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只能自己说,而容不得别人指点分毫,即便别人的指点是正确的,甚至自己也看到了,但别人终究是别人,没有资格指点。
但还有一些话...
只能留给对手开口指点,而自身反倒是只能保持沉默。
两种话之间的差别,其实并不是胜者与败者的身份导致的这种差距,而是事情的本身决定了一句话最适合谁来说。
例如,此时此刻。
身为一名妖皇的欢都擎天,尤其他还是南国唯一的妖皇,也是南国目前唯一的一位掌控者;他可以被击败亦或是击杀,但绝对不可以开口认输亦或是求饶。
败在对手手下,他没看见,那就是没看见!
毕竟...
没有那个父亲会愿意在女儿面前展现出狼狈的一面。
可惜。
这并不是欢都擎天能说了算的。
沉着的翻开第一页,欢都擎天在快速看完后不由得挑了挑眉,但他并没有急着去问出心里的疑问,而是在冷静的沉思了片刻之后,接着翻开了第二页。
页数没多少。
但架不住欢都擎天每次在阅读完后都要沉思片刻,才会接着往下翻页;这自然也就将时间拉长了。
但即便是时间拉的很长,这份协议的厚度与数量毕竟是有限的,而陆渊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因此。
在良久的沉默后,欢都擎天终究还是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协议,手头微动间已是将有些凌乱的纸张整理好,并顺着石桌推到了陆渊的身前。
对于一位妖皇来讲,过目不忘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即便是失去了协议,也不妨碍欢都擎天与陆渊就协议上提出的各项要求交流一下看法。
陆渊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在瞥了一眼被重新推回到自己身前的这叠协议之后,陆渊也是做出了与欢都擎天相仿的选择,将这些纸张反手推给了身侧的袁卯。
眼见此景,欢都擎天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人类小姑娘。
凭心而论。
从目前这个人类小子的种种举动中,不难看出这个人类小子未来的继承者究竟会是谁。
当然。
若是换个角度来看,目前说继承者,还是有些太早。
在同龄的基础上,这个实力已经达到大妖王的小姑娘,还真不一定是这个妖皇级小子未来的继承人。
但无论怎么说,都能证明在这个妖皇级小子的心中,这个人类小姑娘的重要程度无疑很高。
欢都擎天终于猜对了一回。
可惜只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思绪在电光火石间消失不见,欢都擎天不动声色的转移了目光,带着无奈以及一丝丝的试探,开口说道:
“请问贵姓?”
“免贵,我叫陆渊。”
虽说听起来有点离谱,但事实确实是这样:打了半天,欢都擎天还真不清楚陆渊究竟叫什么。
欢都落兰倒是清楚。
可惜,没有她提醒的机会。
但在接下来的交流中,没有一个相对礼貌的称呼,欢都擎天觉得会给双方都带来相当大的困扰。
毕竟...
现在他是在与虎谋皮!
万一把对面这个年轻人刺激到了,指不定就会当场掀桌子,然后当机立断的再把他揍一顿,最后重新再谈。
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好在陆渊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刻意刁难欢都擎天,只是带着几分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客气,礼貌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欢都擎天自然是不敢去纠结语气亦或是态度上的问题,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被再度推到那个月啼一族小姑娘身前的协议,而后开口说道:
“条件很公平。”
“但有些地方,确实有难处。”
有难处?
一个南国的掌权者,在跟一个人类哭穷有难处?
说实话。
若不是清楚欢都擎天是位妖皇,若不是清楚欢都擎天对于下属的掌控力,恐怕陆渊都会相信这句话。
毕竟丧权辱国的条约,哪怕是让条狗上来签,它也会感到有很大的难处,甚至是不敢签。
但...
“我来,不是听你难处的。”
慢悠悠的摩挲着手中的扳指,陆渊笑眯眯的靠在身后的石椅上,双手交叉,微微翘着二郎腿,幽幽的目光落在桌子正对面的欢都擎天身上。
说实话。
这副姿态,并不像一位狂徒。
更不像一路打进南国的狂徒。
但没有人规定,狂徒的外表就一定豪放不羁亦或是落魄;有些时候,恪守亦是狂徒的准则之一。
而在此时此刻,看着这个名叫“陆渊”的人类小子镇定且幽深的眼眸,就连欢都擎天都不可思议的感知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安感。
因为没有人想知道,一颗被掩埋已久的地雷究竟是否会爆炸,而一但爆炸,威力又会有多大。
不过...
对此,欢都擎天也早有准备,在欢都落兰鄙视的目光中,他微微放低了姿态,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而后伴随着淡白色的雾气叹道:
“老朽自是知道的。”
“但陆先生的这份协议,可是要彻彻底底的把老夫这个人钉在妖族的耻辱柱上,陆先生应该也清楚吧?”
看着被月啼一族的小姑娘推到那只驴子手中、然后被那只驴子直接推到了自己女儿手中的这份协议,欢都擎天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真诚的苦涩之意,似乎是在证明他这番说辞的可靠性。
可惜...
他碰见了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而这个人,又是一个足够贪婪的人。
“如果连最基本的名誉都不能保证,那我此行来南国的这一趟,可谓是空着手来、空着手走了。”
食指关节轻轻点了点桌子,陆渊意味深长的暗示道。
欢都擎天自然听懂了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给出的暗示,但这个暗示是不是有些过于无耻了?
空着手来,本身就有点过分了!
打上他们南国这么多妖王,看在对方也是一位妖皇的份上,欢都擎天也就勉强捏着鼻子认了...
然后...
你还想带点啥走???
合着一位妖皇当垫脚石还不够,要拿整个南国当垫脚石?
真要是让你这杆“征南”旗插在他南国皇宫的最道:
“当然。”
“如果您对此表示不满意的话,其实我可以放款一下条件;您只需要让您的女儿把协议递过来,我把那条合作的条件全部都划掉就可以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不耽误整个流程问题。”
闻言,欢都落兰在桌下的摇晃的小脚顿时一顿,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父亲,结果却发现欢都擎天也是一脸的尴尬与急切。
好家伙!
不管怎么说,金鸡来了好歹能带来个金窝,虽然确实吃不到金鸡蛋,但总比这只金鸡连窝都不筑了强!
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欢都擎天不由得尴尬的轻咳一声,无视掉黑驴阿柱鄙视的目光,带着几分隐晦的歉意叹道:
“是老夫考虑不周了。”
“天色也不早了,老夫这个老年人的视力也不太好,就不用劳烦陆小友多费心去更改条件了...”
一边说着,欢都擎天无比自然的从欢都落兰手中抽走了这份协议,干脆利落的翻到最后,从烟袋尾部的墨色圆环中,抽出了一只毛笔,快速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着随身的印章盖了个印。
一套流程快速走完。
而后,这份协议又被重新推回到了陆渊的身前,被陆渊轻轻拿起,然后均匀整洁的撒在桌面上。
一层深黄色的石魄涌现,带着无比复杂的符文,缓缓的将这张石桌包裹起来,无声无息的将所有协议烙印在了这张桌子上,并且永镇于此。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也不是心血来潮的人。”
“这张桌子,留在这里。”
“而且,看在前辈通情达理的份上...”
“这杆旗,也就留在这儿吧!”
平静的将这杆大旗立于自己的身后,陆渊轻描淡写的拍了拍手,然后对乍然间愣住的欢都擎天笑道:
“不知前辈是否欢迎小子在这几天好好的游览一下南国的风景?”
“当然欢迎!当然欢迎!”
虽然仍有些没回过神来,但欢都擎天并没有让这个气氛冷场,而是把疑惑压在了心底,高兴的站起身来,笑着对陆渊介绍道:
“前面就是老夫的王城。”
“如果不介意,就让老夫带你领略一下我南国的风景和吃食吧!”
“自然是不介意的...”一边说着,陆渊扭过头,笑着牵起了月啼暇的小手,亲昵的问道:“和我去看看不?”
月啼暇没回答,只是她与陆渊十指相扣的小手,已经在悄无声息间的表达了她的意愿。
------题外话------
六千九。
今天一更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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