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神谷沉寂。
此时除了八大神话巨头之外,已经再无他人,八股临近神话终点的至强气机无声间交织,彼此倾轧,令这幅黑白山水画卷所在的时空,都生出了轻微扭曲的迹象。
“此事,需要有一个交代。”钧鸿神界的年轻男子冷冷道。
白无垢嗤笑道:“既然不信,何必纠缠。”
“无需废话,”祭源神界的黑袍女子摇头道,“成神路上,任何一分变数都需要印证,这个纪元天庭注定了将要坠落天外天,你们所有的举动,都会被视为垂死挣扎,命运长河不可逆,天界大势莫可挡,现在不交代,以后未必有机会再交代。”
“就凭你们,也妄谈命运长河,”剑九语气冷冽,“若是命运长河真的可以人为干涉,远古末年,也不会迎来诸神黄昏,诸神都改变不了自身的命运,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这些言语机锋没有意义,”混沌神界的灰衣少年澹澹道,“日后,你们自当领悟。”
“走吧。”那如神阳般璀璨的青年来自赤浑神界,他神色澹漠,没有争辩什么,直接就迈步离去了。
数息后,映神谷中只剩下了那兽袍青年,白无垢挑眉:“你还不走?”
“我只想成神!”兽袍青年黑发虬曲,充满野性的眸子像是比万古长夜还要深邃,毫不掩饰自身的欲望,他语气沉凝,直接看向苏乞年,道,“若真的可以,我可以立下诸神契约,为天庭征战这个纪元。”
苏乞年看他一眼,道:“走的四个是什么身份,你很清楚,四大神界都认为我天庭这个纪元必将坠落天外天,为天庭征战这个纪元,你就不怕陨落吗?”
沉默数息,兽袍青年道:“我在意的,从来不是生死。”
“若真有那一天,可以考虑。”苏乞年没有给出承诺,因为未来谁也无法把握,他从来不允诺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可以等。”
兽袍青年点点头,而后也离开了,看着这道与四大神王子嗣气质截然不同的背影,苏乞年蹙眉道:“这是天妖,还是神兽?”
剑九道:“不清楚,这位是唯一身份成谜的,天妖气与神兽气息交织,且不止一种,古往今来,不是没有天妖与神兽结合,但天赋体质,可以传承给后代,然而血脉从来只能继承一种。”
“神座,还有那位唯一象限,你真的信他吗?”白无垢忽然道。
苏乞年略一沉吟,除了隐去休命刀的指引,将陷入绝道之地的见闻尽数告知二人,白无垢二人刚开始还能保持平静,当得闻那绝道之地内,那座废弃的作坊内散落的神座扶手时,脸色终于绷不住,尽皆露出骇然之色。
他们元神道心剧震,这何尝不是在否定他们的成神路,若是为真,他们这破限之路还有必要走下去吗?想到赖以成神的神座,极可能是被人为铸造出来的,他们心中就无比膈应,当成神假借人手,那生命的进化还有什么意义?
更重要的是,天庭九大人神,皆是以神座成神,他们的神座,若同样出自那布袍少年所在的作坊,就真的要掀动亘古未有的大动乱,那布袍少年走进天庭,也必将成为祸乱之源。
“神座若真的有问题,那舍弃就是了。”苏乞年轻吸一口气,“路都是开辟出来的,生命进化,最初不也是源自纯阳原始篇,是谁在成神篇章增添了神座,这恐怕才是我们需要探究的,成神路真有偏差,那就去矫正它。”
剑九与白无垢无言,这些道理都能够想得到,但谁真的能够做到,这恐怕比破限之路,还要更难亿万倍,这是为众生开辟进化之路,已经不只局限于他们一族,这诸天万道何等浩瀚,诸神的权柄,也只能驾驭而不能统御,为众生矫正成神路,怎么看都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景罢了……
接下来的一天,神陨之地的诸族强者,见识到了比八大神话巨头现世更强的风暴。
因为神座易主了,不再被那位新晋的人族神话巨头拎在手中,当成兵器,追杀一干至高生灵,而是落到了一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布袍少年手中,有神榜前五百位的绝强人物遭逢,悍然出手,结局却出乎意料。
像是一脉相承,神榜前五百位的绝强人物,足以媲美神话领域的巨头,却被那布袍少年拎着神座,一下砸爆了脑袋,但并未下杀手,事后,那位重新长出脑袋的神榜绝强人物沉默了很久,最终语气无比凝重地吐出了四个字。
唯一象限!
那位一直被五方天界各大势力寻觅的唯一象限,终于显露了真身,竟也来到了神陨之地!
与此同时,这也更进一步令诸族强者认识到,将神话也纳入象限之内的存在,到底有多可怕,有至高生灵远观,那位神榜列入了两百多位的绝强人物,竭尽全力出手,也没能够挨得住一下,这不禁一些至高强者怀疑,神榜前百的霸主做得到吗?
而神榜同样有巨头,只是那些列入了神榜前二十位的存在,每一个,都不只是在至高领域走到终点那么简单,甚至有人言及,神榜上那些巨头,在某一领域,已经接近了诸神的境界。
象限,既然凌驾于神话领域之上,那也一定比古往今来任何一位走到神话终点的巨头要更强,这种比较,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成为了神陨之地热议的焦点,就算是一些至高生灵也加入了进来,从打开神话界关开始,到神话终点的巨头,再到超越神话的象限,分别与神榜怎样的排名相对应。
结合那位唯一象限唯一一次出手的恐怖气象,到后来,有人错愕的发现,在至高领域之下,从神话到象限,似乎覆盖了整个神榜。
这当然遭到了不少老辈至高生灵的驳斥,他们登上神榜,不是为了映衬那些年轻神话而存在,成为他们光耀纪元的磨道石,这种比较没有丝毫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位唯一象限到底来自天界哪一族,而其带着神座,又要如何从其手中夺取。
然而,在接下来的数天内,再也没人见过那个布袍少年,但有老辈神主赫然发现,这几天里,神陨之地多出了不少陌生的身影,有人怀疑,一些大势力动用了非常手段,付出不小的代价,传递出去消息,接引来了更多在神榜上排名很高的绝强人物,甚至有人惊鸿一瞥,疑似见到了一位神榜霸主的身影。
涅槃岭。
这里常年燃烧着不灭的涅槃之火,有别于凤凰、朱雀、乃至天乌一族在血脉中传承的涅槃神通,这里的涅槃之火更加霸道,要么蜕变重生,要么身死道消,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不过为人诟病的是,即便蜕变重生了,也不会有多大的精进,但对于一些遭遇瓶颈,进无可进的诸族强者而言,依然是最终抉择之一。
涅槃岭一隅,一处山坳里,一口炽盛无比的火眼旁,盘坐着三道沉静的身影。
五色斑斓的涅槃之火,在整个涅槃岭都不多见,足以焚化至高生灵,却连三道沉静身影的衣袍也无法点燃。
苏乞年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天了,按剑九两人的话来说,这神陨之地之所以被列为神话战场,盖因这诸多秘境险地,同样是他们破限路上的一部分,因为神话领域,还没人能够同时挨过已知的九大秘境的熬炼,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他们走到神话终点,需要弥补的缺陷所在。
轰隆!
某一天,神陨之地深处,忽然传来了恐怖的轰鸣声,有无形的大道涟漪蔓过涅槃岭的上空,那笼罩苏乞年三人的五色斑斓的涅槃之火,也似乎遭到了冥冥之中的伟力压制,一下晦暗了许多。
“终于开始了!”剑九沉吟道。
苏乞年眼中也浮现一抹异色,因为得闻,四大神界或许为了破限之路下了血本,很多顶尖势力也都参与其中,欲在已经涉足的这神陨之地的九大秘境之外,朝着深处,再次开辟出第十大秘境。
九为极,十重破限!
要知道,这神陨之地九大秘境,乃是无尽岁月以来,不知多少纪元过去,才由天界各大势力在远古之后一一开辟出来的,其中付出了多少强者的性命,实在难以计数,这还不包括一些诸如绝道之地,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绝地。
所以,想要在这个纪元,强行开拓,挖掘出第十大秘境,只为了造就一位不知能否破限的第二象限,在苏乞年看来,未免有些得不偿失,神王之姿,并非是真的神王,只是拥有涉足那一伟大生命尽头的可能。
那是什么,令四大神界如此不计得失,五方天界诸多顶尖势力,就没有一个清醒之辈吗?
这些念头转瞬即逝,苏乞年收敛心绪,这涅槃岭于他而言,的确不失为一个去芜存菁之地,尤其是与五大神话巨头交手,虽然只是一招,却是汇聚了他们一身道与法的极境一击,是以同样被他摹刻下部分天功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