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从睡梦中被吵醒,会心悸、气短,会有起床气。”
“一个世界从睡梦中被惊醒,也同样会发脾气。”
姚教授站在正堡一座塔楼道:
“……这就是我说的,世界被惊醒后,发的一点小脾气。”
希尔达努力咽了口唾沫,看着外面那片被勾勒的越来越清晰的图案,干巴巴问道:“这是那些囚徒干的?”
“贝希摩斯,”姚教授咬着烟斗,看着烟锅里那点焦红一闪一暗,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黑狱里为数不多的大妖魔之一。当初为了捉住祂,学校可费了老大劲儿了……看样子祂在这里确实呆的有些不耐烦了。”
……
……
成千上万盏天灯,星罗棋布,列于天上,洒下无尽光辉,将黑狱古堡以及方圆数百里照的一片通明,恍如白昼。
这是第一大学的巫师们为自己开辟的主场。
不论学校的大巫师,还是从新世界征调的猎队,亦或者月下议会的援军,守卫黑狱古堡的巫师们更擅长在光明之下,而不是黑暗之中作战。
相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呆久了,光明对黑狱中的囚徒们不啻为毒药,每一丝光线都像带着血槽的长枪,刺在它们身上后,将它们因乌合成众而集聚出的些许勇气,一点点泄了出去。
黑狱外堡。
九位大巫师错落有序,沉默而安静的坐在各自守卫的基堡前,显露出祂们的真身。
或手捏宝瓶,结跏趺坐于莲台之上;或掐子午诀,背负长剑,盘坐蒲团之上;或怀抱古琴,手拂琴弦,斜坐软塌之上。
也有那非人形的真身,如巨猿、如青蛇、如天蝎,各自屏息凝气,收敛精神,蓄势待发。
还有状物的真身,如宝塔,偏又有腿脚、又有手臂,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仿佛塔尖的飞檐;有驷马拖拽的巨棺,立于车上,棺盖未起,被小臂粗细的铁链死死缚住;有飘于半空中的华丽衣裙,看不见人影,但鞋帽首饰无一不全,穿戴于一片空荡荡之上,令人望而生畏。
半空中洒落的光辉落在大巫师们的身上,更增添了几分的威仪,在祂们身后投下数十丈、乃至数百丈不等的庞大阴影,遮蔽着整座黑狱古堡。
这份源自气势上的压迫,由内而外,震慑着所有靠近黑狱古堡的囚徒。让它们一时间只敢逡巡于光明笼罩之外。
这不符合那些大妖魔的利益。
祂们聚拢黑狱中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囚徒,驱使它们来的黑狱古堡前,不是让它们来参观旅游,瞻仰大巫师们真身的。
咔哒!咔哒!咔哒!
嘶…吱…嘶嘶!!
黑暗深处,传来几声刺耳的长啸,似催促,又像是在互相交流。原本徘徊在天灯笼罩之外的囚徒们,听到那刺耳的啸声后,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大地开始震颤。
一个如山岳般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来,祂的肩膀仿佛扛着天空,每一步,都震的大地嗡嗡作响,石子乱跳。
“铮!!!”
抱琴的大巫师就在那巨大黑影行进的正前方,眼看祂不断迫近,拂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微一拨,一声脆鸣响彻四方,打断了对面沉重的步伐,也打落了无数被步伐震起的石子。
“贝希摩斯,”
抚琴大巫师的声音如鸣佩环,清澈明亮:“你要越界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
对面那巨大的身影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两道极其深沉的猩红在黑暗中亮起,仿佛两支长枪,刺破黑暗。
“叮!叮!”
两声琴音响起,消弭了那两道目光的威力。
黑狱古堡的内堡打开天井,再次释放了一轮天灯。
一股比之前稍显稀疏的细小光点冲天而起,须臾间便跨越了数百里距离,出现在贝希摩斯头顶,旋即散开,星罗棋布,迎风而涨,化作数百盏高不盈丈的巨大天灯,照亮了那巨大身影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