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出去的时间,和这个有知者地下聚会的开始时间如此接近,这让范宁实在难以相信是巧合。
他强忍着心中的重重疑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在沙发上坐了五分钟。
然后凑到希兰耳边:“我也出去一小会。”
看着小姑娘疑惑的表情,范宁交代道:“你呆在尼西米勋爵这别动。”
最后看向琼的父亲:“稍微失陪一会,您接下来若遇到价格合适的‘暗示流’作品,可放心大胆的入手。”
“好的,我正有尝试之意。”
这位尼西米勋爵正边听台上讲解,边专心看着画册上的艺评,他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范宁离开卖场,穿过走廊,踏出普鲁登斯拍卖行的大门。
夜色暗沉,雾气浓重。
隔壁的226号仓库区是一片占地面积比拍卖行大出好几倍的低矮厂房。
临街大门尚算整洁,有工作人员看守,但显然不是所有方位都如此。
比如范宁绕行至此的,已大片废弃的西南方向区域。
这里的外延拥挤着一片低矮房屋,破窗散出的光芒有气无力,自己鼻尖闻到的全是垃圾味的阴冷气息。
里面是更破烂的棚子,它们倚着未被拆全的房屋墙体一角,用几块破布和木头架子支撑着。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围着铁皮桶的篝火而坐,有人手上扯着麻絮,有人编着渔网,抬头看向范宁的眼神涣散又麻木。
范宁穿行至深处,侧身钻入了仓库区千疮百孔的铁丝网,向地下延伸的金属台阶走去,身后的贫民区渐渐模糊在浓厚的夜色里,变成灰黑的巨大一团。
在那晚遇袭之后,范宁一度想马上弄清幕后的情况。
杜邦后来给出的建议,又让他的计划一度在“激进参加聚会”和“保守静观其变”间摇摆。
但今晚琼的奇怪离场,很轻易地打破了这个摇摆的平衡。
负二层仓库的下水道恶臭挥之不去,范宁的脚步每一次从肮脏地面抬起,皮鞋底都带来粘稠的撕扯感。
黑暗过道之中,灵觉感知着周围环境,虽然视野仍旧黯淡无光,但至少不必用手摸索着避免撞墙或掉坑,保证了自己从容地行走。
“欢迎。”一道清冷声音突然响起。
似乎来自自己的头当局那帮家伙又枪决了一批犯了事儿的触禁者……看来有些事情还是亲自跑一趟靠谱。”
“不过好在我们又多了门捷列夫这位新朋友。”这位女性继续说道,“那么我第三个向新人自我介绍吧,你可以叫我——调香师。”
西尔维娅笑道:“我们先来给新朋友分享一个秘密,‘调香师’是普鲁登斯拍卖行的实际负责人,也是学识渊博的交易公证人,我总是感谢她为我组织聚会提供场地。”
“西尔维娅女士不必客气。”
调香师的语气平淡,显然此条信息并不是她的什么秘密或避讳。
“普鲁登斯拍卖行...实际负责人...果然有猫腻啊…”范宁心中暗道。
不过很明显,不管是西尔维娅这样的人名,还是调香师这样的代号,都只是隐秘世界的面具。
剩下四人依次又说出自己的“名字”。
“经纪人。”“体验官。”两道寻常成年男人的声音。
“翻译家。”苍老的男声。
“紫豆糕。”最后一位的女声稚嫩和甜美。
琼...为什么唯独你起的名字脑洞这么奇怪。范宁心中腹诽。
“好了,今日是四位男士和三位女士,聚会正式开始。”西尔维娅慵懒开口,但语速并不慢。
“我们的聚会永远比帝国老爷们务实简介又高效,那么大家可以依次发言了——需求什么,委托什么,又能付出什么……不过老规矩,为了体现对新朋友的友善,我们先问问门捷列夫有什么需要吧。”
——这是她的惯用技俩,目的是先让新人交出底细。
但她的方式很有技巧,询问新人有什么需求,而不是质问新人准备拿出什么,这避免了咄咄逼人,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之心。
说完,西尔维娅的金色面具朝向了范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