先点完菜，三人去洗手的路上还在闲聊。
「现在海上禁渔期，能吃的东西是真少······」顾盼不满的嘟囔。海鲜对于多数甬城人来说属于餐桌上的家常食材，三两天不吃都浑身不得劲。
顾盼平时在首都上学，基本都是吃食堂或者外卖，本来就很难见到海鲜。
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一趟，赶上禁渔期就只能吃冻货或者河里的东西，自然感觉很难着自己的计划，「然后陪关山去做个发型。」
「嗯？」沈关山刚刚埋低的脑袋又抬了起来，「还有我的事？」
「当然，改造计划还没完成咧，」顾盼誓要玩一次真人换装游戏，「发型才是重中之重！」
「我这样不是挺好的？」沈关山捋捋自己的黑色短发，对此感到十分不解。
顾盼纠正她的观念，「短发之间，亦有差距！你非要去燕园毁发店里剪，看看这发梢……」
「燕园毁发店是啥意思？」顾行打断了二女的聊天，好奇问起自己的知识盲区。
「大学校园里都有那种理发店嘛，北大这家店铺好像在……31号宿舍楼旁边吧，主打一个物美价廉薄利多销，平均剪一颗头也就七八分钟，你想想
质量能好吗？」顾盼探出手臂，越过桌面撩撩沈关山的黑发，「所以得名燕园毁发店。」
「在校园里剪头多省事？」沈关山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能节约不少时间，而且还不用负责聊天，完美适配我的性格！」
她生怕碰到理发时拼命推销的工作人员。
本来人就社恐，理发时身体还坐在椅子上没法乱动，被推销商品时沈关山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燕园毁发店里的员工虽说手艺不怎么样，但胜在话不多。坐下来嚼哩咔嚓一顿剪，沈关山毫无压力。
顾盼非要对未来嫂子做出彻头彻尾的改变，「今天你听我的就完事了，包你满意！」
事已至此，沈关山没有退路，愁眉苦脸吃完午餐，就在顾盼的指挥下满商场的逛。
顾行倒是没有怨言，难得休假一次能陪着亲人女友出来逛街，去哪儿玩芜所胃，能看到她俩就挺好。
「要不就在这儿吧······」沈关山快破＇的表情，接过西瓜嘿咻嘿咻进了屋。
顾行对顾盼的反应很是满意，目送防盗门关闭的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
「什么事？」沈关山好奇问道。
老式小区的楼道本就狭窄，两人凑的又近，说话时的柔和吐气打在顾行t恤衣领外那微微凸起的颈椎上，挠得他心尖发痒。
迎上女友澄澈单纯的目光，顾行确认沈关山是真的以为自己有事找她。
「······没什么要紧的，」顾行搪塞过去，「就是好久没去你家里，想坐坐聊会天。」
沈关山不疑有他，扯扯自己书包拉链上的派大星挂件，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捅开房门邀男友进来。
顾行视线扫过屋子，客厅沙发都盖上了防尘布，透露着生冷的气息。
沈关山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换鞋的同时稍做解释，「我就在这里住一个周嘛，懒得把防尘布扯下来，再换洗实在太麻烦。」
「肘，跟我进屋，」她指指里侧的卧室，「我房间里有空调。」
顾行换好鞋就乖乖跟在女友身后进入次卧。
房门合拢的瞬间，密闭卧室的氛围都变得不太对劲。
旧空调尽职尽责，呜呜向外吹着冷风，把两人额间的一层薄汗通通拂去。
沈关山在这方面的意识再淡薄，也察觉到几分旖旎气息，耳根浮着一层薄薄的粉。
不过她并不抗拒。
甚至隐隐怀揣几分期待，一双眼眸目不转睛锁住男友。顾行低头抿柠檬汁。
你说沈关山什么都不懂吧？摆明了不现实。
可要说她什么都明白，却偶尔又能提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然而就是这种停留在「懂了，但又好像没完全懂＇的状态最为勾人，诱惑力彻底拉满。
再深一寸，便显得过于世俗；浅一寸，又觉得过于懵懂无知。
中间状态刚刚好。
顾行好的就是这一口。
「这是什么？」他侧眼瞅见沈关山荣誉墙上新增的奖状。
「哦，cmc的一等奖，」沈关山轻描淡写，「没啥含金量。」
cmc，即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
「大一就能参加？」顾行宛如好奇宝宝，「我听丁冉说他们学校的大二才准备报名试试。」
「报名章程上确实是这么说的，」沈关山有点失望的望着脚尖，劳累一天之后脚趾都蜷缩起来，口中还在解答疑问，「不过刚入学就报名也没影响，只要自己把考试内容都学完了就能拿奖，毕竟大一大二都是低年级组，难度不算高。」
「和高联比呢？」顾行追问个不停，颇有种没完没了的感觉。
沈关山深吸气，嘬一口红豆奶茶，「······那还是高联更难一点，cmc一年能有接近600个决赛名额。」
人数比高联多一大截。
顾行沾沾自喜，双手叉腰，「看样子我的银牌还是很厉害的嘛！」
沈关山望着见底的奶茶，抬头再看正沉醉于自己高中辉煌历史的顾行，只觉忍无可忍，「你到底亲不亲我？」
一杆直球进洞，顾行把注意力收回来，目光重新聚焦在女友身上。
今天执行完形象改造计划的沈关山看上去秀色可餐，正仰起头眼巴巴的瞅他。
顾行没道理再忍耐下去。
室内刚刚依靠空调降下来的温度再次升高。
沈关山靠在椅子上，双手环住男友脖颈，指尖先是无意识的揪紧对方衣服，随后挪动位置，轻轻抚摸起微微凸起的那节颈椎，在其上随意摩挲。
俯下身去的顾行感觉后背鸡皮疙瘩都浮现出来，唇分时出言询问。
「怎么了？」
沈关山本来理智冷静的眼中闪出几分迷离
，尽管被金丝镜框遮掩掉大半，但还是被顾行看出。
「没什么，」她细声呢喃，「就是想摸一摸。」
「然后呢？」顾行打破砂锅问到底，「感受有何不同吗？」沈关山略一思忖，「唔，感觉那块骨头又大又硬······」
好在加了前缀，否则顾行听完形容，难免会怀疑女友在练习车技。「除此之外，就是接吻的时候能闻见汗味。」沈关山一本正经。
一句话怼的顾行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这么热的天，自己任劳任怨当劳动力逛了一大圈，出点汗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赶紧回去洗澡去，」沈关山推他，「我也得洗一洗，衣服都快黏在身上了。」
顾行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女友的家。
休假的日子过得很快。
毕竟不用再考虑训练，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无比轻松。
他每天早起先去峡谷里练两盘刷野，维持好手感就跑去当现充，给家里看店或是陪着父母逛商场，补补新家欠缺的小物件。
要么就和沈关山出去轧马路，在夜市小摊上买两串烤鱿鱼也能乐阿半天，晃晃悠悠跑去鼓楼远眺黑夜里静静流淌的甬江。
生活只能用惬意来形容。
当然，顾行也没忘记先前承诺观众的直播。
新家正好在安装他预定的i同款奖杯陈列柜，噪音大的很。
老家网络虽然不再是铁通铁通铁定不通，但是配置有点跟不上，玩个游戏没问题，开直播就有点难度。
思前想后，顾行最后把直播地点定在女友卧室。
「为什么又换背景了？」他望着快速刷屏而过的弹幕，「因为这是在对象家里，她电脑比较好用。」
沈关山正盘腿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盒切好的西瓜，用塑料叉子捅起来往嘴里送。
「你吃不？」她叉起一块，「这瓜挺甜的。」
顾行没拒绝，扭头就长大嘴巴。
沈关山原想着让男友拿个叉子，见对方这副等待投喂的模样，短叹一声只好充当起饲养员的角色，叉起一块瓜瓤递到顾行口中。
由于她没入镜，投喂全程观众只能看到一双托着果盒的白净手掌。
饶是如此，直播间网友也能莫名兴奋起来。
【行哥对象一看就漂亮】
【脸都没露，难不成你们还会看手相？】
【有一说一，听声音就不是那种可爱风路线】
【「这瓜可甜了」，甜甜甜！行哥对象声音不比周淑怡好汀？】
【比周淑怡好汀······那你要求未免也太低了】
【说实话，看背景不像是女生房间啊，行哥不会找了个大雕萌妹吧？】
顾行瞥到最后一条弹幕，不由得回头瞅一眼女友房间的布置。
只能说雀氏不像是女生的卧室，色调偏冷硬，总体风格很简约单调。
「后面是不是摆了一枚金牌？」顾行读着评论，被这条弹幕给震住了，「你们难道开着显微镜看直播？」
他调整的摄像头画面并不大。
网友居然愣是能看清沈关山摆在最远处的各式奖项纪念物！
「确认过了，是金牌，」顾行又被女友投喂了一块西瓜，「14年高联的吧。」
像他们那批高中搞竞赛的学生，很少只参加一届高联。
顾行第一次参加连省队都不是，只能拿浙江的二等奖。
沈关山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高二就是国金在手，只是没进集训队。
后面挂着的那块金牌便是14年底斩获的。
弹幕开始齐刷刷的扣问号。
「我只能说，对象的竞赛奖杯不比我职业生涯奖杯少，都不至于摆个花盆充数，」顾行笑着调侃，「你们心里大致有数就好······」
「排进游戏了，别纠结这个问题，」他扯回正题，视线切到客户端上，「诶我怎么不是打野？」
顾行被分配的位置是中单。
id刚刚出现在队内聊天频道，瞬间便炸了锅。
几名路人队友热情洋溢的打着招呼，还想要组织一下给他让个位置。
电脑没装加速器，顾行只能混迹于峡谷之巅，就像回到家一样亲切，玩家都认得他。
世界冠军来玩本职打野，岂不是随便带着躺赢？
但bp时出了变数。
打野玩家声称自己不会玩中单。
队友急眼了，纷纷在聊天频道里扣字，让他拿露露到中路混一局。
可惜时间不太够。
顾行见bp倒计时即将结束，随便选了手黄鸡。
「让他打野去吧，我看他战绩一水的盲僧，像是李星绝活哥·····顾行很放得下，毕竟本来那位置也不是自己的。
跟观众聊天时还不忘显摆炫耀，「今天给你们露一手，看看easyhoon亲传的中单黄鸡到底是什么水平！」
打野秒锁李青，正如他的id—这个盲僧叫张顺飞。
顾行换上侯爷的s5冠军皮肤，再接一块沈关山投喂的西瓜，便全神贯注聚焦在峡谷内。
他许久不打国服，分段并不是很高，基本就在钻二左右徘徊。
再加上顾行是真没夸大自己的黄鸡熟练度，他着实从侯爷那里学到不少招数。
路人局的敌人根本不是顾行的对手！
对局进行到5分钟，顾行就利用沙兵把对方戳刺到生活不能自理。
眼见着要完成丹砂。
斜地里猛地钻出一只盲僧。
摸眼e闪，愣是把对面中单的人头给k了！
「啊这······」沈关山瞪大眼睛。
顾行都开始怀疑人生，「不是吧兄弟，这头你也要k啊？」
他大概能理解盲僧的打算。
无非是想过来让团队多拿个助攻钱。
但是嘴边的300金币变成150，任谁来也无法接受！
更别提顾行玩的还是黄鸡。
不比盲僧更吃经济？
你k头k的不科学啊！
弹幕反应更是剧烈。
【什么意思，不让位置没什么影响，进来就k头是什么意思？禾斗匕匕都没你能发育！】
【这不是演员？号不要了是吧】
【别尬黑，张顺飞是这样的，还真不是演】
【不懂就问，张顺飞是哪位？】
【时代变咯，连我6324守夜人都不认得了？】
【大家好，我是抽象工作室的劳改犯，祝大家新年快乐】
顾行没空看弹幕。
他用另类方式安慰自己，「还行吧，好歹是一次助攻，也算不上亏······盲僧前期拿人头挺好的。」
只是片刻之后，顾行就感觉脸蛋生疼。
盲僧在野区里偶遇对面男枪。
「你都拿过人头了，没道理打不赢人家嗷，哥们就不去惹，帮你拖住对面中单就好······」
顾行特地留意过。
敌方男枪的纯爷们只有1层，在盲僧面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脆皮。
升到6级的李青但凡把控好能量，卡个q单杀
男枪根本不成问题！
反正顾行操作的是不擅游走的黄鸡，只要能把对方中单困在线上，把舞台交给双方打野就算成功！
顾行都以为盲僧必定能单吃对手。
正如他所料，李青一套花里胡哨的操作就把男枪血量压低。
接下来只要rqq收尾，格雷福斯就是盘中餐！
结果盲僧大招甩出去，将残血男枪击飞后，跟上的q【天音波】竟然没有命中！
天音波擦着男枪的身体飞了出去，最终只是砸在空气上！
格雷福斯玩家喜形于色，劫后余生的他抓紧时间逃跑。
已经交出所有技能的盲僧不得不看着对方逃之夭天！
如此一来，李青等于是来了一记救死扶伤脚！
「歪日！」顾行脱口而出，「真的假的，这都能空啊？！」
「q都会q歪来！」
他瞠目结舌。
身旁沈关山合不拢嘴，「这波我上我真杀了，峡谷之巅的钻二有这么菜吗？」
「别说你上，就抽个弹幕来都能单杀！」顾行很是烦躁。
他原以为给盲僧人头能得到回馈。
没想到李青竟如此不中用！
「r完怕q空，那你就qrq啊，刚才贴脸的时候q基本是必中的，这盲僧是什么猪鼻操作啊？」顾行忍不住碎碎念，「rqq都不会，qrq都不会······」
弹幕都快乐疯了。
【行哥对象说的好，峡谷之巅钻二有这么菜吗？】【最离谱的是，这盲僧是绝活哥诶！】
【clearlove：？***崽子暗示我呢是吧】
【我真的是佛了，哥们上去的话，那发q真不会空】
【你们笑盲僧，我笑你们不懂张顺飞，这q能中他就不是飞哥！】
更令顾行绝望的还在后面。
张顺飞操作的盲僧似乎有什么独特的k头窍门，比赛进入到中期时，他一个人就占了全队1／2的人头，装备极其豪华。
然后团战开启时，他一马当先冲进敌方阵型之中。
直接暴毙！
战士打野刀九头蛇黑切的盲僧连大招都没交出来，被对方用控制衔接住，当即横尸街头！
可想而知，队内发育最肥的点突然暴毙，团战完全没办法接！
顾行快被他折磨入魔，口中喃喃念叨着英语，「亏贼，太亏贼了······」
「哪有盲僧是酱紫打的？」顾行觉得血压一阵升高。
「k一堆头结果二段q跟上去送，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蠢的盲僧！」他连连叫屈。
沈关山看傻眼了，转动脑筋想到一种看似最合理的解释。「这盲僧是不是想进场r闪踢一个回来？」
顾行望着黑白屏幕生无可恋，「应该是，不会有其他答案了······可那是盲僧发育断档后起不到别的作用后做的事，团队绝境他踢一脚回旋踢当然可以，但现在队伍用不着他这么玩啊！」
「天肥的三件套盲僧，你跟着保后排不行吗，等前排把第一轮控制着内心的愤懑。
「都打到峡谷之巅钻二了，总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啊，要是这么想进场玩回旋踢秀操作，那你别k太多人头，给队友匀一点经济，团战能好打的多！」
「合着你把队友发育全脏光了，团战进场暴毙把整局游戏全送出去，输完再看一眼kda，觉得自己就算尽力局是吧？」
顾行字字诛心，可惜队友听不到。
他前期人头被盲僧k去大半，如今经济一般装备很差。
队友也不给拉扯的空间，盲僧依旧是第一个冲进去死，顾行的黄鸡无力回天，只能任由对方推平自家基地！
直播间网友可算是看爽了。
【大满贯九折水瓶？带不动我张顺飞！】
【有头飞哥是真k啊，k完就给对面送温暖，这就是我张顺飞的自信！】
【盲僧直播间号来一个，这不得去看看盲仔是怎么玩的？】
【能把行哥整破防，盲僧也算功成名就，完成很多人都无法实现的宏伟目标捏】
「赶紧排，这盲僧你去我对面球球惹······」顾行咬牙切齿。
分段不高的好处就是排队速度贼快。
不出两分钟他就再次进入bp环节，被系统划归为首选的打野位。
轮到顾行选人，他二话不说就秒锁盲僧。
来到加载界面，顾行看到对方的打野id—这个盲僧是张顺飞。
「好好好，」他笑出声来，「我今天非得给对面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