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太孙》 章节目录 第1章 太子病危 “允炆,哭什么,不过是一场小病罢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以后你要好好侍奉母亲,孝敬你祖父,他老人家年岁大了……万万不可荒废学业……”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朱允熥看着旁边同样跪伏在床榻旁,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哥哥朱允炆,心中不禁大加佩服。 别管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能够把眼泪控制的如同尿崩,也是个人才! 父亲还没死呢,你这么哭算什么! “熥儿……” 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朱标面含歉疚,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抚摸了一下朱允熥的脸庞,眼睛微微泛红。 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熥儿,为父最愧对的就是你,你母亲早丧,为父就把过错和愤恨推到尚在襁褓之中的你身上,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冷言冷语……” 顺着眼角流下来悔过又不舍的眼泪,“为父不求你能原谅,只盼你不要心生怨恨……我要去见你母亲了,她若问起你,为父实在无言回答啊,无颜去见你母亲啊……” “父亲不要这样说,孩儿不怨……” 想到前世自己的父母,现在是不是也正在面对自己的坟墓,面对他们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而涕泪交加、痛不欲生? 想到父母年老,自己非但不能在他们面前尽孝,反而使他们伤心欲绝老年悲伤,朱允熥就不禁心生悲切,流下眼泪。 握住那只有些发凉的手,看着面色苍白,印堂发黑,明显已经时日无多的太子朱标,给他稍许的安慰。 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悲戚痛心吧…… “今生是父亲对不起你,来世你还愿和我再做父子吗?” “孩儿愿和父亲……生生世世做父子……”朱允熥强忍着眼泪,哽咽说道。 就当是替身体原主回答吧。 “好,好好……,生生世世做父子……还有你母亲……我们一起……” “是……我们一起……” 朱标的脸上终于一抹欣慰的笑容。 临终之时,儿子没有怨恨自己,让自己可以给亡妻有些许交代,也算无憾了。 只是站在床头的太子妃吕氏却是一脸铁青,显然,朱标口中的“我们”不包括她。 只是她掩饰的很好,用手帕假装擦泪,挡住了表情。 对于将死之人,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了。 此时的朱标非常享受这份短暂的亲情。 “咳咳咳……噗……” 朱标突然猛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太医!太医!立刻宣太医!……” 几人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连忙招呼等后在殿外的太医。 因为朱标生病已经很长时间了,所以朱元璋就命令太医在太子的寝宫外日夜守候,以应对不测。 “父亲,父亲!你怎么样?……”朱允熥着急忙慌的询问道。 朱标此时死死抓住朱允通的手,面露痛苦愤恨,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喊道:“杀我者,徽也!勿忘!” 朱允熥这才猛然惊醒,面露狠辣之色,说道:“父亲若有闪失,孩儿定让詹徽陪葬!” 朱标转眼看着朱允熥,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父亲勿忧,先让太医诊治……” 朱允熥见太医已经赶来,连忙让开地方让太医诊治。 太子妃吕氏以不要影响太医诊脉为由,让朱允熥出去等候,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允熥站在春和殿的门外,凭栏而立,目视远方,陷入思索之中。 几日前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过着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的生活,带着安息满足进入梦乡,与周公相会。 谁料想一觉醒来,竟然穿越到了大明朝,就是那个有骨气,有气节的大明王朝! 只是自己穿越到的这一位太憋屈了! 原本太子朱标的原配太子妃乃是常遇春的女儿常氏,常氏于洪武七年,生嫡长子(嫡长孙)虞怀王朱雄英。 朱雄英夭折于洪武十五年(1382年)五月初一,卒年八岁,被明太祖追谥为“懿敬太子”。 在这期间朱标的侧室吕氏,生下了二子朱允炆,也就是朱允熥的哥哥。 生母系原配,外公开国功王,舅舅郑国公常茂,舅姥爷又是大将军蓝玉,舅舅的岳父还是功臣冯胜,勋贵世家盘根错节,可谓势力雄厚。 朱允熥是常氏搏命生下来的小儿子,在朱允熥出生的第二天,他的生母太子妃常氏就薨了。 朱元璋为这个儿媳妇辍朝三日,并追谥“敬懿”皇太子妃,才四岁的朱雄英和才出生的朱允熥成了没娘娃儿。 朱标与常氏伉俪情深,自从常氏死后就没有再娶太子妃,可是东宫不可一日无主,后来还是朱元璋做主把吕氏扶正。 吕氏成为皇太子继妃,她所生的庶长子朱允炆,在东宫的地位也直线飙升,原本的嫡次子朱允熥这时就非常尴尬了。 洪武十五年注定是个悲伤的年份。 这一年对朱元璋来讲,是个很不幸的年份,这年的五月初一,嫡长孙、八岁的朱雄英夭折。 朱元璋伤心的为之辍朝,追封虞王,谥号“怀”。 当年朱允熥才四岁,先失亲母,又失去了亲兄长。 随即在八月,皇后马氏崩,朱元璋更是伤心的无以言表。 而朱允熥母兄接连死亡,常氏更是因为生他而死,所以朱允熥在朱标眼里就成为了不祥之人。 每次见到他都会勾起伤心事,就把对爱妻死亡的愤恨转嫁到了朱允熥身上。 平时对他几乎不闻不问,只是到了节日团聚,才会面色好点。 从小失去母亲,父亲不爱,后母疏远,所以朱允熥的童年可谓十分悲惨。 也就养成了性格怯弱,胆小怕事,无论是文才还是武功都是平平无奇。 正在思索,太医已经从春和殿中出来,看见朱允熥现在栏杆处,路过时便躬身行了一礼,便要起身继续走。 “太医请留步!” 朱允熥却将他叫住了,太医微微有些诧异,恭敬说道:“三殿下有何吩咐?”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敢问太医,我父亲的病况如何?” 太医连忙说道,“殿下不用担心,太子只是操劳过度,以至气血两亏,旧病未初又添新病,感染风寒,所以来势凶猛……不过太子是贵人,自有上天眷顾,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应无大碍……” 朱允熥的目光渐渐锐利,如同剑锋外露,杀气逼人,太医瞬间身子一凌,心头猛颤,额头已经泌出虚汗,身子躬的越发恭谨。 朱允熥这才开口说道:“我要听实话,我父亲可还能换换药方诊治吗?” 此时太医颤颤巍巍,心里惧怕,越发不敢答话。 能不能换药诊治,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还能不能医治得好,如果无药可治,那么就只能等死了。 太医为难的说道,“殿下明鉴,下官医术不精……想必别的太医把握更大些……” 朱允熥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住心中的悲戚,问道:“我父亲还有几日可活?你只管说实话,我不怪罪你……若敢欺瞒,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殿下饶命!”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殿下饶命啊,下官实在……” 在朱允熥凶狠的逼视之下,太医再也不敢隐瞒,眼前这位虽然是个透明皇孙,平时懦弱无刚,没想到今日这么杀气腾腾! 作为老朱家的皇子王爷,无法无天的太多了! 眼前这位即便现在杀了自己,顶多被老朱一顿训斥,毕竟老朱护犊子,也是出了名的。 可自己却要赔上小命! “太子爷若是调养得当,还有七八日……不过太子尊贵,上天必然护佑……” 朱允熥心头一震,身体的原主对父亲的爱涌上心头,身子一晃双腿绵软,险些就要摔倒。 “殿下……” 就在这时被一个太监扶住,朱允熥看见自己贴身太监王忠,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稳定了一下心神,示意王忠无事,便打发太医离开了。 “殿下,不要太过伤悲了,小心身子……” 朱允熥茫茫然的朝着殿中走去,自己继承了这个身体,也继承了身体主人对父亲的爱。 在已过的十多年里,这个身体的主人从未感觉到什么叫做父爱,今日才第一次尝到,就要永远失去了吗? 显然,身体的原主接受不了这样打击,以至自己方才险些失态。 “允熥,你父亲已经睡下了,有允炆在里面照看,不便太多人围着,以免影响他安歇调养。” 朱允熥还没有迈步进入大殿,太子妃吕氏就已经来到了门口,左右都是随行宫女,无形之中就将门堵住了。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道:“父亲生病如此严重,孩儿不在床前尽孝,实在心中难安,我只要看着父亲就好,不会影响父亲的。” 吕氏却坚持说道:“你的一片孝心我都明白,可是你父亲现在需要的乃是静养,若是人多则不利安息……” “今日就让允炆守着吧,你若是有心,回去给你父亲祈福也是一样……明日你再来替允炆,来人,送允熥回去。” “不必劳烦了……既然如此,那孩儿先行告退。” 朱允熥知道吕氏心意已决,自己若是争执起来,轻则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重则可能会把朱标病重推到自己身上。 再者朱标现在确实不宜打扰,所以朱允熥也就不再坚持,带着太监王忠离开。 章节目录 第2章 詹徽必须死 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身影,太子妃吕氏面上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轻蔑笑容。 宫女心领神会,逢迎说道:“太子病重,他竟然不知道伺候左右,当真不孝呀……” 吕氏说道:“不许乱说,三殿下怎么不知道孝敬了,只是他未休息好,精神不济罢了。” 宫女连忙说道:“是是是,昨日三殿下玩闹到很晚,确实没有休息好,回去补个觉也是正常的嘛……” 这就是杀人诛心,败坏名声了。 你父亲都病危了,你还有心情去补个觉? 传出去妥妥的不孝之子啊! “好了,立刻派人去把太子爷病重的消息禀报给陛下。” 吕氏又面露悲切,泪眼婆娑,转身进了殿中。 朱允熥的住所是在春和殿的后院,一处独立的宅院,虽然院落也不小,但却有几分凄凉,少了几分盎然生气。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 朱允熥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许久没有动静,也不让人打扰。 作为他的贴身服侍太监,王忠很不放心,就和管事太监李福商议,借送茶水的借口进去。 谁知道刚把书房的门推开,就看见朱允通右手手指沾满血迹,正在一方锦布上写血书。 王忠跑上去抓住朱允熥的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呀……,小人知道殿下心里悲痛,可也不该损伤身体呀……” 李福也跪倒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殿下切不可如此啊,奴婢实在该死!没有看顾好殿下……” 朱允熥假装面色悲伤的说道:“父亲病重,我身为儿子却不能在床前尽孝,实在愧对父亲……只能血书一封,为父亲祈福了……” “王忠,快宣太医!”李福已经年有五十,作为管事太监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不用了,不过是小伤口罢了,若是让外人知道,闹的鸡犬不宁,也影响父亲安歇静养,我记得上次舅姥爷送来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拿来涂上便是了。” 二人无奈,只好按照朱允熥吩咐的,取来金疮药,小心翼翼的将他的食指涂抹包扎。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对于官员的掌控程度到了可怕的地步,毕竟老朱要严惩贪腐的官员,所以锦衣卫无处不在。 尽管这是在东宫之中,可也绝对会有锦衣卫的身影,只不过是多是少的问题罢了。 所以朱允熥相信,虽然是在这宅院之中,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也绝对瞒不过老朱的眼睛! 包括自己的“自残”所表达的孝心…… 在历史上,朱允炆得到朱元璋称许的其中一点就是孝道,就是他在太子朱标病重的时候日夜不眠的照顾。 自己有母妃吕氏拦着,明面的表现上是争不过朱允炆的,她一个影响太子静养就能够把自己给打发了。 毕竟朱标倒下了,太子府都是由吕氏说了算,朱允熥也不能太过违背母妃的旨意。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传达出自己的孝心,不是我不孝顺,是有人拦阻啊! “咚咚咚……”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手指一声声的扣着书案,很有节奏。 王忠和李福恭谨的站在旁边,一点也不敢打扰。 朱允熥盯着二人问道:“前段时间父亲虽然身有疾病,可并不严重,为何病情却突然加重?你二人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朱允熥见二人没有答话,继续说道:“父亲说,杀我者,徽也。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朱允熥清冷的目光,二人都是心中一紧,知道此时就是表忠心的时候了。 李福躬身答道:“启禀殿下,由于太子爷前阵子生病,皇上命吏部尚书詹徽协助太子审理案情,詹徽判了囚犯重刑,而太子并不认同,于是和詹徽就起了争执。” “詹徽便将这事上报给了陛下……后来陛下依旧维持了重判,奴婢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原因……” 朱允熥心中一明,许多记忆随之而来。 在前世自己看过一个电视节目,是否是百家讲坛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一位教授讲述明朝的十大悬案。 自己当时由于好奇心就观看了,其中讲到太子朱标死因的时候,就有詹徽这个人! 说到朱标在去年前去关中,查看长安是否能够作为都城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不适。 可是因为有皇命在身,他也并未来得及调养。 回到南京之后,朱标就向朱元璋阐述了自己一路所行的所见所闻,并且给出了相应的意见。 而且就在生病的期间,也向朱元璋上书筹建都城的事情。 可见那个时候他虽然有疾,但是并不严重。 朱标生病,朱元璋命吏部尚书詹徽辅助他审理案情。詹徽却在朱标不知道的情况下判了囚犯重刑。 得知此事的朱标立即找到父皇阐明缘由,并且谏言:立国应该以仁为本,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刑法来解决的。 朱标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居然勃然大怒,认为太子朱标僭越,想要替代自己治理江山。 朱标不认同说:“治理天下,应该以仁厚为怀。 朱元璋为此大怒“等你当了皇帝,再实行你的仁政吧。“ 皇帝对皇太子说出了这话,性质是相当严重的。 野史记载朱标为此也恐慌不安,思来想去,羞怒之下想要自证清白,想不出一个解脱的办法,干脆跳进金水河中,要寻短见。 之后不久,这位在历史上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就病故身亡。 由这里可以看得出来,朱标既然还能够进去见朱元璋,去和他争执,显然病情并没有那么严重。 也就是从詹徽的事情发生之后,朱标才病情加重导致死亡。 当然,那位教授给出的结论是詹徽是朱标死亡的诱因,仁厚太子长期和皇帝的紧张关系才是主因。 毕竟太子使出了名的仁慈,而朱元璋又是出了名的冷血嗜杀,动不动就株连,剥皮实草更是经常。 马皇后还活着的时候,还能够做二人中间的调解。 可自从马皇后去世,朱元璋的性情也变得更加凶残,对太子朱标动辄打骂。 逼的朱标没有办法,只好命人画了一副马皇后的画像带在身上,碰到朱元璋发怒之时就故意打开,以此来软化父亲的心。 可即便是这样,朱标还是屡次被打。 长期生活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面,太子朱标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现在又长时间患病,心力憔悴,油尽灯枯,自然也就无法坚持。 朱允熥握紧了拳头,怪不得父亲说“杀我者徽也!” 可无论怎样朱标的死因究竟是什么,你一个外人去搅和天家父子,搞得鸡犬不宁,太子惨死,你就是死罪! 十恶不赦! 想踩着太子上位,讨皇帝的欢心,这无可厚非,可你不能踩过界了! 汉文帝时期的邓通,深得汉文帝的喜爱,甚至赏赐他铜山,又许铸钱权,可以肆无忌惮的铸造铜钱。 汉文帝的背上长疮又痛又痒,恶臭难当,邓通却能够心甘情愿的替汉文帝吸出脓疮,毫无怨言,而且甘之如饴。 后来汉文帝想试试儿子的孝心,就让后来的汉景帝刘启为自己吸脓疮,刘启不敢违逆,只好皱着头皮吸了两口,差点没有当场吐出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汉文帝对这个儿子很不满意。 后来看景帝刘启知道邓通为父亲吸脓疮的事情,吸的比自己好,比自己享受,比自己高兴,这一对比就把自己给踩下去了。 因此一股怨恨之情填满胸膛,后来汉景帝即位之后,就开始收拾邓通,很快原本富可敌国的邓通竟然被活活饿死! 所以想踩可以,就看你能不能掌握那个度! 想踩,也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朱允熥知道这具身体的执念,当即说道:“我要杀詹徽!” 李福劝道:“殿下,詹徽乃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深得陛下喜爱,就连太子爷都拿他没办法……” 王忠也苦劝道,“是啊殿下,詹徽乃是朝廷大员……如何处置那是陛下的事,王爷却不可担上擅杀朝廷大臣罪名呀……” 朱允熥手一挥,决绝的说道:“詹徽身为大臣,却挑拨皇室父子亲情,一味谄媚蛊惑皇上,欺辱当朝太子,致使太子病危,他詹徽该死!我必杀他!你们不必再劝!” 又对他们说道:“此事若是败露,我身为皇孙,皇爷爷或许会免我一死,可是你们必然会受到牵连而死,你们若是不愿相助,现在可以离开,我不会怪你们的。” 朱允熥这话说的真诚,二人也很感动。 因为老朱可是有儿媳妇杀手之称,儿子犯错,舍不得杀儿子。 就说是儿媳妇的责任,因此朱元璋曾经杀了自己两个儿媳妇。 一个是朱樉的次妃,她是邓愈的女儿,另一个就是朱檀的妃子——汤和的女儿。 功臣的女儿又怎样? 照杀不误! 况且两个阉人? 王忠立刻跪倒在地上,“殿下,小人烂命一条,当日若不是殿下怜恤,小人早就被折磨死了,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小人肝脑涂地!” 原来王忠以前犯过错,受到太监的责罚整治,几乎至死。 朱允熥继承了朱标仁厚的个性,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于心不忍就将他护了下来,从此王忠便伺候自己。 李福也在旁边跪下,说道:“殿下请吩咐,奴婢等人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奴婢受太子爷信任,受命服侍殿下,为太子爷报仇,责无旁贷!” 朱允熥望着二人点点头,眼中飘过一丝歉意,可是很快的,就被坚毅取代。 若是可能,自己一定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只是,詹徽必须死!自己必须成功! 章节目录 第3章 杀人计划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你立刻出宫前去我舅舅府上,请三舅常森前来,我找他有事相商。 然后不必回宫,在京城各处散布大明太子的仁德,如何为民做主,如何善待百姓,如何因百姓与奸佞之臣詹徽相斗,夸大一点无所谓,可务必也要有三分真!” “谨遵殿下吩咐!”王忠领命说道。 朱允熥看了看李福,说道:“你入宫多年,官场之事你比我清楚,詹徽身为吏部尚书,如此高管厚位,提拔谁不提拔谁,得人称赞的同时也必然会失去一部分人心…… 觊觎他权位都有谁,与他不和的有谁,务必捋清关系,要知道到时候这些都是我们的盟友!” “是,奴婢领命!”李福也应声答道。 朱允熥目光狠辣的盯着远处,眼睛渐渐深邃。 在历史上,詹徽是死于洪武二十六年,也就是明年蓝玉谋反案爆发的时候。 据说是朱允炆指示蓝玉攀咬詹徽,估计蓝玉也想为外甥太子报仇,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是朱允熥等不到明年! 杀父不共戴天! 这可是孔圣人的教诲! 父仇,得自己这个嫡子报! 也算是对前世父母的怀念吧。 为朱标报仇,就是朱允熥复仇方式! 这也是他这具身体的执念。 文华殿乃是东宫的主殿,是太子处理政务,接受教导的地方,简单的说就是工作的地方。 文华殿并非是单独的一座宫殿,乃是由几个大殿组成。 文华殿东边是本仁殿,西边是集义殿,取仁义之意。有工字廊与后殿相通,到后面的主敬殿。 文华殿作为太子工作学习的地方,春和殿是太子的寝宫,二者加起来就是太子东宫。 可是东宫并非印象中的红墙金瓦,乃是绿色瓦当,房!当年姐姐为了生你而死,可见姐姐有多疼爱你,她死的时候也最舍不得你……” “母亲死了,现在父亲也生命垂危,时日不多,外甥还没有来得及对父母尽一天孝,外甥心中有愧呀……” 在路上的时候,王忠已经把太子病危的消息告诉了常森,经过震惊之后,他也已经缓过劲来。 劝解说道:“你别太过伤心,太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再哭了,太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舅舅,外甥不能对母亲尽孝,若是还不能对父亲尽孝的话,那与猪狗畜生何异!舅舅,生不能尽孝,母亲也不会安心啊……我一定要詹徽死!” 常森吓了一跳,泪水也止住了,赶紧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扯到詹徽身上了?” 朱允熥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抽泣着讲述清楚了,最后坚定的说道:“舅舅!詹徽必须得死!否则外甥无颜面见母亲了,父仇不得报也会令母亲蒙羞啊……” 常森为难的说道:“可詹徽是吏部尚书,深得皇上器重,自古文官就比武将尊贵,舅舅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朱允熥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有心就好! 于是赶紧说道:“舅舅有心为父亲报仇为母亲出气就好!” 朱允熥详细解释道:“我已经命人在京城散布大明太子的仁德,让百姓知道大明有一位圣太子!” “若是父亲安然无恙那还到罢了,只要父亲……百姓就会知道是詹徽害死了爱民如子的大明继承人……” “到时候形成民怨,御史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詹徽身为吏部尚书,自然要整顿吏治,到时候只有一条消息就可以让他骑虎难下,墙倒众人推!百官一起弹劾!” 常森说道:“可是这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纵然能够赢取人心,但是想扳倒一位六部尚书,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不行的,詹徽老奸巨猾,是不会留下把柄的……” “证据就在舅舅身上!” “我?” 常森疑惑的问道:“我有什么证据?” 朱允熥凑近常森耳语几句,常森眼中一亮,不由说道:“还能这么搞?那扳倒詹徽还真有可能!” 又担心的说道:“可是詹徽毕竟是皇上所器重的,若是皇上要保他……” “皇爷爷也保不住他!” 朱允熥面露果敢刚毅的说道:“到时候民怨沸腾,百官弹劾,证据确凿,詹徽身败名裂,谁都保不住他!” 常森看着这个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外甥,一时有些恍惚。 老常家的外甥,果然有种! 出了皇城,常森越走越兴奋,顺脚踢飞一块石子。 想想外甥今日的杀气腾腾,霸气外露,常森就不由觉得畅快! 这才是姐姐的儿子! 凭借着这份心机和腹黑狠辣,就不会容人欺辱! 姐姐,你可以安心了。 说书,作为一种非常古老的传统曲艺,大约形成于宋代,如宋朝的讲史,元朝的评话。 而作为一般的说书艺人,除了说一些评书之外,还会为了迎合观众,说一些喜闻乐见的趣事。 出了宫的王忠充分的发挥了他的精明,找到一个瞎眼说书的,又通过他找到了一群说书艺人。 为了不引人注意,就包下一座简陋的酒肆款待他们,对酒肆掌柜就说是他们这群说书人在一起喝酒聚聚。 毕竟各行各业都有同行,同行相聚乐呵乐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酒足饭饱之后,王忠捋着粘在嘴边的两撇胡子,摸摸贴在太阳穴上的狗皮膏药,活脱脱一副狗腿子的形象。 一个说书人问道:“这位老爷,您把我们招来又什么吩咐?” 王忠捻着胡子,流里流气的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老爷我可是官府的人,今天找上你们那是你们的造化!” 一听他是官府的人,说书人立刻恭敬起来,赶紧笑脸相迎。 说道:“原来是官老爷,失敬失敬……官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王忠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家老爷想往上头升一升,那找的可是当今太子爷的门路……” “可是太子爷真是大明圣太子,做了那么多为国为民的好事,愣是不显山不露水,不为自己扬名……” “这怎么能行!我们老百姓也是知道感恩的,所以我家老爷就想为太子爷扬扬名,祈福祈福,好让老天保佑太子康健,保佑大明安康……” “哦……” 这些说书的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一位官爷想巴结太子,因此想要为太子扬名,借此攀高枝啊。 其实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遇到有权势的或者家中资财颇丰的,有时候也会请他们编上一段,让自己获得好名声。 还有的家中祭祖或者娶亲,也会请他们充当宾相,也就是主持人。 说的当然就是赞美奉承的话。 所以对于王忠要他们去宣扬当今太子的仁德,根本就毫无压力,毕竟这帮人卖的就是嘴皮子功夫。 王忠又嘱咐说道:“这些年朝廷的告示,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们都明白,就照着这些颂扬,可不许出现一句诋毁的话,否则老爷我活刮了你们不可!” 说书人赶紧说道:“老爷,瞧您说的,小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诋毁太子啊……” 王忠饮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们老爷仁义大方,每天五钱银子,每人先付十天,每人五两,咱可说好了,老爷我眼巴巴的跑来跑去,没个茶水钱不合适吧?” “咱话说在明处,老爷我抽两成,十天四两银子,愿意的来领银子!” 十天就能够赚到四两银子,这对于说书人来讲简直油水太丰厚了! 中人抽佣也是行业常态。 所以一个个欢天喜地的领了银子,抱在怀中暖了又暖。 王忠最后说道,“你们也别想着拿了银子不干活,老爷我随时就会在城里转悠,谁要是没来,谁要是说的不好,下次你就不用来了……” 这些说书人本来还有些人抱着白赚银子的想法,说不说还不由他们自己? 可是一听还有下次赚银子的机会,立刻就来了精神! 所以人人暗下决心,一定要说的勤!说的好! 章节目录 第4章 杀人 “三殿下请留步,太子妃吩咐奴婢在此等候王爷。” 朱允熥第二天一大早就前去看望父亲,太子病危,做儿子岂能安睡? 谁曾想在春和殿外的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朱永熥看着这个吕氏的心腹太监,不由得眉毛微蹙。 “请问公公,母妃有何吩咐?” 太子妃的管事太监张平扬起笑容,脸上的褶子堆积在一起,笑眯眯的说道:“启禀三殿下,太子妃吩咐奴婢向殿下传话, 说殿下的孝心太子已经知道了,只是太子需要静养不宜打扰,就请三殿下为太子爷诵经祈福,不必来回折腾了。” 朱允熥目光一紧,凝视着张平。 张平自然知道他的不满,可是自己乃是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太监,地位非同一般,平日里就是太子也不会责备。 对付一个不受宠的懦弱殿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张平眼睛直视着朱允熥,脸上依旧笑眯眯的,身子微躬,保持一个谦卑的身姿。 可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毫不在乎的轻视,却怎么也难以掩盖。 朱允熥忍住火气,态度谦恭的说道:“既然母妃有命,自然遵从,只是父亲现在病重,我实在放心不下,还劳烦公公前去通禀一声,说我看一眼父亲就走,绝不影响父亲静养。” 张平脸上露出惆怅的笑容,说道:“三殿下孝心可嘉啊……只是太子妃有命,奴婢不敢不从,还请殿下回去吧!” “大胆奴才!殿下乃是太子之子,你敢拦殿下的路!” 王忠和李福跟在身后,见状忍不住呵斥道。 “住嘴,不得无礼!” 朱允熥及时的将王忠喝住,拱手行礼说道:“公公勿怪……母妃的爱护之心本王知道,可为人子孙也需知道孝道。” “本王拜见母妃,探望父亲,本是应有之义……即便是不能进入殿中尽孝,本王也愿在殿外守候,静待父亲佳音……”说着就要起步前去。 张平却突然伸出胳膊将他拦住,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稀疏的眉毛渐渐皱起。 “殿下既然知道孝道,那就更应该遵从太子妃之命!好好为太子爷祈福,惊扰了太子爷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了,殿下请回吧!” “张平,顺从太子妃是孝道,探望太子也是孝道,殿下前去尽孝,你我身为奴婢岂可越矩,干涉皇家之事,离间皇族亲情,你有几个脑袋!” 李福踏上前一步,目光阴冷的盯着张平,显然也已经难以忍耐了。 张平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干涉皇家事务,这帽子扣下来可是活刮的罪! 老朱对太监的残忍和防备到了苛刻的地步,先不说有没有这事,就是传出一点风声,自己也会不得好死! 可是想起太子妃的嘱托,还是凶狠的一咬牙,面色不善的说道:“奴婢本就是残缺之人,犯不着给奴婢罗织罪名,三殿下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 朱允熥知道这是吕氏在作妖,昨日她就已经把自己打发回去了,太子病重的消息肯定是要并报给朱元璋的。 可是张平为何这般坚持,莫非是昨日老朱没去探望? 那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老朱的勤政是出了名的。 或许老朱已经知道了,只是觉得病情加重了,还没有到病危的地步,所以没有着急立刻探望? 毕竟太子生病很长时间了,老朱也习惯了,有些许加重也是正常的嘛。 李福见朱允熥正在皱眉思索,怕他回去,赶紧靠近他耳边悄声说道:“殿下,皇上此刻应该在看望太子,殿下应该前去请安才是……” 果然! 李福这个宫里的人精当真通透! 无论老朱现在在不在,自己都必须前去看望父亲! 如果被一个小小的奴婢就给挡住了,自己还怎么给父亲报仇? 王忠李福又怎么会毫无顾忌的顺从自己?主人太差,奴仆也会寒心的。 况且老朱知道自己连个太监都不敢反抗,还怎么相信自己对父亲的孝心? 想到这里,朱允熥目视前方,正色说道:“母妃的命令我已经知道了,本王现在就要去拜见父亲,我命令你让开!” 张平嘴角却是一咧,说道:“奴婢是太子妃的奴婢,自然要执行太子妃的命令,奴婢可是一片好心,劝殿下还是回去吧……” “殿下……额……,若是与太子爷的气运相冲,导致克死……太子爷有个闪失,殿下也难辞其咎吧……” “大胆奴才!侍卫!立刻将他拿下!”王忠气恼怒道。 “是!” 东宫的守卫见朱永熥目光锐利的死死盯着张平,迸发出强大的威压,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知道是王爷的意思,便立刻上前抓捕。 “谁敢抓我?!我是奉了太子妃之命,你们有几个脑袋!” 侍卫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左右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殿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可是太子妃他们也得罪不起。 “你说我会克死太子。” 朱允熥死死的盯着他,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张平面色一变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说道:“奴婢可没有这样说,奴婢只是说三殿下还是不见太子的好……” “噌!” 朱允熥突然抽出侍卫的配刀,“噗嗤”一声捅进了张平的肚子里面。 “你!……” 张平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软软弱弱的皇孙会突下杀手! “你该死!” 朱允熥暴喝一声,配刀再次挥出,一刀就砍在他的颈肩之中。 “砰!” 奋起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整个人踹飞丈远。 张平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嘴里不住地涌出鲜血,脸上满是恐惧…… “殿下……” 李福率先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伸手取下朱允熥紧握的刀,以至于还要费些力气。 朱允熥也从方才的杀戮中反应过来,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察觉身体紧绷,握刀的右手都有些疼痛。 “王忠,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之后再去看望父亲。” 此时的朱允熥处在极度的紧绷和惊惧之中,现在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吕氏,还有精明的朱元璋。 “殿下,皇上现在……”王忠忍不住提醒,他不想自己的殿下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父亲病重,我浑身血气不宜拜见,准备沐浴更衣吧……” 章节目录 第5章 老朱 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里,温热的弥漫的水汽温润着脸庞,朱允熥的紧张疲惫得到了消解。 为了争宠而已,何苦来哉…… 真以为皇位是靠着一时的宠幸得到的? 以朱元璋的精明就算你把他巴结得再好又怎么样?他可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就决定国家的继承人。 在朱元璋身上尽管有许多缺点,就如残暴,冷血,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爱民的帝王。 或许是因为出生的缘故,他的凶残冷血对的都是贪官污吏,可为的还不是百姓? 争不争皇位那是后话,而且朱允熥也没把握就争的过朱允炆。 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了,皇位传给谁不传给谁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现在自己只想为父亲朱标报仇! 可也绝不容许自己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否则就全完了,毕竟这个时代,孝道就是大义。 大义不容有亏! 朱允熥吐出一浊气,浑身轻松许多,他不想杀人,可是没办法,自己都还是鱼肉。 朱允熥这边萧杀的气氛逐渐散去,可是在太子的寝宫之中,众人却胆战心惊,战栗惊恐。 “标儿!标儿,你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你起来啊……” 伴随着不可置信的怒吼,和无助的哀哭,这位千古一帝发泄着自己满腔的情绪。 春和宫中跪倒了的人影到处都是,没有一个人敢疏忽,唯恐皇帝的怒火浇到自己头上。 “标儿,你起来呀,你睁开眼看看咱啊,老子都还没死,你躺着算什么事儿……,标儿,只要你起来,咱再也不打骂你了……” 泪水顺着明显有些松弛的面庞流下,通红的眼睛显出无助,花白的头发诉说着这位六十多岁老人的悲哀。 这位,就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 “父皇,请父皇保重身体,别太过伤心了……”太子妃吕氏劝慰道。 朱元璋并不领情,转身呵斥道:“你说!标儿怎么会突然病重的?!你是怎么照看的!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昏迷了……” 吕氏吓得赶紧面伏于地,惶恐说道:“媳妇有罪,请父皇责罚……” 朱元璋神情悲切并未理会,只是看着朱标苍白的面容不住的摇头,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又找来太医询问朱标的病情以及救治的方法,从太医支支吾吾的话语中,朱元璋明白自己的儿子时日无多了。 发泄了一通之后,双目无神,茫茫然的走出大殿,全身满了颓丧的气息。 一抬头,正看到皇孙朱允熥走来,不由得咬紧了牙关,面色不善的看着渐到近处的皇孙。 朱允熥却没有任何惊慌不安,更没有手足无措,而是面带悲伤的缓缓走来,不徐不疾。 “孙儿拜见皇爷爷,愿皇爷爷圣安。”朱允熥镇静自若的拜倒行礼,没有因着老朱的脸色受到丝毫影响。 “我问你,你父亲病重你可知道?!”老朱喝问道。 “启禀皇爷爷,孙儿知道。” 朱元璋眼睛猛然一瞪,“那你为何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你父亲都昏迷不醒了,为何不在床前尽孝?!” 又转向太子妃吕氏,“你就是这么教他的?连照顾都不懂吗!” 吕氏赶紧跪倒在地上,用手帕抹着眼泪说道:“父皇明鉴,熥儿并非不孝,昨日已经过来看过太子,还请父皇息怒,不要错怪了熥儿……” 杀人诛心! 看过就算了?不知道床前尽孝吗? 什么叫昨日看过了? 昨日看过今日就不用看了? 看起来是母爱护短,其实是往心里捅刀子! 朱允熥故意抬头看着吕氏,原本满含希冀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在朱元璋恼怒的目光中又慢慢低下头,默不作声,并不作辩解。 只是努力挤出两滴眼泪,落到了石板上。 考验演技啊! 朱允熥有意无意的,把按在地上被包扎的右手食指弯曲,藏在手心里。 朱元璋瞟了他的右手一眼,怒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再也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皇孙,甚至都没有叫他起来。 “熥儿起来吧,你皇爷爷走了……”吕氏见没老朱的身影,这才伸手将朱允熥扶起来。 “多谢母妃……我去拜见父亲了。”朱允熥说完就转身进了寝宫,并不领情。 你演慈母,我就演孝道! “哼。” 吕氏低哼一声,显然并不把朱允熥放在眼里,又对旁边的亲儿子说道:“瞧见没有,你皇爷爷不喜欢不孝之人, 你父亲病重,你务必尽心竭力不可离开一步……不要像允熥一样,惹你皇爷爷生气……” 朱允炆躬身答道:“是,孩儿遵命!” 在朱标的寝宫里,朱允熥看着越发苍白父亲面容,不由得叹息一声,自己也无能为力呀。 如果是普通的风寒,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可不是吃素的,足能应对。 可朱标是因为多年惶恐,心力憔悴,以至于油尽灯枯,恐怕里面的器官也衰竭了。 这不是药石可以救治的,而且自己也不懂那些东西,回天乏术啊…… “弟弟,不要太过悲伤了,父亲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旁边自己的姐姐,江都郡主朱依微说道。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你也注意身体,父亲自有上天眷顾,不会有事的……” 朱依微是自己的嫡亲姐姐,是已故太子妃常氏所生的女儿。 现在自己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了。 朱依微看着弟弟的侧脸,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弟弟从小就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母兄早丧,是个可怜人啊。 现在若是父亲再……,不知道他将受何等打击…… 虽然不受父亲待见,可有父亲和没有父亲完全是两样。 “谁!是谁杀了张平!东宫护卫都死绝了吗,到底是谁下的手!” 太子妃吕氏看着满身血迹,已经死去的心腹太监张平,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吕氏派张平去拦住朱允熥,不让他见到老朱,好在老朱的眼中留下一个不孝的印象。 可是没有想到张平居然办事不力,竟然让他去了,尽管去的晚,可去和不去差别就太大了! 吕氏还在心里责骂张平连个胆小怕事软弱无能的皇孙都对付不了! 因为怕事情传扬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利,所以就派了张平一个人前去,谁知道过了许久才有宫女禀报说张平已经死了。 对此吕氏自然不敢相信,这可是皇宫大内谁敢擅自杀人? 况且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在这东宫谁敢违抗太子妃的命令?! 章节目录 第6章 生怼 太子妃吕氏坐在椅子上,咬着银牙,两只手相互扣住,颤抖紧握的手指无不显示着心中的怒火。 眼睛死死的瞪着面前的朱允熥,语气阴冷的说道:“听下面的奴婢说是你杀了太监张平,你身为皇孙,此时太子有重病缠身,若是被血气冲撞那还得了!” “你身为太子的儿子不会不知道,想必这是诬告了,允熥你受委屈了,你看母妃该如何处置这些造谣生事的狗奴婢?” 面对吕氏的冷眼质问,朱允熥面色坦然的说道:“启禀母妃,没有诬告,确实是我亲手杀了张平,一刀肚腹,一刀肩颈,两刀就毙命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杀人了,母妃很好奇到底是谁教的你……”吕氏强忍住怒火问道。 “皇爷爷马上拼杀消灭蒙元得天下,孩儿身为皇孙,自然有皇室风骨,斩奸除恶,生来就会,何需人教!” 朱允熥才不上当,只要自己稍微犹豫,吕氏就敢将把别人牵连进来。 到时剪除的还是自己的力量。况且大丈夫敢作敢为,没有道理让别人为自己担责! “放肆!” 吕氏的眼睛之中喷出怒火,“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正在病重之中,你无缘无故擅自杀人,性情如此残暴,致太子于何地!邪气冤魂若是冲撞太子,你该当何罪!” 我艹! 这帽子扣得厉害! 一个滥杀无辜,一个性情残暴,再加上冲撞太子,这是妥妥的要我的命啊! “母妃不要受人愚弄,孩儿向来以父亲为榜样,修身养性,以仁义自守,从来不敢肆意妄为,何来性情残暴之说?此乃污蔑之词,孩儿不认!” “还请母妃严查左右,是哪个狗奴才大胆包天、肆无忌惮,竟然敢捏造坏话诽谤皇家,简直罪该万死!还请母妃严查,不可让肖小之人离间天家亲情!” 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铿锵有力,骂的虽然是搬弄是非的奴婢,可打的却是吕氏的脸! 朱允熥此话一出,吕氏旁边的几个侍女顿时慌了,一个个面色大变,惊恐的看着太子妃。 敢给我扣帽子,就要做好牺牲心腹的准备! 吕氏强行咽下胸中的怒气,胸中的愤懑涨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允熥,你怎么能这么和母妃说话,还不快陪赔罪!” 不知何时,朱允炆出现在了吕氏身旁,正一脸不悦。 对自己这个哥哥,朱允熥向来没有太多好感,此时居然跳出来刷存在感,真是不知所谓! 向朱允炆拱起手,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对吕氏说道:“母妃既然不愿处置离间皇族的奴婢,孩儿也无话可说。” 吕氏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定然落不到好,只好放过这点,说道:“可你在东宫杀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冲撞太子,你致太子爷与何地?!” 朱允熥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的说道:“孩儿斩杀的是犯上作恶的奸贼,杀的是离间皇亲的恶仆,杀是侮辱皇帝威严的奸佞,将之斩杀只会除去污秽,荡清宫府,何来冲撞一说?” 吕氏咬紧牙关,目露凶光说道:“在这东宫之中是谁做主?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朱允熥露出灿烂的笑容,笑得春风和煦,笑的温柔细腻,笑得悠然自在。 可是这笑容在吕氏的眼中,却面目可憎! “有父亲自然是父亲做主,谁敢轻视太子威严?当然了如今父亲病重,自然是由母妃做主,孩儿自然知道……” 顿了顿又说道:“孩儿若是有错,母妃尽管惩治便是,孩儿绝无一句怨言,即便是母妃赐给孩儿一杯鸩酒,孩儿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允熥!你太过分了!母妃何曾说过那样的话!你不要信口雌黄!” 原本还对他心生怜悯的朱允炆,看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弟弟,居然在母妃面前挺胸抬头,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曾经怜悯的对象,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这是他的内心接受不了。 优越感的逐渐消失,让朱允炆很不自在。 更让他感觉到难受的,是朱允熥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对答如流,绵里藏针,不落下风,这让朱允炆心烦意乱,戾气翻腾。 更可恶的是他屡次让母亲吃瘪,更让这个平常举止得体,遵守礼法的哥哥难以忍受! 朱允熥的眼睛从他身上飘过,没有做任何停留,这更让朱允炆抓狂! 他居然敢无视我! 他竟然敢! “母妃,张平自称是奉了母妃的命令,让孩儿不得出门半步,不得拜见父亲,不得前来床前尽孝,说我与父亲相克,会害死父亲…… 不知道……这是母妃的命令,还是张平捏造是非?” 吕氏面色一变,慌忙说道:“没有此事!莫非从来就没有这么说过,更不会如此命令张平!此等风言妄语,实在可恶!……” 吕氏在心里多么想说,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就是克星! 可她实在不敢认下! 这种话心里想想,甚至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要拿到台面上就会捅出大篓子! 朱允熥尽管不得朱标的喜爱,屡屡被忽视,可他外公是开平王常遇春,舅姥爷是大将军、凉国公蓝玉! 背后势力恐怖如斯! 勋贵家族彼此联姻,势力盘根错节! 只要这话传出去,勋贵武将之中立刻就会炸了锅! 就算自己是太子妃,也兜不住! 你这是想把太子病危的罪责,推到没娘的孩子身上啊。 吕氏敢肯定,就算勋贵功臣们不开口,朱元璋也饶不了自己! 这可是皇家丑闻,你竟然咒诅皇孙! 以为老朱的刀不利吗! 朱允炆知道利害严重,也在一旁焦急解释说道:“允熥不要乱说,母妃向来爱护你,怎么会说这样的混账话,定然是阉竖腌臜之人口无遮拦……” 吕氏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你真是我亲儿子呀! 朱允熥斜眼看着他们母子,心中冷哼一声,“孩儿还要在父亲床前尽孝,母妃若是责罚只管差人来便是,也可报到宗人府中,任凭母妃做主!” 话没说完,就转身离开往朱标的寝宫而去。 留下面面相觑,憋屈充腹,恼恨盈心,怒气塞胸,梗塞堵喉,又一脸无可奈何的母子俩。 章节目录 第7章 察觉 谨身殿,是外廷三大殿之中最靠近内廷的,前面是华盖殿和奉天殿。 出了谨身殿过了一道门,就能够进入内廷,既方便休息,又方便接见大臣,所以皇帝朱元璋就时常在这里处理国家大事。 “谨身”是为了告诫帝王要加强自身修养,因为帝王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天下万民的生死,所以必须谨慎处事。 而对于朱元璋来讲,这样的告诫似乎帮助并不大。 做皇帝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有多么修身养性气息平和。 反倒是随着马皇后的离世,可能也感觉年龄大了,要为后世子孙铺平道路、铲除奸佞。 所以对于贪官污吏来说,他的脾气比刚开始执政的时候更狂暴残忍了。 不过无论别人怎么说,朱元璋都不受丝毫的影响。 作为天底下最勤政的皇帝,朱元璋可谓把休息时间压榨到了极致。 因为废除了丞相制度,搞起了集权,所以他的工作量也成倍增加。 根据明太祖实录记载,朱元璋每天要处理两百多份公文,处理超过四百件的政务。 做这些事都要思考该如何,如何批示,如何叮嘱下面的人实行,所以工作时间肯定超过九九六的。 当然了,朱元璋是自己做老板为自己打工,和我们这些悲催的打工仔还是不一样的。 谨身殿里,处理完今天的政务,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他又想到了自己病危的儿子 只能满面无奈的叹息一声…… 太医早就已经会诊过了,尽管朱元璋气的想把这些庸医通通凌迟处死,可还是没有救治的方法。 面对太子朱标的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尽管自己能够掌控帝国,可作为一个父亲,也掌控不了自己儿子的生死啊…… 目光茫然的发着呆,不知过了许久,才悠悠的问道,“太子今天还没有醒吗?” “启禀陛下,太子尚未苏醒。”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答道(瓛huan,二声,音同欢)。 朱元璋眼神空洞,久久又是一阵无语,直到蒋瓛躬身站得腰酸背痛了,老朱才发现他还站在这里。 便开口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锦衣卫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皇帝鹰犬,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如果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蒋瓛恭敬地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得到消息,有一群说书人这几日都在大肆宣扬太子的仁德美名,微臣已经亲自查看,证实确有此。” 朱元璋眉头一蹙说道:“太子定然不会去干这些事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蒋瓛回答道:“据这群人所说,是有朝廷的官吏为了巴结逢迎太子,所以出的下策……” “砰!该死!” 朱元璋一拳捶在书案上,含怒说道:“无耻狗官!定然是贪赃枉法!要不然他巴结太子干什么!狗东西!这些贪官怎么就杀不尽!” 蒋瓛吓得赶紧扑倒在地,不敢出声。 “查清楚没有,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蒋瓛惶恐的说道:“贼人装扮易了容貌,还未……” 见老朱面色不善,又赶紧说道:“微臣已经取了画像图册,一定会揪出贼人!” 朱元璋冷哼一声,“现在暗查就好,不必打草惊蛇,太子平安无事倒还罢了!若是……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显然,在朱元璋的观念里面,儿子疾病痊愈了,自然是一件喜庆的事。 别人颂扬太子的仁德美名,那是喜上加喜,自然不会责怪。 可要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幸灾乐祸,就是罪魁祸首! 我儿子都快死了,你还想欺瞒迷惑,你不死谁死! “是!微臣领命!” “密切关注东宫那边,有什么事情速速来报!” “是!属下遵命!” 蒋瓛领了命令,就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毕竟方才皇上说要密切关注东宫的事情,那这件事算不算? 朱元璋见他还不退下,便皱眉说道:“你还有何事?” 蒋瓛只要咬牙开口,被皇上责骂啰嗦,总比失职要好,那可是要命的! 说道:“启禀皇上,今日东宫三殿下,在东宫杀了太子妃的管事太监张平,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朱元璋眼睛一缩,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蒋瓛说道:“你确定是允熥杀的人?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蒋瓛回答道:“皇上,确实是允熥郡王杀的,微臣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诬陷皇孙……” “量你也不敢!” 朱元璋大手一挥止住他的话,有些意外的问道:“真是允熥下的命令?张平是太子妃的心腹,东宫谁敢下手,是谁奉命杀的?” 对此朱元璋很意外,平常朱允熥从来不会打骂责罚下人。 哪怕宫女太监服侍不周,有所怠慢,也从没听说他下令杖责。 怎么会突然打死人呢…… 而且东宫之中,有人奉朱允熥的命令杀太子妃心腹,胆子也不小! 这可是会被吕氏记恨的 这时蒋瓛硬着头皮,只好解释说道:“陛下,是三殿下亲手夺了侍卫的佩刀,亲手杀的……一刀贯穿腹中,一刀斩在颈肩……”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凉气,目露凶光的审视蒋瓛。 蒋瓛顿时寒毛直竖,冷汗如浆水溢出。 真要命! 不说清楚是蒙蔽圣上,解释清楚了又有指责皇孙的嫌疑…… 呃,皇上会不会认为我在说谎搬弄是非? 毕竟三殿下…… 朱元璋见他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就知道他没有胆子敢说假话。 不由得大大惊诧,这事竟然真是皇孙允熥干的? 亲手杀的? 根本用不了两刀,任何一刀都能要了命!这可是刀刀要害啊。 如果换成任何一位皇子皇孙,朱元璋都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什么德行朱元璋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有人表面上学仁义,有人性情英武,有人喜欢责罚下属。 可唯独朱允熥是个特例,朱元璋觉得兴许是从小丧母丧兄,不得太子喜爱的缘故,导致他性格太过软弱。 对于东宫的事情,朱元璋一清二楚,也曾经劝过自己的儿子要善待朱允熥,可依然没有什么果效。 至于太子妃吕氏的压制,朱元璋又何尝不清楚,只是皇宫本来就是尔虞我诈的地方。 他性格懦弱活该被人欺负! 虽然有时候自己也会心疼,可也改变不了。 朱允熥……他若是这么性情强硬,也不会被吕氏和朱允炆处处压制了! 朱元璋一时有些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杀人? 章节目录 第8章 亲情 “说!到底怎么回事,详细禀报!” 对于自己皇孙的反常表现,朱元璋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吕氏趁着太子病重之时欺压皇孙,以至于把一个懦弱皇孙欺逼迫到暴起杀人的地步,可见手段是多么狠辣。 那就别怪朱元璋无情了! “是,微臣不敢隐瞒……” 蒋瓛他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将白天发生在东宫的事情一一陈述出来。 说了太监张平是如何拦阻朱允熥,说了什么话,最后说到朱允熥杀奴。 “狗贼阉人!简直是死有余辜!竟敢说皇孙太子相克,要是咱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元璋在愤怒的表达情绪,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尽管张平的话让人恼怒,可是东宫里面朱允熥是不祥之人的言论,可不是一时的,而是由来已久。 朱允熥不会没有听到过,可那时也没有见他如何啊,怎会这次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实在让人费解啊…… 当听到朱允熥在东宫对上吕氏和朱允炆,怼的他们诚惶诚恐、哑口无言的时候,朱元璋不禁惊讶得张开了大口。 这还是咱老朱的孙子吗? 跟妇女吵架居然还能吵赢了,人才啊…… 太子妃吕氏是自己做主扶正的,她的品性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别看吕氏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可也是一个绵里藏针,话藏机锋的人。 况且他又是朱允熥的母妃,占据大义的名分,就这样居然还吵输了? 连朱允炆的面子也没给,让她们母子双双吃瘪,听起来怎么那么玄幻呢? 就算是被太监刺激,以至于恼羞成怒,可到了他母妃面前,也不会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啊。 “最近允熥和什么人接触了没有?” 朱元璋猜想这肯定有人在背后挑唆,要不然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很欣赏孙儿的这种转变,可皇孙要是被歹人利用,就不得不小心了! 蒋瓛回答说道:“微臣查了东宫的记录,这段时间三殿下并没见外人,只是在昨日召见了常森,两个人在本仁殿交谈许久。” “因为三殿下把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打发了出去,二人说的什么并不知道,只是值班侍卫听到殿中有郡王和常森的哭声……” 朱元璋捏了捏蹙成一团的眉头,不是常森主动求见,而是朱允熥召他来的,这几乎就可以摆脱他的嫌疑了。 可是朱元璋不明白,自己的孙儿为什么要见常森? 如果是要寻求支持,那应该找他二舅开国公常升啊。 或者找他舅姥爷当朝大将军蓝玉,这两个人说句话,吕氏就不得不给面子,比常森管用多了! 毕竟常森文不成武不就,军伍之事也知道一点,可并不精通,而且还喜欢冒充读书人附庸风雅,常常以文人自居。 却不知道他那身材体型和面貌特征,是典型的粗糙汉子。 所以在朱元璋的印象中,常森就有点二流子的感觉。 莫非每一个壮汉里面,都住着一个小贱萌? 想到这儿朱元璋就觉得一阵恶寒。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打发蒋瓛退下了,嘱咐他继续关注东宫,有什么情况立刻禀报。 朱允熥杀太监的事情,朱元璋却丝毫不以为恶。 杀的好! 一个阉竖之人竟然敢诋毁太子,诋毁皇孙,杀了都是轻的! 吕氏拦阻朱允熥前去,好给朱元璋留下一个不孝的印象,这点老朱自然明白,也不打算追究。 皇宫里面这种争夺恩宠的事情多了,你自己愚笨懦弱,怨得了谁? 还指望对手仁慈,大家不争不抢、和和气气不成? 可是,吕氏居然纵容太监当面说出那样的话,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再怎么争,也得讲究个度! 干涉到太子就不行! 欺负皇孙也得有个分寸! 想到昨日朱允熥拜见自己的时候,那种从容淡定,尽在掌握的神态,老朱就不由得感到惊讶。 就算是面对自己的责问,面对自己的脸色,他也并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为自己辩解。 想到这里,朱元璋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毕竟是皇孙啊,总是被人欺负压制,老朱也心疼啊…… 第二天,江都郡主朱依微来到太子寝宫看望父亲,和两位弟弟允炆允熥一起照看。 趁着朱允炆如厕的机会,凑到亲弟弟允熥身边,说道:“弟弟,听宫女嚼舌头说你昨日和母妃起了争执?” 朱允熥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说道:“算不上争执,姐姐不用担心。” 朱依微眼睛一红就要掉下泪来,“弟弟,以后可不能再和母妃争执了,到最后受罚挨骂的还是你,只要母妃别太过分,就忍了吧……实在不行就告诉皇爷爷……” 朱允熥露出欣慰的笑容,作为母亲常氏的爱女,她和自己一样可怜啊。 平常朱依微要比自己受宠的多,所以时常照看自己免受欺负。 想到有好几次姐姐都因为护着自己而受了责罚,这让朱允熥的心里我觉得暖洋洋的。 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位骨肉之亲啊。 抽出手帕给姐姐擦擦眼泪,朱允熥安慰说道:“姐姐不用担心,以后有弟弟在,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们。”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红着眼睛说道:“说什么大话,你只要好好的听话就行了,过不了几年皇爷爷就会让你就藩的,到时候你就自在了,暂且忍一时吧……” 幸亏吕氏不想把事情闹大,命令东宫知道此事的人封口。 也是姐姐消息不灵通,否则知道自己杀了太子妃的心腹,那还得了? 还不得担心死了。 朱允熥知道这时候没有办法解释,总不能说你弟弟性情大变,以后老子唯我独尊了吧! 况且想让一位关爱自己的亲人放心下来,可不是言语就能做到的,毕竟牵挂的心肠很难放下。 只有通过时间才能慢慢消除姐姐的担心,让她不再担惊受怕。 朱依微的哭泣劝解,让朱允熥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温暖人心,让人顿时心怀舒畅。 看着这位苦口婆心、流泪抽泣的姐姐,朱允熥只能摇摇头,好言相劝,保证不再胡来。 这才让姐姐稍稍安心。 朱允熥看着这么关心在乎自己的姐姐,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掌。 心里暗暗发誓,我今生绝不再任人欺辱! 绝不会让姐姐受到委屈! 章节目录 第9章 谋算 “老爷,三爷出门了,现在不在府中……” 听着管家的禀报,开国公常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三弟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我都找他几次了,次次都不在家,你可知道他在干什么?” 管家回答说道:“三爷这几天都在外面并没有回府,所以小人也不知道在忙何事。” 常升眉头紧锁说道:“老三怎么回事,怎么晚上也不回来,他以前玩归玩闹归闹,可总还知道回家,现在倒好,家门都不知道往哪儿开了!” 面对常升的气话,管家只能态度谦恭,不敢开口答话。 常升又问道:“他走的时候怎么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管家更是窘迫,吱吱呜呜的说道:“三爷走的时候,从账上支了不少银钱,小的问三爷有什么用处,三爷就说不用小人操心……” “老三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不许他支钱,看他外面能饿几天!” 常升不耐烦的挥手把管家赶走,“下去吧,他回来就立刻让他来见我!” 管家这才如释重负,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也在心里无奈,摇头暗笑,常森可是大名鼎鼎开国王“常十万”的儿子,那可是顶级的勋贵之家! 就算是身无分文,也有是人巴结请客招待,哪里会饿肚子。 若是旁人还会顾及面皮不好意思,可三爷……呵呵…… 面皮是个什么东西? 这边常升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把弟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身为弟弟的常森却毫不知情。 正在呼朋唤友,逍遥自在的喝花酒。 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不久,便有意发展风月服务业,先是在南京的秦淮河畔开设了一个“富乐院”。 富乐院原本是是禁止官员涉足的,只允许商人进去享受,为有钱的商人提供了一个娱乐的地方,此举颇有为大明税收创收的意味。 这是大明的国立妓院青楼,里面养着一些国色天香、色艺俱佳的官妓。 只是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官吏开始涉足富乐院。 而老朱对这等小事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毕竟这也是人的天性嘛…… 所以官妓为了迎合文官们的需要,都会诗书琴画等。 而且很多官妓都是宦官之家的小姐小妾,文化水平自然比较高,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 这些官妓是有国家的正式编制的,要入乐籍,由国家财政供养。 旧时的“妓”,原本指“女乐”,是正经的文艺工作者。 请记住这两个字:正经。 按照规定,官妓可以“歌舞佐酒,然不得私侍枕席”,就是只准陪酒、不准陪睡的意思。 只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毕竟老朱也是为了创收嘛…… 今天常森就是在富乐院招待几个文人,一起吟诗作对,自然少不了身边的花红柳绿。 几个人喝酒论文好不畅快,酒到半酣,心神也都完全敞开,气氛热烈。 常森饮下一杯酒,笑道:“小兰花,你可得照顾好陈公子,陈公子出身书香世家,四书五经早就烂熟于于胸, 更难能可贵的是陈公子有一身的诤诤铁骨!你们还不知道陈公子的光辉事迹吧,说出来保准得让你们喝个彩!” 小兰花抬起媚眼,娇羞的看着身旁穿着锦衣华服,长相俊朗的年轻公子,不由得心中喜爱。 非常乖巧的伸出兰花指,捧起酒壶就给陈公子满上一杯,声音如芝如兰的说道:“公子,请用……” 这位陈公子伸手接过来佳人送上的酒杯,笑容满面,心怀激荡的说道:“多谢兰小姐……” 有同桌的说道:“哟,陈公子还有精彩的事儿,那我们可得听听了!” “对对对,陈公子赶快给我们讲一讲……” “陈公子快讲,我们可等着喝彩呢!” 就连小兰花也忍不住说道:“奴家也想听听公子的事呢,请公子讲一讲吧……” 面对众人的催促,尤其是当着美人儿的面,陈公子的虚荣心越发满足。 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去年在我的家乡,遇到一家孤苦无依的母女,就好心帮助了他们一二罢了……” 常森笑道:“陈公子太谦虚了,我可听说那对母女是有什么冤情,陈公子仗义之言,当面斥责县令,最后帮她们洗刷了冤屈,陈公子还极为慷慨的赠送金银……” “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的详情就不得而知了,正好陈公子在这里,就请他给我们讲一讲如何?也让我们好效法跟随呀!” “对的,陈公子讲一讲嘛,我们都想听听……” “是啊快讲快讲,我等也好见贤思齐呀……” “就是,陈公子真是太谦虚了,快给我们众人讲一讲……” 迎着小兰花炙热崇拜的你眼神,这位陈公子开口说道:“既然你们愿意听,那我就说一说……” 接着便从他如何遇到那一对母女,如何知道他们的冤情,以及如何带他们到了县衙申冤, 如何义正言辞、毫不退让的斥责县令,最后还了他们公道以及自己赠送金钱的事情说了。 只是这位陈公子没有说是他看上了那对母女的姿色,也没有说申冤是她们卖身的条件。 更没有说这位被斥责的县令是与他们家有怨,他这是为父出气而已。 而且也是脾气上来,怒火中烧难以压制罢了。 别看陈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斯文模样,其实是性格火爆,不受控制,没有头脑。 “好!陈公子果然是大仁大义……” “为民请命,不顾权贵,仗义之言,陈公子厉害……” “公子侠肝义胆,实乃我等楷模,佩服佩服……” “陈公子若为官,必然是能臣干吏!铮铮铁骨让我等佩服……” 小兰花为自己倒满一杯酒,举起来正色说道:“小女子佩服陈公子仗义执言,敬佩公子的为人正直,敬公子一杯,聊表敬意!” 说着,扬起洁白的脖颈一饮而下,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翻起酒杯给中陈公子查看,果然滴酒未剩。 而此时的小兰花,看着眼前的正值公子,早就已经媚眼如丝,满面春情了…… 而这位陈公子也志得意满,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便轻轻握住了那双柔荑,将小兰花拥在怀中…… “陈公子果然性情中人哪……”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 “嘭!” 突然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 章节目录 第10章 诡计 “大胆狗贼,给我放开!小兰花是爷的女人你也敢碰!真是老寿星上吊你tnd嫌命长了!” 突然闯进来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青年,他带着几个随从,还没进门就指着陈公子的鼻子大声喝骂。 此时这位陈公子倒也仗义,将面露害怕瑟瑟发抖的小兰花抱住,安慰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小兰花捂着胸口,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只是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 “给我上!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过来!看爷爷今晚怎么炮制她……” 那位青年顿时大怒,爷们儿都捉奸上门了,你们还卿卿我我,士可忍孰不可忍! “公子救我!求公子救我!” 小兰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想到眼前这位公子折磨人的手段,就不寒而栗! 陈公子看着她泪流满面,苦苦哀求,不由得某处一热,我见犹怜,让人心动啊…… 于是强硬的手指来人喝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作出此等下作之事,还有没有王法!” “爷爷就是王法!”那位青年鼻子一哼,吐了一口唾沫道:“我是什么人?哼哼……实话告诉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听明白了, 爷爷我乃是当今吏部尚书之子,姓詹名同,嘿嘿嘿……知道了就赶紧滚蛋!” 此言一出,屋里的众人顿时蔫儿了。 那可是六部尚书啊! 其中还以吏部最为关键,因为在座的哪个家里不是当官为吏的? 得罪了吏部尚书,等到年考的时候给你来个差评怎么办? 或者分配职务的时候,直接就把你给忽视掉了,所以得罪不起啊…… 刚才就连刚才侃侃而谈的陈公子也不由得眼神黯淡,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官身,可毕竟是要做官的。 得罪了吏部尚书,那就几乎等于断了仕途! 实在得罪不得呀…… 转身寻找常森,却只见到一个空空的椅子,人不知道去了何处。 是在讲说自己英勇事迹的时候出去的? 詹同却指着陈公子的鼻子,肆无忌惮的说道:“你不能走,小爷的女人你搂了也抱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是留下手还是留下脚,你挑吧!” 詹同的随从说着就一把将陈公子推开,拽住小兰花的胳膊,把她往外拉扯。 小兰花恐惧惊叫:“陈公子救我啊,公子铮铮铁骨,救救奴家吧……” 一想到詹同的特殊癖好,不由得遍体生寒。 背上的鞭伤还没有好呢,再被折磨…… 小兰花一想到就恐惧万分…… “就算你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也不能这么罔顾律法!”陈公子咬牙说道。 本来他不打算出头的,毕竟他也不傻,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可是这位显然不打算放过自己,那么就必须为自己寻找脱身之计。 作为文人家庭出身,那些权谋之事早就烂熟于胸。 况且家族里面也有人做官,怎么会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 于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道:“你父亲虽然贵为当今六部尚书,可上面还有当今圣上,由不得你放肆!你父亲协助当今太子处理政务,难道不知道太子的仁德之名吗?!” “想用太子来压我?哈哈哈……” 詹同酒气上涌,再加上平常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此时说话哪里还会经过大脑。 詹同轻蔑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太子他现在重病不起,可不能为你主持公道了,政务也都是我父亲说了算,现在服气了吗,跪下磕头!” “你……你狂妄!” 陈公子气的满面通红,知道现在太子是自己所能仰仗的了! 陈公子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壮胆,便说道:“既然知道太子爷病重,你们更不能放肆,现在谁不知道太子仁德,你们置太子与何地!” 詹同酒气上涌,有些头晕,脑袋已经不甚清醒了,不耐烦的道:“少tn废话!我只要小兰花!别的都是屁!就是他好好的也得听我爹的!何况都快死了!爱置何地置何地!关我屁事!活了置生地,死了置坟地……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顿时一白…… “住嘴!” 一声暴喝响彻整个富乐院,常森已经不知道何时站到了后门。 手指詹同,一脸怒气说道:“大胆,竟然敢辱骂太子,你有几个脑袋!把他们给我拿下!” 富乐院里本来就有许多勋贵武将家的子弟来这里寻欢作乐,而常森家族勋贵,又时常和他们一起吃喝,关系自然好的无比。 家族里面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知道詹同这话的轻重! 所以一听常森的命令,立刻扑上去扭打起来,一时之间,富乐院里打骂之声不断。 而站在一旁的常森,凶狠的脸上浮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诡诈笑容,有一隐而没。 詹同是小妾生的庶子,平常在府里面不受重视,缺少管教,又被嫡子哥哥们欺负,性格健全那才怪! 尤其是这种,在家里受了欺负,就到外面寻求发泄。 再加上几杯酒水下肚,嚣张跋扈出言无状,那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哪有不坑爹的儿子? 坑爹的儿子还少吗? …… “各位看官,今天就说到这里,下回说道当今太子爷如何惩治贪官为民做主,明天咱们接着聊!” 这个说书人见天色已经深了,腹中饥肠肠碌碌,就要收摊回家。 百姓纷纷说道:“再说一段吧,再说一段,给我们说说太子是如何为做主的……” “就是,这不还早着吗,再来一段儿!” “把昨天太子爷赈济灾民那段再说说,我昨儿没听到……” “没听是你活该!我们要听新的,再来一段儿!” …… 说书人喉咙都要冒出火来,说道:“想听的明天再来,今天就说到这儿了,各位明天见啊!” 自己这些天以来,天还不亮就出摊子说书,一说就是一整天,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肚腹中屎尿都是憋的实在受不住了,才赶紧找个地方解决,又回来慌忙接着说。 唯恐背那个刻薄的管家发现,断了财路。 而百姓在这个时代缺乏娱乐,所以听说书就成了大多数人的消遣方式。 而且还不要银钱米面,这等好事怎么会放过! 所以每一个说出人的面前都是人潮汹涌,推挤不动。 说书人也在感慨,要是这些人都付几文钱,那收入可……嘿嘿…… 可惜,那个管家不让收钱,而且听的都是穷百姓,赏钱没几个啊…… “太子真是仁义呀……” “有这样的太子,我们就有福了……” “可不是吗,惩治贪官,赈济灾民,为民申冤……这太子太好了!” “这是大明的福气,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啊……” 章节目录 第11章 太子薨了! 百姓们见说书人不再说了,便逐渐散去,众人的口里还在不断称赞着太子的仁德。 在一旁观察的蒋瓛,不由得眉头一皱,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管家! 这些时日以来,自己每天都身着便服混在人群当中,就是为了把那个始作俑者给揪出来。 虽然现在可能不会立刻抓捕,可也得搞清楚来龙去脉,摸清楚他的情况。 否则皇帝让抓人的时候,却拿不到人,那可是罪过! 所以锦衣卫在这些时日,每天都会怀揣着画像,严密监视。 可一连等了数日始终不见踪影! 不仅是自己守候的这一处没有踪迹,就连别的地方也没有影子! 自己也差人拿着画像到城中各个市坊询问查找,可没有一个人认识的,好像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就太奇怪了! 按理说各个官员府里管事的,就免不了与外人接触,或是采买货物,或是寻找苦力修建住所, 或者找人装饰门庭,再不济总得出来买米面蔬菜吧? 既然那个管家负责找说书人,那就肯定是地位较高的管事。 否则事关前途命运,谁会找个不放心的人去办? 可怎么就挖不出来呢?! 十日的期限马上的就到了,他怎么还不出现? 自己如何给陛下交代? 头疼啊…… 蒋瓛在这里头疼,可朱允熥此时宁愿头疼,也不愿看着眼前自己的父亲一副衰败的模样。 看着朱标深陷的眼窝,满脸灰败的死气,还有身上所发出来的味道,朱允熥知道,自己的父亲快不行了。 “嘎……嘎,嘎……嘎……” 殿外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只讨厌的乌鸦,发出阵阵叫声,给众人增添了很多的悲痛。 握住那只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的手,朱允熥面色铁青。 低声怒道:“王忠,你是个死人吗!让外面的侍卫把这些恶鸟给我射下来!射不下来就拿他们抵命!” “是!” 王忠奉命出去,找到侍卫统领传达命令,冷冷的把朱允熥的话告诉他们。 一边的太子妃吕氏和朱允炆互看了一眼, 朱允炆忍不住说道:“现在杀生总归是不吉利,不可妄动。” “兄长说的是!” 朱允熥冷冷的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他。 杀个乌鸦都不吉利,哼! 朱允文见他态度如此敷衍,不由得心中生气。 可是在父亲面前终究不好表现出来,便压在心里,只是面色不悦。 这些侍卫就在东宫值守,自然知道太子病危,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岔子。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尽管是朱允熥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 小心无大错! 况且他们对太子朱标也心生爱戴,只是怕在东宫放箭杀生不吉利。 这些讨人厌的鸟儿,早就想射杀了! 所以一得到命令,侍卫们便立刻开始取了弓箭射杀。 不过几息之间,几声弓箭破空之声以后,寝宫外面就安静了下来。 “熥儿……” 朱标悠悠转醒,裂开了沉重的眼皮,气若游丝的呼唤道。 “父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父亲你要说什么?” 不等朱允熥开口,朱允炆就立刻扑上前去,将弟弟挡住半个身子。 “允炆……” “父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朱标无力的说道,“你们要好好孝敬你爷爷,别让他太孤独,好好……照看妹妹……” “我知道我知道……”朱允炆急忙回答说道。 “吕氏……” 太子妃吕氏赶紧上前,抹着眼泪说道:“太子,我在这儿呢……” 朱标虚弱的说道:“我……对不起……熥儿,以后,就托付……务必……照看,不可责难……” “我明白,我都明白……” 吕氏嘴里答道,可心里却不是滋味。 太子把朱允熥托付给她倒没什么,可“不可责难”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就给太子的就是苛刻对待别人儿子的印象? 这传出去可是污名啊。 只是现在太子生命垂危,哪里还能够纠缠,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熥儿……” 朱允熥抓紧父亲的手,含泪说道:“父亲别说了,好好安歇吧……,有话等好了再说……” 朱允熥知道父亲此时已经气若游丝了,尽管还想听一听父亲的声音,听一听父亲的嘱托,想再感受一下父亲的爱。 可是,他实在不愿看到父亲丧命,只要能留下一口气,哪怕坚持多活一息时间,也是值得的! 这可能就是做儿子的纠结矛盾之处吧…… 朱标喘了一口气,说道:“我梦见你母亲了,她很好,只是……这些年太孤单了……现在好了,我可以去陪陪她……我要……和她团聚了,你不要……牵挂……” 此时吕氏的面容有些僵硬,这让她很尴尬。 自己的丈夫临死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原配夫人,是个女人都会不自在的。 太子……心里根本就没我啊! “父亲……”朱允熥含泪唤道。 “你爷爷……年龄大了,你要多……陪陪他,让他开心,我走了,你要多安慰……别让他……太伤心……自责……” 朱允熥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便擦去眼泪,忍住哀痛说道:“父亲你放心,不会的,孩儿已经筹划好了,詹徽一定要偿命!……” 朱允炆和吕氏都诧异的看着他,那天还以为是他安慰朱标的。 竟然是真的?他真的要扳倒六部尚书? 都已经筹划好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太子临终啊,这样的话岂能作假。 朱标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等着,和你……生生世世……做父子……” “父亲?父亲?父亲!……” 朱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满足欣慰的笑意。 朱允熥的眼泪再也崩不住,肆意流淌出来。 幼年丧母丧兄,现在父亲又不在了,一种孤苦无依的感觉瞬间袭来。 “父亲,你醒醒啊父亲,孩儿舍不得你啊,你快醒醒啊父亲……”朱允文也哀声哭泣,难以接受的痛哭起来。 “太子!太子!……你怎么就撇下我们母子走了……太子爷啊……你怎么能走了……” 吕氏放声大哭,手帕不住的擦拭眼泪。 东宫里面的太监宫女,还有值班侍卫都跪在地上面露哀痛。 有和太子有过接触,受过恩惠的,以及敬仰太子爷人品仁德的,都在默默的流泪…… 章节目录 第12章 发动 “皇爷爷,我父亲他……薨逝了……” 在太子寝宫里面,朱允炆见匆匆赶来的朱元璋站在门口,正目瞪口呆的一脸不可置信。 便立刻跪着匍匐到他跟前,泪流满面的跪俯在他脚前报丧。 “皇上万福金安……” 吕氏和宫女也急忙下拜,垂泪抽泣。 朱元璋眼睛盯着躺在床榻上的儿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慢慢走近,微张的口说不出来一句话。 旁边的朱允炆赶紧将他搀扶住,唯恐他接受不了,再有什么意外。 “标儿,标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就去了?!你怎么就忍心丢下咱呀……你这是怎么了……” 一声声的哀哭发自肺腑,引人垂泪,闻者也心生悲哀。 “咱还要把这个国家交给你了,还要你继承咱的皇位呢,你怎么就走了……做了二十多年太子,你就忍心呐?……” 朱元璋摸着儿子的脸,悲痛欲绝,“标儿,标儿,你醒醒吧,咱再也不打骂你了,再也不了……咱只要你给咱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啊……” “咱也不和你争了,你说怎样那就怎样,你说怎么判就怎么判,咱听你的还不行吗……你给咱醒过来呀……” …… “皇爷爷,你别太伤心了,父亲知道也会难过的……”朱允炆跪在一边留着眼泪劝道。 可是这样的劝解对于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果效。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子。 而且还是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和教导,就这么没了,如何让人不伤痛。 吕氏流泪也劝道:“父皇,身体要紧啊,太子殿下……也不想看见父皇这样伤心啊……” 朱元璋却自顾伤心痛哭,呼唤着儿子朱标,现在还哪有心情理会她的感受。 人家的儿子都死了,劝解又有什么用处? 是能够改变事实,还是能够减轻伤痛?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哭一哭也好,总比压在心里憋出疾病强的多。 朱允熥一直抓着父亲已经冰凉的手掌,两只手扣在一起,目光呆滞,双眼无神,就一直愣在哪里。 若不是脸上流下来的泪痕,几乎就和石人一般无二。 既没有拜见朱元璋,也没有劝解。 过了不知多久,朱元璋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止住悲痛。 作为一个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无比伤心,但还不至于将他打倒。 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悲哀气息的朱允熥,叹了口气。 伤心的方式每个人各有不同,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 朱元璋觉得,此时这个孙儿就有这种感觉。 朱允熥呆滞木然,一动不动,周遭的声音好事没有听到一般,显得极为失魂落魄。 终究是父子,隔不断的亲情啊。 看看他和儿子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显然儿子在临终的时候与他的亲情感人肺腑。 尽管儿子不待见这个孙儿,可是这个孙儿却是至孝。 原本以为朱允熥就算不心生怨恨,也会与朱标关系淡漠、毫无亲情可言,却不想最伤心的却是他。 相比于朱允炆的痛哭流涕,朱元璋更觉得朱允熥伤痛更甚。 于是忍不住劝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身子。” 朱允熥缓缓的转过头,动作极为机械,目光依旧空洞,毫无神采可言。 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皇爷爷,身为人子,孙儿现在还没有哭的权利……” 朱元璋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可是他心里的伤痛是难以掩盖的,便拍拍朱允熥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明朝的当朝太子死了,不会像一般家庭那样一身寿衣,一副棺材就了事。 天子有天子的丧仪,太子也有规定的仪式,才能显得隆重。 内容也是特别繁琐多样,一般分为几个仪程。 首先就是小殓,为已故者沐浴容颜、括发(头发梳理后挽成鬓)、更换寿衣,并在尸前陈设祭奠物。 当然了,一般的小殓都会在寝宫里面进行,因为人刚死的时候身体还没有立刻僵硬,方便更换寿衣。 以后就要移到仁智殿,那里是专门停放皇家人员尸首的地方。 等到礼部给太子小入殓完毕,天色已经深了。 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就在礼部的官员给太子入殓的时候,管事太监李福悄悄凑近到了身旁。 朱允熥望着外面的晨晨暮色,目光锐利的说道:“可以发动了!” “是!” 李福低垂的目光里闪烁精光,无声退下,便跟随进出的官员出了外廷。 就在他出了春和殿,走东华门出宫的时候,与正在进入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擦肩而过。 “不对!” 蒋瓛已经走出很远了,却突然停下,摆手止住身后的跟着的锦衣卫。 属下急忙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蒋瓛想起来了什么,命令道:“立刻去查查刚才出宫的那是何人!” “属下遵命!” 属下立刻领命去东华门的守卫处查看。 不一会儿,锦衣卫就前来禀报,“启禀大人,打探清楚了,刚才的是东宫三皇孙的贴身太监李福。” 蒋瓛惊诧的说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属下说道:“下官就算看错,可宫门留下的有记录,这是不会错的。 “这就奇怪了,东宫三殿下的太监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蒋瓛正在自言自语,突然脸色一变,问道:“三殿下身边的心腹太监你都认识吗?” “瞧大人说的,小人原本就是东宫出来的,怎么会不认识……” 蒋瓛一把拽住他的领子,立刻从怀里掏出头像,说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属下也是被吓了一跳,知道事情肯定不小,赶紧看了看画像,说道:“小的认识,虽然改变了容貌可小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三殿下的贴身太监王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也是蒋瓛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不久,宫中的事情并不十分清楚。 况且朱允熥根本就不受宠,平常也很少见到,蒋瓛又怎么会刻意关注他身边的太监! 而且这也是他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那个要找的管家真是哪个官员的人,真以为是为了升官才巴结得太子。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宫里想! 章节目录 第13章 阴谋 蒋瓛面色一紧,又急忙命令说道:“立刻派人跟着李福!只要跟着别打草惊蛇!跟丢了我要你们的命!” 锦衣卫惶恐不已,连忙派人前去盯梢。 能跟着蒋瓛的都是位高权重,他们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前途性命开玩笑! 而且在皇宫里面行走,还得要一身的过硬本事,否则皇帝交代下来的命令完成不了,给办砸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没有真本事的人,就算是让他在宫里当差,他也不敢。 而盯梢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李福在宫里多年,也知道小心谨慎,所以拐了几个弯儿,特地查看了几次,这才放心的敲开了詹府的侧面小门。 可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又怎么会比得了锦衣卫。 所以这一切,全被跟踪的锦衣卫看在眼里。 李福跟随一个青年仆人来到低矮的柴房,这里是他住的地方。 李福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宝钞,放在桌子上,说道:“过了今晚,找个机会就赶紧走吧。” 青年并没有去看那些可观的钱财,而是盯着李福问道:“詹徽能不能死?” “一定能!”李福背着手,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他非死不可!” “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这个青年便带着李福出了侧门,两个人并未说话,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走。 跟踪的锦衣卫对同伴说道:“你们两个去跟着他,我们去跟这个年轻人,可不能跟丢了!” “放心吧!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指挥使大人禀报,走!” 跟李福的这队倒是轻松,因为他立刻就返回了,在东华门确认了身份,便回到东宫去了。 一直等候在这里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在角落里远远看着李福回到东宫。 听了属下的禀报,知道他去了詹徽的府上,而且是鬼鬼祟祟从侧门进的。 难道是他知道詹徽和太子有过节,现在太子死了,他前去通风报信? 蒋瓛一时没有明白,只好等着另外一队的消息。 而那个青年人却来到了城中的一处酒肆,叫做雁声居。 这处酒肆直到夜里还是人来人往,只是这里饭菜既不美味也不可口,酒水也是稀松平常。 在这里既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令人向往的美色,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不起眼。 可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前来,就是因为它的名字:雁声。 意思是来往消息快速便利,往往很多地方还没有完全公开的消息,或者传播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而这里就能够率先的知道。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汇聚了许多人来这里打探消息。 例如吏部要选官了,哪里有官职空缺了,哪里有肥差了,因为消息快人一步,所以吸引了很多求官和升官的人。 例如一个官职,你率先打通了关系,获得了承诺,那这个官职就是你的,别人就抢不走了。 这就叫做捷足先登。 而来人更多的,就是官宦之家的管家奴仆,那些官员自持身份,是不会抛头露面到这里来的。 若是城里宵禁了也不怕,也可以住这里,只要交上几文钱就能获得一个简陋的床铺。 这个青年来到酒肆之中吃饱喝足,便当众说道:“我有一条消息,五百文钱。” 旁边的食客见怪不怪,呵呵笑道:“我说,你这是想钱想疯了,这里几十个人,你一条消息就要卖那多么银钱?” “就是,什么消息能这么值钱?” 这个青年也不气恼,含笑说道:“我是当今吏部尚书府里的人。” 此言一出,整个酒肆顿时安静了下来。那可是吏部尚书啊,位高权重,一条政令下来可是关系重大! 如果真是消息属实,那也确实值那么多钱。 而来到这里卖消息的人,那也是非常讲信用的,卖了假消息可是会秋后算账的。 这些买消息的那个不是有官身有功名,否则真以为什么人就可以来在这里招摇撞骗? 所以很快众人就集齐了银钱,放到这个青年面前,这个青年便将钱装到钱袋里面,笑笑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放心吧,我的消息肯定值钱!” 众人拥挤到一起,便听这个青年小声说道,“我们家老爷准备上书皇上,整顿吏治,全国上下不论是勋贵武将,还是文官胥吏……” “为了防止他们贪腐,所以我们老爷就准备彻底清查天下官吏的家产田亩,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当场就抓捕处置……” “若是没有贪腐,那以后查贪官的时候就以这个为根据……” 有个管家问道:“老兄没有听明白,小哥你再解释解释……” 另有的也说,“对呀,我也没听太明白……” 这位青年嘴角一撇,脸色不悦的说道:“说的都这么清楚了怎么还不明白,比如你家老爷有一千两银子一千亩地,这都是正当得来的,没有鱼肉百姓, 那今后再查到你家老爷的时候,就要加上他的俸禄减去花销,若是差别太大,就要问问你的家产是从哪儿来的……说不清楚的,就以贪污论处!” “嘶……”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拔了官吏根儿啊! 作为官员除了自己的家产以外,可是有不少灰色收入的! 就如百姓把田产挂靠在名下,只要给官吏交一部分粮食就好了,不用再交官府的赋税,这样可以免除许多苛捐杂税和劳役。 当然明朝有等级的划分,什么样的官员多少土地免税是有一定标准的。 可是又怎么能够严格的执行? 这位青年所说的,就是后世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而这个时代又没有多少来钱的路子,老朱给官员的薪奉实在是低的可怜,若不靠着家业补贴,一家人都得饿肚子! 千里求官只为财,到在任何时代都是至理名言! 你这一下子断了官吏的收入,可是比刨祖坟还狠啊! 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各个管家都是震惊不已,看着这个青年不像说笑,就赶紧告辞,前去向自己老爷禀报。 纷纷逃命似的离开,瞬间整个酒肆就空空荡荡的。 天要变了! 官吏靠着祖上的产业和自己的俸禄,那还怎么买奴使婢?还什么呼朋唤友花天酒地? 詹徽这是要断官吏们财路啊!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章节目录 第14章 钟声 “什么?!詹徽居然要清查家产,他这是要自绝于人啊!” “混账!他凭什么查!怎么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为了谄媚陛下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呀……” “詹徽可恶实在该杀!他怎么不去死!” “没有投献的田亩本官怎么养活一大家子!让本官喝西北风啊!詹徽老儿真该天打雷劈……” 当各个管事把打探到的消息禀报给主人的时候,京城里面各个官员出奇的反应一致,都是在痛骂詹徽! 无论是官职大小,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就连将要做官的文人举子,都在咒诅詹徽。 因为众人明白老朱对于贪官污吏痛恨到了何种程度,这样的奏章若是送到皇帝面前,他一定会同意的! 到时候每一个人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尽管朱元璋给官员的俸禄很低,可是福利还是不错的,起码能够养家糊口略有盈余。 就像后世的一些单位,明面上工资不高,可架不住福利好啊,所以才会吸引人争抢。 如果被詹徽这么一弄,每个人除了祖产之外就只能靠俸禄过活了,到时候不但不能光宗耀祖,说不得还得变卖家产田地…… 这可是给祖宗脸上抹黑呀! 这是让祖宗脸上无光啊,自己也是不肖子孙哪…… 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面见宗族长辈? 难道要告诉他们,他们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被自己给变卖光了? 詹徽,你这是欺我祖宗,辱我先人啊! 你不得好死! 一句句的咒骂在不同的府中响起,可是咒骂完了,也只能无奈叹息。 毕竟詹徽是六部尚书,而吏部在六部之中隐隐居首,自己就是想参他,连借口都找不到! 真要冒失了,可是会被他记恨的。 真tnd太憋屈了!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低沉的钟声敲响,穿过重重黑暗和阴影,响彻在南京城的上空。 在这钟声里面,呜咽凄凉,似乎正在诉说一件悲伤事。 “哪里敲钟,快听听哪里敲钟!” 听到钟声,南京城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人们纷纷在寻找钟声的来源。 “老爷,钟声是从皇宫里面传出来的……” 在经过惊慌失措的确认之后,才知道这夜半钟声是出自于皇宫。 而全城的百姓都被这钟声惊醒了,再也无法入眠,因为大明朝最仁慈的太子,薨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属官吏,因为他们必定见多识广,知道礼法制度。 从这钟声的节奏和长短,以及有多少响,就能知道是谁不在了,毕竟后宫嫔妃以及皇帝王爷的钟声是不一样的。 太子薨了。 这影响太大了! 丧事该如何办理,以后的政务需要如何重新调整,人员会有怎样的变动,这都事关每个人的前途命运。 所以没人能睡得着,都在心里盘算自己该当如何应对。 皇上培养了二十五年的太子没有了,朝廷的格局瞬间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自己该如何在这场剧变中保留身家性命? 至于升官发财?呵呵……先保着命再说吧! 谁都知道老朱皇帝这些年来的性情如何,他会不会迁怒于人? 这些年他可是喜怒无常啊! 他会不会大开杀戒? 众人心里都没有把握…… 所以每个官员都在惶恐不安,都在左右筹谋计算,都在想着如何不被牵连。 而作为大明朝的当朝大将军蓝玉,此时正穿着一身短衣内衬,孤零零的站在庭院的栏杆处。 迷离的眼神望着皇宫方向,眉毛拧成一团,高大的身躯任由晚上的凉气侵袭着自己的身体。 显得极为落寞,惆怅。 “明日你就带着小翠走吧。”蓝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跪在他身后的仆人疑惑的问道:“老爷,还不至于如此吧,您毕竟是当朝的大将军……” 蓝玉的声音幽幽响起,“正因为我是大将军,所以才危险……我是陛下和太子手中的刀,太子薨了,陛下年岁大了,我这把刀,不仅无用,还可能伤到自己……” “陛下是不会留我的,我就把小翠托付给你了,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让孩子……不要姓蓝,也不要让他知道……” 仆人面色哀痛,忍住哭声说道:“小人遵命!老爷您保重!老奴,一定保护好老爷的血脉……” 蓝玉望着沉沉的夜色,长叹了一口气,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就是武将的命运啊…… 蓝玉明白,自己是朱元璋留给太子朱标的班底,现在太子朱标死了,自己就没有用处了。 对于没有用处的刀,下场只能是销毁。 蓝玉知道自己的结局,若是能够留下血脉,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吧…… 奉天殿里,朱元璋坐在高高龙椅上,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感到是那么空虚无助。 自己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就这么死了? 直到现在老朱还觉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太残忍了,残忍到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原本以为儿子的病不算什么,毕竟他从小身体就不算强壮,朱元璋对他生病都习惯了,可是这次怎么就没挺过去呢! 标儿,你怎么就撇下我去和你母后团聚了? 标儿啊,咱这些年对你又打又骂,你做太子做的憋屈,咱都知道啊…… 是咱害了你呀…… 咱要是早知道你的煎熬,咱就不会那么对你了……可你心里的苦,你怎么就不给咱说说呢, 你怎么就不告诉咱呢…… 钟声已经停了,可是朱元璋心中的伤痛却怎么也停不住。 自责,悔恨,一时间充满了这位六十多岁老人的全人,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疲乏无力。 终于,朱元璋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等候的蒋瓛。 蒋瓛连额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擦,小心翼翼的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查探清楚,在京城到处宣扬太子仁慈的,是东宫允熥郡王身边的太监王忠……” “继续说!”朱元璋瞳孔一缩,面色变得冷峻起来。 蒋瓛打了个寒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又说道:“太子爷……薨逝之后,东宫三殿下的管事太监李福出了外廷,去了吏部尚书詹大人的府上……” “他去詹徽府上干什么?!”朱元璋喝问道。 蒋瓛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个时候朱元璋就像扑食的狮子一般,他在这时敢有一点不确定,有一点犹豫,那就是罪过! 那可是要命的! 章节目录 第15章 对峙 蒋瓛急忙回答说道:“他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侧门进的柴房,在那里停留了不久之后就回宫了。” “可是从詹大人府上出来了一个家丁,在城中放出消息,说詹大人准备奏请陛下整顿吏治,清查官吏家产祖业,以后以此为衡数基准,来查找整治贪官污吏……” 朱元璋不由的拳头紧握,面色阴沉的可怕,死死的盯住蒋瓛,问道:“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郡王和六部尚书,你确定没有看错?!” 蒋瓛趴俯在地上,心惊胆战,这可是皇家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人走狗,实在太难了。 尤其是太子刚刚薨逝,皇上悲痛欲绝,正无处发泄的时候。 稍有不慎,怒火就会烧死自己! 战战兢兢说道:“微臣亲自查看过,确实是王忠和李福,没有错漏,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沉默了,显然这是朱允熥在搞阴谋! 凭借着多年做皇帝的的嗅觉,他不会不知道。 可是该当如何处置呢? 实在让人费心啊。 而蒋瓛出了奉天殿之后,才敢长出一口气,夜风吹过,背后的衣裳已经湿了,贴在身上越发寒冷。 蒋瓛匆匆的赶到仁智宫,向朱允炆传到了老朱召见的旨意。 朱允炆没有想到皇爷爷这时候会找自己,便依依不舍得离开父亲的灵堂,跟着他去面圣。 “孙儿朱允炆,拜见皇爷爷,皇爷爷万安!” 朱允炆脸上挂着泪水,依然礼仪周到,端庄得体。 “起来吧,来这里坐……”老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孙儿谢过皇爷爷!” 朱元璋并没有在奉天殿里见他,而是偏殿里面,奉天殿固然雄伟高大,可是太空旷了,空的让人心里很失落,让人心里冰凉。 还是偏殿好啊,没那么大,也没那么空旷,让人心里踏实安息不少。 朱元璋说道:“允炆,你别太伤心了,生死有命,谁也难以强求,这都是天意啊……” 朱允炆又流下眼泪,说道:“多谢皇爷爷挂心,孙儿记住了。” 朱元璋问道:“那天你父亲突然病重,爷爷都没来得及去看他,之后就整天昏迷,皇爷爷都没机会和他说说话……他说了什么没有?” “启禀皇爷爷……,父亲那天病重,还十分牵挂皇爷爷……”朱允炆就把那天朱标对他们所说的话,一边流泪,一边事无巨细的复述一遍。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不住流泪的孙儿,问道:“对于你父亲所说的吏部尚书詹徽,你怎么看?” 朱允炆一抹眼泪,说道:“皇爷爷,詹徽实在可恶,他协助我父亲处理正事,一切自然要以我父亲为主,可他却擅自做主,若非如此,我父亲他也不会……” 朱元璋轻叹一声,劝解说道:“虽然这事有詹徽的责任,可他也是无心之失……况且詹徽身为吏部尚书,有自己处理方式也是正常的,政见不同而已,你不要记恨于他……” 朱允炆抬起婆娑的泪眼,问道:“皇爷爷说的是……可父亲临终还提起此事……” 朱元璋安慰着说道:“你父亲只是心中有怨罢了,人死灯灭,一切的仇怨也都放下了,况且国家大事不能够掺杂个人私怨,詹徽位高权重,若是将他无故处置,天下也会不服啊……” “多谢皇爷爷教诲!孙儿记住了……”既然朱元璋这样说,一向谦恭懂礼的朱允炆也就不再多说。 朱元璋起身走到他面前,朱允炆连忙站起身来行礼,老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再哭了,礼部准备了丧服,换上就去看叫你父亲吧。” “是,孙儿退下了。” 就在朱允炆退走的时候,朱元璋突然说道:“把允熥叫来,也得给他开导开导啊,我怕他心里也有仇怨。” “是!孙儿遵命!” 嘴里虽然这样答应,可心中却有些不舒服,皇爷爷怎么还安慰别人,以前可是独宠我的。 感觉就像是亲情被别人分走了一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可这种不舒服也只能藏在心里,当给朱允熥转告的时候,又是一副兄恭弟谦的模样。 朱允熥不明白朱元璋叫他干什么,可还是乖乖去了,在这皇宫里面还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 只是当他看到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守候在偏殿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警觉,自己的筹划可能东窗事发了。 “微臣见过殿下!”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蒋瓛躬身行礼。 “蒋大人多礼了,起来吧。”朱允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淡淡的说道。 “陛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殿下请进去吧。”蒋瓛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也很谦恭。 朱允熥不由得心里暗叹,果然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成为皇帝的心腹,没有一个简单的。 他知道了自己的事情,没有丝毫落井下石,仍然能够做到礼数周到,谦恭谨慎。 锦衣卫纵然被许多人诟病,被许多人骂为忘国原因之一。 可是作为皇帝的心腹,皇帝的眼睛和手中的利刃,确实有很大的用处。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进到了殿中,看到自己的心腹太监王忠李福正跪在一旁,瑟瑟发抖,显然吓得不轻。 二人也抬头看到了朱允熥,嘴唇微张,却不敢答话。 朱允熥点点头示意自己心里明了,也没说什么,继续迈步。 朱元璋正坐在椅子上,眼睛如同猎鹰一般盯着朱允熥,让人心里发毛。 可朱允熥面上没有任何的惊慌,甚至没有一丝的变化,走上前去,拜下行礼说道:“孙儿朱允熥拜见皇爷爷。” “你府中可有太监叫王忠李福的?”朱元璋声音冷漠的问道,都没有叫他起来。 “回禀皇爷爷,有,王忠是我的贴身太监,李福是管事太监,二人都是皇孙府里的人。”朱允熥声音平和,面上自然没有丝毫改变。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瞒着你做了什么好事?” 朱允熥回答道:“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孙儿所吩咐的,至于他们有没有瞒着孙儿做事,还请皇爷爷示下!”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他们一个瞒着你去散布太子仁慈的事迹,一个诬陷咱的吏部尚书詹徽要整顿吏治,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果然事发了! 章节目录 第16章 硬刚! 朱元璋盯着他,继续说道:“咱的六部尚书位高权重,深得朕心,岂是他们这些阉人可以影响的! 咱早就说过,太监不能干政!他们这是胡作非为!简直不知死活! 他们既然是你的人,那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是抄家灭族还是扒皮抽筋!” 朱允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发动就被老朱知道了。 显然朱元璋的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太监的身上。 可是朱允熥并不打算领情。 因为自己一旦默许,那太子朱标的仇就报不得了! 作为一个前世的人,无论他们是不是阉人,既然他们肯拿出性命帮助自己,自己就绝不能辜负他们! 即便不能改变什么,也得奋力争取! 否则自己良心上过不了这一关! 这一世,我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再委曲求全! 迎着朱元璋咄咄逼人的目光,朱允熥目光坚定,说道:“皇爷爷有所不知,无论是王忠还是李福,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孙儿所命令吩咐的,怎么做,说什么话也都是孙儿亲自教的,他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砰!”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混账东西!到现在你还在为他们出头,这些狗奴婢真是该死!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他们的命吗?!你信不信咱要他们现在死,他们就绝活不过下一刻!” 朱允熥与他杀人的目光相对,毫不避让,说道:“皇爷爷身为大明皇朝的帝王,生杀与夺,不过一句话而已,孙儿自然相信。” 朱元璋气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包庇,不过是两个阉人的性命罢了!竟敢胡作非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允熥明白,骂的是他们,敲打的却是自己。 只要把罪责推在他们身上,自己就能平安无事。 可是朱允熥并不想这样! 说道:“皇爷爷让他们怎么死孙儿挡不住,可有一点要说清楚,他们所行的都是奉了孙儿的命令,是奉命行事,没有胡作非为。” 李福哭道:“陛下,确实是奴婢自作主张,不关殿下的事,请陛下息怒……” 王忠也感动的哭道:“殿下别再说了,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残缺之人,犯不着王殿下如此唯护啊……” 太监本来就是刑余之人,自古以来就身份低下,被众人所鄙视。 即便在历史上出现过位高权重甚至只手遮天的太监,可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无论人在面前怎样恭敬追捧,可背地里却会发出阵阵冷笑,真给祖宗蒙羞! 今日一位皇孙为了他们却不惜顶撞皇上,这得是多大的恩德呀! 怎么不让他们感恩戴德,情愿以死相报! “住口!本王与皇爷爷说话,岂是你们可以插嘴的,没规矩的东西!” 朱允熥转过头,目露怒色责备说道。 虽然被责骂,二人的心理却暖洋洋的。 责骂也是为了唯护他们啊。 朱元璋死死的凝视着他,两只眼睛迸发出夺人的煞气。 而朱允熥依旧恭谦,可态度非常坚决,毫不相让。 过了许久,朱元璋终于说道:“你真的要扳倒詹徽?” 朱允熥在地板上叩了一首,面带悲色说道:“父亲亲口嘱咐说杀我者徽也,临终也是念念不忘,孙儿身为人子,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唉……”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亲心里有怨气我知道,可詹徽贵为吏部尚书,是大明的柱石,你身为皇孙,不可一心想着私怨,要多想想天下百姓……” “詹徽和你父亲只是政见不同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仇怨,今日既然说开了,你以后也不可再提这件事,免得让官员寒心,让天下文人失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不能容人呢……” 朱允熥跪在地上,心里却阵阵冷笑,朱元璋啊,你这说的真仁慈! 简直是天下第一的大圣人! 如果你心里不恨詹徽那才真是奇怪了! 在蓝玉谋反案中,可是把詹徽当成了同党! 詹徽与太子不合,蓝玉又是太子的支持者,两个人天生就是敌对,蓝玉谋反的时候又怎么会叫上詹徽? 若不是朱元璋要报仇雪恨,詹徽怎么可能被杀! 这么牵强的理由,都能够被你用来装进谋反大案,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寒心? 怎么不想着天下百姓,你不是胸怀开阔吗! 所以朱允熥根本就不会上当! 况且为父亲报仇也是自己的执念,所以詹徽必须得死! 而且必须马上就死! 正义若是来迟,那就不是正义了! “皇爷爷明鉴,孙儿年龄小,不懂什么人心,也不懂什么是寒心失望,孙儿只知道父亲的临终愤恨!”朱允熥斩钉截铁的说道。 “孙儿只知道孔圣人教导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这话是引自《礼记:檀弓上》。 说的意思是子夏向孔子请教说:“对于有杀父之仇的人应该如何对待?” 孔子说:“就算是睡在草席之上,头枕着盾牌,没有任何职务,也当以时刻想着报仇,绝不和仇人共处一世!(这就是不共戴天的意思!) 不管在什么地方,武器都不离身。如果是在市上或公门相遇,不回去搬援兵,就要拔出武器就和他拼命!” 瞧瞧! 这就是孔圣人的教导!要快意恩仇! 圣人的教导能有错吗?谁敢说圣人错了? 所以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混账东西!孔圣人的话你也敢乱用!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元璋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来,怒骂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一心想着仇怨能成什么大事!和街市上的泼皮无赖有什么区别! 身为皇家的子孙,就要有皇家子孙的威仪和气度,要时刻装着天下,装着百姓!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 尤不解气的指着他怒斥道:“你哥哥允炆一点就通一点就透,你怎么是个榆木脑袋!此事就此作罢不许再提!” 朱允熥跪在地上又叩了一首,面露愧疚之色说道,“孙儿不孝,惹皇爷爷生气了……” 可还没有等朱元璋松上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可是父亲之仇孙儿一定要报!詹徽非死不可! 章节目录 第17章 皇帝也救不了他! “混账!砰!” 朱元璋在暴怒之下,抓起案上的奏章便向他砸去,朱允熥被砸的额头显出一道红印,险些破皮流血。 可依然跪直挺立,丝毫不为所动! “你敢违背咱的旨意,你可知道后果?!” 老朱也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手下亡魂无数,见过了太多的惨烈场面。 此时杀气一露,顿时殿中杀起磅礴,幸亏宫女太监都被打发出去了,要不然非得吓死几个人不可! 朱允熥目光暗淡下来,面带悲痛的看着朱元璋,又依依不舍。 这一个眼神,将朱元璋的怒火浇灭不少。 伤痛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只想为父报仇,完成父亲的遗愿…… 即便是被皇爷爷迫不得已贬为庶人,哪怕终生监禁在牢狱之中,哪怕是为此付出性命代价,孙儿也虽死无悔!父亲、母亲和兄长都不在了,孙儿没什么好留恋的。” 朱元璋目光依旧冷峻的盯着他,见他感情流露,神情真挚,不像是虚假。 可依然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你所做的,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徒劳无益,我不让詹徽死,他就死不了!朕是皇帝!” 朱允熥面色一冷,声音也极其清冷的说道:“孙儿要他死,他就必须死!皇帝救不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朱气极反笑,突然面露凶光,咬牙说道:“好,你看咱救不救的了他!” “请皇爷爷拭目以待!”朱允熥迎着凛利的杀伐之气,好不退缩。“皇爷爷若是没事,孙儿就告退给父亲守灵去了。” 又行了一礼,缓缓站起身来,转身不疾不徐的往殿外走去。 没有回头,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每一步都踏得坚实稳固。 老朱望着那个离去的身影,恍惚之中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身影虽然略显单薄,可是迸发出来的气势威严却连自己都要觉得不敢小视。 朱元璋望着孙儿离去的背影,胸膛之中满是怒火,可又有些欣慰。 这个孙儿虽然:“这些天看好家里,太子薨了,要谨慎守丧,千万不能疏忽大意! “家里无论谁都不可出府门半步,府里禁止饮酒做乐,否则就把他的腿给我打断!这个时候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章节目录 第18章 民怨 詹徽的夫人答道:“老爷这些我都知道,一定会管好家的,您就放心吧。” 詹徽不放心的又说道,“詹同呢,他又到哪里鬼混去了?整天都不知道在家,成何体统!” 夫人回答道:“肯定又去哪里花天酒地了,天天都是那副德性……不过老爷放心吧,他一回来我一准好好管教他,看他还敢不敢出去。” 詹徽明白夫人对这个庶子向来不喜欢,可现在是关键时候,把他看紧点更好,省的给自己惹祸捅娄子,所以也就默认下来,不再多说。 夫人又说道:“老爷,我就不明白了,这太子死了……” “什么叫死了,那叫薨了!你这么说可是大不敬,要注意祸从口出!”詹徽及时纠正说道。 “好了好了,薨了就薨了,可老爷也不用害怕成这样啊,太子薨了跟老爷有什么关系,老爷您是堂堂的吏部尚书,您就放心吧。” 詹徽眉头一皱,说道:“你懂什么,太子薨了,陛下肯定震怒,而且又要选立新的太子,那朝廷的官吏就要调整,我还能不能做六部尚书就不一定了……” “您管着吏部,那还能把老爷给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我得想想哪位王爷能做太子,陛下又钟情于哪一个……得赶紧去烧柱香啊……” 夫人不以为意的笑道:“老爷您连太子都不怕,难道还怕连太子都没当上的藩王?” 詹徽揉揉眉头说道:“你懂什么,太子被皇上培养了二十多年,处理政务治理国家的能力已经非常娴熟了,所以陛下即便是和太子有分歧打骂也没事, 可要是新立太子,陛下毕竟年龄大了,没有那么长时间培养,所以肯定会对他多多历练,这时候在故意和太子为难,那就是阻碍陛下的培养计划,那可是要命的……” 不得不说,詹徽对于帝王心术的把握还是非常准的。 夫人一听,顿时惊讶说道:“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詹徽又叮嘱了很多,可还是心头难安,不安的情绪萦绕心头,总觉得危机重重。 一不小心可就是粉身碎骨! 詹徽又回顾了自己所处理过的政务,详细思索有没有差池的地方,通通想了一遍过后,这才稍稍安心。 又想了一遍与太子的接触共事的场景,自己虽然与太子多有不和,政见有时候也不一样。 可也没有深仇大恨啊。 太子的死,应当是他长期生病,不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詹徽才长舒了一口气,心终于能够得到稍微安慰了。 现在,可以想想皇上中意那个皇子了…… 这个夜晚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漫长的,知道第二天太阳升起,天色发亮,众人才知道新的一天到来了。 南京城中的官吏都在沐浴更衣,换上为太子举丧的丧服,准备前去宫中吊唁。 而作为普通的百姓,在经过了一晚上的抓耳挠腮之后,立刻就涌到一起。 昨夜听了半宿的钟声,他们知道有大事发生了,可是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知识广博一点的,知道是宫里面皇家死了人,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薨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读书识字,不是每个人都知识渊博。 “何先生,昨儿晚上的钟怎么敲那么长时间呢,这是谁不在了?” “是啊,害得我一宿都没睡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听寺庙里面的和尚说钟声响起,那就是有人没了,莫不是宫中有人……” “何先生你快给我们讲讲吧……” 此时这位读书多年未得中举的老童生,面露悲痛的说道,“各位,太子爷是千古第一仁慈爱民的太子啊,听了这么多天说书人的讲说, 咱们都明白,太子爷就是咱们大明的福星,是老天爷对咱们的爱护啊,这心里可都装着咱们百姓呢……” 众人都很赞同,不住的点头称是。 可是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屠户,却问道:“太子爷仁德是不假,可跟这钟声有什么关系?” 何先生忍不住大哭说道:“咱们的太子爷,没了!” “什么,太子爷死了?!” “何先生你说清楚,是真是太子爷没了?!” “太子爷怎么能没了呢,何先生您弄错了吧!”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焦急议论中,何先生以杖杵地,“老朽没有弄错,真的是太子爷没了,太子爷啊,您怎么就没了呢……” “太子爷,仁德的太子爷呀……” 此话一出,百姓之中顿时哭声一片。 对于大明来说,朱元璋赶走消灭了元朝的统治,把黎民百姓从压制之中释放出来,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通过这些天说书人的狂轰滥炸,每一个百姓都知道大明出了一位爱民如子、为民做主的好太子爷。 能有一位体贴百姓的继承人做皇帝,这是百姓的福啊。 所以这些天南京城的底层百姓中,都在谈论颂扬太子爷的丰功伟绩,因为说书人把许多政绩都说成了是太子的作为,所以百姓心里对太子早就敬佩爱戴有加,甚至有些崇拜了。 可是忽然听到太子没了,这些淳朴的百姓哪里能接受得了! 屠夫擦着眼泪,咬紧牙关问道:“何先生你说太子怎么就没了,到底是谁害了太子爷!” “对!好端端的太子怎么死了?肯定有人暗害太子,何先生你说是谁害了太子爷!” “是啊何先生,太子不是好端端的吗,没病没灾儿的,太子爷怎么就没了呢……” 众人沉浸在极大的悲愤之中,紧接着就产生巨大的怀疑。 是啊,太子如此仁政爱民,怎么能死呢! 怎么能是正常死亡呢? 如果是奸臣或者恶官突然暴毙了,那老百姓肯定会说是老天惩罚,是天道谴责。 死得罪有应得,死得大快人心! 可是太子不一样,他是受万民敬仰的太子爷,是人人爱戴的大明继承人, 太子爷肯定是受气运庇护的,是受上天眷顾的,怎么会突然死亡? 肯定是有奸人暗害,是有邪祟作恶!不然绝对是说不通的! 所以众人一听,就赶紧询问,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要将坏人立刻生吞活剥! 此时何先生也是一脸窘迫,他怎么会知道内情,所以在众人的咄咄逼视之下左右为难。 “我知道!” 章节目录 第19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正在这时,一个邻居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现在城里都传遍了,是吏部尚书詹徽害死的太子爷!” 屠夫脸色图变,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凶神恶煞的说道:“你说!詹徽怎么害死了太子爷!” “对!赶快说!詹徽是怎么把太子爷害死的!” 这人在众人的催问下赶紧说道:“詹徽本来就是奸佞,是恶贯满盈的酷吏贪官,不知道鱼肉了多少百姓,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而太子爷的仁慈是出了名的,詹徽平时就非常残酷,屡屡祸害咱们百姓,太子爷为了维护咱们就和他争论,詹徽就对太子爷怀恨在心,听说不知道咒诅太子爷了多少次…… 他又仗着自己是吏部尚书的身份,经常和太子爷为难,这才把太子爷气得病重,谁知道詹徽这个狗东西不肯放过太子爷,就太子爷给……给害死了……”说着便哇哇大哭起来。 “太子爷……你死的冤哪,詹徽你不得好死!” “詹徽我操你祖宗!你敢害死太子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詹徽该死!好好的太子爷就被你给祸害了……” 每个人都在放声大哭,哀嚎着为太子爷鸣不平,咒诅着罪魁祸首詹徽。 百姓听了这么多太子爷的事迹,早就对他十分敬仰,现在他突然死亡,众人从情绪上就接受不了! 那个屠夫本来就是个粗人,爬上台阶,流泪高声喊道:“詹徽害死太子爷,不能就这么算了!太子爷是为我们而死的,我们不能没良心!詹徽必须得偿命!必须用命赎他的罪!” 此言一出,瞬间就在人群中爆发巨大的响应,“对!詹徽必须得死!残害百姓,害死太子爷,詹徽得凌迟处死!” “活刮了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是!詹徽必须得死!否则太子爷在天之灵难安啊!” “詹徽得偿命!太子爷不能白死!” 屠夫又振臂高呼道:“咱们不能忘恩负义!我们去午门见皇上!去向皇上请命杀詹徽!咱们得让詹徽给太子爷陪葬!否则太子爷死不瞑目啊!太子爷……死不瞑目啊……” 屠夫说到情深处,止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这一痛苦瞬间就感染了许多人。 “对!我们去午门面圣,咱们不能让太子爷死了也不安心……” “咱们得为太子爷报仇啊……,不能让太子死了……也不得安宁啊……” “走!我们去为太子讨个公道!绝不能让太子死不瞑目……” 仗义每多屠狗辈! 百姓在悲痛的情绪里,在屠夫的带领之下瞬间就涌成一道洪流,朝着午门进发。 他们不知道的是,从各人口中传出来太子的死因都不一样。 有的说太子是被詹徽给下毒毒死了,有的说太子是被詹徽请巫师咒诅死的,还有的说是被詹徽故意失手推下城楼摔死的…… 传出来的死因各种各样。 可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罪魁祸首詹徽! 没有人深究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们只要知道太子是被詹徽害死了就行! 对于这些淳朴的百姓来说,他们就是要为太子报仇,就是要让太子的仇人陪葬! 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什么比让太子死得瞑目更重要! 南京城的各处,一道道的人潮洪流汇聚到一起,形成滔天大浪,向着午门冲撞而去! 势不可挡! 皇宫外面民怨沸腾,而皇宫里面却显得安静肃穆,整个皇宫都佩戴上了伤痛的白布。 太监宫女没有人敢发出一丝的声音,就连皇宫上空飞过的几只鸟雀,也毫无声响,没有发出任何鸣叫,似乎就连它们也感受到了悲切气氛,不忍打破这种庄严。 仁智宫里,各部官员身穿丧服,前来行礼吊唁,作为太子朱标的儿子女儿,便跪在一旁谢礼。 太子朱标就在这里进行了大殓,即将死者装入棺内。 棺前设“几筵”,就是摆有酒馔等祭奠物的供案,还有安神帛和立铭旌,状如旗幡。 今天,太子妃和太子的嫔等宫眷要身着素服前往致奠。 在京的文武员及文武三品以上命妇,要连续几天,早晨或早晚两次,身着丧衣(成服之前,文武官员服素服,冠乌纱、腰系黑色犀角带,成服后服“斩缞服”,即一种粗布做成而不缉边的孝服) 由西华门入宫到思善门(仁智殿院落的门)外哭临。 分封在外地的亲王、郡王、王妃、郡王妃、郡主及文武官,不得回京,只能于本地面向宫阙哭临致丧。 回礼的朱允熥认出来这位身材魁梧,面色坚刚,一身行武之气的汉子,正是自己的二舅常升。 常升和常森二人联袂来到,向太子祭拜吊唁,又向作家属的吕氏及儿女行礼。 “太子妃节哀顺变……” “多谢二位将军……”吕氏抹着眼泪回礼说道。 常升又转向朱允熥,面露怜惜之色,眼泪就忍不住要流下来,这是自己姐姐唯一的血脉了啊。 当年自己的姐姐拼命生下这个儿子,第二天就撒手人寰,现在这孩子无父无母,连兄长都没了,以后当真是孤苦无依了。 可怜的孩子啊…… “允熥,你要节哀,不要太过伤心了,小心身体……” 常森也说道:“是啊允熥,要注意身体,别悲伤过度,否则你母亲也难以安心……” 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姐姐就这么一个儿子,说什么自己也得护他周全! “二舅,三舅……” 这一声舅舅把二人叫的眼泪汪汪,唤起了浓浓的亲情,还有止不住的悲伤。 朱允熥见到亲人,哽咽说道:“舅舅放心,允熥明白,二位舅舅也要注意身体……” 二人点点头,叹息一声,只是可怜外甥的遭遇,却只能无可奈何。 “允熥,手上怎么了?” 一个四十来岁,身姿挺拔的男子祭拜了太子之后走到他面前询问说道。 只见这人双目流露精光,一方剑眉锐不可当,方正的国字脸上每条肌肉,每个线条都如刀劈斧凿。 满身的肃杀之气,仿佛是从战场上爬出来一般,再加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显出了此人的卓尔不凡。 朱允认出来这位就是自己的舅姥爷,自己母亲的舅舅,率领大明军队一举在扑鱼儿海消灭元朝残存势力,摧毁蒙元的职官体系而名震天的当朝大将军——蓝玉! 章节目录 第20章 民愤! “大将军有礼了,谢过大将军……” 不等朱允熥答话,吕氏就赶紧上前一步,带着儿女行礼抢过话茬率先回礼。 朱允熥暗暗摇头,也只能无奈的跟着兄妹行礼。 “嗯。”略显清冷的声音回应道。 对于主动结的吕氏,蓝玉并不热情,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丝毫没有顾及到太子妃此时尴尬的脸面。 蓝玉又继续问道:“怎么了这是,伤的狠不狠?” 朱允熥里面觉得暖洋洋的,尽管大将军蓝玉有些不待见吕氏,对他却是情真意切。 “碰着了而已,已经快好了,多谢舅姥爷记挂。” 蓝玉点了点头,撇了一眼吕氏和朱允炆,又对他说道:“你父亲不在了,你也得刚强起来,遇见不顺心的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用忍着! 可不能让人给欺负了,谁敢难为你就告诉舅爷,舅爷给你主持公道。” 哎哟老蓝啊,你可真是敢说! 在宫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敲打太子妃,这脾气……难怪老朱要把你给咔嚓了! 当面教训吕氏,这是丝毫不给朱允炆脸面呀。 看看吕氏青一阵紫一阵的脸,就知道有多尴尬难受,可也不敢发作,毕竟这位可是大将军。 无论蓝玉是什么原因对吕氏母子这样冷淡,甚至有点敌视,可朱允熥心里却感到很温热。 能让自己感受到亲情的,除了自己的姐姐朱依微,还有舅舅常升、常森之外,就数眼前这位了。 朱允熥鼻子一酸,说道:“舅姥爷放心吧,我是父亲的儿子,在皇宫里没人能欺负得了!” 蓝玉见他话语这样果决,不由得有些诧异,这可不像朱允熥能够说出来的。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说有老朱的照顾,有吕氏的关爱和哥哥的关心,总之就是一派合家欢,没有欺负不欺负之类的。 蓝玉虽然诧异,但是料想是朱允熥因为朱标的死,从此无依无靠所以才变得坚强那么一点儿,也就说的通了。 而且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多眼杂也不好说什么。 “殿下,要节哀呀……” “是啊殿下,不可悲伤过度,要注意身体……” 此时老将军冯胜和傅有德联袂而来,向朱允熥行礼安慰说道。 朱允熥来不及多想,连忙行礼说道:“多谢宋国公、颖国公费心。” 冯胜拍拍朱允熥的肩膀,说道:“殿下,太子爷不再在了,以后你可要坚强起来啊。” 傅友德也面带悲伤说道:“殿下宅心仁厚,心地仁慈这本是极好的,可也记得你咱们的殿下,可不能输了阵仗……” 卧槽! 你们这真是不拿吕氏母子当人看呢! 就差赤裸裸的鼓动自己起来反抗吕氏的压迫了! 不愧是淮西勋贵集团! 果然牛气哄哄! 朱元璋把文官整顿得死去活来,欲仙欲死,被杀的都不计其数了,你们怎么就不长心眼儿呢! 当着太子妃的面儿这么无视,这么打脸,看来朱元璋借着谋反的筐子把你们都装进去,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你们这态度,朱允炆要真做了皇帝,可不得睡不着觉嘛! 如此也能够看出来老朱把淮西勋贵武将集团留到最后,感情还是很深的啊。 不过最后没办法,要保证孙子坐稳江山,不被这些武将架空,还是不得不将他们给咔嚓了。 这傅有德也是个猛人,在谋略方面可能不太出众。 但是在个人勇武这方面仅次于自己的舅姥爷常十万常遇春,每每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用一身伤换来颖国公的名号。 在历史上更是有过七战七捷的光辉事迹: 洪武五年(西元1372年),率五千骑兵攻打西凉,击败元将失刺罕; 攻打永昌(今属甘肃),击败元太尉朵儿只巴,杀敌数千; 攻打元军于扫林山(今甘肃酒泉北),活捉元朝平章,并杀敌五百余人; 六月三日,攻打甘州,元将上都驴迎降; 六月十一日,攻打亦集乃路(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元军守将卜颜帖木儿开城投降; 别笃山遇元岐王朵儿只班的元军主力,击溃元军上万人,抓获平章长加奴二十七人,马驼牛羊十余万。元岐王朵儿孤身一人逃走; 傅友德追至瓜州(今甘肃安西),击败当地元军,缴获牛羊等大量战利品。 在《明史.傅友德传》中记载:友德喑哑跳荡,身冒百死。自偏裨至大将,每战必先士卒。虽被创,战益力,以故所至立功,帝屡敕奖劳。 瞧瞧这说的,冲杀在前,虽然受伤,但是越伤越猛! 典型的猛人一枚啊。 冯胜到底是知道轻重,眉头微皱说道,“老傅太跳脱了,是个直肠子,殿下别放在心上。”又对吕氏和朱允炆行礼说道:“太子妃和殿下也节哀……” 吕氏和朱允炆连忙回礼:“多谢宋国公……” 朱允熥瞬间无语了。 还以为你会说出来什么圆场的话,结果来这么一句! 你这是认同傅友德说的是事实啊。 恐怕在吕氏和朱永炆眼里,这帮人妥妥的是全员恶人! 不过朱允熥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些人是真正的关心自己呀。 同时也在心里鄙视这具身体的原主,你得是有多懦弱,还让这些人这么不放心? 这得被压制、被欺负到什么程度,这帮人才宁可让太子妃脸上无光,也得叮嘱敲打她? 不过,从今往后,永没那日子了! 咱是太子嫡子,是大明的郡王,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笑话! 蓝玉冯胜等人离开以后,又有许多勋贵武将前来给自己说话。 可能是关系不如蓝玉冯胜他们那么近,可朱允熥仍然能够感受到他们话中的热情,和态度的亲近。 这和他们对待吕氏和朱允炆的感觉完全不同。 本来这谢礼应当是吕氏和朱允炆为主的,可在不觉之中朱允熥却成了主角。 这个时候朱允熥恍然大悟,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给自己留下了多么大的危机! 是危也是机! 危就在于自己是皇帝与勋贵武将集团的联姻的产物,而这群骄兵悍将实在太多了!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也太多了! 除了已经去世的徐达、常遇春、邓愈和廖永忠,还有老朱的外甥李文忠。 活着的就有老将代表汤和、冯胜、傅友德,中生代武将代表大将军蓝玉,老朱的干儿子沐英。 除此之外还有郭英、耿炳文等人 这些人一旦自己压不住,那就是武将干权,皇室被控制,甚至引发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难事。 同时也是自己的机会! 如果能够压得住,那么这些人就能为我所用,成为手里的利刃快刀! 都是经过尸山血海拼杀出来的,有足够的战争素养和嗅觉。 这帮人要是能够人尽其用……嘶…… 那就太恐怖了! 一个个文臣武将前来吊唁,朱允熥也根本来不及仔细思量,只能一个个的回礼。 此时一道巨大的人潮洪流,向午门冲撞而去,一张张脸上或是流泪,或是愤懑,或是悲痛。 每个人默不做声,就叫哭泣也是忍住哭声,安静的可怕,肃穆的吓人。 家里有白布的,都翻出来穿在身上,戴在额上,系在腰里。 有同样受感悲痛的商人,此时也忘记了留着布匹获得巨利,招呼伙计把白布摆到门口。 也不售卖,而是裁剪成布条,递到一个个面带悲痛的百姓手上。 这一刻南京城的街市上似乎被按上了静音键,连顽童都看着父母悲伤的模样,也不由得面带愁容…… 就连向来见人狂吠的恶犬也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躲在角落里张望。 “快!去通知五城兵马司的赶紧来!要出大乱子了!” 洪武初年,朱元璋在南京设置兵马司,负责南京城内的治安。 后来随着京城下辖区域与人口增多,一个兵马司逐渐管理不过来,便相继在东西南北设置新的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并不是一个衙门,而是五个衙门的合称,人们叫的习惯了,便冠以五城兵马司的名字。 它们分别是中城兵马司、东城兵马司、西城兵马司、南城兵马司、北城兵马司,它们将南京城分为五个片区,然后分别管理。 可是当五成兵马司的人赶到的时候,望着乌央乌央的人群,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民愤啊! 百姓请命,本来就是要直达天听的事情,岂能是自己可以拦阻的?! 老朱对官员虽然有些苛刻,但是对百姓还是很不错的。 这些百姓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如果自己强行把他们驱逐会有什么结果? 看着这一个个悲痛的脸,伤心的表情和蕴含愤怒的压抑气氛。 兵马司官员很清楚,一旦自己派遣兵马强行把他们给驱赶,立刻就会引来反弹,甚至会引发暴动! 因为他们能从这种气氛中感受到极其危险的气息,哀痛的人能够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甚至是不计生死! 这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兵马司的这些兵马根本就压不住! 所以他们有些后悔,今天怎么就是自己当值!怎么那么没脑子,跑来干什么! 即便是能够拦住,一个阻塞圣听,闭塞言路,不理百姓声音的帽子扣下来,自己就得脑袋搬家! 而到时候产生流血事件,有百姓受伤死亡,为了平息众怒,自己的脑袋也会用来做祭物! “大人,这……这该怎么办?” “立刻向上面禀报!该怎么着让他们看吧,咱们拦不住,谁拦谁就得陪葬!” 只要不发生爆乱,就只能任由百姓前去面圣请愿! 章节目录 第21章 悲壮! “启禀陛下……京城百姓现在聚集在承天门……” 蒋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次真的是吓坏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飞鱼服里面的衣服也都湿漉漉的,亦步亦趋的进入谨身殿,惶恐不已的向朱元璋禀报。 朱元璋死死地将他盯住,杀气腾腾的说道:“你说百姓聚集到了承天门?怎么现在才来禀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蒋瓛被吓得猛一哆嗦,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板上,趴着惊慌答道:“下官无能,请陛下治罪!” “你的脑袋先留着,不着急砍,以后有的是时间……有多少百姓?说!”朱元璋的眼中露出凶光。 “启禀陛下,承天门外站满了百姓,难以计数……下官该死……”这时候蒋瓛连死的心都有了。 “嚯!”朱元璋猛然站起身来,“你确实该死!” 看着蒋瓛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朱元璋根本就不理会蒋瓛的心惊胆战,抓起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的配剑,便往殿外走去。 目露威严,气势逼人! 咱倒是要看看,是你赢还是咱赢! 午门,是众人都以为行刑杀头的地方,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午门”的这个名称在明朝以前,皇宫里是没有这说法的。一直到洪武十年,就是1377年。 大明皇帝朱元璋在南京建立自己的宫殿,才把正南门称为午门。 从方位上来讲,天干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亥子属水,寅卯属木,巳午属火,申酉属金。 剩下的这个辰丑戌未为属土,那么午属火,子属水,所以有时候北门就叫子门。 那么正南方属火,所以南方的门叫午门。 午门是皇上派太监宣读圣旨,有重大的事件文武百官得在午门外排着队,恭恭敬敬地听皇上的圣旨,这也包括最重要的国家政策。 午门也是是执行杖刑的地方。 说直白一点就是把裤子一脱打屁股,打狠了容易把人打死了。 在明朝嘉靖年间的大礼仪事件就是把一班文武大臣推出午门外杖刑。并且这杖刑那也是针对这个文武大臣。 而且后来这杖刑打重了呢,就把人打死了,所以这才以讹传讹有了推出午门外斩首的说法。 而现在皇帝朱元璋经常在午门打得官员狼狈不堪,老百姓也很解气,所以才有上午门面圣一说。 其实百姓真正能到的,乃是午门外,过了瑞门再往外的承天门。 在朱棣迁都北京以后,北京的承天门在永乐十八年俢建完成,也就是后来的天安门。 寓意承天启运,受命于天的意思。 当老朱走上承天门的时候,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承天门外乌泱泱的占满了百姓,比肩接踵,连袂遮天,每个百姓的头上几乎带着白巾。 放眼望去,几乎不见边际。 就算是这样,仍然要不大批的群众从远处涌来。 没有人放声大哭,没有人哀恸哭号,甚至都没有人发出声音。 每一个人都在面色悲痛的望着深宫,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哀伤。 作为见过了大场面的朱元璋来说,他能够从心里感受得到那种哀痛和悲愤之情。 这些百姓和训练有素的士卒是不一样的。 就连军队如果是这么多人,要做到默不作声也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嘴里衔枚,而且还得有杀头的严格命令,身边站着执行的刀剑。 可是这么多的百姓,数都数不过来,却没有人发出喧哗,没有人推搡不满。 朱元璋震惊的心里突然觉得非常感动,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 这些百姓都是为自己的儿子而来啊…… 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已经薨逝的大明朝太子。 尽管老朱知道,在背后肯定有朱允熥搞鬼宣传的原因,可是看到这么多淳朴善良的百姓,老朱还是忍不住的流泪。 这些百姓真是何等可爱啊, 自己为他们做了什么?太子为他们做了什么?竟然能够让他们这样感恩戴德,披麻戴孝! 朱元璋做了多年的皇帝,他甚至忘了上一次因为百姓的感激而让自己感动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做的还不够啊,天下还有那么多人穷苦人,还有那么多人忍饥挨饿,还有那么多人久病无医, 自己也曾是一个穷苦出身,这些年虽然都在履行一个皇帝的责任,自己有时候也称许自己的勤政,称许自己的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都要爱民。 可是今天看见这些简单又淳朴的善良百姓,感受着百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拥护爱戴, 朱元璋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离这些百姓不知何时已经那么遥远了…… 不知何时,已经很难做到与民同乐了…… 如果自己死的时候,能够有这么多百姓为自己送行,自己就算是死,也死得安心!死得畅快! 死的无怨无悔!没有遗憾! “看看这些百姓!这就是大明的子民,这就是你们牧守的百姓,这就是心中纯朴的国家根基!” 朱元璋突然猛一回头,红着眼睛手指着外面的人群,对不知何时跟着上到城楼的百官喊道:“你们是他们的父母官,咱平时让你们勤政让你们爱民,再让你们为民做主,你们知道什么原因吗,往外面看!这就是原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文武百官惶恐不已,齐齐下拜。 谁都知道老朱的脾气,这个时候看他如此状态,就知道不可疏忽大意。 尤其是这个时候,怀着对太子朱标的伤痛,又当着这么多悲壮百姓的面,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朱元璋望着城下的众人,调整好一下情绪,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咱就是你们的皇帝朱元璋,你们有何请求只管说来,有咱为你们做主!” 那个屠夫流着眼泪,开口对着城楼喊道:“万岁,俺们听说太子爷没了,这是真的吗?” 听到此话,朱元璋不由得流下两行眼泪,忍住悲伤的心情说道:“咱的儿子没福气,看不到你们的拥戴了……是真的,太子不在了……” “太子爷!你怎么就走了……” “太子爷,让俺们送送你呀……” “俺们还没有来得及送你,你怎么就走了呢……” 城下的众人一听到这个准确的消息,瞬间就哭声一片。 千万人同哭号,天地同悲壮! 章节目录 第22章 亲眼看着 难以计数的百姓发出阵阵哀哭,感天动地,在这种气氛的渲染之下,似乎连阳光都感受到了悲哀,躲藏在云层里面不忍出来。 城门内外,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这样的悲鸣之声震动了整个皇宫,响彻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大明的太子爷薨了!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传来,在仁智宫里,吕氏听闻忍不住问道。 知道了情况的宫女禀报道:“启禀太子妃,全城的百姓聚集承天门外,为太子哭丧呢。” “为太子哭丧?全城的百姓……”吕氏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 何时太子在民间有这么高的声望了? 宫女回答道:“是啊太子妃,陛下和文武百官都在承天门,听说陛下都哭了……” 朱允炆忍不住说道:“皇爷爷哭了?皇爷爷怎么哭了?” 此时,太监李福悄悄凑近仁智宫的门口,给朱允熥使了一个眼色,朱允熥便点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跪在蒲团上的身体转向吕氏,行礼说道:“启禀母妃,一定是父亲得到百姓的爱戴,他们才会前来看望吊唁父亲,这是父亲仁慈,得人心的表现。” 吕氏虽然感到不可思议,毕竟没有听说过普通百姓为皇子发丧的,可还是点了点头,总归是好事。 朱允熥又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母妃,然百姓如此爱戴父亲,那我和兄长身为父亲的儿子,就应当替父亲前去答谢,不可失了礼数…… 父亲这里需要守孝,离不得人,孩儿就在这里为父亲守孝即可,哥哥乃是兄长,理应代表父亲前去谢礼……” 吕氏眼睛一眯,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李福,说道:“谁去不都一样吗,那就劳烦允熥走一趟如何?”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多谢母妃厚爱,可孩儿是弟弟,前去多有不妥,由兄长前去才是正礼。” 听他这么推辞,吕氏不由得狐疑的打量着朱允熥,心中笃定他有什么诡计。 要不然李福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如果说是在以前,吕氏可能就信了,可是现在朱允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仅学会了太子爷是被奸人害死的,万岁,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此言一出,空气顿时凝固下来。 原本轰嚷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挺立的朱元璋,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殊不知此时的朱元璋眉头紧锁,左右为难。 如果说是被奸人所害,那是被谁害的?凶手是何人? 章节目录 第23章 死证! 如果说太子不是被人所害,那么显然这并不符合百姓所要的答案。 因为他们聚集在这里,这样悲愤痛恨,显然是认定了太子死于非命。 这么回答他们是不会满意的,甚至会觉得自己在包庇凶手,有好事者甚至会编排出争夺皇位以至于父子相残的流言蜚语。 流言难防啊…… 朱元璋的默不做声,在百姓的眼中就等于是默认了,兴许是皇帝丧子,心中悲痛,一时难以开口吧。 屠夫高声问道:“万岁爷,小人们只想为太子爷讨个公道,不能让太子爷死不瞑目啊,万岁爷您说,是不是詹徽害了太子……” “是啊万岁爷,是不是詹徽害了太子爷的命?” “嘶……” 百官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双双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向詹徽,而詹徽本来他还在思索自己要抱谁的大腿。 可是突然看见这一双双吃人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心里发毛…… 站在他旁边的几位官员,悄悄的退到一旁,在百官之中将他孤零零的露在中间。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城外就已经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杀詹徽,为太子报仇!” “詹徽不得好死!杀了他!” “太子死不瞑目,凶手詹徽必须得死!” “杀了詹徽,得为太子报仇啊……” “……” 面对城外汹涌澎湃的高呼,和悲愤难当的百姓,詹徽彻底傻了眼,自己何时害死了太子? 来不及多想,就赶紧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道:“皇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从来没有害过太子,从来没有过啊…… 微臣虽然偶尔和太子政见不同,那不过是政务而已,微臣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太子啊……” “请陛下明鉴,替微臣做主啊,太子生病之时微臣时时挂心,天天为太子祈祷,微臣冤枉啊陛下……” “你撒谎!”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官员之中响起,这一声,瞬间就把文武百官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此时一个御史站出来,双膝跪地手捧奏章。 高声说道:“臣要参吏部尚书詹徽心怀叵测,毫无礼仪廉耻,不懂君臣之道,多次顶撞侮辱太子,协助太子处理朝政期间,多次为了大权独揽,故意陷害太子,离间皇家亲情! 更是在太子病重之时,公然咒诅太子!臣奏请陛下,凌迟詹徽,以儆效尤!” 此时詹徽又惊又怒,这样的罪名扣下来自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急忙辩解说道:“你胡说八道!本官一心为公没有与太子不和,更没有陷害咒诅太子,你一个小小的四品御史怎可妄言!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陷害于我?!陛下,陛下,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这位御史却脖子一拧,坚持说道:“本官身为御史,弹劾奸佞是职责所在!陛下臣有证据!” 说着便起身说道:“詹徽罪行罄竹难书!可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詹徽之子詹同在富乐院里与人争风吃醋, 当着众人的面洋洋自得,公然说道他父亲詹徽故意把太子爷气得卧病在床,生命垂危,太子却不能够拿他怎么样, 言辞之中充满轻蔑,丝毫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当日众目睽睽,一查便知!有一句假话,臣愿以死谢罪!” “陛下,吏部尚书詹徽故意挑起事端,引起太子病危以至于薨逝,臣请杀恶贼詹徽,以平民愤!” 朱元璋没有想到詹徽竟然如此过分! 他丝毫不怀疑御史所说的有假。 你这是要找死啊!公然辱骂太子,把咱的太子气的病死,你就是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一个武官在地上惶恐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兵马司指挥张顺,昨夜捕获聚众斗殴人员六人,其中就有吏部尚书詹徽之子詹同, 现在正关押在兵马司大牢之中,詹同正是因为大放厥词侮辱太子,才引发百姓愤慨以至打斗,请陛下明鉴!” 完了! 彻底完了! 人证物证具在,任他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难以翻身了! 这锤敲的好!一下子就把证据摆了出来,把詹徽指认得死死的!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小小的六品兵马司指挥,为何能够出现在这里、能够出现在皇帝面前。 大臣们都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看这形势就知道詹徽必死无疑了! 外面有群情汹涌的百姓,又有詹徽害死太子的铁证,他都没有可活的余地! 想到詹徽即将奏请整顿吏治,就不由得胆向两边生,詹徽老儿,你真是该死啊! 于是纷纷上奏道:“陛下臣请杀詹徽,以正吏治!” “臣请杀詹徽!为太子报仇!” “臣也奏请陛下下旨,诛杀奸臣詹徽!” …… 蓝玉虎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詹徽,请命说道:“詹徽故意陷害太子,死有余辜!臣请诛杀詹徽!将他凌迟处死!” 老将冯胜也出列道:“詹徽该死!臣请陛下下旨,将詹徽凌迟处死!” “臣奏请陛下,处死詹徽,平息民愤!” “……”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一同跪地请命,誓要置詹徽于死地。 即便是与詹徽亲厚的官员也请杀了他,因为他们明白,詹徽已经倒了,不可能再扶起来了。 墙倒的时候,也就是众人推的时候。 自己站不稳就别怪他人落井下石! 如果自己不及时的撇清界限,百姓和皇帝的怒火就会烧到自己头上,到时候把自己打成詹徽一党,那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此时文武百官空前的同心。 或许抱者不同的目的,有的是害怕詹徽整顿吏治,有的本就与他不合,还有的是急需撇清关系。 当然也有真心为太子鸣不平的,毕竟太子对待百官仁慈,很得人心。 虽然目的不尽相同,可百官齐齐请命,足以说明詹徽是何等不得人心! “传朕旨意,詹徽擅权欺君,陷害太子,罪不容诛!詹徽同其子凌迟处死,家眷没入教坊司!”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圣明!太子爷终于能够安息了……” “太子爷,您可以安息了……” “万岁圣明!……” 城外的百姓听见朱元璋的宣旨,瞬间就爆发出热烈的呼喊! 他们怀着悲愤的心情期待了已久,就等着为太子报仇血恨,现在终于能够实现了! 太子终于不用枉死,终于不用死不瞑目了! 为太子爷报仇,自己也有分呢! …… 章节目录 第24章 全盘谋划 “打死他!打死他!为太子报仇!” “打死这个祸害!不能让太子爷冤死!”- “我们现在就为太子爷报仇雪恨!” 不等侍卫押着茫然失措的詹徽走到刑场,拥挤的百姓就竞相开始对詹徽动手。 拳头重重的打在身上,詹徽这时猛然清醒过来,急忙高声叫道:“不是我!我冤枉,不是我害了太子,我是冤枉的,陛下臣是冤枉的,请陛下……” 可还没说完,就已经淹没在人潮之中的…… 百姓像发了疯一样对他拳打脚踢,有的直接抓起他的胳膊就用牙撕咬…… 人们竟以毒打,以撕咬血肉为荣…… 不过片刻功夫,地上就留下一滩猩红的血迹…… 后来《明史》记载:徽欺太子标,至标病重而薨,京师百姓齐聚宫门,悲愤请愿杀徽,证据确凿,百官请诛,太祖许之。 武帝亲见徽没于百姓,血骨无存。当日,京城百姓以啖徽血肉为荣,取之生食,和烧酒生吞,血流齿颊,竟价溢黄金。” 朱允熥看着詹徽一点点被拳打,被撕咬,直到肢体分离,血肉飞溅。 他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泪水这才敢肆无忌惮的流下。 父亲,孩儿终于为您报仇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站在城边上,默不作声的朱允熥。 突然有种挫败感,真让这个混账小子得逞了! “詹徽非死不可,皇帝也保不住他!”想起这句话,还真被他实现了! 同时又感到浑身轻松不少,很是欣慰,儿子大仇得报,做父亲的可以安心,不用再内疚了。 标儿,你有个好儿子啊…… 朱允熥看着城外詹徽一点一点被打死,被撕碎,任由眼泪流下来湿了脸庞。 父亲,孩儿终于为你报仇了! 愿你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朱允熥现在明白了,朱标之所以在他临终的时候说乃是詹徽杀了他,固然恼怒詹徽挑拨离间是有一部分的原因。 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害怕朱元璋内疚,不管怎么说,在太子的死里面朱元璋都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而一个父亲间接害死自己的儿子,这是任谁也接受不了的事实,更何况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尽管他是皇上,尽管他杀伐果断,尽管他心底刚硬、手段凶残,可他也是一个父亲哪…… 父子二人虽然有时候并不像寻常人家那样亲亲热热,可父子毕竟是父子。 朱元璋在他的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如果最后醒悟过来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那将是何等残忍的事实啊! 朱标可能明白,一旦自己死了,就必须给朱元璋一个发泄的出口,否则这份内疚压在心里能把人逼疯! 所以无论如何詹徽都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朱标才能死而无憾,朱元璋才能够心中稍安。 对于朱允熥来说,可能明白这个事实,但是在原来的历史中他毕竟心智还不成熟,空有一腔的悲愤,却没有好的办法。 但是现在的朱允熥就不一样了,他知道要扳倒、要打死一个位高权重的六部尚书就必须一击而中! 绝对不能够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因为吏部乃是天下官员之首,如果引起他的警觉,他肯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脱身的。 毕竟是一个在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把自己撇开、让对方抓不住把柄还是能够办到的。 如果给他机会报复,即便自己是郡王也拿他没办法,甚至还会被他安上一个挟私报复的罪名。 所以朱允熥率先就是借着宣传攻势,在底层的百姓中建立起太子仁德爱民的威望,因为越是在底层的百姓,越是渴望庇护、渴望平安。 他们渴望一位爱民的君王,而朱允熥宣传的朱标形象,正好迎合了他们的心愿。 不要小看这种宣传在古代的影响力,想想太祖时期那些狂热的崇拜者就知道了。 而这一层的百姓更加没有见过世面,是很容易被欺骗而相信的。 就像那些年代,一些现在看来无脑的骗局,竟然能够把一些高端知识分子,还有一些高官骗住一样。 再加上说书人口灿莲花、尽力夸大,叫一个光辉的形象树立在百姓的心中那就非常容易了。 把太子的形象建立好了,然后突然放出有人谋害太子而导致太子死亡的消息,百姓的反应肯定爆发。 这就是第一步,建立起沸腾的民怨! 第二步,就是朱允熥命令做宦官多年的太监李福,查找出詹徽有哪些对头。 詹徽身为吏部尚书,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罢免、下狱甚至杀头的的官吏肯定不在少数。 这些官员难道不恨他吗? 而李福也确实找到了一位,就是那个藏在詹徽府中的青年家丁,当李福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在詹徽的饭菜里面下毒报仇。 当听到李福有一个让詹徽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办法之后,立刻就选择了配合。 而由他吏部尚书府的人放出的消息,就会被百官相信。 否则这些官员也不是傻子,怎么就随便相信一条消息呢。 接下来就是第三步,在这一步棋里面,朱允熥就是要让文武百官相信詹徽确实要整顿吏治,为众人坟墓! 这个时候只要詹徽有一丝一毫的破绽,文武百官就会齐齐的扑上去将他撕碎! 接下来就是第四步,让自己的三舅常森打听詹徽的破绽,故意在众人面前树立那位陈公子不惧权贵的形象,并且出重金让詹徽儿子的相好服侍那位陈公子。 接下来的冲突就是自然而然的了,这也是詹徽的儿子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嚣张跋扈惯了,而且私下里听到父亲多次看不起太子。 在耳听目染之下,说出一些狂妄的话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就算当日他没有主动的提到太子,也会有人把他往坑里带,以此便拿到了确凿的证据! 接下来就要有人弹劾,这时候舅舅常森就要把自己摘出去,不能够参与到这件事里面。 所以常森在当日的宴请之中,就有一位御史言官的儿子。 作为官宦之家里出来的人,自然明白诽谤太子是什么罪名,他为了使自己撇出去,就肯定会率先鼓动自己的父亲弹劾的。 章节目录 第25章 家眷 那个御史把儿子痛骂了一顿,可是为了让自己不受到牵连,能保住官职,所以就只能出头了。 况且常森找的也是个詹徽有过节的,参他毫无心里压力。 至于兵马司指挥的证词,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兵马司来属于武官一类,常森只要打个招呼,借口聚众斗殴把詹同抓起来审出一份供词,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城外百姓群情汹涌要求为太子报仇,要诛杀詹徽,这时候谁敢为詹徽说话就是与天下百姓为敌,谁担得起这个骂名? 再有御史言官的弹劾,兵马司指挥的证词证据,詹徽就非死不可! 这时候百官一同请命要将詹徽凌迟处死,就如朱允熥所说的,皇帝也救不了他! 而且朱元璋心里面就不怨恨吗?他是恨不得詹徽立刻去死! 所以在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里面,詹徽是百死无生! 望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蓝玉竟然有些恍惚了,他现在敢肯定,詹徽之死肯定他是他所筹划。 一个尚未行冠礼的少年,就能够把天下百姓,把文武百官玩弄于鼓掌之中,让堂堂的吏部尚书身败名裂尸骨无存! 并且还能够功成身退,让人毫无察觉。 这是何等的心机!这是何等的手段! 蓝玉不觉打了个冷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以前莫非是他自己故意藏拙?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宁肯被太子妃吕氏压制,宁肯被那个庶子甩到身后? 凭着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在东宫里面谁会是他的对手!可笑自己还说要为他撑腰,人家根本用不着自己啊。 蓝玉想不明白,可越是想不明白的事情越觉得奥秘。 此子,不容小觑呀。 就连文武百官也不自觉的望着那个身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可是总觉得那个身影与平常唯唯诺诺的形象大不相同。 有种寒江孤影,天地唯此一人的感觉。 詹徽死了,他的儿子之中凡是成年的都悉数被处死,女眷则会没入教坊司被凌辱。 作为堂堂的六部尚书的家眷,曾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要与之结亲攀交情的,可是一旦当她们落魄到尘埃里面,那些人的阴暗面就会瞬间被激发。 他们很享受那种把曾经高高在上藐视自己的人,按到床榻上肆意凌辱的感觉。 仿佛这样就高人一等,从前丧失的尊严就能够捡回来了一般。 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心里落差,和身体上的凌辱,许多女子都会采取自杀的手段。 而有些则会变得逐渐麻木,渐渐为了生存能够笑脸相迎,完全忘记了以前所受的教导,也忘记了以往的尊贵。 进了教坊司入了贱籍,就永远无法再从那里出来,除非等到死亡。 作为经营富乐院多年的老鸨,有着丰富的经验调教那些新来不肯顺从的。 除了打骂威逼的手段之外,对那些年轻又貌美的,往往有足够的耐心,会采用循序渐进的手段,免得过于激进了惹出人命,那还怎么赚钱。 等到对方各种手段都尝过,渐渐变得麻木了,能够接受了,便开始了接客的生涯。 此时在富乐苑的后院,在浆洗衣服的院子里露天摆放着几个巨大的木笼子,里面装着一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妇人人和小姐。 杂役端着一盆盆冰冷的凉水,“呼啦”一声就泼在她们身上,这些女子惊吓的抱在一起惊叫连连,可仍然挡不住冰冷的水浸透衣裳。 “娘,我怕……”有还为成年的女孩被吓得躲到母亲的怀里面瑟瑟发抖。 “别怕……女儿别怕,娘在这里呢……”她的母亲也是满脸泪水,只能将女儿紧紧的搂住,所说安慰的话听起来是那样苍白无力。 每个笼子里面都关着詹府的女人,她们都是被押入教坊司归到富乐院的。 看着她们身上的衣服被淋湿,身材凸显出来,有些露出曼妙的身姿,那些杂役不由得露出淫邪的笑容。 对于这些女人来说,在她们去接客之前必然要先经过试验,否则到了客人那里突然暴起伤人,可就坏了! 要知道率先有资格享用她们的,不是这位大人的好友同僚,就是他曾经的敌人,而这些人哪里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而且在床榻之间身心放松,必然毫无防备,搞不好会惹出人命的! 所以在她们被送去接客以先,必须得到龟公或者这些杂役的验证,以确保她们甘心认命了,确保她们丢掉了廉耻尊严。 而验证的方法就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所以这些杂役的笑声之中充满了邪荡,一边往她们身上泼水,一边品评着谁的姿容好看,谁的身段婀娜。 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人就是待宰的羔羊、到口的肥肉,吃下去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行了行了!都把口水给我收起来,小心脏了老娘的地!要是被你们吓死一两个,老娘可得让你们赔钱!”老鸨扭着粗壮的身躯,肥臀一摇三晃的走来。 杂役嬉笑着说道:“瞧您说的,我们这不是想给您验验货嘛,她们早日接客就早日赚银钱。” “是啊妈妈,要不今晚就开笼子验货怎么样?俺都已经等不了了……出来!” 说着便从笼子里面拽出来一个女人,这女人被吓得惊慌失措,不住的往后退,可是退路已经被另一个杂役给堵住了。 “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我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能洗衣服……我还会针线活,我不想接客……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在众人的呵呵大笑之中,两个杂役对这个妇人上下其手,根本就不理会她的连连求饶。 “来嘛让爷们儿乐呵乐呵!” “对,让爷们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这都是早晚的事儿……” 那个妇人哀求说道:“我有嫁妆,我娘家里面有钱,他们会赎我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杂役笑声更甚,“入了贱籍还想赎身,想得美!也不看看你们犯了什么罪!” “就是!这一辈子都别想脱身,老老实实的伺候爷们儿吧……” 这句话敲在心上,让妇人瞬间心如死灰,流泪痛哭,这辈子都要任人凌辱了吗…… 当杂役要把手伸进她胸口的时候,这个妇人忽然尖叫一声,发疯的向水井冲去。 “快拦住她!” 章节目录 第26章 感恩 在一旁看戏的老鸨人也瞬间被惊醒,急忙呼喊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嘭!”的一声大响,妇人奔跑之中纵身一跃,头朝下就栽进了深井里面。 砸起来的的水花溅起来,可是井太深了,最后只能无奈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众人慌忙应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把她打捞上来,可是人早就已经断气了,只留下一具冰冷凉的尸体。 其他关在笼子里的女人也都吓得面如 死色,因为她们知道如果不接客,这就是她们的下场。 老鸨手里的手绢一扬,把这些杂役骂了个狗血淋头,刚送到这里就死了人,自己也不好交代! 忽然有将洗衣服的女人走到老鸨面前,对她耳语几句,老鸨脸色一变,就急忙跟着她前去。 而来人正是太监王忠,老鸨急忙给他行过礼之后,这才问道:“这位公公不知道找奴婢有何要事?” 王忠坐在椅子上说道,“詹府的人都送来了?” “回公公的话,都送来了,一个不少,您是想……要不奴婢给您送来看看?”老鸨看着王忠意味深长的说道。 王忠却不加理会,说道:“咱家来需要告诉你,这些人以后安排她们做些浆洗打扫的差事,不能让她们接客,你听清了吗。” 这个老鸨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知道王忠这么做是为了维护她们,那他肯定就是与詹府们人有什么瓜葛。 于是便试探的问道:“不知公公是在哪位跟前服侍?” 王忠双眼一瞪,老鸨立刻被吓了一跳,见她如此,王忠这才不悦地说道:“咱家在哪位爷跟前服侍也是你能够知道的?话咱已经说了,出了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奴婢不敢,奴婢一定照办……” 王忠一甩衣袖,便起身踏步而去,留下老鸨一脸惊恐的神色。 老鸨神情复杂地来到后院,既然能够差遣太监传话,而且又是夜里出来,肯定不是普通人,否则你连皇城的门都出不去! 而这样的人自己可招惹不得,詹府虽然倒了,但是倒驴不倒架,总还有些亲旧,自己招惹不起呀。 命人把这些女人从笼子里面放出来,并且告诉她们以后负责浆洗衣物打扫庭院。 对比之前的态度,已经让这些女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使面孔。 杂役们不明白怎么回事,便去询问,又被老鸨妈了个狗血淋头,并且叮嘱他们绝对不可以碰这些人,否则就打断了他们的腿! 这些杂役也都是见过官吏知道规则的,便明白是惹不起的人发话了,而他们也只好压制住心头的欲火,毕竟小命要紧啊! 其实这并不是朱允熥圣母心发作,要救詹徽的女眷。 他只是免于这些女人成为任人践踏的玩物而已。 尽管在他心里面很痛恨詹徽,可是这些女人大多都是无辜的,若是朱元璋下令把她们都给诛杀,那还到罢了,自己也管不了。 可是要让这些女人任人玩弄,朱允熥从情感上就不认同,尽管到最后这些女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客,不会做任何反抗。 可是朱允熥明白,那都是经过一些手段,打去了她们的刚烈,磨去了她们的廉耻,践踏了她们的尊严之后才会有的结果。 可以快意恩仇,可是报复在女人身上那算什么! 借着侮辱别人的妻女才能得到满足,那不过是懦夫而已! 廉耻之心都不要了,还能算是大丈夫吗? 朱允熥不屑为之! 仇已经报了,而现在的朱允正熥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百姓的谢意。 虽然自己蛊惑利用了他们,可是并没有把他们当做棋子,而是从心里感激他们,感激他们对太子的维护。 也为他们真挚淳朴的良善而感到心里火热。 因为太子不会马上就出殡安葬,至少还要等到七日以后,所以大多数百姓都离开各自回家,毕竟他们也有家人需要养活照顾。 但仍然有少数的人留在承天门外,他们是受感最深的,也是牵挂最少的,所以可以在这里放心的守着太子。 尽管连太子在哪个宫殿他们都不知道,更别提看见灵堂棺椁和太子的容貌。 可他们依然守在这里,在他们认为守在这里,就是在为太子守灵,为太子尽心。 本以为热情过后,经过了两天的冷却之后众人就会冷静下来,没有想到还是有几百人留在这里。 当傍晚的时候李福找机会向正在守灵的朱允熥禀报了情况,他便立即登上承天门的阁楼查看。 当他看到这么多的百姓仍然守护在这里,不由得喉中哽咽。 “殿下,算上那天晚上这些百姓已经守在这里三天了,夜里也不曾离开。”太监王忠在一旁禀报说道。 这些人的身上并没有多少银钱,一天可能只能买两块炊饼充饥,可仍然不愿离开。 多么淳朴良善的百姓啊,只要他们从心里面认同了你,就会把你当做天! 他们会从心里面尊敬你,从心里爱戴你!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而来啊…… 朱允熥忍住眼泪,吩咐道:“李福你立刻去东宫把咱们的宝钞银钱都拿来,再去宫里支些月例银子,能支多少就支多少!” 又转向王忠说道:“王忠,你立刻带着银子到城里寻一些做吃食的,这些百姓如此厚爱拥护父亲,我不能让他们还忍饥挨饿!” “奴婢遵命!” 等李福和王忠把事情办妥之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此时承天门外支起了两个烧饼炉子,正烤着黄腾腾焦香酥脆的吊炉烧饼,烧饼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吸引了这些饥饿的百姓。 旁边还有两个混沌摊子,正在烧水煮着鲜香十足的混沌。 等到烧饼烤熟,馄饨下好,朱允熥身穿一身素服,来招呼这些百姓吃饼喝混沌。 这些百姓哪里敢贸然就上来,朱允熥只好说道:“咱也姓朱,和太子爷是本家,太子爷如今不在了,咱也聊表心意。” 众人一听这才放心,这两日也有好心人因为感念太子的恩德,拿一些食物来给他们吃,所以这些百姓也就不在生分。 朱允熥亲自将饼递到这些百姓手上,不一会儿就和他们打成一片,在百姓口中他也成了“小朱”,成了知道感念太子的好小伙子。 章节目录 第27章 谨慎? 在仁智宫里,太子妃吕氏看着朱允熥那里只留下一个蒲团,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便悄悄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允炆,这些天你可得好好表现,要时时刻刻都在这里为你父亲守孝,绝对不能够离开片刻……” 朱允炆听话的说道:“孩儿明白,多谢母亲。” 吕氏见他这样,就明白他根本就不明白,于是便凑近说道:“你可得记住了,要好好守孝,脸上越悲痛越好,眼泪也要一直流,不许停下!” 朱允炆有些错愕,人的悲伤都是有限度的,眼泪又不是汪洋大海,岂能够一直流泪哭泣? 见自己的母亲说的那样认真,不由得问道:“母亲,这是为何呀?” 于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留意,这才对儿子说道:“别看你皇爷爷不在这里,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你得让你皇爷爷知道你才是最孝的!这才会让你皇爷爷对你刮目相看,才会讨他的欢心……” 朱允炆不禁揉了揉因为频频流泪,有些干涩的眼睛,自己的眼睛泪水几乎已经流干了,干涩难受,还怎么一直流呀。 尽管伤心,可是人的眼泪到一个地步就流不出来那么多了,自己也很无奈啊。 “拿着!” 吕氏到底是有经验的人,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儿子肯定也为难,于是身子悄悄靠近他,便将一块老姜塞进他的手心里。 “母亲这……” 朱允炆有些惊讶,刚想询问就被吕氏止住,吕氏见没有人发觉,这才说说道:“眼泪要真流不下来,就拿这个擦一擦……记住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朱允炆胆战心惊看了看左右,见守候的宫女都没有发现这才悄悄安心。 这倒不是说朱永炆是个不孝之子,而是太子的葬礼实在太过繁琐了,光是守灵就不知道要多少天。 在守灵的时候还必须要哭出来,要流眼泪,要给人看出你的伤心。 可就是天下第一纯孝的人,也不能天天泪流不止啊。 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出于伤痛而自然流泪,可是到了后来就欲哭无泪,尽管伤心,可眼泪却流不下来了。 而你还要做出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给人看,那就不得不表演了。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现在在吕氏的警觉里面,她明显感觉到朱允熥与往常大不一样,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就必须表现的更加孝敬。 所以才不得不请出老姜帮忙。 至于在原来的时空,表演是肯定有的,但有没有加入老姜这个配角,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料想是有的,毕竟在哭戏里面姜是黄金配角,老演员了。 朱允炆看了看朱允熥空空的坐垫,不由得担心说道:“那允熥岂不是要受责罚?” 一听此话,吕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仍然要顾及影响,不能让人知道,于是便是低头不悦的说道:“这个时候还管他干什么!他错的越多那才好呢!这样你皇爷爷就会越觉得你孝敬,就会越喜欢你!记住了,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朱允炆看看朱允熥的方向,有种算计弟弟的感觉,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可能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我这也是听母亲话,这也是孝道啊。 父亲的灵堂就在这里,你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都不知道为父亲守灵,如此……吃些苦头,受个教训也好。 于是朱允炆便心安理得的安静下来,不再多说什么,哥哥也是一片苦心啊。 而朱元璋这几天一边处理太子朱标的丧事,虽然不用他亲自去做什么,可是也要关心的。 另外还有政务要处理,这些天朱元璋虽然不会上朝听政,但不代表国家的运转就要停下来,就不能够处理政务了。 他只是不上朝而已,政务还是必须要处理的,只是一些小事就交给大臣拿个方案,大事才会亲自处理。 天色已经晚了,朱元璋还在谨身殿,处理公务,尚膳监太监而聂悄悄对伺候在一旁的司礼监太监庆童使了个眼色。 庆童便也回了个眼色,示意自己知道了。 朱元璋又处理了许久的奏章,这才放下笔,揉揉有些僵硬的手腕,稍作停歇。 庆童对而聂及时的使了个眼色,而聂会意赶紧说道:“皇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皇爷是在这里用还是在偏殿?” 朱元璋这才抬头看一下外面,见天色已经黑了,又想起太子薨薨逝,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撤了吧,朕不饿。” 而聂扑通跪倒在地上,祈求着说道:“万岁,您就用一点吧,这几天您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龙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司礼监太监庆童也跪倒在地,央求道:“是啊皇爷,您可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还有好多事等着您拿主意呢……” 朱元璋眉头微皱,终究还是没有怪他们多事,毕竟他们也是一片苦心,于是叹气说道:“朕实在吃不下,撤下去吧别浪费了……” 见他们二人还要来劝,便伸手止住他们,问道:“城外的百姓还有多少守在那里,都离开了吗?” 司礼监太监庆童赶紧回答道:“回皇爷,还有四五百人守在那里,怎么也不肯离开。” 朱元璋里面很是感动,摇摇头不忍的说道:“没想到这些百姓这么拥戴咱老朱家啊……命人给他们送些吃食,咱不能让他们为咱儿子守夜,还饿着肚子……” 其实对于百姓在外面守候的事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那个时候皇宫里还不能够有所表示,要不然全城的百姓也养活不起呀。 而且皇宫一旦送出食物,那肯定有更多的百姓围着不走,所以在前几天里面也只好任由他们,不做任何表态。 可是现在不一样,已经经过几天了,该走的也都走了,剩下的这些人对太子的感念是最深的。 而且人数已经不多了,这个时候皇宫里面送上一些食物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此时庆童和而聂相视一眼,二人都低着头没有接话。 朱元璋察觉到有异,便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 庆童赶紧禀报说道:“回禀皇爷,有人已经给这些百姓送上吃食了,必然是饿不着这些百姓的,皇爷不必担心。” 章节目录 第28章 找场子! 朱元璋舒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咱何德何能能让这些百姓如此守候啊……” 又突然问到:“是谁给他们送的食物?能够想到这里,心地也不错……” 司礼监太监庆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启禀皇爷,是东宫的三殿下……” 朱元璋一听到这个孙儿的名字,眉头立刻揉成一团。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总没什么好事儿!上次的账咱还没有和他算呢! 居然敢违抗自己的命令,真的就把六部尚书给整死了,而且死的大快人心,死得人人拍手叫好,这是一般人就能办得到的? 现在又出什么幺蛾子! 莫不是他想邀买人心? 在百姓中建立名声? 那你就想多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满脸的不悦说道:“差人去仁智宫,立刻让他来见朕!” 庆童小心回答说道:“皇爷,三殿下并不在仁智宫,殿下他换了便服,去了承天门外,招呼那些守着的百姓了……” 朱元璋此时面无表情,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自己的膝盖,可伺候过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朱元璋在思考。 所以两个太监都很知趣的没有发出声响。 过了一阵朱元璋眼睛一睁,吩咐说道:“更衣!” 朱允熥此时手里拿着烧饼,和百姓围坐在一起。 因为晚上天气还有些凉,而且按照乡下的习俗,守孝要点起烛火,此时在这空地上根本实现不了。 所以找来一些劈柴,用火盆生起来一盆盆的火焰,一来给太子爷照明,二来众人围坐在一起也可以烤烤火,驱散众人身上的凉气。 朱允熥正在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聊的火热,不由得说道:“老人家,您毕竟是年龄大,再这么熬夜伤身,受了凉气可不好,晚上还是回去吧,有我们在这里守着呢……” 旁边也有人说道:“是啊赵老爷子,今晚你就回去吧,有我们在这守着呢,误不了事!” “对呀赵老爷子,你年龄大了也得保重身体,可不能受风寒……” 只听这个老人家说道:“各位,你们能我熬夜我就不能?别看我年龄大了,当年那也是风里来雨里去,人送外号浪里白条,整天打鱼泡在水里,这么一点凉气算得了什么。” “是您老爷子老当益壮!” “赵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厉害着呢,你们这些年轻后生都学着点儿……” 见他那样说,众人也纷纷打趣,不再多劝。 赵老爷子对朱允熥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小朱啊,像你这么知道感念的年轻人不多啊,是个好小伙子,家里有几口人呀?” 这一问让朱允熥的鼻子一酸,差点没有哭出来,连忙回答道:“家里还有个姐姐,有位年龄大的爷爷,跟您年岁差不多……” 赵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面含怜悯的说道:“也是个苦命人呢……,那家里岂不是都要你来操持辛苦?你年纪轻轻,也怪辛苦的……” 朱允熥说道:“那倒不会,家里爷爷身体还很硬朗,有他老人家当家作主,还用不着我操心呢。” 赵老爷子叮嘱说道,“那以后还不得由你来招呼,这副担子还是得落到你肩上。” 朱允熥心中一惊,这话可不敢乱说,谁知道这里有没有锦衣卫暗藏其中? 小心谨慎为妙,于是不动声色的回答说道:“那倒不至于,晚辈还有几个叔叔也很好,以后自有他们管家的事,况且我父亲也纳了妾,有个哥哥,怎么轮都还轮不到我……”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瞒您说,我这人喜欢自在,不喜欢总呆在家里,想着以后要是能出去走走,到各处寺庙道观给父母祈福也是不错,总比整天待在家里强的多不是……” 朱允熥这也是在为自己找后路,万一被锦衣卫知道了传给朱元璋,那这就是自己的志向,正好可以借着为父亲母亲祈福而脱身。 关在这京城里面,真到了危机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赵老爷子说的:“看来小哥真是孝敬,很好啊……你也是个大家族里出身,不愁吃穿,比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强太多了。” 朱允熥赶紧说道:“哪是什么大户人家,实话跟您说,我祖上都是穷苦出身,苦哈哈一个, 我爷爷当面还要过饭吃呢……最后饿的实在没辙了,就到寺庙里面做了和尚……” “是吗……”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朱允瞬间一激灵,凉气直往脖子里灌,顿时感觉凉飕飕的。 不知何时朱元璋已经站到了他身后,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你爷爷真要过饭?还当过和尚?”老朱继续声音发寒的追问。 朱允熥被他定的心里发毛,这也太神出鬼没了! 赶紧想想,赶紧想一想,刚才自己说什么了?留下什么把柄? 赵老爷子热情的说道:“老哥,您也是为太子守灵的?来这里坐烤烤火……”便热情的招呼朱元璋坐下。 朱允熥哪里敢让他坐在这里,万一有什么意外,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赶紧站起身来,拉住朱元璋的手臂说道:“您老还没吃饭吧?请过来喝碗馄饨暖暖身子,我带您去……” 说着便把他往馄饨摊子那里拉去,朱元璋对众人点头示意,便跟着朱允熥过去了。 馄饨摊子这里支起了几张小桌子,不过百姓们大多都已经吃饱喝足了,所以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而馄饨摊子的老板和他妻子也正在包馄饨,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人饿了,他们得提前包出来。 正在包馄饨的老板看见朱允熥又是搬凳子又是礼让坐下,显得很是客气,便不由得问道:“小朱,这位老爷子是哪位?” 朱允熥回答道:“这位是我爷爷,来碗馄饨吧……” “好勒!”老板爽快的应承道,赶忙起身下馄饨。 朱元璋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孙子,不由问道:“小猪……” 朱允熥尴尬极了,急忙说道:“朱,姓氏的朱……” 朱元璋揶揄的说道:“我就说嘛,要真是猪也够秤了……” 够秤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对养肥可以宰杀了! 你这是把我当成猪仔养了吧? 朱允熥在心里把老朱吐槽了个遍,咱这身板儿一百多斤那里就够秤了,这都是精肉好不好,没有肥膘,不符合现代的口味啊。 朱允熥为了避免尴尬,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您怎么来了,这里人多眼杂,还是需要小心谨慎,要不孙儿送您回家如何?”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朱元璋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只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反而说道:“你能来咱就来不得?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咱知道?” 得!当我没说! 现在的老头儿脾气都这么古怪的吗? 朱允熥无奈,只好说道:“孙儿有什么事也不敢瞒着您呀,爷爷您是明察秋毫,眼里揉不得沙子,孙儿在您面前就是可不敢弄虚作假,欺瞒圣听。” 朱元璋眼睛盯着他说道:“那詹徽是怎么回事?你瞒着咱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害死了咱的六部尚书,这笔账咱还没有找你算呢!” “小朱,你的馄饨来了,这碗先吃着,我再给你下……”这个时候老板走过来,把一碗馄饨放在桌上。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有劳了,再给我拿个碗吧。” “好勒!”老板爽快的答应,转身又拿了一只空碗放在桌上。 朱允熥便拿起勺子把馄饨往自己的碗里舀了几个,一边往嘴里送馄饨,一边说道:“我先替您尝尝咸淡……” 朱元璋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他在为自己试毒,不由得心里一暖。 尽管知道被下毒的可能性小的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可仍然心里觉得温暖,毕竟是一家人啊。 可脸上却是一板,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多事!一碗馄饨被你吃了那这么多,我还怎么够吃!” 朱允熥瞬间懵了,这老朱也太傲娇了吧! 我堂堂大明朝的郡王,犯得着跟您抢几个馄饨吃?咱俩到底是谁当过乞丐啊。 再说就算是您留下了饥饿的心理阴影,这么多年锦衣玉食也总补过来了吧,犯得着因为几个馄饨皱眉头?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他在想什么,一边搅动着馄饨,一边逼问道:“接着说呀,刚才你还没有回答咱呢,你瞒着咱算计詹徽这事儿怎么算,还敢顶撞咱,哼!” 朱允熥赶紧说道,“孙儿当日也是为父报仇心切,这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并不是有意欺瞒的,请皇爷爷恕罪……” “哼!” 朱元璋又是冷哼一声,斜着眼睛不屑的说道:“真以为你所做的事情能逃得过咱的眼睛?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咱的掌握之中,只是不愿意揭穿你这些小把戏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 朱允熥连忙一副谦恭的模样说道:“皇爷爷目光如炬,在你面前孙儿不敢。” “知道就好!” 朱元璋又敲打他一句,这才满意的把馄饨送入口中,有了出气筒,显然心情好了很多。 其实朱允熥明白,这是那天自己和朱元璋争执,落了他的面子,他就浑身不自在。 孙儿敢顶撞祖父,而且是皇帝,还是个杀伐果断的皇帝,这肯定让朱元璋心里很不爽。 他这是找场子来了! 章节目录 第29章 祖孙夜话 不过杀詹徽这件事也确实在朱元璋的纵容之下。 如果朱元璋从一开始就竭力要力保詹徽,大可以当时就运用自己皇帝的权威制止,那就不会在百姓中间发酵到如此激烈的地步。 在朱元璋的心里,他也是非常恨詹徽的,只是无缘无故就处理一位六部尚书,影响太大了。 那会引起百官的反弹,会造成离心离德,君臣不依的状态。 历来党派之间的争斗司空见惯,可一旦文武百官察觉到自身的危机,联合起来和皇帝争斗,那就有的看了。 就如万历时期的国本之争,就是皇帝和大臣们相争,时间长达二十九年,先后又四任宰辅先后落马。 著名的万历十五年就是出自这时候,也是大明衰落的开始。 所以朱元璋尽管心里非常痛恨詹徽,但是他不能亲自动手,必须借着别人的手来杀詹徽。 所以朱元璋就默许了朱允熥的举动。 不过朱元璋还是小瞧了这个皇孙,他原本以为朱允熥只是煽动百姓而已,对此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毕竟百姓的话语权还是太弱了。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朱允熥的宣传太到位了!太能够抓住底层百姓的心了,一下子就引起了民怨风暴。 令朱元璋更没有想到的是朱允熥居然拿到致詹徽于死地的确凿证据,因为在怀疑他搞事情之后,锦衣卫也盯着常森的举动。 可是常森只是每天和人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经过锦衣卫的探查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对詹徽不利的消息,却没有想到他会另辟蹊径,冲着詹徽的庶子下手。 更让朱元璋震惊的是散布谣言致使百官痛恨詹徽。 而且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消息根本就来不及背詹徽否认。 这一环套一环,无论是民愤还是证据,亦或是百官请命,无论哪一条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而三条齐加,真就像这个孙儿所说的,皇帝也救不了他! 朱元璋在晚辈面前丢了面子,这老脸挂不住,那就让他怼几句,找找做祖父的优越感也好。 朱元璋一边吃着馄饨一边教训说道:“这事儿你虽然做成了,可是太注重仇怨,缺少放眼天下、平衡百官的格局,也缺少容忍的气量,这点你就不如允炆……” 朱允熥瞬间就回到了学生时代,在父母眼里别人的孩子是各种优秀,自己就是各种渣…… 对此朱允熥也毫不在意,反而有种享受的感觉,这也是亲情啊。 所以嘴里发出“嗯嗯”的附和声音,却是在享受馄饨的鲜美。 朱元璋本想打击一下他,可是自己的吐槽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不由得就气打一处来,突然问道:“你觉得什么样?” “味道很鲜美,老板肯定在馄饨里放足了料……” 朱元璋真是憋了一肚子气!突然眼睛一转,脸上闪过一丝嘲弄。 便开口说道:“刚才听你的意思是想出宫?还想游山玩水?那咱送你去就藩怎么样?” 朱允熥马上就恢复了严肃模样,也由不得自己不慎重,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想了一下有些郑重的说道:“皇爷爷,孙儿从小丧母,如今父亲又不在了,孙儿想在封地建一座寺庙,专门为父亲母亲诵经, 还想着走遍天下名寺,为他们和皇爷爷祈福,还请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是难受,本想看看他的手足无措,窘迫不已的样子,却又让人失望了。 见他一幅庄重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胡说,况且那个王爷会拿就藩胡说。 于是便问道:“你真不想留在宫里,想去就藩?”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还请皇爷爷成全。” 此时的朱允熥巴不得朱元璋能够同意下来,哪怕是一块儿最小的封地也好! 如果老朱给自己一块大大的封地,那自己要不要积蓄兵马,到时候来个致命一击? “哼!和尚道士那一套你也信!” 朱元璋皱着眉头责备说道:“你是咱的皇孙,也不能整天沉迷于佛道,什么样子!出宫?想都不要想!”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皇爷爷,各个叔叔们也是年纪轻轻就去就藩了,孙儿也能吧?” 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你不一样……” 朱允熥不由得问道:“敢问皇爷爷有何不一样?大不了孙儿的封地小一点就是了,对此孙儿并没有别的请求,都能接受。”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懂……你父亲是咱的太子,咱要是把你早早的打发出去就藩,那将来置新皇于何地?别人会不会说他容不得太子之儿子?会不会说咱担心他害了咱的孙子,才早做安排的?” 朱允熥听明白了! 如果朱元璋现在就安置了自己,而不是由继任者来安置,那么对他的名声就不好! 封王就藩,这样的恩典只能新皇给予! 这样才会显得继任者气度恢宏,才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和编排,才不会给别人留下口舌! 朱允熥还没有细想,朱元璋又质问说道:“倒是你,平日里在东宫不显山不露水,你想干什么?要不是这次咱还发现不了你也是胸中有丘壑的,怎么,故意藏着掖着?” 朱允熥可不敢承认自己是故意藏拙,那就太有心机了,人设不好。 于是神色有些哀伤的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知道自己不讨父亲的喜欢,只会让父亲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孙儿只好处处谨小慎微,尽量不惹父亲生气而已……” “这次父亲不在,孙儿心中伤痛,因着要为父亲报仇这才用了些手段,请皇爷爷明鉴……” 朱元璋这才点了点头,如此才能够解释的通他的转变。 这个孙儿以前只是为了怕他父亲生气,这才压制本性,并非天生就是唯唯诺诺,否则即便是转变,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变化呀。 朱元璋欣慰的说道:“这才像咱老朱家的孩子嘛,性子不能太弱了,现在你父亲不在了,也不用怕这个怕那个了,保持本心就好,否则压抑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是,孙儿遵命……” 朱元璋又看了看周围的百姓,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不在宫里守孝跑到这里来了,这要是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小心参你一个不知礼仪孝道的罪名。” 朱允接过来说道:“孙儿不怕,这些百姓一直在这里守着父亲,他们如此爱戴父亲,孙儿不忍再看他们忍饥挨饿,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孙儿相信,相比于清冷的灵堂,父亲肯定更喜欢这里,更喜欢和百姓呆在一起。” 朱元璋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手里的调羹慢慢搅动着馄饨,显然他也认同这话。 章节目录 第30章 朱棣 梓宫发引:民间俗称“出殡”。 就是将帝、后的棺椁由皇宫安葬到陵园之内。古代帝王葬期,有“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之说。 明代帝后葬期仅皇后有梓宫发引“例不出百日”的记载,皇帝只是择吉而葬,停丧或长或短没有定制。 在历史上太祖朱元璋死后七天即葬孝陵,而光宗死后竟停礼拜仪式,古称“虞礼”。 虞礼共有九次,一至七次在路途上举行,八虞在京城之外举行,都由护丧官员主持行礼。九虞礼行过后,神主附享太庙,至此,丧礼才告结束。 而朱标并非皇帝,所以只要择吉日而葬就好,并且因为城外仍有许多百姓在那里一直的守候。 或许是知道太子朱标的丧期近了,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前往承天门打探消息,想要知道太子爷何时出殡。 在原本的历史中,太子朱标是死于四月二十五日,史料中记载他是在八月份安葬于孝陵。 可是现在朱元璋不忍百姓再多等待,况且这样聚集也不好,京城正常的生活秩序受到很大影响。 朱元璋便命令礼部选了个就近的吉日,与七日之后出殡安葬。 百官需要穿服去送别,并且要一直哭到近郊,也就是皇陵附近才能结束。 准备要去出殡的时候,宫里还要反反复复的进行一大堆繁琐的礼节,介于礼节实在太过于繁琐,实在不忍赘述,让人眼花缭乱就是了。 反正就是不停叩拜,不停的在不同场所里面更换不同服饰,最后直到所有准备工作全都做完之后,棺椁才能起驾出殡。 需要一直步行出宫门,再然后换乘马匹,起到皇陵去。 而且这一路骑马也不能闲着,需要在途朝夕哭奠临。因为沿途经过的地方,百官和四品以下的命妇,还有军民耆老,世代沿袭的军户和匠户在沿途设祭。 到了皇陵之后,还需要到献殿去行礼,首先要行虞礼。 初献要献帛和献酒,然后还需要读祝文,读完之后,还得行礼,最后是亚献(第二次祭酒)和终献(第三次祭酒),最后再叩拜四次。 在出殡这一天,朱允熥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这一套繁琐的程序就是记下来都难,更别提还要去实行了。 所幸有礼部的官吏在一旁指引,自己只要照着去做,这才能不出岔子。 这一天朱允熥并没有像哥哥朱允炆一样放声嚎啕大哭,只是泪流不止,说不出的伤痛。 从此之后与父亲就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了…… 父亲不在,以后的路就只能自己走了,狂风暴雨只能够自己面对,再也没有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没有庇护之所了…… 所以朱允熥哭得很伤心,真情实意发自肺腑的痛哭。 若有来生,我们还做父子! 朱标的葬礼注定是盛大的,还不在于器具有多隆重,乃在于送葬的人。 百姓们自发的为太子送葬,一直送到了孝陵,一路上哭泣哀嚎,泪水直就,当真是感天动地。 古往今来能够有皇子如此得人心者,非大明太子朱标莫属! 当太子朱标安葬的时候,他薨的讯息也通过驿站,传到了各个藩王之处。 因为太子的薨逝并不算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并没有用最高的速度传递,可即便是这样,一天驿卒奔驰也有三百余里。 各个藩王面对自己兄长的死亡,大多都是痛苦伤心,涕泪交加。 虽然是生在帝王家,可是太子朱标早早的就确定了继承人的身份,各个藩王到了成年之后也都各自就藩去了。 因此在他们中间没有产生为了争夺皇位的闹剧,所以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 再加上太子朱标非常懂得礼仪,做兄长的也很照顾弟弟们,因此在兄弟之中很有威望,也很得人心。 一听到太子朱标没了,自然伤心流泪。 可也有例外。 南京距离北平两千余里,四皇子燕王朱棣却早早的收到了消息。 “属下见过燕王殿下!” 此时一个身披黑色袈裟,年有五十的和尚出现在了朱棣面前,只见这和尚眉毛粗黑,比一般人要长上许多,留有一撮浓密的短须。 一双眼睛明亮异常,如同鹰隼一般,却又透出几许狡诈之色。 “坐下说吧。” 坐在书案后面的这人满脸英武坚毅,身材魁梧,体态结实,面庞呈现健康的麦色,颇有将伍之气,年纪看起来三十有余。 这位就是当今皇帝的第四子,燕王朱棣! 在原本历史中的大明永乐皇帝,明成祖! 朱棣自从接到太子薨逝的消息,就在书房里苦思冥想,思量权衡。 可想了半日,朱棣仍然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只好命人把道衍和尚请过来。 道衍和尚也不客气,走到旁边的椅子跟前便坐了下来,开口问道:“看王府里正在张罗祭拜的事情,莫非是南京出了事情?” 朱棣眉头紧皱,说道:“我兄长太子朱标薨逝了……父皇让各地藩王就地悼念祭拜,不可回京。” 道衍和尚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正常,各地藩王若是回京奔丧,动静太大,而且需要耗费大量钱财,皇上由此考虑也是应当的。” “唉……”, 朱棣叹了一口气感慨的说道:“太子的身体一向不算强壮,没有想到竟然会英年早逝,这让父皇如何接受得了啊。” 道衍和尚接着说道:“老朽也听说过太子身体孱弱,长安一行就带着疾病,回到南京之后一直没有痊愈, 没想到竟然因此而亡故,天意使然,非人力所能左右,还请殿下节哀顺变,不必未必哀伤太过。”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兄长天不假年,让我这心里很乱,请大师为本王念念经,超度一下兄长的亡灵……” 道衍和尚却摇摇头说道:“经什么时候念都可以,但是现在殿下所需要考虑的并不是念什么经,而是该想想以后如何打算。” 驻地揉了揉发紧的眉头,说道:“本王现在头脑一片混乱,哪里还能够想那么多,既然大师说到这里,就请大师为本王舒缓舒缓吧。” 道衍和尚姚广孝是何等精明之人,当听到朱棣的召见之后就立刻明白了朱棣找自己的目的。 所以根本就不用多说,因为有什么样的谋划二人心里早就再清楚不过了。 章节目录 第31章 野望 姚广孝眼睛之中流露出来一丝锐利,说道:“老朽请燕王殿下准备做皇帝!” 姚广孝虽然潜心于内外典籍之学,成为当时较有名望的高僧但始终未曾放弃成就大业的抱负。 他追求功利,仰慕元初僧人出身的开国功臣刘秉忠,欲成开国建业之功。 洪武年间,因其故友宋濂、高启多为明太祖朱元璋所杀,对洪武朝政治怀有强烈不满。 洪武十五年,朱元璋选高僧侍诸王,为已故马皇后诵经祈福。 姚广孝经人举荐成为燕王朱棣的重要谋士,随燕王朱棣至北平住持大庆寿寺。 从此经常出入燕王府,参与夺位密谋,成为朱棣的重要谋士。 朱棣“靖难”称兵前,他曾推荐相士袁珙以占卜等方式,并通过对当时政治、军事形势分析,促使燕王朱棣坚谋反定信心。 以后更是一路支持朱棣夺位成功,成为历史上著名的“黑衣宰相“。 而著名的白帽子事件,王上加白成为皇,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既然是自己身边的谋士,出这样的计谋朱棣并不意外。 只是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父皇会不会把皇位传给我?” 姚广孝反问道:“殿下以为呢?” 朱棣眉头紧锁,好像自言自语说道:“父皇曾说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 那父皇可立的只有二哥朱樉,三哥朱棡,五弟朱橚并不符合……” 他所说的是事实,按照《明史》记载,马皇后一共为朱元璋生下了五子二女。 分别是长子懿文太子朱标,次子秦愍王朱樉,三子晋恭王朱棡,四子明成祖朱棣,五子周定王朱橚,以及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 按照嫡长继承制,当轮到老二朱樉了。 可朱棣又皱着眉头说道:“二哥行为不检点,多次受到父皇的责备……三哥性情骄狂,不守法纪,残暴无度,为非作歹,在封国多有不法之事……” 姚广孝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问道:“所以殿下以为自己的胜算很大?” 朱棣见他不认同,不由得问道:“若立二哥秦王,三哥晋王,恐不能服众……大师以为呢?” 姚广孝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若皇上隔代传位,立太子的儿子为皇太孙呢?” “不可能!” 朱棣挥手说道:“这不可能!我侄子允炆才十五岁,况且他的身份也既非嫡子也非长子,真要立他为皇太孙,这么多皇子谁会服他?!” “不要说我那允炆侄子,就连允熥都比他更加名正言顺,只是他幼年丧母不得皇兄的喜爱,性格太过懦弱,丝毫没有刚毅, 父皇虽然怜悯他,可是从心里不喜欢他,而他自己也根本对皇位不会有觊觎之心。” 朱棣说到激动处,冷哼了一声又说道:“倒是允炆颇为守礼,懂得孝道,得人称赞…… 不过他一个宫门都未出的皇孙,能有多少能耐,怎么轮都轮不到他!父皇是绝不会隔代传位的。” 姚广孝见他这样笃定,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高兴。 当下说道:“殿下肯定皇上会在诸位王爷中选择一位立为太子?” 朱棣极为坚定的说道:“会!父皇一定会的!而且本王相信本王的胜算很大!一旦要选立太子,本王在朝中的呼声一定最高!” 姚广孝此时满脸欣喜的说道:“那属下就祝王爷旗开得胜,早日如愿!” 朱棣又看着姚广孝,眼中流露出智珠在握的神采说道:“大师也这么看吗?” 姚广孝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属下如何看待并不影响结局,殿下有夺嫡之心,属下为殿下贺!” 朱棣经过这一番诉说,里面的思路也亮了起来。 是啊,父皇年纪大了,他难道还能够去培养一个未成年的皇孙? 况且一个皇孙乃是庶出,非嫡非长,名不正言不顺,和父皇亲自颁定的《祖训录》背道而驰,父皇是绝对不会做这自相矛盾的事情的! 另外一个皇孙倒是嫡子,尽管是嫡次子可也是嫡子。 但是一想到朱允熥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谁会把他当成对手?可笑! 能够和自己有竞争的就是自己的兄弟了。 二哥三哥又实在不成器,父皇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希望应该不大。 那应该就轮到我了! 至于别的兄弟,除了五弟之外,他们都是庶出,于礼法不和,他们的希望更是惨淡…… 可也不能不防! 若是阴沟里翻船,那玩笑就大了! 于是说道:“虽说本王有些希望,可是其他兄弟也不可不防,除了二哥三哥和五弟这些嫡子之外,别的王爷也需要有所注意,免得阴沟翻船……” “十七弟朱权去年被封为宁王,他自幼聪明好学,善于谋略,工于心计,不可大意, 他虽然还未就藩,可大宁有甲兵八万、战车六千,其中所属的朵颜三卫骑兵均骁勇善战,可见父皇对他的喜爱……” 又盯着姚广孝说道:“大师,太子薨逝,我们这些藩爷只能就地祭拜,可也需要打发人前去祭奠,本王想要劳烦大师走一趟如何?” 姚广孝连忙说道,“殿下但有所差,属下无不遵从……” “那就有劳大师走一趟了。” 送走了姚广孝,朱棣站在城楼上望着天边已经西下的夕阳,在红霞的映照之下,脸上满是红润色彩。 也始终挂着踌躇满志的笑容。 太子之位就像是美味的猎物,当太子朱标还活着的时候没有人会觊觎,哪怕有这样的想法也只会深深埋藏在心里。 因为太子朱标无论是在兄弟们中间,还是在文武百官里面,都太得人心了。 每个兄弟都知道自己和他争不得,也争不了,争不过。 而且旁边又有严父朱元璋站着保驾护航,谁敢妄动心思?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太子不在了,父皇的年龄大了,或许很快就会决定继承人选。 尤其是对明面上把握比较大的朱棣来说,似乎于情于理太子之位都应该是他的。 而朱棣也正是这么想的! 所以现在的朱棣心里有些激动。 而他也明白,自己虽然派遣了心腹前去,可是并不能做什么,甚至都不敢做什么。 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哪位皇子敢搞事情! 按照他的脾气,越是百般筹谋、努力争取,越有可能被他所猜疑,可能本来该是你的,倒是在朱元璋的一气之下就能给了别人! 朱棣只盼望着快点得到消息! 若是真有对自己不利的,有姚广孝在也可以及时扭转。 可是他并不知道,走出王宫的姚广孝嘴角扬起一抹奸滑的笑容,口中呐呐说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正好!” 章节目录 第32章 自保? 书房之中,朱允熥一身素色服饰坐在椅子上,因为太子朱标虽然已经安葬了,可是仍在孝期之内,所以衣服以素净为主。 没有明黄的耀眼,也没有针织锦绣的华丽,就连身上的装饰也尽可能的不显奢华。 如此倒也符合朱允熥的审美,谁也不愿意天天套着重重的各种衣裳走来走去。 就像现在这样,在自己的这片天地里,可以没有那么多的拘束,穿着也更加随心。 就像在家里喜欢换上宽松的衣裳,没有人穿西装打领带一样。 椅子后面垫了一个软枕,朱允熥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斜靠着,有点像是京城躺。 身体在极其放松的情况下更加利于思考,而此时的朱允熥就正在思考人生最为关键的大事:生死! 那天晚上朱元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让自己就藩只能是将来的皇帝才能给的恩典。 这样别人才会称赞新皇仁德,厚待已故太子的儿子,才会彰显出来他的恢宏大度。 如果朱棣名正言顺的承接太子之位,那么他继位之后肯定会厚待自己的,因为他的皇位是来自于朱元璋。 得位名正言顺,谁也反驳不了。 即便是有人打着已故太子之子的名义谋反叛乱,也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浪。 朱元璋都认同的继任太子,谁敢拿这个明义胡来?说出去只会让人认定他的谋逆,只会引起抵抗,所以没有人会做这种蠢事的。 其实朱允熥对于自己的叔叔朱棣做皇帝并不排斥,可关键是朱元璋选择的继承人是朱允炆! 朱棣是因为掀起了战乱,是谋权篡位得来的皇位,所以他才会小心谨慎,把朱允熥软禁起来。 在原本的历史中,自己会在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己卯,娶了兵马指挥赵思礼女为朱允熥之妃。 从妃子的身份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个安乐王爷,没有强大的外戚可以仰仗,这或许也是朱元璋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朱允熥在建文元年封吴王,建藩杭州,只是未就藩,靖难之役就打起来了。 燕王朱棣入京师后,降封自己为广泽王,居漳州。 1402年九月,就被召还废为庶人,禁锢凤阳。 永乐十五年谷王朱橞诈称蜀府崇阳王朱悦燇为“建文君”,意图谋反,朱允熥遂于是年暴卒,年仅39岁。 不知道众人有没有发现这个规律,但凡历史记载说道“暴卒”这两个字的,就是指明非正常死亡,这背后饱含的意义就太深远了。 就差没有说是自己的叔叔燕王朱棣,怕有人用自己的名义谋反,为了防范于未然让自己“暴卒”了, 当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卒”的方式太多了! 淹死、毒死、摔死,甚至吃丹药而死,自焚而死,怎么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自己连话语权都没有! 死了以后,自己的后代也不能安稳,有个儿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记载“吴庶人”,而且同样遭到监禁,不得自由。 另有一子朱文坤,《莱阳县志》卷末附记:“懿文太子后裔,明吴王允熥为懿文太子标三子,建文元年封,未就国,及靖难师入京,降为郡王,其年九月,又废为庶人,永乐十五年暴卒,子载坤尚在襁褓,宫监王忠负逃民间,及长,惧祸………” 固然有朱棣心狠手辣这一方面,自己能理解,可是接受不了! 都说天家无亲情,可自己都死了,连自己的后代都不放过吗?! 朱棣被朱元璋亲自立为太子的话,自己倒是还有活命的希望,可是这也不保险,无情最是帝王家啊。 所以自己的叔叔朱棣绝不能做皇帝! 那么自己的哥哥朱允炆怎么样呢?他会不会要自己的命? 在历史上,自己被封为吴王,要知道吴王的这种封号可不得了! 在朱元璋还会做皇帝以前,获封的就是吴王。 后来做了皇帝的朱元璋,把自己的皇五子朱橚,封吴王,但朱元璋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吴王是朱元璋在建立明朝之前的爵位,如果再封吴王,很容易让人误解自己要传位于朱橚。 这会引起夺嫡之争,引起党派之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杭州乃是江南地区的财赋重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用一句富的流油都毫不为过! 因此,习惯了过苦日子的朱元璋改封朱橚为周王。 周国在哪呢?也就是在现在的h南省开封,五代梁晋汉周、北宋、金朝的故都。 周国的经济实力不如吴、越富硕,但毕竟是古都,地位也是非常高的。 由此可见吴王无论是封号,还是背后的意义,更或者是财富,都是最为重要的! 可是朱允熥并没有就藩,就迎来了建文皇帝的削藩政策,一个个叔叔们被逼死,搞得天怒人怨。 削藩都来不及,而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前往杭州就藩呢。 所以朱允炆就是给自己开了一个空头支票,根本就不准备兑现!只是听起来好听而已! 如此倒也罢了,自己大不了就过得清贫一些,起码还有命在不是。 可坏就坏在朱允炆太着急削藩了,自己皇位都没有坐稳就大开杀戒,而且杀的还是宗室王爷,百官将士们怎么会不寒心! 其实当说到历史上倒向朱棣的那些人时,有一部分确实是为了投机,为了从龙之功,为了高官后位。 可是,仍有一些是实在看不惯朱允炆的所作所为,看不惯他的逆天政策。 就是强如汉武帝,也会采用温水煮青蛙式的推恩令,慢慢减弱藩王诸侯的势力和影响,根本就不会一下子撸到底。 可是朱允炆呢,不但一下子撸到底,还要刨根儿! 不但要你的王位,要你的封地,要你的赋税,还要你的命! 建文元年,刚继位的第一年就干掉了五位藩王,你说这不是作死吗! 真是心急的嫌命长了! 朱允熥不知道朱允炆想不想要自己的命,可是他知道,朱允炆就是一个巨坑!天坑! 能把人坑死那种! 自己没本事还学人家乱削藩,你这不是找死吗! 而且历史已经证明,这个天坑的威力了。 所以,自己绝不能让朱允炆做了皇帝! 哪怕是哪一位藩王做皇帝也比他要好! 侧卧在椅子上的朱允熥眼睛渐渐流露出锐利的光芒,手掌也渐渐握紧。 自己绝不能够把命交在别人的手里! 把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何等愚蠢! 章节目录 第33章 夺权? 朱允熥相信,在朱元璋死之前到这几天时间里面,自己谋划出来一条逃命之路应当是不难的。 需要准备的就是通关文书,自己有郡王的令牌,这个轻松简单,只需要沿途备上一些快马就能逃命了。 朱元璋是出了名的爱护家人,出了名的护犊子,只要不是谋反,他应当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如果准备的再充分一点,还可以带上金银带上一支人马出海,找个地方做个岛主。 现在东南方向应该有许多大的岛屿都是无主之地,正好可以拿来。 而就这么走了,能甘心吗? 朱允熥不愿意走! 这里才是他的家,才是他生长的地方! 外面即便是再好,那也是客居,心里也始终装在这里。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朱允熥是绝不会走的! 况且走了就绝对安全吗? 历史上明成祖朱棣派遣郑和七下西洋,有传言就是为着寻找建文帝的踪迹。 找到了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朱棣是绝不会让他活的! 自己尽管也可以走,尽管也可以占个岛屿,可朱棣知道以后必然会发动大军前来攻打自己。 谁又能够抵挡大明水军? 所以逃走也不安全,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可是难道自己要像建文帝那样东躲西藏一辈子吗? 自己做不到! 隐姓埋名,妻儿不得顾,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愧对父母!愧对苍天! 朱允熥宁可站着死,也不愿憋屈求活! “我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朱允熥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退无可退! 必无可避! 那就只能勇往直前! 只有得到了那个位子,才能不会受制于人! 皇位,我要了!” 人心最是难测,朱允熥不知道朱元璋里面是怎么想的,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力争取! 在生死面前只有奋力一搏! 至于结果如何,败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还有比这更差的结果吗! 可是要夺取皇位,自己有一个天然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和淮西勋贵的关系太紧密了! 大明王朝承平日久,疆土稳固,几乎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外敌,这个时候朱元璋所求的只是稳定。 而这些淮西勋贵武将没有了用武之地,就会渐渐不满,就会渐渐失控,到一个地步让人寝食难安。 在这种情况下,朱元璋发动蓝玉谋反大案,光是牵连被杀的就有一万五千多人,想一想这里面得有多少人才呀。 他们都是经过战争的洗礼,有着充足的战场经验,见过太多的生死。 如果这一班人被清理了,燕王谋反的话,自己如抵挡? 在历史上,朱允炆的中央军数目众多,可依旧打不过燕王朱棣,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中高层的将领都被清理了。 战场之上不是军队数目多就能够获胜的,纵然需要有计谋这一面,可是再好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堪一击! 很多时候,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奇袭,没有那么多的诡诈手段。 在大军团作战里面,拼的就是硬碰硬,拼的就是装备和人员的素质,拼的就是战争的决心,以及兵卒的数量。 可是当军队里面中高层被清理之后,还能够留下什么? 军队会离心离德! 毕竟无故被杀,含冤而死,怎不让人心凉? 而且也由于中高层的将领被斩杀,军队到了战场上,即便是有能力的大将来指挥,也很难做到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毕竟军令需要一层一层的传递,需要一层一层的执行。 现在摆在朱允熥面前的问题是他必须保住这些将领! 一旦这些将领被清理,很有可能预示着自己夺取皇位的失败。 因为除了自己,没有哪一个能够容许蓝玉等人活着。 即便是自己夺取皇位那又怎么样,没有了这些将领的支持和后盾,已经把军方得罪的死死的,燕王朱棣谋反的时候自己用谁去抵挡? 能抵挡得住吗? 到时候自己还不是像朱允炆一样的下场! 不要说自己不削藩就没事,或者用温柔的手段削藩就不会引起叛乱。 对于一个渴望皇位的人来讲,就算是你不削藩那又怎么样?就算是你不逼迫又怎么样? 同样有别的借口! 只不过他选择的时机和借口不同罢了! 朱允熥很明白,没有人能够保证燕王朱棣不谋反。 不谋反他怎么会容许姚广孝的再三挑拨,而且将之引为心腹? 那么这班勋贵将领就必须要保留,保住他们就是保住自己的命啊! 所以无论是为了争夺皇位,还是为了坐得牢固,这些勋贵武将自己都必须收服! 对,必须收服! 朱元璋准备把他们留给太子朱标,就说明在他的心目中这些淮西勋贵用处还是很大的。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朱标突然死了,继任者又是没有根基的朱允炆,而不是皇室与之联姻的朱允熥,并且年纪又轻。 这些淮西勋贵心中当然不满意。 不满意的结果就是不安稳! 所以朱元璋才会祭起屠刀! 如果换做自己就行了吗?这让淮西勋贵容易接受一些,可仍然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压不压得住! 一旦无法收服这些人,他们就会成为外戚,成为不安定的因素,到时候说不定连老朱家的天下都会被推翻。 从感情上来讲,朱元璋对他们的感情是最深的,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 可是没有办法,为了孙儿能够坐稳江山,他也不得不大开杀戒。 所以这些人对朱允熥来说,就是夺取皇位的重担、绊脚石。 可朱允熥偏偏还不能把他们踢开。 相比于朱允炆的一身轻,朱允熥想要夺取皇位就难太多了! 人容易杀,可难以收服啊。 所以现在面临的关键,就是自己必须要收服他们! 是绊脚石,还是垫脚石,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李福王忠!” “奴婢在,殿下请吩咐。” 朱允熥想通之后,就把守候在在外面的太监李福和王忠叫了进来。 依旧斜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道:“东宫六局事关重大,我不想在东宫成为筛子,发生的事情人尽皆知,你们尽快安插人手接掌过来。” 李福和王忠互相看了一眼,自己的殿下对于东宫的俗事从来都是漠不关心,今天怎么想着拿下东宫六局了? 殿下……这是要夺权?! 章节目录 第34章 东宫六局 李福王忠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殿下,朱允熥眉头微皱,面色不悦的说道:“看什么,本王脸上有金子不成!” 王忠急忙赔笑说道:“奴婢这是景仰殿下的气度,这才看得出神了。” 朱允熥依旧冷着脸,训斥道:“你还有脸笑!到现在东宫六局竟然没有占得一席,太不争气了!” 殿下,您之前不是也没争嘛。 有什么样的殿下,才有什么样的奴婢呀…… 不过王忠肯定是不敢这样打趣的,尽管知道朱允熥面冷心热,可他依然是王爷,不好乱了尊卑。 李福在一旁面含笑意,主动说道:“王忠虽然不争气,可是有王爷的调教定然能够有所进步,要不然直接沉塘了就是,殿下不必生气。” 王忠急忙认错说道:“奴婢知错了,王爷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又转向李福气呼呼的说道:“这个老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殿下您说是把他蒸了还是煮了。” 李福故意露出不悦的神色:“殿下,这个小家伙不知道尊重长者,一肚子坏水,奴婢看他这是没有割干净,还得回去再割一回才好。” “好了!”朱允熥知道他们这是在逗自己开心,舒缓自己的心情,心里面觉得温暖许多。 可朱允熥也没有点破他们,而是接着说道:“以后在东宫之中必须要有我们自己的耳目,以前有父亲在,本王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可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轻叹了一声,又说道:“从今以后要把东宫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水泼不进,秘不外泄,如此本王才能睡得安稳一些。” 不要小看宫里的太监宫女,在有明一朝,栽在他们手里的人多了! 嘉靖皇帝够英明的了吧,可是他仍然差点被宫女用绳子勒死。 正德皇帝和天启皇帝都是因为落水而死,这就奇怪了,皇帝身边的内侍是傻子吗?都不知道救人的吗?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太监的责任,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泰昌皇帝朱常洛找内侍崔文升看病,结果吃了之后大泻不止,一夜之间竟然泄了三四次十次,导致昏迷不醒。 后来才有了大明朝赫赫有名的红丸案。 瞧瞧,明朝一共有十六位皇帝,四分之一都栽在宫女内侍手里,谁还觉得他们这些人无关紧要? 连位高权重的皇帝都栽在他们身上,而且还都是有据可考的。 那皇子皇孙呢? 没有被历史记载的又有多少? 况且朱允熥也不是为了仅仅保命而已,自己既然要争夺皇位,那么就肯定要有所筹谋计划。 如果东宫处处是筛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被人知晓了,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易·系辞下》中说道:“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这句话的意思可翻译为:孔子说:“之所以总有‘乱’发生,其乱之源往往是由言语引发的。 君主不能保守秘密就会害了臣子,臣子不能保密就会丧命,很小的事情不能保密就会影响成功。” 所以东宫必须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说说吧,东宫六局,你们有何谋划。” 东宫六局指的是典玺局(掌玺宝翰墨之事) 典药局(掌监同御医修合药饵,如法煎调供进) 典膳局(掌监造膳食供进) 典服局(掌冕笏冠帽、衮袍常服、佩带靴履等) 典兵局(掌甲胄戈矛、弓矢刀剑等) 典乘局(掌车马出行) 这六局分别设有正五品的局郎一名,还有从五品的局丞一名。 李福说道:“殿下请放心,奴婢在典膳局是是从五品的局丞。” 撇了旁边的王忠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老家伙没什么本事,就是资历长些,只要殿下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拿下典膳局。” 朱允点了点头,右转看着王忠。 此时的王忠一脸窘迫,脸上都被憋红了,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隶属于典兵局……七品……,奴婢给殿下丢人了!” 话还未落音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觉得脸皮发烫,愧对王爷的重用。 李福在旁边补刀说道:“这还是沾了殿下的光。” 王忠跪在地上瞪了他一眼,这个老家伙太可恶了!落井下石! 李福将头转向别处,只当没有看见。 朱允熥摆摆手说道:“起来吧,不过费一些功夫就是了,你们两个谋划一下,典兵局涉及到东宫安危,绝对要拿到手。” “是!奴婢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李福说道:“典兵局原本的局郎是张平……现在的局丞为人老实,没有威胁。” 朱允又吩咐说道:“另外四局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李福到底是宫中的老人,懂得东宫里面的事情多一些,开口说道:“启禀殿下,典乘局主管车马, 其实在东宫里面有典兵局在,根本就用不着他们负责出行,他们只不过是照料马匹,修缮车架而已, 属于可有可无,只要拿下了典兵局,或是将典乘局收入囊中,或是撇在一边都可以。” 又说道:“典玺局主要负责玺印和笔墨之事,殿下宝印收好就行,完全可以不必理会他们,他们不敢缺了用度。” 朱允熥这才明白的点点头,原来他们是幕后工作者,平时都难见到太子和王爷。 再说了,印玺何等重要,非心腹不能相托,又怎么会交给他们。 是以他们平时根本就没有印章可以管,只能够管一些笔墨纸砚,书籍字画之类的东西。 李福看了一眼朱允熥,有些犹豫解,见朱允熥眉头微皱,这才赶紧说道:“典服局的是宫女素心,她原来是……殿下母妃的贴身宫女……” 说到这里,朱允熥眉毛一挑,显然心中微微震荡了一下,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于是李福接着说道:“素心对太子妃和太子爷忠心耿耿,对殿下也心中感念……” 看了一眼朱允熥身上的衣服,说道:“殿下的许多衣服都是由素心亲自缝制的…… “咚咚咚……” 朱允熥的手敲在书案上,眼睛微眯,眉头也微微蹙起,另一只手缓缓的捏这衣带轻轻婆娑。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亲自去摸摸她的底,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她愿意就带来见我,若是不愿,就让她出宫吧。” 李福心中一凝,立刻正色,和王忠答道:“是!奴婢遵命!” 殿下,就是殿下呀! 没有因为一面之词就选择相信,也没有因为时常照顾自己就动恻隐之心。 在殿下的眼中,只有能不能用啊。 李福没有觉得心凉,他知道,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殿下。 “典药局的局郎崔文是太子妃吕氏的心腹,唯太子妃之命是从,此人在太子妃面前行事斯文,举止有礼, 可他实际上仗着太子妃的袒护贪婪无度,而且还与宫女对食……”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诡诈笑意,说道:“那就简单了!借着这个崔文拿下典兵局,给王忠升升官职,相信母妃会答应的,你们去做吧。” 王忠红着脸,疑惑的问道:“殿下,可是典药局怎么办?” 他怎么会不明白,就是要借着崔文的把柄作为交换,逼迫太子妃让典兵局的官职,可是这样一来,那典药局岂不是丢掉了? 朱允熥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品级太低,不做交换,母妃怎么可能同意由你来掌控典兵局!” 王忠脸上又是一红,此时已经成了酱红色,吭吭哧哧的说道:“奴婢,给殿下丢人了……” 殿下这可是拿着一个殿药局的局郎扶持自己啊…… 哎呀,自己以前真是太不争气了! 要是品级再高一些,也不用王爷这么费心呀! 朱允熥说道:“崔文就先留着,既然此人贪婪无度,又触犯宫禁,早晚还会露出破绽的,我们不急……” “而且母妃那里也得留些颜面,不能把她们逼急了……” 朱允熥面色一正,严肃的说道:“去吧!好好筹划,不可出了纰漏,否则自己去领板子吧。” “是!奴婢遵命!” 二人知道这是殿下对自己的考验,若是做得好以后肯定还会有更重大的托付,可要是做不好…… 那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因为二人都看得出来,殿下是要做事。 那么作为他身边的心腹太监,就必须能够完成王爷的托付。 要不然何所谓心腹? 东宫六局,说起来似乎阵仗很大,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人。 一个东宫就一位太子,几个太子的妃嫔,加上几个郡王和郡主,而且年龄小的都是跟着自己的母亲一起生活。 因此所需要的太监就更少了,又因为朱元璋对太监管束的太严格,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自宫做太监。 只是后来到了司礼监大兴,成为内相的时候,许多人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逃避赋税等等理由,而主动阉割。 据说鼎盛之时,有十万太监。挥刀自宫汇聚京城,得到官府赡养的就有几万人。 甚至到一个地步连皇帝都发怒了。 李福王忠想要在此时的东宫这些人中脱颖而出,而且背后又有朱允熥的支持,如果这样还做不到,那就太无能了! 章节目录 第35章 至孝之人? 谨身殿里,劳累了一天的朱元璋靠在软榻上歇息。 这些天他都没有上朝,可堆积的朝政仍然要送到他这里,再加上儿子死亡的打击,让他心神俱疲。 以前从早忙到晚,仍是一身的精神,可是现在却感到劳累,有些吃不消了。 要强的朱元璋不承认自己老了,他时常觉得自己还像年轻时候那样能吃能睡,能拼能杀,区区一点劳累算得了什么。 可是精神和身体却时常发出警告,这次加上朱标的事情,让他的心柔软下来,不再那样倔强刚硬。 “身体……是不如前了,庆童,你看朕是不是老了……”朱元璋感慨的说道。 在一旁给他捶背捏腿的司礼监太监庆童,手上一边忙活,一边说道:“皇爷龙虎精神着呢,哪里就老了。” 朱元璋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朕以前打仗的时候,从早打到晚,越打越精神,哪像现在奏章处理的多了就腰酸背疼,你看朕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多了……” 庆童假装认真的看了看,作为朱元璋身边的太监,他的任何变化都会细细观察,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近来白发增多呢。 可嘴上依旧说道:“是有一些,不过没有加多,反倒是更加油亮粗壮了呢,这是好现象,说明皇爷身体康健。” “奴婢家乡有老话说须发明亮,长寿之象,奴婢瞧着皇爷就是这状态呢。” “呵呵呵,你家乡的这话倒是会安慰人……” 显然,人老了,有个人能够陪着说说话,也能够把抑郁的心情舒缓不少。 此时有小太监前来禀报,说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朱元璋和他身边的服侍太监都知道,蒋瓛不会无事请见,既然他求见,肯定是有事情要禀报。 朱元璋一挥手,庆童立刻对小太监说道:“请蒋指挥使进来……”又对服侍的太监宫女示意,他们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庆童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立在一旁,低头含胸,仿佛关闭了六识,如老僧入定一般。 “属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拜见陛下!” 朱元璋闭着眼睛说道:“起来,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蒋瓛站起身来,依旧躬身弯腰,将一个小盒子放在小案几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启禀陛下,这是东宫允熥郡王殿下在……太子爷病危之时的血书……” “什么!” 果然一听这话朱元璋就虎目一睁,身子立刻绷紧坐了起来,伸手就将小盒子拿在手里。 蒋瓛继续解释说道:“当日在东宫三殿下看望太子爷之后,被太子妃打发回去了,之后他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 过了一阵子才被服侍太监王忠和李福发现,因为他们找寻金疮药,这才被锦衣卫察觉……” 朱元璋点了点头,怪不得那天自己看见朱允的时候他的手指上包扎着。 不动声色的打开锦盒,拿出锦布,上面的字迹已经成为了黑褐色。 这让朱元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血书,在这个时代代表的意义太大了。 只见上面血书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弟子谨见佛祖当面,弟子幼年丧母、亦失去兄长,然幸有慈父关爱,悉心照料,才得生长至今。 而今慈父有恙,药石难医,弟子常闻佛祖有割肉饲虎之善举,何况弟子之慈父,弟子愿以血肉之躯,以在世所有年日寿命,以十世轮回之苦,换取慈父安康,大明昌盛。 愿佛祖垂怜,成全此心,弟子叩拜!” “哈哈哈,真是狗屁不通!……”朱元璋大笑说道:“平时不俢佛法,写出来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也不嫌污了佛祖的耳朵!不学无术!” 可是鼻子微酸,眼眶里面就浸含着泪水。 尽管是词句不通,尽管是胡言乱语,可这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哪! 这简直就是要以自己为祭物,为交换,要换太子活命啊! 朱元璋虽然做过和尚,可是他并不笃信佛法,他知道在东宫也没有教授佛法的。 因为皇宫里面需要姬妾成群,需要生养繁殖,如此才可以保证皇室的兴盛。 如果一个个学了佛入了道,就一心想要跳出红尘俗事,一个个做起了和尚吃斋念佛,那皇位由谁继承?国家由谁治理? 所以尽管朱元璋在成年的藩王身边派有和尚为马皇后祈福诵经,可是在年幼的皇子跟前连提都不可提。 毕竟他们年岁还太小,太容易受外面事物的影响。 朱允熥显然是没有学过的,只是他毫无仰仗的情况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要用自己来换太子的命! 不等眼泪流下来,朱元璋就面色狰狞,声音深沉的问道:“此事他都和谁透露过?” 在老朱的心里,既然朱允熥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想法和目的! 他这是要让让别人知道他的至孝至纯? 他是想邀买人心? 这让他不得不让往人的阴暗面想,做了皇帝多年,这是他本能的思维! 蒋瓛急忙回答说道:“启禀陛下,允熥郡王并未和任何人提起过,连暗示都没有,就连大将军蓝玉和王爷的舅舅常升常森也不知道。” 听到这里,朱元璋这才舒了一口气。 可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之前他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去招呼城外守候太子的百姓,和他们一同守夜聊天,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如今更有这一份至孝的誓愿,仍然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就连在自己面前他也没有任何的提及和暗示。 难道他没有一丝弄虚作假,真的是至孝之人? 蒋瓛又有些犹豫,看了看朱元璋,还是禀报说道:“陛下,属下去富乐院打探过,詹徽的家眷自从教坊司交给富乐院之后,并没受到凌辱,只是做一些粗活,连苛待都没有……” 朱元璋眼睛一凝,不由得问道:“是谁在庇护她们?!” 作为从底层出来的皇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个高官的家眷被扫入尘埃之后的结局呢。 能够从容去死,就算是幸事! 剩下的就要遭受到无穷无尽的摧残。 打骂欺辱,把礼仪廉耻丢弃如粪土,甚至连他们做人的尊严都要完全剥夺。 在这种情况下,只让他们做一些粗活,没有苛待,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蒋瓛吓了一跳,急忙躬身说道:“根据富乐院打探来的消息,说是有宫里的太监去传了话,命令他们不许凌辱,并没有说是奉谁的命令……” “不过属下比对了图像,查看了出宫记录,得出确凿证据,这个太监就是东宫三殿下身边的太监王忠……” 章节目录 第36章 打开心结 挥手打发走了蒋瓛,朱元璋又皱起了已经有些发酸的眉头。 他发觉最近自己的眉头总是不由得的就皱起来,尤其是听到东宫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个孙儿的。 朱元璋问道:“庆童,你说三皇孙这是在干什么,明明和咱吵着要杀詹徽是他,现在又对他的家眷这么仁慈……” 庆童连忙说道:“这都是殿下的事,奴婢实在不知啊……” 朱元璋又继续说道:“你说他这是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还是真正的仁慈?” 论到一位王爷的事情,庆童更不敢答话,于是说道:“殿下们都是龙子龙孙,奴婢一介卑微之人,不敢揣摩……” 朱元璋笑骂道:“你这个老货,朕又不是问你政事,就是家常聊聊天,解解闷子,瞧把你谨慎的。” 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皇孙朕是真看不透,以前嫌他懦弱,怕他被人欺负,后来他杀伐果断了,朕又怕他受人挑唆,怕他被仇怨冲昏头脑, 现在又怕他回到从前,唯唯诺诺,性格无刚,到时候就藩,连王宫里的官员他都压不住,那还不是任人欺负了,怎么做咱的皇孙!” 庆童宽慰的说道:“皇爷您也不用太过担忧,三皇孙这才多大,就藩还早着呢,您就把他当成正常皇孙对待就行了……” 朱元璋眉头微皱,不由得问道:“当成正常皇孙?” 庆童一愣,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说道:“奴婢的意思是……三殿下不是和别的王爷一样吗,都是您的后代,皇爷您正常对待他就行,不必太过劳心……” “正常对待……”朱元璋在心里琢磨这句话。 是啊,自己让锦衣卫关注东宫的状况,总觉得朱允熥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可是如果按照正常人来看待的话,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按照他所说的,之前为了怕父亲勾起伤心事,怕惹父亲生气,所以凡事谨小慎微唯唯诺诺,所以才看起来不起眼。 后来因为要替父亲报仇,所以才会杀伐果断,用尽心机谋划。 这确实是一个正常的表现啊。 毕竟谁还没有愤怒的时候。 “可他庇护詹徽的家眷这是怎么回事?”朱元璋不由得说道。 此时的庆童骑虎难下,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允熥郡王殿下是个至孝的,也有太子爷的仁慈,兴许是他心里骄傲,不愿拿弱妇孺撒气吧……” “骄傲?他有什么可骄傲的!”朱元璋不由得嗤笑道。 庆童只好试着说道:“兴许……兴许殿下有傲骨,是能报到正主头上,不屑于报复孤儿寡妇,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请皇上恕罪。” “啪!”朱元璋一拍大腿说道,“就是傲骨!当年陈友谅差点一炮把咱给轰死!可咱是怎么对待他的家眷的? 咱俘虏了他的长子,很多人都吵吵着咱杀了他儿子泄愤,可是咱呢,就觉得杀人家儿子算什么本事,要杀就得杀陈友谅的本人!所以他儿子这才能留得一命。” 说道以前的争战旧事,朱元璋明显有些兴奋:“后来陈友谅死了,他和咱可是生死大仇啊,多少次都差点把咱给弄死,咱能不恨他? 可咱又是怎么对待他家眷的?咱给他的兄弟封伯,给他的父亲封侯,咱还给他的儿子封侯,有人说咱是沽名钓誉,哼哼…… 实际上咱是不怕他们反,不怕他们报仇!陈友谅咱都能把他给弄死,何况他的家眷,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 庆童在一旁恭维说道:“皇爷的胸襟自然无人可此!” 朱元璋这才心情舒畅一些,含笑说道:“这个皇孙年纪不大,倒也是有点傲气,像咱的孙子!” 显然,对朱允熥有这样的胸襟和度量,朱元璋也感到很欣喜。 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松筋骨的庆童,问道:“你呢,家里还有什么人?” 庆童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奴婢家里父亲母亲还健在,不过年龄大了,身体不好,还有个哥哥照料他们,托皇上的洪福,倒是不缺什么。” 朱元璋恻隐之心发动,说道:“朕记得你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探望了吧?找个时间回去一趟吧,在家里多住几天尽尽孝,半个月够吗?朕这里也离不开你。” 庆童眼睛一红,忍住哽咽说道:“谢皇爷隆恩,奴婢……家里有哥哥照料,奴婢不必回去那么长时间,一两天也就够了。” 朱元璋见他这般,显然不像是做伪讨自己欢心,可一两天,再加上路程消耗的时间,怎么会够呢。 便不解问道:“怎么回事?给朕说说。” 庆童忍住泪水含笑说道:“那奴婢就给皇爷啰嗦啰嗦,皇爷别嫌弃……奴婢当年家里贫寒,家乡又遭了灾,养活不了一家人,奴婢为了省下口粮给家里,也是为了活命就进了宫……” “奴婢的父亲知道后,就觉得给祖宗丢人,给先人蒙羞受辱,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再也不许奴婢进家门……” 庆童被压抑的久了,好不容易有人能听听自己的事情,所以也就忘了谨慎。 擦擦眼泪继续说道:“奴婢每次回家探望,奴婢的父亲都会生气病重一次,后来奴婢也就不敢进家门了,害怕他们气出一个好歹来……” “所以奴婢每次回家,都让兄长把他们带出来,奴婢就藏起来……远远的看看他们,不敢上前去……见他们没病没灾,奴婢也放心了……”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能在他们面前尽孝,也苦了你呀……” 庆童哭着说道:“兄长能够侍奉父母,能在跟前尽孝,奴婢的孝心只能偷偷藏着,只能留到下辈子了。” 朱元璋宽慰的说道:“你也不用太伤心了,你兄长有他尽孝的方式,你也有你尽孝的方式,只不过不显露罢了……” 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看这庆童笑骂道,“你这个奸滑蠢货!变着法儿的来哄朕啊。” 庆童擦了眼泪,故作一脸迷茫说道:“皇爷您说什么?奴婢愚昧,不太明白。” 朱元璋长出来一口气,说道:“朕也是当局者迷呀……允炆知礼懂理,得太子的喜爱,他能在床前尽孝、能侍奉左右, 允熥不得太子欢心,就只好把孝心藏在心里,为了不惹太子难过,就甘心情愿……让人误会他胆怯懦弱……,唉,太子这是做得什么孽,把一个孩子逼的委屈求全。” 又感慨的说道:“都是好孩子啊,受委屈了……” 章节目录 第37章 掌控 庆童高兴的说道:“皇爷真是厉害,这么复杂的事情一想就通了,奴婢到现在头脑还晕乎着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少拍马屁!等会儿下去领赏就是了,朕也就是平常太少关注皇孙的事情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其实朱元璋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皇帝做的久了。 平常习惯了以皇帝的身份出现在人面前,有时候难免见了家人也要端着架子,以求不废了礼法。 可是礼太多了,人就变得生分,亲情的感觉自然就不那么浓厚了。 而自己平常又对朱允熥缺少关心,并不十分了解他真实的性格,所以才会有一种雾里看花,总也看不透的感觉。 如今这么一明了,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朱允熥做的这些事情哪里有什么反常的,都是出于孝道啊。 标儿,你有个好儿子啊。 …… “太子妃救救奴婢啊,奴婢实在是冤枉,那等腌臜事情,奴婢怎么也不敢啊……” 此时,东宫六局之一的典药局局郎身上衣衫不整,被五花大绑捆着,跪在太子妃面前连连哀求。 旁边还跪有一个连连抽泣的宫女。 太子妃面色非常难看,可是想到自己的心腹太监张平已经死了,而崔文又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说白了,就是自己的家里送进来的太监,是用来帮衬自己的,免得手下无人可用。 可是吕氏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常正派端庄的心腹居然敢和宫女对食! 要知道这里可是东宫! 按照常理来讲,东宫里面的宫女都是太子爷的人,他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而且传扬出去名声就太坏了,对自己也有很大的影响! 一个秽乱宫闱的帽子扣下来,谁就一定能够说得清楚谁是主角? 别人会不会胡乱猜测? 就连太子妃也有可能被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吕氏不由得银牙紧咬,“说!到底怎么回事!” 太监王忠恭敬的说道:“奴婢有事情要请见局郎崔公公,刚好碰见有人在崔公公房里行苟且之事…… 奴婢怕坏了东宫的名声,就把他给捉了,没成想却是崔公公……奴婢该死,请太子妃责罚……” 吕氏盯着王忠,眼睛里面要喷出怒火。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忠这是故意的! 他故意抓了现行! 又看向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朱允熥,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王忠回答说道:“奴婢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没敢声张……” 吕氏这才送了一口气,没有太多人知道就好,还能够把事情压得下去。 于是对朱允熥说道:“允熥,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在一旁按耐不住的朱允炆说道:“母妃,崔文这个……交给法司论处就是了,这种东西还留着他干什么!” “太子妃饶命,殿下饶命啊……,留奴婢一命吧……” “住嘴!”在吕氏的呵斥之下,崔文满脸哀求的看着她,却不敢开口求饶。 吕氏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这倒是让朱允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太监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竟然敢在后宫做出这种事,难道不该杖毙吗? 吕氏又转向朱允熥,和颜悦色的问道:“熥儿呢,你觉得该当如何处置?” 朱允熥说道:“一切以母妃之命是从,孩儿没有意见。” 一听这话,吕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显然这是把皮球又踢给了自己! 真要是把他交给法司,肯定是被杖毙的下场! 可是张平已经死了,崔文再被杖毙,那自己就没有人可用了,一旦失去心腹,自己就像是没了利爪。 自己虽然贵为太子妃,可有些事情是不方便出面的。 而且崔文又是自己的选房亲戚,是家里送进来服侍自己的,这要是被杖毙了,在家人亲戚面前也不好看。 你连亲戚心腹都保不住,谁还高看你? 况且这对自己在东宫的地位也是个威胁,谁还敢效忠自己? 所以无论为了面子还是里子,崔文都得保下来! 于是吕氏试探着说道:“此事兴许是王忠误会了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崔文管着典药局,也会一些岐黄推拿之术……,那时他正在推拿治病也有可能吧……” “对对对,小人会推拿……会推拿……” 太子妃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崔文这才识趣的紧闭上嘴。 吕氏又问道:“熥儿以为呢?” 朱允熥认真的点点头说道:“确实有这可能,还是母妃明察秋毫。” “母妃!这和太监一看就知道……”朱允炆实在看不得在东宫做出这等腌臜事的人被开脱,于是忍不住说道。 吕氏又狠狠剜了儿子一眼,面露怒色,嘴唇动了动,险些要斥责他。 朱允炆这才知道惹母亲生气了,只好闭上嘴巴,压住心头的怒火。 吕氏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对朱允熥说道:“既然允熥同意,那就这样处置吧,可是毕竟是他们不谨慎,举止失当,各打四十板子给他们长长记性,看这他们还敢疏忽!” 朱允熥依然说道:“母妃怎么说就怎么处置,孩儿没有意见。” 吕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又对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听见没有,自己去领板子!” “是!奴婢遵命!”二人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欣喜,赶紧告退出去。 而朱允炆看着退出去的二人,心里却觉得非常别扭,甚至觉得肮脏厌恶。 可是碍于母妃,只好憋着不说话,脸上依旧堆满了怒色。 朱允熥主动说道:“母妃,典兵局少了一位局郎,我身边的太监王忠又是典兵局的,不如就让他去做个局郎吧。” 吕氏看了他一眼,说道:“王忠似乎品级不够吧。” 朱允熥含笑说道:“王忠一直勤勤恳恳,对父亲忠心耿耿,侍奉照料,也是有功劳的,正该升一升他的品级了,而且……凡事都有例外嘛……” 对于朱允熥的话里有话,吕氏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一次升的太多,恐怕难以服众,不如等等再说如何?”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无论怎样都是母妃的恩典,他们只会心里感念,况且总有例外不是。” 吕氏看着这个儿子,她明白这是交换,用王忠的局郎换崔文的命! 不要看现在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只要想,随时都会翻过来! 崔文的命自己一定要救,他的典药局局郎身份,自己也一定得保住。 只能选择妥协了! 章节目录 第38章 暗控 吕氏有些不悦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王忠管着典兵局吧,事关东宫,一点都不可马虎,你明白吗?” 朱允熥知道吕氏指的是崔文的事情,便连忙说道:“母妃请放心,不会有任何纰漏的……,若是母妃无事,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看着那个离开的身影,吕氏气的咬牙切齿,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发泄。 先是杀了自己的亲信,这又设计取代他的地位,太过分了! 见弟弟走了,朱允文终于忍不住说道:“母妃为何要护着崔文,他做出那等事,就该杖毙了!” 吕氏生气的说道:“事情传出去东宫颜面何存!到时候受人非议你就满意了?此事必须压下来!” 朱允炆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却不愿接受!这与他所受的礼教不合! 可当着母亲的面,不敢顶撞,也只好做罢。 李福不愧是入宫多年的太监,在东宫服侍了多年,无论是人脉还是手腕都让下面的太监不敢小看。 只不过他虽然是典膳局的局丞,可从来没有管过事,甚至很少踏足典膳局,所以很多人都不觉得有这么一个人。 典膳局的局郎名叫金山,是一直忠于太子的。 当金山看到李福前来寻找他的时候,也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金山对于太子忠心耿耿,那么对于太子的嫡子就更加不会排斥了。 他明白,从此东宫不是太子的嫡子做主,就是庶子做主,既然李福来了,那么吕氏的人很快也会来,自己必须要选一边站队。 有时候保持中立,就要准备接受二者同时的攻击。 没有足够的资格,只会死得更惨! 也因着对太子的忠心,所以金山甘心情愿的退居二线,交出典膳局的权利。 只是心里有些疑惑,允熥郡王向来不管不问东宫的事情,怎么会突然下手? 对此李福保持缄默,只是告诉他以后会明白的,而金山也在宫里待了多年隐约也能够察觉出来,所以也就不再多问。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就在李福接管典膳局的时候,王忠已经引着宫女素心去见朱允熥。 素心一见到他就跪倒在地,红着眼睛流出眼泪,从王忠那里她已经明白目的何在。 看到太子的嫡子终于长大了,这让她的心里很是欣慰。 “三殿下终于长大了,太子爷和太子妃的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尤其是太子妃,当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殿下您……”素心一边哭泣一边说道。 可不是嘛,那时候自己才刚刚出生,或许连母亲的奶水都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不牵肠挂肚呢。 每一个母亲都会放心不下的,这就是母亲的天性。 朱允熥上前把她扶起来说道:“起来吧,你当年伺候母亲尽心竭力,本王很是感激,到这里就不用多礼了。” 素心说道:“奴婢能够有幸服侍太子妃,今天还能够服侍王爷,是天大的眷顾,多谢殿下成全。” 朱允熥明白既然王忠把她带来,就肯定是自己人,能为自己所用的。 便说道:“以后典服局就如往常一般,不必有太大的改动,可本王也不许有人在东宫里面安钉子,你明白吗?” 素心急忙躬身行礼回答道:“奴婢明白,请殿下放心。” 如此一来朱允就把东宫六局其中的三局掌握在了手中,只不过想要彻底掌握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梳理。 毕竟不是坐上位置就行了,如果手下的人根本就不听你的,即便是坐上了也会被架空。 而且朱允熥明白,即便是把东宫经营的像铁桶一般,也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在朱元璋眼睛的注视之下,谁敢搞阴谋诡计?谁敢故意害人? 朱元璋又不是康麻子! 康麻子允许自己的儿子孙子运用手段,互相栽赃陷害的,谁赢了就说明谁的手段高明,谁就有资格做皇帝。 就像是熬鹰斗鸡一般,能够坚持到最后还活着的,在康麻子心中就会成为合格的帝王。 可是老朱不同,他把亲情看得极重,为此他把成年的儿子都早早的打发出去就藩,根本就不给他们相争的机会。 所以自己即便是拿下了东宫所有的太监宫女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自己还能下毒毒死他们母子不成? 只要敢用这手段,老朱肯定会厌恶自己,报应在自己身上的! 只要密不外泄,也就够了! 所以朱允熥拿下三局的手段极其温和,根本就没有什么腥风血雨,没有太多的诡诈计谋。 而且即便是拿下了,也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所以这才显得波澜不惊,寂寂无声。 朱元璋非常重视儿孙们的学业,所以朱允熥很快就又做起了学生,也算是重温旧时光了。 朱允熥也曾经幻想着回到学生时代,肯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个有为的时代青年,再和班花…… 呃,聊聊人生,仅此而已,真的,不骗人! 可惜的是还没有幻想多久,残酷的现实已经把他轰的外焦里嫩。 只听这个伴读讲道:“微臣曾经详细考察历朝历代兴衰存亡之理,发现其中有一个极大的症结之所在,只可惜受限于帝王舔犊情深,竟然未被察觉…… 以至于王朝由盛转衰,再无辉煌之荣光,再无威服四海之豪气,何其悲哀,何其令人叹息呀……” 朱允炆见他讲的这样声情并茂,哀叹连连,而且事关王朝更替,自然觉得是非常紧要的事情。 于是连忙问道:“黄先生,敢问这症结究竟是什么?为何能够左右国家兴衰?” “唉,并非微臣不愿意说,而是恐怕惹来误会,引人非议,那就是臣的过失了。”黄子澄推辞说道。 见他这么说,朱允炆更加好奇:“既然先生这么由之感慨,那么肯定事关国家兴衰存亡,如此大事岂能能不明,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学生定当洗耳恭听。” 黄子澄看了看左右,见侍奉的太监宫女离的稍微远些,这才放心下来。 因为朱元璋规定,在皇宫里面不允许与太监读书识字。 后来这项命令虽然没有那么牢固了,可是东宫讲学非常重要,哪里是他们可以听的。 所以平常他们都离的比较远,这也是为了避嫌,按照正常的声音来讲他们是听不到的。 黄子澄又叹了一口气,在朱允熥看来欲擒故纵的说道:“既然殿下如此胸怀天下,那下官就不敢藏私,知无不言了……” 章节目录 第39章 坑货削藩! 黄子澄顿了顿开始说道,“国家兴亡,在于人口和赋税,其三则在于兵马军队,人口和赋税事关家国之根基,当国家有了充足的人口,必然带来兴盛, 所以历朝历代的君王,都非常注重人口的繁增,为此甚至出台了许多政令,鼓励生养,因此人口乃是国家之基石,这是亘古未变之理……” 朱允炆点点头,非常赞同的说道:“听先生所言,确实是这个道理,学生受教了。 黄子澄捋了捋胡须,对于这个学生的反应非常满意,脸上也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着说道:“其次就是钱粮赋税,百姓众多,则钱粮缴纳的就多,朝廷就有钱粮供养士子官吏, 就能够修建水渠粮道,遇到灾荒之时也能够减免赋税,向百姓施恩,所以赋税极其重要。” 见朱允炆点头称是,黄子澄就更加舒心了。 “其三就在于兵马军队,兵马事关天下安危,事关朝局稳定,万万马虎不得…… 殿下应该明白,大唐王朝何其雄壮,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更是成为历朝历代之楷模,令人向往……” 朱允炆说道:“是啊,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开创前所未有之局面,学生也是非常钦佩太宗、玄宗二帝。” 黄子澄感慨的说道:“开元盛世是大唐之巅峰,无论是国力还是人口数量,或者是兵马军队,都是巅峰……,唉……可惜啦……” 朱允炆连忙问道:“先生,有何可惜之处?” 黄子澄眼睛之中似乎失去了光芒,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正当辉煌之时,安史之乱爆发,大唐盛世从此一去不返,由煌煌盛世转为破败不堪,怎不令人唏嘘呀……” 朱允熥也进到了伴读的感觉里,轻叹了一声说道:“是啊黄先生,学生每每思考这件事,也不由得唏嘘,若是玄宗皇帝没有那么信任安禄山,也不会导致国运衰败了。” 黄子澄却说道:“那么殿下有没有想过,唐朝藩镇割据,已经形成势力,即便是没有安禄山,也会有张禄山李禄山,也会有别的藩镇起兵谋反,大唐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只要他们的兵马强盛到一个地步,就肯定会掀起叛乱,毕竟那个位置吸引力太大了,当他们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做臣子的。” 朱允炆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不由得问道:“先生,那是不是唐朝军事制度有问题?” 黄子澄回答说道:“确实有问题,虽然边关会有不安定,可是绝不能够允许武将操权,一切的行动必须要听朝廷的调派,不允许他们擅自行动…… 因为一旦给他们的权利太大,武将在边关驻守的时间又长,很容易发生只知将令,而不听朝廷命令的现象,如此一来,当积蓄实力到一个地步武将就会反叛。” 黄子澄看了一眼旁边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听的朱允熥,这才对朱允炆说道:“如果单单是武将,那还当罢了,毕竟非皇亲国戚,就算是谋反叛乱也会失去人心,终究不会成功……” 又凑近两步说道:“殿下,如今大明有比武将谋反更大的危机,殿下难道就没有察觉吗?” “什么!” 一听这话,朱允炆瞬间就一个机灵被吓了一跳。 要是比武将谋反更大的危机,那岂不是要颠覆国运,要将大明毁于一旦! 于是一脸惊恐的急忙问道:“是何危机,还请先生赐教!” 黄子澄一脸哀伤的模样,循序善诱的说道:“殿下应该知道西汉时期七国之乱,西晋时期有八王之乱,何也? “只因为这些王国聚集了大量的人口和赋税,若是经营有道,必然王国富足,再加上他们都有直属的兵马,单单效忠于他们, 如此一来,一旦有何风吹草动,里面的野心就会发动,自然会掀起叛乱,而他们又是皇室血脉出身,百姓必然依从,并不排斥…… “人口、赋税、兵马三者齐聚,此乃亡国之兆啊……,请殿下慎之!” 大明朝此时岂不就是藩王林立吗! 人口、赋税和兵马掌握在他们手里! 一旦情况有变,那还得了! 百姓必然陷入水深火热,国将不国,皇位易主,山河血色! 黄先生说的太对了,只要这些藩王们起兵谋反,再打出正当的理由,百姓是很容易被愚弄的! 在王国之内的百姓,只知道番王的王令,谁又把皇帝的皇命放在眼里! 人心只会向着他们的王爷! 太可怕了! 皇爷爷……制定的藩王政策,这是亡国之策呀! 朱允炆被震惊的心惊胆战,谁要是坐上皇位,也得时时小心、处处提防,唯恐藩王作乱,恐怕是永无安宁之日! 这些藩王的害处实在太大了! 黄子澄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功效。 可是他也明白,此时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负,现在根本就实现不了! 只能留待他日。 于是叮嘱说道:“殿下,在无力改变之时,切记不可声张,皇上爱护各位王爷,是不会允许此等事情出现的。” “黄先生请放心,学生明白,先生的教诲学生定当铭记于心!” 朱允炆吸了一口凉气,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知道,朱元璋是绝对不会同意削藩的,他把家人看得比命还重要。 别说自己只是一位皇孙,就是太子敢说削藩也会被他严厉责罚,甚至都有被废除的可能! 朱允炆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把这些藏在心里。 藩王,祸害呀! “黄编撰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此时朱允熥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朱允文尊称称他为“黄先生”,可是到了这里只是一句“黄编撰”。 话里面的轻重可想而知。 黄子澄眉毛一挑,显然心中也微微惊诧,说道:“允熥郡王也在听吗?下官疏忽了,还以为郡王又魂游象外了,郡王殿下这是醒了?” 同样是针尖对麦芒,话里面的贬低也是赤裸裸的。 朱允熥似乎没有听出来,根本就没有在这点上相争,而是接着说道:“刚才黄编撰刻意放大藩王的威胁,以本王看来不过是危言耸听,哗众取宠罢了!” “允熥!不可无礼!还不快向黄先生赔罪!”朱允炆脸色一板,训斥说道。 若是以前,他肯定就屈服了,可是现在,呵呵…… 章节目录 第40章 影帝! 朱允熥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开口说道:“黄编撰难道就不知道各位藩王叔叔乃是我大明的砥柱中流,为大明镇守边疆,震慑外族,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才有今日大明之昌盛吗。” “本王倒要问问,怎么到了黄编撰的口中,他们倒是成为祸害根源了?请问这是何道理!” 朱允熥明白,既然今天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个,肯定以前也说过的,只是那时自己懦弱不会说什么。 黄子澄习惯的以为这次也没事,可他不知道,自己不一样了! 而且,这得是多么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黄子澄看了看左右,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事要是传到朱元璋耳中,肯定饶不了自己! 说不定就会是剥皮揎草的下场! 所以急忙按耐住心头的惊慌,面色依旧镇静的说道:“郡王听错了吧,下官只是在和殿下讨论历朝历代的弊病,何时说过本朝亲爷们的不是了?” 朱允炆在旁边也急忙帮腔说道,“对对对,我确实是在和黄先生谈论旧事,根本就没有提起大明的事情,允熥,你方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听,不可诬赖好人,陷害忠良!”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黄编撰借古喻今,口口声声都在指责大明的藩王制度,这会儿却又不敢认了?天道公理自在人心!” 又说道:“既然黄编撰非君子,那本王也不屑听之!告辞了!” 说罢起身一甩衣袖,便昂然而去。 朱允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恼又羞,脸上憋得通红,他竟然当着别人如此拂了我的脸面! 我这个做兄长的威严何在?! “黄先生勿怪……”只好尴尬安抚自己尊敬的先生。 黄子澄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把事情闹大惊动了别人,如今见他这样拂袖而去,那事情就有了转机。 可是为了唯护自己在朱永炆心里的伟岸形象,还是需要装扮一番的。 于是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殿下无需为下官气恼,下官俯仰无愧于天地,为了大明江山稳固、千秋万代,受着一点小小的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先生真是乃忠义之士,学生受教了!” 朱允炆瞬间看待黄子澄的眼光又高大许多。 是啊,黄先生这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这才忍辱负重没有承认。 这才是真正的忠义之士啊! 即便是自己的名声受到侮辱,也依然心系大明,甚至不做辩解,何等高义! 黄子澄有叮嘱说道,“殿下,今日之事切记不可传扬出去,即便是有人问起,哪怕是陛下,也要矢口否认,这是为大明百姓和江山忍辱!这才是真正的大义!你明白吗?” 朱允炆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黄先生请放心,先生能够忍辱,学生亦能!” 黄子澄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朱允熥虽然走了,可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黄子澄,自己差点就忘了这个人! 黄子澄这个人在洪武十八年中取得了会试第一名,殿试第三名,成为探花。 之后伴读东宫,累官至太常寺卿,曾与皇太孙谈论削藩之事。 历任编修、修撰、太常寺卿等职,伴读东宫。 朱允炆即位后,兼翰林学士之职,与齐泰共同建议削藩。 结果就是引发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建文四年朱棣夺得帝位后,就把黄子澄逮捕并将他处死,而且株连九族,女眷世代充官妓。 在历史上黄子澄很得朱允炆的信任,每次叫黄子澄,必尊称他为黄先生。 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之后,觉得自己的那些藩王叔叔们肯定不服自己,而且又担心他们手握重兵,会谋反篡位。 于是朱允炆曾密诏黄子澄于东角门,问:“皇祖万岁之后,我新立,诸王都是我的长辈叔叔,他们地位尊崇而且又都拥有重兵,若其多行不法,我该怎么办?” 黄子澄言道:“您的那些皇叔只有一些护卫军,如同缠足自守,没什么了不得的,若为不法,朝廷派六师去镇压,谁又能抵挡多久?” 并且用历史上汉七国之乱的典故来开导皇太孙说:“您大可不必担忧,虽说势力有大小强弱之分。但只看是否顺乎情理,便可知其胜败。” 朱允炆听到这话才安心,说:“今日得到先生之言,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了。” 前世的朱允熥看过电视剧,知道这个典故,可没有想到黄子澄在这时候就已经开始向他传输削藩的理论了。 其实想想也对,朱允炆继位之后,皇位都还没有坐稳就着急削藩,而且还削的特别凶狠。 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削藩的思想压制了很久,这才一爆出来就成为了雷霆之势。 而且削藩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筹划需要权衡,而朱允炆却削的雷厉风行。 那就说明肯定早就有计划,早就把削藩演练过许多遍了! 所以黄子澄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有一点让朱允熥很不明白,看得出来朱允炆对黄子澄非常尊敬,也很认可他的削藩理论。 从朱允炆一上台就削藩,可以看出来他对削藩早就按耐不住了,而霹雳手段又显出了他智谋的不足。 这些,朱元璋难道就察觉不出来吗? 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皇太孙处心机虑要削藩吗? 他就不知道朱允炆这种心急火燎的性格缺陷吗? 朱允熥咬紧了牙关,双手也不觉之间紧紧握住。 影帝啊! 朱允炆,你太能装了! 在人面前彬彬有礼,礼仪周到,从来没有丝毫的僭越礼法,为人又很孝道。 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毫无亲、动辄杀叔的残暴之人! 他这才想起来,当年自己在看电视剧的时候还觉得朱允炆的形象非常好,手下一个个忠臣,简直就是君臣相得益彰的典范! 可是在历史上根本就不是这样! 就算是怕藩王谋反,可你向安乐王爷开刀算什么? 虽然未直言杀人,可废为庶人,遭到软禁就放,遭遇可想而知。 或者,他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亲情。 如果说黄子澄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还勉强过说得过去,尽管其中夹杂着非常多的个人私利。 可是这个人根本就是昏庸无能,当时齐泰建议先向势力最强、早有谋反之心的燕王朱棣下手。 但黄子澄认为燕王势力太大,又有大功,削之无名,应该先从周王、湘王、齐王等势力较弱的诸侯王下手。 建文帝就了采纳黄子澄的建议,一阵处心积虑的猛打乱削,虽然很顺利地削掉了周、湘、齐、代、珉五王。 可是要知道这些藩王势力较弱,对皇权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相反的,由于削藩动作频频,打草惊蛇,使燕王、宁王等势力较强的诸侯王明显感受到了危机。 既给了他们起兵谋反的借口,也给了他们充足准备的时间! 难道就不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吗?! 蠢货! 章节目录 第41章 挖坑埋人 到了是朱元璋的忌日,朱棣为了防备朝廷借祭拜之机囚禁宰杀自己,他就装病不去京城。 而是派自己的三个儿子作为代表,前去朝廷参加太祖祭拜活动。 朱家三兄弟一入京城,兵部尚书齐泰就建议建文帝将三兄弟作为人质扣押,以便在接下来的削藩中扼制朱棣,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但作为建文帝的心腹黄子澄却偏偏不这么认为! “黄子澄曰:不可。事觉则彼先发有名,且得为备;莫若遣归,使坦怀无疑也。遂遣归。寻悔,遣人追之不及。“《明太宗实录》 这意思是如果扣押了他们,燕王就有了反叛理由,不如放他们回去,不使燕王产生怀疑。 于是就顺顺利利的放三兄弟回去了,可是紧接着他就后悔了,立刻派人去追,可人家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而带来的结果就是两个月后,朱棣正式起兵反叛,无所顾忌,肆无忌惮。 就这智商,很难怀疑黄子澄不是内奸间谍! 而且黄子澄的眼光也不行,当时耿炳文战场上失利,立马就战场临阵换将,推举曹国公李景隆为主帅。 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大忌呀! 你以为李景隆真的就厉害了? 那可是有超级间谍,运输队长之称的人物! 朱棣听说朝廷任命李景隆为平叛大将军时,不惧反喜。 笑着对众将说道:“李景隆少谋又自负,看着强硬其实胆小,刻薄善妒自以为是,朝廷将统兵大权交给他,真是天助我也!“ 事实也正如朱棣所说,李景隆虽手握五十万大军,但治军无方,胆怯畏战。 朝廷军队上下离心,屡战屡败,接连丧师失地,之后李景隆济南溃败后,朝廷和燕军的势力已经发生了逆转,朝廷局势岌岌可危,只好撤掉李景隆。 但建文帝一阵骚操作,简直让人看不懂。 他根本就没有治罪李景隆! 结果等到燕军攻到南京时,李景隆率先开门投降,迎燕军入城,给了建文帝致命一击。 不过黄子澄倒也有忠烈的一面。 他被押到南京后,朱棣亲自审问他,斥责他鼓动朝廷削藩,与自己作对。 黄子澄不知道是真不怕死,还是知道自己绝对逃不了被杀的下场,想要留一个好名声。 就慷慨陈词,怒骂朱棣造反篡位。 朱棣被他骂的大怒,下令将其肢解杀害,并诛灭九族。 “子澄至,成祖亲诘之。抗辨不屈,磔死。族人无少长皆斩,姻党悉戍边。” 所以这个人就算有点血性,也难以掩盖他是个无能废物的本质! 那时候自己的朋友说朱允炆其实就是个刻薄寡恩的阴险之人,自己那时候竟然还不相信! 后来经过讲解之后才知道,北伐失败之后,朱棣给朝廷的书信里面说是要清君侧。 这明眼人一看就是借口。 结果仁弱的性格使朱允炆天真的认为,只要除去朱棣兴师问罪的借口,就能实行缓兵之计。 于是他就按照朱棣上书的要求,对外名义上“罢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以说于燕人”。 建文帝在关键时刻罢了齐、黄二人,实在是有百弊而无一利。 这不是让文武百官离心离德吗! 第三次北伐取得一定胜利,特别是东昌大捷之后,朱允炆立刻又将他们二人官复原职。 然后就是建文三年在战场上又失败了,于是朱允炆又让他们二人光荣下岗。 而且这次出手太狠了,“有司已薄录其家”,就是齐、黄二人被“抄家”了! 懦弱的建文帝在军事上略显吃力,只好拿政敌指斥的“奸臣”“开刀”,以此来讨好逆贼朱棣,以此来达到缓兵的目的。 看一看,这是何等刻薄寡恩的皇帝呀! 关键是齐泰就这样了,还去募兵要去解救他。 太坑了! 既然知道了黄子澄在历史上是个什么样子,朱允熥怎么可能还会有把他收入账下来的想法?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跳出坑去? 这种人简直能坑死自己! 就这样,朱允炆还能在老朱面前保持一个很好的印象,不得不说,这演技妥妥的影帝级别啊! 连朱元璋都被他给蒙住了! 想到那些太监宫女站得远远的,这才明白,如果演得好,是容易骗过朱元璋耳目的。 毕竟在他认为东宫里是自己的家人,防备心太小了。 结果就让人钻了空子! 算了,现在要紧的是要撇清关系! 然后再留一个大坑! 哥哥,别怪弟弟坑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真不想被你坑死啊! 放心,咱心里仁慈,坑不死你的! 于是朱允熥气鼓鼓的跑到谨身殿求见朱元璋,一路上路过的太监宫女小心翼翼,唯恐触了霉头。 朱元璋听太监通报,说是三皇孙求见,也是一头雾水,这个皇孙没事儿可不来。 经过通报进去之后,朱允熥急匆匆的行了个礼,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皇爷爷,皇孙要有个自己的伴读!” 朱元璋见他气得双脸通红,不由得笑了,好笑的说道:“这是谁惹咱的皇孙生气了?能把咱的皇孙惹生气也不容易,咱得好好赏赐他!”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皇爷爷,孙儿是认真的!孙儿要换个伴读,翰林院里那么多编俢,随便找一位都可以。” 朱元璋依然含着笑意说道:“怎么了,东宫的伴读惹你生气了?还是和你兄长在置气呀。” 朱元璋明白,东宫的伴读虽然指的是太子的伴读,可是他们还负责教授皇孙读书,学习儒家经典。 而东宫的伴读又主要负责教授朱允炆,朱允熥只是一同学习,他们的重心肯定没在他身上。 现在朱允要自己的“伴读”,那么要么就是和东宫伴读有了矛盾,要么就是与朱允炆不和了。 朱允熥说道:“不是生气不生气的事,而是黄……”说到这里赶紧止住,嘴唇动了动,踌躇一番,把要说的话强咽下去。 改嘴说道:“反正一点都不关兄长的事,这事和他没有关系!是孙儿也想好好学习课业,想要……皇爷爷您就答应我吧!” 朱元璋何等精明之人,察觉到他话中有异,可是他没有说,朱元璋也就不再多问。 而是说道:“好啊,咱的皇孙也知道用功了,这是好事,回头咱就派个伴读进东宫给你讲学可好?” 章节目录 第42章 主动入坑 朱元璋本以为他会欣喜,却没想到朱允熥反而有些犹豫,便不解的问道:“怎么,这你还不满意?是你自己要伴读的。” 朱允熥想了想试探这说道:“皇爷爷,都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孙儿年纪还轻,许多事情没有分辨力,容易偏听偏信,掌握的东西也可能不全,不如给孙儿两位伴读如何?” 朱元璋眼神一凝,可脸上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两位伴读?那他们教的东西可就多了,你又学不过来,那怎么能行。” 朱允熥咬咬牙,故作一脸轻松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孙儿刚好取长补短,融会贯通嘛,皇爷爷您就成全孙儿吧。” 朱元璋的一只手敲着膝盖,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依你的,好学总归是好事。” 一旁伺候的太监庆童瞥见朱元璋的动作,不由得心头一震。 身子躬的愈发恭敬,无可挑剔。 “那孙儿能够自己选伴读吗?”朱允熥又得寸进尺的问道。 朱元璋脸一黑,“不能!这等事怎么能够让你自己来做主,只有老师挑学生的,哪有学生挑老师的道理,回去吧,等朕找好了自然会让他去找你的……” 朱允熥这才悻悻的行礼说道:“遵命,皇孙告退了。” “嗯。”朱元璋又拿起了奏章,开始观看。 出了谨身殿,朱允熥眼角不经意之间闪现一抹诡诈笑意。 不就是表演吗,谁不会呀! 若论演技,自己这个经过电视剧电影,各种影帝影后狂轰滥炸出来了人,微表情拿捏的还是相当到位的。 对于一个疑心重,心思清明,目光敏锐的老人来讲,演得太过了可不好,那就变成浮夸了。 结果只会让朱元璋怀疑是自己在背后搞事情。 所以需要恰到好处,一个略显踌躇的眼神,一个不经意间轻微的动作,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如果朱允炆都能骗的过朱元璋,没有道理自己的演技就输给人。 而在他身后,朱元璋拿奏章的手却渐握渐紧,眼睛也逐渐眯起来,露出狠辣之色。 过了许久才开口吩咐道:“庆童,去东宫看看怎么回事,咱总觉得这里有事。” “奴婢遵命!”庆童赶紧领命,躬着身子后退出殿。 朱允熥返回东宫,刚一进入东角门就被朱允炆给截住了去路,紧接着就是质问的声音响起:“允熥你去皇爷爷那里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前去告诉皇爷爷,黄先生的不是了?!” 朱允熥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厌烦。 你一个庶子,怎么就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呢! 居然还跑来质问我,谁给你的胆量和权利! 可是朱允炆毕竟是兄长,自己还是要显出来尊重的,不然一个不敬兄长的罪名,可是对自己的名声不利。 于是淡然的说道:“原来兄长也不知道我去皇爷爷那里做什么呀,那为何如此厉言厉色的逼人?” 朱允炆也觉得自己太过心急了,和自己平常大度守礼的状态不对,于是在心里缓了一口气。 这才说道:“允熥,我是怕你不明事情真相,凭着胡乱猜测,随意诋毁黄先生,如果误导了皇爷爷,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胡乱猜测,随意诋毁? 朱允熥在心里面冷哼一声,到现在还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子,百般维护一个外人,却对自己的弟弟如此轻侮,真是个好兄长啊! 既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何须给他留颜面! 于是强硬的说道:“本王是不是胡乱猜测随意诋毁自有公道,至于是不是误导皇爷爷,就不劳兄长费心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朱允炆急忙将他拉住,有些气急的说道:“站住!你当真去告诉皇爷爷了?! 朱允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本王需要向兄长解释吗?” 朱允炆见他如此强硬,不由得气息一滞,松开了手说道:“允熥,你要明白,黄先生并不是那个意思,是你误会了,如果把这事捅到皇爷爷那里,搞不好黄先生是要受责罚的,我也是不忍心看着好人蒙冤。” 朱允熥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黑着脸,说不定就有朱元璋的耳目正看着自己呢。 演戏吗,就要演全套的! 你怕黄子澄受责罚?恐怕也是怕牵连到自己吧! 有道是关心则乱,本来自己还嫌挖的坑太浅了,引起不了朱元璋的主意。 现在你倒好!主动送上门来! 还是哥哥好啊,主动进坑,省的咱费心思了! 于是朱允熥叹了口气,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兄长教训的是,弟弟明白了……” 朱允炆见他低头认错,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也就心平气和许多,便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向皇爷爷告状?” 朱允熥和颜悦色的说道:“兄长请放心,弟弟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人,去见皇爷爷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伴读,也像兄长那样好好读书。” 朱允炆眉头微蹙说道:“一直让黄先生教着不是挺好吗,怎么又要给自己找伴读?” 朱允熥回答说道:“兄长有自己的先生,弟弟愚钝,有许多地方都听不明白,还是再找一位先生讲一些浅显的东西,才能够有所进益。” 在朱允炆的印象里面,他确实领会不了太过高深的,想找个老师教一些基础的,倒也说得过去。 “那你……当真没有告诉皇爷爷?”朱允炆有些不放心,确认的问道。 朱允熥心里面想笑,这得是多不信自己啊。 黄子澄果然把他坑的够深的! 朱允熥肯定的回答说道:“兄长就放心吧,弟弟确实没有提及。” 朱允炆还是不放心的试探说道:“那以后若是有人在皇爷爷面前嚼舌头,皇爷爷问起的话……” 朱允熥赶紧说道:“兄长请放心,便是皇爷亲自问起我也不会说的,一定会为兄长保密!” “如此……,那就多谢了,总不能因为误会就让黄先生受责罚……” 听到这话,朱允炆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不少。 因为这种言论若是被朱元璋知道了,黄子澄极有可能被处死。 而朱允炆又与他感情深挚,怎么舍得! 所以当听到弟弟去了朱元璋那里时,几乎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拦在这里质问。 “兄长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弟弟就先告辞了。”说着便躬身行礼,不疾不徐的离开。 此时朱允熥心里乐开了花。 朱允炆就是中毒太深!太关心太在乎他所尊敬的黄先生了,竟然拦截自己。 呵呵……,这要是让朱元璋给知道了,怎么会不起疑心! 而且他相信,朱元璋肯定会知道的! 章节目录 第43章 姚广孝警觉 京城之中,随着太子朱标的安葬也随之平静下来,不过在街头巷尾,在百姓的交谈之中时不时的还会诉说太子的仁德。 姚广孝身穿灰黑色的衣袍,混迹在茶楼酒肆这些底层百姓聚集之所,以便探听消息。 此时他正在一处简陋的凉茶摊子,喝着没什么滋味的茶水。 这里的茶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不过有一个好处就是量大管饱,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做体力活的劳苦百姓。 只听这些百姓在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很快的就谈到了太子朱标。 “太子爷还是仁德呀,为咱们百姓做了那么多善事……可惜了……” “要不说詹徽怎么该杀呢!他居然把太子爷给害了,真是畜生不如!” “那天把他打死那是便宜他了!就应该千刀万剐了他!” “嘿嘿嘿嘿……实话跟你们说!爷们儿当日还抢了一块肉呢!” 别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赶紧问道:“怎么样,滋味儿怎么样?” “快点给我们说说呀!” 那个汉子端起一碗茶,悠然自得,非常骄傲的说道:“哼!爷们儿叫了一碗烧酒,生吞而下,那叫一个爽!” “哎哟,还是老张厉害!” “厉害厉害!哪天我挤破了头可就是挤不到跟前去,人太多了……” “那我比你强,我还打了詹徽一拳呢……” 姚广孝越听越是心惊,作为一个玩弄阴谋诡计的高手,他明显的能够感觉得到这其中必有阴谋! 有人要治詹徽于死地! 否则绝不可能在百姓之中产生这样的影响! 当日接到太子朱标薨逝的消息,可那是朱标死后立即发出的,接下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所以根本就不知道。 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隐情! 而且姚广孝可以断定,这绝对不是朱元璋的手笔。 如果是朱元璋,只要他放出一点点厌恶詹徽的讯息,那些御史言官、与詹徽不和的官员,就会立刻上去撕咬,根本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 是别人想要借着太子之死除掉詹徽? 还是有人真的要为太子报仇? 姚广孝迫不及待的再做探听,很快的,他便得到了很多的消息。 在经过了多方打探之后,姚广孝也渐渐理清了思路。 先是有人买通说书人在城中宣扬太子的好处,赢得百姓之心;然后让詹徽府里的人放出消息引起百官敌对。 接着做局引诱詹徽的庶子口无遮拦,拿到把詹徽置于死地的铁证! 一环接一环,环环相叠,詹徽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这样的计谋就是要詹徽的命! 而且是在一夜之间发动,根本就不给詹徽任何脱身的机会! 姚广孝明白,想要探查到底是何人做的,只能从在詹徽之子身上做局的人身上找! 因为无论是迷惑百姓还是买通下人,都不用有分量的人出面。 可要做局就不同了,一般人根本不敢得罪吏部尚书的儿子,更不敢当场就把事情闹大,以至于惊动兵马司。 这个人要么就是主谋,不过主谋的可能性很小,敢扳倒六部尚书,敢做下这奉局,他肯定有帮手。 所以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面。 所以,当日做局的人就成为查到主谋的关键! 因此姚广孝左右思量之下,就只好冒一点险炆,去了魏国公府。 因为姚广孝明白,这个时候肯定有不少藩王的使者在京城活动,可自己不能这样。还是避嫌为好,免得皇上对燕王不满。 可是这件事也必须要弄清楚,否则就像一个暗夜猎手被人盯着,自己有警觉,自己能感觉得到危险的气息喷在脖子里。 可是却不知道是谁藏在暗处,甚至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只知道他手里握着杀人工具,随时都会要自己的命! 这怎么不让他浑身难受,坐卧难安。 姚广孝明白这时专心去给太子祭拜才好,可这件事不解决他心中就不得安宁。 所以只好让别人前去祭拜,自己却分头行事,因为他在来使名单中并不重要,可能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察觉吧。 姚广孝来到魏国公府并没有偷偷摸摸,而是带了随从,带着礼物,以奉燕王妃之命的名义,光明正大入门。 姚广孝知道,就算被人知道了也只是詹有瑕疵,不算什么大事。 可要是私下偷偷摸摸,被锦衣卫察觉,那可是会让人起疑心的。 徐达的长子徐辉祖承袭了魏国公的爵位,只是他并未在家,因此家里便由弟弟徐增寿料理。 徐增寿长相清秀、眉宇秀朗,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妥妥的美男子一枚。 此时徐增寿正在接待姚广孝,双方客气的寒暄过后便落了座。 徐增寿曾经在燕王朱棣手下一同征战过,再加上自己的姐姐又是燕王妃,况且朱棣又非庸人,所以徐增寿自然对他亲热有加。 而他也自然知道姚广孝名面上是个和尚,可实际上却是姐夫的心腹谋士,因此更会以礼相待。 姚广孝客气的说道:“燕王妃非常记挂家里,这次特地命贫僧带来了一些北平特产,聊表心意。” 徐增寿客气的说道:“有劳大师了,大师回到北平请带在下问安。” 又让下人退去,不可打扰。 主动凑近一点说道:“大师这里没有外人,可以畅所欲言,如今太子薨逝,皇上年岁大了,为了稳定朝廷局势,肯定会早立太子的,不知道在下有何可以帮忙之处。” 姚广孝露出笑容说道:“二爷有此心,贫僧一定禀报燕王和王妃。” “大师客气了……” 姚广孝继续说道:“若是皇上再立储君,那么局势是非常明显的,要么在几位嫡子藩王之中选择,要么就是立皇太孙,贫僧对东宫并不十分清楚,还请二爷讲解一二。” 徐增寿一听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疑惑的说道:“皇上年龄大了,东宫皇孙年少,还能立太孙不成?” 姚广孝显然并不想多解释,只是说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早做筹谋方能应对不测。” 徐增寿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东宫年龄大一些的皇孙一共有两位,一个是太子的继妃吕氏之子朱允炆,这位性格平和,遵礼守法,从无越矩之处,也有太子的仁慈之心,颇得皇上和文官的欣赏。” “至于另外一位嘛……是太子和常氏的次子,性格唯唯诺诺,不得太子关心,应当是毫无威胁的。” 姚广孝捋着胡须思索,突然开口问道:“詹徽之子被人当场抓住把柄,不知道当时都有谁在场?” 章节目录 第44章 接锅侠 徐增寿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突然问到詹徽的事情了,这和尚脑子也太跳跃了。 可还是想了想回答道:“当日在富乐院都是一些商贾和仕子文人,以及一些权贵之流,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姚广孝知道他不明白,为了获取答案,只好解释说道:“詹徽之子虽然骄纵,可那也是吏部尚书之子,若是平常无视谁会去招惹他? 而且当场就打了起来,以至于让兵马司的人有了口实参与进来,拿到了詹徽的死证,所以这个人当日必定在场,二爷您再好好想一想……” “那好吧……” 徐增寿有些为难,那里肯定人不少,自己也不在场啊, 所以不由得眉头紧锁,伸手不住的搓着额头,显然正在冥思苦想。 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据说那天有个御史之子,就是这个御史弹劾的詹徽!” 姚广孝失望的眼色飘过,摇摇头说道:“不会是他,他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和詹徽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怨。 只好循序善诱的说道:”你想一想,这个人能够让兵马司的人不顾詹徽的尚书身份,不顾后果的对他儿子逼供,并且还签字画押,要么有足够的权势保住他们,要么是有身后的关系……” 徐增寿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还有谁呢……”又陷入了苦想之中。 过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犹豫着道:“当日听说在场的还有常森,就是他嚷嚷着带头打了詹徽的儿子,可后他摔了一跤被下人送回家了,后来兵马司的人才到,他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啊。” 姚广孝面色一肃,眼睛里面迸发阴狠目光,徐增寿见此连忙问道:“莫非是常森搞的鬼?” 姚广孝眼不转动,死死的盯着前方的物件,好像有血海深仇一般,寒声说道:“不是他,而是人人都忽略的懦弱皇孙,东宫三殿下!” …… 集义殿是文华殿的西配殿,更加靠近奉天殿,来往出入也很方便。 所以朱允熥便在这里查看书籍图册,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想要知道朝廷和外面的情况,尤其是北方有哪些威胁,个个藩王的势力如何。 当然了,尤其关心的就是燕王。 可是这里毕竟不是藏书阁,所能找到的信息有限,而且即便是能够找到一些地图,受限于地名和绘制的方法,也看不太明白呀。 哪像在后世,地图随便一导航,距离多远、用时多少就一清二楚了。 可是古代的地图就不一样了,哪些路能走哪些路不能走,如何绕道,又怎么绘制的出来呢。 所以都不会标注的特别清楚的,因此在古代行路,即便是手里拿着地图,也很容易走岔了路。 还要有一个非常熟悉地形道路的向导不可。 而边关的防守布置,标注的更加不可能那么清楚了。 所以朱允熥查看了半天,也是一头雾水,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在一旁伺候的太监王忠,见他抓耳挠腮,很是苦恼,便试着说道:“殿下,您要是看不明白,可以找兵部的人来问问。” 朱允熥脸上一阵尴尬,训斥说道:“多嘴!本王怎么会看不明白……只是这地图太差劲了,绘制的不清楚……” 王忠低着头忍住笑,自己的殿下,真是鸭子嘴硬……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你能讲解明白啊,还不快找人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王忠奉了命令,赶紧退下。 “愚蠢!” 朱允熥又骂了一句,来掩饰自己发红的脸,又装模作样的拿起地图来研究。 而旁边伺候的李福不愧是做了太监多年,脸上挂着笑意,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来。 王忠去兵部传达了命令,本来以为这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可是却让兵部一时犯了难。 因为王忠说的很笼统,要找一位熟悉大明江山地形地貌,熟悉道路,又得知晓大明周围的藩邦列国。 而且光知道了还不行,总得知道大明有何应对之策吧。 讲解完了敌人,你总得讲解讲解咱们领兵的大将是谁,有多少兵马,怎么样,能不能抵挡得住吧。 殿下兴致来了,问你这个将军带兵打仗,性格怎样,会不会大意失荆州,你怎么回答? 所以这简直就得一个全能型人才呀! 不仅要熟悉敌人,还要熟悉大明的配置。 而且谁知道皇孙又要问些什么,到时候一个答不上来,若是让皇上知道,就别想升迁了。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艰难,而且又不得好处的差事,毕竟一个没有涉足政事的皇孙,无法给自己升职加薪呀…… 所以这就是典型的干了没好处,干砸了就得陪上自己前途的亏本买卖。 所以有人愿意去那就奇怪了! “齐德,既然东宫三殿下有命,那你就去一趟吧,记住,好好讲解,不可丢了我们兵部的脸面!” 兵部的官员终于找到了甩锅人选。 而且甩的大义凌然! 给皇孙讲解也是有条件的,必须在为官任上没有出过纰漏,没有过任何过失的人才行。 这倒不是明文规定,乃是潜规则。 因为毕竟是咱教皇孙,你敢找个有瑕疵过错的人,那朱元璋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敷衍? 会不会觉得你想误咱老朱的后代? 所以官员们追求宁可无功,不可有错,找个挑不出来毛病的人去,看你还怎么说。 想想看有多少人会一点过失没有? 那得把本职工作做到十全十美,做到无可挑剔,做到别人想陷害你都找不着把柄的地步! 这样的人,呵呵,少之又少啊! 所以看似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命令,其实是高标准严要求,而且没回报的苦差事。 官职高的自然是不愿意去的,而且也有不愿去的理由和借口,反正往下推就是了。 而作为底层的官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当差事砸到头上的时候,躲都躲不掉! 而作为兵部主事的齐德,就只能光荣接锅,被领导重用,为领导分忧解难了。 朱允熥在集义殿里假模假式的等了许久,可仍然没有见兵部的人来,不悦的说道:“王忠怎么回事,让他去叫个人到现在还不来!” 李福在一旁劝解说道:“殿下稍安勿躁,兵部的人也得推举出来一位,这才会耽搁时间,王爷不必心急。” “不就是找个人来问问话吗,还用推举,有那么难吗。”显然朱允熥并不认同。 章节目录 第45章 人才! 李福解释说道:“殿下,这可不简单,咱们大明疆域辽阔,地形地貌非常复杂,周围的藩邦列国又多,各地的守备又很多,这要是全部都能答得上来,可不容易呀……” “很难吗?”朱允熥疑惑的问道。 “确实很难……”接着李福便开始讲解兵部如何向东宫推举官员,里面都有什么门道,有什么讲究。 听过之后朱允熥这才恍然大悟,别的都不说,就说大明朝有那么长的边境,这其中得有多少县城。 每一县有什么关隘,哪里能够屯兵,哪里能够驻守,有多少人口,城墙如何,能够抵御多少兵马,彼此之间相隔多远,多少路程都得烂熟于心,这可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程! “照你这么说,是本王的要求高了?”朱允熥若有所思的问道。 李福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只是兵部的人并不知道殿下要询问哪一项,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所以一时之间恐怕难以应对……” “殿下,奴婢回来了!” 话正说着,太监王忠已经来了,擦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显然他也很着急。 “微臣兵部主事齐德,拜见郡王殿下!”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正六品的官服,三十七八岁,一张国字脸长得四四方方,目光如炬,倒有几分凛然正气。 “起来吧,赐坐。” “微臣多谢郡王殿下。”齐德起身,坐到旁边王忠搬来的椅子上。 朱允熥微微斜靠在椅子上,找了个颇为随意的姿势,看着他说道:“本王也是刚刚知道请兵部的人来咨询一二,原来有那么大的讲究,怎么,你在兵部得罪人了?” 齐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拱手行礼说道:“郡王殿下有所命令,兵部上下自然遵从,只是其他人都有要事需要处理,便派遣微臣来了。” 呵呵,要事…… 朱允熥心里笑笑,怎么会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样的苦差事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心甘情愿的。 可是也并没有言明,找个人询问一下人家都不愿意来,传出去会自损威严的好不好。 见他没有带任何的书籍图册,不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还是怎么回事。 便问道:“本王也是心血来潮,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你来都不做任何准备的吗,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能够应付?” 齐德怎么会不明白他所说的“能够应付”,是指敷衍了事。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兵部主事,给皇孙留下这样一个印象那可不好! 他要是在皇上面前提一嘴,说自己敷衍皇孙,那皇上估计不会给自己辩解的机会! 于是赶忙解释说道:“微臣不敢!实在是微臣也不知道殿下将要询问何处、询问哪些方面,是以无从准备啊,请殿下明鉴。”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很随意的说道:“那好,本王想到哪里就问到哪里,我们就随便聊聊吧。” “微臣遵命。” 即便是想要知道北方诸王的情形,可朱允熥也不会上来直接就问,那样目的就太明显了! 于是便说道:“我看象房所圈养的大象长得颇为雄壮,应该是安南进贡的吧,那就先从安南讲起吧。” “是,微臣遵命!” 齐德想了一下便立刻开口说道:“安南,也称交州、交趾,自汉唐以来一直是我们的属地,五代后晋时,交趾唐林州人吴权,自立为王,从此便开始了安南的独立。 “到了本朝,安南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安南物产丰富,金银矿产很多,而且许多都没有完全开发,在山林地区有名贵的象牙、犀角。” “在海滨地区,百姓则会下海采集珍珠,珍稀的贝类珊瑚,另外,土产如胡椒、香料,亦非常多……” “以及珍禽异兽如鹿、象、龟、雀、猿、蛇等,数不胜数,取之不尽……” “说到北元,其实从本朝建立的时候,皇上就不断的派遣大军,讨伐北方蒙古。洪武二年十二月,皇上派遣大将徐达、常遇春率领二十万大军,进行北伐。 此战一举推翻了蒙古在北方的统治,把蒙古贵族赶回了漠北,蒙古族彻底失去了长城以南的统治,退居漠北。” “洪武二十年派遣蓝玉为主帅,唐胜、郭英为左右副将率十五万大军,北伐蒙古。 大军在漠北的捕鱼儿海与蒙古主力大军相遇,最后明军大败蒙古骑兵,此战使得蒙古在漠北的统治瓦解。” “现在蒙古势力分裂成为三股,分别是瓦刺,蒙古本部和兀良哈,依然是有不小的势力……” “不过殿下也不用担心,皇上在边关驻守大军,又有各位王爷拥兵护卫大明,可以确保大明江山稳固…… 下面微臣就给殿下讲一讲各处镇守的将军和兵马……” 渐渐的,朱允熥就发觉不对劲儿了。 这齐德的手里面连个纸片儿都没有,讲的东西很多都非常详尽,非常细致入微。 可是中间竟然几乎都不用思索,条理清楚,面面俱到。 一切都是随手拈来,显然早就已经是烂熟于胸了,这个时候讲出来,方能够做到有恃无恐。 而且中间还夹杂着自己的一些询问,他竟然能够做到应对自如,完美解答。 这就太厉害了! 一个藩王的辖区多大,有多少县,有多少耕地多少人口,布置了多少兵马,军力配备如何, 镇守的将军都是谁,多大年龄,有无重伤,此人有何姻亲故旧,有何战功,性格如何,有何喜好,精通何种战法,都说的一清二楚! 连子孙三代都说的分毫不差,就差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 人才呀! 能够把几乎所有的武将都了解的这么通透清楚,这是什么人才! 朱允熥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简直就是行走的档案! 有这个万事通在,自己想了解军备方面的事情就易如反掌了! 而且很多人才也可以尽快发掘出来,方便自己早日部署应对! 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放过! “齐主事可愿意入东宫伴读?” 齐德正在侃侃而谈,忽然听到朱允熥的声音,不由得一愣。 东宫侍读? 这是……要伴随皇孙读书? 因为太子已经薨了,伴读只能是皇孙了……不过,东宫伴读好像是要教皇孙的。 朱允熥不等他回答,就怕说出来什么不同意的话。 自己橄榄枝都伸出去了,要是被拒绝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又继续说道:“我观齐主事也是个人才,不忍埋没了,齐主事若是愿意本王这就去奏请皇祖父恩准,齐主事以为如何。” 章节目录 第46章 自己挖坑 齐德心里也有些感动,虽然不太看好朱允熥以后会如何,可殿下的欣赏还是让他觉得心里欢欣。 会有一种货卖识家,知己难寻的感觉。 而且一位皇孙向你一个低阶官员发出邀请,就算不愿意,又如何能拒绝? 要是传扬出去,尤其是被朱元璋给知道了,就不知该怎么想了。 怎么?看不起咱的皇孙? 你摸摸脖子,是不是想要凉凉了! 所以齐德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主动权根本就不在自己手里啊! 只好说道:“微臣非翰林学士,是不够资格伴读东宫的……” 朱允熥大手一挥说道:“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愿意就行!” “陛下但有所命,微臣定当遵从。” 不愿意他也不敢问啊。 聪明的齐德就把球踢给了朱元璋,要是朱元璋让自己自去东宫伴读,那自然是他认可自己,就可以坦然无惧的去。 如果朱元璋不同意,那自己刚好可以跳出来,也不用让郡王殿下怨恨。 “走!跟我去见皇祖父陛下!”话还未说完,人就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齐德看见这位郡王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当真是哭笑不得。 而且自己还得跟着! 正走着走着,谁曾想朱允熥突然止步,猛地转身回头,这倒是把其紧紧跟在后面的齐德吓了一跳,也赶紧停下脚步。 朱允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齐德说道:“本王需得把话说明白,齐主事进入东宫之后,绝对不可以讲说任何离间皇家亲情之事,否则齐主事还请回去吧!” 齐德心头一震,离间皇家亲情,这得是个多大的罪名啊! 不要说自己无心,就算是真有此意,谁还敢承认不成! 于是赶忙说道:“微臣绝无此意,三殿下放心!” 朱允熥点点头,这才朝着谨身殿而去。 “皇爷爷!孙儿来了,孙儿要向皇爷爷举荐一位大才!”刚一进入谨身殿,朱允熥就立刻开口兴奋的说道。 朱元璋停下手中的笔,故作一脸厌烦说道:“你又来干什么,咱不是说过了吗,会选派伴读的。” 朱允熥走到近处,匆匆行了个礼,极尽敷衍之色,“皇爷爷明鉴,皇孙为国举才,推荐贤良,所以特来向皇爷爷报喜来了!” 朱元璋这才恍然大悟,可还是不相信他能举荐出来什么人才,便说道:“推荐贤良?呵呵……你能推荐出来什么贤良,别闹了赶快回去吧!” 朱允熥却极其认真的说道:“孙儿怎么敢糊弄皇爷爷,真是有大才要推荐,以孙儿观之,此人当有尚书之才!” 听他这么一讲,朱元璋也有些认真起来,“哦,那可是大才呀,真有这样的人才要举荐?” 朱允熥说道:“那是自然!不过皇爷爷我们可得说好了,此人也是孙儿原来的伴读,皇爷爷可得成全。”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如果咱知道他是个人才那就成全你,犒赏你举荐有功,如果入不了咱的眼,那你就乖乖给咱滚回去,不许再生事了!” “一言为定!多谢皇爷爷成全!”朱允熥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把谢恩的话都提前说了。 朱元璋觉得心里好笑,只好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咱倒要看看咱的孙儿眼光如何!” 于是太监便把齐德带进谨身殿中,一路上齐德都躬身低头,不敢抬头观看。 谨身殿,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 虽说他是兵部主事,可主事的意思不是主要管事,也不是管主要的事。 而是朝廷极为不起眼的六品低官而已! 所以还未等他进到跟前,朱元璋一看他身上的官服颜色和他身上的补子,就皱起了眉头。 朱元璋当然认识这是正六品的兵部官服。 眼睛不由得看向朱允熥,眼神之中既责怪他不知道轻重,又有些能够赢过孙儿的畅快。 毕竟在上次的交手中自己落败了,这个账咱还没算呢! “微臣兵部主事齐德,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德行了大礼,跪在地上叩首。 朱元璋并没有让他起来,随意的说道:“你是兵部六品主事,为官几年了?” 齐德回答说道:“回禀陛下,微臣洪武十八年进士,为官七年了。” 听到这话,朱元璋才微微侧目:“嗯,为官七年竟然没有任何过失,看来也是有点本事的……” “谢陛下夸赞,微臣惭愧。”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儿,朱允熥明白这是要让自己回避,自己举荐人才,连听听都不可以?!小气! 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显露出来,行了一个礼,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朱元璋见皇孙这样识趣,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既然你是兵部主事,那朕就问问你关于兵部的事……” 想了一下说道:“那咱就问问你大明土司的状况吧……” …… 问着问着,朱元璋就收起了轻视之心,原本在他认为一个小小的六品兵部主事,能有什么才能? 可没想到这一问之下,齐德竟然对答如流! 山川河流地形地貌,都烂熟于胸。 当朱元璋问到一些军事的策略时,也能回答得让朱元璋很是满意。 就算是一些比较刁钻古怪的问题,他也能够阐述清楚,说的明白。 这就不得不让朱元璋刮目相看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竟然有如此才能! 看了旁边朱允熥的空位一眼,不由得心里很是诧异,这个皇孙的眼光确实独到,有识人之明。 眼前的齐德,确实正如他所说的,有尚书之才! 对于朱元璋看法的转变,朱允熥就不知道了,因为要避嫌,他便出了谨身殿在外面闲逛起来。 心里在不住的吐槽老朱,同时也在思考自己该如何获得老朱的“芳心”。 朱允熥明白,即便是满朝文武都推举自己,可只要朱元璋不同意,一样是白费功夫,而且还可能受到严厉对待。 所以在乾纲独断、猜疑心重的皇帝眼中,别人的意见就等于是你想要篡位、图谋不轨,要不然你拉拢朝臣干什么? 所以真以为拉拢朝臣,众人推举就行了? 就像康麻子,老八在朝廷里面那可是有很高的名声和威望的,还不是照样被他嫉恨。 若是皇帝稍微好一点,就只当没有听见,只当百官的意见是没有意见。 所以即便是有再多的人支持也没办法,除非是找个地方建立起自己独立的势力,等到朱元璋死去的时候能有所动作。 除此之外,结交更多的大臣并没有好处。 章节目录 第47章 忠义之人 朱允熥要夺取皇位,想方设法获得皇帝朱元璋的“欢心”就一定行吗? 人总是会变的! 历史上多少原本受宠的皇子太子,到最后不还是被废了! 这就叫圣心独裁! 这就叫做天威难测。 而且真要让自己百依百顺、凡事照着朱元璋的意思,曲意逢迎,或许可能得到皇位。 可是自己也做不到啊! 作为一个后世而来的人,资讯太发达了,哪里还会对皇权、对皇帝有太多的敬畏! 跪舔,是不可能的! 咱也是有骨气的好不好! 难哪,所以争夺皇位哪是那么容易争的! “微臣参见殿下!” 朱允正在思索,一筹莫展之际,齐德已经出了谨身殿,来到自己面前行礼。 “免礼,齐大人不必多礼。”朱允熥回过神来说道。 齐德满怀感激的说道:“微臣多谢殿下在皇上面前举荐,微臣实在感激不尽……” 朱允熥见他这样欣喜,就知道肯定是得了朱元璋的认可,便问道:“要谢就谢皇爷爷吧,是他慧眼识珠,而且这也是你自己有本事,本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皇爷爷怎么说?” 齐德脸上挂着笑容,因为激动脸上略显发红,“回禀殿下,陛下擢升微臣为兵部郎中,并且……赐名泰……” “什么!你说皇爷爷给赐名?!”朱允熥瞪大了眼睛,极为惊诧的连忙问道。 齐德高兴的回道:“是啊殿下,也多亏了殿下举荐,微臣一介小吏才能获此殊荣……” “不是这个!你说皇爷爷给你赐名齐泰?”朱允熥有些震惊的问道。 齐德以为他不明白,连忙解释说道:“皇上给微臣赐名齐泰,取江山永固,国泰民安之意……在《易经·泰卦》中说道天地交泰…… 在《诗经·小雅》中记载:昊天泰怃……而孔圣人在《论语》中说:君子泰而不骄。……殿下,陛下赐的真是好名字!…… 齐泰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名字的由来,夸赞着朱元璋的博学多才,脸上神采奕奕。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朱允熥的表情。 此时的朱允熥顿觉头上如遭雷击! 此时的他觉得心里满是苦涩。 刚刚还得意自己避开了黄子澄这个大坑! 结果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原来历史上兵部尚书齐泰,就是现在的齐德啊! 前一段时间,自己还看过电视剧,里面就有讲到齐泰的。 不过那里演的倒是凌然正气,拿着朱允炆的玉佩把燕王朱棣骂的狗血淋头,真是叫人佩服! 就算是不熟悉历史,也知道建文帝削藩的时候,有两个大臣支持,一个是坑货无能、全凭嘴炮的黄子澄。 另一个就是担任兵部尚书的齐泰! 不过和黄子澄不同,他是有真本事的! 明洪武十八年中进士,授礼部主事,不久改任兵部主事。 洪武二十八年雷震谨身殿,齐泰因为官九年无过错,而被选陪朱元璋前往祖庙祭祀。 明太祖见其对兵书战策和边关守备之事对答如流,且很有见地,自此特别器重他,洪武二十八年被提拔为兵部侍郎。 《明史》记载:“太祖尝问边将姓名,泰历数无遗。又问诸图籍,出袖中手册以进,简要详密,大奇之。”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临终之时,齐泰被招去顾命,辅佐皇太孙朱炆。 建文帝继位之后,齐泰被新君提拔为兵部尚书,命令他和黄子澄共同参与国政,参与削藩。 所以齐泰并不算是朱允炆的潜邸之臣,而是朱元璋选拔出来辅佐孙子的。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允炆非常相信黄子澄,对齐泰是有些疏远的。 所以齐泰的很多建议,都被建文帝给否决了,不过后来历史证明齐泰确实是对的。 就如齐泰建议先向燕王朱棣下手,擒贼先擒王,结果黄子澄主张向那五位安乐王爷开刀。 最后尽管被建文帝多方辜负,被罢官抄家,可是京城被燕军攻破之后,齐泰仍然逃到了外郡,图谋兴复建文帝的基业。 最后齐泰同方孝儒不屈被朱棣杀害。 齐泰的堂兄弟齐敬宗等人都被连坐诛杀,他的叔父齐时永、齐阳彦等发配边疆。齐泰的儿子仅仅六岁,免死发配,到了明世宗的时候才被赦免。 所以齐泰是有本事的,只不过未得建文皇帝的重用罢了。 这也是臣子的无奈,再好的计谋别人不用也是奈何。 而且也要相信朱元璋的眼光。 算算朱元璋给几个人赐名就知道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朱允熥就认定了齐泰是个不安定因素! 因为他做了自己的“伴读”,就等于是自己的人,万一他也透露出来削藩的思想,被人抓住把柄捅给朱元璋,肯定牵连自己,那自己就呜呼哀哉了! 别人不会说那是齐泰自己的主意,只会说自己授意,最低也是支持同意削藩! 问题是齐泰现在有没有削藩的想法,谁也说不准啊! 有才而危险,美味而有毒,想要又怕扎手……这就是朱允熥此时的心情!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的人还是离他越远越好,自己还没有到可以不顾攻击、不顾非议的时候,自己现在抗击打能力太弱了。 这个时候,小心谨慎一点比什么都强! 因此朱允熥脸色变得冷淡了一些,点点头说道:“那就恭喜齐大人了,以后齐大人好好为朝廷效力就好……本王找皇爷爷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殿下客气了。” 朱允熥轻嗯一声,拱手行礼,便转身离去了。 “允熥,你举荐的这个齐德不错,对了刚刚朕给他改名叫齐泰,要知道这个名字可是非常有讲究的……齐德一听那可是非常高兴,” 朱元璋显然心里也非常满意,滔滔不绝的讲解,不过这在朱允熥看来就是老人家的唠叨病犯了。 自以为干了点什么事,开始唠叨炫耀。 “是,皇爷爷取的名字真有学问!孙儿佩服!他肯定高兴,皇爷爷就算是随便给他赐个的名字,他也不敢不高兴啊……” 朱元璋顿时脸一板说道:“怎么叫随便,朕赐的名字很有讲究的!讲究懂不懂?你看他多欢喜就知道了!这里面的学问大了!” 朱允熥连忙做出一副赔礼道歉的模样说道:“对对对!皇爷爷说的都对!” 又转头对庆童说道:“庆公公,皇爷爷给你赐个名字叫庆讲究,你欢喜不欢喜?” 庆童立刻脸上堆满笑容,连忙说道:“奴婢欢喜!只要是万岁赐的名字奴婢都欢喜!” “呃……” 章节目录 第48章 防患未然 朱元璋被憋的说不出话来,这个皇孙就是来和自己作对的! 朱元璋赐名,谁又敢不喜欢?谁敢不谢恩?! 可朱元璋还是狠狠的瞪了庆童一眼,骂道:“你个蠢货!看不出来他是在挖苦咱吗!你还上杆子去帮忙!” 庆童赶紧低着头忍住笑,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怎么敢挖苦您呢,绝对没有!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 朱元璋脸上挂不住,不耐烦了说道:”你想要齐泰东宫伴读朕准了!没事赶紧滚,别在这儿烦朕!” 朱允熥心里一喜,烦就对了,就怕你不烦! “唉……” 朱元璋见他哀叹一声,便皱起眉头问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年纪轻轻唉声叹气,哪里有年轻人的朝气!想当年咱年轻的时候……” “哎哎哎,皇爷爷!您的英雄事迹,孙儿以后再听不迟,日子早着呢!”朱允熥连忙打断他的话。 朱元璋正想重温自己的英雄时光,却不想话被打断,顿时让他把话堵在喉咙里,憋得难受。 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会给他好脸色,“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朱允熥好像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开口道:“皇爷爷,孙儿向您举荐齐德……哦现在叫齐泰了,确实是看他有一点儿才能,可没想到皇爷爷您还真是慧眼识珠,让孙儿佩服不已,姜还是老的辣呀……” “你……”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您先听孙儿把话说完。” 朱元璋听他这样说,开口就想教训,谁知道朱允熥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得,话又堵在嘴里了! 真是让人憋屈! “说!”此时朱元璋已经黑着脸,极为不耐烦了。 朱允熥恍若未见,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说道:“原本孙儿看齐德是非常顺眼的,这个德字就取得很好……” 此时朱元璋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七窍生烟了,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的皇孙,面色不善。 “德”字取得好,那是说咱的“泰”字取的不好了! “可他既然是皇爷爷所看重的人才,那孙儿再让他东宫伴读,就有些大材小用,埋没人才了……” “不如就让他继续留在兵部好好历练吧,孙儿再寻伴读就好,请皇爷爷恩准!” 坐在凳子上的朱允熥心里有些忐忑,还得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这演技妥妥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朱元璋脸上愤怒的表情消失不见,换上一张笑脸,一副看透人心的眼神。 “坏了!不会是被他察觉了吧!” 朱允熥暗自揪心,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节奏被他掌控了! 果然,只听朱元璋和颜悦色的说道:“咱的皇孙还真是一心为国,正气十足呐……啧啧啧,好孙子,真是咱的好孙子啊……” 朱允熥头上顿时万马奔腾,呼啸经过…… 皇孙,皇孙好不好! 咱得用官话,土话要废弃啊,不能有这陋习! 可是人在屋檐下,朱允熥只能装作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说道:“那皇爷爷是同意了?如此那孙儿就……” “慢着!”朱元璋大手一挥将他的话打断。 也让你尝尝话憋在嘴里的滋味儿! 朱元璋笑眯眯的说道:“咱什么时候说同意了?既然咱的好孙儿有这样的觉悟和为国之心,咱也不能不近人情,那就让齐泰继续跟着你伴读东宫吧。” “可是皇爷爷,若是人才被埋没,孙儿实在人心难安啊,伴读有的是,还是人尽其才才好!”朱允熥赶忙说道。 朱元璋见他这样坚决,就肯定知道其中有所隐情,但是不管怎么说,看他这样自己的心里就好受! 于是坚持道:“是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埋没不了,此事就这样定了,朕金口玉言怎么能够收回呢,你不必多说了!” 朱允熥心里发苦啊,平白无故,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 齐泰还是来到东宫了,只不过此时正坐在一脸嫌弃的朱允熥面前。 他心里实在是有些忐忑,想了又想,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得罪这位殿下了,之前举荐的时候不是还挺看好自己的吗? 怎么现在看起来有些冷淡了? 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做错呀,齐泰不明白。 朱允熥确实明白齐泰是有些本事的,可是自己现在如同无根之萍,真要被人抓住把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所以这个坑朱允熥是不愿意跳的! 可是没办法,朱元璋这是和自己较上劲了,自己越是不想要,朱元璋越是往自己怀里推! 而且关键还是自己举荐的! 所以看着齐泰的眼神就越发复杂,没事儿你叫什么齐泰呀,要早知道你叫齐泰我早就躲开了! 现在让自己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皇爷爷给你改名字你就改了?你就那么没原则?! 你的志气呢?你的傲骨呢? 齐泰若是知道了肯定大呼冤枉,朱元璋给赐名,谁敢不要?!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里面的胆怯渐渐消退,豪气也逐渐被激发出来。 这点危险算什么!相比夺取皇位的凶险,这不过是潜在危险!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明枪暗箭,会有多少的艰苦磨砺,现在正是练手的好时机! 就算是毒药,小爷也敢喝下去!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朱允熥想到这里,脸上也轻松下来,和颜悦色的说道:“齐大人,既然皇爷爷让你来东宫伴读,以后本王的课业就要仰仗大人了。” 齐泰见他如此,也就稍稍安心,客气的说道:“殿下客气了。” 朱允熥盯着齐泰说道:“本王知道齐大人是有才能之人,也尊重大人,不过在本王这里,一切都要守规矩,要谨言慎行,不可越矩。” 齐泰是个谨慎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要不然也不会做官七年没有任何过失了。 于是点点头说道:“微臣既然蒙皇上差遣伴读东宫,自然会守东宫的规矩,守殿下的规矩,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又说道:“以后还会有别的伴读来到东宫,有道是兼听则明,大人授课之时别的伴读会在一旁听着,方便本王取长补短,避免听信一家之言!还请大人要见怪才好……” 章节目录 第49章 防患 朱允熥伸手示意,几个宫女太监便端着瓶瓶罐罐来到近处,又摆上红泥小火炉,里面的炭火烧的通红。 利索的倒上山泉水,将小茶壶放到炭火上,接着摆上茶盘茶碗,非常精致。 朱允熥见齐泰停了下来,便问道:“齐大人有何不妥吗?开始讲吧,本王洗耳恭听。” 齐泰看了看正在一旁忙碌的宫女太监,他们为了方便侍奉,方便及时送上滚烫的茶水所以只隔着两三步。 如此一来自己无论用多小的声音讲说,都会被他们听见。 所以齐泰踌躇着说道:“殿下……喜欢饮茶呀,一边饮茶一边学习课业,应该不能专注吧?” 朱允熥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齐大人有所不知,本王与别人不同,本王是越饮茶头脑越清明,领会书籍也就越通透……” “呃……”齐泰被噎住了。 “而且本王最近比较上火,需要喝点茶去去火气,要不然身体出现的问题,皇爷爷会着急的……”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 齐泰看了看宫女泡出来的茶水,若有所思的说道:“臣也是知道一些饮茶之道的,可是臣怎么听说饮用红茶容易上火呢?” “是吗?他们泡的是红茶?” 说着就转向太监宫女不悦的说道:“没看本王最近上火吗,换成绿茶!马马虎虎!这茶也别浪费了,你们自己喝了吧!” “多谢殿下赏赐!” 几个太监宫女连忙跪倒在地,叩头谢恩。 因为他们也明白,殿下说的话虽然是责备,可赏赐下来的茶水确实真的恩典。 当然了,一些茶端下去估计也是被他们喝了,可是喝跟喝是不同的。 一个是偷偷摸摸的喝,被人发现了还得挨板子,一个可是殿下的赏赐! 尽管赏赐的不是金银财物,但是这就是一份殊荣! 就像皇帝赐宴一样,大臣们吃的战战兢兢,守着礼仪不敢丝毫坏了规矩,吃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山珍海味。 而且吃的过程满了难受,根本没有任何享受可言! 可就是这,官员们仍然是趋之若鹜,以此为荣! 对于这些太监宫女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所以赏赐就是恩荣! 不一会儿茶壶里面就冒出来腾腾热气,洗茶,冲泡,过滤,注入茶碗一气呵成。 朱允熥吩咐说道:“也给齐大人送上一杯去去火气。” 齐泰很无奈,也只好谢恩说道:“多谢殿下!” 手里端着茶,可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喜欢饮茶下官自然不敢说什么,可是所讲授的内容若是被他们听了去,恐怕不妥啊……” 朱允熥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尤其是教授一些驭人之道,帝王之术的时候,这岂是旁人可以听的? 不过朱允熥却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各人需要谨守个人的本分,那就没什么了。齐大人只管用心教授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 “若是宫女太监在后面嚼舌头,把大人所讲的宣扬出去,把他们杖毙或者剥皮实草了就是,齐大人不必担心!” “奴婢不敢!”此话一出,旁边服侍的太监宫女纷纷惊恐的跪倒在地。 殿下这也太可怕了! 以后谁还敢胡乱说话! 殿下还真是面冷心热,再加上手黑呀! 齐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旁人听着,可既然他这样说了,也不是什么原则大事,也就同意说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定当遵从。” …… 夜已经深了。 可是谨身殿里面灯火仍然在透亮,太监剪去烧焦的灯芯,加添新油在灯碗里面,好让油灯更亮。 坐在椅子上的朱元璋正在皱着眉心,听庆童的禀报。 “启禀皇爷,根据东宫侍奉的太监宫女禀报,今日是翰林院编撰黄子澄向二位殿下授课,不过一直都是黄子澄和二殿下在讨论。 看样子说的事情特别重要,殿下都是满脸凝重,黄子澄更是哀叹连连,三殿下……好像是在学别的课业,没怎么在意……”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你也不用替他遮掩!有话照实说!你就直接告诉咱他没认真听就是了!” “是是是!奴婢遵命!” 紧接着庆童又禀报说:“之后好像是三殿下起来斥责黄子澄,二殿下也帮着黄子澄说话,可是三殿下并没有听从,斥责了黄子澄之后便拂袖而去了,看样子是有些生气……” 庆童看了一眼朱元璋说道:“之后三殿下便来到皇上这里了……”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轻松,说道:“这么说来允熥是和黄子澄有了争执,这才找咱要伴读来了,咱还以为他突然想用功了!混账小子!” 朱元璋问道,“然后呢,咱答应了他,这回总得安生了吧!” 庆童迟疑了一下,身子躬得更低,朱元璋见他这样,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果然,庆童开口禀报道:“三殿下从东角门回东宫文华殿,在东角门里面遇见二殿下,似乎斥责了三殿下几句,三殿下也没太争,就行礼告退了……” 朱元璋的牙渐渐咬了起来,手掌也握成拳状。 东角门是回到东宫文华殿的必经之路,过了东角门就属于东宫,而朱允炆肯定就是在这里等着的。 三皇孙与黄子澄争执朱元璋并不在意,咱的皇子皇孙和伴读争执几句算得了什么大事? 朱允炆年龄比朱允熥大一岁,是他的兄长,帮着自己的“半师”说弟弟几句也没什么。 一家人嘛,哥哥说弟弟有什么关系。 可奇怪就奇怪在朱允炆堵在东角门! 他肯定是怕朱允熥向咱告状,可一般的事情咱也不会怪罪黄子澄啊,毕竟孙儿的老师还是要留几分薄面的。 朱元璋寒声说道:“咱听说允炆对这个黄子澄特别尊敬,每次必称呼为先生是不是?” “回禀皇爷,确有此事。” 朱元璋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说说看,是允炆害怕黄子澄受责罚,还是黄子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朱元璋也知道朱允熥现在不再懦弱,可黄子澄毕竟是半个老师,尊师重道他还是知道。 不可能轻易的就和黄子澄起大的争执,也不会轻易的就要换老师,毕竟这也算是大事,会影响名声的。 庆童赶紧跪倒在地上,“皇爷明鉴,奴婢实在不知!” 朱元璋眼睛一瞪,不悦的说道:“明鉴明鉴!你连话都说不明白朕怎么明鉴!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起了争执?!” 章节目录 第50章 刘三吾 庆童趴在地上,不为难的道:“回禀皇爷,当时太监和宫女因为要避嫌,所以离得远一些,并没有听清楚……请皇爷责罚……” 朱元璋责备说道:“就这一点事都搞不清楚,你们是怎么当差的!从现在开始宫里都给咱看好了,再出了什么岔子绝不轻饶” “奴婢遵命!” 朱元璋并没有责罚庆童,因为他知道这原本就是自己命令,不许在东宫多放眼线。 朱元璋又不是别的帝王,防儿子和太子像防贼一样,他对太子朱标非常信任,就像父亲对待儿子一样,怎么会安排太多眼线呢。 庆童迟疑的问道,“皇爷……那东宫……” 朱元璋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暗淡,“咱的儿子没了,东宫也不再是以前到东宫了……你给咱把东宫瞧好了,咱的几位皇孙都在那里,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奴婢遵命!” 庆童俯下身子,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 朱元璋又问道,“齐泰是怎么回事。” 庆童回答说道:“三殿下离开之后就去了集义殿,在那里读书,因为遇到一些大明军事方面的问题,就打发人到兵部去找人询问,兵部的人就推荐了齐泰。” “那他怎么又不让齐泰伴读了?” 庆童赶紧回答:“本来三殿下在殿外等着,齐泰出来之时也有些欣喜,可是后来齐泰说道皇上给他赐了名字,三殿下的态度就冷淡下来了……” 朱元璋好似自言自语说道:“估计他也没有会想到咱这么欣赏齐泰,还会给他赐名,他真的是不愿意浪费人才?还是为了避嫌?” 这话庆童怎么敢回答,只好勾着头像鹌鹑一样。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齐泰是朱元璋所看好的人才,那以后的仕途肯定前途无量。 如果说朱允熥不愿浪费人才,那自然是高风亮节,一心为公。 可若是为了避嫌,而不去结交朝中大臣,就说明他是个知轻重的人。 不过无论怎样,朱元璋都对朱允熥有所欣赏。 因为朱元璋既不想要看自己的后代是个没脑子的糊涂虫,也不想要自己的后代太过精明,太精明的人往往容易算计别人,对皇位是个威胁。 在他这个大家长看来,既要聪慧识人,又要懂得本分,这才是最好。 这件事并没有弄得清楚明白,总是有些让人心里疑惑的地方,黄子澄到底说了什么引起皇孙那么大反应? 所说的事情允炆有没分?还是单纯的关心老师? 朱元璋从书案上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开始书写,停下来思索了一下,又接着写写画画。 过了一会儿书写完毕,便把所写的内容放进身旁的一个盒子里面。 看得出来,盒子里还有许多别的纸条…… 夜幕降临,喧嚣的京城渐渐安静下来,街市上的行人逐渐散去,各自回到温暖的家。 劳累了一天的百姓,终于可以卸下重负,带着劳作所出产的果实,在家人面前享受天伦。 店铺的小厮伙计也搬出门板,关店休息,想到今天又赚了些零钱,脸上不由得洋溢着欢笑。 而为各个藩王效力的管家亲信,也换上一身不惹人注意的衣衫,用简单的盒子装着昂贵的珍稀奇珍。 然后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前去敲开一个个朝廷大臣的家门。 不过他们所受到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被主人家借着各样的理由拒之门外,有的则被悄悄请入书房。 有的人被婉拒了礼物,所以只好又把礼物提回来,可有的出来之时已经是两手空空。 各个藩王也都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朱元璋的年龄大了,新立储君是不会耽搁太久的。 所以各个藩王派人都在京城之中四处活动,就是为了方便在朝中有人替自己说话。 虽然朝臣们的意见朱元璋不一定就会听从,可是他们的意见也可能会成为参考的因素。 如果朝中没有一个人向着自己,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说话,那在朱元璋眼中就太差劲了! 而且各个藩王也是抱着朝中的大臣即便是不为自己所用,也不能与自己为难的目的。 关键时候要是有人拦着,有人说自己的坏话那可就糟糕了! 而且只要有一个藩王在活动,他们就坐不住,总不能让人都被拉拢了去! 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藩王们的心腹在京城之中私下活动络绎不绝,甚至有一些重要的官员都要排着请见。 作为一个人当的儿子,他们知道如果争可能会有机会,尽管对于有些人来说机会渺茫。 就算被他们的父皇发现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受一顿责罚,父皇还没有对哪个儿子下过死手呢。 在巨大的利益回报面前,这点责罚算得了什么!万一成功了呢? 所以只要有点希望的藩王,此时都蠢蠢欲动,不甘寂寞。 对于这种情况朱元璋自然是了如指掌,可是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是没有办法让他们消停下来的。 尽管不愿意那么快就面对要立继承人的事实,可是朱元璋也没有办法,储君一天未立,人心就一天不安。 “臣刘三吾拜见陛下。”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翰林学士刘三吾被太监引导者进来拜见。 他今年已经七八十岁了,不过依旧声音洪亮,精神也很好,没有显出龙钟之态。 “起来吧,别站着了,赐坐。” 朱元璋因为难以决断,便找来刘三五询问。 “臣多谢陛下恩典。” 太监搬来凳子,刘三吾行过谢礼以后,便坐了下。 朱元璋含笑说道:“坦坦翁身体倒是康健,精神头儿比朕都足啊,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灵丹妙药,怎么不给朕推荐一二?” 刘三吾是明初大臣,又名如孙,以字行,自号坦坦翁。 刘三吾的父亲父平野曾任翰林学士,有《平野先生集》行世。他的兄长刘耕孙、刘焘孙均在元朝为官,后遇寇乱被杀。 刘三吾避寇广西,授靖江教授,后迁靖江儒学副提举,到了明洪武元年,明朝兵吗攻克广西,刘三吾于是归隐故里,潜心著述。 明洪武十八年,七十三岁的刘三吾由茹瑺举荐,“以文学应聘”入朝,授左春坊左赞誉,后迁翰林学士。 因其“博览善记,应对详敏,屡承顾问,悉多称旨”。 章节目录 第51章 立储 朱元璋常向刘三吾请教治国安民之道、选贤任能之策,并委之以刊定典章礼制以及三场取士之法的重任。 其间刘三吾主纂的《存心灵》、《省躬录》、《礼制集要》、《寰宇通志》等御用典籍,深受朱元璋的赞扬。 当时,朝廷征召了一批称之为“经明行修,练达时务之士”的元朝遗臣和宿儒,以备顾问垂询。 其中被并尊为“三老”的刘三吾、汪睿、朱善所受到的礼遇最优厚。 《明史·刘三吾列传》称赞他“为人慷慨,不设城府,……至临大节,迄乎不可夺”。 面对朱元璋的打趣,刘三吾并没有觉得难堪,应对说道:“启禀陛下,臣吃的是五谷杂粮,喝的是深渊之水,用的是普通草药,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推荐给陛下。” 又说道:“可能是老臣性格率直,心中坦然,不会思量无关之事,也不会琢磨如何算计别人,如此才能够吃得下睡得着吧。” “哈哈哈……你啊,自号坦坦翁,也不怕别人说你老不羞。” 刘三吾坦然的说道:“启禀陛下臣可没有什么好羞的,臣心怀坦荡,无事不可对人言。” 朱元璋看着他,面含笑意问道:“现在各个藩王都在京城四处活动吧,听你这么说,他们就没给你送点奇珍异宝?” 又皱着眉头训斥道:“你可是咱的翰林学士,那分量重着呢,他们也太没眼光了!就没到你府上拜会拜会、联络联络感情?” 刘三吾面不改色的说道:“启禀陛下,是有人到臣的府上,可是都让臣拒之门外了,臣有俸禄可以养活全家,又有田亩可以生活滋润,不差那点儿银钱。” 朱元璋倒是非常欣赏这个老头的率真,“这你就不懂了,真要让他们进了门儿你就知道不是一点儿银钱了,对了……咱的儿子谁这么有眼光?” 刘三吾回答说道:“启禀陛下,光臣知道的就有秦王晋王,还有周王,被管家挡在门外的就不知道了,臣没问过。” 朱元璋好像拉家常似的说道:“你看看,朕的这个家现在不安宁啊,朕的儿子们都想着当家作主,现在就不安生了,真是太心急了!” 刘三吾却说道:“陛下这不能怪藩王们,储君未定,他们就会觉得人人都有机会,怎么可能不争不抢一团和气。”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朕的责任了!” 刘三吾却并不害怕,“臣只是在诉说事实,并没有指责陛下的意思,为了朝廷的稳定,臣恳求陛下早立储君!” 朱元璋眼睛之中充满了哀伤,“你们怎么就不替咱想想呢,咱的儿子这才安葬没多久,就要立储君,连这点情分也要抹除,于心何忍啊,现在太子尸骨未寒,就人走茶凉了?” 刘三吾轻叹了一声,作为一个长者,他又怎么体会不到丧子之痛呢。 “请陛下节哀……” 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痛彻心扉呀。 朱元璋哀叹了一声,眼眶微红。 他心中是不忍也不愿把太子这个位置和名号给别人,那可是他叫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啊。 现在每次提到太子这两个字,朱元璋的脑海里面都会浮现出朱标的音容笑貌。 而且这么快就把太子之位给了别人,这让一向重视亲情的朱元璋觉得太薄情寡义了,他难以接受。 刘三吾劝解说道:“老臣知道陛下心里难受,可是大明一日没有储君,朝中的同僚就不会安心,大明的局势就不会稳妥……” “而且陛下一日不立储君,各位藩王就不会消停的,朝臣会被他们拉拢形成派系,到一个地步就会彼此攻讦,甚至藩王之间也会彼此敌对,势如水火……陛下,请三思啊!” 朱元璋也知道朝局必须稳定下来,不能任其发展下去,他最重视亲情了,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生死敌人呢。 尽管不忍心,可还是不得不妥协,放下心中对长子朱标的哀伤。 嘲弄着说道:“朕这一家子都不让人省心呀,让你见笑了。” 又目光有些茫然的说道:“可是要立储君也是让人头疼啊,立嫡立长,咱的老二是什么德性你都知道,你看他有帝王之像吗。” 刘三吾也不由得眉头微皱,按照顺位继承,那么就该轮到秦王了。 可秦王朱樉现在就是长安祸害! 常常因为小错就殴打官员,甚至杀人,放纵小人入宫和他们厮混。 而且越级建造府第,制造五爪龙床,编制后服,同时欺压百姓,又利用权势地位与民争利,虐待军民,掠夺幼男幼女。 罪行累累,令人不耻,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皇帝呢! 秦王性格残暴,但老朱家的人在带兵上似乎有着天然的才能,他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洪武二十八年西北诸番叛乱时,朱元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朱樉,于是命他带领平羌将军宁正前往洮州征伐叛番。 朱樉也知道这是他立功赎罪的机会,现在朱标已经死了,而且是在巡视关中回去之后,这或多或少都让朱元璋对他心里不舒服。 他知道只能自己努力争取父亲的原谅,所以对这次出兵朱樉格外用心,一路上所向披靡,很快就把叛乱者打的投降,平定了战事。 不幸的是朱樉因为征伐过程中露宿山野得了疾病,回到西安后很快就去世了,这一年朱樉刚刚四十岁。 朱元璋给儿子写了一篇祭文,作为对儿子一生的评价和盖棺定论。 在祭文中除了赐谥号,安排葬仪外,大篇幅罗列了朱樉的罪状。 严厉的说道:“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屡尝教责,终不省悟,致殒厥身。” “尔虽死矣,余辜显然。观尔所为,古所未有,论以公法,罪不容诛。” “俾尔受罪于冥冥,以泄神人之怒”。《谕祭秦王祝文》 这意思是:“你亲近小人,荒淫酒色,走到哪儿糟蹋到哪儿,天怒人怨,屡教不改,导致自己身殒毙命,你就算死了,也抵偿不了所犯下的罪愆。 你的所作所为,若以公理法度论,杀你都不足以抵罪。 让你在阴间受罪,以令神人宣泄愤怒。” 这也就是说朱樉至死都没得到朱元璋的原谅,甚至被父亲认为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是死有余辜! 看看这是什么样的祭文?! 所以朱元璋是绝对不会让秦王朱樉做皇帝的! 章节目录 第52章 请立太孙! 朱元璋叹息一声,只能面对丧子的事实,以及二子不成器,说道:“可是不立长,就要立贤吗?” “万万不可!陛下!这万万不可!”刘三吾急忙制止。 “有何不可?你信不信朕只要放出风声,在诸王之中一定是燕王的呼声最高。” 刘三吾赶紧说道:“在诸王之中燕王确实很好,可是臣说的不是燕王。而是陛下万万不可开立贤之始!一旦有了立贤不立长的规矩,后世将永无宁日啊!” 朱元璋眉头紧皱说道:“你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刘三吾却坚持说道:“臣请问陛下,贤有何标准?百姓爱戴算不算是贤?百官拥护算不算是贤?有名声有威望算不算是贤?天下臣民敬仰算不算贤?” “要说就说,不必废话!”朱元璋不悦的说道。 刘三吾恍若未闻,“一旦陛下立贤王为储君,那以后的皇子皇孙必然会彼此勾心斗角,还会拉拢朝臣打压其他的皇子皇孙,为了皇位,手段必然无所不用其极呀!” “朝中百官分门结党,彼此攻讦,彼此坑害,就连皇子之中都会产生流血事件,这难道就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吗?!” “你放肆!” 朱元璋大喝一声,猛然站起身来指着刘三吾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匹夫危言耸听!咱的皇子绝不会如你所说!” “老臣死罪!” 刘三吾跪在地上,可是依然扬着脖梗说道:“可老臣所说的乃是事实,皇上心里自有答案!” “老匹夫!你信不信朕砍了你!”朱元璋气得面红耳赤,暴怒喝道。 刘三吾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看着朱元璋说道:“老臣这条命算不了什么,皇上要只管拿去便是,可是老臣实在不愿看着大明朝廷分裂,不愿看着国将不国,民不聊生,不愿看着皇子沾染兄弟骨肉之血啊。” 朱元璋凶神恶煞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失去了神采,也没有了任何锐气。 “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可是朕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把皇位传给老二那个混账不成,大明交在他手里,朕死不瞑目啊!” 刘三吾说的这些他都懂,可是身为一个皇帝,很多时候是更受限制的,并不能够随心所欲。 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启了“立贤”的先河,后面的君王就会有样学样,朝廷大臣就会结党,导致严厉的党争。 而且他也知道,皇位太吸引人了,从古到今多少人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残害骨肉兄弟。 他实在不想自己的儿孙后代彼此杀戮。 可是皇位必须是要传承的,儿子虽然很多,可是他的选择真的非常小! 有时候朱元璋心里也在想,哪怕老二平庸一些,能力弱一些,哪怕别那么祸害,自己咬咬牙也就把皇位传给他了,可他就是个混账东西! 此时刘三吾站起身来,整理了朝服和头上的翼善冠,恭恭敬敬的拜倒叩首,紧接着又是一遍动作。 朱元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你这是干什么!” 刘三吾第三次拜倒叩首,跪在地上挺胸抬头,拱手说道:“臣,翰林学士刘三吾,恳请大明皇帝陛下立东宫皇孙为太孙!” 朱元璋看着恭敬跪地的刘三吾,面上看不出来是喜是忧,可是他的两只手却紧紧的握在一起,因为用力太大关节都有些发白。 朱元璋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朕的皇孙都还年幼吗。” 刘三吾回答的说道:“东宫皇孙的年龄不成问题,而且陛下春秋鼎盛,必然能够扶持皇孙成年强壮。” “而且父死子继,东宫皇孙继承大统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理来,如此就能够避免遗害后世的“立贤”之举,百官同心,皇家和睦,百姓安乐,这不正是陛下所要的吗。” 朱元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皇孙继位,他的那些藩王叔叔们谁肯服他?” 刘三吾见朱元璋如此轻易就被自己说动,就明白显然是他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借自己的口说出来罢了。 不过自己也乐得如此,维护正统,维护大名,本就是我辈职责! 所以刘三吾道:“这些陛下不必担心,皇孙得位正统,天下百姓拥护,朝廷百官拥护!大明的兵马也拥护!即便是有人心中不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朝廷有的是兵马应对!” 朱元璋点点头,确实如他所说的,朝廷拥有的兵马数量远远超过诸王。 而且就算心里不服,也不可能九大塞王一同起兵谋反的,都是为了皇位,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同心协力。 而且朝廷的兵马远远超过他们,真打起来他们加起来也不会是对手。 而且正如刘三吾所说的,皇孙继承大统,得位名正言顺,有着天然的号召力,就算有人谋反,也师出无名,他们手下的兵马也不会齐心。 朱元璋说道:“你说的是这个理……立皇孙确实可以避免许多麻烦,不过东宫嘛……” 刘三吾疑惑的问道:“陛下,有何不妥之处吗?” 朱元璋看着他问道:“可东宫有两位年纪相的皇孙,你看立哪一位好?” “这……”刘三吾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朱元璋所说的两位皇孙,一个肯定是年龄最大的朱允炆,而第二个就是朱允熥了。 其他的皇孙年龄比较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三殿下朱允熥居然也在陛下的考虑范围之内! 三殿下……什么时候入得陛下的眼了? 可是他仍然很快的收拢了心思,想了想说道:“二殿下性格温和,知礼守法,虽然出生之时是以庶子身份而生,可是他母亲做了太子妃,子凭母贵成为嫡子,所以立二殿下也可。” 紧接着又说道:“三殿下嘛……在臣印象中性子弱了一些,不过他是太子嫡妻元妃所生,论身份更为正统尊贵。” 最后结论说道:“无论立哪位皇孙为太孙,都在于陛下乾纲独断,一言而决,臣等都无任何异议!”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望着殿外。 朱元璋明白在自己不想立秦王朱樉为储君,以及不敢开“立贤”之先河,害怕朝廷结党,不愿皇族同室操戈血流成河的情况下,立太孙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立太孙朱元璋并不排斥,可问题是立哪一位。 一个谨守礼仪,心地仁慈,颇有谦谦君子的感觉。 一个同样心里仁德,手段高明,心思缜密,对待敌人出手狠辣。 二者都是懂得孝道之人,还真让人难以决断啊。 章节目录 第53章 大朝会 “咚,咚,咚……” 厚重的钟声响彻在紫禁城的上空,负责宫城司钟的侍卫不紧不慢,又很有规律的舞动钟杵撞击着大钟。 朱元璋身穿暗黄色的龙袍,头戴黑色双翅翼善冠,坐在撵上眼睛微闭,由侍卫开路往奉天殿而去。 沿途的宫女太监立刻纷纷跪地,面俯于地,寂寂无声,不敢发出响动,更不敢抬头观看。 因为太子朱标的死,朱元璋已经很多天没有举行大朝会了,在历史中接连辍朝二十八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里文武分列两旁,身穿朝服,手持朝笏以便向皇帝进言,各人按照各部官职大小站定,口中山呼万岁。 之前朱元璋不是坐在大殿里面,而是在奉天殿的门口处,而文武百官则是站在殿前的广场空地上。 这叫做“御门听政”。 这要是天气清爽风和日丽还倒罢了,可一年之中总有酷暑难当,总有疾风骤雨,也总有暴雪寒冬。 想一想群臣顶着炎炎烈日,忍着刺骨寒风,就得感叹洪武皇帝的臣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过不知道何时群臣的奏对就挪到了大殿里面,当然了品级不高的官员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诸位爱卿,平身吧!” 朱元璋浑厚的声音响起,群臣这才依照礼仪,口中称道:“谢陛下!”,然后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兵部尚书茹瑺出列说道:“陛下,吏部掌管天下官吏的选拔授予、封赏勋爵、考核官员政绩,以甄别人才,辅佐陛下治国,不可谓之不重。” “如今吏部尚书一职缺失,若是耽延日久,恐为不妥,臣恳请陛下早日任命。” 朱元璋点头说道:“着吏部给事中梁焕,暂且署理吏部一应事物。” 吏部给事中梁焕见好事找上门,自然十分欣喜,赶紧出列叩谢说道:“臣吏部给事中梁焕谢陛下隆恩!” “平身吧!” “谢陛下!” 朱元璋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尤其是心里有鬼的官员,在朱元璋的注视之下越发显得心虚。 朱元璋知道,接下来肯定就有人要提议新立储君了,这是无法避免的。 这倒不是说提议的人有什么不良动机,而是一个国家必须要有储君,百官才能够安定,才能杜绝诸位皇子里面别的想法。 可如果任由官员推举储君人选的话,那么马上朝堂之中就会热闹起来,官吏们会争先恐后的推举。 因为这就是从龙之功,将来新君继位就会把他们引为心腹,受到重用。 而没有提议的,则会被疏远,甚至会被排挤。 结党营私就会从这个时候开始! 所以朱元璋绝不容许朝堂乱起来,也绝不容许官员有自己的拣选! 所以朱元璋语气极为威严的说道:“你们大家伙都知道,咱的太子没了,咱这心里伤痛啊…… 咱知道你们有人早就准备好了提议,要咱新立储君之位,肯定会说大明不可一日没有储君,然后文武群臣会推举哪位皇子藩王。” 朱元璋面色阴冷,目光如炬的说道:“可是咱不让你们推举!咱的儿子咱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你们也别想着什么推举之功、从龙之功,记住你们现在还是朕的臣子!” 此言一出,就让那些准备举荐的朝廷大臣顿时刹住了车。 朱元璋喝道,“大理寺!若有朝臣胆敢勾结藩王,心怀阴私,图谋不轨,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赶紧回答说道:“启禀陛下,此乃十恶不赦之罪,当诛九族!” “好!”朱元璋冷冷的盯着朝臣们,面色狰狞的说道:“那你就给咱看好了,若有朝廷官员敢举荐藩王,为其说话着,就以此罪论处,诛灭九族!” 此话一出,朝臣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不同的声音。 都知道此等立储大事,决定国家未来,就算是再高的恩荣也挡不住皇帝的怒火! 所以一个个的都放下心中所倾向的藩王,也有人在心里面寻思,要不要把礼物退回去。 朱元璋的霸道朝臣们哪个不知道,他既然说了这样严厉的话就绝对不会更改,自己是不能够主动举荐的,否则那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 别让自己功劳没有捞到手,却首先遭遇不测,那就太划不来了! 朱元璋眼盯着朝臣们说道:“咱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的就想要攀龙附凤不成?!还有没有把咱放在眼里!你们到底是谁的臣子?吃的是谁的俸禄!” “臣等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朝臣们见他这样暴怒,纷纷跪下请罪。 朱元璋撇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别以为咱不知道,咱的那些皇子藩王那个不觊觎这个宝座?” “咱不让各地藩王进京,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结党营私的事!可是他们倒好,借着派人前来祭奠太子的机会,在京城四处活动,带着奇珍异宝到你们的府上拜会,拉拢你们,你们就以为朕不知道?!” 朝臣们连忙说道:“臣等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尤其是一些接待了藩王使者,收了礼物的大臣,更是心惊胆战,面色苍白。 皇帝若是真追究下来,那可是灭门之祸呀! 朱元璋也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这次朕念在你们无知,就饶了你们,若是再有下次……哼哼……朕就让你们知道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 “臣等不敢,臣奉惶恐!” 朱元璋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决心,目光也越发坚定,整个人的气势陡然而起,带着不可抗拒的声音说道:“你们不是关心大明的储君人选吗?朕现在就告诉你们!” 此时朝臣们一个个精神瞬间集中,聚精会神的要听朱元璋接下来的话,这可关系到储君人选呀! 朱元璋极具威严的说道:“父死子继,朕的太子没了,储君当在东宫之中选!朕要立太孙!” “朕要立太孙”这句话在官员的耳中一直回荡,端是把众人镇惊讶的呆若木鸡! 陛下不从皇子之中挑选储君,而是要立太孙! 那这么说岂不是个个藩王都没有任何机会! 不等众人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朱元璋就又说道:“此事朕乾纲独断,就此立定,绝无更改之理!传朕旨意,各地藩王差遣来的人即刻出京,否则立即捉拿、绝不姑息!” 章节目录 第54章 反应 “殿下,殿下,奴婢有好消息……” 王忠得到了朱元璋要在东宫选立太孙的消息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禀报,全然忽略了伴读齐泰正在讲学。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没有看见齐大人正在讲学吗,慌慌张张,随意打扰成何体统!怎么,是不是想念板子的滋味了?” 王忠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却没有害怕,而是满脸欣喜道:“殿下,奴婢可经不起打啊,奴婢听到一个好消息,正要禀报给殿下呢!” 朱允熥知道他也不是莽撞之人,既然这样迫不及待,肯定是有事情。 于是便看向齐泰,面露询问请示之色。 齐泰见他这样尊重自己,心里觉得恩遇,便说道:“既然有要事禀报,殿下不妨先听一听。” 朱允熥有礼的说道:“那就以齐大人之见。”又转向王忠道,“齐大人正在授课却被你打乱,再有下次绝不轻饶!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去领板子!” 王忠依然难以掩饰喜悦道:“奴婢下次不敢了,殿下,今日万岁在奉天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金口玉言,说要从东宫之中选立太孙!” “嘶!……”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吸了一口气,面露震惊之色。 太孙,那可是储君啊! 朱允熥眼睛一凝,锋锐之气一闪而过,随即又转为正常,看不出心绪如何。 齐泰也是一脸的惊讶,他也有想过储君之位该由谁承接,可是一想到秦王朱樉就不由得暗自摇头。 也曾考虑过朱元璋弟子之中比较好的藩王,甚至也考虑过东宫皇孙,可真听到这样决定的话的时候,仍然止不住的惊讶。 齐泰转头看一下朱允熥,只见他面色如常,似乎是在听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丝毫不为所动,这就让他不由得暗生佩服。 这样大的事情临到东宫,而殿下是作为太孙之位有力的争夺者,竟然不起波澜,这养气功夫就非自己可及啊。 想到自己方才心中怦怦乱跳,想到自己面容改色,就不由得非常羞愧,自己活了三十多年还是不如殿下呀。 便由衷的说道:“殿下的气度胸襟当真了得,微臣佩服,微臣实在汗颜啊,方才若不是看到殿下的镇静自若,微臣现在还缓不过神儿来呢。” 朱允熥回礼说道:“齐大人客气了,我也是心中震撼,只不过是面上不善表露罢了。” 其实也正如他所说的,如果不是知道朱元璋在历史上立了皇孙为太孙,他也会很惊讶的。 误打误撞被认为是有气度,对此他也没有解释,被自己人当做一个有城府的上位者总比当成头脑简单之人强的多。 齐泰点了点头,试着询问道:“殿下,今日的讲学是不是先到这里?” 朱允熥思索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悬挂在半空中的明日,说道:“今日天气很好,时间还早着呢,齐大人请继续吧。” 齐泰深深的看了这位殿下一眼,庄重的躬身行礼,“那就依照殿下说的,我们继续方才所讲的。” 按照正常逻辑来讲,一个人听到自己有机会取得皇位,肯定会多方筹谋,还要与心腹之人商议对策,以便能够成功。 朱允熥明白,齐泰这是要腾出时间,不耽误自己去谋划太孙之位。 可是朱允熥心里很清楚,太孙之位的归宿只在于朱元璋本人,他说给谁就给谁,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越做越错,只会让他认为自己为了谋夺皇位而不择手段,所以还是静默为好。 只是这种安静的等待真的让人觉得浑身难受,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他不习惯! 可又很无奈…… 朱允熥这边得到了要立太孙的消息,而他的兄长朱允炆也同样得到了消息。 太子妃吕氏身穿一身素色宫装,脸上也未施粉黛,头上仅仅插着一支金步摇,走起来轻微摇曳。 虽然没有锦衣华服色彩斑斓,可是从吕氏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虽然在努力的压制心里的激动,可脸上仍旧显出红晕。 吕氏带着宫女来到儿子学习的本仁殿,宫女将一盒盒各式各样的糕点放在案上,品种繁多,造型独特,令人看着就赏心悦目,垂涎欲滴。 “微臣参见太子妃。”黄子澄行礼说道。 “孩儿参见母妃!” 吕氏面含笑容说道:“黄先生请起吧,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允炆,还不快扶黄先生起来。” “是,母妃。”朱允炆乖巧听话的前去搀扶。 这一举动瞬间让黄子澄非常感动,对于太子妃的礼遇满怀感激,“微臣不敢,多谢太子妃恩典!” 等到朱允炆把他搀扶起来,吕氏这才说道:“允炆早晨的时候胃口不佳,吃的少了一些,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很是牵挂怕他饿了肚子,所以前来送些糕点,还请黄先生赎罪。” 黄子澄赶紧说道:“太子妃慈母爱儿,二殿下仁慈孝道,天下少有,如此母慈子孝,当为佳话,微臣又怎敢怪罪呢。” 吕氏点点头说道:“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一直听允炆说黄先生博览群书,通晓古今,讲解授课更是融会贯通,常常发人深省,令人大有感悟,正好借此机会也听上一听,看看允炆课业有没有进展,不知可有妨碍?” 黄子澄说道:“太子妃谬赞了,微臣惭愧……太子妃关心殿下学业,本就是人之常情,并无影响,太子妃自便就好。” 吕氏微微颔首,对宫女吩咐说道:“你们下去吧,不必在这里伺候了,等二殿下用完了再过来收拾。” “是!”宫女便踩着碎步,恭敬的退出大殿。 此时没有外人靠近,三人便落了座。 黄子澄满脸洋溢笑容,喜悦的说道:“恭贺太子妃,恭贺二殿下!如今陛下要在东宫选立皇孙,二殿下才智过人,又有仁孝之名,百官也很看好,被选为太孙必然指日可待!” 朱允炆也按捺不住里面的激动,说道:“一切都是皇爷爷的恩典,……也多谢黄先生的教导!” 吕氏也满脸笑意,称赞黄子澄这位老师教的好,并且表示了感激之情,这让他里面更是受用。 能够被皇孙和太子妃这样尊敬,,而且这位皇孙还有可能成为太孙,有一天成为皇帝,这就是从龙之功,这得是多么大的造化! 而且到了那一天,自己就是帝师啊!真真正正能够影响皇帝、被皇帝尊敬的帝师! 所以黄子澄的信心也越发坚定,一定要帮助朱允炆夺得太孙之位! 喜悦过后,吕氏才有些担心的说道:“黄先生,允炆确实出众,可东宫还有一位皇孙,这可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55章 阴谋 确实,朱允熥无论是从出的正统性还是从背后的勋贵集团势力来讲,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朱元璋说要从东宫皇孙之中选立太孙,可并没有说哪一位呀。 尽管在吕氏和黄子澄的心中朱允炆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天威难测,谁知道皇帝陛下要选谁。 所以吕氏的话一问,热烈的气氛瞬间就冷淡许多。 黄子澄饱含深意的说道:“太子妃不必忧虑,虽然三殿下也有希望,不过大可不必太过紧张,对付很简单。” 吕氏还是担忧的说道:“可他娘舅家是开国功臣常遇春,舅姥爷更是当朝大将军,勋贵家庭彼此联姻盘根错节,势力实在太过庞大了,怎能不让人担忧呀。” 此话一出朱允炆也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得身子前倾,双手也渐渐紧握。 黄子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三殿下在朝中的势力确实很大,可是这不但不成为帮助,还会成为阻碍!” 吕氏不解的问道:“还请黄先生讲解一二。” 黄子澄捋捋胡须说道:“现如今大明天下太平,虽然南方偶有骚乱,北方还有蒙元残存势力威胁,可是并不能够翻起太大的风浪,如此以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武将了。” “自古以来将军难免马上死,这些武将整日里舞刀弄枪胸无点墨,更没有多少城府,许多人纵容家奴危害,侵占田亩,根本就不知道收敛,已经成为一害,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如何还能容得了他们?” “就算是大将军蓝玉,也多次被陛下厌恶,若是以往倒还罢了,可是如今……太子早登极乐,蓝玉这样的骄兵悍将谁能镇得住他?所以陛下为了解除后世隐患,说不定也会对他有所动作的……” 吕氏和朱允炆面面相觑,惧感震惊,那可是当朝的大将军呀,难道陛下…… 这……还真有可能呀! 历史上多少立过大功,威名赫赫的将军,不还是被皇帝找了借口宰杀? 历史上著名的细柳营,平定七国之乱的周亚夫,宰相都做了,可不还是落的屈辱而死的下场! 在军营之中只认将令,不识皇命的现象很普遍,而且出死入生的兄弟,更容易为了义气两肋插刀,武将的威胁比权臣更大! 如果做皇帝的能够压制得住那还到罢了,可如果压制不住那就是改朝换代、屠戮皇族的大事! 所以往往皇帝宁肯相信文臣辅政,也不愿意把权利交在武将的手里! 而且为了给后世的君王铺平道路,也会举起屠刀铲除一切威胁! 蓝玉的霸道,他的嚣张无礼,所做的不法之事有目共睹,而且这样的人一旦有了不轨之心,谁能压得住他? 连朱元璋的话有时候他都不愿意听,又怎么会甘心听从皇孙的话? 吕氏担心的说道:“可是陛下对蓝玉不放心,也并不影响老三吧,陛下一样可以铲除了威胁之后把皇位稳稳妥妥的交给他呀。” 黄子澄智珠在握的,引导着说道:“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三殿下身上,三殿下早年丧母,缺少亲情,所以对蓝玉常升他们的感情比较亲近,如果一旦爆料出他们的不法之事,您说三殿下是维护呢还是大义灭亲呢?” 吕氏和朱允炆都没有说话,而是面露询问之色。 黄子澄脸上带着笑容,面色却有三分狰狞说道:“无论他是维护还是大义灭亲都不对,若是他看重亲情维护,那么这样一个心慈手软,太重感情的皇孙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如果他大义灭亲,呵呵……要知道陛下很看重亲情,尽管按照律法来说做得很对,可是难免让人觉得心中发凉,觉得他不念亲情,所以在对待武将之事上,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吕氏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容,朱允炆憋在胸口的一口气也放松下来,不在那么紧张。 是啊,替他们求情维护他们那就是心慈手软,如果按照大明的法度行事,又会让人觉得他生性凉薄,总之无论怎么做都不得人心! 黄子澄结论说道:“所以在对待武将的这件事上,他们不但不能够成为帮助还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二殿下就不一样了,殿下母家都是文官出身,没有显赫外戚,这就是会让陛下放心不少,而且也会得到许多文官的拥护,相比于三殿下,二殿下从朝中局势来讲更有优势!” 黄子澄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二殿下有意太孙之位,还需要注意几件事情,绝对不可疏忽大意!” 朱允炆明白这是黄子澄要为自己出谋划策了,而他又是自己素来所敬重所信任的人,因此更加欣喜。 拱手行礼说道:“还请黄先生不吝赐教,学生定当遵从。” 黄子澄舒心的说道:“殿下客气了,微臣只能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还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不如就让微臣孤妄言之,殿下孤妄听之如何?” “黄先生请讲,学生定当洗耳恭听!” 黄子澄点点头说道:“殿下向来知礼懂礼,太子生病之时侍奉床榻左右,昼夜不眠不休,如此孝道之人实在让人心生感佩。 可是如今太子爷不再了,陛下年事已高,殿下须当晨昏定醒,有时间就多陪陪陛下,为陛下疏解心情,嘘寒问暖以全孝道。” 不等朱允炆开口,吕氏就说道:“这个是自然,允炆是最孝顺了,请黄先生放心。” 又对儿子说道:“记住听黄先生的话,多到你皇爷爷那里走动走动,万万要将你皇爷爷照顾好不可让他孤独了。” “是!孩儿遵命!”朱允炆乖巧行礼说道。 黄子澄接着道:“殿下向来贤明,在朝中颇有名声,微臣只盼望殿下能够再接再厉,修身养性,不可焦躁,如此百官才会幸福拥戴,陛下也会认同的。” “学生谨遵先生的教诲,不敢越矩!” “第三,殿下一定要多听一听陛下的话,学***的治国之道,又要学***的仁慈,做起事情也要以陛下的旨意为准,万万不可违背!” 朱允炆行了一礼,“学生当以皇爷爷和父亲为榜样,身为晚辈,自然要遵从皇爷爷的旨意。” 黄子澄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既能够在朱元璋面前保持孝心,又凡事照着他的旨意来做,而且又有大臣的拥护,朱元璋又怎么不选择呢! 黄子澄又转向吕氏,脸上带着狡诈之色,说道:“如今陛下要选立太孙,时间必然不会太久,还请太子妃早日应对。” 章节目录 第56章 后路 入夜之后天气微凉,朱允熥在书房里面看书,太监王忠拿了一盏灯过来放在书案上,轻声说道:“加一盏灯吧殿下,别用坏了眼睛。” 朱允熥点点头,毕竟在这个时候带可没有眼镜,自己要真是把眼睛用坏可就难办了。 自从今日听到朱元璋要在东宫之中选择皇孙立为太孙,他的心情就一直有些惆怅。 朱允熥不明白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能否煽动历史的大轮,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改变命运。 自己难道真的要像历史记载那样,被囚禁被然后暴毙而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朱允熥宁死也不愿意如同猪羊一样被囚禁起来! 哪怕是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苦日子,也不愿意活在别人的欺凌之中! 人活着一定要有尊严! “王忠,你家里面还有谁呀?”朱允熥突然问道。 王忠回答道:“谢殿下关心,奴婢父母已经不在了,还有两个兄弟。”- “哦……”朱允熥似乎来了兴致,“以前都没听你讲过,反正闲来无事,给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 王忠不好意思地说道:“奴婢的这点儿小事儿怎么敢污了殿下的耳朵。” 朱允熥眉头一皱,脸色一板,“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奴婢说还不成吗,殿下您别动气呀……”王忠赔笑说道:“奴婢的父母已经没了,家里面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倒还好,跟着商号的掌柜做伙计,腿跑的勤,也会说话,能顾着自己,另一个嘛,嗐,不说他了……” 朱允熥却问道:“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忠脸上微红道:“关键是我这个二弟太不争气了,说出来怕殿下生气……” 见殿下脸色不耐烦,又赶紧改口说道:“奴婢的二弟……整日和一些泼皮无赖、流氓混混搅和在一起,有一点儿银钱就和他们吃喝胡闹。 自己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还要把钱送给他口中的那些江湖好汉,妥妥的败家玩意儿! 人家给他说几句好听话,送他一个仗义疏财王二郎的诨号,就把他美的找不着北了!要不是奴婢时常接济,恐怕他早就饿死了!” “呵呵……看来你还是很关爱这个二弟的。”朱允熥听得出来,虽然王忠一直在责骂,可是脸上却没有厌恶之色,有的只是对弟弟的疼爱。 王忠很无奈的说道:“奴婢也实在不想管他,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饿死了,奴婢心里也不落忍呀……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你这位兄弟还是很讲义气的……你就没有想着给他们找个什么别的差事?只要你报出在我跟前服侍,到官府里面某个小吏的差事还是很容易的吧。” 确实,只要王忠透露出消息,肯定会有人找上门来款待他二弟的,好官职是没有的,不过谋个小吏还是轻松便利。 毕竟小吏众多,给出一个名额算不了什么,就算不能帮到自己,也算一不闲棋嘛。 万一有用了呢?万一皇孙在陛下或者哪个大臣面前随口美言一两句呢? 王忠惶恐跪在地上说道:“奴婢不敢,奴婢怎么能够拿着殿下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呢,就算是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呀……” “况且奴婢的兄弟那副德行,就算是谋了一份差事也做不长久,别再给殿下惹出什么祸事,那奴婢就罪该万死了。” “起来吧!瞧把你吓的!”朱允熥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我拿出一点钱来,你去让你兄弟买两条海船做标行,替别的商号运送货物,如何?” 此时有关镖局事物用的是“标”字,入清后才是“标”和“镖”字间用,但仍是以‘标’字居主。 后来到了民国的时候才均改用‘镖’字。 不过此时的标行远没有后来的业务广泛,很多地方也不太同。 王忠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缓过神来赶紧说道:“不必如此,奴婢家里的这点儿小事怎么敢劳烦殿下,奴婢不敢!” 朱允熥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标行只接南边的生意,海船只往南边走,不用去北方,以后等生意做大了,就再多置两条, 可无论如何,必须要有一条海船时刻停靠在海边,你懂吗?” 听殿下的话这样一说,倒是有些迷惑殿下这样安排……不像是做生意啊。 王忠瞬间清醒过来,寒毛竖起,脸色也白了三分,声音震颤道:“殿下您这是……” “唉……”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怅然的说道:“我虽然贵为皇孙,可以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是总觉得心中不安,似乎危险重重,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总得有个逃命之所啊。” “殿下!何至于如此啊!”王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行上前,痛哭着道:“殿下您别吓奴婢,您是大明皇孙,太子爷的嫡子,谁敢把你怎么样,实在殿下实在不必担心呀!” 朱允熥眼神暗淡的说道:“自古以来皇权更替都是凶险无比,因此而死的皇子皇孙还少吗,我又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肉胎凡身挡不住刀剑啊……” 王忠抱着朱允熥的脚哭泣道:“殿下,您别再说了,必不会如此!殿下身份尊贵,谁敢放肆!万万不可有此等想法呀殿下!” 朱允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我也是未雨绸缪,留条后路罢了,不必这样紧张……我知道你忠心耿耿,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王忠泪流满面,既是对殿下信任的感动,也是为殿下心里的彷徨。 “殿下放心,奴婢就是拼上全家性命,也一定保护殿下周全!” 朱允熥吩咐说道:“可以让你二弟继续结交那些英雄好汉,让他们也到标行里谋生,不过为非作歹的恶人就算了,要用可用之人。”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遵从!” 朱允熥点点头,看了看这个忠仆说道:“把你家人也放到标行里吧,真有那么一天,咱们就一起逃命,也免得他们受牵连……” “奴婢,谢谢殿下大恩大德……”王忠伏在地上哭泣道。 朱允熥一定要为自己留条后路,留一条活命之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有道是未虑胜先虑败,朱允熥不仅要为自己,也要为要为舅舅们,为自己的姐姐谋取一条逃生之路。 不过,这并不是说皇位就放弃了。 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最安稳! 章节目录 第57章 小计谋,大暴露 第二天上午朱允熥正准备去听课,谁知道朱元璋派遣太监前来传话,说是让他前往谨身殿说话。 正想着是不是朱元璋看好自己,想要把立自己为太孙呢,不料还没有出东宫就碰上了一身皇孙服侍的朱允炆。 朱允炆见到弟弟的一刹那,脸上的兴奋和喜悦之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朱允熥在心里暗笑,这货肯定也是以为中奖了,觉得是朱元璋单独召见他。 可能他也在心里面吐槽太监传话说的不清不楚吧,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朱允熥作为弟弟,率先行礼说道:“见过兄长,皇爷爷让我去说话,也召了兄长前去吗。” 朱允炆眉头微皱,觉得他的话很是别扭,可一时又挑不出毛病,便说道:“是,皇爷爷也召了我前去。” 朱允熥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说道:“既然皇爷爷有命,应当是有吩咐的,兄长准备一下才好,我们就一同前去吧,兄长先请。”伸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 朱允炆觉得更是别扭,便点点头迈步前行,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弟弟,更是让他难受不已。 在外人看来两兄弟肩并肩走在一起,多么好的一幅兄恭弟谦的图画呀。 可是朱允熥却在心里冷笑,这一位是习惯了做兄长,习惯了居高临下,现在自己稍稍掌握了主动,他便不舒服了。 兄长,心态要调整啊。 不过一个习惯了居上位者,却突然被原先踩在脚下的人翻了身,以主人的姿态对待自己,任是谁心里也难以接受。 “皇孙允炆(允熥)拜见皇祖父陛下。”进入谨身殿,二人一同下拜。 “起来吧,过来坐下,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此时的朱元璋化身成为慈祥的祖父,一脸和蔼的招呼着二人坐下。 这倒是让朱允熥微微一愣,老朱今天反常啊! 果不其然,在二人坐下之后,朱元璋就一脸慈爱的说道:“早饭吃过了吗?” 不等二人回答,就吩咐道:“而聂,早上剩的不是还有冰糖莲子羹吗,端过来两碗,让他们两个尝一尝。” “谢谢皇祖父陛下……” 尚膳监太监而聂用托盘端来早就准备好的莲子羹,奉送到二人面前。 朱允熥接过来用调羹尝了一口说道:“甘甜入味,软糯清香,煮的确实不错,聂公公的手艺又精进了,什么时候请公公去东宫教教手艺,公公不会藏私吧?” 而聂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这才回答说道:“这是奴婢的荣幸,不敢藏私,这也是必奴婢的荣幸。” 朱允熥欣喜的说道:“那就说定了,回头我让人过来请教。” 而聂连忙说道:“奴婢不敢,殿下只管让人来唤便是。” 朱元璋看着他笑眯眯的说道:“喜欢就多吃一点,不够还有。” 朱允熥也同样回以笑容,“多谢皇爷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回头我让人来请聂公公,皇爷爷可不能不放人啊。”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咱又不是小气的人,东西对口味了还能多吃一点儿,你正在长身体,多吃些才能强壮。” 朱允熥笑的天真浪漫,“多谢皇爷爷关心,不过孙儿也不能白要皇爷爷的,东宫有一位擅长做冷菜,回头我让他过来给皇爷爷做两道菜,让皇爷爷尝一尝如何?” 朱元璋脸上喜悦的说道:“好啊,那咱就尝尝。” 朱允熥接着关心的说道:“如今天气渐渐转热,可凉东西毕竟对胃口不好,皇爷爷浅尝辄止也就罢了,可不能多吃呀。”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这点事咱还是知道的,不过你能有此孝心,咱心里高兴!来人,把上好的笔墨纸砚拿一套给他。” 给坏学生送学习工具,你可真会想! 朱允熥显出高兴的样子,“谢皇爷爷恩赏赐!”似乎有些兴奋,止不住的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孙儿正愁没有好的笔墨练字呢。” 朱元璋好像一个宠爱孩子的家长,关心的说道:“笔墨给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学习功课,不能再贪玩了,近来功课怎么样?听说齐泰教的不错?” 朱允熥喜悦的回答说道:“这还得感谢皇爷爷给孙儿找了一位好先生,齐大人所讲的内容深入浅出,既高深又深奥,而且见解独特,孙儿实在佩服。” 朱元璋打趣说道:“是谁当时不愿意来着?现在知道了吧。” 朱允熥一脸娇憨,纯洁的像只小绵羊一样,不好意思的傻傻一笑说道:“孙儿这不是怕耽误朝廷大事嘛……” 朱元璋道:“咱原本还以为他不是翰林学士,授课不行呢,原来也是有些本事的,既然如此那咱就放心了。” 朱元璋又主动的询问道:“进来京城附近天气干燥,很容易上火,平常要多饮水,晚上要早些安睡,不要熬夜,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朱允熥乖巧的说道:“是,也孙儿知道了,皇爷爷你也要注意身体,可千万不要劳累呀,您每天处理的政务太多了,长年累月下去这可怎么得了……” “放心吧,咱心里有数累不着的,倒是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要时刻注意……” 渐渐的,朱允炆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露出嫉妒和不适的表情。 尽管他已经控制的的很好了,可偶尔闪现过的眼神和表情,仍然能够让人精似乎朱元璋觉察得到。 朱允炆坐在凳子上的时候也渐渐的轻微扭动,双脚在地板上换了好几个姿势,似乎都不知道该摆放了。 毕竟他还是一个孩子,又没有经过多少的的历练,又如何能够做到宠辱不惊的地步? 只要心中所想,肯定会表露出来的。 来的路上就被朱允熥占据了主动,来到这里以后,想着自己曾经在皇爷爷面前的恩宠,一定会被重视的。 可谁知道朱允熥一上来就话语连篇滔滔不绝,根本就没有他插口的机会! 而且在言辞之中隐隐把自己当做了东宫之主! 还要请庖厨教羹汤?东宫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 如果说朱允熥的表现只是让他觉得难受的话,那么朱元璋的忽视就让他觉得妒忌! 以前皇爷爷不是最宠爱我的吗?每次到东宫总是和自己先说话,别的弟弟姐妹能和皇爷爷说上两句话就已经不错了! 可是自己在这里坐了这么久,皇爷爷竟然没和我说一句话! 难道皇爷爷要把太孙之位传给他? 凭什么!他怎么配! 一直以来都是我独得恩宠的! 别扭,烦闷,不安,嫉妒,一时间这些情绪统统而来,让朱允炆非常难受。 章节目录 第58章 蓝玉案? 终于,在朱允炆觉得郁闷到了极点之时,朱元璋这才回到正题,似乎都没有发觉到他方才的表现。 而且朱允炆也不愧是懂礼的,母家又是文官家庭,重视礼教规矩。 尽管心里很不舒服,可他的表现若不是离得近,而且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朱元璋把一份奏章递给靠近的朱允炆,说道:“你们看看吧,这是御史弹劾的奏章。” 朱允熥凑过去要一同观看,可是朱允炆本能的想要躲开,可赶紧又察觉到不对,顿时愣在那里。 心思急转,很快的又反应过来,赶紧把奏章挪到近处,让弟弟看的方便一些。 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看看朱元璋,见他没有察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允熥认真的看了奏章,直接上面所写的乃是御史弹劾一些武将利用职权侵占民田,霸占民宅,甚至做出欺男霸女之事。 而所弹劾的对象,几乎都是蓝玉的属下! “糟了!” 难道这就是蓝玉案! 虽然在这份弹劾奏章上只字未提蓝玉,可看不见的刀子才是最厉害的! 难道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把蓝玉牵扯进去? 那么目标肯定就是自己! 朱允炆不露声色的询问道:“皇爷爷,这是……” 不等朱允熥仔细思量,就听朱元璋叹息了一声说道:“当年的敌人太多了,打败了一个敌人还有敌人,大大小小的仗打的都让人记不住,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当年一些很有才能的将领都死了,刀剑无眼呀……” 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凶险,受了多少的伤,才换回来的天下的太平,可是有些人却永远活不过来了…… 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上天眷顾之人呀,他们很多都为咱挡过暗箭,拼过性命的,哪个不是战功赫赫,哪个又不是伤病累累,他们也不容易呀……” 听到这话,朱允熥瞬间就警觉了起来! 按照朱元璋的脾气,对这些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骄兵悍将,他就算不举起屠刀也会狠狠的敲打整治一番! 哪里会像现在温声细语! 不要说是朱元璋,就算是任何一个皇帝都忍不了! 京城周围,天子脚下他们就敢这样横行不法,还有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还没有没有把国家法度放在眼里? 无论哪一个皇帝都不愿看到的! 朱元璋,你这是想搞阴谋啊! 朱元璋又叹了一口气,自责的说道:“这也是朕平常缺少顾到他们啊,他们要养活一家老小,还有亲族需要照顾,再加上一身的伤病花销肯定极大,唉……是咱疏忽了……” 抬头对他们说道:“明日会在五军都督府设宴,咱就不去了,你们两个代咱去看看他们。” “是!皇爷爷!”能够代表朱元璋而去,显然朱允炆很是欣喜。 “孙儿敢问皇爷爷,这些人当如何处置才好?”朱允熥却突然开口发问。 朱元璋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既然让你们替咱去看看他们,该说什么话你们自己就拿主意吧,难道还要咱一句一句的教你!” 一听到“责罚”二字,朱允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既然是“责罚”,那肯定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自己在武将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根基,能够不得罪勋贵集团那是最好的。 而朱允熥却完全是不同的感觉,朱元璋在偷换概念! 自己问的是如何处置,他却回答该说怎样的话,既然把怎样“说话”让自己看着办,那就等于说如何责罚处置也是让自己看着办! 这是把皮球、把处置的权利交给了自己呀! 而且朱元璋的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有打算深究这事,那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如果不深究,那就说明他肯定憋着大招! 有道是捧杀捧杀,意思就是过分宠爱,过度的夸奖吹嘘,甚至纵容而不加约束,到一个地步被捧的人就会骄傲自满,就会目空一切,就会越来越骄纵,越来越不法。 到那时候就烂到了根子里面,再将之宰杀的话,就是行正义之事,那就没有人觉得惋惜,没有人觉得屠夫冷血,更没有人会为之求情了! 如果朱元璋这次不深究,那么就说明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几个小鱼小虾! 他的目标是当朝大将军蓝玉! 在京城纵容家奴侵占民田民宅,奸污妇女,如果连这样的罪过皇帝都不追究的话,那些骄兵悍将就会越来越不法! 到一个地步连蓝玉都会被牵扯进去! 走出谨身殿,朱允熥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知道的是朱元璋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面色非常复杂。 叹息一声,提笔写一张纸条,然后装进身旁的盒子里面。 朱允熥知道很多武将都是泥腿子出生根本就没有多少见识,他们不会想到朱元璋这是在钓大鱼,也不会想到朱元璋不是要仅仅夺他们的官职、削他们的俸禄,而是要他们的命! 按照他们的罪过,他谋反,谁让自己不安就把他抄家灭族! 一个胡惟庸谋反案,前前后后持续了十年,杀了三万多人。 就连早就退隐的李善长就都被装了进去,可想而知在谋反大案的碾压之下,只要让皇帝猜疑,谁都难以幸免! 讲功劳,摆资历? 谁有李善长的功劳大,谁有他的资历深? 可是在谋反大案面前不还是抄家灭族吗! 朱允熥明白,自己的危机到了! 历史上朱元璋之所以会冤枉蓝玉谋反,就是因为对他不放心,要为后世之君清扫威胁。 即便蓝玉是自己的舅姥爷又怎么样?就算朱元璋选定了自己太孙,他也不会放心蓝玉的。 为了皇帝之位兄弟亦可杀,父子也可相残,在朱元璋看来和蓝玉的这点亲情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如果要救蓝玉,朱元璋肯定会觉得自己太顾念亲情,以后肯定也会倚重外戚,那皇位传给自己就不稳固。 所以如果自己要执意救蓝玉的话,很可能皇帝之位会与自己失之交臂。 可若是不管不顾,将来再有谁起兵谋反,自己也没有十足镇压的把握呀,毕竟历史的惯性太大了,谁敢百分之百说就一定可以扫平叛乱! 独善其身获得皇位吗? 朱元璋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凉薄,不顾亲情? 那他肯定也会担心自己对藩王动手的、甚至流血杀人的! 唉,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章节目录 第59章 会蓝玉 文楼,位于东宫的西面,再往西相对应的就是武楼,武楼是属于西面的武英殿。 站在文楼上就可以俯瞰奉天殿前的大型广场,若是上朝的时候也可以观看百官出入奉天殿。 位置较高视野开阔,也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胸襟广阔的感觉。 “臣蓝玉拜见殿下!” 太监李福遵照命令把蓝玉请来,蓝玉进入楼中见了朱允熥就要行礼。 朱允熥快走两步将他扶住说道:“舅姥爷不必多礼,可别生分了,舅姥爷请坐。” “多谢殿下。”蓝玉点点头,见朱允熥往上首主位而去,不由得眼睛一凝,心中微微惊讶。 这可不像是他平日里的做派……可什么也没说,便坐在了下首。 宫女及时的把茶端上来,分别放在二人面前,又躬身退下。 朱允熥笑着说道:“舅姥爷尝尝这茶如何,在东宫我都是饮现煮的茶,茶刚煮出来滚烫热辣,芳香四溢,喝着让人唇齿留香,在这里只能委屈舅姥爷了。” 蓝玉喝了一口茶,微微品了品说道:“还不错,打仗的时候河水都觉得甘甜,更别说这等上等贡茶了……只不过我可不懂茶道,品不出滋味儿也就是了。” 朱允熥说道:“既然舅姥爷喜欢,那走的时候就带两包,宫里的茶还是不少的,” “那就多谢殿下了……” 朱允熥赶紧说道:“舅姥爷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称呼殿下就外气了,您还是叫我允熥吧,这样我听着也舒服。” 蓝玉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呵呵笑道:“好,反正也不是在朝堂上,对了,你让我来有什么事吗?” 朱允熥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一旁的太监李福说道:“让人去查一查御史郭林的根底,我倒要看看他上书弹劾,是出于公心,还是与人狼狈为奸!”- “奴婢遵命……”李福又犹豫了一下,“可是殿下,奴婢只能打探一些表面的东西,秘密之事就……” 朱允熥手一摆制止他道:“我明白,你只管让人尽力打探,查得出来查不出来都不重要,但是姿态要做足!”- 他明白如果这是有人在搞鬼,那么这个时候爆出蓝玉和他下属的问题,矛头直指的就是自己! 自己已经在朱元璋面前展露过手段,就不能再装成纯洁小绵羊,好像毫无心机,那样只会让朱元璋认为自己有问题。 而且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觉没有警觉之心,那在他眼中自己就反常了! 只有自己警觉,才是正常反应! 蓝玉有些错愕的问道:“允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允熥回答道:“方才我和兄长被皇爷爷召见,他拿出一份奏章,上面是御史郭林弹劾武将嚣张跋扈,侵占百姓的田亩房产之事。” 蓝玉听罢眉头一皱,咬了咬牙问道:“又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属下干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明日在五军都督府设宴,皇爷爷让我和兄长前去,今天请舅姥爷过来,就是想问问这几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蓝玉也是明白之人,便说道:“你是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对他们约束管教吧?” 朱允熥并没有否认,“所弹劾的这几位武将多次跟着舅姥爷出生入死,舅姥爷的感情想必很深厚,您的话他们想必是不敢不听的。” 蓝玉轻叹了一声,目光茫然,慢慢的说道:“他们确实是我的生死同袍,感情也确实深厚,其中几位还是我的干儿子,都是立过战功,流过血的呀……” 朱允熥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战功再高,也不该成为横行不法的仰仗!” 蓝玉说道:“你说的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约束、责骂他们的后果是什么?” 朱允熥微微一愣,因为在大众普遍的认知里面,蓝玉若是能够约束他的部下和干儿子,不去做那些不法之事,而是能够谨小慎微,遵守律法,懂得礼仪,应当能够被朱元璋留下性命的。 可他既然有此一问,答案肯定不是这个。 蓝玉又问道:“允熥,你觉得功劳卓著、战功赫赫的武将该是什么样子?” 不等他回答,就又说道:“这样的武将若是知礼守法,品德高尚,人人敬仰,若是皇帝年富力强,威望极高,那就是君臣相宜、历史称道的美谈。” “可若是涉及到皇位传承,那他就离死不远了,因为皇帝不放心!” 朱允熥吸了一口凉气,王莽谦恭未篡时! 这样一个朝廷重臣,有名声有威望,百官拥护,万民爱戴,想要改朝篡位太简单了! 甚至流血都没有必要,只要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一次宫廷政变就能够达到! 这太可怕了! 无论是哪一个皇帝睡不着! 这样的人在老皇帝在世的时候能够压制得住,换一个天子继位谁能忍得住他? 谁的名声威望比他高? 所以这样的人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皇帝在临终之时找个借口屠杀! 蓝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身为武将就只能自污名声,自毁名节,让百官觉得嚣张跋扈,让百姓觉得罪大恶极,才能保住性命,否则皇帝是不会放心的。” “灭六国的王翦就是个例子,再加上是皇帝年壮,所以他才能够安享晚年。” 看了看朱允熥,眼神黯淡的说道:“我的跋扈无理是出了名的,原本太子若是平安无事,你皇爷爷也不会对我动手,现在他要选立皇孙,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朱允熥心里面极为惊讶! 不可小瞧古人呀! 这些武将能够领兵打仗,能够计谋百出,能够排兵布阵,能够计算粮草军需,能够书写战报文书,又岂会是胸无点墨毫无城府之人?! 很多武将都是识文知字的,而且很多还会做诗附庸风雅。 或许让他们考个状元进士比较为难,可如果说知晓历史,熟读经典还是能够做到的。 毕竟能够达到封侯拜将的地位,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朱允熥才明白,为什么在历史上那么多武将做妖,行不法之事,原来这都是策略呀! 可是不涉及到皇位传承还好说,一旦涉及到皇位,只要是有威胁的,无论你怎么做都是错! 蓝玉说道:“允熥,我的那些属下干儿子犯事,我若是管了他们肯定会听,不过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呵呵呵……”蓝玉有些凄凉地笑道:“太子没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章节目录 第60章 出宫 难怪蓝玉和他的干儿子们做了那么多不法的事朱元璋都没有深究! 难怪太子朱标一死,太孙之位刚刚确立,正是稳定人心的时候,朱元璋却立刻掀起谋反大案! 可是蓝玉谋反案的理由是什么? 在明史和明太宗实录里面记载的都非常简单,归纳起来也不过是仅有两点而已。 第一就是蓝玉嫌弃朱元璋给自己封的官职太小,“玉不乐居宋、颖两公下,曰:“我不堪太师耶”。不甘心居在傅友德和冯胜之下。 第二就是蓝玉曾经向朱元璋朱清过几件事,即朱元璋都没有答应,蓝玉认为这是朱元璋在怀疑他。 不过这两个理由看起来太荒唐了,根本就不能够被人所认可,而且蓝玉谋反的证据也有很多漏洞。 朱元璋这是要为皇孙铺平道路啊! 朱允熥吸了一口气,目光也逐渐坚毅,胸中豪气丛生,坚定的说道:“将军的归宿应当是死于马上!大将军以后不必自毁名节,自有我来护大将军的周全!” 蓝玉震惊的看着这个还未成年的甥孙,惊讶于他的担当,可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这样只会影响你获得储君之位。” 朱允熥却不理会,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恢宏的奉天殿,“我的事舅姥爷不必担心,我不怕别人功劳大!” …… 从文楼回到东宫的路上朱允熥就想明白了,现在蓝玉自身难保,绝对不能够再让他的属下和干儿子火上浇油! 大将军的功劳高让人忌惮,可你们算什么?也有样学样,简直愚蠢至极! 回到东宫之后,朱允熥便换上一身便装,头戴浅色翼善冠,腰束玉带,妥妥的富家公子装扮。 再配上一把折扇,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太监李福王忠也换上寻常人家奴婢的衣裳,扮做仆人。 皇孙外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皇宫里面的侍卫跟随,而侍卫的职责是保护皇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答应一位皇孙的。 他们也需要层层上报,甚至要让皇帝知道,只有皇帝恩准了才可以。 幸运的是侍卫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陛下并没有阻止,于是东宫侍卫也只能换上便服,暗中保护。 李福和王忠二人心里也很无奈,皇孙若是出了皇宫有什么意外发生,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就算是磕着碰着了,皇帝发起狠来那也要掉脑袋! 只不过殿下坚持要出去,他们也只好跟随。 只是三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出发,意外就发生了,被齐泰堵了个正着! 齐泰一见三人的装扮,就立刻拉下脸来,对王忠李福呵斥道:“大胆奴婢!竟然敢蛊惑殿下出宫,出了事情你们有几个脑袋!” 二人一脸的委屈,这事儿还真不怨不了他们,殿下执意如此他们拦不住啊! 朱允熥见状赶紧说道:“齐大人来了,这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要出宫的。”看他又要发怒,急忙又说道:“这件事皇爷爷知道!” 齐泰依然眉头紧皱说道:“殿下要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不管陛下知道不知道,殿下都不应该出去,要看重学业才好,微臣这就给殿下讲解……” 朱允熥见他要开讲,这一讲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齐大人,皇爷爷安排的有差事,耽搁了可不好,不如……齐大人一同去吧,王忠!给齐大人找一份身衣服换上!” “好勒!齐大人请这边更衣!”王忠坏坏一笑,拉着齐泰就往一边去。 齐泰赶紧说道:“殿下……殿下,微臣就不去了,微臣也有公务在身呢……” 朱允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皇爷爷交代下来的差事怠慢不得,反正都是为陛下效力嘛,齐大人赶紧换衣服去吧!” 王忠不由分说的便把他拉进了旁边的屋子,根本就不给他解释拒绝的机会。 朱允熥也是刚想到自己要出宫查看的就是那些国公侯爷,还有蓝玉的下属义子,这些自己知道的并不多。 正好有齐泰这个万金油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询问一二,总要做到知己知彼嘛。 况且齐泰既然做了自己的伴读,那身上就贴着自己的标签了,想撕都撕不下来,既然如此,那就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这样的人才不用白不用啊! 而且一起扛过枪共过事,这关系才铁,才是自己人。 真让他闲下来说不定还会拿圣人的教诲、君子的做派来烦自己。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得让齐泰跟着。 果然不过一会儿,换上便服出了宫门,一副师爷管家模样的齐泰立刻就进入了角色,和朱允熥一同坐在马车里,而王忠和李福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只能坐在车前,一个赶车一个旁观。 齐泰询问说道:“敢问殿下此次出宫有何差事?” 朱允熥便把勋贵武将侵占百姓田亩房产的事情说了,齐泰到底是一个通透的人,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如何处置?” 朱允熥眉头皱了起来,“皇爷爷并未说明,只是明日会在五军都督府设宴。” 听到此话齐泰也皱眉说道:“如果说来的话,陛下这是不准备严惩,应该是训斥几句再罚半年俸禄。” 齐泰试探着问道:“陛下既然让殿下代表他前去,想必如何处置就要看殿下的意思了,不知殿下心中可有计较?” 朱允熥反问道:“齐大人以为呢?” 齐泰想了想说道:“以微臣来看,殿下还是要以陛下的意思为尊,既然陛下不想要深究,肯定是有多方的考虑,不是臣等可以猜测领会的。” 看了看朱允熥,见他沉默不语,又想到他这次执意要出宫查看,就不禁心里有些紧张忐忑。 朱允熥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泰,因为在他心里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秦淮河,历史上著名的烟花之地。 多少名人骚客,多少文人士子,在此留下了墨宝,留下了风流事迹。 而作为秦淮河的主角,永远都是身轻如燕、体态妖娆,既能够眉目传情,又才艺出众的花中魁首。 只不过大多数的美艳艺伎,背后都有一个凄惨的故事,很多人也同样是身不由己。 毕竟若是名门出身、大家闺秀,谁又愿意去做取乐众人的玩具。 明末著名的秦淮八艳让这条河名声远播,达到了顶峰。 章节目录 第61章 黑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淮河畔就渐渐热闹了起来,到了晚上灯光璀璨,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一座座楼船上,把秦淮河都能给照亮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座座酒楼、客栈还有各式各样的商铺在秦淮河畔建造起来,也随着国家的安定,商业逐渐繁荣,秦淮河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热闹非常。 所带来的影响,就是地价飙升,田亩飞涨。 这对于达官显贵,富商豪族来说是一件好事,意味着他们可以赚取更多的钱财,可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来说,就是噩梦的开始! 等到朱允熥等人来到河畔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靠近秦淮河的一个村子此刻已经被焚烧成为黑地,还未烧尽的梁木仍旧冒着黑烟,就连野狗都躲得远远的,时不时的转头瞧瞧。 整个村子三十余户人家,竟然没有一户落下,没有一间房屋可以遮风避雨,都在大火之中被烧毁倒塌。 一个个百姓灰头土脸的聚集在村子前的空地上,用抢出来仅存的粮食和破旧的陶罐和铁锅煮着稀粥。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红肿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痛和哀伤。 一把大火,什么都没了,家没了,积蓄没了,就连用来果腹的粮食都没了…… 还有一些年龄大的老人家以及身体若的妇人孩子,来因为来不及逃命,有人被烧伤,有人被烟熏,只能躺在柴草上哀哭叹息。 朱允熥看到这番景象,也忍不住心生怜悯。 凑到一位坐在石头上目光呆滞的老人家生前,轻声唤道:“老人家,老人家……” 这位老人头发被烧焦了,衣服上也被烧出几个大洞,满身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显然也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 老人茫然的说道:“你是在叫我吗?” 朱允熥上前一步,“老人家,这里怎么了?为什么……” 老人家流出浑浊的眼泪,凄惨的道:“没了……啥都没了……,屋子被烧了,粮食都没了,好好的田也被贼人占了去……” 朱允熥伸手握住他那脏兮兮,满是炭灰的手,询问道:“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谁这么残忍竟然做出这猪狗不如的事情?” 老人哭着说道:“还能有谁!还不是当官的!这是什么世道啊!当官的大老爷比贼寇还无耻啊……看上了我俺们的地,就让俺们搬走…… 他们不但要俺们的地,还要俺们的房子,俺们能够搬到哪里去?没有地就得活活饿死啊!……他们到底是当官的,还是土匪强盗啊?!” “地和房子就是俺们的命啊,俺们不愿意给,他们就半夜里放火,要不是被村民撞见及时提醒,俺们这些人就都被烧死了啊……还有那么多女人,孩子,这帮畜生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朱允熥实在无法安慰这个心如死灰的老人,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尽量给他一点温暖。 尽管少的可怜。 “老人家你们去报官了没有?官府怎么说?” 老人流泪看向不远处,那里有好些受伤的人,其中有几个青年浑身是伤,衣服上也满是血迹,躺在破败的地板上半死不活。 “那帮畜生就堵在官府门口,村里的后生去报官,就被他们打了个半死,这些都还是活着的,有两个已经死了……” 朱允熥咬紧了牙关,眼睛里面也要喷出怒火,他觉得有一口气在胸膛里面憋的实在难受! 畜生!猪狗不如! 这还是大明的官吏吗?这还是守护百姓的武将吗?! 土匪贼寇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朱允熥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站起身来,走向那些伤者,帮忙给他们擦拭烧伤,包扎被打的伤口。 扶住一个被打伤的村民胳膊,方便那位士子打扮的青年包扎,这位士子看了朱允熥一眼,也没有说话,便任由他帮助。 王忠李福和齐泰三人见状,去也帮住其他的伤者,开始了忙碌。 “小菊小菊上吊了!小菊上吊了!快来帮忙啊……小菊上吊了……快来帮忙啊……” 死寂的气氛突然被尖叫声打破,百姓们纷纷往声响处跑去。 还没有等朱允熥跟着百姓跑到近处,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子脖子里套着绳子,挂在烧的漆黑的残垣断壁之上。 百姓们手忙脚乱的把她给取下来,那个仕子急忙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又赶紧试了鼻息,想要看看她还有没有生机。 可随即眼神暗淡了下来,人也像是被抽出了精神力气,失去了紧迫的感觉。 在众人饱含期待的目光中,只能哀叹一声…… “小菊……你怎么就想不开了!这不是你的错呀……是那帮畜生猪狗不如啊!不是你的错啊……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啊……你怎么就想不开了……” 她的丈夫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哭喊,可再也唤不醒自己的妻子了。 每个人都在静静的听着,默默的看着,眼睛里面满了哀伤,就连小孩子也是安安静静的缩在母亲的怀里。 有个几个与死者相近的妇人,也只能不住的擦去眼泪,忍住哭声,不敢发出声响。 每个人似乎都很默契,不愿意打破这份宁静肃穆。 没有人上前去劝,自己都还朝不保夕,说出来的话那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呀。 问题是安慰的话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有时候人可能觉得自己如何出类拔萃,如何高人一等,如何远超同辈。 可是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他才会发觉自己原来是那样的渺小。 渺小到自己的生命真的就像蝼蚁一样,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别人可以随意的摆弄,可以随意的欺辱。 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自己的选择,甚至都抵抗不了…… 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似乎都在为这个死去的女子默哀。 又像是在为自己…… 死者或许可以解脱,活着的人却要继续面对痛苦…… “一群破落户!放着阳关大道你们不走!硬着脖子非得往鬼门关上跑,真是活腻味了!” 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过来,对这些哀痛的百姓破口大骂,在他身后站着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泼皮。 周围聚集了围观的百姓,可没有一个人敢出头,他们都知道在天子脚下既然敢这么嚣张跋扈,自己是惹不起的! 章节目录 第62章 太学生 “也不看看你们得罪的是谁,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我们家老爷看中这块地那是你们的造化!嘿嘿嘿嘿……还挺命大的,一把火怎么没烧死你们!” 管家叫嚣的说道:“赶快给我滚蛋!该死哪儿就给我死哪里去!只要把地给爷爷腾出来就行!去!给他们搬搬家……哈哈哈哈……” 搬家,还哪里有家可搬! 几十个家丁混混嬉笑着便要上前,看着众人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可以随意炮制,哪里会有怜悯之情! 而是村民们无助的聚在一起,彼此搀扶着,吓得瑟瑟发抖,可是也没有离开,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离开,这方土地就不属于自己了,那么等待自己的结局同样非常凄惨…… “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竟然敢侵占田地,烧毁民宅!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帮助村民的那个士子满腔的怒火,忍不住呵斥道。 管家见他衣服沾染了许多灰尘,可仍然能够看出来是太学生,便说道:“我们家老爷是临川侯李成公,你惹不起!不关你的事就少管闲事!” 这个太学生硬着脖子踏上前一步说道:“既然是公侯就更应该体恤百姓!你们做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简直丧尽天良!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管家轻蔑的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太学生也能拦得住我们?哼!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此人愤怒的说道:“我一个人算不了什么,可是太学里面有成百上千的同窗!有大儒夫子!你们若是敢胡来我们就到皇城叩阙!请皇帝陛下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管家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太学生都是读书人出身,和文官集团联系非常紧密,而且与一些官员还有亲属乡情。 况年轻的读书人也很容易被热血催动,如果太学生们还有那些大儒博士,都去请愿,那事情就真麻烦了! 可还是强硬的说道:“你一个太学生参与官府的政事,就是皇帝陛下知道了也会革除你的功名,你这十几二十年的书就算是白读了!你有没有考虑清楚后果!” 太学生咬牙说道:“就是拼得功名革除,前途尽毁,也容不得你们放肆!不信你们就试试看!皇城请愿,你们家侯爷担不担得起!” 管家脸上颜色不住变幻,他没有想到这个太学生竟然如此刚硬,简直又臭又硬,不可理喻! 可真要如他所说拼上身家前途,自己再强逼那就是给老爷招惹祸事了! 到时候老爷的怒火还不是落到自己头上。 所以管家只好忍下这一口气,冷哼一声说道:“好!今天就罢了!不过我看你能够护住他们到几时!” 说罢一甩衣袖,就想要走,众位百姓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慢着!” 朱允熥往前走了两步,问道:“他们的房子是你们烧的?” 管家不怒反笑,“小子你也想管闲事?哈哈哈哈……也不掂量掂量你的斤两!”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管家狰狞的笑道:“是!是我们烧的!是我亲手烧的!那又如何!你想去告官?呵呵呵……只管去告就是了!我说是我烧的你有何证据?!到时候就说你诬告!看看官府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朱允熥看着他就想看一个死人,对死人不必讲那么多的话。 所以朱允熥就看着他们,任凭他们嚣张跋扈的离开。 而饱受痛苦的百姓,深色暮然的找个地方坐下来,呆呆的望着还在冒着黑烟的房舍。 满了凄凉啊…… 傍晚时分,一堆堆的篝火生起,百姓们扶老携幼的围着火堆取暖。 跳动的火光,炙热的颜色,却怎么也温暖不了他们的心。 用从火里抢出来的破锅烂罐煮一把烧糊的的粮食,这就是他们的晚餐。 秦淮河上依旧是那么喧嚣,依旧是那么灯火璀璨,依旧是丝竹管弦歌声不断。 可是河的这一边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黑暗凄凉,孤苦无助,让人压抑的心里难受。 多么讽刺的对比呀。 朱允熥并没有回宫,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如何面对那恢宏庞大的皇宫,如何面对巧夺天工价值不菲的装饰,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精雕细琢的珍馐美味。 这里的百姓无片瓦遮身,无粮食果腹啊! 若是此时让自己去享受皇宫里的那一切,朱允熥觉得,自己就是在犯罪! 那个太学生走到秦淮河边洗了把脸,洗去沾染的污渍和炭灰,又用水罐打了一罐水。 路过朱允熥他们几人的时候,犹豫着停了下来,走到近处说道:“这位公子,你们也烧点热水喝,暖暖身子吧……” “多谢。”朱允熥道了一声谢,指了指旁边的石头,那个太学生也就坐了下来。 李福王忠二人接过水罐,便一同在火堆周围支起来几块石头,把水罐放在上面。 “这位公子,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应当是没事的……” 朱允熥看了看这个太学生,这才发觉他与中原汉人长的有些不同。 只见这人长得眉毛乌黑,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而且眼球似乎也并非单纯的黑色,脸型瘦长,鼻子坚挺。 不过朱允熥也并没有太意外,毕竟华夏大地上不同民族的人也不少,京城更是人员汇聚之地,所以并不奇怪。 这个太学生让自己离开,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受到牵连,于是说道:“你都不怕被牵连,我有什么可怕的。” 这人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不一样,我是太学生,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没有等他说完,朱允就说道:“你难道就真的不怕被他们抓住把柄,太学生是不准论政的,你多少年辛苦读书可能就真的白费了。” 他回答说道:“那也不过是一人一家之事,与百姓相比算不了什么,况且我读圣人文章,如果不以天下为公,还读的哪门子书!” 又说道:“这件事牵扯到临川侯,而且还牵扯到几位武将,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公子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家人想一想。” 朱允熥点了点头,也没有解释,说道:“明日我便要离开了,今晚就守在这里,略尽绵薄之力吧……” 章节目录 第63章 忠臣孝子肉! 朱允熥又对他说道:“你这太学生是不能做了,真要被人拿捏住不但你自己难以脱身,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这些百姓,还是赶紧授官吧,有了官身就方便了。” 又转向李福道:“明日你去一趟吏部打个招呼,赶紧给他授个官职。” 不等太学生反应过来,就已经不由分说的安排了。 “奴婢遵命!”李福知道殿下不再隐瞒身份,也就行礼答道。 这个太学生看看朱允,又看看李福,不住的在他身上仔细打量。 李福笑道:“奴婢有什么好看的,这位是东宫三殿下,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行礼!” 这个太学生这才发觉李福是个太监!几个人在一块救治伤者那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 赶紧行礼说道:“拜见三殿下。” 朱允熥伸出一只手将他扶起来说道:“荒郊野外的就别多礼了,坐吧。” 又说道:“虽然不能让吏部授予你多大的官职,可让尽快办理还是能够做到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太学生回答道:“学生铁铉……” 朱允熥一愣,盯着这个太学生观看,铁铉? “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的铁铉? 要知道这可是在靖难之时忠心耿耿的铁骨之人哪! 铁铉是色目人出身,性格刚毅果敢,聪明敏锐,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就熟通经史,成绩非常卓著,以国子生的身份被授予礼部给事中的官职。 后来调任都督府任职,处理了很多悬而未决的案件,都能够做出非常公允的判断,因此受到了朱元璋的器重,朱元璋就赐给了他“鼎石”的字。 由他的字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有多受朱元璋的赏识! 不过很可惜,似乎凡是朱元璋器重的,朱允炆都不太信任。 建文帝继位之后就把他调出京城,任职山东参政,虽然从官职上是三品,可明显的这就是要让他远离朝廷,刻意疏远啊。 建文二年四月,朱棣在济南城外击败了李景隆,并且包围了济南城。 当时济南城内只有都指挥盛庸所率领的部众,兵力非常单薄,根本就抵挡不了朱棣的大军。 就在这个非常危险的时刻,正在为李景隆北伐督运粮草的铁铉闻讯,不顾生死立刻赶赴济南,并且还与盛庸歃血为盟,约定死守济南城。 朱棣攻济南三个月不得,便阴谋掘开黄河大堤,引黄河水灌城。为了济南百姓的安危,铁铉决定以诈降之计,诱杀朱棣。 铉率众诈降,派壮士暗在城门上置千斤闸,差点儿没有把朱棣给砸死! 朱棣大怒,以重兵围城,铁铉伏在城头,大骂朱棣反贼。 朱棣恼羞成怒并用数门大炮轰击城内,济南城将要快被攻破的时候,铁铉急忙将朱元璋画像悬挂城头,又亲自书写朱元璋神主灵牌,分置在垛口。 燕军不便开炮,济南城才得以保全。 铁铉又招募壮士,出奇兵,频频骚扰袭击燕兵,大破燕军。 历史记载“燕王愤甚,计无所出”。 姚广孝向朱棣进言,回北平再图后举。燕军在九月四日解围去,从此南伐不敢再取道济南。 铁铉又与大将军盛庸合兵,乘胜追击,收复德州诸郡县,兵威大振,得以免受战火的泉城百姓于是称铁铉为“城神”。 朱棣夺取帝位后,回兵北上复攻济南,并在河北一带大肆屠杀百姓。到达济南之时,铁铉死守不肯投降,但终因寡不敌众,城池被攻破。 传说铁铉见朱棣时,大骂之声不绝于口,立而不跪,朱棣使其面北一顾,终不可得。 愤怒的朱棣令人割下铁铉的耳朵、鼻子,煮熟后塞入他口中,问他滋味如何? 铁铉厉声说:“忠臣孝子的肉有什么不好吃?” 最后宁死不屈,受磔刑而死。 历史上朱棣虽然痛恨铁铉,可是也对他非常佩服,赞赏他的忠心,经常当着群臣的面称赞他。 如今在济南还有“铁公祠”。 可惜的是,人人都知道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却不知道铁骨铮铮的忠臣孝子! 朱允熥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哪里人士?”这回可不能再犯错了! 铁铉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学生是邓人……” 河南邓州,这就对了! 自己前世去过邓州,所以对当地的名人有点了解。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去兵部吧,这一位是兵部的郎中齐泰,你们刚好去做个同僚,以后再说别的。” 既然是忠臣孝子,那自己就要收入账下! 况且这也是历史上朱元璋所看好的人,也会让朱元璋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吧。 铁铉点了点头,这等事情不是他能够做主的,而且殿下这也是在为自己着想。 作为太学生,铁铉明白,一旦自己接受了三殿下的好意,就会打上他的标签,成为殿下的人。 可是铁铉心甘情愿! 因为朱允熥来到这些百姓中间的时候,没有表明身份,而是默默的帮助百姓疗伤治病。 而且他既然肯来,就说明是关心百姓疾苦的,这样一位殿下,自己甘愿效忠! 于是铁铉点点头,对齐泰拱手说道:“见过齐大人!” 兴许是那些家丁泼皮不知道是哪里鬼混去了,没有再来骚扰,百姓们提心吊胆的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可是在谨身殿里,朱元璋却正在发怒,怎么也安静不了。 “混账!他们这是想干什么!还是不是爹娘生养的!狗东西!咱真是瞎了眼!真要知道他们敢这么祸国殃民, 咱当初就算是被陈友谅一炮轰死在鄱阳湖里,也绝不当这劳什子皇帝!也绝不用这群骄兵悍将!” “砰”朱元璋一拳砸在书案上。 “哗啦”一声将书案上的奏章全部扫落在地。 咬牙切齿的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真当咱不知道!竟然敢烧毁民宅!这是要把百姓活活烧死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在一旁服侍的太监庆童,还有锦衣卫指挥室蒋瓛,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因为太过愤怒,朱元璋的头有些晕眩,导致站立不稳。 庆童赶紧站起来扶住,心疼的哭道:“皇爷您先坐下来,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不是,求皇爷消消气吧。” 朱元璋跌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说道:“咱这心里恨呀,这就大明的功臣,这就是大明的栋梁!” 章节目录 第64章 后路=巨坑! 朱元璋眼睛死死的盯住蒋瓛问道:“说!放火的都有谁!漏一个咱扒了你的皮!” 蒋瓛吓得一激灵,诚惶诚恐的说道:“启禀陛下,是临川侯李成的管家,别的都是占地,没有放火。”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火气才没有爆发,如果所有的勋贵武将都失去了良知,那大明就烂到根子里去了! 否则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就太失败了! 庆童见朱元璋依旧气得不轻,胸膛不住的起伏,赶紧转移话题,不能再让他再想这件糟心事了。 连忙说道:“启禀皇爷,今天二位殿下离开以后,二殿下回到东宫听黄子澄讲学,太子妃去查看二殿下的课业,停留了很久。” 抬眼见朱元璋黑着脸没有说话,便又说道:“三殿下在文楼见了大将军蓝玉,二人聊了一个多时辰,就带着太监和东宫伴读齐泰出宫了。” 此时朱元璋的眉头微微皱起,可仍然也没有任何表示。 蒋瓛见到庆童的眼色,赶紧禀报道:“陛下,三殿下出宫以后就去了……被烧的村子,在那里救治百姓……” “后来临川侯府的管家带人前去骚扰村民,被一个太学生和殿下责退,三殿下一直留在那里并没有回宫……” 看了一眼朱元璋,又赶紧补充说道:“三殿下在村民们中间一直未表明身份。” 此时的朱元璋平息着自己里面的气息,脸色始终阴暗,默默的没有发声说话。 蒋瓛又禀报说道:“陛下,今日早晨宫门刚刚开启,三殿下的贴身太监王忠就奉命出宫,先是到开国公府上见常升,拿了一些银钱, 后来又回家见了自己的二弟,哦,对了,他二弟叫王义,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过非常讲义气,经常和走江湖的搅合在一起,人称王二郎……” 又抬头看了看朱元璋的反应,见他正盯着自己,又赶紧小心翼翼的说道:“根据锦衣卫禀报,王义立刻就带着几个人往东边去了,据说是要买海船做标行……” 朱元璋此时眼睛之中锋芒毕露,锐利的让人不敢直视,咬紧了牙关,气势上涌,如同捕猎雄狮,一触即发! 声音森然的说道:“他这是要为自己留后路!” 有皇孙的帮衬,在京城什么生意做不得,何必要跑到海边去! 庆童吓得跪倒在地,也顾不得再谨慎了,“皇爷,根据出入宫门的记录,王忠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而三殿下会见大将军是从谨身殿回去以后,时间已经是巳时(十点)了,请皇爷明鉴!” 听到这里,朱元璋才放松了紧张的神经,目光也内敛许多。 如果是在会见了大将军蓝玉之后,派人出宫寻找后路,那就大有问题了! 皇孙与朝廷大臣结交,而且是手握兵权威望极高的大将军,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呀! 虽然朱元璋不怕有人造反,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啊,如果到了谋反的地步,这个家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可是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找后路呢? 挥手让蒋瓛退下,谨身殿里只有庆童在服侍了。 朱元璋真的感到心力憔悴,忍不住说道:“咱昨日才宣布要在东宫选立太孙,他立刻就要找后路,为什么呀……,就算当不了太孙,咱还能害他性命?”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宁肯去开国公拿钱,也要留后路……咱就让他那么害怕?咱能要了咱孙子的命?” 说到这里朱元璋觉得特别的凄凉,自己的长子死了,孙儿又这样惧怕自己,怕到要逃命的地步! 自己这个做父亲、做爷爷的真是失败啊。 自己一直看重的就是亲情,可到后来竟然这样悲惨…… 庆童见他一脸的凄凉之色,人似乎也没了精气神,不由得哭着说道:“皇爷,不会的,三殿下一直对您都很尊敬孝敬,每次见您可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啊, 皇爷您可千万别多想!三殿下心里对您敬爱着呢,每次来到您面前那就像是孙子对爷爷那样亲切,没有拘束,您是位好爷爷,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啊……” 听他这么一说,朱元璋想到这个皇孙在自己面前似乎没怎么畏惧过,哪怕是自己发怒他也敢硬顶上去。 而且每次都是绵里藏针,顶得自己哭笑不得,这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在国家大事面前精明无比的朱元璋,在对待家庭的事上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啊。 “咱的孙子都怕成这样了,这是咱这个当爷爷的过错……咱对不起标儿啊……” 庆童赶紧宽慰说道,“明皇爷您可千万别这样想,兴许……兴许三殿下是想多了呢,兴许三殿下怕的不是您呢,兴许……” “什么?!” 朱元璋被吓了一激灵,随即眼珠一转,血色上涌,一张脸上被憋的通红,紧握的拳头都有些颤抖。 “嘭!” 怒不可遏的朱元璋一脚踹在庆童的身上,将他狠狠的踢翻在地。 恼怒异常、面色狰狞的指着他骂道:“狗奴才!你胡说什么!再胡说朕活剐了你!” 庆童跪在地上哭道:“奴婢这条贱命算不了什么,皇爷要剐要杀都好,只是皇爷不可再自责了……皇爷的身体要紧呀……” 朱元璋突然像是被秋风扫下的落叶,又被寒霜摧残,人一下子就萎靡了,高大的身躯也弯了下去。 转过身,慢慢的挪动脚步,好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朽,每走一步都似乎非常艰难。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平常坚挺的脊背,竟然也有些驼了…… 朱元璋似乎用尽了力气,走到椅子边的时候竟然弯下了腰,用手扶着椅子,一点一点的坐下。 又似乎尽了很大的努力,才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斜靠在椅子上,眼神之中充满了哀伤。 朱元璋此时衰弱的就像濒临死亡,觉得眼皮真是太重了,重到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可还是难以睁开。 最后只能无奈的闭上眼睛,关闭这心灵的窗户。 过了许久似乎觉得积蓄了一点力量,这才缓缓睁开。 伸出手缓缓的打开身旁的那只盒子,拿到最上面的一张纸片。 这片纸轻如鸿毛,可是在朱元璋的手中竟然有比泰山还重的感觉,压的他心里难受,喘不过气了。 纸片上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扎心,那么刺眼,都让这位老人家心口发疼。 手里捏着纸片凑到烛台上,想把纸片烧个干净,也让自己能够舒心一些。 可不自觉的又停了下来,手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唉……” 过了许久,朱元璋才无力的哀叹一声,又将纸片收回握在掌心里面。 “庆童,以后要特别关注东宫,事无巨细!” 章节目录 第65章 我要杀人! 第二天,秦淮河畔被焚烧的村庄上空的黑烟渐渐散去,所有的木头都被烧成了灰烬,再也没有烟火冒出。 在村子旁边就是他们的祖坟,此时年轻体壮的汉子们正在用锄头挖掘坟地,村子里面被烧死的和被打死的好几个人,都需要安葬。 可是这场葬礼注定要非常简单,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甚至连草席都找不全,只能把尸首放在割来的草上,然后再用草覆盖。 朱允熥问村子里的老人家,“老伯,现在就把乡亲们安葬,会不会太急了?” 现在百姓们连家都没有,死者就这么憋屈窝囊的死去,连仇都没有报,官府也没给个说法,就这么安葬了? 他们会瞑目吗? 老人家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前方,“这里是我们村的祖坟,埋了好几代人……现在把他们埋了,还能进祖坟,还有个入土的机会……” 朱允熥没有再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抓起锄头,跳进坟坑里面,奋力的挥起锄头刨开坚硬的土地。 每一次锄头挥下,都是那么的有力,都是那么稳当,没有义愤填胸,也没有咬牙切齿。 朱允熥好像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一汪深潭,不起任何的涟漪。 好像他全神贯注的只知道挥动出头,只知道清理泥土,只知道把这个坑刨的又深有平整,以免硌住了死者……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悲哀,也看不到任何的沮丧,更没有丝毫愤怒,如果不是周围默默流泪的百姓,甚至都觉得他像是机器人一样在劳作。 让人看不出来丝毫的感情。 不一会儿,朱允熥的手上就磨出了血泡,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样,继续不断的挥动着锄头。 然后血泡破裂,流出血水,占满了手心和锄柄。 坑挖好了,老者组织青壮把一具具冰冷的尸首抬进坟里,然后盖上草。 铲土,覆盖,填埋,再铲土,再覆盖填埋,一堆堆的土被填进去,一个个坟头被立起来。 “哎呦,这还要埋人呢,稀奇,真是稀奇!过几天把你们的祖坟全都给刨了,在这里也是占地方!” 昨天离去的临川侯府的管家,带着几十个家丁混混又来了,叫嚣着说道:“识相的就赶紧滚蛋,挖出来抬着尸体一块儿滚!否则到时候……嘿嘿……连你们也得埋在这里!” “别不识抬举!我们家老爷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也别想着拼命,你们的命不值钱!也总得为妻子儿女想一想是不是……嘿嘿嘿……” 铁铉愤怒的刚要开口说话,朱允熥挥手将他挡住。 面色平静的说道:“你们回去吧,明天如果你们再来收地,那这块地就是你们的了。” 百姓看着这个他,也都没有说话。 现在谁做主,结局不都还是一样吗。 管家闻言,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怎么,小子你想为他们出头?哈哈哈……也得掂量掂量你的斤两啊,别没事找不自在,连累了家族就不是你能担待的了!” 朱允熥不想和他废话,只是说道:“你明天能来,地就是你的,我说的。” 管家也知道逼迫循序渐进,反正地拿来也不急着用,因此根本就不着急。 况且如果明天真能够顺利的把地拿下来,反而是缩短了时间,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说变故,管家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够出得了这个头! 那可是大明的侯爷,大将军的干儿子,而且此事还有好几位武将呢! 这个少年就算是热血想要管,也要请示家里,运用家族的人脉资源。 小孩子会热血,大人只会计算利益。 谁愿意得罪一位侯爷,得罪勋贵? 所以管家料定,即便是这人家里有一些亲戚故旧,还能比侯爷的势力大?还能赌上家族命运管闲事? 所以这位管家满面笑容的说道:“好!那我明天再来收地!”又对百姓们说道:“我说怎么不滚呢,原来是有人为你们出头啊,好!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走!” 管家一声呼喝,带领着人嬉笑怒骂着扬长而去。 村民们见他们走了,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朱允等人,眼神暗淡的摇摇头,也纷纷离去。 村里的长者走到朱允通面前,说道:“多谢你们的仗义,可他们的势力太大了,惹不起啊,算了吧,别为我们费心了。” 朱允熥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说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我自有计较。” “唉……要是让你们受了牵连,我们也不忍心呀。” 朱允熥道:“您请回去吧,这里风凉。” 这位长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离去。 朱允熥走到秦淮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眼睛里面满了复杂的情绪。 李福王忠二人见他手上的血泡破了,连忙从马车里面拿出金疮药给他包扎手掌,看着殿下这个样子,也是非常心痛。 过了许久,朱允才熥转过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齐泰,你杀过人吗。” 齐泰猛然从哀伤的气氛里面惊醒过来,双膝跪地说道:“殿下,陛下昨日才宣布要从东宫之中选立储君,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殿下!” “请殿下暂时忍下这口气,等到殿下登上九五之尊,要杀恶贼易如反掌,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冲动啊,微臣求殿下了!” 李福王忠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殿下要杀人,那么杀的就肯定不是几个小鱼小虾! 于是也纷纷跪一下,痛哭规劝道:“请殿下三思!殿下这等关键时候可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呀,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怎么得了,奴婢求殿下了!” “是啊殿下,求殿下忍一口气吧,您要是气不过打杀了奴婢就是,可千万不能给人口实啊!您是太子的嫡子,今天固然可以为这几百个百姓申冤,可是只有继承了皇位您才能够为天下万千百姓申冤呀……” 齐泰又说道:“殿下,您就听臣一句劝吧,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啊,殿下要申冤可以督促官府办案,也可以直接报给陛下,请陛下主持公道。” “万万不可私自杀人,这可是要坏了大明律法的,被人抓住把柄,必将引起文臣的攻击,到时候皇位就难以取得了,求殿下三思!” 章节目录 第66章 劝阻 铁铉也从震惊之中醒过来,原来皇帝陛下要从东宫立皇位继承人,他明白,朱允熥身为太子的嫡子,是最有利的继承者。 可他也不是没有竞争者,朱允炆子凭母贵,年龄又比他长一岁,而且比朱允熥更受文官们的拥护。 若是这个时候有什么差池,那就要与皇位失之交臂!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铁铉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心系百姓的皇孙,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显露出来在他心里百姓的地位。 是要救这几百个,还是要救天下苍生? 是这几百个村民重要,还是大明的万千黎民重要? 铁铉忽然发现,他竟然不会算这道看似简单的数学题了。 如果有一天朱允熥继位,铁铉相信他一定是一位好皇帝,一定会让千万的百姓脱离水深火热,一定会为上万的百姓伸张冤屈。 而条件可能就是放下今天这件事。 铁铉的心里此时很复杂,这好像就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甚至连小孩子都会做。 可铁铉却无法作出选择。 如果是自己,能够放下皇位的吸引力吗? 铁铉也觉得他自己并非圣人,他也做不到。 可是要对这些百姓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被欺凌而死,铁铉也不忍心。 因此他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保持沉默。 齐泰流下眼泪哭道:“殿下,臣求您了!陛下已经说了此事不予深究,只要责罚一下就好了,今日在都督府设宴就是明证啊!这个时候殿下千万不能够违背陛下的旨意!” “此事事关皇位传承,事关殿下的孝道,万万不可大意,臣恳求殿下遵从陛下旨意,以全孝道!” 此时齐泰就是以孝道来压人了! 同时也给朱允熥找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如果说是为了争夺皇位,那还是一己之私,还是事关个人的利益,哪怕说是以后为了百姓,可也难掩私利。 可是孝道就不同了,自古以来孝道就是独一无二的利器,很多时候甚至凌驾于朝廷法度之上! 对一个犯罪的人,众人或许还不觉得什么,可若是一个不懂孝道的人,就会被万人厌恶唾骂! 就连妻子儿女,子孙后代,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看不起。 而且又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无论是从一个孙儿的角度来讲,还是一个臣子的角度,都必须遵从! 此刻铁铉也跪倒在地请求,只是话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朱允熥看了看他们,坚定的说道:“我主意已定,你们不必再劝!齐泰,我再问你一句,你敢杀人吗!” 齐泰跪在地上,他明白殿下已经劝无可劝了。 他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 齐泰知道,现在是殿下要用自己的时候,也是自己赌上身家性命的时候了! 遵从殿下的旨意,就会被引为心腹,否则就会让殿下失望了。 在他里面对百姓的同情,对他们的无助感同身受,和对殿下的忠心,让他紧紧握着拳头,牙齿也发出“咯吱”的声音,脸色逐渐变得凶狠起来。 “启禀殿下!臣敢杀人!” “好!”朱允熥将配剑递给他说道:“这是皇爷爷赏赐的,让皇子皇孙勤加练武。你凭此剑去兵马司调兵,他们若是不听调令,只管斩杀!” “调兵之后立刻抓捕侵占农田、殴打奸淫百姓、放火焚村想要烧死百姓的恶贼!一个都不许放过!有谁阻拦就地格杀!” “臣遵命!”齐泰双手结过配剑,面色也更加决绝。 这把剑没有调动朝廷军队的权利,可是五城兵马司管的就是京城的治安,算不上正规的军制,涉及到不法之事,也是可以“请”动的。 又吩咐道:“李福,你去请大理寺卿和刑部主事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此事该当何罪!” “是!奴婢遵命!”李福也咬咬牙,遵从了命令。 “铁铉、王忠!跟我去都督府赴宴!” “奴婢(微臣)遵命!” 铁铉的脸上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也因着要来的事情而略微激动。 那道题,自己算错了! 可是殿下没有算错! 五军都督府创建于元至正二十一年,起初为大都督府,朱元璋初置统军大元帅府,后来改为枢密院,又改为大都督府,节制中外诸军事。 至洪武十三年,明太祖朱元璋以“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为由,将大都督府一分为五。 也就是中、前、后、左、右都督府,分别管理京师及各地的卫所,自此之后就成为定制,直到明朝灭亡。 洪武二十三年,升五军断事官为正五品,总治五军刑狱。 同时,朱元璋为了防范统军将领的专权,又规定五军都督府对军队无调遣权,其调遣之权由皇帝直接掌管。 兵部在军队中虽有任免、升调、训练之权,但是不统兵。 每逢战事,由皇帝临时委派专人担任总兵官,统率卫所部队出征,战事结束,总兵归还将印,军队归还卫所。 在大明立国之初的时候,五军都督府的权力非常大,不仅能够管理卫所的训练和生产,还能够参与到朝廷的重大决策里面。 并且当时的兵部,没有权利过问五军都督府的事物。 “祖制五军府,外人不得预闻,惟掌印都督司其籍。前兵部尚书邝野向恭顺侯吴某索名册稽考,吴按例上闻,邝惶恐疏谢。” 邝埜是在明英宗朱祁镇正统年间担任兵部尚书的,这个时候距离洪武朝已经都有四十多年了。 一个堂堂的兵部尚书要士兵的名册,之后还要诚惶诚恐的谢罪。 可见在明前期,连主管军政的兵部尚书都不许查阅军队册籍。 由此就可以知道此时的五军都督府权力是何等的大。 兵部只不过是传递皇帝命令的一个工具,如何打仗如何部署,还是五军都督府说了算。 五军都督府位于承天门外千步廊的右侧,而对面就是朝廷的六部,每次上朝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和六部的官员都要从千步廊进入洪武门上朝。 可以看得出来五军都督府地位何等之高。 五军都督府中,最靠近洪武门的就是中军都督府,此次设宴就在这里。 既然是皇帝在此设宴,那么京城之中但凡够上品级的武将,就没有一个会缺席的。 这也是陛下的恩宠啊! 朱允炆代表皇帝早早的就到了,不过此时他却如坐针毡…… 章节目录 第67章 痛心 在中军都督府中,武将们或者是交头接耳,或者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时不时还会爆发出轰然大笑。 有的谈到了兴奋之处,还会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有人被揭了短处,撸起袖子嚷嚷着要干架,以此来表明自己的英雄气概。 作为老将,冯胜和傅友德等人似乎精力没有那么旺盛,只是在那里轻声交流。 大将军蓝玉,则是斜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假寐,时不时的睁开眼睛看一看,似乎是见还没有正式开席,便又闭上眼睛。 作为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徐辉祖也早就习惯了武将们的喧闹,谨守着礼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也不受周围环境的任何影响。 而作为朱元璋的代表之一,两个主位其中之一自然是朱允炆的。 朱允炆坐在主位上看着武将们这般肆无忌惮,心里觉得很不适应,在他认为作为朝廷的大臣就应该恪守礼仪。 尽管自己年轻,可自己是代表皇帝来的,难道他们就不该给予尊重吗! 原本还以为这是一个交好武将集团的机会,没有想到他们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一贯被捧在手心里的朱允炆觉得被冒犯。 不过这也并非是武将刻意针对他,而是他们天然就和朱允熥的关系近。 而这里坐在前面的又是朱允熥的舅姥爷和舅舅,还有带着亲属关系的冯胜,去结交朱允炆,那岂不是要得罪三殿下,还要得罪自己的道:“本王心里想着要治他的罪,就得有证据证明他是诬告,所以就去城外走了一圈,本王在这里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敢说是诬告陷害,本王立刻砍了他的头!” 一个武将站起来走到朱允熥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三爷,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混账的错,你别生气……” “是啊三爷,是我没出息,给三爷丢人了,要打要骂都任凭三爷!” 七八个武将也纷纷起身,来到他面前跪下,“殿下你消消气,我这就把侵占的田亩还回去……” “殿下这点小事不值得大动干戈,回头我们就把地还了……” 论关系亲疏有别,自己肯定要比朱元璋与他们亲近,毕竟朱元璋是皇帝,不可能与武将有多近的关系,否则那就是宠臣了。 倒是要论到权势威压,那自己就比朱元璋差太远了,开国皇帝的身份是任何人都无法比的。 所以朱允熥明白,他们此时认错只是因为与自己的关系,还有蓝玉、常升的因素在,并不一定是真心悔改的。 既然不能晓之以理,那就只能动之以情了。 “唉……” 章节目录 第68章 自裁吧 朱允熥长叹了一声,痛心的说道:“这些穷苦百姓有的就是几亩田地,一年辛勤劳作下来还不一定能够衣食无忧,遇到灾年疾病,人还是得活活饿死……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啊……” 你们抢了他们的地,就是逼着他们一家老小去死啊,你们谁要是谁家缺衣少食,谁要是养活不了家小,你们跟我说,我把我的俸禄拿出来,就算是吃糠咽菜也绝不会让你们先饿着!” “三爷,我们知错了,你别再说了……” “三爷你消消气,都是我的错……” 朱允熥看着一个武将说道:“侯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也是穷苦出身吧,当年地痞恶霸结合官吏抢了你们家的田,你父亲去告官,结果被官府殴打致死,有这事吧?” 这个叫侯镇的武将想起当年的伤心事,不由得鼻子一酸,“回三爷,有这事……” 朱允熥点点头,“后来你痛恨贪官污吏起来造反,每到一处都必亲手斩杀贪官,杀的那叫一个痛快呀…… 来我问问你,你今天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何区别?与害死你父亲的人有何区别?你这刀是不是得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朱允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活生生竟然变成为自己所仇恨的人,很好的一出大戏呀……” “三爷,我错了,我不是东西……”侯镇叩首趴在地上忍不住流起了眼泪。 是啊,自己的父亲都是被贪官害死的,自己当年不是最痛恨贪官吗? 为何今天自己成了这副模样?竟然成了打死父亲的哪类人! 悔恨、伤心一时间萦绕在心头。 朱允熥又看着另一个武将说道:“赵年……” “三爷……” “你不一样,你可是商人家庭出身呢,肯定享受过很多锦衣玉食吧,蒙元的官吏想要侵吞你们家的生意,你父亲不肯,结果一夜之间家人全部惨死, 房子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而且一家人尸骨也没人收敛,只能扔在乱葬岗上,听说你去找过很多次,花了很大功夫,至今还没有找全……有这回事吧?” 赵年喉咙堵的慌,回答道:“有……” 朱允点头说道:“当年你们家被欺压,现在好了,你也当上将军了,位高权重,可以随心所欲的欺负别人了对吧? 不知道赵将军要把多少扔到乱葬岗上才解恨呀?准备抢多少田产才够本啊?现在抢的够不够,不够就继续!” “三爷,我知道错了……你别再说了……”赵年也磕头俯在地上痛哭。 “王同,你做过流民,当过乞丐,从野狗的嘴底下抢过吃的,当初参军的时候,你说只要能吃上一顿饱饭,啃上一块肉,就是立刻死在战场上也心甘情愿,是吧?” “所以你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就是为了能吃块肉,我倒是想问问你,现在你能吃上肉了吗?” “臣有罪,请殿下责罚……”王同也趴在地上,痛恨自己为何竟然这般堕落! 现在自己娇妻美妾、儿女成群,鉴于一时,为何还要做那等下三滥的勾当! …… 朱允熥几乎是挨个点名,毕竟能冒着幸运的危险起来造反,那肯定有不得不反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伤心处,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地方,无一例外的,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而活不下去的理由,又大多是天灾加上人祸。 所以当朱允熥指出他们曾经过往的时候,大多都会羞愤交加,毕竟人还是有良知的,并没有坏到烂透。 “殿下……” 当临川侯李成看到朱允熥看着自己,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慌了。 殿下责骂那说明还不会怎么样,可要是连话都不愿意对你讲了,那就危险了。 所以李成忍不住了,忐忑的主动开了口。 朱允熥看着他,眼神之中满了失望和可惜。 李成低头认错道:“殿下,属下也知道错了,您要打咱罚我都认。”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我不打你,也不罚你,你自裁吧。” 此话一出,厅堂之中顿时肃然,殿下尽然让他自裁? 要知道李成可是蓝玉的干儿子啊! 而且是干儿子里面地位很高的! 所以众人不由得朝着大将军蓝玉看去,这可是干儿子的生死大事,他会怎么说? 只见蓝玉神情自若的看着眼前的事物,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一样。 李成见干爹一言不发,只得硬着头皮赔笑道:“三爷您开玩笑了,您要怎么责罚我都无怨无悔,绝不……” 朱允熥伸手止住他的话,说道:“你让人夜里烧了整个村子,要不是百姓发现的及时,全村百姓都可能葬身火海……即便是这样可还是烧死了四个村民……”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震惊了,这做的太绝了! 就算是侵占一些土地,可也没必要手段这么恶毒的啊! 这简直就是要把整个村子烧死的节奏! 所以众人看向李成的目光都变了,把事情做到绝户的地步,你这是咎由自取啊! 李成也发觉了众人目光的异样,赶紧辩解说道:“三爷您明鉴啊,那都是管家背着微臣干的,微臣实在不知情啊,殿下放心,微臣回去就把这个狗东西送到刑部大牢!” 出了事情永远都是底下人的责任,就像在某些人眼里,永远都是“临时工”的过错一样。 反正当家做主的永远不会有错就是了。 没出问题皆大欢喜,出了问题把责任往底下人身上一推,依然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众人听他这么说,又岂会不知道这是借口推诿,可这也给朱允熥台阶,满足了他的脸面,如果殿下不想深究的话处死管家也就行了。 关键还是要看朱允熥的态度。 朱允熥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你的人把一个有些姿色的妇人送到你府上,被你欺辱之后上吊自杀了……去报官的村民被你的人当场打死了两个,后来又一个重伤的也死了……” 朱允熥盯着他愤恨的说道:“八条人命,你害死了八条人命!” 李成见他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显然也有些害怕了,赶紧说道:“三爷,微臣冤枉啊,这些微臣都没有干过啊,一定是下面的人胡作非为,微臣回去非宰了他们不可!三爷您消消气……” “嘭”的一声,朱允熥抽出侍卫的佩刀扔到他面前。 章节目录 第69章 敲打 朱允熥死死地盯着他说道:“你堂堂大明的侯爷,这种事还能劳你的大驾亲自动手不成?你说一句话有的是人替你为虎作伥! 你若还是个汉子,就自裁吧,给自己留些脸面!” 李成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大将军,您说句话啊,属下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救救我吧……” 蓝玉看了看朱允熥,欲言又止,踌躇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此事就交给刑部吧,为了这么一个混账你犯不上动气……” 交给刑部? 今天这事要是没个交代,来严厉的震慑这群武将,让他们谨小慎微起来,将来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于是朱允熥对蓝玉说道:“我来的时候那些村民正在安葬死去的人,因为他们怕过几天死者连祖坟都进不去了……这是公事,舅姥爷请安坐。” 李成急忙喊道:“干爹,我可是您的义子啊,您就救救孩儿吧,万万不敢让三爷动用私刑啊……” 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突然想到朱允熥这个关节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允熥!”常升常森两兄弟齐声喊道。 最着急的就是两位舅舅了, 朱允熥挥手止住他们的说话,“有什么后果我考虑的很清楚,舅舅不必再劝!今天这个恶贼不死,那些死的百姓就会死不瞑目!” “砰” 朱允熥一脚将李成踹翻在地,呵斥道:“无耻狗贼!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做的事简直丧尽天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李成看看蓝玉,见他低着头没有看自己,众人也都默不作声,显然今天难以善了了。 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一把撤开衣服,露出满是刀剑伤口的胸膛,喊道:“大家都看看,这处伤是我在云南伤的,这里是四川伤的! 这里还有这里、这里是我和元朝的兵马打仗伤的!这里还有这里,是我跟随大将军在捕鱼儿海那一仗伤的!” 李成有些愤怒的喊道:“我为大明立下了多少功劳!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拿命换来的!” 众人也都眼神复杂的看着朱允熥,李成是这样,众人又何尝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今天李成若是被杀了,那轮到自己会不会…… 朱允熥何尝不知道他这是在找盟友,于是不等有人开口便喝道:“可是大明没有亏待你!你是立了不少功劳,可该给你的大明都给你了。” “哪一次的军功没有记录,哪一次的功劳没有赏赐?!你今天做到大明侯爷的地位,大明亏待你了吗?!” 李成顿时无言以对。 朱允熥也不理他,对着众人继续说道:“讲功劳摆资历?!你们有谁的功劳大过白起,有谁的功劳大的过周亚夫,有谁的功劳大的过韩信!”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不由得一震! 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将战神,可都是被君主杀害的啊! 殿下说这话的意思是…… 朱允炆面色有些不悦的看着朱允熥,觉得他说的话太直白了,甚至有些说皇帝过错。 朱允熥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说道:“不想招致灭族之祸事,就别做人神共愤之事,否则谁都保不了你们!言尽于此,盼望各位不要自误!”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眼神之中都流露出来担忧惧怕的神情。 这样的话岂是能够轻易说的,三殿下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这话可是要引起风波的! 三殿下莫非是得了什么消息这才来提醒警告? 难道是陛下…… “嘶……” 大家也不是无脑蠢蛋,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朱允熥见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那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于是又宽慰的说道:“这个关节还敢做出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事,何其愚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也都好好醒查醒查,好好约束下人,别平白给自己招惹祸事!” 又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一点,只要没有把柄,应当是没事的。 所以众人都在思考,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出格了,有那些地方招惹忌讳了。 自己家里有没有恶奴打着自己的名号横行不法?如果有,那是不是该清理掉了? 看向朱允熥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感激,殿下还是自己人啊,这是要救我们的性命啊。 要不然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是殿下心里念着我们呀。 “来人,把临川侯李成给我绑了!” “干爹救我!……” 朱允熥一声令下,侍卫立刻就动手,不等李成开口求饶,就将送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一脸惊恐,口里发出“喔喔”的声响。 朱允熥又对众人说道:“走!跟我去处置了这群毫无人性恶贼!” 说着便一马当先的迈步出了大堂,众人也都起身离开席位,虽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可都跟着往外走去。 还没有出中军都督府的大门,就看到门外跪着十几个家丁管家装扮的人,他们被铁链捆锁着,又彼此被穿起来,身上被淋透了桐油。 这些人如果还不知道迎接自己什么结局就太傻了。 一见自己家的老爷出来,立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要起身求救,可他们嘴里被塞满了破布,根本就说不出话。 此时外面围着许多官员,因为这里是千步廊,是文武上殿的必经之路,两侧就是五军都督府和朝廷六部,正是官员的聚集之地。 “臣等参见殿下!” 朱允熥见刑部尚书杨靖和大理寺卿周志清,已经被李福请过来了。 便直接问道:“杨大人,你管着刑部,向来以公允著称,今有恶贼指示家仆烧毁民宅,强暴妇人,又殴打百姓,总共致死八条人命,你说按照大明律该当何罪?” 杨靖也算是个人才,参加京师会试,以南闱告捷,以文折桂,钦赐进士出身,选为庶吉士。 试事的时候是吏科,他一入仕途官运就非常亨通,春风得意,第二年,擢升户部侍郎。 瞧瞧,这晋升速度,编都不敢这么编! 那时候内外诸司的官员,极大多数是进士及太学生出身,然而其中也有不法之徒。 洪武帝为此发表一篇讲话,经史官笔录,制成《大诰》,列举通政使蔡追、左通政茹常、工部侍郎秦逵及户部侍郎杨靖以勉励之,谕日:“此亦进士、太学生也,能忠于职守以称我心。” 杨靖等被誉为奉法遵理的循吏,作为群臣百僚的楷模。 章节目录 第70章 震慑! 洪武二十二年,他晋升为户部尚书,这时候才三十二岁,是少有的少壮派了。 在户都任上,他严禁胥吏横征暴敛,贪赃扰民。他采取措施,招诱流亡农民垦荒屯田,由官家发给耕牛和种籽,并允许将所垦荒地作为私有,免税三年或永不起科。 杨靖担任刑部尚书时承旨研办,体察上意,一律秉公处理。他治狱明察真伪,而不以刑律苛细严究。 对供词案情稍有不实者,必定亲自过问,彻底查明,量刑非常平允,不偏不倚,经他复查审理,结果多所平反,活人甚多,受到洪武帝的赞许。 所以此人是能吏、干吏,无论在户部还是刑部都干得非常出色。 杨靖看向身旁的大理寺卿周志清,见他向自己摇头,况且也知道此时情形不对。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您这是……若有案件殿下只管交给刑部,微臣定当公允处置,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毫不让步的说道:“该给刑部的时候自然会给的,我只问你,该当如何处置!” 杨靖见有这么多人看着,推脱不过,只好说道:“启禀大殿,此乃凌迟处死之罪。” 朱允熥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些恶奴背着主人在外面侵占田亩,该当何罪?” 杨靖当真是骑虎难下,咬咬牙说道:“也是死罪。” 朱允熥又转向大理寺卿周志清问道:“周大人,杨大人判的可还公允?” 大理寺卿是在洪武十四年置,命李仕鲁为首任大理寺卿,正五品。 到了洪武十九年的时候,置审刑司,共平庶狱。凡是大理寺所理之刑狱,审刑司均复详议之。 为加强大理寺的权力,洪武二十二年,朱元璋升大理寺卿为正三品,少卿正四品,丞正五品。 可见朱元璋对这个执法机关是很重视的。 据《明代典则》记载,洪武二十四年六月,太祖把大理寺丞周志清提为卿。 并说:“大理之卿,即古之廷尉,历代任斯职者,独汉称张释之、于定国,唐称戴胄。盖由其处心公正,议法平恕,狱以无冤,故流芳后世。” 周志清回道道:“公允,臣并无异议。” “好!既然两位大人亲自断了案子,那就当秉公而行!来人,处死他们!” 周志清和杨靖也傻眼了,自己只是说应当这么判而已,还没有正规的流程呢! 签字画押也没有啊! 还得有一套的流程呢! “慢着!” 此时几乎已经被忽略的朱允炆终于从人群最后走了过来,面色不悦的说道:“允熥你胡闹什么?!皇爷爷只是让我们代表他前来赴宴,可没说杀人!你不要再胡闹了,跟我回去!把这人放了,或是交给刑部!” 朱允熥强硬的说道:“我为民除害杀当杀之人,有何不可?!” 朱允炆脸上挂不住,也硬着脖子说道:“可这不是皇爷爷的命令,况且他老人家也只是提到责罚二字,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朱允熥却道:“可皇爷爷也没说不许除恶,既然兄长是来赴宴的,那就安心坐到府中等候吧!” 朱允炆白面通红,手都有些颤抖了,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何时被呛的这么狼狈过! 正待还要拦阻,忽然看到黄子澄站在人群中,正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朱允炆明白,黄先生这是不让自己再拦着,所幸这番表明态度,应当也能得到武将集团的好感吧。 于是压住火气,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此时作为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徐辉祖上前两步行礼说道:“殿下,还是将他们交给刑部吧,殿下不可滥用私刑,坏了刑法。” 朱允熥看了他一言,明白他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性格使然,便说道:“多谢美意,不劳多心。” “三爷,我族弟……” 在那里捆绑着的可都是他们的管家亲信,在这个时代宗族观念重,所以很多管家都是亲眷。 虽然感激殿下让管家替罪,可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啊。 朱允熥冷冷看着他们,“你们谁想替他们去死我不拦着!” 听到这声训斥,众人再也不敢说话。 况且他们也是罪有应得,没有冤枉他们。 把自己摘出来已经是大恩典,再要求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一声令下,几只火把扔在人群中间,迅速燃起桐油,不过几息之间,中军都督府门口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火里的人烈焰烧痛,发出阵阵哀嚎,想要逃跑躲避,可那么多人相连,根本跑不了,只能一起倒在火堆里。 被捆绑的李成见自己管家他们这副惨状,吓得浑身发抖如同筛糠。 最后一咬牙挣开押着自己的侍卫,直奔兵马司小兵的红缨枪而去,结果被从胸穿过,人就死了。 “呕!” 朱元璋杀人的时候会让官员去监刑旁观,所以也见过死亡。 而且把贪官剥皮实草以后还会挂在官署里警示别的官吏,所以大家虽然也觉得太过凄惨,可还没有到当众出丑的地步。 倒是朱允炆就不一样了,从记事开始就被保得很好,在东宫就是责罚也是凤毛麟角,那里见过这等阵仗。 强忍了数次,终于还是当众露了丑。 朱允熥死死的抓住剑柄,因为太过用力导致青筋暴起,胳膊都有些颤抖。 双目充血,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副恼怒愤恨的模样。 朱允熥走在回东宫的路上。 王忠、李福和齐泰、铁铉四人跟在身后。 朱允熥一脸铁青,似乎余怒未消,走得也极快,几人几乎都跟不上,朱允熥并没有会春和殿,而是来到距离最近的集义殿。 一进大殿便挥手让侍奉的宫女太监退下,李福极有眼色的关上了大殿门。 可是还没等殿门完全合拢,朱允熥就再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看得几人面面相觑,赶紧反应过来招呼忙活。 过了一会儿,朱允熥才回过神来,被李福王忠扶到床榻上歇息。 朱允熥闭着眼睛,有些虚弱无力的说道:“齐泰,授课……” 正当齐泰觉得纳闷,三殿下何时这么好学的时候,就听他又说道:“别让其他人知道!” 铁铉齐泰对视一眼,无奈摇头苦笑,殿下还真是好面子啊。 章节目录 第71章 出手 朱允炆被太监搀扶着回到了东宫,躺在床榻上头上不住的冒出冷汗,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眼神里也满是惊恐的神情。 他几乎都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些人在火中挣扎,发出阵阵哀嚎,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没有了气息。 一种焦糊难闻的气味发出,让人心里作呕。 在火中那一副凄惨景象,是他平生所未见过的。 宫女急忙为他擦拭着头上的冷汗,又拿参汤喂他服下,给他补充消耗。 吕氏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吓成这副模样,心疼坏了,想到这事也越发生气。 一脸铁青的说道:“他自己不嫌忌讳,行事肆无忌惮,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影响别人,简直无法无天,还当众道:“三殿下手段如此强硬,这件事又留下了把柄,只要稍作引导百官必然群起而攻之!” 吕氏眼中也露出光彩:“黄先生是说……” 黄子澄点点头,坚定的说道:“有可能!不过就算陛下不立刻表明态度也无妨,也可以将百官拉拢到我们这一边, 而且我们也是顺势而为,并非有意拉拢,谁也说不了什么,到时候随着文官集团的支持,足以和勋贵集团抗衡了!” 吕氏和朱允炆听了都面带潮红,显然心情极好,原本吕氏娘家就属于文官,和勋贵集团没法比。 在加上朱元璋屡次清理文官,杀了一批又一批,文官们谁还敢抱团招惹忌讳,所以此时的文官属于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各顾各的局面。 所以文官们的势力和话语权就显得非常弱了。 再加上朱允炆以庶子的身份出生,不占据大义优势,在礼法上又弱了一头。 若不是有吕氏扶正,多少挽回一点劣势,再加上太子的宠爱和朱元璋关切,那里会有资格的竞争。 可是现在好了! 若是能够把文官集团悄无声息的拉拢到自己这边,那就是一大靠山! 黄子澄循序善诱的说道:“只要放出风声,让百官知道三殿下在东宫如何横行不法,如何肆意杀人,百官必然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后日大朝会必将群情汹涌!” 黄子澄又肯定的说道:“打江山要靠武将,治理天下就要靠文官,所以文官的意见此时对陛下来说更加重要!万望殿下切莫错过良机!” 吕氏对他行了一个谢礼说道:“多谢黄先生,必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送走了黄子澄,吕氏命人传来正在养伤的典药局太监崔文,又狠狠的敲打责备一番,然后嘱咐了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话,便打发他出宫了…… 章节目录 第72章 这是病,得治! 朱允熥就在集义殿简单又舒服的泡了个澡,一身的疲惫这才消除。 胸中的浊气排尽,闻着浴桶里热气升腾散发出来淡淡的清香味道,心情舒畅不少。 再换上一身宽松的衣衫,不用再拘束,显得那么随意轻松,自由畅快,脸上也露出和煦的笑容。 走到殿里,见齐泰和铁铉还没有离开,齐泰正在眉头紧崩低头看地板,铁铉也唉声叹气仰头望着大殿栋梁,倒是有点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朱允熥便打趣说道:“二位怎么还没走啊,还想留下来蹭饭?都督府不是有好吃的吗,要吃到那里吃去!” 铁铉苦着一张脸说道:“殿下你就别说笑了,臣宁可一辈子不吃饭也不到那里去。” 朱允熥舒舒服服斜靠在椅子上,接过王忠送上的银耳莲子羹,唱了一口,满面笑容的说道:“不错,这煮得软烂入味,唇齿留香,好吃!” “咕咕。” 齐泰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响了。 铁铉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来带着有些嫌弃的目光道:“齐大人……” 齐泰老脸一红,尴尬说道:“将近不惑之年,肠胃不太好……” “咕咕” 此时仿佛是为了应和一般,铁铉的肚子也经不住美味的诱惑了。 齐泰也立刻反击,投去鄙视的眼光,“铁大人,您也快到不惑之年了?” 铁铉瞬间也闹了个大红脸,刚才自己还嫌弃别人,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呀! “行了,给他们都盛一碗填填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苦待下属呢。”朱允熥摇摇头,美美的继续品尝。 王忠将早就准备好的粥立刻端到二人面前,二人也是饿极了,那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礼仪,连声谢恩都没说,就立刻端起碗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狼吞虎咽,哪里还有读书人的矜持。 其实也能理解,他们昨日就出了宫,一直帮助村民疗伤包扎,安葬死者,那里吃过什么东西。 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肚腹空空荡荡了。 朱允熥突然开口说道:“一碗二钱银子,你们再来几碗?放心,管够!” 铁铉立刻哭着一张脸说道:“殿下,臣还没有俸禄呢,再说……哪有这么贵的……”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没见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羹?银耳莲子羹!用的是关外上等的银耳,数目极为稀少,而且几万只里才能挑出一只贡品! 莲子是杭州西子湖的莲子,开花时间不对不能用,开花过长不能用,降水不够也不能用,整个西湖能用的不足百斤,还要赏赐给大臣和各地的藩王,再分配到各宫,你说说还能剩下多少?这得是什么价儿?所以收你二钱银子已经算亏着了。” 铁铉瞬间呆住了,看着碗里的莲子羹再也不敢下嘴,要这么说,这莲子羹真是物超所值! 可自己真吃不起啊! 不由得一只手就去摸自己的钱袋,好像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钱够不够付账一样。 “噗呲” 王忠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李福和齐泰也跟着笑了起来。 朱允熥故作不悦的骂道:“憨货!就不会忍住?坏我一条财路!” 王忠也不以为恶,脸上继续含笑说道:“殿下,奴婢一看铁大人吓得不敢吃,伸手摸钱袋的样子,就忍不住……呵呵呵……” 齐泰拍了一下铁铉的肩膀,调凯的说道:“你还真信了啊,铁大人还真是单纯呢……” 铁铉看着朱允熥窘迫的说道:“殿下你这……” 朱允熥连忙摆手说道:“闲来无事逗个闷子,看你们方才一个个严肃的像个木偶,实在影响我的胃口,王忠,再给他们盛一大碗!” 经过这样漫不经心的一说一笑,气氛顿时好了很多。 紧张压抑的感觉也就一扫而空了。 朱允熥明白,神经不能够老是紧绷着,不然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 该紧的时候能够迅速进入状态,以应对事情,抗住压力。 该放松的时候就要彻底放松,不然人整天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中,往往越紧张就会越出错。 要懂得舒缓之道啊。 “殿下,想必文官们必然会在大朝会的时候弹劾殿下,殿下不可不防啊……” 齐泰还是有些担忧说道,不过那份紧张却是没有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既然齐泰这样说那就是认同他是自己的人了。 果然只有共过事的才能交心啊。 朱允熥轻松的问道:“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说来听听!” 齐泰看了一眼殿下说道:“微臣以为此时殿下当向文官示好,才能消除他们的戒心,避免因为害怕殿下的严厉而损伤自己。” 朱允熥点点头,他也不是头铁的人,不会听不进去劝。 况且谁不知道天下是由文官治理的,把他们得罪死了用谁来治理天下? 况且也没必要,又不是生死之仇夺妻之恨。 便追问道:“可我既没有权利也没有职位,如何能够向他们示好?空口白话他们可不信。” 齐泰也苦恼了起来,话虽好说,事却难做。手上没有权利就算是想给好处也给不了啊。 这可能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见他们一个个神色有有些紧张起来,朱允熥便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筋骨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担忧的!他们有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又饱含深意的说道:“况且,就一定得示好吗?” 齐泰铁铉二人一愣,还没来得及思量,就听朱允熥又说道:“你们回去吧,天气渐热人容易发困,我得补个觉去,就不陪你们了。”说着便往殿后的歇息之处走去。 李福看着面面相觑的二人,做了请的姿势,“两位大人,请吧。” 铁铉咧咧嘴,想笑又不敢出声,只得摇头苦笑。 这位殿下还真是……豁达啊。 其实朱允熥这也是无奈,实力弱小没有资本,向交好文官也没资本啊。 况且他对于向文官示好很反感! 自己还没怎样呢文官就要不依不饶了?自己就要先认怂?就害怕他们弹劾自己了? 那以后遇到不法的文官呢? 自己秉公处理他们还不得翻天啊! 什么毛病! 真当自己就得宠着他们了? 笑话! 按照这逻辑,以后自己就算是继位,也得被文官架空不可! 自己可以礼贤下士,可你们也得识趣才行! 被逼着像你们示好,谁给你们那么大的自信? 这是病,得治! 章节目录 第73章 先机 第三天一大早司礼监太监庆童就来到东宫传旨,说是皇帝陛下要三殿下参加今日的大朝会。 听到这个消息朱允熥就感觉到了满满的恶趣味。 今天自己肯定会遭到百官弹劾的,他让自己这时候参加,那里是看重自己,分明是想自己自辩啊。 辩解的通能过了文官这关,那应当是皆大欢喜,过不了关那就很有可能被严厉处置,当然了,性命之忧应当不会。 可是很可能与皇位失之交臂! 与其那样历史重演,还不如直接来个痛快呢! 况且自己为了惊醒震慑勋贵集团,可是违背了朱元璋“责罚”的旨意。 是否是他心目中的接班人就很难说了。 唉,为了救蓝玉他们,保住武将的底子,代价实在太大了。 “咚咚咚……” 厚重又威严的钟声在皇宫之中如同水波里的一道道涟漪,逐渐往外扩展而去。 宫门一道道依次被打开,先是承天门,接下来是瑞门、午门、奉天门,接着就可以依照次序进入奉天殿。 期间要过两道水桥,一个是千步廊与承天门相连的外五龙桥,另一个是奉天门在的内五龙桥。 不过此时朝臣们上朝的时候远没有所以为那么安静肃穆,像是墓地默哀一样。 在进入内五龙桥前大家都是谈天说地,聊聊家常还有政务,属于比较放松的。 毕竟朱元璋泥腿子出身,立国时间又不太上,很多规矩都没有立起来。 不过一旦进了内五龙桥,众人都得有所收敛了,皇权高压不可触碰,所以众人都会谨慎些。 而且就算有没脑子的自顾自傻乐呵,旁边的人为了不受牵连也会提醒,再不住口就会有太监上前提醒了。 不过若是几个人小声私语,声音不大,也没人会想着当恶人去制止。 今天是朱允熥第一次参加大朝会,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就会是“批斗会”,开局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就不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朱允熥并没有直接从东宫去奉天殿,而是饶了个圈子去了文华殿。 再经过文华殿的左顺门出去,来到内五龙桥外,和众为朝臣汇合在一起。 蓝玉冯胜一见朱允熥,也都是微微一愣,蓝玉率先问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朱允熥苦笑着说道:“皇爷爷今儿和一大早就派人传话,让我参加今日的大朝会,我敢不来吗。” 冯胜捋着胡须笑道:“该来的总会来,陛下这样想让殿下历练历练呢。”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您见过哪有往枪口上撞着历练的,文人嘴可是武将杀人的刀,而且还是杀人不见血那种, 宋国公咱可说好了,待会儿有什么明枪暗箭,您可得为我挡着点……” “殿下放心!有我们这帮人在保证无事,我还就不信那帮整天抓毛笔的还能翻了天!” 不等冯胜发话,傅友德这个火爆脾气就砰砰砰的拍着胸膛做保证了。 常升也咬着牙说道:“允熥你安心,大胆上殿,有舅舅给你撑腰,谁也奈何不了你!” “是啊殿下,只管大胆的上朝,我们支持你!” “对殿下,那帮文人有什么可怕的,谁要好放肆回头我打断他的腿!” 卧槽,还真敢说! 朱允熥连忙说道:“那就多谢各位援手了,门开了我们进去吧。” 朱允熥是唯恐他们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来, 这倒不是说他们有意,而是性格使然,不敢做可未必不敢说。 当然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能掂量清楚的。 可问题是自己与文官又不是已经为敌了,说出那么狠的话早日传出去,平白无故有增加敌对,为了一时嘴炮过瘾,得不偿失啊。 况且文官也是可以争取过来的嘛,那就没有必要把后路堵死了。 再说了,嘴炮过瘾了又能怎么样? 真要到了关键时候,讲究的是人狠话不多! 朱允熥悄悄凑近常升,说道:“多谢舅舅援手,不过这银钱我是一时半会儿是还不上的。” 常升这才明白他所说的是命令太监王忠到自己府上拿钱一事,于是故作不悦说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就太外气了,你有需要只管来拿,反正也用不完。” 朱允熥点点头,又凑近一点,悄声说道:“舅舅,待会儿朝会请舅舅率先奏事,一定要抢在文官前面……” “这是为何?” 常升瞪着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从他靠近自己就察觉到他肯定有要事交代,可没想到是这个。 朱允熥见他不明白,便悄声对他讲解开来,经过一番解释,常升这才安心,露出的心领神会笑容。 在奉天大殿里,朱元璋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上,腰束玉带,头戴冕旒,显得极为威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原本那些科道言官正在蠢蠢欲动,可是似乎谁都不想第一个出头,因此稍微有些犹豫。 不料大殿立刻被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众人看去才知道是开国公常升。 被人抢了先机,心里不由得生出不安的感觉…… 常升手持朝笏出列,行礼说道:“启奏陛下,建昌卫指挥使的月鲁帖木儿起兵反叛,合德昌、会川、迷易、柏兴、邛部并西番土军万余人, 在当地杀害官军以及男女妇孺二百余口,并且劫掠屯田耕牛,烧毁营屋,劫持军粮,率众攻城,所做之事人神共愤,令人发指!” “臣请陛下立刻下旨发兵,剿灭叛乱,平息民愤,以还西南安定!” 听到他所奏请的乃是朝廷真正大事,文官们也就送了一口气。 就怕他率先主动为三殿下开脱,否则自己就算弹劾也会大打折扣。 蓝玉看了常升一眼,也跟着奏请道:“陛下,月鲁帖木儿原本就是元朝的官吏,弃暗投明归顺我大明,没有想到此人如此狼子野心,竟然阴谋叛乱,实在可恨!” “而且建昌卫又是连接云南和四川的重要通道,此地叛乱影响极大,臣也请陛下早日发兵,平息叛乱!” 冯胜也说道:“启奏陛下,月鲁帖木儿胆大包天,竟然敢掀起叛乱,实在不知死活!臣也请陛下发兵铲除奸贼!” “臣等叩请陛下早日大兵,剿灭叛乱!” 武将门纷纷跪倒在地请求出兵。 朱元璋隔着冕旒,深深地看了一眼同样跪在武将前面,一同请愿的朱允熥。 章节目录 第74章 反击 月鲁帖木儿之乱,是明初四川建昌地区爆发的一场规模较大的叛乱。 参与这次反叛的除了月鲁帖木儿本人以外,还包括了蒙古、西番等部落,他们都参与了这场叛乱。 而且叛乱波及至了西昌、德昌、会理、盐源等地。 要知道建昌南接云南省,东连乌蒙,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位置非常紧要。 在唐朝的时候就在此设置了建昌府。 明朝洪武二十五年,时任建昌卫指挥使的月鲁帖木儿起来反叛,根据《明史》记载“已而月鲁帖木儿反,合德昌、会川、迷易、柏兴、邛部并西番土军万余人,杀官军男妇二百余口,掠屯牛,烧营屋,劫军粮,率众攻城。” 月鲁帖木儿这个人据《明史·四川土司传·建昌卫》,说他本是“元平章”,可知他本是元代遗臣,在元代曾任“平章”之职。 平章又称平章中书或平章政事,也是位高权重的要员。 不过他这个平章到底是中央的平章政事还是云南行省的平章就不清楚了。 朱允熥此时跪地请命说道:“启奏皇祖父陛下,皇孙愿率兵剿灭叛乱,为陛下分忧!” 此话一出,文官们顿时惊了,正准备弹劾他呢,若是领了剿灭叛乱的命令成为主将,那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严惩了。 哪有兵马未动就先罚主帅的道理! 那岂不是要动摇军心! 因此立刻有官员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大明人才济济武将众多,何须殿下亲自出面,如此一来岂不是显得太过重视叛军,让其猖狂吗,臣请陛下择武将出征。” “是啊陛下,三殿下尚未成年,也不熟悉军武之事,如何能够率军出征,请陛下三思!” 常升虽然不知道外甥要干什么,但是他既然说了,自己这个做舅舅的肯定要支持。 便说道:“三殿下有意为陛下分忧实乃一片孝心,况且大明的皇子皇孙从小学习骑射军事,哪里就不懂军伍之事了?臣以为可行!” 此时朱元璋开口说道:“传旨四川指挥使做好防守,不可使叛乱扩大,同时整顿兵马,为进军做准备,竟然敢掀起叛乱就要等候雷霆之怒!至于主帅的之事嘛……稍后再议!” “臣等遵旨!” 朱元璋一锤定音,众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前日三殿下在中军都督府门口,当着众多文武官员的面当场烧死十五人,临川侯李成被逼自尽,殿下未经司法审判,未有刑部文书,就擅自动用私刑残忍杀害人命,请陛下圣裁!” 果然等不及了! 朱允熥看了看启奏的人身穿礼部朝服,心里便已经了然了。 哪一位,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果然有人起了头,做人就像闻见血味的鲨鱼,立刻汹涌而来纷纷启奏。 说道:“陛下臣也有本奏,三殿下此举实在不妥,影响太坏了,这是要坏了大明的律法啊,到时候人人都凭着自己的意思随意处置,那是律法的公允何在,公正何在?” “是啊陛下,三殿下此举着实不可,其有擅自杀人的道理?即便是有过错也要经过审讯,经过刑部的判决,该定何罪自有大明律做主……” “三殿下破坏律法,任性而为,还需要多加教导……” “是啊陛下,作为皇子皇孙即可带头破坏大明律,那可是陛下辛辛苦苦为大名利的基石啊,这实在不像皇孙,该有的行为,臣请三殿下给个说法……” 文官们这边越来越汹涌,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就差没有直接明说朱允熥没有资格做太孙了。 文官们攻击,武将们又岂会闲着,要知道朱允熥可是他们的“自己人”! 这等关键时候,甚至可以影响太孙的选立,他们怎么也得护着。 蓝玉率先喝道:“荒唐!论公临川侯李成是我的属下,论私,也与我私交不错,我都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到你们来嚼舌头?!况且李成之死罪有应得,谁也说不了什么!” “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话一落音,前日因为侵占土地被朱允熥责骂的武将纷纷出列,跪在地上请罪。 朱元璋眼睛一眯,问道:“哦,你们有何罪过?” 武将侯镇等人说道:“启禀陛下,是臣等用人不当,府里的管家背着臣等,并且还打着臣等的名号侵占土地,若不是三殿下严加责备,臣等还蒙在鼓里……” “臣等知道之后诚惶诚恐,恨不得把这些害人的下人碎尸万段,所幸有三殿下秉公处置,让臣等对殿下,对圣上感恩不已……” “臣等回去之后,立刻整顿家仆,严禁害民之事,并且下令归还百姓的田亩,并且拿出大量积蓄赔偿受到损伤的百姓。” “而且还将他们妥善安置,绝不使一人受委屈,臣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若有一句虚假,臣愿以死谢罪!” “无论如何,都是臣等用人不明,辜负陛下的圣恩,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如此一来就把自己给撇开了,而且主动认错,处理家仆,赔偿百姓,就算文臣知道他们是主谋也没办法。 只要态度放的够低微,就挨不了伸手打。 果然,朱元璋一听,原本藏在心里怒气就消失了一大半。 这帮武将,还没有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啊。 那就还可用。 于是朱元璋厚重的声音传来:“念在你们无心之失,赔偿百姓也做得好,此时朕就不深究了!” 朱元璋又说道:“以后要好好约束下人,再有作奸犯科之事,绝不轻饶!” “是,多谢陛下圣恩!” 侯镇等人听罢大喜,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便后退而下。 蓝玉又说道:“陛下,他们指责三殿下滥用私刑,简直荒缪!当日殿下就请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到场,二位大人也是当场处置,当场宣判。” “三殿下完全是按照二位大人的判决来处置的,有何不妥?” 又用眼睛逼视着说道:“杨大人周大人,你们当日是否在场,是否判决他们该杀?” 杨靖和周志清简直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当日皇孙请他们前去,他们哪里敢推脱? 又当众问他们按照大明律如何处置,他们也不敢不回答呀! 还以为殿下想要名正言顺的杀人出气,却没有想到这是要找背锅的啊。 于是二人犹豫着说道:“确有此事,不过……” 章节目录 第75章 自辩 “二位大人承认就好!” 蓝玉立刻打断他们后面的话,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既然二位大人承认,那么三殿下就是按照二位大人的指示秉公处置!” 此时武将占了理,那里还会忍着,于是也纷纷反击。 冯胜说道:“臣可以作证,三殿下当日确实是秉公处置,并没有不妥之处,你们休要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傅友德更是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一个个简直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一肚子墨水满嘴坏心肠!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诋毁三殿下,你们该当何罪!” 定远侯王弼立刻瞪着文官们说道:“他们文官就喜欢搬弄是非,今天居然敢诋毁皇孙,简直无法无天,臣请陛下将他们通通杖毙了!” “对!文官没一个好东西!整天就知道嚼舌头!还敢攻击三殿下,简直太猖狂了!” …… 现在朝堂上文官后面的黄子澄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帮武将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会来事了。 不但把自己给撇干净,还对百姓做了赔偿,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什么把柄给人?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些武将为何仍旧鼎力支持朱允熥? 他不是刚杀了一位侯爷吗?那可是蓝玉的干儿子啊,他就这么算了? 按照黄子澄原本的筹谋,他猜想勋贵被杀他们肯定心中有气,虽然也会替朱允熥说话,但绝不会那么鼎力。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些武将恨不得把出言弹劾朱允熥的文臣被生吞活剥了! 哪里有一丝丝的不快? 分明是感恩戴德啊! 这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文臣有他的局限性,很多事情是他想不明白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失望,不管这一次成功不成功,总是把文官集团无形的拉到了三殿下的对立面。 这就是大大的进展! 而同样站在兵部队伍中的齐泰,也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殿下,无恙了。 “肃静!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朱元璋一声呵斥,文臣武将顿时没了声响,乖乖的站好班次。 不过嘴是停了,眼神和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时停不下来的。 一个个凶狠的眼神勾魂索命,如刀似剑,直取人性命。 朱元璋也不理会他们,而是对朱允熥说道:“允熥,此事由你而起,你有何话说?” 朱允熥真是无语了。 您可真是位好爷爷! 文官都被骂的没话说了,您老直接说我无错不就行了,或者直接嘉奖也行啊。 可您这么一问我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无错有功? 那就太不知道谦逊了,会让人笑话。 说自己行为不妥? 那不是打自己和为自己出头的武将脸吗。 再说,哪有主动揽错的,尤其和文官交锋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敢露出一点怯,他们就敢挑刺! 所以认错是不可能的! 于是朱允熥出列,行礼之后,答非所问的说道:“启禀皇祖父陛下,孙儿在思考建昌卫的叛乱,以及西南之安定,大明之安定,乃至天下之安定的大任!” 此话一出,有些文官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武将们则面露得意洋洋之色。 看看,三殿下这格局!岂是你们小小文官能比的? 这才叫以天下为己任!这才叫铁肩担道义! 这才叫……呃……没词儿了……反正高大就是了! 朱元璋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哦,咱得皇孙竟然还有如此胸襟?那咱可得好好听听了。” 对于朱元璋的阴阳怪气,朱允熥丝毫不在意,又躬身行了一礼,当真是把礼仪周到。 这才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在思考一件事情,西南地区为何会在历朝历代都屡次叛乱,难以平定?” 确实西南地区是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历朝历代都很难解决西南问题。 朱允熥接着说道:“孙儿推测,除了一些天灾人祸,还有一些人真是狼子野心之外,其中非常重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与内地交通不畅, 那里崇山峻岭层层叠叠,山路崎岖满行,很多百姓甚至都没有出过大山,如此一来便会只知道他们族中的领袖,而不知道皇恩浩荡。” “即便是大明有何重大举措,他们也丝毫不知,就形成了与外面隔绝的法外之地。” 朱允看了朱元璋一眼,见他认真起来,不住的点头,便又接着说道:“第二,当地少数部族居多,而且彼此争斗,流血不止,一旦有外人进入就被他们视为掠食者, 在他们的眼里面几乎没有家国观念,有的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部族的利益,民智未开,不通教化,又非常信奉他们的族长巫医, 因此只要稍加煽动,他们便会被蛊惑起来舍上生命的代价,做出叛逆之事也就不奇怪了……” 朱元璋微微有些惊讶到看着自己的这位皇孙,原本以为他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而已。 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见识! 一个道路不通导致封闭,一个不通教化易受蛊惑,确实是西南问题的症结之所在。 朱元璋收起了玩笑之心,见他意犹未尽,不由得主动询问道:“还有什么只管畅所欲言。”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皇爷爷,孙儿以为这第三个原因嘛,则是西南缺少耕地,人口一旦增多就会难以养活,因此也容易爆发问题。”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确实有点儿见识,道路,教化和耕地确实是困扰西南的问题之所在,你能看出这些问题确实不错……可惜呀,历朝历代要解决这些问题却是难上加难。” 朱允熥却说道:“皇爷爷,光武帝有言,有志者事竟成也,安定西南虽然不易,但是只要肯做必将成功的。” 朱元璋欣慰了点点头,突然问到:“既然你提出了问题,那你知道该如何解决吗?” 朱允熥旁若无人的行了一礼说道:“回禀皇爷,那孙儿就试着回答一下看看对不对。” 朱元璋笑道:“你只来说!” 朱允熥说道:“首先要解决道路问题,皇爷爷可以下令西南地区的有过失的百姓可以修路抵罪,不用再被拘押杖责,不用再受牢狱之苦,相信百姓一定会交口称赞感恩戴德的。 第二,也可以组织囚犯修路赎罪,若是表现的好,还可以减免一些刑期,让他们早日恢复自由之身,如此一来既避免了官府在他们身上浪费粮食,也使道路得通有利于大明的统治。” 章节目录 第76章 七寸 朱允熥侃侃而谈道:“第三,在西南地区也有一些人仰慕中原文化,修桥铺路主动与中原联系者, 皇爷爷可以表彰其功德,以荣耀其身,其他人必然会争相跟随,以此来调动西南百姓之热情。 “这第四嘛……” 朱允熥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最为关键,也是成功之关键,只是现在孙儿不方便说,还请皇爷爷赎罪。” 朱元璋正听着起劲儿,自己的这位皇孙所说的句句在理,真要按他所说的去做,一定会有非常大的进展。 可是他口中的关键是什么?为何不说了? 这就像品尝美味,刚品尝了一口,只觉得甜美无比,具体美到何处还没有品尝出来呢,盘子都就被端走了! 这如何叫人不气! 因此朱元璋搬起一张脸来说道:“掖掖藏藏的成何体统!赶快说!咱正听得起劲儿呢!” 朱允熥却丝毫不慌张,行礼说道:“皇爷爷要听,那孙儿回去和皇爷爷细细讲说便是,不必急于这一时……” 斜着眼睛睥睨似的看了一眼文臣们,意有所指的说道:“今日孙儿想说的是教化一事……” 这一眼让文官们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被虎豹咬住后颈的感觉,神经瞬间紧绷。 朱允熥微笑着说道:“西南地区的百姓不通教化不识文字,诸位大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若是让诸位大人前去开启民智的话,那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文官们听到这里,才稍微喘了一口气。 没有让自己去西南就好! 那里山高林密,物资匮乏,少数部族说的话都听不懂,还会有丧命的危险,谁会愿意去! 朱允熥又说道:“皇爷爷,所以孙儿就想,有没有人愿意主动前去?一想还真让孙儿给想到了!” 朱允熥有些兴奋的说道:“皇爷爷,那些犯官都是大有学问之人,经史子集无一不通,若是不利用起来就太可惜了……就算将他们发配军中,他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在军中也徒耗粮食, 以孙儿之见,不如就让他们去西南地区施行教化,可以根据他们教授了多少人,令多少人向往中原,而适当的减免刑罚……” “若是有成绩优异者,也可以恢复官职,甚至可以恢复原职……以此来激励。” 又对朝臣们说道:“诸位大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有哪一天诸位大人不慎落入囹圄之中,不知道愿不愿意去施行教化,以赎己罪啊。” 文官们听到这里哪个不是心头大喜! 三殿下这是给文官找了一条保命之路啊! 朱元璋对官员贪污几十两银子就要剥皮实草,一家人都要跟着受牵连。 若是能够去到西南,虽然也有些危险,可毕竟还能活命不是。 如果真的能够赎罪,恢复自由之身,又何常不是一件美事! 更别提恢复官身,甚至官复原职了! 因此在朱元璋高压政策的影响之下没有人会不愿意! 谁敢说自己就一定能够善终? 谁敢说自己在为官任上就一定无事? 朝堂上的事,不是一个人明哲保身就可以的。 朱元璋杀的人除了贪官污吏,还有的就是在他眼中不作为的官员。 即便是你兢兢业业,可就一定没有错漏? 有时候即便你不错,错也会找上你! 而且大明律里面还有株连之法,一件事出了问题从上到下可能全都得背锅! 官身,那可是几十年的寒窗苦读啊,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那可是家族复兴的象征啊,就这么扫入尘埃了? 那可是文人身份的标志啊! 而且还会有性命之忧! 这怎不叫文官们彷徨。 还是现在好了! 三殿下给了他们每一条保命之路! 也给了他们一条恢复官职之路! 这是何等大的恩典呢,这是何等大的机会呀! 他们怎么可能不抓住! 不过,文官到底是要面皮的,不少人颜色热切,跃跃欲试。 可以想到刚才还在弹劾三殿下,现在就转过头来加般配合,会不会有失读书人的风骨? 常茹却没有这些顾虑,捋捋胡须,含笑说道:“多谢三殿下,若真有一天微臣有了过失,一定愿意前去施行教化,以作赎罪。” 杨靖也点点头说道:“微臣也愿意,而且施行教化也是我辈读书人的职责所在,多谢殿下指点。”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自然纷纷表态。 “是啊,实行教化是圣人教导,有教无类嘛,微臣愿意!” “就是,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微臣也愿意……” “是的,多谢殿下,微臣愿意…” “微臣也愿意前去……” 朱允熥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智珠在握,对着文官的示好不住点头示意。 其实朱允熥明白,今天无论文官们弹劾自己成功不成功,自己都是输了。 即便是不成功,他们无形之中也占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而获利的只是那一位还未露面的兄长。 朱允熥不想这样,没有平白无故把文官推给对方的道理,哪怕这些文官不向着自己! 而且朱允也知道自己并不能给他们什么好处,同时也不能给! 一次一次的容忍只会让文官更加猖獗,架空皇权。 不给好处,可是同样能够捏住他们的七寸! 没有真正不怕死的! 只要自己给他们一条活命的机会,这些文官就会立刻倒向自己! 即便是他们再对朱允炆这个“君子”,看好,可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前程吧! 因此,这些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武将们看着一个个突然热情的文官,有些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敌是友啊? 刚才不还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吗? 而蓝玉冯胜等人,看着这位年轻的殿下,不由得心中暗暗点头。 能把文官轻轻松松玩弄于鼓掌之中,这份心机…… 朱元璋暗暗咋舌,自己还是被利用了! 这件事无论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会改变朱允熥在文官们心中的地位。 自己做皇帝活着的时候可以不答应,那都自己死了呢? 等他做了皇帝呢,还不是会答应。 文官队伍里的黄子澄此时只觉得头顶嗡嗡作响。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东宫调动人脉营造的大好局面,竟然被一招破解! 不但让他轻松脱身,而且还收揽人心! 黄子澄觉得自己心里冰凉如水……以后在想这么攻击他是不可能了。 他都快把自己的人收编了! 章节目录 第77章 又生一计 朱允熥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军功。 对于没有经过什么战争的皇孙来说,而且年龄又轻,那么勋贵集团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威胁依旧很大! 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子孙后代的安全更加紧要! 所以这次自己虽然帮助蓝玉他们过关,可是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 又或者有什么阴损招数等着他们? 刀不在自己的手里面捏着,始终让人不安心呢! 朱允熥明白,要是想让朱元璋彻底的放心下来,那么自己就要彻底的收服勋贵。 而要想收复他们,单单与他们关系亲近是远远不够的。 近而易狎,反而会生出骄慢之心。 有军功才会让他们心悦诚服,才会让他们觉得这位与他们亲近的皇孙,不是从小在宫围里面长大,不通世事的。 而只有军功才能够真正得到他们的尊重! 只有军功才能让他们不敢轻视! 一个在太平年节学堂里走出来的皇帝,和一个马上皇帝,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要远远不如。 也只有自己建立了足够的军功,朱元璋才会觉得自己能够真正的压制武将,让他们不敢生出反叛骄纵之心。 也唯有这样,自己的父母留给自己的才不会是绊脚石,而是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只是现在大明境内大多都比较太平,能够获取军功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一次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 而且按照历史的进程,朱元璋对勋贵集团可没有多少的耐心! 所以这次的机会自己必须抓住! 因此,在退朝以后,朱允熥回到集义殿,立刻就开始准备。 齐泰也目光炙热的说道:“殿下,这可是建立军功的不二良机!殿下万万不可放过啊。”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平定叛乱有武将在,皇爷爷应当不会派一位皇孙前去的,……更重要的是要稳定西南的局势,不可使叛乱再次发生!如此才可以说服皇爷爷让我出征!” 朱允熥的眼中也露出自信的光芒,“准备笔墨,我要上奏西南军政大事!” 一声令下,齐泰铁铉还有太监王忠李福立刻动了起来。 铺纸研磨,寻找西南地区的地图文本,制定平叛方案,以及稳定西南的切实可行的方法。 还要考虑到当地各个少数部族的情况,哪些是可以利用的,哪些是可以拉拢的,哪些则是必须铲除的,都要一一明了。 这样到了朱元璋面前,应答的时候才不会哑口无言。 朱允熥在这里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另外那一位也没有闲着。 本仁殿里朱允炆正襟危坐,太子妃吕氏也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脸严肃。 太监宫女只知道二殿下勤奋好学,东宫伴读黄子澄还没有下朝,他就已经等在这里准备学习课业了。 也只知道太子妃真是关心二殿下的学业,今日又来考校二殿下了,只不过二人谈论课业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少,渐渐已经不可听闻。 其实二人的心里面早就已经七上八下,哪里还顾得着查问课业来掩人耳目。 前日太子妃吕氏命令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太监崔文出宫。 为的就是要动用家里的人脉资源,好在今日朝会的时候给那一位致命打击! 吕氏的父亲名叫吕本,为宋末名将吕文焕后人,为元朝显贵一族,元朝末年任元帅府都事,世代蒙萌直到明初。 吕本在吴元年,为中书掾史。 洪武元年,被授以湖广行省的官职。 洪武三年,升中书省右司郎中,洪武四年,改左司郎中。 洪武五年,升刑部侍郎,寻进吏部尚书,洪武六年,太常寺卿。 洪武七年,因所管理的功臣庙损坏而没能及时修理被免官,被罚在功臣庙作伇工。及后又左迁北平按察司佥事,寻召还授礼部尚书。未几,出为两浙都转运盐使。 洪武十二年,复授太常寺卿。洪武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九,以疾卒。 所以从吕氏的家族上来看,尽管不算重臣显赫,可是也在朝中经营多年,无论是关系还是人脉都非常巨大。 而且他们同属文官一脉,彼此本来就同气连枝,所以尽管吕本已经去世十来年了,可是仍然有一些故旧。 这次太子妃吕氏动用了家族几乎所有都能够动用的关系,可这心里仍然没底。 文官的交情毕竟不像武将那样是生死之交,讲究的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是,怕的就是淡如水! 不过吕氏也是没有办法了,好不容易抓住朱允熥的把柄,如果不奋力一击,彻底奠定胜局,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就像黄子澄所说的,就算皇帝陛下不会立刻宣布太孙人选,心里对朱允熥也会不满。 更何况还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把文官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面,以对抗勋贵集团,怎么看都划算! 可是谁知道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文官集团居然临时倒戈! 这画面当真是清奇无比,让人难以看懂啊! 他们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 黄子澄急忙把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向他们诉说一遍,最后面带痛苦的说道:“三殿下一下子就掐住了文官们的生路,他们不得不低头啊……” 命门被掐,由不得他们不认输啊! “呯!” 吕氏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一个诡诈心思!单单是一番话就抵消了我们处心积虑发动的人脉!当真让人好生气恼!” 朱允炆也面露难色,安抚吕氏说道:“母亲不要生气,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诡诈伎俩罢了,根本不值一提,母亲不要气坏了身子。” 吕氏缓了一口气说道,“允炆,你不知道,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薄一次,这次不成功,下次再想让百官弹劾他就不容易了!” 朱允炆抿了抿嘴唇,知道事情失败了,可他也无能为力。 黄子澄颇有将功赎罪的味道,说道:“殿下,太子妃无须忧虑,勋贵也非铁板一块,如今趁着西南发生叛乱,正好可以将一些勋贵拉拢过来!” 此话一出吕氏和朱允炆立刻就来了精神,赶紧询问说道:“黄先生请讲,究竟有哪些勋贵可以为我们所用?” 黄子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曹国公李景隆!” 章节目录 第78章 举荐 朱允炆疑惑的说道:“可他不是与蓝玉他们走得很近吗,能够为我所用?” 黄子澄解释说道:“殿下,李景隆同属武将集团,与蓝玉他们关系亲近也是自然的,可是并不代表就是与他们共同进退!” “李景隆的父亲是陛下的外甥李文忠,李文忠十四岁就养在陛下身边,陛下对他十分宠信,李文忠多次领兵出塞征讨元军残余势力,战功显赫,这才获封曹国公。” “洪武十七年李文忠病逝,追封岐阳王,谥“武靖”,配享太庙,他的肖像挂在功臣庙里,位次第三,赐葬钟山。 由此可见陛下对他的信任,以及他在军中的威望是何等之高!” 最后黄子澄又说道:“所以李景隆属于皇帝陛下的支持者,与勋贵集团还是有所区别的,…… “李景隆喜读兵书,举止雍容,深得陛下的看重,多次到湖广、陕西、河南等地练军……” 朱允炆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希望,便热切的问道:“那么依先生之见,我当如何呢?” 黄子澄说道:“殿下要借着这次西南叛乱,立刻举荐李景隆担任主将前去平叛,如此一来李景隆身上就会打上您二殿下的名号,接下来嘛……哼哼……就顺理成章了……” 朱允炆心中大喜,赶紧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教我啊!” 黄子澄立刻高兴的将他扶住,说道,“殿下不必多礼,微臣也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当不得殿下如此厚爱。” 于是在一旁,也面露满意之色,“黄先生尽心竭力教导允炆,劳苦功高,先生可以坦然受之。” 黄子澄赶紧谦虚的说道:“都是殿下勤奋好学,也是太子妃的信任,微臣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事不宜迟。 黄子澄也是得了教训,今日在大殿之上,若是文官们率先发难,他要想逃脱就会难上三分! 有国家大事在前面压着,后面的弹劾就显得不再汹涌。 朱允炆殿下稍做准备之后,便起身前往谨身殿拜见朱元璋。 “允炆啊,你怎么来了?” 正在处理公务的朱元璋看见朱允文进来,便停下了手中的笔,不由得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朱允炆端着一壶茶跪地行礼说道:“启禀皇爷爷,孙儿看今日天气炎热,记挂皇爷爷身体,特地煮了一壶凉茶,来给皇爷爷散散热气。” 朱元璋一听,瞬间满面红光,“那赶紧起来吧,别多礼了,给咱倒一碗让咱尝尝。” 朱允炆便站起身来,走到朱元璋面前倒出一碗凉茶,奉到朱元璋面前说道:“皇爷爷请用。” 一举一动都非常得体,却没有太过亲近,也没有疏远陌生的感觉。 朱元璋端起碗尝了尝说道:“果然不错,口味甘甜,清凉舒爽,你也喝一碗,来人,给二殿下看坐。” 朱允炆恭敬地说道:“启禀皇爷爷,孙儿已经喝过了,此时不渴,多谢皇爷恩典。” 行了谢礼,便坐在太监搬来的凳子上,又理了理衣服,衣衫丝毫不乱。 朱元璋关心的问道:“最近课业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懂的?” 朱允炆乖巧的回答说的:“多谢皇爷爷的关心,孙儿最近学了《道德经》,黄先生讲得很好,倒是没有什么太过疑难的。” 朱元璋点点头,又考了他一些课业上的学问,朱允炆总能很准确的回答出来,这也让朱元璋越发满意。 朱允炆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是试着说道:“皇爷爷公务繁忙,不过总得注意劳逸结合,万万不可累坏了身体啊,尤其西南不稳,想必更让皇爷爷操劳…… 孙儿看了实在担心皇爷爷的龙体,不知孙儿可否为皇爷分忧一二?” 朱元璋眼中一亮,欣喜的说道:“哦,莫非咱的皇孙有什么好建议?” 朱允炆连忙谦虚了起来,“皇爷爷,孙儿只是有一些想法,还不一定正确呢。” 朱元璋欣慰点着头,鼓励说道:“那你只管说来听听,不用担心。” 朱允炆得了鼓励,便试着说道:“皇爷爷,西南地区本来就是少数部族的聚集地,朝廷在那里也驻有兵马卫所,况且叛军人数并不是很多, 因此只要派遣一员大将前去平叛,数月便可平定,因此皇爷不用太过忧虑……” 朱元璋揉了揉眉头,说道:“可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这么多武将里面想要选出能够胜任的,还真不容易……” 朱允炆见状,鼓起勇气说道:“皇爷爷,孙儿看曹国公李景隆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从小熟读兵书,又在各地参与练兵,才能卓著…… 只不过没有机会成为一路主帅,皇爷爷若是给他机会,想必他一定能够不负皇恩,平定叛乱,报效朝廷。” 朱元璋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黯淡,可脸上仍然堆着笑容说道:“曹国公李景隆……嗯……,你觉得他可以担此大任?” 朱允炆坚定的说道:“是的皇爷爷,曹国公李景隆确实有大将之才。” 朱元璋笑的说道:“李景隆是咱外甥的儿子,按照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舅爷呢,下次举行家宴的时候也可以把他叫上,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生分……” 听到这话,朱允炆觉得自己的举荐被皇爷爷认同了,欣喜的说道:“孙儿遵命!” 他明白自己只管举荐就好,到最后如何使用那还是朱元璋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又关心了一番朱元璋的身体,惹得他心情畅快,便告辞返回东宫了。 朱元璋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天的朱元璋注定不会冷清。 朱允炆刚刚离去。 司礼监太监庆童又禀报说道东宫三殿下求见。 朱元璋撇着嘴,把笔扔在书案上,“让他进来!今天的公务看来是处理不完了!” “奴婢遵命!” 庆童领了命令退下,不一会儿便引着三殿下进入殿里。 朱允熥一进入殿中,便迫不及待的说道:“皇爷,孙儿有本启奏!” 说着学了一个在朝堂上官员奏事的样子,手持又章当做朝笏,然后出列,接着行礼。 他这一本正经,倒是把朱元璋给逗笑了,脸也不再紧绷,笑骂道:“你这又是干什么,朝臣没见了你学他们的样子,还不羞的老脸通红!”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孙儿是大明的郡王,也是大明的朝臣啊。” 突然又正色说道:“孙儿向皇爷献上平南策!以供皇爷爷平定西南!” 章节目录 第79章 平叛! 朱元璋嗤笑说道:“平南策?口气倒是不小,你也真敢胡说八道!拿来我看看!” 朱允熥并不辩解,将手中的奏章递到朱元璋面前,朱元璋就抓过来打开观看。 朱允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色坚毅,并不打扰。 朱元璋原本以为他在朝堂上之所以语出惊人,说到关键处却又不说了,是因为肚子里没货,所以故弄玄虚。 没有想到还真有东西! 朱元璋越看表情越凝重,越看越收起了轻视之心。 不知道何时已经是正襟危坐,眉毛也微微皱起,显然看得极为入神。 殿中服侍的太监宫女,也看出了皇帝的不同之处,因此越发小心,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以免影响了陛下的思考。 朱元璋一边观看一边思索,终于把奏章全部给看完了,便把奏章合起来,用手压在手腕下,一只手指不停的敲着。 双目紧闭,似乎是在做全盘的推测演练。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双目睁开,眼睛之中流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这份奏章是你写的?” 朱允回答说道:“启禀皇爷爷,是孙儿咨询了齐泰和铁铉之后写的,写的仓促,还有瑕疵。” 朱元璋问道:“铁铉是谁?” 朱允熥回答说道:“前日在秦淮河边的村子里,就是他率先照顾百姓的,为人很有胆气,心中也有正气, 为了守护百姓不惜赔上自己的前途,这样的人孙儿很喜欢,就让人去吏部给他选官,现在他是兵部的人了。” 朱允熥直言不讳,没有任何隐瞒。 因为根本就隐瞒不住,也没有必要隐瞒。 朱元璋说道:“听你这话……你看起来很欣赏他啊。” 朱允熥行礼说道:“忠臣孝子,孙儿都欣赏。” 朱元璋点点头,手指敲了敲他的奏章说道:“写的是不够完美……不过也足够惊艳了!” 又用眼睛盯着他问道:“依你之见,如果是按照奏章上所写的,多少年可以彻底安定西南?” 朱允熥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非有二十年之功不可!” “二十年咱都成为一抷黄土了!”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皇爷爷您万寿无疆,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不过二十年功夫罢了,还是很值得的,况且投入的人力物力也不大。”朱允熥嬉笑着说道。 朱元璋骂道:“少跟我在这打马虎眼!要按你所说的二十年怎么会够,起码也得三五十年的时间!” 朱允熥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那又如何?西南问题历世历代都难以解决,若是能够花三五十年把西南诸夷全部教化成功, 从此以后西南不但不会谋反,反而会成为大明的臂膀,成为最坚强的后盾,皇爷爷,这可是福泽万代,天大的功德啊!” 朱元璋眼睛盯着手里的奏章,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目光也逐渐的坚韧起来。 是啊,自己这一代做不到又如何? 还有子孙后代! 大明这才建国二十多年,日子还长着呢! 如果真的能够在本朝彻底安定西南,那该是多么大的伟业啊! 朱允熥接着又说道:“而且刚做起来的时候比较为难一些,可是越往后面就会越简单越容易,所以孙儿猜想根本就用不了五十年,最多三十余年也就够了!” 朱元璋点点头,万事开头难,这个道理他自然也明白。 将奏章压在自己的手底下,说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朱允熥单膝跪地请命说道:“启禀皇爷,孙儿不想要赏赐,孙儿请皇爷爷恩准孙儿率兵请叛!” 朱元璋眉头微皱说道:“你从未上过战场,平叛乃是大事,岂容儿戏!退下吧!” 朱允熥却毫不相让的说道:“皇爷爷,没有谁天生下来就是兵仙战神,如果不上战场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孙儿请皇爷爷恩准,孙儿可以保证一定能够平息叛乱!” 朱元璋盯着他说道:“你真要去?” 朱允熥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孙儿要去!”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说道:“好!既然咱孙子想当战神,那咱也不拦着!” “传旨!着东宫三殿下允熥郡王,率领兵马平定建昌叛乱,钦此!” 朱允熥大喜谢恩,“孙儿定不辜负皇爷爷厚望!”又说道:“兵贵神速!孙儿告退,这就下去准备……” 说着便要躬身退走。 “你觉得新一代的武将之中,谁可堪大任?” 朱元璋突然又将他叫住问道。 朱允熥只好停下来,想了一下说道:“孙儿和他们接触的不多,详细的也不太清楚,不过以孙儿的观察,魏国公徐辉祖为人谨慎,不拘言笑,沉稳大气,有大将之才。” “哦……” 朱元璋倒是挺意外的说道,“他不是数次顶撞你吗?你还如此夸赞他。”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爷爷您问的是谁有大将之才,可没问谁顶撞过孙儿啊……再说了,徐辉祖那也是性格使然,并不是有意顶撞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试探的问道:“曹国公李景隆呢,按照辈分他还是你的表兄呢,当年他父亲李文忠那可是一员猛将,按照军功能够排进前三…… 而且李景隆也熟读兵法,这些年经过多方的历练,朕想重用于他,就是不知道到没到时候……” 李景隆?! 一直和朱棣的重孙子争夺谁是大明战神的哪一位? 朱棣的运输大队大队长? 朱允熥心里突然有一种恶趣味,朱棣谋反的时候李景隆当了“战神”,结果让朱棣登上了皇位。 然后朱棣的重孙子也放了一会“战神”,把明朝的家底儿都败光了,要不是有忠臣于谦力挽狂澜,大明的天下都又被送出去了! 如果说李景隆是故意当运输队长,那还真是冤枉了他! 毕竟把朱允炆五六十万的军队全败光了,这要是有一点二心就投降了呀,想想看这点是多大的功劳啊! 要是回去被众人弹劾,恐怕身家性命就得交代了! 因此李景隆要真是间谍的话,肯定不敢回去了。 毕竟那样也太冒险了! 再回去的话,还一定能捞到比葬送六十万兵马还大的功劳? 章节目录 第80章 试探 估计当时李景隆也是抱着杀身成仁的决心回去的。 这皇帝要是稍微正常那么一星半点,哪怕智商在人类的及格线,也得把他碎尸万段了! 可没想到朱允炆比他还要骚操作! 竟然没有做任何的责罚,反而百般安抚! 所以李景隆绝对不是心肠坏,绝对不是被收买的间谍! 他绝对不是二五仔! 绝对不是! 他就是简单的能力不行! 呃……好像这么说更侮辱人吧? 因此朱元璋这么一问,朱允熥瞬间就愣住了,朱元璋这不会是想要让我来试毒吧? 他不会在这次平叛里面,要把李景隆塞给我吧? 有道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朱允熥可不想背猪队友坑死了! 于是有些慌忙的说道:“李景隆……呃,身材魁梧面色如玉,长相还是不错的……” 看到朱元璋面色不善,赶紧说道:“不过若是讲到重用,还为时过早吧……” 朱元璋有些意外的问道:“众人都知道李景隆有大将之姿,你居然不识货,现在不重用他还等到什么时候?” 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说道:“看来你这眼光也不怎么样,他父亲可是名震天下的将帅之才,虎父无犬子,这次平定西南就让他跟着协助你吧。” 朱允熥真是被吓住了,这也太不靠谱了! 皇爷爷,您要看我不顺眼,直接咔嚓了不行吗? 为什么要用这么侮辱人的手段把人整死? 于是朱允熥坚决得说道:“皇爷爷,曹国公堂堂的国公,在我手下听命大才小用了,我可不敢吩咐他,不如等下次有机会,再让他立功如何?反正有皇爷爷您在,多少的功劳捞不到?” 朱元璋双眼一瞪,说道:“咱是让他协助你,什么时候想让他捞功劳了?不识好歹!” 朱允熥赶紧赔礼说道:“是是是,是孙儿误会了,请皇爷爷恕罪……” 说完头一低,也不说让李景隆参与的话。 朱元璋不耐烦的挥一挥手,“赶紧滚吧!需要什么人自己去找!” “是是是!孙儿告退!” 朱允熥也不在殿里多做停留,便退了出来。 朱元璋看着他离开,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可随即又是一抹愁绪涌上心头…… 提笔在一张纸片上写下几行字,看了又看,这才悄无声息的装进身旁的盒子里面。 朱允熥回到东宫集义殿之后,早就等候在这里的齐泰和铁铉,立刻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虑上前询问。 “殿下如何了?陛下答应没有?” “是啊殿下,陛下同不同意让殿下出征?” 朱允熥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说道:“皇爷爷已经同意了,需要任何人手也可以调取。” 二人一听顿时大喜,齐泰说的:“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微臣祝殿下早日平定叛乱!” 铁铉也激动的说道,“祝殿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朱允熥说道:“这次不仅我要去,你们也要同去!你们身为兵部的人,如果不想通晓军事那如何统领兵部?” 命令道:“齐泰铁铉听令,你二人立刻前去准备,明日辰时我们率领卫队骑兵,率先出发!” “是!微臣领命!”二人高兴的齐声答道。 能够参与这场平叛,就有军功可以捞到手中,那对自己的升迁大有助益! 况且跟在殿下的身边,还愁没有功劳可以分润吗! 朱允熥又严肃的说道:“这次出征我们必须速战速决,用最短的时间平定叛乱,我没有时间消耗在那里,必须一击而定!” “属下遵命!” 齐泰等人自然明白,此时作为争夺太孙之位的关键时候,是绝对不能够远离陛下身边的! 而且若不是为了消除朱元璋对勋贵集团的忌惮,齐泰也不会同意朱允熥离开京城。 不过既然要离开,那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 能够一击而中,立刻班师回朝,也不会给对方留下太多的空子。 否则让朱允炆一个人长期在朱元璋的身边,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变故! 因此对于速战速决,毫不耽搁的做法,齐泰和铁铉都非常赞成! 齐泰同铁铉说道:“殿下,我等立刻准备西南地区的文册地图,推演战事,绝不耽误殿下的事!” 朱允熥挥手说道:“去吧!” 二人郑重的行礼,躬身退下。 朱允熥思索了一下,立刻拿起笔写了一封信,对李福说道:“立刻让人六百里加急传给四川都指挥使!不得有误!” 李福接过书信郑重的说道:“请殿下放心!绝不耽误!”也退下去传递书信。 朱允熥望着因为夕阳西下,而映照出来天空的满天红霞,不由得豪气丛生。 大丈夫!当马上建功名! 建功立业,从今日开始了! …… 既然知道是人才,朱允熥当然不会放过。 所以在他的征召里面,就有中军都督府的都督,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接到明日就出发命令之后,也是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 连忙吩咐让妻子收拾几件衣服,带上随身要用的兵器也就够了。 “大哥,你明日又要出征了?” 弟弟徐增寿,进到书房,见自己的兄长正在擦拭佩刀,便开口问道。 徐辉祖点点头,算是默默认下,说道:“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就交给你了,记得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叮嘱他们好好学习功课,不可让他们懈怠了。” 徐增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你在外面就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情了,我肯定会把弟弟妹妹看好的……” 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大哥,你这次出征是要去哪里?” 徐辉祖擦拭着自己的佩刀说道:“这是朝廷大事,你不要多问!” 徐增寿有些郁闷的说道:“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还不是陪东宫三殿下去四川游玩,大哥,你一个都督府的都督,这也太……” 徐辉祖脸上一黑,呵斥道:“住口!说话没大没小!不知尊卑!这话也该是你说的?我乃是与三殿下一同前去平定叛乱,哪里就是游玩了!” 徐增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三殿下他从来都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平叛这样的大事……” 徐辉祖伸手打断他的话说的:“你不要多说了!我等身为武将,只管奉命行事!这才是我等到本分!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章节目录 第81章 治家 徐增寿挨了训斥,不敢道:“我说了任何人都不可出府,包括各房的老爷夫人在内! 谁要是敢擅自强行偷偷出去,一律扭送刑部,看看是否居心叵测!” 那位三夫人被呛,脸面上也有些不好看。 章节目录 第82章 出发 这位女孩却丝毫不在意,又转头对一位军装打扮的汉子说道:“周统领,从现在开始魏国公府就交给周统领的部下看护了,万望不要出了岔子!” 周统领抱拳说道:“请三小姐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那这里就交给周统领了。” 女孩满意的点点头,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不紧不慢的离去。 庭院里面站立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就闭门谢客,连府门都不允许出去了。 可是谁也不敢反驳,大老爷徐辉祖是出了名的谨言慎行,这位三小姐在这方面也和徐辉祖颇为相像。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别管是谁求情说理也没用! 况且她都已经把府中交给这些护卫们了,那就更没有通融的余地。 那位三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伸出芊芊玉指在他的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接着骂了一句“窝囊废!”,便摇曳着身躯往后宅走去。 尽管心里面不舒服,可也得忍着。 周统领看了一眼众人,眼睛里面流露出来凶狠的目光,这才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立刻把守各门,有谁胆敢出去,不需多说,立即拿下!” “属下遵命!” 几十个护卫齐声领命,这喊声就把众人震得心头一颤! 可不是开玩笑的! 真要是被主人家扭送刑部,不死也得扒层皮! 而且就算能活着回来,也要被逐出魏国公府,这么好的差事就丢了,谁能甘心? 所以众人立刻老老实实的,绝不敢有什么非分的念头。 魏国公的护卫,乃是徐辉祖在洪武二十二年三月,跟随颍国公傅友德等回师,分驻湖广、四川诸卫所,以“休息士卒”、“控制蛮夷”。 徐辉祖亦受命驻守常德府,后来又奉命于湖广各卫所考察军士,练兵备边。 十二月的时候,徐辉祖被召回南京应天府,朱元璋又让他回到凤阳的御赐宅第,“以岁时入”。 不久赐兵一百二十人作为护卫。 后来徐辉祖担任中军都督府的都督,这一百二十个护卫,有一部分就留在了凤阳老家,有一部分则跟随他回到京城的魏国公府。 所以这些护卫平常只听从徐辉祖的命令,就是在魏国公府里面很受宠的徐增寿也无权调动。 更不要说谁想要人情通融,那在他们这里根本就走不通! 因此,这位女孩把魏国公府交给他们看护,可谓万无一失! …… 朱允熥第二天早晨宫门一开,便立即动身出发。 他前去与等候的护卫汇合,这次前往四川,他只带了一千护卫。 因为在那里有卫所的兵马可以调用,而且数目众多,平叛已经够用了。 根本就不必从京城调兵。 当朱允熥赶到的时候,齐泰、铁铉还有魏国公徐辉祖已经在等候了。 徐辉祖还好些,毕竟上过战场多次了,早就是轻车熟路。 齐泰和铁铉倒是有些激动。 哪个书生里面没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幻想? 哪个读书人里面又没有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豪情壮志? 能够踏上战场,能够平息叛乱,能够斩杀敌酋,对于有志向的读书人来说也是一大乐事! 朱允熥并没有多说话,一声令下,一人双马,便立即朝西面奔涌而去。 原本在京城里面乘坐大船,沿着长江航道一直往西,就可以直接入蜀。 而且这个时候东南风已经起来了,往上游航行也不算难事。 可是朱允熥并没有选择舒服的方式。 船只虽然顺风,但还是有些慢了,远没有快马加鞭来得迅速。 不过战马也有缺点,那就是不适合大部队长时间高速运转。 因为即便是能够更换马匹,可是各地哨所驿站也不会准备上千匹快马呀! 而且战马跑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必须停下来休息,补充水草,要不然不光体力跟不上,马蹄也会被跑坏的。 如果太过劳累,很有可能马匹体力不支导致马失前蹄,腿骨折断,那么这批战马就废了! 更重要的是当马失前蹄的时候,会连马上的人一起被摔下来,轻者骨折断腿,重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战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够长时间的奔跑。 更重要的是朱允熥这还出师未捷呢,就先折损护卫,那也太丧气了。 所以先纵马狂奔一段路程,感受一下金戈铁马的现场气氛,也是不错的。 而铁铉和齐泰也渐渐感觉到了不一样之处。 他们二人原本还比较兴奋,终于能够上战场了! 骑上战马还意气风发,觉得自己也能够挥斥方遒! 奔驰了一段也还觉得不错,建功立业肯定不在话下! 但是当骑在战马上跑了两个时辰之后,齐泰就面色发苦,英雄气短了。 他虽然也骑过马,可那也是偶尔骑骑,骑的时候好像闲庭漫步一般,不紧不慢,悠悠自在。 哪里像现在这样,狂飙突击,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机会! 因此他不得不紧紧的抓住缰绳,战马奔跑的速度也让他心惊肉跳,再加上马鞍每奔跑一步就会撞击他的臀部。 齐泰没有办法,只好死死的用腿夹住马腹,可是这样一来随着战马的奔跑,又会摩擦大腿。 因此过了不多时候,齐泰就觉得两腿内侧火辣辣的疼。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在战场上行军打仗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不过看看一直奔跑在队伍中间的殿下,齐泰又生出三分力气! 殿下从小就是在宫里面长大,不也同样没有叫苦叫累吗? 自己也定能跟上! 不过他却忘记了朱允熥与寻常富家公子不同,朱元璋教导儿孙们,其中骑射武功是必须的。 这倒不是说他骑射的功夫到底有多么高明,有多出类拔萃。 单单的骑马赶路,朱允熥还是能够轻松应对的! 但是朱允熥也没有那么头铁的一直闷头赶路,就算人可以不休息,战马也要更换啊。 从京城到达战场四千多里,这样是全靠马力快速奔跑,一路赶过去,就算有足够的战马可以更换,人也会被颠簸的七零八落了! 真到了地方,能站稳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能力拼杀打仗。 况且沿途驿站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战马,那样也太奢侈了! 章节目录 第83章 赶路 在奔跑了一段时间之后,朱允熥便会乘坐快船,张满风帆,沿着水道而去。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众人也都可以歇息了,养好精神,以便继续骑马赶路。 傍晚的时候,朱允熥立在船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长江水,感慨的说道:“古往今来,这条江不知道承载了多少人的英雄梦,也不知道多少人葬身在此江中,成为江中鱼食。” 转过身来,对于脸上仍挂着苦涩的齐泰说道:“齐泰,以后你就乘船吧,不用骑马奔波了。” 齐泰老脸一红,这里数他年龄最大,可率先掉链子的却是他,这让他心里真是觉得惭愧。 于是故作坚强的说道:“殿下,臣还可以骑马,没有问题的,能跟上大家。” 朱允嘴角扬起抹笑容说道:“再骑下去你腿上的肉就磨没了,这还没上战场呢,就让我先折一员大将,那可怎么能行!” 又对旁边的铁铉说道:“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你去给他涂上,怎么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 齐泰也知道他在说笑,也非常配合的脖子一硬说道:“殿下,臣才过了而立没几年,尚未不惑,正值壮年呢!” 铁铉在一旁补刀说道:“齐老大人,您看是在这里上药呢,还是进船舱去?” 齐泰顿时满面通红,吭吭哧哧的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岂能上药,有辱斯文!当然是进船舱里了!” 朱允熥适时的说道:“快进去上药吧,不要耽搁了,正好这几天你也可以在船上推演一下平叛的战事。” “多谢殿下厚爱!” 齐泰这才在铁铉的搀扶之下,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船舱之中。 过一会儿就传出来低沉的惨叫之声,想必是铁铉毛手毛脚,触碰到了伤口吧。 徐辉祖在一旁由衷的感慨说道:“殿下对待下属真是非常礼遇,如朋似友,当真是令人羡慕。” 朱允熥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魏国公,说道:“魏国公,这次……” 徐辉祖急忙抱拳说道:“在殿下面前不敢称国公,现在臣只是殿下的下属,请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当真以为我跟你客气?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于是朱允熥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我就直呼其名了,辉祖,你觉得此次当如何平叛?” 徐辉祖不甚自在的活动了一下手掌。 他虽然不让殿下称呼国公这个名号,可是直接称呼“辉祖”,会不会显得有些亲昵了? 不过殿下喜欢怎么叫,那就不是自己所能过问的了。 徐辉祖也就顺着朱允熥的话,沉着冷静的应答着。 对于徐辉祖的性格,朱允熥是满意的,沉着谨慎,不拘言笑,应对自如,确实是有大将的风采。 第二天早晨,朱允熥又踏上了骑马赶路的紧张时刻。 没办法,为了早日到达战场,早日平息叛乱,也是为了早日能够返回京城,不给别人留下空子。 只能够辛苦一点啦! 一直到了长江三峡,朱允熥这才觉得身体疲惫不堪,再奔波下去说不定身体真的会出问题。 就顺势乘坐大船,沿着长江水道而上,也使辛苦疲累的身体可以得到缓解。 长江三峡西起重庆市奉节县的白帝城,历史上有名的大耳皇帝白帝城托孤,就是在此处。 往东一直到湖北宜昌南津关,全长将近四百里。 这一段长江水道,沿途两岸奇峰陡立、峭壁对峙,自西向东依次为瞿塘峡、巫峡、西陵峡。 沿途人马难以行走,只能乘坐舟船。 从东面率先进入的便是西陵峡,西陵峡在长江三峡之中最长,也以滩多水急最为闻名。 整个峡区由高山峡谷和险滩礁石组成,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 滩中有滩,大滩含小滩。 自西向东依次是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崆岭峡、灯影峡四个峡区,以及青滩、泄滩、崆岭滩、腰叉河等险滩。 这么多的大小滩峡,稍有不注意就可能人仰马翻舟船沉江。 不过对于朱允熥他们来说,倒是没有这种担心,撑船掌舵的都是大明水军里面的好手。 长江航道在他们手中走过多次了,早就轻车熟路。 在长江三峡,不少文人墨客都留下了笔迹,用来诉说长江三峡的其险峻,还有其奇特。 不过朱允熥现在肯定是没有这样等的闲情逸致,马上要进入川蜀,他需要做许多的筹谋。 行军打仗不是一拍脑门,想出一个奇思妙计就可以的。 不要把古人都想象成傻子,可以随意的愚弄! 每一步的筹划都要切实可行,都要有真正的作用! 尤其是自己亲自出马,如果不能够产生更大的效果,那岂不是图惹人笑柄? 船只经过了西陵峡、巫峡和瞿塘峡之后,又走了一段时间,便进入巴蜀腹地,天府之国。 朱允熥下令不做停留,立刻开赴战场。 当得知四川都指挥使瞿能,正在率领两千余兵马扼守建昌卫南下要道的时候,朱允熥立即动身前往。 瞿能知道东宫三殿下,也可能是未来的太孙要来,当真是吓了一跳。 不过当他出去迎接的时候,朱允熥的卫队已经到了。 “属下四川都指挥使瞿能,拜见三殿下!” 盐源小城外,瞿能带领兵马前来迎接朱允熥的到来。 “瞿指挥使不必多礼!请起!”朱允熥伸手将他扶起来说道。 在城外毕竟不太安全,于是瞿能便带着朱允熥能等进入城中,朱允熥也就从善如流。 一路走进城里,朱允熥观看瞿能的排兵布阵,以及兵力的部署,都非常老道,不愧是打过多年仗的老将。 进入瞿能准备的休息之所,朱允熥便对他介绍说道:“这位想必瞿大人已经认识了,魏国公徐辉祖,中军都督府的都督。” 虽然认识,但这次徐辉祖是跟着殿下来的,身份不一样。 礼待殿下身边的人,就是对殿下尊重。 于是行礼说道:“瞿能见过魏国公。” 徐辉祖回礼道:“瞿大人不必客气。”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等他们见过礼,便雷厉风行的说道:“瞿大人,我来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要作壁上旁观,我来乃是要平定叛乱的! 现在叛军的情况如何,还请瞿大人讲解一二。” 章节目录 第84章 猛将 瞿能点点头说道:“属下遵命!有殿下指挥平叛,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辅助!” 于是便开始给朱允讲起了敌军的情况。 瞿能本就也是勋贵一脉,对朱允熥当然不会陌生,再加上蓝玉的关系,对他天生就有一种好感。 在来的路上朱允熥也已经非常详细的了解了瞿能这个人。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还真是被惊讶了。 这是一员猛将啊! 瞿能有雄才大略,少年的时候随父从军,作战经验丰富,善于骑射,明白韬略,名闻朝野。 在蜀期间,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相处融洽,使巴蜀之地政令通畅,民心大顺。 从此四川政权稳固,军民也非常团结。 战后的蜀地经济衰败,百废待兴,瞿能根据实际情况,积极屯军戍边,强化军事,平定动乱,稳定民心。 为响应朱元璋提出“以茶易马”的方略,瞿能在永宁,雅州碉门设茶马司,办理征茶买马各项事亦。 并且以四川一带所产茶叶作为官茶,确保易马的资源保障,繁荣了经济贸易,充实了军队装备,使甘孜、阿坝、青海等雪区良马源流往内地,有效地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 瞿能不断善于政务,他的治军水平得到朱元璋的高度认可。 那些年云贵一带战事未稳,特别是“黔之腹,滇之喉”之称的安顺一线战情复杂,军队屯扎尤为密集。 因此瞿能守四川犹为谨慎。 洪武二十三年正月,西番蛮民复叛,朱元璋急遣凉国公蓝玉率瞿能往大渡河邀击之。 蓝玉与瞿能旧交甚厚,两人俱名冠三军,经周密部署,决定分兵征讨。 瞿能率部直逼散毛洞,也就是今日的恩施。 此处诸洞惟散毛最大,种族甚多,喜战斗,不畏死。 瞿能攻无不克,一路围剿,不日擒土目刺惹等万余人,械送京师,余蛮退走,散毛悉平。 蓝玉奏请朱元璋,由瞿能分派一千五百名士兵驻守此地,增置大田千户所,也就是今湖北咸丰县城,严防番人的再次复叛。 为了使番民长治久安,瞿能组织民众兴修水利,发展牛耕,培育良种,使大批的流民入境从事农垦。 一时间聚积人口不下数万,布满村落,使这一地区得到了非常有效的治理。 历史上,在靖难之役的时候,瞿能领子瞿郁、瞿陶率千骑、借助云梯,乘张液门守军不备,突然袭击,燕军不可敌。 瞿能带着儿子们遂砍开城门,领千余将士,就准备冲城,又恐城中宽大,无兵接济难以脱身,立于城门,呼喊后兵接济。 可惜他跟随着主将是李战神 李景隆暗想,此城已经非常垂危了,瞿能今日能登,他日我也能破。 为了正夺打下北平城的功劳,李景隆又有迷惑操作。 李景隆就立即飞马传报瞿能,令其孤军勿入,以防暗算,待明日率大队人马一齐杀入。 瞿能得了军令,不敢违抗。 况且他只有千人,就算真的杀入城中了,也根本无济于事,因为城里面还有守军,最后无奈之下只得退出城外。 由此南军错过了绝好的破城机会,使守城的朱棣长子朱高炽得到了喘息。 瞿能破城,让驻守北平的朱高炽大吃一惊,亲自临城审视,见城上平硬,没有可登一处,也稀奇他们是怎么大上来的。 不过还是慌忙督促士卒汲水灌湿。 那个时候正值天气寒冷,滴水成冰,一夜寒风,北平城就已经成了冰城。 李景隆次日带领数万兵将亲至张液门,见城上冰雪光滑如油,无有容足之处,只得罢兵。 瞿能看了,深叹错失良机。 从此以后,南军再也没有打破过北京的城门! 如果当日的主帅不是李战神而是瞿能的话,那么北平城必然被攻破,朱棣的老巢被断。 到那时候军心不稳,人心动荡,打败他就指日可待了! 可惜,有李战神的存在,让这一切的功劳都变成了哀叹。 朱允熥听了他的讲说,知道了叛军现在情况,心情也轻松许多。 “我还以为叛军有多大的势力,有瞿大人在,必然很快就能够平定。” “多谢殿下抬爱!” 瞿能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说道:“可是殿下有所不知,叛贼煽动周围少数部族一同参与叛乱,若是大军压境,将他们清剿了这倒不难, 可难的是这些部族后续一定还会生事,到时候就是剿之不尽,扑之不灭。” 闻弦而知雅音,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肯定有应对的方法。 徐辉祖看了一眼朱允熥,便说道:“瞿大人,三殿下既然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成不成自然有三殿下来定夺!” 瞿能咬咬牙,这才说道:“殿下,周围少数部族跟着响应,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卫所占据了土地,随着人口的增加他们没有更多的土地可以耕种,就会逐渐生乱。” “臣恳请殿下允许他们可以自由开垦一定数量的荒地,以此来保证耕地,” 朱允熥面含笑意说道:“瞿大人,我让你准备的锄头你可准备好了?” 瞿能一愣,随即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已经准备妥当!” 心中一动,又不敢相信似的,惊喜问道,“莫非殿下准备的……就是为了让百姓开垦土地?”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耕地是西南百姓的一大困扰,如果没有充足的耕地给他们耕种,任何人都不会安宁的……” “我不光要给他们耕地,还要在这里开通商道,把珍惜的药材、皮毛送到外面去,把外面的好东西带进来……” 话语一转,又冷冷的说道:“可他们要想获得这些好处,就要付出代价!有人叛乱他们就敢响应,当真是胆大妄为! 我们平叛不知道多少将士要流血丧命,多少人要无家可归,我们拿性命拼杀出来的东西,没有道理便宜给别人!没有人能够不劳而获!” 命令说道:“你给各个部族传递命令,七日之后,我就在这里与他们会面。 机会我已经给他们了,就看他们会不会识时务了!” “是!属下遵命!” 章节目录 第85章 开垦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会亮透,朱允熥便来到城外,帮助卫所附近的百姓开垦荒地。 这时候的卫所,不仅仅有士兵,也有负责屯田的百姓,不过他们所出产的粮食大多供应卫所的需要。 随后就有瞿能前来分配劳动力,一千卫兵也被分配在各处,负责开垦荒地。 当朱允熥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扛着镢头来到荒地的时候,见一些百姓已经在开垦了。 有的负责割去枯黄的杂草和灌木,有的在刨地松土。 地下的泥土被刨出来之后,还要用镢头把它打碎。 要不然等到晒干之后,就会形成一个一个坚硬的疙瘩,再想把土地细化就非常困难了。 小孩子们则是负责捡起来泥土里面的石块,装在筐子里面,然后两个人抬着运到田埂上堆积起来。 这些石块在田地里面不利于植物的生长,且在耕种的时候也容易磕坏农具,是不能够留在田里的。 若是离田埂近了,这些孩子还会捡起来石头,比赛看谁丢的远,看谁丢的准,不时就会爆发出童真的笑声。 田地里面无论大人还是孩童,都干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这是他们自己的田地,将来会给他们自己耕种。 所以干起来更加的卖力,也更加的细致。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舒心的笑容,期待等到明年的时候,就能收获更多的粮食了! 那时候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也能够有所结余,生活就会过得好一些。 而且又有官府的兵马帮着开垦,那就是上千的劳动力呀,所以开垦起来也容易很多。 徐辉祖正准备挥起镢头刨地,突然看见远处有一个人似乎很是熟悉,便停下来朝他走去。 走到近处,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才发现这个穿着破旧的短衣,正挥着镢头起劲儿的青年,原来竟然是三殿下! 这让徐辉祖惊诧不已,再看看他身后刨出的一段土地,显然已经开垦良久了。 作为一个上位者,尤其是在这个时代里面,看重军权,收拢军心,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是每一个英明的雄主要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朱允熥给他的感官完全不一样! 他正在亲自为百姓开垦荒地,而且身边都是农夫,不时的还会和他们说笑两句,早就打成一片了。 古代的帝王在园林里面,也会留上一二亩田地,等到耕种的时节,便在众位朝臣的围观注视之下, 铺上地毯,设置香炉,再由官吏读上一篇长长的劝农文章。 然后就开始焚香祭天,再献上三牲祭品。 一套礼仪下来,差不多已经过了几个时辰,精力也消耗一空了。 最后在宦官的搀扶之下,象征性的拉起耕牛,扶着华贵的耕犁,犁上二垄地…… 或者拿起早就已经准备好,镶满了珍珠宝石的锄头,对着早已被翻了无数遍,蓬松的土地,再挥上几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必不可少的是在如此“辛苦”劳作之后,再对百官讲一篇农民耕种不易,官府要体恤百姓,务必要劝课农桑的爱心之言…… 更有甚者,这些面子活也不做了,干脆就指定官员或者皇子代替就好了。 但是朱允熥不一样,从他的衣着打扮,还有神情状态,徐辉祖可以肯定这些百姓不知道他是谁! “殿……” 走到近处,徐辉祖刚想开口呼叫。 朱允熥就冲他隐秘的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到一边去。 “呃……” 一句话被堵塞嗓子里说不出来,憋的人实在难受! 可没办法,谁让他是殿下呢。 徐辉祖只好走到一旁,也挥起镢头和百姓一起开垦。 这个距离刚刚好,殿下说什么话也能够听得到,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够及时赶到。 又不会因为离得太近而显得突兀,影响到他。 “老伯,这是你们家孙儿啊?长得真壮实!” 看着一个在后面捡石头的男童,朱允熥笑着问道。 旁边这个将近五旬的老者也舒心的停下来,拄着锄头说道:“是小老儿的孙子,今年八岁了,淘气的很,现在都学会顶嘴了……” 那个男童一听,顿时脸上有些发红,嘟囔着嘴说道:“爷爷,我平常都很听话,哪里顶嘴了,让爹爹听见又得打我了……” 老者笑着摇摇头,既慈爱又舒心。 “听老伯似乎有点儿关中口音啊,不知道家乡在哪里?”朱允熥问道。 老者说道:“关中蓝田的,那些年兵祸太厉害了,活不下去呀……没办法,这才全家逃难到这里来……后生,你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家里面是南阳的,这不也是因为战乱吗,也逃了过来……” 又凑近了他问道:“老伯,这里卫所的兵可不少,这要乱起来可不得了,不会有兵祸吧……”朱允熥一脸担心的模样。 这个老者却是安慰说道:“放心吧后生,这些当兵的官老爷不祸害咱们,这不还帮着开荒呢,咱们百姓有地耕种就行了……” “不过你放心吧,这里的兵虽然多,可是从来没有听过祸害百姓的事, 听说瞿大人下了狠命令,谁要是敢祸害百姓,罪加一等从重处置,那可是要砍头掉脑袋的!” 老人悄悄指了指周围说道:“看见没有,这些都是当兵的,都帮着咱们开荒呢,你看哪个不卖力? 平时要是冲撞了也不打紧,有时候还帮着百姓盖房子修桥铺路呢,要说他们祸害百姓那真是没天理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老者又感慨了说道:“说起来还是洪武皇帝爱护咱们百姓啊,要不然我们可就真没活路了……” 朱允熥担心地说道:“可是这开荒地我心里还是不安生,官府也要收田租的吧,谁知道收成怎么样,这万一要是收成不好,我们分的粮食可就少了。” 老者宽慰的说道:“你这后生,年纪不大想的不少,种子都是官府给提供的,我们就是下一把力气的事儿,到时候能够分一些粮食就不错了。” “放心吧,官府还能看着我们饿死不成?听说来了一位皇孙,人还没来就让人准备开垦荒地,这哪一件不是为了咱们百姓好,真要是活不下去了,官府肯定不会不管的……” 章节目录 第86章 与民 听到这里,朱允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瞿能在这里官声还是很不错的。 能够让人信服。 这些开垦出来的土地前两年会因为是生地,收成可能不好。 可是经过几年的耕种之后,再引来河水灌溉,一些土地就会变得很肥沃。 当然了,也会有一些贫瘠的土地,但总体来说会改善很多。 如果刚开始田租就定得非常低,百姓是得到更多的粮食了,可是最后很有可能导致官府倒贴钱粮食,毕竟种子是官府提供的,这对于并不富裕的西南军政来说是无法维持的。 况且等到土地肥力改善之后再增加田租,百姓肯定不会愿意的。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啊。 田租往下面减,百姓会拍手叫好。 如果反过来田租往上面增,可能他们依然能够得到足够的粮食,但也会怨声载道。 毕竟这就是人心! 所以再经过与瞿能和徐辉祖等人的商议之后,决定还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定一个百姓能够接受的标准。 若是收成不好,官府也可以适当的减少田租,给百姓以实惠,或者干脆等到粮食快吃完的时候,拿出一部分作为救济。 这样一来官府就能够收获好名声,也能够增加百姓对官府的信任和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能够达到同样养活百姓的效果,除非只有傻子才会选择错误的道路方法。 朱允熥又问道:“老伯,你们在这里生活怎么样啊,有什么不顺心的没有。” 这位老人说道:“也倒是挺好的,就是这周围盗匪太多了,而且太坏,有个叫侯天霸的,拉了一伙人打家劫舍,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你是不知道啊,老百姓都对他们快恨死了,不但是咱们汉人,就是周围部族也很他们……他们可是谁都抢,谁都杀的……” 朱允熥又和那位老者聊了很多,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有涉及,对百姓生活的状况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那位老者见他和自己一样,拿着镢头刨起地来也很卖力,没有一点儿的矫情,这妥妥的就是自己人呢,哪里还有什么防范之心? “爹,你先喝完水歇会儿。” 这位老者的儿子过来给父亲送水喝,从水罐里倒了一碗水递给父亲。 “好,给这个后生也倒一碗,这地刨的不错,……”老者接过来水说道。 “来兄弟,你也……歇歇……” 这位老者的儿子愣住了,倒了一碗水就胳膊好像僵住了一般,怎么也递不上去。 这位是……这位是……好像在那里见过! 这位老者的儿子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他看着这个身穿破旧衣服,额头上布满汗珠,脚上沾满了尘土的年轻人,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那见过…… 朱允熥看见他愣住了,就上前一步接过来水碗喝了一口,笑着说道:“现在这一碗水,可真解渴!” 在开垦荒地的时候,官府会供应一些饭食,但那最多也不过是一天两餐。 毕竟在这个地区,大多都是一天两餐饭,不是不想让百姓三餐吃饱喝足,而是这个地区的习惯就是如此。 更重要的是粮食啊! 粮食不是你有更多的金子就可以买到的,也不是你把商业搞得轰轰烈烈就能够有的。 粮食是地里面出产的! 而且和这个时代的劳动力、农具、种植技术密切相关。 土地就这么多,总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吧。 所以在中午的时候,百姓已经劳作了半天了,身体也有些疲累了,就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休息一下,喝点水拉拉家常,心情也很畅快。 此时,那个老者的儿子把父亲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老者不耐烦的说道:“你拉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呀。” 儿子心急火燎的说道:“爹,你知不知道和你一块儿刨地开荒的是谁呀?!” “你说那个后生?”老者询问道。 “什么后生!你……你知道是谁吗?” 儿子也很无奈,现在老爹还把人家当后生! “名字不知道,都在一块干活,也没必要问呐,哦对了……是从南阳来的,你认识那个后生?” 儿子着急忙慌的说道:“我的爹呀,你可千万别后生后生的了,人家……人家可是贵人!很大很大的贵人!” 老子一脸惊讶的说道:“糊涂了吧,他怎么会是贵人,干活可比你卖力多了!你没看那汗流的……” 儿子赶忙解释说道:“爹他真是贵人!昨天我去城里送菜,官府把街道都戒严了,我忍不住想看热闹,就躲在街角偷偷看了一眼,当时瞿大人还陪着呢,我不可能看错!” 老者惊诧的说道:“这么说……他还真是贵人啊?” “错不了!瞿大人都陪着,能不是贵人吗,依我看,他可能就是那位刚来的三殿下!” “三殿下那是龙子龙孙,人家还能下地和咱们一起刨地?” “可我没看错啊,就是他呀,爹,真有可能是三殿下!” “哎呀,真是贵人啊,我说这个后生怎么不一般呢,好好好……三殿下可是给我说了半天话呀……”老者很激动的说道。 儿子脖子一仰,骄傲的说道:“三殿下还用我的碗喝水了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空碗。 老者赶紧说道:“小心点别打了!给我给我……这只碗可得供奉起来,谁都不能用!” 从儿子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空碗,面含喜悦的说道。 对于这些所发生的事情,朱允熥是不知道的。 现在他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的石头上坐着同样歇息的徐辉祖。 “殿下,那碗水你不该喝的。” 徐辉祖不知道是不是没话找话,半天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似乎略微还带有责备的语气。 可是朱允熥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也没有以下犯上的意思。 他只是单纯的关心,想表达自己心里的担忧而已。 所以朱允熥说道:“一时忘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朱允熥也并非一个鲁莽之人,自己今天出来和百姓一同开垦土地,身边是带有护卫的。 只不过分布在周围一同劳作,隐藏的很好,百姓并没有发现而已。 但是那碗水确实是自己疏忽大意了,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以后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毕竟历史上死于非命的事情太多了。 章节目录 第87章 民心 徐辉祖见朱允熥也意识到了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三殿下不能出事呀。 朱允熥感慨的说道:“看来瞿能确实是一位干吏,在这里经营的很好,在百姓之中也有生望。” 徐辉祖低着头,没有答话。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是怕我把心生忌惮,把他给调走了?” 徐辉祖急忙说道:“微臣不敢,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明白,徐辉祖担心的不是自己把瞿能怎么样了。 而是这里需要有一位熟悉当地环境的将领,如果贸然更换大将,会导致这里局势恶的危险。 所以在徐辉祖的心目中,瞿能也是稳定此第的不二人选。 朱允熥却说道:“你不必担心,西南的局势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彻底稳定下来,瞿能留在这里还有大用,我会奏明皇爷爷让他继续在这里效力的。” 又感慨的说道:“尽管瞿能是个有大才的将军,可是暂时也只能委屈他在这里了,听说他的两个儿子都很有才能,此战过后,就给他们升以升职吧。” “是!属下遵命!” 徐辉祖知道三殿下这是对瞿能的补偿,他也不是不懂变通的人也就欣然欣然接受了。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和你手下的兵马,来帮助百姓开垦荒地吗?” 凡是这次带来的卫队兵马,都会陆陆续续的帮助百姓开荒,那么徐辉祖也不会例外。 如果只是例行公事,那肯定不是朱允熥所要的答案。 徐辉祖试着说道:“属下祖上也是出身寒门,明白百姓的疾苦,殿下莫非是想让士卒们知道百姓的生活艰难,使他们严明军纪,不至于祸害百姓?” 朱允熥指了指远处的百姓,不置可否的说道:“你看看他们,辛勤劳苦,一年到头不敢懈怠,这才能堪堪裹腹…… 一旦遇上灾年荒年,只能够变卖田地成为别人的附庸,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会饿死很多人……”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能够吃饱饭而已,可就是这样也往往得不到满足,若是再有战争兵祸,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多少人要饥饿而死了……” 看了看徐辉祖说道:”你曾经征战过多次,也到各地练兵,应该明白军纪的重要性。” “士卒本就是从百姓中出来的,怎么能够忘记初心,反过头来祸害百姓?大明是马上的的天下,可是不能马上治百姓,军队,也要赢得民心。” “军队一旦习惯了劫掠,就失去了本心,军规可以压制一时,但改变不了人心里面的想法, 我让他们和百姓一起劳作,就是要提醒他们,他们的家人亲朋都是普通的百姓,做人不能够忘本!当心系百姓,亲民爱民!” 徐辉祖的心中也大受感动,不由得心想,这几年来生活在军营之中,自己虽然没有像别人一样祸害百姓。 可是当身边的同僚敲诈勒索百姓钱财的时候,自己虽然耻与为伍,这也是自己的性格的原因, 至于说对那些受苦的百姓有多少同情,就……惭愧了…… 如今听三殿下这么一说,才如醍醐灌道:“今日我在和百姓接触的时候,听到瞿大人的官声非常好,我里面也很得欣慰, 回到京城之后我一定会向皇爷爷禀明瞿大人的功劳,大明能有瞿大人这样的干吏,实在是大明之幸事。” 瞿能赶紧行礼说道:“殿下谬赞了,属下实在愧不敢当。” 朱允熥伸手止住他说道:“瞿大人不必客气,不过和百姓的交谈之中,似乎在本地有许多盗贼,不知道可有此事?” 章节目录 第88章 除贼 瞿能说道:“回禀殿下,确有此事,这里山高林密,卫所的势力相对来说比较薄弱,周围也都是少数部族,因此一些穷凶极恶的贼人就在此地聚集, 官府一围剿他们就躲到深山里面,更有甚者,直接装作是部族的人, 让人投鼠忌器,不敢深入追击,长此以往所以此地倒是形成了一些有名的恶贼。” 朱允熥询问说道:“那瞿大人能否详细说说?” 瞿能点点头说道:“既然殿下想听,那属下就禀报给殿下……” 话正说着,铁铉和齐泰二人连袂进来。 铁铉倒是神色如常,齐泰脸上就有些发白了,走路的时候姿势也不对,显然腿脚受了伤。 “属下参见殿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 二人站起身来,齐泰脸上有些窘迫的说道:“属下没有跟上殿下,来迟了,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笑着说道:“不错,你二人只迟了一天就赶到了,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 又对他二人说道:“过来见过瞿指挥使,他在这里功勋卓著,剿灭叛贼还需要多多仰望瞿大人呢。” 齐泰铁铉立即行礼说道:“下官见过瞿大人。” 瞿能从朱允熥对他们说话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与这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因此哪里敢托大,立刻站起身来行礼说道:“不敢当,在下瞿能,添任都指挥使,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关照。” 朱允熥在一旁说道:“瞿大人不必客气,请坐吧。” 又有对他们二人说的:“你们也别杵在那里了,赶紧找个地方坐,瞿大人正在讲解此地的盗匪情况,你们好好听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是!属下遵命!” 二人便坐在旁边的的椅子上,留意细细听。 瞿能接着说道:“因为此地的盗贼屡禁不止,所以他们也越发猖狂起来,奸淫掳掠,杀害过往的商人也不再少数,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侯天霸,他是的名声最坏,与叛贼也有关系,在山里聚集了一伙贼人,为非作歹, 不但此地的汉人痛恨他们,就连各个部族的人也对他们咬牙切齿!” 徐辉祖皱着眉头问道:“既然这个侯天霸这样作恶多端,那为什么之前不清剿呢。” 瞿能说道:“因为有月鲁帖木儿的庇护,他是本地的指挥使,与贼人狼狈为奸!这才导致侯天霸等人坐大。” “官府竟然与贼人勾结!当真是死不足惜!”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又问道:“除了他以外呢,还有没有穷凶极恶之辈?” 瞿能接着便又讲说起来,除了侯天霸之外,此地周围大大小小还有不同的恶贼,他也都一一做了陈述。 朱允熥目光坚定的说道:“要平定月鲁帖木儿的叛乱,让此地长治久安,我们必须要赢得人心!不但是汉族百姓的心,也包括了周围各个部落!” “有这些贼人的存在,官府却无力清剿,何等羞耻!” “这些百姓他们的眼睛看不了那么远,看不到成都去,也看不到京城,他们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这些地方!” “这些地方政治清明,安居乐业,那在他们眼中就是乐土!” “如果这里混乱不堪,盗贼横生,那在他们眼中就是官府无能,只会让他们心生轻视,不把官府在眼里!” 朱允熥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越是在艰难的地方,越是要做好表率!传我命令,各处卫所立即扑杀盗贼!穷凶极恶之人绝不姑息!” “是!属下遵命!”众人齐声答道。 “好!”朱允熥叫了一声,说道:“瞿大人,至于别的地方如何安排,就由你来负责。” 瞿能领命说道:“属下遵命!”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看向徐辉祖说道:“你率领兵马,请当地卫所协助,立刻铲除那些贼人!” 徐辉祖也领命答道:“属下遵命!” 朱允熥咬着牙关说道:“我们要让他们都知道,凡是作奸犯科、罪大恶极之人,必要严厉惩处!否则法纪松弛,只会让人心生恶念!” “是!谨遵殿下旨意!” 众人齐声回应道。 正如朱允熥所说的,法纪松弛的结果只会导致恶人不断,恶事不绝。 虽然律法大家都知道,但是因为打击的力度不够,恶人恶事得不到惩处,只会导致更多的人行恶事。 甚至就连那些本来是老实的人,也不免心中动摇,滋生出邪恶的想法。 若是环境合适,不免就要动手了。 反正行恶事,又得不到惩罚,谁还会乖乖的作好人? 当一旦严厉的打击到来,恶人恶事又会迅速的减少。 所以在人的里面还是有一个敬畏之心的。 只不过当外面的约束力不够的时候,敬畏之心被抑制了,而邪恶之心被激发出来了。 所以才有了后世的依法治国。 朱允熥当然不允许在自己的所处之地混乱! …… 清晨的时候,几十辆大车正行走在山间谷地的小路上。 周围足有四百的青壮拿着兵器负责押运护送。 每个人都是一副警惕的模样,严阵以待。 山林之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露出贪婪的眼神,这可是一大批商货啊! 要是能够把它给劫下来,那么山寨里面就有足够的钱粮了! 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再也不用担心支撑不到收获的时节了。 这个探子对于旁边的同伙说道:“我在这里继续盯着,你立刻去报给大当家,让弟兄们多来点儿人,带齐了家伙,这回可算捞到大鱼了!” 同伙也兴奋的说道:“好,你在这先盯着,我报给大当家,就在前面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罢便悄悄离开,报告消息去了。 等这个探子跑到山寨之中,见到了大当家侯天霸之后,赶紧就把自己所探查到的消息报告给大当家。 兴奋的说道:“大哥,这可是一条大肥羊啊!几十大车的商货!足够咱们兄弟享用了。” 侯天霸原先就是一个地痞恶霸,后来惹上了人命官司,官府本来要捉拿他,谁知道被他给跑了。 侯天霸索性就纠结一群家乡的地痞,聚啸山林,以打家劫舍为生。 章节目录 第89章 除贼2 官府追得紧了,侯天霸就东躲西藏。无意之中知道了有葫芦谷这么一个好地方,就把它给占了。 又掳掠了一批青壮和百姓,对他们威逼利诱,这些本来就是善良的百姓,为了活命不得已才委身在他的手下。 从此之后侯天霸的势力便越发壮大,手下有五六百人。 又占据葫芦谷这么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再加上贿赂了建昌卫的月鲁帖木儿,他们不会再围剿自己。 因此他们也越发的肆无忌惮,屡屡抢劫百姓和往来的客商。 每一次的出动必定要伤害几个人命,碰上年轻的女子就直接掳回山寨,供他们淫乐。 时间久了百姓纷纷逃离,往来的客商也不敢再走这条路,生怕被抢劫。 可若是不走这条小路,因为周围都是山川,又要绕上好几十里。 所以除非是几百人的队伍,声势壮大,否则是不敢走的。 “探查清楚了吗?羊虽然肥,可别崩坏了牙!”侯天霸小心谨慎的说道。 他早年抢劫的时候被人砍中了脸庞,所以到现在脸上还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痕,也是这道疤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凶残。 二统领也说道:“是啊,四百人的队伍可不小,而且不少人带着武器,要是硬拼的话弟兄们可得死伤不少人。” 三统领面容消瘦,皱着的眉头似乎永远也舒展不开。 担忧的说道:“这条路几乎没有什么人再走了,就算偶尔能够劫获几个小鱼小虾,还不够塞牙缝的, 而且山寨里面的存粮也不多了……这要是放过,实在太可惜了,等到粮食吃完的时候又得饿死不少人……” 人多了,消耗也多啊。 三统领说的是山寨现在的状况,几个统领也都知道,听完不由得眉头紧皱。 “妈的干了!” 侯天霸大骂一声,说道:“不就是三四百人吗,我们山寨有六百百弟兄!难道还干不过他们! 只要咱们这六百弟兄一出马,他们打不过,肯定得乖乖跪地求饶!就算能够逃命,粮食货物也得留下!” 侯天霸说的是事实,当一方势力强大的时候,力量实在悬殊太大,另外一方大多都会选择投降或者是逃走。 毕竟就算是打下去也是要失败,况且还要搭上性命。 人都不傻,知道打得过打不过,知道权衡利弊。 况且商人图的是利益,这要是死了几十个人,他就算是保住货物,也没利润了。 伙计的丧葬费用,他们可是要赔偿的。 因此商人有时候看起来声势不小,其实是不敢拼命的。 不过这也看情况,毕竟土匪也不常拼命。 一来频频打杀拼命会让自己的人数减少,势力减弱。 二来嘛,一个总是让兄弟丧命的大当家,能服众? 就不怕被下面的人联合起来抹了脖子? 不过当一方发狠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而且侯天霸之前抢劫的时候也碰见过对方人多的这种状况,一发狠,对方不还是逃之夭夭了? 更何况现在山寨里面,“生意”越来越少了,存粮也不够吃,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侯天霸当即吩咐道:“老二,点齐六百弟兄跟我去抢了它!” “是!大哥!” “老三,你带着剩下的弟兄看守山寨!” “是!大哥放心吧!” 侯天霸立刻就带着六百人,赶在运粮队伍的前面,前去埋伏。 在一处谷地之间,侯天霸看着远处渐渐赶来的粮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些货物都是我的了! 铁铉和瞿能的儿子瞿陶,带着队伍走在运货物队伍的前面。 冷静的盯着前面,这是一次冒险的赌博! 虽然事先已经筹划好了,可是仍然要小心谨慎。 毕竟一旦厮杀起来,还是会有伤亡。 瞿陶从后面走到铁铉的身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悄声说道:“铁大人,已经探查清楚了,侯天霸带着五六百人在前面埋伏,正等着我们呢。” 侯天霸有自己的哨探,而作为军旅出身,跟着父亲身经百战的瞿陶,又怎么会疏忽大意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呀。 铁铉点了点头说道:“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待会儿一声令下务必迅速!” “放心吧铁大人,兄弟们都明白!” 他们现在所走的是宽阔的谷地,可是再往前去道路就变得很窄了。 而且周围都是山地,一旦进入其中,运送货物的队伍就会被拉长,很容易被人切割包围。 侯天霸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他特地选在这里作为伏击的地点。 眼看着商队就要进入狭窄的山道了,脸上不由得露出喜悦的笑容。 “停!” 铁铉突然一摆手,制止住队伍不再前进。 侯天霸也是心中一紧,心里知道肯定是被人家发现了! “有强盗,后退!立刻后退!……有强盗!立刻后退!……” 铁铉神色慌张地下达命令,抽出了腰中的剑做出防御状态。 “后退,往后退!前面有强盗,快点往后退!……” 众人立刻惊慌,赶紧驾驭着大车纷纷往后面跑。 “tmd!谁没有藏好被他们给发现了?要是让老子知道非剁了他不可!” 侯天霸怒气冲冲的说道,知道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赶紧命令道:“追!他们赶着货车走不快!立刻给我追上去!” “呜呜”,“呜呼……” 五六百强盗便立刻蜂拥的站起身来,不再隐藏,急忙朝他们追去。 此时远处的一个大石头后面,藏了两个铁铉手下的探子,看到铁铉开始后撤,那些强盗追赶。 就对身旁的探子说道:“鱼儿上钩了!立刻发出信号!” “是!” 这个探子往一旁走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的小旗,对在身后就是一通挥舞。 远处粗大的树木后面,也露出一只红色的小旗,挥舞着作出回应。 这个探子这才停了下来,对另一个探子说道:“信号已经发出了,后面的兄弟也收到了。” 运送货物的队伍虽然急忙往后撤,可这里毕竟是谷地! 虽然不至于像山间小道道那样狭窄,可是也没有十分宽阔的道路,能够发力狂奔。 章节目录 第90章 除贼3 铁铉立刻命令众人聚成一团,做好防御阵营,再慢慢向后撤退。 可是拉着大车毕竟跑不快,不一会儿就被这些强盗从旁边追上,堵住了去路。 越来越多的强盗赶了上来。 这个时候就算是想丢下大车逃走也是不行了! 铁铉赶紧命令道:“快聚集到一起,快聚集到一起!把大车堵在外面,赶紧把大车堵在外面,别让这些强盗进来!……” 商队的人都是士卒假扮的,因此一声令下,众人赶紧把一辆辆大车首尾相连,紧密的衔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形防御。 又用粗麻绳绑定,防止他们拖拽。 这个时候,强盗的大部队还没有完全赶上来,所以就给他们留下了动作的时间。 并且按照这些强盗的想法,只要把他们给包围了,仗着人多势众,就能让他们投降了! 哪里还用得着拼杀! 何况大队的人马还没有赶到,这个自己时候自己上去喊打喊杀的,那不是找死吗! 只要把他们给围起来就行了,就算要打杀也要一块儿上,仗着人多势众才好打嘛! 毕竟山贼强盗也是惜命的! 这也是山贼和军队的区别。 若是军队遇见这种状况,立刻就会冲上去阻断他们聚集起来列阵。 因为一旦他们列好了阵型,外面又有大车阻挡,想要攻破就不容易了,要付出更多的伤亡。 不过山贼就不在乎这些了。 他们还想着仗着人多势众,就能够让对方主动投降呢,因此哪里还会去拼命。 “哪里来的好汉,在下途经贵宝地,若是有所冲撞还请原谅!”铁铉高声喊道。 “好说好说!” 侯天霸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说道:“兄弟是哪里人呀,带着这么多货物,小心碰上歹人, 不但要把兄弟你的货物给抢了,恐怕连你们这些人都会被杀了扔在山谷里,幸亏是碰上我了!” 铁铉索性和他说道:“那真是谢谢兄台了,我们是往来的行商,买卖一些山货赚点小钱,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还请大当家的高抬贵手!” 侯天霸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看着这么多货物直流口水。 不值钱? 不值钱你带这么多人? 所以他那里肯信! 嬉笑着高声说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那就请你们出来,咱们先聊聊如何?” 铁铉也不上当,站在大车旁边说道:“大当家的,我们走这一趟生意也不容易,丢了货物老爷饶不了我们, 我们实在非常不容易啊,……我们愿意奉上白银二百两,算作这次的买路钱,还请大当家的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改日一定再有酬谢。” 若是一般的山贼,肯定就同意了。 毕竟二百两也不少了。 况且做得就是长久生意,收取过路费用。 可侯天霸不一样,他做的是一锤子买卖! “哈哈哈哈……” 侯天霸肆无忌惮的笑道:“兄弟有心了,可是我的山寨里面缺少粮食药品,二百两银子可不够呀…… 不如兄弟就多接济一些,免得饿死人,兄弟你也不忍心不是呀……” 铁铉故意拖延时间说道:“大当家的,我们也是混口饭吃,若是丢了货物,主人怪罪下来我们也活不成!还行兄弟高抬贵手,在下感激不尽!” 想了想有说道:“那就送给大当家的三百两,不能再多了,否则我也没法交差。” 侯天霸说道:“那不如这样,兄弟你们就跟着我干吧!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免得你们不是被我们杀了,就是被你家主人杀了,总要活命不是!” 铁铉和瞿陶低头私语了几句,似乎是在商议。 侯天霸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他们。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马不简单! 他们把马车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子,手里面有都拿着刀剑长枪。 点子扎手啊。 就这种防御状态,要真是硬拼的话,自己会付出不少的伤亡,这是侯天霸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人马多了,拳头就硬! 就不怕官府和别的山贼为难! 而且对于他来说,这将近四百青壮若是能够补充到自己的山寨里面,那么自己的实力也会大增! 所以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过了好一阵,侯天霸发现他们还没有商议完毕,顿时觉得不悦。 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我没时间等你们!投降不投降一句话的事儿!” 铁铉面露难色说道:“大当家的,不是我我们不愿意投降,而是我们的家小都捏在主人的手里,我们要是跟大当家的做了山贼好汉,父母妻儿肯定要被官府杀害的……” 侯天霸一听,顿时觉得有戏,说道:“你们不必担心,大不了我带着你们杀回去,把你们的主人家杀了,接回妻儿老小就是了!” “我没时间陪你们浪费!到底投降不投降快说!你们这三四百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想死的赶快投降!谁要是顽抗,一个不留!” “哈哈哈……” 铁铉见装不下去了,便仰头大笑。 “你笑什么?!” 侯天霸脸色一变,愤怒说道。 瞿陶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索性也就不再伪装。 “我笑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有四百人,还有这马车保护,真要是打起来我们也不怕,想杀了我们,你们至少也得躺下三四百人,不怕死的尽管来吧!” 瞿陶伸手一挥,手下的士卒就从中间的几辆大车上掀开麻布,一杆杆火铳悄无声息的分发下去。 藏在车阵边的士兵也拿出弓箭,悄悄的掏出了箭矢,准备弯弓拉箭。 这几辆马车混在几十辆马车之中并不显眼。 当时马车相连围起来的时候,这几辆马车始终被错落的摆放在中间。 那些山贼以为仓促之间他们手忙脚乱,没有设置好,所以才留下了几辆马车,所以并不以为意。 “狗贼子!我看你还怎么猖狂!兄弟们!宰了他们!” 侯天霸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强攻会付出不小的伤亡,可是已经把山寨里面的兄弟几乎全带出来了,要是拿不下他们,自己的威望何在? 章节目录 第91章 除贼4 虽然会有伤亡,可还是财物重要啊! 况且到时候真要杀他们一些人,他们肯定会投降的! 这样也能够补充自己的损伤,所以侯天霸说什么也要打! 山贼们得了大统领的命令,就呼喊着挥舞着手里的刀剑,蜂拥上前砍杀。 “弓弩手准备,射!” 铁铉不荒不忙的命令道。 那些山贼顿时冲了上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队形可言。 “嗖,嗖,嗖嗖……” 突然一大片箭矢射来,这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啊!,我的腿……” “哎呀……,有弓箭!” “快躲……”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被弩箭钉在了地上。 “什么!哪来的弓弩?!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天霸这个时候大惊失色,脸色都变了。 因为弓弩是军队里面才有的制式武器,普通的标行商人是不敢有的! “火枪手准备御敌!” 瞿陶镇定的吩咐道。 冲到近处的山贼还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刚想爬上大车攻杀进去。 “噗呲,噗呲……”一杆杆长枪就捅了上来,被刺穿了身体。 “砰、砰、砰……” 火铳点火发射,一枚枚弹丸打进山贼的身体。 “哎哟,点子扎手!” “噗呲……救我……” “糟了,危险!噗通……” 不过就是几息之间,几十个的山贼已经被打死了。 “大哥撤吧!这不对劲儿!他们肯定早有准备!” 二当家也发现了情况不对,赶紧说道。 ”撤!撤!快撤退!他们要是官府的人就糟了!别中了埋伏!” 侯天霸这才惊醒的说道。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鼓声传来。 无论是侯天霸还是二当家的,亦或是正在惊慌失措的山贼们,都被这鼓声惊呆了! 抬头一看四周的山坡上都围满了官府的兵马,足有千人之多。 “撤!快撤!” 侯天霸被震惊的面容扭曲,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了手下,赶紧撒腿便跑。 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那就傻了! 他实在想不通到底得罪了谁! 自己不是一直和官府相安无事吗? 也没有截杀过什么大人物呀! 对方怎么就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剿灭自己呢?! 侯天霸之前和官府也交过手,自然能够看出来对方训练有素,不是一般的县衙差役能比的。 现在想想,无论是铁铉等人撤退时的惊慌失措,还是被他们的人断了退路,再到用大车列阵时的害怕慌张。 都显得那么刻意! 自己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没有看出来呢?! 再看看周围逐渐合围的兵马,虽然行动快速,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阵型。 “放下兵器趴在地上!否则格杀勿论!” 铁铉跳上一辆大车,对着这这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山贼高声喝道。 一个山贼一咬牙说道:“兄弟们别听他的!跟他们拼了!” 说着就要挥刀上去砍杀。 “不知死活!” 铁铉怒吼一声,手中火铳一抬,弹丸化成一道白光。 “扑通” 一声穿过那个山贼的胸膛,将他打死在地上。 瞿陶也跳上大车,抬枪射击,“嗖”的一声射穿了另一个想要上前的山贼的头颅,弹丸透过头颅,滴下来鲜血。 身后的兵马也纷纷跳上大车,手持火铳,居高临下指着山贼,形成对他们的威压。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下兵器!趴在地上!留下性命!否则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铁铉再次喝道。 此时,这些山贼被吓得心惊胆战,火铳所起到震慑的作用非常好! “别杀我!我们投降……” 一个山贼将兵器丢在地上,惊恐的俯下身子趴在地上。 “别杀我,我也投降……” “我投降,我也投降……” 对于这些山贼来说,单单是围住的兵马他们就拿不下,更何况周围还有上千兵马围过来,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平常也会有动刀动枪的时候,可那只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罢了。 一旦遭遇颓势,甚至有性命之忧,那就毫胆量可言。 只能打顺风仗,一旦有危险就会立刻崩溃。 毕竟他们只是山贼,不是战场上的百战精兵。 一旦胆气泄了,就会瞬间兵败如山倒! 所以一个山贼放下兵器伏地投降,不过一会儿工夫,几乎所有的山贼都选择了投降。 侯天霸带着二十来个山贼想要突出重围,可是负责围困的齐泰哪里给他机会! 周围的兵马便一拥而上,堵住了他的逃生之路。 侯天霸也知道自己作为山贼的首领,对方既然这么兴师动众的攻打自己,肯定不会留下自己的命。 毕竟自己做的恶事自己知道! 所以侯天霸一咬牙怒吼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就能逃命!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跟着他的都是他的心腹,平常坏事做尽。 也料想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还不如搏一搏! 只要能够杀了眼前这些挡路的人,自己就有逃命的机会! 这二十几个山贼虽然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要扑上去,可是刚一接触就知道了对方的厉害。 这些兵马根本就不与他们短兵相接! 一队士兵抬铳射击,身后的火铳手立刻准备,不等那些山贼近身,就已经发射第二轮弹丸,几下功夫就已经将他们打翻在地了。 “侯天霸!拿命来!” 忽然一声大喝响起,瞿陶手持长刀,纵马便已经来到他身侧。 侯天霸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知道凶险,急忙躲闪。 “砰!”的一声闷响, 侯天霸被长刀砸中了肩膀,顿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他手里的刀也丢在地上,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了,半边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 “大当家的!” “啊!我投降……” “不要杀我,我投降!……” 眼看侯天霸血流如注,站立不起,这些山贼再也没有了心气,纷纷扔下兵器就地投降。 瞿陶调转马头喝道:“绑起来!交给铁大人处置!” 投降的山贼都被收缴了兵器,聚拢在一起看押。 瞿陶将侯天霸带到铁铉面前,说道:“铁大人,全都在这里了,没有一个漏网的。他就是侯天霸,人送外号侯扒皮!” “这位大人,饶我一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若是有所冲撞,还请大人饶命!……” 侯天霸跪在地上忍住肩膀的疼痛,不住的磕头求饶。 章节目录 第92章 除贼5 铁铉面色一寒说道:“饶你一命?你杀害百姓,奸**女,劫杀客商的时候怎么没有饶他们一命?!猪狗不如的玩意儿!来人,给我绑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大人暂且饶我一命!……” 侯天霸此时再也没有了大当家的气概,吓得屎尿横流。 士卒们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些山贼一个个被吓得脸色惨白,不敢稍有异动,唯恐自己被杀。 铁铉看着这些惊慌不安的山贼,高声喝道:“侯天霸为祸乡里,无恶不作,他做过多少坏事你们都知道,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今日我们只诛首恶和罪大恶极的帮凶走狗,其余的可以宽宥!” 山贼们听到这里,大多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是山贼,但不算是侯扒皮的亲信,没有做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自然也在宽宥的行列之内。 但有的却是一脸惊恐,浑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 “这位大人……大人,只要我们没有做出杀人放火穷凶极恶的事,你真肯宽恕我们?”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脸上带着害怕不安的站起来询问道。 铁铉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若是做了别的坏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个青年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等从贼,是为帮凶,有所惩处也是咎由自取。” 这个青年人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明白铁铉要处置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无论是立威还是为民除害,他们都活不了。 而自己这些人恐怕落不了好,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活命就行了,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铁铉立刻选取了一些愿意配合的山贼,把自己的兵马夹杂其中。 假作侯天霸抢商队得了胜利,先押送二十辆大车货物先行返回葫芦谷。 这些山贼都经过甄别,选取的也都是被侯天霸等人裹挟的善良村民,迫于他的淫威这才不得已从贼,而且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 留守的山贼看到自己的人押送回来一二十车粮食,以为自己的大当家得了胜利,个个欢喜的不得了,也没有仔细甄别就给他们开了山寨的大门。 等到发现其中有些山贼自己不认识的时候,急急忙忙发出警报。 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瞿陶带着人迅速抢占了第一道山门,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准备的机会。 因为在第一道山门发现了异常,所以第二道山寨大门急忙关闭,守卫也立刻紧张起来。 可是侯天霸因为要压服运货的队伍,所以带走了很多人,只留下不多的人看守。 再加上看守第一道山门的二三十人,留给第二道山门就剩几个人了,又怎么能守得住。 再加上铁铉随后带着兵马前来,只见他们队列齐整,雄姿勃勃,杀气腾腾。 山贼们早就已经被吓得心惊胆战了! 再加上铁铉允诺只诛首恶,从者可以活命,于是就纷纷投降了。 铁铉等人也顺利的拿下了山寨。 瞿陶见这里易守难攻,怕被别的贼人抢占,就安排了一些兵马驻守。 安排士兵打扫完了山寨,铁铉瞿陶便带领人马回去复命。 在当地卫所的全力配合之下,不过几日的功夫,徐辉祖和瞿能就分兵出动,抓捕了二百余盗贼。 徐辉祖便向朱允熥请示,说道:“殿下,当如何处置这些贼人?” 朱允熥问道:“可有审问清楚了,这些人里面做了哪些恶事?” 徐辉祖几张纸递给朱允熥,说道:“都已经审问清楚了,这些都是犯过两条以上人命的。”说着指了指第一张纸。 朱允熥一看,竟然有五十余人,不由得心中气愤! 瞿能手下的人审问的很清楚,这些贼人做过哪些恶事,伤过几条人命,都一一让他们招供,写了出来。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效率还是极高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面,是不会给你讲人权的,到了监牢里面,那些刑具一上,不招也得招! 朱允熥将底下的那些人的名单交给徐辉祖,说道:“这些人死罪可免,就按照所判罚的,让他们服刑,前去修筑道路。” “诺,属下遵命。”徐辉祖回答道。 “至于这些人……” 朱允熥扬了扬手中贼人的名单,说道:“他们手里都是有过人命的,向全城和周围各个部族发布告示,后天在城外开刀问斩,一个不留!” “是!属下遵命!” “殿下我们回来了!”铁铉和齐泰带着瞿陶走进大厅,兴奋的说道。 朱允熥见他这副神采,就知道他们的计策成功了。 便问道:“看你这么高兴,那个侯扒皮抓住了?” 铁铉高兴的说道:“旗开得胜!不负殿下的期望!抓住了,整个山寨都被我们一锅端了!” 朱允熥轻松得说道:“干得好!你们这也算的上是首战告捷了,有功!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赏赐两块肉!” 铁铉瞪大了眼睛说道:“殿下!我们出生入死,深入贼窝!智擒贼首,您就赏赐两块肉吃?这赏赐也太小了吧!” 朱允熥故意说道:“你还不乐意了!嫌赏赐小那就给齐泰,我看他得补补了。” 齐泰嘴角一阵抽动,好像自己就欠两口肉似的! 可还是说道:“属下多谢殿下赏赐。” 朱允熥见状对铁铉说道:“瞧瞧人家齐泰,一点都不嫌弃,你倒好,功劳不大眼界挺高的……” “呃……” 铁铉被噎得喉咙发堵,咳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极了。 朱允熥见他们两个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将领,知道肯定是他们带来给自己见的。 便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又对齐泰铁铉说道:“怎么也不见你们替人家介绍一二。” 齐泰赶紧说道:“他叫瞿陶,是瞿大人的小儿子,身手非常了得,这次剿灭侯天霸,他功劳不小,所以我们就想着让殿下见见。” 瞿陶赶紧行礼说道:“瞿陶拜见殿下!” 朱允熥走上前两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身体结实,有你父亲的风采,很好!” 瞿陶说道:“多谢殿下夸奖!” 章节目录 三江+上架感言 上三江按照惯例,好像应该有点感言的,可惜我这个萌新都不懂规矩,懵懵的…… 今天中午十二点要上架了,也挺突然的,猝不及防……萌新果然傻得可爱…… 感谢四组责编青舟的支持和帮助,听说是女装大佬,单身的要抓住机会了…… 作为一个三十多岁已经不年轻的码农,家庭责任不容懈怠,要靠着码字生活,不容易啊…… 写文真的不易,精神身体消磨……所以,欢迎订阅,请大家支持正版阅读,盗版真的伤害码农,毕竟也要恰饭的啦。 最后希望大家给个首订、月票(尽管我不懂月票有啥用,但貌似很重要) 祝大家新年愉快! 《我要做太孙》三江+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93章 人心 朱允熥又说道:“我身边还缺少一位护卫,不过大明很多地方都需要人才……你是愿意去到外面建功立业,还是护卫在我左右?” 瞿陶顿时大喜,行礼说道:“小人愿意护卫殿下左右!”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你可是朝廷大员之子,在外面可是能够建立功业的,快速升官,你不觉得可惜?” 因为成为皇孙的护卫固然好,可是那也要分谁。 如果是一般人能够得到护卫的差事,那已经是非常大的恩典了。 可若是朝廷大臣之子,他们从来都不缺少晋身的途径,而且反而更容易升迁。 所以朱允熥才有此一问。 瞿陶坚定的说道:“能护卫在殿下的左右是小人的福分,小人心甘情愿!” “不用和你父亲商议商议?” 瞿陶回答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父亲也会赞同的,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赞许的点了点,便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这也是一种站队,也是一种支持,若是能够成为朱允熥的心腹,待他日后…… 那就不是他这个瞿家少子拼博所能达到的了。 况且在朱允熥心中,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瞿能在城中发布了告示,说是被逮捕的贼人要于城外开刀问斩,邀请百姓前去观看见证。 并且派人往其他部族寨子也送了消息文书,邀请一同观刑。 这些地方很长段时间都几乎没有公正,突然之间就要斩杀这么多人,因此立刻引起了百姓的兴趣。 又听说很多穷凶极恶的盗贼,都要被斩杀,这更是让百姓兴奋不已。 并且有认识字的士卒敲着锣,站在告示的一侧,向围观的百姓讲解。 “诸位乡亲们,这些都是官府打击抓捕的贼人,他们打家劫舍,草菅人命,无恶不作, 官府为民做主,不忍心看到百姓受到这些贼人的毒害,发动大军清剿这些贼人,后日在城门外,要将这些人全部开刀问斩……” 如此的宣传,发生在城中的各处。 所以不过半日的功夫,人人都知道了此事。 要知道,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儿大! “这不是那个活阎王吗!呸,他也有今天,我表兄就是死在他的手里面!……” “还有那个拦路虎!谁要是从他那个地方经过,财物被劫走都是轻的,一个不小心连小命都丢了!” “连扒皮鬼都被他们抓住了?!真的假的?” “哎呦,大家快看,侯扒皮也要被斩杀了!” “真的?这是真的?!侯扒皮也被捉住了?!” “之前官府派出了三百兵马都没有把他拿住……” 这些百姓议论纷纷,因为有许多的人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 甚至是遭受过伤害的! 所以一看见这些人在处斩的名单上,立刻就激动了起来! 一个严重伤害过你的仇人,你虽然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因为他的势力庞大,你也只能怀恨在心,不能够报仇雪恨。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人要被杀死了,要当众问斩了,你如何不激动? 如何不欢呼雀跃? 如何不前去围观? 一定要亲眼看见生死仇人被杀死! 那才叫解恨呢! 所以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面,众百姓都是摩拳擦掌,热切期待。 连带着消息也传到了附近的各个偏远的寨子。 连侯天霸都要被问斩了,他们如何不激动? 要知道这些部族,可没少受他的欺负! 经常就有族人被抢劫被杀害,还有族中漂亮的女孩儿被玷污。 这些族人早就对他深恶痛绝了! 一听说他要被杀,认识好多部族的百姓也来观看。 在城外搭建了一座平台,百姓早早的就知道了那些贼人要在此处问斩。 所以城门还没有开的时候,外面的百姓就聚集在城门里面等待。 城门一打开,他们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平台周围,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将那里围的水泄不通。 朱允熥本来只是前来观看而已,并没有准备讲话。 可是看到几乎城中的百姓都出来围观了,如此获得人心,建立声望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 而且这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声望。 因为话说的漂亮,就能够赢取周围部族的心! 这对自己接下来的平叛,会有很大的帮助。 于朱允熥走到台上,看了看台下一个个热切巴望的眼睛。 百姓之中本来还在议论纷纷,哄哄闹闹。 可是一看见朱允熥站在台上,知道正事要开始了,就立刻停住说话,屏住呼吸,满怀期待的看着朱允熥。 “这……” 一旁的瞿能看到殿下亲自登台,不由得一愣。 “无妨,瞿大人尽管安心便是。”徐辉祖在一旁说道。 瞿能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 朱允熥站在台上,看着台下身穿各个部族衣服的百姓。 深吸了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我乃是大明东宫皇孙,今日受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平定建昌卫的叛乱!” “哎哟!是皇孙呀!” “皇孙都来平叛了?真的是皇孙?” “我见过他,那天还帮着百姓开垦荒地呢……” “真的?皇孙还能帮百姓开地?” “那可不!那一天皇孙和我们在一起干了一天的活儿呢……” …… 朱允熥接着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受苦了!没有想到建昌卫的叛贼如此狼子野心!竟然敢如此欺压大明的各部百姓!简直人神共愤!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月鲁帖木儿在这地方为非作歹,欺上瞒下!他隔断商路,致使百姓的出产全部装到他自己的口袋里, 朝廷出台的很多仁政爱民的政策,也全被他隐瞒起来,成为获利的工具!” 别管有没有,往叛贼身上一推就是了! 难道他们还能辩解不成! “更可恨的是他在此地和盗匪勾结!这些盗匪统统都是他所豢养的豺狼虎豹!” “他们打家劫舍,杀害你们的亲朋还有族人得来的钱财,大多都交给了月鲁帖木儿!” “朝廷多次询问此地的状况,月鲁帖木儿都说此地太平无事,谎报情况,致使朝廷没有察觉问题……” 朱允熥痛心疾首的说道:“诸位百姓,朝廷对不起你们啊……让你们受苦了……” 众位百姓一听,原来他们所受的苦竟然是月鲁帖木儿一手造成的! 原来缺少商贸是叛贼的原因! 原来自己的亲戚是被叛贼养的狗杀的! 原自己所受的欺压都是因着叛贼! 章节目录 第94章 审判 没有人会怀疑朱允熥所说的真假! 人家一个堂堂的皇孙,还能往你身上泼脏水? 还屑于污蔑你一个叛贼? 人家可是东宫的皇孙啊! 尤其在看他那一副痛心懊悔,深切自责的模样,谁还会怀疑? 因此人群之中瞬间就爆发出骂声:“原来都是那个恶贼搞得鬼!” “叛贼!狗贼!他不得好死!” “我的兄弟就是被山贼给杀的,这么说凶手就是那个恶贼!” “穷凶极恶!月鲁帖木儿不得好死!……” “……” 朱允熥痛彻心扉的说道:“乡亲们!父老乡亲们!朝廷知道了月鲁帖木儿的恶行之后,就要拿他问罪,就要还诸位百姓公道…… 可是那恶贼竟然拒不受缚,还妄想挑动叛乱,简直死不悔改!” 朱允熥望着台下的百姓说道:“月鲁帖木儿四处散播朝廷的坏话,企图挑拨大明各个部族百姓,他却不知道,大明有精锐兵马两百万,叛乱弹指可破! 因此谁要是图谋不轨,阴谋叛乱!简直是愚蠢至极!” 朱允熥此话一出,台下顿时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精锐兵马两百万! 这可太可怕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当年蒙元统治之下,地域广阔,兵马众多,还不是被我们大明轻松打败,诸位百姓,有人可能还不知道 几年前,大明的军队深入漠北,在捕鱼儿海大败北元可汗脱古思贴木儿,俘获蒙古王公、妃子、士兵八万余人!” “又追获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及平章以下官属三千人、男女七万七千余人。 之后,大明的军队又攻占哈剌章营,获人、畜六万。 这前前后后,光是俘获的北元贵族王公就不可胜数!” “时值今日,北元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嘶!” “真的?北元被彻底打败了?” “那是当然了!没看见俘获了这么多王公贵族吗!” “我以前给你们说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这么说蒙元就不存在了?大明的军队还真是厉害!” 朱允熥明白消息的闭塞对百姓的影响。 不要说现在,就是八九十年代,一些消息不畅通的地方,很多年过去了,人们依然停留在先前的认知里面。 可能在他们很多人的观念里面,北元还是一个很强大的组织,甚至是在他们的心目中比大明还要厉害。 毕竟北元统治了他们那么多年,而且本地卫所的指挥使月鲁帖木儿又是蒙人。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所以朱允熥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北元已经彻底土崩瓦解了! 现在统治他们的乃是比北元更加强大,更加厉害的明朝! 朱允熥说道:“月鲁帖木儿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大明对他多方恩待,他竟然不知悔改,阴谋反叛!居然还想蛊惑着各个部落一同陪葬,当真是何等愚蠢!” 朱允熥话锋一转说道:“皇帝陛下派遣我前来,就是要告诉各位,不要受他蛊惑!而且朝廷也有恩典,被他愚弄的部族,若是能够拨乱反正,朝廷可以既往不咎!”谷罻 “除此之外,朝廷还要在这里俢建道路,开设商贸,鼓励开垦荒地,种植庄稼,你们的生活一定会好过来的!” 朱允熥又指着被捆绑的盗匪,说道:“诸位父老乡亲,这些贼人恶霸,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今日就将他们带到诸位父老乡亲面前,也将他们的罪状向大家解释清楚,今日,这些人该不该死,就由乡亲们说了算!押上来!” 随着一声令下,士卒们就把十个囚犯押到台上,将他们按跪在地上形成一排。 朱允熥站在一侧,手里拿着册子,高声念道:“李四海,绰号拦路虎,抢劫过往商人百姓六十余起,杀害人命五条, 乡亲们,你们说,此人当不当杀!” 朱允熥念到一个名字,那些士卒就将那个囚犯押到台前按倒在地上。 朱允熥说完,发现底下静悄悄的。 这些百姓虽然目光炙热的看着自己,或者是心怀怨恨的看着那个跪倒的强盗。 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声! 朱允熥明白,肯定是这些百姓害怕那些贼人的报复。 或者说是长久被压制,一时间还适应不了这么大的转变。 朱允熥不由得心中发苦,早知道这样,就由别人开头了! 现在岂不是凉场了? 不得已,朱允熥之后再次说道:“此人穷凶极恶,罪行累累,他所有的党羽都被我们一网打尽,没有一人脱逃! 今日就在诸位乡亲百姓面前,审判此人,诸位说此人当不当杀!” “当杀!这个人该死!” 人群之中有人突然发出声音。 张权举目望去,看到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几个人群,到台前来。 这个瘸腿的汉子走到台前,激动的说道:“就是这个拦路虎,不但抢劫了我的财物,我儿气不过骂了他们几句, 竟然被他们乱刀砍死,我也被他们砍伤了一条腿……丢到山沟里,要不是我命大被人给救了,现在也成了孤魂野鬼!……” “对!他该死!我叫李二牛,原本就是老实本分的农户,可是这个拦路虎把我们家给抢了,我哥哥还被他们吊在树上打, 最后活活的被他们给打死了……老爷,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另外一个年轻的后生流着泪激动的说道。 朱允熥心中也是气愤不已! 如果说这些贼人所杀害的人命只是草纸上的一串数字,那么今日所见到的就是活生生的人了! 这样的人留之何用! “乡亲们!今日我就为大家主持公道!乡亲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朱允熥高声喝道。 那个瘸腿的汉子禁不住更咽了起来,哭着说道:“孩儿……爹今天要为你报仇,爹今天要为你报仇……” 突然之间就跌跌撞撞的冲到台上! “保护殿下!” 护卫刚想要上前拦阻,就被朱允熥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住。 护卫心中跟明镜似的,自然知道朱允熥的心意,于是顺势的就让那个汉子拿了自己手中的刀。 那个汉子持刀猛然砍到拦路虎的身上,瞬间鲜血就迸溅了出来。 拦路虎口中被塞满了破布,只能在口中哀嚎求饶。 7017k 章节目录 第95章 万岁! 这个汉子已经被恨意所充满,发疯似的挥刀砍在他的身上, 口中不住的说道:“孩儿,父亲为你报仇了,为你报仇了,为你报仇了……” 直到砍了二十余刀,早已被活活的砍死了,这才被护卫们拦住。 “孩儿,父亲今天为你报仇了,你看见了吗……父亲没用啊……” 那个汉子跪在地上悲伤的哭嚎道。 一时间就连台下围观的群众,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咚咚咚……” 这个汉子转向朱允熥,连连磕下响头,口中说道:“多谢殿下大恩大德!多谢殿下大恩大德!……” 朱允熥连忙走上前去,伸手将他扶住,满怀歉意的说道:“是我等对不住百姓,让你们受苦了……” 又转向台下的众人,含着心中的悲愤,高声说道:“我在此保证,从今以后,一定对那些贼人严厉打击!严刑律法!绝不姑息!” 杀了几个盗匪热场之后,百姓的激情也被调动了起来,不再担心被报复,也不再有任何心理的负担。 此时士卒们侯天霸押解了出来,嘴里面也塞着木梨。 因为怕他挣扎,万一伤了人就不好了,所以在他身上有极其巧妙的手法将他的脚和身体捆在一起,根本就不能乱动。 侯天霸知道接下来的结局,因此极力的挣扎,不甘心就戮。 士卒当然不会客气,拿着刀柄就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上,令他一时间呼吸困难,面色憋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允熥看着台下的百姓,高声说道:“此人就是侯天霸,纠结了数百贼人占据葫芦谷,仗着有叛贼撑腰,公然与官府为敌!” “他们打家劫舍,烧杀掳掠,抢劫周围的村寨和各个部族的百姓,杀害人命不下百条!手段凶残令人发指!” 朱允熥狠狠的说道:“侯天霸和所有的贼人已经被,一网打尽没有一个漏网脱逃!诸位百姓!此等人神共愤的恶贼,你们说当杀不当杀!” “杀了他杀了他!我兄弟就是被他杀了!求殿下杀了他吧!” “我们寨子被他抢过三次,死了五六个人!杀了他!” “狗贼!你还我父亲的明命来!” “阿花就是被他们给害了……恶贼,你也有今天?!你不得好死!” “阿宝,你看到了吗,这个恶贼终于要死了,我给你报仇雪恨!” “……” 因为侯天霸所做的恶事实在太多,周围的村寨就没有不痛恨他的,所以立刻就引起了百姓的激愤! 几乎所有的人都拥挤着要上前将他打杀出去。 不杀都不足以平民愤! 朱允熥一看,若是让所有百姓都上来,木台子都会被压塌的! 于是大喝一声:“铲除恶贼!为民除害!” 便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侯天霸瞬间就被踹的飞起,跌落在人群中间。 百姓立刻便扑了上去,手脚并用,牙齿撕咬…… 纷纷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残忍方法,发泄着心中愤恨! 不一会儿,地上仅仅留下一滩血迹…… “殿下圣明!殿下万岁!殿下圣明!殿下万岁!……” 围观的百姓不由得自发呼喊开来。 那些围观的官员瞿能和徐辉祖,以及齐泰铁铉,都不由得心中一惊! 要知道“万岁”这个称呼本来只是庆贺、祝福的用词,只是后来逐渐的演变成为了皇帝的专用。 到了东汉的时候,“万岁”可以用于皇帝,但不能用于称呼大臣,哪怕立有再大功劳,“万岁”也只属于皇帝专用。 而且在册封太子、春节朝贺等重大场合下,大臣都要口称皇帝“万岁”。 由此可见,百姓口中的这一声“万岁”,给这些人带来何等大的冲击! 那可是皇帝的专称!谷炰 这些百姓竟然称呼朱允熥为“万岁!” 瞿能和徐辉祖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吸了一口凉气! 由此可见,朱允熥已经赢得了民心! 瞿能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羞愧的说道:“殿下才来几天,就让百姓如此信服拥戴,而我在四川多年,却致使这些盗贼肆意妄为,残害百姓,这是我的耻辱啊……” 徐辉祖也暗自心惊,皇子皇孙,当真是天生龙种! 百姓的反应,朱允熥尽收眼底。 此时自己不能够给人攻击自己僭越的话柄。 自己可没有飘飘然,没有那么蠢笨! 况且嘴上喊几句又能怎么样,又不是真做皇帝了。 于是摆摆手,止住百姓的呼喊,说道:“我只不过是依照大明律法,惩治凶徒,不敢僭越!我等当尊皇帝陛下万岁,切不可如此……” 不等百姓有何反应,又立刻展开册子,念道:“贼人扒皮鬼王通,杀害人命四人,奸**女七人, 掠夺抢劫过往商旅百姓的财物无数,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此人当不当杀?!” 此时百姓的气氛已经被点燃了起来! 原本还怕有人报复,可是现在早已经群情激奋了! 于是百姓轰轰然嚷的喊道:“当杀!当杀!” “……杀了他!杀了他!……” “杀!” 随着朱允熥一声令下,刀斧手手起刀落,一个脑袋就滴溜溜的滚落到了台下…… 当天朱允熥就在在百姓的见证之下,尽数斩杀,血水就流到了远处…… 而朱允熥也得到了百姓的拥戴,赢得了人心。 朱允熥看着那些欢呼的百姓,看着那一个个尊敬感激的眼神,也不由得心中舒畅。 原来赢得人心竟然如此简单! 对于百姓来说,他们所要求的其实很简单,一辈子都在劳碌辛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也毫无怨言。 只要做官长的,能够让他们活下去,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哪怕就是半饱也行啊! 只要让他们有可耕种的田地,能够养活儿女,那就足够了! 他们就会对那些官长感恩戴德、磕头下跪! 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许多时候竟然无法满足! 这不得不说是时代的悲哀。 是当权者的耻辱! 尽管朱允熥和百姓一同开荒耕地没有故意宣传,可还是被百姓传开了。 这事瞬间就引起了震动,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再加上所铲除的恶贼,百姓都非常的拥戴。 一传十十传百,皇孙仁政爱民,守护百姓的美名就传扬了出去。 斩杀完盗匪,朱允熥刚一回到城中,瞿能徐辉祖等人便立刻前来求见。 “臣请殿下返回成都,坐镇中枢,指挥朝廷大军平定叛乱!” 瞿能和徐辉祖跪倒在地上,一同请命说道。 “臣也恳请殿下坐镇指挥!” 铁铉和齐泰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见状跟着请命。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说道:“什么叫做坐镇中枢指挥?说的好听!不过就是远离战场罢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96章 决心 朱允熥又对他们说道:“我既然是前来平叛的,就不会逃离的远远的,那么平叛交给你们就行了,我来还干什么?!” 瞿能解释说道:“之前周围的百姓并不知道殿下前来,因此殿下的安全才能够得到保证……” “可是今日殿下在众人面前摆明了身份,已经无法隐瞒,周围的各个部族也很快会知道殿下亲自前来了,建昌卫的月鲁帖木儿也会知道, 如此一来月鲁帖木儿必然会铤而走险,率兵攻打此处,以求能够……” 朱允熥接过来说道:“以求能够俘虏大明的皇孙,让朝廷的平叛兵马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攻打,也拿我做要挟,跟朝廷换取和谈的条件,对不对?” 瞿能并没有否认,而是说道:“臣等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全考虑,请殿下移驾!” 徐辉祖接着说道:“殿下,月鲁贴木儿一旦知道了殿下的行踪,一定会竭尽全力攻打此处,为了平叛大事,还情殿下暂忍一时之辱返回成都。”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任谁前来攻打,就一定会攻破你们的防守,一定会俘虏了我,那要你们干什么!还不如我亲自前去守城!” 瞿能被骂,就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您在这里士卒们顾忌您的安危,打仗的时候必然有所分心,不能全力以赴,请殿下暂且退到安全的地方,好让将士们竭力攻打!”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按你这么说,本王还成为累赘了!” 瞿能急忙请罪说道:“属下绝无此意,请殿下明鉴,属下词不达意,万望殿下恕罪!”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而是问道:“瞿能,我来的时候你率领两千卫所兵马驻守在此处,这是为何?” “属下……” 瞿能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说!” 朱允熥不耐烦了喝了一声,“吞吞吐吐成何体统!那里有大明将军的气概!” 瞿能一咬牙说道:“启禀殿下,属下是想以自己做诱饵,引诱月鲁帖木儿离开老巢,属下再出动兵马将他斩杀!” 朱允熥评价着说道:“计谋是不错,可惜你的诱饵太小!” 说道:“你瞿将军能征善战,各地的卫所谁不知道?以身为饵,亏你想得出来!你在此地多长时间了?他上当了没有?” 瞿能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在此已经快二十天了,月鲁帖木儿并未上当。” 朱允熥说道:“那是因为你这条诱饵的分量不够,而且还是一个扎嘴的毒钩,他要是上当离开老巢就奇怪了!” “齐泰,地图!” 齐泰立即起身,把瞿能准备的此间地图搬过来给殿下查看。 朱允熥手指着地图说道:“你们来看叛军所在的地图,这里山高林密,河谷纵横,一个个山寨易守难攻, 虽然叛军只有一万多兵马,装备也不算太精良,可是这一万兵马就能够守住山路,没有五万大军很难将之攻破!” 朱允熥又看了一眼他们,说道:“朝廷要调集五万大军,就算是把四川所有的卫所兵马一同调来也不够,还要从别处调兵,劳师动众,就为了一个月鲁帖木儿?” 接着说道:“所以瞿能原初的计策是对的,必须让叛贼离开老巢,这才方便我们攻打!” 又对瞿能说道:“当日你能够看清局势,设下这个计策,怎么我来了就不成了?难道我还拖了你的后腿不成!” 徐辉祖赶紧说道:“殿下息怒,瞿指挥使这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朱允熥又何尝不知道,点点头说道:“都起来吧,现在我们来完善这条计策!”谷鰕 瞿能和徐辉祖知道一时半会儿难以劝动,便只好站起身来,暂且商议。 朱允熥说道:“你们说的对,月鲁帖木儿马上就会知道我在这里的消息,我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不安! 我所说的话周围的部族都会相信,也能够给他们一些善政,时间一长周围部族的人心就会向我们靠拢,他不但会失去人心,还会失去武力支持!” 朱允熥目光坚定的说道:“是慢慢被拖死,还是奋起一击,俘虏大明的皇孙,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相信他还能够忍耐得住!” 众人听着也都点点头。 有一位大明的皇孙在这里收买人心,与各个部族较好,月鲁帖木儿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因为他的仰仗就是鼓动周围部族一同反叛,这样他才有足够的兵马来应对朝廷的清剿。 才有足够的粮食财物收买士卒的心。 而一旦周围的部族被拉拢,甚至站到他的对立面,那月鲁帖木儿就会孤掌难鸣!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手下的士卒也会离心离德,到时候就是分崩离析,孤家寡人的下场! 因此不仅俘虏了大明皇孙有巨大的好处,更是为了避免被拖死! 朱允熥的存在像是慢性毒药,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由不得他自己选择! 朱允熥又对众人说道:“前提条件是我在这里那么对月鲁帖木儿威胁才最大!到时候他就不得不离开老巢前来攻打此处!” 又玩味的说道:“你们谁要是觉得自己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和影响力,我也不拦着!”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语塞。 皇孙的身份他们可没有,又怎会有如此的影响呢。 朱允熥问道:“瞿大人,如果让你坚守此地,三千兵马粮草充足,弹药充沛,上万叛军围攻,你能够坚守几日?” 瞿能有些为难的说道:“启禀殿下,若是平常……坚守三个月也不再话下,可是……” 朱允熥大手一挥说道:“没有可是!你若是守不住我亲自来守!没有你瞿大人仗照样打!” 瞿能赶紧请罪:“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满脸不悦的说道:“再重申一最后一遍,我会在此地坚守,等待叛军前来攻打,其余的就不必多说了!” “瞿能听命!” “属下在!” 朱允熥命令说道:“我命令你率领两千卫所兵马还有我的一千护卫,坚守此地,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 尽管心里面仍然担忧殿下的安全,可是殿下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作为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老将,瞿能也立刻领命,不再多说。 7017k 章节目录 第97章 议论 “徐辉祖何在!” “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命令道:“你离开此地,会同四川指挥同知徐凯和指挥李华,趁月鲁帖木儿的兵马被牵制在这里的时候,一举拿下建昌卫!” “属下遵命!”徐辉祖也立刻领命说道。 朱允熥目光坚毅的说道:“都下去准备去吧!我要这里成为月鲁帖木儿的葬身之地!” “是!属下遵命!” 众人齐声答道。 消息果然传递的非常快,那些观看行刑的各部百姓,立刻就将皇孙到来的事情并报给了各个部落的头人。 “族长,大明皇孙来了,还当众把那些盗贼都给斩杀了,还说以后要修路,开通商路……” 族人便把他的所见所闻向自己的族长,还有族人陈说。 最后问道:“族长,我们还要跟着起兵吗?大明可是有两百万的兵马呀……” 他这么一说,众人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 “原来都是月鲁帖木儿搞的鬼,头人!那些胡乱杀人的盗贼就是他的人!抢劫的金银财宝都给了他……” “皇孙还说大明很多的政策,都是对咱们非常好的,可是月鲁帖木儿根本就没有告诉咱们……” “他把钱财都装进自己的口袋了……” “而且还鼓动咱们一同叛乱,头人,大明有两百万的兵马啊,那得是多少人啊……咱们数都数不过来……” “头人,来的这个大明的皇孙是个好人啊,他非常痛恨月鲁帖木儿,说咱们受苦了呢……” “……” “族长,这位皇孙不到把周围的盗匪清剿一空,而且就连侯天霸都被他抓住杀了,是我亲眼看见的……” “就在城外给百姓们主持公道,各部族的人也都很高兴,看起来很拥戴他!” “这位皇孙还说要在这里修建道路,开通商贸,据说有功的部族还能够让孩子去读书……” “那样咱们打来的皮货就不用贱卖了,有商人直接上门来收皮子,那得挣多少钱呢……” “而且咱们需要什么东西直接买就行了,再也不用看月鲁帖木儿的脸色……” “族长,你说大元都被大明打败了,月鲁帖木儿就那点人,能成事吗……” …… 类似的讨论在各族之间激烈的进行着。 不过人们都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之所以能够把一位皇孙派过来,而且到了之后做了这么多好事,说明朝廷对于这里还是非常看重的! 那么作为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朝廷的重视对他们就有很大的益处,更不要说修桥铺路、开设商贸了。 而且根据小道消息说还要兴建学堂! 这就太让各部族的百姓惊讶了! 因为在他们中间几乎难以找到识文断字的,很多时候在他们中间只是以货易货,而且往往还因为数量的多少发生争执。 如果自己的孩子真的能够去上学,那得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啊!谷暝 尤其是当所在的群体都是文盲的时候,能够读书识字,就更加显得尊贵荣耀! 因此消息一放出来,周围的百姓立刻就心动不已! 跟着月鲁帖木儿造反又能得什么好处? 而且他们也不是傻子,都知道造反是要死人的! 到时候被朝廷的大军平定,整个村寨可能都会鸡犬不留! 而且就算之前有所异动,也不打紧,皇孙说了都是被月鲁帖木儿蛊惑的,只要能够拨乱反正,就既往不咎! 这对百姓的吸引力太大了! 而作为此次平叛对象的主角,月鲁帖木儿在建昌卫也收到了消息,说了一位皇孙亲自来了。 而且一到就和百姓一起劳作,又清剿周围的盗匪,又是声称要开通商路,鼓励开垦等等一系列的爱民政策。 “啪!” 月鲁帖木儿将酒碗摔在地上,愤恨的说道:“混账!那些盗贼关我什么事!哪里就是我支持他们干的了!我不过就是收一些庇护钱罢了,他们就敢污蔑我!” “还有那个什么皇孙,他好好的京城不待着,跑到这穷山恶水干什么!还有搞这么多事情,那周围的各个村寨部落,岂不都要被他收买了! 到时候等朝廷的大军来了,就留下我们来抵抗,我们哪里能够抵挡得住!他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儿!断我们的后路啊!……” 截路寨的蛮长沙纳一身肥膘,身材魁梧,脖子里面堆积的都是横肉。 哼了一声道:“大哥你不必生气,不过就是一些招数罢了,大哥你在这里这么多年,和他们打交道都熟悉了, 他们肯定会信你的,否则周围的部族还能就相信他一个刚来的外人?” 月鲁帖木儿摆摆手说道:“你不懂,如果是一般人他们估计是不会相信的,可来的人是大明朝的皇孙,身份地位很高,他们怎么会不信呢!” 沙纳嗤笑说道:“不过就是一位皇孙吗,就算是蜀王亲自来了,那不也是没用吗,大哥你就是太过担心了……” 月鲁帖木儿看着这个愚笨的头人,心里充满了轻蔑。 可还是解释说道:“如果是蜀王亲自来了,那麻烦还不算太大……可这个东宫皇孙,是已经死去太子的儿子,而且还是太子的嫡子, 老皇帝说要从东宫的皇室里面挑选出来一位做太孙,也就是大明朝的储君,而他就是太孙的人选……” 怕他不明白又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他来了,就等于是代表皇帝来了,说明了朝廷对这里的看重,你说周围的百姓能不相信他吗!” 沙纳点点头,似乎是听明白了,赶紧又问他:“那可怎么办,周围的部落寨子要是都相信他了,那就没人支持我们了!” 月鲁帖木儿揉了揉眉头说道:“我这不是也在犯难吗……,这位皇孙一来,我们就不能再鼓动他们跟着反叛了…… 而且就算是咱们手下的兵马,也会跟着动摇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哥!既然他在这里不行!那我就带人去把他抓来就是了,不能让他在这里影响大哥的计划!” 月鲁帖木儿咬紧牙关说道:“他若是迟迟不肯离开,那就只能出兵把他给抓来了,再熬下去迟早也是个死!” 于是吩咐说道:“你立刻派人去查看,他要是准备走那就罢了,他要是准备在这里长呆下去,那么我们就出兵!他能耗得起,咱们可等不了!” “是!听大哥的吩咐!我这就派人去查看!” 沙纳挺着一身的肥肉,一摇三晃的出了大厅。 身后月鲁帖木儿的眼神也越发阴沉起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98章 大棒 七日的时间转瞬就到了。 周围的各个部落和大的寨子也派遣了人来到城中。 有的是派遣的心腹干将,有的是寨子的头人亲自来的。 不过既然头人亲自前来,那么就说明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没有反意。 否则是很难舍身犯险的。 朱允熥就在城楼上接待他们,旁边竖立着一杆大纛,上面书写这一个大大的“朱”字。 这个字就代表了朝廷对这里看重,代表了朱允熥作为皇族身份的标志。 朱允熥命人拿出酒肉照顾他们,一番吃喝之后,便开始了正事。 朱允熥知道和这些人打交道不必遮遮掩掩,也不必绕来绕去,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 否则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够听得懂! 于是朱允熥说道,“你们有人知道,有人可能不知道,我乃是大明皇帝的嫡孙,东宫太子之子,这次受命前来就是为了剿灭叛乱!” “鉴于月鲁帖木儿在这里为非作歹,朝廷也觉得对不起大家,因此决定在叛乱平息之后,就要在此地俢建道路, 允许开垦荒地,只要按照朝廷的法度缴纳赋税就可以还会引商人货物前来。” “到时候诸位想要外面的什么东西都可以购买,也可以自由的出去,本地的药材、皮子都可以售卖出去……”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平叛过后会在这里设立学堂,不仅仅是汉人,各个部族都可以前来学习,不过嘛……”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非常高兴,毕竟自己的孩子也能够有份! 可是忽然他又不说了,于是有人赶紧问道:“殿下,可是什么?我们需要做什么?” 朱允熥随即又说道:“可是刚开始学童的名额有限,不可能一下子容纳那么多人,所以此次在平叛过程中立有功劳的部族, 将会获取名额,获取的名额将会根据功劳的大小而定,立的功越大,收获的名额就会越多!” 朱允熥见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敢与叛军拼命搏杀。 于是说道:“我不要求你们主动出击攻打月鲁帖木儿,这是朝廷大军的事情!” 眼睛又盯着众人说道:“可是当月鲁帖木儿的叛军溃败之后,我不允许他们从你们所在的寨子经过!你们务必需要把他们拦住,不许一人漏网!” “能做到功劳就是你们的!做不到,那就请回吧!” 因为朱允熥太明白此地的地形了。 一些溃逃的叛逆,如果往深山老林里面一躲,如果不了解此地的情况,就连发现都难! 他们又能仗着地形的优势,在山野里面乱窜,短时间之内很难将他们剿灭! 而且像这类的叛乱,他们也知道一旦落到了官府手里面,一定会性命不保,所以只会拼命的为非作歹,搅乱此地的局势! 朱允熥想要一击而定,一劳永逸,那么就必须防止被杀散的叛逆逃到山里。 而这些人的寨子和部落就在大山里面,对当地的地形非常熟悉。 而且往往也把守着要道。 所以只要他们肯出力,不让溃败的叛军经过,那么官府就能够有能力将叛贼全部拿下! 如此才可能实现此地的太平安稳! 永除后患! 一个头人说道:“殿下,你这么说那不是逼着我们自相残杀吗?” 朱允熥望着这个明显有些木讷头人,目光锐利的说道:“这么说你是把自己和月鲁帖木儿这些叛贼归到一起了?”谷陰 “我没有……” 朱允熥呵斥道:”你是不是叛贼?!朝廷对待善良百姓,有善良的招数,对待叛贼有对待叛贼招数,你想被如何对待!” “哼!自相残杀?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也要跟随叛乱!” “噌!噌!噌!” 周围的侍卫立刻拔出佩刀,面色不善的盯着这个头人。 头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我没有想叛乱……请殿下饶命……请殿下饶命……” 瞿能在一旁目光狠辣的说道:“说话小心一点儿,如果再口无遮拦,把自己归到叛贼的同党,谁也救不了你!” 朱允熥明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 况且这个头人也已经认错,那自己便不能揪住不放。 况且自己这边的消息,巴不得传递给月鲁帖木儿呢。 于是眼睛盯着众人,把众人看得毛骨悚然,心中惊惧万分。 这才说道:“就算你们有些人想要叛乱那也无妨,不过就是大军一次清剿罢了,也省的区分了……” 众人立刻惊惧的看着朱允熥,纷纷说道:“我们绝没有叛乱的意思,请殿下明鉴……” “是啊殿下,我们不敢叛乱啊……求殿下开恩……” “求殿下明鉴,求殿下开恩啊……” 朱允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们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只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朝廷就不会牵连你们……” “可若是不甘寂寞,与叛贼同流合污,那就别怪朝廷的兵马不讲情面,对你们亡种灭族!” “话尽于此,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朱允熥便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瞿能看着众人,狠狠的说道:“诸位,殿下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该当如何你们自己想清楚!” 对待他们,尤其是左右摇摆的人,不能够完全待之以善。 否则善意表达的太多了,他们就会认为你软弱可欺,心里就会缺少敬畏! 给两颗大枣,再狠狠的敲打一番,他们才不会轻视! 才不会贸然的就参与叛乱。 朱允熥的大纛就一直立在城头上,向众人显示他平定叛乱的决心。 同时也是向月鲁帖木儿传达一个消息,此地叛乱不平,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而朱允熥会见各部的头人,这个消息也很快的被月鲁帖木儿所知晓。 除此之外,月鲁帖木儿所得到的也有朱允熥剿灭叛乱的决心。 “啪!” 酒坛被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个皇孙活得不耐烦了!他是要逼着我们和他决战啊!” 月鲁帖木儿知道自己耗不起,便得只能出击! “他会见各部头人,就是要拉拢人心!就是要耗死我们!他居心叵测!不得好死!” 7017k 章节目录 第99章 开战! 沙纳说道:“大哥,我们的人已经探查清楚了,各处的卫所都在调集士兵,显然是准备前来攻打我们! 大哥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朝廷的大军就打到门口了!我们把那个皇孙抓了来,看他们还敢不敢进攻!” 月鲁帖木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好!既然他想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他!看看到底是他的脖子硬还是我们的刀硬! 我就不信了,一个长在宫闱里的皇孙,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我们大军一道,他还有胆量呆在城里不跑!” 又凶恶的说道:“只要他一动,瞿能的兵马就会顾此失彼!这次我们不但要抓住皇孙,还要把瞿能的脑袋给我砍下来!” 沙纳摩拳擦掌说道:“大哥你就吩咐吧,这仗该怎么打!” 月鲁帖木儿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说道:“立刻派出兵马探查朝廷的大军几日才能到!卫所里留下两千弟兄, 瞿能有两三千兵马,没有足够的人手短时间攻不下!剩下一万人马跟我去杀人!我们要趁着朝廷的大军赶来之前,把他们通通消灭!” …… 瞿能得到了月鲁帖木儿正在准备调兵的消息,立即前来禀报。 找到朱允熥行礼说道:“殿下,月鲁帖木儿正在调兵!看来他是正在攻打这里!” 朱允熥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好!他终于忍不住了!” 又对瞿能说道:“城里的防守就拜托瞿大人了!” 瞿能行礼说道:“人在城在!属下一定会护卫殿下安危!” 朱允熥点点头,又对齐泰铁铉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是文官出身,可是既然跟在我身边,那就不能够不通晓军事!” 二人行礼说道:“属下明白,请殿下吩咐!” “瞿大人,就让他们跟在你身边学习打仗,你看可好呀。” 瞿能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一些担忧的说道:“殿下有令,属下定当遵从……不过……,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枪炮无情,即便是做好了防御,也不敢说万全……万一伤着了……” 朱允熥说道:“伤了死了那是他们命不好,又能怪得了谁,瞿大人不必担心。” 齐泰铁铉只能尴尬的咧咧嘴,殿下说话……还真是真结实! 要知道瞿能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这对于齐泰和铁铉的历练将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尤其是齐泰,在历史上没有怎么显示他在军事上的作为,不过历练一番总归是有好处的。 起码能够避免纸上谈兵,坐而论道! 因此朱允熥才有这么一说。 铁铉也赶紧说道:“瞿大人不必担心,下官也想历练历练,大人只把下官当做普通士卒对待即可。” 齐泰也说道:“是啊瞿大人,能够在城上杀敌,这也是我辈读书人的夙愿,还请瞿大人成全。” 瞿能只好说道:“好说好说……两位大人客气了,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朱允熥又提醒说道:“瞿大人,兵马的指挥瞿大人可以全权做主,不必和任何人商议!他们二人只不过是跟在大人身边临阵观摩学习,大人只管指挥作战,不必理会他们!” 又板起脸来对齐泰和铁铉说道:“你们只是在一旁学习瞿大人的排兵布阵,没有建言插嘴的权利,要是让我知道谁敢影响瞿大人作战,别怪我打他的板子!” 战场之上只能够有一位主帅,而且还要保证这位主帅绝对的权威! 这样兵马才能够令出一行! 士卒们才会知道如何作战! 否则七嘴八舌,导致士卒们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那么再好的计策也会导致失败! 尤其是齐泰铁铉又是自己的心腹他们一个小小的“建议”,别人就可能非常重视,甚至会影响到决策。 因此朱允熥才有这么一说。 朱允熥想让他们学习,可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历史上做皇帝被俘的英勇事迹,他可不想尝试!谷嬡 “战神”这个称号自己承受不起啊。 “铁铉,研墨!” “是!” 铁铉将抹研好,朱允熥挥毫泼墨,不过一会儿工夫,一封书信就书写完毕。 拿起来吹干,塞进信封里。 将信递给瞿能说道:“立刻派人传递信件,时间刚刚好!” “属下遵命!” 瞿能接过信封一看,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 …… “敌袭!” “哐哐哐……” 随着铜锣被敲响,士卒纷纷各个按照早就演练好的就位。 有条不紊的蒋一箱箱火铳火药搬上城头,士兵手持火铳瞄准着外面的敌人。 早就已经布置妥当了大炮,也掉转了炮口,以便能够以最佳的角度正对着敌人! 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大炮转动所发出的声响,城头上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瞿能现在城头上,看着远处奔涌而来的敌人,嘴角扬起一抹凶狠的笑容! 终于来了! “开炮!” “嘭!” 一声巨响,炮弹被弹射而出,飞越过长长的弧线,落在前来攻打的叛军之中! “啊啊啊……” “他们开炮了……” 一炮下去,瞬间就打死了十几个敌军。 月鲁帖木儿恨得咬牙切齿,赶紧命令道:“不要害怕!这只是明军的试射!火炮推上去,立刻推上去!打掉城头上的火炮!” 月鲁帖木儿明白,此时瞿能在城头上居高临下,火炮的射程也会更远一些。 因此自己要想毁掉对方的火炮,必须拉进距离! “火铳手压上去!给我狠狠的打他们!给我压上去!绝不能给他们发炮的机会!” 在他的命令之下,火铳手便顶着对方各种各样的远程炮弹上前。 瞿能站在城头上命令道:“给我狠狠的打!瞄准了狠狠打!叛贼既然敢来挑衅!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嘭嘭嘭……” 各种各样的火炮被点燃,一枚枚的弹丸被激烈的射击出去,砸在叛军的头顶上。 火器的运用由来已久。 宋朝的时候就发明了一种突火枪,对付的就是蒙古大军。 那时候不仅蒙古人发现这种火器对牲畜精神影响较大,可以让战马惊慌失措。 中原人们也发现突火枪能够有效地缓解元骑兵的冲击速度,甚至还能够打乱元军骑兵的冲击阵型。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0章 从容 如果一排人齐射突火枪,那么很大的可能会把元军整体阵型打乱。 不少反抗军就靠这个武器给元军带来了不少的损失。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的元军对这个武器也是非常的好奇。 在南宋灭亡之后,元军就缴获了一些突火枪送到了大都去研究。 当时,忽必烈也对这种突火枪十分感兴趣,就让朝廷的工坊去研究这类装备如何用到实战之中。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突火枪的作用就恐吓马匹,造成牲畜的混乱。 至于所造成的杀伤力,那就全凭蒙了! 聊胜于无罢了! 后来元朝宫廷的工坊,结合南宋的这种火器,开发出一种火铳。 之所以叫火铳,是因为火铳是由金属制成的,而南宋的突火枪没有金属制成的,所以之前只能称之为火器。 不过现在仍然有不少人习惯的叫火枪,毕竟火铳是突火枪的改进。 因此怎么叫倒是无妨的 元朝宫廷的工坊通过把火铳的主体换成了金属主体,这样可以增加耐久度,射击不容易伤到自己。 并且一些工匠很聪明,他们看懂了火器喷发的压强是关系到精度和射程远近的关键。 因此在研究火药方面,耗费了极长的时间进行实验,最终设计出适合元朝火铳的火药。 朱元璋却看到了这种武器的优越性,火铳虽然在作战中实效不如弓箭,但是火铳的齐射喷发可以产生密集杀伤。 能够成功抵挡敌人的进攻速度。 所以朱元璋就各种购买和缴获元军的火铳,然后让手下改进这种火铳。 当时在和元军火铳对战时候,元军的火铳一排齐射后,另一排慢慢悠悠地道:“想好了没有,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瞿陶反应过来,赶紧行礼说道:“殿下说的亲事属下都喜欢!”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废话!亲事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随随便便找个人那还叫亲事啊。” 瞿陶不好意思的说道:“若是能找个文官家里……知书达理的,更好些……” 朱允熥这才笑笑,点点头说道:“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回头我和你父亲说一声,他若是不反对……他反对也没用,这件事我给你做主了!” “多谢殿下成全!”瞿陶欣喜的说道。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你平常虽然是在我身边护卫,不过还要勤读兵书,你父亲是一员猛将,这些年在巴蜀干的不错,也擅长山地作战…… 你要好好跟他学习,多多揣摩他的练兵用兵的方法,你看齐泰和铁铉,他们可都是文人出身,不还是得照样学习军伍之事。” “我身边的人要求很高,既要会处理政务,治理国家,又要能够马上建功,你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瞿陶知道这是殿下对他的器重,便立即跪地行礼说道:“属下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听着外面的炮火,饮着茶水,不错。” 瞿陶说道:“殿下气度从容,属下佩服!” 朱允熥望着外面说道:“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往后只会越发精彩!”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1章 挂念 月鲁帖木儿毕竟只是一个卫所的指挥,所有的弹药储备并没有很多。 再加上瞿能在城头上不住的宣泄火药,洪武大炮好似不要钱一般喷涌出来密集的炮弹。 月鲁帖木儿的大炮一旦进入射程就会被立刻炸得粉碎,连带着炮手也被扎得粉身碎骨。 月鲁帖木儿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将大炮推进,也无法将炮弹送上城头,造成杀伤。 更别说摧毁城墙上的火炮了。 所以在第一天的战事中,双方几乎就等于火炮对射,并没有太多近身火铳对决。 月鲁帖木儿知道自己等不起,他不能够把兵马耗在这里,一旦四川的兵马完成了集结,就会向他们发动进攻。 到时候自己要么退走,要么拼命打下此城,俘虏皇孙。 时间紧迫! 所以他必须立刻拿下此地,俘虏哪位搅得他不能安宁的皇孙! 因此在第二天的战事里面,月鲁帖木儿下令士卒在火炮的掩护之下,火铳手和弓箭手向发动进攻。 当然了,火炮的掩护聊胜于无罢了! 瞿能并不着急,他在城头上安置了除却洪武大炮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火炮,刚好能够进行中距离打击。 所以月鲁帖木儿的兵马付出了不小的伤亡这才到了近处。 不过瞿能早有准备,近距离火炮攻击,再加上火铳手居高临下的射击,依然让他们没有讨到任何的便宜! 而且幸运的是这些天的天气都非常好,没有阴雨绵绵,因此对火铳齐备的朝廷兵马来说,又是一大助益。 双方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火药被引燃所发出的烟雾,薄薄的弥漫在战场上。 不过对于闻惯了火药味道士兵,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轰隆的火炮之声,传到远处,就连林中的飞鸟也不敢落枝,惊慌失措的扑棱着翅膀,急忙辨别方向,慌忙逃命。 而此时在京城里面,在东宫文华殿的东配殿,也就是本仁殿之中。 黄子澄正在给朱允炆授课,只不过现在所教授的内容却与课业毫无关系。 黄子澄略微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殿下,现在三殿下领了皇命,前去平定建昌卫的叛乱,一旦让他平定了, 那么他就会带着功劳回来,如此一来就会赢得圣心,殿下此时万万要注意呀……” 朱允炆有些紧张的问道:“黄先生,建昌卫的叛乱容易平定吗?” 黄子澄想了一下回答说道,“单单从兵马上而论,建昌卫的叛军只有一万多兵马,倒是不难平定……” 听他这么一说,朱允炆更加紧张了,两只手不由得紧紧的扣在一起。 黄子澄又接着说道:“不过建昌卫身处要道,地势险峻,周围又有很多别的部族,月鲁帖木儿在当地很有势力,只要他坚守不出,就算是有五万大军也难以攻下……” “那允熥岂不是难以平定了?”朱允炆有些欣喜的问道。 黄子澄点点头说道:“要想攻下建昌卫,确实不太容易,而且三殿下到了四川之后,还要调动当地的卫所驻军,还要准备粮草辎重,火炮弹药,没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是难以平定的……” “那他岂不是要几个月都无法回来?” “确实如此!” 黄子澄嘱咐说道:“殿下,你就要趁着这个时候在陛下面前多行孝道,只要殿下的孝道尽得好,就可以抵消三殿下的功劳!”谷夃 “需要知道什么叫做简在帝心!只要赢得了圣心,就算是再多的功劳也无济于事!” 朱允炆郑重的点点头说道:“黄先生请放心,我一定多去看望皇爷爷,不让他老人家孤单……” 黄子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殿下孝心可嘉!微臣非常佩服!” 朱允炆行礼说道:“还要多谢黄先生的教诲!” “殿下客气了……” ……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谨身殿处理政务。 不过这时的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处理了许久也没有处理多少的公务,进展非常缓慢。 “唉……” 朱元璋叹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一时间思绪万千。 庆童将一碗茶端到他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放下。 “皇爷,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朱元璋回过神来,伸手端过茶碗,却又停在半空。 口中呐呐的说道:“庆童,你说老三现在到成都了吗?” 庆童盘算了一下时间,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按照时间来算,三殿下现在差不多应当到达成都,见着蜀王了。” 朱元璋又眉头微皱说道:“你说他怎么那么着急呢,带着护卫就走了,咱还想着教他怎么打仗,怎么平叛呢,结果让人去传,他就已经出发了……” 又脸色一板,不悦的说道,“你说他这是不是自高自大,自以为是?” “他一个连京城都没有出去过的太平皇孙,还能知道怎么打仗,怎么平定叛乱?” “啪” 朱元璋一拍大腿,有些懊悔的说道:“咱就不该让他去!那些反叛的贼子哪个是好相与的,穷凶极恶杀人如麻……他真要去了……万一被吓傻了,万一被打败了……那不是丢咱的脸吗……” 又是一幅懊恼的模样说道:“庆童,你说他会不会在蜀王那里好好呆着,等咱的平叛大军集结完毕,然后再跟着去平叛?” 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说道:“可他走的那么急,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呀……也不知道蜀王能不能管住他……这孩子现在性子野了,咱的那个蜀王儿子,还真不一定能压得住他……” “四川的都指挥使是瞿能……嗯……这倒是一员猛将,由他率领兵马平叛应当没有什么妨碍……” 又揉了揉眉头说道:“主帅者,应当坐镇后方,调度应对,可不能够去冲锋陷阵,那是先锋大将才去干的事情……” “这个混小子也不知道懂不懂,之前他也学过兵法吧?……对,咱专门让人教过他们……可那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真用到实处就不一定了……” “庆童,你说咱要不要下一道圣旨,让他好好在蜀王府里面呆着,不准轻举妄动?对了,还得给瞿能和徐辉祖下命令, 让他们好好看着他,不能什么都听他的……这要是……打了败仗,那不是丢咱的脸吗……” 庆童在一旁心里面好笑,他又不敢笑出声来。 像老人谈心一样说道:“皇爷,三殿下在宫里的时候您可没怎么给过好脸色,怎么殿下刚离开几天,您就这么牵肠挂肚了。” 朱元璋眼睛一瞪,故作强势说道:“谁牵肠挂肚了?咱这是怕他不懂兵事,万一打了败仗,那不是给咱丢脸,让咱脸上难看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2章 争宠 庆童又何尝不知道朱元璋这是在记挂皇孙的安危,这才显得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说到底,皇帝也是一位孤单的老人啊。 便宽慰说道:“皇爷您就放心吧,你的龙子龙孙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人才,肯定没事的……” 朱元璋忧虑说道:“再怎么说他也没有打过仗,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唉……” 庆童赶紧说道,“皇爷您就安心吧,在那里有蜀王看着呢,再说还有瞿能和徐辉祖这两位大将,准出不了什么事儿……” 朱元璋却说道:“瞿能和徐辉祖都太谨慎守礼了,老三要是下命令,他们还敢道。 朱元璋眼神微凝,随即又展颜道:“是允炆来了,让他快进来吧。” “孙儿拜见皇祖父陛下,皇祖父陛下万安!”朱允炆走进殿中,行礼说道。 朱元璋说道:“这里又不是外朝,行那么大的礼干什么,快快过来!” 又对太监说道:“赶紧给二殿下搬个凳子……来允炆,坐下来说话。” 朱允炆行礼道:“多谢皇爷爷……”便坐在太监搬来的凳子上。 朱允炆看了看左右说道:“皇爷爷,现在天气渐热了,您要注意休息,我听说您昨天又处理了一天的朝政……这么下去您的身体……” 朱元璋笑着说道:“无妨,你看咱的身体不还是龙虎精神吗,你就放心吧,咱的身体好着呢!” 朱允炆也跟着说道:“皇爷爷身体康健,这是大明的福分……” 眼神之中有充满了担忧的说道:“皇爷爷,允熥去平叛,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这一路颠簸的吃的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 朱元璋赞许的说道:“还是你知道疼爱弟弟啊,不过你放心吧,他是大明的皇孙嘛,颠簸颠簸没有坏处!” “唉……” 朱允炆轻叹了一声说道:“孙儿也是担心弟弟的安危,去平定叛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朱元璋说道:“又不用他亲自冲锋陷阵,指挥作战也有大将,他只要在后面调兵遣将,稳定人心就够了,放心吧伤不着他!”谷挆 朱允炆的脸上这才崭露出欣慰的笑容,“有皇爷爷这话,我就安心了……皇爷爷,明天我想去祈福,保佑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保佑弟弟平安无事,还请皇爷爷恩准!”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这也是一片孝心,咱怎么会不恩准呢……你只管去吧,不过也别太担心了……允熥不会有事的。” “多谢皇爷爷……” 朱允炆又陪着朱元璋说了好一会儿话,关心问候,体贴入微,哄得朱元璋看起来很是高兴。 况且朱允炆也是为他父亲,还有远在外面的弟弟祈福,多么孝敬长辈,关爱弟弟的好兄长啊…… 许久之后,朱允炆看朱元璋有些疲累了,这才起身告退。 时间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长让人觉得厌烦,又不会太短让人觉得未得温暖。 再加上话说的漂亮,让朱元璋这个习惯了在案牍堆里面的老人,也觉得颇为受用。 所以朱允熥不宫里的这些时日以来,朱允炆遵照黄子澄的吩咐,时常到朱元璋面前表达孝心。 晨昏定省,好不懈怠。 朱允炆所做的这些,也通通都在朱允熥的料想之内! 因为朱允熥不再宫里,正是争宠的好时机,自己的好哥哥又怎么会放过呢。 而且就是换做自己,也一定会抓住机会表达孝心的!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是话说回来,也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朱允熥才会心急火燎的要以身作饵,以求能够尽快的平定叛乱,回到京城。 真要按部就班的,等候大军集结,然后准备粮草辎重,备齐了火炮弹药,再一步一步的推进。 打过一道防御再打一道。 等打败叛乱之后,再一点一点的清剿残余势力,没有好几个月的功夫是下不来的! 朱允熥等不了! 他必须快速的平定叛乱,这样才能够保证后方的安稳。 不然真让自己的好哥哥在朱元璋面前多方表现,万一老人家一高兴立了他做太孙。 那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 话说回来,这也就是朱元璋这一位明君在前面压着,他老人家又很看重亲情。 所以一些手段就无法使用! 真要是朱元璋不管不问,哼哼…… 朱允熥有信心让自己的的好哥哥知道,什么叫做弟弟的“关爱”…… 不过这样也好,也不用流血,不用使用阴损的招数,就堂堂正正的争夺! 毕竟也是一家人嘛…… 天家亲情必须温馨,才能给天下人做表率嘛。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3章 鼓舞 月鲁帖木儿此时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在经过了三天的攻击之后,始终不能对守军产生威胁! 他终于不再抱有幻想,开始下令用人命填出一条攻城的通路。 月鲁帖木儿知道瞿能的厉害之处,他明白这是一员悍将,想要从他的手里面讨得便宜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人总会抱有幻想,毕竟月鲁帖木儿率领一万人马前来攻打,瞿能只不过有两三千防守的兵力。 而且其中的一千还是那位皇孙的护卫,他们肯定会保留一部分兵力,用来护卫皇孙最后的安全。 他原本以为在自己大军压境之下,瞿能就算是负隅顽抗,自己也能够轻易的拿下小城。 可是当死了上千的士卒,依然无法对守军造成什么打击以后,他就变得焦躁不安。 月鲁帖木儿大声吼叫道:“杀上去!给我用人命填!一定要拿下城头!传我命令!率先登上城头者,赏赐白银一千两,女人十个!” 在叛军倒下一排排,在凭着一口狠劲儿攻击之下,终于杀到了城下。 瞿能站在城头上,呼喝着说道:“给我狠狠的打!这帮叛贼敢靠近城墙就给我狠狠的打! 我没有找他们算账,他们竟然敢来拔虎须!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弟兄们,让这帮叛贼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城下是最难攻打的,上面的火药弩箭,还有雷石滚木,不住的向下砸去。 把下面的敌军砸的人仰马翻,炸得晕头转向,肢体横飞,血肉模糊。 一道城墙就成了生死的分水岭! 瞿能仗着自己装备精良,弹药充足,火铳连连发射,弩箭雨水一般撒下。 “啊……我中箭了……” “小心火铳!” “啊……嘭!” “我的腿,快救救我……啊!” 城下的叛贼被打得惨叫之声不断。 不过一天功夫,城下就变成了修罗场,叛贼倒在血泊之中哀嚎,周围满了死人和残肢断臂。 有的更是被炸的血肉模糊,不能辨认。 尽管月鲁帖木儿在尽力攻打了,可是仍然对守军没有造成多少的伤害。 …… “铁铉,城上的战况如何了?” 朱允熥询问前来的铁铉。 铁拳回答说道:“启禀殿下,瞿大人的兵马装备精良,弹药也准备得非常的充足,在此之前他就囤积了大量的火药和弩箭, 尽管叛军声势不小,可是对守军并没有造成多少的伤害,城上的将士对于守住此地都非常有信心……”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瞿能乃是一员悍将!他手下的兵马也不容小视!这乃是一只精锐之师啊……” 又问道:“月鲁帖木儿的伤亡如何?” 铁铉估算了一下说道:“这几天伤亡的估计超过两千人,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伤亡了,不过看样子月鲁帖木儿是铁了心要拿下此地。”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他不是要拿下此地,他的目标乃是我!我在这里让他寝食难安! 朝廷的兵马根本就不用主动出击,就会一点一点的消耗他的影响力和势力,所以他根本就坐不住!” “殿下英明!”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你立刻带上我的护卫前去守城,这仗还要打下去,月鲁帖木儿轮番攻击,那是非常消耗人的, 不能够让卫所的士卒疲惫不堪,否则伤亡很快就会倍增,让咱们的人前去轮换,好让将士们能够歇歇一二。” 毕竟在敌军的轮番攻击之下,士卒们也是要休息的。 铁铉担心的说道:“可是他们都守城了……谁来保护殿下?”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我就在城里面有什么危险?只要你们能守住城,我就高枕无忧!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赶紧传我命令!”谷蓚 铁铉只得领命说道:“是!谨遵殿下吩咐!属下告辞!” “注意安全!” 朱允熥看着即将离去的铁铉,忍不住嘱咐说道。 这是历史上有名的忠臣孝子,将来自己还有大用呢,不能够让他折损在这场小小的战役里面。 如果真是那样,那这生意就赔大发了! 他以后对自己还有大用呢! 不过对铁铉和齐泰的历练也是必须的! 跟在自己身边不知军事那怎么能行! 就算以后不带兵打仗,而是进入朝廷六部,那也可以借着军功快速的积累功劳,获得升迁。 如果自己真的把他们丢在朝廷六部里面,那只会慢慢的熬资历,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够出头。 毕竟关于政务,立功的机会还是太少了! 哪有一次平叛来的影响大功劳大? 此时的铁铉心里面暖洋洋的,很是感动。 回身深深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离去之时,他的眼神也越发的坚定! 心里面暗暗的想到,就算是拼上自己的这条性命!也要保护殿下周全! 此时正在打仗,殿下还能够关心到自己的安危,这如何让他不感动?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有如此关心爱护属下的主上,便是死了也值得! 朱允熥命令护卫一同参与守城,以减轻瞿能的压力。 这对于城上的士卒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鼓舞! 因此当看到殿下的护卫涌上城头的时候,守城的士卒立刻满血复活,斗志昂扬! 瞿能语气之中,略显责备的的问道:“铁大人,这些护卫不保护殿下,跑上来干什么!” 铁铉昂首说道:“瞿大人,殿下说月鲁帖木儿轮番攻击,守城的士卒容易疲累,让我带领护卫分担压力,让弟兄们能够休息一下!” 铁铉这么说,他旁边的士卒自然也能够听得到。 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可一个个眼神热切,显然心里面对于殿下的举动也非常感动! 殿下何等关爱咱们啊, 竟然让自己的护卫来来帮着守城…… 殿下真的是…… 瞿能却眉头一皱说道:“铁大人,你这不是胡闹吗!这些护卫的职责乃是守护殿下的安全!不是用来守城的! 他们都来了那殿下怎么办!殿下的安危谁来守护!” 铁铉也无奈的说道:“殿下说他在城里面很安全,只要咱们守住城池,他就没有任何的危险……让护卫守城也是殿下的主意……” 通过几天的接触,瞿能也知道这位殿下信念坚定,不会动摇。 而且他说的也在理,只要守住城头,殿下才会真正的安全! 可还是忍不住说道:“即便是殿下的命令,也要留下一些护卫在身边,以应对不测。” 铁铉说道:“瞿大人放心,我留下来一百护卫守在殿下身边,出不了岔子!” 瞿能听见这话,这才安心下来。 现在一切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殿下的安危!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4章 沐英! 现在一切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殿下的安危! 只要殿下能够平安无事,那么这场战争无论死多少人都值得!无论如何都是胜利! 可如果殿下被俘了或者受到损伤,守城的将士和护卫通通都得陪葬! 瞿能转身对守城的士卒说道:“诸位兄弟们!你们都听到了!殿下是何等的爱护我们!把他的亲卫派来协助我们守城!这是殿下的恩德啊!” “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厚爱!” 守城的士卒纷纷发自内心的呼喊道。 瞿能接着说道:“既然殿下如此厚爱!那么我们就不能够让殿下失望!否则就是愧对祖宗!愧对殿下!” “给我狠狠的打!我们就用叛贼的性命,来报效殿下的恩德!” “是!” 士卒们瞬间爆发出激烈的呼声,把正在攻打城头的叛贼吓了一跳。 城墙上怎么了这是? 为何突然爆发出这样的响动? 还没有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火铳里面激发出来的弹丸,和强弩迸发出来的锐利箭矢,就已经狠狠的扎在了胸膛上…… 叛贼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呼喊,便已经失去了知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紧接着城下的叛贼就迎来了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城上的士卒打的又准又狠,不过片刻工夫,攻到城墙下面的兵马就已经栽倒了一大片。 血雾飞溅,死得不能再死了。 远处的月鲁帖木儿看到自己的兵马如同靶子一样被宰杀攻倒,恨得咬牙切齿。 手中的大刀奋力一挥,高声喊道:“再去一队人马!给我狠狠的打!拿不下城头,我宰了你们!给我往前冲!率先攻上城头的,所有的战利品都可以享用!” 于是月鲁帖木儿又派出一队士兵,前去攻击城墙。 沙纳在一旁说道:“大哥,你也不用着急,就这么一座小城,他们守不了多久的,等破了城咱们就杀他个鸡犬不宁!好好给大哥出气!” 月鲁帖木儿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属下的兴趣。 就笑着说道:“好,等破了城咱们就屠城!tnnd!瞿能老儿还真不好对付!破了城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才解我心头之恨!” 沙纳张开血盆大口笑道:“把他剁碎了喂狗!就因为他咱们死了多少兄弟!这笔账一定要和他好好算算!还不能轻易就让他死了,得把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这样才解气!” 月鲁帖木儿笑道:“那好!等破了城瞿能就交给你了!不过那个什么三殿下你可不能跟我抢!我留着他还有大用!” 沙纳笑道:“大哥喜欢只管拿去便是!大哥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那好!一言为定!” 月鲁帖木儿并没有解释。 作为一个自认有脑子的人,月鲁帖木儿怎么会轻易的就把朱允熥给杀了呢。 他要拿着这位三殿下要挟官府,要挟朝廷,要挟皇帝! 他甚至都在幻想自己该拿他换什么东西!提什么条件! 如果他们不答应,自己是先切了他的耳朵呢还是先切手指? 好像切耳朵产生的威慑力更大一些吧? 毕竟汉人是很看重仪表的,切了手指还可以包扎起来,要是藏得好也不太容易被人发觉。 可要是耳朵没了,哼哼……那他就做不成皇帝了! 不过这样会不会惹怒京城的老皇帝? 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就放弃了人质?谷卌 看来还是先切手指吧,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切哪里都无妨嘛…… 这边战事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而远在云南昆明的西平侯府,却是一片哀伤。 “咳咳咳……咳咳咳……” 朱元璋的义子西平侯沐英此时躺着在床榻上,不住的咳嗽。 长子沐春给自己的父亲擦拭掉嘴角咳出来的血迹,眼神里面也满是伤痛。 大夫已经下过诊断,现在西平侯沐英已经难以医治,此时只能够听天由命了。 此时沐英的二子沐晟(sheng,音同胜)急匆匆的跑到父亲的卧房里面。 看见自己的父亲身体这样衰弱,心中于心不忍,便没有声张,而是对自己的兄长沐春使了个眼色。 沐春心领神会,给父亲盖上薄毯以后,这才拉着自己的弟弟走到一旁,以免影响了父亲的休息。 可是他又不敢离开,万一父亲有什么状况那该如何是好! 小声问道:“毛手毛脚的有什么事?” 沐晟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似乎没有察觉。 这才着急的悄声说道:“大哥,我刚刚得到消息,东宫三殿下正在盐源小城, 被建昌卫的叛贼月鲁帖木儿围攻,现在都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了……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呀!” “什么?三殿下被叛贼围攻!” 沐春也大吃一惊! 这可如何得了! 谁不知道太子去世之后,所留下年龄稍大的嫡子就是三殿下了。 这可是太子的嫡亲血脉啊! 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还不得翻了天! 不要说皇帝的震怒,就是勋贵集团,也得把建昌地区杀得鸡犬不留! 沐晟着急的说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三殿下被围攻,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 “谁?!你说是谁?!” 突然一声大喝,把二人惊得赶紧回头。 而沐英已经挣扎着坐起来,口中一边咳嗽一边急迫的问道:“你说三殿下……咳咳咳……被叛军围攻!是不是!咳咳咳……快说!是不是!” 二人赶紧上去扶住自己的父亲。 沐英却死死的抓住沐晟的衣领,凶狠的问道:“你说!是不是三殿下被围攻!说话呀!” 沐晟看自己的父亲病得如此之重,实在不忍心让他再操劳,支支吾吾的不敢答话。 沐英急了,死死的拽住他逼问道:“你当我死了不成!咳咳咳……快说!是不是三殿下被围攻了!” 沐晟见自己的父亲再着急下去,指不定就出什么问题了! 被逼无奈只好说道:“父亲您先别急……三殿下去平定建昌叛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盐源被叛军包围了…… 我也是刚刚得到一点消息,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父亲你别急呀……” 沐英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一边起身一边命令说道:“传我命令!立刻集结大军出发!不得有误!立刻给我备马!” 沐春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赶紧说道:“父亲不用着急,您只管安心静养,我率领兵马前去就行!一定不会让殿下有事!” 沐英大一巴掌拍在沐晟的肩膀上,把他打了个趔趄,喝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传令集结兵马!还不快给我备马!” “是是,孩儿这就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5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沐晟怕自己的父亲再急出好歹,连忙跑出去传令。 沐春见他出去传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我带兵去吧,一定把殿下安全的救出来,一定不会有任何纰漏!” 沐英摇了摇头,“给我更衣!” 沐春拗不过,只得帮自己的父亲穿上衣服。 沐英穿着衣服,又想起伤心事,眼睛之中含着泪水说道:“你不明白……皇后娘娘不在了,太子又没了,陛下得多伤痛呀……” “三殿下是太子儿子之中年龄稍长的嫡子,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得多伤陛下的心呀……我又怎么对得起殿下,对得起陛下啊……” “所以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保证殿下安然无恙!” 接着对儿子嘱托说道:“要是我死在路上,你也不许停留,不许声张!要立刻快马加鞭赶去解救殿下,你明白吗?” “是!孩儿明白!” 沐春流下眼泪,他明白在自己的父亲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也就答应下来。 沐英穿戴妥当,努力挺了挺身躯,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 沐英强忍住剧烈的疼痛,伸手抓起配剑,便在沐春的搀扶之下迈步而去。 在沐英的心目当中,解救殿下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邀功请赏。 更不是为了什么从龙之功…… 他那是害怕那位老人家伤心…… 他是害怕太子殿下在地下不得安宁…… 他不忍心看见他们伤心落泪,不忍心让太子哥哥失去儿子…… 所以他要拼尽全力,哪怕是付上性命的代价也要亲自前去救援! 如果不是自己亲率兵马前去,他实在放心不下啊! 不亲眼看见三殿下安然无恙,他实在不能安心呀。 因此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他也要亲自前往! 在沐英的一声令下,整个西平侯府瞬间就动了起来! 沐英所率领的兵马因为时常要应对叛乱,应付突发状况,因此几乎时刻都准备着要出动。 所以在接到了沐英的命令之后,立刻便有两万兵马准备妥当。 沐英便率领着他们立即出发,一路上奔腾汹涌,快速赶路,那里还有心思停歇暂缓,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路仍嫌不够。 心里也在祈求,能够尽快的赶到战场! …… 尽管朱允熥离开了京城,可他是绝对不会让朱允炆趁着自己不在,就安安稳稳的收买人心的。 如果没有任何的防备,那么朱允熥未免也太小绵羊了一点。 不知道何时,就有一则消息流传在京城百官之中。 就是有人在富乐院庇护已故吏部尚书詹徽的家眷!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尤其是勋贵集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火冒三丈! 现在已经定案,大明的太子就是因为被詹徽挑拨离间而重病,这才导致死亡的。 那么詹徽就是罪魁祸首! 他的家眷被打入教坊司,居然还有人去庇护他们! 勋贵在意的不是詹徽的家眷如何了,也不是非要吧那些女人怎么王。 他们恨的是居然有人主动去庇护! 简直不知死活!谷揣 这不是要与整个勋贵集团为敌吗! 这瞬间就在文武百官之中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对于文官来讲,人死了还不够,家眷还要送入教坊司任人凌辱,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尤其是受过詹徽的恩惠,与他有过不错交集的。 毕竟一个苛刻恶毒的人也有两三个狐朋狗友! 他们虽然乐意看见詹徽的家眷被庇护,但是他们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谁做的! 因此这就形成一种局面,武将生气恼怒,文官稀里糊涂。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答案! 有几个气不过的武将前去富乐院,指名道姓要詹徽的家眷做陪。 富乐院的老鸨那里应付得了,可又不敢答应,谁知道宫里的那位有怎样的权势,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因此只能笑脸相陪,尽力讨好。 赔着笑容说道:“哎哟几位爷,您怎么想起那茬儿了,咱们这里好姑娘多的是,保准能把几位爷给伺候好了……” 一个武将说道:“我们今天谁都不要,就要从詹府里出来的,你让她们赶紧过来作陪!” 老鸨笑道:“瞧您说的,那几位还没有调教妥当呢,这万一冲撞了几位老爷,我们可吃罪不起呀……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让人找别的漂亮姑娘来,给几位老爷助助兴,怎么样?” 另有一人不耐烦的说道:“冲撞不冲撞那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只管把人带来就行了!” 旁边一个也说道:“对!我们别的谁都不要,你赶紧去把人带来!别啰嗦!” 老鸨无奈,只好咬咬牙说道:“几位老爷来这里不就是想要开心快活吗,只要是冲撞了,那可就扫了诸位的雅兴了…… 我让本楼你的花魁樱花,陪几位老爷喝喝酒唱唱小曲儿,您看怎么样?” 老鸨也是没有办法,宫里来的那一位交代了,不准糟践她们。 虽然自己不知道是谁交代的,可只要是宫里的人,自己就惹不起呀! 这几位指名道姓要找詹徽的家眷,看样子是与他有什么仇怨。 自己又不能够把她们给交出去,只能把花魁推出去当当灾祸了。 几个人一听,顿时彼此看看了。 谁都知道在一座酒楼妓院里面,花魁那可是头牌! 怎么会轻易出面呢,那岂不是掉了身价! 现在老鸨宁肯把花魁推出来,也要护着她们,看来这里面还真有猫腻! 一人说道:“今天实话告诉你,今天我们几个就是冲着她们来的,除了她们以外谁也不要!你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赶紧去叫人!” 老鸨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透露一点风声说道:“几位老爷,您别为难小的啊,不是我不肯让她们过来……实在是不得已啊,几位爷您就别逼我了……” 另外一个人见她吞吞吐吐的话中有话,便问道:“你说说,这里面到底有何为难的,我们的身份不说你也能猜到,兴许在你觉得为难的,在我们这里就不算什么呢。” 他们虽然穿的都是平常的服装,可是老鸨那也是得人精,又怎么猜不出来他们是官身呢。 只不过在富乐院里面,朱元璋曾经有过规定,官吏不可以在这里寻欢作乐。 富乐院只容许那些富户豪商前来。 因此只要是前来官员,都会身着便服,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 而富乐院里面人也能够猜得到,看得出来,只不过不会轻易言明罢了。 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拆穿一位官员,那不是给自己找死路吗。 所以这几位将军相信老鸨肯定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 而在他们身份的加持之下,或许庇护的人比不上他们的身份,不敢再管,那么这口气也就出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6章 伏笔 老鸨也明白这个道理,神仙打架,没有道理让自己这个小鬼遭殃。 这才艰难的说道:“实在不瞒诸位老爷,是因为有贵人派人来传话,说是不可以苛待她们, 平常只让她们做一些粗活,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就是了,并不许她们接客啊……” 果然有人在背后搞鬼! 几个武将问出了苗头,又接着问道:“是谁派人来的?你只管说不必害怕!有什么事情有我们兜着,牵扯不到你身上!快说!” 一想到是宫里面的人,老鸨就吓得一哆嗦。 惹了这几位可能是一顿打骂,可要惹了宫里的人,那可是要掉脑袋了! 因此老鸨为难的说道:“这位老爷,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那是贵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说啊!” “啪!” 一位武将抓起一直茶壶砸在地上,口中骂道:“还给你脸了!说话吞吞吐吐推三阻四!真以为我们不敢打杀了你,快说!再不说我们就把这里砸了!” 此话一出,剩下的几人立刻动起手来,拎着椅子就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哗啦”一声。 一个武将猛然就将桌子掀翻在地,上面的茶壶酒菜撒的满地都是! 还有的抓起凳子,照着着窗户就砸了出去。 “哐咚!”一声,凳子砸破了窗户,顺着就飞了出去,落在楼下砸得四分五裂。 “哎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是谁在这里闹事了……” “敢在这里闹事,胆子可不小啊……快看看是谁……” 这一下把整和富乐院都给震惊了! 众人纷纷聚拢过来,伸着头朝楼上观看。 整个二楼的各个房间也全部被打开,人们走出包房往这里观看。 自古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这几个武将今天来就是出气的,不闹一闹那怎么行! 不闹一闹,怎么把幕后的“贵人”逼出来?! 而且他们也是为了太子出气,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指着老鸨的鼻子骂道:“你tnd少给我打马虎眼!老子今天就是要她们过来做陪!尚书的家眷怎么了!进了教坊司就一样得伺候人!” “嘭呲!”又是一把椅子砸在到楼下。 另一个也骂道:“少tnd废话!今天谁也管不了!你们快点把人给我带过来!否则爷爷拆了这里!” “嚯!这是谁呀……这么大的口气!” “别乱打听!都是咱惹不起的人……” “富乐院都敢拆了,厉害啊……”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他们是何身份,到底敢不敢把事情闹大。 不过貌似现在看来,事情也不小了! “放肆!谁让你们在这里胡闹的!” 突然之间一声大喝震响在众人的耳朵里面。 只见常森面色不悦的走来,口中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喝了几杯马尿就敢在这里撒泼打滚啊!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几位武将一看是常森,也并不害怕。 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是在为太子出气,那么常森知道了肯定支持的。谷曗 于是这几个武将赶紧行礼说道:“原来是您呀,我们不是要闹事,我们就想让詹徽的家眷出来陪陪……” “住嘴!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 常森突然打断他们的话,这让他们一愣,还道是常森没有听明白。 于是赶忙解释说道:“我们就是想让姓詹的女眷出来……” 谁知道常森眼睛一瞪,口中骂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出来!脑子长到狗身上去了! 赶紧给我滚!再敢来这里闹事,我就打道你们府里去!赶快滚吧!” “我们……” 一个武将委屈的还要解释,另外一人赶紧把他拉住,陪笑说道:“是我们眼睛长到够脑壳了,这就走,这就走……改天我们一块道府上谢罪……” 常森这才缓和了语气说道:“赶紧走吧,以后别来生事了。” “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那个还想解释的武将离开。 常森见他们走了,这才对围观的看客说道:“热闹看完了,都散了吧!” 常森三言两语就把那些不可一世的闹事者打发了,众人也知道他身份尊贵,因此不敢多说什么,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继续寻欢作乐。 几个武将出了富乐院,那个性子执拗的武将还在不满的说道:“你拉我干什么!咱们是要找詹徽的家眷,看看是谁庇护她们,我正好跟常森解释解释啊!” 另外一位武将说道:“还解释什么!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执拗的武将一愣,说道:“看出来什么?” 这个武将只能无奈解释说道:“你没看出来就是开国公府在庇护着她们吗!” 此话一出几个武将顿时震惊住了! 来不及细想,就赶紧问到:“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开国公府怎么会庇护她们呢……” “就是啊,开国公府恨不得把詹徽碎尸万段吧……” 那个通透的武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道:“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常森是什么人?他经常来富乐院,难道就不知道有人庇护她们? 今天也显然是他不让我们再继续闹下去……” 有人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庇护詹徽女眷的是常森?!可他为什么呀!” “对呀!他为什么呀!当初整死詹徽,常森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个武将双手一摊,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里面肯定有深意就是了!这不是咱们能够掺合的,走了走了……” 几个武将也是一愣一愣的,虽然想不明白常森为什么那么做。 可既然是常森出面,他们也就安心了! 只要不是有恶人做怪就好! 反正常森又不会害太子和三殿下。 消息传播的很快。 今天在富乐院发生的事情,不到两天的功夫,京城的文武百官几乎都知道了! 因为事情太过离奇了! 按理说常森应该痛恨詹徽才对,却反过来庇护詹府的女眷! 这实在违反人的常识! 而越是超出人所能认知的事情,所带来的影响力和传播的速度也越大! 就像狗咬人了,大家不觉得稀奇。 可哪一天人要是把狗给咬了,那就是大新闻!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7章 议论 因此京城的官吏都在讲说发生在富乐院的事。 在众人的口中就成了有人嚷嚷着一定要詹徽的家眷,就是不肯换人,最后掀了桌子,砸了凳子。 眼看就要把富乐院给砸了! 这时常森站出来将他们训斥了一顿,责骂他们行事肆无忌惮,太过猖狂,并且告诉他们以后不许再来闹事。 常森全程对詹徽的家眷只字未提,可众人都明白他这是在庇护。 对于脑子转得慢的,实在想不通常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痛恨詹徽才对啊? 常森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指使他的? 有谁能够指挥得动常森? 有明白事理的,立刻就跳过了常森,把目光注视向离开京城的那一位身上。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三殿下,仁德!”这句话就挂在了文官的嘴边…… 在上朝的路上,官员们在彼此谈论三殿下的仁德,在官署里,在私下会面的时候,也不住的谈论。 对于文武百官来说,没有什么比出一位仁德的储君,更让他们欢呼雀跃的了! 储君仁德,那么他们以后的为官之路就不必再提心吊胆,不必再谨小甚微了…… 这样一位,连敌人的家眷都能善待,那对待他们岂不是会更加和善? 也因为这个缘故,文官集团此时对三殿下很是喜欢。 三殿下有太子之风啊! 这简直就比一向拥有贤名的朱允炆,还要仁德! 这怎么会不让百官拥戴呢! 京城之中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绝对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因此在富乐院里发生的一切,也很快传到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耳中。 现在的蒋瓛对于三殿下的事情,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极其害怕听到。 因为每一次关于他的事情,都会让自己在朱元璋面前经历一次生死! 这样心惊肉跳、胆战心惊的旅程,任谁也不想经历! 可是没办法,如果隐瞒不报,那自己这条猎犬,就失去价值了。 对于失去价值的东西,那么结局就是销毁。 所以在谨身殿里面,蒋瓛前来求见, 朱元璋知道他有要事要禀报,便让他进见。 庆童很识趣的打发走了服事的太监和宫女,这等机密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听的! 蒋瓛跪在地上禀报说道:“启禀陛下,现在百官之中都在流传,说是东宫三殿下庇护了詹徽的家眷……” “当晚在富乐院,有几个武将前去寻欢作乐,指名道姓要她们作陪,最后砸了一些东西,当时常森开口训斥了他们,让他们不要再闹事……” “这件事也传了出去,所以官员们之中都觉得是东宫三殿下仁慈……” 朱元璋开口询问说道:“那百官有何反应?” 蒋瓛回答说道:“百官私下都在谈论这事,纷纷称赞三殿下心地仁慈,是一位贤德的好殿下,有……有太子爷的风采……”谷橋 “嗯,知道了!” 朱元璋挥挥手,蒋瓛便缓缓的躬身退下。 朱元璋忍不住骂道:“我还以为他像咱一样有大格局!谁知道还是用来勾心斗角!耍一些阴谋诡计!真是太不成材了!” 不过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来任何生气的意思。 “堂堂的吏部尚书都被他给整死了,现在连他的家眷还要利用,这是要榨干他的最后一点儿价值啊……,庆童,你说说,他为什么就那么诡诈!” 庆童哪里敢顺着话往上答! 人家骂孙子,转过头来还是宝贝的不得了,自己一个外人要是掺合进来,那就太愚蠢了! 尤其是皇家,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碰见这种不得不回答的时候,那就只能把话往好了说! 于是庆童说道:“其实奴婢看三殿下也是一片仁心呢,那些女眷估计巴不得被庇护呢。” “哼!那也是那个臭小子在利用她们,这格局也不大!” 庆童陪笑说道:“奴婢看三殿下的格局可不小,肯定是得了皇爷您的真传呢,既能够堵住别人的嘴,又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殿下厉害着呢……” 朱元璋转过眼来,有些欣喜的问道:“你也觉得他厉害?” 这下庆童可不敢往下答了,再说就涉及到自己看好哪一位皇孙了。 朱元璋自语说道:“不错,吃一堑长一智,上次被文官们攻击,这次知道给他们一点甜头了,哼哼哼……有点儿手段……” 庆童低头不语,皇帝陛下这一会儿训斥一会儿夸赞的,实在变幻莫测,作为一个聪明人,这个时候闭嘴才是明智的选择。 而在都督府里面,几位将军处理完了政务,也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冯胜打趣说道:“开国公,你们家的这位老三,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这要是认真起来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蓝玉盯着常升看了看,一言不发。 不过眼神之中的询问之色却丝毫没有掩饰。 傅友德是个暴脾气,直接就开口问道:“我说开国公,你们家老三这是什么意思啊,都学会庇护教坊司的人了, 这是想另谋出路啊,还是看不起咱们武将,想往文官身上靠?” 常升被逼的窘迫不已,“诸位,别开国公开国公的叫了,再坐的哪一位不是国公,我可担当不起…… 而且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具体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实在不知道还说什么呀……” 傅友德问道:“你们家老三干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常升看着众人哭笑不得的说道:“不瞒诸位,我还真不知道……” 冯胜解围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难为他了,我看他是真不知情……,常森同属咱们勋贵一脉,不会不知道轻重,你们得想想他是替谁办事的……” “啪!” 傅友德一拍脑门说道:“原来是三殿下的主意!” 旁边的定远侯,双刀王弼不解的说道:“可三殿下这是为什么呀?” 蓝玉黑着一张脸说道:“愚蠢!上次三殿下遭到文官的的弹劾,难道还要让他重蹈覆辙!” 可王弼还是不解的说道:“那也不用拉拢他们吧!他们弹劾殿下,不把他们整治一番就好了,还向他们示好?!”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8章 诡计! 蓝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治理天下光靠武将行吗?!殿下有咱武将们支持,如果再加上文官,那还有谁能够撼动殿下的地位!” “哦,原来如此啊……” 王弼拍了拍脑袋,这才似懂非懂。 蓝玉又对众人说道:“大家心里也别多想了,殿下要治理天下,文臣武将都得用。” 冯胜感慨的说道:“殿下真是长大了,这些文官们在他手里可以随便捏扁搓圆,厉害啊。” 众人也点点头,毕竟谁都知道治理天下需要得到各种人的支持。 殿下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况且殿下现在的地位还不稳,用些手段拉拢着文官,也是应当的嘛! 有不会因此就疏远武将了,因此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常升处理完公务就回到了开国公府,人也显得有些匆忙。 刚一进大门就对管家吩咐道:“去把三老爷给我叫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 管家也看出了自家老爷状态不对,因此急忙应下,唯恐触了霉头。 “二哥,你找我啊……” 常森走进书房,见自己的兄长坐在椅子上,正在一脸不悦,便主动搭话。 常升黑着脸说道:“好啊!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管事都管到教坊司的地界去了!明天在那里鬼混!你是不是准备在那里找个差事啊!” 常森知道自己的兄长动了气,便赔笑说道:“二哥瞧您说的,我堂堂开国公的弟弟,怎么能够自降身份呢,那不是给你脸上抹黑吗!” 常升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知道给我脸上抹黑呀!我问你,那件事是不是殿下吩咐的?!” 常森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了他所说的是什么事,不过殿下吩咐的事情,怎么能够轻易泄露呢! 于是故作一脸迷糊说道:“二哥,你说的是什么事啊,殿下吩咐我什么啊……” “你!……” 常升气得抬手就要打,常森见状赶紧抓住兄长的手。 笑脸相迎道:“二哥,您这是干什么呀,你这一巴掌下去落了伤,我还怎么见人呀……” 常升倒也不是真的动怒,见弟弟这样,也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点点头说道:“行!口风还是挺紧的!这也勉强算是个优点!怪不得殿下找你办事!殿下看人的眼光还真准!” 常森故意装傻说道:“二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 常升没有理他,而是说道:“以后殿下有所嘱托,无论是什么你只管去做,咱们家和殿下血脉相通,他无论做什么,咱们做舅舅的都得鼎力支持!” 常森继续装傻说道:“我虽然不明白二哥在说什么,可总觉得二哥说的有理!做舅舅的当然要支持外甥了!” “什么舅舅外甥的!要叫殿下!不能因为亲戚就忘了尊卑!”常升教训说道。 常森赶紧赔罪:“是是!二哥教训的是!” 常升瞪了他一眼,说道:“去吧!需要银钱就到账上去拿!” 常森欢喜雀跃说道:“好勒!谢谢二哥!我告辞了!” 常升又赶紧嘱咐道:“省着点!花到正事上!别又去花天酒地……” 话还没有说完,弟弟已经跑的没有影踪了。 常升笑着摇摇头,心里面也很是欣慰。谷偁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弟弟终于能够干一些正事了,二来是因为自己姐姐的儿子终于长大了,都知道运用手段了…… 对于一个生在帝王家的子嗣来说,不懂阴谋诡计那才是愚蠢! 当黄子澄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瞬间就慌了! 要知道文官集团可是二殿下的基本盘啊! 如果丢失了文官集团的支持,那么二殿下在朝中就没有呼声了! 文官的支持本来就显得非常薄弱,如果再被三殿下拿去,那就什么也不剩了! 因此黄子澄得到消息之后,便立刻赶到东宫,请朱允炆把他的母妃邀来,一同商议。 黄子澄把事情的原委都诉说清楚了,着急忙慌的说道:“太子妃,此事绝对不能任凭下去!否则文官们全部都将会对三殿下产生好感,进而就会拥护于他! 二殿下所有的支持力量都在于文官,朝中拥护的声音也来自他们!三殿下这一个举动就等于挖了咱们的根本啊!” “啪!” 太子妃吕氏愤怒之下,一把将茶碗摔碎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他怎么就阴魂不散!居然用出这么歹毒的招数,他的心肠怎么那么黑!” 其实谁都明白,朱允熥所用的手段再光明正大不过了! 可谓是堂堂正正的向文官集团示好! 可就算是堂堂正正,挖的也是朱允炆的根基啊! 这对于朱允炆争夺太孙之位,影响太大了! 黄子澄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接着说道:“太子妃,殿下,三殿下的背后有勋贵集团,就算我们拉拢也很难拉拢得动,到最后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可是二殿下身后的是文官,陛下掀起了几次大案,早就把文官杀的心惊肉跳、战战兢兢了,他们迫切的想要一位仁德的储君。” “如今三殿下释放出来如此大的诚意,他们必然会心生好感的! 太子妃,殿下,文官们可不能被他拉走啊,否则在朝中就没人为我们说话了!” 朱允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吓得脸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黄……黄先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太子妃也没了主意,赶紧问道:“是啊黄先生,您说现在该怎么办?消息已经被放出去了,想捂也捂不住!现在该如何才能够保住文官的支持啊。” 黄子澄也非常为难的说道:“这是阳谋,阳谋最是无解,微臣也无能为力啊……” 吕氏面带哀求之色说道:“黄先生,无论如何都请先生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朱允炆也一脸紧张的看着黄子澄,期望他能够为自己出出主意。 黄子澄也非常焦急,突然咬牙切齿,心中一狠。 抬头看看朱允炆,又看看吕氏,似乎有些犹豫不决,难以启齿。 吕氏看出来了他的神情,便立即说道:“黄先生,您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还请先生不要隐瞒,但说无妨!” 朱允炆也看出来了自己先生的不一样,也说道:“是啊,黄先生现在还有什么不可说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黄子澄踌躇不已的说道:“此计,有些……有些不够难以启齿……” 不过紧接着有说道:“可是此计若成,三殿下再无翻身余地!” 吕氏大大惊喜,赶紧催促道:“黄先生快说,只要能助允炆继位,就是最好的计策!” 朱允炆也动了动嘴角,双眼满含希冀…… 7017k 章节目录 第109章 孝道! 黄子澄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着牙,面露凶狠之色说道:“三殿下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就不得太子爷的宠爱……其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孝道的问题!” “这怎么会……” “允炆住嘴!” 朱允炆不解得想要询问,可是却被吕氏厉声打断。 朱允炆看看自己的母亲,吕氏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的说道:“黄先生正在说话,不可无礼!” 朱允炆面上一红,对黄子澄行礼说道:“先生请说,是学生孟浪了……” “无妨,无妨……” 黄子澄又循循善诱的说道:“太子爷原来是极为仁慈之人,无论对谁都礼遇有加,亲善和睦,为何单单对一个儿子不加理睬?” “非是太子爷故意疏远,或者有所偏爱,那是因为某些人不懂孝道,这才导致太子爷深恶痛绝,心中不喜……” 吕氏和朱允文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假话! 可假话怎么样! 只要能够说得通就行了! 只要有用就可以了! 是啊,太子爷那么仁慈的一个人,对谁都彬彬有礼的,为何单单对他的一个儿子不加以颜色? 就是因为太子爷知道他不孝! 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 而且太子爷已经薨逝了,又不能够站出来解释,任凭怎么说都行! 哪怕太子爷到最后对三殿下心生愧疚又怎么样? 除了几个宫女太监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只要不传扬出去,就没有外人知道! 就连他的亲生父亲,仁慈的太子爷都对他疏而远之,那还有谁会亲近他?还有谁会支持他?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里面宗族的观念是非常重的! 你的同族亲戚都不喜欢你,那名声就臭了! 这样的人是没有人愿意与之结交的! 毕竟你都获得不了宗族的支持,说明在你身上是何等的冷血无情,外人又怎么会相信你呢。 而且比同族更厉害的,就是亲属! 如果他们在外面说你的坏话,那简直就要遗臭万年了! 如果再加上父母指责不孝忤逆,那送了官府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古代官府往往把子女的忤逆不孝放在首位,这是第一等的大罪! 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时代里面,对于不孝敬的子女是非常残酷的。 古代在律法上对于子女有非常多的约束和限制,不仅要求要物质上供养父母,还要使他们在精神上得以欢愉。 说的简单一点儿,就是要让他们心里高兴! 因此甭管父母对待儿女如何,哪怕是禽兽一般严苛对待,可你做儿女的也绝不能不孝! 此外还要做到“父母在,不远游。”,需要做到承欢膝下! 这也就是朱允熥明知道吕氏处处压制他,可也不得不维持面上和气的原因。 如果真的爆发出来朱允熥不孝敬吕氏的言论,哪怕吕氏是一个继母,也会非常影响他的名声!谷遘 所以朱允熥哪怕是顶撞,也是用的软钉子,不敢大张旗鼓明目张胆。 别人不会问吕氏是怎么对待他的,有没有打压,有没有苛待,别人只会说他不孝。 因此看到一些影视剧里面,主角动不动的就顶撞父母,而且是明目张胆的顶撞,就觉得无脑愚蠢! 而且古代哪一家若是出了不孝敬的儿子,那他就将成为众矢之的,受到众人的唾骂厌弃! 而地方的官员,最害怕的就是有不孝忤逆的事情发生! 因为这会影响他的政绩!说明他治理地方不行,官职也会跟着连降两级! 而且整个地方都会跟着蒙羞受辱! 如此还不得被父母官恨死?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不孝是有多么大的影响了! 一旦有人把不孝的子孙送到官府里面,那惩处也是非常严厉的! 而且有“捩兄一眼,杖责八十!”的规定,也就是说你斜眼瞪兄长一眼,就得打八十杖! 不孝父母,直接打死了都没问题! 不过一般的父母最多也就是恐吓而已,并不会真的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官府里面。 因为那样,就算不死也得落个残疾! 况且做父母出家里出了不孝之子,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家里也要背上管教不严的罪名。 可是不管怎么说,不孝都是大罪! 而且人若是触犯了别的律法,惩治过后也就无事了。 可要是犯了不孝的大罪,那可是会影响名声的! 历史上号称为大明延续了百年寿命的首辅大臣张居正,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病逝,而“夺情”,不回乡丁忧守孝。 此举在官场上引起了巨大的海啸震动。 不但张居正的政敌反对他,就连他亲自提拔起来的门生,看好的学生,也公然弹劾反对他。 固然这是由于张居正的改革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导致他们不满。 可既然他们能够拿着这个做借口,也足以看得出来“孝道”在古代的威力了! 吕氏听得心惊肉跳,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太过了……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黄子澄越发阴狠的说道:“太子妃,一旦三殿下有了不孝的名声,百官都会唾弃他!天下的百姓也会厌弃他,到时候他就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此举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固然会引起雷霆大怒!可是也有可能一举奠定殿下登上储君之位的坦途!” “代价大!收获同样也大!” “这个……” 吕氏的嘴唇哆哆嗦嗦的,手指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怎么会不明白,一旦朱允熥有了不孝的罪名,皇位就与他无分无关了! 可是这样做还会引发一个问题,那就是朱元璋迁怒于朱允炆! 所以吕氏担忧的说道:“陛下一旦知道了……是不会放过我的……可就算是我拼上性命,能够保证允炆继位也无妨,可我害怕的是陛下会迁怒于允炆啊!” 朱允炆也吓得浑身哆嗦,连忙抓住母亲的手说道:“母亲,这么做太凶险了!母亲千万不要啊……” “这要是被皇爷爷知道了,母亲就会性命不保啊……母亲,现在还没有到拼命的地步,万万不可如此啊……” 吕氏咽了口气,也说道:“此事……等一等……再等一等,陛下还不一定就要立他做太孙,我们还有很大的机会……”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0章 军心 黄子澄深吸了一口凉气,脑子也冷静下来。 不禁又有些感到后怕! 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太疯狂了! 一旦那样实施了,朱允炆可能没有事,可自己这个出谋划策的人一定会被陛下铲除的! 自己功业还未建立,大志还未得施展,怎么能够先死呢。 壮志未酬身先死,是多么令人悲痛的事情啊!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幸亏太子妃是的女人,胆子不够大!不敢豪赌…… 否则自己就要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所以一听吕氏那样说,黄子澄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这就如同人在发狠的时候,凶恶如同豺狼,做什么都不计后果! 可是当他清醒的时候,又怂得如同绵羊,任人欺辱,都不有丝毫反抗。 黄子澄静了一下,说道:“微臣只是提一提,现在确实还没有到拼命的时候……” 一听他这样说,吕氏和朱允炆都松了一口气。 能不拼命,谁又愿意赌上性命呢? 而且几乎还是必死的结局! 没有人不惜命啊! 黄子澄不知道,他一时心中发狠所说出来的话,就像一粒种子一样,慢慢的生长,慢慢的长大…… 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直到有一天长成高不可攀的参天大树! 再也无法抑制! 如果说朱允熥在京城所掀起的争斗还算温和的话,那么此时在盐源小城,就显得无比血腥了! 月鲁帖木儿已经连续攻打了七天,他好像一个杀红眼的屠夫一样,不住的驱赶着手下的士卒进攻。 尽管手下已经伤痕累累,死伤惨重,可是他仍然不肯罢手。 此时的朱允熥身穿一身皮甲,腰配长剑,来到城中的伤兵营救治受伤的士卒。 “殿下来了!” “殿下来了!” “快起来,殿下来看我们了……” 这些士卒虽然受了伤,可以看到朱允熥前来,仍然尽可能的站起身来,也尽可能的挺直身躯。 哪怕有一丝的力气,也要站直了! 这是他们作为一个士卒的骄傲! “不用起来……” 朱允熥连忙弯腰扶住一个挣扎着要起来的士卒,对他亲切的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不用起来……” 又站起身来,看着一个个炙热的眼神说道:“诸位将士们辛苦了!你们坚守城池打退叛贼多次进军,始终一步不退! 我代表陛下,谢谢你们为大明,为天下的百姓所流的血汗!” “诸位将士们威武!”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这些士卒们心里面大受感动! 皇孙居然亲自跑到伤兵营前来看望他们,这得是多大的恩典啊。 不得不说,这是时代的士卒非常容易得到满足。 作为主上,哪怕给他们一个笑脸,一句体贴的问候,他们就能够以死相报! 这个时代可爱的人啊…… 民风淳朴,超乎想象! 朱允熥吩咐大夫说道:“立刻救治受伤的士卒,要尽力救治,以后他们还要上阵杀敌,还要建功立业,绝对不可懈怠!” “是,小人遵命!”大夫齐声应答,就赶紧救治伤者。谷铿 “我来吧,你去看别的士卒……” 朱允熥从以为医者手里接过药膏,医者行了一礼就转向别的伤者。 “殿下……” 腿上受伤的士卒用手捂住了伤处,不敢让殿下给他处理伤口,涂抹药膏。 朱允熥给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说道:“这里的大夫不够,我是来帮忙的……放心吧,我也学过如何处理箭伤……” 受伤的士卒顿时红了脸,赶紧说道:“殿下,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让我自己来吧!……” 他当然不是在嫌弃朱允熥的手艺,哪怕朱允熥毛手毛脚,哪怕是给他涂上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只不过是不习惯一个拥有尊贵身份的人,对他如此体贴顾到罢了。 朱允熥说道:“别动,一动伤口就长得慢了,像是这种伤最忌讳动来动去……要是扯着了伤口导致流血,那就前功尽弃了……” 朱允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把伤药涂在他的伤口上。 尽管动作已经非常轻微了,可伤药涂上的瞬间,士卒的肌肉还是抖了一下。 不过这个士卒随即就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故作坚强。 “疼吗?”朱允熥关心的询问道。 “不疼!”士卒红着脸摇头道。 朱允熥也并没有说什么,如果自己是一位小兵,身份地位,有一位上位者这样顾惜自己,自己肯定也会像他那样表现坚强的。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而越表现得坚强无比,也就越显示出来对上位者的尊敬! 朱允熥知道自己在这里所起到的具体作用轻微有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自己在这里所产生的影响,却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 自己看似做不了什么,但是在士卒的心目当中却极为感激! 这样的感激之情会传染,会传递给其他的人! 那么接下来士卒们就会对自己忠心耿耿! 这份忠心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的掺假! 朱允熥不由得在想,历史上朱祁镇带领那么多兵马,带着那么多武将御驾亲征,他只要稍微表现出来一点关爱士卒,体贴武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哪怕是表演装假呢! 只要你表现出来一点,恐怕就不会落个“被俘皇帝猪叫门”的名声! 其实士卒们的心是非常容易获得的! 就看居上位者能不能放下所谓的身段。 朱允熥对放下自己的身份体贴士卒毫无压力! 毕竟他们是在用性命护卫自己的安全,自己对他们关切一点,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朱允熥又给那个受伤的士卒缠上布条,打好结叩。 这才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养伤,以后继续上阵杀敌!” 那个士卒强忍住眼眶里面的泪水,忠贞不二的说道:“上阵杀敌,报效殿下!” 朱允熥对他回以微笑,又继续救治下一个受伤的士卒。 来到一个脸庞被火铳击伤的士卒面前,此时大夫正要在用小刀割除他脸上被打烂的碎肉。 而那位士卒本来就非常痛苦,看大夫又要拿刀在他脸上切割,这可是人的面庞啊,怎么能够不心中紧张。 朱允熥见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明白这是祈福用的,也是有情人常表达爱意的方式。 朱允熥上前拍拍这位士卒的肩膀说道:“今年多大了,成亲了没有?” 这个士卒看见是殿下,微微一愣,随即又激动又有些羞涩的说道:“回殿下,小人还没有成亲……” 朱允熥含笑点点头说道:“那就是有心上人了?红绳很漂亮,是心上人送的吗……” “嗯……”士卒红着脸点点头。 朱允熥又问道:“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1章 军心 士卒随即有些黯然神伤,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自己受伤的脸,“回禀殿下,本来是准备打完这场仗就回去提亲的……可是我现在……” 朱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作为年轻的男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即便并非因为相貌在一起,可仍然想要展示自己最美的那一面。 如果自己的脸上留下了非常大的伤疤,又有谁不伤心难过呢,毕竟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心上人了。 朱允熥说道:“如今你脸上受了伤,那你觉得她会不会嫌弃你?” 士卒说道:“不会,小梅不会的,当初小人的样貌就不怎么样,小梅不是看重那个……” 朱允熥含笑说道:“那你还怕什么?” 士卒有些担心的说道:“回殿下,小梅的父亲一直不同意我们两个的事……,如今我又受了伤……” 朱允拍着肩膀鼓励说道:“怕什么!你是为了剿灭判贼才负的伤,是百姓的恩人,是大明的勇士!谁敢瞧不起!” 说着拿起旁边大夫开药的纸笔,刷刷写下几个字,递给这位士卒说道:“等这仗打完了,你养好了伤,就去见你们当地的县令,把这个给他看。” “我让你们的县令亲自去给你保媒提亲!看谁还敢瞧不起战场的壮士!” 士卒非常惶恐的接过来这张薄薄的纸片,一脸的不可置信! 有道是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县令大人亲自上门提亲谁还敢拒绝? 况且这还是东宫殿下的旨意,哪个县令敢懈怠,哪一家人敢不同意? 这不仅仅是一道权威的命令,而且还是一份殊荣! 想一想,当今东宫的殿下下令促成的婚事,那可是要惊动全县,甚至整个州府的! 到时候肯定是人尽皆知,这可是天大的恩德! 又有那个女方父亲会拒绝这份殊荣呢。 所以朱允熥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张纸片,这背后所蕴含的故事可就多了! 因此这个士卒激动的就要跪地谢恩说道:“小人多谢殿下大恩大德!” 朱允熥一把将他拦住说道:“你现在身上有伤,不必行礼。” 又对大夫说道:“来吧,赶快给他处理伤口,不能耽搁!” 此时这个士卒满心充满了骄傲和自豪,这可是殿下保媒呀,自己的婚事可是殿下的旨意啊。 这该都是多大的恩德呀! 殿下对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士卒,当真是…… 眼睛一红,就流出了感激的眼泪…… 朱允熥连忙用手帕将他的眼泪擦掉说道:“不能哭!眼泪流到伤口上就麻烦了!” 士卒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朱允熥这才和大夫一起救治,大夫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剔除腐肉,刮去火药残渣。 这个过程当真是非常痛楚,就连朱允熥都不忍心直视。 可这个士卒却双手紧握,一动不动,没有叫一声疼,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只是满怀感激的看着在一旁忙碌的殿下…… 不仅仅是这个士卒,每一个被朱允熥包扎帮助的士卒都是眼泪汪汪,心中升腾出对殿下的耿耿忠心! 殿下不怕脏,也不怕血气的不吉利,亲自前去为他们疗伤,哪个人心里不是暖烘烘的。 每个人心里都发誓效忠! 瞿陶看着殿下所做的一切,也不由得心生感动。 他相信即便是殿下现在让这些士卒赴死,让他们和叛贼同归于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朱允熥在伤兵营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用宣传,立刻就传到了守城的士卒们耳中。谷紛 城头上,当再一次打退月鲁帖木儿的进攻,士卒得到空隙休息的时候,都在纷纷议论这事。 士卒们一边准备着火药,一边擦拭着火铳,说道:“听说了吗,殿下在伤兵营里面照顾兄弟们呢……” “是吗?那里面多晦气呀,殿下也不忌讳?” “你们不知道!我可是亲眼看见殿下忙来忙去,手都沾了污血,可殿下根本不在意,还不住的安慰受伤的弟兄们呢……” “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之前我不是抬着受伤的弟兄过去吗,就是殿下亲手接过去的,还给那个弟兄擦汗呢……” “我也看见了,殿下还不住地安慰受了伤的兄弟,好多人感动的都哭了!” “殿下还真是仁义呀……” “殿下身份尊贵,竟然亲自去救助弟兄们……,这……要是能和殿下说上两句话,我都想受伤了!” “谁说不是呢!断条腿我都乐意!” “就没有比殿下更好的了,兄弟们,殿下拿我们当人看,咱们就得把殿下当神敬着!否则就是对不起殿下呀!” “这些叛贼知道殿下在城中,竟然还敢来攻打!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兄弟们,咱们可得好好守住城,绝不能让殿下有丁点儿的损伤!” “是是!咱们豁出去了!就是以命换命也不能让叛贼得逞!” “不就是一条命吗!为了报效殿下死了也值!” 同样的讨论在城头的各个地方都有,士卒们一面感念殿下的厚爱。 一面在心中发誓效忠!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殿下身份尊贵,还如此关心厚待他们,就是把命豁出去,也死得其所! 瞿能铁铉等人自然也听到了士卒们的谈话,也不由得面色变得刚毅。 殿下对待士卒们这样大的恩典,对待他们又何尝不是! 士为知己者死! 短短的十几天时间,瞿能就对这位殿下佩服不已! 尽管这位殿下斥责了自己,尽管有时候很不客气。 可殿下的风度神采,对他们的关爱,却没有丝毫作假! 这样的殿下值得他们效忠拼命! 除了在伤兵营里面救治的士卒之外,朱允熥也登上了城头。 虽然说月鲁帖木儿加紧了攻势,可那也只是说加快了轮番攻击的速度频率,并不等于说中间就不会停歇。 因为人的体力也是有限的,并不能够长时间作战。 真要到毫不停歇到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生死存亡之际! 而且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也是凭着一口气,比的是谁凶狠,也不能够做到长时间的攻打。 瞿能等人见到殿下来了,立即行礼说道:“属下参见殿下!” 朱允熥说道:“瞿大人,敌军现在如何了?” 瞿能回答说道:“殿下放心,将士们同心御敌,没有让他们讨到便宜,反而折损不少!” 朱允熥满意的说道:“将士用命,叛贼必然不足为虑!” 又转头迎着一个个热切的目光,走到一个年轻的士卒面前。 开口问道:“多大了?” 这个年轻的士卒激动的说道:“回……回殿下,小人今年十九岁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2章 效忠! 朱允熥赞许说道:“年少就知报国,大明有望!” 士卒激动难耐说道:“多谢殿下夸奖!” 朱允熥又走到另一个士卒面前,见他已经三十多岁了,面相也稍微平和。 便说道:“你是军中老卒了吧,从军多少年了?” 这个士卒说道:“回禀殿下,小人从军八年了。” “嗯!”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八年时间可不短了……此次平叛杀了几个叛贼?” 中年士卒略带骄傲的说道:“小人这次杀了四个叛贼的!” “好!” 朱允熥赞叹说道:“大明有你这样的百战老卒,何愁叛贼不灭,天下不平!” “谢殿下夸赞!” 虽然是从军多年,也见过体贴下属的官长,但朱允熥是皇孙啊,所以他仍旧不免激动! 朱允熥又来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面前。 这个汉子一见殿下过来,便立刻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来展现自己的英武。 朱允熥伸出拳头在他坚挺的胸膛上捶了两下,说道:“好汉子!身体非常结实,就是不知道战场杀敌如何!” 这个汉子高声喊道:“区区叛贼手到擒来!不足挂齿!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道:“我放心,陛下也放心!大明更放心!” 又看着众位士卒说道:“有你们在,有你们保家卫国,铲除叛乱,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大明就可以永远昌盛!” “有你们坚守城池,城外叛贼就不足为虑!众位将士,威武雄壮!”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殿下威武!殿下威武!……”众人被激励,不由得高声喊道。 朱允熥看着他们,目光一一的撒过,不住的点头鼓励。 过了一会儿,大桶大桶的饭食被抬到城上,每个士卒领了饭食,便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没有丝毫懈怠。 朱允熥见众人几乎都已经领了饭食,便说道:“去,给我也盛一碗来!” 瞿能犹豫了一下说道:“此地实在太过简陋,请殿下回城用餐吧。” 齐泰也在旁边说道:“是啊殿下,城里面的饭食都准备好了,请殿下移步。” 朱允熥却坚持说道:“把给我准备的饭食送到伤兵营去,分给那些受伤的士卒,给他们好好补补身体!” 瞿能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您身份尊贵,在此处用膳恐有不妥,还请殿下回城吧。” 朱允熥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众位将士都是从同一个桶中盛的饭菜,当然不会有毒。 他是怕将士们所吃的饭菜简陋,自己难以下咽,这也是对自己的尊重罢了。 可是朱允熥并不领情,脸色一板说道:“这里的饭菜将士们吃得我就吃不得?!能和大明的猛士一同用饭,沾一沾将士们的勇气,我心甚慰!取饭!” “是!属下遵命!” 瞿能无奈,只好亲自拿了大碗,盛了半碗米饭,再从另一口大桶里面盛了半碗炖菜。 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就算是瞿能有心,也不能搞特殊啊! 况且米菜都是一样的,又能有什么特殊对待! 朱允熥接过饭食,一手端着大碗,一手拿着筷子,品尝了一大口。 守城的士卒都看着自己,便说道:“能够养出大明威武将士的饭菜,果然甚好!将士们,同吃,吃完之后我们继续杀敌!” 殿下和我们一起吃饭呀! 殿下没有嫌弃,也没有觉得不妥…… 殿下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呀! 能与殿下一同用膳食,足以能够让众人骄傲一辈子了!谷媩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中,朱允熥走到一个身材瘦弱的士卒面前,从自己的碗里面挑出来一块肥肉,放到他的碗里。 口中说道:“你怎么这般瘦弱,来多吃块肉!” 因为朱允熥的种种表现,将士们对他也不再敬而远之,反而让他们生出亲切的感觉。 毕竟殿下一再的安慰伤兵,鼓励士卒。 他并没有说多少的高言大志,却去关心一个个的士卒。 怎能不让人心生亲切爱戴? 于是这个瘦弱的士卒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殿下别看小人看起来瘦弱,小人可是满身的力气,厉害着呢,斩杀叛贼不在话下!” 朱允熥笑道:“那就把身体养的强壮一些!争取杀更多的贼寇,这要是太瘦弱了可不容易招姑娘喜欢!” “哈哈哈……!” “对对对,张猴子多吃点儿,要不然没有哪家姑娘喜欢!” “殿下说的太对了!张猴子就是因为太瘦,到现在还没说下亲事呢……” 朱允熥调笑的话一出,立刻引来将士们的哄笑,纷纷拿着那个瘦弱的士卒调笑! 朱允熥自然知道此时的气氛才是最好的! 士卒们不仅对自己尊敬,也更加爱戴,如此才能够赢得人心! 朱允熥又走到另一个士卒面前,从自己的碗里面扒拉出来另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 这个士卒顿时红了脸说道:“殿下,小人已经成亲了……” 朱允熥真是觉得好笑,便说道:“那就养壮了身体,争取多生个儿子!” 这个士卒激动的说道:“小人遵命!一定给殿下生个儿子!” “哈哈哈哈哈……给殿下……” “老曹人都傻了!……” “他这会儿心里怦怦乱跳,可不就得傻了吗……” 那个士卒顿时闹了个红脸,赶紧解释说道:“小人的意思是生了儿子……也让他成为殿下的兵马,誓死报效殿下!” 朱允熥点头赞许的说道:“好!一门父子尽皆忠义,等你儿子长大了让他来找我,我亲自给他办理参军入伍的文书凭据!” 这个士卒立刻跪倒在地上,,眼眶之中满含热泪说道:“小人愿意生生世世,祖祖辈辈效忠殿下!多谢殿下抬爱!” 也由不得他不激动,殿下的这一句承诺可是非比寻常的! 甚至都有些像是“天子门生”,“嫡系亲军”那样的待遇! 且不要说进入军队以后没有人敢为难,也不说就被特别对待。 单单就是这一份殊荣,也够许多人羡慕不已! 所以众人也都目光火热,非常羡慕的看着这个不太精明的士卒。 朱允熥伸手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朱允熥的碗里面一共也挑不出来几块肉,所以能够分给士卒的也非常有限。 但就是这几片肉几句鼓励,就足以让人舍生忘死了! 瞿能看着这位年岁不大的殿下,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明白,现在所有士卒的心都已经效忠殿下! 如果有必要,他们就会立刻甘愿成为死士! 远处,月鲁帖木儿听到城上不时发出的阵阵笑声,恨得咬牙切齿。 截路寨蛮长沙纳愣愣的说道:“大哥,城上这是怎么了?他们得了失心疯不成!”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3章 脱钩? 作为了解中原文化的月鲁帖木儿,恨恨的说道:“这是那位皇孙在收买人心!” 沙纳极其轻松的说道:“大哥不必担心,别管他应许多少金银财宝高官厚禄,都只能够激起一时热心,等咱们的刀架到他们脖子上!看他们还笑得出来!” 月鲁帖木儿摇摇头说道:“你不懂,中原人收买人心并不一定非要用财宝官位,他们有的是手段!” 沙纳耻笑说道:“那就是糊弄人的手段罢了,也就骗骗那些蠢猪。” 月鲁帖木儿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加解释。 对一头蠢猪有时候喂饱他就行了,不必教他做人的道理。 从城上离开之后,朱允熥又去了伤兵营。 随着月鲁帖木儿加紧了攻势,所以伤兵也逐渐增多。 这天铁铉出现在伤病营的门口,面带询问之色。 朱允熥知道他有要事禀报,这才停下手里忙碌,将药膏递给随军的大夫。 朱允熥一出伤病营,铁铉就立即将一封书信递给他。 解释说道:“殿下,徐大人集结了一万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建昌卫月鲁帖木儿的老巢, 书信发出的时候已经连续攻克了截路寨、托落寨和卧漂诸塞,彻底拿下建昌卫不在话下!” 朱允熥看了徐辉祖的书信,脸上也绽放出笑容,“好!徐辉祖好样的!不枉我以身做饵!” 铁铉也高兴的说道:“徐大人拿下建昌卫之后,会迅速赶来与殿下汇合,里应外合剿灭叛贼。”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既然徐辉祖已经出兵攻打,而且我们也得到了消息,月鲁帖木儿肯定也知道他的老巢被攻打!” 脸色一正,坚毅的说道:“走!跟我上城御敌!” 铁铉赶紧拦住说道:“殿下,城上危险,殿下还是留在城里吧!” 朱允熥一边手扶配剑,一边迈步前行,口中说道:“少废话!现在正事要紧!” 确实如朱允熥所说,月鲁帖木儿也得到了老巢被攻打的消息。 浑身是血的信使栽倒在月鲁帖木儿面前。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将军,敌人来了!朝廷的兵马来了!他们已经攻破了托落寨和截路寨,就连卧漂诸塞也被攻破了……请将军回去救援吧……” “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月鲁帖木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拽住信使质问。 “快说!截路寨怎么了?!我的兄弟们都怎么样了?!” 截路寨的头人沙纳也死死的抓住他,不住的摇晃,大声喝问。 信使身上本来就有伤,再经过这么一激,瞬间就去了半条命,声音也越发虚弱起来:“敌军……已经攻破了……兄弟们不是投降,就是被……杀死了……”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沙纳不可置信的吼道:“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山寨怎么了!” 回应他的就是瘫在地上的信使,再也发不出来任何声响。 沙纳着急的说道:“大哥!我们退兵吧!现在退兵回去还能保住地盘,大哥我们退兵吧!”谷葑 见月鲁帖木儿犹豫,沙纳急得上蹿下跳,浑身的肥肉跟着上下翻飞。 “大哥别再犹豫了!现在退兵回去还来得及!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啊!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瞿能是一员猛将,我们一时半会儿打不下这里,这要是被他们夹击,那我们就没有活路了!大哥退兵吧!现在退兵还能够保住山寨卫所!……” 月鲁帖木儿望着面前的小城,也陷入了犹豫权衡之中…… 此时朱允熥登上了城头,士卒依旧在御敌作战,所过之处能够感受到士卒们热烈的目光。 瞿能见殿下亲自来了,眼角不由得一跳,大吃一惊。 “殿下你怎么来了!” 瞿能也顾不得礼仪了,赶紧上去拽住朱允熥,用自己的身躯将他挡住,避免暗箭火铳伤到他。 铁铉和齐泰,以及瞿陶也有有样学样,将他死死的挡住。 几个盾牌手立即上前,组成一个半圆形的方阵,从上到下挡得密不透风! 若非此时正值太阳高照,朱允熥的视力又好,否则还真的以为是天黑了! 瞿能着急的说道:“殿下你快快下去吧!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了!瞿陶,赶快护送殿下回去!” 朱允熥伸手打断他的话说道:“瞿大人,徐辉祖已经连续攻破叛贼的几道山寨,马上就会拿下月鲁帖木儿的老巢,现在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瞿能根本不听,依旧坚持说道:“破敌守城有我们在,殿下只管安心便是!这里实在太过凶险,还请殿下移步吧……” 朱允熥却说道:“月鲁帖木儿一旦知道自己的老巢被攻打,很有可能会退兵,那么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必须速战速决!月鲁帖木儿不是想要俘虏我吗,我就站在这里吊着他的胃口!绝不能让他脱钩了!瞿大人不必多说!” 转头对铁铉和瞿陶说道:“你们两个立刻把我的大纛升起来!我要让他们知道,大明的皇孙就在这里!” “是!属下遵命!” 殿下为了战争的胜利要以身作饵,瞿陶二人里面也很受感动。 “你干什么!” 瞿陶正要走却被瞿能一把抓住,“混账东西!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快送殿下回城!” 瞿陶却根本不听,说道:“现在我是殿下的护卫,一切以殿下的命令为准!” “臭小子反了你了!”瞿能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可瞿陶仍然不为所动。 朱允熥脸色一黑,说道:“瞿大人真是威风啊!连我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了!” 瞿能心中一惊,自己再怎么担心殿下的安全也不能够失了礼数,没了尊卑呀! 赶紧赔罪说道:“属下孟浪了,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根本没有理他,而是对铁铉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去升旗。 瞿能看在眼里却也不敢再拦阻了,否则就是犯上! 大纛一点一点的被升起,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4章 退后皆可杀! 在士卒们热切眼神的注视之下,大纛似乎展现出了无比的光辉,让他们心头非常火热! 大纛,就是皇孙与他们同在的标记。 而且大纛一旦升起来,就不会轻易的降下! 这也就意味着三殿下要与他们一同守城,绝不后退! 这让他们的心中怎不火热! 朱允熥抽出腰中的佩剑,对士卒大声喝道:“将士们!杀敌破贼,剿灭叛乱!就在今日!” 士卒们心中的炙热被点燃,纷纷喊道:“杀敌破,贼剿灭叛乱!杀敌破贼,剿灭叛乱!……” 朱允熥命令道:“擂鼓!助威!” “是!” 齐泰也被战场杀敌的英勇之气所充满,立刻走到战鼓边,拿了鼓锤击打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被敲的震天响! 鼓声瞬间就冲破了云霄,直达到天际。 士卒们听到这样的鼓声,也立刻精神振奋,热血沸腾! 朱允熥看着士卒们高声说道:“将士们!本王大纛在此!我的七尺身躯也在这里!誓要与此城共存亡!与将士们共存亡!绝不后退一步!” 又咬咬牙说道:“将士们!今日无论是谁,退后皆可杀!将军若退,你们可杀将军,本王若退,你们亦可杀本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寸土不让!” 士卒们热血沸腾! 殿下要与此城,要与他们共存亡! 殿下要与他们同生共死!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荣耀?! 能够与殿下并肩杀敌,就是死了也值得! 况且这些天殿下对他们是何等的恩荣! 士卒们早就抱定了决心,要为殿下效死! 现在终于得到机会了。 人最可怕的就是拼命! 只要一拼命,凡事都不能限制! 也会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在朱允熥的热血立激励之下,士卒们纷纷喊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为殿下效死!”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为殿下效死!”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为殿下效死。” “……” 月鲁帖木儿远远的看着“朱”字大纛被升起来,在太阳的照射之下显得极为刺目! 耳中听着城头上士卒们的欢呼,和城头上的战鼓擂响, 瞬间就被一股凶狠之气充满! 截路寨的头人沙纳因着自己的寨子被攻破,所以急不可耐的想要退兵。 一直在月鲁帖木儿的耳边说道:“大哥,我们退兵吧!现在就退兵,我们回去救援!不能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给丢了呀……” 月鲁帖木儿猛的一把抓住沙纳的领子,愤恨的说道:“住嘴!你这个蠢货!没有听到城投的战鼓声吗!这是挑衅! 这是那个愚蠢皇孙在向我们发出挑战!现在退走就会让他耻笑!” 沙纳苦苦劝阻说道:“大哥,别管他挑衅不挑衅了!他就是要拖死我们不让我们回去救援呀!大哥快撤兵吧!” 月鲁帖木儿恶狠狠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他的阴谋诡计吗?!他要以身作饵,就得冒着性命危险!他能赌命我们就赌不得?” “敌军的动作太快了!我们留下的人马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多少时间!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等我们回去正好中了敌人的埋伏!” “不但救不了他们,连我们自己都得搭上命!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拼命!就是拿下前面的这座小城!就是俘虏了大明的皇孙!” “我们现在没得选!现在比的就是谁快!比的就是谁的命硬!” 月鲁帖木儿望着远处的城池说道:“大明的皇孙就在城里面,他的纛已经升起来了!这说明他不会离开!是他自己求死,那我们就成全他!” “只要我们俘获了他,要多少的金银财宝明廷都会给!无论我们提什么的条件,朝廷都会答应!那时候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月鲁帖木儿咬着牙说道:“传我命令!不惜代价攻下此城,率先破城者,我赏他一个头人做!城里的所有缴获全部归他!” “呜呜……呜呜……” 沉闷的牛角被吹响,月鲁帖木儿手下的叛贼又一次向小城发动了冲锋。 只不过这次的攻击更加凶残,也更不惜代价!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明白了,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打破城池,拿下那位皇孙! 在生路面前,人同样会爆发出来无限的潜力! 因此尽管有许多人倒在攻击的路上,倒在城下,可依然有许多人不要命似的往上冲! 朱允熥解下配剑,树立在身前,双手按在剑柄上。 如同古代的剑客一般,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给敌人致命一剑! 他没有呼喝着去攻击敌人,也没有发表壮志激昂的演讲,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着,脸上看不出来是忧是喜。 倒是整个人显得极为坚毅果敢,勇猛非常。 他一直在那里站着,就显露出来要与此城和将士们共存亡的决心! 将士们看到他,就看到了勇气和力量! 也爆发出来惊人的斗志! 其实朱允熥也是个怕死的人。 他所占的位置正好是一处攻击死角,再加上敌人没有远程大炮,就连中距离的碗口铳也早就被消耗一空了。 因此现在叛贼手中所有的,可能就是一些火铳和弓箭弩箭,而朱允熥所处的位置刚好被挡住。 而且在他身前还有好几个护卫手持盾牌,身旁两侧还有瞿陶和铁铉,他们随时准备以身挡箭。 所以在城头上尽管危险,可朱允熥的安全大概还是能够保证的。 作为此地的主心骨,朱允熥不可能站在跺口去杀敌,那样太不安全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自己有事,就会兵败如山倒! 所以为主将者,必须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这才是真正的对将士们负责,对战争负责! 这也是为什么在战争中,尽管对方的中军大账防守最为严密,也要尽可能的去攻击对方主帅的原因! 虽然付出很大,但是得来的利益更大! 朱允熥明白,就算自己亲自去杀敌,又能杀几个? 而且身边的许多人还会为了顾及自己的安全而处处受到制肘,导致他们不能够安心御敌。 所以英明的主帅不是咋咋呼呼得去找人拼命,而是坐镇中枢,指挥调度!激励士卒!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唯有到了生死关头,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主帅才会亲自杀敌。 这也就是在军队之中,主帅和战将先锋的区别之处! 朱允熥身为主帅,他越是稳住不动,身边的士卒越是心里面安稳! 如果连他都着急忙慌,那么士卒们的心也会跟着乱! 朱允熥眼睛看着战场上的敌人一个个被打倒,一个个躺在地上流血呻吟,就不由得一阵胃酸…… 比较幸运的是他离得稍微远一些,并不能非常真切的看清楚,否则真把那些残肢断臂堆在他面前,还真是受不了! 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旁人看来,他就是目光坚定,面色冷毅,众人也越发坚定起来。 城头上的士卒有条不紊的配合着,击退敌军多次进攻。 朱允熥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够有丝毫的退缩! 自己就像一个美味的诱饵一般,死死的吊着月鲁帖木儿,可一旦诱饵消失了,月鲁帖木儿也会跟着撤军!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5章 这是朱允熥所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月鲁帖木儿一旦退军,那么再想把他彻底歼灭就非常困难了! 起码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而时间正是朱允熥消耗不起的! 所以他必须要趁着月鲁帖木儿的大军聚集在这里的时候,将之彻底歼灭! 这样才能够一劳永逸! 朱允熥明白,现在月鲁帖木儿就是在赌! 他赌徐辉祖的大军打破他的老巢之后,是徐辉祖赶来围剿自己的速度快,还是自己打破此城的速度快! 朱允熥也在赌,他赌徐辉祖会及时的赶到! 不过他也坚信,凭着城中的两三千兵马,抵抗住叛军万人攻击,必然不在话下! 因为瞿能在这里准备的非常充足,无论是粮草还是弹药,或者是弩箭火油,都应有尽有! 而且他们又占据地利,易守难攻。 况且敌人在死伤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锐气消散,就会心里害怕,进而兵败。 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叛乱,不占大义,又能够有多少的勇气和决心以身赴死呢? 所以无论如何,朱允熥这个猎人的胜算都非常大!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不同罢了! 可只要能彻底平定叛乱,不遗害不断,那么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务必要竟全功! 作为朱允熥计划之中非常关键的一环,徐辉祖集结了一万卫所的兵马。 并且接到了殿下命令迅速攻陷建昌卫的命令之后,便立即向建昌卫发动了袭击。 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因此率领兵马狂飙突进,连续攻克月鲁帖木儿的几道防线。 也因为月鲁帖木儿把大部分的叛军带走,所以徐辉祖攻打得非常顺利! 直到拿下了建昌卫月鲁帖木儿的老巢,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不过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徐辉祖让士卒顶着敌军的攻击奋勇拼杀,这才能够一击而定。 在拿下建昌卫之后,徐辉祖根本就来不及打扫战场、料理甄别叛军。 他立即带领兵马马不停蹄的赶去盐源小城,因为他知道殿下一定还在坚守,自己越快到达,才能够减轻殿下的压力! 因此他不住的催促士卒们说道:“快!再快一点!都给我跑起来!现在殿下正在吸引叛军主力,为我们赢取时间! 我们要立刻赶去剿灭叛贼!绝不能够让殿下有丝毫危险!给我再快一下!” 如果说徐辉祖是在朱允熥的计划之内,那么沐英所率领的兵马就完全是意料之外。 沐英的举动不是他所不知道的。 此时沐英也在快速赶路,他骑在战马上,不时的还会咳嗽。 不过似乎是因为上了战场的原因,悲伤的情绪被转移了,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 沐英从昆明调集了一部分人马,又快马命令沿途的兵马集结,这样才能够以最大的速度赶到战场。 “为何停下!速速报来!” 沐英走着走着,看见前方的兵马突然停了下来,便立即喝问。 自己在这里多停留一分,殿下就会多一份的危险,这让他心中如何不焦急火烧! “启禀侯爷!前面有卫所士卒拦住去路,他们说没有通关文书!不能放行!” 当沐英率领着先头部队出了云南进入四川以后,就遭到了卫所士卒的拦截。 “驾!” 沐英眉头一皱,双腿一踢马腹便向前奔去。 到了队伍前面,见有几十个士卒设置了路障,拔刀守在路中,尽管人人面上带着胆怯,可他们也没有任何人退却。 为首的士卒看到沐英前来,急忙行礼说道:“下官见过西平侯!” 沐英点了点头,直接开口说道:“现在我有大事,必须率领兵马立刻赶到盐源,你们立即放行!” 为首士卒咬咬牙说道:“回禀西平侯,没有朝廷的通关文书,西平侯就率领兵马进入四川,这……不合规矩……” 沐英强忍住心中的焦躁说道:“本侯现在来不及解释!也来不及请示朝廷获取凭据,本侯只告诉你们是事关重大!” “比本侯的性命还重要!速速让开!否则我立即下命令闯关!你们挡不住我的大军!” 为首的士卒看了看他身后面色不善的兵马,也纷纷心中胆怯,这些兵马要是杀上来谁能抵挡! 自己所能够起到的抵抗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为首士卒说道:“我会立刻向上官禀报此事,来人,让路!” 听到他这么一说,身边的士卒纷纷松了口气。 就怕自己的官长头铁,真要拼命的话那自己就为难了!所幸他还是挺识趣的。 于是立即打开路障,放沐英的兵马过去。 沐英在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些士卒忠心耿耿,他实在不愿意对他们动刀。 可如果他们坚持拦阻,那为了殿下的安全,也只有将他们斩杀或者俘虏了! 沐英对朱元璋非常尊敬,所以连带着对朝廷的法度也会尽力恪守,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做出出格举动的。 沐英进入四川以后,依旧马不停蹄的赶路,尽管他手下的兵马经过多方征战,已经非常精锐了。 从昆明到盐源要经过八九百里,尽管沐英征调的沿途兵马,可不加停歇的赶路仍然是个不小的负担。 一边要赶路,还要带上军械火铳,所以有一部分士卒就落在了后面。 不过沐英根本就不加理会,依旧督促士卒赶路。 他等不及大部人马赶上再行动! …… 此时盐源的战况非常激烈,月鲁帖木儿投入了所有兵马,不要命的攻击。 叛贼在一次攻打中终于登上了城头。 朱允熥眼见越来越多的叛军要上来,立刻抽出配剑,高声喊道:“将士们,杀敌报国,就在今日,跟我杀!” 朱允熥立刻扑上前去,趁着一个叛贼正在和别人拼杀,一剑捅进了他的胸膛。 还没有等那个叛贼回过头,看是谁杀的自己,头颅就已经被守军砍掉! “将士们,杀敌报国!就在今日!” 士卒们见到殿下居然亲自出手杀敌,立刻感觉到非常耻辱! 居然还要劳烦殿下杀敌,何等羞耻! “杀敌报国,为殿下效死!” “杀敌报国!为殿下效死!” “杀敌报国!为殿下效死……” 士卒们口中纷纷呼喊,也不顾各人安危,立刻冲上去和敌人亲命! 哪怕是以命换命,也要保护殿下斩杀贼寇! 一时间,城头上鲜血淋漓,人头飞起…… 铁铉和瞿能分别在朱允熥左右,一边不时的斩杀贼寇,一边护着殿下。 朱允熥被他们二人挤住,根本无法杀敌,只能象征性的刺出配剑。 手上无法杀敌,嘴里却高声呐喊:“将士们,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后退皆可杀!随我杀敌报国!” 只要自己的声音在,士卒们就得鼓舞!就会拼命杀敌! ……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6章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盐源小城后方突然出现激昂的鼓声! 朱允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大大的“徐”字旗帜飘扬在空中。 “殿下!徐辉祖到了!”瞿能略显激动的说道。 徐辉祖到了,意味着他已经拿下了月鲁帖木儿的老巢,也意味着殿下的安全彻底得到了保障! “嗐!徐辉祖来的还真是时候!”铁铉也击掌说道。 朱允熥握起了拳头说道:“敌军老巢被攻陷,必然军心混乱,此时正是反攻叛贼的好时机!瞿能听令!” “属下在!” “立刻率领城内守军,配合徐辉祖反攻叛贼!务必要将叛贼剿杀杀在此地,绝不允许他们逃窜!” “末将遵命!” 瞿能领了命令,倒是也不会没头没脑的把守士卒全部投入战场,他立即下令留下一千兵马守城,护卫殿下的安全。 剩下的兵马反击敌人! 守军知道自己的援军到了,也知道敌人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因此士气大为鼓舞! 斗志昂扬的就要出城攻打敌人! 而月鲁帖木儿眼见敌人的援军到来,震惊的一时间双腿发软,站立不稳。 建昌卫被攻破了! 自己的基业没了! 而眼前的小城依然坚不可摧! 自己赌输了! 沙纳瞠目结舌道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咱们的寨子没了……都没了……” 月鲁帖木儿也心如刀绞!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与敌人死磕,最后死的只能是自己! 因此他立即下令说道:“传我命令!立刻撤军!立刻撤退!” 他明白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在退兵极为混乱的时候,甚至连主帅都可能被踩踏而死! 自己的兵马全凭一口气撑着,这些天在城下伤亡惨重,若不是自己强行压着可能早就哗变了! 他们已经失了锐气,现在敌军的援军到来,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月鲁帖木儿能够看到,援军一和自己的兵马接触,自己的兵马之中就立即有很多人投降! 所以月鲁帖木儿不敢再做停留!立即调转战马便要退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后方又出现战鼓的声音! 月鲁帖木儿吓得险些从战马上跌下来。 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有士卒慌张地前来禀报说道:“大人,有敌军拦住了退路!他们兵马很多,弟兄们根本就打不过……” “混账!” 月鲁帖木儿惊惧之下,立即拔出自己的配刀斩出,将那个小兵砍去了头颅! “撤兵!立即撤兵!跟我冲出去!” 月鲁帖木儿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夹击! 他现在急着逃命,那里还有心思思想敌人的来处! 沐英骑在战马上,冲杀在前方。 尽管他明白自己身为主将不该冲锋陷阵,可是心中对殿下的挂念,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将士们!随我杀敌报国!”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 士卒们也战意昂扬,纷纷呼喊着,奔上前去斩杀叛贼。 此时攻城的敌军不是已经退去,就是在徐辉祖的攻打之下跪地投降,因此城头此时非常安全。 看着攻上城的士卒被斩杀,朱允熥终于松了口死。 朱允熥站在城墙上,远远的望着飘扬的“沐”字旗帜,不由得说道:“这是西平侯沐英来到了?” 瞿能看了看远处,回答说道:“回禀殿下,看来确实是西平侯。” 听到这样确定的回答,朱允熥不由得眉头微皱。 历史上沐英在得到太子朱标去世的消息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据说是因为心中伤痛,遭受到了打击而患病,在两个月后在云南的任所去世,年仅四十八岁。 朱允熥心中有些不安,如果沐英是正常死亡了或者真是因为悲痛死了,那还不要紧,起码不用自己担责。 可沐英亲自前来,如果从而导致他病情加重,或者因此病逝,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要知道朱元璋对沐英非常的喜爱,知道沐英去世之后,朱元璋倍感痛惜,特地命令他归葬京城,并且追封沐英为黔宁王,赐谥“昭靖”,还侑享太庙。 这样的殊荣可是天下少有的! 并且命令沐氏子孙世世代代镇守云南! 单单从这份信任来看,朱元璋对沐英的信任远非其他人可以相比! 沐英要真是因为自己死了,不但自己立下的功劳要白费,恐怕朱元璋也会对自己有所微词!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因此朱允熥立即命令说道:“铁铉!立刻派人护卫西平侯!不要让他受到损伤!确定安全以后立刻带他来见我!” “是!属下遵命!” 铁铉看得出来殿下对沐英的重视,因此毫不犹豫的便领命出去。 月鲁帖木儿还要负隅顽抗,可是在徐辉祖和沐英大军的前后绞杀之下,早就已经失去斗志的叛军已经无力抵挡了! 有些生性凶残的还要拼命挣扎一下,但是大部分都在强大的兵马面前选择跪地投降。 因此铁铉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拦阻就找到了沐英,行礼说道:“殿下帐下铁铉,奉殿下之命前来保护西平侯!” “多谢殿下关爱!” 沐英回礼,急切的问道:“殿下现在如何了,可有受到什么损伤?!” 铁铉回道:“西平侯放心,殿下安然无恙,现在正在城中等候侯爷。” 沐英一听这话也就松了一口气,“只要殿下安然无恙就好!” 又说道:“请铁大人带路,我这就去拜见殿下!” 铁铉点点头,对护卫说道:“保护西平侯!” “是!” 几十个护卫立即用盾牌围了三层防御,护送着沐英前去城中。 也由不得铁铉不谨慎,他看得出来殿下对沐英的关心,特地吩咐护卫保护,这是对其他将领所没有的待遇! 尽管战场上敌军已经被清除了大半,通往城中的道路也已经安全,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谁突施冷箭,或者暗中发射火铳,一旦伤了沐英,那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沐英看见这么大的阵仗,心中也暖洋洋的,是殿下的看重和恩典啊! 不忍这么大费周章的说道:“殿下太客气了,臣实在受之有愧……” 铁铉却说道:“这是殿下特别叮嘱的,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侯爷请吧。” 沐英点点头,怀着心中对朱允熥的感怀,往城中而去。 沐春和沐晟也跟在父亲的身旁,对这位殿下的礼遇也很感激。 同时也很好奇,这位殿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呢? 沐英刚一进入城门,朱允熥便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朱允熥见沐英是自己走来的,脸上虽然有些病态,可是还远远没有到生命垂危的地步,因此也就暗暗松了一口气。 “属下沐英,参见殿下!”沐英一见朱允熥,赶紧就要跪地行礼。 朱允熥一把将他扶住,“西平侯不必多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快随我进城!” 沐英被他拉着,不由分说的便朝城中走去。 直到进入官署,朱允熥这才松开。 落座以后朱允熥略显责备的说道:“西平侯你怎么亲自来了!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这千里迢迢的,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向皇爷爷交代!” 沐英说道:“有劳殿下关心,微臣身体没事,请殿下放心。” 沐英的眼神随即又黯淡下来,叹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圈就已经红了。 朱允熥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心中感慨万千。 沐英那是穷苦人家出身,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随母度日,家境非常贫寒。 至正十一年江淮地区爆发红巾军起义,由于战事不断,百姓孤苦无依,流离失所,沐英就跟随母亲躲避兵乱。 可是很不幸,不久他的母亲就死在逃难的路上。 至正十二年八岁的沐英流浪到濠州城,被当时的起义军将领朱元璋发现并收留,当时朱元璋与马氏夫妇膝下无子,就认沐英为义子,沐英改姓朱,在朱元璋夫妇身边生活。 据说朱元璋夫妇待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仅教他识字读书,还教他如何带兵打仗。 因此年幼的沐英在战乱,在军营和打仗的途中度过年幼的时光。 因为他战功卓著,洪武三年沐英被授镇国将军,任大都督府佥事,次年升大都督府同知。 大都督府是明初军事中枢,掌天下兵马,当时府中积务繁积,很是麻烦。 沐英当时虽然年纪轻轻,但他聪明敏悟,在都督府中七年,处事果断,解决问题明快,毫无遗漏。 马皇后就曾经多次称赞他的才干,他也深得朱元璋的器重。沐英屡次出征,战功卓著。 洪武十四年的时候,朱元璋任命傅友德为主将,以沐英和蓝玉为副将军,率领兵马三十万征伐元朝在云南的残部。 洪武十五年,沐英蓝玉二人率兵征讨大理段氏,有平定了云南西部的势力。 农历八月,朱元璋的马皇后病逝,沐英闻讯之后悲伤过度,导致咳血。 农历九月,叛军二十万兵马攻打昆明,沐英闻讯,立即率兵返回昆明,和冯诚合力,打败叛军,斩首六万,守住昆明,稳定了云南局势。 洪武十六年,朱元璋下诏命傅友德及蓝玉班师回朝,而留下沐英镇守云南,由此可见朱元璋对于沐英的信任和重用。 洪武十七年,平定曲靖酋长作乱,洪武二十年,沐英平定浪穹蛮族。 麓川国主思伦发反叛,入侵摩沙勒寨,沐英派遣都督甯正率军将其击败。 思伦发再次侵犯定边,沐英挑选骑兵三万奔往援救。 定边之战,明军大获全胜,思伦发逃走,诸蛮深受震慑,麓川从此不再被阻塞。 不久,沐英会合傅友德讨平东川蛮,又平息越州酋长阿资及广西阿赤部。 由此可见当时西南地区是何等的不稳! 沐英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平叛的路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7章 家人 沐英不仅战功卓著,而且在治理政务上也极为突出。 他在云南实行屯田,是粮食的收获大大增加,屯田总数百万余亩,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当地的农业发展。 沐英还组织民工疏浚河道,扩大滇池,兴修水利。招引商贾来云南,运进米谷、布匹和盐,发展商业。开发盐井,增加财源。 沐英还整修道路,保护粮运,使云南农商都有发展。 增设府学、州学、县学达几十所,而且还交通了中南地区。 朱元璋高兴地说:“自从沐英镇守在西南,朕就高枕无忧了。” 洪武二十五年农历六月,沐英获悉皇太子朱标去世,哭得十分伤心,两个月后就病逝于云南任所。 所以沐英是一个真正有才干的人,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民政上都非常突出! 除此之外,他对于朱元璋一家人的关系也非常亲密。 朱允熥安慰说道:“西平侯不要太过伤心了,我父亲已经薨逝了,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再多的伤心也不能改变……” 在沐英的感觉里面是真的把朱元璋当做父亲,把马皇后当做母亲,把太子朱标当做亲兄弟那样对待。 因此在听到朱允熥被敌军围攻以后,这才不顾身体也要前往救援的原因。 所以朱允通明白,他是一个非常纯粹的自己人,因此对沐英,从感情上也越发的亲近。 “西平侯,皇爷爷因为父亲的死已经够伤心的了,现在他终于能够从悲伤之中走出来,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否则皇爷爷真会承受不住的……” 朱允熥之所以称呼他是西平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按照辈分来说,沐英是朱元璋曾经的义子,不过后来朱元璋又让他改姓了沐,自己总不能称呼他为伯父吧。 按照礼仪来讲,朱允熥是君上,沐英是朱家的臣子,如果直呼其名又显得关系疏远,不是那么回事。 毕竟沐英和自己家的关系非同一般,那可是如同亲人是一样的啊! 称呼的太亲近了不妥,按照尊卑称呼也不行,因此只好称呼他的爵位了。 不过这样的称呼也显得与众不同,旁人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朱允熥对沐英的别样态度。 沐英当然也明白,因此对于称呼的问题并没有纠结。 沐英拭去眼泪,点点头说道:“陛下……他的身体还好吗?” 看到这样一个真心关心自己家人的人,也不由得勾起了朱允熥的伤心。 红着眼睛说道:“皇爷爷的身体好着呢,一天能骂我三遍……,哪次不是骂的我灰头土脸……” 沐英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陛下就是这脾气,越是在意的人他越骂,骂的越凶骂的越多就说明他越喜欢, 真要是和颜悦色的说话,那说明还不对他老人家的脾气呢……” 朱允熥苦笑的说道:“你说他年龄都那么大了,怎么也不知道改一改!天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我看他就是想看我吃瘪才舒心呢!” 沐英笑道:“陛下一辈子要强,肯定是你在他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他脸上挂不住,这才要找想法设法敲打你呢……” 这也是因为沐英和朱元璋的关系非同一般,否则这样的话是说不出来的,也是不敢说的。 如果是一家人,那就没有问题了。 朱允熥摇头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有时间就多往京城写信,好好劝劝他老人家改改脾气吧,哪有当爷爷的整天给孙儿置气的……” “呵呵……呵呵……我看啊,他老人家的脾气是改不了了。” 沐英也能够看到出来朱允熥与朱元璋的关系非常亲近。 不过不是那种亲亲热热礼仪周全的亲近,反而有点儿互相斗架,相爱相杀的意思…… 陛下痛失爱子,而且是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皇位的继承人。 老人家最怕沉浸在悲痛的情形之中无法自拔,那样也最伤身体! 能够有这样一个孙儿陪伴,给他找点乐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沐英凑近朱允熥,悄声说道:“陛下在给我的书信里面,说你为太子报仇,杀了吏部尚书,真有这件事?” 朱允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狗东西挑拨离间,死不足惜,我就是运用了点小手段罢了……” 沐英盯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怪不得陛下要骂你呢,原来你还真敢顶撞陛下啊……” 又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说道:“厉害!佩服!” 看了看左右,见无人听见,就接着说道:“看看你那些叔叔们,那个见了陛下不像老鼠见了猫,谁敢那么顶撞他老人家呀……可你倒好……陛下就连给我的书信里面还骂你呢……” 沐英比朱标还要大上十来岁,在朱元璋的儿子之中就像是一位好大哥一般,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从感情上根本就和一家人没有区别。 甚至朱元璋对他的喜爱还超过了某些儿子! 所以私下里面关系是非常亲近的,这样说也没什么。 朱允熥难为情道:“我那不也是一片孝心吗,其实皇爷爷嘴上骂我,心里也恨着詹徽呢。” 沐英眼中一亮,高兴的说道:“连这个你都知道啊,了不起!其实你的所作所为陛下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有加以阻止罢了。” 又嘱咐说道:“不过以后可别再顶撞他了,他老人家年龄大了,可受不住气……” 朱允熥苦笑说道:“我哪儿敢呀!就他那暴脾气我躲还来不及呢!我看他老人家就是把骂我当成乐子了,时不时就想乐一乐……” “呵呵呵……这话要是被他听见,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 沐英笑笑,知道朱元璋无事,平常应该也有骂孙子的乐趣,他的心情显然也好了起来。 旁边站着的沐春和沐晟见自己的父亲不但身体好了很多,而且心情也跟着舒展了,也都暗暗咋舌。 几天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还生命垂危呢,怎么这说到皇帝家的事,就突然好像服了灵丹妙药一般! 真是让人看不懂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8章 京观! 朱允熥看了一眼这哥俩,问道:“沐春沐晟都这么大了……” 沐英立刻对自己的儿子板起脸来说道:“还不快过来参见殿下!” 沐春和沐晟赶紧过来行礼,“参见殿下!” 朱允熥笑道:“起来吧,我和西平侯说话,没注意你们,也别站着了,找个地方坐吧。” “多谢殿下,我们站着就行了……” 沐春和沐晟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哪里敢坐,而且和自己的父亲平起平坐,这也不符合礼仪。 朱允熥也就没再多说,自己让让表达一下恩遇就行了。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西平侯,沐春和沐晟都不错,你有两位好儿子啊!” 沐英赶紧说道:“两个都不成器,差远了,还得好好调教呢。” 转眼又看到他身后的瞿陶,不由得问道:“这是瞿能的儿子?”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瞿能是员猛将,瞿陶也得了他的真传,我看他不错就留在身边了,只能大材小用做个护卫。” 沐英赶紧说道:“那让这两个不成器的也跟着殿下吧,能做个护卫就是他们的造化了,沐春沐晟,还不赶快拜见殿下!” 这次的拜见和刚才的不同,这可是认主啊! 不等他们二人答话,朱允熥就连忙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能行呢!他们还是跟着西平侯历练历练吧,跟在我身边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这是朱允熥坚决不能要的。 因为沐英镇守云南,手握大军,如果自己要了他的儿子,那传出去别人岂不会说自己要扣下沐英的儿子做人质? 这样做实在是太败人品了! 连朱元璋都相非常信任的干儿子,你却要扣下人家的儿子,薄情寡义呀! 对于薄情寡义之人,谁还敢以性命交托? 别说文官会有微词,就连武将恐怕也会心中发凉! 可能就连朱元璋也会觉得自己不近人情。 毕竟沐英和朱元璋的关系,与瞿能太不一样了! 自己收了瞿陶对瞿能是恩典,是会获得称赞的! 可自己接收了沐英的儿子,那就纯粹自己做死! 话说回来,历史上好像沐春还有些能耐,沐晟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不出来多少才能。 可是沐春到洪武三十一年就死了,属于典型的英年早逝,自己就算是要用他也用不了几年啊。 况且沐春还是沐英的嫡长子,是西平侯的世子,哪有留下人家世子的! 就算是沐英没别的想法,云南的将士也会有想法的! 所以得不偿失! 见沐英还要说,朱允连忙拒绝说道:“西平侯您就放过我吧,这事儿要是被皇爷爷知道了,我指不定又得挨板子呢!” 沐英听到这里,这才想起来朱允熥的顾及,也就不再坚持。 “那好,既然殿下这么说了,那也是他们没这福气……” 见沐英松口,朱允熥这才满意,又夸赞了沐春和沐晟二人几句。 正说着话,瞿能和徐辉祖等人已经联袂来到。 众人行礼说道:“参见殿下!” “各位不必客气,都坐吧。” 既然殿下发话了,他们也就不再客气,纷纷找地方坐下来。 朱允熥见众人落坐,才开口问道:“外面情况如何?叛乱可平定了?” 徐辉祖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叛贼都已经被平定,此次多亏了殿下才能够大获全胜,将叛军围剿净尽!” 瞿能也回答说道:“现在正在统计俘虏,甄别叛贼,该当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明示。” 朱允熥点点头,似乎风轻云淡的说道:“所有已死和重伤的叛军,还有罪不容诛的叛贼,全部砍下头颅筑成京观。” “噌!”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一惊,立即站起身来,哪里还敢安坐! 殿下要筑京观! 古代的战争中,胜利者为显示战功,就会收集敌人的尸首,封土而成的高冢。 《左传.宣公十二年》记载:“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 《后汉书.卷七一.皇甫嵩传》也记载道:“首获十余万人,筑京观于城南。也作京丘。” 《旧唐书》的《东夷列传》中就记载道:“贞观二年,破突厥颉利可汗,建武遣使奉贺,并上封域图。五年……毁高丽所立京观。” 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 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古之战场所在有之。 所以京观就是用敌人的头颅所筑起来的土丘高台。 一方面是用来展示军功,一方面也是为了威慑敌人! 朱允熥无意来展示军功,自己平叛的规模太小,展示军功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是必须要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 西南地区在历代都不太安稳,民风彪悍,很容易被蛊惑而产生暴乱。 每次发生叛乱,都会死伤许多人,也会给百姓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 尽管筑京观此举看起来非常残忍,可是为了给众人一个警示,也不得不为之! 否则一旦再有叛乱,只会死更多的人! 朱允熥见他们各个神情肃然,便说道:“他们已经死了,留下尸首也没有用,包括那些重伤不能救治的,和罪大恶极之人,也是要名正典型的……” “那不如就用他们的脑袋来警示别的部族和官吏,防止叛乱再次发生,用死人的头颅换活人的性命,没有什么不妥的!” 朱允熥抬眼又对瞿能说道:“京观筑好之后,让各个部族的头人和官吏前来欣赏,最好能够住上两天,看以后谁还敢作乱!” 瞿能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属下遵命!” 众人心中也暗暗发紧,大家虽然都知道朱允熥说得在理,死人远远没有活人重要! 可是也不由得心中敬畏! 殿下心底虽然仁慈,可是手段却极其很辣呀! 这样的人才真正的让人觉得尊敬,但又不敢放肆! 受到震慑的是心怀二意的人,又何尝不是他们这些人!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此地的善后事宜就交给你了,我明日就返回京城。” 瞿能说道:“殿下,此地的叛乱刚刚被平定,还需要殿下坐镇,况且前些时日殿下殚精竭虑,何不缓和两天再走?” 7017k 章节目录 第119章 救命 “我离开京城有一段时间了,皇爷爷也不知道怎么样,不能让他老人家再挂心……” 朱允熥总不能够说是为了回去和自己的兄弟争夺权位吧,那就显得太低级了! 又说道:“你准备一下,挑选一批俘虏押送进京,我要向皇爷爷午门献俘!” “是!属下遵命!” 这次平叛的规模虽然看起来不大,似乎也非常容易。 但这完全是因为朱允熥的皇孙身份加持,和他不住的在这里施行仁政。 这会逐步瓦解叛军的势力,再加上他以身作饵,这才能够把月鲁帖木儿一网打尽! 否则这也是一场连绵日久的战争! 所以尽管规模不大,但仍然要午门献俘,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武功。 一方面是为了让那些武将知晓自己的军事能耐,让他们心生敬畏,避免娇纵。 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告诉朱元璋,自己有能力,不会惧怕任何人的反叛不臣。 只有让朱元璋认为自己有能力了,蓝玉和勋贵集团才能够得到保全! 瞿能看了一眼沐英,对朱允熥行礼说道:“启禀殿下,西平侯虽然是一心想要救援殿下,可是他毕竟擅离职守,带领兵马约过辖地, 若是所有的将军都像西平侯这样可以随意调动兵马,随意往返任何地方,那岂不是坏了朝廷的规矩!” 沐英一听这话,立刻就瞪了他一眼说道:“好你个瞿不能!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反咬一口!” “我问你,你堂堂的指挥使,却任由自己治下出现叛乱该当何罪!” “更可恶的是让殿下置身险地,殿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别看你这次立了功劳!朝廷里面肯定有人弹劾你!哼哼……你就等着可以御史言官攻击吧!” 朱允熥连忙说道:“西平侯误会了,坚守此地是我的主意,不怪瞿大人。” 想了一下又说道:“瞿大人,西平侯,你们二人虽然平叛有功,但是一个治下出现叛乱,御下不严……一个擅离职守,带兵越境,有过不能不罚,各自罚俸三个月,功劳则另行计算,你二人可服气?!” 瞿能行礼说道:“属下服气,多谢殿下……” 沐英也看了看赏罚分明,丝毫没有含糊的朱允熥,行礼道,“属下遵命,殿下赏罚分明,属下佩服!” 其实二人心中又何尝不知道殿下这是在维护他们呢。 殿下这属于是轻轻敲打一下,真要是被弹劾,不说非常麻烦,但最后的责罚肯定不是罚三个月的俸禄这样简单。 况且功劳另外计算,所罚俸禄也就被抵消了。 “你们下去准备吧。” “是!属下告退!” 朱允熥又叫住了沐英,说道:“西平侯请坐,咱们再说说话。” 沐英也没有太拘谨,“好,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下次相见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朱允熥伸手请他坐在椅子上,等他落座之后,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西平侯,皇爷爷常说有你在云南,整个西南他老人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有你在,皇爷爷就能够安心,能够让他省去很多麻烦,况且他对你也非常关爱,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让他老人家怎么办呀……” 沐英的眼睛一红,感叹的说道:“我当年父母双亡,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承蒙陛下看重才有今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大恩大德啊……”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皇爷爷还指望你为他镇守西南,稳定朝廷的局势呢,皇爷爷现在年龄大了,以前还有父亲为他分担政务…… 可是现在就他一个人,每天要处理两百多件政务,批阅三四百件奏章,往往都是从早晨就开始忙碌,一直到深夜都不能安睡……” 沐英听到朱元璋这样辛劳,瞬间就掉下了眼泪。 忍不住说道:“陛下这么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朱允熥感叹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爷爷已经如此辛劳,疲惫不堪了,如果你再有什么闪失,西南必定不稳,到时候他肯定会操劳过度、不堪重负的……” “况且皇爷爷对你一向心里喜欢,是让他听到噩耗,那可怎么得了!皇爷的身体都可能会垮下来的!” 朱允熥看着沐英说道:“西平侯,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哪怕是为了皇爷爷的身体,你也要多多保重,不敢悲伤过度啊……” 沐英擦擦眼泪,不住的狠狠的点头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我不能给陛下再添麻烦,不能让他老人家再劳心,还再为云南操劳了……”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面这才安心。 一个人如果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面,是很难走出来的。 这个时候就必须用他最关心,最在意的人和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否则他就会沉溺在其中,身体也会受到损伤。 就像沐英在历史上因为接连的打击,而悲伤过度,导致逝世一样。 朱允熥相信只要他不再那么悲痛,身体应当也会好起来的。 只要他听进去自己的话,能够救他的命! 从感情上来说,他不愿意沐英丧命。 从大明的局势上来看,沐英的存在对于自己以后继位,稳定江山社稷都有非常重大的作用!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愿意沐英出事! 朱允熥又嘱咐说道:“西平侯,以后万万要以身体为重,不要做出任何有损身体的事情,需要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大明的福气,就能让皇爷爷心中安慰……” “不要喝生水,要煮沸之后才能够饮用,入口的食物都要熟透了……平常要多备一些樟脑药丸,用来驱散蚊虫避免叮咬……” “尤其不要吃鱼生,那东西容易滋生病患……” 鱼生也就是生鱼片,这是源于华夏大地上的一道美食,是延续了三千多年的美味,并不是起源于岛国。 最早记载吃生鱼片的是《诗经·小雅》,周宣王宴请重臣,尹吉甫有功,所以用炰鳖鲙鱼犒赏他。 而这里所说的鲙,指的正是生鱼片,《汉书·东方朔传》中又说道,生肉为脍。 当时把牛羊鱼肉都可以做脍食,后来,人们发现畜产动物做脍不合适,就保留了吃生鱼片的习惯。 鲙字也因此与脍字混用,以致于现代,一提脍字,指的就是生鱼片。 孔子在《论语·乡党》中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由此可见,在中原大地相对于鱼生的喜爱到了何种的程度。 而云南更是山水众多,在当地也有吃鱼生的习惯,但是鱼生往往里面有很多寄生虫,非常危害身体。 而沐英时常带兵打仗,很多时候吃东西就没有那么讲究了,生肉和鱼生也就成了便捷的食物。 所以朱允熥这才特地嘱咐!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0章 蜀王 朱允熥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很多事项,沐英听着没有任何的厌烦,反而心中非常感动。 陛下和殿下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还是把自己当做家人一样啊…… 第二天朱允熥辞别沐英和瞿能,踏上了回程的道。 不过此时返回京城就不用那么着急忙慌了。 叛乱已经平定,心中稳妥了。 所以朱允熥便来到江边,乘坐大船顺江而下。 身后的船只里面都是被押解的一千战俘。 蜀王在得知徐辉祖调集卫所兵马以后,这才知道自己的侄子已经到了战场,并且都要与叛军决战了! 蜀王知道以后大惊失色! 自己的这个侄子也太跳脱了! 真是胆大包天! 自己还在成都的王府里面等他呢,他却已经平叛去了! 自己的父亲可是明说了,要从东宫皇孙之中选立太孙,那可是国家的储君啊! 而朱允熥又有很大的希望,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老爷子可饶不了自己! 淮西勋贵还有自己的老丈人蓝玉,也得找自己算账! 因此蜀王立即下令,乘坐着舟船沿着岷江而下,还没有到达宜宾,就听说朱允熥的船队就已经行到了近处。 因此蜀王朱椿就在岷江的尽头,与金沙江的交汇处宜宾下船,设宴招待侄子。 而宜宾就是岷江、金沙江和长江的交汇处,过了宜宾就是长江水道了。 朱允熥正在沿着金沙江东进。 铁铉进入船舱禀报说道:“启禀殿下,蜀王听说殿下前去剿灭叛贼,就率领王府的卫队南下,此时正在宜宾设宴等候殿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命令船队加快进程,不可让十一叔久等!” “属下遵命!” 船队立刻就加快了行程,不多久便已经到达了宜宾。 朱允熥还没有走下船就看见蜀王带着王府的官员站在岸边等候了。 朱允熥连忙快走几步,行礼说道:“哎哟十一叔,您怎么在这儿等着了,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蜀王朱椿一把将他扶住,连连查看说道:“快给我看看,受伤了没有?伤到哪里了没有?” 朱允熥回答说道:“十一叔你就放心吧,我这不是好着的吗,那群乱贼怎么能够伤得了我呢!” 朱椿故作不悦的说道:“我在成都的王府里面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去呢,谁知道你一声不吭的就去平叛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给老爷子交代啊!” 朱允熥赔笑道:“多谢十一叔关爱,我这不是想着等平定了那些毛贼,再去拜会您嘛。” 朱椿笑骂道:“臭小子!还给我打马虎眼!……不错……不错!我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呢,你就已经把叛乱平定了,佩服!” 又拉着他的手说的:“走!我为你准备了川蜀之地的美味,那可是在京城轻易吃不到的,我们边吃边说!” 说着拉着朱允熥就往城内走去。 朱允熥看着这个年轻的叔叔,心里也很热切。 蜀王朱椿是朱元璋第十一子,他的生母为滁阳王郭子兴之女惠妃郭氏。 朱椿出生于洪武四年,到现在才年仅二十一岁。 他在洪武十一年的时候被就被封为蜀王,直到二十三年,也就是两年前才就藩成都。 朱椿本性孝友慈祥,博综典籍,容止都雅,读书好善,近儒生,能文章,朱元璋尝呼其为“蜀秀才”。 洪武十八年十月初四日,那时候十四岁的朱椿就被册永昌侯蓝玉女为蜀王妃,并且书“忠孝为藩”四大字以自警。 洪武二十年召名僧来复与之讲论,作四箴以自警,曰《正心》、《观道》、《崇本》、《敬贤》。 所以蜀王朱椿在朱元璋的众多儿子之中,属于非常有才学的,也非常敬重读书人。 城中一座酒楼之中,朱椿陪着朱允熥用餐,这个时候只属于叔侄二人的,并没有外人在场。 朱椿给朱允熥倒了一杯酒说道:“来尝一尝,这是此地的特产名酒,你尝尝。” 朱允熥端起酒杯品尝了一口,赞许说道:“不错,口感细腻,回味绵长,确实是好酒。” 朱椿欣喜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待会儿我就让人送你一船,你带回去慢慢喝!”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十一叔,一船的酒我得喝到什么时候啊!” 朱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自己喝不完还可以赏赐给属下嘛,我告诉你这里的酒可是不可多得, 这里有很多老窖,气候也刚好合适,所以酿出来的酒最好!你带回去也给老爷子尝一尝。” 宜宾是一座拥有四千多年酿酒史的城市,这里的温和的气候,有充沛的雨量和三江水系绝佳的水质。 再加上宜宾其独具的弱酸性黄泥粘土,含有多种矿物质元素,将其作为白酒的窖泥,对酒的美质能起到重要作用。 从周秦时代的“树头酒”“窨酒”,到唐代的“溜酒”“重碧春”,再到宋代的“荔枝绿”“姚子雪曲”,历代名酒推迭出新,名声在外。 到了明朝时期,由于交通非常通达,再加上繁荣的商业,就催生出巨大的需求。 随之而来的就是制酒工艺也日益精湛。 从制窖、分层起糟、续糟、黄泥封窖、蒸酒,保障了酒的品质。 朱允熥就算不是酒中仙,也知道后世大名鼎鼎的某粮液,那可是把酒卖出了奢侈品的价格! 所以朱允熥丝毫不会怀疑此地所出产酒的品质。 也正因为知道,所以心中也在思索,是否可以拓展一下财路? 皇孙也不想过穷日子啊…… 蜀王朱椿因为年龄比朱允熥大不太多,几年前在京城的时候还带着他一起玩呢, 再加上朱椿的妻子是蓝玉的女儿,蓝玉又与朱允熥关系非浅。 因此两个人也算是比较熟悉,关系也亲近,并不会生冷拘谨。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又是一阵亲热的畅谈,以后朱椿才放他离开。 因为朱椿没有别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他接风洗尘和设宴送行罢了。 不过蜀王就是蜀王,出手还是非常大发的。 朱允熥登船出发之后,才听齐泰禀报,说是蜀王送了他许多各色紵丝和纱罗,以及绢布,还有兠罗锦和苏木,当然也少不闻名于世的蜀锦。 另外还有钞五千锭。 朱允熥也咋舌蜀王的出手阔绰,看来就藩了才能赚钱啊,自己在宫里就只能做个穷人了。 皇孙也不富裕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1章 震惊! 对于如何利用此地的天然资源,酿造美酒赚取金钱,从此过上迎娶白……的生活。 呃…….朱允熥承认他偷偷想了一下。 不过朱允熥也来不及矫情,就立刻命令船队加速前进了。 船本来就是顺流而下,再加上人力推动,行驶得也更加快速。 此时毫无压力,朱允熥才有闲情逸致来欣赏两岸的秀丽景色。 此时植物茂盛,山花浪漫,飞鸟成群,又有猿猴攀援,动作敏捷。 让人看了也心情舒畅,心胸开阔。 而这时,远在京城奉天殿里,群臣还正在谈论平叛事宜。 兵部尚书茹瑺出列奏事说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三殿下奉命前往四川平定叛乱,如今应当到了成都,可是四川卫所兵马不多,还要肩负守卫各地的责任,臣请从湖广或者云南卫所调兵,以助殿下平叛。” 刑部尚书杨靖也出列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茹大人所言甚是,建昌卫地处山地,易守难攻。” “月鲁帖木儿有兵马一万两千余,再加上周围又有许多别的部族,要想彻底剿灭叛乱,非有五万匹马不可行!” 户部侍郎郁新也说道:“是啊陛下,殿下虽然奉命平叛,但是必然要多做筹谋,若是没有充足的大军,平叛恐怕会连年日久,不利于西南稳固,臣也恳请陛下调集兵马,以助殿下平叛!” 官员们此时讨论平叛的事情,并不是就迟了。 因为按照正常的进度,作为平叛的主帅,朱允熥提前前往川蜀了解情况,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事。 之后才会谈到具体发兵多少,需要调集哪里的兵马。 所以文官们上奏这事,是按照正常的情况进行,其实是并不晚的。 蓝玉和傅友德冯胜对视一眼,均感到微微诧异。 殿下的计策还真是成功啊! 文官们这就向殿下释放善意了! 朱元璋看着文官的表现,也不由得眼睛一眯,嘴角扬起笑容,点点头开口说道:“都督府对这件事怎么看?” 蓝玉出列说道:“启禀陛下,臣觉得当就近调集云南卫所的兵马,协助殿下剿灭叛贼!” 冯胜也说道:“云南卫所临近建昌卫,兵马众多,抽掉几万兵马也无妨,沐英更是一员猛将,如果由他协助殿下平叛的话,应当能够减轻殿下的压力。” 傅友德出列说道:“启禀陛下,建昌卫的判断必须尽快平定,不可耽搁,否则就会引起周围各个部族对朝廷的轻视之心, 臣觉得无论是从云南调兵,还是从湖广调兵都可,重点的是要尽快给殿下调集充足的人马,让他有兵可用,这样殿下才不至于束手束脚,才能够从容应对。” 朱元璋想了一下说道:“都督府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三殿下已经去了四川,不能够让他无兵可用!” “臣等遵命!” 蓝玉等人齐声领命说道。 “报!建昌大捷!报!建昌大捷!……” 一匹快马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奔进入京城之中。 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人敢拦阻! “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 快马跑过之处,瞬间就在百姓中间刮起了一阵旋风! 百姓纷纷彼此议论道:“建昌大捷了?建昌是那哪里?”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建昌是四川的……之前不是有叛乱嘛,这就大捷了?” “是三殿下平定的叛乱?莫非是东宫的三殿下?” “建昌大捷呀!真是太好了!三殿下威武!” “……” “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 快马飞奔入宫,宫门守卫一看是六百里加急的捷报,哪里还敢拦阻。 不等快马进前,就立刻放行! 当有六百里加急的军报,快马可以直入殿前! “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捷报!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叛乱!……” 信使的喊话传入奉天大殿,朱元璋和百官俱是心头一震! “什么捷报?快快宣上殿来!”朱元璋迫不及待的说道。 信使飞快的奔上殿来,跪在地上面带潮红说道:“启禀陛下!建昌大捷!三殿下平定了建昌叛乱,叛军上下无一人逃脱,叛贼首领月鲁帖木儿被生擒活捉!建昌大捷!大明昌盛!” 说着举起装书信匣子。 “快!快拿过来给咱瞧瞧!”朱元璋也略显激动。 庆童也顾不得礼仪周全了,快步上去拿了书信,面带欣喜的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简单扫了一眼军报的密封之处,确认完好无损,便立即捏开,打开盒子取出书信观看。 朱元璋一边看着书信,一边口中连连称赞说道:“好!好!太好了!咱的皇孙打了一个大胜仗!好!好啊!” 朱元璋激动的站起身来,扬起手中的军报说道:“允熥已经平定了建昌叛乱,杀敌五千余,俘虏叛贼六千余人!叛军的老巢被攻陷,叛贼沙纳,叛贼月鲁帖木儿被生擒活捉!无一人漏网!” 百官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元璋和他手中的军报! 建昌叛乱这就被平定了? 殿下是怎么平定的? 他调集的是哪里的兵马? 这可是要有好几万兵马呀!为何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殿下如果擅自调动大军,那岂不是有违军制? 兵部尚书茹瑺不敢置信的说道:“陛下,殿下前往四川这也没有多少天啊……” 众人这才惊醒,是啊,殿下这才走了多少天啊,如果走的再稍微慢那么一丁点儿,现在可能才刚刚到成都! 他怎么就能把叛乱给平定了呢! 关键是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朱元璋丝毫不以为仵,脸上依旧笑着说道:“你是说咱的皇孙谎报军情?” 茹瑺赶紧行礼说道:“微臣失言,请陛下责罚!微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不敢相信,毕竟殿下按照行程才刚刚入成都, 就算走的快一点……可还得调集兵马呀……,起码得五万大军,仅仅调兵就需要不少的时间……” 众人也都不解的看着朱元璋,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2章 尴尬 就连颖国公傅友德也一头雾水的问道:“是啊陛下,这殿下也太快了吧!咱们这边还在商议如何调兵……殿下就把叛乱平定了? 大将军,若是你去平叛,能这么迅速吗?” 蓝玉瞪了他一眼,这个老家伙扯上我干什么!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说道:“大将军,既然颖国公有此一问,你就回答回答吧。” 朱元璋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朝蓝玉看来。 在众人面带询问的目光之中,蓝玉感到浑身不自在,可陛下已经发话了,也不得不答。 蓝玉只好硬着头皮,略显尴尬的说道:“若是让臣去平叛,先不说前去四川路程的时间,就是征调足够的平叛兵马,再赶到建昌卫,最快也得二十日的时间,这还是理想的状态……” 说到这里,蓝玉不由得面皮有些发烫,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不过众人却没有觉得不妥。 蓝玉的军事水平是有目共睹的,否则也不会在捕鱼儿海对元廷大获全胜! 因此没有人会质疑蓝玉的能力。 况且如他所说的,调集足够的平叛兵马,这些各个卫所的士卒从接到命令,准备兵器和粮草,再离开卫所集结在一起,这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毕竟在这个时代士卒都是靠着双脚走路,丈量土地,即便是有马代步,可那也只是少量的。 因此二十余日时间的时间真的不算多! 如果要从湖广调兵,那时间就得更长了! 况且兵马集结之后,还要赶赴战场,这又得一段时间! 所以蓝玉说二十日的时间,已经是非常迅速,甚至可以说把时间压到了极致! 蓝玉又接着说道:“建昌卫有多道山坳作为天然屏障,这就形成一道一道的防线,即便是足够的兵马攻打, 可月鲁帖木儿也有一万两千余兵马,只要他层层防守,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是无法彻底平定的……” 冯胜也眉头紧皱的说道:“关键是判贼一旦兵败,就会四处逃窜,那里山林密布,只要他们进入大山之中,朝廷的兵马就难以彻底剿灭……” 摇了摇头不解的说道:“微臣不解的是,纵然三殿下天纵奇才,用兵如神,可也拦不住叛贼溃败入山啊……” 众人也都点点头,议论纷纷。 冯胜说的确实在理,纵然朝廷大军压境可以打败叛贼,可是你也挡不住人家逃跑遁入山林啊。 而他们一旦进入了深山老林,那想要剿灭他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了! 再说朝廷的大军也不可能长久的守候在那里,总是要退兵的。 只要等朝廷的兵马一退,他们又会出来作乱! 可是殿下竟然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就太让人觉得如同天方夜谭不可思议了。 朱元璋骄傲的说道:“你们都觉得不可置信?呵呵呵……,可是咱的孙子就是前前后后半个多月时间就彻底平定了叛乱!现在他正押送一千俘虏,要给咱午门献俘呢!” 刑部尚书杨靖行礼说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他的朝臣也反应过来,纷纷行礼说道:“臣等恭贺陛下平定叛乱!” 兵部尚书茹瑺问道:“陛下,三殿下到底是如何平定叛乱的?我们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呢,还请陛下为我等解惑。” 傅友德也说道:“是啊陛下,这三殿下用兵也太神了吧!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是如何剿灭叛贼的啊?”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你们以为剿灭叛贼就非得动用大军劳民伤财了?就得几万兵马上去围攻了?” “哼哼哼……咱的皇孙只用了一万余兵马就当将他们统统打尽!他到了之后就立即剿灭盗匪赢得民心,又会见各部头人,对他们又是拉拢又是敲打……” 朱元璋突然脸色一变,故作气恼的说道:“他居然还敢以身作饵,吸引月鲁帖木儿的叛军前去攻打, 命令徐辉祖只率领了一万兵马就抄了他的老巢!沐英听说老三被叛贼围攻,不管不顾召集兵马前去救援,真是太毛糙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叛军已经溃败了,之后两军会合大败叛贼!三殿下居然学会以身作饵了,当真是胆大包天!” 经过朱元璋这样一说,众人这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但是对于朱允熥能够仅仅花费半个多月就平定叛乱,心里依然感到非常的震撼。 蓝玉出列说道:“启禀陛下,三殿下也是除贼心切,这才不惜身犯险境,此乃大魄力!臣觉得三殿下此战当居首功!而且功劳卓著!” 冯胜也赶紧说道:“是啊,若是没有三殿下的魄力,独自抵抗叛贼大军,当真是劳苦功高…… 否则徐辉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攻破了叛贼的老巢,臣也觉得三殿下当居首功!” 傅友德当然也非常支持,“臣也觉得此战的首功当属殿下,殿下不仅是主帅,更是吸引叛军主力,没有殿下就没有此时平叛的胜利,殿下当居首功!” 就连文臣非常赞同。 毕竟此次战争打得太过漂亮啊! 干净利索,让人目接不暇,甚至都不敢相信! 朱元璋当真是又气又笑,气的是自己的皇孙怎么那么傻,按部就班的平叛不就行了吗,非要以身犯险! 笑的是自己的皇孙当真好魄力!好计谋! 真以为以身作饵是那么容易的? 稍有操作不慎,别人就有可能不上钩,那么你所做的就前功尽弃了! 除此之外,以身作而饵,往往意味着要给对方足够的吸引力,让对方觉得能够拿下,能够有巨大的利益可以图谋。 所以这其中是非常的危险! 万一玩儿跳了、玩儿脱了,那就是皇孙被俘的下场! 大明也会跟着蒙羞! 所以这不但要有极大的魄力,还要有足够的谋划,有足够的韧性,能够抵抗得住敌人强大势力的轮番攻击! 幸运的是,自己的皇孙这次成功了! 朱元璋能够从文官身上的震撼,和武将脸上的尴尬羞愧,看得出来自己的皇孙此战带来的影响! 这仗打得让他们不得不佩服! 不得不尴尬!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3章 冰 就连大将军蓝玉和老将冯胜傅友德等人都打不出来的胜仗,自己的皇孙居然能够胜了,那还敢有谁不服?! 还有谁敢在朱允熥面前娇纵放肆?! 需要知道在军中,自古以来就是强者为尊! 很多时候不是看你的职位高低,不是看你在皇帝面前有多受宠,军中的将士看的就是军功! 就是谁能够打胜仗! 只要你战功卓著,他们就会从内心尊敬! 如果再加上身份尊贵,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效忠跟随!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叛之心! 这也正是马上皇帝无人敢轻视的原因! 朱元璋能从众人的反应之中知道,自己的皇孙做到了!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会再把他当成一个深宫内院长大的皇孙对待。 他们会尊重,会重视!会敬畏! 因为有皇族身份的加持,可能他打一次胜仗带来的影响,就抵得过武将的十次胜利! 因为身份不同,所带来的影响也就不同。 因此朱元璋高兴的吩咐说道:“兵部立刻拟定有关将士的功劳和封赏,此事不能拖延,必须尽快处理妥当!” 兵部尚书常茹出列回道:“微臣遵命!请陛下放心!” 朱元璋又说道:“礼部准备午门献俘仪式,务必庄重隆重,不可失了大明的颜面!” 礼部此时没有尚书,就是任亨泰管着礼部的事务,因此他出列领命说道:“微臣遵旨!” 朱元璋极为满意的说道:“都督府,你们也别闲着,要详细的查看分析此次平叛的军报,看看有无可取之处,以便供将士们查看,让他们三殿下是如何带兵打仗的!” 从朱元璋的话语和神态里面,谁都能够看得出来陛下的高兴! 别的藩王有战功的时候,也没见陛下这样欣喜啊。 其实有些人不明白,朱元璋看别的儿子,是用军功的大小来看待的。 看东宫的皇孙,却用能否压制住武将,能否让他们心悦诚服,能否稳固大明江山,他乃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 看待的角度不一样,因此人的感觉也会大为不同! 蓝玉等人齐声答道:“微臣遵旨!” 蓝玉冯胜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面当真是欢喜又无奈啊。 欢喜的是三殿下能够取得这样令人瞩目的战功,那么他在陛下的眼中必然加分不少,这会有助于他登上太孙之位成为储君。 那么整个勋贵集团就能安然无恙,甚至会跟着沾光! 无奈的事殿下这一仗,可是把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而且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悍将,可都给比了下去! 那自己等人在殿下面前,还如何摆长辈的骄傲? 尽管君臣有别,可是底下不还是有亲情和感情的嘛。 如果说打胜仗没什么,算是理所当然的话,那么打出别人都打不出来的仗,那就足够引以为傲! 也足够让别人汗颜的了! 此时的众多武将,就汗颜无比! …… 下朝之后,黄子澄就急匆匆的赶到本仁殿,向朱允炆和太子妃吕氏禀报。 将在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三殿下是如何打了胜仗都做了陈述。 吕氏目瞪口呆的说道:“他这就胜了?他才走了多少天这就平均叛乱了?!不是还没有调兵吗,不是说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吗?!” 朱允炆也是一脸的茫然,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闹清楚是怎么回事。 正是黄子澄自己对吕氏和朱允炆讲平定叛乱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三殿下短时间之内就平定了,这让他有种啪啪打脸的感觉。 黄子澄尴尬的说道:“若是按照正常的进程是要几个月的时间,可谁都没有想到三殿下会以身作饵吸引叛军,让徐辉祖仅仅用了一万兵马就攻下了叛贼巢穴……” “此战的关键就是东宫皇孙的身份太尊贵了,在西南的影响力也太大!逼得月鲁帖木儿不得不出战,这要是换了旁人叛贼肯定会谨慎的!” 吕氏气得满面通红,拍了一下椅子,懊悔的说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这皇孙去平叛和将士平叛太不一样了!没想到被他抓住机会就立了战功!” 又咬紧牙关说道:“他还真是不怕死啊!就不怕被叛贼俘虏丢了性命!就不怕让大明蒙羞!” 黄子澄说道:“三殿下之所以能够取胜,确实是利用他的身份取了个巧……” 吕氏心里面一团乱麻,问道:“黄先生,你看此事该如何应对,他立下战功,那么陛下必然欣喜,现在可是关键时候!绝不能让他把允炆比了下去!” 黄子澄也颇为为难,三殿下立了战功这是不争的事实,任谁也抹杀不了。 而且看今天陛下在奉天殿里,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所显露出来的高兴,就知道朱元璋非常欣赏三殿下。 起码是在战事上欣赏! 可是太子妃毕竟询问了,黄子澄只能说道:“太子妃不必着急,如今大明还算稳定,战事不多,他立功的机会也就屈指可数…… 如今的大明还是以安稳为主,以治理地方为要,即便是军功再高,也不过是一员战将罢了,还能高得过那些军中悍将?” 吕氏和朱允炆都点了点头,如今的大明不再像前些年那样如履薄冰,威胁不断。 大致的状况还是安稳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位开疆拓土军功卓著君王,就显得不需要了! 因为皇帝总会担心他会不会穷兵黩武,会不会把国家拖到战争的泥潭里面,从而导致亡国危机。 皇帝陛下年事已高,他总不会希望后继的君主是个好战分子吧! 需要知道每一次的战争,都需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如果仅仅是打几场小规模的战争那还到罢了。 如果连年征战,那就是穷兵黩武了! 黄子澄说道:“微臣建议殿下若是有机会,可以帮助陛下分担一些政务,以显露殿下治理天下的才能,让陛下知道知道殿下的能力。” 吕氏点点头,对于儿子朱允炆说道:“这些天你多去陛下面前走动走动,一旦皇爷爷需要帮助处理政务,你要立刻抓住机会,不能疏忽大意了!” 朱允炆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弟弟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平时朱元璋对他缺少关注,尽管在他年幼的时候也曾接到后宫居住过一段时间,可能也是看在他年幼丧母和与勋贵集团的关系上。 自从他年龄稍大之后,朱元璋对他的喜爱程度远远不及自己。 可是现在他居然立下了功劳,听黄子澄所说,陛下也非常高兴。 这可是要与自己争宠啊! 如果说之前自己还有把握,朱元璋会把太孙之位留给自己的话,现在他就不敢打保票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4章 火 朱允炆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危机,感觉到皇爷爷对自己的宠爱正在一点一点地转移到朱允熥身上! 这样的落差是朱允炆难以接受的! 况且这关系到成为大明储君的大事,哪里还能够含情脉脉,哪里还能够顾得了亲情! 现在就是要争! 就是要用上手段! 因此朱允炆点点头,坚定的说道:“请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不负黄先生的期望!” 吕氏满意的微微颔首,这才像自己的儿子! 吕氏又眼神犀利的叮嘱说道:“等允熥回来,你说话行事可就要注意了,现在他已经不是原来在东宫那个懦弱皇孙了,他是你的对手,是你登上皇位的绊脚石!你明白吗?!” 如果说吕氏对朱允熥之前只是有意无意的打压,做的不留痕迹,无论是里子还是面子上,还能够维持和善的话。 那么现在吕氏对他已经是怀恨在心了! 你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太平皇孙不行吗! 为什么要屡次表现! 为什么要用阴谋诡计! 为什么要在皇帝陛下面前争宠! 为什么要去立功! 为什么就不能安分守己! 为什么要抢夺自己儿子的皇位! 皇位是自己儿子的!谁也不能抢! 谁要是敢抢就是恶贼!就是居心叵测!就是奸猾阴损之徒! 所以此时吕氏对朱允熥哪里还会有母子的关爱。 况且在皇家,继母对原配的儿子,又哪里会有真心! 而且一旦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地位,影响自己儿子登上宝座,那就立刻变成仇敌! 尽管有朱元璋在,面子上还要维持和善,可是心里的恨意却只会越发增多……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凉气,回答说道:“母妃放心,孩儿明白!” 比时的朱允炆也必须正视自己的这位弟弟了! 不能再用老眼光,还以为他懦弱可欺。 必须对他刮目相看! 朱允炆读了那么多的书,自然明白轻视对手的下场! 尽管他不想承认,可是也必须明白这位一直受自己“呵护”的弟弟,已经成长到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分庭抗礼的地步了! 尽管心里面觉得别扭难受,朱允炆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黄子澄看到太子妃吕氏和自己的学生,都能够正视对手,把他当做一个劲敌来对待,心里面也不由得松口气。 就怕他们不够重视啊! 只要有了足够的重视,才会运用手段,才会和他去争去抢。 才不会被对手麻痹!才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失了优势! 如果说吕氏等人给人的冰凉刺骨的话,另外一班人就是热切如火了。 朱允熥的寝宫此时正是一片热闹景象。 朱允熥的亲姐姐,常氏的女儿朱依微在得知自己的弟弟立下大功,正在返程之后。 便立刻带着宫女嬷嬷来到他这里,李福王忠急忙迎接。 朱依微高兴的说道:“赶紧起来吧,别行那么大的礼,你们的殿下立了功,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了……” 王忠惊喜的说道:“真的?真是太好了!殿下终于要回来了?” 朱依微笑道:“他这一来一回那么长时间,宫里都有些冷清了,这下好了……我来看看这里缺什么不缺……” 李福连忙说道:“请郡主殿下放心,殿下得胜回归这是一件大喜事!奴婢们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绝不会让殿下操心的。” 朱依微点点头说道:“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就去我那里去拿,他这些时日一定非常辛苦,回来了得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不能再操劳了……” 李福躬身回道:“郡主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服侍,殿下上了战场,奴婢们也心疼。” 朱依微嘱咐的说道:“赶紧让人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务必要清洁干爽,这样让人看了才会觉得放松舒畅……若是人手不够,我就让他们留下来帮忙……” 王忠赶紧说道:“郡主安心,有我们这些人在,人手足够了…… 若是让殿下知道我们还得郡主的人帮忙,到时候非打我们的板子不可……” 朱依微轻松一笑说道:“也好!有你们忠心耿耿的服侍,我也就安心了……” 又叮嘱了几句,朱依微便回去了,弟弟不在,她也没有多作停留。 等到郡主走后,李福王忠商议了几句,就对服侍的宫女太监说道:“都听到了,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咱不能让殿下觉得有一丝的陈旧之气!” “从现在开始立刻把里里外外都撤彻底清扫,绝不能够有任何污秽之处,要是碍了殿下的眼,小心一顿板子!” 宫女太监纷纷答道:“是!” 王忠又强调说道:“殿下的书房自由我们来打扫,谁都不能进去!否则直接打死,绝不姑息!” 宫女太监也都知道殿下的书房平时不能够进去,就算是端茶倒水也不行! 因此王忠这样吩咐,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吩咐完毕,立刻就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清扫工作。 而在都督府中,一帮侯伯此时也在谈论着朱允熥的战事。 景川侯曹震摸摸自己的脑袋,口中啧啧的说道:“殿下当真是神乎其技啊!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把叛乱给平定了……” 鹤庆侯张翼呵呵笑道:“怎么?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要论着打仗的水平殿下还是真是厉害……” 会宁侯张温感慨的说道:“殿下这一仗可是把咱们给比下去了,除了殿下,谁也不能打出这么漂亮的仗了!” 舳舻侯朱寿哈哈笑道:“你们啊,是不是心情失落了?要我说呀,要不人家怎么是龙子龙孙呢,这打仗的水平可是深得陛下真传!” 东莞伯何荣道:“嘿嘿嘿……听说了吗,在大殿上大将军都承认他打不来这样的仗,咱们被比下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有什么打紧的!” 定远侯王弼看了看众人,小声嘱咐说道:“以后见着殿下可不能无礼!殿下能打这一次胜仗,就能继续打胜仗,可别以为殿下软弱可欺!” 景川侯曹震也附和说道:“对对!谁也不许糊弄殿下,殿下眼里可不揉沙子,见了殿下都尊敬着点儿,可不敢失礼!”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5章 威武! 东莞伯何荣嗤笑说道:“嘿……这还用你说!跟谁不知道似的!谁敢不尊殿下,我第一个整翻了他!” 会宁侯张温一脸嫌弃的说道:“半夜起来想屁吃!有我们在还能轮到你一个伯爵出头?我们一帮侯爷在这里说话,你一个伯爵凑什么热闹!” 舳舻侯朱寿起哄说道:“对呀!你来凑什么热闹!什么时候等你升了侯爵,再来跟我们说话吧,还是老张脑子活反应快,要不然都被他浑水摸鱼了!” 鹤庆侯张翼也说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啊,见了上官行礼了没有?” 东莞伯何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气得吭吭哧哧的说道:“不就是个侯爵吗!下次我立了战功也能封侯!跟谁稀罕似的……”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把东莞伯何荣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是也很无奈! 谁让自己是个伯爵呢。 跟他们确实差了一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不过他们平常在一起打闹惯了,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倒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不过众人心里面也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东宫三殿下已经今非昔比了! 再也不能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甚至不能把当做蓝玉和常升冯胜的亲戚看待。 殿下,就是殿下! …… 当一艘艘大船停靠在秦淮河畔的时候, 当众多的战俘带着铁链脚撩被排列整齐的时候, 当军容整齐的卫队兵马满是雄壮的踏进聚宝门的时候 整个京城的百姓瞬间就聚集到了沿途的街道,没用多长时间便已经围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朱允熥在护卫的保护之下,骑着一匹乌黑发亮的高头乌骓马,身穿一身甲胄,腰中佩剑,显得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是此次一同前去平叛的徐辉祖和齐泰、铁铉三人。 百姓看见他们如此军容齐整,再看到一个个战俘垂头丧气,面带哀色,更加衬托出来此次的大获全胜! 纷纷赞许的议论说道:“这就是建昌卫的俘虏啊?前几天说建昌大捷,说的就是他们!” “这群王八羔子!还敢反叛!三殿下还真是厉害啊……” “那可不,听说三殿下一去就把叛乱给平定了!” “岂止是平定,简直就是一网打尽!看见那个狗东西了吗,他就是叛乱的贼酋,叫什么月鲁……” “甭管他叫什么!在殿下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位三殿下就是太子爷的嫡子,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要不怎么说三殿下厉害呢!这是得了太子爷的真传啊!” …… “大明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威武!殿下威武!大明威武!殿下威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位百姓也跟着欢呼起来。 一时之间欢呼之声响彻了整个京师! 就连那些在闺阁之中,藏在深闺大院里面的的女子,也都能够清晰可闻。 呼喊之声不绝于耳! 朱允熥看着这些百姓,心中生发出来无限的豪情。 平定叛乱,固然有自己想要立功的心思,可是看到这么多百姓发自内心欢呼的时候,才能真正的体会到那份责任和担当! 身为大明的皇室,若不能够肩负使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欺凌之苦,实在有愧上天所安排的身份!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样的身份和地位,那么就必须为大明、为百姓做事! 听到百姓的呼喊之声,每个士卒都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这是他们所取得的胜利! 这是百姓对他们的认同! 这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拥戴! 在这一刻,每一个士卒里面都觉得非常骄傲!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座临街高楼上,有一扇窗户被打开一条缝。 一双明眸美目,注视着行进的众人,在她脸上带着洁白的面纱,更显得三分秀丽 居然看不出来是何表情,但是从细微的神态,以及眼神之中所流露出来的轻柔也能够知晓,她此时定然心中如同小鹿乱撞…… 身旁的侍女见自己家的小姐表情状态有些不对,就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自家小姐,又顺着小姐的目光看向窗外…… 只见此时朱允熥和徐辉祖等人正从窗前经过……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铠甲熠熠生辉,骑在马上的人也显得英姿飒爽,卓尔不凡…… 侍女心下一笑,凑到自家小姐的近处,故作感慨说道:“还真是英武不凡呢……” “是啊……” 女孩没有注意,顺口就说了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顿时有些难为情了,慌忙遮掩说道:“你说什么,我都没有听清楚……” 侍女极其认真的说道:“奴婢说还真是英武不凡呢,小姐说是啊……” 又露出诡诈笑容说道:“奴婢说的是老爷,小姐说的莫非是旁人?” 女孩顿时脸上飞红,急忙说道:“不许胡说,传出去了可还得了!” 侍女赔罪说道:“是是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胡说了……一定为小姐保密就是了!” “滑头! 女孩笑骂了一句,便又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不觉中,眼神之中又是含情脉脉…… 献俘的队伍从聚宝门进入城中,然后要穿过半个京城,这才到达承天门,进入承天门之后,经过端门而进入午门。 如果是平常,普通的百姓是无法进入承天门的,更不会到达午门。 但是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大明的东宫皇孙要在午门献俘! 这是在明朝立国二十多年所没有发生过的重大献礼! 因此朱元璋特地恩准,打开承天门和端门,让百姓来到午门前,和百官以及皇帝陛下一同庆贺! 献俘礼远古就有。 战胜者举行仪式之后,就会将俘虏杀死,然后祭神祀祖,欢腾的载歌载舞,进行庆祝。 后来经过演变,到了明清时期,在较大规模战争取得胜利后,于午门举行献俘仪式。 皇帝亲御午门城楼,举行大典,接受献俘。 清朝《国朝宫史》就记载:“国家有所征讨,凯旋献俘,皇帝御午门受献俘礼。” 而在有明一代,皇帝亲御午门参加的献俘礼在《明史》记载有4次,而且都是在万历年间。 公元1592年,日本关白丰臣秀吉发动了侵朝的战争,史称壬辰倭乱。 丰臣秀吉企图先吞并朝鲜,次征服中国。 明朝万历皇帝应朝鲜国王之请,援朝抗倭,史称万历朝鲜之役,也是万历三大征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 这场战争从万历二十年一直打到万历二十六年,最后以伤亡四万余人的代价毙伤日军十余万人, 彻底把侵略者赶出了朝鲜半岛,粉碎了贼寇对华夏土地的觊觎之心。 朝廷举行盛大的献俘大典,展现天朝之神威,万历之中兴,四海之臣服,一雪倭寇长期犯边扰民的耻辱。 不过朱允熥此次午门献俘,朱元璋亲临,也算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6章 在献俘大典前期,兵部官员将捷报檄文奏报皇帝,再由礼部出告示通知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举行庆贺典礼。 在大典前一日,宫廷内官在午门楼前楹正中设置御座,准备妥当。 大典当日,仪式更是非常繁琐。 文武百官及诸蕃国使者,侍立位于午门楼前御道之南,按文东武西排班。 朝暾正,也就是旭日升起之时,大典正式开始,引礼官引导文武百官东西序立,并引导进献捷报的官员,手捧捷报放置于大案之上,退回就位。 徐辉祖在朱允熥身后悄声说道:“殿下,该进前了。” 朱允熥微微颔首,伸手一挥,便带着众人,押解着战俘缓缓来到午门前方。 这时钟声大响,直到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身穿朝服驾御午门,立刻就吸引力众人的目光。 朱元璋来到午门,一见威严刚毅,嘴角微微透出一丝欣喜。 直到他坐在御座上之后,礼乐这才停止。 朱允熥站在午门外,好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的皇祖父。 此时礼部官员高声赞唱道:“进!” 进献捷报的兵部尚书茹瑺,面向午门行四拜礼,此时礼乐再次奏响。 礼官赞唱:“进捷报!” 有执事官员抬着案子,放置在午门前的中道,正在朱允熥面前。 礼官赞唱:“宣捷报!” 朱允熥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便拿起案上的捷报,抬眼看了看午门上的朱元璋。 见他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便高声宣读道:“大明皇孙奏请,臣奉皇帝陛下之命令,为扫平建昌之叛乱,还西南之安定,予百姓之安康,夙夜忧思,不敢懈怠…… 幸有上天眷顾,谋略得当,将士用命,一举围剿叛贼月鲁帖木儿及其部下,斩杀叛贼五千六百三十九级!” “俘获六千五百二十一人,攻下贼窟六处,缴获金银无算!今执贼寇千人,以为献俘!” 朱允熥的话刚一落音,此时礼部官员赞唱道:“献俘!” 士卒就押着战俘上前,战俘们面北跪于午门之前。 此时朱允熥前往午门城楼中道前,跪奏说道:“启奏皇祖父陛下,皇孙朱允熥请奏。” 朱元璋点头说道:“准奏!” 朱允熥便说道:“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久沐圣上恩典,却不思报国,反而心怀异志,静置天下苍生黎民于不顾,悍然掀起叛乱!” 高声说道:“此等无君无父,心怀奸恶之徒,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臣请将月鲁帖木儿,贼首沙纳,凌迟处死,明正典刑!所有涉事人等,按其罪责,交付有司论处!” 此时月鲁帖木儿和沙纳听见要将自己凌迟处死,吓得的失魂落魄,挣扎着就要呼喊求饶。 可是在午门献俘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容许出现纰漏。 真要让叛贼当着文武百官和皇帝的面,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那岂不是闹了笑话! 负责这是战俘的官吏也要跟着受责罚! 因此所有俘虏的口中都塞满了“木梨”,而且“木梨”上还浸泡了能够麻痹舌头的药物。 所以他们拼尽全力只能发出“呜呜”的音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元璋说道:“准奏!将叛乱的贼首凌迟处死!剩下的交给刑部从严论罪!绝不姑息!” “微臣遵旨!” 百姓也立即爆发出来阵阵欢呼,来发泄着心中的欢喜和激动。 大明又打胜仗了! 每次的胜利都是在宣告大明的文治武功,宣告大明朝的昌盛! 紧接着百姓就渐渐的就形成了统一的呼喊:“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朱元璋突然回过身来,面上略带激动之色的巡视了一遍围观的百姓。 百姓看到皇帝陛下看他们,孤声又高了三分!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 朱元璋的内心此时畅快无比! 这是百姓真心实意的呼声啊! 不枉自己多年勤政爱民! 值得! 朱元璋的目光又落在了朱允熥身上,眼睛之中的欣喜和快意,显露的淋漓尽致! 虽然朱允熥的战争打得除了迅速之外,规模不十分宏大。 和朱元璋曾经打过的那些大仗几乎无法相比,可朱元璋依旧非常激动。 这就像是一位老人家,得到子孙后辈孝敬的一个礼物就非常高兴。 尽管这个礼物可能不怎么贵重,也不怎么实用。 可只要是自己的儿子孙子给买了,就非常喜欢! 此时的朱元璋也是这样! 不过他所得的礼物却与众不同,这礼物是胜仗! 更是百姓的拥戴! 如果朱元璋凭着自己的文治武功让百姓拥戴,那他可能还没有这么欢喜。 可若是因为皇孙,让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对大明心存感激,那就完全不同了! 从家族传承来说是后继有人。 从王朝延续来说,那可是天下大事! 他又怎么会不欣喜呢。 此时礼乐奏响,文武百官还有周围围观的百姓向朱元璋行五拜三叩头礼。 之后鸿胪寺官员跪奏:“礼毕!恭送陛下!” 礼乐再次奏响,朱元璋看了一眼朱允熥,赞许的微微点头。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大明永昌!陛下威武!殿下威武!……” 在众百姓欢呼目送中,朱元璋的圣驾这才似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城楼。 接下来文武百官按照次序退场,整个庆典也就结束了。 不过大典后的次日还要行开读礼,第三日文武百官则上表庆贺,由鸿胪寺派官员在早朝时将贺表送至御前宣读。 当然,这是后话了。 献俘之后,要斩首处死的俘虏将会被押往刑场处决。 不过这一切都有其他人负责,并不用朱允熥亲自前去。 …… 朱允炆坐在本仁殿里正在读书,几本书都摊在书案上,可他怎么也读不进去。 因为在他的耳朵之中不断的听到百姓的呼喊。 每一句欢呼都是称赞朱元璋和朱允熥。 可这样的呼声,让朱允炆觉得实在难以静下心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7章 决心 这就把他和皇爷爷抬到同等地位了? 这怎么能行! 他不就是平定了一场小小的叛乱吗?这样的功劳在众多武将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就要在午门献俘?! 为什么皇爷爷还要参加?! 朱允炆想不明白!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同样默默无声的黄子澄。 过了很长时间,朱允炆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黄先生,他在午门献俘,为何皇爷爷要亲自前去?” 黄子澄没有答话,他难道要说这是陛下对皇孙功绩的看重吗。 那岂不是等于变相的说陛下这是看重朱允熥? 黄子澄知道,眼前的这位殿下什么都明白,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朱允炆没有再问,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过了许久,天空之中的呼喊之声渐渐消散了,空气之中也安静了许多。 可是在朱允炆的耳中,“陛下威武,殿下威武……”的呼声却没有丝毫的停歇! 嗡嗡的,一直在耳朵里面响起。 这样的响声让他觉得震耳,让他觉得心里烦闷。 他不喜欢听这样的声响,可是这令人讨厌的声音却丝毫不见减弱! 朱允炆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黄先生,我以后应该怎么办?” 黄子澄叹了一口气,为了自己效忠的这位殿下能够荣登大宝,能够继承皇位,为了自己的从龙之功。 黄子澄只能狠下心来说道:“殿下,从今日起,你失去了一位弟弟,多了一位敌人!” “敌人?” 朱允炆一时有些没有回过神。 黄子澄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是的,就是敌人!而且是生死仇敌!” 朱允炆的眼神有些暗淡下来,尽管他不喜欢这个弟弟,尽管他近来觉得很不舒服。 尽管他明白朱允熥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尽管管有时候自己也恼怒。 可就到了生死仇敌的地步了吗? 黄子澄明白,必须要在他的心里断了他的念想,必须让他狠下心来! 亲情,只会成为踏上皇位的绊脚石! 黄子澄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这块绊脚石踢开! 因此说道:“殿下,自古为了皇位父亲兄弟亦可杀!如果殿下没有参与皇储的争夺,主动退出那还到罢了…… 可是殿下现在已经开始了!就再也没有退路!三殿下的手段你也看见了,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他能逼死一位侯爷,能当着朝廷大臣的面,在都督府门口烧死十几个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人畜无害,一旦让他继位,怎么可能容许你活着! 殿下,不想死,就得狠下心来!” 朱允炆慢慢的眼神也锐利起来,闪烁着凶光,手掌也不由得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过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黄先生,我明白了!” 黄子澄露出欣慰的笑容,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啊。 对于兄弟的态度转变,朱允熥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此时正在谨身殿里和朱元璋一同吃饭。 桌子上面摆了七八个菜,有荤有素,颜色鲜艳,色泽亮丽,若是凑近一闻,各种各样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用筷子夹起一点放在嘴里品尝品尝,味道鲜美,把食物本身的味道完完全全的释放了出来。 并没有用各种香料掩盖,吃到口中令人赞不绝口! 让人望之而食欲大开! 这些天以来朱允熥为了平叛,哪里顾得上仔仔细细的品尝美食。 再说了,与将士们在一起也不能太过特殊对待呀。 否则不但得不到人心,还有可能让将士心中不满。 而朱允熥又要靠着他们守卫城池保护自己,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他不少的时候都是与将士们同吃,以显示对他们的看重。 朱元璋看着他埋头只顾吃饭,撇撇嘴说道:“你这是多少天没有吃过饭了?怎么比逃荒的时候还饿!” 朱允熥一边吃一边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啊,我去平叛的时候和将士们一同吃饭,还得把肉啊菜啊分给他们,我又不能说不够吃,可不就得饿肚子了吗……” 朱元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就是心思诡诈!想要收买人心! 幸亏你去的时间不长,这要是打上几年仗,根本不用敌人来攻打,饿也得把你给饿死了!” 撇着嘴一脸嫌弃的说道:“堂堂的大明皇孙居然能被饿死了,啧啧啧……真要是那样,就把大明的脸给丢尽了!” 朱允熥心里忍不住吐槽,朱元璋还真是准备拿自己寻开心呀! 不就是驳了他一回面子嘛,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于是说道:“皇爷爷,孙儿也是没有办法呀,又不像您这样英明神武气度非凡,一声令下就能够让士卒们死心塌地的跟随。” “孙儿要守住城池不被敌军攻陷,可不得要将士们上下用心吗!这应该是智慧吧,跟诡诈可不沾边儿!”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说道:“咱可听说你只用了几片肉,就使得士卒们上下归心,发誓要效忠于你,命都豁得出去……恐怕那时候你一声令下,他们就敢和叛贼同归于尽吧……” 朱允熥立刻心头警醒,真要是被朱元璋猜疑了那还得了! 这个时候小心无大错! 于是委屈的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月鲁帖木儿带领了一万兵马前去攻打,他们本来就人多势众, 再加上想要把孙儿抓住,就发狠不要命的攻打啊,而且盐源城池又小,根本不能够有效的抵挡叛军……” “唉……”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孙儿要想不被俘虏保住性命,就只能靠着将士们用命!” “孙儿听说皇爷爷当年就对士卒们非常好,和他们同吃同住,这才让他们誓死效忠……孙儿这不是向皇爷爷学习吗……只不过差的很远就是了……” 朱元璋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发问,让他心中不安了。 于是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你做的没错!对待将士们就要这样,作为主帅就要体贴将士,同吃同住,主帅的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会感恩戴德……” “当年我为什么能够打败陈友谅?为什么能够消灭了北元?强大的兵马,悍不畏死的士卒才是根本!”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8章 谈心 看了自己的孙儿一眼,朱元璋说道:“如果是别的将领还可能需要避嫌,但你是咱的皇孙,根本不必顾及这个……”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教训的是!” 朱元璋又说道:“这次见着西平侯沐英了?觉得他怎么样?” 朱允熥说道:“沐英镇守西南,无论是军事还是民政,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成效非常显著,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关键是他对皇爷爷的一片忠心,还有他对皇爷爷的爱戴,这是许多人比不了的……由他镇守云南足可保证大明西南无忧。” 朱元璋也感慨说道:“是啊,沐英确实非常优秀,早年咱认了做义子,他就忠心耿耿,履立战功,咱对他比亲儿子还亲呢……” 又说道:“这次他听说你被叛军围攻,就迫不及待了前去增援……咱也没有想到他会因着太子的死……居然病得那么重……” “唉……”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怜这个孩子的满腔心意呀……” 朱允也点了点头,对于沐英的认同是发自内心的。 朱元璋眼神之中带着感激说道:“你对他说的话很对,就该那么说!否则这孩子沉浸在悲痛里面,真的会……总之,你有功!” 朱允熥轻叹了一声说道:“西平侯对皇爷爷和我们家的情谊实在深厚,孙儿也不忍心看他出事,所幸他听进去了。” 朱元璋收起感激的眼神,说道:“他这次给咱写的书信里面,就称赞你赏罚分明,能够让将士们用命,还说就算是没有他你也能够平静叛乱。”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西平侯也是对孙儿的关爱才这样说的,是他谦虚了……” 朱元璋突然又脸色一变教训说道,“以后你那点心思多用在正事儿上,人都离开京城了也不消停……” 朱允熥一脸委屈的说道:“皇爷爷,这话是怎么说的,孙儿冤枉啊!”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当真有一副不把他驳倒就不甘心的架势。 “你还不承认啊!是谁散布詹徽的家眷被庇护的消息的?不就是想着对文官示好,免得他们再攻击你嘛,你那点小心思咱还看不透!” 朱允熥赔笑说道:“皇爷爷你是没看出来呀,那群文官如狼似虎的,笔杆子可比刀把子还硬, 孙儿这也是被弹劾怕了,再说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嘛。” 朱元璋不满的说道,“文官们啰啰嗦嗦是烦人了点儿,可他们这样你就害怕了?没出息!” 朱允熥解释说道:“孙儿不是怕了,武将有武将的用处,文官也有文官的长处,总不能弃之不用吧……” “不过皇爷爷你放心,我的善意也表达了,他们要是再不知道好歹,那就该棍棒伺候了,我是大明的皇孙,总不能让人欺负了对吧。”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不至可否的说道:“饭够不够,不够再盛一碗。” 朱元璋当然明白他这么做是有拉拢文官,减弱竞争对手势力的意思。 可这话说出来就不行了! 有些东西心里明白就好,摆到明面上就不美丽了! 朱允熥说道:“爷爷您也吃啊,您这一直看着,让孙儿浑身不自在呀。” 朱元璋满意的笑道:“你还会不自在?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朱允熥赶紧谦虚的说道:“孙儿就是在不怕天地,在皇爷爷您的面前不也是战战兢兢,敬畏交加嘛。” “少拍马屁!” 朱元璋又一脸不悦的说道:“咱还没说你呢!兵马还没有调遣集结,你竟然就带着护卫直接去了战场,简直胆大包天!” “害的蜀王在成都等候了你多日,就是不见踪影!也就是他脾气好,要是换成是咱,非踹你一顿不行!” 眼睛一瞪,朱元璋又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万一有什么闪失,无论被俘虏了还是被杀了,那不仅仅是你自己小命儿的问题!还关乎大明的颜面!” 朱允熥一脸委屈的说道:“皇爷爷,合着我小命丢了不重要,您的脸面才重要啊。” 朱元璋自得的说道:“你一条小命能值多少钱?万一你被俘虏了,他们就会拿着你的命来威胁朝廷,到时候朝廷怎么办?是救你还是不救?” “救你就要和叛贼妥协,这岂不是有损朝廷的威仪,不救你就会让朝廷丢脸,你说到时候咱该怎么办?!” 朱允熥故作一脸恍然大悟说道:“皇爷爷您说的还真是啊!孙儿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哎呀……还真是凶险……, 皇爷爷放心,下次孙儿一定好好坐镇后方,冲锋陷阵的危险事儿就交给别人去做!” 朱元璋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便眼睛一瞪说道:“你还想有下次!什么仗都让你去打,还要那些将军们干什么! 还真把自己当成兵仙战神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在京城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朱允为难的说道:“皇爷爷,老是憋在城里会把人憋坏的!”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少废话!让你出去一次就够心惊肉跳的了,再出去那还得了!” 此时庆童前来禀报说道:“启禀陛下,东宫二殿下端了参汤要献给陛下,正在殿外等候。” 朱允熥立即欣喜的说道:“是兄长来了?皇爷赶紧让兄长进来吧,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朱元璋翻了一个白眼,这才对庆童说道:“去吧,请二殿下进来。” 当朱允炆端着一盅参汤进入殿中,抬头看到朱允熥正在和朱元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心不由得快速沉到了谷底…… 可是朱允炆仍然很快的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依然看起来春风和煦。 “皇孙允炆拜见皇祖父陛下!” 尽管手里面端着参汤,可朱允炆依然跪地行礼,礼数非常的周到。 “允炆快起来吧,来这里坐。” “多谢皇祖父陛下!”朱允炆这才站起身来。 朱允熥满面笑容的说道:“兄长快坐,这些天兄长还好吗?弟弟出征在外,时常挂念兄长和母妃,今日能够见到兄长当真是好得无比!” 朱允炆也笑意满满说道:“看到你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这些天一直记挂你的安危,后来听皇爷爷说你平定了叛乱,正在准备归来,我这才安心了……” “有劳兄长挂念了……” “你我都是兄弟,本来就是应当的,说这个干什么……” 说着便将参汤端到了朱元璋面前说道:“皇爷爷请用,这参汤熬制了许久,对身体很好,皇爷爷就趁热喝吧。” 朱元璋夸赞说道:“很好很好,难得你一片孝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129章 任命 朱允炆正在满面春风,朱元璋却突然把参汤递到朱允熥面前。 说道:“咱现在喝不下,你喝吧,补补身体。” 朱允炆听到此话,脸上肌肉微微有些僵硬。 朱允熥连忙推辞说道:“这是兄长为皇爷爷熬制的参汤,我怎么好享用呢。” 朱元璋不以为意的说道:“咱已经吃饱了,再喝就喝不下去了,你这些天辛苦了,正好喝碗参汤补补身体……” 朱允炆也热情的说道:“是啊允熥,你前去平叛,肯定风餐露宿,正好补补元气,允熥你就别推辞了……” 朱允熥这才说道:“既然如此……谢谢皇爷爷,也多谢兄长厚爱。” 说着便端起参汤,一点一点的喝了起来。 凡是进献给皇帝的入口的东西,都需要经过试毒,没有问题了这才能够端到皇帝的面前。 这无关信任,而是出于谨慎。 所以这碗汤尽管是朱允炆熬制的,也是他亲手端过来的,但也必须经过测验。 因此这碗参汤朱允熥可以放心大胆的喝。 朱元璋说道:“允炆你用过午饭了没有?反正也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吧。” 朱允炆连忙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孙儿已经用过了,皇爷爷请用吧。” 朱元璋点点头,也没有再勉强。 三个人坐在桌子上,又是一阵温馨的谈话,不时传出笑声。 兄恭弟谦,祖孙情深,好一派天家和睦景象。 不过在温馨的背后,又有多少的勾心斗角,绵里藏针,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不过在朱元璋面前大家都比较克制,谁也不会暴露本性! 不就是演戏吗,跟谁不会似的!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思索了片刻说道:“刚好你们两个都在,有件事我要嘱咐你们。” 二人连忙行礼说道:“皇爷爷请说,孙儿一定遵从。” “唉……” 朱元璋叹了口气说道:“以前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朝廷的许多政务都由他替咱分担,因此倒也能够处理的妥当……” “可是自从你们父亲死后,朝廷的政务全都积压在咱的身上,这一桩桩一件件,繁琐沉重……” 朱允熥听到这里赶紧说道:“大明地域广阔,朝廷事务纷杂,皇爷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朱允炆也说道:“是啊皇爷爷,无论如何您都得保重龙体,不可操劳过度啊……”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道:“咱可能是真的老了,当年年轻的时候这些政务根本就不在话下,现在却感觉有些疲惫了……” 朱允熥心里说道,您大权独揽,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主决断,别说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就算是一位精神小伙也吃不消啊! 可嘴上却说道:“皇爷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孙儿看你龙虎精神着呢……就您这龙体上阵可杀敌寇,下海可捉蛟龙,必然要万寿无疆呢。” “呵呵呵呵……” 朱元璋笑道:“少拍马屁!咱的身体咱自己知道!” 又正色说道:“你们两个大了,也需要帮着咱分担一些政务,如此咱才能够松快一点儿, 现在朝廷六部里面,你们各挑一部,与各部主事一同处理本部事务吧。”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心中知道他对于大明的储君仍然没有拿定主意。 甚至可以说是左右摇摆! 尽管自己立下了战功,尽管多多少少能够压制一点勋贵集团,可是他仍旧不放心, 而且现在大明没有太大的外部威胁,所以即便是有战功,所能带来的加成仍然不够。 作为一个国家的君王,尤其是守住基业的君王,武功要有,却非一定如何高超。 但是文治却是必须的! 毕竟在一个老皇帝心中,守住基业比开拓更重要!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道:“皇爷爷,六部涉及朝廷大事,如果贸然交给我们,就怕会有所疏漏……” 朱允炆也连忙说道:“是啊皇爷爷,如果真是出了纰漏那可怎么得了,孙儿虽然有有心为皇爷分担,可是实在惶恐不已……” 朱元璋伸手止住他们的话,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有六部的主事协助你们,如果实在难以决断,还可以前来询问……你们想一想,看看擅长那方面吧。” “孙儿……遵旨……” 二人见朱元璋注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说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便各自思索。 朝廷六部指的是六部指的是吏、户、礼、兵、刑、工各部的总称。 胡惟庸案之后,朱元璋废丞相之职,取消中书省,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由皇帝直接过问,因此地位也得到了提高。 在六部中以吏部最为重要,户部人员最多,礼部与工部地位较低。 六部的职能也有所不同。 吏部为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负责官吏的选拔,考核,调用。 因此吏部尚书又被称为天官,掌握着许多官员的前途命运,在六部之中是最为重要的,所以最为让人尊重。 其实也是不尊重不行,毕竟自己的前途捏在别人手里! 如果要说到笼络人心,选拔自己的幸福,那么非吏部不可。 户部,掌全国疆土、赋税,钱粮,田地、户籍、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的机关。 也因为户部管理国家疆域的大小事务,所以人员最多,事务最多,而且也最为繁琐。 而且户部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毕竟你要丈量土地,那些藏匿土地的富户官吏还能不恨你? 你要征收赋税和钱粮,那些豪商和大族能不觉得肉疼? 而古代这类人都是官员或者豪绅,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朝廷大员谁家没有广阔的天地? 谁家没有商铺? 所以户部的差事是最得罪人的! 至于兵部,则是管理全国的所有武装力量,包括军队的训练,调动,及将领的调度,武官选授、简练之政令。 当然了,因为有五军都督府的存在,他们并不负责具体的战事。 真遇到战争了,还需要有五军都督府的将军前去打仗。 不过兵部的权利也不小,只不过跟明朝中后期无法相比罢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0章 朱允炆率先说道:“皇爷爷,若是可以……孙儿想去礼部历练历练……孙儿自知不通政务,贸然处理恐怕不妥,所幸翰林院里有许多大儒高才,倒是可以请教一二。” “况且礼部现在没有尚书,能够为皇爷分忧也是孙儿的期望。” 礼部掌祭祀,负责典礼事务、学校、科举等事。 因此礼部也最为清贵,尤其是以读书人和思想顽固的老朽居多。 毕竟书读的多了难免脑袋不灵光。 礼部最重要的就是科举,掌握了仕子的命运。 所以礼部尚书和主事的人很得读书人的青睐。 没有考上功名的会对他们敬重有加,考上了的也会感激他们的赏识之恩。 刑部为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 主要是律政,刑狱,缉捕。 具体职掌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 至于工部,则为管理全国工程事务的机关,管理全国的大型土木工程,及桥梁,宫殿,大堤等设施的营建。 朱元璋微笑说道:“好,既然你有此心,那么就到礼部去主事吧,难得你有此心。” 又问道:“你可知道礼部有何讲究?” 朱允炆自信满满的说道:“回禀皇爷爷,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堂、科举之事。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管理科举考试及藩属之往来事情……” “礼部下设四司,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 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不知道孙儿回答的可对?”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夸奖说道:“允炆果然博学,答得全对,咱都不一定说的这么详细……” 朱允炆谦虚地说道:“多谢皇爷爷夸赞。” 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多听多学,争取把礼部管好,不让咱再操心就行了。” 朱允炆说道:“请皇爷放心,孙儿一定勉力为之……若是皇爷爷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孙儿就告退了,也好早点去礼部熟悉一二。” 一听到自己的孙儿马上就要投入正事,没有丝毫的拖沓,于是朱元璋非常满意的说道:“去吧……” “孙儿告退……” 朱允炆行了一礼,走的时候还不忘对自己的弟弟微微颔首,以示亲热。 朱元璋又转眼看向朱允熥,问道:“你呢,想怎么为咱分忧?” 朱允熥此时当真是心中发苦,自己的这位好哥哥挑选了一个没有尚书的部门,那就是妥妥的为祖父分忧。 毕竟礼部是朝廷六部之一,非常重要,也需要人来管理。 可是剩下的让自己怎么选? 要知道剩下的五部,除了吏部之外都有各自的尚书。 而吏部又非常重要,一个皇孙要是主动的去管理吏部,很难不让人怀疑有结党营私拉拢官员的企图。 所以尽管吏部缺了尚书,可还真是去不得! 而去另外四部的话,各部尚书头上就要再多一位皇孙管着,不但要分自己的权利,而且自己还得时时刻刻、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他们心里能舒服? 弄不好可是要得罪人的! 所以自己的这位好哥哥一下子就抢了先机,还真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此时庆童躬身来到朱元璋身旁,小心翼翼的小声说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嗯,知道了。”朱元璋点点头说道。 朱允熥一听说是锦衣卫,便立刻说道:“皇爷爷,不如就让孙儿回去想一想,再来答复皇爷爷如何?” 朱元璋明白他这是要回避,便说道:“也好,那你就先回去吧,等有了主意很我说说。” “孙儿告退!” 朱允熥乖巧的退了出去,走到谨身殿门口见蒋瓛正在等候。 蒋瓛立即躬身行礼,却什么也没说。 作为天子亲军,皇帝鹰犬,尤其是在此时有重大事情要向皇帝禀报的时候,更需要谨言慎行,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说话。 以免被人怀疑泄露机密。 因此朱允熥也只是微微点头,便离开了大殿。 瞿陶因为平叛有功,又因为是瞿能的儿子,功臣之后,因此便成为了东宫的大汉将军。 官职上也被提升,成为锦衣卫的千户,专门负责东宫护卫。 当年朱元璋设立了“拱卫司”,后来改了名字叫做“亲军都尉府亲”,而这“亲军都尉府”实际上就是锦衣卫的前身。 到了洪武十五年,朱元璋下令裁撤都尉府,设立锦衣卫。 除了众人常常以为的锦衣卫是刺探军情,监察百官,涉及诏狱之外,其实还负责守卫皇宫的安全。 朱元璋既然让瞿陶成为东宫的护卫,那么也就等于默许了他成为朱允熥的人。 当朱允熥带着瞿陶回到东宫的时候,李福王忠已经带着太监们在迎接了。 一见到自己的殿下回来,连忙跪下来行礼说道:“奴婢拜见殿下,殿下安康!” “起来吧!大热的天也不怕膝盖烫熟了!” 朱允熥回到自己的“家”里,心情也非常畅快,说着便抬脚往里面走去。 李福王忠跟在身后,闻言笑着说道:“殿下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跪一跪有什么打紧,比起殿下平定叛乱的凶险,奴婢这点热算得了什么。” 朱允笑道:“油嘴滑舌!一个多月不见变得滑头了!该打!” 王忠连忙陪笑说道:“奴婢这不是见殿下回来心里高兴嘛,这才口无遮拦,求殿下饶恕!” “哼!那这次就记着!下次板子一起打!” 李福说道:“殿下,您奔波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非常疲累,奴婢们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殿下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要知道此时已经是六月底了,正直天气炎热的时候,而且此时刚用完午饭,太阳也最为毒辣。 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大地,把地面晒得滚烫。 朱允熥舒心的笑道:“大好时光怎可安睡!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瞿陶,任职锦衣卫千户,负责东宫守卫。” 李福王忠一听殿下这么说,就知道这是自己人。 连忙行礼说道:“奴婢见过千户大人!” 瞿陶初来乍到,而且看殿下对二人说话的神色就知道这二人多得殿下欢心。 因此哪里敢自大,赶紧行礼说道:“不敢不敢,二位公公叫我瞿陶就行,不必这么客气。” 朱允熥说道:“以后都是一个屋檐下了,有的是时间认识。哎对了,我姐姐江都郡主呢,怎么不见她人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1章 愤怒 要知道江都郡主是自己的亲姐姐,平时对自己也非常好,自己远赴四川平叛一月有余,她不可能不挂心。 再说上午自己在午门献俘,声势那样浩大,即便她是个女子不方便前去观看。 那么自己现在已经回到宫里了,按照她的性子,肯定会来的。 李福踌躇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王忠,王忠会意,便说道:“回禀殿下,郡主昨日已经来看过了,见这里都打扫干净料理妥当了,郡主这才回去……” 朱允熥眉头微皱说道:“昨日我还没有回到京城,今日献俘动静那么大……” 突然脸色一冷,盯着王忠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福在一旁赶紧说道:“殿下,兴许是郡主今日有什么事给耽搁了,这才没有过来……” “少废话!” 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我从未离开过京城,现在一下子出去那么长时间,又是前去打仗,姐姐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按照她的性格,就是不在宫门口守着,也会等在这里的,断然不是什么事情就能绊住的!” 朱允熥目光之中露出杀气说道:“再敢隐瞒一句,杖毙了你们!” 李福王忠还有一众太监,立刻跪倒在地上。 李福这才惶恐不安的说道:“殿下,其实昨日郡主来的时候……说今日会过来的,还说要为殿下做好吃的……” “可不知怎么的今日就没过了,奴婢派人去问,可都被挡住了,因为郡主是凤体,有宫女伺候着,奴婢也不便……” “素心,快把你知道的禀报给殿下。” 此时尚服局素心上前禀报道:“启禀殿下,今日太子妃让教习嬷嬷前去教授郡主礼仪,从辰时就开始,一直到现在,午膳过后就立刻教授……” 此时朱允熥脸上已经阴沉得可怕,目光凶狠的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东宫教的什么礼仪!” 说着一转身,便大步朝江都郡主的寝宫而去。 李福王忠还有护卫瞿陶跟在后面,也是眉头紧皱,面带忧愁。 吕氏,你当真可恶! 此时朱允熥如果不知道这是吕氏在故意使坏,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就奇怪了! 即便是要教授礼仪,为何偏偏要选在自己回宫的日子? 为何要从上午一直练到午后?! 要知道此时天气非常炎热,那可是会热坏人的! 果然,还没有等朱允熥踏进江都郡主住所的大门,就听见里面有个尖锐难听的声音响起。 教习嬷嬷说道:“郡主,这叩首礼可是重礼,每当朝廷有什么重大的仪式举行,都要行叩首礼, 如果郡主不懂礼仪,那岂不是有损皇家的威仪,太子妃也会蒙羞的……还要担上教导不周的罪责……所以还请郡主多多坚持……” 这话虽然说的不怎么严厉,可是却杀人诛心! 在古代一个女子若是被扣上不懂礼仪的帽子,那可是大罪! 以后即便是出嫁都会被婆家嫌弃! 别看皇室的郡主身份尊贵,可私底下也是一个女人,嫁人之后同样是一家人。 即便是公婆丈夫不敢说什么,可心里也会隔应,久而久之必然会表露出来。 这会影响一家人的和睦! 而有损皇家的威仪,让太子妃蒙羞,更是一大罪状! 轻则可以说是不拘礼节,重则就是行为放浪! 此时的江都郡主朱依微正在院子里的空场,在烈日的照射之下,一边跪倒在冒着热浪的石板上,一边要紧牙关。 有些倔强的说道:“嬷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哎呀……郡主你又错了!” 教习嬷嬷一副惋惜的模样说道:“郡主,行叩拜礼的时候不能乱说话!这一说话就错了……唉……算了算了,再来一遍叩首礼吧……” 朱依微头上被烈日暴晒,身下被发烫的石板烘烤,早就已经是满头大汗。 闻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操练,膝盖有些发软无力,险些跌倒。 此时朱允熥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姐姐,说道:“姐姐,我们到阴凉之处!” 朱依微一见是自己的弟弟,顿时非常高兴,“弟弟你回来了,伤着了没有,快给我看看……” 朱允熥将她拉到旁边的走廊阴凉处,“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没事……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一直害怕你受伤了……” 方才朱依微凭借着一口气还能坚持,可是现在突然见到自己的弟弟,在惊喜的冲击之下,瞬间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朱允熥慌忙喊道,赶紧把她扶到旁边的凉亭坐下。 “姐姐,你感觉如何?王忠!快传太医!” “是是!奴婢这就去!”王忠飞快的奔了出去,此时哪里还顾得了宫中的规矩! 朱依微坐在石凳上,用手托住头说道:“不要紧,我没事的,就是有些头晕罢了,这是见到你高兴的了……” 朱允熥看见自己的姐姐面色通红,头上的汗水都已经打湿了秀发,不由得心中极为心疼。 轻声说道:“姐姐你先休息一下,不要说话……” 看见到这里根本没有茶水,不由得怒从心来,看着周围的宫女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端茶水过来!” 宫女见殿下发怒,看了一眼那位站在阴凉处的教习嬷嬷,便立刻前去端茶。 在朱允熥目光的逼视之下,教习嬷嬷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说道:“三殿下,奴婢是奉了太子妃的命令,前来教授郡主礼仪的,郡主身为皇家的人,礼仪是非常重要的。” 见宫女端来了茶水,朱允熥现在也顾不得理她了,现在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朱允熥立即倒了一杯茶,递给给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你快喝点儿茶吧,否则身体脱水会生病的!” “好,谢谢好弟弟……”朱依微高兴的说道。 可是还没有等她接过来茶杯,教习嬷嬷就说道:“郡主,在行大礼的时候不可如厕,否则岂不是让文武百官笑话?还请郡主暂且忍耐一二。”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2章 有恃无恐? 朱依微的手停在了半空,犹豫着要不要饮用。 朱允熥强按住心头的怒火,咬着牙轻生说道,“姐姐快喝吧,尝尝弟弟倒的茶滋味如何。” 尽管脑袋昏沉,可这是弟弟的关心,朱依微就强颜欢笑的接过了茶杯。 此时教习嬷嬷声音冰冷的说道:“还请郡主慎重,不可失了礼数。” “姐姐放心吧,现在只是练习,不必那么认真!” 朱允熥立即转过脸去,目光凶狠的盯着教习嬷嬷,虎目狼视,阴冷异常。 朱允熥明白,当着自己姐姐的面不好发作,若是吓着她了那还得了,因此一言不发。 可是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却凌厉无比! 教习嬷嬷不由得感觉身上一阵凉风吹过,不敢与他直视,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朱依微点点头,这才饮用,喝了一杯茶,感觉体内滋润了许多。 朱允熥转过脸来,柔声说道:“姐姐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吧,我让人请了太医给姐姐诊治。” 教习嬷嬷还想说话加以拦阻,可是朱允熥又瞪了他一眼,一点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素心,扶姐姐回去休息!” 素心便上前扶着朱依微,轻声说道:“郡主,别让殿下担心了,奴婢扶郡主回去歇息。” “也好……允熥我先回去了,待会儿再去看你……” 此时朱依微低着头,脑袋昏昏沉沉,知道是弟弟的好意,也就没有拒绝。 朱允熥满脸和善的说道:“姐姐只管放心歇息就是。” 素心便扶着朱依微离开,郡主的宫女也想要跟着离去。 朱允熥立即对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会意,快走几步伸手将那几个宫女拦下。 这几个宫女一愣,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默默的停下来,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更没有让朱依微察觉。 朱允熥目送自己的姐姐离开,直到人已经走远,再也看不到了,这才转过脸来。 原本春风和煦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冷若冰霜! 朱允熥对站在阴凉处得教习嬷嬷说道:“嬷嬷,你是专门教授礼仪的?这么说你很懂礼仪了?” 教习嬷嬷微微行礼,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奴婢教授宫里公主们礼仪已经五年了,不敢说精通,却也懂一点儿。” 朱允熥点点头,“那就好……本王也不太懂什么礼仪,不知道大明最高规格的礼仪是什么?” 教习嬷嬷当真以为殿下是在向她请教礼仪,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回禀殿下,最高的礼仪是五拜三叩首。” 又讲解说道:“这是是祭天及拜见天子所有的礼节,属于最高礼仪,要稽首顿首五拜,也臣下见君上之礼。” “先拜手稽首四拜,後一拜叩头成礼,这个礼分为前后两段,前一段是以拜手稽首礼四拜,后一段是下拜后顿首三次。” “这是非常讲究的,一揖少退,再一揖。即俯伏。以两手齐按地,先跪左足,次屈右足。顿首至地即起。先起右足,以双手齐按膝上,次起左足,仍一揖而后拜。其仪度以详缓为敬,不可急迫。” 朱允熥揉了揉眉头说道:“你说的太过繁琐了,听起来让人头脑混乱,不如就请嬷嬷演示一番如何?这里地方太小,就去前面演示吧。” 说着伸手一指院子里面的空场。 教习嬷嬷本来满面笑容,一看他所指的地方立刻心中一沉。 院子当中正在被太阳炙烤,石板发烫,虽然不会把人烫得起泡流脓,可那滋味儿也绝不好受! 教习嬷嬷试探着说道:“殿下,不如奴婢去殿中教授殿下如何?”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这里视野开阔,空气通透,最适合学习跪拜礼,去吧!” 教习嬷嬷如果不知道他这是在故意刁难,那就傻了! 可自己实在不愿受这分罪,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已…… 朱允熥见她居然也怕热,当即双目一瞪说道:“江都郡主都能够在烈日之下学习礼仪,你作为一个卑贱奴婢,就忍不了炎热吗?怎么你比郡主还要尊贵?!” “只会躲到阴暗之处,行阴暗之事!要你何用!” 教习嬷嬷知道他已经动了怒气,不让他这口气撒出去,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赶紧说道:“回殿下,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动脚步,站到了烈日之下,演示五拜三叩首的礼仪。 可是当弯下腰来的时候,地上所蒸发出来的热浪就已经扑面而来。 膝盖和手掌刚一接触石板,就觉得烫热难耐。 教习嬷嬷脸色变了变,她也从小道消息听说过这为三殿下不好惹,之前就当场斩杀了一个顶撞他的太监。 现在自己虽然借着教习的名义苛待郡主,而且有所仰仗,殿下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可难保殿下不会怀心恨在心呀! 现在就要看殿下的怒火有多中,能不能平息下去了。 教习嬷嬷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贪财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只盼望着自己受一些责罚,此事能够揭过去。 于是她便躬身行礼,再跪拜,接着站起身来再次躬身行礼,接下来又是跪倒在地上叩首,如此反复。 强忍着炙热把一整套的礼仪做完,这才敢站起身来,赔笑说道:“殿下,这就是五拜三叩之礼。” 朱允熥却不置可否说道:“此礼太过繁琐,尤其是这跪拜礼仪,我没有看清楚,请嬷嬷再演示演示吧。” “啪!” 一声脆响! 朱允熥不由分说就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教习嬷嬷的脚下。 茶杯立刻被砸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朱允熥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演示跪拜礼,我不说停,你就不能停!” 教习嬷嬷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自己的脚下就是茶杯碎片,这些瓷片边缘非常锋利,只要自己一跪下去就会满手鲜血,膝盖也会烂得不成样子! 而且殿下也说了,他不说停自己就不能停下,这可是会要自己的命啊! 于是教习嬷嬷咬咬牙,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殿下,奴婢是宁妃娘娘身边的人,是太子妃前去请示,宁妃娘娘这才让奴婢前来教授郡主礼仪的……” 朱允一听这话,这才心中了然。 怪不得他胆子这么大! 原来她自以为有恃,所以才无恐!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3章 杖毙! 如果教习嬷嬷是东宫的人,不会没有见过自己杀的太子妃心腹李平,也就不会做的这么肆无忌惮了。 尽管她也可能听说过,可是听过和见过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像人听说战场如何残酷惨烈,听过之后很可能一笑了之,即便心有所感也不会那么深刻。 可是当他亲自上了战场,看到那些死在自己身边的人,看到那些残肢断臂,就会吓的魂飞魄散,屎尿横流! 听,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可无论她是谁的人,今日都该死! 指示一个奴婢就敢这样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姐,如果自己轻易放过,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只会变本加厉! 按照血脉来说,姐姐就是自己最亲的人了,朱允熥绝不允许她出事! 就算是丁点儿的可能也不行! 吕氏,你以为把郭宁妃搬出来当做挡箭牌我就会放过吗? 笑话! “殿下,她袖子里有东西……” 李福在朱允熥耳边呼唤了一声,朱允熥便顺着李福的目光看去。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宫女也都换上了夏装,衣服都比较单薄,若是装了什么重物,肯定会带着衣服往下坠的。 再加上教习嬷嬷现在只顾想着怎么脱身,没有注意到袖子里面的东西被人瞧了出来。 “嗯。” 朱允熥轻嗯一声,李福王忠会意,立刻上前抓住教习嬷嬷。 教习嬷嬷惊恐的说道:“你们干什么!我是宁妃娘娘身边的人!你们不可无礼!赶快给我住手……” 话还没说完,王忠便抓住她的胳膊,从她的袖子里面取出两锭金子! “殿下!她偷宫里的金子,现在人赃并获,请殿下处置!” 要知道大明此时虽然官方货币乃是宝钞,但是金银依然能够在民间流通,而且受欢迎程度不知道高过宝钞多少倍! 所以金银就是硬通货! 就连皇帝赏赐,通常也会有金银。 这两块金子分量不小,明显不是她一个宫女所能有的。 哪怕她是一个有品级的,也没有这么高的俸禄! 教习嬷嬷立刻惊恐万分,要知道偷窃宫中的东西,是要被处死的! 所以马上换做一副哀求的模样说道:“奴婢没有偷!这不是奴婢偷的!奴婢真没有偷啊,请殿下明鉴……请殿下明鉴啊……” 朱允熥目光冷冷的盯着她说道:“没有偷,那这金子是哪儿来的?还敢狡辩!立刻把她送到去惩治!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刑具硬!” 一旦按罪论处,那就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于是教习嬷嬷一狠心一咬牙,高声说道:“奴婢冤枉!殿下,这金子是太子妃给奴婢的,真是太子妃给奴婢的,求殿下开恩啊……” 朱允熥拿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宫女太监,这里面没有朱元璋的耳目就怪了! 于是朱允熥呵斥道:“还敢狡辩!太子妃与你有什么交情!怎么会送你金子!拒不认错罪加一等!把她押下去!” 李福王忠立刻拧住她的双臂,就要推着她往外走去。 教习嬷嬷终于害怕了,哭着说道:“殿下饶命啊!真是太子妃送给奴婢的!太子妃说让奴婢好好教教郡主……这才给奴婢的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 教习嬷嬷是一个聪明的人,落个偷窃宫中金子的罪名就是死罪!连郭宁妃都不好求情,毕竟这是丑事。 自己把太子妃给供出来,就等于吧自己撇开了。 这是殿下即便是不看太子妃的面子,也要给郭宁妃面子啊! 毕竟自己也是受人指使的,不算主谋。 因为郭宁妃现在就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 自从李淑妃死后,郭宁妃就开始统领后宫,至今已有七年了。 所以教习嬷嬷料定朱允熥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因为“从犯”而得罪了郭宁妃就太不值了! 尽管把太子妃给暴露了出来,可是起码能救自己的命啊! 教习嬷嬷料定,就算太子妃日后怀恨在心,自己只要谨小慎微一点,她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毕竟太子妃也要看郭宁妃的脸面!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朱允熥已经大为不同了! 朱允熥猛然站起身来,指着教习嬷嬷骂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竟然还敢胡乱攀咬!你敢污蔑太子妃!竟然敢诋毁皇家不和,当真该死!” “王忠!给我堵上她的嘴,再敢乱说拔了她的舌头!” “奴婢遵命!” 王忠立刻掏出帕子塞到她的嘴中,管教习嬷嬷努力奋力挣扎,可又怎么挣扎的过。 不到片刻功夫,就被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朱允熥命令道:“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到宫门口,乱棍打死!” “奴婢遵命!” 李福王忠立刻领命说道。 朱允熥又拿眼看了看姐姐身边服侍的宫女,她们哪里敢迎着朱允熥的目光,一个个躬身低头,不敢答话。 朱允熥训斥说道:“你们是郡主身边的人!有外人来欺负郡主,你们竟然不知道以身护主!不知道主辱臣死的道理!你们当真该死!” 教习嬷嬷这样有品级的,还是郭宁妃身边的人都要被乱棍打死,何况她们,所以一个个被吓的心惊胆战。 于是立刻跪在地上求饶说道:“求殿下开恩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啊!” 朱允熥说道:“到宫门口,每人领二十板子!哼!念着你们服侍还算周到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一命!再有下次一律打死!” 二十板子虽然不轻松,可是相对于被打死,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宫女们纷纷说道:“谢殿下恩典!多谢殿下恩典!多谢殿下饶命……” 于是接下来便有了这样一幕,在东宫门前的广场之上。 朱允熥冷冷的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底下都是宫女太监。 朱允熥寒声说道:“这个贱婢竟然胆大包天,偷窃宫中财物,非但不知悔改还攀咬他人,简直死有余辜!” “无论你们是谁!在东宫都要守东宫的规矩!谁敢放肆绝不轻饶!别以为仗着谁的权势就可以肆无忌惮!本王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将这个贱婢,立即杖毙!” 一声令下,王忠立即带着几个典兵局的太监,手持大棍把教习嬷嬷推到中间。 “呜呜呜……呜呜呜……” 教习嬷嬷当然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想要求饶却发不出声音。 刚想往外跑去,以求谁能给自己说句话,留自己一条命。 谁知刚跨出一步,一个大棍就砸在了肩膀上,把她打的连连后退,紧接着后面又是一棍打在后背上…… 行刑的太监一棍一棍的打在被捆绑起来的教习嬷嬷身上。 她被堵住了嘴,只能够发出“呜呜”的惨烈叫声…… 棍子打在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4章 郭宁妃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吓得不敢直视。 胆子小一些更是膝盖发软站立不稳,只能几个人搀扶着,这才没有跌坐地上。 不过一会儿工夫,那位教习嬷嬷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一点声响…… 人已经被乱棍活活打死了,除了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之外,身上没有任何血迹…… 接下来就是江都郡主身边的宫女,一个个被按在地上打,棍子打在身上当真是痛楚。 即便是想要咬紧牙关,努力坚持,可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坚持! 毕竟若是惨叫,行刑的动了恻隐之心,还有可能下手轻一点。 而且殿下就看着,表现的越惨,也可以消除殿下的怒气。 并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那么大的意志力,所以几棍子下去便开始哇哇大叫,纷纷求饶。 “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命啊!” “求殿下开恩……奴婢知道错了……” “殿下开恩啊……” 不过朱允熥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被打的宫女。 殿下不说停下,谁敢徇私? 此时的太子妃吕氏,当然知道在宫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耳朵之中一直都有宫女的哀嚎求饶之声。 不过太子妃吕氏却非常反常,似乎并没有生气。 身边的心腹太监崔文忍不住说道:“太子妃,这三殿下未免也太……居然打了那么多宫女,这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吗……” 抬眼看吕氏面无表情,又接着说道:“三殿下打仗回来难道不应该来请安吗,居然还在东宫门口施刑,实在……唉……” 吕氏心平气和的说道:“由他去好了,他想打谁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吕氏冷笑一声说道:“原本我只是想让他姐姐吃点苦头,借此打一打他的嚣张气焰,别以为立了功劳就能够在东宫呼风唤雨了!” “哼!谁知道这个林嬷嬷也太不知道轻重了!怎么说也是郡主啊……,没脑子的东西!” 不过随即脸上又绽放出来笑容,当真变脸速度极快! 吕氏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她越没脑子越不知道轻重,对我们就越有利……” 其实按照吕氏原本的想法,只是想让江都郡主吃点苦头罢了,毕竟如果做的太过分,也怕教习嬷嬷不敢啊。 谁知道这位林嬷嬷,仗着自己是郭宁妃身边的人,而且又收了吕氏的金子,就想着表现一番。 所以出手这才重了一些,导致江都郡主身体不适。 不过正如吕氏所说的,做奴婢的自己没脑子,引起朱允熥下杀手,这正合了吕氏的意! 甚至有点意外惊喜! 吕氏突然声音一冷,问道:“林嬷嬷呢,现在打死了没有?” 崔文说道:“回禀太子妃,奴婢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就差一口气儿了,现在估摸着人肯定死了!” 吕氏眉头微皱说道:“去看看!若是打死了立刻来报!” 崔文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但还是乖乖的前去查看。 过一会儿崔文就折返回来,禀报说道:“回禀太子妃,那个教习林嬷嬷已经被打死了!” “好!” 吕氏脸上绽放出来激动的笑容说道:“立刻准备一下,我要去拜见宁妃娘娘!” 崔文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也面露欣喜说道:“好好!奴婢遵命!” 吕氏也顾不得摆开全副的仪仗,装作急不可耐的样子前去求见郭宁妃。 一见到郭宁妃,便立刻哭丧着脸说道:“宁妃娘娘,我实在是对不起您……我这心里有愧啊……” 郭宁妃已经年有五十多岁了,面色慈善,显得颇为安静。 身穿一身皇妃的宫装,没有太多金银宝石装饰,淡雅之中透露出来几许平和的神态。 郭宁妃拉着吕氏的手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别着急,坐下缓口气……” 说着就拉着吕氏坐在椅子上,依旧面含微笑。 这位郭宁妃也与朱元璋感情深厚。 她的父亲郭山甫因为善于相人,朱元璋还没有发迹的时候路过他们家,郭山甫就给他相面。 结果这一相不要紧,震惊的是瞠目结舌,连忙说你的相貌贵不可言。 并且立刻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郭兴和郭英跟随朱元璋,并且对他们说我通过相面知道你们两个都能够凭借着此人封侯! 不管自己的儿子相不相信,在那个父母之命不可违的年代里面,两个儿子还是跟随了朱元璋。 而且郭山甫不但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跟随朱元璋,还把自己的小女儿送到朱元璋面前“侍奉”。 结果真的如郭山甫所说的,朱元璋登基之后,郭山甫一直被封到营国公,两个儿子都分别封侯,女儿封为妃子。 郭兴成为淮西二十四将之一,郭英也被朱元璋亲切地称为“郭四”,还拿他和尉迟敬德相提并论。 一门显贵,一公二侯,极为殊荣! 郭宁妃生有鲁王朱檀,可惜两年前朱檀就死了。 不过郭宁妃并没有仗着娘家的势力娇纵,也没因为儿子的死而变得阴狠。 依旧落落大方,贤良淑德,这才能够被朱元璋选择管理后宫的事务。 太子妃吕氏摇摇头,满怀愧疚的说道:“宁妃娘娘,是儿媳对不起您啊,本来向您求了林嬷嬷去教郡主们礼仪, 想着他们都是皇家的后代,不能够失了体统,丢了皇家的脸面……” “本来这也好好的……可谁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三殿下突然就抓住林嬷嬷,命人把她乱棍打死,我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儿了……” 郭宁妃面色一紧,手里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吸了口气问道:“这……这就死了?” 吕氏愧疚的点点头说道:“死了……被乱棍活活打死,嘴里塞着东西,可就是那样还吐了很多血……唉,实在是太惨了……” 郭宁妃眉头微微皱起,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搓着,林嬷嬷毕竟是她身边的人,跟了她十来年了,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而且年龄越大的的人越是念旧 “可问清楚了,到底因为什么?”郭宁妃不由得问道。 吕氏回答说道:“回禀娘娘,据说是殿下嫌弃林嬷嬷教江都郡主严厉了一些,这才……唉…… 总之都是儿媳的不对,请了林嬷嬷去却没有照顾好……还丟了宁妃娘娘的脸面……实在该死啊……” 郭宁妃缓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不用自责,既然事已如此,不可挽回,那就不用再纠结了……” 吕氏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儿媳这心里实在惭愧,唉……请娘娘责罚,不然……” 郭宁妃恢复了平静,打断她的话说道:“人已经死了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况且这也非你本意,不必这样介怀……”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5章 教训 此时东宫门前已经行刑完毕,一个个宫女站起身来,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二十板子下去如果打的重了,打到紧要的地方是会出人命的。 不过朱允熥只是想把她们惩戒一番,如果真是打的狠了,她们难免不会怀恨在心。 朱允熥可不想做差点死于宫女之手的嘉靖,更不想给自己的姐姐招惹祸事。 因此早就示意王忠轻打。 所以二十板子下去,这些宫女也只是觉得疼痛,连皮都没有破。 这些宫女现在还能够站起来,就知道了殿下没有严惩。 眼前就有一位被乱棍活活打死,惨烈非常…… 而她们只是一点疼痛,相比起来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因此也不会有人心怀怨怼。 毕竟做人做事,最怕比较! 朱允熥冷着脸说道:“今日只是给你们个教训,免得有人不懂规矩,不知尊卑!今后要记住忠心耿耿,要记住殷勤服侍!不可再愚蠢懈怠!” 宫女们齐声回答说道:“多谢殿下开恩!”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念在你们服侍郡主还算尽心的份上, 王忠,她们的衣服脏了,着尚服局给她们量身做一套新衣,把我带回来的绢布每人赏她们一匹!” 宫女们欣喜的说道:“多谢殿下赏赐!” 宫女们所穿的衣服都是一批做出来的,一次要做上很多,大大小小的型号都有。 宫女们可以根据体态选择大小的衣服。 可是无论怎么选,都没有量身定做的合身啊…… 而且在宫里面,哪个宫女不想攀龙附凤,哪个宫女不想花枝招展? 尤其是在一堆女子中间,更会激发攀比的心态。 就像是在后世,逛街的往往有伴儿…… 若是能够有一身合体的衣服,怎么会不令她们欣喜? 而且还有一匹布的赏赐! 这布可以自己做成里面的衣服,那就有更多可以更换的余地。 若是自己用不到,还可以捎回家里,这可比捎钱体面多了。 毕竟这是赏赐得来的啊! 所以每个宫女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虽然身上还有些疼痛,但是心里却对殿下越发感激。 没有伺候好郡主本来就应该受罚,可是现在受了罚之后还有赏赐,那就是恩典了! 朱允熥说道:“别在这里呆着了,赶快回去伺候郡主,若是再有什么闪失,一定重重责罚!” 说着一挥衣袖,便抬脚离开。 “奴婢恭送殿下!”宫女行礼说道。 朱允熥没有理会,继续迈步而行。 李福走到朱允熥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林嬷嬷毕竟是宁妃娘娘身边的人……” 朱允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猜想,估计现在吕氏正在幸灾乐祸,甚至挑拨离间吧。 自己打杀了郭宁妃身边的人,那就是扫了宁妃娘娘的脸面。 如果吕氏不趁机作妖,那就奇怪了! 因此朱允熥说道:“挑选几匹上好的蜀锦,给宁妃娘娘送去。” “奴婢遵命!” 虽说枕边风影响非常大。 可这也是分人的。 朱元璋毕竟是一个英明的君王,除了马皇后之外,其他人的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 不过,朱允熥也没必要得罪宁妃,毕竟她的兄弟同属勋贵一脉,虽然不太亲近,可也是半个自己人啊。 此时后宫之中,郭宁妃正在和太子妃吕氏说话, 有宫女前来禀报说道:“启禀娘娘,东宫三殿下身边的太监李福,前来拜见娘娘。” 郭宁妃用余光扫了吕氏一眼,见她面色略显不悦。 不过郭宁妃也没有理会,而是说道:“那就请进来吧。” 在宫女的带领之下,李福来到殿中,行李说道:“奴婢李福,拜见宁妃娘娘,见过太子妃。” 郭宁妃伸手示意说道:“不必多礼,请起吧。”吕氏也微微点头。 李福躬着身子说道:“启禀宁妃娘娘,三殿下这次前往川蜀,得了一些上好的蜀锦,就想着孝敬娘娘,所以特地派奴婢送来,宁妃娘娘看看喜欢不喜欢。” 此时吕氏脸上有些尴尬。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朱允熥的母妃,他竟然先向别人赠送礼物,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现在当着别人的面,岂不是落了体面! 此时两个宫女捧着几匹蜀锦,放到郭宁妃身旁的案上。 郭宁妃看了一眼,面带微笑说道:“三殿下真是有心了,大老远回来还能想着我……我很喜欢,请代我向三殿下表达谢意……” 李福说道:“娘娘客气了……” 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一事,今日在东宫林嬷嬷教授江都郡主跪拜的礼仪,从早上一到午后,导致江都郡主中了暑热……” 郭宁妃心中一紧,怪不得三殿下要将她杖毙! 郭宁妃不由得看了太子妃吕氏一眼,而吕氏却面无表情,强装镇定。 郭宁妃有些焦急的关切问道:“郡主现在如何了?太医可曾诊治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大碍?” 李福急忙说道:“回禀娘娘,郡主并无大碍,只不过因为顶着太阳学习礼仪,导致头昏脑胀,浑身乏力罢了……” 郭宁妃眉头一皱说道:“这还叫没有大碍!中了暑热那可不得了,若是诊治不当,可是会留下病根的!” 又生气的说道:“这个林嬷嬷太不知道轻重了!即便是教授礼仪也不该在午时啊,还在太阳底下!这把人晒坏了可怎么办!简直荒唐!” 这话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太子妃的脸上! 林嬷嬷虽然是郭宁妃的人,可她是被吕氏借走的,那如何教授郡主还不是吕氏说了算? 让吕氏的脸色非常难看,可她也得忍着不能声张。 李福态度极其恭敬,却又加了一把火。 “林嬷嬷说行礼的时候事关皇家体统,不能够有丝毫的纰漏,因此不让郡主殿下饮水,说是怕坏了规矩……” “啪!” 郭宁妃一拍案子,生气的说道:“放肆!这么热的天顶着太阳,不饮水那还得了!” 又解释说道:“你帮我给三殿下传个话,江都郡主一直我非常喜欢的,林嬷嬷胡作非为绝不是我的意思,请三殿下不要误会……” 郭宁妃虽然在后宫之中与世无争,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愚蠢之人! 否则,朱元璋也不会让她掌管后宫了! 李福客气的说道:“宁妃娘娘多虑了,这点小事殿下怎么会放在心上呢……不过林嬷嬷被当场查出偷窃宫中的财物,人赃并获, 可林嬷嬷非但不知悔改,居然还说了一些胡话,当时殿下并不知道她是娘娘宫里面人,就让人把她乱棍打死了……” “之后三殿下听说知道林嬷嬷是娘娘您身边的人,当时就后悔莫及,生怕宁妃娘娘您怪罪,特地派遣奴婢先行前来赔罪……”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6章 挑拨 林嬷嬷肯定是被收买了! 郭宁妃立刻就明白,这是吕氏在利用自己算计三殿下! 有些误会一旦形成,那就是生死仇敌! 而且郭宁妃也明白,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自己最多只能算是半个家人。 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地位远远不如三殿下。 这要是让三殿下误会自己针对他,那可是祸事! 尤其是陛下要从东宫选立太孙,如果三殿下掌握大权,而他对自己又怀恨在心,自己的整个家族都有可能被铲除! 吕氏居然还跑到自己这里添油加醋! 这摆明了是要让自己误会三殿下,从而与他为敌啊! 这不是把自己和自己全家往死路上逼吗! 心肠太歹毒了! 郭宁妃强忍住对吕氏的怒气,郑重的说道:“李公公请转告殿下,那个贱婢死不足惜,就算是让我知道也会把她处死! 绝不姑息养奸!请殿下千万不要误会……我会找个向陛下请旨,去看望江都郡主的……” 郭宁妃明白,三殿下派遣李福前来就是要把误会解开,免得自己心里不舒服。 并且又是赔罪又是送礼的,尽管打死了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也给足了自己颜面。 就算自己毫不追究,也不会影响自己在后宫的威仪! 还是三殿下光明磊落,知道体贴人啊! 李福行礼说道:“娘娘客气了,实在不敢劳烦娘娘亲自看望……” 朱允熥做了那么多,郭宁妃自然也要表达出善意。 于是就说道:“依微这丫头也是我喜欢的郡主,好久不见了,也挺想念的……现在她生病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身边人的错,于情于理都该过去看看, 再说了,不看着郡主好起来,我也不放心呀……” 李福说道:“娘娘厚爱,奴婢一定转告……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就不影响娘娘歇息了。” 在郭宁妃点头示意之后,李福这才躬身退出殿外。 看着李福离开,郭宁妃伸手揉了揉眉头,眉头微蹙,一副困倦的模样,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天气炎热,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困啊……” 吕氏何等精明之人,自然听得出来郭宁妃这是在“端茶送客”。 便强忍住尴尬和心中的不快,起身说道:“请娘娘多多休息,不要累坏了身体,儿媳就暂且告退了……” 郭宁妃睁开迷离睡眼说道:“太子妃也静心休息,不要太费心了!” 吕氏行了礼,转身离开。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郭宁妃脸上这才面露寒霜。 可是她也明白,现在自己谁都不能得罪! 无论是哪一位皇孙都比自己重要! 即便是吕氏算计了自己,差点儿把自己整个家族拖进火坑,可自己仍然不能和她撕破脸皮! 否则有一天朱允炆继位了,那就是吕氏清算自己的时候! 作为在宫中多年的皇妃,不会天真的以为非黑即白。 左右逢源、明哲保身才是安身之道! 只是以后需要防着吕氏了,否则真有可能不知不觉就着了她的道,被她给坑了! 而太子妃吕氏此时面色也一脸阴翳! 好好的计策被破坏了! 本来朱允熥打死了郭宁妃身边的嬷嬷,自己再加上自己的煽风点火,郭宁妃肯定会心中不满。 当一个人心怀不满的时候,即便是无意也会表达出来。 而现在郭宁妃又是朱元璋在后宫比较信任的人,如果她在朱元璋面前说一些话,也会起到一些作用! “愚蠢!金子都不知道藏好!” 吕氏在心中暗骂林嬷嬷简直头脑发昏,就不会把金子藏好吗! 居然被人家当场人赃并获! 现在谁都明白是自己在搞鬼! 不但没有起到挑拨的作用,还让双方的矛头对准自己! 这个林嬷嬷简直该死! 不过林嬷嬷若是能够听到吕氏的心声,肯定会大呼冤枉! 她本来就是吕氏借来的人,在东宫哪有自己专属的地方? 况且她对东宫是真不熟悉呀,金子不贴身携带又能藏到哪里去? 就像有人得了一件小巧的宝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会贴身携带,以免被别人拿走或者丢失。 这是人之常情。 可就是人的这个本能,把吕氏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尽管朱允熥遮掩说是林嬷嬷偷窃的,可在明白人眼中一看就明白了! 与此同时吕氏也觉得非常羞愧,算计别人不成,反而让自己栽了! 在经过太医的诊治之后,确诊江都郡主确实是中了暑热,便立即开了药方。 朱允熥不敢大意,要知道现在不比后世,一个轻微的疾病若是治疗得不及时,病情就可能加重,甚至会威胁生命! 所以他让人立刻抓药熬制,江都郡主喝了一碗汤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觉得身体轻松许多。 见自己的弟弟守在这里,怕他担心,况且自己也有许多话要和他说说,哪里还安睡得下。 朱允熥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可于心不忍的说道:“姐姐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等养好了身体我们再说话不迟。” 朱依微执意的说道:“不就是中了点暑气吗,有什么打紧的,喝了汤药之后就好了很多,身子也轻快了,况且我现在也睡不着啊,你若是没事就陪我说说话吧。” 朱允熥知道这是姐姐见到自己高兴的,急着关心自己的状况,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便说道:“那好吧,不过姐姐待会儿可要好好休息,不能够留下病根儿了。” 朱依微坐到椅子上,含笑说道:“好好好,都依你,待会儿我休息就是了……你别光顾着照顾我了,你也快坐啊。” 说着便把他拉到椅子上。 只等到朱允熥落座,朱依微这才对宫女说道:“赶紧把井里镇的瓜果取出来,让殿下尝尝。” 若是生活在北方,还可以取一些冰储存着,等到天气炎热的时候再拿出来享用。 夏日炎炎,暑气难当,若是能够吃一口冰镇的瓜果,喝一杯冰凉透心的凉茶,当真是一大幸事。 再用精美的夜光杯,倒上半杯深红的葡萄美酒,将杯埋到冰里,然后趁着冰凉爽口一饮而下,当真是好不惬意……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7章 不过烈日炎炎之下享用寒冰,这种乐趣不是普通百姓能够享受到的。 就算是达官显贵,富户豪商,也仅仅能享用一点点。 毕竟京城酷暑时候,冰实在太难得了。 不仅数量稀少,而且价格昂贵。 大明的京城还没有迁移到北平,就算此时能够从别处运来一些冰,也非常难以储存。 况且此举可谓是劳民伤财。 朱依微遗憾的说道:“要是有些冰把瓜果兵一冰就好了,吃着凉爽利口。” 作为一个爱民的皇帝,朱元璋习惯了节俭,也不允许自己的一点点享乐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 况且上行下效,朱元璋对官吏严格,也时常要做他们的表率,因此不会有这奢侈的举动。 因此宫里的冰少的可怜,而且往往都是拿几小块儿放到凉茶里面,根本不会用来冰瓜果,毕竟那个用量太大了! 所以皇宫里面到了夏季的时候,往往也像民间一样把瓜果吊在深井里,靠着井里面的凉气浸透瓜果。 朱允熥开玩笑说道:“皇爷爷要是知道咱们把冰用来冰瓜果,肯定会骂我们败家不知节俭的。” 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瓜果本来就生性寒凉,如果在用冰镇的话,很容易寒气入体,增加人体内的湿气,导致人体质不佳容易生病。” 此时宫女端来了一盘瓜果,有好几个品种,看起来也非常的新鲜。 朱依微笑道:“就你懂得多……赶快吃吧。” 说着拿起一个水灵灵的甜瓜递给弟弟说道:“你尝尝这个甜瓜,非常甘甜,而且瓜肉软糯非常好吃。” 朱允熥接过来,用手将甜瓜掰成两半,递给她说道:“姐姐你也吃吧……” 朱依微满脸笑容的接过来,和弟弟一同品尝甜瓜的鲜美。 吃着吃着,朱依微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弟弟,那位教习林嬷嬷呢?你没有把她怎么样吧?”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朱依微看了看在一旁伺候的宫女脸色,见她们听到林嬷嬷的时候,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 还有的宫女微微吸了一口凉气,便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由得眉头皱起来,板着脸说道,“你说实话,到底把林嬷嬷怎么了!” 朱允熥抬眼对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宫女们赶紧行了礼,默默地退出殿外。 朱允熥迎着姐姐质问的目光,却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姐姐,你不是一个生性柔弱的人,在你的天性里面不会任人欺辱,可为什么纵容奴婢呢?” 朱依微质问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轻启朱唇开口说道:“你想多了,林嬷嬷教授礼仪是严厉了一些,却也是一片好心……” “姐姐何必自欺欺人!” 朱允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姐姐,你明明知道教习嬷嬷不怀好意,她摆明了就是针对你,不让你好过,你为何一言不发?” 朱依微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胡说,宫里的教习嬷嬷在宫里多年,也是有品级的,她们怎么可能针对我呢……” “唉……”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从心里面说道:“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不必再为着我委屈了自己……” 朱依微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朱允伸手打断。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姐这是故意让吕氏出气! 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姐是在为自己担受责难! 吕氏,你欺人太甚! 朱允熥看着这个关心爱护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你的弟弟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懦弱殿下了……” 朱允熥明白,姐姐对自己还是不放心呀。 这无关信任,而是关乎亲情。 只有自己表现出来足够的能力和手段,姐姐才能真正的不再为自己挂心。 于是说道:“姐姐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我前去平叛,亲自以身做饵,带领三千兵马守着一座小城,被一万穷凶极恶的叛军围攻,他们就是要把我当场斩杀或者俘虏,来威慑朝廷……” 朱依微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感到非常震惊! 尽管知道自己的弟弟前去平定叛乱,可是想着他也仅仅是远离战场,只是发号时令罢了。 没有想到他竟然以身作饵,那可是万分危险的事啊!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为了吸引叛军的兵力,不让他们回师救援,我亲自登上城头激励士卒,升起大纛,决心与将士们共存亡,叛军不要命似的猛烈攻击,都被我们打退了……” “我亲眼看着叛贼一个个被打死,被斩断手脚,被砍下头颅,被被炸成碎片,叛贼攻上城头,也被我们斩杀殆尽……” “这次平叛光是在战场上就斩杀了五千多个叛贼,今天我带回来一千战俘午门献俘,这一千战俘也被押到刑场斩杀……” 朱依微当真震惊的目瞪口呆,自己的弟弟竟然亲临战场! 竟然亲眼看着那等惨烈的场面! 尽管朱依微没有亲眼目赌过,可是她想想就觉得害怕! 可自己的弟弟居然就在城头亲自作战,这得是多么大的勇气和坚毅心肠啊! 朱允熥又加了一把火,说道:“战后,我命令士卒将叛贼的脑袋砍下来,在那里筑成京观,以威慑他人……” 朱允熥面色平和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问道:“姐姐,你知道什么叫做京观吗。” 京观! 朱依微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震惊! 朱依微不由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弟弟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战场上战杀敌人固然凶狠,可是把敌人的头颅砍下来筑成京观,那就非大魄力者不可为了。 毕竟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即便是叛贼,将他们斩杀之后也很少这样残忍对待! 可是自己的弟弟竟然为了威慑他人就…… 这样的行事手段简直……狠辣! 朱允熥看着无言以对的姐姐,坚定不移的说道:“姐姐,以后不必再为我委曲求全了,我知道你是害怕我被母妃难为,才替我担受责罚的。” 朱允熥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可姐姐也要知道,我是大明的皇孙,是父亲的嫡子! 没有人可以欺辱!更不需要姐姐为了我委屈自己!”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8章 报复! 顿了顿,朱允熥又说道:“我已经将那位教习嬷嬷乱棍打死了,就在东宫门口当着众人的面打死的, 今日只不过是杀鸡儆猴,日后若是谁再敢放肆,弟弟绝不让她好过!” 朱依微打了个冷战,顿时觉得头脑清醒许多。 是啊,弟弟是父亲的嫡子,是大明的皇孙,现在弟弟杀伐果断,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就算自己能够忍受一时之辱,可是总不能一辈子护着弟弟吧? 现在他有这样的转变…… 朱依微不由得红了眼睛,眼泪滚滚掉下说道:“允熥,如果母亲知道你现在这般勇武,肯定会欣喜的,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安慰。” 在朱允熥刚出生的时候太子妃常氏就去世了。 作为常氏唯一还存活的儿子,在自己生命垂危弥留之际,怎么会不担心自己的儿子,怎么不担心他无人照顾,怎么会不担心他被人欺负…… 现在朱允越是性格刚毅,不容侵犯,母亲在天之灵也就越安心。 “好好,好……” 朱依微眼含泪水笑着说道:“我的弟弟终于长大了!终于长大了!” 朱允熥也被这份亲情感动,红着眼睛说道:“姐姐,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受任何人的委屈!即便是东宫的这位也不行!” 朱依微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要干什么,她毕竟是母妃,如果撕破脸皮于你不利呀,可不能背上不孝的罪名……” 朱允熥安慰着说道:“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这次只不过是小惩大诫,让她丟些脸面罢了,她以后若是收敛那还到罢了,如果仍然不知好歹……哼哼……” “姐姐请安心,没事的……” 朱依微这才点了点头,尽管仍旧有些担心,可是看到弟弟这样从容淡定,也就选择了信任。 不管怎么说,太子妃吕氏都是朱允熥的继母,朱允熥是绝对不会背上不懂孝道的罪名的。 哪怕是争议也不行! 他不是一个毫无城府的莽撞之人。 此时新官上任的东宫锦衣卫千户瞿陶,带着东宫护卫来到太监的住所。 太监李福跟在瞿陶身边,不过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有几个院子里面正在歇息纳凉的太监,一看到侍卫到来,立刻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变得非常恭敬。 要知道锦衣卫护卫是不会轻易到这里来的,若是来了,那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不是拿人,就是拿赃物! 在侍卫的引领之下,瞿陶来到一个大房,侍卫说道:“瞿大人,这里就是东宫尚药局太监崔文住的地方。” “砰!” 瞿陶轻嗯一声点点头,侍卫便立刻一脚踹开了房门。 “瞿大人请!” 瞿陶迈步进入,几个侍卫也紧随其后,跟着他进入房中。 瞿陶用眼睛扫视了一遍,只见这里屋子甚大,里面摆放了许多瓶瓶罐罐作为装饰,不至于奢侈,可很多也都价值不菲。 而且房中有许多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极为精巧,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能有的。 不过让瞿陶皱眉的是这里明显有很重的脂粉味道,让人闻了觉得很不舒服。 瞿陶环视了一周,就在几个侍卫的注视之下,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只精美的玉佩。 “叮当!”的一声。 玉佩被瞿陶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个侍卫立刻低下头,或是眼睛盯着他处,只当做没有看见。 他们都是精明的人,知道瞿陶这是这是故意栽赃陷害。 可是他做的这样明目张胆,就说明有所仰仗! 况且瞿陶又是自己的上官,事不关己,傻子才会愚蠢的揭穿呢。 况且当你揭穿的时候,就会被打成“同伙共犯”! 论到栽赃陷害的本事,方法太多了! 只要有心,你根本就逃不了! 况且谁不知道他是三殿下的亲信? 话再说回来,能够在宫中担任护卫的大多都是功勋之家的子弟,自然会支持三殿下。 瞿陶开口说道:“尚药局太监崔文,竟然敢偷窃殿下的玉佩,现在已经查找到赃物,立刻跟我去拿人!” “是!属下遵命!” 瞿陶手扶配刀,立刻杀气腾腾的带着侍卫前去捉拿崔文。 崔文虽然和宫女不干不净,可是朱允熥却不能够用那个罪名。 因为尽管是和宫女,可要是传扬出去,被恶意曲解了,那就是淫乱东宫! 不管曲解的对象是谁,这都是丑事! 而且是皇家的丑事! 朱允熥绝不允许大明皇族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传扬出去,否则那在百姓之中的影响就太坏了! 连可能都不许! 因此只能够另行炮制罪名! 但无论如何崔文都该死! 瞿陶并没有直接进入东宫拿人,而是让人传话,请崔公公出来叙话。 崔文平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小太监为了得到升迁,或者为了调去别的地方,往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送上一些好处。 所以这次崔文也觉得是外面的太监是来求自己了,所以面带欣喜和倨傲的就出了东宫。 可是刚一出宫门,几名锦衣卫侍卫就立刻将他拿下。 崔文急忙惊呼说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是东宫尚药局太监,是太子妃身边的人!……你们放开我!我要请太子妃做主!” “括噪!” 瞿陶举起佩刀,“啪”的一声重响,连刀带鞘狠狠的抽在的脸上。 崔文本来白皙的脸瞬间就变得青紫,立刻肿胀了起来。 “呕……” 崔文被抽的头昏脑胀,头一低就从嘴中吐出几颗大牙。 不等他发出惨叫,瞿陶便厉声说道:“太监崔文不守宫中规矩,偷窃殿下玉佩,识相的立刻签字画押!”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认罪状,旁边一个侍卫立刻躬身弯腰,瞿陶便将罪状放到他的背上。 另有侍卫把一只毛笔往他手里面塞。 崔文惊恐的致说道:“我没有!我没有偷窃!是你们栽赃陷害!我要见太子妃!我要请太子妃主持公道!” 崔文知道一旦自己欠了这份罪状,那就是铁证如山,连太子妃都不好为自己说话了! 所以崔文挣扎着要往东宫去,哪里肯签下这要命的文书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139章 报复2 可是崔文被侍卫死死的抓住,根本就难以挣脱,情急之下把毛笔扔在地上,奋力挣扎着又踩了两脚,把毛笔踩得不能再用。 “不知死活!拉住了!” 还没有等崔文松一口气,自己的双手就被人拉扯住。 “啪!” 瞿陶拿着佩刀带鞘,狠狠的砸在他的双臂之上!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崔文的双臂就已经被打断,顺着耷拉下来。 骨头刺破了皮肉,鲜血立刻就沾满了双手。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等他发出惨烈的叫声,侍卫就将一块破布塞进了他的口中。 瞿陶抓着他的手掌,以血做印泥,就盖在了那张已经写好的罪状上。 “你们干什么!” 此时太子妃吕氏带着宫女太监,阴沉着脸走来。 “呜呜呜……呜呜呜……”,崔文看到吕氏就赶紧呼救。 吕氏在东宫听到宫女禀报,说崔文被锦衣卫护卫给拿住了。 虽然不知道崔文到底犯了什么错,可也立刻赶了过来。 人只要还没有被锦衣卫带走就好说一些,可一旦落到他们手中,那罪过就大了! 太子妃出来,就看见崔文脸上肿胀,双臂耷拉着补助流出鲜血,一副凄惨模样。 吕氏就不由得怒从心生! 这打的哪里是崔文呢,这打的是自己的脸啊! 崔文是自己的心腹,东宫谁不知道? 况且他也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尽管自己从来都没有说起过,可谁都知道怎么回事! 即便是崔文有了错误,却不经过自己就擅自拿人,而且动手殴打,还打的这样惨烈! 这简直是没把自己放到眼里! 于是吕氏便呵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东宫!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竟然还敢在东宫门前使用如此重刑,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瞿陶躬身行了一礼,不过从礼节也能够看得出来,在他心中并无多少敬意! 瞿陶开口说道:“启禀太子妃,尚药局太监崔文偷窃皇宫财务,微臣亲自从他的住所里面搜查出来,现在他已经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并且也已经画押,微臣正准备将他查办!” 说着拿起崔文按上血手印的罪状,向吕氏展示。 血迹未干,鲜红刺目! 吕氏一看崔文痛苦的不住摇头的模样,再看他两臂被折断,就明白这绝不是崔文自己的意思! 于是厉声说道:“这是你们屈打成招!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栽赃诬陷!这根本不是他的字迹!” 瞿陶却说道:“太子妃明鉴,崔公公不小心跌了一跤,导致双手折断,这才要求微臣代笔,之后由他画押认罪即可。” 瞿陶说的风轻云淡,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吕氏咬牙切齿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宫中自有宫中的法度!不是你们胡乱栽赃,肆意构陷的地方!” 瞿陶躬身说道:“微臣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妥的,有哪里冲撞了,还请太子妃责罚……不过说到栽赃构陷,微臣实在冤枉,请赎微臣不能奉旨!” “你!……” 吕氏被这个软钉子顶得怒火攻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少废话!立即把人放了!在东宫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若是他当真有什么该打该杀的,自然也有专人处置,你们的职责乃是护卫东宫,立刻放人!” 吕氏又上前两步,逼视着瞿陶说道:“本宫命令你放人!你敢不遵上令?!” 此话一出,瞿陶也变得踌躇起来。 吕氏乃是太子妃,身份尊贵,自己尽管可以有意无意的顶上几句,可是也依然要持守着礼仪,不能乱了规矩! 不遵上令这个帽子扣下来,那罪名就落实了! 别看自己是殿下的人,轻则革职查办遭受处罚,重则连性命都会堪忧! 可是处置崔文又是殿下的命令,自己是一定要遵从的! 倒是现在吕氏拦着…… 所以瞿陶便犹豫了起来。 吕氏更进一步逼迫说道:“本宫命令你们立即离开!你们是自己离开还是让本宫命人把你们押往刑部大牢!” 吕氏一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隶属于锦衣卫。 因此不会把他们送往锦衣卫所掌管的诏狱,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官官相护! 可要是送到刑部那就不同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按照大明律法定他们的罪! 所以这话一出,不但是瞿陶,身后的几个护卫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 吕氏见他们犹豫,便再加力码说道:“去请刑部尚书,我要问问他不遵上令,冲撞本宫该当何罪!” “母妃好大的火气呀!” 一听到这个声音,瞿陶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朱允熥带着李福王忠,漫步走来,没有丝毫的慌张,犹如闲庭散步一般。 朱允熥走到了近处,眼睛直视吕氏不善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躬身行礼说道:“拜见母妃……” 不等吕氏答话就立刻挺直了腰板。 然后春风和煦的说道:“母妃,孩儿今日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玉佩丢失了,特地命令瞿千户查办此事……” 又转向瞿陶问道:“瞿千户,此事办得如何了?” 瞿陶看见殿下到来,也变得自信满满! 自己的靠山都来了,那还怕什么! 于是恭敬的行礼说道:“启禀殿下,属下从崔文的房中搜到赃物,崔文供认自己偷窃殿下玉佩,而且已经画押认罪……” “哦……” 朱允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打死了就是!” 吕氏气恼说道:“他们这是栽赃陷害!崔文的手都被他们打断了,这不是刑讯逼供是什么!” 朱允熥看了一眼瞿陶,瞿陶便立即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冤枉!是崔文自己摔倒这才把双臂摔断了, 若说是属下逼供,还请拿出真凭实据,否则属下不能认罪,请殿下做主!” “你混账!……” 吕氏那里能拿得出来证据! 即便是有人亲眼目睹,他同样可以倒打一耙说对方是栽赃! 除非是一位身份比较尊贵的人来指认,否则身份低微的太监宫女指认千户,是没有说服力的! 毕竟现在没有录像照相的玩意儿,如果存心胡搅蛮缠,怎么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还能拿出真凭实据? 吕氏当真是气急败坏! 崔文是她的心腹,也是她远房的亲戚,自己如果保不了他,那将威望大失! 颜面无存! 明明知道对方在肆意妄为,吕氏怎么可能不恼怒! “你们就是在歪曲事实!简直居心叵测!既然你们说崔文自己认罪,那就让他亲口说!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认罪!” 又冷冷的说道:“你们栽赃嫁祸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0章 栽赃! 瞿陶看向朱允熥,目光之中在询问他的意思。 朱允熥嘴角微微透出轻蔑的笑容,以为不认罪就行了? 笑话! 朱允熥点了点头,瞿陶便上去一把拽下崔文嘴里面的破布。 崔文的脸上本来就被打的肿胀青紫,满嘴的牙齿松动,在大力拉扯之下,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头一低,又吐出两颗牙齿和一口血水…… 崔文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喊疼,性命要紧呀! “太子妃,太子妃救命啊!奴婢没有偷窃……是他们陷害的!他们……打断了奴婢的手,逼着奴婢画押,这是栽赃啊太子妃,求太子妃救命!……” 吕氏看了一眼朱允熥,以后眼睛瞪着瞿陶说道:“你还有何话说!竟然敢在宫里玩栽赃陷害的诡计,谁给你们的胆子!” 瞿陶依旧挺直身躯,却没有答话。 现在是神仙打架,轮不到他这个小鬼说话! 果然朱允熥淡淡的说道:“瞿千户,认罪画押之后再临时翻供,该当如何处置?” “罪加一等!此罪当诛!” 尽管崔文拒不认罪,画押的罪状已经有了! 看来朱允熥是执意整治崔文,来报复自己啊! 吕氏不由得暗自咬牙切齿! 吕氏也知道现在自己在罪状面前已经失了先机,理论是没有用的。 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即便有了崔文有何过失,他也是东宫的太监,自然要由东宫来处置!还轮不到你们插手!” 朱允熥接过来说道:“母妃说的是,此事自然要由东宫做主!” 脸色一变,不怒自威道:“给我将他立即杖毙棍!” “啊……啊……” 瞿陶等人一听命令,便立刻动手,几人接过来手下送上的大棍,便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崔文立刻被打的发出惨烈喊叫! 是的,这次栽赃陷害就是非常拙劣! 就连证据、证词都站不住脚! 甚至可以用漏洞百出来形容! 可朱允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愿意找一个完美的罪名。 朱允熥不愿拿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崔文该死的罪名! 就是要栽赃你,就是要陷害你,就是要冤枉你! 而且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陷害你! 然后再当众把你打死! 看谁还敢再做走狗恶奴! 朱允熥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就是报复! 如果真凭实据,那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威慑了言? “允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氏的眼睛里面要喷出怒火! 这是要在自己面前打杀自己的心腹啊! 这是要把自己的脸丢到地上狠狠的踩呀! 士可忍孰不可忍! 朱允熥眼睛盯着吕氏说道:“母妃,崔文是东宫的太监,而我是东宫的殿下,难道我处置不了这个奴婢吗?要为哪个做主?!” 此言一出,吕氏的火气瞬间就被浇灭三分。 吕氏怎么会不明白,他问的是为谁做主,其实就是让自己选择是救下一个奴婢,还是与他彻底撕破脸皮! 吕氏现在不敢! 她明白一旦撕破了脸皮,朱允熥背后的勋贵集团的就会立刻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支持他! 到那时候什么阴损的招数都可能使得出来! 虽然现在勋贵们也支持,可那是口头支持和心里支持,实际行动上却没有太多用处,总不能派兵把她们母子杀了吧。 毕竟还要维持面子,做事不能太过了。 可是一旦撕破了脸皮,那双方就是死敌,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勋贵们做事少不得心狠手辣,阴损计谋他们也会啊! 到时候自己和儿子…… 为了一个太监,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值得啊…… 况且为了一个太监,宁愿维护外人,也不维护继子,其他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说继母苛待! 到那时候自己的形象就是恶妇,是毒母! 与自己的继子为敌,传扬出去那就是失德! 有失妇德! 是要被天下人厌弃的! 而到那时候,就连自己儿子都要受牵连! 恶毒妇人的儿子,上天岂会授予君权?!何以君临天下? 吕氏不敢拿自己和儿子前途命运开玩笑,可也忍不下这口气,只能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说不出任何话来。 侍卫的力道不是宫中的太监可以相比的,在乱棍之下不过一会儿工夫,崔文就多处骨头断裂,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看的胆战心惊,两股颤颤…… 谁都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就是这样才越发觉得恐惧! 殿下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一个东宫尚药局的五品太监乱棍打死了! 而且还是太子妃的心腹和亲戚! 还是太子妃在极力的拦阻之下! 如果换做是自己呢? 自己有几条命够打杀的! 这太可怕了…… 崔文倒在血中,全身上下被乱棍打得如同没了骨头,软塌塌的贴在地上,并且身上多处流血,已经没了性命。 朱允熥冷冷的看着周围的宫女太监说道:“今日只是小惩!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逼得本王大开杀戒!” 说罢也不管众人苍白的脸色,依旧礼数周到的对吕氏躬身行礼,接着就转身而去。 吕氏的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这还叫做小惩?! 把自己的脸面权威打得破烂不堪,这还叫做小惩?! 那大戒是什么! 他还敢杀了自己不成! 简直放肆! 朱允熥回到书房之中,尽管没有拿吕氏本人怎么样,可是毕竟狠狠的打了她的脸面,让她威严扫地。 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心情也就好上许多。 朱允熥吩咐说道:“李福王忠,你们从今天开始严厉整治东宫,像是此等事情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李福王忠也知道这次江都郡主若是出了什么闪失,那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哪怕与殿下再亲近,也不敢承受他的雷霆之怒。 况且作为殿下的心腹,展开为他管好身边的事,却还让殿下这般操心,实在是罪过! 因此二人立即跪下说道:“奴婢该死,请殿下责罚!” 心里面也暗暗发狠,看来整治太监和宫女的手段要严厉一些了。 对东宫的掌控也必须加快! 否则出了什么事,坏了殿下的大事,自己当真是百死莫赎!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1章 出宫 朱允熥伸手示意,李福王忠这才敢站起身来。 吩咐道:“郡主那里要多多看护,尤其是她身边的宫女,一定要知根知底绝对忠心,该罚就罚,该调离就调离,不必顾忌,恶奴欺主的恶剧我不想再听到!” “奴婢遵命!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点点头,脸上也渐渐舒展开来,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也辛苦你们了,蜀王送的有布匹美酒,待会你们自己去拿,免得你们说本王吝啬。” 王忠二人知道殿下这是说笑,不过这也说明他的心情不再气恼,二人也跟着高兴。 “殿下您就放心吧,奴婢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绝不少拿!” 朱允熥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哄自己开心,便也说道:“好啊,李福,王忠要是累死了,就用美酒布匹把他给埋了!” 李福也笑道:“死了还有这么多宝物做陪葬品,要是奴婢巴不得现在就躺下了呢。” 拿眼睛看着王忠,似乎是在说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呢。 王忠当即给噎住了,瞪了李福一眼说道:“殿下,这个老家伙又挤兑奴婢,干脆殿下下令把他给埋了吧,省得他在这里讨厌!” “好了,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朱允熥又对瞿陶说道:“你也把东宫的护卫牢牢掌握在手里,他们的职责是护卫东宫,责任重大,不可大意!” 瞿陶躬身说道:“属下遵命!”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你做得不错。” 瞿陶按耐住心头的欢喜说道:“多谢殿下夸奖,属下愚钝!” 朱允熥想了一下说道:“我会找个机会奏请皇爷爷把东宫护卫接掌过来,在这之前你要知道谁人可用,谁人是需要去调离的,东宫护卫必须要绝对忠诚!” 瞿陶知道这是殿下对自己的重用,也是给自己的责任,立即行礼说道:“殿下放心!东宫护卫绝对忠心,唯殿下之命是从!” 朱允熥点了点头,几人有眼色的行礼,便退下去。 朱允熥走到书架上,从上面取下一个盒子,轻轻的打开,可盒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 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自己当日表达孝心的写的血书誓言。 现在却没有了。 不过,既然是在宫里,又能丢到哪里去呢…… …… 傍晚的时候,司礼监太监庆童前来传递朱元璋的命令,让他换了衣服以后跟着朱元璋出宫。 朱允熥当即非常诧异。 天都要黑了,朱元璋让自己和他出宫干什么。 可是朱允熥也不便多问,便立刻换了一身便装,跟着庆童出了宫门。 “殿下,陛下就在马车里面等,您快去吧。” 出了宫门之后庆童就指着一辆马车,请他上车。 朱允熥走到马车旁边,看见车辕上边站着的,正是一身马夫打扮的郭宁妃兄弟,武定侯郭英。 郭英虽然也同属于勋贵,但是他与蓝玉等人有所不同。 他与勋贵的关系不好也不坏,与任何人都没有特别的交情,真有些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的姐姐是管理后宫的郭宁妃,郭英不仅履立战功,朱元璋还让郭英掌管宫廷禁兵,有点像是刘备身边陈到和赵云。 而且在历史上著名的蓝玉案中,郭英都没有受到牵连。 由此可见他在朱元璋心目中的不同。 这是妥妥的心腹近臣啊! 朱允熥立刻就明白了朱元璋此举的用意,走到近处,不等郭英行礼,就微微躬身行礼说道:“见过武定侯。” 此时朱允熥一身便装,对他行礼倒也没什么。 反而会让人有一种“礼贤下士”的感觉。 郭英立即回礼,恭敬的说道:“微臣拜见三殿下。” 朱允熥说道:“此时不是在宫里,武定侯不必客气……” “谢殿下。” 朱允熥顿了顿又说道:“说起来今日咱还做了一件不妥之事,今日因为一些原因,乱棍打死了宁妃娘娘身边的嬷嬷, 武定侯若是见着了宁妃娘娘,还请替我说句话,免得娘娘误会我嚣张跋扈,我可是很尊敬娘娘的……” 郭英身子躬得越发恭敬,道:“殿下言重了,一个嬷嬷罢了,打死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娘娘必然不会放在心上,请殿下放心。” “嗯,宁妃娘娘宽宏大量,也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福分……” 郭英继续躬着身子说道:“殿下英武,娘娘想必也非常喜欢……请殿下上车……” “多谢!”朱允熥这才迈步登上马车。 正因为郭英是朱元璋的自己人,与勋贵关系不紧密,属于是半个外人,因此更需要维持关系。 自己打杀了郭宁妃身边的嬷嬷,就是踩了她的面子,打击了郭宁妃的威仪。 要知道这了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对有身份地位的人。 要知道历史上都有请别人吃饭,别人答应了,但是到却没有来,两个人最后成为生死仇敌了! 朱允熥的这种行为一个闹不好可是要结成死仇的! 就算郭家姐弟和自己不至于结仇,但多少心里会有些膈应。 朱元璋既然把郭英带出来,并且还要与自己同行,那就说明他有意做中人调解。 既然如此,自己接受了这份好意就是。 而且朱允相信,郭英肯定也明白这是朱元璋的意思,他是不会揪着不放的。 大家能够和和气气的解除误会,避免被别人利用,何乐而不为呢。 郭英周到地为朱允熥撩开了马车门帘,朱允熥一进去就看见朱元璋坐在马车里面,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朱允熥赶紧行礼一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嗯。” 朱元璋轻恩了一声,“马车里面地方小,不必行礼了,坐下吧。” “多谢皇爷爷!” 朱允熥刚一坐下,朱元璋就说道:“你又在东宫杀人了?” 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不懂规矩的奴婢偷窃,被查获了而已,皇爷这么快就知道了?” “哼!”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乱棍打死了两个奴婢,还是有品级的,他们入宫那么多年,居然不懂宫中的规矩,就敢明目张胆的偷窃?”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2章 一生平安! 朱允熥根本就不理会朱元璋的质疑,接过来说道:“可不是嘛!财帛动人心,面对财宝的诱惑,他们守不住本心也是正常的。” 朱元璋面色不悦说道:“那你在东宫门前将他们乱棍打死,前前后后不到两个时辰,还都是偷窃的罪名,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朱允熥继续装傻说道:“别人肯定会引以为戒,不敢再犯!皇爷爷请放心,孙儿已经命令整顿东宫,绝不允许再发生这等事情!”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脸色竟然缓和了! 若是一般人肯定摸不着头脑,但是朱允熥明白,他这是在诈自己呢。 朱元璋认真的说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偷窃的奴婢就该打死!” “皇爷教训的是……” 朱允熥心中明镜似的,朱元璋夸赞自己把这件事处理的好,不是因为自己打死了奴婢,而是借着“偷窃”的罪名打死的! 如果当时自己任由那位教习嬷嬷把太子妃攀咬出来,自己再拿着证实证据找太子妃理论,甚至找朱元璋评理。 那会造成什么结果? 教习嬷嬷同样会死! 把事情闹大了,吕氏也要受到朱元璋的训斥和责罚! 毕竟做继母的指使奴婢苛待郡主,实在不像话! 天纲伦常何在! 皇家的亲情何在! 但是朱元璋一定会将此事压下去的! 而且吕氏即便是受责罚,也不会太过严厉! 毕竟还要这个罪名影响太坏了。 如果责罚太过,就会被众人知道,那就等于向朝野和天下百姓宣扬了。 所以朱元璋对吕氏只能轻轻放下,责罚也不会太重。 可吕氏受到责罚之后呢? 继母苛待继女,不要说是发生在天家,就是发生在普通的百姓家里也是一件大大的丑事! 什么叫做皇家? 那是天下的表率! 那是百姓的楷模! 如果皇家都发生了这等事情,百姓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议论? 就像几年前,爆料出来某国王室家庭不和的丑闻,而且当时还上了著名的脱口秀,立刻就引来收视狂潮。 吃瓜群众纷纷议论,都说王室也不过如此,同样也会兄弟不和,也会妯娌不和…… 也有的说连自己的家都比他们和睦! 也有人说堂堂的女王,居然管理不好家庭…… 大家都非常有兴趣的观看着这出闹剧…… 甚至还有人说,要取消他们皇室的待遇,因为太让人失望了…… 要知道那可是五百年后发生的事啊! 而且他们早就实行不同的统治方式,民众对于皇室的尊敬和拥护程度远远没有咱们君主专制高! 可就是那样,民众依然大失所望! 可以想象,如果这件事自己把它宣扬出去了,只为出一口恶气就闹得沸沸扬扬。 那皇家的威严何在? 皇帝的权威何在! 到时候朱元璋一定会觉得自己只有狠辣而不知轻重! 他就会对自己大失所望! 自己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要比吕氏重大! 到时候非但扳不倒敌人,也会把自己陷进去! 所以朱允熥这才没有声张,而是找那个“偷窃”找借口处置。 那么自己的举动,在朱元璋眼中就是识大体,就是有智慧,就是知道轻重! 反过来,也会对吕氏更加不满…… 孩子都这样好了,你还百般刁难,简直可恶! 就算今天朱元璋没有提起这件事,朱允熥也相信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 会被他记住在心里的。 宫里面一下子死了两个有品级的奴婢,而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罪名,被活活打死在东宫门前。 这在宫里可不是小事! 所以就算自己一声不吭,朱元璋也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有些话不必言明,甚至不必让所有人都知道。 只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可以了! 效果也就达到了! 就像是囤积炸药一样,朱允熥现在只要一点一点的在朱元璋心里囤积他对吕氏的不满就好。 总有一天会爆炸的,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一旦爆炸,可是会死人的…… 朱允熥开口说道:“皇爷爷,孙儿准备把东宫的护卫定时集中起来训练一下,避免他们长时间安逸,不能保护东宫的安全,您看如何?”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自己的孙儿在向自己要权了! “哦,你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迎着朱元璋的目光,朱允熥坦然无惧的说道:“瞿能的儿子瞿陶因为平叛有功,被提拔为锦衣卫千户,此人非常勇武,对大明忠心耿耿。” “他现在值守东宫,况且东宫所需要的护卫也不多,孙儿就想着让他代为训练,皇爷爷您看可好?” 朱元璋怎么会不明白,对大明忠心肯定是有的,但必不可少的是对眼前这位孙儿忠心吧! 瞿陶是朱允熥的人,一旦让瞿陶“训练”东宫护卫,那么就等于把东宫的侍卫交给了朱允熥! 那时候吕氏和朱允炆会怎么想? 朱元璋试探的问道:“东宫的侍卫我听说还算不错呀,有必要额外训练吗?再说瞿陶年纪轻轻,他要是毛手毛脚有了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朱允熥眼睛之中飘过一丝踌躇,一丝担忧,嘴唇微张,犹豫了一下。 不过随即就变得坚定起来。 这才开口说道:“训练东宫侍卫不过是为了加强防御罢了,而且瞿陶能文能武,年纪轻轻却已经履立战功,训练一些侍卫必然是心手到擒来,所以还请皇爷爷请放心。” 朱元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孙儿,心中充满了歉疚和可怜…… 叹息说道:“这些年……苦了你啊……” 话说这,朱元璋的眼眶就有些微微泛红,眼睛之中也泛着水汽…… 这个可怜的孙儿,心中在害怕呀…… 在他的里面没有平安啊…… 随即,朱元璋面色又变得非常严厉,目光之中透露出来几分凶狠。 说道:“你不必担惊受怕,只管放心!皇爷爷不与任何人伤害你!保你安然无恙!定能够一生平安!” 朱允熥当然知道朱元璋为何说这些话,也没有点破,眼神里面满了感激,说道:“孙儿多谢皇爷爷!”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3章 坐赃 朱元璋说道:“以后东宫的侍卫独立出来,自成一体,不受锦衣卫和金吾卫的辖管,准你自行挑选兵马,任用官职!任何人无权干涉!” 朱允熥好像悬着的心落下一般,激动的立即朝朱元璋跪拜行礼,“孙儿多谢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伸手把他拉起来,说道,“快起来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可是咱的孙儿啊……” 朱元璋没有再说下去,话点到即止即可。 “孙儿明白,请皇爷爷放心吧……” 朱允熥也没有说破,这种事情你知我知也就够了。 朱允熥又赶紧转移话题说道:“皇爷爷,这次为什么要出宫啊,莫不是皇爷爷想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朱元璋也是一笑,“咱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不过出宫走走也是不错的,顺道微服私访,这不算是假公济私吧?” 朱允熥说道:“怎么会呢,皇爷爷出宫走走也是为了体察民情与民同乐,这也是一个君王该有的。” 朱元璋点点头,赞许的说道:“嗯,做皇帝的确实应该多出来走走,了解百姓的疾苦,否则出台的政令措施,就可能与百姓所要的南辕北辙, 不但不能够助民牧民,还会增加百姓负担……你能够有这等觉悟,很不错!”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孙儿这点微末道行,实在不值一提,还需要多跟皇爷爷学习呢。” “呵呵呵,少拍马屁!” 朱元璋从身旁拿出一份奏章,递给朱允熥说道:“这是锦衣卫的密报,你看看吧……” 朱允熥本来伸手要接,可一听到是锦衣卫的密报,又犹豫了,手停在半空。 朱元璋眉头一皱道:“让你看就看!! “孙儿遵命!”朱允熥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密报,打开观看。 只见上面所写的,是锦衣卫探明户部尚书赵勉坐赃枉法,贪污银子十万两。 所谓的“坐赃”指的是官员或者是有些职权的人,利用职权之便非法收受财物的行为。 坐赃从唐朝开始就是律法规定的“六赃”之一,六赃就包括了受财枉法,受财不枉法,受所监临,强盗,窃盗和坐赃。 朱允熥一看是户部尚书赵勉,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看朱元璋,见他面无表情,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爷,锦衣卫的调查是否有所纰漏?” 朱元璋闭上了眼睛,显然心情不悦,“你不必为他开脱,锦衣卫的密报不会有错!” 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赵勉吃的也是五谷杂粮,他也并非圣贤之人,即便是贪污坐赃,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皇爷爷不必多想……”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赵勉在朱元璋的心目中与众不同! 户部尚书赵勉在洪武十七年考中举人,十八年考中二甲进士第七十一名。 这个成绩在诸多进士中其实并不算好。 但是赵勉官职升迁的速度却极为惊人, 明洪武二十二年夷陵籍的赵勉就担任任大理寺丞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这可是正二品的官职。 同年,赵勉更是加官,接替了杨靖的职务,晋升为刑部尚书,并且是正职,从一品。 洪武二十三年五月刑部尚书赵勉奉诏,与杨靖相互调任,杨靖任刑部尚书,赵勉任户部尚书。 也就是说赵勉仅仅用了四年的时间就做到了尚书的职位! 固然赵勉的能力是一方面。 可如果说这里面没有朱元璋的宠信,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宠臣现在贪污坐赃,难怪朱元璋要亲自前去查看! 也正因为如此,朱允熥说话才小心翼翼,多加宽慰,免得老人家的心再次被伤。 这就如同看别人分手,被爱的人离他而去,自己毫无感觉,甚至有时候品头论足,更有者幸灾乐祸。 但是轮到自己所爱的离去时,却是痛彻心扉…… 所以朱允熥明白,朱元璋此次出宫必然是为了赵勉,看他一身便服就知道他肯定要亲自看一看的。 人总会不死心。 看看自己的宠臣信任的人,是不是真的堕落致此!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说道,“咱虽然宠信赵勉,可还不至于为他伤心!” 眼神里面有些暗淡,也有些不解,再加上三分恼怒。 朱元璋愤恨说道:“十五年空印案,他们虚假支出数额,营私肥己!贪污财物!咱把各地衙门管印的长官全部处死!副职打百棍赶到边疆充军!” “十六年刑部尚书开济接受死囚贿银万两,咱把他的脑袋给砍了!” “十八年,兵部侍郎王志接受贿银达二十三万两,咱也砍了他的脑袋!” “今年,锦衣卫又禀报户部尚书赵勉坐在枉法!” 朱元璋咬牙气恼的说道:“咱就不明白了!咱给他们的俸禄虽然不多,但是他们哪个没有家产田地!哪个没有营生!哪个就吃不上饭了!” “居然还敢不知死活的贪赃枉法!咱不明白要那么多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用!难道要为自己垫棺材吗!” 朱允熥安慰说道:“皇爷爷,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活生生的把自己给撑死了,人其实都是这样,贪念在每个人的里面,即便是再严酷的律法,也是无法根除的。” 朱元璋看向自己的孙儿,说道:“那你说,怎么才能够让他们不贪!只要你有办法,你要什么咱都答应!” 朱允熥不禁苦笑起来,朱元璋的承诺虽然太过诱人,可自己能有什么好办法? 即便是在后世,信息已经那样公开了,监管那样细致了,不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吗。 何况是现在,因为消息传播的因素,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的。 朱元璋看着他说道:“你平时不是鬼精鬼精的吗,怎么到正事上就不灵了!” 朱允熥苦笑说道:“皇爷爷,贪婪是人之本性,就算是圣贤也不敢说里面就没有贪念,只不过他们品格高尚,没有做出来而已……可是皇爷爷,不是人人都是圣贤啊……”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说了等于没说!” “呃……”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4章 暗访 朱允熥尴尬的说道:“皇爷爷,虽然彻底根除贪赃枉法比较困难,但是也有办法最大程度的限制贪赃……” 朱元璋一听急忙说道:“有什么好办法?快说!” 朱允熥不敢卖关子,赶紧说道:“比如说各项事务,尤其是关于钱财的,官府要详确的记载,并且信息向百姓公开贴出告示,使百姓能够监管…… 另外,但凡朝廷有何举措,例如采购东西,可以公开竞标,让所有人都知道价格,如此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有人私相受授……” “此外还要建立监察,御史言官虽然能够弹劾,可是毕竟在地方上获取消息的途径比较薄弱, 孙儿觉得可以让官吏自行揭发检举,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获取功劳……关键的问题是这些都要形成定制,才能够避免官官相护……” “嗯……”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确实在理……可怎么形成制度?” “任用提拔,用以表率。只要有人弹劾同僚上官而受到重用,那么就会人人自危,不敢轻易贪腐……”朱允熥说道。 至于官吏们会不会彼此攻击,那就不是朱元璋所考虑的事情了! 要知道朱元璋杀的不仅有贪官,还有不作为的官吏也杀了很多! 所以尽管他们会彼此检举,可到了正事上却没有人敢故意刁难! 正如朱允熥所说的,现在的官吏虽然也可以弹劾上官同僚,可那毕竟是少数的,也不能够形成威慑。 如果自己真的提拔了检举者,那么官吏之间就会彼此提防,唯恐自己的丑事被发现。 贪赃枉法的事自然就少了。 就算是要贪污,没有了同党也不行啊! 毕竟如果要贪赃,往往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此举虽然不能够根除,但也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朱元璋揉了揉眉头说道:“如果文武百官都不贪财,那才是太平盛世啊……” 朱允熥真的想对他说,理想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啊。 做人不能太理想! 否则你看待世间的百态都会黯然无色! 郭英赶着马车,眼看将要到达目的地了。 因为街市上也有行走的百姓,便透过马车的门帘说道:“老爷,快到地方了。” 朱元璋点点头,对朱允熥说道:“一会儿咱们去赵勉府上,我要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坐脏的!你是少爷,咱是随从账房,懂了吗。” 朱允熥赶紧摆手说道:“皇爷爷,这怎么能行呢,要不还是您做老爷,我做书童吧。” 朱元璋又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废话!注意点!别演砸了!” 朱允熥无奈只好说道:“那皇爷爷您可不能心里不舒服,更不能秋后算账!” “咱是那样的人吗!自己小气也把别人想的那样小气!” 朱允熥当真是无言以对! 有本事您别记仇啊! 别拿我寻开心呀! 这就是晚辈的无奈,在长辈面前有理也是无理呀! 而且你还不能理论,理论就是以下犯上! 就是不尊重长辈! 唉,做晚辈的就是难啊…… 马车很快停到了一处府邸的后门,此时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暮色笼罩着大地。 朱允熥下了马车,带着自己的“账房先生”,走上前去“啪啪”打门。 紧接着“吱呀”一声,后门裂开一条缝隙,门房一看朱允熥的穿着打扮,而且是这个时候来的,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你们有何事?” 朱允微微行礼说道,“在下想要求见赵大人,劳烦通禀一声。”说着便将名刺还有一大块银子塞进了门房手中。 银子入手,感受了一下大小轻重,门房立即就换上一张笑脸,“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前去通报……” “有劳了!” “吱呀”一声,门再次关上。 朱元璋在身后说道,“如此轻门熟路,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允熥看着这位老人家,简直郁闷的要死吐血! 不塞银子你试试! 门房不把你轰走就算客气了! 通报是不可能的! 想都别想! 长辈果然厉害!说什么都对! 就在朱允熥满腔郁闷之中,房门又被打开了,门房将他们请进入之后,有立即把房门锁上。 接着便有人引着他们前去客厅,赵勉的家中陈设倒是也算普通,没有过分华丽,也没有显得穷酸。 一进入会客堂,映入眼帘的不是尚书赵勉,而是一位身穿锦绣华服的夫人。 朱允熥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赵勉的夫人了,赵勉娶的是大儒刘三吾的女儿,因此赵勉的夫人乃是刘氏。 不过朱允熥是不会那么样称呼的,只有称呼“赵夫人”才会觉得隆重。 来不及多想,赶紧上前躬身行礼说道:“小子拜见夫人!” 赵夫人坐在椅子上,轻声说道:“不必多礼,你就是常平商号的少爷?” 朱允熥恭敬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在夫人面前小子实在不敢如此称呼。” 赵夫人见他知礼识趣,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来的不巧,我们家老爷今日有公务在身,圣上又催得紧,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朱允熥奉承说道:“赵大人一心为国,辛苦操劳,实在是我们这些百姓的福分啊……” 说着,斜眼撇了一眼朱元璋,显然他是借着公务把赵勉给绊住了。 不过这也正对,如果赵勉在家里,朱元璋一来他肯定就认出了,还怎么“微服私访”? 赵夫人轻笑说道:“你倒是会说话……你来求见有什么事吗,若是无关紧要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朱允熥上前一步,躬着身子,声音压低了三分说道:“禀报夫人,小子实在是没有活路了,求求夫人救救小子,救救小子的全家吧。” 说着头一低,便用衣袖擦拭眼睛。 可惜的是朱允熥现在实在流不出来眼泪,只好用力擦拭,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 不过朱允熥也不敢动作太大,否则就太假了! 赵夫人看见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本来就心生喜欢,况且来到府中求见的,哪个不会先卖惨? 现在见他红了眼睛,也跟着问道:“怎么了这是?”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5章 演戏 朱允熥红着眼睛说道:“请夫人明鉴,小子家里去年变卖家业囤积了十万两银子的蚕丝,可是一年过去了,却没有售卖出去……今年秋天新的蚕丝马上又下来了,去年的蚕丝就更没人买了……” 朱允熥声音更咽的说道:“债主催门要债,小子实在没有办法了……听说赵大人要为朝廷采买蚕丝布匹,又听说他老人家爱民如子,体恤百姓……” “小子就厚着脸皮上门,求赵大人和夫人给条活路吧……” 赵夫人沉吟说道:“朝廷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啊,况且今日老爷也不在家,要不你们改日再来?” 朱允熥急忙说道:“夫人,救急如救火啊,小子家里实在等不得了,小子可以保证这批蚕丝质量上乘,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这是清单,还请夫人过目……” 说着便从朱元璋手中接过来一个好像名刺的折子,上前两步,躬身双手递到赵夫人面前。 “唉……你年纪轻轻就要撑起家业,也难为你了……” 赵夫人说着便接过来折子打开观看,只见里面空无一字,却夹着一张宝钞,上面所写的金额是白银一万两。 虽然说宝钞贬值,但是一万两的宝钞也能够换取不少的银子啊。 而且真实的数额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 况且现在是在行贿,还是用宝钞比较隐蔽。 赵夫人看了之后,脸上立刻洋溢出来极为满意的笑容。 声音也柔和了三分,说道:“单据倒是做的非常详尽……你放心吧,等老爷回来之后我会跟他说的。” 说着便把折子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 朱允熥知道此举就是收下了,便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夫人大恩大德!小子告退……” 说完,便带着朱元璋一同退了出去。 赵夫人见他们二人走了,这才又拿起宝钞细细观看,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一出赵勉府邸的后门,朱元璋立刻霸气外露,威严赫赫,一声不响的径直上了马车。 朱允熥真心不想此时和朱元璋在一块儿! 可也没有办法,只好顶着威压上了马车和他同坐。 郭英知道陛下心情不悦,也没敢答话,轻拍了一下马臀,马车慢慢启动,不敢发出来任何声响。 朱元璋坐在马车里面,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两只手也紧紧的握成拳头,似乎敌人就在眼前! 而且自己也已经蓄势待发,要将他一拳打杀一般!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爷您别生气……” 朱元璋恨恨的说道:“咱不生气,为了那个狗东西生气不知道!他枉负圣恩!不得好死!” “户部的事务本来就非常繁琐,咱之所以让他担任户部尚书就是为了历练他!没想到他居然把咱的苦心当成贪赃的工具!他才到户部多长时间,就敢贪赃枉法,简直败类!害群之马!” 又说道:“你说,赵勉该当如何处置!”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赵勉辜负皇爷爷的信任,单单是这一条就实在该死!” 朱元璋咬着牙齿说道:“明日咱就杀了他!咱就不信天下的贪官杀不完!” 眼睛盯着朱允熥说道:“你明日就立刻接手户部,户部的官吏要是再出现贪赃枉法的事情,咱唯你是问!” 朱允熥一愣,户部? 我不想要户部啊…… 事情那么繁琐众多,谁受得了! 关键是还不容易出成绩,是很容易得罪人! 典型的烫手山芋! 朱元璋见他犹豫,面色立刻不悦说道:“怎么,你还敢挑肥拣瘦?!” “皇爷爷误会了,孙儿怎么敢呢……户部……也挺好……” 朱允熥违心的说道。 没办法,拒绝不了啊。 “呼……” 朱元璋又训了孙儿两句,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面的抑郁之气也呼出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朱允熥也在心里面不住的吐槽,老人家就是以欺负晚辈为乐趣啊。 …… 第二天,朱允熥便将齐泰和铁铉着召到集义殿中。 朱元璋让自己统领户部,没有自己的人手那怎么能行! “属下齐泰(铁铉),参见殿下!”二人行礼说道。 “不必多礼了,坐下说话。” “谢殿下!” 等到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面上含笑开口说道,“军功都报上去了,给你们二人升了何官职啊。” 齐泰面上含笑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官升两级,现在已经是四品了。” 铁铉闻言更加高兴的说道:“殿下,属下升得多,正五品的郎中!多谢殿下!” 朱允熥斜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说道:“谢我干什么,这是你们该得的,今日户部尚书赵勉就会被处斩,皇爷爷命令我统领户部,你们就到户部来吧,尽快出个章程。” 他们都是自己的人,兵部尚书茹瑺也都知道,把他们转到户部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朱允熥也没有问他们愿不愿意,作为属下,哪来那么多主权! 只要听从上面命令就行了! “属下遵命!” 齐泰和铁铉彼此互看了一眼,铁铉忍不住问道:“殿下,户部的事务千头万绪,不容易打理,不知道殿下想要从何处着手?” 齐泰说道:“殿下,户部负责天下的田亩,户籍,官员的俸禄,朝廷的粮饷,凡事与赋税和财务相关的事情都通通归属户部管理,确实种类繁多……” 看了一眼朱允熥,又接着说道:“殿下,既然您掌管户部,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增加朝廷的岁收, 如此才能够做出成绩,让陛下刮目相看,不知殿下心中可有答案?” 说来说去,在太平时节,谁掌握了钱袋子,能给朝廷带来丰厚的收入就是能官干吏! 而在大明天下相对稳定的时候,打仗的事已经不多了。 如果能够在内政上做得出类拔萃,善于治理国家,在陛下的心中就会加分不少! 毕竟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后继的君王多数时候是要“守业”,而不是肆意的开疆拓土。 不是他不相信后继君王的才能,而是这样才最稳妥! 他才最放心。 所以无论如何,朱允熥都要在户部的任上做出非凡的成绩。 而成绩就等于赋税收入! 铁铉张了张嘴,犹犹豫豫的还是说道:“殿下,如今天下百姓享受太平年月还不太长,况且前些年来朝廷征战不断…… 百姓的负担都很沉重,他们已经很贫苦了……不益在他们身上再加重担啊……” 朱允瞪了他一眼说道:“憨货!你看我是要刮穷人钱的样子吗!” 铁铉一听这话,顿时知道殿下没有再加重百姓负担的意思,赶紧赔笑说道:“属下这不是怕殿下受人蛊惑嘛。”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6章 商贸司 “那我是不是还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啊?还真要多谢铁大人教导呀!”朱允熥等了他一眼说道。 铁铉急忙说道:“殿下言重了,属下不敢!您就饶了属下吧。” 齐泰也在旁边帮腔说道:“殿下,铁铉时常口无遮拦,属下都习惯了,殿下不必在意,听得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铁铉立即瞪大了眼睛说道:“齐泰,你这到底是帮我还是要害我呀,挺会火上浇油啊。” 朱允熥当然知道他们是在哄自己开心,所以并没有在意。 在一个团队里面气氛就是要这样轻松一点嘛。 于是朱允熥说道:“好了,闹来闹去的成何体统,百姓的赋税是不能再增加了,那就得想想从别的地方增加朝廷收入。” 齐泰回答说道:“殿下,户部有十二属部,专门负责天下各地的税收田亩等事,既然殿下不想从百姓中收取赋税, 那么属下建议殿下在各处增设关卡收取商税,在杜绝徇私舞弊,一年能为朝廷带来不少税收。” 朱允点了点头说道:“下去之后你和铁铉商议一下,在现有的关卡之外哪里还可以增设关卡, 既不能够太过频繁,也不能够有漏网之鱼,有道是无商不富,收取的商税也不能过高了。” “属下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户部日常的事务有侍郎郁新和傅友文,不过他们的官职不会不调整就不知道了,我需要有一位能够料理户部的正常运作,不能出了纰漏。” 顿了顿又说道:“此外,我准备另外设立一个衙司,专门负责商贾贸易之事,暂时就叫做商贸司。” 铁铉不解的问道:“殿下,不是已经有各地的属部了吗,他们也负责商贸之事啊。” 齐泰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朱允熥,不知道他此举有何目的。 朱允熥便解释说道:“这个商贸司不是负责征收赋税,也不是负责管理其他商贾,它更像是一个商行,与别的商贾一样经营产业,只不过所赚取的钱财乃是交给朝廷。” 铁铉挠挠头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要成立一个商行,做商贸之事?这岂不是和皇庄类似?” 朱允熥所做的就是后世的国企。 如果单单的收取赋税,固然可以增加收入,可是那也毕竟有限。 还不如直接自己做生意自己经营,这样朝廷的收入必然会倍增! 齐泰犹豫者说道:“殿下,虽然各个藩王和朝廷大臣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产业,殿下若是想要有些私产……也并非不可,可若是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是不是就有些……” “小题大做?”朱允熥问道 齐泰赶紧说道:“属下不敢!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不置可否的说道:“商贸司不仅仅是做一两件营生,以后在各行各业,都会涉及, 船运、标行、美酒、布匹、粮食,珠宝首饰,瓷器古玩,凡是你们能够想到的通通都有,而且不但要做,还要成为行业翘楚!” “嘶!” 齐泰铁铉二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各行各业都要涉及,还要成为行业翘楚的话,那么当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产业! 那么这样一个产业,年所带来的利润收入,将会非常可观! 关键是这些产业都是属于朝廷,或者属于殿下自己,朝廷的采买一定会先考虑这些产业。 有了朝廷强大的需要支持,可以说这些产业只要开起来,就一定能够做强做大! 铁铉担心的说道:“殿下,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一些人?” 朱允熥却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们做得我就做不得?只许他们获利,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还得要求我吃糠咽菜?这是何道理!” “哼!” 朱允熥冷哼了一声说道:“谁要是不服气什么管放马过来!别跟我说什么与民争利!我所做的这些并不伤害普通百姓的利益!” 朱允熥看看二人,接着说道:“这些产业建立起来之后,不会利用朝廷的优势打压别人,只会采取正当的商贸竞争,如果这样他们还有微词,那当真是不知死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朱允熥 知道明朝之所以灭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一些富户豪商只顾自己的利益。 后世非常有名的“八大皇商”,不就是私通鞑子,向他们售卖大量违禁品,这才被清朝礼遇的吗。 为了赚取钱财,连国家民族都不要了,这等人何必对他客气! 明朝灭亡,固然有天灾导致流民遍地,可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兼并土地、哄抬粮价导致的? 所以商人绝不能够让他们势力太大,否则是会动摇国家根本的! 在洪武朝前期,朱元璋之所以采取重农抑商的策略,也正是因为那个时候百姓孤苦无依,家无余财。 这个时候一旦纵容商贾兼并土地,那么立刻又会产生许多的流民,重蹈元朝覆辙。 并且也会让大明的国运堪忧。 这些年随着百姓生活的安定,朝廷对于商贾贸易之事也逐渐有所放松。 不过在任何时候,富户豪商,都绝对不能够凌驾于官府的权威之上。 也绝不能够动摇底层的百姓! 而且在历史上大明遭受外族侵袭危机的时候,有多少人是抛家舍业? 有多少富户豪商把自己的银钱捐赠出来,用来为国御敌? 当清军入关的时候,他们还做着享受安乐的美梦! 可笑的是连堂堂的国丈,都没有这个觉悟,捐赠出来的银子当真时啪啪打了崇祯的脸! 因此富户豪商,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必须对他们加以限制! 而朱允熥所采用的限制方式,就是后世的方法。 当国家重大的资源都掌握在朝廷手中的时候,才能够有效的限制他们! 否则朝廷就会成为商人的朝廷! 朱允熥说道:“你们掂量一下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哪一个。” “殿下,属下想去商贸司!” 铁铉知道这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可是殿下对自己恩遇有加,现在正是效忠殿下,为殿下排忧解难的时候!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7章 硬闯?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也好,齐泰那你负责户部的事务吧。” 齐泰行礼说道:“属下遵命!” 三人又在殿中谈论了许久户部的事务。 毕竟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一方面要熟悉情况,另外一方面还要尽快的做出成绩。 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一把火都要烧得恰到好处。 户部的事物虽然繁重,但是关系也是最大的。 因为户部直接关系到朝廷的最基层,也就是百姓。 任何一个政权,只要把百姓的事情处理好了,那国家必然会兴盛。 纵观历朝历代,家国兴亡都是连在一起的。 一个朝代刚刚建立的时候往往会比较兴盛,这除了君主极其圣明之外,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大部分的百姓人人都分配了土地,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富裕的氏族和商人就会利用天灾人祸,用自己手中的钱财购买土地, 使百姓无田可以耕种,只能够成为佃农雇工,更有的只能流离失所。 而他们也会隐瞒田地,不报赋税。 结果就是朝廷的赋税收不上来,无钱可用,即便是想要减免赋税,想要赈济灾民,也无钱粮可用啊! 不知不觉几人已经谈论了许久,太监王忠近前来禀报说道:“启禀殿下,户部侍郎郁新和傅友文求见。” 朱允熥点点头,明白肯定是朱元璋在朝堂上已经处置了赵勉,并且任命自己统领户部,所以他们这是来拜见上官了。 “让他们进来吧。” 又对齐泰和铁铉说道:“以后都是同僚了,你们也认识认识。” “属下遵命!” 郁新和傅友文二人而来,走到近处躬身行礼说道:“微臣郁新傅友文,参见殿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微微抬手说道:“二位不必多礼,这两位是兵部的官员,被我借调而来到户部任职,你们认识认识吧。” 齐泰铁铉也向他们拱手行礼说道:“见过两位大人。” 郁新和傅友文知道这两位是殿下的心腹,官职虽然没有自己高,但是人家是“潜邸”之臣啊。 在殿下的心目当中可比自己重要太多了! 所以二人不敢大意,立即回礼说道:“两位客气了……” 傅友文说道:“早就听闻齐大人和铁大人英姿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齐泰做代表回答说道:“愚笨之人,当不得傅大人如此夸赞。” “二位大人可真是太谦虚了,今后还要请二位大人多多指教……”郁新也客气的说道。 铁铉忙回道:“不敢不敢,以后我等在二位大人手下任职,请多多关照。” 朱允熥面带笑容说道:“好啦!以后有的时间让你们客套,都坐下说正事吧。” ”谢殿下赐坐。” 几人也知道此时不是攀交情的时候,便按照吩咐纷纷落座。 傅友文开口说道:“殿下,今日陛下在朝堂上当众请殿下统帅户部,我们二人前来是为了聆听殿下教训,还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你们二人是户部侍郎,对于户部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以后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协助。” 二人说道:“请殿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郁新问道:“请问殿下,殿下是在何处处理政务?微臣也好把奏章送来。” “不必了!奏章按照原样还留在户部,以后我会到户部去任职的。” 傅友文一听这话,小心的说道:“殿下,户部的事情较为繁多,怎么好劳烦殿下频繁出宫……” 朱允熥一摆手说道:“这个你们不必担心,皇爷爷既然让我统领户部,那就没有找闲偷懒的道理,到户部去处理政务也是应当的。” 朱允熥还想着到皇宫外面走走呢,所以不管怎么说,他肯定是要去户部的。 若是整天被拴在宫里面,那就糟了! 郁新壮着胆子说道:“启禀殿下,以前太子爷都是在文华殿协助陛下处理政务的……” 朱允熥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父亲乃是协助皇爷爷处理天下的政务,自然要在文华殿中。 而我只是处理户部这一部的事务,既然有所不同,就要不同对待!” 郁新无奈,这还真不是自己所能管得了的! 或许陛下知道了,会劝阻殿下吧。 因此郁新只好说道:“微臣遵命!” 朱允熥吩咐说道:“以后就让齐泰跟随二位大人料理户部的事务,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傅友文急忙说道:“我们一定会协助齐大人,请殿下放心。” 傅友文怎么一说,就是告诉朱允熥,他已经把自己和郁新放到了齐泰之下,也就是等于承认了齐泰的主导地位。 郁新也说道:“有齐大人在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多谢殿下!” 显然郁新也不是头铁之人,在殿下面前哪里敢托大。 要知道和齐泰争夺权利,就是和殿下争权啊!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昨日殿下在东宫门前活生生打死两个有品级的奴婢,这能是心慈手软之人? 况且军报里面说的明明白白,殿下在这次平定叛乱之后,砍下了七千多颗脑袋筑成京观! 如此狠辣手段,没有谁想尝试! 况且背后还有朱元璋压着,谁敢放肆? 之后朱允熥便命令铁铉和其他二人跟随郁新和傅友文前去户部,以便能够尽快熟悉政务。 而朱允熥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今日在朝堂上有一位户部的小官,当众弹劾户部尚书赵勉贪赃枉法。 正当赵勉猝不及防准备强行辩解的时候,刑部又立刻拿出来他贪赃枉法的证据。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指出赵勉贪污赃银十万余两,一桩桩一件件,证据非常确凿。 赵勉立即辩无可辩。 朱元璋当即下令处决赵勉和他的夫人刘氏,根本没有给大儒刘三吾任何情面。 而那位弹劾的小官,也立刻被连升三级,朱元璋当堂就夸赞他勇于任事,不惧权贵。 群臣们听了,也暗暗琢磨出来一点味道。 不由得纷纷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在自己身边出现“内鬼”,谁还敢贪赃? 看来以后行事需要小心一些了,万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 当朱允熥送走了户部的两位侍郎,正准备去看望自己的姐姐江都郡主的时候。 忽然听到集义殿外有喧哗之声。 “我是大明皇孙,你们竟然敢拦着我!快给我让开!” “……” “给我滚开!难道还要孤硬闯不成!在东宫里面到底是谁做主!” 接着朱允熥就听到了瞿陶的声音:“回禀殿下,我等的是东宫护卫,守护殿下是我等责任,二殿下还是经过通报再进去吧!”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东宫你居然敢拦我!” 朱允炆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8章 呵呵 “职责所在,请殿下见谅!” 朱允炆恼怒说道:“立即让开,你们放肆!居然不听命令,当众顶撞拦阻皇室,你们该当何罪!” “兄长何必气恼!” 此时朱允熥听到响动走了出来,只是站在集义殿的门内的正当中。 虽然不可能把大门全部挡住,可是无形之中却是在告诉来人,这里是我的地方! 此门未开,不可越界! 朱允熥根本没有看兄长气恼发红的脸,而是对瞿陶说道:“你们尽忠职守,我心甚慰,领赏去吧!” 朱允炆一看自己的弟弟非但没有责罚拦阻自己的护卫,居然还奖赏他们! 立刻就要张口发作,朱允熥却一抬手拦住他的话,说道:“兄长恐怕还有所不知,皇爷爷已经把东宫的侍卫全部交给了我,任何人无权干涉!” 朱允炆一听这话,顿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朱元璋会把东宫侍卫交给朱允熥! 交给了他,那自己该怎么办啊! 朱允熥又对太监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我和兄长聊点家常亲热亲热。” 服侍的太监和宫女非常识趣的躬身退了下去。 朱允炆想到东宫护卫此时全部听从朱允熥的命令,火气不由得顿时弱了三分。 可还是红着脸质问道:“允熥,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够在东宫门前打死教习嬷嬷,你可知道那是母亲求了宁妃娘娘这才把人借来的,你把她打死致母亲与何地!” “你害得母亲亲自到宁妃娘娘那里赔罪……” 朱允炆气愤的说道:“还有太监崔文,一道拙劣的供词就定了他的罪,也被你乱棍打死在东宫门前,你到底想干什么!怎能如此狠毒!”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根本无心与他辩解。 而是淡淡的说道:“兄长,你见还没有见过母妃吧。” 朱允炆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云淡风轻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来之前,肯定没有和母妃商议过。” 眼睛盯着他,说道:“如果你和母妃商议过,她是绝对不会让你来的!” 朱允炆顿时气短! 不得不承认朱允熥说的很对,自己昨日在礼部忙碌了半天,既要熟悉各种的政务,又要明白知晓各种的礼节仪式。 还要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对各个官员嘘寒问暖,彰显皇孙的亲和力,以便能够尽快的赢取人心。 所以直到夜晚宫门关闭的时候,他才急匆匆的赶回来。 因为考虑到第二天又要去礼部和翰林院,再加上身体非常疲累,也就立即安睡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勤政,向朱元璋学习,第二天一早,朱允炆洗刷完毕,就立即赶往翰林院。 他也是今日听到翰林院的人在议论,这才知晓的。 朱允炆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之后,立即就非常生气! 弟弟这样做显然没有把母亲放在眼里! 不但狠狠的驳斥了母妃的脸面,还严重打压了母亲的威仪! 这是朱允炆最气恼的地方!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也没有想到要去和太子妃吕氏商议,就立即前来质问了。 朱允熥这么一问,他这才想起昨日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似乎有些惶恐不安。 自己身边服侍的太监,想和自己说什么,自己为了不影响正事,也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他这么说,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可是朱允炆现在已经进退两难了! 来都来了,如果被他三言两语打发,那自己的威严何在! 于是朱允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无论如何,你昨日所做的事情都是错的!都该去向母亲赔罪!” 朱允熥真是觉得好笑,你连事情的原委都没有弄清楚,就来指责? 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略带嘲弄的说道:“兄长可真是好本事啊!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原委,就肆意指责,幸亏兄长没有去刑部,否则还指不定闹出多少冤假错案呢!” “你!……” 朱允炆气恼的说道:“可即便是他们犯错,你也不该在东宫门前将他们打死,这成何体统!” 朱允熥懒得和他废话,“该当如何行事我自有计较,就不劳兄长费心了。” 朱允炆咬紧牙关,看了看他身旁的李福和王忠,“你行事如此肆无忌惮,难道就不担心身边的人重蹈覆辙吗!” 李福王忠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这威胁的话语。 朱允熥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李福王忠,轻笑着说道:“兄长放心,如果他们有一天做了恶事被打死,那也是死有余辜!” “好!很好!” 朱允炆气极反笑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一甩一袖,便愤然而去。 朱允熥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不过依然还坚守着礼仪,深深的躬身,对着兄自己兄长的背影行了一礼。 只不过这个礼仪有多少的尊敬,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他虽然来责问自己,可自己也不能无礼呀。 瞧瞧,咱可是非常敬爱兄长的! 不信? 那咱说的话你们听不到,行的礼还看不到吗? 皇爷爷您看到了吗? 孙儿在兄长面前可不敢放肆啊,孙儿对他们可是非常畏惧的…… 朱允熥转过头,对李福王忠说道:“害怕吗?” 李福王忠知道殿下所说的,乃是二殿下刚才报复威胁。 于是躬身行礼说道:“奴婢不怕,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赞许的点了点头,吩咐说道:“以后见他,礼要顾到,其他的不必顺从!” “奴婢明白,多谢殿下!” 朱允熥又对守候在一旁的瞿陶说的:“以后东宫的护卫由你掌管,本王不允许身边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若是乱命,你也不必顾忌!出了问题我担着!” 瞿陶当然明白,殿下所说的是要他保护众人安全。 瞿陶便立即说道:“殿下放心,东宫侍卫只听殿下命令!” 李福王忠也极其感动的说道:“奴婢多谢殿下恩德!” 朱允熥这话就等于给他们吃下一颗定心丸! 毕竟那位如果真的报复,他们作为奴婢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殿下现在的命令,就是当危急情况发生的时候,对他们可以不家顺从! 而且还有东宫护卫! 这就等于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怎么不让他们衷心感激? …… “母亲,允熥昨日为何要在东宫门前杀人呀!我前去质问他,他居然还要让我和母妃商议!简直荒唐!” 来到吕氏的寝宫里面,朱允炆迫不及待的气愤说道。 “你去找他理论了?可说了什么气话?”吕氏问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149章 生死仇敌? 朱允炆回答说道:“孩儿确实非常生气,指责了他几句话罢了……” 吕氏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怎么没有和我商议就去了!你是一时气愤,可若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传到你皇爷爷耳中,那可怎么得了!他可是最看重亲情的!” 朱允炆一愣说道:“孩儿……从别人口中听说他的行径,母亲,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这样驳您的面子,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损母亲的威严!” 吕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对他表现出来敌意!在你皇爷爷心目中你知礼懂礼,孝敬仁爱, 若是让你皇爷爷知道你严词斥责他,这会影响你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啊……” 朱允炆一听这话,顿时也有些心里慌乱:“母亲这……这可怎么办,孩儿所说的话……应当也没什么吧,毕竟我是兄长,哪怕说弟弟几句也无妨啊……” 吕氏摇摇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怕他再因为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不对的举动,又赶紧嘱咐说道:“允炆,以后你可不能任意妄为了,记得凡事要和母亲商议商议再说,不要急于做事……” 朱允炆脸上也有些羞愧,毕竟自己让母亲担忧了,“母亲请放心,孩儿知道了。” 可随即想到朱允熥那般表现,心有不甘的说道:“母亲,昨日到底因为什么呀?他为何如此猖狂?!” “唉……” 吕氏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从中搞鬼挑拨,这才导致朱允熥的报复。 作为一个母亲,必须在儿子面前有足够的正面形象和威严。 “你别问了,只要知道你绝不可像他那般肆意妄为就行了。” “孩儿遵命!” 虽然心中疑惑,可是母亲既然已经说了,朱允炆也不便再问。 朱允炆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母亲,皇爷爷将东宫的所有侍卫都交给了他,让他来掌管,任何人都无权调动!” 吕氏也是心中一惊,连带着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些惊慌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朱允炆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母亲,皇爷爷此举到底是为何呀?” 往吕氏往外面看了看,尽管寝宫外面没有侍卫,可是吕氏依然觉得浑身发冷。 不由得伸手抓住了儿子的胳膊,似乎是在寻找可以依靠的地方。 朱允炆见母亲脸色有异,连忙问道:“母亲,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吕氏摆了摆手,深呼了一口气,这才说道:“看来你皇爷爷现在已经非常信任他了!” 又目光盯着卓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允炆,从现在开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绝对不能疏忽大意!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疏漏!” 朱允炆见自己的母亲这样郑重,赶紧应和说道:“母亲放心,孩儿明白!孩儿一定谨言慎行,不会出错的!” 吕氏深吸了一口气,把压抑在心口的那团气吐了出去,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些。 盯着朱允炆的眼睛,恨恨的说道:“允炆,他的手段你也看见了,何等凶残不仁,何等阴狠毒辣,凡是得罪过他的一个个都死了!” 吕氏死死的抓住儿子的胳膊,甚至连指甲都要陷进去了,“现在你与他争夺皇位,他如果继位,是不会放过你的!允炆,不想死就得争!” 朱允炆也吓了一跳,母亲说的竟然和黄先生所说的一样! “从现在开始,你务必要小心应对,你要把他当做生死仇敌,把他当做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可是在人前,在表面上,你要与他相亲相爱,绝对不能够有半分显露!你听明白了吗!” 朱允炆吸了一口凉气,重重的点了点头,“母亲,孩儿明白了!请母亲放心!” 吕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嘱咐说道:“现在你皇爷爷让你们分别管理礼部和户部,就是对你们的考验! 这个时候只许立功,不许出错!遇事要多和我商议,或者找黄先生商议,多个人商议总能够多条计策。” 朱允炆觉得,现在朱元璋让他们各自统领一部,其实就有比较的含意。 现在又把东宫的护卫交在他的手里面,说句不好听的,就等于是把自己和母妃的性命交给了他! 当然了,他也绝对不敢肆意妄为! 可这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舒服的! 从明面上看,朱元璋显然更信任他! 现在自己已经落了下风! 所以朱允炆郑重的说道:“请母亲放心,孩儿一定竭尽全力把礼部治理妥当,也一定争取早日立功,绝不落后于人!” 吕氏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有你这话,母亲就放心了……” 朱允炆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坚定起来。 自己绝对不能让母亲再担惊受怕!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黄先生和母亲说的对,那一位最近越来越凶残,越来越嗜杀了。 自己一旦夺位失败落到他的手中,肯定没有好下场! 而且还要连累自己的母亲! 所以无论如何,这场争斗自己都非赢不可! 赢了就是皇位宝座! …… 在今日的早朝中,朱元璋下令把坐赃枉法的赵勉连同他的夫人,全部都死! 对着文武百官又是一顿训斥,好好的敲打了他们一番。 回到谨身殿,朱元璋便将朱允炆召到了过来问话。 朱允炆依然谨守着礼仪,向朱元璋磕头行礼。 其实他的心里非常忐忑,害害怕朱元璋是因为自己找朱允熥理论,所以才召来自己。 无论如何,他心里都提心吊胆,生怕影响了自己在朱元璋心里的样子。 倒是朱元璋似乎根本不知道那件事一样,丝毫没有提起, 反而非常关心的询问他在礼部的见闻。 朱允炆看朱元璋如此关心自己,悬着的心这才放心,慢慢的心情也高兴了起来。 朱允炆就把自己在礼部里面的所见所闻讲给朱元璋听。 又说道:“皇爷爷您就放心吧,孙儿在礼部有各位大人鼎力相助,一定能管好礼部,为皇爷爷分忧的……” 朱元璋微笑的点点头说道:“有你管着咱当然放心!不过你也别太劳累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0章 祈福 “谢皇爷爷挂心,孙儿现在正在学习些礼仪和庆典该章如何安排,有何讲究,当孙儿深入之后才觉得, 礼,乃玄妙高深,乃是基业之根本,是王朝存续之仰仗,万不可废之……” 朱元璋赞叹的说道:“好!你能够有如此见解殊为难得!” 又接着说道:“咱就是政务太繁忙了,要不也真得好好研究一下……政务缠身,志明大师又说……唉……” 朱元璋又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朱允炆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皇爷爷,有什么事孙儿是可以为皇爷分忧的吗?” 朱元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你能够有此心,朕心甚慰啊……只是,这……限制颇多,恐怕不是你能够代劳的……” 朱允炆见朱元璋话中有余地,似乎自己也能帮上忙,便鼓起勇气继续追问道:“皇爷爷,不知道志明大师有何吩咐?” “唉……” 朱元璋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为皇后祈福了……咱是心里有愧呀……” 朱允炆当然明白,朱元璋所说的皇后乃是指他的原配夫人马皇后。 此外,没有别人! 一听这话,朱允炆立刻聚精会神起来。 他知道朱元璋对于马皇后的感情非常深,但凡有关马皇后的事情朱元璋都会非常关心在意。 马皇后过世之后,朱元璋还经常为她到寺庙里面祈福。 而且专门在每一个藩王身边都派了高僧,目的之一,就是为着给马皇后诵经祈福,让各个藩王时常怀念母亲。 朱元璋回忆着,感慨说道:“当年咱和皇后相识于微末,那个时候咱就是个小兵,而且还朝不保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战场上送了命……” “可皇后一点儿都没有嫌弃咱,不顾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咱,咱在外面打仗她就在家里为咱祈福,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父亲出生的时候咱都不在她身边,还让她担惊受怕……后来天下太平了,终于不用再打仗了,可她仍旧操咱的心,操孩子们的心…… 唉,她这一辈子不容易呀,咱一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她……” 朱元璋抬眼看了看朱允炆,继续说道:“这些时日以来咱心里总觉得不安宁,请志明大师前来询问,大师让咱沐浴斋戒, 还让咱每日到斋堂祈福,为了显示心诚,还要不见女眷,这些咱都能做到,把宫女打发了就是……” 顿了顿,朱元璋有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唉,可是志明大师还要让咱除了与政务有关的朝臣之外,谁都不能相见,也不能说话,甚至就连文书都不行!” “务必要做到关闭六识,静心平和,这可太难了!而且……为了防止松懈,加深祈福的力度,还会有四个和尚时刻跟着一同念经,不离左右……” 朱允炆急忙问道:“皇爷爷,那志明大师有没有说不可代替呀?” “这个嘛……” 朱元璋做出一副回忆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倒是没有……” 朱允炆赶紧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可以代劳!皇爷爷每天有那么多的政务要处理,有那么多的朝臣要见……不如就让孙儿替皇爷爷祈福吧!” 要知道,能够替朱元璋祈福,而且是为马皇后祈福,只要自己认认真真,不出纰漏。 朱元璋在爱屋及乌的情况之下,自己一定会赢得帝心。 现在正值争夺太孙之位的关键时刻,而且那一位隐隐约约要超过自己,朱允炆如何不着急! 所以在这个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自己一定要抓住! 不等朱元璋拒绝,朱允炆就连忙说道:“皇爷,翰林院孙儿就不去了,孙儿只见礼部的官员处理政事,有四位大师在身边督促提醒,孙儿一定能够做好,请皇爷爷放心!” 朱元璋眉头微皱,担心的说道:“可斋堂设立在华盖殿,你住在东宫,还要拜见你的母妃……就连东宫的伴读都不能再见,这会影响你学业的……” 朱允炆立刻表决心说道:“皇爷不必担心!孙儿祈福也是一片孝心,母妃必然支持!于学业……孙儿以前所学的尚有许多地方, 明白的不够透彻,头中一片迷糊,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停一停,这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领会圣人经典啊……” 朱元璋眉头紧皱,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说道:“可这时间……大师只说随缘,并没有说要多长时间,如果时日久了,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朱允炆立刻心中欢喜起来。 时日越久越好! 虽然自己会受到诸多的限制,可受到的限制越多,祈福的时间越长, 因为自己对待马皇后的事情这样认真,朱元璋就越会对自己心生好感! 如果仅仅几日功夫,尽管朱元璋也会有一点赏赐,心里却不会感激。 所以时间越长,也越能够增加自己搏得太孙之位的筹码! 因此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皇爷爷,为皇祖母祈福乃是孝道,孙儿不怕苦!也不怕累!无论多长时间都甘之如饴!请皇爷爷不必担心!” 说着起身跪倒在朱元璋面前,非常郑重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请皇爷容许孙儿为祖母祈福!” “哎呀……你这个孩子……” 朱元璋脸上既欣喜又不忍心,说道:“好吧!既然你有此孝心,那就让你替咱祈福!不过一定得注意身体……” “多谢皇爷恩典!” “咚咚咚!”朱允炆满心激动,满脸欢喜的说道:“皇爷爷您请放心,孙儿一定至诚至真,绝不敢有一点松懈!” 朱元璋望着眼前的这个孙儿,不住的点头,欣慰的说道:“好孩子,咱相信……咱相信……” 朱允炆又说道:“皇爷爷,不如从今日就开始吧,越早为皇祖母祈福就越好啊……” 朱元璋满脸喜悦,“好!那就依你!我会让人去告诉你母亲,你不必担心……” 又赶紧吩咐太监庆童说道:“赶紧给二殿下端杯茶来,瞧把这孩子给热的……” 朱允炆听到这话,立刻心中甜美如蜜…… 祈福还未开始,皇爷爷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大为转变了…… 这要是能够祈福两三个月…… 哼哼…黄先生说的对! 什么都没有简在帝心重要! 朱允炆拜别了朱元璋,立即前往华盖殿,在几位僧人的引导之下,沐浴更衣,诵经礼佛。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华盖殿,眼神里面满是复杂。 但愿朱允炆能够谨守自己的吩咐,专心诵经祈福,不要和他人接触……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1章 无法理解 “庆童,你亲自去东宫,告诉太子妃吕氏。” “奴婢遵命!” 庆童也感到诧异,陛下居然派自己亲自前去? 要知道皇帝也会派太监传旨,而且对方身份越高,旨意越重要,派出去的太监品级也越高。 历史上朱元璋亲口对自己的外甥李文忠说太监是他的羽翼。 可是庆童毕竟与其他太监不同,他是朱元璋的近侍,心腹中的心腹,这些年朱元璋几乎没有派他传旨过。 所以庆童才会惊讶不已…… 司礼监太监庆童来到东宫之后,就向太子妃吕氏告知朱允炆已经被陛下留了下来。 今后就要在华盖殿居住,并且在那里诵经礼佛,为马皇后祈福了。 并且还告诉吕氏,在祈福期间的一些忌讳。 吕氏听完之后,也是激动不已! 尽管自己不能见到儿子,可那也值得! 谁不知道马皇后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朱元璋让朱允炆为马皇后祈福,就说明在朱元璋的心目中把朱允炆看得非常重要! 否则若是关系不亲厚,不被皇帝信任,哪有资格为皇后祈福? 况且庆童可是司礼监的太监,是陛下身边的心腹! 平时派人传旨,也都是打发别人,很少差遣庆童亲自前去。 所以庆童的到来,也说明了朱元璋对这件事和对朱允炆的看重与信任! 况且朱允炆是在华盖殿祈福,要知道华盖殿在谨身殿前面,朱元璋平常处理政务就是在谨身殿。 所以朱允炆所在的地方距离朱元璋最近! 近,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每次朱元璋上朝都会经过华盖殿,就是他在谨慎店里面处理政务的时候,心里也会想到为马皇后祈福的事,自然也会想到自己儿子的孝敬…… 所以太子妃吕氏听完之后脸上立刻洋溢出来灿烂的笑容,对待庆童的态度也非常客气。 …… 谨身殿里,朱元璋见庆童回来了,便开口问道:“太子妃怎么说?” “启禀皇爷,太子妃赞同此事,非常欢喜。” 朱元璋点了点头,望着前面用作祈福的华盖殿,朱元璋脸上柔和喜悦的面容立刻垮了下来,眼神里的神采也消失不见了…… 朱元璋慢慢的,似乎使用了很大的力气,这才站起身来。 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似乎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慢慢挪动脚步,向谨身殿的偏殿的走去。 整个人似乎都有些虚弱,脚步也有些虚浮。 朱元璋此时目光之中充满了迷离,一张脸上写满了惭愧和自责。 庆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朱元璋心中的悲哀,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进入偏殿,坐上了椅子,又赶紧拿了一个软垫让他靠着。 朱元璋无力的斜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闭,满是悲哀。 几根手指动了动,庆童立刻会意,赶紧对着服事的太监和宫女招手,让他们赶紧离开。 太监宫女也都能看出来皇帝的异样,在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在这里呆着,能躲就躲啊。 一个个非常小心的退了出去,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两个怎么样……” 朱元璋靠在椅子上发出低沉的声音。 庆童靠近,提心吊胆的轻声回答道:“启禀皇爷,二殿下已经去华盖殿祈福了,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下朝之后,也去见了三殿下……” 在那么一瞬间,明明朱元璋没有任何的举动,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可是庆童还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他身上那种羞愧和悲哀更加沉重了…… “陈迪……” 过了许久,朱元璋仍旧不想说话,似乎多说一个字就让他的心境加重几分。 庆童也在心中哀叹了一声,无声的退下。 过了一会儿,庆童带着陈迪来到,陈迪一眼就看看出来朱元璋的异样。 于是小心的走到近处,跪地行礼轻声说道:“微臣陈迪,拜见陛下。” 朱元璋仍旧双目微闭,指了指身旁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谢陛下。” 陈迪也没有推辞,他实在不想扰乱了这位老人的情绪。 眼前的这位陈迪,他原本是太平府的一个大商人。 元朝至正十五年,马皇后在陈迪的家中生下了朱元璋的长子朱标。 当年朱元璋攻打下太平路之后,就立即严格约束士兵,不许他们劫掠百姓。 因此整个太平城秩序井然,不受战祸之苦,朱元璋的举动赢得了太平民众的好感和拥戴。 而这位太平富商陈迪看见朱元璋的军队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陈迪认定这支队伍将来必成气候,因此主动“献金帛,即以分给诸将士”《太祖实录》。 与此同时,陈迪也将自己的宅院提供给朱元璋使用,因此朱元璋的妻子马秀英的第一胎,就生在了陈迪的家中。 而朱标长大之后,还专门去陈迪家拜访,以表示感谢。 更重要的是当时马皇后生长子朱标的时候,朱元璋并不在跟前,而是在前方打仗。 也就是说朱元璋把自己的妻子,和将要生产的儿子全都留在了陈迪的家中。 固然也会派兵马保护,可是也足可以看出来朱元璋对于陈迪的信任! 此时朱元璋睁开了眼睛,对陈迪说道:“你到凤阳跑一趟,替咱祭拜祖先……” 陈迪点点头,“这是臣的荣幸,陛下放心。” 朱元璋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定陈迪的想法,“咱让你祭拜祖先,是要向他们请罪,咱心里有愧啊……” 陈迪看到朱元璋悲哀的模样,立刻心中就心疼了起来,“陛下,何止于此啊,您不要太过伤悲了……” “唉……” 朱元璋的叹息似乎都有些无力,对他说道:“咱让东宫的老二管理礼部,老三管理户部了……” 听到这话,陈迪立即大惊! 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解,试探着问道:“陛下,您……” 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朱元璋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对陈迪说道:“你也无法理解,是吗?” “微臣愚钝,请陛下恕罪……” 陈迪确实无法理解,一向把天家亲情看得极重的朱元璋,为何要分权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2章 原委 谁不知道一旦分权,让他们二人各自施展。 就等于说容许他们建立各自的班底,容许他们彼此相争! 天家的争夺皇位,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那可是要流血的! 朱元璋摇头痛苦的说道:“咱还把东宫的护卫交给了老三……” 陈迪作为朱元璋的心腹近臣,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却是简在帝心,是那种能够说说心里话的。 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聊聊家常,固然不会那么随意,可也不至于太过拘谨。 陈迪忍不住说道:“陛下,这似乎不像是您的做法啊。” 朱元璋无力的说道:“允熥心里害怕呀,他在东宫一直都没有安息,之前还命人开了标行,准备逃往南洋……” 陈迪不解的说道:“陛下,再怎么说三殿下也是您的皇孙,此举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朱元璋眼睛之中带着三分恼怒说道:“他不止一次的跟咱说要去就藩,他是害怕将来允炆继位,找他算账啊!” “论身份他是嫡子的身份出生,允炆生时是庶子……虽然吕氏做了太子妃,可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再加上继母不慈……所以他心中不安!” 陈迪安慰说道:“陛下,三殿下太过担心了,必然不至于呀……”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想而知,这些年允熥在东宫被压制的何等厉害,又害怕惹他父亲不悦,所以越发谨慎小心,所以很多人以为他懦弱无刚……就连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又看了一眼陈迪,对他讲道:“你还不知道吧,吏部尚书詹徽就是被他设计,激起天怒人怨,而死无葬身之地的!” 陈迪惊讶的说道:“三殿下还有这般智谋?” 朱元璋当然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说道:“詹徽挑拨咱和太子,也让太子病重导致薨逝,他心里气愤不过,这才要为父亲报仇……” 朱元璋心情好了一点,脸上带着赞许说道:“咱当时还以为他是想刻意表现自己的孝道,要讨咱的欢心…… 咱就非常严厉的训斥了他,狠狠的把他骂一顿,甚至出言威胁……” 朱元璋脸上的欣喜和赞赏更加浓厚。 “可他依然不管不顾,甚至强硬的和咱道:“现在允熥异军突起,他为了保住勋贵集团,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争,而且无论是智谋还是手段都要超过允炆,…… “也正是为此,吕氏感到了威胁,已经多次不慈了……允熥被逼无奈,接杀了她两个心腹,吕氏没有那么大的气量……如果允炆继位,那允熥就难了……” 朱元璋没有说那么明白,可是谁都不知道一个妇人“不慈”久久是何等重大的罪名! 一句“不慈”,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陈迪当然明白,对于一个不慈爱,气量又不大的女人来说,究竟会做出什么! 他也明白三殿下“难”在何处 陈迪想了想,谏言说道:“陛下,你若是有意东宫二殿下,或许可以仿效汉武帝……”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3章 帝王心术,吕氏必死! 效法汉武帝什么? 杀母立子! 汉武帝晚年的时候立了更像自己的刘弗陵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汉昭帝。 但是这个时候,汉武帝已经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儿子却还年幼,为了避免当年吕后乱政的悲剧重演,也为了让将来儿子亲政后免除掣肘。 于是赐死了刘弗陵的生母钩弋夫人,将刘弗陵托孤给霍光、上官桀等人。 朱元璋连连摇头说道:“汉武帝所做的是为了他儿子,所以刘弗陵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怀恨谁。” “可是允炆不同啊,他也是个孝敬的孩子,如果咱把他的母亲杀了,他肯定会知道咱是为了保护允熥,这样一来他怎么不对允熥怀恨在心,那可是他的母亲呀……” 陈迪问道:“那如果是三殿下继位呢?” 朱元璋说道:“允熥是个有智谋的,咱看他胸怀大志,而且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对允炆和吕氏运用任何手段,不过以后,也很难说就不会啊” 陈迪也为难了起来,世间安得两全之法! 朱允熥非常优秀,而且从才干上来说,陛下也更倾向于他。 可是陛下担心他背后的勋贵势力。 朱允炆也尚可,可陛下又担心他们兄弟…… 可是陈迪更加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陛下更应该从中调和,尽管不易……可是也不能让他们各领一部,这岂不是加剧争斗?” 朱元璋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道,“现在已经无法调节了,皇帝宝座,或许太吸引人了……” 尽管朱元璋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说,在皇位面前,自己的调节真的没有用处! 无情最是帝王家! 朱元璋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声音冰冷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咱都不允许他们兄弟相残!咱死的时候会留下诏书,也会妥善安置,再不济,也会让新君立下誓言!” 陈迪当然明白,只要朱元璋在诏书中称赞并且嘱咐他们以后相亲相爱就足够了! 有文武百官和天下的百姓看着,即便是要做面子功夫,也不至于产生流血之事。 根本就不用所谓的秘诏,杀害兄弟如何如何,那就太狗血了! 再加上朱元璋让另外一个就藩,也能够让新君放心。 如此一来,这是朱元璋的命令,即便是新君心有不甘,那也不会撕破脸皮。 毕竟遵从“先帝”安排,乃是孝道! 皇帝是不允许在孝道上有亏的! 如果再加上立下誓言,那就万无一失! 此时不像后世,可以随随便便的发咒起誓,如同儿戏一般。 其实在后世,很多人也就是把誓言当做儿戏玩笑的! 要知道古代人非常敬天,天雷击打了大殿,皇帝都得诚惶诚恐,而且非常隆重的前去献祭。 如果出现了什么蝗虫水灾,干旱冰雪,都会认为是上天的惩罚! 皇帝甚至都要下罪己诏! 所以没有人敢不尊重誓言! 即便是皇帝,也是如此! 朱元璋又盯着陈迪说道:“你不是不明白咱为何要让他们各领一部吗?咱再告诉你,暂时想看看某些人究竟有多疯狂!既然皇孙能够得以保全,那么其他人就不重要了……” 朱元璋为十分威严的说道:“从目前太子妃吕氏的表现来看,她确实做得不好,朕让他们个领一部,就是给吕氏希望,朕想看看她究竟还能做出什么举动!” “不处置吕氏,允熥恐怕心有不甘……而且以后也是他的大难题,处置吕氏,允炆又会对允熥怀恨,并且也会引人非议……所以她轻易动不得啊……” 朱元璋眼神之中透露出来杀气,说道:“若是她止步于此那还倒罢了,若是她变本加利心肠歹毒,到时候就是她咎由自取!咱名正言顺的亲自将她处置了! 没有她的频频挑唆,允熥就能活命,而允炆也不会怀恨……允熥也能心里平静,不会再牵连允炆……” 朱元璋看似话语凌乱,可他说的是那个做皇帝的情形,只不过未直言点明罢了。 陈迪依然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陈迪知道朱元璋的难处,他在左右为难之际呀。 只能够想方设法的保住家人,其实,这也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立朱允炆为太孙,吕氏必须死,这个妇道人家才不会出幺蛾子,威胁朱允熥安全。 只要吕氏的罪名无可反驳,朱允炆就不能怪朱允熥。 因为他什么也没做! 是吕氏咎由自取! 怨不得别人! 况且又不是朱允熥的错,也不是他挑拨的,因此就算朱允炆心有不满,也不至于杀害手足啊。 朱元璋又接着说道:“如果咱要立允熥为太孙,那么吕氏就会成为大明的太后,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此时就立朱允熥为太孙,就像朱元璋所担心的,他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压制,以后还要遵吕氏为太后…… 朱元璋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吕氏头脑清楚,谨小慎微安分守己,那到罢了,允熥或许还会忍住……如果她再仗着自己太后的身份,压制允熥,干涉他的事情,那允熥该怎么办?” “要知道允熥若是做了皇帝,咱相信他绝非庸主!这样一个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又怎么会任人欺负呢! 但是吕氏毕竟是她的继母,是他的长辈,是大明朝的当朝太后!况且允熥已经为自己寻生路了,他这样害怕,怕的还不是允炆而是吕氏啊,最毒妇人心……所以他一定铲除威胁自己统治的人!” 朱元璋目光锐利地说道:“而他一旦稍微有所动作,就会立刻引来群臣和天下百姓的非议!大明朝的皇帝不孝,这得是多么大的笑话!这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如果允熥不能够对付吕氏,那么怎么办?那就只能报复在允炆身上,以此来警告吕氏……” “因此无论为了保全允炆,还是替允熥解决他无法解决的难题,吕氏都必须死!而且还要死得名正言顺!死得连允炆都无话可说!” 朱元璋为了保全他们兄弟,只能让屡屡做恶的吕氏成为祭品! 只要吕氏死了,朱元璋相信朱允熥的心胸也不会深究朱允炆。 毕竟朱允熥可从来没有对他们母子下过手,由此也可以看出来他的肚量。 陈迪听得明白,朱元璋虽然现在没有说要立谁做太孙,但是很明显的,在他心里面已经非常偏向三殿下了! 甚至这样的筹谋,也大多也是为着朱允熥! 让二人各领一部,明面上是让二人竞争。 实际上却是筹谋吕氏! 陈迪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 帝王心术,当真难以猜透啊…… ……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4章 对于朱允炆母子的谈话,以及他们是如何编排自己的, 朱允熥根本就没有兴趣知道! 至于朱元璋的让二人各领一部,朱允熥虽然不明所以,不过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像康师傅那样养蛊。 至于有什么用意,他也想不明白,所以也就懒得想了。 当天下午朱允熥就来到了承天门外,位于千步廊一侧户部。 凡是在京城的户部官员,只要品级够得上的,此时都已经全部到场。 这是殿下主持户部的第一次见面,没有人会疏忽大意! 堂堂的户部尚书刚刚在刑场被斩杀,到现在血迹还没有干呢! 谁敢在这个时候不把皇孙放在眼里! 一个多月前,这位皇孙还在对面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十几个恶奴! 听说刚平叛回来,又在皇宫里面打死两位奴婢! 所以在百官的心目当中,这位皇孙有心地仁慈的这一面,可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啊! 户部所有的官员站在大堂里面,躬身行礼说道:“参见三殿下!” 朱允熥站在众人面前,“诸位不必客气,皇爷爷让我主持户部事务,以后还要仰仗各位的鼎力支持,我在此先行谢过了!” 说着也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这下户部官员身子躬得更深了,“属下定当协助,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有诸位这话我就放心了,相信户部的事务在诸位的协助之下必然能够越发顺利,大明也越发昌盛!” 众人说道:“恭贺殿下,大明昌盛!”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又吩咐说道:“既然今日诸位都在,那就说一点我的规矩,希望各位以后能够照着规矩做事!” 朱允熥说道:“第一点,本王不喜欢长篇大论辞藻华丽的做文章,所有的公文都必须简洁明了,言简意赅!若是谁喜欢做文章,那么就请去翰林院皓首穷经吧!” “属下遵命!” 这一点朱允熥不得不说,因为谁都喜欢表现,尤其是在皇族面前! 曾经就有人给朱元璋上过一份奏折,洋洋洒洒将近两万字,可朱元璋傻傻的听了半天,愣是没有听出来什么意思! 听的一脑门浆糊的朱元璋,当时就气急败坏了,命人把上奏的大臣打了一顿! 从此之后这种浮夸喜欢卖弄文采的奏章,就大大减少了。 朱允熥可不想自己一来到户部,就被一堆锦绣文章围住! 况且要如果人人效法,挖空了心思做文章,那岂不是要耽误户部的正常运作! 所以这种风气必须扼杀在摇篮里面! 朱允熥又说道:“第二件事,凡是户部的公文,除了特定繁琐的之外,当日必须处理完毕!不可拖沓延误!”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只好领命,“属下遵命!请殿下放心!” “这第三件事嘛,就是诸位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能够增加朝廷的年岁收入,只要不是压榨百姓,都可以谏言,若是切实可行,将不吝赏赐!” 听到这里众人脸上才露出笑容。 既然是在户部任职的,对户部的事情大多比较清楚,如何开源,如何节流,也是有一些心得的。 可能对许多人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建议,建议所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 可是这毕竟是殿下给的一条得赏之路,也算是殿下的善意,总比训斥责罚要好吧。 “第四!从今天大明户部的十二属部,改名为清吏司,官职人员暂时不变!另外,所有商贸之事单独成立一司,名字就换做商贸司,铁铉你来担任商贸市员外郎!” 铁铉立即行礼说道:“是!属下遵命!” 要知道各司设有正五品的郎中一人,从五品的员外郎一人,还有正六品的主事二人。 朱允熥之所以让铁铉担任员外郎,一方面是因为他在政务上缺少历练。 二来也是因为他初来乍到,若是一上来就成为一司的郎中,恐怕也会引人非议。 这第三嘛,自然也有朱允熥的考虑,用一个郎中作为他晋升的空间,立功之后再行提拔。 不过就算铁铉是员外郎,也没有人敢小看! 朱允熥让众人散了之后,又单独的把铁铉留了下来。 待他落座之后,朱允这才说道:“昨日熟悉了一天,可有什么进展吗?” 铁铉当真是心中发苦! 虽说自己只负责商贸,可是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了解的也非常有限啊!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启禀殿下,关于商贸之事属下也是只是了解了个大概,详细的还不清楚。” 朱允熥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详细的以后慢慢了解不迟,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商贸司的架子支撑起来!” 铁铉不解的问道:“殿下,不是可以从户部抽调人手吗?”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是可以从户部抽调,但不能所有的人都是抽调而来的!” 铁铉只能谦虚的问道,“该当如何还请点一下明示。” 朱允熥话题一转,却问了一个让铁铉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觉得商贸司当设立的何处?” 铁铉愣愣的说道:“不是应当在户部里面吗?”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你还真是榆木脑袋!商贸司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调节商贾贸易之事,就是为了赚取钱财的!” “你把商贸司安置在千步廊,那边是五军都督府,这边是朝廷的六部,在这一片地方有翰林院太医院,还有卫军府、通政司、锦衣卫!” “哪个商人敢到这里和你谈生意?怎么,跟你做些买卖还得赔上半条命啊! 你要记住!你的职责就是成为行业翘楚!扩充势力,赚取银钱!现在你还觉得要放在户部衙门?” 铁铉被喷的脑门冒汗,连连赔罪说道:“属下愚钝,思虑不周,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你虽然是官身,可是到了商贾中间不要把自己当成官吏!” 这下铁铉又不懂了! 尽管害怕挨骂,可还是得搞清楚啊。 若是不懂装懂,被殿下知道了挨骂更重! 铁铉挠了挠头皮说道,“呃……殿下,那属下应该把自己……当成什么?”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5章 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朱允熥看着这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实诚人,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唉,算了,铁树总有开花时嘛。 要满怀期待,不能急躁呀。 于是朱允熥按耐住心头的焦躁,尽量平心静气的讲道:“你想啊,你既然要和商人打交道,要和普通的百姓交集,要想方设法的把货物卖给他们,再用官身行吗?” “一次两次倒还罢了,如果长久都是如此,你还怎么做生意?” “所以你不要把自己当作朝廷的官员,只吧自己当做是商人,为朝廷赚取钱财的商人!” 铁铉一听这话,顿时脸上苦了下来:“殿下,属下寒窗苦读十几年,到头来做个商人……” “谁让你真去做商人了!我说的是你要把自己当做商人!商人是为自己赚取利益,你却是为了大明,又没有革除你的官职,你怕什么!” 此时此刻,朱允熥当真想把他的头颅劈开,看看他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铁铉被骂了一通,听到还有官身,这才领悟了过来。 “原来属下还是官吏呀……那就好那就好……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属下唯殿下之命是从!” 其实也难怪铁铉会误会,毕竟他没有见过后世在大集团里,上到总裁下到员工,全都是国家的人的景象。 如果他见过,肯定就不会误会,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商贸司一面有官身的优势,另外一面也有商贾的性质,因此在做买卖的时候你要把自己当做商人,不要着急,慢慢你就会适应的…… 另外,我在应天府旁边的繁华之处给你找了一个地方,商贸司就安置在那里吧。” “是!属下遵命!” 铁铉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那么属下该从何处着手?” 朱允熥循循善诱的说道:“西南的草药,北方的皮子山参鹿茸,还有笔墨纸砚,这些通通都要有自己独立的商号,让人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在川蜀宜宾蜀王接待我们的时候喝的美酒实在甘醇无比,确实是酒中极品……你想一想是否可以把当地的美酒作坊购买过来,然后再打出一个响亮的牌子?” 铁铉点点头说道:“那么如此以来,就需要花费一些银钱,殿下……” “我会让户部调拨的,你不必担心!” 铁铉这才放心下来,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说道:“殿下,就以川蜀的美酒为例,微臣建议把这个它做成皇宫御用美酒,以此来吸引客商和百姓。” “此外,若是能够把各地的驿站接过来,会便于商行的运作……” 朱允熥点头说道:“很好,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铁铉有将他心中的想法通通说了出来,朱允熥毕竟是在后世经过各种信息,各种宣传狂轰滥炸出来的人物。 很多的套路尽管没有自己做过,可是一看也就明白了。 无非就是包装宣传,然后想方设法铺货,引流…… 包装宣传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皇宫御用的名声一打出来,就会立刻引起百姓的购买欲望,并且也会提升价值。 铺货也没有问题,包装宣传做得好自然有客商上门,况且每座城都有驿站,驿站除了接待官吏之外,也会接待士子商人,东西自然也能够售卖出去。 至于接下来的引流,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朱允熥把这些技术上的问题教给铁铉之后,又沉吟着说道:“天下百行,都有各自的人才,而有一些行业的人才对于朝廷非常有用,但是他们却得不到官身, 受不到重用,以至于很多人穷困潦倒,食不果腹,自己的一些想法因为受限于钱财,也不能够付诸实行,结果就非常可惜了……” 朱允熥皱着眉头说道:“就如西汉赵过,总结出适合旱地耕作的代田法,又改进了诸多农器,让百姓可以收获更多的粮食,农耕也更加快速。” “黄道婆改进了纺织工艺,直接就带动了长江地区的棉花种植和纺织作坊,虽是个小人物,却功劳极大。” “还有蔡伦的造纸,杜诗的水排冶铁,马军的龙骨水车,祖冲之的千里船……” “唉……” 朱允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千里船已经失传了,要不然现在水师战船和水运将是何等盛况!这些都还是比较有名的,那些默默无名的有多少?又有多少精湛的技艺同样失传了?” 朱允熥目光盯着铁铉说道:“你要在商贸司贴出告示,但凡有才能之人,无论各行各业,都可直接上门,若有真才实学之辈,不吝赏赐!突出者亦可给予官身!” 铁铉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殿下,此局会不会引人非议?” 朱允熥却说道,“本王最不怕的就是非议!能为我用则用之,不为我用则除之!” 铁铉忙跪地行礼说道:“属下惶恐!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铁铉问道:“汉武帝的茂才异等诏,你读过吗!” 不等铁铉答话,朱允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此时铁铉心中极为震惊,也极为激动! 殿下的心胸气度,非常人可及! 他心中的抱负,非一代雄主不能有! 自己既然是殿下的心腹就不能碌碌无为,平平无奇! 若是这样,实在愧对殿下知遇之恩!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马或奔踶而致千里! 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 壮哉! 如果天下有才能之人都能够上门,都能够拜入殿下的门下。 到那时候,真如太宗所说,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 殿下现在所做的,就是非常之事! 此事一旦做成,必将带来大明盛世! 自己能够参与其中,成为殿下口中的非凡之人, 死而无憾! 所以当即,铁铉就瞬间抱定了决心!不管有何等艰难,自己一定要按照殿下吩咐,做成此事!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6章 鸣锣 当日,铁铉就带了几个善于商贸之事的户部官吏,来到位于应天府衙门附近的商贸司。 也正因为知道殿下的抱负,所以铁铉那里还会耽延,急不可耐的立即铺纸研墨,亲自手书告示。 紧接着又亲手将告示就被贴到了商贸司的门前。 上面写到,无论是官吏仕子还是贩夫走卒,亦或是商贾工匠,凡有新奇之处,有别样才能,都可上门自荐! 官府也必将根据个人的才能状况,或是加以赏赐,或是表彰其功,才能卓著者亦可授予官身! 因为商贸司刚刚成立,许多百姓都还不熟悉,也不知道这里是官府的官署。 因此告示一贴出来,许多百姓都没有在意。 只是远远的看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站在门前,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况且普通百姓哪有不畏官的,因此也没有谁主动凑上去。 “铁大人,是否需要鸣锣,还请大人做主。”身旁的官吏问道。 铁铉咬了咬牙,立即吩咐说道:“把铜锣拿来!本官亲自鸣锣!” 说着一伸手,小吏便极有眼色的将铜锣和棒槌交在他手中。 身旁的官员赶紧说道:“大人您是上官,还是让属下来吧。” 铁铉却摇摇头说道,“此事重大,不可儿戏!本官要亲自鸣锣!” “哐哐哐……哐哐哐……” “哐哐哐……哐哐哐……” 铁铉把铜锣敲的震天响,巨大的声音立刻就穿了出去。 因为商贸司本来就身处闹市,此时铜锣响起,因此立刻就吸引了许多百姓的注意。 因为但凡官府有什么告示让百姓知道,都会鸣锣聚众,也会讲解告知。 百姓也都习以为常了。 所以一听到铜锣的响声,立刻就有很多百姓围了上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人。 铁铉见百姓来的差不多了,便停下了下来。 有人就问到:“老爷,您这告示上写的是什么呀?” 铁铉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商贸司隶属于户部,今日贴出告示,请百姓知晓……” 于是铁铉便把告示上的内容读了一遍,又高声解说道:“诸位百姓!商贸司今日乃是向百姓求才,诸位百姓之中若有才能者,若有一技之长,若能造福于民……” “不问出生,不问年龄,也不问富贵贫贱,都可上门自荐!待官府考察之后,成绩优异者不吝赏赐!也可官府表彰,光耀门楣!哪怕赐予官身也不在话下!” 百姓问道:“老爷您的意思是只要认为自个有才能的,都可以自荐?” 铁铉望着众人的目光,坚定的说道:“你说的正对!凡是有才能之人都可自荐!当然了,也可以举荐他人,举荐有功者也必然赏赐!” 另外一个百姓问道:“官老爷,这要是真有才能,官府还真会赐给个官做?” “正是如此!不过也要经过官府的查看,若真是才能突出,能够为百姓谋福祉,也会赏赐官身的!” “呦……还真会呀!” 铁铉的回答让百姓惊诧不已,要知道洪武朝选拔官员,大多都是从举人之中选取的。 因为从明朝立国到现在,一共也没有几次科举。 读书人考中了秀才,再进一步考中举人之后,官府才会从举人之中挑选出来一些做官。 而能够考中举人的,都要经过多年的寒窗苦读。 而且就算考中了举人,官府也不一定就全部授予官职。 而作为贫寒之家,且不说笔墨纸砚和书籍的昂贵,单单说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要从事繁重的劳作,哪里会有时间读书? 每一个男子都是家中的劳动力,可能缺了他全家都要挨饿,谁又能安心读书? 因此大多能考中举人的,家里至少也要不愁吃喝。 况且做官除了要有丰厚的家底之外,勤奋的读书之外,还要有足够的运气! 否则就算你考中了举人,官府不授予官职,也是无奈啊。 现在居然有一个门路,够成为朝廷的官员,不必经过寒窗苦读,不必经过层层考试, 甚至不必盼望祖坟冒青烟,被官府选中。 无论是谁只要有才能,经过考核之后就能够做官! 这得是多么大的喜讯啊! 这是多么大的恩典啊! 可是这样大的喜讯,随之而来的就是质疑! 毕竟与科举考试相比,似太简单太容易了一些。 这就好像一个落魄多年,并且大字不识的一个人,做着杀猪贩狗,甚至微不足道的事情,勉勉强强能够养家糊口。 现在突然有人对他说他能够做官了,能够成为官老爷了! 谁能相信? 他不认为传信的人犯了失心疯,就是烧坏了脑子! 所以百姓议论纷纷的说道:“这不能吧……官身就那么容易给?” “可不就是!真要是这么容易谁还寒窗苦读……” “这么说我也能成官老爷?说出去谁信呀! “官府这是在开玩笑吧,说的这也太玄乎了!” “那可不,这么说铁匠木工也能做官了……哈哈哈……” 议论的人多,相信的人少,并且相信的也并不十分确定。 毕竟这样的事,他们从未听说过。 …… 魏国公府中,带着洁白面纱的女孩端着一杯凉茶进了徐辉祖的书房。 徐辉祖正在专心致志看书,突然看见有一杯茶出现在自己眼前,抬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妹妹,脸上笑道:“三妹,你怎么过来了。” 女孩轻启朱唇说道:“看到兄长一直没有出去,兄长就不嫌口渴吗。” “这点儿渴算得了什么,我打仗的时候两天不吃不喝也没有丝毫问题!” 女孩调笑说道:“兄长仗没有打过多少,口气倒是不少小啊!” “哈哈哈……” 被妹妹拆穿了,徐辉祖也没有不好意思,舒心地笑道:“就算不打仗也得学习艰苦作战的勇气嘛!赶紧坐下吧。” 女孩坐在椅子上,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兄长,听说你这次前去平定叛乱,被判贼围攻,特别凶险?” 徐辉祖却没有发现妹妹的异样,摇摇头说道:“那不是我,是三殿下,可不能弄差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7章 女孩心思 女孩故作一脸不解地问道:“是可我听说是兄长啊,莫非为传言有误?” 徐辉祖认真的给她讲解说道:“这种事怎么能够听信传言呢,要看朝廷的军报,那个才准!” 女孩刚听了两句,徐辉祖又停下了。 只好撇了撇嘴继续问道:“那三殿下还真是有胆气啊,他要吸引叛军,带领的兵马就不会太多吧? 他就不怕被叛贼破城?再说了,判贼也不一定上当吧……” 说完有些傲然的说道:“如果是我,就绝不上当!这计谋也不高明啊。” 徐辉祖这才认真的解释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东宫三殿下为了吸引叛军,到了那里之后就立即亲自帮助百姓开垦田地,与他们共同劳作,还下令扑杀盗贼,立刻就赢取了人心……“ “而且还和周围的各个山寨部族达交好,压得他们不敢从贼,有大明的皇孙亲自前去,他们谁不相信?所以一个个的就谨慎自守,没有被叛贼挑拨……” 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殿下在那里的时间越长,叛贼就越军心动摇,他手下的兵马也会逃离甚至暴乱,由不得他不上当!” 看了自己的妹妹,徐辉祖笑道:“所以别以为你聪明,这一切都在殿下的谋划之中呢!” 女孩摇了摇头,撇撇嘴说道:“可殿下此举也太凶险了,他刚到那里,还没有赢得军心,万一出了纰漏怎么办……” 徐辉祖耐心的说道:“要不怎么说你不懂呢,殿下虽然只有三千兵马,而且还不彼此还不熟悉,可是殿下对士卒那真是好的无比!士卒们能不死命效忠吗!” 女孩儿歪着头说道:“他虽然是贵为殿下,可他去了才几天呀,军心就那么容易收服?兄长,你怎么也会说谎了?” 徐辉祖哭笑不得的说道:“真没骗你!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殿下呢!殿下在城里和士卒们同吃同住,不嫌忌讳的跑到伤兵营照料那些伤兵,嘘寒问暖…… “……还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士卒们吃,拍个肩膀鼓励他们杀敌报国,像这样的殿下你说能不让士卒们舍生忘死吗!所以我真没骗你,你要是见到当日悍不畏死的士卒你就明白了!” 女孩这才点点头,口中呐呐说道:“这么说来,他还有点本事啊……” 徐辉祖赶紧说道:“可不许这么说!这要是被外人听到了,小心治你一个不尊殿下之罪!” 女孩恭顺的说道:“是妹妹出言无状,兄长教训的是。” 又试探着问道:“兄长,你这次平叛有功,能够在家中休养几日啊?这次平叛有功的将士们都能修养吗?” 徐辉祖回答说道:“陛下准许我们等休息十日,不过我想着在家三五天也就够了,所有的将士都能修养,要不然我也不好特殊啊……” 女孩看着自己的兄长,当真有种对闷葫芦说话的感觉! 徐辉祖又摇头笑道:“不过殿下就没有我们怎么轻松自在了……” “哦?殿下不是在宫里吗,如何还不能休息……”女孩赶紧说道。 “陛下让二殿下处理礼部的事物,让三殿下管理户部,户部刚没了尚书,事情又太繁重, 今日我回来的时候听说殿下专门设立了一个商贸司,让他的心腹铁铉担任员外郎,可见殿下对这个商贸司的看重……他怕是不得清闲呀……” 女孩担心的自言自语说道:“这么快就走马上任,那身体如何吃得消……” “你说什么?” 徐辉祖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呃……” 女孩的面庞微微有些发红,赶紧说道:“妹妹是说兄长不如在家中多休息今日,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徐辉祖眨眨眼睛,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可一时也不知道终究哪里不对。 女孩根本不给他思想的机会,“兄长既然无事,那妹妹就先告退了……” 说罢,不等徐辉祖答话,女孩便行了礼转身出了书房。 徐辉祖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妹妹素来娴静优雅,不太关心外面的事情,怎么今日……似乎很感兴趣呀…… 徐辉祖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又坐在椅子上专心看起书来。 …… 此时,烈日已经高照,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铁铉一手拿着铜锣,一手用棒槌指着告示向百姓讲解,当真是慷慨激昂,深情并茂。 从刚开始的唾沫横飞,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口干舌燥…… 但是讲解了许久,可百姓在笑声中看完了热闹,也就各自散去了…… 铁铉无奈的看着离去的百姓,心中当真是苦涩不已! 铁铉已经讲的很明白了,而且赏赐也不可谓不丰厚。 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前来应征自荐! 当真让人郁闷不已! “今日成效如何?” 朱允熥的声音响起,人已经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侍卫瞿陶。 铁铉等人立即躬身行礼,羞愧不已的回答说道:“属下……在这里讲解了半天,无一人应征……实在愧对殿下!” 朱允熥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惊讶。 安慰说道:“不要急,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人得了封赏,受了官身,百姓看到官府这是来真的,自然就会有人前来自荐推举的,到时候必然络绎不绝门庭若市,那就有你们忙的了!” “谢殿下……” 事没有办好,可殿下非但没有责备,还多加安慰,这让众人心里很得温暖。 铁铉赶紧说道,“殿下,这里炎热,请殿下入内吧……”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也好,正好看看这个地方,以后我会常来的……” 铁铉一愣,随即满心欢喜! 殿下如此重视商务司,又让自己掌管,说明自己在殿下心中也是重要的啊! 当即有些激动的说道:“属下遵命!殿下请!”躬身行礼,请朱允熥先行。 朱允熥也没有客气,便迈步上了台阶,其余人等也都跟身后。 商务司作为一个新设立的部署,一切都还是全新的,不能急于求成。 而且属下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自己自己也不能苛责。 况且安慰,更容易得到忠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8章 闭门羹 这些天常森的心情非常的畅快,自己的外甥平定叛乱,一下子就让勋贵武将们惊讶不已。 而他所展露出来的凶狠与果敢的手段也让人赞叹。 自己姐姐的在天之灵终于能够安心了。 而且皇帝陛下这些天很明显的对自己的外甥很喜欢,这和从前大不一样,光是宫中赐宴就两三次了。 而是当日陛下亲临午门,当着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的面接受献俘,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情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朱元璋虽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立刻决定太孙的人选,可是眼神之中对朱允的赞许是难以掩盖的! 听说又带着自己的外甥微服出宫,这可是难得的恩宠啊! 所以常森非常高兴,连带着对外甥的心腹齐泰铁铉,以及魏国公徐辉祖都非常喜欢。 正是他们辅佐自己的外甥平定叛乱,才有今日的结果啊! 如果说以前在常森的印象中徐辉祖不拘言笑,难以亲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外甥的支持者, 那和自己自然也是同一阵营的,平常关系谈不上多好,那么就要多多来往,即便是为了外甥,也需要好好的亲近亲近了。 所以这日常森特地带了一坛好酒,美滋滋的敲开了魏国公府的大门。 仆人知道是开国公府三老爷上门,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前去禀报。 “启禀老爷,开国公府的三老爷前来拜访。” 此时徐辉祖正在书房之中和自己的妹妹说话。 闻言眉头一皱,问道:“他可有说为了何事前来?” 仆人想了想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小的看常老爷提了一坛好酒,似乎是想和老爷……” 此时徐辉祖的眉头皱得更紧,既然是常森前来,而且还带着美酒,肯定不是为了公事。 旁边的女孩见自己的兄长这副模样,赶紧在一旁说道:“兄长,刚好趁着这几天不用上朝,而且常老爷又来了,不如就让妹妹烧两道好菜助助酒兴,也让兄长看看妹妹的手艺精进了没有,如何?” 徐辉祖看了妹妹一眼,摇了摇头,这才对仆人说道:“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正在歇息调养,不宜饮酒,谢谢他的美意。” “是,小的明白。” 因为徐辉祖平常不怎么与人交际,所以仆人也见怪不怪。 回到府门前的时候,常升看见他出来,立刻就笑道:“怎么样!你家老爷准备好酒席没有?可得让厨子做几个拿手好菜,可不能辜负了我这坛好酒……”说着便要迈步进去 仆人此时赶紧上前两步,一下子就挡住了常森的去路。 不等他反应过来,仆人就恭恭敬敬的说道:“常老爷,我家老爷正在调养身体,此时不宜沾染酒水,老爷还说多谢常老爷的美意,他心领了……” 仆人微微弓着身子,保持着恭敬的模样,可丝毫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也没有让开道路。 这简直就如同一盆冷水,哗啦一下就浇在了常森的头上! 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徐辉祖这是…… “嗨!这话是怎么说的……” 一时间,常森的脸上非常复杂,常升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么说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那行告诉你家老爷!要注意调养,可不能疏忽大意了,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就提着酒坛便转身离去。 “恭送常老爷……”仆人依然恭敬的说道。 坐上马车,常森的眉头这才皱了起来,手指不住的敲着那陶美酒…… 此时在魏国公府的书房,女孩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暗淡,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沉吟着问道:“兄长,常森前来拜访乃是好意,兄长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徐辉祖坐在椅子上,缓缓的说道:“你不明白,常森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东宫三殿下的舅舅,我回来就听说他在为殿下效力,如果与他走得太近,传出去对我们家不利。” 现在文武百官都知道常森为朱允所做的事情,如果今日传出常森在徐辉祖家中喝酒畅饮,那么他们一定会认为徐辉祖选择支持朱允的。 女孩还是犹豫着说道:“兄长想多了吧,常升今日前来应该只不过是亲近一二罢了,请他进府也没什么打紧的。” 徐辉祖看着自己的妹妹,不解的问道:“三妹,你平常最是聪慧,怎么今日……你应该知道若是与常森关系亲近, 就等于告诉所有人魏国公府支持三殿下,这等皇位的争夺,不是我们该参与的。” 徐辉祖又说道:“咱们家已经贵为国公了,姐姐和妹妹嫁给了两位皇子,恩荣鼎盛,只要忠君之事就好,其他的不必多想。” 女孩也知道自己兄长的脾气,让他参与“夺嫡”之争里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女孩说道:“兄长,即便是不参与此事,以后见到殿下也要多多亲近才是。” 徐辉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三妹这可不像你平时的性格呀,怎么今日这么关心朝廷之事了。” 女孩遮掩说道:“妹妹这是关心兄长而已,怕兄长行差踏错。” 徐辉祖点了点头,又解释说道:“三妹,我是个武将不懂权谋,作为武将就应该忠心耿耿,打好仗,管好兵,与任何人亲近都不是武将该有的本分。” “兄长教训的是,妹妹知道了。” 面对徐辉祖的坚持,女孩儿也只能应下。 只是看着这个正直谨慎的兄长,女孩的目光之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徐辉祖所说的她都明白,不参与到皇位的争夺之中是最明智的选择,。 因为一旦参与了,就等于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拥护的人能够顺利继位,那以后的恩荣自然丰厚。 可若是失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如果是一般人参与也就参与了,毕竟风险很大,获利也是颇丰。 为了从龙之功,为了子孙后代的中华富贵,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魏国公府与别的人家不一样。 魏国公府作为顶级的豪门顶级的勋贵,根本不需要参与,就能够保证锦衣玉食。 7017k 章节目录 第159章 疏远 只要忠心耿耿,能够为陛下分忧解难,魏国公府就能够屹立不倒! 所以徐辉祖才会一心置身事外。 只不过女孩的眼中满了忧虑之色,有时候想置身事外,想明哲保身,不是那么容易的…… 回到自己的小书房,徐妙锦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在她面前摆放着一个小盒子,这是一只首饰盒,它的用料非常讲究,是用名贵黄花梨木雕刻而成。 色泽温润,纹理优美,再加上上面所镶嵌的玉石珠宝,做工精美。 所以整个小盒子就显得非常难的。 “见过小姐,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像徐妙锦行礼的这人年有五十,虽然有些清瘦,不过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得极有精神。 徐妙锦赶紧说道:“不必这么客气的,林叔请坐……” 这个男子并没有坐下,而是恭敬的说道:“多谢小姐,我站着就好,不能坏了府里的规矩。” “林叔太客气了……” 徐妙锦也就没有再让,因为这个男子已经在府中素来就是如此恭敬,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个男子名叫林正,当年是徐达把他从元末乱贼的手中把他解救下来的,在此之前他的父母妻儿都已经被杀害,剩下他自己孤身一人。 并且徐达还剿灭了乱匪,为他报了仇,所以他便对徐达感恩戴德。 从那时候开始林正就跟随徐达鞍前马后,担任侍卫,而且为徐达挡过刀受过伤。 不过也因为一家老小的惨死,让他对仕途心灰意冷,只愿意在徐达的家中担任一个忠仆。 因为他私底下和徐达的关系,再加上他始终为人低调,忠心耿耿,所以很得府里的人尊重。 作为年轻的一辈,就以叔相称。 而他主要就是负责照看徐妙锦,关系也不同于别人。 林正看自家小姐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试着问道:“小姐,您是否有所吩咐?” 徐妙锦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林叔,户部成立了一个商务司,正在广纳贤才,妙尽想请林叔前去。” 林正说道:“小姐,您知道我对仕途并不热衷……” 徐妙锦接着说道:“这些年来林叔你一直忠心耿耿,是可以相托之人,现在妙锦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有劳林叔了……” 林正面色平和的问道:“小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徐妙锦一脸忧愁的摇了摇头,并没有与他细说,而是说道:“妙锦又怎么会不知道林叔的为人的,可若非是为难之事,妙锦是断然不敢麻烦林叔的……” 顿了顿又说道:“我记得林叔以前善于制瓷,当年还给父亲亲手烧过一批次茶碗,当真是技艺高超,浑然天成,父亲连连称赞精妙绝伦……” “是啊,想起老爷,现在还觉得如同在眼前一般呢……”林正也感慨的说道。 徐妙锦也于心不忍的说道,“府里面精通商贸之事,有忠心耿耿的,除了林叔实在找不到他人,所以想麻烦林叔到商务司自荐求官,不知林叔能否成全……” 自荐求官? 林正一听这话,心中微微惊讶。 如果说小姐这是要打发自己出去做官,有魏国公权势和面子在,随随便便打个招呼就好了。 哪里还用得着什么自荐? 再加上徐妙锦一脸哀愁,那就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小姐不会这样的。 既然徐妙锦没有告诉原因,一向本分的林正也不会多问,“小姐言重了,小姐请放心,我立刻就到商务司自荐。” “如此,多谢林叔成全!” 徐妙锦站起身来,便要躬身行礼。 林正连忙让到一边,不肯受她的礼,口中急忙说道:“小姐不必如此,为府里做事,为小姐分忧,本就是我的份内之事,万万不可如此……” 徐妙锦感激的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坚持。 望着林正离去的背影,徐妙锦又叹息了一声,目光重新移到书案的首饰盒上…… 朱允熥中午的饭食就是在商务司用的,一边听着官吏们谈论,一边用饭。 官吏们因为有皇孙坐在这里,总要顾及礼仪,和自己在殿下心目中的形象。 所以这顿饭吃的并不享受,但他们却感到非常的荣幸! 作为一个后世而来的人,朱允熥对于如何赢取人的忠心可谓是非常纯熟的。 当然了,这也跟身份地位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是一个升斗小民,没有官职没有地位,就算是在“礼贤下士”,也不会得到认同。 但是居高位者就不一样,哪怕是几句温馨的谈话,一两句关心,就能让人感恩戴德! 而古代在君臣尊卑的思想观念之下,效果更是惊人! 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餐饭,就让商务司上下激动不已。 人人都卯足了劲儿,一定要把商务司为殿下管好! 否则真是愧对殿下! 因此已用完饭,商务司上下立刻又开始了求贤,也根本不管此时正值日中,酷热难当,也不管路上有几个行人。 就把铜锣敲得震天响,扯开了嗓子讲解求才告示。 讲的当真是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一个人声音嘶哑了,马上换第二个人再来! “哎哟,这些官老爷真是不要命了!扯开喉咙喊啊,也不怕被晒坏了……” “这都喊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停下来呀,这些官老爷真是疯了不成?” “你们说这求才的告示是不是真的?” “那很难说……不过毕竟是官府贴出来的,不会糊弄百姓吧?” “我估计是真的……你看这些官老爷们都快疯了,就为了糊弄咱?” “可不是吗,我就是没啥突出的……要不然真想去试试,看他们也怪可怜的……” 渐渐的,随着商务司官吏的举动,许多人都开始渐渐相信这是真的。 而且官吏们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见一下就衙门里面坐镇,绝不能让殿下操心! 如果还不能够征得贤才,真是愧对殿下! 也随着太阳逐渐西斜,街市上的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看到官府这样的举动也都纷纷驻足围观。 “这位老爷!官府的求才告示,你来听一听吧……” “这位公子,朝廷户部求取贤才,你来听一听,这边请这边请……” “这里有户部求才告示,你来听一听……不识字也没关系,有人来讲解……” 小吏们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站到街道上请人来听,拉人来看。 平常百姓看到官府的人,总会觉得心生畏惧,可是现在这些小吏们纷纷笑脸相迎,极为热情! 所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毕竟官府这样的举动实在太少见了! “哐哐哐…哐哐哐……” 官员一边使劲敲锣,一边高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户部商务司真心求才!本官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但凡有一技之长,有过人之处!都可前来自荐!也可举荐他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0章 揭榜! 官员继续喊道:“诸位百姓!只要经过了官府的应征考核,就可以得到奖赏!才能出众者直接授予官职!诸位百姓,如此光耀门楣的大好时机岂容错过啊!……” “嚯!有人揭榜了!” “真的!真有人揭榜了!” “真的真的快看!有人自荐!” 官员正在高呼,忽然听到百姓的惊呼之声连忙回头查看,正看见一个五十岁的人揭下告示。 这个官员飞快的穿到林正身旁,一把就攥住了他的手,“你是来自荐的?是不是来自荐的?!” 看着官员即惊喜又惊诧的面容,还有那瞪大的双眼,以及耳朵里面被震的嗡嗡作响的声音。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被吓一跳! 林正高声回答说道:“草民林正,自荐求官!” “好!” 官员大喝一声,激动的吩咐说道:“立即前去禀报,有人揭榜自荐了!” “大人大人!有人自荐了!有人自荐了!”小吏也是非常兴奋,一边往铁铉的公房跑去,一边欢呼。 “殿下,我去看看!” 铁铉正在和朱允熥商议事情,一听到欢呼之声,立刻就站起身太来,匆匆的拱手行了个礼,有急匆匆的走到门外。 此时报信的小吏正好赶来,差点和铁铉撞了个满怀,来不及赔罪就赶紧说道:“大人有人揭榜了!有人自荐求官!” 听到这样确认的话语铁铉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赶紧对房间里面的朱允熥说道:“殿下!大喜呀!有人自荐了!” 朱允熥也非常高兴,万事开头难,一旦有了马骨!就不愁没有人自荐! “请他进来,我要亲自查问!”朱允熥吩咐说道。 “是!属下亲自去请!” 在众人无比艳羡又忐忑的目光中,林正被铁铉请进了官署之中。 百姓们也都眼巴巴的望着林正,既想看看他能不能获得官职,看看官府的告示是不是真的。 也在考虑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被官府认同呢? 人被请了进去,府门外的小吏也松了口气。 现在百姓们都在等待答案,看他们一个个巴望的眼神,便说道:“诸位百姓,现在已经有第一位自荐者,他若是有才必能够得到重用!大家不要离开,可以看一看官府的求才告示是不是真的!” 百姓们也纷纷议论,不过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人离开的。 好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秘密也马上要被揭晓,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啊! “草民林正,拜见大人,拜见殿下。”林正行礼说道。 官署之中,朱允熥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铁铉见状便确认说道:“是你前来自荐吗?” 林正回答说道:“正是草民,草民看到商务司的求才告示,这猜斗胆前来自荐,只是小人身为一介草民,无官无职,不知能否自荐?” 朱允熥看着他说道:“天下臣民,士农工商都可自荐,你也不在例外,当然可以自荐。” 在《管子·小匡》中说道:“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也就是说把士农工商比喻为国家的基石。 因此朱允熥口中称呼士农工商这四大类,看似是非常现代的称呼,其实这种说法早就存在了,是没有问题。 林正又行了一礼,开口问道:“敢问殿下,草民该当如何自荐?” 朱允熥见他行事颇为有礼,而且身姿挺拔,没有丝毫的胆怯害怕。 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所能有的。 肯定也是见过世面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哪家出来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朱允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擅长什么就展示什么吧,只要是利国利民,与大明有益处的均可。” “多谢殿下!” 林正想了一下说道,“启禀殿下,草民年轻的时候在窑厂里面烧过瓷器,当时手艺还行……草民就以此自荐不知可否?”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百姓之家的许多器具都是瓷器,这也是事关民生百态,当然可以。” “谢殿下!” 林正就在小吏的指引之下,来到旁边的书案上书写起来。 这里毕竟是户部的官署衙门,哪里来的窑炉给他展示,因此只能让他书写了。 铁铉拿着户籍册子去给朱允熥,说道:“殿下请看……” 朱允熥见他神色有异,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接过来查看,只见上面所记载的乃是林正的户籍信息。 “魏国公府?” 上面记载的信息赫然显示林正是出身魏国公府。 而且上面的信息也记载了林正的大致经历,显然他在魏国公府的地位也不低。 这样的身份信息无疑显示他是可以任用的。 不过朱允熥实在不清楚徐辉祖此举的用意。 按理说,他也不是这个性格呀。 因为像是林正这样的人,即便是想要围观,魏国公府也有足够的门路! 这是要送给自己“马骨”啊…… 不大一会儿工夫,林正就写满了整整两三张纸。 小吏送给朱允熥查看,只见上面写着制作瓷器的全过程,从炼泥开始,经过制坯,放到拉坯机上削表面,保证光滑,并且刻出花纹;然后就是上釉,再到最后的烧窑都写的清清楚楚。 而且想要烧制出来什么颜色的瓷器,用什么样的颜料,比例多少都写得非常清楚。 而且就连一些极难调配的颜色,也都写在上面。 其中还有许多关于致辞的细节和诀窍。 这篇论到瓷器制作的工艺,就算是放到一般的工匠手中,也能够烧出精美的瓷器! 尽管朱允熥不是专业人士,更不懂得制瓷,可也觉得这上面的所写的做不了假。 而且一旦作假就是愚弄官府,愚弄殿下,严重了可是要抄家杀头的! 谁敢随便放肆! 所以看了之后朱允熥心里已经有了主张,开口询问说道:“你想要求什么官职?” 林正道:“回禀殿下,草民只懂得制作瓷器,不敢奢望,一切但凭殿下定夺。”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暂且赐你正六品的官职,到朝廷的官窑任职,你觉得如何?” “多谢殿下恩典!”林正跪地谢恩道, “不必多礼,起来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1章 怒气 此时在商务司门外,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小吏将一个书法卷轴挂在告示旁边。 官员满面笑容的一拉绳子,卷轴从上到下“呼啦”一声就展开了。 直接上面写着:“任命林正六品官职,官窑试用!” “嗐!六品啊,正六品的官老爷呀!” “还真是呀!会烧个瓷器就能当官老爷!我亲戚也会呀!” “官府还真给官职啊!六品的官老爷,这可不得了!” “哎呀,我怎么没揭榜啊,早知道我也自荐了!” “我会木匠,做的椅子可好了,不知道行不行……” “肃静!” “肃静!”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商务司的官员此时昂首挺胸的高声说道:“诸位百姓!现在东宫三殿下正在衙门之中!此人是殿下亲自考核任用的!” “本官再说一次,天下但凡有才有能之人都可前来自荐!各州府也可以到当地的清吏司自荐!” 官员望着百姓,说道:“诸位百姓!商务司真心求才,天下百姓不分贵贱,不分贫富,但凡能够造福万民,都可举而荐之! 官府一定根据个人才能,量才任用!诸位!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当为大明百姓谋福!切莫蹉跎岁月!” “禀报大人,小人精通筹算,请大人任用!” 此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举着手高声说道,看他一身打扮,倒像是哪家商行的账房先生。 “大人!小人是昌隆商号的伙计,最擅长经商买卖……” “大人,小人善于酿酒,从小就是泡在酒缸里长大的,请大人任用……” “小人是官窑的伙计,善于烧制瓷器,求大人开恩,能够任用……” 官吏看着这么多自荐的百姓,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赶紧说道:“都到这边来!大家不要心急,请到这里考核……” 就从这日开始,商务司开始忙碌了起来…… 在百姓的一片赞扬声中,商务司任用人才,唯才是举的大名立刻就传播了出去。 而且传播的速度极快,不但是在京城之中,就是在大明的各地也在快速传播。 无论是商贸,还是寻求人才,最重要的就是信誉! 所以古人才有曾子杀猪立信,商鞅立木取信。 既然取得了百姓的信任,紧接着就有许多人涌入商务司,有的是自荐,有的是举荐他人。 当徐辉祖踏进都督府的时候,立刻迎来了一片热情。 众人将徐辉祖围在一起,口中纷纷称赞说道:“老徐还是你厉害啊!为了替商务司扬名,为了支持殿下,真是好计谋!” 景川侯曹震说道:“那可不!林正可是中山王的心腹!这都放出去了,真舍得!!” 东莞伯何荣也拍着自己的头说道:“还是你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早知道就让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也去自荐了!” 会宁侯张温说道:“千金买马骨啊!这招好!一下子就让殿下打出商务司的名声了!” 定远侯王弼感慨的说道:“徐辉祖,你是不是你和殿下商量好演的戏?以前看你挺呆的,这次终于开窍了……” 徐辉祖虽然贵为国公,可大多都是来自荫庇。 眼前这些人却不同,他们可是真刀真枪,凭着自己的战功拼杀出来的,所以即便徐辉祖是国公的身份,他们也没有什么惧怕的。 反而借着徐辉祖这次向殿下表明态度,他们反而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毕竟徐辉祖平常太过正派谨守,让人难以亲近。 颖国公傅友德锤了徐辉祖一拳,“好小子!胆子不小!公开支持殿下到这样的地步,很好!” 冯胜坐在椅子上也笑道,“徐辉祖平常不显山不漏水的,原来也是对殿下忠心耿耿啊,不错不错……” 蓝玉脸上也挂着舒心的笑容,点点头称赞道:“难怪殿下带你去平叛……以后好好干,不要让殿下失望!” 在一片赞扬声中,徐辉祖脸上当真时非常精彩,他既不适应众人这样热情,也受不了大伙的称赞。 问题的关键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似乎听他们的话音,林正前去商务司自荐了? 徐辉祖就算是想解释都解释不了! 而且也解释不通! 自己的父亲徐达才死了七年,作为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老将悍将,这些人都是父亲的同袍,当然知道林正是父亲的心腹。 而且林正在自己家中这些年忠心耿耿,尽管非常低调,可大伙谁不知道林正如同自己半个家人? 所以林正前去商务司自荐,别人肯定会认为是自己吩咐的! 是魏国公府在公然支持三殿下! 可问题是,自己根本没做过这事啊! 不过徐辉祖也知道,林正并不是一个热衷仕途的人,他更不会在意什么官职。 如果他要想做官,也不会在自己家中蹉跎那么些年了。 既然不是他自作主张,那肯定是有人之时! 而自己家中能够指使得动林正,做出这等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因为林正并非不知道轻重! 他不会不知道此举代表了什么! 耳中听着众人的称赞,徐辉祖的心里却满是怒气。 可又不能对众人诉说…… “老爷,老爷……小姐在后院凉亭里……” 徐辉祖满含怒气的来到后院之后,就立即在凉亭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此时徐妙锦正和婢女小青在院子的凉亭里面纳凉。 徐妙锦见自己的兄长来了,见他面色不对,赶紧纳了个万福说道:“见过兄长。” 徐辉祖眉头紧皱,瞪了一眼婢女小青,“滚一边去!没有吩咐不许过了!” 小青吓得立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徐妙锦对小青说道:“你出去吧,我和兄长有话要说。” “是,小姐……”小青忐忑不安的便退出了凉亭。 徐辉祖这么一说,徐妙锦倒是坦然了,说道:“兄长,这事确实是我的主意,你要责罚就责罚妹妹吧。” 徐辉祖皱着眉头说道:“三妹,这是要干什么呀,你不是不知道林正是父亲的心腹,他怎么会想做官呢! 就算是想咱们家还缺少做官途径不成,用得着他去自荐吗!妹妹,你知不知道此举的意义!”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2章 疏远等于反对! 徐妙锦说道:“兄长稍安勿躁,请坐下说吧,有些事妹妹也正想和兄长谈一谈呢。” 徐辉祖听妹妹这样说,也只能压住心中的不满坐下。 这是自己疼爱的妹妹,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女儿,在府里的地位和一般的弟弟妹妹有所不同。 徐妙锦看了看周围,见空无一人,这才安心。 在这里不会隔墙有耳。 徐妙锦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口说道:“兄长,妹妹想问问你,平叛回来之后,齐泰铁铉一直围在殿下身边,兄长可拜访过殿下?可去行过礼?” 徐辉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现在说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妙锦也坐在石凳上,柔声说道:“兄长对于东宫三殿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辉祖一愣:“什么我是怎么想的,他是殿下,我是臣子,我只知道打仗就好,不必交好皇孙。” 徐妙锦道:“所以兄长就拒绝了常森的拜访?” 徐辉祖眉头一皱,说道:“妹妹你要明白,陛下无论立谁做太孙,将来是谁做皇帝,我们家都绝不能够搀和进来。” 徐妙锦坐在凳子上,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兄长,你现在已经参与进来了,而且已经退无可退!” “若不是你让林正自荐求官,怎么可能参与进来!妹妹,那可是皇位之争啊!” 看见徐辉祖眉头紧皱,徐妙锦又接着说道:“兄长,这次你跟着殿下前去平定叛乱,如果你只是众多武将之一,那倒还罢了……” 徐辉祖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想参与到陛下的家事中,我只是奉命打仗,并不代表就……” “并不代表你就支持三殿下了?” 徐妙锦接过来说道,又叹了口气:“兄长,现在不是你如何想的问题,很明显的,殿下只带了你和他的心腹齐泰铁铉去, 而就是你们这些人平定了叛乱,那么在别人的眼中,你就和齐泰铁铉一样,是殿下的心腹!” 徐妙锦看着自己的兄长,接着说道,“无论兄长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都堵不住悠悠众口,都不会改变别人的想法!” 徐辉祖说道:“即便如此那也无妨,殿下必然不会屡次征战,我渐渐疏远一些就是了,将来无论是谁……我们家即便恩隆衰减,也不至于导致祸患。” “唉……” 徐妙锦叹息一声说道:“兄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妙锦悠悠的说道:“以前陛下宠爱二殿下多一些,胜算也大,那个时候你为三殿下做事,替他平定叛乱立下大功,听说陛下现在很喜欢三殿下……” 徐妙锦看着徐辉祖说道:“兄长,你立的不仅是战功,也是拥戴之功啊!” 见自己的兄长不解,徐妙锦又解释说道:“现在陛下让二位殿下各领一部,你又开始疏远三殿下, 兄长,请问你是经过与三殿下的平叛,对他心有不满,或者看他不能夺取太孙之位吗?或者看他没有人主之象而不肯效忠?” 徐辉祖一惊,“噌!”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赶紧说道:“胡说,我怎么会!” 徐妙锦问道:“那兄长该如何解释?!” 是啊,之前被他所用,现在又不冷不热。 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他对朱允熥的态度是否发生了改变! 徐辉祖并非愚笨之人,一听就明白了症结之所在! 还真是难啊! 徐妙锦继续说道:“兄长此时退出,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兄长不看好三殿下,兄长要改换门庭!” “魏国公府的地位兄长不知道吗?这样的举动影响多大兄长难道不懂吗?在三殿下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他,将来三殿下如果继位绝对饶不了我们家!” 吸了口气,徐妙锦继续说道:“如果是二殿下继位,也会认为兄长是反复小人,决不会重用!况且勋贵们和三殿下的关系兄长不是不知道,他们一定会记恨兄长,把三殿下失败的罪过算在咱们家头上!” “这怎么会!我什么都没有做!”徐辉祖便捷说道。 “可兄弟们必须要有一个宣泄口! 徐妙锦说道:“而他们就会认为是你背叛了三殿下,是魏国公府的影响力左右了陛下的抉择!到时候勋贵集团团结起来,群起而攻之,谁能挡的住?兄长,这是犯了众怒啊!! “就算是新君也保不住我们家!” “而且新君为了平息众怒,为了掌控勋贵,一定会牺牲魏国公府的!到时候抄家灭族就在眼前啊!” “嘶……”徐辉祖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然明白,又时候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够置身事外的! 他怎么会不懂得,一旦三殿下夺取皇位失败,勋贵们会失望到何等程度! 在这个时候,凡是一切对三殿下应有影响的,哪怕只是稍微的影响,也会被他们无限放大! 都会被他们怀恨在心! 毕竟人在伤痛愤怒之下的情绪是难以平静看待事情的。 而那时候,他们就会认为是自己“背叛”殿下导致的他错失皇位。 毕竟正如妹妹所说的,魏国公府的影响力很大。 影响力越大,对殿下的影响就越大! 到时候他们群起而攻之,那自己的家…… “那你……”徐辉祖愣愣的问道。 徐妙锦看见自己兄长被惊吓,心里有些心疼,也有些不忍。 不过她赶紧收拾起来心情,说道:“妹妹就是告诉别人魏国公府支持殿下,这也是送给殿下一个千金买马骨的机会!” “你是在支持殿下?”徐辉祖这才明白。 徐妙锦点点头说道,“正是,既然兄长不肯表明态度支持殿下,妹妹只好擅作主张了……” “可是只要不疏远殿下就好了,也没必要支持他吧……”徐辉祖疑惑的说道。 徐妙锦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道:“兄长,常森是开平王的儿子,是开国公常升的弟弟,他更是殿下的亲舅舅,也是殿下的心腹, 他提着美酒前来拜访你,你却让他吃了闭门羹,这件事用不了几天就会人尽皆知!兄长可有别人会怎么想?”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3章 本分也是错 徐妙锦语重心长的说道:“兄长,你要明白拒绝常森就等于拒绝殿下啊,魏国公府在没有形成轩然大波之前,必须表明我们家的态度,否则就为时晚矣!” “到那个时候怎么补救?而且要付出的代价更大,甚至会把皇孙争夺皇位的事情暴露出来,那时候百姓会怎么看?而且陛下一定会严厉惩处我们家,来掩盖争夺皇位的丑事。” 徐辉祖还是担忧的问道:“可是三妹你要知道,即便有了我们家的支持,三殿下也不一定能够夺取皇位呀……那到时候……” 徐妙锦说道:“兄长,这个你不必担心,勋贵与三殿下关系亲厚,全力支持三殿下谁不知道, 蓝玉和常升他们更是殿下的亲戚,支持得更厉害,与他们相比,咱们家表明的这点态度根本算不了什么,有他们在前面我们怕什么?” 又开解说道:“所以即便是别人……也不会对我们家太过责难,所以兄长就请放心吧。” 徐辉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是啊,自己家只是在商务司这件事上支持了殿下。 和蓝玉、常升他们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况且……两害取其轻而已…… 很多时候人也是无奈啊…… “啪!” 徐辉祖拍了一下石桌,有些懊恼地说道:“都怪我不懂权谋,不懂这里面有何讲究,害得你……都是兄长的错啊。” 徐妙锦赶紧说道:“也是妹妹莽撞,请兄长责罚。” 徐辉祖摇摇头说道,“这事不怪你……” 又抬头说道,“如果我现在继续保持和殿下的关系,就让林正向殿下请辞如何?毕竟他无心做官,这些年忠心耿耿,我实在不愿意他受委屈。” 徐妙锦摇摇头说道,“兄长,现在已经晚了,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如果林叔请辞的话,百姓们很有可能猜测是殿下在故作迷阵,找人愚弄百姓,那可是会影响殿下名声的。” 徐妙锦又安慰自己的兄长说道,“兄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林叔在我们家这些年是忠心,可他也得有自己的日子呀,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出去走一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那就罢了……” 听到妹妹这么说,徐辉祖的内心的歉意这才稍微减弱…… 况且林正是父亲当年特意派给妹妹的,这些年除了料理家事,主要的就是负责妹妹的护卫等事了,俨然是以她为主上的样子。 这也是妹妹能够请动他的原因。 既然妹妹这么说了,刘慧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徐辉祖看着自己的妹妹为魏国公府操碎了心的,他心中就非常惭愧。 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只知道行武夫的那一套,对于争夺权势实在不感兴趣,也实在不懂。 作为一个顶级的勋贵之家,当大势来临的时候,不懂权谋之术,那可是灭顶之灾啊。 唉,只是让妹妹……担惊受怕,自己心里实在惭愧啊。 徐辉祖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显然正是一幅忧心重重的样子。 徐锦明白,自己的兄长还在因为自己对他所说的话而心怀愧疚。 所以心中也有些不忍,说道:“兄长你就不用在担心了,借着这件事我们家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有事的。” 徐辉祖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是我思虑不周啊……连累你为了这个家……,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说你是聪明伶俐智谋过人,在这方面比我们几个强多了,父亲确实有识人之明啊……” 徐妙锦走上前去,拉着自己的兄长让他坐下,这才说道:“兄长,你就不必多想了,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什么。” 徐辉祖点点头,也不想聊这个沉重的话题让妹妹忧伤。 徐妙锦看了看自己的兄长,又试探着问道:“兄长,既然你回来了,那以后这个家还是由兄长来管吧,妹妹也好歇息歇息。” 徐辉祖心中稍微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自己回到家中了,那肯定是以自己为主了。 徐辉祖当然知道妹妹不是要争权,所以他心中略微有些不解。 不过徐辉祖也没有多想,而是说道:“即便是我回来以后也肯定要多多待在军营或者都督府,家里的事你还是多操心吧,免得我再次出征,你又得重新熟悉。” 徐妙锦并没有直言拒绝,说道:“这不是还有别的兄长和嫂夫人吗。” 徐辉祖眉头紧皱,摇头说道:“增寿……,还是让他多读书修身养性吧,不让他为家事操劳了。” “是,妹妹遵命。” 徐妙锦踌躇了一下,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兄长,三兄最近这段时日以来总是赋闲在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以妹妹之见不如就让三兄去军营之中历练一番,兄长以为如何?” 徐辉祖知道自己的弟弟自从去年到陕西练兵防边,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家中了。 因此听到妹妹的话也深感赞同:“也好,那你觉得去哪里合适?我也好向陛下请旨。” 徐妙锦回答说道:“陛下既然没有让三兄到北方去,那么也可以往南面嘛,这些年来西南地区的各族都不太安稳,尤其是南边的番邦, 西平侯沐英吕氏平定叛乱,才能卓越,而且待人宽厚,若是能够让三兄到云南西平侯帐下任职,必然能够有所增益。” 徐辉祖点了点头,沐英的宽厚他是知道的,赞同说道:“也好,老三也是个有才能的,如果能够历练历练他将来有好处,找个时间我会向陛下请命的。” “那就辛苦兄长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徐辉祖,徐妙锦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徐妙锦所说的乃是事实的,按照徐辉祖的性格,只会越来越疏远朱允熥,最后变得和从前一样。 或许这在徐辉祖的眼中,这并不是疏远,而是自己在谨守臣子的本分,只一心效忠陛下,不能结交皇孙。 可即便如此,也会对造成不利影响啊! 正如徐妙锦所说的,魏国公府的影响很大,只要徐辉祖敢疏远,无论是谁继位,魏国公府都会灰飞烟灭! 有些时候,就连本分也是一种错误! 徐妙锦回头叹息了一声,另外一个逼得自己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徐妙锦并没有说出口。 她怕兄长太过担心,怎么忍心再告诉他呢…… ……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4章 勾结燕王! 徐妙锦的院子里面有有一棵葡萄树,此时正直枝叶繁茂的时候, 她便坐在现在架下纳凉。 在她身旁的石桌上,还放着那只黄花梨木的首饰盒子。 徐妙锦说道:“小青,让人把小火炉搬来,我要在这里亲手煮茶。” 小青看了看依然还炎热的天气,不由的说道:“小姐,暑气还很重,这个时候围着火炉喝茶……” “没事!有些事情我需要安心想一想,送来之后就让他们离开吧,你也在门口守着,没有通禀不要进来。” 小青看到自己的小姐神色不对,只好点了点头,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不一会儿红泥小火炉就被搬了过来,里面烧着火红的木炭,没有发出任何烟气。 不过徐妙锦只是任凭茶壶放在一边,眼睛盯着那个精美的首饰盒,也并没有要动手煮茶的意思。 “唉……” 徐妙锦叹息了一声,拿出手帕展开,将首饰盒盖了起来。 “三妹,你在这里啊,大热的天还要喝茶吗?”徐增寿走进凉亭说道。 “兄长请坐,你比我预料的来的还要早。”徐妙锦一边伸手请兄长坐下,一边说道。 徐增寿微微一愣,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三妹,我知道你聪明,可是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有些不妥。” “兄长说的是哪件事?” 徐妙锦看了看周围,见空无一人,这才故作不解道。 徐增寿撇了撇嘴说道:“还能够是什么事,当然是你让林正前去商务司求官了,妹妹,你知不知道户部现在乃是由东宫三殿下在主事,你让林正自荐,那不是表明要支持三殿下吗……” 徐妙锦睁着大眼睛说道:“兄长不是在书房安心读书吗,消息当真是好灵通啊。” “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里还有心情读书!三妹,这件事你确实莽撞了,恐怕从今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魏国公府是支持三殿下的了, 要不让让林正瞿干嘛,你可知道一旦失败,那将是身死族灭,万劫不复啊!” “兄长既然能够支持燕王,那么妹妹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殿下呢?” 徐妙锦的话娓娓道来,可是在徐增寿的耳中却如同锤击! “三妹,你今日说话好生奇怪,都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徐增寿面色僵硬道。 徐妙锦眼神一凝,冷冷的说道:“既然兄长知道参与皇储之争的凶险,知道什么叫做生死族灭,万劫不复!那你为何还要参与!” 徐妙锦的声音不大,却极有力量。 徐增寿听到这话立刻一脸惊恐,赶紧朝周围左右查看。 连续看了两遍,确认没有外人,心中这才稍安。 “三妹,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徐增寿强装镇定说道。 “唉……” “兄长,你认识这件东西吗?” 徐妙锦叹息着摇了摇头,伸手把石桌上盖着小盒子的手帕揭开。 徐增寿心头一紧,不置可否的说道:“这看起来……好像是女子的首饰盒子……还真是好看,妹妹从何处得来的?” 徐妙锦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兄长不认识盒子,那应该认识盒子里面的东西吧。” 说完了话,便伸手将盒子推到徐增寿面前。 徐增寿明显气息加重,伸出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拿起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两封书信。 “噌!” 当他看到书信外面写着“王妃亲启”的文字,以及那熟悉的笔迹的时候,整个人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又再次转头查看了左右,看到院子里面没有别人,这才敢喘了口气。 不过,徐增寿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徐增寿强装镇定,又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三妹,我……写给姐姐的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徐妙锦看了看自己的兄长,眼神之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当日兄长让我管理府中的,并把你禁足的时候,妹妹就心里疑惑,拦下两封信罢了,有什么难的。” 徐增寿兀自强硬说道:“三妹,这是我写给姐姐的家书,你不该这么大惊小怪,更不该拦下来的……” “三哥,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吗?是不是要我把兄长请来,把书信的内容读一读你才肯认?”徐妙锦道。 “不要!” 徐增寿赶紧拦阻说道:“不必劳烦大哥了……” 又辩解说道:“三妹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咱们家呀,况且哪个藩王不会打听京城的事,我这……也算不得什么吧……” “兄长!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藩王们打听京城的消息没事,哪怕在京城安放眼线也没事!陛下知道了顶多就是一顿责罚!” 徐妙锦盯着自己的兄长说道:“可你是什么人!你是两位藩王的亲戚!你是堂堂的中山王之子,你就算是有一点儿举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勾结藩王,图谋不轨,你知道是多大的罪名吗?!” 此时,徐增寿被说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再看自己的妹妹。 “唉……” 徐妙锦叹息了一声说道:“兄长,如今陛下已经名言要从东宫选立太孙,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事实! 即便是燕王再有能力,再有军功也不行!你又何必执着呢,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那可是大祸临头啊……” 徐增寿愣愣的说道:“那你让林正……” 徐妙锦眼神复杂的点点头说道:“三殿下把兄长当做心腹,可是兄长的性格你也知道,不想参与储君之争,如此那倒也罢了,以后恩荣减退便是,可你偏偏还做美梦……” 徐妙锦真有一点儿恨铁不成钢,“这件事你连我都瞒不住,以为能够瞒得住三殿下吗?他敢杀人,敢以身犯险,也敢筑起京观,难道就不敢铲除魏国公府吗!” “兄长,妹妹之所以让林正自荐,就是要告表明态度,魏国公府是支持三殿下的!” 徐妙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他才不会太过计较你的行为,才会有几分忍耐! 否则,你凭什么让殿下放过我们家?你有多大的恩情可以仰仗?到时候就像兄长你所说的,抄家灭族,近在眼前!”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5章 开科 朱允熥设立商务司,并且有白身草民自荐应征,一下子就被授予了六品官职的事情,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原本朱允炆一直在礼部熟悉各种事项,又要去翰林院请教大儒。 毕竟礼仪是非常有讲究的,都是有经典著作和古人教诲为准,再加上历朝历代的演变。 在什么场合之下对待什么人,需要用什么样的礼仪,以及各州府的学堂该如何打理,都需要清楚明白。 可是当朱允炆听说自己的弟弟在户部做的风生水起,影响极大的时候,里面就有些慌张了。 可是现在自己在为马皇后祈福,禁忌与外人接触联络,又有四位僧人时刻跟着。 虽然朱允炆很想找黄子澄或自己的母妃商议该如何应对,不过他却知道这绝对不行。 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影响为马皇后诵经祈福,否则被朱元璋知道了,肯定会雷霆大怒的! 所以朱允炆便只好一个人在礼部苦想对策。 他相信由朱允熥在皇孙的身份加持,只要不是愚笨不堪,肯定会做出成绩的! 况且又有户部的人协助扶持,也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户部的人对于该如何增加朝廷收入,肯定也有一些想法,所以做出一点成绩并不太难。 如果朱允熥在户部按部就班的做也就罢了,可如果他率先做出了政绩,那就把自己给比下去了! 现在他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必须抢得先机! 而且朱允熥在户部所做的事情,朱允炆明白在底层或者有些技艺的这班人中,一定会赢得人心,获得支持。 那么自己也必须想办法,既要做出政绩,又要赢得人心! 而且只能比他做的好! 朱允炆静静思想了许久,在冥思苦想之下,终于眼前一亮! 便立刻让人请来了礼部侍郎任亨泰还有礼部官员陈新。 “微臣参见殿下!”二人行礼说道。 “二位不必多虑,请快快入座。”朱允炆满面和善,礼数周到的说道。 二人落了座,礼部侍郎任亨泰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召微臣前来有何事吩咐?” 因为在此之前礼部没有尚书,所以礼部的事务都是任亨泰这个侍郎在处理。 也就是说,如果朱允炆没有来的话,那么任亨泰就是礼部在主事。 陈新也说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微臣等人一定竭尽所能!” 陈新做过一段时间东宫侍读,和朱允炆也比较相熟,自从朱允炆来到礼部之后,陈新与他颇为亲近,因此也很得朱允炆的信任。 朱允炆客气的说道:“有二位协助,也让我在应对礼部的事情上轻松许多,还没有谢谢二位了。” “殿下客气了,微臣不敢当……”二人谦虚的说道。 朱允炆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大明立国到现在已经二十五年了,那是科举考试总共才举行了五次,分别是洪武四年、五年、十八年、二十一年和二十四年……” “可是录取的人数都不太多,尤其是去年二甲和三甲加起来总共才录取了二十八人,许多官员都只能够从举人甚至秀才之中选取。” “唉……” 朱允炆叹息了一声说道:“科举考试乃是为了选拔良才,如果没有会试甚至殿试,拔尖的人才就无法甄别出来,也无法委以重任…… 读书人如果失去晋身的途径,久而久之毕生懈怠,那么圣贤之书还有多少人认真学习?” 任亨泰点点头,询问说道:“确实如此,那么殿下的意思是……” 朱允炆说道:“如果圣人的教导没有人认真研读,那么将是何等不幸!贤良之人流落民间,不能为朝廷效力,不能为天下百姓谋福,实在是非常遗憾之事……” 陈新逢迎说道:“殿下高见!忧国忧民,实在乃是天下百姓和朝廷的幸事。” 朱允炆脸上露出笑容,“所以我想奏请皇爷爷,今年秋天再次开科!” 任亨泰心中一惊,急忙说道:“殿下,去年才刚刚举行了科举考试,如果今年再举行是不是太过频繁了?再说时间也来不及,况且科举考试三年一次乃是陛下定下的,岂能够轻易更改……” 朱允炆听到这话,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陈新见状,立即说道:“任大人有些杞人忧天了,虽然去年举行了科举,但是今年加科也是为天下读书人好嘛,这些士子必然会感恩戴德的!” 感恩戴德?感谁的恩,戴谁的德? 任亨泰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如果今年举行科举,那以后是不是要每年都举行科举?朝廷的定制也是经过朝臣们商议,和陛下的深思熟虑这才定下的,实在不宜更改!” 陈新看了一眼朱允炆,见他默默的没有说话,脸色也有一丝不悦。 便立即反驳说道:“任大人您多虑了,虽然朝廷规定三年一科,但是大明直到现在才进行了五科, 这数目也不对呀……况且今年再次科举,也能够彰显出来陛下的隆恩,有何不可?” 见他还有说话,陈新立即说道:“任大人,陛下命令殿下主理礼部,那自然是要以殿下的命令为尊的,哎对了任大人,你看这次科举考试,我等在哪些地方能够协助殿下呢?” “微臣现在还没有什么好主意,陈大人不妨先说吧……” 任亨泰看了看朱允炆,见他依旧沉默不语,只好在心里叹息一声,只要敷衍应对,之后便不再说话。 说到底,朱允炆都是皇孙,而且是陛下派来的。 自己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也就是了,没有必要过于争执。 既然殿下不听,那自己也是无奈。 况且朱允炆为什么执意要再次举行科举,任亨泰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毕竟身为朝廷大员,没有几个是愚笨的。 况且任亨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并不想参与进去…… 陈新又说道:“殿下,以微臣看来此次科举考试必将能够选拔出来一些朝廷急用的人才,读书人有了做官的途径,也必然会好好研读圣人著作,到时候大明必然文化鼎盛,实在是难得呀……”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还请两位大人全力协助,以促成此事。” 朱允炆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6章 不配做官! 在礼部侍郎任亨泰的沉默之下,朱允炆就和陈新一起商议,看看如何才能够让皇帝陛下同意,也让这次科举顺利举行。 而要进行科举考试,最重要的就是要说服朱元璋。 为了能够做到有备无患,所以朱允炆必须把计划安排的妥妥当当万无一失,如此才能够让陛下同意。 科举考试,主考官非常重要! 一个朝廷大员或者是名震天下的大儒担任主考的话,也会吸引更多的读书人。 毕竟他们就代表了权威,代表了朝廷的重视! 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朱允炆便派遣陈新前去拜访了翰林院的大儒刘三吾。 本来刘三吾一听今年秋季就要举行科举,也是连连摇头,根本就不愿担任主考。 况且此事陛下还没有同意呢,也不和朝廷的制度,他又怎么敢鼓吹开科呢。 尽管读书人肯定高兴,可陛下不一定高兴啊,陛下不高兴可就得人头混混了! 但是陈新狡猾地说了一句话,就让刘三吾的态度大转。 “立功之后,可求陛下开恩!” 因为刘三吾的女儿和他的夫君户部尚书赵勉刚刚被朱元璋斩杀。 女儿是救不回来了,可是自己的外孙也入了奴籍,还是要为奴为婢的! 这几天刘三吾忧虑的寝食难安,也曾上书请求朱元璋开恩,可是都被拒绝了。 而陈新的这句话就表明了两个意思,一是说在这次科举考试中刘三吾立了功,如果恳求朱元璋的话,朱元璋高兴之下可能就恩准刘三吾的外孙脱去奴籍。 就算是将功抵过,也能救自己的外孙啊。 所以刘三吾现在迫切的需要就是立功! 第二个意思就是在暗示刘三吾,如果他肯帮助二殿下,二殿下必然会为他求情…… 所以刘三吾听了这句话,咬了咬牙,立刻就同意担任主考。 …… “听说你在户部设立了个什么商贸司?” “是。” “专门经营商贾官店之事?” “是。” “你倒是求才若渴啊!天下臣民不问出身、不分贫贱,都可自荐,优秀的还能给予官身,这封赏可真是丰厚啊,咱要是不做皇帝也想到你那里某个差事呢!” “你看咱要是去了,能不能入得了您的眼?能不能给俩赏钱儿,您要是大发慈悲,能不能赏咱一个小官当当?” 朱元璋派人把朱允熥叫到了谨身殿,一上来就劈头盖脸,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商贸司现在在应天府那可真是出了名! 恐怕要不了几天时间,整个天下都会知道商贸司的大名! 这可是当着众位百姓的面,东宫殿下亲自封赏低微草民成为六品的官老爷啊! 怎么会不引起震动! 朱允熥赶紧赔罪说道:“孙儿无状,请皇爷爷责罚。” 朱元璋一眼瞪了过去,“你还知道做错了!咱还以为你沾沾自喜引以为傲呢!不经过咱的允许就设立什么商贸司,还广招人才,谁给你那么大的权利。”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爷爷,孙儿朱理户部,自然要根据实际情况选拔人才的,这本就是户部之事啊。” 朱元璋问道,“你就不怕读书人非议?” 朱允熥坦然无惧的说道:“如果他能精通筹算,熟悉贸易,懂得制瓷酿酒,我也可以任用。”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咱让你裁撤,你敢不听?!” 朱允熥一听此话,知道朱元璋肯定是在试探自己。 如果他真的那么看读书人,就不会从举人之中选取官吏了。 因为在举人的人数此进士多太多了,从他们中间能够选出更多可用官吏。 毕竟会读书,并不代表可用。 所以朱允熥脖子一扭,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道:“皇爷爷,既然您让我主管户部,那户部就是我说了算!既然没有重大过失,您就不能插手!” “好啊!好啊!……” 朱元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指着书案上的一摞奏章, 说道:“来看看!这都是官员弹劾,要咱裁撤商贸司的奏章!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到时候别人就会指责你与民争利,指责你大张旗鼓行商贸之事,赶紧去把那什么商贸司赶紧拆撤了!” 原本朱允熥还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此时立刻就挺直了腰杆! 反驳说道:“皇爷爷,商贸司属于户部的门下,设立也是为了增加大明的收入,有何不可?” 朱元璋说道:“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文武百官也有很多人反对!这些奏章就是反对!你那商贸司能够增加多少收入,咱还没有追究你擅自设立的罪责呢!” 朱允熥毫不让步:“商贸司确实对于大明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和用处,断然裁撤不得!不要说有一些为了一己私利的官吏反对,就算是文武百官都反对,孙儿也绝不裁撤!” 朱元璋一瞪眼说道:“那到时候更多的官员反对,把弹劾的奏章放到咱这里,你说咱该怎么办!” 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道:“皇爷爷把它丢了就是!一些无知愚蠢,为了一己私利的蛀虫所说的话,皇爷不必听信!” “好啊!” “官员的奏章都能扔了,你比咱还要硬气呀!” 朱元璋气极反笑说道。 朱允熥语气缓和了几分,“皇爷爷你想啊,户部本来就和其他的不同,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方能增加朝廷的收入。” “商贸司本来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为什么要反对?这些官员家里哪个没有商铺?哪个没有做买卖?” “为什么他们做的,我们就做不得?他们就是害怕咱们把买卖做的太大,影响他们的钱财收益!这完全就是一己之私! 因私废公,他们连大明官员起码的担当和责任都没有!”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官!” 朱元璋不耐烦的挥手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读书人做官谁不是为了高官厚禄锦衣玉食,真像你所说一心为公的人能有几个?” 又教导他说道:“即便是他们做官有私心,可还是要用的……” 为了高官厚禄你还给他们那么低的俸禄? 朱允熥要是听不出朱元璋的试探就愚笨不堪了! 所以朱允熥态度颇为缓和的说道:“皇爷爷,大明疆土之上,有心为百姓谋福祉的人数不胜数,只不过未被发现而已…… “这些人可能做文章、写诗作对,附庸风雅,没有进士状元高超,但是要论到踏踏实实的治理一方,勤勤恳恳为百姓谋福,却比一些文人都要强多了! 如果他们能够进入朝廷为官,那么必然使朝局焕然一新!” 朱允熥看着朱元璋,略带兴奋的说道“皇爷爷,你想想啊,如果经过十年的筛选提拔,满朝文武都是一心为民的赤诚官员,那将是何等景象!”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7章 放权!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如果真是那种景象…… 那大明的天下将会稳如泰山! 因为上层的官员是怎么样的,就决定了底下的官吏如何行事为人,如何对待百姓。 朱允熥双眼之中,满含热切的说道:“有一天这些官员会站立在朝堂上,会进入朝廷六部担任侍郎尚书这些要职,那才是真正的众正盈朝啊!” 话说到这里,就连朱元璋这个一直吹胡子瞪眼,想要驳倒自己孙儿的老爷子,也不由得频频点头。 脸上焕发出来勃勃生机,尽显盎然姿态。 双眼之中充满了希冀…… 朱允熥看到朱元璋这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说的已经进了他的心里。 于是再加一把火,说道:“皇爷爷,您想一想,这些一心为公,把天下百姓时刻放在心上的官员,他们说选拔提拔的会是什么人?” “必然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上行下效,到时候从朝廷到地方的官吏,必然都是一心为公! 皇爷爷,那时候他们不仅不会贪赃枉法,而且对待百姓犹如父母!皇爷爷,这可是大明之福,百姓之福啊!” 最后下结论说道:“所以皇爷爷,商务司不仅不能裁撤,还要万分重视!……” “可是如果要实现,会非常困难啊!” 朱元璋说着瞥了他一眼,对自己的孙子驳倒,显然面上也挂不住。 不过朱元璋也并没有再反驳,因为朱允所说的如果能够实现。 可保大明长盛不衰! 朱允熥却满怀信心的说道:“皇爷爷,孙儿相信事在人为!只要不被腐儒文人的锦绣文章还有指责怒骂动摇,坚守本心,就一定能够实现!” “好,你能由此志向确实很好……”朱元璋非常难得的称赞说道。 朱允熥见他心情愉悦,又立即说道:“皇爷爷,要招揽人才就需要有足够的吸引力,如果官职太低,对一些有有才之人,恐怕难以招揽……” 看了一眼朱元璋,又说道:“最好皇爷爷能够赐给孙儿一些官职名额和比较高的品级,也方便孙儿寻求安置人才呀……” 朱元璋瞪着他说道:“你也有为难的时候?在礼部念什么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口气倒是挺大!小小年龄就敢和汉武帝相提并论,也不怕人笑话!” 朱允熥陪笑说道:“孙儿敢跟武帝相比呢,孙儿绝无此意!” 朱元璋说道:“其实学学汉武帝也好,知人善任,追亡逐北,击败匈奴……” “不过可不能学他的穷兵黩武,需要知道每次征战都需要耗费钱粮无数,担子都加在百姓身上,国疲民苦,非为仁君之所为啊……” 朱允熥听着朱元璋的教导心生疑惑,这可是在教自己如何治理国家守护大明! 这是帝王之术啊! 莫非皇爷爷…… “官职名额倒是没有!户部既然咱管不着,你爱怎么折腾什么折腾去吧!” 朱元璋虽然这样说,但其实等于把户部的官职任免都让朱允熥做主了。 如何安置,如何提拔,朱元璋都不会过问。 这是放权啊! 所以朱允熥闻言立刻行礼说道:“孙儿多谢皇爷爷成全!” 朱允熥也是打蛇随棍上,瞅准机会顺势而为,又为自己争取更大的便利说道:“皇爷爷,既然商务司马上就会进入正式运作, 那肯定会涉及到一些商贸之事,尤其涉及到一些物品,所以少不得要借用宫里的名义,所以还请皇爷爷恩准!”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说道:“那你这不是虚假夸大,坑害百姓吗!” 朱允熥连忙解释说道:“怎么能叫虚假坑害呢,商贸司所售卖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绝无掺假!只不过是借用宫里的名义,引起众人的兴趣,起到广而告之的目的罢了。” 朱元璋这才放心,“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一个小小的商贸司能赚取多少银钱,你倒是还上心了!” 朱允熥得了这样的恩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了皇宫御用的招牌,事情就成了五分! 所以朱允自信满满地说道:“那就请皇爷爷拭目以待!孙儿定然不会让皇爷爷失望的!” “好!那咱就看着!” 朱元璋虽然不是太相信,可仍然让他放手施为。 这对他也算是个历练! 此时太监庆童前来禀报,称是东宫的二殿下前来求见。 朱允熥识趣的赶紧说道:“既然兄长有事求见,那孙儿就不打扰皇爷爷处理政务了,孙儿告退。” “恩,好好处理政务,不可懈怠!” “孙儿遵命,请皇爷爷放心!”说着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走到大殿门前,见朱允炆身后还跟着四个和尚,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 时时刻刻都有四个光头盯着,不能乱说一句话,甚至连行动都受到限制。 真不知道这是在祈福,还是在坐牢! 知道他现在正在为马皇后诵经祈福,也知道忌讳,所以朱允熥只是微微躬身颔首,便离开了。 朱允炆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异样,不过很快的又收拾起来了心情,仍旧一副谦恭模样。 朱允炆来到殿中拜见朱元璋,行礼开口说道,“孙儿拜见皇祖父陛下!” 朱元璋换上一脸笑呵呵的模样,“是允炆来了,赶紧快坐吧,别站着了。” 如果朱允熥在这里,看到朱元璋对两个人态度的不同,肯定会无比心塞。 一个就冷言冷语,不怼两句心里就不高兴…… 对待另一个却是轻声温和,柔声细语…… 放谁身上都是糟心的事儿! 朱元璋又是一番嘘寒问暖,一会儿怕自己的孙儿公务繁忙累着了,一会儿又怕他不能好好歇息。 这可让朱允炆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无比畅快。 朱元璋最后才扯回正题,问道:“允炆,你来可有什么事吗?” 朱允炆说道:“启禀皇爷,孙儿有个不情之情,想请皇爷爷恩准再次开科,选拔人才!” 朱元璋微微诧异说道:“去年不是才刚刚开科吗,而且朝廷规定三年一科,今年若是再开科恐怕会太过频繁啊……”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爷爷,现在的许多官吏大多都是从举人甚至秀才之中选取的,因为没有经过层层筛选,因此显示不出来个人的才干能力,恐怕致使出类拔萃者蒙尘,不受重用……” “虽然去年已经开科,但是取用的读书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因为多年未曾开科,所以有些举人未能妥善准备,仓促之间名落孙山…… 所以孙儿奏请皇爷爷,今年秋天再次开科取士,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出仕机会!”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8章 帝王心术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朱允炆一眼,眉头微皱,说道:“今年秋天?会不会太急了些,这时间也来不及呀……” 朱元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明朝的科举考试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级。 乡试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地点在南、北京府、布政使司驻地。 每三年一次,又叫乡闱,考试的试场称为贡院。 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凡本省科举生员与监生均可应考,乡试考中的称举人,俗称孝廉。 乡试中举叫乙榜,又叫乙科。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 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考试,又称礼闱。 考试时间是在乡试的第二年,那时候全国举人在京师会试,考期在春季二月,故称春闱。 会试也分三场,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由于会试是较高一级的考试,同考官的人数比乡试多一倍。 主考、同考以及提调等官,都由较高级的官员担任,考中的称贡士,别称明经,第一名称会元。 殿试在会试后当年举行,时间最初是三月初一,考中的就是进士。 因为会试和殿试的时间相近,所以考生都不会回乡,而是选择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 朱允炆立即说道:“皇爷爷,孙儿是这样想的,今年就不在举行乡试,直接举行会试,除了现有的举人之外, 为了避免漏掉人才,也可以让各个州府推荐一些才能卓著的秀才参加,如此一来就能够兼顾各方,也能够保证今年秋天开科取士。” 朱元璋不由得沉吟了起来,在里面仔细的思想揣摩。 如果说朱允熥不拘一格降人才,选取的是还算是有能之士,会得到广大底层百姓和技艺之人拥护的话。 那么朱允炆开科取士,选取的就是就是读书人了,而他也会得到读书人阶层的支持。 朱元璋心中有自己的筹谋计划,他必须考虑到此次开科取士,会不会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可朱允炆都已经统领礼部了,自己也任凭朱允熥再户部大展拳脚,如果到了朱允炆这里就多加限制的话…… 朱元璋看了朱允炆一眼,心中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允炆,你认为何种人才能够称之为人才?” 朱允炆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知道这是考较自己的题目,因此也更加认真的对待。 又想到了朱元璋任用人才的方式,便说道:“皇爷爷,孙儿以为人才首重才能,能够勤勉爱民,能够体恤百姓疾苦,如此才能称之为人才。” 看见朱元璋连连点头,朱允炆心里也很高兴,“其次在于学问,读圣贤书方能行圣贤事,孙儿这次斗胆提议重新开科,就是想要替皇爷爷把这些人才选拔出来。” “如此一来读书人有了晋身之阶,明日后必然文风鼎盛,而且如果这些人才能够充实到朝堂和地方,必然能够造福于民。” 朱元璋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那你觉得这次科举考试能够选拔出来多少人才?” 朱允炆想了想说道:“去年皇爷爷已经开过恩科,人才必然逃不过皇爷爷眼目,孙儿只是想着避免路有遗贤,也给上次没有来得及参加科考以及有所疏漏的士子一个机会。” 朱允炆这话说的当真是滴水不漏,既维护了朱元璋的颜面,也让自己的请求变得合情合理。 并且话语之中也非常谦卑,这样的孙儿一般做长辈都会喜欢。 深吸了一口气,朱元璋面含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咱就恩准了!” 朱允炆立即满心激动,跪地叩首说道:“孙儿多谢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伸手一挥说道:“别急!此次开科只算是加科,并不算是正式的科举考试,因此录取的进士人数以三十人为准!” “孙儿遵命!多谢皇爷爷成全!孙儿替天下读书人多谢皇爷爷隆恩!” 对于能够录取多少人,朱允炆并不十分在意! 只要能够顺利开科就好! 朱元璋脸上又是一脸的笑容,说道:既然你主理礼部,那么就要做好这次科举,主考官你心中可有人选吗?” 朱允炆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想请大儒刘三吾主考。”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刘三吾倒是不错的人选,也罢,你把这次科举的章程写成奏折!” 随着朱允炆出了谨身殿,朱元璋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满是无奈。 朱允炆这是看朱允熥在户部大张旗鼓,尽管会有人反对,可以会得到很多人的拥护。 朱元璋明白,朱允炆这是坐不住了! 他必须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一方面向众人和自己表达做事的能力,另有一方面也是为了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支持。 因为这次加科,乃是东宫二殿下一手促成的,读书人当然会感激他! 现在两个人都纷纷积极,那就会给人一种打擂台的感觉…… 这不是朱元璋所愿意看到的! 可若是不允许加科,那做的又太明显了……这对自己的计划不利啊。 圣旨颁下,驿站里面的驿卒快马加鞭,把皇帝隆恩,把今年开科的消息传遍各个州府…… 今年秋季,注定不会平淡…… 夜幕降临,飞燕归巢,皇宫也都安静了下来。 作为一个勤奋的帝王,朱元璋总是熬到深夜,为了家事,也是为了国事。 谨慎殿的偏殿之中,朱元璋坐在椅子上,目光锐利地听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禀报。 “启禀陛下,魏国公府的林正原本就是徐达身边的护卫,此人忠心耿耿,后来此人主要负责魏国公徐辉祖的三妹徐妙锦的事务, 这次林正前往商务司自荐,也是徐妙锦的嘱咐,徐辉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回去之后非常生气……” 朱元璋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瓛吸了一口凉气,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应该是和徐辉祖的三弟徐增寿有关……” “你没查清楚?” 朱元璋眼神冷冷的盯着蒋瓛,吓得他赶紧面伏于地,“属下该死,请陛下恕罪!” “哼!接着说!”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面色不悦的说道。 蒋瓛咬了咬牙,胆战心惊的说道:“徐增寿找到徐妙锦,当时面色有些不悦,不过一番交谈之后徐增寿显得非常害怕,他回去的时候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而且……” “因为徐妙锦支开了下人,所以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害怕朱元璋责怪,蒋瓛又赶紧说道:“徐妙锦还拿了一只盒子,显得非常谨慎小心,根本不让其他人过手,徐增寿回去的时候就带上了这只盒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169章 锦衣卫 蒋瓛咬了咬牙,胆战心惊的说道:“徐增寿找到徐妙锦,当时面色有些不悦,不过一番交谈之后徐增寿显得非常害怕,他回去的时候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而且……” “因为徐妙锦支开了下人,所以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害怕朱元璋责怪,蒋欢又赶紧说道:“徐妙锦还拿了一只盒子,显得非常谨慎小心,根本不让其他人过手,徐增寿回去的时候就带上了这只盒子……” “盒子?是什么盒子?”朱元璋问道 蒋瓛急忙回答说道:“是一只黄花梨木制成的首饰盒,非常精美,没有探听到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属下该死,请陛下治罪!”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说与盒子里面装的东西有关了……” 蒋瓛说道:“陛下,在此之前常森曾经到过魏国公府,还带着一坛美酒……” 朱元璋目光一凝,吓得蒋瓛心头一惊,赶紧又接着说道:“不过常森却被门房拦在了外面,徐辉祖推脱自己正在调养身体,不宜饮酒,就把常森打发回去了……”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嗯,这倒是徐辉祖的性格……这事他做得出来!” “庆童,你对徐达家的三闺女有印象吗?” 庆童陪笑说道:“奴婢跟着皇爷倒是见过几次,奴婢觉得她娴静优雅,有几分聪慧,倒是与寻常女子不同……不过奴婢看人的眼光一直不准,做不得数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徐达还活着的时候就对这个女儿赞许有加,非常喜欢,论到忠心耿耿,谨守本分,这是徐辉祖的长处……可是论到聪慧,他就不成了……” 朱元璋抬眼看着庆童说道:“你说这件事是徐辉祖的主意,还是徐妙锦自作主张?” 庆童面色一僵,赶紧说道:“皇爷,您知道奴婢愚钝,这等事……奴婢实在猜测不出啊……” 朱元璋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猜不出来还想不出来吗!常森显然是把徐辉祖当作老三的心腹了,他跑去联络感情……不过却不知道徐辉祖并不是那么想的!” “咚咚咚……” 朱元璋的手指一边敲打着书案,一边说道:“徐辉祖就是这么个性格,徐妙锦担心也是正常,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徐辉祖身上!” 朱元璋盯着蒋瓛,冷冷的说道:“给我死死的盯着徐增寿!看看他还要干什么,和什么人来往!” 蒋瓛顶着巨大的压力,冒着砍头的风险说道:“回禀陛下,有一件事属下不知道……是否与此事有关……” “有话就说!是否有关朕自有定夺!”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 蒋瓛赶紧趴在地上,禀报道:“回禀陛下,当初太子爷……薨逝之后,燕王使者进京吊唁,副使带着王妃给家里的礼物前去魏国公府拜访……当时魏国公不在,就是徐增寿接待了他们……而且,而且……” 说到这里蒋瓛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此事没有证据确凿,话一旦说出来,就有编排藩王,离间皇家亲情的可能。 陛下一怒之下,砍了自己的脑袋也有可能啊。 朱元璋双手紧握,眼睛死死的盯着蒋瓛说道:“说!再吞吞吐吐,咱砍了你的脑袋!” 蒋瓛惊吓之中急忙说道:“而且在二人交谈的时候,徐增寿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当时并无人在场,所以他们交谈了什么属下……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咬紧了牙关,一双眼睛你也变得凶狠起来,整个人的气势徒然而上,身上的杀气已经显露出来。 蒋欢和庆童都感受到了朱元璋的凌然之气,都恭恭敬敬的趴伏在地上,不敢稍微动弹。 朱元璋声音冷淡的说道:“太子之位空悬,储君之位没有定下,他们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不足为奇……” 朱元璋似乎是在自己说服自己,又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咱的儿子哪个不是来打听储君的人选,他们想为咱分忧的心情才能够理解……” “不过皇帝之位只有一个,所以咱就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做个藩王,一起拱卫大明江山社稷就好了……都是一家人嘛,谁坐皇位还不都是一样……” 不过朱元璋马上又是另外一种表情,面露凶光,死死地盯着蒋瓛。 从牙缝里说道:“这是皇族的事情,传扬出去容易引人非议,所以……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咱抄你的家!灭你的族!” “属下万事不敢,求陛下放心!”蒋瓛浑身颤抖着说道。 朱元璋挥了挥手,蒋瓛这才顶着一头冷汗悄悄退了下去。 朱元璋坐到椅子上,向庆童招了招手,庆童不动声响的爬了起来,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朱元璋缓了缓气,又说道:“庆童,最近宫里怎么样?” 司礼监太监庆童明白朱元璋问的是什么,于是躬身禀报说道:“回皇爷的话,江都郡主吃了药不热已经退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宁妃娘娘也前去探望了。” 看了看朱元璋,紧接着又说道:“东宫……那里也比较安稳,没有什么风声……”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现在朱允炆不在吕氏身边,就连黄子澄也隔绝在外,吕氏能够消停一点那是最好的。 不过在朱元璋的心中,却又怕她消停…… “拟旨,东宫三殿下平叛有功,加封东宫三殿下为吴王,赐全套王服仪仗!” “齐泰铁铉勤勉政务,官升一级!徐辉祖忠勇任事,赐钞千锭!明日朝堂之上当众宣读!” 庆童一愣,随即赶紧说道:“是,奴婢遵命!” 如果说单独的封东宫三殿下为吴王的话,很有可能被人领会为要把朱允排出太孙之外。 可是再次全套的王服仪仗,那就不同了! 那是只有受到极大恩宠的藩王,才有资格享用的!就是已经就藩的藩王都不是每人都有! 这可是极大的恩宠啊! 如果再加上他们三人的赏赐…… 齐泰铁铉到户部这才任职了几天,怎么也不能称得上勤勉任务啊! 却立刻就能够官升一级! 而徐辉祖的赏赐名目,就更说明问题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0章 景德镇 朱允熥回到东宫之后,太监王忠非常急忙打来了温水给他洗脚,李福也在一旁伺候着。 朱允熥身上的疲劳得到缓解,心情也舒畅了,问道:“我姐姐的病情怎么样了?这两天实在太忙,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她,没有再出什么事吧。” 李福回答说道:“殿下请放心,江都郡主的病情已经好了,太医说没有留下病根,所以殿下不必再担心。” 王忠一边给他洗脚,一边说道:“奴婢已经下令整顿东宫的太监宫女,尤其是江都郡主身边的,保证出不了岔子。” 朱允熥点了点头,还是吩咐说道:“郡主那里要多加小心,任何人敢放肆,直接打杀了!不用有什么顾忌!” “是!奴婢遵命!” 李福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陛下今日答应了二殿下今年开科取士,这样一来……” 朱允熥眉头一皱,责备说道:“别人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你们不必关心!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李福急忙行礼说道:“奴婢知错,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叮嘱说道:“你们两个记住,无论那边使出什么计策,都绝不可以照此而行,阴谋诡计无论何时都上不了台面,在堂堂正正煌煌之师面前不堪一击!” “奴婢谨记,请殿下放心!”二人同声答道。 关于朱元璋答应朱允炆开科举取士这件事,朱允熥也是一头雾水。 按理说去年已经开过恩科了,如果今年再开科,那岂不是要从去年落选的人中选拔? 而且今日自己对朱元璋所讲的话,他也非常认同,肯定也说到他心里去了。 如果自己所说的乃是唯才是举,量才任用的话,那么朱允炆开科完全就是和自己相反。 他所要用的就是读书人,而且是在儒家经典的学问上有高深研究的读书人! 朱允熥并不否认在他们中间也有良才,可不得不承认,还有许多人就是死读书的,在政务上根本不能称许。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屡次开科的话,皇帝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因为读书人考中了进士,皇帝将如何安置他们? 总要对他们委以官职吧,否则考中了进士而不任用,天下读书人都会议论纷纷的! 而读书人的阶层在大明又占了很大的分量,他们一旦闹起来那是会影响朝局稳定的! 所以皇帝通常的做法就是把那些只会读书,而没有才能的人安置在翰林院。 让他们去修著史书,制定律法,或者编写什么政务文书。 而从举人之中选取官吏那就不一样了,因为基数大,皇帝也有更多的选择性。 朱元璋登上皇位这么多年一共才举行了几次科举考试,为的就是选拔良才。 既然自己的话已经说到了他的心里,他为什么又恩准朱允炆呢? 又想到今日朱元璋对自己的嘱咐和教导,朱允熥就觉得心头一片火热。 他所教授的那可是帝王之术啊,莫非朱元璋有意让自己做太孙? 朱元璋的举动很难不让人心生疑惑。 不过朱允熥也只能想象一下,朱元璋一天没有决定,自己就一天不能懈怠。 …… “商贸司如何了?” 第二天朱允熥一来到户部,就立即询问起商贸司的状况。 铁铉激动的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商贸司总算旗开得胜了!昨日就有许多人到商贸司自荐,属下擅自做主录用了九人, 还有剩下的一些需要再加以斟酌考量,这都是仰仗殿下的威严,属下恭贺殿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很好,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感谢魏国公府,让林正来见我。” 朱允熥一声吩咐,立即就有小吏前去召林正过来。 铁铉疑惑的问道:“殿下,您昨日任命林正为六品的官,让他到官窑试用,莫非是想让他到御器厂……” 铁铉所说的是御器厂,因为此时确实没有官窑的说法。 在宋朝的时候,朝廷就在景德镇设置御器厂,之后元世祖忽必烈在珠山设置了浮梁瓷局,负责为皇家建造御用的瓷器。 洪武二年朱元璋将浮梁瓷局再次改名为御器厂。 朱允熥听出了铁铉心头的担忧。 于是便说道:“你不必担心,御器厂平常不会开窑,只有当宫里有需要的时候才大量烧制,好好的一座御器厂岂不是闲置了!不过就是一个窑厂而已,皇爷爷不会在意的!” 铁铉听到这话这才安心,不管怎么说御器厂都属于宫中的产业,而且也都是为宫里制造精美器具的,属于皇宫御用。 户部冒然就把御器厂给拿过来,陛下会怎么想? 这也就是朱允熥,换做任何一个臣子都不敢! “属下林正,拜见殿下!”林正已经被召了过来,下拜行礼说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 林正站起身来,躬身问道:“不知殿下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朱允熥没有回答,而是问铁铉道:“御器厂现在是归宫里管还是归州府。” 铁铉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御器厂平时有浮梁县以及景德镇的饶州府管辖,只有当宫里面需要烧制瓷器的时候,朝廷才会派专人前去督窑。” 朱允熥点点头,笑着说道:“那正好为饶州府的官吏减少一些忙碌……” 这才对林正说道:“你去饶州府的珠山御器厂做窑官,从今日开始御器厂改名为官窑,宫里面需要烧制的瓷器照常进行,除此之外,还要烧制民间用的瓷器,统一以景德镇为名号。”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景德镇这个名号早就已经存在了,这并不是他自创的。 北宋赵桓景德元年的时候,把这里定名为“景德镇”,归属浮梁县管辖。 林正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景德乃是地名,当地也有其他的民窑,以此为名号是否……” 与地名为商行的名号,确实会让同行不悦,毕竟你用词来作为商号,那别人怎么使用?怎么标注产地? 朱允熥却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一个名字罢了,理会他们做什么!” “是!属下遵命”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1章 重视! 林正这才安心,毕竟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引起众怒的。 不过既然有朝廷做主,那些商人又能如何! 朱允熥继续吩咐说道:“你到了之后就立即烧制一批精美的民用瓷瓶,你看看图样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着一挥手,瞿陶便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了林正,林正展开一看,不由得频频点头。 在那张纸上所画的正是一个瓷瓶,线条流畅,形制美观,瓶身上有“黄金玉液”四个大字,整个瓷瓶显得非常雍容大气。 林正不由得抬头看向朱允熥,“这是殿下绘制的?” 朱允熥只是点了点头:“第一批要尽快烧制出来运到京城,时间紧迫不容懈怠。”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赴任,请殿下放心!” 说完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朱允熥转头对铁铉说道:“我已经给蜀王和瞿能去信,让他们立即拿下宜宾的酒坊,之后第一批酒就会运送而来,你要命人负责灌装,并且在此之前就要打出“黄金玉液,宫廷御用”的名号!” “属下遵命!”铁铉想了想,又说道:“既然要打出宫廷御用的名号,那售价是否……需要高一些?” 朱允熥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你觉得当售价几何?” 铁铉试探着说道:“殿下,不如高于普通美酒价格三倍如何?毕竟是宫里面用的,如果售价太低了……” 铁铉正在说着,忽然就发现朱允熥的脸色不对了。 此时朱允熥一脸不悦的瞪着他,“三倍?亏你也说得出口!” 铁铉当然知道殿下不是真的生气,赶紧陪笑说道:“殿下息怒,属下也觉得有些高了,尽管酒水滋味甚好,可三倍的价格也确实……高了吧……” 朱允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你把宫廷御用当成什么了?!是当做街边小贩的普通货物,还是当做商人的寻常物件?” “宫廷御用乃是皇家的名号!是天子的御用之物!当今皇帝陛下体恤万民,与民同乐, 这才准许进贡给皇帝的美酒售卖给百姓,三倍的售价?!御用之物竟然被你如此轻贱?!你如此贱卖!是何居心?!你该当何罪!” 铁铉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说道:“属下愚钝!请殿下责罚!” “哼!起来吧,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敢辱没皇家,少不得一顿板子!” 铁铉惶恐的说道:“属下知罪,多谢殿下开恩。” 朱允熥必须改让下面的人重视黄金玉液,一件东西,如果连售卖的人都不觉得贵重,那如何让百姓觉得珍贵? 朱允熥又说道:“你们都记住,黄金玉液乃是皇帝陛下御用美酒,滋味独特甘醇,身份尊贵!当以十倍价格售卖!” 在后世,就连一瓶矿泉水都能打出水中贵族的称号,可它又能贵族到哪里? 可即便这样,仍旧俘获一些人心。 而且一些商品,凡是和尊贵、独享扯上关系的,那都有奢侈品的潜质! 反正价格贵就是了! 在一旁观看的齐泰忍不住问道:“殿下,如果以十倍的价格售卖,那么售量将会大减,毕竟普通百姓实在难以承受……” 朱允毫不在意的说道:“谁说本王要赚取普通百姓的钱了?这黄金玉液本来就不是为了赚取普通百姓的钱财!能够经常购买的只会是一些富户豪商,还有士子官吏,本王还没有兴趣从贫民身上刮钱!” 朱允熥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明白了。 既然黄金玉液售卖对象的不是普通百姓,那么售价即便是高一些也无妨。 齐泰点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那些富户豪商,还有官绅士子,向来喜欢附庸风雅,标榜自己身份如何尊贵,此酒一出他们必然趋之若鹜!” 其实,人的虚荣之心自古而有。 而古人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家族,就必有家谱族谱,若是祖上出现过什么达官显贵,就会以此作为夸耀的资本。 哪怕是隔了好几代,也会被称为某某之后。 商人为了增加自己的身份背景,也会努力的寻找祖上有何出众之人,以此来向官员显贵们靠拢。 读书人为了证明是书香门第,是官宦之后,也会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品位格局。 所以只要“黄金玉液、宫廷御用”的招牌一打出来,立刻就会引起他们的竞相争购。 况且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若是招待的时候用普通的酒水,也说不过去呀。 别人也会觉得你是没有诚意,或者简直就是在轻视他。 有些地位的人都极其看重尊严,所以朱熹才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这里所说的节,也有气节的意思。 所以对方不立刻掀桌子与你反目成仇,那就是谦谦君子了! 就像是现在的人喝酒宴饮,只要稍微上点档次的,你不来瓶五粮某或者茅某,怎么显示出来你的诚意?怎么显出来对客人的尊重? 总不可能与人结交,攀交情走关系的时候,你还开瓶廉价二锅头吧? 你就是这么求人办事的? 你就是这么考验干部的? 最后事情不但办不成,反而还会得罪人! 得不偿失啊…… 所以到了那个时候,酒就不再是单纯的酒了,而是尊重的表现,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是一种尊贵的体现! 那时候就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了。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趁着黄金玉液没有售卖之前,就立即广而告之,把它的名声打出去!然后邀请天下商人齐聚京城!我们要公开竞标,而且各州各府只允许一家商号售卖,价高者得!” 齐泰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殿下,如果每一个州府,甚至每个县都能有人竞标售卖的话,那这笔钱可就太多了……” 毕竟黄金玉液售价惊人啊! 而且很快会引领风潮! 铁铉估算了一下,也大感震惊! 铁铉也说道:“殿下,说下建议可以根据州府的贫富不同,制定不同的底价。” “准!”朱允点点头说道,“随后你们拿个章程,报来给我。” “属下遵命!”二人齐声答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2章 整顿 朱允熥看了看二人,在心中思量了一下,又说道:“宣课司和通课司的状况你们了解的如何了?” 铁铉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属下已经核对了上半年的账目,大致的状况已经有所了解……” 将几本账册放倒朱允熥身旁的书案上,铁铉又继续说道:“殿下这些就是两司的账目,有的能够盈利,有的却没什么进展,请殿下过目……” 接着,铁铉便向朱允熥禀报宣课司和通课司的状况。 宣课司其实就是大明在京城的京店,而通课司也是朝廷在各个州府的官店。 官店,就是明朝官府或者是达官显贵开设的一种特殊的店铺,是朱元璋根据浙江按察佥事喜山的建议而设立的。 而且官店设立的时间非常早,在朱元璋称吴王之前官店就已经存在了。 当时朱元璋控制下的直隶、浙江以及属下的州府县,都设有官店。 不过明朝建立之后,朱元璋曾经规定凡是公候内外四品以上的,不得令子弟、家人、奴仆于市肆开张铺店,也不允许他们放钱债,以及出外行商中盐,兴贩物货。 并且朱元璋还规定官员之家,不能与所部内买卖。 不过这样的规定,和唐宋时期相比,已经算是放松很多了。 但是,到了明朝仁宗皇帝的时候,权贵经商牟利的就大有人在了。 尤其是随着明朝中期以后,随着城市经济和手工业的的不断发展,情况尤为突出严重。 而官店,一般都是设立在商业比较发达的地方,以及交通便利的要冲。 再加上有官府在背后撑腰,所以想要发展起来是非常容易的。 在明朝前期官店也有刺探情报和征收商税的作用,而从景泰时期以后,官店经商取利的性质就越来越明确了。 朱允熥听完了铁铉的解说,也停下了手中翻动的账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大明的官店到处都是,这是哪个富户豪商能够相比的?就是当年富甲天下的沈万三也远远不及!可一年到头就赚这么点银钱,就是一头猪也比他们赚得多!” 齐泰见殿下真是有些生气了,赶紧说道:“殿下息怒……” “简直就是尸位素餐!看来不开刀是不成了!” 朱允熥盯着齐泰和铁铉说道:“查!这么多官店,本王就不信里面没有贪赃枉法的!给你们五十个名额,查到之后立即砍头!” 二人吓了一跳,赶紧领命说道:“属下遵命!请殿下息怒……” 朱允熥想了一下,问道:“我想把官店改为皇店,你们以为可好?” 齐泰心头一震,赶紧跪地说道:“殿下,属下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铁铉也跪在地上劝阻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三思!” 不等朱允熥发话,齐泰就赶紧说道:“殿下,官店乃是属于朝廷所有,所收入的银钱也都归朝廷支配,可是一旦改为皇店,就成为皇帝陛下的私有…… 所有的收益也都给宫中使用,若是后世之君圣明还好,若是……” 齐泰跪在地上,面伏于地,不敢再说。 因为再说,就算忌讳了! 后世之君若是愚昧,只知道享乐的话,那么大事搜罗珍宝、新建宫殿,这些钱财就会被挥霍一空! 可朱允熥不这么认为,“可你们想过没有,长此以往,官店就会多为官吏和勋贵们占据,成为他们的私有!” 事实也正如朱允熥所说的,在明朝的中后期,许多的官店都成为权贵和一些官吏的谋财工具。 他们为了掠夺更多的钱财,在“请乞”田产,宅院和盐引的时候,还纷纷奏乞官店,导致朝廷控制的关键越来越少。 铁铉面色涨红,咬着牙说道:“殿下,如今陛下严肃惩治贪官污吏,没有人敢占据官店,所以还请殿下再忍一时之怒……来日方长,以后再做筹划不迟啊……” 齐泰也说道:“是啊殿下,现在官店只是有些问题罢了,可仍然是在户部的管制之下,属下保证一间官店也不会丢失!此事不必急于一时,请殿下稍安。” 朱允熥从鼻孔里面出了一口气,这才把心中的浊气呼了出去。 朱允熥明白,现在是自己争夺太孙之位的关键时候,把官店改成皇店,成为皇帝私有,一定会引起群臣非议的。 而朱元璋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为了贪图享受,那也很难说…… 毕竟作为皇帝,你要那么多私产干什么? 因为朱元璋对朝局的掌控非常厉害,对官员的惩处也非常严厉,所以没有人敢不遵行他的旨意。 用一句乾纲独断也不为过。 可是一旦皇权衰微,皇帝就要受到文武百官的限制,自己即便是想要有所作为,也无钱量可用啊! 就像明神宗万历皇帝,和文武百官争斗了十五年之久的“国本之争”,其实也是一种皇权和群臣争夺权力的斗争! 作为强势了一辈子的朱元璋,他是体会不到皇帝被朝臣们限制的憋屈的。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干了,还真有可能引起他的误会。 不过也正如齐泰和铁铉所说的,官店现在都还在官府的手中,并没有被侵吞,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朱允熥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几乎遍布天下的官店,连一些富户豪商都比不了! 真是何其愚蠢! “既然你们二人这么说了,那么此事就暂且放置……” 不等齐泰和铁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朱允熥又斩钉截铁的对铁铉说道:“但是现在的官店必须要改!你去给各个官店制定标准,告诉他们, 到今年年末如果不能完成,当官的就地免去官职!剩下的就让他们永远滚出官店!如果亏空严重就拿他们的家产来补!” 朱允熥盯着铁铉继续说道:“若是他们能够完成数额,之后所赚取的利润有一成作为激励!”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铁铉这才放心的回答说道。 这些在官店里的,只有极少部分是官身,其他的都是仆人或者聘用的。 到时候如果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就将会失去营生,以后必然无法生活。 所以哪怕是为了保住一家老小的生存,他们也会拼命买卖。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3章 御驾车马 尽管朱允熥的话说的很严厉,可也不是没有给他们好处。 一般来说如果他们好好经营,是一定能够得到奖励的钱财。 有罚也有奖,这样他们才会认真经营官店的生意。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你们清查一下现在大明所有的官店,要做好分类,把他们拆解开来,各行各业都要分成两个。” “例如经营客栈生意的,分成两个招牌,每个招牌之下所有的客栈都有统一服饰,甚至要逐渐统一床榻器具,桌椅板凳,就连车马被褥也要逐渐一致,如此一来这两家客栈就会竞争……” 按照此例,把现在的官店分为两个商行,能者上庸者下!就是要让他们去争!没有对比竞争,他们就太安逸了!” 铁铉担忧的说道:“殿下,一旦让他们去争,而且也有大笔的钱财作为奖励,他们一定会各施手段的,很可能会发生欺诈,强买强卖的事……”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那你就不会仿照别的商行制定规章吗?!一旦有店大欺客,强买强卖的事情发生,立即剔除,永不录用!” “是,属下遵命……”铁铉赶紧说道。 此时有商贸司的小吏前来禀报:“启禀殿下,陛下派遣庆童公公前来求见殿下,正在外面等候。” 朱允熥也是微微一愣,今日乃是朝会,朱元璋派遣庆童前来,那肯定有要事发生! 与是朱允熥赶紧说道:“立刻请进来!” 庆童一踏入房中,就急不可耐的行礼说道:“奴婢拜见三殿下!三殿下你怎么还在这里呀,殿下快跟奴婢走吧,陛下在朝堂上还等着殿下呢。” 朱允熥不由得疑惑问道:“皇爷爷在朝堂上等我?他老人家有何旨意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陛下的马车就在外面,可直达奉天大殿,请殿下移驾吧。” 齐泰铁铉相互看了一眼,陛下的车驾? 那得是多么大的恩荣,才能享用陛下的车驾呀! 而且车驾直达奉天大殿,这可是非常殊荣! 有几个人能够称坐皇帝陛下的车驾? 朱允熥当然也知道朱元璋此举的重大,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点头说道:“那就请公公引路吧。” 庆童躬身说道:“启禀殿下,陛下还召了户部的齐泰和铁铉二位大人。” 此话一出,立刻就让齐泰和铁铉深感与有荣焉。 固然皇帝陛下的车驾是给殿下享用的,二人只能随行。 可自己的主上获得恩赏,自己也能同行其中,这也是恩荣啊! 朱元璋的御马车驾就停在户部门外,朱允熥在庆童的引导之下登上了马车。 不过,他是没有心情享受马车里面有多舒适的。 一坐上马车,朱允熥就眉头微皱,陷入了思索之中。 朱元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派遣庆童亲自前来,还派来了自己的车驾,这份尊荣很难不引人遐想…… 齐泰和铁铉也骑马随行,除了心情激动之外,也有许多忐忑。 皇帝陛下给殿下这么大的赏赐,也召自己进殿,不知道陛下会问些什么,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马车里面,庆童跪坐在车门旁边,一直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朱允熥试探着问道:“庆公公,不知道皇爷爷召我前去有何要事?” 庆童行礼回答说道:“可不得敢当“公公”的称呼,殿下真是折煞奴婢了……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庆童就开始为朱允熥讲说今日在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 时间还要往前拨一点,回到朱元璋上朝之后。 在朝堂上,群臣们不用报了一些事情,然后就有御史言官弹劾商务司的所作所为。 “启奏陛下,微臣以为商贸司大肆征召人才这件事有所不妥,即便户部有所需要,选拔任用就好,……” “是啊陛下,如此一来定然有许多人前去自荐,必然良莠不齐,也属实难以分辨……况且这么多人若是无法妥善安置,也会引人非议……” “微臣请求陛下下旨,暂停商贸司求才的告示……” 朱元璋朝文武百官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得问道:“允熥呢,允熥在哪里?” 刑部尚书杨靖回答说道:“启禀陛下,三殿下应当是去了户部处理政务,今日并未上朝。” 朱元璋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极为满意的笑容说道,“嗯,他倒是很勤勉啊……” 眉头有微微皱起,略有不满的说道:“今日朝会朕有旨意要宣布,何等重要,他怎么能不来呢,庆童,你没有告知三殿下吗。” 庆童急忙跪在地上,请罪说道:“奴婢疏忽,请陛下责罚!” 此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管朱元璋有没有吩咐庆童请三殿下参加朝会,他都会请罪,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朱元璋吩咐说道:“既然是你疏忽,那就责罚你就亲自去请吧!” “奴婢遵命!” 根本就不理会百官微微惊讶的眼光,朱元璋又接着说道:“带上咱的御用马车,请了三殿下之后可入殿前,这样也快一点……不能让文武百官久等啊……” 听到这话,众人更是心中震惊! 之前就听说皇帝派遣庆童到东宫传话,现在又派遣他去请三殿下。 而且还有陛下的御用马车,这样的举动难道是为了平衡不成? …… “皇孙拜见皇祖父陛下!陛下万安!”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朱允熥迈步进入奉天殿中,走得不疾不徐,从容镇静。 就连想朱元璋的行礼,也是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的慌乱。 “平身吧。” 朱元璋面带笑容,甚至连眼睛之中都要流露出来柔光。 “多谢皇祖父陛下!” 听到朱元璋这样的柔声细语,朱允熥突然感觉身上有些不自在。 朱元璋今日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自己被怼习惯了? 等到朱允熥站起身来,朱元璋这才问道:“齐泰和铁铉呢,没有跟你一同前来?” 朱允熥躬身说道:“启禀皇爷爷,他们正在殿外等候。” 朱元璋的手指一动,庆童会议,立刻就高声说道:“宣齐泰铁铉觐见!”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4章 难为情 当齐泰和铁铉上殿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淡定从容了。 虽然不至于出错闹出笑话,但明显也很紧张。 二人走进大殿,包括向朱元璋的行礼,都是一丝不苟,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身体紧绷,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朱元璋开口问道,“你们二人是从兵部转到户部的,可还习惯?” “多谢陛下,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面对这样关切的话语,两个人都神情激动。 朱元璋又说道,“铁铉,你是从太学生授予官职的,时日尚短,既然户部派遣你管理商贸司,这是对你的信任,万万不可辜负!” 铁铉再次跪地行礼说道:“微臣遵旨!” 朱元璋又问道:“咱听说你还没有字,都已经做官了没有字怎么行,这样吧,咱就赐给你“鼎石”这两个字,给你做字怎么样。” 朝臣们立即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当朝赐字啊! 这样的赏赐实在太大! 赐字,就代表了皇帝陛下的认同和赞赏! 这样的人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就能保证一辈子荣华富贵! 哪怕就是个小官小吏,也会受到重用! 而朱元璋又给几人赐过字? 铁铉顿时大喜,赶紧面伏于地叩首,“多谢陛下赐字!” 大家都明白,朱元璋所赐的“鼎石”二字更是意义非凡! 鼎,乃是权力和权柄的象征。 石,就是基石和柱石的意思! 这样的字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赐给人的! 众人不由得齐齐的看向齐泰和铁铉二人。 这两个人,一个被陛下改名,一个被陛下赐字,可谓恩宠无比! 而这两位又都是三殿下的心腹! 所以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朱允熥…… 朝臣们也似乎察觉出了朱元璋此举的用意…… 在历史上,铁铉就是被朱元璋授予了“鼎石”的字。 而铁铉虽然被建文帝排挤出了朝堂,但他的忠心,却也对得起朱元璋的赐字之恩! 在众人惊讶的面色之中,朱元璋又开口说道:“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泰铁铉二人为人忠孝,勤于政务……今特官升一级,以示嘉奖!魏国公徐辉祖,谦虚谨守,忠勇任事……特赐钞千锭,绢布百匹……” “臣等领旨谢恩!多谢陛下!” 徐辉祖也从朝臣之中出列,和铁铉齐泰二人一同谢恩。 听到这里,如果文武百官再琢磨不出味道,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要知道这三个人,两个是三殿下亲手提拔的心腹,徐辉祖也被三殿下选中,参与平叛,并且立下功劳。 而且徐达的心腹都被派遣进入商务司自荐了,并且得了官职,这是效忠的表现啊! 况且皇帝陛下对三个人赏赐的原因也很耐人寻味! 三个人都有一个“忠”字…… 也就是说三个人得到赏赐,不是由于他们的勤,也不是由于他们的勇,而是由于忠! 朱元璋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在鼓励朝臣们,要效忠支持三殿下呀! 同时也告诉文武百官,支持三殿下才是正确的!就能得到赏赐! 这几乎已经把太孙之位的人选,说的非常清楚了! 朝臣们已经很惊讶了,可是接下来还有让他们更惊讶的! “东宫皇孙朱允熥,诚孝仁德,聪慧有加,能够为国分忧,平定叛乱,劳苦功高……加封东宫皇孙朱允熥为吴王,赐全套亲王仪仗……” 吴王! 朱元璋称帝之前的封号! 此时,众人看向朱允熥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就连弹劾朱允熥的御史言官,此刻也闭口无言。 吴王这个称号,确实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朱元璋把他自己以前的封号给了朱允熥,很难不让人想到他下一步会不会让朱允熥做太孙,让他继承大统! 毕竟这个封号意义太重大了! 尤其是武将勋贵们,也都难掩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朱允熥是他们的自己人,他们也都是支持三殿下的,自然愿意看到三殿下被立作太孙。 所以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尤其是常升和蓝玉这些与朱允熥关系亲厚的,更是如此。 “孙儿多谢皇祖父陛下封赏!” 朱允熥规规矩矩的跪地行礼,叩头谢恩。 其实在心里也不住的吐槽,为什么不一步到位直接封为太孙呢。 干嘛还要等呢。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罢了,朱元璋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自己还真勉强不了! 不过这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是但愿太孙之位能够早日确定吧,否则朱允熥也总是放心不下呀。 “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吴王殿下!”文武百官齐声恭贺说道。 “众卿平身!” 朱元璋脸上堆满了笑容,真像一个又威严又慈祥的老人家。 又开口说道:“吴王就在东宫居住,一切如旧,不必另外设置府邸!念在吴王身居东宫,暂时授予护卫一千人,吴王可以自行挑选!” 如此一说,那就等于更加确定了朱允熥不会外放! 也就更坚定了太孙的人选。 按照大明的规制,封为亲王的时候就要授予金册和金宝,而且每年的俸禄有一万石,还可以置官属。 并且有王府的护卫甲士,至少也有三千人,多的还能够达到一万或者九千人。 这些兵马虽然隶籍于兵部,但是却只听从亲王的命令。 所以当朱允熥听到有一千护卫的时候,心情就立刻畅快了起来! 只要自己手下有兵,而且是完全听从自己命令的兵马,这才让人心安! 朱元璋目光之中满含爱意的看着朱允熥,说道:“咱给你准备了王服,去偏殿换上,让咱和文武百官看看大明吴王的风采!” “多谢皇爷爷!” 在文武百官看来,朱元璋这是对东宫三殿下多么宠爱呀! 这边刚封了王,就想看看自己孙儿穿上王服的样子。 就好像是一些做长辈的,刚给晚辈买了新衣,总想让晚辈穿上试一试,也是为了欣赏欣赏自己的杰作。 尽管在百官们看来这是一种宠溺的表现,可在朱允熥看来,却满心无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去换衣服,还真是……难为情啊。 在明朝,亲王助祭、谒庙,正旦、冬至、圣节等朝贺及受册、加元服、纳妃的时候都要身穿冕服,也要用衮冕九章。 在遇到天寿圣节、皇太子千秋节与正旦、冬至进贺表笺、告天祝寿时随班行礼以及父王生日, 还有诸节庆贺并在宫内行礼的时候,也要穿冕服,不过这个时候要穿的是衮冕七章。 朱元璋继位之后,在洪武元年即拟定了皇太子和诸王的冠服。 当时的方案是:“(诸王)服衮冕九章,冕用五采玉珠九旒,红组缨,青纩充耳,金簮导。” 后来虽然又加以修订,但是在主体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5章 冕服九章 在庆童的扶持之下,朱允熥来到偏殿更换九旒冕服。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庆童赶紧说道:“能为殿下效力也是奴婢的荣幸,殿下,这是衮冕九章……奴婢先服侍殿下把王服穿上吧。” 朱允熥看了看几个衣架上的服饰,不由得撇了撇嘴。 如果不是朱元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封自己为吴王,朱允都要怀疑他是何居心了! 这就是想把自己活活热死啊! 因为亲王的冠服实在太过繁琐了! 朱允熥不由得问道:“庆公公,这些都是王服不成?” 庆童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的笑容说道:“回殿下的话,都是殿下的王服,奴婢这就服侍殿下穿上。” 朱允熥咧了咧嘴嘴说道:“那这么说所有的亲王都要穿这些了?” “回殿下的话,亲王们自然也是要穿的。” 朱允熥听到这话,心里这才稍稍平衡! 有难同当,有福……自然是要独享的! 有罪大家一起受嘛! 要不然只让朱允熥一个人受这份虐待,那怎么能行! 朱允熥之所以内心如此拒绝,就是因为这些王服太过繁琐了! 先说衣,有青衣五章,龙在两个肩膀上,山是在背后火和华虫,宗黎在两个袖子上,每个袖子上有三个。 还有裳,还有中单,也就是素纱中单,接着有蔽膝,大带子,还有玉佩两组贯穿以玉珠。 玉佩上有金钩,玉佩下面有四个小绶带。 还有大绶,是用赤色白色绿色等四种颜色制成,在他上面又用三色小绶带,用来编结以悬挂玉环。 还有手里拿的玉圭,长九寸二分五厘,只长度和皇太子的差了二点五厘而已。 接着还有鞋袜,都是赤色的,上面配以黑色的纹饰! 朱允熥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都套在身上的话,那几乎就等于盖上了一条薄被! 而且此时正值夏季啊……没做过王,也能想象得到有多难受了! 朱允熥在庆童和几个太监的服侍之下,一边更衣,一边问道:“庆公公,这两日皇爷爷的心情还舒畅吧?” 庆童笑着回答说道:“殿下放心,陛下的心情好着呢。” 心情好该拿我开涮?! 想到朱元璋在操场上那笑眯眯的面容,朱允熥就觉得他绝不是想看看自己穿王服那样简单! 这倒不是朱允熥的心里有多么阴暗,而是被一个人怼习惯了,突然对你特别好,你怕不怕? 很让人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啊! 此时在朝堂上,百官们祝贺完了朱元璋,又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与同僚低声议论。 此时徐辉祖从朝臣之中出列,躬身行礼说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心情极好,“魏国公有何事起奏?” 徐辉祖说道:“启禀陛下,臣弟徐增寿现今赋闲在家,他性格跳脱难以安生,听说西南边境地区有些部族不尊皇命,就想要前往军中效力,请陛下恩准!” 朱元璋脸上依旧挂着祥和的笑容,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说道:“徐增寿也是个有才能的,既然他有心,那朕就准了!不知道他想去何处?” 徐辉祖回答说道:“听闻西平侯那里战事颇多,若是可能……还请陛下圣裁!”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让他跟着沐英!西南边陲,少有人愿意主动前往,徐增寿勇气可嘉,特赐宝刀一柄!” “多谢陛下隆恩!”徐辉祖连忙叩拜行礼谢恩。 “平身吧,不必多礼!” 此时朱允熥身穿一身冠服,从偏殿里面迈步而出。 只见他身姿挺拔,一脸坚毅,头戴衮冕九章,身穿王服,配上金钩玉佩,当真显得非常英武! 朱允熥一边走来,朝臣们一边称赞。 “皇孙拜见皇祖父陛下!” 朱允熥走到近处,按照公平的礼仪向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频频点头,笑呵呵的说道:“起来起来!让咱好好看看!” “是!孙儿遵命!” 朱元璋欣喜的说道:“不错!雄姿英发,刚毅果敢!有咱年轻时候的风采!” 朱元璋的这话一出来,朝臣们更坚定了心中所想! 如果按照历史习惯记载,朱元璋这句话就是“类我”,也就是与皇帝最为相似! 这简直就是要极为喜爱的话语! 原本一些朝臣们还觉得,朱元璋让东宫的两位殿下各领一部,是有查看比对的意思。 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恰好相反! 他们二人各领一部还没有几天,朝臣们即便是想选边站队,时间也来不及! 而且东宫二殿下立刻又被朱元璋派去为马皇后祈福,身旁有四位僧人跟着,旁人就是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如何结交?如何效忠? 所以,这就等于在朝廷分成派系之前,就已经被朱元璋扼杀了! 一些原本打算向朱允炆示好的文官们,此时也庆幸不已! 幸亏没有给自己机会,要不然太孙之位确立的时候,就是自己的贬官之日! 朱允熥看着朱元璋那喜悦的眼神,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了。 算了,就当他是好心吧,是真想看看后辈穿上冕服的样子吧。 毕竟他也是一位老人家,可以理解! 尽管朱元璋经常怼自己,可也不能总把他往坏处想啊,人心总是向善意的嘛。 朱元璋捋了捋胡须,笑呵呵的说道:“吴王新立,下朝之后宫中赐宴!” “孙儿多谢皇祖父陛下!” 朱允熥只能顶着沉重的衮冕九章,再次行礼下拜…… 朝会刚一结束,众人还没有走出奉天大殿,勋贵们瞬间就把朱允给围了起来。 纷纷恭贺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恭喜吴王殿下!现在该称呼吴王了!” “三爷真是威武!这身衣裳一穿当真有亲王的风范!” “三爷真是深得陛下的欢心呀!陛下许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定远侯王弼,也赶紧凑上来说道:“三爷,您的护卫给咱留个名额吧,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就该跟着三爷长进长进!” 一听这话,勋贵们立刻炸开了锅! “还是王弼脑子灵活!请三爷也给我留个位置,我那儿子就该让殿下调教调教……” “殿下,殿下,还有我呢,我也有个兄弟,整天游手好闲……” “游手好闲还敢推荐给殿下?一边儿去!殿下,我兄弟可不错,就是缺少男子汉的气概……” 冯胜走上前去,拱手行了一礼说道:“祝贺吴王殿下!” 傅友德也哈哈笑道:“我就说三殿下能行,你看看,现在该称呼吴王殿下了!恭贺殿下!” 朱允熥回礼说道:“多谢冯国公、颖国公。” “参见吴王殿下……”常升红着眼睛说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6章 名声vs性命 朱允熥当初在东宫受到压制,性格也变得软弱,做舅舅的又怎能不担心呢。 如今看到他刚毅果敢,如今又被朱元璋册封为吴王,显然陛下是颇为认同的。 接下来很有可能册封他为太孙,让他承继大明的江山社稷。 站在舅舅的角度来说,姐姐现在唯一的儿子能过得好,姐姐的在天之灵也能够得到安息呀。 朱允熥赶紧说道:“舅舅,可千万别这么称呼,您还是叫我允熥吧,要不然就显得生分了。” “好,好好,好……”常升忍住眼泪连连说道。 蓝玉也对他点了点头,心情也非常舒畅,“陛下要赐宴,殿下快去吧,不要让陛下多等……” 朱允熥看了一眼等候在一旁的司膳监太监而聂,这才说道:“多谢舅姥爷,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此时的文官们,一来自持自己文人的身份,不愿意和武将们挤在一起。 二来实在也与东宫三殿下并不相熟,就是挤进去了说什么? 还能有勋贵们与殿下亲厚? 还能有武将们那样的热情? 所以文官们都站在一旁,说又说不上话,若是走了又显得太过无理,当真有些尴尬。 不过朱允熥却上前两步,对文官们拱手说道:“本王在户部协助处理政务,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各位大人,在此就先行谢过。” 好像有一位成功学大师曾经说过,要想与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或者关系不亲密的人结交。 请他帮忙是最好的交际途径。 后来这条建议广为流传,就被许多渣男用来勾女…… 朱允熥虽然没有勾过,但耳听目染,总归也是知道的。 所以朱允熥的话一说出口,文官们立刻觉得心头一暖。 殿下当真是会安慰人啊…… 所以纷纷行礼说道:“恭贺殿下晋封吴王! 朱允熥面带笑容客气的说道:“多谢各位大人,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微臣不敢……”文官们也变得谦虚起来。 黄子澄站在人群当中,眼睛看着朱允熥,脸上青红之色不住的变换。 他明白,现在朱元璋已经意属三殿下了。 黄子澄到现在才恍然大悟,朱元璋让二殿下为马皇后诵经祈福,哪里是看重啊! 分明就是要将他“软禁”起来! 要不然怎么会有四个僧人时刻跟着? 要不然怎么会不允许外人接触? 朱元璋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二殿下不影响到朱允熥啊! 黄子澄顿时觉得心里非常发苦,按照原来的筹划,朱允炆的胜算是非常大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朱允熥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朱元璋的欢心! 这也让黄子澄困惑不已,明明是东宫二殿下更加温顺懂礼,在朱元璋面前也更加体贴入微,懂得孝道。 陛下对二殿下谈话,哪一次不是柔声细语,谆谆教导? 而朱允熥呢? 根据从宫女太监那里得来的消息,黄子澄怎么可能不知道朱元璋对朱允熥时常责备、态度不好? 而且很多时候朱允熥在朱元璋面前,常常坚持己见,毫不相让,让朱元璋很是窝火…… 明明是二殿下更得皇帝陛下的欢心呀,为什么就输了呢! 就好像一个人天天被表扬,深得领导欢心,另一个人天天被批评,被领导厌恶,结果被批的人得了大奖! 也难怪黄子澄困惑了…… 坐在翰林院的自己的房中,黄子澄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看自己手中的书,形势逼着他不得不仔细思量考虑。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让朱元璋选中了东宫三殿下。 黄子澄都明白,朱元璋既然这么做,就说明他心意已决! 这是难以更改的! 而且论到出身,朱允熥比朱允炆的身份更加尊贵! 把他立为太孙,将来继承大统也更加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挑不出来任何一点毛病! 所以没有一个朝臣会反对。 在这种情况之下,任何发出异样声音的人,都会被朱元璋彻底清洗! 看来自己也要有所改变了…… “奴婢拜见黄大人……”一个太监走到黄子澄身边呼唤道。 黄子澄微微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思索了良久,已经入了迷。 见来人是个太监,便问道:“你可有事?” 太监躬身回答说道:“回黄大人的话,奴婢在东宫服侍,太子妃派奴婢前来,是想询问黄大人对于二殿下的学业安排。” 黄子澄眉头一皱,有些敷衍的说道:“二殿下不是正在为皇后娘娘祈福吗,等二殿下中经礼佛祈福完毕,再谈也不迟……” 黄子澄当然明白,吕氏哪里问的是学问啊,分明就是在问下一步该如何应对了! 太监说道:“太子妃说二殿下正值学业的关键时候,功课实在耽误不得,还说黄大人现在若是没有头绪,就请黄大人前去本仁殿,太子妃要亲自与黄大人商议殿下接下来的学业……” 此时黄子澄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万般的思虑涌上心头。 明明知道朱允炆已经没有希望夺得太孙之位了。 可黄子澄仍然心中纠结,文人的气节和脸面,让他一时无法撇开朱允炆。 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是二殿下的人,如果在这个时候抛弃他,选择明哲保身,那自己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尤其是见风使舵,不能忠心到底的人,在官员们中间是无法坦然站立的。 这会在自己身上留下污点。 而且新君即位,也不会受到重用! 而古人对于自己名声的看重,有时候是超乎想象的。 黄子澄深吸了一口被太阳炙烤散发出来的热气,直觉的胸膛里面火辣辣的疼。 实在难以抉择啊…… 黄子澄知道,如果现在自己不再参与任何事,选择寂寂无声默默无闻,虽然将来不受重用,可还有活命的指望啊。 如果再继续参与,再为朱允炆出谋划策的话,将来朱元璋继位,绝对饶不了自己! 而且很有可能朱元璋为了给孙儿扫平道路,立刻就会把自己抄家问斩! 这边是尊严,脸面和名声,另一边是全家老小的性命,孰轻孰重啊? 自己该如何选择呢…… 太监见黄子澄不住的揉搓眉头,一直一言不发。 太监等的久了就有些不耐烦,“黄大人,太子妃娘娘可还在本仁殿等着你呢……” 黄子澄双拳紧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你去告诉太子妃,二殿下的学业已经被安排好了,请她不要再操心忧虑……” 太监一脸不解的看着黄子澄,刚才不是说没有头绪吗,怎么现在都安排好了? 那是谁安排的? 黄子澄的目光渐渐坚定了起来,眼睛盯着太监说道:“你去告诉太子妃,本官会向陛下请命外放,以后就不能教授二殿下,请她另择高明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7章 不得不争? 这是黄子澄想的保命之路! 自己毕竟参与到了太孙之位的争夺之中,留在京城稍有不慎就会越陷越深。 此时选择请命外放,就是表明自己不再参与的态度。 而且自己不在陛下和三殿下眼前,他们多多少少也会忽略自己。 总之,离开京城比留下来要好太多了! 太监并没有听出来是什么意思,而是继续催促说道:“外放不外放,那是以后的事!黄大人您还是赶紧去吧!别让太子妃久等啊!” 黄子澄眼光之中透露出来三分凶狠,极为果决的说道:“而且!本官还有政务要处理,不能耽搁,况且……朝臣面见东宫妃嫔多有不便!” 太监瞪大了眼睛盯着黄子澄,若非他是翰林学士,太监都要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这话简直就是说要吕氏注意名声! 关键这还是太子妃要求相见的…… 这对一个宫中妇人来说,简直就是…… 太监吓得想都不敢再想。 …… “啪” 茶杯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黄子澄要干什么!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他就不懂吗!现在更换门庭,未免也太晚了!亏得允炆那么信任他!……” 在文华殿的东配殿里,也就是本仁殿里,吕氏听完了太监的禀报,瞬间就怒不可遏! 紧跟着桌子上的茶杯就遭了殃,吕氏再也忍耐不住满腔的怒气,脸上涨红,气得心潮起伏。 今日朝会之后,太子妃吕氏就听到了朱元璋对朱允熥的种种厚待,不仅是他身边的人都得到了赏赐,而且还把他封为吴王! 谁不知道这个封号的特殊意义! 所以吕氏一时之间,根本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允许那个被自己压制了十几年的幼子,抢夺自己儿子的皇帝之位! 不甘心那个被自己看不起的儿子,登上九五之位! 而且吕氏也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朱元璋明明让朱允炆为马皇后祈福,如果没有朱允熥这件事,那么谁都会认为陛下偏爱自己的儿子! 可是吕氏现在才知道,这哪里就是偏爱啊! 这分明就是隔绝朱允炆和外面的联系! 难怪有四个僧人时刻跟着,难怪有那么多的禁忌! 吕氏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哪里就比朱允熥差了! 吕氏的弟弟吕明昌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姐姐,可不敢这么说啊,这要是万一被人听到了……小心隔墙有耳!” 尽管在本仁殿服侍的太监们早早的就被打发出去了,并没有在跟前服侍。 可吕明昌还是一脸害怕的看了看左右。 吕氏正在气头上,气恼的说道:“听到又怎么样!黄子澄一个区区翰林编撰,有何不敢说的!” 吕明昌急得直跺脚,“我的姐姐呀,这可不是一个翰林编撰的事,不敢再说了……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那就是祸事啊!” “哼!” 听到这话,吕氏这才急忙收敛,冷哼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可心头的怒火灼烧的让他实在难受! 吕明昌见自己的姐姐不再妄言,赶紧又查看了殿中是否有人,就连后殿都没有放过。 看到此处没有外人,吕明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走到吕氏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宫里可不比家里面,宫里面耳目众多,锦衣卫的大名可不是白叫的……姐姐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女士当然知道这话绝不能达到朱元璋耳中,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他就要怀疑自己的居心了。 所以吕氏深吸了一口气,排解了一下心中的烦闷,这才开口说道:“你不必担心,他们都被打发出去了,是听不到的……我也知道轻重,只不过是一时气恼罢了。” 吕明昌看了一眼在殿门外面侍立宫女太监,这才稍稍安心。 吕氏忧心忡忡的说道:“明昌,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呀,陛下封他为吴王了,凡是他的心腹都得到了嘉奖,这么一来谁还敢支持允炆啊。” 吕明昌一脸为难的说道:“姐姐,现在陛下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这是断然更改的……” 又看了吕氏一眼,犹豫着说道:“姐姐,二殿下也是太子的儿子,陛下必然不会亏待他的,你……还是别争了吧……” “你说什么!” 吕氏双目圆睁,眼睛之中几乎要喷出怒火! 又气愤的说道:“你是允炆的舅舅,平常也不指望着你什么,现在允炆遇到一些难处,你就要落井下石吗!” 吕明昌急忙一脸苦笑说道:“姐姐,我是允炆的亲舅舅,您这么说让弟弟还怎么活呀。” 吕氏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孤立无援了,若是想做什么事也无计可施。 于是只好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循循善诱的说道:“弟弟,你要明白咱们家和允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一位的行事为人你也都看到了,他还只是个皇孙就敢杀害姐姐两个心腹,就连宁妃娘娘身边的人也没有放过,” “这手段是多么毒辣呀!况且还把他们仗毙在东宫门前,这哪有把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 今日他就已经如此了,如果让他继位,必然变本加厉!他是不会放过我们家的!” 吕明昌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说道:“姐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的母妃,是将来的皇太后,他行事……总要有些收敛吧……” 听到“皇太后”三个字,吕氏觉得非常不舒服。 因为这个称号不是从自己的亲生儿子得来的! 吕氏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又接着说道:“弟弟,你读过那么多书应当知道什么叫做天家无亲情!为了争夺皇位父子兄弟亦可反目成仇!况且我只是他的继母,又有多少的情分可讲?” “唉……” 吕氏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他的母妃是常遇春的女儿,背后都是勋贵势力,你觉得他会甘心让姐姐我做皇太后吗?” “就算是我做了太后,他也必然心中不满,到时候咱们家就会成为他泄愤的出口!弟弟,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姐姐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争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8章 太孙之争 此时吕明昌的脸上也是一点复杂,心里面知道不能够牵涉太深,可又觉得姐姐说的很有道理。 东宫三殿下,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啊! 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确实对自己的姐姐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啊! 如果真按姐姐所说的,一旦成为泄愤对象,那吕家以后还真是危险! 可若是继续争夺……问题是能改变朱元璋的想法吗? 对此,吕明昌也是毫无底气…… 此时在他心中,正在不住的思索考量利弊得失。 所以一时之间,吕明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吕氏一看弟弟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趁热打铁说道:“弟弟,如果此时就放弃太孙之位的争夺而拱手让人,不久之后吕家必将遭难! 而你若是支持允炆,即便最后不成功,那结局也还是遭难,而一旦允炆成为太孙,将来继位成为皇帝,姐姐向你保证,立刻就让允炆封你做国公!从此以后吕家世代公侯,无可替代!” “弟弟,不要犹豫了!只有倾尽全力才能有活路,才能世代富贵,与国同休呀!” 吕明昌狠狠的咬了咬牙,吕氏说的他自然明白! 还能有比那更坏的结局吗? 既然如此,还不如搏一搏富贵! 吕明昌不由得问道:“姐姐,事关允炆,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支持!可如何改变陛下的决定啊……” 吕氏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阴狠说道:“其实这个并不难,你附耳过来……” 吕明昌知道这是机密,需要防备隔墙有耳,便凑了过去。 伴随着吕氏的低声细语,吕明昌的眼睛也越瞪越大,满了惊讶! 听完了吕氏的吩咐,吕明昌忧心忡忡的说道:“姐姐,这么做能行吗,若是万一被人抓到把柄……” 吕氏轻声说道:“你放心,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保证不会有事!” 吕明昌还是担心的说道:“可是这能起到作用吗?” 吕氏安慰的说道:“弟弟你就放心吧,只要此事一出,陛下必然更换太孙人选,到时候就非允炆不合!而且我还有其它朱允熥谋划,保证万无一失……” 又叮嘱说道:“你做事的时候不要亲自出面,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露了马脚……” 吕明昌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点点头说道:“姐姐请放心,弟弟晓得轻重!” 太子妃吕氏,一直将自己的弟弟送出了东宫,这才折返而回。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太子妃看重亲情,关爱弟弟的表现。 可是他们没有看见,吕氏眼神之中不时闪过的一丝阴狠! …… 皇宫之中正式的赐宴,和平常的家宴是不同的。 家宴的时候可以轻松随意一些,相对也比较自由。 但是皇帝御赐宴席,就需要庄重肃穆,谦虚谨慎,方才不落了皇家的威严! 不过在明初的时候,很多制度虽然已经明确了,但是执行起来却并不那么严格。 这一来是因为朱元璋泥腿子出生,对那些繁琐的礼仪并不太看重。 第二也是因为王朝初建,有许多的政务要忙,也有许多的敌人要对付,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小事。 这第三嘛,是因为一个王朝的文化习惯还没有沉淀到一个地步,所以大多数王朝在早期的时候,规矩礼仪都不太规矩。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朱允熥吃这顿饭的时候稍稍平衡了一些。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尽管按照常理来说已经算是稍微凉爽了,可朱允熥的头上依然冒出细密的轻汗。 朱元璋故作一脸关心的问道:“允熥,你怎么了?为何额头出汗了?莫非身体不适?” 当遭遇别人嘲笑,而自己又无法改变现状时该怎么办? 当淡定从容!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朱允熥一脸轻松自在的模样说道:“多谢皇爷爷关心,孙儿身体康壮,并无不适。” 朱元璋笑眯眯的说道:“咱看你好像有些热呀,不如把这王服和衮冕脱下来吧,反正就咱们两个,没什么打紧的!” 朱允熥也一脸春风和煦的看着朱元璋,声音柔和的说道:“孙儿这是年轻气血旺盛,出些汗也会轻松许多,就不必劳烦了……”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想看孙儿认输服软,又没得逞! 朱元璋不禁有些郁闷,转头看向一旁的庆童说道:“庆童,咱记得衮冕九章赐宴的时候也可以不穿吧。” 庆童知道这是爷孙俩逗闷子呢,于是笑呵呵的说道:“陛下说的是……” 朱元璋立刻皱着眉头,故意训斥说道:“那怎么不早给吴王殿下说呀,还让他穿着那么厚的王服,这怎么能行!” 庆童赶紧赔罪说道:“陛下教训的是,奴婢知错……” 不管有没有这项规定,庆童都要站在朱元璋这边! 朱元璋见朱允熥脸上,仍然没有任何难堪的表情,不由得更加郁闷! 便试着说道:“允熥,要不你去换常服吧,戴着冕旒用饭也不自在呀,可别在热出个好歹来……” 朱允熥却摇了摇头,极为认真的说道:“多谢皇爷爷关心,孙儿身健体壮,区区炎热能奈我何!不过是苍头小事,孙儿不会在意的,也请爷爷不必挂在心上。”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这是故意让自己不换下王服冕旒的。 有些人就是喜欢以逗闹晚辈为乐,什么时候把儿子孙子斗得服软了,肯对自己说软话了,能够体贴顺服了, 他心里那才舒畅呢! 显然朱元璋就是这种人! 朱允熥在前世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明白对付这种人有两种招数。 第一种就是你不想和他多接触,那就随从他的意思,赶紧服个软,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兴致,自然也就老实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会从心里喜欢这个晚辈。 第二种就是和他硬怼硬刚,不让他称心如意!他才会有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对手的感觉…… 所以朱允熥又怎么会让朱元璋称心呢! 因此一看到朱允熥那淡然的模样,毫不在意的神情,和轻飘飘的话语。 朱元璋就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空气里! 让人好不难受! 7017k 章节目录 第179章 所以朱元璋一改仁慈,立刻瞪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穿着王服衮冕用饭,你也算是大明第一人了!怎么,咱封了你做吴王就那么高兴,想要显摆显摆?” 这是逗闹不成,改用长辈权威了。 朱允熥却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爷爷您误会了,朝廷礼仪里面有过规定,在宫中庆贺行礼的时候有着衮冕九章,孙儿身穿衮服,也是敬重皇爷爷呀。” 朱元璋和他怼习惯了,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这是不想让自己如意呀! 所以朱元璋又瞪了他一眼,这才接着说道:“你爱穿就穿着吧,觉得咱给你的封号怎么样?咱可是把咱以前用过的封号给了你。” 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厚爱!” 朱元璋往他碗里面夹了一块肉说道,“多吃点补补身体。” 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厚爱!” 朱元璋又说道:“齐泰和铁铉都是栋梁之材,徐辉祖正如你所说的有大将风采,你小子眼光不错!”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这都是皇爷爷慧眼识珠,肯选拔任用,孙儿只不过是恰逢其事,躬逢其盛罢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朝廷里面你若是看上了谁,咱可以让他去帮你,毕竟你也是刚接手户部,诸事繁杂,不易打理。” 朱允熥微微一愣,朱元璋此举应当不是试探了,而且祖孙二人也没有什么好试探的! 皇帝之位谁不想要,朱元璋也不会傻乎乎的问朱允熥想不想接呀。 他这是要让自己组建班底,为将来继位做准备啊! 朱元璋又补充说道:“不过六部的尚书侍郎你就别想了,他们都要处理各部的事务,哪有闲心再管你的事。” 其实朱元璋之所以这么说,朱允熥心里明白他的用意。 六部的尚书已经深居高位,根本没有空间提拔,也就没有施恩的余地了。 而侍郎则是六部的副职,能够施恩的余地也非常的小。 所以尚书侍郎即便是自己将来登基,他们也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所以他们对新君本人,也没有多少忠心可言。 只有是自己亲自从微末之处提拔起来,选拔任用的,他们才会忠心不二。 这也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原因! 新君就要有新气象! 当然了,新臣取代旧臣需要一段时间的跨度,毕竟不是一声令下,坐上了尚书的位置就行了。 朱允熥重重的点点头,行礼说道:“孙儿多谢黄祖父陛下!” 朱元璋问道:“看看你在户部商贸司有些动作,怎么,咱也正想问问你,对大明的政务有何看法?”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皇爷爷,孙儿年纪还轻,说话难免偏颇,实在不好谈论。” 朱元璋挥挥手说道,“这个无妨,咱们今日就说说话,咱也想听听你对大明有何想法。” 朱允熥看朱元璋不似做伪,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皇爷爷,那孙儿就先从户部说起吧。” “户部管理天下的赋税、钱粮、田产、户籍,饷俸等,凡事和钱财有关系的都归户部管辖,户部能够多增收入那是皆大欢喜而已一件事,可是孙儿觉得,不能以钱财收入作为衡量天下太平的依据。” 朱元璋眼睛一亮,询问说道:“哦,这是为何?”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有考较的意思,便接着说道:“皇爷爷,宋之所以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太过重视商业,从而导致各地涌现出来一些富户豪商。 孙儿觉得这实在需要成为警戒,因为这些商人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就会勾结官员,引诱官吏贪腐,逐渐在朝堂上形成贪腐之风。” 朱允熥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人人都顾及自己的钱财得失,哪里还会想到平民百姓的疾苦?哪里还会以天下为己任?如果朝中大臣都是贪腐之人,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另外,这些富户豪商有了钱财之后,就会购买大量的土地,至终就如班固所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失去的土地的百姓就会沦为佃户流民,遭遇灾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久而久之必将生乱!” “所以孙儿以为商鞅秦国变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允许百姓自由买卖土地,实在是荼毒后世!” 井田制开始于商朝,是古代社会的土地国有制度。 在西周的时候,井田属周王所有,分配给庶民使用。 领主不得买卖和转让井田,而且还要交一定的贡赋。 领主强迫庶民集体耕种井田,周边为私田,中间为公田。 《周礼·地官·小司徒》中记载:“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 也就是说,当时的赋役制度为贡、助、彻。皆为服劳役于公田,公田的收入归给领主所有,而其私亩收入全部为个人所有。 这是一种“劳役租税”的制度。 有点像前些年农民种田交公粮的意思。 不过井田制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能够确保百姓有田可以耕种。 所以国家不允许土地私人买卖是对的。 因为对于古代来说,田地就是衣食活命的根本!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孙儿,冷冷的说道:“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敢非议商君呀!” 朱允熥皱着眉头,脸色凝重说道:“皇爷爷,这些年大明在皇爷爷的治理之下非常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人口也在逐年增加,百姓们都称赞皇爷爷是位好皇帝……” 不等朱元璋高兴起来,朱允熥就话风一转说道,“皇爷爷,孙儿在户部查看了这些年的田册,最近五年的田亩几乎维持不变,没有多少增加……” 此话一出,朱元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按理说随着天下太平,原先一些被元朝贵族圈占的土地,还有一些荒芜的土地都被开垦了出来。 并且朱元璋也一直注重民田的开垦和种植,而且在西南地区也开展了大量土地。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田地开垦的速度虽然会有所减慢,但不会停滞不前啊。 所以根本就不用朱允明说,朱元璋就明白肯定是富户豪商还有一些官吏购买土地,并且隐瞒不报! 因此朱元璋气恼的说道:“这些人当真是阴魂不散!好好的去兼并土地干什么!土地田亩都被他们拿去了,百姓耕种什么吃什么!” 朱允熥宽慰说道:“皇爷爷,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此时虽然有一点征兆,可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要朝廷能够在这个问题上妥善处置,必可保大明江山稳固!”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0章 宝剑两刃,伤人伤己?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孙儿说道:“对于土地兼并这个历代难题,你可有想法?” 朱允熥回答说道:“孙儿有两个想法,一种过于激进,会招致太多人反对,所以很难推行……” 朱元璋说道:“给咱说来听听。” 朱允熥踌躇来一下,便开口说道:“第一种就是仿效周天子井田制,将大明天下所有的土地田亩收归朝廷所有,百姓只可耕种不可买卖,每年向朝廷缴纳赋税。 紧接着又解释说道:“不过这样一来,不但是那些商人大族反对,就是普通百姓也会同样反对!” 朱元璋对站在一旁的庆童说道,“你能听明白吗,吴王所说的是为了保证百姓有田可耕种,百姓为何还要反对?” 毕竟世家大族和一些商人为了兼并土地,获得利益,如果田亩一旦收归朝廷所有,那他们就不能买卖了。 这就等于掐住了他们的钱袋子,他们肯定是要反对的! 庆童陪笑说道:“回避一下的话,奴婢愚钝,实在不懂呀……” 朱元璋眼神有些暗淡的说道:“田地可以买卖的话,那么这些田地在他们的手中就等于钱财,现在突然说让他们只可耕种,那就会让他们损失一大笔钱,他们当然会反对了……” 而且在古代又有不同,不是本本分分耕种,就不能保住自己的田地。 田地就像一块肥肉,很多人觊觎,他们会想方设法,甚至人为的制造灾祸来获得。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对,只有田亩归给朝廷所有,百姓不许买卖,他们才能一直都有田地可以耕种,即便是那一年遭遇了饥荒,不至于饥饿而死,可惜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实在太少啊……” 朱元璋又打起了精神追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朱允熥回答说道:“明确去向,征收重税!” “百姓的田地如果要买卖,必须要到官府办理凭证,田亩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都要登记造册,如此一来无论是谁购买了土地国家的赋税都不会减少,也不会出现隐瞒土地的事情。” 朱允熥看了一眼朱元璋,说道:“不过即便是要卖,也应当先卖给朝廷,否则其他人无权购买!” “而且官府从今以后所拥有的土地,不再分给百姓,而是让百姓耕种缴纳赋税即可,如此一来这些田地都还在朝廷的手中……” 朱允熥毕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很多弊端在后世也有相对来说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不可能完全适合大明此时的状况,但总归是能够借鉴的。 不过,朱允熥大多数也只是说说而已,很多事情现在是无法实施的。 现在他虽说封了吴王,但也仅仅是一个皇孙,还没有权柄和威严推动大的改革。 而且朱元璋也不会允许在这个时候国家动荡! 既然不能大刀阔斧,那就只能逐渐小刀微调了。 不过即便是在某些方面有些调整,所带来的影响也会是巨大的! 两个人谈论了许久,从户部开始,谈到了田亩赋税商业等问题,接着就是工部,谈到了工艺的革新和武器的研制。 接下来就是刑部、吏部和兵部,朱允熥也按照此时所领会所认知的,和朱元璋有些讨论切磋。 直到天色黄昏之时,二人这才停下,不知不觉已经谈论了几个时辰。 此时朱元璋,看待朱允熥眼光已经全然不同了! 即便是一些酸腐文人,只要熟悉历史也能够总结出来历朝历代的问题。 而大明和历代王朝初建之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依然是农耕社会,依然有士农工商,只不过细微之处不同罢了。 所以想要找出一些问题,或者提出一些王朝危机,并不太难。 所以提出问题的,那算不得什么。 只有能够解决问题的,才是真正的良才! 而这一位如果有是将来皇帝的话……那么就会盛世可期! 因为皇帝,有足够的权威来施行自己心中的抱负! 朱元璋说道:“你说的这些将来如果能够施行的话,必然带来盛世景象,不过你也要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所以不可懈怠!” 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教诲。”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朱允,极为认真的说道:“你既然对于天下大事有如此眼光,那就不知道对于你自己的难处,是否知道了……” 朱允熥心中一震,这是要对勋贵摊牌动刀了吗? 吸了一口凉气,朱允熥郑重的说道:“回禀皇爷爷,孙儿周围有何难处,孙儿自然是知道的……” 朱元璋紧逼一步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处置?居上位者,绝对不可以妇人之仁!” 朱允熥极为认真的说道:“但凡是对大明的江山社稷有威胁,尽可以除之!不过皇爷爷您也知道,再烈的野马终究还是被人降服的! “在孙儿看来这些难处根本算不了什么!两刃宝剑,锋利无比,可上阵杀敌、斩杀贼寇,是伤人还是伤己,全在宝剑是握在谁的手中!” 朱允熥眼睛直视着朱元璋,说道:“皇爷爷,如果居上位者昏庸无能,即便是表现的再温顺的人,也会觊觎主人家产,恨不能取而代之。 所以不在乎下面的人如何,乃在乎主人家能不能震慑威压!皇爷爷,无论如何都要有刀可用啊!” “唉……”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非常复杂。 两个人似乎是在打哑谜,可谁都明白各自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元璋知道自己是这个孙儿是个极有主张的人,而且手段谋略都不差。 但他背后的威胁太大了,终究还是不能让人十分放心呀。 朱元璋看到他的意气风发,脸上洋溢出的灼灼自信,既担心又有些欣慰。 送走了朱允熥,朱元璋站在谨身殿门前的栏杆处,望着那个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庆童,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庆童立刻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皇爷你怎么会老呢,您是万岁爷,必要千秋万代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1章 朱元璋笑了一下,说道:“胡说,人哪里就能真活到一万岁了,那不过就是痴心妄想罢了,咱可不做那个美梦……唉,咱今年都六十五了,真是老了呀……” 庆童说道:“皇爷身体好,精神头也足,一点儿都不显老!” 朱元璋看着远处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脸上又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后继有人,足可欣慰了! 作为太孙之位争夺的另一方,朱允炆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自己会失败了。 所以他坐在礼部的公房里面,许久都未发出一丝声音。 满满的失落感充满了朱允炆的内心,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本来就该是自己的,为何皇爷爷要给别人呢!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不就是评定了一场小小的叛乱吗,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朱允炆的心里面满满的不服,论才学、人品、端庄、守礼,自己哪一点不比他强! 皇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直受宠的都是我啊! 朱允炆很迷惑,既然朱元璋这么看好朱允熥,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管理礼部,为什么为什么还有自己为马皇后祈福诵经…… 难道是…… 当朱允炆再看向公房门口的四位僧人的时候,眼睛之中已经没有了谨慎和敬畏。 “殿下……”陈新在一旁担心的问道。 朱允炆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没事,你有何事的禀报……” 陈新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若是身体不适,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朱允炆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不动,导致僵硬的腿:“你不必担心,现在要紧的是开科取士,此事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纰漏……” 因为他知道士子们的支持和拥戴,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只要自己能够把这次恩科做好,朱允炆相信,只要朱元璋一天没有宣布太孙的人选,那就一定还有希望! 所以朱允炆立即投入到科举之中。 就像一个溺水要死的人,哪怕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哪怕希望渺茫,也会紧紧的抓住! …… 在朱元璋成立之后,就解除了军队不能够饮酒的禁令。 而且也随着更多的土地被开垦种植,使得粮食的产量大为增加。 并且朱元璋打破了元朝的酒水专营,对于民间酿酒并没有太多的限制。 而且明朝非但不禁酒,还通过一系列的政策和举措,来刺激酒肆行业的振兴,所以也使得明朝酿酒行业大肆发展。 而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朱元璋在洪武二十七年,在应天府设置了十六座官营酒楼。 “洪武二十七年,上以海内太平,思与民偕乐,命工部建十酒楼于江东门外,有鹤鸣、醉仙、讴歌、鼓腹、来宾、重译等名。既而又增作五楼,至是皆成。诏赐文武百官钞,命宴于醉仙楼。而五楼则专以处侑酒歌妓者,盖仿宋故事……” 来这里宴饮喝酒的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四方往来商贾,寻常普通百姓自然是消费不起的。 所以从洪武朝开始,饮酒之风就盛行于各阶层。 而以酒待客,也成为了寻常普通人家的待客之道,甚至有时候无客也常饮,故有“贫人负担之徒,妻多好饰,夜必饮酒”之说。 街市之上酒肆也非常多。 有文化的人行酒令,普通百姓就猜拳。 最近这些时日以来京城之中一直流传着一个消息。 那就是户部商贸司官员,上书请求将专供皇帝陛下御用的美酒,对百姓开放售卖。 一听到这个消息,百姓都眼热不已! 那可是御用美酒啊! 是皇帝陛下喝的酒啊! 有多少人能够喝到御用美酒? 就算是得不到皇帝的御赐,可是能够喝一喝宫廷美酒,那也是无上福分! 所以在京城的茶馆酒肆里面,很多酒客也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有官老爷上书,要把天子喝的酒售卖……” “我也听说了……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那可是宫廷御用啊。” “这个也说不准,陛下这么爱护百姓,说不定真会与民同乐的……” “你们说这宫廷御酒滋味怎么样?” “绝对人间极品!你想啊,那可是皇帝陛下喝的酒啊,肯定是最好的!” “这要是公开售卖的话,那得多少钱呢?这价格恐怕不便宜呀……” “当然不会便宜!我之前就喝过一壶好酒,要五钱银子呢,掌柜的说酿造了许多酒才能出来一点儿佳酿,产量太少价格肯定会高!” “御用的酒肯定不会多,就是售价再高那也值得!” “看来我得存钱喽……” “是极!要不然售卖的时候肯定买不到!” 此时有一位酒客兴冲冲的跑了进来,高兴的嚷嚷说道:“大伙知道了吗?陛下陛下恩准了!” 有人没有反应过来,赶紧问道:“什么准了?” 作为酒客自豪的大声说道:“自然皇帝陛下恩准御用美酒公开售卖了!……” “真的假的!陛下真的恩准了!” “不会骗人的吧!这等好事能落到咱头上?!” 酒客兴奋的说道:“骗你们做什么!商贸司已经贴出了告示!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啊!哎呀……御用美酒,咱们也能品尝了!” 此话一出,酒客们纷纷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走走走!咱们也看看去!陛下还真恩准了?” 也难怪酒客们不敢轻易相信,要知道这可是大事啊! 起码对于酷爱饮酒的酒客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而是对于一般人,还有比享用皇帝御用之物更彰显身份的吗? …… 此时在户部里面,许多与朱允熥相熟的勋贵武将也都前来拜访。 朝廷六部和五军都督府面对面,跨过千步廊就到了,来往也非常方便。 在行过礼之后,朱允熥也非常客气的请他们各自落座。 众人对朱允熥也更加客气,而且比以往又敬重了三分。 毕竟现在他的身份不同了,不单单是大明的皇孙更是身份尊贵的吴王! 在众人的心目当中,朱允熥很快就要被确立成为太孙,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那么他们都将成为朱允熥的臣子,所以说话做事都不能够再像从前。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2章 奢侈 一听说户部的商贸司准备售卖御酒,勋贵们也都纷纷表态支持! 对于这些顶级的勋贵武将们来说,朱元璋有时候也赐给他们御酒。 可再怎么赏赐,又能有多少呢? 也不能天天喝呀!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手中有银钱可以开怀畅饮! 这二来嘛,也是为了表明对朱允熥的支持! 至于是不是真的御酒,还是挂了个名字,他们并不在意。 对此朱允熥也表达了谢意,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好心,自己哪能不领情呢。 之后勋贵武将们又再次说起了朱允熥护卫的事情。 也纷纷举荐自己的亲友,毕竟一旦进入到殿下的护卫,那以后就是天子亲军,有什么事比简在帝心更重要吗? 况且勋贵和朝中重臣的家族子弟进入皇帝和太子的护卫里面,这也是惯例。 一来是为了保证护卫的忠诚,二来也是为了向朝中的大臣施恩。 只有双方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他们才能够更加的忠诚绝对。 所以朱允熥也并不排斥。 也不用朱允熥对他们明言说道所有的护卫都要经过选拔经过训练,不合格的全部剔除。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况且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也不会纵容家人啊。 勋贵们知道户部繁忙,也没有多坐打扰,便拜别离开了。 朱允熥明白,他们前来就是向朱元璋和自己传达一个消息,他们是支持自己的。 因为他们和文官不同,只有顺命效忠,才能不被怀疑,不被忌惮。 能活到站在,都是人精啊。 …… “微臣铁铉,参见吴王殿下!恭贺殿下!” 送走了勋贵,铁铉又赶来拜见,一进到户部之中就立即下拜。 “同贺同贺,鼎石大人请起!”朱允熥含笑说道。 铁铉被调侃,心情也非常高兴,“殿下,您穿着王服带着衮冕,当真非常威武!”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鼎石大人当真清闲呀,就没有政务要忙吗?” “呃……” 铁铉被噎住了,赶紧躬身行礼说道:“属下正要禀报,殿下,第一批酒已经灌装完毕,可以售卖了。” 朱允熥眉头微皱:“既然如此那你就售卖好了,这点小事也用孤操心吗?” 铁铉尴尬的说道:“殿下,属下不知道具体售卖多少,还请殿下拿个主意。” 朱允熥点了点头,黄金玉液以后会产生大量的利润,确实需要好好思量。 斟酌了一下,朱允熥这才说道:“一般的烧酒每瓶需要五十文,黄酒料酒更便宜……豆酒一坛两百文,既然这样,黄金玉液最低售价两贯钱,折合白银二两,以后再加价。” 在《宛署杂记》中记载,烧酒每瓶五十文两、黄酒每瓶十九文、豆酒每坛两百文两、料酒每坛四十文。 曲的价格,根据《万历会计录》记载淮曲每斤折价十文,记载红曲每斤六十四文。 而酒糟的价格,在《工部厂库须知》记载中每斤仅仅只需要六七文钱。 铁铉虽然早就知道售价会比较高,可当听到二两银子一瓶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就算是做官的,一年的俸禄也买不了几瓶啊。 这谁能吃得消! 关键是以后还要加价…… 看来殿下是真不准备赚普通百姓的钱啊! 铁铉脸色微红,说道:“殿下,要不您赏赐属下几瓶尝一尝如何?要不然别人问起来,属下实在不好描述滋味啊……” “你不是有俸禄吗,想喝自己去买!你要记住,商贸司上下要谨守,绝不容许私相受授之事!” 毕竟凡事都讲究个上行下效,上面的人一旦松下,下面就会出现很多蛀虫! 到时候流逝的可都是自己的钱财啊! 铁铉一脸窘迫的说道:“殿下放心,属下明白。只是属下的俸禄还得养活家眷呢……实在买不起呀,这酒喝着也太奢侈了……” 朱允熥笑笑说道:“你说对了,本王卖就不是酒水,卖的就是奢侈物品!” 曾经有人做过一项统计,加上各种各样的成本,那些名酒也不过就是百八十块钱罢了。 可是它们之所以能够被那么多人热捧,售价远远超出成本许多倍,就是因为它已经脱离了寻常需要的存在。 在它身上的附加价值,其定位就是奢侈品。 也是这个原因,别人才会对它热衷追捧。 朱允熥又看了一脸为难的铁铉,笑着说道:“别哭丧着一张脸了,别说你喝不起了,本王喝都得掂量掂量!” 又吩咐说道:“第一日京城只售卖一千瓶,而且只卖给达官显贵和各级官吏,其他人无权购买。” 铁铉皱着眉头说道:“殿下,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引起群情激奋?” 尽管售价很高,可也不是真的买不起。 而且这是御用美酒,宫廷佳酿,谁不想喝一杯尝尝滋味? 御酒公开售卖了,可自己却买不到,引起公愤是肯定的! 朱允熥脸上露出诡诈的笑意说道,“那就等群情激奋的时候再卖不迟嘛!” 铁铉也笑道:“殿下还真是会吊人胃口啊……” 当一项东西大受追捧的时候,饥饿营销就会使热度大增,也更加刺激人里面购买的欲望。 现在可能还没有这个词,但是这种售卖的手段许多商人都非常清楚。 此时铁铉也非常自信的说道:“殿下,现在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涌入京城,这群士子最喜欢附庸风雅,相信黄金玉液必然能够销售很多!” 朱允熥点了点头,问道:“我让你邀请各地客商前来,此事办得如何了?” “殿下请放心,各地的客商已经来了不少,都在驿馆居住。” “那正好让他们看一看,什么叫做做买卖!” 铁铉奉承说道:“殿下若是做了商人,肯定没他们的活路!” 正说着话,两位户部侍郎郁新和傅友文,以及齐泰联袂而来。 行礼说道:“属下参见吴王殿下!” “起来吧,在户部经常见面,就不必多礼了。” “多谢吴王殿下!” 朱允熥见他们神色有异,郁新和傅友文躲在后面,频频的在朝齐泰使眼色色。 他们知道与自己的关系没有齐泰近,便示意齐泰向自己禀报。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3章 吴王的借据 属下前来求见,肯定是要说难言之事。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哪有做上位者先开口的道理。 于是朱允熥端起身边的茶杯,轻轻的吹去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又送到口中轻轻饮了一口。 轻松自在,毫不着急。 此时齐泰也是一脸为难。 齐泰知道现在郁新和傅友文,在无形之中都以自己为主。 现在出了问题,自己也没有逃避的道理! 所以齐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属下等人查看了户部库银的记录,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的人出了差错, 把用于购买宜宾酒坊的钱写成了借贷……平白无故让殿下背上债务,实在是属下的疏忽,请殿下责罚!” 齐泰一边说着,一边将几张单据放在朱允熥身旁的书案上。 朱允熥瞟了一眼单据,淡淡的说道,“他们没有出错,是我吩咐写成的借贷,这里还签着本王的名讳,你们看仔细了。” 齐泰等人一愣,不由得问道:“殿下,您这是……” 朱允熥看了他们一眼,“这不是很清楚吗,本王借用户部的钱购买酒坊,出品美酒黄金玉液,那么自然就要写明是借贷了,不然岂不是挪用户部钱财,贪赃枉法?”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等贪官污吏,大明蛀虫所做的事情,本王不屑为之!” 几个人不住的彼此观看,都感到有些惊讶。 郁新忍不住说道:“殿下,酒坊不是属于户部吗,包括黄金玉液在内都该是户部的产业啊……如此一来,那岂不是只属于殿下,与户部无关了啊……” 几人也都看着朱允熥,如果仅仅是借贷,那就说明宜宾所购买的酒坊,还有将要公开售卖的黄金玉液,都将属于吴王殿下! 现在黄金玉液这个名字,京城之中已经吵得沸沸扬扬! 谁不知道这是宫廷御酒! 郁新等人经营户部,自然明白这将是一笔多么大的收入,可是竟然被殿下拿走了! 实在让人不甘心啊! 朱允熥瞪大了眼睛说道:“郁大人,本王何时说过酒坊和黄金玉液是属于户部了?本王只不过在户部借贷一些银钱罢了,大人就要抢夺本王的产业,这是何道理!简直闻所未闻!”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傅友文在一旁打圆场说道:“殿下,郁新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京城现在人人巴望购买,这实在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依属下看来还是归属到户部吧,那笔钱殿下也不用还了……” 朱允熥却反问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郁新脸色胀红,试探着说道:“殿下,您现在都已经是吴王了,将来……必然不缺钱财使用,又何必呢。”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哪个藩王没有一些产业?为何到了本王这里就不行了?!二位大人当真是好计算啊!看黄金玉液和酒坊大受欢迎有利可图,就想要据为己有!” “本王只是在户部借贷,你们却要连本王的产业都要收走,这是何道理!两位大人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殿下……” 傅友文还想要再说,朱允熥却不给他任何机会:“酒坊是用本王借贷的钱买的,宫廷玉液也是用了宫里的名头,是本王求了皇爷爷才特地准的,这一切与户部有何关系?!” 此话一出,几人脸上也顿时觉得面皮发热! 是啊,这么一说与户部还真没关系!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你们哪一位要是能够求得皇爷恩准,使用宫里的名号,本王也绝不眼红嫉妒!更不会心怀觊觎!” “属下失礼,请殿下责罚!”郁新二人立刻赔罪说道。 二人知道殿下是在搪塞他们,倒不是真心怪罪。 可黄金玉液这么好的生财之路就丢了,当真是令人惋惜呀…… 关键是自己还真找不出来理由反驳! 朱允熥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起来吧,以后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别老打主本王的主意!” “多谢殿下,微臣不敢……” “你们放心,本王所使用的景德镇瓷瓶都会按照市价购买,还有黄金玉液该交的商税一文不少!单单是这笔钱每年就是一比巨款,所以二位就安心吧,本王不会损公肥私!” “殿下高义!属下佩服!……”二人只能无奈的回答说道。 朱允熥又给他们吃下一颗定心丸,说道:“以后黄金玉液若是有所盈余,就存放在户部,若是哪里需要钱财,而户部又缺少钱财,经过本王允许也可以交给户部使用!” “多谢殿下仁德!”郁新和傅友文只能回应说道。 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当真酸涩无比! 这些年国库都有盈余,一般情况下,哪里会出现什么缺少钱财的情况! 真要是那样,那可是国库亏空啊! 所以在洪武朝,肯定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所以殿下的这句话,也就等于安慰罢了…… 只是暂时存放,还是归殿下所有啊。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考虑到朱元璋,他会不会认为自己赚取钱财是为了贪图享乐。 毕竟朱元璋对于朝局的掌控非常严厉,他要用钱谁敢反对! 可自己毕竟是个皇孙,做事就没有那么便利了。 而且当后世王权衰微的时候,如果内库充盈,皇帝有点儿作为,起码有点腾挪的余地吧。 钱放在哪里都没有不同,只要属于自己就行了! 铁铉愣愣的问道:“殿下不设立内库吗?若是放在内库岂不是使用起来更加便利?” 接下来,铁铉就迎来了两双瞪着他的眼睛…… 内库建立在朱元璋称帝之初,洪武二年八月。 明朝的的内库,是相对与国库而言的皇室多个库房的统称,属于皇帝的私有小金库。 内库就具体包括:内承运库、广积库、甲字库、乙字库、丙字库、丁字库、戊字库、赃罚库、广盈库、广惠库、天财库、供用库等十二个库房。 由于内承运库专门用于贮藏金银,其地位最为重要。 因而,提到“内库”的时候基本都是指内承运库。 朱元璋最初设立内库的目的是“积为天下之用”、“天下为公”,即用内库的财物调剂和补充国家财政。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4章 所以在朱元璋看来,自己小金库的的作用就是用来补贴朝廷的。 既然朱元璋都这样大公无私了,自己也不能小气了! 朱允熥笑眯眯的说道:“无论是内库还是户部的国库,都是为了大明嘛,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照在目前来讲,放在内库还是放国库,都没有区别! 不过朱元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后世子孙做的恰恰相反! 自明朝中期开始,各代皇帝对私人财产非常重视重视和吝啬。 他们不仅屡次拒绝发放“内库”或“内帑”,来挽救岌岌可危的朝廷财政,而且还不停地从户部“太仓库”调取银两,来满足皇室奢侈生活,以致于国库枯竭。 所以明朝最后时期,对外无力抵御辽东女真的进攻,对内无法扑灭李自成的作乱。 最后,走投无路的崇祯皇帝只能吊死在煤山上,来结束自己的皇朝。 “微臣多谢殿下……”郁新和傅友文行礼说道。 朱允熥真可谓是给足了他们两个面子,如果再纠缠下去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郁新和傅友文拜别了朱允熥,便朝着自己的公房走去。 “你说殿下会不会把官窑变成私窑?!” 二人正在走着,郁新突然回头说道。 傅友文急忙躲闪,二人险些撞到一起。 傅友文闻言苦笑说道:“那本来就是御器厂,专门供应宫里的使用的,咱们有什么办法,别想那么多了……” 郁新心有不甘的说道:“我看那个林正也是有本事的,否则魏国公也不会把他推举过来,殿下要是把“景德镇!”的牌子变成他的内库所有,那产业也不小呀……” 傅友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了,三殿下可是吴王啊……” 这么一说,郁新也不再纠结。 如果是一般的藩王,郁新肯定据理力争,毕竟这是有关朝廷税收。 这要是吴王嘛……反正都是你们老朱家的江山! 人想通了,心情也就舒畅了,于是又投入到户部繁琐的事务当中。 ……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里面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街市上有好多进京赶考的士子,有文人的地方就有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就会有美酒佳肴。 当然了,肯定也少不了秦淮歌姬。 而且京城又是官员聚集之地,不管是乡邻,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友,或者是替别人带信,进京了总要去拜访一下。 所以对于有些读书人来说,在科举之前的这段时间,那就活得相当滋润了。 而一些出身贫苦的读书人,没有银钱出去耍闹,也没有那么多亲厚的关系上门拜访。 所以只好安安生生的读书,以求能够考一个好的功名,光耀门楣。 而大明疆土之上,各个州府的商人也都得到了消息。 而且是户部商贸司所发出的通知,邀请他们齐聚京城。 因为宫廷御酒,即将对外公开售卖! 并且在各个州府寻找商号售卖! 一来说这是官府所发出的,二来御酒售卖那可是代表了极大的利益呀! 所以当他们得到消息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应天府,唯恐落于人后! 这日,户部商贸司旁边的一座酒楼前面,汇集了大量的百姓。 这座酒楼别属于官府的产业,自从商贸司搬到这里之后,就归属商贸司管理了,毕竟它也是官店。 百姓们都是早早的就前来这里等候了,而且几乎人人都带着钱袋。 里面装的有的是银子,有的是宝钞,有的直接提了一大袋铜钱。 都眼巴巴的看着酒楼,焦急的等待着。 在酒楼周围,兵马司也布满了维持秩序的士兵,唯恐发生什么意外事情。 兵马司的指挥使,知道当今的吴王殿下极其重视商贸司,这要是在商贸司门前发生惨剧,自己的脑袋都得赔进去! 所以也由不得他不小心。 “唉,怎么还不开门啊!我等到腿都酸了。” “我昨天夜里都等着了!就为买一壶御酒!” “可不是嘛!等多久都值得!就是不知道我这些钱够买几瓶……” “哎呀……今天能喝到御酒了,这是一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你们还能自己喝,我是给老爷买的,没口福啊……” 相对于百姓们的议论,商贾们则显得更加冷静。 很明显的,这些商贾都远远的站在百姓外围,好似冷眼旁观。 “这不是恒发商号的东家吗,陈东家有礼有礼,您也是为了御酒而来?” “这不是和您一样吗……王东家觉得这御酒能卖多少?” “这我怎么知道,一切还要再看看再说,不急不急……” “呵呵……,我倒是想,可惜家财不丰,恐怕难啊……” “我也就是看个热闹,跟着诸位长长见识罢了……不敢想,不敢想啊。” 在商人们的谦虚声中,都表现的像一个个老狐狸。 谁也不肯把自己的底牌先亮出去! 而且谁都明白御酒肯定有利可图,但是有多大的利润就不得而知了。 再说了,这御酒的品质如何谁也没有尝过,也不好妄下定论的。 如果只是挂了御酒的牌子,酒水却品质低劣,难以下咽,那么不久之后就难以为继。 商人始终图的都是钱财,所以需要多方斟酌。 “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铜锣声响起来,立刻就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酒楼之中。 此时一个小吏站在台阶上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当今皇帝陛下仁政爱民, 此时一个小吏站在台阶上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当今皇帝陛下仁政爱民,念及天下宝物,当与民同享, 因此特令商贸司将宫廷御用美酒“黄金玉液”,公开售卖,以求能够与民同乐!” 小吏又高声接着说道:“诸位百姓当心中知道,美酒佳酿万中无一,数量实在稀缺……而且滋味醇厚,回味甘甜……因为难得,所以为了彰显宫廷恩的,特售价两贯一瓶!” 听到这话,百姓也并没有觉得惊讶。 谁都知道御酒难得,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区区两贯钱就能享用,实在不算什么! 就算是没钱购买的,也不觉得太贵,因为物有所值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5章 民愤! 围观的百姓急不可耐的说道:“别说是两贯钱!就是三贯五贯也值得!” “是啊是啊!那这可是御酒啊!多少钱都值!” “这是陛下恩待我们啊,两贯钱就能买到……” “赶紧售卖吧!我们都等急了!” “真想早点尝尝滋味如何啊!快点售卖吧,咱都等不及了!” 小吏脸上洋溢出来畅快的笑容,又高声说道:“因为今日数量有限,每户人家只能限购一瓶!” “诸位百姓,这乃是皇帝陛下的厚赐隆恩!饮用之时也当牢记陛下恩典,感念陛下圣恩!” 紧接着便开始了售卖,百姓的情绪瞬间就高昂起来! “给我来一瓶!” “我先来的!先给我!” “我都等多长时间了!快给我!” 面对热情的顾客,小吏们立刻忙碌了起来…… 不过在兵马司的维持之下,百姓也并没有发生骚乱。 买到酒的抱在怀里如同珍宝一般,唯恐被谁碰到摸到,脸上挂着感激的面容。 而没有买到的,只能双眼羡慕的看着他们。 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不住的催促。 “哎这位老哥,让咱也瞅瞅御酒长什么样……” “对呀对呀,让我们看看,饱饱眼福也行啊!” 还没有买到的就拦下怀里抱着已经买到的,纷纷想要看一看。 不过买到的那个人,却把御酒直接塞到怀里,用衣裳遮住不让观看。 好像被别人看上一眼,就有损它的华贵。 急急忙忙遮住盖住,紧张的就像是美人出浴,忽然被人看到,急忙躲起来一般…… 也有比较大方的,小心翼翼的双手紧握着,让他们只许看不许摸。 “哎呀,不愧是御用美酒!看着瓷瓶就古朴大气!有皇族的风采!” “你看这里写着呢,黄金玉液……这字也好……” “你看着瓷瓶上还能密封呢!怪不得闻不到酒味!” “这才好呢,无论放多久,酒味儿都不会跑!而且越过越醇厚!” …… 不过渐渐的,围观的百姓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凡是购买到御酒的,看他的穿着打扮,不是官吏,就是大府里的管家。 而普通百姓即便是挤到了前面,也没有买到! 渐渐的,这种不满的情绪就在百姓之中酝酿了起来。 有个粗糙汉子手上提了十几贯钱,终于被他挤到了前面。 汉子兴奋的说道:“也给咱来一瓶!呢,这是两贯铜钱!咱把这些钱都给你,能不能再卖给咱一瓶?” “对不住,这御酒不能卖给你,您请回吧……” 小吏的话瞬间让这个汉子面色僵硬,如坠冰窟! 汉子还是愣愣的问道:“为什么,咱也给你钱啊,两贯要是不够那就三贯,三贯不够就十贯!” 小吏一脸为难的说道:“老爷有过交代,这酒只卖给达官显贵,不能卖给普通百姓……” 一听这话,汉子顿时觉得浓浓的歧视感扑面而来! 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当贩夫走卒没有尊严血气吗! 就可以随意凌辱吗! 这一个汉子立刻高声怒道:“谁说不能卖人咱了!你让他出来!咱非劈了他!咱就想尝一口御酒,怎么就不行了!” 因为这个汉子嗓门太高,立刻就惊动了旁边的百姓。 他们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所以纷纷看着他。 有心急的百姓说道:“人家说了数目有限,每人只卖一瓶!你都买完了我们买什么!” “就是啊!买了赶紧走!我们还着急上火呢!别在这里胡闹!” 汉子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满腔的委屈! 胸中愤懑的吼道:“都闭嘴!哪里是咱胡闹了!是他说不卖给普通百姓!” 汉子一把揪住了小吏的衣领,拽着他质问道:“你说!咱有没有胡闹!是不是你说的不卖给普通百姓!”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个个质疑的目光! 小吏也被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只好解释说道:“大伙别听他的,老爷说百姓赚钱不易,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怎么能把赢钱用在这上面呢,所以老爷说不卖给普通百姓,那也是好意呀!” 此话一出,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姓激愤的说道:“我们不要什么好意!就是要买御酒!” “老爷的好意咱心领了!可一瓶御酒咱还是喝得起的!” “对呀!为什么卖给达官显贵,就是不卖给咱们!我们喝得起,不用老爷担心!” “就是!我们喝得起!” “哪怕苦点累点,我们也愿买这御酒!” “大家伙看着这些御酒,不能再被达官显贵买走了!不卖给咱们,谁也别想买!” “对!这是好意还是要羞辱咱们啊!他要是敢不卖,咱们就到应天府告他们!” “这就没剩几瓶了!不能再被别人买走……” 小吏一见这状况,瞬间就苦了一张脸。 急忙解释说道:“各位百姓别误会呀,老爷真是一番好意……”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百姓的指责声完全淹没了! 僵持了许久,小吏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道:“诸位百姓!我们也很为难啊,况且今日也快售卖完了,不如各位明天再来?” “不行!我们今天就要买!” “御酒都被他们卖给别人了!今天必须要买到!” “对!买不到咱们就不走!” “对!咱们就跟他们耗上了!” 最后在百姓群情汹涌之下,小吏只好前去请示铁铉。 张铁铉听到禀报到时候,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看了看坐在主位上,一脸淡然的朱允熥。 铁铉当真心生佩服! 殿下果然好计谋! 领了朱允熥的命令之后,小吏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 对着眼巴巴的百姓,小吏高声说道:“诸位百姓请听!殿下念在你们一片诚心的份上,特地拨付两千瓶御酒,彰显陛下与民同欢的恩德!” 人群之中瞬间就爆发出来热烈的欢呼!“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还是殿下好啊!” “殿下真有太子爷的仁德!能体会咱们得心情啊……” “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爷有个好儿子啊!” 很快的,人群又恢复了秩序。 一个个百姓脸上笑颜逐开,非常欣喜激动!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6章 靠山 小吏站在一旁说道:“殿下说了,此酒虽好,价格却贵,百姓们偶尔尝一尝也就罢了,万万不可贪杯啊……当勤俭度日,孝敬父母,抚养幼子,可不能酗酒成瘾……” 百姓听了之后,心中大为感动! 哪个商贾不是劝人多多购买,可唯有殿下劝人不买! 说的话当真是体贴入微,顾到百姓啊。 这才是大明的好皇孙! “殿下是真心关爱咱们百姓啊……” “殿下与太子爷真像!圣明啊……” “售卖的时候还能够想到咱的家小,这样的殿下实在太难得了……” “有殿下,这才是咱们百姓的福分啊……” 其实仔细想一想,朱允熥所说的话其实并不能够阻止百姓购买。 而且百姓就算爱喝酒,他们怎么可能经常购买! 即便是有心,口袋里面的钱财也不允许呀! 但是,话起不起作用是一回事,说不说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黄金玉液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价格实在太贵了。 而他们大多数人都喝不出来酒水的品质好坏。 如果真有人说官府靠此敛财,那岂不是会坏了名声? 就像在后世,一些人边买边骂,明明知道不太值得,却又不得不买…… 作为企业那倒没事,可朱允熥作为皇孙那就不行了。 名声很重要! 而且这黄金玉液是朱允熥一手承办的,将来这些声音都会转到自己头上! 现在一边售卖一边劝阻,真要有人觉得不值,那也不能怪殿下呀! 毕竟殿下可是苦口婆心的劝阻了,是你自己非要买,怨得了谁! 而朱允熥这么做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堵住朱元璋的嘴! 事实上,百姓购买御酒,这是谁也拦阻不了的事。 可朱元璋会不会觉得自己欺骗百姓,那就不好说了。 尽管他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位老人家一定会怼自己的! 自己这么做,就当是防患于未然了! “这位老哥,您这一瓶卖给我怎么样,我给你加钱,三贯如何?” “我出五贯,买给我吧。” “想得美!现在是有钱也买不了!这可是御酒啊!” 也因为商贸司采取限购的策略,也催生出一些投机客。 他们买了御酒之后会高价卖出,然后再去购买,以赚取差价。 对于这些铁铉当然明白,不过也乐见其成! 只要把价格炒上去了,显示出来供不应求的状态,那么黄金玉液必然成为众人所追捧的酒中极品! …… 黄金玉液第一天售卖了三千瓷瓶,尽管许多人没有购买到,并且也不住的催促,但是铁铉并没有允许敞开售卖。 第二天在控制数量的情况下,五千瓶销售一空,第三天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售卖了万瓶! 北市楼,这是朱元璋命令工部所建造的京师酒楼,建成之后就交给户部,成为京店之一。 今日的北市楼显得非常热闹,宽阔的大堂里面,坐满了各地客商大贾。 就连楼上栏杆处和包厢里也满是人。 而且显得还很拥挤。 有的在低声议论,想要从同行得到一些信息。 有的在心里面计算斟酌,想着用多少钱买下经营之权才最划算。 铁铉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的商人说道:“本官乃是商贸司员外郎,今日邀请各位前来,就是为了黄金玉液销售一事!” 铁铉把规则对他们说道:“大明有十三省布政使司,一百四十府,户部已经对所有的官店作出整顿,所以有些州府也可交给官店经营!” 铁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商人唯利是图。 在一个州府里面,算得上豪商大贾的也就那么几家,如果真让他们联合起来压价,那吴王的收益就低了! “黄金玉液每个州府只允许一家售卖!此为独家销售之权,即便是各位成功竞标,也需要经过商贸司审核之后,才算准数!” 竞价购买,这对于商人来说并不陌生。 而对于官府的查验审核,那更不在话下了。 只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一般情况下官府都不会拦阻。 铁铉在上面说着,人群之中有一对儿姐弟,正在轻声商议。 弟弟忧心忡忡的说道:“姐姐,你真的要这御酒经营权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家里可没多少钱了……” 见自己的姐姐没有说话,弟弟又说道:“姐姐我们回去吧,御酒虽然赚钱,可即便是有再多的钱也不行啊……如果再被官府盯上……” 姐姐也眉头微皱,轻声说道:“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有没有靠山的问题……” 弟弟一脸忧虑的说道:“即便姐姐这么做,也不一定就行啊……” 这位姐姐眼神里面也满了忧虑,“事情总要做过才知道……” 其实在她心中也没有任何把握,只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此时,铁铉又高声说道:“每一个州府的底价不同,首先是浙江布政使司的杭州府!” 眼睛从商人脸上扫过,继说道:“杭州府下辖九县,繁荣成都自然不必本官多说,杭州府底价五万贯!” 杭州府,北宋时称杭州府,南宋时为都城,称临安府,元时称杭州路,为江浙行省省会。 元末朱元璋占领后之后,就改成杭州府,后为浙江承宣布政使司驻地。 杭州府辖钱塘、仁和、海宁、余杭、临安、昌化、富阳、新城、于潜等九县,府治钱塘、仁和。 杭州福在很早就得到了大力开发,并且朱元璋称吴王的时候,杭州是最先兴盛起来的。 而江浙又是明朝的财产赋税重地,其中尤其以杭州为最。 在历史上建文帝继位之后,本来把朱允熥封为吴王的,可是并没有让他去就藩。 除了建文帝要削藩之外,另外一个很重大的原因就是杭州太重要了! 之所以把杭州作为第一个竞标的,除了这地繁华之外,还有尊重吴王殿下的意思。 铁铉把杭州府底价定为五万贯,按照黄金玉液的前景来说,这个价格并不太高。 但是对于许多数的商贾来说,却也不是个小数目,毕竟现在不是明末,许多人的财富积累并没有那么强盛。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有利可图,于是纷纷开始竞标,“大人,小人出价五万两千贯!” “小人出价格五万三千贯!” “五万五千贯!小人出价五万五千贯……” …… 商人非常热情,很快就将价格抬高到了八万贯。 此时铁铉已经退到了一旁,小吏开口说道:“昌盛商号出价八万贯,还有没有更高的……” 底下的商人也都交头接耳的掂量议论,毕竟八万贯的价格确实不少了! 小吏鼓动说道:“各位,杭州府那是浙江布政使司所在,富甲一方,乃江浙之最!实在乃是一块宝地!”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7章 后人? 可是无论小吏怎样鼓励,底下都没有人敢再加价了。 毕竟这八万块只是售卖之权,如果要购买黄金玉液销售,那还要有有购货之款,那加起来可是一笔大钱! 普通商人谁承受得了! 商人都懂得用钱生钱的道理,所以自己的钱财有些是借贷的,有些投到了别的买卖里面。 虽然也有人储存一些现钱,可那毕竟数目不甚多啊。 铁铉见无人应答,便对小吏使了个眼色。 小吏高兴的说道:“那么就恭喜……” “小女子出价二十万贯!”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立刻就引发了极大的震动! “嘶” “谁呀!二十万贯,太有钱了!!” “杭州府赚不了二十万贯吧,这不是可以一本赚吆喝吗!” “实在的太多了!八万贯就到极致了……” 铁铉看着那个站起身来的女子,也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八万贯他就满意了,二十万贯可是远远超出了预期! 铁铉问道:“这位小姐是哪家商号的东家?” 这位女子纳了个万福,“启禀老爷,小女子家中现在并无商号,只不过有些余财罢了,还请老爷勿怪!” 铁铉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确定要以二十万贯购买杭州府的销售之权?要知道此事一旦答应下来,就不可儿戏!” 这位女子颇为有礼的说道:“多谢老爷教诲,小女子确实想要杭州府的售卖之权,还请老爷恩准。“ 铁铉摸了摸下巴,也就不再多说,毕竟没有谁嫌钱扎手。 “哐!……” 对小吏使了个眼色,小吏会意,一敲铜锣,高声说道:“恭贺:黄金玉液杭州府售卖之权,二十万贯!”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都没有见过!” “有钱人家!莫非是哪个隐世大族?” “一个杭州府就值二十万贯,不得了啊!” “看来得抓紧了!后面的价格肯定也要起来了!” “哎呀,不知道我这次带了钱够不够!” 小吏继续喊道:“下面开始湖州府的售卖之权,价高者得!” …… 也因为这个女子的抬价,所以导致后面的商人不敢再可以压价,同时也引爆了这次竞标! 虽然没有再出现过令人瞠目结舌的天价,可是也让价格高出了一大截。 等到大明州府的售卖之权销售一空,小吏把记载了价格总数的纸张递到铁铉面前的时候。 铁铉才明白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才明白什么叫做大手笔! “殿下!殿下!大卖!大卖啊,……” 回到商贸司,一进入朱允熥的房中,铁铉也顾不得礼仪了,兴奋大声嚷嚷。 “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获利不少!高兴的把行礼都忘了。” 铁铉笑着一边笑着,一边躬身行礼说道:“属下参见吴王殿下!殿下,这次真是获利颇丰啊……” 说着将一张纸放到朱允熥的面前,说道:“殿下,大明一百四十府,除去官店之外,一共卖出了二百一十四万贯!” 朱允熥脸上也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近两百万贯确实不少! 朱允熥问道:“马上把商税交给户部,要不然郁新和傅友文又该争风吃醋了!” 铁铉说道:“殿下说的极是!属下回头就把商税交了!朝廷每年的财税收入不过三百万贯,如果再加上今年御酒的销量,光是缴纳的赋税就得超过十万贯!”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怎么没有说朝廷还有钱粮布匹的收入呢,总数那可是两千万贯,小巫见大巫而已,不必惊讶!” 其实黄金玉液能够卖出这么多的钱财,并没有夸张之处。 因为大明最后一共有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州,一千一百三十八个县,卫所加起来有八百余个。 光是这一百四十府,就能卖出多少贯! 再说了,朝廷国库每年收入总数将近两千万贯,其中粮食布匹等等物大约有一千七百万贯,单纯的钱财税收有三百多万贯。 需要知道在后世一家烟草公司,每年贡献的税务就占了国家总收入的百分之一点二。 要知道这仅仅是这家公司的税收,缴纳的税而已,还不是单纯的收入! 而且那个时候国家可以通过许多的项目收取商税,比明朝时期能收税的方面太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烟草,也撑起了一片天啊! 而且税收和实际的收入是不一样的。 况且朱元璋规定的商税非常低,乃是三十税一,因此所收起来的赋税不要说北宋时期,就是连偏安一隅的南宋都远远不及! 这也导致一个后果,就是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豪商地主。 到最后,朝廷征收钱财越来越困难,而一个个商人和世家大族却富得流油! 过了一阵,铁铉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殿下,铁铉说道:“殿下,今日有人用二十万贯买下了杭州府的售卖权……” 朱允熥眉头一动,看了看有些踌躇的铁铉,不过他并没有说话。 铁铉继续说道:“殿下,这是一名女子,她家里面并没有商号,应该是动用了祖上的存银……”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把人带来了吧。” 铁铉一愣,随即问到:“殿下你怎么知道?”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杭州府即便是再繁华也不值得二十万贯,她这明显就是敲门砖,是有事相求,你就看不出来吗?!” 铁铉为难的说道:“殿下,属下看她一个弱女子并无恶意……而且她率先把价格抬高了,否则等到逐渐热场,那损失就大了……况且……” “况且她拿出二十万贯存钱,诚意很足是吧!” 铁铉被骂的满面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殿下见了若是觉得不妥,她的钱财也可以退还嘛……” 又鼓足了勇气说道:“属下觉得殿下见一见也无妨。” 朱允熥瞪着他说道:“你倒是越来越像个商人了!唯利是图!真担心有一天你能把本王给卖了!” 铁铉陪着说道:“殿下说笑了,属下怎么敢呢。”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请进来吧!你都带来了,怎么着也得给鼎石大人三分薄面呀。” “多谢殿下!” 铁铉非常高兴,急匆匆的行了个礼,便去把人带来。 进入房中的这位女子身穿淡蓝鹅黄衣衫,面色清淡,看似有些瘦弱,一双眼睛之中似乎带着淡淡愁思。 女子低眉走到近前,跪地叩头行礼说道:“小女子拜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并没有让她起来,而是问道:“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姑娘?” 这个女子伏在地上,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启禀吴王殿下,小女子姓沈名蕊,吴兴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8章 朱允熥问道:“二十万贯买下杭州府的售卖权,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呀!” 沈蕊面伏于地说道:“启禀吴王,小女子也是看有利可图……并且也想为殿下尽一份心力……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经营售卖,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沈蕊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殿下,小女子祖上还留有钱财二十余万贯,小女子愿意将它全部献给殿下,以求大明昌盛,请殿下成全!” 朱允熥看了她一眼,“你的好意孤王心领了,君子爱财尚且取之有道,孤王并非巧取豪夺之人。” “殿下恕罪!小女子那是自愿投献,绝无他意,求殿下开恩悦纳。”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宁肯散尽家财也要投献,自然也是有所求的,可惜孤王并非商贾,你找错人了。” 沈蕊吸了一口凉气,加上购买杭州府御酒销售权的钱财,一共四十余万贯,竟然还打动不了他! 沈蕊鼓足勇气,说道:“小女子绝非此意,求殿下责罚,实在是祖父年事已高,身体渐弱,恐怕时日无多了……祖父思乡心切,只求临终能够到家乡再看上一眼……”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更咽起来,眼泪也已经落在了地上。 这话一出,也让朱允熥心中有些伤感。 想到了在前世自己的祖父,多年病痛,遗憾离世…… 可惜那个时候病得太重,药石难医,作为晚辈心里也有很多无奈和不舍啊。 朱允熥在心里面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现在自己回不去,连清明扫墓都做不到…… 实在愧疚啊。 过了许久,朱允才说道:“吴兴沈氏,你是沈万三的孙女?” 沈蕊伏在地上身子剧烈一震,咽了口凉气说道:“民女正是,殿下明鉴……” 朱允熥也微微感到诧异,先不说沈万三这个人在历史上有多受追捧,就是他的年龄和生存的朝代都是一个谜团! 关于他的出生时间就有三种说法,分别是出生于一二九六年、一三二八年和一三三零年。 这前前后后差了三十四年! 而他死的时间也有两种说法,分别是一九七六年和洪武二十六年。 在《吴江县志》中以及在他儿子沈荣的墓志铭中,还有他亲家的话,都显示他早就死了。 可是在《明史》中却记载沈万三修筑城墙和想要犒军的事情。 《明史马后传》洪武时,“富民沈秀者助筑都城三分之一,请稿军,帝忍曰:匹夫稿天下之军乱民也,宜诛之。后谏日,不祥之民,天将诛之,陛下何诛焉!乃释秀,戌云南。” 朱允熥不由得问道:“沈秀还活着的吗?” 朱允熥乃是吴王身份尊贵,直接称呼名字并无不妥。 所以沈蕊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家祖父如今尚在人间,可惜身弱病重……” 沈蕊知道单凭着亲情是打动不了吴王殿下的,于是又赶紧说道:“殿下明鉴,小女子家中的叔伯兄弟从小跟随祖父经商, 后来家中略有薄产,对于商贾这样的贱业一二有所了解,如若殿下不弃,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听到这话,朱允熥心中也微微一动。 沈万三所经营的范围不过是江浙一带,而且凭着商人的身份多有限制,可即便这样也能够成为巨富! 若是那么多几个这样的人,再有官府在背后撑腰…… 那么大明疆土之上,所有的经济命脉都将捏在自己的手中! 到那个时候,就不用太过担心豪商大族林里,不用太过担心他们兼并土地,哄抬物价! 而大明也将会越发安稳! 可是想到一点,朱允熥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家是因为通番才成为巨富?” 通番不是指勾结番邦谋害大明的意思,而是指与海外番邦进行贸易交易。 要知道朱元璋可是下了“禁外藩交通令”。 而沈万三的巨额家产,其中一部分就是来自海外贸易! 据《吴江县志》载,沈万三有了巨资之后,一方面继续开辟田宅, 另外一方面把周庄作为商品贸易和流通的基地,利用白砚江,也就是东江,西接京杭大运河,东入走浏河的便利。 把江浙一带的丝绸、陶瓷、粮食和手工业品等运往海外,开始了他大胆地“竞以求富为务”的对外贸易活动,使他迅速成为“资巨万万,田产遍于天下”的江南第一豪富。 所以说,沈万三是以垦殖为根本,以分财为经商的资本,最后大胆通番,进行海外贸易,而一跃成为巨富。 朱允熥又说道:“你要知道,朝廷已经下令禁止与海外番邦贸易,这条财路暂时是走不通的。” 即便是朱允很眼馋沈家的经商人才,可是在朱元璋制定的国策面前,仍需要小心谨慎! 尽管朱允也知道海外贸易的重要,可是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这事急不得。 沈蕊咬了咬牙说道:“启禀殿下,即便是没有通番贸易,凭着叔伯们的才能也会略有盈余……求殿下成全!” 朱允熥当然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有眼光有魄力的商人来说,机会固然重要,可是人才本身也很重要! 不过朱允熥是不会贸然应允的。 而且朱元璋之所以流放沈秀,是否也有禁番的原因? 抓住他做典型,是想要杀鸡儆猴? 而且,谁知道朱元璋此时对沈家有什么想法。 于是朱允熥说道:“你暂且回去吧,送客!” “多谢吴王殿下!” 沈蕊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殿下需要考量,不会贸然答应,所以她也就不敢坚持。 等到沈蕊退走之后,朱允熥的眉头才微微轻蹙。 “铁铉,你说沈家的人可用吗?” 铁铉想了想,回答说道:“殿下,沈家的人精通商贸买卖,属下觉得如果能够为三殿下所用,必将有所帮助。”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需要衡量一下利弊得失了。” …… 谨身殿里,朱元璋又开启了怼孙模式。 “听说宜宾所买下的酒坊是你的?” “是皇爷爷!” “借贷户部的钱财买的?” “是,不过孙儿写了借据,已经全部归还了,再无任何拖欠。” “黄金玉液成了你吴王殿下的产业了?” “皇爷爷明鉴,各位叔叔们产业都非常多,酒楼药材,布匹皮货,产业多不胜数,孙儿没有这一项而已!” “你还一项而已!就是你几个叔叔的产业加起来也没你多!” 朱元璋不满的说道:“你是用了宫廷御酒的招牌!这宫里谁做主?” 朱允熥陪笑说道:“那当然是皇爷爷做主了!这谁不知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189章 慕艾否? 朱元璋忽然双手一伸,摆在朱允熥面前说道,“既然如此,你用了咱的招牌,总得给咱银钱吧,咱也不多要,八成就行!” 朱允熥立刻哭着一张脸说道:“皇爷爷,没您这么算账的呀,孙儿忙前忙后,劳心劳力,最后才得两成?这也太少了吧!” 朱元璋根本不理会,说道:“两成就给多了!那可是三四十万贯呢,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况且你吃住都在宫里!花的都是是咱的钱!咱还没有给你算过这笔账呢!” 又凑近了一点,一脸诚心的说道:“你把钱给咱,咱给你存着,什么时候等你就藩了再给你,免得你胡花乱造,养成奢侈之气!” “到时候咱给你建造王宫,装饰宫殿,再建造一个大大的花园,保证让你住得舒舒服服!” 朱允熥当真是哭笑不得,朱元璋还真有点儿长辈哄骗小孩压岁钱的感觉! 就连哄骗的理由都那么相似! 就藩? 我要做皇帝好不好! 朱允熥解释说道:“皇爷爷您放心,王宫好坏无所谓,钱财若是用在建造宫殿就太奢侈了,大明子孙实在不能养成奢靡骄纵之风啊……” “而且这些钱财孙儿真有大用,请皇爷爷放心。” 最后好说歹说,二人终于以各自五成利成交了。 不过朱允熥也在心里不住的吐槽,朱元璋当真是心黑呀,什么都不用干就平白得了五成利! 唉……算了,反正是借御用的牌子, 这牌子好使啊…… 朱元璋又谆谆告诫说道:“以后要是有了钱财就自个拿着,你放到户部干什么。” 朱允说道:“皇爷爷,您不是也经常从内库里拿钱充斥到国库吗?”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教训说道:“那能一样吗?内库是咱自己的钱,户部的是朝廷的钱,就算咱从内库拿给朝廷用,那也是咱的钱啊!谁是谁的还是要分清楚的!” 朱允熥当真是目瞪口呆! 简直重新认识了朱元璋啊! 他还真是穷日子过怕了,不把钱攥在手里不安心! 不过也能够理解,一个穷了多少年,差点都穷得饿死的人,即便是后来成为富翁,也要把钱死死的抓住! 实在是穷怕了呀,没安全感! 朱允熥急忙说道:“皇爷爷教训的是!孙儿是吴王了,自然也要有自己的王府内库,以后孙儿就放在内库里面就是了。” 经过这么一说,朱元璋才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目光。 “今日见了沈家的闺女?”朱元璋满含笑意的说道。 朱允熥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连忙解释说道:“皇爷爷,那是铁铉带着去见的,总要给属下三分薄面嘛,况且她所求的事孙儿也没有答应。” 朱元璋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说道:“你也不用解释,咱什么都知道,沈家所求的不过就是结束流放,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朱允熥不知道朱元璋这会儿是褒奖,还是贬斥了。 于是赶紧谦虚的说道:“孙儿不敢,沈秀是朝廷下令流放的人,孙儿怎么能擅自做主呢。” “而且,她也是为了她的祖父临终之前,能够再看一眼生长的家乡,能够让老人家落叶归根,这才来回奔波,多方求告,孙儿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此话一出,朱元璋不由得看了看身旁的这个孙儿,微微点了点头。 朱元璋深有同感的说道,“人年龄大了,就喜欢看到旧人旧事,喜欢看到一家和睦,他想也是正常啊…… 你能够有如此仁心也是好事,天地人伦本来就是大事,沈家的人愿意散尽家财也要相救家族长辈,不论如何,沈家的人也是懂得孝道的……” 顿了顿,朱元璋又说道:“相信借着这次敲打,沈家也会收敛起来的,这次找到你吴王殿下就是证明,其实你应该答应她的。” “不但能够得到几十万贯家财,还能得到他们家族经商的人才,这对你经营商务司非常有用。” 朱允熥依然说道:“即便是要赦免,也要皇爷爷亲自施恩啊,孙儿可不敢枉顾律法,坏了朝廷的规矩。” 朱元璋认真的说道:“你想做什么事就放心大胆的做吧,不必太过顾忌,更何况这等小事。” 看来朱元璋真的有点儿放权的意思了,于是朱允熥行礼说道:“既然如此,多谢皇爷爷教诲……” 朱元璋脸上露出了看见孙儿长大的欣慰,还有一点点取笑的感觉,“沈家的女儿漂亮吗?” 不等朱允熥答话,朱元璋就说道:“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你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正是慕艾的年龄,寻常百姓家里,像你这个年龄恐怕都有孩子了,有些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咱都能够理解……” 明朝人“凡男女婚嫁以时,男子未及十六、女子未及十四成昏(婚)者,谓之先时。男子二十五以上、女子二十以上未成昏者,谓之过时” 也就是说早于十六岁和晚于二十五岁都不好。 不过寻常百姓家,十六岁之前成亲的有很多,童养媳和指腹为婚再民间也有不少。 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孙儿绝无此念!况且现在还未给父亲守孝三年期满,怎么能够想这种事情呢,还请皇爷爷不要误会……”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学酸腐文人那一套!孝道在心!要是大明的百姓死了父母都守孝三年,那成什么样子了!” 又教导着说道:“你是大明的吴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多生多养本来就是应有之事!只要养在外面,谁能说什么?” 其实朱元璋一面是重视家庭,也重视孝道的人,但另外一方面他又绝不迂腐。 而且对于皇家而言,守孝期间说不可亲近女色,那是指不正式纳妃娶妻。 而且说谁夫妻情深,妻子亡故之后就不再娶。 那其实只是不娶正妻而已,该纳的妾一个不少,况且与丫鬟婢女发生些什么故事。 那也是常有的,更不算什么事了。 不过朱允熥还是极为尴尬的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暂时确实没有这种想法……” 又赶紧岔开话题说道:“皇爷爷,您说孙儿可以组建千人卫队,孙儿想到军中亲自训练士卒,不知皇爷爷意下如何?” 朱元璋必然还停留在刚才的谈话里面,用眼睛上下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孙儿,紧接着又露出疑惑的神情。 朱允熥只能尴尬一笑,这个时候解释就等于掩饰啊! “皇爷爷意下如何?”朱允熥又问了一遍。 朱元璋皱眉说道:“这等小事还来问咱!你的卫队怎么训练都行!以后这种事就不必再问了,自己做主吧。” “孙儿遵命!” 朱允熥踌躇着又说道:“皇爷爷,之前趣评评叛乱的时候,孙儿对于火铳有些想法,想请工部的大匠帮助改善,不知皇爷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朱元璋也来了兴趣,开口问道:“你想改进现在的火器?能给火铳增加威力吗?” 朱允熥谨慎的说道:“只是孙儿现在只不过有些想法,具体如何还要验证之后才能知晓。”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咱让工部全力协助!有什么想法跟他们说就是了。” “孙儿多谢皇爷恩准!” ……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0章 民间口舌 这一天,注定是忙碌的日子。 朱允熥早早的来到商贸司之后,立刻就召见了工部军器司的两位大匠。 因为在平叛的时候,朱允熥就对各种火铳的优劣程度了然于胸,再结合后世的一些枪械原理,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朱允熥虽然不是一个军事发烧友,可后世那些电影电视剧狂轰乱炸,各种解密和实验实在太多了。 所以就算是根本就不没碰过枪的人,也能够说出一些让这个时代的人豁然开朗的话。 所以每当朱允熥提出一些想法的时候,都让两位大匠无比惊讶! 紧接着,就开始在草纸上写写画画,把一个个火铳枪械的草图画出来。 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朱允熥也会及时的指正,并且也和他们的想法加以印证。 不过朱允熥也只是提出一些想法,并不准备亲自动手制作。 毕竟古代做火器的实验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可能引发爆炸。 即便是火铳制作做出来了,因为是新的型号,各方面的都很难控制,随时都有炸膛的危险! 轻则毁容断手,重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朱允熥一直奉行术业有专攻,危险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做吧。 自己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一旦毁了容,如何威服四方? 而且能不能够成功,还要经过大匠的制作,以及后面的试验之后才知道。 不仅仅是单人火铳,就连碗口铳以及其他中距离火铳,朱允熥也都提出了一些改进的意见。 几个人在公房里面讨论了半天,直到太阳悬挂在中天之上方才结束。 送走了两位大匠之后,根本就来不及休息,就让铁铉把沈蕊带进来。 而沈蕊也早早的就在户部门外等候了。 不过她也不敢求见,毕竟不知道殿下现在是否有所主张,是否拿定了主意。 现在自己家人的事悬而未决,她还在等朱允熥的消息,所以只好再户部外面等待。 “民女沈蕊,拜见吴王殿下!”沈蕊下拜行礼说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 朱允熥却没有看他,一边整理书案上的书籍和草纸,一边说道。 “多谢吴王殿下!”沈蕊叩头行礼,这才站了起来。 朱允熥把手里没用的草纸揉成一个大团,交给瞿陶说道:“把这些全部销毁,不能被第二个人看到!再准备好马车,待会儿要用。” “是!属下遵命!”瞿陶接过废纸,便下去准备了。 铁铉在一旁关心地说道:“殿下你已经忙碌半天了,不如暂且歇息一二吧,若不是十分要紧之事,明日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朱允熥摇了摇头说道:“午后我要去军营训练士卒,抓紧时间吧……” 沈蕊心里面觉得暖洋洋的,殿下这么忙碌还召见自己,当真让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而且与朝廷大事相比,自己家的事情实在不算什么。 朱允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沈蕊,说道:“本王已经命人去云南打招呼了,你们去接人吧……不过要做得隐秘一点,不要大张旗鼓。” 沈蕊瞬间心头一震,激动之色用上脸庞,顿时觉得穷逼发酸,眼睛已经浸满了泪水…… 自己家这个天大的难题,奔波那么长时间,也求了很多人,可是却没有任何进展。 甚至沈家的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那可是朝廷流放的犯人啊。 自己只是一个商贾之家,而且是被朝廷打压的商人,家族的力量在朝廷大势面前如同齑粉一般! 所找到的亲眷和朝中官员,有的是品阶太低,根本说不上话,有的即便能够说上几句,也不足以改变事态发展。 现在当真是柳暗花明啊! 穷途末路到时候,忽然看到了生机,怎不令人欢喜雀跃! “殿下大恩大得,民女全家没齿难忘!必然结草衔环以报殿下恩德!” “咚咚咚……” 沈蕊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几下过后,额头上就已经血丝殷红,再磕下去,马上就会破相了。 朱允熥眉头微皱说道:“起来吧,污了本王的地还得用水清洗,着实麻烦了些。” 沈蕊抬起头来,看着吴王殿下说道:“民女多谢殿下大恩!只要殿下一声吩咐,民女全家一定誓日死以报!” 朱允熥点点头,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凡事都要有所算计。 “本王再给你三十万贯,你回到家乡安置妥当之后,就用这些钱就继续做买卖吧。” 朱允熥这么说就等于把沈蕊答应投向了二十万贯也计算在内了。 对此,沈蕊也没有觉得不妥。 毕竟殿下为他们家解决了一大难题。 并且一旦为殿下做事,那就有殿下作为靠山,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打压了! 作为一个曾经巨富,又经过衰败的家族的家族,对于钱财看的也开了。 尽管知道所赚取的银钱都属于殿下,可沈家依然能够维持不倒,这就是殿下的恩德啊! 如果家族中的子弟,能够被殿下选中一两位,从而走入仕途。 那么沈家将会摆脱商贾的卑贱身份,从而与士大夫同列,这怎不叫她激动。 “民女多谢殿下!能够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是沈家的福分!” 朱允熥又嘱咐说道:“本王不希望有人用本王的名义做事,这件事你知道,你们沈家知道就行了,对外仍旧是你们沈家的商号,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你明白吗。” 沈蕊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请殿下放心,沈家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僭越!”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要在民间给自己扶持起来一些口舌。 而且这样做也更能够掩人耳目。 毕竟不能所有的生意都被官府给做了。 如果自己能够扶持起来几个顶级的商号,以他们作为民间商人的领袖,那么对于自己控制世家大族和地主豪商,将会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毕竟在各行各业里面,基本上能够做大的,就会成为那个行业话语权的拥有者。 比如丝绸的价格,该如何定价,往往就是几个大商人所决定的。 而后面的的商人只要跟随就行了。 这种类似于商会的民间团体,其实在有些时候比官府的政令更加有效。 毕竟人都是狡猾的,上有政令下有对策,是他们一贯运用的手段。 ……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1章 争执 让沈蕊离开之后,朱允熥又迅速召见了郁新、傅友文和齐泰三人。 告诉他们自己以后只会在上午来到户部处理政务,下午就会到军营里面训练护卫。 以后户部的日常事务就让三人商议着来处置,比较重要的可以等他回来再决定,遇到紧急的也可以到军营通报。 三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朱允熥为何对护卫这样看重。 要知道护卫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做主上的被刺或遇害,护卫通通都要陪葬! 甚至连家族都会遭受牵连! 况且谁敢谋害大明的吴王? 就算是真有此心,那形势也必然非常隐秘,绝不会使用派出刺客这样低劣的手段! 更不会调动兵马直接攻打,否则那就是谋逆了! 所以护卫的职责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守护生死那样重要,不好像不是亲自训练就会出事一样。 而且你吴王殿下将来可是要做……的,亲自训练护卫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不过三人也不敢说什么。 知道殿下是一个霸道的性格,作为属下只能够听命,也可以有点建议,但听不听从,那就是在于殿下乾纲独断了!这点倒是和朱元璋非常相似。 况且把户部的事务交给你们,是对你们的信任和考验! 你们这样再三劝阻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才能不足?还是无心为殿下分忧? 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顿骂,所以三人只好无奈的领命。 朱允熥也庆幸自己提拔的都是干吏,否则真要是一群腐儒,肯定又是七嘴八舌的引经据典,搬出来圣人教训拦阻。 …… 兴许是因为到了夏秋之交,太阳似乎知道秋天已经临近了,于是非常识趣的要渐渐退出,不再成为人们所关注的焦点。 所以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狠辣恶毒了。 再加上前两日下了一场小雨,因此虽然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虽然也有些热,但也可以忍受,并不算炙热难耐。 若是以往这个时候,街市上已经行人稀少了。 可是现在百姓们不再躲避烈日的炙烤,悠悠闲闲,有轻松自在的在街市上流连忘返。 似乎是要把暑夏的时候,所过的慵懒避暑的日子给找补回来。 小孩子再也不用担心被晒昏了头,在街市边追逐嬉戏。 若是口袋里有几分钱,就会买上一只糖人,伸出粉嫩的舌头细细的舔食。 不过就算是囊中羞涩,也会几个人把钱凑在一起,买上一只品尝那甘甜的滋味。 不过这个时候孩子们分的异常认真,谁多吃一口水少吃一口都不行! 谁一口咬的多了,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而吃多那一个,肯定会据理力争,要么就是一脸委屈的狡辩…… 各家里面的小姐夫人,还有寻常百姓家里面的娘子,也会仔仔细细的挑选几尺布,为家人缝制几件新衣裳。 夏季炎热,即便是脸上抹了粉涂了胭脂,也会被汗水打湿了,弄得妆容模糊。 所以大多数人,在炎热的夏季不怎么使用脂粉。 不过马上秋天就要到了,天气凉爽,所以也要赶紧给自己补补货,照着自己的财力买一些胭脂水粉。 作为古代的女子,向来是以丈夫为尊,要讨丈夫的喜悦,否则丈夫不是在外面寻花问柳,就是纳娶姬妾, 最低也会和家里的丫鬟婢女发生一点不可描述的故事…… 所以身为女子要想保住地位,美貌也是不可少的,而女子挑选东西的时候向来不会觉得累…… 所以即便到了正午,依然游人如织。 街市上人多,朱允熥也并没有催促,索性就下了马车,在街市上步行。 就好像百寻常百姓一样在街头闲逛,领略京城的风土人情,世间百态。 “滚!快滚!都给我滚出走!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混蛋!老子剁了你!……” “打死他!打死他!……” 一家贩卖布匹皮货的店铺外面,几个店中的伙计和蒙古人起了冲突,伙计拿着棍子将几个蒙古人赶了出去。 蒙人被辱骂也不甘示弱,双方推推搡搡,就要惹起来纠纷。 “这怎么了这是,怎么就争起来了……”有好事者就在一旁询问缘由。 店铺的老板对众人拱手说道:“诸位可以做个见证,这些蒙人前来贩卖皮革,嫌我们出的价格低,他们就要砸毁我的店铺,当真是野蛮至极!” 他这么一说,立刻便得到了一些人的响应。 毕竟就算想嫌价格低,也不能毁人店铺啊。 况且蒙古人是大明的敌人,很多人对他们都心存芥蒂。 有人附和道:“确实确实,因为一点小事就暴跳如雷,当真是蛮夷……” “惹事生非,不通礼仪……” “实在是蛮横不讲理!太放肆了!” 为首的蒙人青年涨红了脸,指着掌柜的骂道:“你无赖!你说的不对!……” 掌柜的赶紧抢着说道:“我说的哪里不对,你倒是给给大伙说个一二,分明是你无理取闹,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百姓都可以为我做见证,赶紧滚!要不然我就让人前去报官,让你尝一尝监牢的滋味!” 蒙人青年显然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气得抓耳挠腮,想要辩驳却不知道如何说话,身后的几人也是一脸的愤懑。 “砰!” 这个青年将两捆皮子掼在地上,大声愤怒的说道:“这些兽皮你就给我们二十贯钱,你还说你不黑心!” 那两捆兽皮少说也有几十斤重,看得出来都是上好的狼皮子,毛色油光很亮。 这些狼皮的价格肯定远超二十贯钱的。 众人也都是明白之人,瞬间看向掌柜的眼神已经不对了,就连当初帮腔的几个人也面色微红,无地自容。 人都是要面皮的,也不能瞪着眼睛说瞎话呀。 掌柜的辩解说道:“我是有压价,做生意谁不想要低价收购,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也没有说只给二十贯钱呀,你可别冤枉好人!算了算了,今天算我倒霉,你们快走吧!” 青年狠狠地瞪了那掌柜的一眼,生气的说道:“我们走!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卖东西了,黑心!” 说着就和同伴提起两捆兽皮要走,掌柜的也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可是突然这个青年想到什么,立刻转头说道:“你把我的虎皮还给我!” 掌柜的说道:“哪里来的虎皮,你可别冤枉好人!” 青年见他耍赖,气愤的说道:“就是我们带来的,你说交割完这些兽皮之后,就给我们谈虎皮的钱,你还没有给钱呢,快把虎皮还给我们!” 掌柜顿时一脸委屈说道:“我们良心经营,从来没有强买强卖,骗人财物的事情,你们这些蛮夷是要败坏我们的名声啊,我们虽然是商贾,可是向来信誉为重,你们这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啊……” 青年摇摇头不听他那些废话,说道:“我不管!你只要把虎皮还给我就好!那虎皮是我爹……珍藏的,珍贵的很,快把它还给我们!……” “对!快把它还给我们!” “这珍贵的虎皮是我们的,你们竟然敢……” “快还回来,否则一把火烧了你这家店!” “快把虎皮交出来,我们回朵颜去!再也不来京城了! 朵颜? ……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2章 朵颜卫? 几个蒙人都很气愤,七嘴八舌的吵闹起来。 因为他们汉话本来就说的比较生硬,再加上非常气愤,语速也就快了很多。 不过在众人听来,只觉得他们说的乱糟糟的,几乎让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朱允熥耳朵之中听到了两个字,却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值得一试!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掌柜的对自己的伙计使了使眼色,那名伙计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溜进店铺之中。 朱允熥见状,对此好像很有兴趣,不由得向后看了瞿陶一眼。 瞿陶会意,便带着几个护卫退去。 铁铉见状问道:“您莫非是想管上一管?” 朱允熥脸上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反问道:“难道不该管吗?” 铁铉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您有所不知,他们乃是蒙古族人,应该是朝廷把他们打败之后,安置在各处的,左右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也用得着您亲自出手?”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身份尊贵,安全为要,不要管这些商贾蒙人之事?可是古人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既然遇见了,怎能不主持公道?” 铁铉点了点头,自己身为色目人,殿下也没有任何的歧视,所以心里对这些蒙古人的遭遇也非常认同。 铁铉再看到他嘴角扬起的那么微笑,心中就有了计较。 殿下一旦露出这种玩味的笑容,就说明在他心中肯定有所算计! 于是铁铉在一旁说道:“您看,此事虽小,可对这些蒙人来说却很重要,您看那些狼皮,显然猎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保养的却非常好,可见肯定是被这些蒙人珍藏的,轻易不会拿出来贩卖,这说明他们肯定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铁铉是南阳府邓人,南阳府几乎四面环山,每年出产的皮货也不少,所以铁铉也是有些见识的。 况且铁铉也不是个死读书的,以前在家乡的时候,骑马打猎不在少数。 所以对于皮子的优劣,他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朱允熥只看出来这些蒙人受了委屈,出于公允想要主持公道。 毕竟自己前世也是一个小人物,看见强权欺压、欺行霸市的事情自然愤慨。 当然了,这肯定还不是主要的原因! 成年人做事,需要看有没有利益! 不过铁铉却通过这些皮子,能够看出来了这些蒙古人现在的窘境,是逼不得已才贩卖皮子的,也是有眼光的。 这就是朱允熥所没有的本事了! 怪不得在后世的一些侦探或者是推理电影,总觉得男主角真是心思缜密,逻辑推理令人拍案叫绝,能够从一些细枝末叶和常常被人忽视的东西这种发现线索。 原来这就叫做知识的碾压呀! “嗯……其实我也看出来了……” “……殿下也懂皮货?” 铁铉疑惑的看着身边的殿下,目光之中满是狐疑…… “呃,……” 装逼失败大型现场! 朱允熥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废话!你能看出来我就看不出来!鼎石先生也学会显摆了?” 铁铉瞬间无语凝噎…… 此时那些夷人已经和掌柜对他起了冲突,那几个蒙人想要冲进店铺,把虎皮抢出来,可是掌柜的和伙计堵在门口,手拿棍子毫不退让。 并且掌柜的嚷嚷说这些人是要进入店铺抢夺东西,号召百姓一同驱赶他们。 围观的百姓也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而是这几个蒙人一看就知道非常彪悍,所以没有人敢轻易上去。 而且众人一时之间弄不清楚真相,不知道到底是这些蒙人无理取闹,还是掌柜的理亏。 所以都在一旁看热闹,并没有出声相助。 “住手!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我命令尔等各退一旁!” 朱允熥上前,喝斥了一声,当真是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虽然是一身便服,可以看出来不凡,吓得他们再也不敢放肆,成功的阻止了一场乱斗。 朱允熥对那些蒙人说道:“暂且退到一旁,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这些蒙人不知道他是何人,但是听他的话音,还有他这副正义模样,感觉他应当是能够行事公允的,于是也不在争执。 所以那位青年行了一礼说道:“是!还请您为我们主持公道!” 这时朱允熥缓缓迈步,上前了几步,对于那些蒙人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 又对掌柜的说道:“既然这些人说有虎皮在你店铺之中,而你却说没有,那也事情简单,只要进去一看便可知晓!” 掌柜的当然不会让他进去,强硬的说道:“你是何人?竟然敢来管这等闲事,再说了,这里面都是珍贵的货品,打坏损伤了算谁的?” 朱允熥也并不理会他,转身对那些蒙人说道:“你们可想好了,若是进去搜查找不到你们的虎皮,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可是要把你们扭送到官府,治你们一个诬告之罪,现在你们是要退走还是进去搜查?” 那几个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 虎皮已经被掌柜的存放在店中有一会儿了,是否被转移走也不得而知。 如果真是进去了却找不到东西,可是会被官府治罪的! 最后还是由那个青年咬牙说道:“我们不知道现在虎皮还在不在里面,可是确实是他眛下了我们的皮子,我们没有诬告他,就算是被官府治罪,也得还我们清白!我们要进去搜查!” 大庭广众之下朱允熥也不能够无理用强,这才对掌柜的说道:“你的店铺若有损伤,可以来找我,由我一律承担!现在退到一边去!” 掌柜的提了提手中的大棒,显然有威胁的意思。 堵住门说道:“我看你分明是和他们一伙的!想要进到里面偷取货品,栽赃嫁祸,简直其心可诛!你再敢无理取闹,我就把你送官!” 朱允熥轻蔑一笑,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而是拱手对于周围的百姓说道:“今日,就有请诸位百姓做个见证!” 说罢一挥手,身后的几个护卫便立刻上前去。 “蹭蹭蹭……”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3章 护卫原本藏着的兵器瞬间就被抽了出来,掌柜和几个伙计立刻就傻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敢动刀动枪,而且还有护卫! 显然这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啊! 手中的大棒是敌不过刀枪的,所以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割伤了自己。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被兵器割伤,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所以护卫没有受到任何的反抗,就将他们全部拿下。 “少爷!在店铺后门拿到了这个贼人!” 朱允熥正要命令谁从进去搜查,瞿陶几人就押解着一个伙计过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 周围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这个伙计,惊呼道:“这不是李狗吗,他是店里的伙计!” “对对对,我也认识他……” “就是李狗,呸,上次还故意压我的价!” …… 瞿陶从他身上解下来一个包裹,一把扯开包裹的节扣,便露出里面的兽皮。 纹路清洗,黑黄兼备,毛色油亮,确认是虎皮无意。 “他就是你店里的人,你还有何话说?!”那个蒙人的青年气恼的指着掌柜说道。 “哼!我们开门做生意,迎四方来客,山川之中老虎遍地都是,虽然射杀不易,但也并不太过为难,这虎皮是我亲手从别人手中收购的!” 掌柜的辩解说道,“我们这么大的店铺有几件虎皮算什么!就算是熊皮也又几张!” 虽然明明知道掌柜的是在强行辩驳,可是他所所说的也并非无理,古代的老虎非常多,多到成为虎患的地步。 除了华夏大地上的华南虎外,还分布有西伯利亚虎、孟加拉虎、印支虎等三个亚种。 史籍中“虎患”、“虎害”、“虎乱”、“多虎”等记载,和这四种虎有关。老虎成为祸患,成为虎乱,可想而知到底有多严重。 正史中,历朝均有老虎横行的记载。早在商朝,商君武丁曾为猎虎进行占卜,说明当时虎患严峻。 唐宋时期,是进入虎患的高发期,《新唐书》和《旧唐书》中,北平、登封、韶州、桐城等地均出现虎患。 唐朝大历四年八月,“虎入京师长寿坊宰臣元载家庙,射杀之”。建中三年九月,“虎入宣阳里,伤人二,诘朝获之”。 老虎的活动由野地进入了城镇,尤其是长安,对人畜伤害更为巨大。老虎入城,也说明了在野地之中的数量到底有多严重。 在宋朝,人虎关系同样非常紧张。太平兴国三年,“果、阆、蓬、集诸州虎为害,遣殿直张延钧捕之,获百兽。俄而七盘县虎伤人,延钧又杀虎七以为献。” 庆历年间,老虎盘踞在五原(陕西定边)一带,导致“东西百里断人迹”。 而且明末清初是第二个虎患高发时期。 就全国而言,四川的虎患最为严重,这可是比武松和李逵两人面临的猛虎,更为可怕。 诗人吴伟业在《绥寇纪略》记述:“虎豹形如魑魅饕鬄,穿屋逾颠,逾重楼而下,搜其人,必重伤且毙,即弃去,又不尽食也。荒城遗民几百家,日必报为虎所暴,有经数十日而一县之民俱食尽者。” 四川渠县人欧阳直的《蜀乱》直言:“四川遍地皆虎,或七八,或一二十升楼上屋,浮水上屋,浮水登船。此古所未闻,闻亦不信。 你能相信吗,在那个的时候四川遍地皆有猛虎,能够浮在水中上屋,还能够浮在水中登船。 川南“死于瘟虎者十二三”,川北“死于瘟虎者十一二”,川东“死于瘟虎者十二三”,川西“死于瘟虎者十一二”。 所以古代猛虎当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那么人类为了生存而猎杀猛虎,收获一些虎皮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单单凭着一张虎皮,怎么就能够说是属于蒙人的呢。 那个青年气恼的说道:“那你为什么让人把它从后门送走,你这不是……不是……”又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来形容。 “掩耳盗铃!” “对!你就是掩耳盗铃!” 青年接过朱允熥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引用了。 毕竟朱允熥站出来为自己等人主持公道,想必不会和他同流合污,所以能够得到信任。 掌柜说道:“店中的货物太多,我让伙计拿到库房里面一些储存起来,有什么打紧,你们休要胡搅蛮缠,想要抢夺财物,我这就报官抓你们!” “你……” 蒙人青年当真被气得怒火中烧,可是被掌柜的堵得哑口无言,又平生增添了三分怒气! 青年刚要说话,就被朱允熥拦住了。 朱允熥低声问道:“你是蒙人,我知道一般部族珍藏的宝物都有印记,那虎皮可有什么特点标记?” 这个青年此时才豁然开朗! 想了一下低声说道:“嗯……这是一只成年虎王的皮,存放有五六年了,背后还有我父亲……写的字,写的是……” 朱允熥连忙将他打住,询问说道“他可有看到?” 青年摇了摇头,“应当是没有,当时虎皮并没有打开,只是说等皮子交割之后再来计算虎皮的价格……” 朱允熥转身对掌柜的说道:“既然你说虎皮是你收上来的,那么我问你,是何人卖给你的?姓甚名谁?” 掌柜哼道:“只记得是一个精壮的汉子,具体面貌记不太清了,我们打开门只管做生意,难道还要询问顾客的姓名不成。” 朱允熥也没有和他多纠缠,继续问道:“既然是你亲手收上来的,那竟然对这张虎皮了然于胸了,那这张虎皮是暮年还是壮年?是公是母?寿命几岁了?” “呃……” 掌柜瞬间觉得无比头大,自己只是在这些蒙人前来卖货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便料定是一件好东西,所以并没有详细查看,又怎么会答得上来呢。 不过他依然狡辩说道:“我们是做布匹生意的,对兽皮认识的不多,至于是壮年还是暮年,是公是母,却也分辨不出来……” 掌柜的说话让周围的人都露出狐疑的目光。 毕竟老虎的年岁和公母也是影响虎皮质量和价格的重要因素,这虎皮既然是他收上来的,又怎么会分不清楚呢。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面色有些不悦。 身边的铁铉见状,立即站出来为主上分忧! 铁铉开启了喷子模式,问道:“我再问你,这虎皮上可有书写的字迹?使用什么颜色的笔记书写的?字体为何?是篆书还是隶书?是钟鼎文还是石鼓文?字迹有多大?有几个字?” 又步步紧逼的追问道:“虎皮上可有图案?是什么形状?大小如何?用的是何颜料?你能答得上来吗!” ……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4章 首鼠两端? 在铁铉接二连三的追问之下,掌柜汗如雨下,这些事情他当真是一个也答不上来! 谁知道有没有图案文字?谁知道用什么颜料?写的什么东西? 唉,早知道就详细查看一下了! 可也没有时间啊! 朱允熥冷冷的说道:“想好了再回答!还要冥顽不灵吗!” 又蒙人青年说道:“你来说!这虎皮上有何标记!” 蒙人青年高声说道:“这是我父亲的虎皮,乃是壮年虎王之皮,里面有四个朱砂大字,其中两个大字被涂抹了,剩下的两个字是虎王,大如鸡子,还有我们的族徽,朱砂写成,大如拳头!” 说着一把拽开自己的左胸,露出一个形似火焰的图腾。 “就是这样的图腾……” “打开来看!”在朱允熥的吩咐之下,瞿陶从包裹里面掏出虎皮,“哗啦”一声,当众抖开。 有认识批货的,当即说道:“果然是成年壮虎之皮!” “对对,错不了!……” 瞿陶又将虎皮翻过来,果然在虎皮的背面头部之处有四个字,两个被涂抹。 另外两个确实是虎王,旁边还有火焰图腾,都是用朱砂描绘。 “这家店真是黑心!” “真是没良心,居然要贪下别人的皮子!” “就是!我们汉人的名声都被他给败坏了!” “我以前就被他们坑害过!没想到他们还不改!” “当真奸恶!” “商贾之人,果然……” “你这个混蛋!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居然还敢冤枉我们故意闹事!要不是有这位贵人在……肯定会被你欺辱的!” 蒙人青年含怒指责说道,身后的同伴也纷纷指责,怒不可遏。 朱允熥说道:“如此欺行霸市的商贾当真不该存在,揭去招牌,扭送官府!”?? 一声令下,瞿陶高高跃起,一刀劈砍在匾额之上,顿时将它斩为两截。 随从也将掌柜的捆绑起来,前去送到官府。 “多谢贵人相助,今天要不是贵人仗义……执言,主持公道,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蒙人青年行礼说道。 朱允熥宽慰的说道:“当今陛下仁慈宽厚,无论是蒙人还是汉人,都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区别对待,而且无论何家何族,有善人也有恶人,却不可因为他一个人就心存芥蒂。” “多谢贵人教诲!敢问贵人高姓大名,来日一定登门拜访,多谢今日的大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举手之劳而已。” 朱允熥又询问说道:“这张虎皮当真非常漂亮,敢问是在何处猎取的?” 盲人青年回答说道:“回贵人的话,是我父亲以前在大宁……也就是现在的朵颜地区猎取的。” 又主动的说道:“我们就是朵颜卫所的蒙人,多谢贵人。”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我看这些皮子都保存的非常好,为什么要拿出来贩卖呢?” 这个青年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年我父亲生了一场重病,把所有的钱财都花光了,家乡离得又远,根本来不及接济……我不得已这才拿出来卖的。” 朱允熥明白,古人生一场重病是会危及生命的,有多少的钱财也挡不住。 不要说古代,就是后世,福利政策已经非常好了,可是一场大病下来也会一贫如洗。 “这些皮子都很好,就卖给我吧。”朱允熥说道。 “贵人若要只管拿去便是!哪里能够收贵人钱财,我们会被骂死的!” 他们虽然是蒙人,但也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最后朱允熥的坚持之下,护卫将钱财留给了他们。 这些蒙人非常忠厚老实,不善言辞,所以到最后只得收下。 望着朱允熥等人远去的背影,这个青年感慨的说道:“汉人也并非全是奸诈之辈,也有高士之风啊……” 朱允熥一边往前面走,一边对身旁的瞿陶说道:“去把消息透给他们。” 瞿陶会意,点了点头,悄悄退到一边,消失在人群当中。 蒙人青年的同伴打开了钱袋,不由得愣住了,本来以为里面都是铜钱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一袋银子,而且分量还很重! 这么多银子,让他们都惊呼不已,议论纷纷。 “我们……还给他吧,这么多银子……” “对呀,这太多了,我们不敢要……” 有同伴说道:“咱们要是能和这位贵人结交的话……” 这个青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这位贵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不是我们可以结交的……” “哎呀,吴王殿下能够为你们主持公道,你们还真是幸运啊!” 这时有一个身穿绫罗绸缎,四十岁左右的商人,对为首的蒙人青年感慨的说道。 青年一愣,赶紧问道:“你说这位贵人是谁?” 商人一边羡慕,一边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吴王殿下了!……” 不等他说完,青年就急忙的问道:“真的吗?你确定是吴王吗?” 商人瞪了他一眼,嫌弃的说道:“我骗你干什么!前些日子吴王平定叛乱,前去午门献俘,我可是站在最前面,看的最真切了!怎么能认错了!真是不可理喻……” 说罢,这位商人一甩一袖,有种大受侮辱的感觉,便迈步离开了。 只留下蒙人青年他们几个站在原地,一脸发呆。 这才想起刚才那位贵人的雍容气度,想起来他的正义凛然…… 难怪当他提到皇帝陛下的时候那样自然…… 当真是吴王殿下! “殿下莫非是对朵颜卫有所……?” 坐在前往军营的马车里面,铁铉不由得问道。 按理说这种欺行霸市,坑害百姓的行为,朱允熥即便是想管只要招呼一声就行了,根本就不用自己出面。 而且即便吴王殿下兴趣来了,管一管也无不可。 可他在那几个蒙古人面前隐藏身份,之后又让人把消息透露给他们,这些人就是要收买人心呀! 而且因为不是殿下主动显露的,也避免他们怀疑殿下有什么企图,只会让那些蒙人更认为这位殿下是真的爱护蒙人,对他们一视同仁! 这可比自己亮明身份强的多! 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结个善缘罢了……现在种下了只不过是一粒种子,能否开花结果,还要看以后会如何,现在就想把他们收服还为时过早。” 铁铉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兀良哈三卫前年还在叛乱,今年也只是刚刚平定而已,像这等首鼠两端之人,恐怕难有忠心啊。” 朱允熥脸上挂着笑意,说道:“能够为我所用就可以了,至于他们是否忠心那并不重要,要学会用可用之人啊……” 铁铉却忧虑的说道:“殿下,属下是担心他们降而复叛,如此一来岂不是影响殿下的名声和威望?”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5章 老搭档! 朱允熥摇摇头,“你太杞人忧天了!如果降而复叛,那把他们尽数族灭,也就是了。” 铁铉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见殿下如此智珠在握,可见心中对兀良哈也会存有戒心,因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朱允熥又询问说道:“我让你找的人,可办理妥当了?” 铁铉回答说道:“回禀殿下,都已经征召进入殿下的护卫之中了。” 作为大明朝的吴王殿下,朱允熥想要一些人才只要发出命令就可以了。 毕竟自己现在所选用的只是一些低阶将领,不可能把勋贵们都笼络到自己的护卫里面来啊! 不过朱允熥所选取的低阶将领,也不是胡调乱选的。 而是和齐泰铁铉等人商议过之后,又看了他们的履历,这才点头同意。 不过即便是这样,进入军营之中也只是第一步而已,还要在训练之后,以及后续的时日之中,进行第二次挑选。 毕竟朱允熥对这支护卫抱有深厚的希望! 虽然只有千人,但未尝不可搅动风云! 而且朱允熥根本不用再一个一个地前去寻找,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当被挑选的人听到自己能够进入吴王殿下的护卫,简直欣喜若狂! 谁不知道“吴王殿下”这个名号代表了什么! 这个时候成为殿下的护卫,而且又是殿下亲自选中自己的,那就说明了殿下对自己的看重! 如果将来殿下继承大统,自己可是亲军心腹啊。 还有什么比未来皇帝陛下的赏识更重要! 铁铉又说道:“殿下,您说的那个盛庸现在是千户,之前兵部把他调归到左军都督府,归属曹国公李景隆统领。” 朱允熥点了点头,对于坐在马车车辕上的瞿陶说道:“去京营左卫。” “是!属下遵命!”瞿陶领命说道。 铁铉微微有些诧异:“殿下,这盛庸到底是何人?真敢劳烦殿下亲自下去?” 朱允熥看着铁铉,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盛庸是谁?那可是你的老基友老搭档! 前世两个人合作无间,在济南城把朱棣搞得非常狼狈。 现在自己如果再把两个人凑到一起,并且给他们足够的信任和兵力…… 那战斗力简直爆表啊! 哼哼……四叔,您可小心了…… 侄儿可不会害怕自己担上杀叔之名的…… 看到吴王殿下的异样笑容,铁铉顿时感觉一头雾水,殿下的笑容……不正常啊! “等见了盛庸,你们好好亲近亲近……”朱允熥意有所指的说道。 铁铉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领命顺从说道:“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软榻上,心情极为畅快的说道:“本来是准备在军营吃的,现在咱们去尝尝曹国公的饭食如何!” 朱允熥的车驾没有前往护卫的军营,而是经过了南京国子监,走黄泥岗经过鼓楼。 就直奔左军都督府所管辖的京营左卫而去。 “微臣李景隆,拜见吴王殿下!” 吴王要去京营,自然早早的就有人前去通报。 当李景隆听到朱允熥前来的时候,也微微有些诧异。 虽说按照辈分自己是吴王殿下的表兄,可当真是不熟啊。 以前朱允熥在东宫不显山不漏水,之后的见面还是朱允熥在都督府杀人立威,而且当时他话语冷淡,让自己也很是尴尬。 为何今日会突然前来呢? 李景隆也来不及想明白,赶紧吩咐人前去军营门口迎接。 “曹国公免礼!” 朱允熥春风和煦的说道:“曹国公,我今日可是恶客上门,不请自来了,没有耽误曹国公的正事吧。” 李景隆赶紧说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能够巡视京营左卫,乃是微臣的荣幸,微臣已经准备好了薄酒,请殿下入营。” “曹国公请!”朱允熥客气的说道。 因为朱元璋在军营之中并不禁酒,只要不是耽误演练,不是酗酒成瘾,糜醉不堪,身为官长也不会多加拦阻。 自古以来,酒和军队似乎都是一对儿不可分的密友,亲密的程度绝对超乎现代人的想象。 据史料记载,两千多年前的秦军在统一六国的战争中,军士们上阵之前都会喝上一碗“壮行酒”。 因为人在饮酒之后,酒精的刺激会让人精神麻痹,身体对疼痛的反应变迟缓了。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 尤其半酣的时候,人的胆子就会变得非常大,再加上周围环境的烘托,很容易把害怕丢在脑后,因此作战就更勇敢了。 所以在不需要精准操作的年代,不需要拼脑力的时代,出征前喝点酒是可以提升士气的, 到了汉代,汉武帝在接到骠骑将军霍去病大破匈奴的捷报的之后,立刻颁下赏赐,而赏赐之中的物品就有赏赐中就有御酒。 因为御酒有限,肯定不够将士们都喝的,所以霍去病流就将酒倒入一眼泉水中,和全军将士一起开怀畅饮“酒泉”。 后来这个地方就被叫做“酒泉”,也就是今天的甘肃酒泉。 由此可见出征喝壮行酒,凯旋喝庆功酒,那可是军队自古就有的传统。 就像在后世的军营里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也都不禁酒。 即便是到了近现代,酒在军营之中的地位一直都很高。 如四十多年的南疆战争,英勇的敢死队上阵之前,每人喝一大碗白酒壮行。 现在军营里面之所以严格禁酒,就是因为在部队里面出现了大量高技术的武器装备,操作使用起来都需要保持头脑的绝对清醒,因此才会禁酒。 “军营之中食物粗陋,还请殿下不要嫌弃……”李景隆客气的说道。 此时是在军营之中,当然不会像平常家宴那样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因此采用的乃是分餐制,一人一张小案,倒是有些汉唐风韵。 “曹国公客气了……” 朱允熥看了一眼满案的好菜,当然知道这不是军营的正常标准,肯定是李景隆令人特地准备的。 不过他也没有说透,毕竟这也是他尊重自己的表现 “这是微臣私藏了好酒,殿下尝一尝滋味如何。”李景隆把自己的藏酒拿了出来,端起酒杯劝酒说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6章 军营冲突 朱允熥也拿起了酒杯,好像有些兴致勃勃,“哦,曹国公可真是舍得啊,酒色纯正,一看就是好酒……” 两个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毕竟也是表兄弟,此时旁边有没有别人,还是不要拘谨的好。 虽然朱允熥从心里拒绝李景隆,可也不妨碍虚与委蛇嘛。 酒到半酣,参军王佐突然闯了进来。 要知道现在可是李景隆和吴王殿下的“私宴”,并没有让其他将领作陪,所以参军王佐进来是极为不妥当的。 李景隆捏着酒杯不悦的说道,“王佐,你急匆匆的赶来,所为何事?” 现在吴王殿下第一次到军营里面来,你就慌慌张张的进来,太失礼了! 而且也显得我这个主将治军无方啊! 王佐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景隆不高兴,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这里朱允熥身份最尊贵,于是赶紧行礼说道:“微臣见过殿下,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淡淡的说道:“无妨……” 王佐这才禀报说道:“都督,盛庸和吴杰张信的兵马又起了冲突……” “状况如何?!”李景隆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 “受伤者十余人,打断胳膊两人,都是吴杰的兵马……”王佐说道。 李景隆脸上挂不住了,尴尬的对朱允熥说道:“微臣治军无方,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道:“曹国公言重了,军营里面都是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有些冲突也是正常的嘛,不必放在心上……” 又说道:“曹国公既然有公务要处理,只管忙就好了,我这里不用作陪。” “多谢殿下……”李景隆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说道。 直到出了中军,李景隆的脸色才变得阴沉起来,说道:“军中禁止私斗,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吗!真当我的军纪是摆设不成!” 李景隆话音刚落,吴杰和张信两个人已经联袂进来了。 边走边委屈的说道:“请都督为我们做主啊,盛庸实在欺人太甚!……请都督给卑职做主……”说着就已经跪倒在李景隆的面前。 李景隆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和盛庸的兵马为何起了冲突,如实说来!” 吴杰回答道:“我的士卒路过他们的营帐,听见盛庸的士卒正在发牢骚,埋怨都督不待见他们,拿他们像外人一样,说我们都是靠着祖上的功劳,要不然还不如他呢!” “而且又说来一些风凉话……我的士兵气愤不过,找他们理论,不想被他们突然暴打一顿……都督,请为我等做主啊……” 反正怎么能够刺激到李景隆,就怎么来! 而且现在盛庸和他的士兵也不在,可以尽情的泼脏水了。 李景隆一听“靠着祖上”,立刻就有些生气了,这难道不是在影射自己吗?当真可恶! 吴杰一脸委屈,又火上浇油的说道:“都督,盛庸放纵士卒行凶,以多欺少,我们手下的弟兄们可被欺负惨了,有两个人都断了胳膊……” 张信也抢着说道:“是啊都督,都是跟随你多次前往各处练兵的兄弟,若不是盛庸仗势欺人,他们怎么会受伤……” “混账!盛庸他是怎么带的兵!纵容手下士兵行凶,简直目无法纪!……”李景隆咬着牙说道。 吴杰脸上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一闪而逝。 根本就没有给李景隆看见,想来吴杰张信这两个人,早已经摸清楚了李景隆的脾气。 不管受伤的士卒是不是与李景隆亲厚,反正只要这么说有效果就可以了,只要能勾起李景隆的不满就行了! 至于真相,管他呢! 况且李景隆乃是鼎鼎大名的曹国公,又是左军都督府的都督,手下的士兵他怎么可能都认识! 第二就是咬死了盛庸是仗势欺人,不是李景隆手下的士兵没用,而是寡不敌众啊。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令李景隆生气吗,“盛庸好大的胆子!这才调来几天,就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害我在吴王殿下面前丢了脸面!当真可恶!” 参军王佐连忙劝阻道:“都督,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是先请盛庸将军对质,以免评断有失公允……” “王参军!我等如此尊敬你,你怎么能够说都督有失公允?事情如此清楚,都督难道处置错了不成!”吴杰打断王佐的话说道。 这是要把王佐也带进去的节奏啊, 明明王佐没有说李景隆处置不公,而是怀疑吴杰所说的话并不真实。 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偏袒盛庸,指责李景隆不问青红皂白一般。 “都督,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王佐连忙解释说道。 按照李景隆的性格,你默默不言不予理会,本来是懒得解释的意思。 但是到了他那里,那就等于默认了,更何况李景隆此事时正在气头之上。 所以王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景隆打断:“不必说了!闹事的士兵全部押到校场之上,先暴晒两天!以敬效尤!” 其实李景隆这种处理方式也并无不对。 因为在军营里面打架,这是常事,并不算稀奇。 如果凡事都讲理,凡事就像法官一样寻求证据的话,那就不能很好的治军了。 所以一般的处理方法就是发生斗殴的时候,双方不论事情的因由,一起处罚。 王佐心中哀叹一声,心中虽然知道,盛庸的士兵多半是被冤枉的,但也不能再说什么。 李景隆已经下了命令,即便是被冤枉的那又怎么样,军令已经出了是不能够收回的! 此时在军营之中,盛庸的部下也有几个受不小的伤,盛庸正在亲手给一个手臂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身边围了大批的兵卒,都在劝道:“千户,吴杰和张信都跑到都督那里告状去了,千户你也去吧,如果去的晚了肯定被他们……到时候难免受冤枉啊。” 盛庸咬了咬牙,面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专心给士兵包扎,一句话也不说。 就有士兵说道:“千户,你还是去一趟吧,这次他们丢了脸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啊将军,他们一定会在都督面前搬弄是非的……” 那个躺在担架上的士兵,眼眶含泪,却还是忍住没有让它掉下来,说道:“千户,是我没用,连累你和兄弟们了……” 盛庸黑着一脸张脸说道:“不许说这样的话!” 又说道:“他们治军不严,竟然对同袍挖苦讽刺,而且大打出手,按军规早就该处置他们了!你何错之有!” 眼睛又扫过众人,大声喝道:“尔等何错之有!” “干什么!……”, “军营重地,来者止步!”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7章 众人忽然听到营地门口有士兵高喊道。 随即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由士兵前来向盛庸禀报道:“千户大人,吴杰和张信说是奉了都督的命令,前来捉拿闹事的士卒……” 盛庸面色一寒,不由得伸手就抓住了佩剑…… “欺人太甚!是他们先动手的手,还想怎么样!” “tnd,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狗贼!他们还敢来,我去把他的头拧下来!” 一时之间,众位士卒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拔刀将他们斩杀了。 “住口!” 盛庸看着众人说道:“谁也不准在放肆!否则军法论处!我去看看再说!” 众人都跟在盛庸身后,个个脸上都是一脸愤懑,可是谁也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随。 此时在营门口,盛庸的士卒正在和吴杰张信等人对峙,看见自己的将军来到,纷纷让出一条路。 吴杰一看是盛庸来了,立马开口讥笑道:“盛千户好大的威风!” 盛庸没有理他,而是转向站在一旁的参军王佐,抱拳施礼说道:“见过参军。 王佐一脸愁容,回来一礼说道:“盛庸千户可知,都督现在非常生气?” 盛庸面不改色地说道:“下官行得端坐得正,问心无愧,都督有什么想法不是属下能够决定和。” 王佐叹息一声,便也不再多说。 吴杰说道:“盛庸,都督有命,今天所有参与闹事的兵卒,交由我等处置,先暴晒暴晒,看看谁还敢再放肆!” “你说什么!……” “狗贼!分明是你们找事……” “简直欺人太甚!” 盛庸身后的士兵纷纷骂道。?? 盛庸咬了咬牙,手臂一挥,制止了士兵的骂声。 可是,不论是盛庸,还是他手下的兵马,心中极为不满,可以说是非常恼怒! 历来双方有所争斗,不论是出于何等原因,岂有把一方推给另一方亲手处置的道理? 这不等于是公然支持对方,并且也等于宣告抛弃了另一方吗? 如此对待,已经不是公不公允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侮辱! 奇耻大辱! 而且对方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只是爱进谗言,蛊惑上官的谄媚小人,这样的人如何叫人服气? 都督啊,难道你就是这样处事的吗, 众人不由得心中悲凉…… 盛庸盯着吴杰,寒声问道:“你的人马辱骂我手下的士卒,又动手伤人,我的兄弟这才反击,这件事乃是由你的人马挑起事端,你认是不认!” “哈哈哈哈……” 吴杰满含讥讽的笑道,又有些挑衅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此时李景隆没有在场,吴杰也不用在遮遮掩掩了。 况且吴杰也并没有准备遮掩,有什么比承认自己错了,但仍然要怪罪于对方更让人憋屈的? 我就认了,那又怎么样呢? 都督信任的是我! 你既要受委屈,又要受责罚! 盛庸心中怒极,口中连连说道:“好!既然你承认了,那就跟我到都督面前辩个分明!” 吴杰说道:“都督将令已经下达了,今天闹事的人等全都要受责罚,你难道听不懂吗!将令如山岂有更改之理!” “你!……” 盛庸咬紧了牙关,瞪着吴杰,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吴杰继续说道:“即便是到了都督面前,那又如何!我与相识多年私交甚好,都督最信任的还是我等!你是何等身份?……” “吴杰,休得胡言!”王佐在一旁说道。 蠢材!这等事你也能够说得出口吗! 你与都督是关系好没有错,都督信任你也没有错。 可是这事一旦挑明出来,岂不是说都督任人唯亲吗? 况且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之下,摆明了都督只是信任自己人,不信任他人了。 这可是大大败坏都督的名声和威望,被人听到之后,恐怕都不会再那么忠心耿耿了…… ?吴杰虽然心中不悦,但是王佐毕竟是参军,是李景隆的谋士之一,面子上还要过得去的。 所以吴杰说道:“盛庸,都督命令已经传下,是你自己把人交出来,还是我们带兵去捉拿。” 盛庸看向王佐,面带询问之色。 此时的王佐里面极其为难,明明知道肯定是盛庸的士兵有理,竟然还要遭受处罚,这如何让人接受得了? 可是,此时的李景隆正在气愤之中,而且命令已经下达了,那就再也没有转还的余地了。 于是参军王佐只好无奈的点点头,示意这确实是李景隆下达的命令。 又叹息了一声,说道:”盛千户……吴杰有五个士卒伤的重,你让那五个打人的士卒……自己出来吧……” 王佐还在维护盛庸,特意点名吴杰的兵伤了五个, 而且明言让盛庸也交出五个士兵顶罪,免得让更多的人受到责罚。 若是处事圆滑的人,肯定就照此办理了,毕竟也能够少几个人受罚。 可是,盛庸就是盛庸! 宁折不弯的盛庸,体贴将士的盛庸。 吴杰却叫喧道:“想拿几个兵就当替罪羊,休想!参与闹事的不下五十人,岂能这么善罢甘休!” 王佐也有些恼怒了,说道:“你还想怎么样!是你的人闹事在先,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怎么会欺人呢,都督有令!凡是闹事人等全都要暴晒,再行问罪,我只是秉公办理而已,参军若是对都督的命令有意见,尽可以去找都督说理!”吴杰毫不退让的说道。 “你……你!……”王佐指着吴杰,气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盛庸反而平静了下来,面上波澜不惊,说道:“谢过参军的好意了……” 又转向身后的部卒,看了看一个个面庞,这才转了过去,坚定的说道:“既然都督已经下达了命令,本千户自然遵从!” 吴杰讥讽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交人吧。” 盛庸并未理他,好似对方不存在一般。 又对自己和部下说道:“盛庸治军不严,士兵有错,其罪在主将,盛庸愿意替兄弟们领受责罚。” 说完,就盘腿坐在地上,面朝营帐之外。 身后的士兵见状,也纷纷随同盛庸坐在地上,上百名将士,也全都默默不语。 “好啊!你竟然如此抵抗都督的将令!跟我把闹事的拿下!”说这魏续就要招呼自己的兵马拿人。 “诸位将士听令!有人敢轻举妄动,没有命令擅闯营帐者,以乱军之罪论处!必要之事可杀!”盛庸命令道! “诺!杀!杀!杀!”盛庸的上百兵马齐声吼道。 声音如雷,震耳发溃! 将吴杰和张信等人吓了一跳,也在心中暗暗害怕,这种气势实在太惊人了! 王佐凑近吴杰,面色不善的说道:“你难道还想激起兵变不成!”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8章 表兄 吴杰瞬间就怂了,要真是因为自己引起兵变,都督那里也不好交代。 而且真要是激起了兵变,固然可以把盛庸打杀了,可陛下一定彻查,到时候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为了一时之气,实在划不来啊。 而且现在自己离盛庸这么近,一旦闹出兵变炸营,恐怕自己性命不保啊! 于是就坡下驴,说道:“哼!你如此袒护部下,简直混账!我这就报于都督!” 说完就招呼自己手下的人马离开,不敢再做停留。 王佐看看一脸刚毅的盛庸,再看看他身后的士兵,如此精兵良将…… 可惜自己也无能为力,只留下一声叹息…… 朱允熥依然在独自饮酒,悠然自在,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搅扰。 这时瞿陶凑近了,禀报说道:“殿下,盛庸和吴杰的人起了冲突,打起来了,伤人十几个人……” “哦,有意思……”朱允熥颇为有兴趣的说道。 瞿陶解释说道:“殿下,盛庸和他手下的人原来是边军卫所的,现在提调到京营里面,肯定是被欺负了。” 其实这也正常,地域的优越感嘛。 就好像在后世,京城的人还总以老北平自居,有些甚至都看不起外地人。 京营属于属于朝廷的直属军队,又是在天子脚下,自然也是有骄傲的。 所以并不是起了冲突,就说明兵马差,没有战斗力。 一旁的铁铉说道:“殿下,依属下看来盛庸应该是冤枉的,他和他手下的士卒刚刚被提点调到京营,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谨慎小心,应该他们的人挑的事……” 朱允熥一边饮下手里的美酒,一边说道:“冤枉不冤枉有什么紧要的,军营里面不是大理寺,就该论能力论拳头。” 瞿陶又说道:“李景隆说他们军中斗殴,下令让他们暴晒,现在盛庸和他的部下都坐在军营里面,一言不发……” 叹了一声,也有些为难,说道:“殿下,这该怎么办呀?……” “稍安勿躁,都是精壮的士卒,晒一晒有什么打紧,还有酒吗?还用孤自己倒吗?”朱允熥说道。 铁铉无奈,只好拿起酒壶给殿下倒酒。 朱允熥品尝了一口,其中似乎当真有无限滋味…… 其实李景隆冷静之后,也已经隐隐觉得自己所做的有些鲁莽了。 毕竟当时是当着殿下的面,狠狠地让自己失了颜面,羞怒之下,这才处罚的有失偏驳了。 只是此时盛庸等人都在阳光下暴晒,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自己的处罚命令。 这个时候再收回成命,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军令已下,就断无更改之理! 否则做官长的威严何在!即便是有委屈,也得先受着! 这就是李景隆的思想! 况且李景隆对盛庸,也没有多少好感,刚来就惹事,就是该打! 而且并非亲信之人,他的感受重要吗? “盛庸的兵马现在在做什么?”李景隆问道。 随从回答说:“盛千户和他的兵马正在营门口静坐……” 李景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又有些恼怒,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 你为什么静坐? 为什么煽动部下静坐? 为什么到现在还在静坐? 你这是想要抵抗我的威严吗? 你是想要让所有的士卒都知道我处置不公吗? 混账东西! 就凭你这一点,冤枉你又如何! “微臣治军不严,让殿下见笑了,惭愧惭愧……” 李景隆回到中军,一入内就赶紧向朱允熥请罪。 朱允熥舒舒服服地斜靠着,毫不为意的说道:“哪个军中没有几个刺儿头?曹国公言重了。” 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表兄,赶快坐下来吧,我一个人喝酒,当真好生无趣。” 朱云的这一句“表兄”,当真是让李景隆心中大喜。 原本李景隆还一直担心自己在吴王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可现在,殿下称自己为表兄,那就是当做一家人看待啊! 只要吴王殿下从心中认同自己,与自己亲近,那么就可以保证将来君恩不断,曹国公府长盛不衰。 所以李景隆立刻就把方才的不快和心中的忐忑丢在一边,热情的,说道:“那微臣就放肆了,在敬殿下一杯!” “好!有表兄陪着,才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来!” 又是一声表兄,让李景隆的心情瞬间就高涨了起来! 两个人推杯换盏,气氛也热烈了起来,当真是好不痛快 消息传递的非常快。 中午所发生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许多的士卒站在盛庸的营地前面指指点点,都知道这个“外地人”和吴杰张信等人起了冲突。 也知道了盛庸不肯交出手下,愿意以身顶罪,手下的兵马纷纷跟随,这才有了百人齐坐的壮观景象。 有说好的,自然是称赞道,“盛千户真是爱兵如子……这样的将军真是好啊……” “这些人真讲义气,交出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事儿,愣是一起受罚。” “还是这样的兵马好啊,到了战场上才能齐心协力嘛!” …… 也有说不好的,“讲义气有什么用,不还是照样受罚!” “傻呀,几个人受罚总比大家跟着受罚强吧,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免不了……” “就是,明明惹不起人家,还不夹起尾巴,这不是找罪受吗?” …… 也有的人看了叹息一声,默默摇头。 整整一个中午,前来观看的士卒络绎不绝,在盛庸的军营门前宛如市集一般。 指指点点,好像是在猴子玩耍,甚至有的人哈哈大笑,扯着喉咙嘲讽他们。 这自然是吴杰和张信有意放纵了,若是有人制止士兵前来,他们又怎么会敢来呢? 其实吴杰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折辱盛庸,让众人都知道,想着能够树立自己的威望。 太阳渐高,以刺目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人晒太阳之下,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汗流浃背。 盛庸没有动,他身后的部卒也都没有动,寂静的好像雕塑一般…… 骄阳高悬,就在午后最热的那个时候,所有看热闹的士兵再也没有了那个心情,也就纷纷离开了。 也恰好此时正值暑夏之末,秋凉之始,阳光虽然热烈,但还不那么爆裂。 否则盛庸的兵马,就要倒下去不知道多少了。 虽然如此,但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长坐,水分流失,饥肠辘辘,体力不支的士兵也是不少。 铁铉从远处缓缓的走近盛庸的兵营,阳光此时斜刺着眼睛,以至于盛庸都辨识不出来站在远处的是谁。 铁铉站在营门口,看着一个个目光坚毅的士兵,心中自然是无限感慨。 精兵强将! 7017k 章节目录 第199章 漏洞 如何才能够成为一支精兵?除了百战锻炼之外。 重要的就是悍不畏死! 但是最重要的,就是齐心协力,荣辱与共! 只有一支真正军心人心拧在一起的部队,才是军队的军魂! 只要有这支人马在,无论人数多少,根基已经立定了! 即使是后来扩充兵力,这种精神,这种军魂也会延续下去,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可一旦若是没有齐心协力,荣辱与共的气魄,即便是再多的人马,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而盛庸的这百十兵马,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彼此之间无一人交头接耳。 都是一脸刚毅的表情,目视前方,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气馁。 这就是军人的骨气! 这就是军队的气魄! 令行禁止号令严明! 一旦发动,必然如猛虎扑食一般!锐不可挡! 铁铉看得眼热,如此精锐,竟然受此侮辱! 何该归殿下所有! 李景隆啊李景隆,枉你也是当朝国公! 如此精锐,却如此践踏,你治军的能力当真让人怀疑呀! 铁铉一步步的走近盛庸,躬身行礼说道:“户部商贸司员外郎铁铉,见过盛千户。” 盛庸看着铁铉,用嘶哑的嗓音说道:“大人所来何事。” 铁铉没有回答,而是对着众人深施一礼,这算是一个大礼了。 众人都看着铁铉,谁也没有说话,也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 铁铉直起身来,坚定的说道:“为一睹壮士风采而来!” 他们配得上! 如此精兵良将,就连铁铉这个文官出身的,也会心生羡慕! 这样的兵马,放在不知道赏识的人手里,实在是糟蹋了! 铁铉坚定的说道:“请诸位在忍耐片刻!” 说罢,又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迈步而去。 盛庸等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这应该是想要为自己这些人出头了。 不过商贸司?似乎没有听说过呀。 不过又想到李景隆是左军都督府的都督,位高权重,一个商贸司的员外郎,不过就是五品的官职罢了,怎么能够让一位都督改变决定呢。 可即便是这样,依然让他们心中有些感动。 先不说事情能否成功,就单单是这份赏识就让人心中温暖。 人在什么时候会放松心理防线?自然是微醺酒醉的时候! 人在酒醉之时,警惕性和反应都会放松迟钝,一些需要斟酌的话,一些需要考虑才能决定的事,在酒水的刺激之下,都能够做得出来。 所以朱允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先把李景隆喝好! 朱允熥自然频频让酒,不一会儿就几杯下肚。 要知道这里用的可是大杯!即便是李景隆再能喝,也架不住吴王殿下的热情啊,况且他也不是个酒闷子。 “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允熥突然叹息了一声。 李景隆一愣,急忙问道:“殿下,为何叹息呀?” 朱允熥回答说道。:“表兄,你有所不知啊,皇爷爷命我管理一千护卫,表兄你也知道,我从来就没有练兵的经验, 护卫里面还有很多的武将的子弟,下手轻了没有成效,下手重了他们该说我不念旧情了……难啊……” 李景隆立即说道:“殿下,你不必担心,只管狠狠操练就是了,谁敢不服!” 朱允熥说道:“毕竟他们是我的护卫,而且还有诸位公侯的面子,也不能不给呀……” 画风一转,又说道:“徐辉祖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在军营里面挑选几个刺儿头进去,一方面好好的刺激刺激他们,让他们不敢懈怠,另外一方面我也就不用再做恶人了。” 朱允熥又是一脸为难的说道:“可是这刺头儿我上哪儿去找去,哎对了,刚才打架闹事的那个叫什么名字?” 李景隆回答说道:“回禀殿下,他叫盛庸,是个千户,这不刚从卫所里面调过来没多久,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好啊!” 朱允熥高兴的说道:“正好用这个千户到我的护卫里面搅合搅合,看他们谁敢懈怠!” 又对李景隆说道:“待会儿我可把他们带走了,表兄不会舍不得放人吧?” “哪里哪里……”李景隆连连摆手说道。 可是心里又有些担忧:“殿下,这盛庸可是个粗人,能行吗?可别给殿下再惹出什么麻烦,那我就百死莫属了。” 朱允熥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表兄,你不必担心,在军营里面能惹出什么麻烦,真要有错,惩治一番也就是了,他要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我还不稀罕呢!” 李景隆有些担心的说道,“他如何惩治都没关系,可毕竟是从我这里出去的……这陛下要怪罪下来……” 朱允熥说道:“表兄尽管放心就是了,是我主动向表兄要的人,怎么能够牵连到表兄头上呢,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来来,喝酒喝酒……” 既然吴王殿下都这么说了,李景隆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况且就是一个千户而已,没必要让殿下不高兴啊。 朱允熥既然想要盛庸,当然可以让兵部发出命令,把他调拨到自己的护卫当中。 也可以直接向李景隆要人,他不会不给的。 可问题是盛庸现在得罪了李景隆,他当众处罚的人自己反而选拔,那不是公开打了曹国公的脸吗? 即便李景隆不敢说什么,可他心里也绝不会舒服。 如此一来的话,那自己和他的嫌隙只会越来越深。 要知道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在勋贵集团之中位列前三,所以在他手下有一大批提拔起来的将领,这些人都会成为李景隆的簇拥。 这也就是为什么古代的帝王清除隐患的时候,不是只杀领头的大将,而是要将他,和他有关的一切人都全部斩杀的原因了。 自己如果把李景隆得罪死了,也会让他们对自己心生芥蒂呀。 其实李景隆如果仔细思想,肯定会发现朱允熥话中的漏洞。 那可是吴王殿下呀,说不定就会成为未来的皇帝,而且还是有很大的可能! 恐怕所有人都会削尖了脑袋想要表现吧。 哪个不开眼的敢懈怠?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李景隆明知道朱允熥要盛庸是因为看好他,也绝对是会给的。 吴王殿下与自己宴饮,口中一句句的表兄称呼着,可谓是给足了面子,那自己肯定也是要有所表示的。 如果死硬不从,那就不是李景隆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0章 姐夫哥? 如果从东宫往西面经过武英殿,在穿过西华门,往北路过内府诸库和羽林右卫,接着一路往西。 在这里有军府右卫,在它旁边就是小校场,这也是朱允熥护卫营所在的位置。 他所选取的一千护卫,就是在这个校场军营里面驻扎训练,正是在皇城的西北角。 而营地的北面就是舟山,翻越过就是玄武湖。 如果要走平地,只要往北出了太平门就到达玄武湖了,偌大的一块空地上,根本不会有外人前来。 在校场的西面就是南京国子监,而且只有一条道路相隔。 “立刻准备酒菜,为他们接风洗尘,饿了一天,肚子也受不了啊!” 回到护卫营,朱允熥并没有立刻去见士卒,而是立即吩咐说道。 “是!属下这就命人准备!”瞿陶答道。 其实朱允熥的用意再明白不过,就是要把此事给做实了! 也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温暖盛庸的心! 要知道人在大起大落之时,最容易被感动。 朱允熥又对自己所选取的几位将领说道:“正好你们几个也都在,互相认识认识,以后就是袍泽了。” “是!多谢殿下赏赐!” 几个将领也很是感动,殿下刚入军营就如此款待他们,怎不让他们心中欢喜。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晚,就是收复人心之时! 铁铉带着吴王殿下的命令,向盛庸所在的军营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盛庸和他手下的兵马已经静坐了半天,有几个都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 还能够坚持的,身上也都是身体发麻,酸痛不已。 盛庸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兄弟,他的心中在伤痛! 这些人已经跟随自己几年了,屡经沙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许多人的身上都有伤疤,他们在战场上从来没有胆怯过。 可是却在这里遭受不白之冤! 忍受众人的凌辱之苦! 盛庸的胸中有一口气,觉得很是憋屈!?? 若是自己和兄弟们战死在沙场上,那倒也没什么,死则死耳! 这本来就该是武将的归宿! 可是现在……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官长竟然听信一面之词,就如此严厉的责罚自己的部下,这是打自己的脸!践踏自己这个做主将的尊严! 他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还把自己这些人交给对方,真要是自己让步了,恐怕他们还不知道如何炮制自己的兄弟呢! 都督啊……你对我等竟然如此不信任吗! 你厌弃我等,竟然是弃之如敝履吗! 寒心哪! 暴晒两日!有多少人能够经得起两日的暴晒? 已经半天了,自己的兄弟有些已经倒下昏迷了。 你们还要怎么样?! “蹬蹬蹬……”一阵马蹄之声传来,盛庸等人就看见一队战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虽然跑得极快,但是对列却极为整齐,丝毫不乱,足见精锐。 到了跟前,铁铉等人翻身下马,看了看盛庸,又看了看他身后静坐的士卒。 手一伸,拿着令牌对着盛庸等人高声说道:“殿下有令,盛庸所属兵马,从今以后调往京营中卫,归中军都督府所辖!” 盛庸默默的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士卒们也都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期间一言不发。 盛庸从铁铉的手中接过令牌,确认无误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令牌交还给铁铉。 “盛庸遵命!”铁铉高声说道。 铁铉点了点头,说道:“将士们,听我将令!所有人等立刻出城!到城外军营驻扎!” “是!”盛庸率先应道。 “是!”上百兵卒齐声应道。 “随我出营!” 铁铉带着盛庸的兵马立即出了左卫的军营。 一出军营,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徐辉祖就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铁铉行礼说道:“就有劳魏国公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安置了。” 徐辉祖看了看铁铉盛庸等人身后的士卒,点头说道:“殿下有命,属下自当遵从,铁大人不必客气。” 此时,盛庸也有一点懵,一方面是因为中军都督府的都督亲自前来接自己等人,另外一方面,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殿下”。 盛庸知道,肯定是这位殿下在背后使了力,所以才让自己和自己的兵马。能够转调,脱离被打压排挤的境地。 可问题是自己从来都不认识哪位殿下啊。 而且这个时候把自己要走,肯定有损李景隆的面子,可是这位殿下仍然这么做了。 这让他的心中非常感动。 铁铉又转头对盛庸说道:“盛千户,把你手下的士卒交给魏国公,卫国公一定会善待他们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末将不敢……” 铁铉继续说道:“你就不必一同前往中卫了,对于你殿下另有安排,跟我走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末将遵命!” 既然这位殿下有这样的安排,那么自己的部下肯定不会再受排挤,况且这些士兵都是属于朝廷的,并不是自己的私人产业。 所以当听到朝廷对他们有所安排的时候,也就欣然应允了。 此时徐辉祖的军营之中,已经准备好了酒菜饭食,都很丰盛。 盛庸的兵马饿了半天,又在太阳之下暴晒,消耗极大。 在得了徐辉祖的命令之后,便开始狼吞虎咽,豪饮酒水。 而在朱允熥的护卫营中,他所选取的人也都在做介绍。 “启禀殿下,末将潘忠……” “殿下,末将名叫杨松……” “启禀吴王殿下,末将耿睿,见过殿下。” 朱允熥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询问说道:“耿睿,长兴侯耿炳文是你的父亲?” 耿睿脸上一红,行礼说道。回殿下的话,我父亲正是长兴侯……” “嗯……” 朱允熥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心里面感慨万千。 其实在靖难之役中,建文帝首先是派长兴侯耿炳文担任主将,那时候他已经是个老将了。 在耿炳文遭遇战败不敌燕王朱棣之后,建文帝这才撤换下了耿炳文,以李景隆为大将。 而耿炳文的长子就是耿睿,(又名耿璇),历史记载他:“尚懿文太子朱标长女江都公主。炳文北伐,璇尝劝直捣北平。炳文受代归,不复用,璇愤甚。永乐初,杜门称疾,坐罪死。”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1章 忠心 洪武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其以郡主的身份下嫁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璇,耿璇累官前军都督佥事。 也就是说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位可是朱允熥的姐夫哥啊! 不过耿睿也是个有才能的。 在耿炳文北伐的时候,他就曾经劝自己的父亲直捣北平,断了燕王朱棣的后路和大本营。 可是当时因为耿炳文的主将之位被李景隆取代,他又向李景隆建议,可是李景隆根本就没有听从! 要知道,如果当时李景隆真的听从他的建议,拿下北平城的机会还是非常大的。 因为后来李景隆带着大军前去攻打北平的时候,作为先锋的瞿能瞿陶父子就曾经打下过张掖门。 而那个时候,距离他的建议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北平城自然会有更多的准备。 耿睿除了在军事上有眼光有能力之外,也是非常有气节的一个人。 永乐初年,耿璿根本就不接受燕王朱棣的征召和安排,称疾不出,最后被朱棣所杀。 所以按照他的才能和气节来看,江都郡主嫁给他也算相得益彰了。 而这样一个有才能又有气节,能够坚定地反对燕王朱棣的人,正视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汉武帝都能够让自己的姐姐嫁给卫青,而耿睿在原本的历史中,就是江都郡主的夫君,那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朱允熥一看耿睿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 于是宽慰说道:“大丈夫当马上取功名,你父亲虽然是长兴侯,但是在这点上他也帮不了你,我看你也是个有抱负,有志气的,好好干!让那些说你们是靠着祖上恩德的人!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大丈夫!” “属下,多谢吴王殿下!”耿睿立即跪倒在地上谢恩。 耿睿只觉得心里面暖烘烘的,殿下的话实在是说到心里去了! 有时候祖上越是显赫,后代的人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越要加倍的努力。 因为若是自己取得了一般的成就,别人就会说这是靠着祖上的恩德荫庇,就会说这与个人的能力毫无关系。 而要想堵住他们的口,所付出的努力,所取得的成就必然要让他们哑口无言才行! 而这并不容易啊。 耿睿也听过很多说自己家事如何如何的人,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耿睿心里面都很不舒服,可又无法辩解,因为别人不会相信。 现在殿下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能够体会到自己的窘迫的,这怎么让他心里不受感动。 “属下铁铉、盛庸拜见吴王殿下!” 正在说着话,铁铉就已经带着盛庸入内,二人一起行礼说道。 “起来吧,不必客气,自己找地方坐。”朱允熥很随意的说道。 “多谢吴王殿下!”二人行了礼,便坐在早就准备好的空位上。 待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这才说道:“这位是盛庸盛千户,我特意从京营左卫调过来的,想要亲近的下去之后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 朱允熥的话这样一说,倒是让众人纷纷侧目。 铁铉身为垫一下的心腹谁不知道,他虽然是个文官出身,又替殿下打理这商贸司,可垫一下,今日到军营里面仍旧把他带在身边。 无论是政务还是军事,都让他有所涉猎,这份信任和栽培就非常人可及呀。 所以众人对于铁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因为殿下的看重乃是事实。 可是让众人诧异的乃是盛庸,殿下这话里话外明显的是让自己这些人与他结交啊。 甚至都有点儿要以他为尊的意思…… 要知道,很多时候并不是以官职高低作为标准的,乃是要看谁是上位者的心腹! 只要对方是主上所信任的,哪怕只是一个区区小官,也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于他! 而这句话,也让盛庸受宠若惊! 朱允熥没有在意众人的想法,又对站在身旁的瞿陶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上酒上菜吧。” 立刻酒菜就被摆上了桌案,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亮荤两素,虽然不算节俭,却也绝不奢侈浪费。 朱允熥看着众人说道。:“在心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各位都不用客气,赶紧用饭吧。” 说着也不理会众人,便拿起筷子享用了起来。 众人见到殿下开始用饭,也就不再拘谨,这就吃了起来。 朱允熥这才对坐在不远处的盛庸说道:“盛庸,你今日在太阳底下坐了半天,肯定饥肠辘辘了,赶快吃吧,不用计较那么多。” 盛庸心中大受感动,赶紧行礼说道:“属下多谢殿下厚爱!” 朱允熥边吃边说:“我把你的部下调到了徐辉祖的中卫,他们在那里,没有人敢放肆,你只管放心好了。” 盛庸躬身说道:“回禀殿下,他们都是朝廷的兵马,如何调派自然是殿下说了算,属下不敢藏私自。” 朱允熥点了点头,盛庸虽然是员猛将,他手下的那些士卒也确实不错,可这里是自己亲军护卫,决不允许有小团体的存在。 况且现在自己的这支护卫,还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如果让盛庸带着他的部下全部都参加的话,那他的部下就会和盛庸亲近。 而且手下的将领看他都有了自己的亲信,那么立刻就会拉帮结派。 这是朱允熥不愿意看到的。 主上,只能有一位! 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行! 所以尽管知道盛庸的部下不错,暂时也不能将他们召来。 而且名额也非常有限啊。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铁铉会意,开口说道:“诸位,殿下的护卫营暂时只有一千兵马,除了选取的一些之外,大部分都是上次跟随殿下前去平叛的护卫,是经过战事的,所以诸位不必太过担心……” 选取的那些,有的确确实实是朱允熥选拔出来的人才,也有的是勋贵子弟,他们大多熟读兵法,也熟悉战阵,底子还是非常不错的。 真要是酒囊饭袋,不堪大用,那些勋贵也没脸推荐啊。 况且这又不是给自家的子弟找个职位吃饭,这是要为自己的家族未来铺路,哪一家不是谨慎对待。 因此所选择出来的都是佼佼者,满心期待他们能够入了吴殿下的眼睛,最好能够成为亲信,如此一来,才可以保证家族的长盛不衰。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2章 猛将! 朱允熥看了一眼耿睿,吩咐说道:“军营里面给我留一处住所,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以后每天我都会待着这里。” 耿睿强按住心头的激动,赶紧行礼说道:“属下遵命!” 朱允熥又对盛庸说道:“你在边军卫所带领兵马的方式可能与京营有所不同,在实际战争中的经验应该越发丰富,可以把你知道的教给他们,彼此切磋,不要藏私啊……” 盛庸也因为心头的激动火热涨红了一张脸,躬身行礼道:“属下不敢,请殿下放心!” 其他将领看着二人,也不由得心生羡慕。 听殿下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军营之中以后要以二人为尊了! 一个是勋贵子弟,一个是没有什么特殊背景的边军千户,倒是相得益彰。 其实朱允熥之所以看中盛庸,是因为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原本的历史中,盛庸就是靖难之役的中央军主要将领之一。 他在朱元璋洪武朝的时候官拜都指挥,建文元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盛庸以参将的身份跟随耿炳文与燕王征战。 后来耿炳文遭遇战败,建文帝立刻就改任李景隆为主将,但是李景隆不愧是战神啊,很快又再次兵败,丢失了德州,败走济南,溃不成军。 当时铁铉在济南督粮,盛庸和铁铉共同收集残部,奋力抗敌才稳住了局势。朝廷闻报,马上擢铁铉为山东布政司,盛庸荣援平燕将军职。 燕军见久攻不克,无奈之下只好退走,盛庸和铁铉司机已久,于是乘势追击,大败燕军,收复了德州。 数月后,燕军袭击了沧州,盛庸奉命讨伐燕军,在东昌一战,大败燕军,斩了朱棣大将张玉,并且几乎捉住燕王朱棣,燕师精锐部队丧亡几尽,盛庸大军声威日益煊赫。 要知道张玉可是朱棣的心腹大将,左右手啊! 而且数次差点儿活捉杀死了燕王朱棣。 可是不得不承认,在靖难之役中朱棣确实有点儿天选之子的影子! 很多时候气运都站在他这边,而建文帝的操作哪怕是有一点点的失误,朱老四也早就玩完了! 可是在历史上朱老四就像是开了挂一般,赢得让人瞠目结舌! 说实话,连外挂都不敢这么写,唯恐被人骂死啊! 也就是说朝廷的大军先是以耿炳文为主将,接着就是李景隆,然后是用盛庸为主将。 建文四年的时候,朱棣率领大军避开了中央军主力渡过黄河,盛庸带兵南下拦截,从这个时候开始才遭遇失败。 至于失败的原因,应该大部分是因为那位李战神把中央军的精锐全部损失殆尽。 如果仅仅如此那还倒罢了。 可要知道李景隆这个运输大队的大队长,导致很多兵马被俘虏,转而成了燕王朱棣的兵马,白白给他送了那么多的精锐! 在这个时候,盛庸想要打胜仗确实非常困难了。 所以盛庸之败也情有可原。 从这日开始,朱允熥就经常往护卫营里面跑了。 当然,天天与士卒们同吃同住,像他们那样一同训练是不可能的。 顶多也就是时常进到普通士卒们中间,鼓励他们一下,再和他们一起吃顿饭也就是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士卒们还是非常感动! 动作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能够收获他们的耿耿忠心! 而且有朱允熥时常在军营里面,谁又敢懈怠呢? 不过朱允熥在这里也并非做一位旁观者,因为朱元璋也非常重视皇子皇孙的武艺。 而且朱允熥也知道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在古代是何等重要。 因此开辟了一个专门的院子进行体力和武艺的练习。 并且也在这个院子里面,和盛庸、耿睿还有瞿陶等人讨论战阵技法,讨论兵马之间如何紧密的配合,才能够发出最完美的攻击节奏。 ……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随着天气渐凉,原本繁茂翠绿的树叶渐渐发黄,再经过一阵凉风吹过,树上的千朵金黄只能无奈掉落。 在天空中摇曳着身姿,跟随风的脚步上下翻飞,但是无论怎样起舞,最后的结局也是落到尘埃里面。 或者是被行人踩碎,揉入泥团,或者是被百姓聚拢起来,挑到家里当做柴火焚烧。 而京城的百姓,也渐渐换上了秋天的衣服。 这一切都在告诉众人,秋天已经到了! “听说了吗,这次会试是东宫二殿下特地求了陛下,这才恩准的……” “是啊,还是二殿下对咱们读书人好啊,要不然这次可没机会……” “二殿下能够体会咱们读书人的苦啊……” “还真是要感谢二殿下……” 在贡院门前,一个个考试的举子一边排队等待搜身,一边纷纷议论。 说话里面满了对朱允炆的感激。 毕竟去年才经过科举考试,而且有“才能”的人都已经考中了进士,今年加科,这些去年落榜的有很大的机会呀! 如此一来,怎么不让读书人欢喜雀跃呢。 明朝会试考试的场所叫贡院,贡院里有上万间房间,不过都是单间,。 这种单间叫号房,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 考生进去前要先搜身,只能带书具、灯具进去,每人发给三支蜡烛,进去后,号门马上关闭上锁,考生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 但是由于房间太小,考生只能蜷缩着睡觉,那滋味儿当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所有的考生们也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完成的答卷。 通过会试的精英们面对的最后一道考验就是殿试,主要有策问、传胪、赐宴、谢恩、行释菜礼、立题名碑等。 在这场考试中,考生将面对皇帝陛下,考试方式也是由皇帝提问、考生回答,内容主要是策问。 考试过程中,考生们只能战战兢兢地答完问题,然后退出等待自己的命运。 皇帝及大臣根据考生的表现,会划分档次,共有三甲。 一甲只有三个人,叫进士及第,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这是为众人熟知的。 二甲有若干人,叫赐进士出身,三甲也有若干人,叫赐同进士出身,人数都不固定。 “殿下,今日所有的考生都会感激殿下的……” 翰林学士刘三吾站在贡院门口的房中,感慨的说道。 因为在会试之中凡是考中的,基本上全都会是进士出身。 只不过是状元榜眼探花,还是二甲或者三甲进士,那就是殿试所决定的了。 朱允炆脸上也洋溢着热切的笑容,“还要多谢刘先生担任主考,要不然我也无能为力啊。” 刘三吾说道:“既然陛下恩准加科,为朝廷选拔人才也是我等的职责,殿下不必客气。”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3章 淋尖踢斛 朱允炆颇有些春风满面的感觉。 看着眼前一个个鱼贯而入,进入贡院准备考试的的举子,朱允炆心潮澎湃,就是自己翻盘的机会呀! 现在谁都知道自己处于下风,谁都不敢来结交自己,这让朱允炆的心中很不舒服。 可是眼看着这么多考生,朱允炆的心里面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读书人历来是朝廷的基石! 只要自己这次立下大功,读书人就会支持自己! 这或许……也会改变皇爷爷的决定吧? “刘先生,您的外孙现在还好吗?”朱允炆询问说道。 刘三吾的目光暗淡下来,忧心忡忡的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自从我那女儿女婿因为坐脏被……出事之后, 我那可怜的外孙就被打成奴籍了,虽然有老朽的薄面在,还不至于受到严酷对待,可是……唉,终究是奴籍啊……” 朱允炆文宽慰的说道:“刘先生不必担心,只要这次能够在科举中立下功劳,我一定会央求皇爷爷开恩的,不过就是释放一个孩子脱离奴籍,想来皇爷爷肯定是会答应的。” 刘三吾点点头,心里面这才好受了一点,微微行礼说道:“如此,那就谢过二殿下了。” 朱允炆客气的说道:“先生也是为国举才,劳苦功高,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 此时,在户部里面。 朱允熥正在处理公务,铁铉和齐泰二人前来拜见。 躬身行礼说道:“属下拜见殿下。” 朱允熥抬头瞥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来的正好,今年秋收各地的粮食缴纳得如何了?” 齐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各地的百姓都已经开始纳粮,从各地的奏报上来看今年颇为顺利,再有一个月左右应当就能够彻底完成。” 朱允熥颔首说道:“各地的国库仓房该整修的立即整修,粮食一旦入库再想补救就晚了,一切的蛇虫鼠蚂要灭绝干净,这些东西太糟蹋粮食了。” “还要注意仓房的防水防潮问题,百姓辛辛苦苦种地纳粮,如果在我们的手中却坏了,那实在说不过去。”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又说道:“吩咐下去,各地的粮官务必要确保粮食的储备,一旦发现霉坏质变不能食用,要立即清理,如果粮仓官吏渎职懈怠,立即交给官府从重处置!” “属下遵命!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又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二人换上便服,跟我去看看秋粮是如何征收的。” 铁铉齐泰二人有些犹豫,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又有些踌躇。 铁铉咬了咬牙,这才说道:“殿下,今日会试开科了……”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这关你什么事?你是要参加会试的举子,还是本次会试的主考?正事上没有看见多少长进,歪门邪道倒是想了不少!” 铁铉立即陪笑说道:“殿下,属下这不是忧心嘛……”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可忧心的,我看你是无事可做才对!我问你,其他的商贸事宜进展的如何了?各行各业可都建立翘楚了? 实话告诉你,商贸司就是孤王的钱袋子,你让本王无钱可用,是不是准备拿自己的家业钱来补贴啊?” 铁铉立即窘迫的说道:“殿下,手下的那点儿家业可不值一提呀……”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那就好好勤于政务!把商贸司给我管好了!” “是是是!属下遵命!” 明朝初年,建立在南京城的粮仓并不多,只是往后的时候,因为应天府驻扎禁卫军就有二十余万,再加上大量的人口聚集在京城,每天所需要的粮食数量非常巨大。 所以在南京建有大型粮库三十五座,就是为了应对需要。 而朱允熥要去的粮仓,叫做存留仓(俗名老人仓),位于安德门外,临河建立,也是为了方便储运。 老人仓既会接收各地运送而来的粮食,也会收取京郊百姓所要缴纳的粮食,只不过二者分开,并不混淆。 每当这个时候,老人仓周围都满了人,有的是百姓前来缴纳粮食,也有小商小贩前来贩卖货物。 因此在老人仓这里,也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朱允熥和齐泰铁铉坐在靠近收取田税的茶摊上,一边喝茶,一边观察。 朝廷收取田税本来是可喜之事,可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不远处有几个小吏打扮的,让交纳田税的百姓先把粮食倒进斛里,以便检查质量,看粮食的成色。 接着如果粮食合格,就会要求百姓用粮食把斛子倒满,上面还必须要有一个圆锥体状的尖。 这时管事的小吏就会上前去猛踢一脚,这一脚踢上去斛子不倒,但是上面堆成尖的粮食就纷纷洒下来了。 “说说吧,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朱允熥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齐泰一听殿下这样的口气,就知道他心中不悦,倒不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齐泰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现在殿下让自己主管户部的事务,出了这样的事,还被殿下抓个正着,确实让人丢光脸面呀。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你堂堂的郎中居然也不知道?铁铉你来说!” 铁铉吸了口气,看了齐泰一眼,只能解释说道:“回殿下的话,这是小吏们常用的淋尖踢斛…… 洒下来的这部分粮食是不归老百姓所有的,这些小吏美其名曰是运输和保管中的损耗。” “百姓只能把斛中余下的粮食拿去称重,交给朝廷,如果不够只能自己贴补,这样一来,无形中多交不少粮食……” 朱允熥说道:“不是多交了粮食,而是被这些蛀虫们给贪没了!” 因为这些粮食不是交给国库的,而是装在了这些小吏和收粮官员的口袋里面。 朱允熥随手拿起茶壶,往齐泰的碗里面到了满满一碗。 齐泰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赶紧说道:“殿下不必,属下惶恐……” 朱允熥却没有理他,放下茶壶之后,又伸出手指碰了碰齐泰的茶碗,口中说道:“茶太烫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4章 传播 朱允熥抬眼看着齐泰说道:“三国志通俗演义,你看过没有?” 齐泰一愣,回答说道:“属下也有涉猎,不过并未详细读过,不知殿下……” 朱允熥道:“我最喜欢关羽温酒斩华雄那一段,我看齐大人就有关公的风采,想必对付几个区区小吏,必然不在话下吧。” 齐泰这才明白殿下所说的是什么,顿时面红耳赤! 原来殿下给自己倒茶是这个意思! 真是太会寒碜人了…… “噗嗤……呃,咳咳咳……” 铁铉一口茶水喷出来,急忙用手捂住嘴巴,一口气上不来别的不住咳嗽。 不过眼睛却一直盯着齐泰,脸上挂着畅快的笑容, 殿下还真是会埋汰人呢…… “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齐泰满含愧疚的说道。 朱允熥招了招手,一旁的瞿陶会意,就对旁边的人耳语一番。 不过盏茶的功夫,一大队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就直奔而来。 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纷纷让开,唯恐冲撞了这班杀气腾腾的差役。 紧接着五城兵马司便不由分说的就将那些淋尖踢斛的小吏,通通都给抓了起来。 “哎哟,怎么回事啊,都是自己人……” “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都是自己人啊……” “我们是户部粮库的,还请高抬贵手……” 那些小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的直呼求情。 要知道五城兵马司接到的那可是贵人的命令,他们哪里还敢懈怠! 因此根本没有加以解释,就把他们给捆绑了起来。 紧接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对百姓说道:“从今天开始,任何人敢淋尖踢斛,敢克扣百姓的粮食,你们都可以上报到兵马司!兵马司一定为诸位做主!” 又高声说道:“今日我们就在这里看着!有不开眼的尽管来!百姓们,继续缴纳田税!官府绝不会多收一粒粮食!” “好!” “青天大老爷啊!” “这帮蛀虫早就该抓起来了!让咱们多交粮食……” “这就是害群之马!就该把他们杀了……” “兵马司的老爷真好!体现咱们百姓啊……” 既然这些小吏们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踢斛,就说明他们的官长肯定也有参与其中! 须知如果没有官长的首肯,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管粮仓官吏与兵马司的主事相熟,悄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怎么今日你们就管起来了?” 兵马司主事不敢多说,只是提醒说道:“收敛点吧,你们惹不起……” 此话一出,仓官立即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肯定是有贵人为这些百姓出头了! 因此官吏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够夹起尾巴做人,甚至不该有丝毫的怨言。 在百姓的一片叫好声中,户部管理粮库的官吏不敢在放肆,老老实实的征收田税。 老百姓也很快又恢复了秩序,因为不必再多交“损耗”,所以人人都非常欣喜。 齐泰的脸上当真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红,颜色变换,当真好生羞愧。 “属下没有想到这些蛀虫居然会盘剥百姓,有失察之罪,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端起茶碗,吹了吹里面劣质的茶沫子,“齐泰,这里乃是天子脚下,这些小吏就敢公然中饱私囊,而且习以为常,你说大明的其他地方又会怎么样呢。” 齐泰低下了头,“属下愧对殿下,愧对百姓……” 天子脚下踢斛就成为了惯例,那么在其他地方只会变本加厉! 而受苦的始终是百姓! 齐泰又说道:“属下一定整顿户部上下,绝不允许再有盘剥百姓的事情出现,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点了点头,其实在他心中也明白,这种事情是无法禁绝的。 因为无论何时,只要人心里面有贪念,总会有漏洞可钻,而这样的漏洞是你永远无法填补的。 不过整治一番,总比放任自流要强上很多。 起码他们不敢那么明目张胆,起码一些百姓可以少受损失。 起码盘剥的风气不会形成! 朱允熥说道:“以后你们会升官,官职只会越来越高,手中的权柄也会越来越大,但一定要记住,百姓才是国家的基石,才是朝廷的根本!” “没有了百姓就没有大明朝,也不会有你们的高官厚禄,你们就是他们的父母官,就是替他们伸张正义,替他们做主的人,所以无论何时,都要把百姓当做子民对待。” “殿下教训的是,手下受教了。”齐泰铁铉二人齐声答道。 齐泰回到户部之后,立即找到了郁新和傅友文这两位左右侍郎,向他们通报了吴王殿下的意思。 齐泰苦笑着说道:“不满两位大人,今日吴王殿下可是好生把下官责骂了一顿,让下官的头都抬不起来啊……” 傅友文说道:“殿下责骂也是关爱百姓,更显出齐大人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大人不必介怀……” 齐泰说道:“殿下骂得对呀,咱们户部的官吏人员最多,事情也最为繁琐,可这不是养蛀虫的理由,也不是贪赃枉法的借口,下官当时向殿下请命整顿户部,殿下也点头同意,只是未向二位大人通报,实在是有僭越之嫌,还请赎罪……” 郁新赶紧说道:“齐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你也是代我们受过,这是户部历来的漏洞,让齐大人吃了瓜落,实在对不住啊……” 傅友文也说道:“是啊齐大人,这要换作是我们,就不是一顿责骂那么简单了。” 齐泰谦虚的说道,“二位大人客气了……户部今年征收粮税,该如何除去这些陋习,还请两位大人拿个主意。” 郁新和傅友文自然明白齐泰的客套,当即也客气的请他主事。 最后齐泰退推让不过,只好说道:“下官是这么想的,这些盘剥的举动不严厉对付是刹不住的,因此下官建议一旦再发生侵害百姓的事情,立即革职,从今往后永不叙用……” 紧接着,一封户部内部整顿的文书就发了出去,传递到各个征收田税之所。 在这样的命令之下,伴随着严厉的处罚,除了免去官职之外,还要扭送刑部,按照贪赃枉法论处! 要知道那可是要剥皮萱草的! 所以在户部的命令之下,那些争粮的官吏也都收紧了手脚,不敢再放肆无度。 也因着户部的整顿,百姓们在这个季节能够结余下更多的粮食,也从心里感到高兴。 不过,还是有眼尖的百姓看到了吴王殿下去过粮仓,紧接着征粮官被抓,就没有了踢斛的事。 所以京城的百姓都在流传,是东宫的吴王殿下仁政爱民,体恤百姓…… 而这样的传言,也让接下来的事情找上了朱允熥,使得他非常为难……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5章 锦衣卫 谨身殿里,朱元璋又忙碌到很晚。 国事家事,以及大明王朝未来继承人的问题让朱元璋感到越发疲累。 他想给未来的继承人扫平障碍,去除一切的隐患,可又有很多顾忌。 他不得不再三考虑所带来的影响如何。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伏俯跪在地上,正在接受询问。 每次来到谨身殿,他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般。 身为锦衣卫,本来就是皇帝的鹰犬,只有会看家捉兔的鹰犬才有用。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能够对皇帝陛下一直有用,才不会被清算,当群臣弹劾的时候,皇帝陛下才会力保。 如果鹰犬失去了作用,下场只会是烹煮…… 而作为鹰犬,事情知道的越多,深入的越多,越是知道太多的秘密,也越是危险…… 这又好像是一个死循环,不做是个死,做也是个死。 所以从当上锦衣卫的那天开始,就要随时做好丧命的准备。 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东宫现在如何了?” 朱元璋靠着椅子上,眯着眼睛问道。 “回禀陛下,二殿下在四位高僧的协助之下,经常诵经祈福,并无懈怠,而且要处理礼部今年科举的事情,也非常忙碌…… 不过二殿下接触的都是礼部的人,并没有和东宫其他人有过来往。” 蒋瓛又禀报说道:“自从陛下册封三殿下为吴王之后,东宫侍读黄子澄就没有再去过文华殿,太子妃倒是命人前去寻找过一次,说是要商议二殿下的学业问题, 不过黄子澄并没有前去,这让太子妃很生气,还砸了东西,之后黄子澄就向陛下申请外放,这段时间在翰林院也谨小慎微,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朱元璋看了一眼旁边的庆童,庆童连忙躬身说道:“回禀皇爷,这段时间太子妃那里也很安静,没有什么举动,之前太子妃的弟弟郎官吕明昌曾去过东宫一次,就是三殿下被册封吴王的那天, 也是黄子澄拒绝前往东宫的时候,太子妃发了一顿脾气,也和吕明昌说了些话,不过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被打发出去了,所以奴婢并不知晓,请皇爷责罚……” 蒋瓛见朱元璋没有说话,又紧接着说道:“吕明昌回到家中之后似乎更加勤勉了,多次询问关心朝廷各地百姓的疾苦状况,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给咱把吕明昌盯死了,如果有任何异动立即禀报,必要之时可当场拿下!” 又眼神冷峻的说道:“一旦咱的皇孙出现任何状况,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记住了吗?” 蒋瓛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跪伏在地上说道:“属下明白,请陛下放心!” 蒋瓛非常清楚,朱元璋所说的皇孙乃是指三殿下,如果真的出现了意外,自己全家老小就得陪葬! 这让他如何不害怕,如何不谨慎小心。 朱元璋挥了挥手,蒋瓛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到时候,凉风一吹,蒋瓛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不知不觉,冷汗早就浸湿了衣裳…… 庆童见朱元璋的神色又回归正常,这才开口说道:“回禀皇爷,三殿下这些时日以来就在户部和护卫营之间往返, 偶尔夜里也会在护卫营住宿,时常和护卫们一同吃喝一同训练,所以他们对三殿下都忠心耿耿……” 朱元璋脸上这才展露出来笑容:“咱的这个皇孙啊,还真是会蛊惑人心!” 庆童也陪笑说道:“皇爷怎么能说是蛊惑人心呢,殿下这是有人主风采,能够让将士们效忠啊。”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甭管他是真有风采还是蛊惑人心,能够让兵马效忠就是本事!上次平叛的时候就有一群人为他赴汤蹈火,把命豁出去,幸亏他是咱的皇孙,要不然肯定也是个王莽之流!” “哎哟皇爷!可不敢这么说,哪有做爷爷的这么说孙儿的……” 朱元璋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咱又没有冤枉他,这么会蛊惑人心,要不是咱的皇孙谁能放心!” 庆童笑道:“这不也是得了皇爷您调教吗,奴婢看三殿下在这点上与皇爷您最像了。” 朱元璋都已经说过“类我”的话了,所以庆童才敢这么说。 不过一听这话,朱元璋立即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道:“他可不认为是得了咱的传承,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呢!” 这就好像后世的晚辈,不承认自己得了长辈优秀的基因,硬说自己是天生的一样! 这怎么会让做爷爷的满意呢。 庆童连忙说道:“皇爷,奴婢看吴王殿下也是个不服输的倔强性格,和皇爷最像了,真有您和风采呢!” 朱元璋说道:“咱烦的就是他那倔强性子!他要是能温顺一点,也不会惹咱生气了!” 庆童笑了笑,也不在这个点上多说。 朱元璋时常就喜欢拿三殿下开涮,不怼几句心情就不高兴,庆童早就习以为常了。 又继续禀报说道:“殿下从京营左卫李景隆都督那里要来了一个叫盛庸的千户,对他非常器重,让他和长兴侯耿炳文的儿子耿睿一起训练护卫营。” 朱元璋问道:“这个盛庸是何人?” 庆童回答说道:“他是从边军卫所调换过来的千户……”紧接着庆童有把盛庸的履历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纸,放在朱元璋面前。 这才接着说道:“这是三殿下所选进护卫营的名单,请皇爷过目……” “当日三殿下亲自前往京卫左营,与李景隆饮酒说话,期间盛庸的部下因为是边军,被吴杰的兵马嘲笑讽刺,双方起了冲突,伤了几个人,李景隆觉得丢了面子就责罚责罚盛庸的部下暴晒。” “殿下就讨了个人情,把盛庸的部下调到了徐辉祖的麾下,而盛庸本人则被殿下选入护卫营中。” 朱元璋看了看名单,点点头说道,“这小子还是很有眼光的,这些人官职虽然不高,但却踏实肯干,是有能力。” 庆童踌躇着说道:“皇爷,您看是否需要……” 朱元璋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算了,他既然这么看重护卫营,跟宝贝疙瘩似的,要是被他发现了恐怕他心里不舒服啊……” 庆童所说的就是往朱允的护卫营安插眼线,这也是朝廷历来的惯例了。 就连那些就藩的王爷也不例外。 而且他们的护卫统领乃是朝廷所指派的,并不是他们自己选拔出来的。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这些亲卫营的统领可以听从朝廷和皇帝的命令。 这也是建文帝一上台削藩的时候,为什么能够直接给藩王的护卫发命令,让他们软禁藩王的原因。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6章 一语成谶! 南京应天府的贡院位于南城,在贡院的左边就是夫子庙,供奉着儒家的孔圣人。 此时贡院门前聚集了许多士子,都在翘首以盼。 因为今日是发榜的日子。 在贡院门前的左右两侧,都有一个巨大的木板墙,上面被打磨的非常平整,又刷上了清漆。 随着时日的推移,木板墙上早就不再那么崭新如故,可是许多的士子仍然眼巴巴的望着它。 因为在这木板墙上,将要张贴会试通过士子的名单。 “这最后一笔还是请二殿下来写吧。” 此时在贡院里面,正在书写会试通过名单的刘三吾停下了笔,对朱允炆说道。 写上这最后一个名字,就代表了此次科举考试正式落下帷幕。 所以这最后一个名字的书写也代表了彩头,一般情况下都是由主考官来书写的。 可是东宫二殿下毕竟身份尊贵,理当由他来书写。 这就好像后世的剪彩,最关键最隆重的位置总要留给最尊贵的人。 朱允炆彬彬有礼的谦虚说道:“刘先生还是此次的主考官,理当由先生来写。” 刘三吾客气的说道:“殿下乃是东宫皇孙,代表皇家,也代表了皇帝陛下对此次恩科的看重,所以还请殿下来书写。” 朱允炆又假意推脱几句,最后在众人的“坚持”之下,这才说道:“如此……那我就僭越了,还请诸位勿怪……” “确实应当由殿下来写,殿下不必客气。” “是啊殿下,确实该由您来写……” “殿下快写吧,门外的举子都望眼欲穿了……” 在其他考官的奉承和催促之下,朱允炆这才勉勉强强的拿起笔来,努力平心静气,将最后一个名字写在纸上。 因为心情激动的缘故,笔尖略略有些颤抖,不过众人也并未在意。 朱允炆既然写下了最后一笔,那么接下来对举子们的讲话,也自然由他担任。 所以此时朱允炆就带着几个考官,站在贡院门前的台阶上。 “拜见殿下!” 举子们知道这是东宫的二殿下,于是纷纷躬身行礼。 因为但凡考中举人的,就可以见官不拜。 而且此时是在贡院门前,旁边就是夫子庙,而且今天又是会试放榜的重大日子。 这几项因素加在一起,所以即便是皇帝陛下亲临,也只需要躬身行礼即可,并不需要跪拜。 看着底下成百上千的举子,朱允炆心潮澎湃,开口说道:“诸位士子,吾乃是东宫二殿下,大明皇孙,受到陛下的托付主持此次科考……” “诸位士子当知道,这是当今皇帝陛下的隆恩,给各位一个选拔任用的机会,此乃皇恩浩荡,诸位皆是读书人,不可不察……” “多谢皇帝陛下隆恩!多谢殿下!” 士子们当然知道这是皇帝的隆恩,可也知道本次恩科是二殿下一手促成的,心中对他如何不敢感念呢。 朱允炆看到众人的反应,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许多时候不必明言,只要透出一点风声,事情也就做成了。 士子们就会感激自己! 朱允炆又接着说道:“经过诸位考官详细查阅试卷之后,现在已经确定了会试通过的名单,诸位士子当知道,此次科举考试, 目的乃是激励天下读书人研究经典著作,并且为朝廷选拔可用良才,诸位考中之后,当戒骄戒躁,忠勇任事,方才不会辜负朝廷和陛下的一番苦心……”, 朱允炆又对士子们讲了一些话,最后满怀激动之情,高声说道:“现在开榜!” “出来了出来了!” “名单出来了!哎呀看不见啊……” “让开让开……快贴上来,咱们好看……” “快看看,有没有我,有没有我……”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之中,一份榜单张贴在了木板墙上。 虽然此次录取的人不多,榜单上的名字也并不稠密,所以字迹写的就比较大。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举子们还是不住的一遍一遍在上面查看,唯恐漏了自己的名字。 好像自己用了几十年的名字,变得陌生了一般…… “哎呀!我考中了!我考中了!我是进士了……哈哈哈哈哈……” “有我也有我……,我也考中了!” “陈兄,你也考中了!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恭喜林兄,今日惠春楼不醉不归!” “理当如此!读书多年,终于能够面对妻儿了……” 考中的人自然欢喜雀跃,欣喜若狂。 要知道无论在任何朝代,即便是在明面上俸禄比较低的明朝,能够做官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有的人读书二十多年,也有的人读书三四十年,今天一朝登榜,从此之后进士出身! 而没有考中的人则会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一般。 这些举子大多去年就经过了会试,可惜名落孙山,今年的加科,可谓是从落选之人中再选拔一遍。 瘸子里面挑将军,山中无老虎,猴子也可称大王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考中! 这是否说明自己并非读书的材料? 还是自己天生聪慧有限,能够考中举子已经是辛勤努力和上天眷顾? 朝廷已经这样恩待了,甚至不惜加科,自己依然没有考中,如何不让人灰心丧志。 再想更进一步,难如登天啊…… 唉…… 无颜面对家乡父老啊…… “恭喜王兄了,江南文化鼎盛,王兄更是翘楚,恭喜恭喜……” 有落榜的举子,满含无奈的对自己的同年祝贺说道。 谁叫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咦……他们的口音,怎么都像是江南人呀……” 忽然有落榜的举子发现了一些端倪! “应该就他们几个,总不能所有靠中进士的都是江南人吧……” 谁料这话就好像是魔咒一般, 简直一语成谶! 在榜单上是看不出来地域之分的,可是从通过会试举子的口音就能够辨别出来! 此时考中的举人哪个不是欣喜若狂,哪个不是满腔的兴奋,而且周围都是自己所认识的士子。 彼此恭贺,彼此恭维,当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况且贡院门前是自己上榜考中进士的地方,意义重大,所以没有人会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立即离开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7章 科考舞弊! 而且按照考生们的惯例,如果考中了进士大多都会到旁边的夫子庙上香,以示对圣人的尊敬。 可是就在南方高中和士子们的恭贺声中,却让北方的考生脸色越发铁青…… “咦……他们几个也是江南的……” “还有那个,那个……他们都是江南的……” “多少个江南考生了?不会真的全是江南考生上榜吧?!” “十八,十九,二十……真的全是江南考生!” 在众人怀疑的议论声中,有人特地数了数,本次恩科录取的二十个进士全部都是江南人! 这一消息传开,瞬间在北方的考生之中炸裂开来! “听说了吗?这次科举考中的都是南方人!” “不会吧!咱们北方考生就没有一个考中的?!江南文化再兴盛也不至于兴盛到这般地步吧!” “真的真的!咱们北方考生全都落榜了!” 此时一个北方考生韩克忠,高声急呼道:“舞弊!肯定有舞弊!朝廷录取二十人,可这上榜的二十人全部都是南方考生!我们要求个公道!” 他的大声疾呼,立刻就引来众人围观的目光。 现在所有的北方考生,都已经知道此次科举录取的全部是南方人! 南方考生陈安,见状讥笑说道:“明明是你们没有真才实学,还在这里故作语出惊人,简直荒唐!” 韩克忠气愤的说道:“陈安!我佩服你是有真才实学的,即便我比不上你,可是并不代表北方考生没有一个够不上榜单!” “朝廷录取二十人,人人皆是出身江南,如何不令人怀疑徇私舞弊!你也是读圣人书的!难道就能昧着良心吗!” 韩克忠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贡院门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此时朱允炆和主考刘三吾,还有其他的考官也发现了考生之中的异样。 议论之声也越来越大,可是还没有等他们详细确查,就看到一个考生跪到了贡院门前。 韩克忠高声说道:“北方考生韩克忠,请问二殿下和翰林学士刘先生,为何此次会试没有一个北方考生上榜!” 紧接着所有的北方考生都走上前来,跪在贡院门前。 而南方的考生一时之间却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大多数人都没有被录取,也期待重新考试录取,那样起码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人家说的是南北考生的问题,自己跟着请愿也不妥啊。 朱允炆和考官们听到韩克忠的话,顿时觉得面面相觑。 因为在发布榜单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考生是哪里人士! 现在被突然询问,顿时让他们不知所措。 紧接着就有负责卷抄的拿来一封名册递上,朱允炆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头紧皱! 在这份考生的名册上,赫然记载着所录取的二十名考生全都是南方籍贯! 朱允炆又把这份名册给了旁边的刘三吾,刘三吾看过之后,也微微蹙眉。 身为此次的主考,刘三吾开口说道:“我乃是翰林学士刘三吾,也是本次科举的主考官,诸位考生敬请放心, 本次科举的试卷,都是经过多位考官查验之后才确定的,所录取的考生也是实至名归,还请诸位不要误会。” 韩克忠愤愤不平的问道:“那么请问刘先生,江南地区即便是考生再多,文学文学之风再怎么盛行,可北方地域广袤, 人口也不少,读书人比比皆是,为何就没有一位上榜?到底是北方学子通通都是愚顽之人,是朽木之辈,还是另有隐情!” 刘三吾看了一眼朱允炆,见他默默无声,只好在心中叹息一声。 又接着说道:“请诸位考生放心,本次科举确实是按照各人的答卷录取的,并没有什么隐情,诸位考生不必多想!” 在人群之中,一个北方口音说道:“刘先生是江南人士,自然偏袒江南士子了!” 刘三吾听到了这话,顿时无言以对! 自己口口声声说是按照个人的才能选定的录取人,那言外之意岂不是责骂北方考生了? 而且刘三吾自号“坦坦翁”,向来坦荡无比,又怎么会徇私舞弊,刻意偏袒呢! 可自己身为南方人的身份却也是事实啊。 这如何能够自辩? 韩克忠气愤的说道:“刘先生是南方人,担任主考会不会向着江南考生谁也不知道!只是恐怕刘先生不能自圆其说吧!” 又转眼看着朱允炆,请命说道:“殿下,此次科举考试是您主持的,我们大家也非常感激,可今日北方考生却遭遇奇耻大辱,还请殿下给我们个公道!” “是啊殿下!有没有徇私舞弊,还请殿下直言!” “北方考生竟无一人上榜,肯定是考官们互相偏袒!” “我们北方考生不服!既然要录取江南士子为何还让我们前来参加会试!” “……” 此时朱允炆当真是非常为难,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是本届科举的主持者,想走都走不脱啊! 而且说没有徇私舞弊,就是侮辱北方考生! 可要是承认的……,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且一旦承认所带来的后果是难以设想的! 在左右权衡利弊之后,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诸位考生肃静!本次科举孤全程参与其中,每一份试卷孤都亲自过目!” “其中并没有任何疏漏之处,更没有徇私舞弊,也没有私相授受!还请诸位考生切莫误会!朝廷科举的目的乃是为了求才,何分南北!” 韩克忠此时非常气恼,也顾不得礼仪,发生质问说道: “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是不是也认为我们北方考生全都是酒囊饭袋!北方大地没有一个人才了!” 显然朱允炆这样的回答并不能够让北方考生满意! 看着底下一个个质问的目光,和一张张不满的神情。 朱允炆顿时觉得非常厌烦! 这次科举都是自己求了皇爷爷才恩准的,他们不把自己当做恩人,还如此诋毁,简直可恶! 自己为了这次科举考试,能够在皇爷爷面前立功,让他改变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参与!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8章 科考舞弊2 朱允炆自认自己的严苛认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即便这样还是被质疑,实在让人心中不快! 而且这样的风声如果传扬出去,那对自己的名声将会大大不利! 不但朱元璋会质疑自己的能力,就是文武百官也会对自己侧目! 另外也会失去北方士子的支持。 所以朱允炆不会承认科举有错漏之处的! 而且朱允炆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有人搞鬼…… 想到这里,眼神也越发清冷了起来…… 于是态度有些强硬的说道:“孤再说一遍!此次科举没有徇私舞弊!也没有任何偏袒!” “你们不要在这里诋毁考官!这里乃是朝廷的贡院!旁边就是供奉着孔圣人的夫子庙!说话行事要但求无愧于心!” 朱允炆话中带硬,语气之中就有些不客气了。 只是听了这话,北方考生更是气愤! 韩克忠立即站起身来,昂首挺胸说道:“殿下放心!我等不是泼皮无赖!不会诋毁他人!更不会胡搅蛮缠!” 韩克忠转过身来,继续对北方考生说道:“诸位!我们都是读书人!读的是圣人书! 绝不容许有徇私舞弊,刻意偏袒之事!一定要让朝廷彻查此事!给我们个交代!” 北方考生立刻就变得群情汹涌起来! 纷纷几乎说道:“对!要彻查此事!要给我们个公道!” “我们北方考生被人如此区别对待!实在耻辱!” “谁也不能如此羞辱我们!” “走!我们到应天府击鼓鸣冤!” 当遇到不平之事,尤其是关系到自己切身的利益,读书人也是非常有血性的! 况且知道有这么多考生,即便朝廷责罚也不会把众人怎么样,毕竟法不责众啊。 所以也越发大胆起来! 一些考生进入夫子庙之中,庙里的人急忙拦阻。 “哎!你们要干什么!那可是孔圣人的坐像!别动!” “哎呀……你们还是不是读书人啊!那可是孔圣人啊……” 可考生们哪里会听,立即反驳说道:“我们读的是孔圣人的书,学的是孔圣人的道,自然敬重圣人!现在就让圣人给我们主持公道!” 接着便不由分说,就把孔圣人的坐像抬了出来。 气得庙里的人在背后直跺脚! 自从孔圣人的坐像在庙中塑造完成之后,就从来没有挪动过地方。 现在被这一班心情激愤的落榜士子抬了出来,如果这是他老人家的凡体肉胎的话,一定会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这帮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摔了! 也幸好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孔圣人”还能够保持伟岸的身姿。 要不一场大雨倾泄而下,就真的要回到一滩烂泥的原初样子了…… 于是便由孔圣人开路,北方考生云集跟随,一同前往应天府而去。 考生们一边走边喊道,“科考舞弊!袒护南方考生,天理何在!” “北方竟无一人上榜!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徇私舞弊!其罪当诛!” 要知道科考舞弊大案,乃历朝历代的惊天大案!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朝廷的丑事! 所以立刻就吸引了很多群众,他们也都跟着前去应天府看热闹。 而北方考生们这样的举动,也惊动了五成兵马司的巡检。 可是他们根本不敢拦阻! 要知道这些都是举子啊! 即便是这次考不上,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官府授予官职,到时候这些人就是自己的同僚,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上司! 况且科考舞弊这样的大事,谁敢拦着? 如果被考生们怀疑是同党,朝廷就算是为了平息众怒,也会要自己的命! 所以五城兵马司只能够在一旁维持秩序,任由他们前去。 不过也立即派人前去应天府通报。 所以当考生们来到应天府衙门的时候,应天府的府尹已经在衙役的保护之下站在大门前面。 大门左右都站满了拿着刀枪棍剑的衙役小吏,做出一副防御姿态。 要知道考生们遭遇不公,一旦热血上头,很有可能把应天府的衙门都给砸了! 作为应天府的府尹大人,自己被考生打伤了不要紧,不过是一些皮肉之苦罢了,陛下看在自己受伤的份上也许还会加以赏赐,至少也不受牵连啊。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苦肉计呀…… 可要是府尹衙门被砸了,那就是打了朝廷的脸面! 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扣下来,轻则革职查办,重则赔上性命都有可能! 所以应天府的府尹大人是绝对不会让这些考生进入的! “你们是何人?为何裹挟百姓前来闹事!知不知道按照大明的律法该当判处!” 应天府府尹看到这些考生走到近处,不等他们开口就立即呵斥说道。 这就是先声夺人! 先用话语把他们唬住了,这样他们才不会越发放肆。 韩克忠躬身行礼说道:“启禀府尹大人,这些百姓并不是我们裹挟而来的!乃是他们看到冤屈,想要见识府尹大人如何还我们公道而来!” 府尹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你们有何冤情,居然敢聚众来此,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官府治罪,革去你们的功名吗!” 韩克忠说道:“回大人的话,除非遇到特别的冤情,我们也不敢前来惊扰府尹大人!” “我们都是本次科举考试的北方考生,也都是落榜的考生!有人在这次科举考试中徇私舞弊,所录取的二十人全部都是江南士子!北方考生竟无一人上榜!” “府尹大人也是读书人出身,自然明白科举对一个读书人是何等重要!孔圣人的坐像在这里,今日就当着孔圣的人的面,还请府尹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应天府尹顿时觉得头大无比! 像这等的惊天大案,岂能是他一个府尹能够解决的! 而且这次主持科举的是东宫二殿下,主考官是翰林学士刘三吾! 自己还能把他们抓到应天府大牢盘问不成! 所以府尹只能推脱说道:“事情该当如何,不能够听你们一面之词,而且事关科考,那是礼部的事情,不归我们应天府管,你们请回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9章 逼宫! 有考生激愤的说道:“可东宫二殿下就是在礼部主事!你让我们找谁去!” “是啊,你看二殿下也偏袒江南考生,又管着礼部,我们找谁去!” “对,他们就是相互推脱,官官相护!” 韩克忠气愤的说道:“既然应天府府尹不敢主持公道,那我们就找敢的人!我就不信在这大明京城、天子脚下,就没有正义之士!” 于是北方考生便在这南京城中,开始了拦官喊冤。 但凡是遇到的官员,不管是坐轿子还是乘坐马车,都被他们拦下鸣冤。 只是这涉及到舞弊大案,还有当朝的东宫殿下,谁敢管啊! 所以被拦下的官员一听说是什么事情,立即就落荒而逃。 这种事情谁沾谁死,官员们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主动招惹! 北方士子拦路喊冤,却没有任何人敢于应承! 这让北方的士子伤心难过不已,同时浓重的屈辱感充满了全身。 同是大明的子民,而且北方的百姓付出的更多,因为肆虐的是北方,南方则相对安稳平和。 元朝末年,战争的频率比较多的地方就是北方。 那个时候北方军阀混战,还有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和元朝大军的征战,这些人主要的活动区域就是在北方。 所以这就使得北方的人口和环境都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元朝败走北方到时候,所到之处搜刮了大量的钱财,掳掠了很多百姓,导致北方民不聊生。 大明朝击败北元蒙古的势力,也往往是从北方调粮调兵。 更不要说蒙古势力屡次惊扰边境,烧杀掳掠人口了。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北方都是处于战乱无序的状态。 即便是蒙古势力被驱逐,在混乱的战后也留下了很多的强盗,而且北方的经济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难以恢复。 如今北方终于安定下来,终于能够安安心心的读书了,而且朝廷特地加科。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竟然会被这样对区别对待! 实在让他们愤慨不已! “北方的士子们!既然应天府不能给我们公道,朝中的众臣也不敢管,那我们就到午门叩阙!请当今陛下为我们申冤!” “我们要午门面圣,请陛下独裁!” 群情激奋的士子立刻调转队伍,朝着承天门而去。 对于读书人来说,失去了科举,就等于失去了做官的途径! 那他们这些年的书就白读了!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冷静的下来! 如果是自己学问不行,落榜也就落榜了,毕竟还有其他人上榜。 可现在明显的是整个北方士子都被针对! 所以这就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北方考生何去何从的问题。 能够被针对一次,就能够被针对第二次! 而且用不了几次,北方的官吏就会弱于南方的官吏一大截! 毕竟官场上也是讲究资历名望的! 如果朝堂上都是南方的大臣,话语权掌握在他们手中,那么北方的读书人只会越来越被压制! 将会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北方的士子一定要争,不仅仅是为自己争,也是为北方的读书人争一个公道! 在很多读书人的心目中,其实还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远不是后来的“水太凉”能比的…… 很快的,北方士子的队伍就来到了承天门外,在外五龙桥那里,士子们的领袖韩克忠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 身后的士子们都有样学样,一排一排的坐在地上,没有人发出任何响动。 今日没有早朝,但是朱元璋仍旧招聚了六部的尚书和侍郎询问事情。 因为今天是贡院放榜的日子,再加上朱元璋有意让朱允炆远离朝臣,所以就没有招他前来。 不过朱允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他现在管着户部,又弄了一个什么商贸司,赚取的钱财让朱元璋都非常眼馋。 再加上朱元璋的刻意培养,所以朱允熥只好跟随朝臣们前来议事。 此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到谨身殿的门口,频频的冲太监庆童打眼色。 庆童一看他的神情,便知道有急事发生,便找了个机会退下去了。 可是当庆童一听说发生何事的时候,也不由得心中一震! 心中极为忐忑的回到朱元璋旁边,趁着大神们说话的间隙,赶紧插嘴说道:“陛下……” 朱元璋立刻眉头紧皱,不悦的说道:“没有看见咱和朝中大臣正在商议国事吗!” 又一看庆童脸上紧张不已的神情,朱元璋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因为庆童是一个守本分的人,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打扰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冒失!” 庆童躬身说道:“回皇爷的话,有大批的举子坐在承天门外叩阙……” 此话一出,朱元璋“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目光凶狠的盯着庆童,按耐住心头的杀气,“说!到底怎么回事!” 而六部的主事大臣也纷纷侧目,惊讶不已! 考生叩阙,那是天大的事情啊! 要知道今日可是贡院放榜的日子,他们不在贡院…… 莫非…… 庆童赶紧回答说道:“回禀皇爷,今日贡院放榜,所录取的二十个全是南方的士子,所以北方士子认为其中有徇私舞弊,考官刻意偏袒南方举人……” 听到这话,朱元璋也是心头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所录取的都是南方士子!当真是有舞弊不成!”朱元璋盯着庆童愤怒的说道。 庆童跪到地上,回答说道:“今日科举主考刘三吾和东宫二殿下都在贡院,也都向北方的举子解释此次科举没有舞弊也没有偏袒,可是他们根本不信……” “这些考生已经前去应天府鸣冤,应天府尹不敢承接,他们就当街拦住大臣的马车……如今他们就坐在承天门外……” 六部的尚书侍郎倒吸了一口凉气! 叩阙,说好听点儿是请皇帝陛下主持公道。 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要皇帝陛下给说法,找皇帝理论呀! 更甚者,说是逼宫都不为过!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0章 逼宫2 大臣一个个偷偷喵想朱元璋,只见他脸色阴沉,面色发黑,就连嘴角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抽动! “刘三吾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立即前来禀报,他现在何处!” 庆童回答说道:“刘大人还在贡院……” “啪!” 一只茶碗狠狠的砸在地上,被摔的粉碎! 紧接着就响起了朱元璋暴怒的声音: “录取二十人,竟然全部都是南方士子,五北方一人上榜!简直闻所未闻!” “愚蠢!无能!他以为躲在贡院就行了!因为躲在贡院这些士子就会善罢甘休!他要当缩头乌龟吗!简直迂腐至极!” 众人心里明白,朱元璋虽然是在骂刘三吾,可心中对于东宫二殿下,又何尝满意呢…… 要知道此次科举是他一手促成的,而且几乎每一件事情都参与其中,现在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他也没有禀报啊! 朱元璋凶恶的问道:“去,立即把刘三吾还有二殿下叫来!滚出去!” 庆童知道事情重大,不敢稍等,立即站起身来,便向殿外快步而去。 朱元璋当真是非常生气,胸口一直起伏,口中也喘着粗气,脸上依然恼怒不已。 朱允熥见状,心里面也觉得很心疼。 这位老人已经六十五岁了,为了大明还要殚精竭虑,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漏洞,让他如何不生气呢。 朱允熥上前扶住朱元璋,宽慰说道:“皇爷爷,又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您不必生气,快坐下歇歇吧……” 接着便扶朱元璋坐在椅子上,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拂拭,帮他顺气。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的气息这才顺畅了许多。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朱元璋问道。 兵部尚书常茹回答说道:“启禀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有没有舞弊,有没有考官刻意偏袒南方士子,如此才能够解除误会。” 刑部尚书杨靖说道:“陛下,微臣觉得即便是查出了事情真相,也很难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如果真的有人胆敢徇私舞弊,刻意偏袒,那就是朝廷的在刻意打压北方的士子可和宗族,即便是刻意录取几个北方士子,也难以平息……这是北方的百姓们难以接受的,进而就会诱发一系列问题……” 因为世家大族还有百姓们如果没有机会出仕,肯定对于官府态度消极,在底层也会刻意扯绊子。 如果有人愤怒,有意无意的支持一些盗贼,或者对于朝廷征粮调兵不予支持,那很多事情将会陷入麻烦之中。 众人朝廷可以派兵镇压,可要知道很多兵马也是北方人啊! 当朝廷失去北方人心的时候,就几乎等于失去了北方的大片疆土! 杨靖顿了顿又说道,“可要是查出来没有人徇私枉法,一来北方士子们是怎么不会相信,二来也是在告诉天下人北方士子才学不足,如此一来他们更不会满意!” 众人也陷入了沉思,这件事还当真是两难啊! 无论有没有徇私舞弊,这件事都很难处理! 而此时在贡院里面,朱允炆和主考刘三吾,以及所有的考官也都一筹莫展。 小吏前来禀报说道:“启禀殿下,那些北方的落榜士子离开贡院之后,就裹挟百姓前去应天府鸣冤,应天府尹没有承接这个案子,考生们就拦截官员的马车轿子,最后一起到承天门静坐……” 耳朵里面听着禀报,朱允炆的脸色渐渐铁青起来。 不但京城的百姓会知道,就连朱元璋都肯定被惊动了! 要知道承天门叩阙,那就是向皇帝申冤啊。 这件事难以善了了! 朱允炆寒声问道,“立即核对一下,看看有什么疏漏之处!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刘三吾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关于阅卷的事臣可以担保,绝对没有任何纰漏,所有的试卷都是经过几位考官交叉审核之后才确定的,并且层层审核,绝对不会有舞弊之事!” 礼部官员陈新也说道:“是啊殿下,为了力求公正,所有的试卷都糊上了姓名,根本就没有舞弊的余地…… 我们也是在放榜之后听了考中士子的口音,这才知道录取的都是南方人。” 其他的考官也点头称是,纷纷附和。 要知道一旦出现舞弊的大案,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轻忽!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吩咐说道:“立即把所有考生的试卷封存起来,绝不能够丢失一份!也绝不能够有任何的混淆。” 看了看诸位考官,朱允炆又意有所指的说道:“所有封存起来的试卷,还请诸位亲自看守,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开启,以防有人调换……各位,这件事事关身家性命,所以不得不谨慎啊……” 众人心里也是一惊,会有人调换试卷? 可是再看看一脸不善的二殿下,众人这才明白他所指的是谁。 毕竟能够和二殿下相争的还能有谁呢。 众人虽然不相信朱允熥会做出栽赃陷害的事情,可是也不得不小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为了颈项上的头颅,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因此众人行礼说道:“谨遵殿下吩咐!” 庆童来到贡院,见了朱允炆之后立即行礼说道:“奴婢参见殿下!” 此时朱允炆也不敢再自视清高,赶紧回礼说道:“有劳庆公公了,不知公公前来有何要事?” 庆童回答说道:“殿下客气了,奴婢不敢……奴婢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请殿下和翰林学士刘三吾前去面圣。” “皇爷爷有召,自然遵从,只是……”朱允炆看着贡院里面的一切,还有一箱一箱的试卷,不禁有些犹豫。 如果自己在这里看着还好说,可以让自己离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真是百口莫辩了! 庆童看出了他的担忧,便开口说道:“殿下不必担心,陛下命令锦衣卫蒋指挥使前来封卷,并且有锦衣卫亲自带到谨身殿。” “那就有劳公公了……” 一听这话,朱允炆这才安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1章 疯狗咬人 锦衣卫只听从朱元璋的命令,任何人无权指派,更不能干预。 而且这件事太大了,锦衣卫即便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皇帝厌恶! 毕竟作为鹰犬,只能有一个主人! 庆童又对其他考官说道:“各位大人就在这里候着吧,暂且不要离开贡院,等有了结果自然会知会各位大人的。” 紧接着锦衣卫就进入屋子里面,把那几箱试卷贴上了锦衣卫的封条,并且在众多锦衣卫的护送之下,这才抬着离开。 而屋子里面却留下了带着配刀的锦衣卫,眼睛盯着各个考官,如同盯犯人一般。 在锦衣卫的目光的审视之下,考官们顿时觉得心里发毛,很不舒服。 锦衣卫的赫赫凶名谁不知道! 朱允炆见到这种状况,眼睛看了一下正在低眉顺眼的庆童,还有带着试卷离去的蒋瓛,不由得眉头紧皱。 他们如此对待考官,实在让自己颜面无存啊! 不过他知道这肯定也是朱元璋的意思,并且这件事确实太大了,所以也值得忍下这口气。 朱允炆和刘三吾便跟着庆童前往皇宫,一路上都是愁眉不展 当经过承天门的时候,看到那么多北方士子整齐的坐在外五龙桥哪里,朱允炆便不由得心生怒气! 自己可以担保这次的科举没有舞弊的事情,而且自己和考官们已经解释过了,可他们连自己的话都不信,还是胡搅蛮缠,不肯善罢甘休! 简直不可理喻! 看着这些北方考生的种种表现,如果自己没有参与的话,还真觉得有什么隐情。 可自己明明是参与阅卷,参与审核啊! 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没有一丝一毫的偏袒, 明明是你们才学不精,明明是你们知识寡陋,自己考不上能够怪得了谁! 居然还敢诋毁自己和考官们!居然还敢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朱允炆心中当真非常生气! 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开科的目的吗! 就不知道现在对于自己是何等紧要吗,还在这里胡闹! 这简直就是要毁了自己呀! “哼!” 想到这里,朱允炆冷哼一声,满脸不悦,口中牙齿也咬得紧紧的。 如果没有人在其中作妖,暗自指挥人兴风作浪,朱允炆说什么也不相信! 几人还没有走到奉天大殿,就在角门处碰到了正往外走的朱允熥。 庆童因为此时正在奉朱元璋的命令,处理大事,不敢和人多有交集。 所以走到朱允熥身旁的时候,只是躬身行礼行礼,并没有发出一言。 刘三吾也是抱拳躬身行礼,同样没有说话。 就在要错身而过的时候,朱允炆突然说道:“允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光是分辨声音,朱允熥就知道自己这位兄长,此时定然面色不善! 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微微行礼的说道:“回兄长的话,皇爷爷有朝廷公务要处理,我闲来无事,想回东宫休息了。” 听到朱允熥把东宫二字说的那样随意,不知怎么的,朱允炆更是生气! 转头对庆童说道:“庆公公,你们先去面见皇爷爷吧,我与弟弟说点话,稍后就来。” “是!奴婢遵命!” 庆童说着看了一眼朱允熥,眼神之中有些复杂,不过还是一言未发,转身边继续前行。 朱允炆的举动,顿时把朱允熥搞的摸不着头脑! 朱元璋这个时候找你,你这个乖孙子还不赶紧去啊。 跟我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很熟吗? 朱允炆压住心头的火气说道,“允熥,对于此次北方士子的举动,你有什么看法。” 朱允熥推脱说道:“最近我忙于护卫营和是户部的事情,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实在没有想过其他的,因此无法回答兄长的话。” “哦!” 朱允炆脸上故意带着诧异的面色,说道:“听说你手下有几个非常有能力的心腹,就连皇爷爷都给他们赐名赐字,有这样的人才相助,还能让你如此繁忙吗。” “兄长有所不知,即便是他们有所才能,可也不如自己亲身处理,而且皇爷爷让我主持户部,本来就有历练的意思, 如果把什么事情都推给下面的人,那岂不是显得太过闲懒了吗,这要是被皇爷爷知道了,可是会受责罚的……” 听到“历练”二字,朱允炆心中的不快又加重了一分! 朱允炆盯着他,一次一顿的说道:“弟弟,你说此次北方士子闹事,会不会有人暗中搞鬼?” 听到这话,朱允熥这才恍然大悟! 这感情是把自己当做幕后凶手了! 一时之间朱允熥真是觉得有些好笑! 我都已经被朱元璋封为吴王了,朱元璋的种种表现已经那么明显,谁不知道接下来被册封为太孙简直水到渠成。 这个时候自己犯得着去踩一个失败者吗? 如果被朱元璋知道了,那岂不是会对自己失望? 毕竟大明的皇帝没有度量怎么能行呢。 所以这个时候自己不但不会去落井下石,还要表现的越发敬爱兄长! 当真以为谁都像你那样没脑子啊! 想到这里,朱允熥也没有生气,而是平心静气的说道:“兄长应当有些误会吧,科举考试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朝廷多少双眼睛盯着, 而且兄长又是这样英明神武,所以断然不会有人在贡院行不法之事的,兄长请放心吧。” 可是朱允炆哪里会相信!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所以朱允炆又说道:“在贡院里面即便是有人想要为非作歹也没有机会!可是若是有人买通了北方的考生,让他们起来闹事,这个想必很容易吧?” 面对朱允炆的质问,朱允熥当真非常无语! 这是要蹬鼻子上脸的节奏啊! 在人面前尊重你是兄长,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简直不知所谓! 朱允熥根本就没有心思解释,依然保持着春风和煦,满面笑容。 不过语气却不客气的说道:“兄长这些天为了科举的事情忧思过甚,想必是出现幻听幻觉了,这应当是身体不适的表现,所以还请兄长切勿劳烦,请太医院的太医诊治诊治吧……” 这句话放在后世的意思就是,你tm有病啊! 有病,就得治!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疯狗窜出来了,胡乱咬人! 朱允熥说完便一甩衣袖,极为潇洒的转身而去。 朱允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当真气恼的咬牙切齿! 可是在这皇宫大内之中,遍地都是朱元璋的眼线,也只好忍下来。 谨身殿里,太监庆童和锦衣卫指挥使蒋欢前来复命。 庆童说道:“启禀皇爷,主考刘三吾已经在店外恭候了。” “咱不是让你把二殿下也召来吗,他人呢。”朱元璋不悦的说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2章 逃走 “回皇爷的话,二殿下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三殿下,说是有话要和三殿下说,因此吩咐奴婢先来复命……” 朱元璋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气恼,“让刘三吾在奉天殿前等着!” 又对蒋瓛说道:“所有考生的试卷都带来了吗。” 蒋瓛躬身行礼说道:“回禀陛下,所有考生的试卷都已经被属下封存,全部带到。” 朱元璋点了点头,吩咐说道:“立刻把翰林院的大儒学士全部招到奉天殿,让他们一个一个的阅读试卷,重新考定!” “是!奴婢遵命!”庆童领旨说道。 朱元璋又对六部的尚书侍郎说道:“你们也同去阅卷,有什么话等试卷阅完之后再说!立刻摆驾,前往奉天殿!朕要亲自看着!” 所以在朱元璋的一声令下,圣驾出动,代表着大明皇帝的威仪,前往奉天殿中。 而在身后跟着的,乃是六部的尚书侍郎,还有一箱箱的考生试卷。 翰林院但凡在学问上比较突出的人,全部都被朱元璋叫到了奉天殿中。 在朱元璋亲自的注视之下,封条被开启,封装试卷的箱子也被打开。 紧接着试卷就发到了一个个官员手上。 而朱元璋也参与其中,手里拿着试卷也在阅读审核。 因为现在几乎所有的北方考生都在承天门外静坐,为了尽快平息这件事情,必须加出结果的的速度。 而朱元璋又要保证质量,所以奉天大殿里面几乎满了人! 都在紧张而又认真的阅读。 谁都知道这件事关系太大! 真要出现问题,甚至连这些复查的人都会受牵连,所以没有人会不认真,更没有人敢懈怠! 刘三吾站在奉天殿外,这位八十余岁的老人满眼的茫然和无奈。 自己可以保证这次科举没有任何的问题,可不代表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了! 只要北方的考生不满意,只要他们群情激奋,那就是最大的问题! 刘三吾知道,即便是这次审核证明没有徇私舞弊的事情,那自己的功劳也泡汤了! 能够不受责罚不被牵连,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拿什么去拯救自己的外孙啊! 当朱允炆赶来的时候,看到刘三吾站在外面,也有些诧异。 赶紧行礼说道:“刘先生,您怎么在外面呀……” 刘三吾叹息了一声说道:“陛下和翰林院的人,以及六部的尚书侍郎正在大殿里面查阅试卷,老朽无用,只好在外面等候……” “刘先生千万别这么说……”朱允炆宽慰说道。 要知道刘三吾不但年事已高,而且在读书人之中很有威望,属于老学究老院士级别的人物。 一般情况下朱元璋都会对他礼遇的。 可现在居然让他站在外面,可见在朱元璋此时的怒火有多么强烈! 想到这里,朱允炆也有些忐忑了起来。 这件事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 朱允炆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够打扰朱元璋,便也只好站在外面,陪着刘三吾一起等候。 只不过脸色却越发难堪…… …… 出了这种状况,朱允熥是怎么也不敢在皇宫里面待着的。 如果自己参与到其中,很有可能落个左右为难,两面不讨好的境地。 因为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南北榜案”确实没有徇私舞弊的事情,更没有狗血的买卖考题,贿赂考官的事情。 当然了,说考官们偏袒南方的考生更是无稽之谈。 事实的真相就是北方的士子在学问上确实不行! 因为他们考中举人的乡试,是在省级单位里面进行的,没有和南方的考生对比,所以也不知道差距。 可现在是京城里面所举行的会试,全国各地的考生都云集应天府。 这个时候把北方考生和南方考生放在同一个水准上考试,用同一份试卷,评判的标准也是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南方考生胜过一筹了。 所以如果这就是历史上的南北榜案的话,那么肯定没有舞弊的事情。 可正是因为如此,事情才比较难办! 如果按公平公正来说,二十个录取的南方士子那是理所当然的!可那样一来北方的考生绝不会同意! 叩阙面圣就是例证! 可是如果偏袒北方人的话,南方士子心中也不满啊。 将来自己可是要继承大统的,自然要笼络所有人心了,所以这等引人非议的事情,急赤白脸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君主,就应当唱红脸嘛。 况且这件事关系到朱允炆,自己作为他的竞争对手也应当避嫌呀。 免得被别人说自己心胸狭隘,对兄弟也落井下石,那就不好了。 象房,位于皇城南面,在秦淮河的北面。 象房里面养着从安南进贡而来的大象,不过里面所养的也并非只有大象,猴子,狮子,豹子,就连东北地区的熊瞎子都有。 所以象房就像是一个动物园一样。 江都郡主在宫里面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一到象房里面就变得欢喜雀跃。 作为一个多年来的没娘孩子,江都郡主其实过的也如履薄冰。 一面担忧自己年幼的弟弟,一面自己的身世也可怜,毕竟后娘不容易相处啊。 可是现在好了,弟弟终于长大了,有了男子汉的气概。 也被皇爷爷封为吴王,做姐姐的终于能够有些安心! 当人的心胸开的时候,心情也自然也好像天气一样,拨开乌云,变得晴朗起来。 朱依微拿了一把草,伸直了胳膊,在象侍者的保护之下亦步亦趋的靠近大象。 大象鼻子甩起,朱依微被吓得连连后退,突然之间手里一松,草就被大象用鼻子卷了过去,塞到口中咀嚼咽下。 朱依微瞪大了眼睛高兴地说道,“它还真吃草啊!这么大的个子一天得吃多少草啊!我还以为他是吃肉的呢……看着这么吓人……” 朱允熥笑的说道:“你看,我就说它是吃草的吧,这家伙一天得吃五六百斤草呢。” 朱依微惊讶的说道:“吃这么多啊,那寻常人家可养不起!” 朱允熥当真觉得有些好笑:“姐姐,这可是安南的贡品,寻常人家怎么能养呢,而且养起来也太不划算了……” 朱允熥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姐姐,你说我要是奏请皇爷爷,把象房对普通百姓开放,让百姓都能够前来游玩观看,你觉得如何?”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说道:“想都别想,这可是安南进贡给皇爷爷的,你要是对百姓开放,皇爷爷怪罪怎么办?” 朱允熥陪笑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要和皇爷爷商议之后才能决定,你想啊这样一来的话,象房里面所有的开销都可以自理,不用朝廷再调拨钱粮,这可是为大明节省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3章 意外! “况且百姓们如果能到象房游玩,也能够彰显大明天子与民同乐的恩德,这对于百姓人心都有莫大的好处。” 朱允熥又看了看左右一片冷清的光景说道:“姐姐你看啊,这周围除了在这里管理动物的,连个人都没有,这有什么乐趣。” 朱依微想了想这才说道:“那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一定要和皇帝爷爷商议,可不能僭越行事。” “好好好,都听姐姐的,我也害怕被皇爷爷责骂呀。” 朱依微又忽然问道:“对了,今日你怎么有时间前来游玩,我几次前去找你,你都忙着政务不见踪影。” 朱允熥当然不会告诉姐姐,自己是为了避嫌,只是说道:“一松一弛方是长寿之道嘛,总不能一天都忙于公务,那样的话人生还哪里有什么乐趣。” “能够歇息一下也很好,不能太操劳了。” 可是朱依微又想到不能让弟弟养成懒惰的性子,于是又说道:“可该忙的时候也不能偷懒,否则那就是懒政惰政,皇爷爷是不喜欢的……” 朱允熥当真是哭笑不得:“姐姐我还没有缓过来劲儿呢,你就让我继续忙于政务啊。” “我说的是以后,又不是今日……” 在游览了象房之后,朱允熥又带着自己的姐姐前往新前往秦淮河的一条客船。 这条船是专门制作美食供应食客的。 一边游览着秦淮河两岸的风光,一边享受着京城什么。 自己孙儿所做的,又何尝不是一种帝王智慧啊。 “启禀陛下,天色很快就要暗下来了,外面的士子该当如何安置,还请陛下示下。”刑部尚书杨靖行礼说道。 朱元璋看了看奉天殿里正在忙碌的众人,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出结果的。 毕竟这一遍的审阅要严苛许多,每一份试卷都要经过多人审查,这就太消耗时间了。 朱元璋说道:“你们去让那些士子暂且离开,三日以后朝廷会公布消息,到时候肯定会还他们公道,请他们不必担心。” 杨静靖顿时后悔不已! 好好的自己为何要开口啊! 那些士子子岂是能够轻易劝退的? 如果他们肯退去,就不会跑到承天门叩阙了。 最后左右权衡了一番,杨靖还是说道:“回禀陛下,微臣无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请陛下另择贤明……” 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杨靖行礼越发恭敬,低着头一言不发。 朱元璋又对常茹说道:“常茹,你是兵部尚书,这种事情想必难不到你,你去劝他们离开吧!” 常茹当真苦笑不已,只得行礼赔罪说道:“陛下恕罪,臣下并非能言善辩之人,确实是有心无力,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的虎目也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多加怪罪。 因为士子们要见的是自己啊。 正因为知道劝说士子们非常不易,要不然朱元璋自己就已经前去了,又何必劳烦他人。 …… 有些时候真的很奇怪,你越害怕发生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越是担忧的事情越是容易临到。 这就是后世所说的墨非定律的四个方面之一:“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而这话恰恰应验在朱允熥的身上。 当朱允熥的车驾要回到皇宫的时候,朱允熥为了刻意避开士子,所以选择走东华门进入东宫,而绕过承天门。 可是当他的马车还没有绕路的时候, 意外悄然而至的发生了。 “殿下,有人在跟着我们!” 瞿陶骑在马上,凑到朱允熥所坐的马车车窗说道。 一听这话,江都郡主立刻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双手不由得握在了一起。 朱允熥宽慰说道:“姐姐不必担心,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没有人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朱依微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三分。 朱允熥隔着车窗询问说道:“对方是什么人?” 瞿陶回答说道:“看模样有仆人也有书童,有七八个人,应当没有敌意。”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4章 拦截! 朱允熥对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安心,他们应该是这次科举考生的随从,估计是想要请人为他们伸冤。” 朱依微还是担心的说道:“以后你经常要出宫行走,一定要把侍卫带齐了,做到万无一失,否则真是太让人担心了……” 朱允熥陪笑说道:“好,听姐姐你的!” 坐在前面赶车的太监王忠说道:“殿下,是否需要加快行程?” 朱允熥眉毛微蹙,想了一下这才说道:“不必了,就按这个速度走即可。” 王忠担心的说道:“殿下,如果被那些落榜的士子们拦住……” “乌鸦嘴!简直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好好赶车不许乱说!” 虽然朱允熥嘴里这样说,可是他心里真的很想快马加鞭赶回东宫! 因为一旦对那些北方士子缠住,他们肯定要向自己请愿,请自己为他们伸,冤主持公道。 到时候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旦答应就是麻烦上身! 可要是不答应,自己就会失去北方士子的人心! 有些时候你不帮忙,并不代表双方就可以相安无事! 尤其是你有能力帮,却不肯帮的时候,在他们眼中那就是罪过! 可是朱允熥也不能真的就加快速度离开呀。 自己毕竟是大明朝的皇孙,是鼎鼎大名的吴王殿下,尽管此时没有摆上吴王的全副仪仗,可吴王的威仪也不容侵犯! 如果真的加速离去,那和落荒而逃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别人就会认为自己胆小怕事,不敢承担责任,不敢得罪官员。 如果再有流言说,自己惧怕那位便宜哥哥,不敢管他的事情,这脸面尊严可就丢大了! 那时候自己的威严何在? 所以朱允熥即便是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他也不能够“逃走”! 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以求这样棘手的事情不要临到自己身上。 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往往十之八九。 有个书童跑到承天门外,气喘吁吁的对自己家少爷说道:“少爷,吴王……吴王殿下来了!吴王……的马车快到了!” 人在气息不稳的时候,是很难压低声音的。 而且士子们坐在地上的时候,也是左右相邻,前后相近。 所以这一声惊呼,立刻就引来了一片目光。 “吴王?你说吴王殿下来了?!”那位少爷惊讶的说道。 书童连忙解释说道:“是小的说错了……吴王殿下不是来了,是他要回宫,小的亲眼看见吴王殿下的马车……” 听到这里众人这才明白,可是也引起了议论。 “吴王殿下能给我们申冤吗?能为我们北方士子出头吗?” “吴王就是东宫的皇孙,太子的嫡子,吴王这个封号太尊贵了……” “吴王殿下为人如何?他能否为我们申冤啊……” “在京城咱们拦截了多少官吏,没有一个敢出头的……吴王殿下……” “我是山西来的,消息不畅通,也不知道吴王如何啊……” 此时韩克忠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兴奋之色,高声说道:“士子们!你们有所不知!吴王殿下乃是圣明之人啊!” 韩克忠的话瞬间就吸引了士子们的目光,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韩克忠继续说道:“吴王殿下乃是已故太子爷的嫡子,之前吴王殿下仅仅率领三千护卫就平定了建昌骚乱!回京之后就在午门献俘,京城百姓谁不知道!” “皇帝陛下对他非常喜爱,把吴王这个极为尊荣的封号赐给了三殿下!不但如此,吴王殿下总理户部仁政爱民,为了杜绝踢斛,盘剥百姓的现象,吴王更是亲自微服私访,抓捕了朝廷的蛀虫!” 韩克忠越说越兴奋,“士子们!吴王殿下言出必践!别人不敢管,吴王殿下一定敢管!走!跟我去迎接吴王殿下的车驾!” “走,我们同去!” “请吴王殿下为我们申冤去!” 于是在韩克忠等人的带领之下,士子们也都非常高兴的站起身来,纷纷朝着后方走去。 “殿下!” 瞿陶惊呼了一声,“殿下,士子们全都来了!” 朱允熥立刻眉头紧皱,掀开马车帘子向外观看,只见乌泱泱的一片人朝自己走来。 朱允熥的心立刻涌上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呀! 瞿陶立刻作出防御姿态,周围的护卫,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也立刻手按佩刀。 瞿陶询问说道:“殿下,是否要将他们驱逐?”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简直缺心眼! 这个时候把他们驱逐,那就是让北方士子和百姓恨死自己呀! 于是没好气的说道:“莽撞!放下兵器,让他们靠近!” 瞿陶伸手一挥,所有的护卫都不在那么剑拔弩张。 不过该有的防卫还是做得非常充足,在朱允熥的车驾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护卫。 士子们来到马车前,立刻纷纷跪倒在地上。 一个个眼睛盯着马车,双目之中饱含热忱。 韩克忠代表士子们说道:“恭请吴王殿下圣安!启禀吴王殿下,我们乃是本次科举考试的北方考生,可是礼部汇通翰林院录取二十人, 竟然全部都是南方士子,北方考生全部落榜,我总怀疑有人徇私舞弊刻意偏袒,请吴王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北方的士子们齐声高呼说道:“请吴王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请吴王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朱依微看着自己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为难。 可还是劝解说道:“弟弟,你是大明的吴王,如今有了不平之事就应该管!不必顾及那么多!” 这话如同晨钟暮鼓一般,在朱允熥的耳中响起。 当真是震散了重重迷雾! 况且这些士子们已经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否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也对自己的名望大大不利! 北方的士子再次跪地请愿喊道:“请吴王殿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所以朱允熥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对自己的姐姐行礼说道:“多谢姐姐解惑,姐姐说的是,弟弟一定遵从!” 话音刚落,朱允熥便撩开马车门帘钻了出去。 站在马车上,眼睛看着那一个个热切的面容,也平生增添出来三分豪气! 这种事能躲开也就罢了,可既然躲不开,那就只好迎头而上! 而北方的士子看见吴王殿下出来了,一双双眼睛盯着朱允熥,眼眶之中也满是热切。 韩克忠跪地叩了三个响头,再次说道:“启禀吾王殿下,我们北方考生实在憋屈呀,录取二十人,没有一人是北方,当真是何等可笑!” “北方考生蒙羞受辱,学生想问,为何如此辱没我等北方人啊,难道我们北方士子全都蠢笨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5章 保证 考生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怒气填胸,有的愤愤不平。 朱允熥气沉丹田,面色坚毅的说道:“大明疆土图,长江以北,历史历代涌现了多少才能卓著之人!尔等都是个中翘楚,不可妄自菲薄!” “三皇五帝,夏侯商周,秦人一统六国,汉朝北击匈奴,都城俱都在长安!盛世大唐定都洛阳,繁华宋朝都城汴梁,北方人才济济,层出不穷,如何就没有贤才良之才了?!” 朱允熥伸手一挥,奋力说道:“谁若是如此诋毁尔等,可以立即扭送官府,从重处置!若是肆意妄为,制造事端,也可当场斩杀,不必顾忌!” 此话一出,北方的士子瞬间满血复活! 是啊,历朝历代都是定都北方! 在历史上涌现了多少有名的历史人物! 北方怎么就没有人才了! 听听殿下的话! 以后谁要是敢拿这个诋毁北方人,打死了都不亏! 吴王殿下,对北方百姓真是太好了! 士子们顿时跪倒在地上,磕头行礼说道:“吴王殿下千岁!多谢吴王殿下” “多谢吴王殿下!”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站起身来!你们乃是参加科考的举子,可以见官不跪,不用如此大礼!” “多谢殿下!” 此时北方的士子只当真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每个朝代都那么重视北方,那就说明北方好啊! 说明自己的家乡地位重要啊! 吴王殿下这样称赞北方百姓,怎不让他们心中欢喜,生出自豪之情!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你们是大明的子民,使朝廷选拔出来的举人,你们记住,有本王在,没有人能辱没你们!也没有人敢辱你们!” 这话就像是一剂强心针,立即让考生们激动不已! 殿下能体会我们的心呀! 韩克忠激动的说道,“还请殿下为我们做主申冤,还我们北方士子公道!” 朱允熥说道:“各位士子请放心,朝廷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徇私舞弊,也绝不会允许不法之事!现在皇帝陛下正在严查此事,一定会还各位公道!” “不过孤王可以担保,本次科举朝廷定然加倍重视,一定会让诸位满意!” “吴王威武!” “吴王殿下威武!” “吴王殿下威武!” 一听到朱允熥的保证,北方的士子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奋声高呼! 因为吴王的身份在那里,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殿下也不会言而无信! 所以北方的士子立刻就看见了曙光,看到了自己这些人的耻辱得以洗刷! 吴王殿下,心系北人啊! 朱允熥又说道:“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士子们必然会在京城滞留,我会命令户部腾出驿馆客栈,各位可以放心居住,而且在京城期间,朝廷也会发放补给财物,绝不会让诸位之中任何一人困顿!” “殿下威武!多谢吴王殿下!” “殿下威武,多谢吴王殿下!” 可能对于很多考生来说,并不稀罕朝廷所发放的那些钱财,但是对于寒门士子来说,那不多的财物,就是他们的饮食和路费啊。 但无论如何,吴王殿下能够想到他们,能够对他们表达善意,就让士子们非常感动。 朱允熥伸手压下了士子们的欢呼,说道:“发放的财物不多,只不过是聊表心意罢了,各位不必客气……” 又略带责备的说道:“孤王知道你们的心情,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叩阙静坐啊,这不是让百姓们看笑话吗……” “唉……”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说道:“陛下已经六十有余,每天为了大明的百姓仍旧勤于政务,每天要处理几百件奏章, 听到此事之后大为震怒,已经命令朝廷六部官员彻查……你们若是再闹下去,皇爷爷的身体可如何得了啊……” 晓之以理,已经说完了。 现在该动之以情了。 所以朱允熥满脸哀愁,一副心疼自己皇爷爷的模样。 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大大的贤孝之孙,把祖父的身体健康放在心上啊。 古代非常讲究孝道,上至皇室宗亲,下到平民百姓,都极为推崇孝道。 在后世的影视剧里面,那些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当真让人拍案叫绝。 朱允熥是没有那样的功力,可表演的情真意切,好似发自肺腑一般总归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朱允熥的语气表情,瞬间就摸着了北方士子的心,让人看了怎不受感呢。 士子们立刻请罪说道:“我等鲁莽,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赶紧收拾起来心情,连忙说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只是不可在这里静坐下去了,莫让圣上担心,而且现在天凉露重,你们都是栋梁之材,万万要保重身体,以便将来为国效力……” 士子们心中大受感动。 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鲁莽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帝陛下肯定已经知道了, 正如殿下所说的,他老人家天该多么牵肠挂肚啊…… 并且殿下非但没有责怪他们,还关心他们的身体状况…… 恶言一句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啊。 “我等立刻就离开,多谢吴王殿下挂心……” 此时北方士子的心当真是感动的稀里哗啦,对于这位吴王殿下也是从心中爱戴。 韩克忠高声呼道:“我等恭送吴王殿下回宫!” 士子们瞬间从中间裂开一条道路,躬身行礼,请朱允熥的马车前行。 马车缓缓启动,而朱允熥并没有回到马车之中,依旧站立在车辕之上。 随着马车的行进,朱允熥的目光也从一个个士子脸上洒过。 而被看到的士子,心潮更加澎湃! 士子们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着朱允的车驾,一直送到外五龙桥,这才停下脚步。 而一双双眼睛目送殿下的车驾进入承天门,之后这才逐渐离开。 他们也在不住的称赞,说道:“吴王殿下当真有太子爷的仁德啊。” “吴王体贴我们北方士子,心里记挂皇帝陛下,当真仁德贤明啊……” “殿下对我们北方百姓实在太好了!有这样的殿下,实在是我们的福气!” “有殿下为我们做主,咱们就能够放心了!殿下非常圣明啊……” “原本以为二殿下……唉,还是三殿下看得起我们北方士子啊……” …… “皇爷,皇爷……退了退了,他们都退了……”太监庆童走到朱元璋身旁激动的说道。 朱元璋正在奉天大殿里面阅读试卷,文言说道:“什么退了?啰啰嗦嗦,话都说不清楚当真该打!” 庆童笑着说道:“是承天门外的士子们都退去了,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也没剩下!”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6章 拒绝朱元璋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走了!”就连朱元璋也惊讶地问道。 毕竟刚才还在想办法如何安置他们,如何让他们暂且回去。 正在一筹莫展呢,这些士子居然退去了? 会不会有人……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说,是不是有人恐吓威胁士子了?谁这么大的胆子!” 庆童见朱元璋误会了,连忙到自己的嘴上打了一巴掌,赶紧解释说道:“都不是皇爷别误会,是吴王殿下回来了!那些是士子看到吴王殿下的车驾,就立刻围了上去,经过吴王殿下的开解之后他们就退去了。” “而且这些北方士子还跟着护送吴王殿下的车驾,直到外五龙桥,眼睁睁的看着殿下的车驾进了皇宫,他们这才离去的……” 朱元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有人叩阙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咱就说他会蛊惑人心吧!”朱元璋又开启了怼孙模式…… 毕竟人家既然敢叩阙,就是有了天大的冤情,必须要讨一个公道。 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他们怎么会轻易退去呢! 可是自己的孙儿一番说话,不但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离去,居然还让他们护送车马! 显然这些士子们极为感激爱戴自己的这个孙儿啊,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不是蛊惑人心是什么? 臭小子哪有那么大的威望! …… 庆童出了奉天殿,来到朱允炆和刘三吾身前。 恭敬地行礼说道:“启禀二殿下,陛下说这次核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不让殿下不必等候了,暂且回去吧。” 朱允炆的心中立刻觉得堵得慌! 自己在店外等了这么长时间,皇爷爷都没有召见自己,现在又打发自己离开。 难道皇爷爷对自己真的失望透顶了? 一时之间,朱允炆在心中非常彷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足了勇气问道:“庆公公,敢问皇爷爷现在……” 庆童回答说道:“回殿下的话,因为那些北方士子都已经离开了,陛下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殿下不必牵挂……” 朱允炆惊讶的说道:“离开了?他们那样……怎么会离开呢?” 庆童说道:“是东宫三殿下在回宫的路上被他们拦住,在三殿下的劝说之下,他们就离开了……” 紧接着庆童又把在承天门外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朱允炆。 此时的朱允炆觉得耳朵之中嗡嗡发响,庆童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清楚。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又是三殿下!又是朱允熥! 居然又是他! 凭什么自己多方讲说解释,苦口婆心,那些士子就是不肯相信! 而他居然那么轻易的就化解了,那么轻易和就让叩阙的士子离开! 他们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他的话有什么可信的,有什么威信! 简直荒唐! 庆童又对刘三吾说道:“刘学士,你年事已高,不能久立,请回去吧,等有了结果奴婢会去通知您的。” “多谢,那就有劳了。” 刘三吾道了一声谢,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暗淡。 手中拄着拐杖,迈着蹒跚的脚步渐行渐远…… 陛下对自己的礼遇已经消散了啊…… 庆童再次对朱允炆行礼说道:“陛下还让奴婢去请三殿下商议对策,奴婢不便停留,这就告辞了,殿下恕罪。” 说着便躬身离去。 这一句话,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朱允炆的心里! 皇爷爷居然要找他商议对策! 朱允炆感觉到很不可思议,也感到很迷惑。 明明自己在这次科举考试上没有任何错误,北方的士子为什么就揪着不放!为什么就掀起这样的大事呢! 更重要的是朱元璋。 朱允炆实在不明白,朱元璋应当明白自己没有错啊,到时候秉公处置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找他商议对策呢! 自己才是这次科举考试的主持者,为什么不来问自己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他不值得怀疑吗?为什么还要找他! 一股不平之气,萦绕在朱允炆的内心。 …… 此时在东宫里面。 朱允熥刚送了江都郡主回去,还没有来得及歇息一番,就听到司礼监的太监庆童到了。 庆童行礼说道:“拜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的模样说道:“噢,是庆公公来了,不必多礼。” 庆童接着说道:“启禀吴王殿下,陛下请吴王殿下前去奉天殿,有要事商议。” 朱允熥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推脱说道:“哎呀,今日公务繁忙实在是太累了,你回去告诉皇爷爷,请他老人家务必保重身体早早歇息,不可操劳过度。” 按照历史上的南北榜案,朱元璋自己就能够给出一个相对来说不错的答案。 并且在以后的科举考试中采取了分省录取的模式,在这个时代也是比较妥当的办法。 所以朱允熥相信,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参与,最终的结果也会让北方的士子满意。 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过多干涉呢。 况且自己现在所能给的意见,也很容易让人怀疑兄弟不睦,这可是天家大忌啊。 毕竟朱允炆全部录取南方士子的做法,实在太低级了。 庆童一脸为难的说道:“吴王殿下,陛下还正等着您呢……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陛下本来就在气头上,您要是再不去……陛下发起火来,可是会要奴婢的命啊……” 见他这样,朱允熥说道:“庆公公,不是我刻意为难你,而是我实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即便去了也无能为力,你还是先回去吧。” “这,这……” 庆童也是非常为难,可自己毕竟是个奴婢,也不敢勉强啊,只好无奈的离开。 李福打来了一盆水,放在朱允熥的脚底下,一边给朱允脱去鞋袜, 一边说道:“殿下,陛下相请,你若是不去……陛下怪罪怎么办?” 朱允熥毫不在意的说道:“放心吧,皇爷爷是不会怪罪的,况且现在是否舞弊,还没有结果呢,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其实还有一句话,朱允熥没有说。 那就是,这是否是朱元璋的试探,那还不一定呢! 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朱允炆这次肯定做的不对! 无论有没有舞弊,只要他录取的全是南方士子就不对!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自己一有机会就提出“正确意见”,上赶着刷存在感,那和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你就那么心急? 就那么容不下兄弟? 所以这个时候朱允熥必须得端着! 哪怕是朱元璋相请,也得躲着,能躲多久是多久! 没办法,吴王也不是太孙,还是得小心一点儿啊。 ……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7章 三爷要雄起! 在东宫的另一侧,此时也非常安静。 太子妃吕氏一脸阴沉的坐在椅子上。 北方士子们面圣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 吕氏知道,这下自己的儿子真是输了! 本来想借着这次科举考试,笼络天下的读书人。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任何功劳,反而还会被朱元璋认为无能。 但这是吕氏不能接受的! 肯定是有刁民闹事! 要不然就是有人刻意捣乱制造事端! 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徇私舞弊,也不相信在自己儿子的注视之下,还能出现纰漏! 但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改变自己儿子落败的事实! 不由得,吕氏目光里面闪过一丝阴毒…… “小翠,你在我身边服侍几年了?”房间里面,吕氏对身旁给自己梳头的宫女问道。 宫女小翠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服侍太子妃有三年了。” 吕氏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三年……时间也不短了,我记得你家就是京城的,对不对?” 小翠看到太子妃询问自己的家乡,里面也觉得有些温暖,便回答说道:“奴婢家靠近镇江,距离京城还有几十里呢。” 吕氏面带微笑的说道:“上次我听人说你想念家中父母了?” 小翠急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想好好的伺候太子妃……” 吕氏说道:“想家也是正常的嘛,我时常也会想家,想念家中的兄弟,有时候还会偷偷流泪呢……这样吧,你明日就出宫回家探亲吧,省得我什么时候又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翠连忙跪倒在地上,谢恩说道:“奴婢多谢太子妃!” 吕氏脸上挂着微笑,嘱咐说道:“回家以后要多亲近亲近父母,把宫里的点心也带上两盒回去,让他们尝尝,这可是宫里面的糕点,寻常可吃不到。” “奴婢多谢太子妃恩典!” 听到这话小翠更加感动,东西虽然不贵重,可代表的是太子妃对自己家人的关爱呀。 回到自己的住宿之后,小翠赶紧收拾东西,也在盘算着出宫之后要给父母兄弟买些什么东西。 看着桌子上的两盒糕点,小翠兴奋的难以入眠。 第二天上午,当宫门开启的时候,小翠便和其他的几个太监宫女一起出宫去了。 …… 也是在第二天的一大早,户部侍郎于心何傅友文,以及齐泰都接到了朱允熥的命令。 他们立刻赶来马车,拉了几车铜钱前往驿馆,还有各个举子们会聚的客栈。 在京城百姓的围观之中,齐泰坦然自若的来到了驿馆门前。 接着就有户部的小吏前去驿站,请本届参加科举的士子前来。 士子们诧异的来到驿馆门前,望着那一车铜钱,还有一身官服的齐泰,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齐泰见人到齐了,就高声说道:“诸位考生,本官乃是户部员外郎,奉吴王殿下之命,前来告知各位,从今日开始驿馆不收取可此次科举考生的任何钱财,食宿一切皆免,所需一切皆由户部承担!” “另外,本官也奉吴王殿下之命,为本次滞留在京城的考生发放朝廷补贴,暂时每人发放铜钱一贯,若是耽延日久,再行恩惠!诸位考生,请前来领取吧!” 驿馆里面所住的有南方的考生,也有北方考生。 这个时候北方考生才反应过来。 昨天吴王殿下说会有供给,可是当时大家都在为着吴王能够为北方考生做主而欢呼,补贴的事确实没怎么认真在意。 现在看到这一车的铜钱,他们心里面自然大受感动。 吴王心里面想着咱们啊! 这么小的事情,殿下还记挂着咱们…… 对于家境优渥的考生来讲,一贯铜钱确实算不了什么,甚至不够一桌酒席。 可是对于家境贫寒的士子来说,这就是他们多日的伙食费用啊! 此时虽然南方考生,也知道北方士子拦截吴王殿下车驾的事情,也知道吴王殿下对他们的承诺。 可是南方士子并无不满。 毕竟榜单之上录取二十人,全都是南方人,他们也觉得确实有些荒谬。 就算真有人故意偏袒,他们脸上也挂不住啊…… 就好像有黑幕的抽奖活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连续中奖二十把,是个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吴王殿下仁德啊!” “殿下能够如此顾到我们考生,实在是大明的福分……” “唉……不管怎么说,吴王殿下这番心意也是不错的……” “是啊,现在所有人都说有考官偏袒咱们,可吴王殿下也给咱们南方士子发放补贴,确实非常公允……” “吴王殿下当真圣明!体贴咱们士子的难处啊……” 在这几天里面,京城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了本次科举所发生的事情。 更知道朱元璋一连几天都扑在重新审查科举考生试卷的事情上。 很多官员都明白,不论结果如何,东宫的二殿下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文官们倒是还好一些,表现的并不明显。 可勋贵武将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容…… 三爷要雄起了啊! 从此以后,再无竞争对手了! 而东宫的宫女小翠回到家中之后,一家人都欢天喜地。 因为小翠不但带回来了自己在宫里面的钱财,还有给父母兄弟买的各种礼物,以及东宫太子妃所恩赐的宫廷糕点。 这下真让小翠在家人面前赚足了面子。 而全家人听到小翠在宫里面这么得太子妃的眷顾,也放心了下来。 毕竟皇宫之中高宅深院,平民百姓对它的敬畏程度还是非常高的,唯恐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女儿就受了责罚,甚至丢了性命。 所以一家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品尝着宫里面的糕点,当真其乐融融,很有过年的那种气氛。 毕竟做了宫女,回家探望并不方便,所以一家人都在诉说着亲情。 虽说太子妃恩准自己回来,可是也不能够在家里面多呆,于是在回到家的第三天,小翠便依依惜别了自己的父母,踏上返回宫里的路途。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8章 红夹袄 可是走了没有多久,自己的弟弟就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姐姐,先别急……别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小翠心疼自己的弟弟说道:“瞧把你累的……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在宫里面什么都有,不必给我送东西,你快拿回去吧。” 弟弟说道:“不是旁的东西,你看看……”说着就将一个包袱塞到了小翠的手中。 小翠接过来,打开包袱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夹袄,居然还是用绸子面制成的! 小翠抖开一看,就看见针脚细密,做工还是非常精细的,而且绸子面子上也绣了一朵小花,显得既精致又好看。 小翠不由得说道:“你怎么又乱花钱!这得多少贯钱啊,赶快拿去退了,给爹娘买点儿好吃的……” “哎呀……”她弟弟抓耳挠腮的解释说道:“不是我买的,是爹娘买给你的……” 小翠疑惑的说道:“这衣服虽然好,可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买给我干什么,咱爹什么时候买过绸子衣服?你别骗我了,就是你买的!” “哎呀姐姐,真不是我买的!” 弟弟解释说道:“你走了之后,有个卖估衣的货郎,担着挑子到了咱们庄子里,到咱们家讨碗水喝,刚好被爹娘看到了这件红绸子夹袄, 爹娘想着你在宫里面不能穿的太寒酸了,毕竟现在你也是太子妃……嗯,嗯……喜欢的人,总得体面一点,所以他们就买了……” 小翠眼睛看着手上的红夹袄,手掌在上面不住的婆娑,显然非常喜爱。 可还是不舍的说道:“爹娘也真是的……,你还是拿回去退了吧,这肯定很贵,要花不少钱呢。” 弟弟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姐姐你就拿着吧,不贵,就一百文钱……” 小翠立刻板起脸来说道:“你骗人!一百文钱怎么能买着绸子面儿的夹袄呢。” 弟弟说道:“你看看,这是估衣,不是新的,所以才卖的便宜……” 小翠促进一看,这才发现这红绸子面儿虽然还很新,但是也不够鲜亮,这个红加袄只能算上有八九成新。 看到这里,小翠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心里也很高兴,“确实是估衣呀……倒是挺新的,不过一百文钱也买不到吧,哪里会那么便宜!” 弟弟说道:“刚开始人家货郎还不肯卖呢,是爹娘说你在宫里面,很得太子妃的看重,货郎也想沾点儿贵人的运道福气,要了咱们家两尺破布,之后这才便宜卖呢……” 其实这种现象,作为生活在科技发达文明社会的人,有时候会难以理解。 但是在古代这种现象却很普遍。 而且类似的状况,在农村里面到今天仍然能够找到踪迹。 例如有的地方,是在婴儿诞生后不久,由产妇的亲友到乡邻四舍,逐户索要的五颜六色小块布条。 而且若得到老年人做寿衣的边角布料,就认为那是最好的。 回家之后,就用这些碎布,给自己的孩子缝制一下百家衣。 百家衣又称“百衲衣”,是一种将碎布块缝缀在一起的拼布童衣。 尤其是在汉族一些地区,民间流行着新生婴儿要穿“百家衣”的习俗。 就是为了祝福婴儿祛病免灾、长命百岁。 而向百家索布块,是认为婴儿在众家百姓,特别是长寿老人的赠予下,可以健康成长。 除此之外,也有的地方会向百姓讨要一点五谷,熬成粥让婴儿喝。 还有的会在家里装上一块镜子,有的则会在大门上挂一块八卦罗盘。 总之各种各样想沾别人福气运道的举动,即便是在现在的社会,也层出不穷。 因此那个货郎听说小翠是宫里的人,还和贵人相好,想沾点儿福气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确认没有花费多少钱之后,小翠这才又高兴起来。 送别了弟弟之后,就带着里面装着红夹袄的包袱,欢欢喜喜的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太监和宫女进了宫之后,有时候也会给他们放上一天假,让他们出宫为自己有一些采买。 或者离家近的,也可以申请回家探亲。 只不过无论是采买还是回家,回宫的时候必须要经过非常严格的检查。 除了自己所携带的包裹必查之外,就连身上所穿的衣服,还有头发里面是否藏了东西,都要逐一检查。 而且这样的检查非常严格,甚至都到了苛刻的地步。 小翠来到城门处的时候,就将自己所携带的东西交给了检查的宫女和太监。 然后包袱被打开,露出了自己的东西,宫女都会一一的拿起来,仔细查看。 查看无误之后,小翠就被带入一个房间进行搜身,而在那里,全身的衣服都要被脱下来,让宫女检查有无夹带。 而且年长有经验的宫女,负责让小翠张开嘴巴,查看腋下,以及其他地方。 这仅仅只是进入外皇城。 如果要进入东宫里面,还需要再检查一遍。 同样的,在内皇城,也就是宫里面服侍的,同样也需要经过第二次的检查。 毕竟如果有人偷偷携带凶器,或者藏了什么毒药,一旦惹出事情,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在这两次的检查之下,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携带毒药入宫。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东宫太子妃显得非常烦躁。 在巨大的铜镜面前,吕氏头发披散,并没有被梳拢起来。 几个宫女站在一旁,低头颔胸,正在接受责骂。 吕氏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这么长时间连个头都梳理不好,不是夹头发就是毛手毛脚,就没有一个用心做事的!” 侍女也是满心委屈,今天梳的和以往也没有不同啊。 反而因着太子妃的生气,她们也越发小心了呀。 吕氏瞪了她们一眼,一脸嫌弃,“小翠呢?小翠回来没有?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有小翠梳的好……” 有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小翠已经走了三天,今日应当回来了……” 吕氏说道:“回来了让她立刻过来给我梳头,这让我可怎么见人啊……” 有了太子妃的话,所以小翠一进入东宫,就被宫女们拉着来到了太子妃面前。 小翠本来还想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先放到住处,然后再去复命。 可是侍女们哪里容许,只说是太子妃的命令,便带着她去了。 宫女之间也是有竞争的,看到太子妃这么喜欢小翠的梳头手艺,众人心里肯定也嫉妒。 这么着急忙慌的喊小翠,一方面吕氏正在气头上,说不定就对小翠厌烦了,那自己刚好可以趁机上位! 7017k 章节目录 第219章 吕氏的阴毒 另外一方面,这个时候小翠就是挡灾的工具啊! 要不然太子妃的怒火发到自己头上,那可怎么办。 小翠到了之后,吕氏便对其他人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有小翠给我梳头就行,你们别在这里碍眼了。” “是!奴婢遵命……” 一个个宫女便退了下去。 小翠轻轻的给太子妃梳着头,这让太子妃非常满意。 夸奖说道:“小翠呀,还是你的手艺好,梳起头来力度刚刚好,不像她们那样毛躁。” “多谢太子妃夸奖。” “哎对了,你不是回家了吗,家里一切可好?”吕氏就好像聊家常唠嗑一样问道。 小翠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的父母身体还好,弟弟也算听话,家中都好,多谢太子妃记挂。” 太子妃感慨的说道:“你这一回家探亲,倒是让我也有些想家了……” 小翠急忙说道:“奴婢该死,请太子妃责罚……” 吕氏笑笑说道:“这有什么罪过,赶紧梳头吧。” 小翠一边给吕氏梳着头,吕氏一边好像是回忆着说道:“自从嫁给了太子爷之后,就很少能够回家了……每次回家我娘都非常高兴,唠唠叨叨个没完……” “临走的时候还要给我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唯恐我在宫里面渴着饿着了……” 又舒心的对小翠说道:“你说他们不是瞎操心吗,我在宫里面还能有什么缺乏,不过这也是他们的一片爱心呀……” 又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发簪说道:“你看这只发簪,就是上次回家非让我带回来的……,哎对了,回来的时候你爹娘让你带什么东西没有,拿来让我看看,跟我的有什么不同。” 小翠立刻红了脸,难为情的说道:“太子妃,奴婢家境贫寒,怎么能跟太子妃比呢。” 吕氏好像真的想家了一样,“没事,就让我看看,聊表慰藉吧。” “是,奴婢遵命。” 小翠只好把自己的包裹从角落里面拿了出来,放在地上打开让太子妃观看。 女士的眼睛不由一紧,身子本能的向后靠了靠,不过迅速又恢复了常态。 吕氏不住的点头说道:“梳子,手帕,袜子,确实做娘的都一样,嗯,这红的是棉袄吗,好像是绸子面儿的?” 小翠赶紧解释说道:“回禀太子妃,这是红夹袄,不是新的,是我爹娘从卖估衣的手里买回来的,不贵的,才一百文钱。” 吕氏嘴角扬起抹笑容,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你爹娘的爱女之情啊,当年我嫁到宫里来的时候,也有一件儿红夹袄,刚好也是绸子面儿的……不如这样吧,咱们换换。” 小翠赶紧说道:“奴婢不敢要太子妃的东西。” 吕氏眉头微皱说道:“虽然这么多年了,可我也没穿过几次,你若是嫌弃那就不换了……” 一听这话,小翠只能立刻说道:“奴婢不敢,既然太子妃喜欢,那留下把玩这就是了。” 小翠当然知道太子妃是不可能穿这件衣服的,心想太子妃可能是因为想念家乡,这才睹物思人。 最终,在太子妃吕氏的坚持之下,小翠把吕氏那件红夹袄带了回去,而自己的那一件,却留在了太子妃的寝宫之中。 临走的时候,吕氏又笑着嘱咐说道:“咱俩换了夹袄的事儿,可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人家该说太子妃贪图别人东西了,那我的名声就毁了。” 小翠连忙说不敢,这才退了出去。 真要是传出去坏了太子妃的名声,自己肯定性命不保!所以她哪里会显摆乱说,况且她向来也是个口风紧的人…… 吕氏眼睛盯着被小翠放在凳子上的红夹袄,目光也逐渐锐利,阴狠了起来…… …… “啪!” 一只淡蓝色的茶杯被朱元璋砸在地上。 朱允熥看着地上被摔的粉碎的瓷片,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放在后世,这只茶碗少说也得大几百万,甚至超过鸡缸杯都有可能,毕竟这是朱元璋御用的啊。 可就这么被砸了,实在可惜呀。 朱元璋之所以会这么气愤,是因为刘三吾的解释:“回禀陛下,老臣和诸位考官在本次科举中没有任何徇私舞弊,也没有刻意偏袒浙江、福建和江西的考生,老朽问心无愧。” “况且陛下经过了复查,应当也能够看得出来,微臣按照考生们的试卷成绩录取,本来就是该当的,至于北方考生的落榜,并不关微臣的事。” 朱元璋气愤的说道:“在以往的科举考试中,朕都会选一些北方考生录取,你难道就不知道顾及北方百姓,对他们有所倾斜吗!” 刘三吾脖子一扬,直气壮地理直气壮的昂首说道:“回禀陛下,请恕微臣做不到,微臣读的是圣人之书,学的是圣人的教诲,务必要做到公正,如果微臣刻意录取北方士子,那还要科举干什么?” 刘三吾这话说完,紧接着就有了朱元璋砸杯子的举动。 “刘三吾!你简直迂腐至极!腐儒!腐儒!你怎么做把北方的百姓置于何地!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公平!这就是圣人的教诲不成?!” 朱元璋指着刘三吾骂道:“现在北方考生集体叩阙请愿!要让咱宰了你们!他们有多愤怒你难道不知道吗!” 刘三吾跪地叩头说道:“陛下,微臣今年已经年过八十,垂垂老矣,即便是现在被陛下杀了臣也无怨言,只是微臣既然是本次科举的主考,一切都要以答卷作准,否则就是愧对天下读书人。” “迂腐!迂腐!咱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腐儒,就不该让你参与此次科举!更不会让你担任主考! 睁开眼睛,看看天下吧!看看天下的百姓吧!天下就是被你这样的腐儒给带坏的!”朱元璋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朱允熥站在一旁,也不由得摇了摇头,满心无奈。 刘三吾自号坦坦翁,在明史之中的记载上也很不错。 可是腐儒就是腐儒啊! 可能也正因为他的坦坦,让他极为看重自己的名声,看重圣人的教导,一切都以圣人的话语作为录取的标准。 在这样的腐儒眼中,是不会想到朝廷利益分配的问题,也不会考虑到大明疆土的安稳问题。 在他的心中,圣人之道高于一切! 朱元璋又转向朱允炆,不悦的问道:“允炆你说,本次科举是否有错!” 朱允炆此时当真左右为难! 朱元璋已经这么发脾气了,如果自己再说没有错误,那简直就是顶嘴呀! 在朱元璋的心目中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乖宝宝,谨守礼仪,极为听话顺从。 况且他可不像朱允熥,敢于直接回怼!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0章 失望 朱元璋又转向朱允炆,不悦的问道:“允炆你说,本次科举是否有错!” 朱允炆此时当真左右为难! 朱元璋已经这么发脾气了,如果自己再说没有错误,那简直就是顶嘴呀! 在朱元璋的心目中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乖宝宝,谨守礼仪,极为听话顺从。 况且他可不像朱允熥,敢于直接回怼! 但是要让他承认本次科举错误,那也是不行的。 那就等于承认全部录取南方士子不妥。 那么接下来为了平息众怒,一定会有人受到严厉的责罚! 自己是皇孙,受到的责罚可能还会小一些,可是自己将会失去士子的人心呀! 而且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即便承认也不能掩盖自己的错误! 所以朱允炆只好硬着头皮,模棱两可的说道:“回皇爷爷的话,本次科举考试没有考虑到朝廷顾到北方的问题,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考官们按照试卷录取考生,也没有错误……” 在那么一瞬间,朱元璋的眼睛之中满含失望。 从这话里朱元璋就明白,在自己的这个孙儿心目,他仍然认为考官们的处置没有做错! 如果换做是朱允炆,他也可能会稍微录取几个北方士子,但一切还是要以试卷为准,南方士子的人数将远远超于北方! 不是刘三吾坑了他,是他也和刘三吾一样啊! 原本朱元璋还对他抱有希望,起码还是能打个辅助的…… 可是听到这话,朱元璋不由得摇了摇头。 书生误国,有时比奸臣更甚! “既然没错,那你们就走吧!”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满脸的失落。 “是,微臣(孙儿)遵命!” 朱允炆和刘三吾对视了一眼,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退下。 其实在朱允炆的心中,也在伤心。 朱允熥伸手招呼,让太监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捡走。 又从庆童手中接过一杯茶,放在朱元璋面前说道:“皇爷爷您不会生气,刘三吾这位老翰林讲解经学,著书立传还行,在他眼中只有圣人教导,朝廷该当如何他是不会考虑的。” “唉……”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气的不是刘三吾,而是你兄长啊……” 朱允熥赶紧说道:“兄长也是第一次参与科举,很多地方可能不太知道,而且兄长素来敬重大儒,自然会尊重考官们的评判。” 朱元璋说道:“你让户部补贴科举考生的举动很对,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他们觉得朝廷冰冷无情。” 又询问说道:“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朱允熥躲避说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并未参与这事,至今为止也仅仅是听说罢了,事实如何并不清楚,不敢妄下结论。” “谁让你下结论了!咱是在问你的看法!” 朱允熥回答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孙儿毫不知情,因此不敢妄言。”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咱让你说你就说,小小年纪就学会明哲保身!果然是个狡猾头子!” 朱允熥当真是哭笑不得,朱元璋怼人还真是别具风格啊! 朱元璋又说道:“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咱不知道,在人面前谦让一二也就行了,到咱面前就不用装了!” 朱允熥一脸无辜的说道:“皇爷爷您说的是什么呀,孙儿实在不明白。”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真是个糊涂蛋,那就是辱没了咱吴王的封号!”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了。 只好说道:“皇爷爷睿智!目光如炬,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少拍马屁!” 不是我自己要说,是你非得让我说的! 这可不能怪我啊。 朱允熥满有把握的说道:“皇爷爷,如果孙儿猜的不错,此时已经有了复查的结果吧?” 朱元璋突然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眼睛微眯,盯着朱允熥说道:“那你猜猜是什么结果。” 朱允熥说道:“经过这第二次的复查,肯定没有查出来什么问题,否则刘三吾现在已经在刑部大牢了。”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更甚,“咱的孙子果然聪明伶俐!那就验证验证你猜的对不对吧。” 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一张奏折,隔空就扔给了朱允熥,“看看吧!” 朱允熥顺势接过,不过却没有打开,而是重新放到了朱元璋的书案上。 这让朱元璋微微有些意外,“怎么,你就有那么大的把握?” 朱允熥摇摇头,郑重的说道:“皇爷爷,这奏折上写了什么不重要,复查的结果也不重要,甚至考官和复查官员的意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有人徇私枉法!”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何这样说?难道还让咱冤枉大臣不成?” 什么原因您老先生不知道吗? 那你刚才还大发雷霆? 冤枉人的事儿民没少干吧? 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朱允熥说道:“这次科举,哪怕是为了安抚北方士子和百姓的心,也必须有人承担责任,如果真的流言四起,说朝廷刻意打压北方士子,那才是真的危机!” 朱元璋面含笑容,点头称许说道:“很好,很好,别人都说咱狠,咱看你比咱还要狠上三分啊。” “彼此彼此……,孙儿还要向皇爷爷多多学习。”朱允熥一副谦恭的模样说道。 朱允熥所说的就是找出替罪羊。 曹操为了平息众怒,都能够借运粮官的头颅一用。 如今为了平息北方士子和百姓的民怨,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朱元璋有些犹豫的说道:“可若是杀了他们,毕竟有些冤枉……” 朱允熥坦然的说道:“皇爷爷,有一个官,叫贪官污吏,他们收受贿赂,不过这种人虽然贪财,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拿钱办事,甚至有人还能做出非常不错的政绩。” “还有一种官员行事为人无可指摘,甚至在品行上当称之为楷模,可是上不能够报效朝廷,下不能够安抚百姓,既不能够整治地方, 也不会为民申冤做主,经常会以仁慈之名,圣人教诲引以为乐,皇爷您说,这两种人哪一种该杀?” “两种都该杀!”朱元璋言行之中透露出来凶光说道。 朱允熥说道:“现在科举的考官就是这种无能庸碌之官!整天以圣人教诲为装饰,以世俗礼仪标榜自己,自视清高,实则毫无治世之能!” 朱允熥又看了一眼朱元璋,庄重的说道:“而且他们还诓骗皇孙,致使东宫二殿下,也就是本王的哥哥被他们蒙蔽,他们不该死简直天理不容!” 朱允熥一定要把自己的那位好哥哥摘出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1章 反驳朱元璋 因为即便是把朱允炆摘出来,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对他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既然不再成为自己的威胁,又能够彰显自己关爱兄长的恢宏大度,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就算朱允炆受到牵连,即便是责罚,也不会处罚太重的。 既然不能将对方直接打死,那就不用心急嘛。 就算朱元璋知道自己不是真心对待朱永炆,那又怎么样呢,他是不会在意的。 生在帝王家,又是同一个父亲,还一度成为竞争对手,哪会有什么亲情可言! 只要能够维持表面的和谐,朱元璋就不会说什么。 毕竟朱元璋也不是愚昧之人,期待一家人和和美美,兄恭弟谦,没有勾心斗角,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朱元璋也不会奢望。 只要没有兄弟阋墙,朱元璋就会很满意了。 所以表面功夫,还是一定要做的。 朱元璋问道:“此次科举考试毕竟是由允炆主持的,若是没有一点责任,恐怕也说不过去吧。” 朱允熥知道这是陷阱,所以理直气壮的说道:“谁不知道东宫二殿下为了本次科举考试夙夜忧旦,废寝忘食!” “本来兄长极为信任敬重考官,谁料想他们居然胆大包天,辜负信任,心存偏袒,所以我兄长有何过错!错的是考官!” 这就是典型的皇家无过错! 错了也不认! 替罪羊还不容易找? “你还真是……” 朱元璋脸上的肌肉抽红了一下,论到胡搅蛮缠,转移话题的技术,自己的这个孙儿当真如火纯青!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咱准备把本次科举的所有南方考生通通罢黜,选取二十位北方考生登榜,你觉得怎么样?” 朱允熥眉头微皱,问道:“皇爷爷为何有如此想法?” “哼!”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在前几次科举考试之中,南方士子录取的人数是北方士子的两三倍!他们也该知足了!” 在历史上,明朝自洪武四年始,至洪武三十年一共开科六次,各科进士共八百六十七人,其中南方籍进士六百二十人,占总数的百分之七十一。 而北方籍的考生,仅仅有二百四十七人! 就这还是朱元璋在洪武三十年,特意录取了六十一位北方士子才有的结果! 由此可见,在以往几次的科举中,南方市值占了多大的比例! 这简直就是“南人尽占皇榜”啊! 朱元璋又教训说道:“治理天下不能只靠一个地方的人才的话,他们很容易联合起来形成党派,如果朝廷没有其他的势力压制,他们就会越长越大,到一个地步甚至颠覆皇权,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朱允熥行礼说道,“是,孙儿铭记!多谢皇爷爷教诲!” 朱元璋又继续说道:“如果不趁机敲打一下南方的读书人,他们还以为大明真的就离不开他们了! 你要记住,身为帝王就不能被任何人绊住手脚!读书人可以用就用,如果他们敢挡路,哼哼……” 不得不说,朱元璋已经把读书人看透了啊。 一个放牛娃成长到这般地步,当真是上天眷顾了。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爷爷,孙儿觉得把南方士子全部罢黜是否妥当,还需要斟酌才可……” “哦,你有不同的看法?”朱元璋问道。 朱允熥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皇爷爷,此时北方士子状告有人偏袒南方考生,双方本来就有些不快,南方考生甚至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在这种状况之下如果全部将他们罢黜,他们就会以为是北方士子面圣告状所致,就会对他们怀恨在心,如果在这个时候全部录取北方考生,更会增加他们的仇恨。”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朱元璋在洪武三十年实行的“南北榜”并不妥当。 因为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其实就是把那个全是南方士子的榜给推翻了,不算数。 接着又整了一个全部录取北方士子的榜单,并不是后来南北分开录取的南北榜。 朱元璋之所以那么做,一来是为了维护北方士子的利益,二来也是为了敲打南方的士子。 朱元璋的怒气是发泄了,可是。也会带来南北双方考生的竞争和敌对,加重地域的歧视。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又接着说道:“而北方考生有皇爷爷为他们撑腰,也难免会张狂,如此一来岂不是加剧了南北官员的矛盾?” “到时候朝廷之中就会分为南党和北党,两派势力庞大,一旦互相争斗碾压,将永无宁日,所以孙儿以为此法有些不妥。” 其实朱允熥明白,党争是什么时候都避免不了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可是如果能减缓党争的发生,减轻党争的威胁,那是相当不错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朱元璋有些不快的说道。 毕竟他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南方的士子,也为自己出口闷气,谁料想竟然被否了,他又怎么会高兴的起来呢。 朱允熥说道:“这些考官用别的罪名处置,朝廷不能承认有人偏袒南方士子,同时放出消息,就说有人建议皇爷爷取消所有考生的成绩名次,本次加科不再录取任何人。” “然后嘛……自然水到渠成……” …… 夜色已经深了。 但是在外皇城城根处的一间小屋子里,却来了朱元璋身边的内侍,司礼监太监庆童。 庆童穿着一身灰色的太监服饰,外面还披了一个不着眼的灰色披风。 在朱元璋面前,他是卑贱的奴婢,但在这些人面前他却是上位者。 此时的庆童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盯着躬身而立的几个太监和宫女。 庆童声音冷冷的问道:“东宫那边儿,可有什么状况?” 一个宫女躬身行礼,禀报说道:“回公公的话,自从太子妃听说科举之事爆发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许久,人似乎也有些烦躁。” “之后太子妃身边的梳头侍女小翠出宫,回家探亲,回来之后所携带的东西有梳头的梳子,还有手绢头绳等小东西,还有一件儿红夹袄。“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2章 抓考官! 庆童转眼看一下另一个宫女,那个年龄明显有些大的宫女,立即禀报说道:“奴婢等人已经详细查看过所有的物品,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包括那些红夹袄。” “奴婢特意把夹袄的边角处撕开一个小口子,并没有发现什么违禁之物。” 庆童点了点头,这些宫女都是很有经验的,如果红夹袄里面真的携带了毒药,他们不会检查不出来。 就算是夹袄被人拿毒药浸泡过,要知道此时的技术并没有那么发达,毒药都有很强烈的味道,有经验的人一闻便知,所以根本就不能实现! 庆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询问说道:“这个小翠平时在太子妃身边表现如何?” 另外一位宫女回答说道:“回公公的话,小翠是太子妃身边的梳头侍女,太子妃也很喜欢她,她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弟弟, 平常为人和善,非常节俭,也知道孝敬父母,在东宫里面并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参与别的事情……” 庆童心头有些不安,总觉得心神不宁,可若说哪里有问题,也查不出来。 过来一会儿,这才嘱咐说道:“把东宫给我盯死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还有那个小翠,也不能放松警惕!” “你们记住,一旦中东出现任何状况,不但你们的要死,就连全家也要跟着砍头!” “是!奴婢遵命!” 太监宫女们吓得打了一个冷战,连忙领命。 …… 这两天京城的士子都有些人心惶惶。 无论是北方士子还是南方士子,都有些忧心忡忡。 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都说这次科举的考官正在被刑部严厉查处! 北方的考生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又有一个晴天霹雳! 那就是皇帝陛下听了大臣的建议,准备取消所有士子的成绩,并且本次科举不再录取一人! 听到这个消息,南方考生自然也是郁闷无比! 在驿馆的大堂里面,南北双方考生敬畏分明的各自聚在一起的用饭,中间留下一个走廊。 他们也在彼此诉说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南方考生说道: “唉,你们说有没有考官真的偏袒咱们?没有让人家一个北方考生上榜,确实有点儿不厚道……” “谁说不是呢,就算是对咱们好,可这也做得太出格了!真不知道他是要帮咱们还是要害咱们!” “说实话,凭咱们南方考生的实力,超过北方考生简直太轻松了!前几届科举咱们南方考生登榜的就是他们好几倍!” “现在陛下要取消本次科举,这不是让咱们白忙活一场吗!这些考官害人不浅啊!” “怪不得人家北方考生愤怒的,我都想请求陛下杀了他们!” “是啊,这纯属把他们架在火上烤!真不知道考官们是怎么想的!” …… 而北方考生也觉得索然无味,患得患失。 “唉,这些可恶的考官简直死有余辜!此次科举如果作废了,那咱们大老远的前来,回去可什么交代呀……” “可不是吗,再想参加科举就得三年以后了,而且到时候还不一定开不开科呢……” “谁说不是呢,都怪这些考官!现在好了,南方考生的成绩也通通作废!” “嘿嘿嘿嘿……这些考官真是两面不讨好!左右挨巴掌!估计南方考生也恨死他们了!” “我听说陈安醉酒之后气得破口大骂,本来他的才学最高,是最有可能夺得状元的,这下好了!全被泡汤了!” “唉,咱们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没办法,虽然出了口恶气,可也没得着什么益处……” “其实要说最亏的,还是南方考生,以往科举他们比咱们录取的人数多太多了,这次也全军覆没……”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时候,才能相逢何必曾相识。 只有遭受相同磨难的时候,才能酒逢知己千杯少。 只有相同遭遇的时候,才会惺惺相惜。 朋友,永远都只是在一种状况之下的趣味相投。 所以当朝廷放出消息说要取消本次科举的时候,无论是南方考生还是北方考生,都不在彼此针对。 而让他们气愤咒骂的,只有考官们! 因为他们,才导致北方士子不满。 也是因为他们,让本该录取的南方考生全部无望! 所以,南北方的考生都把矛头对准了考官! 无论是在街头巷尾,还是在考生们小聚的时候,士子们都在不住的咒骂考官居心叵测! 所以在无形之中,南北考生心里的那股怨气都有了宣泄的出口,因此双方也就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 反而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考官被抓了!” 此时,突然一个考生跑到驿站里面,对着满堂的考生喊道。 这一声喊叫,让整个驿馆的大堂鸦雀无声! 韩克忠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快说啊!” 那个考生喘了一口气说道:“胡惟庸……谋反案!朝廷说本次科举考官涉嫌胡惟庸谋反案!朝廷正在大肆抓人!” 此话一出,南北考生顿时禁若寒蝉! 胡惟庸谋反大案,居然还有余党! 要知道胡惟庸谋反案,可是洪武四大案之中的第一案! 而且是持续时间最长,诛杀人员最多的大案!前前后后有三万余人被杀! 而且胡惟庸案到现在,都没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就在两年前,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以“与胡惟庸交通谋反”的罪名,将李善长、陆仲享、毛麒、赵庸、郑遇春、黄彬、陆聚、金朝兴、叶昇、李伯昇、丁玉等人全部诛杀。 要知道这时候的李善长已经七十七岁,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得到宽恕! 朱元璋念他年纪已老,赐他自缢,而他的家属七十多口全部被诛杀! 距离现在才两年啊,可以说很多人都历历在目! 在一座府邸门前,一队士兵突然就砸门闯入,紧接着宅院之中一阵鸡飞狗跳。 不久之后,一个官员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镣,脖子里面夹着厚重的木夹,就被从府中押解了出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3章 谋反大案! “他是考官白信韬!” 士子们有人认出这个官员就是考官之的白信韬! 所有的事子们都面带愤怒的看着他! 乱党余孽,害人不浅! 你也有今日! 实在大快人心! 只见他的口中塞了一大团破布,不能够发出任何声响。 士卒们连拖带拽的,就把他押上了囚车。 刑部的官员看着考生们,高声说道:“诸位考生不必惊慌,此人乃是本次科举的考官,涉嫌参与胡惟庸谋反大案!现在已经被我们捉拿归案!” “他们阴魂不散,妄图挑起南北士子之争,简直居心叵测!所幸陛下明察秋毫,请诸位士子安心!” 同样的画面,在京城各处地方上演。 一时之间所有的考生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因! 这个时候考生们才醒悟过来。 果然有奸臣作乱! 怪不得录取的全是南方士子,做的这么明显! 这显然是要挑起争端啊! 只要南北士子的争端一起,南北的百姓就会对立下来! 到时候彼此攻击、彼此碾压,将会给朝廷带来无尽的祸患! 果然用心歹毒! 而一股屈辱愤怒的感觉,立刻就萦绕在北方士子的心头! 他们忽然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自己自诩为圣人子弟,自认为才高八斗,自认为能够匡扶社稷,护助万民,可没有想到居然被歹人利用! 而自己这些人居然还傻乎乎的跑去鸣冤! 居然还到承天门叩阙面圣! 还拦住了吴王的车驾,请他主持公道…… 何等羞耻啊…… 而南方的士子,也觉得非常委屈。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嘛! 自己本来什么都没有做,可是被这些考官们一搞,真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本来南方考生对北方考生就形成碾压之势,哪里还用得着偏袒! 这不是败坏我们的名声,给我们找事吗! 现在陛下要取消本次科举,都是这些逆贼害的! …… 此时,在奉天大殿之中。 在山呼万岁之后,百官就开始了奏事。 刑部尚书杨靖手持朝笏,出列禀报说道:“启奏陛下,经刑部查实,胡惟庸逆党余孽翰林学士刘三吾,礼部郎官陈新,王府纪善白信蹈等考官……” “在本次科举考试之中蓄意作乱,全部录取南方考生,以达到分化南北,制造对立,以求在朝廷之中形成党派之争,现在已经被全部缉拿归案!请陛下圣裁!” 朱元璋脸色铁青,愤怒的说道:“胡惟庸之余孽,当真死不足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不知悔改!目无君父,乱臣贼子!实在该杀!……” 朱允熥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不由得暗暗感叹。 论到冷血无情,朱元璋真是当仁不让啊! 爱你的时候捧在手心里像个宝,厌恶的时候,恨不得放到锅炉里焚烧! 自己只是建议朱元璋用别的罪名处置他们。 没想到朱元璋直接用了谋反大案! 要说还是谋反案好啊,只要是看谁不顺眼的,都可以用谋反案这个筐子装进去! 轻松自在,没有争议! 而且别人也不敢有争议! 谁要是敢反对,直接就是谋逆余党! 到时候想对付哪个朝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且那个时候,谁还敢和皇帝呲牙咧嘴? 真是学到了! 难怪明朝后期的皇帝一个个不成器,朝臣甚至有的连个朝臣都不能轻松对付。 根本原因之一就是学到他们老祖宗的拿手绝活! 没有谋反案啊! 朝廷杀器,谋反大案!号令群臣,莫敢不从! 朱元璋又吩咐说道:“刑部立刻会同大理寺彻查此事!务必要尽快有个结果!现在大明各地的考生汇聚京城,翘首以盼,不能够让他们久等!” “是!微臣遵命!” 刑部尚书杨靖和大理寺丞,一同领命说道。 在历史上,朱元璋好在洪武三十年解决南北档案所用的罪名也是谋反。 不过用的不是胡惟庸谋反案,而是蓝玉谋反案。 毕竟老朱在这方面也是要脸的嘛。 一个谋反案用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装的人也太多了…… 再用就有点儿不要脸了! 幸好又制造了一个蓝玉案啊,要不然这脸上还真有点挂不住! 既然罪名已经定下了,那么接下来照着这个罪名审问了。 在后世一个调查方法就是假设有罪,然后再调查取证。 不过到了朱元璋这里,那就是你一定有罪,然后只要乖乖认罪画押,等着砍头就行了。 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给你讲人权的,都是谋反逆贼了,还不往死里招呼啊! 你说你皮糙肉厚抗揍? 那也没事! 把手脚砍下来,照样可以按手印嘛。 皇帝让你用什么罪名死,你就得用什么罪名死! 此时轮到朱允熥登场了。 只见朱允从朝臣之中出列,手里拿着朝笏,一本正经的躬身行礼说道:“启禀皇祖父陛下,皇孙吴王朱允熥有本启奏。” 龙椅上的朱元璋,仍旧是一副阴沉面孔,说道:“准奏!” 朱允熥便开口说道:“启禀皇祖父陛下,如今谋逆乱贼已经被拿下,他们的罪行非常清楚,就是要制造对立……” “这才有榜单之上尽是南方士子,也导致了北方士子拦路喊冤,以致承天门叩阙之事……” 顿了一下,偷偷抬眼看了看朱元璋,见他仍旧是一副冰箱脸。 不由得大为感叹,论演技,老朱的水平也不低呀!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然而皇孙觉得考生无辜,他们不过是被乱贼利用了而已,所以还请皇祖父陛下赦免叩阙的北方考生,也宽宥被利用的南方士子。” 听到了朱允熥的话,朝臣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任凭谋反案继续肆虐,谁知道又把谁给装进去! 现在殿下提到赦免考生的事情,那显然就不会再牵连别人了。 朱元璋眉头一皱,可还是说道:“准奏!既然本次科举是由逆贼挑起,所有考生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以后不知谨慎小心,再做出叩阙之事,必将严惩!” 无论如何,士子们叩阙都是扫了朱元璋的颜面。 他肯定是要找补回来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4章 与朱元璋的双簧 朱允熥行礼说道:“皇孙替天下士子,多谢皇祖父圣恩!” “起来吧,要让他们牢记才好。” “是!多谢皇祖父陛下。”朱允熥直起身来。 朱元璋看了看他,说道:“没有其他的事,就回到朝班去吧。” 朱允熥又躬身说道:“启禀皇祖父陛下,孙儿还有本奏。” 朱元璋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悦的说道,“莫非还是为那些士子?咱已经宽恕他们,不追究他们的过犯了,你还有何事?” 朝臣们都得出来朱元璋的声音有些不悦,本来以为朱允熥会退下的。 却没有想到他仍旧站在那里, 众人的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朱允熥说道:“回禀皇祖父陛下,这些考生读书多年,只求能够参加科举报效朝廷,能够求得官职以便造福于民,可没有想到会被逆贼搅和,这实在不是他们心中所愿啊……” “陛下,他们都是走了几百上千里路,甚至几千里路才来到京城,一步步用双脚丈量土地,也不知道穿坏了多少双鞋…… “而且他们有些人家境贫寒,恐怕进京赶考的食宿费用都是省吃俭用多年的积蓄,若是错过这一次科举,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路费盘缠……” 朱允熥满含热情的说道:“所以皇孙斗胆,恳求皇祖父开恩,重新录取士子!” 朱元璋听到这里,似乎士子们的穷日子摸着了他的心。 也感慨的说道:“是啊,这些穷苦考生确实不易呀……” 又抬头问道:“任亨泰,你是礼部的侍郎,此事你怎么看?” 任亨泰出列,偷偷看了一眼吴王殿下,行礼说道:“回禀陛下,此次科举虽然有些波折,但并没有泄露考题, 考生们所答的试卷也都是自己真实的水准,如果要重新录取的话,只要毫无偏颇的查阅试卷就可以了,所以微臣以为可以录取。” “嗯。” 朱元璋抬起眼睛,拿眼睛瞟了一眼刑部尚书杨靖。 杨静便极为识趣地走出朝班,对,朱元璋躬身行了一礼。 这才开口对任亨泰说道:“任大人,如果对于本届考生,朝廷不但不预以责罚,而且还从他们中间再次录取,会不会助长他们里面的骄纵之气?” “这个……”任亨泰无言以对。 因为他会不会骄纵,谁又能说得了?谁能打包票呢? 就像后世推脱说你不符合企业文化,简直就是拒绝人之万金油的说法! 朱允熥说道:“杨大人不必担心,本王相信考生们只会对朝廷,对陛下感恩戴德,并且也会牢牢记住此次的教训,以后谨小慎微,不敢随意行事。” 杨靖躬身行礼说道:“吴王殿下说的是,微臣受教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吴王殿下有此恳求……那你们礼部就好好办理此事,绝不能再出现任何纰漏!” “是!微臣遵命!”任亨泰领命说道。 不知怎么的,当朱允熥听到朱元璋说自己“恳求“的时候,总觉得那两个字咬的非常重。 这让他心中非常无语! 朱老爷子,咱俩就是唱一段双簧而已。 不会真的以为我服软了,在”恳求”你吧? 都是演戏的好不啦。 你还认真了! 真是见缝插针! 不在是自己身上找点乐趣,朱元璋就浑身不自在! 所以朱允立熥刻表现的面色有些僵硬,行礼说道:“多谢皇祖父陛下……” 僵硬的表情,无奈的声音,朱允熥敢肯定,朱元璋对自己的表情很满意! 毕竟从龙椅上朱元璋满面的笑容,就能够看得出来…… 唉,算了,看你六十多岁的老人怪可怜的,满足你一下虚荣心好了! 下朝之后,刚出来奉天殿,刑部尚书杨靖就找上了朱允熥。 杨静说道:“微臣见过殿下,请殿下留步。” 朱允熥知道他找自己肯定有事,于是便停下脚步,客气的说道:“杨大人不必客气。” 朝臣们纷纷对朱允熥躬身行礼,因为知道吴王在下有事商议,所以不敢打扰,行礼之后就各自离开了。 而朱允熥也有礼的对他们也报以颔首。 等到无人打扰之时,杨靖这才开口说道:“启禀殿下,微臣实在有一件难言之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不让你说? 那岂不是失礼了。 于是回答说道:“杨大人尽管直说无妨,能让杨大人难言的事情,孤王也想听一听。” 杨靖有些为难的踌躇说道,“微臣遵命,翰林学士刘三吾是本次科举的主考,现在也被关在刑部大牢之中,可他在刑部一言不发,不肯供认罪状……” “有官员提议说要对他动大刑,但微臣觉得他年事已高,能不能熬过大刑还是不好说,如果真的死在了刑部,恐怕会引人非议,……” 杨靖看了看朱允熥,见他没有见怪,又继续说道:“而且刘三吾在士林之中颇有威望,如果没有他的口供,没有签字画押,恐怕有些读书人也会怀疑朝廷滥杀无辜……” 朱允熥说道:“对刘三吾确实不宜动刑,老臣就要给予老臣的体面。” 杨靖见他这么说,里面也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殿下,刘三吾说想要见见您……”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道:“他见我干什么?” 在历史的记载里面,朱元璋就是因为刘三吾的话,才坚定了要立太孙。 所以不管怎么说,刘三吾对自己也有间接的帮助。 把考官们定罪为胡惟庸的逆党余孽,其实就是一个转移矛盾的借口罢了。 况且他就是一个腐儒,遵守的是圣人教诲,倒不是真有什么坏心思。 在这种情况之下,对刘三吾有点恩惠倒也是可以的。 只是自己与他从来都没有过交际,况且他被朱允炆说道担任主考,算真要算起来的话,他还是自己对手的人呢。 他找自己做什么呢? 杨靖回答说道:“回殿下的话,求见的原因刘三吾并没有对微臣说。” 朱允熥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想必刘三吾要见自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5章 吕氏邀请 “杨大人,对于刘三吾,你们刑部准备如何处置?”朱允又接着说道。 杨靖看看朱允熥,似乎是要从他身上看出吴王殿下有什么意见。 但是见他面色平和,倒是察觉不出来什么。 正好说道:“回禀殿下,既然此次科举考试乃是胡惟庸逆贼余党作乱,就要按照谋逆之罪论处……” 可紧接着又说道,“如果刘三吾是被其他人蒙蔽,当然也可以从轻处置。” 杨靖这么说,其实就等于给足了朱允熥面子。 是乱党还是被人蒙蔽,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所以这就给足了空间,既让吴王可以施恩,也可以“公正”处置…… 朱允熥明白他的意思,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刘三吾毕竟与溺水有所牵连,孤现在去见他还为时尚早……这样吧,等过几天看孤王的心情如何。” 杨靖行礼说道:“如此就多谢吴王天下了!” 把话传到就行了,杨靖根本不敢再多说。 虽然尊重刘三吾的为人,但传一句话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自己所能够做主的了。 朱允熥说完了话,便迈步离开,返回东宫去了。 之所以不立刻去见,一是因为此次科举还没有落下帷幕,甚至还没有一个官方说法。 如果自己现在去见刘三吾,别人会不会说自己徇私? 会不会引起南北士子的不满? 所以现在是绝对不能去了。 至于第二个原因嘛…… 你让我去我就去? 我不要面子的吗? …… 当朱允熥回到东宫住处的时候,一进院子就发现来了不速之客。 “奴婢拜见吴王殿下!”几个宫女太监跪地叩拜说道。 朱允熥眉头一皱,面色有些不悦,因为这几个都不是服侍自己的。 在地上有三只被打开的箱子,里面装着几幅字画,还有一些精美的瓷器,以及贵重的玉器。 太监李福赶紧解释说道:“启禀殿下,他们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奉了太子妃之命前来送些东西,太子妃真是爱护殿下啊,把自个的嫁妆都拿了出来……” 从李福的话中,朱允熥这才明白,这些东西都是吕氏的个人嫁妆,并不是宫中是赏赐的东西。 可这样一来就耐人寻味了。 好端端的,吕氏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自己做什么? 示好吗? 要知道把自己的私财,尤其是嫁妆拿出来赏赐给人,那可不单单是钱财而已! 还代表了对这个人的认同和喜爱! 太子妃宫里来的太监说道:“启禀殿下,太子妃说殿下勤于国事,劳苦功高,而且殿下常在宫外行走, 也常和朝臣们接触,免不了要有些恩赏,太子妃说如果殿下不喜欢这些东西,拿去赏人也是可以的……” 听着太监的话,朱允熥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不但向自己示好,话还说的这样谦卑,很难不让人怀疑呀!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你们回去替我谢过母妃。” “奴婢遵命!”太监欣喜的说道。 有道是“长者赐,不可辞。” 既然吕氏把这些财物送来了,如果自己不收下,那可就驳了太子妃的脸面。 传扬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啊。 朱允熥吩咐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诸位把东西搬进房中去吧。” 几个太监宫女微微一愣,殿下的意思……明显是让他们自己搬进去啊! 自己送货上门,还得负责安装摆放啊? 不过他们也不敢有二话,回答说道:“是!这是该当的,奴婢遵命。” 朱允熥对这些太子妃的赏赐并不热情,之所以让他们亲自搬进去,也有难为他们,让太子妃知道自己态度的意思。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又对王忠说道:“找个没用的房间,专门存放这些东西,既然是母妃的恩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王忠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些东西压在箱子里,牢牢的锁上门,任何人都接触不到。” 此话一出,那几个太监宫女顿时觉得脸面无光……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这些东西肯定是要被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并且是在书房和会客厅这样重要的地方, 再不济,也会摆放在寝房里面。 一来是对赏赐者的尊重,二来也彰显双方的关系。 这就好像后世的人得了名人字画,或者是领导的墨宝之后,一定要挂在显眼的地方,告诉别人自己的背景多深厚…… 可如果往小黑屋里面一扔…… 嘿嘿……, 送墨宝的人就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认清自己的位置了…… 见吴王殿下迈步要走,那个太监赶紧又说道:“启禀殿下,太子妃请殿下前往一叙,为此太子妃还特意熬了参汤,请殿下前去品尝。” 朱允熥眉头紧皱,拒绝说道:“母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现在公务繁忙,一会儿还有朝廷要事需要处理,改日再去向母妃问安。”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吕氏亲手给自己熬参汤? 如果如果说她要给自己吃毒药砒霜,或者埋伏刀斧手要自己的命,朱允熥还能相信! 亲手熬汤? 怎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什么时候自己与吕氏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太监为难的说道:“殿下,太子妃说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殿下了,心中甚是想念……而且还说对于此次科举,也要多谢殿下……” 朱允熥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 吕氏这是要拿孝道逼自己呀! 做母亲的许久未见自己的孩子,传出去那就是自己的过失! 现在做母亲的都派人来请自己了,如果再不去,那就是有违孝道了。 朱允熥寒声说道:“你去回禀母妃,就说孤王稍后就前去拜见!” 太监高兴了磕头行礼说道:“多谢吴王殿下!奴婢告退了……” 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朱允熥依旧眉头紧皱,心中厌恶。 吕氏,当真是个大麻烦! 只要她还活着,就能够站在自己母妃的地位上,用孝道压制自己! 这是绕不过去的坎儿! 除非自己想办法把她给除了,否则就只能任由她恶心人! 尽管她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可是癞蛤蟆上脚面,就算不咬人,可也膈应人啊! 而且自己在孝道上,还不能有亏! 明明知道她对自己厌恶,而自己非但不能报复,在众人面前还得尊着她,敬着她。 她真要是怪罪了,不高兴了,自己还得哄着…… 真tm混账道理! 要不要把她除掉? 怎么除? 能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各种想法,在朱允熥的脑子里面快速的运转。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6章 母慈子孝啊 可到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现在自己仅仅是个吴王,连太孙都还不是,不能浪啊…… 孝道问题在任何朝代都是第一大事,坚决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算了,只能暂且忍下! 太监王忠说道:“殿下,奴婢觉得……殿下还是不去为好……”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王忠又继续说道:“二殿下把科举之事搞得一塌糊涂,若不是有殿下收拾残局,南北考生还指不定怎么乱呢,太子妃若是怪罪殿下……” 李福嘴唇动了动,也有些担忧的看着朱允熥。 朱允熥自己却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母妃若是怪罪,就怪罪好了,孤王问心无愧,坦然受之!” 可王忠还是说道:“如今陛下已经封您为吴王殿下,现在殿下又在科举中立下功劳,想必更得陛下的信任,就连天下的士子也会感激殿下……” 王忠鼓足了勇气说道:“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朱允熥明白,王忠是怕吕氏狗急跳墙! 朱允熥不知道吕氏有没有胆量鱼死网破,可自己不去就是理亏。 况且在这宫里面,众目睽睽之下,她能拿自己怎么样! 而且若是有选择,自己也不愿意去呀! 可是吕氏拿出孝道这个杀器,自己就不得不去了! 没得选! 所以朱允熥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孝道不容有亏,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 身旁的瞿陶抱拳行礼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仔细护卫,绝不容许任何纰漏!”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随我一同,前去面见母妃吧!”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其实他还真想吕氏利令智昏! 如果真的要害自己,那才好玩呢! 正好趁机将她置于死地! 而且名正言顺! “孩儿参见母妃!” 东宫里面,朱允熥前来拜见太子妃吕氏,躬身行礼说道。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来允熥坐,”太子妃吕氏笑面如花,非常热情。 又赶紧对宫女说道:“还不快给吴王殿下搬了椅子!” 宫女立即将一张椅子搬了过来,放在朱允称的身边。 “多谢母妃……”朱允熥说罢,就坦然落座了,椅子上还有一只坐垫,坐上去软软的,显然吕氏极为用心。 吕氏赶紧对宫女说道:“我熬的参汤呢,快给吴王端过来。” 又对朱允熥说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忙于政务,毕竟户部的事务实在太繁琐了,搁谁身上都不轻松,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赶紧喝碗参汤补身子吧。” 朱允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了参汤,看见这碗汤的汤色清亮,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朱允熥故意把碗放到靠近自己,鼻子里面吸入参汤升腾起来的热气。 仔细分辨了一下,倒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弄到无色无味的毒药可是太难了! 令人闻之色变的蛇毒,也不能够。 因为新鮮的蛇毒为有点腥味儿,就像鸡蛋清样浓稠液体,呈淡黄色、浅黄色、翠绿色,乃至没有颜色。 而且蛇毒非常不容易保存,多数蛇的新鲜蛇毒室温下二十四小时后,就会发生腐败变质。 也因为蛇毒不耐热,在夏天的高温天气尤其如此,易腐败霉变,缺失其毒副作用。 况且新鲜毒液接触空气易产生泡沫。 “多谢母妃关爱,孩儿遵从皇爷爷之命,能够为皇爷爷分担一点任务,这也是做晚辈的福分,不敢说辛苦。”朱允熥彬彬有礼的说道。 吕氏说道:“那是你现在年轻身体好,若是不知道保养顾惜,时间久了就会出现问题,所以切切不可劳累,要多注意休息,毕竟政务的事情是处理不完的……,你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朱允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莫非说的是,孩儿一定会注意的,不过孩儿来的时候吃坏了肚子,现在腹中难受,太医说现在不能进补,所以只能愧对母妃的一片好心了……” 无论如何,这碗参汤朱允熥都不会喝下去的! 他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吕氏看了一眼朱允熥手里拿的汤碗,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太医说有没有什么大碍?” “多谢母妃关心,只不过吃坏肚子而已,太医说只要注意饮食,调养几日就行了。”朱允熥的谎话张口就来! 吕氏也没有坚持,又从旁边拿出两双鞋垫,说道:“天气凉了,脚下要注意保暖,这是我特意为你缝制的两双棉垫,你试试合不合脚,不合的话我再改。” 如果不是知道吕氏的真面目,现在这种场景简直就是母爱泛滥啊…… 朱允熥把棉鞋垫接了过来,满面笑容,用非常温馨的声音说道:“多谢母妃,只要是母妃做的,孩儿就喜欢,就算不合适让宫女改一改也就是了, 怎敢再劳烦母妃亲自动手,这要传扬出去,别人就该说孩儿不懂得体贴母亲的辛苦了……” 朱允熥笑眯眯的又说道:“孩儿被人说几句也就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如果害得母亲被人非议,那真是罪过了……” 既然你用“孝道”请我来,那我也用“孝道”回击! 母慈子孝。 如果做儿子的如果被人说不孝,那你也在担上不慈的罪名! 《尚书·康诰》中说道:“天惟与我彝。” 孔传也讲道:“天与民五常,使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吕氏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只能打哈哈,说道:“怎么会呢!吴王是个纯孝的孩子,谁要是敢乱嚼舌头,败坏你的名头,仗毙了都是轻的!” 朱允熥笑道:“用母妃这话,孩儿就放心了……” 说着,随手就将鞋垫放到了一旁。 太子妃吕氏吸了一口气,说道:“允熥,这次礼部主持本次科举考试,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惋惜呀……” “胡惟庸谋反案影响实在太过深远了,我听说考官们都被抓起来了,不知道可有此事?”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7章 甜枣与大棒 朱允熥回答说道:“回母妃的话,确有此事,已经有些考官对谋逆之事供认不讳,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吕氏忧心忡忡的说道:“像这种大案,实在太可怕了……允炆毕竟是此次科举的主考,考官们都在他的授命之下,你说此事会不会牵连到你兄长呢?” 朱允熥见吕氏忧心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疑惑起来,吕氏寻找自己莫非是为了的朱允炆? “母妃不必担心,兄长虽然是本届科举的主考,但他并不知情,都是考官们擅自做主,这才导致事端发生。” 朱允熥说道:“真要说起来,也是考官们辜负了兄长的信任,兄长只是被他们蒙蔽了而已,所以这件事怪不到兄长的头上。” 吕氏仍然有些担忧,“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皇爷会不会怪罪呢?” 朱允熥表现得很耐心,宽慰说道:“母妃您就放心吧,皇爷爷明察秋毫,怎么会冤枉了兄长呢,而且只要有我在,就不允许任何人牵连兄长!” 吕氏满眼感激的说道:“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朱允熥谦逊地说道:“母妃客气了,我与兄长乃是兄弟,彼此帮衬着也是应当的嘛……” 朱元璋,听到了吧,我可是很爱兄长的哦! 想必你的眼线,会把这些话传到你耳中吧。 吕氏说道:“唉,说起来都怪允炆,弄出这么一个烂摊子,你说接下来朝廷将会如何处置?我就是担心允炆接下来再做错事。” 朱允熥当即就有把朝廷之上的决议,告诉了吕氏。 并且吕氏又问了很多问题,知道确定了朱允炆不受责罚,以后也不会牵连之后,这才放心了下来,又拉着朱允熥谈笑了许久。 而朱允熥也没有任何的焦躁。 都是老演员了,比拼演技谁怕谁呀! 你愿意演母慈,我就演子孝! 毕竟,该动刀子的时候也不会手软嘛…… …… “听说了吗,吴王殿下替咱们考生说话了!” “要说咱们被逆贼利用,虽然是无心的,可陛下能不生气吗!吴王为咱们求情,叩阙的事情陛下既往不咎了!” “岂止如此啊!吴王殿下还为咱们求情,准备重新录取考生呢!” “吴王殿下真是贤明啊!为了咱们居然向陛下直谏……” “这下好了,不用再白跑一趟,下次开科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呢!真得感激吴王啊!” “咱们考生被利用,无论南北考生都受了憋屈,逆党真是该死啊!”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吴王殿下咱们可真得憋屈死!” 一时之间,朱允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替考生说话的事情就传开了。 并且吴王殿下还恳求陛下重新选入士子! 并且得到了陛下的恩准! 当考生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即欢呼雀跃! 心中对吴王满了感激! 你要不是有吴王殿下在,不把他们打成乱党同伙就烧高香了! 怎么可能再从他们中间录取考生! 至于东宫的二殿下? 考生们的态度,只有“呵呵”二字了。 这就好像一个人尽管忙活了半天,可能也劳心劳力,做出了一锅饭。 结果这锅饭非但不美味不可否,而且有毒!是会毒死人的! 吃饭的人还会对他心怀感激吗? 这个时候来了另一个人,不但把他们的毒全给解了,让他们能够保全性命。 而且还让他们得享美味,从此衣食无忧。 还安排豪华职位,让他们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达到人生梦想! 他们当然会感觉第二个人了! 所以很巧妙,又很理所当然的,朱允熥就赢得了南北士子之心! 在贡院门前,礼部尚书任亨泰,会同户部员外郎齐泰,还有刑部尚书杨靖,看着底下上千的考生。 因为今日是陛下恩准吴王的请求,再次录取考生,发放榜单的日子! 所以很多考生早早的就来到了贡院门前,等候结果。 同时心里面也有些忐忑,毕竟此次科举牵连到了谋逆大案,不到最终结果谁也不敢打包票。 北方士子在担心,毕竟他们那么闹,陛下会不会对他们厌恶? 而南方士子也在担心,毕竟自己成了引祸的因由,成了逆贼闹事的借口。 陛下会不会为了顾到北方士子,而刻意打压他们?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上榜的几率啊! 虽然心中有些担忧,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到明面上! 毕竟皇帝陛下已经宽恕了! 而且又重新录取了,再要求就太不识抬举了! 此时刑部尚书杨靖,率先开口说道:“诸位士子!本官乃是刑部尚书,现在刑部已经会同大理寺,查明确实,考官刘三吾,白信韬,可陈新,乃是胡惟庸案乱党余孽!”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此次逆贼的目的就是要挑起南北士子之争!进而影响朝局的稳定!动摇大明江山社稷!当真是罪大恶极!” “现在他们已经全部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七日之后就会在西市斩首示众,诸位士子可以前往,做个见证!” 礼部侍郎任亨泰,又接着说道:“诸位考生!礼部主持此次科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愧对朝廷……” “所幸陛下明德,吴王殿下贤明,对文武百官述说考生无辜,不过就是被逆贼利用罢了,而且还恳求地陛下降下隆恩,好使诸位士子不受影响。” “因此才有了此事再次录取之事!然而诸位当知晓,这乃是陛下的恩典!不可当做坦然之事,平常受之!” 考生们躬身行礼,齐声说道:“多谢陛下隆恩!多谢吴王殿下!” 任亨泰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了一颗大枣,接下来就是敲打了。 又脸色严厉的说道:“然而诸位要谨记教训,不可在肆意妄为,如果再发生类似被人利用,甚至做出叩阙之事!礼部将直接剥夺诸位功名,从重处置!” 吃了大枣,甜在心头,对于棍子的敲打也能接受了。 考生们回答说道:“我等不敢!请陛下恕罪!” 这时任亨泰对齐泰说道:“齐大人,请你宣布此次科举录取考生的榜单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8章 断绝念想 齐泰赶紧谦虚的说道:“有两位尚书大人在,下官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怎敢僭越,还是请大人宣布吧。” 任亨泰说道:“此次科局之所以能够重新录取,实在是吴王殿下的功劳,殿下又在户部主事,而你又是户部的员外郎,自然邀请齐大人代表殿下宣布了。” 刑部尚书杨靖,也说道:“是啊齐大人,你在此处代表的乃是吴王殿下,理当由你宣布。” 齐泰连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下官怎能代表吴王殿下了……” 尽管齐泰谦虚,可任亨泰和杨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吴王殿下的人呢! 所以二人再次相请,齐泰推脱不过,只得答应。 看着一个个考生巴望的眼神,齐泰宣布说道:“诸位考生!本次科举重新录取二十位士子,希望侥幸录取的士子,能够忠心报效朝廷,看护大明的百姓,以报答皇帝陛下的天恩浩荡!” “若有考生本是遗憾未能上榜,也请再接再厉,须知圣人之道宏大奥妙,就是我等穷其一生也难以参透……所以当内修心德,外读诗书……现在,开榜!” 当一份榜单贴在贡院门前的时候,南北考生都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哎呀,我考中了!我考中了!” “我也考中了!感谢陛下!感谢吴王殿下!” “多谢吴王殿下大恩大德!让我能够荣登上榜!……”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在这份榜单上,仍旧录取了二十位考生,这是原本就商定好的,朝廷必然不会朝令夕改。 只是这录取的二十位考生,南北各占了十位。 因为有之前的教训,所以考生们也都很关注录取的比例。 当看到南北考生各取十人的时候,南北考生都无话可说。 因为对于北方考生来说,按照以往的惯例,也只能够上榜五六位而已。 现在一下子上榜十位,占据半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于南方考生来说,此次自己被利用,是这些模拟的乱党挑起事端,还被人说考官偏袒自己, 那些考官都被抓了,也都将会按照乱党斩首示众, 可是陛下依然没有追究,使得南方考生不受牵连,依然占据了榜单的半数, 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明白陛下有意要照顾一下北方士子,南方的考生也能接受。 并且心怀感激! …… 与此同时,另外一条消息也在悄无声息的传扬之中。 作为京城周边的村子,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灯下黑的错觉。 因为无论是官府,还是锦衣卫,他们所关注的焦点都只在京城之内,没有人想到有人居然会在周边生事。 而往往这个时候,就要坏事! 此时正值农闲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一些百姓终于能够闲下下来,能够坐到一起晒晒太阳,唠唠嗑。 但唠着唠着,话题就越来越敏感了…… “听说了吗,太子爷有个儿子不孝敬啊,太子爷都不喜欢他……” “你从哪儿听说的?皇宫的人还能不孝敬了?” “我前两天去王村也听说了,说是这个皇子从小就不听话,太子爷生病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伺候,整天寻欢作乐,没有一点儿为人子的样子……” “还能有谁,就是皇帝封的吴王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个不孝的孙子,怎么还能封王呢?” “谁说不是呢,从小就坏透了,不读书还不听话,据说太子爷就是被他给气死的……” “据说啊,太子爷病重的时候,他都还咒骂太子爷呢……” “……” 有道是愚民可欺。 但凡有一点流言蜚语,就能够左右百姓的看法和想法。 有时候他们不会去分辨事情的真伪,也没有能力去鉴别,甚至连谨言慎行或者鉴别的思想都没有。 只会跟着人云亦云! 所以当皇孙不孝的流言冒出来的时候,就在百姓中间悄无声息,又极为快速的传播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而且这还是皇族的糟烂事儿,百姓更有兴趣去谈论,更加津津乐道…… 就连六七百年后,已经没了权利的某国皇族家庭不和,都能迅速成为头版头条,引起舆论哗然! 更不要说在这个人人敬畏皇权的时代了! 如果皇族出现什么事情,对于百姓的冲击远比后世要大的多! 而且这种冲击和震撼,有些时候是后人无法想象的! 随着流言的传播,就好像一只嗜血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 朱允炆现在觉得非常郁闷。 甚至说有些生气! 还有浓浓的屈辱感…… 因为他听说自己的母亲把嫁妆送给了那位吴王殿下! 如果是以前,送给他一些东西也就罢了,就当是怜悯他的可怜。 可是现在把东西送给他,就是在向他服软求饶! 这是朱允炆无法接受的! 尤其是自己的母亲遭受这样的屈辱! 可是当他来到东宫,想要面见母亲的时候,太子妃吕氏却把他关到了门外,根本就不与他相见。 朱允炆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这样做。 在喝退了太监和宫女之后,朱允炆隔着门站在外面,问道:“母亲,你让孩儿进去吧,孩儿有话想要询问母亲。” 吕氏隔着门站在屋子里面,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回去吧,你皇爷爷让你诵经祈福,不可见妇人,别惹你皇爷爷生气。” 听到这话,朱允炆心中有些伤感。 因为朱元璋让他诵经祈福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结交朝臣啊。 这就等于断了自己做太孙的念想! 到了这个时候,朱允炆对诵经祈福已经没有什么热情了…… 尽管心里难受,觉得委屈,可是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既然这样,那孩儿就隔着门和母亲说说话……母亲你为何要把嫁妆送给他啊?” 见里面没有回声,朱允炆又接着说道:“母亲,即便是孩儿这件事做的不够好,出了岔子,皇爷也不会责罚的太过严重,所以母亲不用太过担心,也根本就没有必要向他示好!” 吕氏宽慰说道:“允炆,你想多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东宫的太子妃,哪有做母亲的向儿子示好的道理……” “我不过是看允熥经常接触朝臣,户部的事务又有很多,赏赐他一些东西,让他拿去赏给部下罢了, 你是母亲的儿子,他也是太子爷的儿子呀,母亲总不能让别人说我厚此薄彼吧。” 现在朱允炆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话,“母亲,你就别骗孩儿了,孩儿知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可是母亲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做……” 吕氏急忙说道:“住口!这样的话不能再说了!要是被人听见传扬出去那还得了!你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与你兄弟相亲相爱,都要对你皇爷爷敬爱!你听到没有!” 7017k 章节目录 第229章 怒火 朱允炆以为吕氏这是在担心他,便回答说道:“母亲放心,孩儿知道轻重。” 又说道:“母亲,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能对他太好了,您是东宫的太子妃,做晚辈的理当孝敬您,理当在母妃面前恭敬服事。” 朱允炆咬了咬牙还是说道,“也请母亲体贴儿子的难处,我与他同是兄弟,而且孩儿还是兄长,不可在弟弟面前失了颜面啊。” 吕氏说道:“放心吧,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不会为你考虑呢,肯定不会让你难做的……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里久留了。” “多谢母亲,母亲保重身体,孩儿改日再来问安。” 吕氏连忙说道:“不必再来了,照你皇爷爷所嘱托的,好好的诵经祈福,不要多想,母亲没事的……” “孩儿遵命,孩儿告退了……” 当吕氏听见这话的时候,突然心中一揪! 眼圈突然就红了,人也有些更咽。 赶紧快步走到房门处,隔着门缝向外观看,确只看见自己儿子离去的背影…… 两行眼泪,已经悄无声息的挂在了脸上…… 拜别了吕氏之后,朱允炆并没有急着离开东宫。 而是命人把吕氏身边的几个宫女,叫到了一处偏殿。 朱允炆对这几个宫女嘱咐说道,“这段时间我需要诵经祈福,没有时间在母亲面前尽孝,你们务必要仔细些,小心照应,万万不可懈怠!” “奴婢遵命!”几个宫女回答说道。 朱允炆想了一下,又说道:“还有,母亲这里如果有什么状况,尤其是关于……尤其是有什么吩咐,要立刻禀报!” “是,奴婢遵命。” 朱允炆本来想说任何关于自己那位弟弟的事情,都要禀报,可是这样说就显得太露骨了。 朱允炆也是担心自己的母亲再次向他示好,如此一来,太子妃的颜面何存? 自己也脸面无光啊…… “殿下……” 此时宫女小翠踌躇了一下,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你有何事禀报?”朱允炆问道 宫女小翠开始禀报说道:“可以殿下的话,之前太子妃给三殿下缝制了鞋垫,三殿下临走的时候却忘记了,太子妃命令奴婢送过去……” 说着,从身上拿出来那两只棉垫。 朱允炆脸色瞬间铁青! 一口牙齿紧紧咬住,眼眼睛之中似乎要喷出怒火! 莫非居然还给他缝制鞋垫! 居然把他捧到那样的地步! 母亲,你难道不知道,这让孩儿非常难堪吗…… “给我吧,我见允熥到时候带给他也就是了。”说着便伸出了手。 宫女小翠只好把鞋垫放到了朱允炆的手中,又躬身后退几步。 朱允炆强压住心头的火气,说道:“不必说是我转交的,只要对母亲说鞋垫已经送到就行了,免得她记挂三殿下!” “是!奴婢遵命!” 出了中宫之后,朱允炆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双手里面攥着棉垫,因为用力太大,手上青筋暴起。 又是送嫁妆,又是熬参汤,而且还亲手缝制了棉垫! 这让朱允炆觉得自己的脸面已经丢尽了! 如果此时见到那位吴王殿下,他觉得自己都无法抬起头来! 母亲呀…… 尽管这不是自己做的,可吕氏代表的就是自己呀! 这要是传扬了出去,朝臣们会怎么看? 别人就会认为自己认输了,投降了,服软了! 这是朱允炆绝对无法接受的! 就算失去太孙之位,就算是败了,朱允炆也愿意扬起头颅! 哪怕以后被他打压,朱允炆也不愿意在他面前露怯! 在那个弟弟面前,不能丢了尊严! 可是现在…… 朱允炆当真是越想越气! 他气的不是吕氏擅自做主,而是朱允熥!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三番五次的表现,如果不是他抓住自己科举失误的空子,怎么可能值得母亲那样做! 朱允炆的心里面越发恼恨,攥着棉垫的手掌也越发用力,没过多久手上就已经泌出了汗液,连带的棉垫都有些潮湿了。 来到华盖殿中时候,朱允炆心头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关上房门之后,见四下无人,便走到火炉旁边,将手中攥已经变形的鞋垫,狠狠的砸到了炉中! 火焰很快吞噬了那两个鞋垫,火苗也越烧越旺,不久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而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朱允炆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 “罪臣刘三吾,拜见吴王殿下!” 在刑部的偏堂之中,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刘三吾戴着手铐脚镣躬身行礼说道。 “嗯。”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说道:“听说你想见我?” 刘三吾赶紧说道:“多谢殿下肯屈尊前来,见我这个罪臣,罪臣参与到此次科举之中,实在是老朽的咎由自取。”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既然知道,那为何还不认罪画押。” 刘三吾却摇摇头说道:“殿下,臣绝对没有徇私舞弊,更不是胡惟庸的逆党余孽,请殿下明鉴。罪臣明白给朝廷和陛下带来了麻烦,这是臣的过错……” “我就是太看重圣人之道了,总想着凭才学取士,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唉……陛下说的对,我确实迂腐,可是老朽已经迂腐了八十多年,改不过来了……”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刘三吾,你不是改不过来,只是太看重你的身后名而已!你想即便是死也要落个好名声,这才是你的愚昧之处!” 有人为了心中的道义,就能够慷慨赴死! 有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哪怕忍受煎熬,也要苦苦支撑。 身后名,对人的影响是超乎想象的! 就好像那一座贞洁牌坊,有人为了它耗费了青春…… 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不过就是一堆石头罢了,可是在他们的心目当中,那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珍贵! 像刘三吾这样的老学究,为了身后名只会慷慨赴死! “殿下说的对,老朽就是太爱惜自己的名声了,才有今天的结局……” 刘三吾说道:“殿下,老朽担任本次科举的主考,老想明白,这就等于站到了殿下了对面,还请殿下原谅……” 说到这里,刘三吾脸上也有些难为情。 毕竟你都是人家的对手,现在落魄起来了,再求别人原谅,总归有点不要脸的感觉! 刘三吾又赶紧解释说道:“其实老朽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如此啊……” “哦,刘大人莫非有何难言之隐?”朱允熥看着刘三吾,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刘三吾知道殿下这是在生气,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殿下,户部尚书赵勉是老朽的女婿,老朽也最喜欢小女儿…… “现在他们双双被斩杀,留下了唯一的血脉,也就是老朽的外孙……,可是他也被官府看了奴籍,那是要生生世世为奴为婢的,老朽也是为了救我的外孙啊……” 刘三吾跪倒在地上,恳求说道:“殿下,纵然是千般的不是,也是老朽的罪过,老朽可以可以认罪,也可以去死,只求殿下开恩……” 朱允熥脸色冷峻的说道:“刘三吾,既然别人可以为奴为婢,别人可以是奴籍,为何你的外孙就不行了?他有何功劳,有何出众的地方,你心疼外孙,别人就没有父母亲人心疼吗!” 朱允熥眼睛盯着刘三吾,说道:“你答应兄长担任主考,应该求的是孤王的兄长,而不是孤。”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0章 锦衣卫 “唉……” 刘三吾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朽现在是个待罪之身,而且马上就要被开刀问斩凌迟处死,毫无功劳可言,二殿下……是不会管的。” 因为刘三吾知道,朱允炆是一个知礼守法的人,他谨小慎微,一丁点儿引人非议的事情也不会做,更别说擅自更改别人的奴籍了。 而朱允熥就不一样了,这位皇孙做起事来非常霸道! 他手下的两个心腹,齐泰以员外郎的身份,和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压得过他们一头。 这里面没有吴王殿下的首肯,怎么可能! 而且吴王一到户部,就把十二属部改名为清吏司,而且还另外设立了商贸司。 关键这些根本就没有经过朱元璋的允许,甚至连通报都没有! 三殿下就擅自做主了! 关键是陛下还任由他这样做! 这也是他和二殿下的不同之处啊。 朱允熥回答说道:“孤的兄长不帮你,那么孤倒是想问一下刘大学士,在孤这里你有什么资格相求?孤为何要帮你!” 刘三吾顿时心灰意冷,眼神暗淡的说道:“殿下教训的是,老臣确实孟浪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此时朱允熥却说道:“瞿陶,待会儿去户部把他的外孙除掉奴籍,暂时就养在你家里吧,给他找个好先生。” “是!属下遵命!”瞿陶领命说道。 “殿下您这是……”刘三吾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愣愣的说道。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总不能让刘先生浪费口舌吧。”朱允熥说道。 “老朽多谢吴王殿下!”刘三吾面伏于地叩头说道。 刘三吾本来就已经不抱希望,可是现在不但自己的外孙除去了奴籍。 还能被寄养在瞿陶的家里,这是吴王殿下深思的,谁又敢欺负呢。 所以刘三吾心中非常感动,老泪纵横。 朱允熥说完了话,就起身往外走去。 刘三吾看着吴王离去的身影,高声喊道:“老臣多谢吴王殿下!” 刑部尚书杨靖送吴王出府,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杨尚书,刘三吾被其他考官蒙蔽,有失察之罪,就判他流放云南军中服役吧。”朱允熥吩咐说道。 “是!微臣遵命!”杨靖回答说道。 朱允熥这话就等于救了刘三吾一命! 其实朱允熥之所以恩待刘三吾,根本不是什么以德报怨。 需要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之所以向刘三吾施恩,是因为刘三吾在士林之中很有名声威望,像这样一个人如果说他是胡惟庸的乱党,很多老学究老翰林是不会相信的。 只要自己保住了刘三吾,也会增加自己在士林中的威望。 如果执意把他打成谋逆乱党,也会让别人怀疑,其他考官是否也是被冤枉的。 另外,毕竟是刘三吾坚定了朱元璋立太孙的决心。 还有就是刑部尚书杨靖,既然他肯传话,就说明也是同情刘三吾的,自己也要多少给点面子。 而且在历史上,刘三吾也没有被判斩首,而是在军中服役两年之后才死的,所以在朱元璋的心目中估计也不想他死。 所以恩待刘三吾,不但能够收获人心,也让朱元璋满意,何乐而不为呢。 左右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朱允熥相信,朱元璋是不会怪自己先斩后奏的。 既然想要做皇帝,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怎么能行!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货郎挑着挑子,走到一个村庄里面。 手里拿着波浪鼓,边走边摇,发出规律的响声。 口中吆喝说道:“卖——针头线脑,卖——估衣鞋帽,卖——糖果铃铛,卖——梳子发簪……” 有历史记载,货郎这个职业乃是在宋代的时候开始兴盛起来的。 因为宋代的时候经济发展迅速,尤其是手工业,所以也就催促了贩卖的人。 而货郎所挑的担子,堪称一个流动的百货超市! 有些货郎所卖的是特定的产品,例如糕点食物。 但是对于大多数的货郎来讲,所卖的东西都是比较容易保存的。 毕竟他们所做的也是小本生意,如果东西卖不出去,腐败变质,那他们可是要亏本的! 所以这就延伸出来了不同的货郎,例如买蔬菜糕点的,就不能够离开家乡太远。 而寻常的货郎就可以出远门儿,把货物卖给偏远地区的百姓。 毕竟那些地方去的人少,行业竞争没有那么大,东西也更容易卖出去。 他们饿了就吃一些炊饼,渴了就到农家里面要一壶水,到了晚上也可以借宿在农家。 而这个货郎,已经离开家里出来售卖好几天了。 随着货郎的吆喝声,村子里面随即就出来了一些购买东西的妇人和孩童。 此时,三四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汉子,躲在村边远远的观望。 作为盯梢的锦衣卫,他们也跟了好几天,可是都没有发现什么状况。 一个小旗官说道:“大人,这个货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我看着跟其他的货郎也没有不同呀。” 另一个小旗也说道:“是啊百户大人,咱们都跟了好几天了,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莫非真是咱们多想了?” 这个锦衣卫百户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闻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作为锦衣卫的小旗和百户,他们几个尤其擅长盯梢暗访,要不然只会是大人也不会让他们办理此事。 可是这个百户也非常为难,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确实没有发现货郎有什么异常的。 “指挥使大人已经说了,让咱们死死盯住宫女小翠一家,凡是和他们接触过的都不能够有丝毫懈怠!”百户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货郎在小翠回家探亲的时候,是唯一和他们家里接触的外人,不得不谨慎啊。” 小旗官说道:“大人,其实像这样的货郎时常走街串巷,挨着村子贩卖东西,根本就不足为奇,如果大人不放心,那我们就直接前去试探如何?” 百户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再跟下去的话,如果没有问题那还到罢了,不过是白跑一趟。 可如果有问题,那耽搁了时间可是要掉脑袋的! 货郎在村庄里面又停留了一阵子,别人又挑着扁担前往另外一个村庄。 “货郎!货郎!等一等!” 货郎正走在路上,忽然从背后传来了喊声。 货郎放下担子,转身一看,见是两个三十来岁的粗壮汉子,穿了一身粗布衣裳。 以为他们是买东西的,便热情的招呼说道:“你们要买东西啊?想买什么?” 这两个农村汉子就是锦衣卫装扮的,等走近了,百户开口说道:“嘿嘿……想给媳妇儿买两把梳子,再给儿子买两颗糖,你这货箱里面都有吗?” 货郎赶紧笑脸相迎说道,“有有有,梳子多着呢……来你看看……” 说着就打开了货箱的一个抽屉,拿出十几把梳子摆在最上面。 “那我看看。” 这个百户就拿起梳子挑选了起来,一边挑一边还不好意思的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娘们太挑剔了,梳子断几个齿儿她就嫌弃,老想着换新的,败家娘们儿……” 货郎笑道:“女人嘛……都这样,不过这梳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就当回去哄娘们开心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1章 怒火 百户一边挑选一边聊天说道,“你的东西还挺齐全啊,有没有衣裳啊,给我兄弟整一件,便宜点的就成!” “哎哟,真不巧了。” 货郎说道:“我都出来好些天了,收上来的估衣也都卖的差不多了,没有适合这位兄弟的。” 跟着百户的那个小旗扮演的是弟弟,赶紧说道:“大哥,给我买什么衣服,我有衣裳穿!要买也给咱妹子买一件,她这不是要出嫁了吗,没有点儿喜庆的衣裳那怎么行,嫁过去也不体面啊……” 百户哥哥说道:“好听你的!要买就买件儿红的,穿着也喜庆!” 小旗弟弟建议说道:“妹妹要十一月出嫁,那时候天就冷了,给妹妹买布做件红袄,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百户哥哥点点头说道:“是得准备一件红袄,既喜庆又体面,穿着也暖和……” 又对货郎说道:“你能不能帮着收一件好的?最好能是能是绸子面儿的,我妹妹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连件绸子的衣服都没穿过吧。” 弟弟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大哥,这绸子面儿的红袄得多少钱啊,咱们买不起吧……” 百户哥哥听到这话也有些担忧,试探问道:“老兄,这绸子面的红袄……得多少钱啊?” 货郎说道:“这可不便宜,我们村的另一个货郎,前几天就卖了一件绸子面的红袄,要了六百文呢!” 货郎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所以没给他们说是自己卖的。 百户立刻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这人说话也太没个准了!一件旧衣裳还能要六百文?” 小旗弟弟也白了货郎一眼,说道,“大哥,这个货郎不老实,咱别在他这儿买东西了……前几天我去周村卖米,听说有人用了一百文就买了一件红夹袄,他明显是想坑咱们呢!” 货郎生怕自己的名声被毁了,要是落一个坑蒙的名声,那自己以后就很难卖出去东西了! 于是慌忙解释说道:“真没骗你们,一件绸子面的红袄便宜的也得五六百文,他那一件红夹袄之所以卖的便宜,那是有原因的……” 弟弟指着货郎说道:“能有什么原因,分明就是你故意坑人!” 货郎急了,“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我以后还怎么卖东西?那件红夹袄真有别的原因!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传出去啊,否则别人就找我麻烦了……” 听到这里,两个锦衣卫不由得神色一紧! 难道果真有问题?! 货郎说道:“那件红夹袄是有个大户人家,家里受了灾病,生出的孩子老是生病夭折,就想着沾点贵人的运气,这才特意把夹袄拿出来, 人家指明了要卖给宫里的人,还得再问买家要二尺布,回去给孩子做成枕头,你们想啊,这宫里的人是那么容易找的?” “我的那个同行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个宫女,在皇宫里面当差,就赶紧去了,谁料想那家里实在太穷了,只好一百文卖给他们了,不过他也不亏啊,主家还会给他一笔辛苦钱呢……” 两个锦衣卫的脸色,渐渐黑了起来…… 什么家里有灾病,分明是打听好的小翠的家,然后故意让货郎上门的。 因为一般的货郎都有大致活动区域,不会太远,也方便回家。 而且去的次数多,人也就熟悉了,有了老主顾,东西也好卖呀。 谁家的女儿在宫里,这在大户人家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村子里面,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 经常跑着卖货的货郎也会知道! 只要把东西交给货郎,根本就不用说卖给小翠,货郎自己就会送上门去! 果然有人在背后故意谋划! 要不然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巧! 小翠刚一回家探亲,对方立刻就找上门了,而且还把红袄卖的那么便宜!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所以说,绸子面儿的袄怎么着也得六七百文,当然了,如果是破旧一点的,也能便宜点儿……” 货郎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两个汉子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阴沉,面色不善,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货郎不由得就害怕了起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卖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就要挑起自己的货箱担子离开,可他不知道的是,另外两个锦衣卫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拿下!” 百户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立即审问!真要出了事儿,咱们全家老小,都得陪葬啊……” 几个锦衣卫小旗也脸色煞白,他们都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所以对待这个货郎,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哎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呜呜……” …… “砰!” 一方砚台狠狠的砸在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头上。 蒋瓛瞬间头皮崩裂,鲜血顺着脸就冒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甚至因为害怕吓得瑟瑟发抖。 朱元璋双目圆睁,眼球之中血丝密布,如同吃人的猛兽! 即便是蒋瓛还被砸的这样惨了,可朱元璋仍然上去,抬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脸上! 一脚下去就把蒋瓛踢得身子翻滚,头晕目眩,就连口中的牙齿都掉了几颗! “混账东西!咱砍了你!” 朱元璋说着就到旁边的刀架上抓过一把刀,“沧浪”一声拔出刀来,就要朝蒋瓛劈砍。 这是庆童赶紧抱住朱元璋的腿,哭着说道:“皇爷皇爷,你消消气儿啊皇爷,奴婢们的命不要紧,现在要紧的是东宫啊……” 朱元璋终于停了下来,仍不解气的痛骂道:“狗贼!咱这孙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咱剥了你的皮!让你全家老小陪葬!不得好死!” 咬牙切齿的说道:“赶紧命令锦衣卫封锁谁有东宫!谁也不能出去!任何人敢不听话直接砍了!滚!” “是!属下遵命!”蒋瓛连滚带爬的,就赶紧出去了。 此时朱元璋握刀的手不住的颤抖,只觉得身上发冷,连带着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吴王……吴王呢……去哪儿了?吴王去哪儿了……” 朱元璋抓住庆童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吴王呢,吴王去哪儿了!快去找!别让他回东宫,对对对……让他去武英殿……让他住在那儿,哪儿都不能去!快去找人啊!” “是是是!皇爷,现在三殿下应该去了户部……” “去找!立刻去找!” 朱元璋有些惊慌失措的说道:“我也去,我也去找,走去户部!”说着就把刀丢在了地上,迈步往外面走去。 “皇爷你慢着,奴婢这就去!”庆童也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2章 那画面…… 此时庆童哪里还顾得了宫里的规矩,撒开了腿就朝皇城外奔去! 朱元璋吸了一口凉气,缓过来一点,边走边说道:“吩咐太医!立刻准备,各宫严禁走动!快去!”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一边快步朝着城外走去,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 现在的朱元璋才懂得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那不是一个名词。 心,真的会疼啊…… 而且还不是心理上的疼痛,而是伤心痛苦到一个地步,在身体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再疼, 能够感受到心是在滴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每流出一滴血,就抽走人一丝的精气神。 到一个地步,人很难站立得住,因为疼到一个境地,身体虚弱到一个地步,只会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 现在的朱元璋觉得自己的膝盖都是软弱无力,每走一步都觉得将要摔倒。 如果可能,他真的愿意倒在地上。 可是不行啊,没有得到自己孙儿的消息,朱元璋不敢躺下! 庆童在午门那里骑上快马,一路奔跑到了户部。 如果不是户部门槛太高,他真的很想纵马跃过去! 手里拿着令牌,一路通行无人拦阻。 而户部的众人看到庆童的脸色,和他手持令牌的神态,也面露惊讶之色。 因为庆童这副神情,就代表了有大事发生! “殿下,吴王殿下!” 庆童直接就闯进了户部朱允熥的房中。 当庆童看到朱允熥正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赶紧行礼说道:“奴婢庆童拜见吴王殿下!殿下,陛下命您立即回宫,前往武英殿!快马已经给殿下准备好了,请殿下立即动身!” 朱允熥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庆童的话虽然说的不那么柔和有礼,可是朱允熥却没有丝毫的怪罪。 若非大事,庆童又怎会这样呢。 “有劳庆公公,我这就回去!” 朱允熥又对齐泰等人说道:“不必惊慌,户部的事务照常处理,我去去就回。”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说完也不拖延,立即转身就随庆童离开户部。 骑上户部门口的快马,朱允熥便立即朝皇宫赶去。 此时的朱允熥心中也很忐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庆童手持令牌闯禁户部,宣自己立即进宫,这是有大事发生啊! 只是,是什么大事呢? 朱元璋不行了? 不会呀,按照历史来看他还有好几年要活呢! 现在身子骨硬朗着呢!要不然也不会整天想着怼自己呀。 要立自己为太孙了? 可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吧! 到底为什么呢? 朱允熥想不明白,只好快马加鞭,以求能够早一点儿见到朱元璋! 凡是朱允熥快马行过之处,承天门,端门依次打开,一路畅通无阻。 在午门外,朱允熥远远的就看到了匆匆而行的朱元璋,他没有坐御撵,也没有坐马车或者轿子,而是迈开脚步,神色有些慌张的赶来。 看到朱元璋平安无事,朱允熥也松了口气。 如果他真的有事,先不要说会引起朝局的动荡,就连那些藩王们恐怕也不会安稳! 更重要的是,自己在情感上也舍不得呀…… 自己和这位老人家斗了这么长时间,也斗出感情了…… “允熥!允熥!……” 朱元璋看到自己的孙儿纵马而来,高兴的喊叫起来。 朱允熥也立即下马,快步走到朱元璋面前,就要行礼下拜,“孙儿参见皇爷爷……” 谁料,朱元璋一把就死死的扶住他的双肩,连上既是喜悦,又有激动! 慌忙上下查看说道:“你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事?来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不由分说的,就把朱允熥转了一个圈儿,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 “哎哎,皇爷爷皇爷爷……别巴拉衣服啊……” 此时朱元璋就要撕扯朱允熥的领口,一双眼睛不住的往里面查看。 朱允熥顿时觉得恶意满满! 大庭广众之下,这也太…… 朱元璋毫不理会的说道,“来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朱允熥吓了一激灵,死死的捂住胸口的衣服,“皇爷爷,您要看什么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也幸亏朱元璋的取向很正常,而自己又是他正牌的孙儿,要不然真的要引人非议了! 朱元璋伸手又到他额头上摸了摸,触手一片温和,并没有发烧,心中这才安定了一些。 又抓着朱允熥的手,死死的攥住说道:“走!咱们去武英殿!我让太医给你诊治!快走!” 朱允熥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问道:“皇爷爷,怎么了这是,您整这么大的阵仗,可把孙儿惊着了。” “走走走!快走!我已经让太医在武英殿准备着!……” 此事的朱元璋也不再怼孙了,大手紧紧的拉着他就往前走。 朱允熥就这样被拉着,一路到了位于东宫对面,这就是西面武英殿。 还没有进武英殿,朱允熥就发觉了阵仗大不一样! 武英殿外值守的全部都是锦衣卫! 朱允熥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朱元璋拉着进了武英殿。 “快!立刻给吴王诊治!” 朱元璋一声令下,几个已经等候好的太医立刻就围住了朱允熥。 又是用手摸额头,又是查看脖子手臂,还有的观看朱允熥的面色,也有的太医连忙为他诊脉…… “皇爷爷,怎么回事啊这是?”朱允熥不由的问道。 “稍安勿躁!等太医诊治完了再说!” 朱元璋神情紧张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太医。 因为涉及到皇孙的大事,所以太医们格外的认真,详详细细的查看端详,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漏洞。 再加上朱元璋就在旁边盯着,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在他们的摆弄之下,这让朱允熥感觉很不舒服。 尤其是要查看舌苔,太医就让朱允熥伸出舌头,因为太医查的太仔细,所以朱允熥只好一直张着口吐着舌头, 这让朱允熥心中一阵无语…… 自己这样子,活脱脱一副哈士奇的模样啊…… “请问吴王殿下,是否可以把王服褪下?以便臣等详细查看。” 太医又变本加厉的请求说道。 “脱!全部脱下来,让太医好好看看,不可马虎!” 不等朱允熥说话,朱元璋就立即做了决定! 朱允熥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既然让朱元璋和太医们如此紧张,肯定不是小事! 也就忍住心中的恶寒,顺从的说道:“是,孙儿这就去……” 想想被几个老家伙围着打量查看,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自在呀! 而且还得光着身子! 那画面…… 无比清奇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3章 天花! 朱元璋却说道:“就在这儿脱吧,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你的小鸡崽子咱又不是没见过,赶紧的!” 我这是庞然大物好不好!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算了,不能给你看! 朱允熥异常坚决的说道:“不行,要脱就是里面,要不然孙儿坚决不脱!” 朱元璋心中焦急,只好妥协说:“好好好,都依你!别愣着了赶紧上里面啊!” 朱允熥只好迈步前往偏殿,而太医们也紧随其后。 一进入偏殿,朱允熥就停下了脚步,等太医进入殿中之后,“啪!”的一声响,就关上了门! 也把朱元璋关到了门外! 朱元璋被吓了一跳,随即笑骂道:“还不让咱看!跟咱稀罕似的!” 话是这么说,可朱元璋依然等在门外,不由地来回踱步,心中的焦急之情可想而知。 在几个老太医的“精心”有详细的检查之后,朱允熥人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呀…… 摸摸额头,尴尬的汗都出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太医们鱼贯而出。 朱元璋赶紧询问说道:“怎么样?吴王殿下怎么样?有没有染上?!” 太医急忙回答说道:“回禀陛下,经过我们详细的查看,殿下并未染上,还请陛下放心。” “能够确定吗?要详细查看,不能放过任何地方!更不能疏忽大意!”朱元璋却不放心的说道。 “请陛下放心,臣等已经详细查看过了,吴王殿下确实没有染上……” 可是他也不敢打包票,又紧接着说道:“不过为了预防,臣等会开出一些草药,请吴王殿下服用。” 另有一个太医说道:“还要熬制一些汤药,请殿下沐浴浸泡,以求能够万无一失。” “好好好!你们快写!咱让太医院赶紧抓药熬制!要快!”朱元璋吩咐说道。 “是!臣等遵命!”太医领命之后,就赶紧来到一旁写下药方,又经过讨论印证,这才交给锦衣卫。 朱元璋推门进入偏殿的时候,朱允熥正在庆童的服侍之下穿衣服,不过这个时候衣服已经穿的差不多了,不至于赤裸相见…… 否则那就尴尬了……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太医说孙儿无事,请皇爷放心。” 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胸口不那么憋闷。 “放心放心,咱放心……不过为了谨慎还是要喝一些汤药,不能大意呀。” 朱允熥回答说道:“孙儿遵命!”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不过皇宫大内毕竟和平民百姓不一样,太医们的诊断治病的能耐还是能够相信的。 朱允熥又不解的问道:“皇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您如此紧张……” “唉……” 朱元璋叹了口气,“来,坐下说。”便拉着朱允熥坐到了椅子上。 “咱也不瞒你,锦衣卫禀报说,发现有人染上了天花,可能已经传到宫里了……” 朱允熥瞬间呆了! 天花! 在这个时代那可是要命的病啊! 而且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 那可是古代令人谈之色变的传染病啊! 甚至在古代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生下孩子不算成,出了天花才算全。” 也就是说只有出过天花还能活着的人,才算稳妥。 因为感染过天花之后,就不会再有天花了。 可见当时天花对人的伤害力有多强。 有资料显示,当欧洲的殖民者把天花病毒传给印第安人的时候,不到一百年间印第安人就从两千多万人口锐减到一百万,几乎就到了毁灭种族的地步! 而清朝历史中明确记载,十二位皇帝中顺治帝和同治皇帝都是死于天花病。 顺治皇帝十四个儿女中有九个都是死于天花。 而且清朝还有两位麻子皇帝,一位是康熙一位是咸丰,脸上都留下了出过天花之后的坑坑点点。 天花大致是在东汉时期,公元一世纪时,也就是光武年间传入中土。 那时候,汉伏波将军马援兵讨交趾国,抓获了大批俘虏。 过没多久,俘虏中出现了天花,随即开始流行。因为疾病是由战场上的俘虏带来,所以也被称为“虏疮”。 可见,我国的天花始于汉代,由境外传入。在葛洪撰的《肘后备急方》中,对天花病情有较详描述。 应该在唐宋的时候天花流行开来,而到了元明的时候天花肆虐,夺走了大量的人命。 而此时在东宫,还有更令人惊骇不已的事情! 当锦衣卫把东宫封锁之后,立即派出一队人马进去拿人。 可是当锦衣卫踢开一个房间的时候,却被吓的心惊胆战! 因为映入眼帘的是宫女发了高烧满面通红,而且脸上还有大大的斑块脓疮!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蒋瓛已经知道自己这条命的结局了。 可是为了能给家人挣得一线生机,蒋瓛立即前去武英殿禀报给朱元璋。 “启禀陛下!东宫的宫女小翠已经感染了天花,是否有其他人感染,现在还不知道……”蒋瓛跪在地上,心中凄惨的说道。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朱元璋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惊慌。 阴沉着脸下令说道,“派人把东宫所有的人移到经籍库!派遣太医诊治! 太监宫女立即带出宫去,不许在皇宫里面待着!着太医院准备草药和生石灰,一旦发现有宫女太监染上天花,立即杀了,尸体焚烧成灰!” “是!属下遵命!” 经籍库,又称为古今经籍库,只不过现在还未投入使用。 经籍库位于皇城的东南角,靠近八宝库。 朱允熥闻言担忧的说道:“皇爷爷,我姐姐江都郡主也在东宫……” 朱元璋安慰说道,“放心吧,我让人把她独自安置,有太医专门守候诊治,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朱允熥也只能点点头。 现在把有可能感染上天花的人都隔离开来,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朱元璋又对庆童吩咐说道:“二殿下这些时日有没有回过东宫,有没有和外人接触?! 庆童立即跪倒在地,心惊胆战的说道:“回皇爷的话,二殿下前日回了东宫一趟……” 朱元璋生气的说道:“咱让他好好诵经礼佛!他回去干什么!他与太子妃和那个感染天花的宫女可有接触?!” “回禀陛下,二殿下回到东宫之后,太子妃闭门不出,二人隔着房门说了些话……” 庆童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之后二殿下又召了太子妃身边的几个宫女问话,其中就有小翠……” 庆童惊恐的说道:“太子妃为吴王殿下缝制了一双鞋垫,太子妃邀请吴王殿下前去相见的时候,当时殿下并未带走,二殿下说由他转交,小翠就把鞋垫给了二殿下……” 朱元璋虎目一睁,紧张的看着朱允熥说道:“鞋垫呢,他有没有给你?!”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勿惊,孙儿并未见着,可能兄长还没有来得及转交吧……”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因为天花也会借由东西传染,小翠染上天花,她过手的东西就不能碰了! 又咬牙切齿的说道:“庆童你是干什么吃的!你有几个脑袋!去!现在立即封锁华盖殿!请二殿下也到……到八宝库!” “是!奴婢遵旨!”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4章 确立 东宫大量的人都安置在经籍库,而八宝库又与之紧紧挨着。 而作为传染病,人员越是集中,感染的风险也越大! 而武英殿这么一大片地方,却只安置了朱允熥一人。 在生死面前,二人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高低,一眼可见! 生死永远是最能够考验人最深处的。 就好像保大还是保小,就好像救老妈还是救媳妇儿,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能够显现出来…… 太平无事的时候,如果非让做选择,那就是没事找抽了! 这个时候巴掌要坚决呼上去! 千万别客气! 朱允熥宽慰说道,“兄长吉人自有天相,这小小的天花必然不能奈何兄长,还行皇爷爷安心。” “唉,但愿吧……”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 朱允熥从朱元璋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有些担忧的说道:“皇爷爷,您不该来见我的,万一孙儿也染上了天花,岂不是……” 要知道当时朱元璋并不知道自己没有染上天花,他就已经亲自出了宫门,想要面见自己了。 见了自己之后,又赶紧亲手试温,又一直拉着自己到了武英殿。 说到这里朱允熥心中非常感动,朱元璋因为担心自己可是把他自己的性命安危都放在一边了! 而一旦自己感染天花,再传到他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此刻,朱允熥感受到了朱元璋对自己满满的爱意。 这个老头……还是蛮好的嘛。 作为一个性格要强的老人家,朱元璋拍了拍朱允熥,并没有说什么温馨体贴的话语,可心中的那份关爱已经悄然流露了。 朱元璋抓住自己孙儿的手,眼神之中满含希冀的说道:“允熥,现在可不能疏忽大意呀……咱已经决定了,要立你做太孙了,你可得好好的,不能有事啊……” 听到这话朱允熥才送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也才放了下来。 按住内心的激动,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 太孙之位,终于要落袋为安了。 朱允熥问道:“皇爷爷,你为何突然由此决定啊?” 朱元璋回答说道:“不是突然的决定,是咱早就已经想好了,只不过有些顾虑,没有对你直说罢了……” 要知道现在的朱元璋,心里真的有些软下来了。 自己的长子朱标死了,现在天花又在东宫发现,如果是朱允炆那孩子倒罢了。 一来他不是朱元璋所选定的继承人,二来他这段时间也没有在东宫居住,染上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他擅自回到东宫去见吕氏,还有和宫女小翠的接触,也只是意外, 应该不会染上吧。 可朱允熥几乎天天都住在东宫啊! 而且太子妃吕氏还特意请他前去叙话,那时候小翠也在旁边。 所以染上天花的几率太大了! 如果朱允熥再染上天花,如果因此丧命,当真是太悲哀了…… “你哥哥哪里都好,谨守礼法,行事公允,性格也好,当真是一个谦谦君子……” 朱元璋看了一下眼前的孙儿,接着又说道:“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性格刚毅,做事霸道,还喜欢擅自做主,别人都得顺着你的意思,就连沐英和瞿能你都敢责罚,蓝玉的干儿子说杀就杀了,阴谋诡计,手段狠辣……” “呃……皇爷爷,您确定是在说孙儿的长处?”朱允熥脸上有些不自然。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又接着说道:“如果要是普通人,你兄长比你强,人缘儿比你要好得多……可是作为大明的皇帝他就不行了!” “居上位者,就需要独断专行,就需要霸道!如果人云亦云,如果不引人非议,只想着成为百官们口中的好皇帝,那就是把天下黎明百姓至于水深火热之中!” 朱元璋又教训说道:“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被底下的人牵着鼻子走!你是君他们是臣!” “孙儿谨记,多谢皇爷爷教诲。”朱允熥谦逊的说道。 通过对比之后朱元璋才发现,自己的这位孙儿比他哥哥强太多了! 有时候人就怕比较。 朱元璋又说道:“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别多想,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扛过去这次天花,你就是太孙!” “皇爷爷,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冒险了,你真要有点什么事,大明和朝廷该怎么办啊……”朱允熥关心的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咱明白,这也是怕你出事,这才紧张的,别人还不值得咱那么做!” 好吧,朱元璋永远那么霸气! 朱允熥想了想后世防止疾病的方法,说道:“皇爷爷,这天花最忌讳多人在一处,不如就将东宫的人分别隔开到不同的房间,不许他们互相接触。” “另外,所使用的东西也都要用喷洒,所有的人也都要用面巾捂上口鼻……” 对于面巾,朱元璋和这个时代的人并不陌生。 早在一二七五年,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在其所撰的《东方见闻录》中就有中国人使用口罩的记载。 “那些伺候皇帝饮食的人,口与鼻子一律蒙上蚕丝与黄金线织成的薄巾,使他们所发出的气息不至于传到皇帝的食物上。” 这种“蚕丝与黄金线织成的薄巾”,便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口罩。 不过那个时候之所以戴上面巾,就是为了卫生。 这就相当于是现在的口罩了! 要知道中国的“口罩”可是很早就有雏形了。 例如,《孟子·离娄》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 古代人们对于能够散发出来难闻味道的东西,都会掩住鼻子,为了方便起见,也会用丝巾遮住口鼻。 当然了,那个时候并不成形的。 不过口罩用于瘟疫其实老早就有了,不过那个时候不是为了防病毒,而是为了隔绝难闻的气味。 因为古代毕竟生活水平有限,许多人很长时间都不会洗澡,尤其是在冬季。 再加上衣物不多,更不会勤加换洗衣物。 而且感染瘟疫的人身上溃烂流脓,恶臭难当,气息实在不好闻,所以才有了“口罩”的运用。 只不过并未形成规矩罢了。 听了朱允熥的话,朱元璋便立即吩咐下去,按照朱允熥的话来做。 既然朱元璋要立朱允熥做太孙,就会充分尊重他的意见。 在朱元璋的一声命令之下,整个东宫所有的皇孙和郡主都在锦衣卫严密的看守之下,由宫女和太医检查每个人的身体状况。 如果没事,就要乘坐四周密封的马车,转移到经籍库。 而宫女和太监坐在锦衣卫的押送之下,全部出宫,安置在半山寺。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5章 有命才行! 与天花斗争了多年,太医们也都很有经验了,知道现在即便是没有染上天花,也不代表就平安无事,可能只是引而未发罢了。 所以即便是对待那些没有感染天花的,太医院和锦衣卫也不敢掉以轻心!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啊! 一旦让皇帝和后宫的娘娘们染上了病,还有那么多的皇子皇孙,那可怎么得了! 就在登上马车的那一刻,江都郡主朱依微转身询问说道:“吴王呢?吴王殿下哪里去了?” 戴着面巾的锦衣卫回答说道:“请郡主放心,吴王殿下现在安然无恙,正陪着陛下在武英殿,不会前往经籍库。” “吴王殿下说他身强体壮,是绝对不会染上天花的,也请郡主安心。” 朱依微点了点头,心中总算得了安慰,这才放心的进入马车之中。 太子妃吕氏到了经籍库中之后,也找来锦衣卫询问。 一脸担忧的说道:“二殿下还在华盖殿吗?他不会有事吧?” 锦衣卫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属下接到命令的时候二殿下还在诵经祈福,并没有听说那里有什么状况。” 吕氏双手合十,不住的念叨说道,“感谢佛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又颇为关心地询问说道:“那三殿下呢?他在什么地方?允熥这个好孩子一直都住在东宫,可别出了什么事儿啊……” “太子妃请放心,吴王殿下正在武英殿,陛下带了太医守着,不会有事的……” “那还好……那还好……” 吕氏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东宫好几位皇孙和郡主只能居住在经籍库,而他却霸占一整座武英殿,关键是朱元璋还守着他…… 看来朱元璋对他的喜爱,确实非同寻常啊! 不过……那你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所以转过身来,无人看见之时,吕氏的脸上已经满了阴毒…… …… 与此同时,朱元璋也下达了封锁消息的命令。 任何人都不能够把皇宫里面出现天花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剥皮实草! 在天花的威胁之下,整座皇宫都严密的戒备了起来。 当第二天群臣来到承天门准备上朝的时候,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可承天门依旧紧闭,丝毫没有打开的样子。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之中,尚膳监太监而聂匆匆赶来。 赶紧对众人宣布朱元璋的旨意,“陛下有旨!从今日起朝会暂时停歇,朝廷大事各部尚书和侍郎可以商讨决定, 依照朝廷惯例即可,不必凡事禀报,从今日起非军国大事不许上奏,已经呈上去的奏章,也请各位大人斟酌而定……” “臣等遵旨!” 文武百官一头雾水的领旨说道。 而尚膳监太监而聂颁布完朱元璋的旨意之后,就立刻转身回去了。 在他进入承天门的侧门之后,大门紧紧的又关上了。 只留下在秋风中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 各位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不敢开口。 唯恐犯了忌讳! 朱元璋停止了朝会,命令六部各自处理事务,非紧要不必上奏折。 这样的举动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毕竟这与他们无关。 可是对于朝廷的官员来说,却大大震惊! 要知道朱元璋的勤政那是出了名的,况且他的身体一直都还不错,这个时候怎么会不上朝呢。 而且就连群臣的奏章也不让随随便便上了。 在经过了两天的适应之后,官员们也都忍不住了,便在六部的衙门里面,或者在私底下都在悄悄的议论。 “近日不用上朝,我等官员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了,呵呵,就是不知道陛下有何旨意……” “是啊,陛下龙体健康,大明的国运好着呢……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啊……” “谁说不是呢,陛下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陛下的旨意我等只管领受就好了,不必想太多……” “是啊,不可议论,不可议论……” “慎言,慎行……” 而在都督府中,武将们也都默默无声,都是愁眉不展。 “嗨!” 定远侯王弼忍不住了,嗨了一声,便抬头问道:“大将军,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给大伙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蓝玉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简直没脑子! “发生了何事,我也不清楚……” 王弼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可是大将军,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蓝玉真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是大将军就一定要知道吗?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这也没什么,可你现在特意把我给点出来,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就像大伙都是穷人,谁也不会笑话谁。 可突然有人问你有车有房吗,你就不想打死他吗? 要不是这家伙和自己关系不错,蓝玉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了吗?蠢货!” 定远侯王弼被骂了,挠了挠头,似乎不理解大将军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他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又转向冯胜问道:“宋国公,您是老将了,你总该知道吧?” 不得不说,讨厌的人,一定有他让人讨厌的理由! 冯胜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水憋在嗓子里,差点儿没把这位老将憋出个好歹来! 傅友德在一旁笑道,“瞧瞧你把宋国公吓成什么样了……” 王弼说道:“哪有,我不是想着宋国公是位老将吧,平时数他最智慧,姜不是老的辣吗,宋国公肯定能猜到吧。” 冯胜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眼睛瞪着王弼,恨不得脱下鞋糊到王弼脸上! 王弼一看冯胜的模样,就讪讪的笑了起来。 又扭头看向了常升,“开国公……” 常升连连摆手说道:“你找其他人吧,我也不知道……” 也幸亏双刀王弼的人设就是没脑子的莽夫,否则这番话就得罪人了! 不过常升却说道:“吴王殿下这两天都没有到户部……” 这一句话,又让众人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过了一阵,蓝玉才说道:“大伙儿都不要多想了,既然殿下没有告诉我等,那就是没有知道的必要,各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了,不必操心其他的。” 反正也没有个结果,众人只好作罢。 可是这心中的忧虑,却始终放不下。 …… 此时在八宝库中,朱允炆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两天了。 可是对于自己母妃的状况,却毫无所知,这也让他的心情变得越发烦躁。 不耐烦的对太监说道:“让你们打听东宫的消息,现在打探的如何了?有没有我母妃的消息?”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6章 毒妇! 太监躬着身子说道:“回殿下的话,只知道东宫的郡主皇孙都转移到了隔壁的经籍库,那边有锦衣卫把守,任何人都不能入内,也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 “没用的东西!让你们打探个消息就那么难吗!” 朱允炆不悦的说道:“就在隔壁而已,为何就打探不到了!” 太监急忙赔罪说道:“奴婢无能,请殿下责罚。” 朱允炆按耐住心头的不快,没好气的说道:“那二殿下呢,他也在经籍库吗?” 说到这里,朱允炆其实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毕竟所有的弟弟妹妹,甚至就连她他母亲都只能在经籍库。 而自己却单独的在八宝库,这是皇爷爷对自己的恩待啊,莫非皇爷爷仍然喜爱自己? 可是太监的回答,瞬间让他如坠冰窟:“奴婢只知道三殿下居住在武英殿,有陛下陪着,其他的并不知情。” 浓浓的失落感瞬间涌上心头。 朱允炆觉得自己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哪里有什么恩待喜爱啊! 一个居住在武英大殿之中,那可是和东宫相媲美的地方啊! 一片庞大的宫殿啊! 而自己呢? 一座库房而已! 武英殿里住的是人,是尊贵的人! 而在库房之中摆的仅仅只是物件而已呀!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所以当听到这话的时候,朱允炆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 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太孙的人选已经确定了,只有自己那个弟弟! 朱允炆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里! 可是,既然朱元璋已经决定了,别人就只能无奈听从,无奈接受…… 摸了摸额头,朱允炆觉得自己的头异常的昏沉,心里想道:“唉……大概是生气所致吧……可也当真令人气恼啊……” 在武英殿里面,经过两天的确认,都没有发现朱允熥染上天花,朱元璋也安心了许多。 庆童禀报说道,“皇爷,现在东宫侍奉的宫女太监一共有五人发病,皇孙和郡主当中倒是没有发现……” 朱元璋沉声问道:“查清楚了吗,天花到底是哪儿来的!” 庆童说道:“应该是宫女小翠带进来的,奴婢与锦衣卫核对了一下,根据推测知道,她所携带的那件儿夹袄的棉花中间位置,藏了一团带有天花病的棉花,所以入宫的时候没有被检查出来……” “负责检查的宫女太监,全部处死!”朱元璋寒声说道。 “是,奴婢遵命。” 在古代,为了治疗天花,有的时候也会拿天花患者所穿过的衣服,给没有染上的穿上。 为的就是让人轻微的感染天花,然后经过大夫前期多方的准备,和发病之后精心救治,这样痊愈之后,就不会再染上天花了。 所以这也是一种治疗天花的手段。 只不过这种方法危险系数太大了! 因为天花患者的衣服要穿多久,患者的病情是轻是重,都无法量化。 况且每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也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即便是再有经验的大夫,也很容易导致对方染上天花而死去。 而天花在古代让人一直如同野兽,又怎么赶往自己身上穿呢。 朱元璋目光阴冷的说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庆童吸了口凉气继续说道,“根据小翠的口供,她带着红夹袄回到宫中之后,太子妃说自己有些思念亲人,就用自己的袄和她换了……” “吕氏!” 朱元璋握紧了拳头,双目几乎要喷出怒火! 纵然朱元璋也曾想过,吕氏为了自己的儿子会采用一些手段。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吕氏居然因读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天花啊! 一旦泛滥开来,皇宫的人几乎都要人人染上!到时候皇子皇孙还有郡主,那就剩不了几个人了! 吕氏这是要让自己断子绝孙啊! 可能在她的心目当中,天花病比毒药更容易携带进来,也更加容易隐藏,不引人注目,而她的目标也只有朱允熥一个人。 可只要天花泛滥了,皇子后妃,甚至就连自己都会没命! 而且全京城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 如果朝廷官员染上的话,连政局都要瘫痪! 最毒妇人心! 朱元璋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他当初让朱允炆和朱允熥各领一部的时候,就知道吕氏会用手段。 可是她的心,竟然狠到这种境地! 朱元璋站起身来,恶狠狠的骂道:“恶妇!毒妇!咱真是瞎了眼!当初为什么要把她扶正!为什么要让标儿立她做太子妃!她也配!” “他这是要害咱的儿子孙子啊,这是要让咱断子绝孙啊!她就没有想过一旦天花泛开,京城得死多少人!就是把她就是祖祖辈辈的命都赔上也不够!”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啊,她就不知道人命关天吗?还有没有一点良知!猪狗不如的畜生!” “咱就没有见过这么恶毒的妇人!她不得好死!这种人就应该挫骨扬灰!就应该永世不得超生!” “皇爷,您消消气儿,您消消气儿啊……”庆童哭着说道。 朱元璋在武英殿里面暴怒,而作为他的鹰犬,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心头却在滴血…… 东宫的事情还没有安稳下来,京城又出现问题了! 因为有到京城来的卖柿子、核桃和山楂等山货的百姓,在闲暇的时候与人聊天。 悄悄对旁边卖菜的问道:“这位老哥,你家里是京城的吧?” 卖菜的大叔说道:“是,就在秦淮河边上住。” 卖山货的神秘兮兮的问道:“你是京城人,消息肯定灵通了,听说太子爷有个不孝子,这是真的假的?” 卖菜大叔愣愣的说道:“不孝子?你听谁说的?” 山货汉子说道:“我们那一带都传开了,你还不知道?说太子爷就是被他气死的,他从小就不得太子爷的喜爱……对太子怀恨在心呢,还咒骂太子爷,太不孝敬了……” 卖菜大叔眉头皱了起来,“什么跟什么呀,你说的谁呀?”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那个什么吴王,他不是太子爷的儿子吗?” 卖菜大叔一听,顿时生气的说道:“胡说八道!吴王殿下怎么不孝敬了,你满嘴喷粪!” 山货汉子脑子也不太灵光,一被责骂,顿时生气的说道:“你才喷粪呢,又不是我说的,我们那地方的人都这么说,有毛病啊你!” 卖菜大叔呼的一声就站起了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敢不认账!混蛋玩意儿!吴王殿下孝敬着呢!你怎么能诋毁殿下,真tm不要脸!” “我告诉你!吴王对太子也好,对俺们百姓也好!你这狗贼,竟然敢败坏太子爷的名声,摔死你个龟孙!” 因为他在气恼之下的声音很大,所以立刻就引来了行人的注意,大家纷纷驻足观看。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山货汉子脸上也挂不住,只能越发强硬才能保住脸面。 于是也站起身来说道:“你tnd有病!脑袋烧糊涂了?!我们十里八村都知道怎么回事,就你死鸭子嘴硬!不孝就是不孝,还不能让人说了!” “你个混蛋!你敢毁了太子爷和殿下的名声,爷们就敢跟你拼命!什么东西!”买菜大叔气的脸红脖子粗。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7章 “你说谁混蛋!我看你才是混蛋!” 山货卖山货的汉子不甘示弱,上前猛的一下把卖菜的推了一个趔趄。 “打死你个混蛋!” 卖菜大叔早就气得想动手了,便立即扑了上去,一只拳头狠狠的砸在对方的脸上。 卖山货脸上吃疼,可是也顺手抓住了对方,于是两个人便扭住厮打了起来。 而旁边的吃瓜群众也越围越多,很快就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对于很多百姓来说,都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事去了冲突,只知道打架好看热闹,当成一个乐子。 而听见他们对话的人,也大多义愤填膺,因为吴王殿下乃是太子爷的嫡子,是血脉继承人。 再加上吴王又是平定叛乱,又是体贴百姓,不让百姓多交一粒粮食,百姓怎么可能不喜爱呢。 况且你说太子的嫡生儿子都不孝敬,就是在诋毁太子爷不仁慈啊! 要知道父慈和子孝是连在一起的,虽然社会的道德对于做儿子的约束更多,可一旦发生了忤逆不孝的事情。 做父亲的也难逃干系,就要被人打上不慈的罪名! 这怎么能行呢! 由于朱允熥借着说书人的传讲,京城的百姓谁不知道太子爷仁慈爱民,做了很多有益百姓的事情。 而且大家对于太子爷的死,本来就觉得惋惜不已,现在又有人毁坏太子爷和他继承人的名声,百姓怎么可能会答应! 所以知道状况的百姓就喊道:“打死他!打死他!什么玩意儿!死了活该!” “太tnd混账了,嘴里喷粪!哪儿来的狗东西!打死他!” 不得不说,古代的百姓还是挺讲道义的。 如果对方势单力薄,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上去群殴。 单挑方显英雄本色嘛。 仗着人多就是无赖混混了。 只可惜后世管得太严,自由搏击这项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运动,也就逐渐要消亡了…… 所以就算是有百姓知道打架的原因,也只是在旁边呐喊助威而已,并不亲自下场。 不过就在人群当中,有一个身穿粗布衣衫,脚上穿了一双布鞋,身材消瘦,一双眼睛明亮如镜。 他手里提了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小把菜蔬,身上读书人才会穿的长衫虽然有些破旧,但却极为干净。 此时,这人眉头紧锁,心中思虑万千,哪里有心情看别人打架! 最后还是一咬牙,便朝人群外快步走去,而且越走越快,提着篮子的手都有些微微冒汗…… 这人立即来到位于五军都督府西边的锦衣卫衙门。 还没有等走近大门,就被锦衣卫的守卫拦住去路,“这里是锦衣卫府,闲人免进!” 守卫见他穿着打扮,好像是个落魄书生,手里面还提着菜篮子,怎么会把他放到眼里。 这人说道:“我是国子监的太学生,有事要见你们锦衣卫指挥使,请立即前去通报!” 听到这话,守卫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一个守卫强忍住笑说道:“这位……太学生,我们指挥使老爷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瞎聊闲逛,你还是赶紧回去买菜做饭吧,小心饿了肚皮……” 一个太学生,连官职都没有,就敢来锦衣卫,还要面见指挥使,也怪不得他们会发笑了。 “我们指挥使老爷刚从宫里回来,你能够有多大的事儿,居然还要惊动指挥使?不自量力!” 面对取笑,这个太学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说道:“此事事关他的项上人头,也事关你们锦衣卫将来何去何从,我只等他一盏茶的时间,是将功赎罪,还是狂妄自大,你们自己掂量!” 这个太学生说完了话,便转过身去,不在看他们。 守卫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般来说太学生也都是聪明人,不会到锦衣卫衙门无理取闹,真当锦衣卫大牢是空的吗?! 而且这人说的义正言辞,当真是太唬人了…… “百户,该怎么办?”守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守门的百户看了看这个太学生,吩咐说道:“我这就去通报,看着他别让他跑了!要是无故生事,哼哼!” 说罢转身就往里面去了。 当蒋瓛听到有太学生求见,而且还说的那样严重的时候,心中也觉得有气。 要知道自己在宫里面已经犯下大错,估计等这次天花事件一过,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现在,连一个太学生都敢消遣自己,当真让人好生憋屈! 如果放在平时,蒋瓛根本就不想搭理! 可是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如果再出一丁点儿差错,不但自己要完,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所以蒋瓛虽然非常不情愿,可还是让人把太学生叫了进来。 “国子监太学生,见过蒋指挥使。” 蒋还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就是要见我的太学生?有什么事值得你跑到锦衣卫衙门来,还非得我亲自出面!” 这个太学生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蒋瓛的不悦,躬身行礼说道:“我身为太学生,若非有大事也不敢惊动指挥使……” 蒋瓛手一挥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太学生说道:“方才我在街市之上,看到有两个人斗殴打架,其中一个应该是应天府周边的人士……” 还没有等他说完,蒋瓛就满脸不悦的说道:“打架斗殴之事有五城兵马司,再不济也有应天府衙门!跑到锦衣卫说这个做什么!你以为锦衣卫就是管这些鸡零狗碎之事吗?!” 面对质问,这个太学生没有丝毫胆怯,而是继续说道:“他们打架的原因五城兵马司管不了,应天府也管不了,唯有锦衣卫能管!” 听到这里,蒋欢也琢磨出了一点味道,“你是说他们打架的原因很重要?” 太学生说道:“他们之所以打起来,是因为那个京城周边来卖东西的汉子说东宫吴王殿下不懂孝道,招致太子爷厌恶,而且还说在他们那个地方很多人都在议论……” “蹭!” 蒋欢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坏了! 凭着锦衣卫多年的嗅觉,蒋瓛如果还不知道这背后有阴谋,那就是酒囊饭袋了! 而且平白无故,怎么会流传出来这等流言蜚语? 而且还事关吴王殿下! 蒋瓛怎么可能不知道东宫之所以出现天花,矛头就是对准了吴王殿下! 现在又在民间流传吴王不孝的消息,这是连环计呀! 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知道! 这是巴不得要害死自己呀! 因为吴王但凡有任何事情,自己都难逃一死! 蒋瓛立即抓住了这个太学生的胳膊,“在哪里走?立刻带我去!” 有道是杀人诛心。 有些时候流言比刀子都可怕!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8章 昏迷 想想后世多少人遭遇网络暴力,从而导致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在古代,名声的重要程度远超想象! 蒋瓛亲自带人前去,当他赶到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打得没了力气,可仍旧彼此抓着对方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手。 蒋瓛知道事情的严重,于是便不由分说的命人堵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也根本来不及回到锦衣卫大牢狱,蒋瓛就在马车之中审问了那个卖山货的汉子。 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蒋瓛顿时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头晕目眩! …… 武英殿里,庆童还在向朱元璋禀报。 “根据小翠的口供,太子妃给吴王殿下缝制的鞋垫里面就有棉花,不知道会不会……” 庆童又急忙说道:“不过二殿下并没有把鞋垫交给吴王,陪同二殿下诵经礼佛的僧人禀报说二殿下把鞋垫投入火炉里面烧了……” 朱元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朱允炆既没有给朱允熥,也没有自己用,那就好啊…… 只是这个平常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孙儿,没想到心里的怨气这么大! 这确实让人发愁啊…… 烧毁的是鞋垫,可发泄了却是对朱允熥的不满。 不过让朱元璋觉得欣慰的,是朱允炆并没有参与这件事。 如果他知道鞋垫里面有天花病,怎么可能亲自用手触摸,还一路握着回去?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叹息了一声,朱元璋吩咐说道:“好好看着宫里面,绝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是!奴婢遵命!” 此时,有太监进前来禀报说道:“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有要事求见。” “宣!” “陛下!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 蒋瓛一进入殿中,就立即跪倒在武英殿偏殿的地板上,膝行上前,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哦……” 朱元璋眼神锐利的逼问道:“你何罪之有?别告诉咱又出了什么事儿!” 蒋瓛真的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羞愧难当,难以启齿,可还不得不说…… 蒋瓛只得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这才说道:“启禀陛下,京城周边有人在散布吴王殿下的流言……” “什么流言!”朱元璋也是心头一惊。 蒋瓛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好不容易的说道:“说吴王殿下……不不……不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元璋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射而起,猛的就死死的抓住他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蒋瓛被掐着脖子,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艰难的说道:“在……京城周边,有人散布……吴王……吴王殿下,不孝……” “是谁!到底是谁!谁这么大胆!” 被朱元璋大手狠狠的掐住脖子,蒋瓛憋的满脸通红,喘不上气来,使尽了力气也不能发出声音。 朱元璋发出愤怒的低吼之声,“又是天花,又是流言,用心歹毒,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恶妇!毒妇!你简直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啊,混账!毒妇!活剐了你都不够!” 此时蒋瓛已经两眼翻白,气息微弱,眼看就要命丧于此。 “皇爷爷……” 一个悲哀的声音响起,这让朱元璋的心头一震,猛然转身回头,也把蒋瓛如同死狗一样丢开了。 只见朱允熥满面悲戚的站在偏殿门口,眼神里面充满了伤心和痛苦……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羞耻,还有无尽的沉沉暮气。 整个人不再英姿勃发,不再雄峻挺拔,有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感觉,让人见之动容…… 朱元璋赶紧说道:“不是让你在偏殿休息吗,太医呢……” 朱允熥缓缓的跪在地上,也不顾衣服的下摆是否规正, 朱允熥叩头说道:“孙儿要去给父亲守墓了,就此拜别皇爷爷。” 朱元璋心中一痛,连忙说道:“傻孩子说这个干什么!你父亲都已经不在了,还守个哪门子墓,可别胡说了……” 朱允熥依然说道:“请皇爷爷恩准孙儿出家为僧,今生今世,孙儿愿意为父亲和母亲诵经祈福,不愿再做他想……” “不许胡说!咱已经说了要离你坐太孙,将来你可是要做皇帝的,怎么能出家呢!” 朱允熥摇摇头,目光迷离茫然的说道:“孙儿不孝之人,有何资格承受大宝,还请皇爷爷恩准吧……” 话未说完,酝酿的情绪已经到了,两行眼泪就流了出来。 朱允熥也没有擦拭,而是任由泪水划过脸庞,留下两条泪痕。 看到这里,朱元璋也非常的痛心,不由得眼圈一红,流泪说道:“傻孩子,别听他人胡说,你的孝道咱知道,咱最清楚不过了,这些流言蜚语只不过是阴谋诡计罢了!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 “求皇爷爷成全!” 朱允熥跪在地上,再次叩首,请求说道。 朱元璋一把将他抱住,愤恨的说道:“熥儿,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放心!凡害你的人咱通通把他们宰了,绝不让他们活!来,起来,快起来……” 在朱元璋大力的拖住之下,朱允熥被他拽了起来。 依旧伤痛的说道:“皇爷爷,被人如此非议,孙儿不孝啊……” 紧接着朱允熥两眼一闭,全身上下瞬间没有一丝支撑的力气,身子迅速向后倒去。 “熥儿!熥儿!……” 朱元璋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抱在怀里,可是现在朱允熥眼睛紧闭,已经昏死了过去。 “太医,快宣太医!快宣太医呀!……” 朱元璋立即伸手掐住他的人中,使劲的按压,一边大声疾呼。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庆童被吓得心惊胆战,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 朱元璋心中焦急,流着眼泪说道:“熥儿,熥儿,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咱把他们都杀了!咱给你出气!你快醒醒啊!……太医!太医呢!” 一时之间,偏殿之中乱作一团,有人赶紧去找太医,有人手忙脚乱无所适从,有人趴在地上吓得胆战心惊…… 7017k 章节目录 第239章 诛九族! 朱元璋一把就将朱允熥抱了起来,赶紧就把他放在偏殿的床榻上。 此时太医也已经赶到,朱元璋立刻揪住太医把他摁到朱允的身边,“快!快给熥儿诊治!出了事咱要你的脑袋!” “是是是,微臣遵命……”太医急忙上前查看。 又赶紧拿出银针,手法极为老到的扎在人中穴、内关穴、合谷穴、太冲穴等。 太医查完了穴位,头上已经冒出了紧张的汗水。 朱元璋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可是也毫无办法,又害怕打扰太医,只好紧紧的闭上嘴巴,又增添了心中的焦急难耐。 “怎么样,吴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碍?”见太医扎完了穴位,朱元璋急忙问到。 太医喘了口气,又赶紧回答说道:“回禀陛下,殿下这是悲伤过度导致神志不清,这才晕阙的,应该是情志突然收到巨大的刺激, 因此造成造成肝失去疏泄条达,肝郁气滞、气机升降失常,从而肝阳上冲于头,导致气血逆乱,出现突然神昏……” 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咱是问你吴王现在病的重不重!” 太医回答说道:“目前来看还不算严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够苏醒了,陛下毋需太过担心。” 朱元璋点了点头,不过神色依然有些担忧,这可是自己选定的太孙啊! 太医又嘱咐说道:“陛下,吴王殿下不能再受到刺激了,否则病情只会加重,那就比较危险了…… 因为暴怒或过悲,将会造成肝阳暴张,上扰清窍,窍闭神匿,神不导气,要是出现神志不清的中风病,那就……” 朱元璋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之中也越发冷峻起来! 中风看似是一个比较现代的名字,其实在黄帝内经里面早就已经有了,到了明清时候,中风病已经与今天所说的脑卒中非常相似。 《内经》首先提出中风病位在脑。 《素问·调经论》篇:“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 《素问·生气通天论》篇:“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 中风! 那可是大病啊! 一旦中风,就会有耳朵失聪,视觉缺损,耳听不鸣,行走困难。 严重的还会瘫痪! 吕氏,咱恨不得剥了你的皮! 太医又说道:“微臣开一些安神醒脑的汤药,可以请殿下服用。” 朱元璋面带怒气,一张脸上爬满了阴郁,挥了挥手,太医便知趣地离开了。 “皇爷爷……” 朱元璋一惊,赶紧来到朱允熥的床榻边上,“咱在呢,咱在这儿呢,允熥,你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皇爷爷,孙儿不孝啊……” 此时朱允熥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朱元璋便声音虚弱的说道。 装晕也是要有个限度的,轻度的昏厥一般很快就会醒来。 而且,经验老道的太医又是扎针又是揉搓,再不醒过来那就说不过去了。 咱总得尊重一下博大精深,奥妙高超中医嘛! 演的太过,用力过猛,那就太假了! 当朱允熥听到外面流传自己不孝的消息,就必须要表现出来悲痛伤心! 甚至悲痛欲绝的模样! 哪怕是演,也要演给人看! 尽管朱元璋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自己孝敬,尽管可以使用皇帝的权威,尽管可以出面澄清, 可是作为流言攻击的对象,你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点儿伤心难过的样子都不表现出来? 如果坦然自若,或者不予理睬,那在别人看来就等于默认! 而且孝道是没有办法称量计算的,达到什么级别才算孝敬? 所以当别人指责你不孝的时候,只能表现出来痛苦伤心的样子。 而且表现的越伤心越痛苦,也越显示自己的孝心。 之后再运用手段,或者是由别人澄清都都行。 所以伤痛是必须的,眼泪是必须要挤出来的,昏过去也是需要的。 而且自己演得越好,演得越伤心,朱元璋才会越愤怒啊! 要知道即便是皇帝,也害怕流言蜚语! 要不然皇帝就没有那么多美化自己的举动,也没必要篡改历史了。 朱棣在历史上,算得上好皇帝了吧? 可他登基称帝之后,还不是各种诋毁朱标,就是为了让后人知道,朱元璋其实喜欢的是他! 号称为大明续命一百年的首辅大臣张居正,在自己的孝道破产之后,因为知道在历史上,自己留不下好名声了,索性就破罐破摔了。 就算朱元璋把自己立为太孙,可只要大明的百姓认为自己不孝,那就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尽管是假的,可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恶人,还怎么君临天下? 所以朱允熥绝对不容许这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吕氏,你这是要作死啊! 要是还让你活着,简直天理不容! 无论如何,这次你都得死! 朱元璋抓住他的手,安慰说道:“不许胡说!那是毒妇恶贼的阴谋诡计!这是要离间皇家亲情啊,你可不能当了真!” 朱允熥满脸痛苦的说道:“皇爷爷,即便是有人心怀恶意,可孙儿也没有脸面对世人啊,求皇爷爷恩准孙儿出家为僧吧……也免得被人非议……” 朱元璋紧紧抓着他的手,愤恨的说道:“你不要多想,只管安心静养便是,你放心吧,所有心中恶毒逆贼咱一个不留!通通把他们给宰了!” “绝不让他们一个逃脱!也不让他们一个好活!以后看谁还敢乱来!他们敢败坏你的名声,就得准备好把命赔上!” 朱元璋身手扶着朱允熥的额头说道:“你不要忧思太过,也不要害怕流言蜚语,咱是大明的皇帝,一些跳梁小丑罢了,很容易平息下来,你只管养好身体,等着做太孙吧!” 朱允熥一副感动的模样,说道:“孙儿多谢皇爷爷关爱……” 朱元璋见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赶紧说道:“你躺着好好歇歇吧,不要起来。” 朱允熥摇头说道:“孙儿已经醒了,不能再引人非议……” “唉……” 朱元璋叹了口气,没有再拦着。 而是扶着自己的孙儿坐直了身子,又拿枕头给他垫在背后,让他斜靠在床边。 朱元璋扭过头去,对站立在远处的蒋欢说道:“立刻派遣锦衣卫先去吕家,他们乃是胡惟庸乱党余孽,也是本次科举主谋! 吕氏一族公然诋毁大明皇孙,妖言惑众,迷惑百姓,将他们立即拘捕!记住,全家老小一个都不许乱漏网!” 果然,谋反案还是最好用啊。 不过频繁使用,这脸都不要了啊…… 不过做皇帝的嘛,要脸干什么! “抓捕之后立即押往刑部大牢,告诉杨靖,吕氏一族暂时由锦衣卫看守审问!任何人不得过问!” 朱元璋愤恨的说道:“咱要诛杀他们的九族!” “皇爷爷,何故如此啊……” 朱允熥不等蒋欢答话,就明知故问说道。 因为朱元璋让锦衣卫出面,所有的审讯过程都是锦衣卫在做的, 罪名也肯定会按照朱元璋的意思,把太子妃家里吕氏一族打成谋逆叛乱! 要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刑部只是在明面上摆在台前而已,事情是锦衣卫做的,可公文还是要由刑部来出的。 因为刑部审理的案件,才真正的具有法律的效应,广大百姓和文武百官才会认同。 如果这事让锦衣卫定罪的话,别人也不会信服,毕竟锦衣卫是什么勾当大家都知道。 也会让人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或者栽赃陷害。 可刑部就不一样,刑部代表的乃是大明律法,是正经的朝廷衙门。 朱元璋这是要把吕氏一族名正言顺的整死了! 朱元璋对蒋瓛说道:“把锦衣卫的奏报给吴王看看。” “是!属下遵命!” 蒋瓛便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章,躬身走上两步,递到了朱允熥面前。 “皇爷爷……”朱允熥犹豫着没有接。 朱元璋伸手接过了奏章,一边塞到朱允熥的手中,一边说道:“都是要做太孙的人了,怕什么!” 听到这话,朱允熥这才接过了奏章,只见上面写的,就是天花之病的前因后果。 锦衣卫察觉到货郎有问题,于是赶紧对他展开严厉的审问,这才明白。 是有人派遣心腹,找到了天花病人用过并且沾满了脓疮污血的棉花,然后混合着干净的棉花藏到了那件红夹袄里面。 这才在入宫的时候没有被检查出来,毕竟检查的宫女和太监也不能把人家的棉袄一点一点的全部拆开吧。 而那团染了天花病的棉花,也得以蒙混过关进入东宫。 尽管奏报上没有写明,可朱允熥也知道那件红夹袄肯定被吕氏拿到了! 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吕氏是主谋!他的弟弟吕明昌就是天花病具体执行的人! 要不然吕氏一个在深宫里面的人,怎么会能够命令宫外的人。 而且还有流言的散布和传播,这也需要有人执行,所以整个吕家都逃不了干系! 朱允熥眉头微皱,担忧的说道:“皇爷爷,吕氏一族毕竟是兄长的舅父家,如此处置的话会不会……皇爷爷,兄长也会伤心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0章 动手? 朱元璋心中恼恨,可脸上仍旧挤出笑容说道:“你不必担心,吕家是吕家,你兄长是你兄长,二者没有关系!允炆是咱们朱家的人,” 这真没关系吗? 那可是吕氏的娘家,堂堂东宫二殿下的娘舅全家呀, 如果被全部诛杀,那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你是对吕氏和朱允炆不满,是在泄愤啊。 您这理由……也太牵强附会了! “皇爷爷,尽管吕氏一族非常可恶,可他们毕竟是母妃的娘家,多少……还是需要留些颜面的吧?” “太子妃那里你不必担心,想必她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不会在意的……毕竟吕氏非常大度……” 大度到愿意看到亲人被斩草除根? 好吧! 您这理由太强了! 我竟无言以对! 嗯,我也相信吕氏的大度! 朱元璋恨恨的说道:“流言蜚语,需要借着人命头颅方能平息!” 又对蒋瓛说道:“吕家参与谋反叛逆,罪无可赦!记得把人头送到太子妃处,请她辨认有否遗漏!” “是!属下遵命!”蒋瓛回答说道。 朱允熥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朱元璋真是太狠了! 把吕氏娘家全杀了,还把头拿去让她看? 难道这就是……一家人最重要的是要整整齐齐? 这是恨不得吕氏去死的节奏啊! 就差没有直说让吕氏自尽了。 朱元璋头一扭,对于庆童说道:“庆童,立刻让礼部和翰林院会同拟旨,东宫皇孙,大明吴王殿下,忠孝节义,仁慈贤明,有乃父之风,深得朕心,从即日起,立吴王殿下为大明太孙!” 朱允熥心中窃喜,可嘴上却没有丝毫的显露,反而一脸疑惑的问道:“皇爷爷,您不是说等这次天花过了之后,再立皇孙吗?” 他知道朱元璋这是为了平息流言。 说来说去还都是为了孙儿呀。 朱元璋大气说道:“咱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大明皇孙是何等风采!谁要是敢乱嚼舌头,咱就宰了他!” 朱允熥担心的说道:“皇爷爷,您的一番苦心孙儿都明白,也感激皇爷爷……只是这天花尚未过去,也不敢保证孙儿就一定……还能活命,此时颁布诏书,是否有些为时过早了?” 按照正常来说,有这样的担心是正常的! 处理国家刚确定一个继承人,结果马上就挂掉了,那就不好了。 朱元璋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柔情流露,“无论你是否染病,是生是死,都是咱的太孙!是大明皇位的继承人!谁也无法更改!” “孙儿……多谢皇爷爷爱护……” 朱允熥心里面觉得很受感动,这是朱元璋对自己莫大的认同啊! 别看朱元璋整天想着如何怼自己,如何让自己认输服软, 可那何尝不是一位爷爷对孙儿的喜爱呢。 人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中,朱云也觉得眼前的这位老头很是可爱。 尽管有时候被他怼得无所适从, 可自己不也经常怼回去了嘛, 现在所有的,就是浓浓的亲情啊…… 送走了朱元璋,朱允熥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吕氏处心积虑的想要害自己,如果吕氏采用别的更厉害的方法,自己现在很可能就已经中招了,甚至连尸体都凉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能躲过一次,可是躲不过第二次啊! 所以无论如何,吕氏都不能留! 放过吕氏,天理难容! “瞿陶!” “属下在,请殿下吩咐!”瞿陶来到朱允熥的床榻边上,行礼说道。 朱允熥吩咐道:“派人去把我姐姐接过来,务必严密守护,不可让人有可乘之机!” 现在江都郡主和吕氏都在经籍库,如果吕氏得到自己安然无恙的消息。 她谋害自己不成,难保她不会拉上自己的姐姐垫背! 虽然他们是在不同的院子,可是也唯恐万一呀。 毕竟吕氏一族马上就要被铲除了,人在绝望的时候是很疯狂的! 瞿陶犹豫着说道:“殿下,陛下吩咐武英殿只容许您一人居住,如果让郡主也来,陛下怪罪下来……” 朱允熥说道:“让江都郡主暂时住在武楼,又不与外人接触,你只管放心去办吧,皇爷爷那里不必太过担心。” “是!属下遵命!”瞿陶领命说道。 朱允熥见他仍不离开,面色也有些犹豫,便询问说道:“你还有别的事?” 瞿陶咬了咬牙,说道:“殿下,方才您昏倒的时候,属下有些慌乱,没有来得及避讳,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知道,他所听到的应该是关于流言的事。 毕竟那时候朱元璋很紧张自己,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让瞿陶离开。 所以不是瞿陶故意偷听,是没来得及回避。 朱允熥点点头,安慰说道:“听到就听到了,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是小人作祟罢了。” 瞿陶鼓足了勇气说道,“殿下,属下猜测这次东宫出现天花,应该也是有人图谋殿下,还请殿下多多小心!” 朱允熥看了瞿陶一眼,说道:“你自己明白就好,不要说出去。” “属下明白。”瞿陶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既然有人想要谋害殿下,一计不成,必然又是一计,殿下若是愿意,属下愿意效劳!必然神不知鬼不觉,也绝不会牵连殿下!” 瞿陶这是想要除掉吕氏啊! 现在吕氏在经籍库,除了锦衣卫的守卫之外,身边的宫女必然很少。 此时又恰逢天花在东宫传染,只需要把染病的宫女塞过去,让吕氏染上天花就行了! 所以想要让她死去很容易! 可朱允熥还是摇了摇头…… 瞿陶见状,连忙问道:“殿下,这是为何啊。” “唉……”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说道:“她毕竟是我的母妃呀,纵然她有千般不是,可我也不能在孝道上有亏。” “殿下不必担心,那不过是流言蜚语,有人刻意抹黑罢了。”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这次母妃能不能熬过天花还不一定呢……” 又看着瞿陶说道:“这等阴谋诡计的小道,还是不要沾染为好,因为我准备让你成为一员大将,能够率领兵马指挥作战,能够踏平敌营,挥斥方遒,甚至能够灭国!你明白吗?” “噗通”一声,瞿陶跪倒在地上,感动的两眼通红,泪水嘤嘤。 “属下何德何能,能够被殿下如此看重!属下实在有愧!” 朱允熥说道:“我看好你,只要你勤奋肯学,踏实认真,相信将来的成就必然在你父亲之上!” 瞿陶磕头说道:“多谢殿下!属下誓死以报殿下大恩!” 朱允熥伸出手去,扶他起来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是!多谢殿下!” 朱允熥说道:“宫里的兵书比较全,你去把它们搬来,陪着我一同观看吧。” 瞿陶知道殿下这是有意让他学习,心中更是感动,就立即道谢,赶紧去拿兵书了。 瞿陶离开之后,朱允熥的眼睛这才露出来冷峻的目光,口中喃喃的说道:“吕氏,就看你有没有命躲过这一劫了!” 其实朱允熥又何尝不想把吕氏宰了。 把这样一个祸害留着,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可是自己马上就要被立为太孙了,现在不能有所动作啊。 没有瓷器和瓦罐碰的道理! 等自己坐上了太孙之位,再收拾她也不迟! 况且就算吕氏这次侥幸不死,朱元璋也肯定不会让她活! 因为按照朱元璋的性格,他绝不会允许谋害皇孙的人活着,况且吕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真要让天花扩散开来,这该死多少人啊! 而朱元璋要出面吕氏一族,就是对那位太子妃动手的前奏! 如此一来,何须自己亲自动手? 咱可是很懂孝道的好不好! …… 在武英殿的后殿里面,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案。 “庆童,经籍库那边儿如何了。” 庆童躬身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得了天花的都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都已经送到宫外去了,皇爷不必担心。” 朱元璋又问道:“那吕氏呢?她就没有染上天花吗?” 听到这话,庆童心中一凌,赶紧回答说道:“目前来看,太子妃并未出现症状……” 朱元璋牙齿紧咬,脸上生气的说道:“还真是好人不长寿,恶人活千年啊!你说她怎么就染不上天花,怎么还能活得好好的呢!” 庆童赶紧跪倒在地上,惶恐的说道:“奴婢愚钝……” 其实朱元璋此时也有些为难,如果吕氏染上了天花,死了也就死了。 可她竟然活得好好的!这就让人不得不气愤了! 庆童试探着问道:“皇爷,您看是否需要……” 朱元璋想了想,还是说道:“再等一等吧……” 朱元璋当然也可以采用一些手段,让吕氏染上,可不到万不得已,朱元璋并不想那样做。 而且现在吕氏身边的几个宫女都染上了天花,她染上的几率已经非常大了。 这个时候动手没有必要,如果老天不公,让她平安无事,再动手也不迟!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1章 行刑! 此时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进前来。 跪倒在地上,跪倒在地上惊慌的说道:“启禀陛下,二殿下,二殿下他……他染上天花了!” “什么?!” 朱元璋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到底是谁?是二殿下还是三殿下?! 小太监回答说道:“是二殿下,东宫二殿下,染上了天花!”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心里这才好受一点,赶紧说道:“太医呢,太医不是在八宝库守着吗?现在情况如何了?” 小太监急忙回答说道:“二殿下现在全身发热,非常滚烫,暂时还没有出花……” 朱元璋立即吩咐道:“命令太医要不遗余力的整治,无论如何,都要就救下允炆,绝不能出现意外!”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回了回手,小太监又急忙退了出去。 而朱元璋眉头紧皱,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有朱允熥这位行事霸道,性格果敢的皇孙做继承人,朱元璋从心里面觉得满意。 相比之下,朱允炆却显得有些书生之气,行事优柔寡断,也很容易受到吕氏和黄子澄的影响。 像这样一个没有主见,凡事听从别人意见,而且别人的一切往往还能够影响他的决断,那么这样的人,守成尚且不足,何谈开拓呀。 所以既然有朱允熥在,那么朱允炆是没有资格做皇帝的! 在朱元璋的心中也暗自庆幸,幸亏不是吴王感染了天花呀…… “唉……允炆怎么会感染天花呢,他只去了东宫一趟啊……”朱元璋摇摇头,有些可惜的说道。 那毕竟是他的皇孙,说不疼爱那是假的。 即便不会让他做皇帝,可他也是自己的孙子啊! 庆童安慰说道:“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皇爷不必太过担心。” 朱元璋想到吕氏要送给吴王的鞋垫,顿时明白了。 吕氏谋害别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儿子啊! 朱元璋愤恨说道:“庆童,既然太子妃无恙,那就请她去观刑吧,毕竟把人头送进皇宫,也显得晦气!” “另外……” 朱元璋目光锐利地说道:“行刑过后,告诉吕氏吴王殿下安然无恙,二殿下因为拿了那双鞋垫,所以感染了天花……” 杀人诛心! 这是要把吕氏逼死啊! 朱元璋不但要让吕氏死,而且还要让她满怀愧疚而死! 朱元璋当然明白,吕氏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朱允炆登上皇位。 吕氏之所以闭门不与朱允炆相见,就是害怕把天花传染给他。 估计吕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害人之计,反而害了自己的儿子吧! 想了想,朱元璋迷起眼睛说道:“之后,如果她还有脸活着,哼哼,那就赐死吧……” “奴婢遵命……” …… 此时在皇城东南角的八宝库,所有值守的锦衣卫和太监都用面纱遮住口鼻。 一车车的生石灰运送过来,太监就拿着生社会在各个角落挥洒,唯恐放过一丝一毫。 院子里面支起了一口大锅,炉灶里面火烧的正旺,上面熬制了一锅的草药。 浓烈的草药味道飘荡在八宝库的上空,就连远处都能够闻到。 在屋子里面,满脸通红,冒着细密汗珠的朱允炆躺在床上。 因为烧的太狠了,导致头脑昏沉,而且还非常疼痛,就连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所以朱允炆双眼紧紧的闭着。 太医正在给他针灸,并且用熬制好的汤药往他身上涂抹。 现在虽然还未出痘,太医们也不敢大意呀! …… 这日黄昏,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满脸尘土之色来到经籍库。 在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身上的衣服也好几天没有换过了。 “微臣锦衣卫指挥室蒋瓛,拜见太子妃!”经籍库里,蒋瓛一丝不苟的行礼说道。 “蒋指挥使平身吧。” 对于蒋瓛的来到,吕氏也有些不解。 要知道即便是处置自己,朱元璋也只会派遣太监前来,不会让锦衣卫太过插手皇宫事物的。 吕氏询问说道:“蒋指挥使来这里有何贵干?” 蒋瓛回答说道:“回太子妃的话,微臣奉陛下之命请太子妃移驾出宫。” 吕氏紧紧握住手中的丝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不知要去往何处?” 蒋瓛回答说道,“车驾已经准备好了,请太子妃移驾。” 态度虽然恭敬,但是却没有告诉她要去往何地。 “既然如此,就请指挥使带路吧……” 吕氏知道锦衣卫口风很严,如果他们存心不说自己是问不出来的,心中虽然疑惑不解,可也不再询问了。 一辆密封非常严密的马车,就停在吕氏到门口。 吕氏登上马车,正要进入车厢之际,突然回头问道:“蒋指挥使,隔壁的八宝库是谁居住在那里?为何有如此大的草药味道?” 蒋瓛恭敬地回答说道:“微臣不知,请太子妃恕罪。” 吕氏无奈,只好摇了摇头进入车厢。 在锦衣卫严密的守护之下,马车一路出了皇宫,往东面而去。 因为南京应天府皇宫的东边向来少有人居住,而且锦衣卫又在这里清场,普通的百姓是到不了这里来的。 所以一路走来,除了马车的响动之外,周围几乎没有其他的响声,更没有一个百姓。 吕氏越走,就越觉得心惊胆战,安静的气氛总是增添恐怖的效果。 而且马车也越走越颠簸,显然已经离开大路,走向崎岖的小路。 当马车停下来,吕氏还没有钻出马车,就看见眼前的空地上跪满了男女老少。 “姐姐!姐姐救命啊!姐姐!……”跪在地上的吕明昌看到了自己的姐姐,急忙高声呼救。 吕氏心头一震,也立刻发现了吕明昌,紧接着就看到自己年迈的母亲,还有弟弟妹妹! 他们也都看到了吕氏,立即呼叫说道:“姐姐……救命啊姐姐,姐姐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救命啊!” “女儿啊,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吕氏一族,二百余口全都要在这里行刑! 吕氏看得心惊肉跳,立身喝问道:“蒋瓛,你要做什么!” 蒋瓛躬身行礼,回答说道:“回禀太子妃,现在已经查明吕明昌实乃胡惟庸案余孽!他们也是彼此科举主使,更是散布流言攻击吴王殿下!” “按照大明律法,当诛杀九族!微臣奉陛下之命,前来请太子妃欢刑,也免得微臣把头颅送到宫中请太子妃查看了。” 吕氏瞬间瞋目切齿,愤怒说道:“你胡说!我的母族的人怎么可能是胡惟庸案余党!一定是你们搞错!他们都是冤枉的!这是冤案!” 也由不得吕氏不大惊失色,要知道那可是灭九族啊! 历来关于九族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指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父族四指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出嫁的姐妹及外甥、出嫁的女儿及外孙。 母族三是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 妻族二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另一种认为是从本人算起向上五代,向下五代,共是九代为九族。九代的直系亲属,包括高祖、曾祖、祖父、父亲、自己、儿子、孙子、曾孙、玄孙。 在尚书·尧典中说道:“克明俊德,以亲九族”。 幼学琼林·卷二·祖孙父子类:“何谓九族?高、曾、祖、考、己身、子、孙、曾、玄。” 要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吕氏的家族将会就此烟消云散! 因为“抄家”和“灭族”经常是伴随使用的,目的就是要斩草除根! 完全除去对方复仇的实力,和一切的人脉。 诛灭九族,那可是第一等的大罪呀!自己的娘家将会飞灰烟灭,没有一个人能够存活! 蒋瓛正色说道:“此案是经过刑部明文审判,断然不会有错!请太子妃只管观刑便是了!” “来人!行刑!” 蒋欢一声令下,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喷溅,一个人头便滚落在地上。 太子妃吕氏眦裂发指,厉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我是东宫太子妃,本宫命令你们住手” 此话一出,行刑的刽子手不由得也有些犹豫了。 而吕氏的族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太子妃,祈求这样的命令能够奏效,毕竟地上的鲜血和掉落的人头,告诉众人这不是玩笑! “蹭!” 蒋欢抽出配刀,猛然朝刽子手奋力投掷而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过, 紧接着就看见刽子手被抹了脖子,鲜血从脖子里面喷溅而出,人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蒋瓛一脸狠辣的说道:“锦衣卫只听从皇帝陛下的命令!任何人无权干涉!也不会受任何人影响,倘若不尊上命,这就是下场!行刑!” 一声令下,预备着的刽子手哪敢犹豫,立即上前又斩杀了一人。 “姐姐,救我命啊姐姐……我不想死啊姐姐……” “侄女……太子妃,救命啊,你不是太子妃吗……救命啊” “女儿,救救娘亲啊,救救娘亲啊……” ……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杀人诛心! 看到自己的家人一个个被杀,吕氏满心伤痛,立即跑上去挡在了刽子手面前, 张开双臂哭喊道:“住手!本宫命令你们住手!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我娘家不会谋逆啊……” 蒋瓛一使眼色,立刻便有几个健壮的妇人上前架住了吕氏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 吕氏挣扎着大声喊道说道:“别拉我!住手!不要拉我!我是东宫太子妃!谁敢拦我!” 可是这几个健妇将她死死的拉住,两人拽住她的胳膊,两人将她拦腰抱住,还有两个蹲在地上抱住吕氏的双腿,吕氏就算是一分一毫也不能移动! “放开我!放开本宫!你们这群贱婢!放开本宫!本宫要杀了你们!灭你们九族!放开本宫……” 吕氏的愤怒和呼喊,可即便是她口中的威胁,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蒋瓛!快命令他们停下!让他们停下呀!……让他们停下吧!你不得好死!狗贼!你这个狗贼!你不得好死啊!” “哼!” 蒋瓛冷哼一声说道:“微臣能否好死那是陛下才能决定的,就不劳烦太子妃操心了!” 吕氏的族人真的被吓坏了,看着一个个亲人被杀,头颅滚到一边,而尸体还会产生抽搐…… 不少人当即就很幸运的昏死了过去,因为现在能够在昏睡之中死去,也是一件幸福之事啊! 而没有昏迷的人,则是在大声的呼救,而他们呼救的对象却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慢慢的,吕氏一族再也看不到生存的希望,因为他们知道,堂堂的太子妃现在根本就救不了他们! 所以人在绝望的时候,呼救就变成了怨言,怨言就变成了愤怒,愤怒就包含着辱骂…… 吕明昌是吕家的族长,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愤恨的说道:“姐姐救救我们啊!你是太子妃呀!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吕家可都是为了你儿子死的!” “姐姐!国公我不要了!弟弟只求能够活命啊,你救救我吧!你要还有点良心,就开恩吧!否则你就是害死了吕氏一族啊,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吕家的人听到这话,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可都知道肯定是因为太子妃的缘故,所以纷纷喊道: “太子妃!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堂堂的太子妃吗!为什么不能救我们!” “你是太子妃呀,你是太子妃呀姐姐!” “亲人都不救!你还算是个人吗!你要害死我们呀!畜生!猪狗不如!” “我们就是死也不放过你!到了阴间也缠死你,你不得好死啊……” “把这个贱妇逐出去,她不再是吕家的人了,吕家和她没关系,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啊……” 就连吕氏的母亲也流着眼泪,痛苦的喊道:“女儿啊!你救救娘啊,救救娘吧,娘给你磕头,给你作揖了……你还算是个人吗?你害死娘了……” 吕氏痛苦的流下眼泪,面对着一声声哀嚎,一声声哭求,甚至一声声的指责咒骂, 吕氏无言以对…… 她知道朱元璋这是存心要杀自己的家人,存心要让自己痛苦, 现在自己的话是不管用的…… 如果可能,吕氏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杀,哪怕就算是躲起来,她也不愿意面对。 现在吕氏浑身无力,她多么想趴到地上,把自己的脸埋到土里。 可是一群的健妇将自己死死的抱住,吕氏想要倒下来都不行,必须站着,必须面对眼前的惨状……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要知道锦衣卫训练有素,况且遇到今天这样重大的案件,准备更加充分,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所以今天能够参加这场屠戮的,都是锦衣卫中的佼佼者。 就连押着犯人送到屠刀下的,都是锦衣卫的百户! 所以一个脑袋被砍下来,尸体马上就会被拉着扔到一边,紧接着刀下又会出现一个脑袋。 刽子手毫不停歇,频频挥刀,一个个头颅被砍下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堆满了人头。 不得已,刽子手只好另外一个地方继续行刑。 一个刽子手砍累了,预备的刽子手就会立即补上…… 丝毫不影响杀人的速度! 活着的人越杀越少,地上的血水越杀越多,枯黄的草地也变得泥泞起来。 吕氏只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流干了,可她真的无力去改变什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一个一个被屠戮。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愤恨咒骂的声音也停歇了。 “启禀指挥使,吕氏九族已经被屠戮殆尽,无一人漏网,也无一人生还,属下特来复命!”一个锦衣卫千户禀报说道。 蒋瓛点了点头,“把头颅留着,还要用来震慑宵小,平息流言蜚语,现在把尸体聚拢到一处,就地焚烧!骨灰残渣就地掩埋!” “蒋瓛!你敢如此阴毒!诛灭九族还嫌不够吗?本宫绝饶不了你!”吕氏眼球凸涨愤恨说道。 可这样的话,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锦衣卫抱起一捆一捆的劈柴堆到尸体上,又拿桐油泼在上面。 吕氏眼睛死死的瞪着蒋欢说道:“本宫命令你立即住手!就算本宫奈何不了你,还有东宫的二殿下!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诛灭你的九族!扒了你的皮!” “二殿下的事,太子妃多虑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司礼监太监庆童走了过来。 庆童说道:“蒋指挥使,吕氏九族可都杀尽了?” 蒋瓛知道庆童作为宫中的太监,此时肯定是代表朱元璋而来,所以不敢怠慢,赶紧说道: “回禀公公,吕氏九族二百三十四口已经诛杀殆尽,无一人落网,还行公公查验。” 吕氏挣扎了几下,可几个健妇依然把她抱的死死的,根本挣扎不开。 只好眼睛盯着庆童,含怒的问道:“庆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庆童躬身行礼,说道:“回太子妃的话,二殿下今后如何不是太子妃能够筹谋策划的,况且二殿下就算有心,此时也无力下令杀人。” 吕氏心中突然一震,神色慌张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允炆怎么了?为何就有心无力!” 蒋瓛挥了挥手,周围的闲杂人等全都远远的退开,不敢靠近。 庆童满脸疑惑的说道:“太子妃难道还不知道吗?” “本宫知道什么!你快说!允炆到底怎么了!” 吕氏的心里突然乱作一团,如同心脏被人一把揪住一样,生疼痛楚。 庆童问道:“蒋指挥使,你没有告诉太子妃,东宫二殿下就在隔壁的八宝库吗?” 蒋瓛拱手行礼,一本正色的说道:“锦衣卫只听从陛下的命令,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也不会说!” “呼!” 锦衣卫拿着火把投到拆堆里,桐油立即燃烧,窜出巨大的火苗。 眨眼之间,整座尸堆都焚烧了起来,熊熊大火映照天际,火光也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不过吕氏现在却没有心情关心死人了,“八宝库……八宝库……允炆怎么会在八宝库?!” 吕氏刚开始还是喃喃自语,后来就变成厉声质问了。 一想到自己在经籍库所闻到浓烈的草药味道,正是从隔壁的八宝库传出来的, 而八宝库居住的居然是…… 吕氏一脸惊恐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休要胡言乱语!二殿下怎么可能在八宝库!他是在华盖殿,正在诵经祈福!” 庆童说道:“看来太子妃是不知道了,二殿下三天前身上发起高烧,时而伴随恶寒,心情烦躁,浑身乏力,全身酸痛难忍,每天都会昏迷几次……” 吕氏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在说谎!允炆在华盖殿好好的!” 庆童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昨日殿下高热烧退,身体的疼痛和昏厥也减轻许多,不过身上就开始出疹,首是从头面部开始,今日就已开始向身体蔓延了……” “你撒谎!” 吕氏指着庆童咬牙切齿的怒道:“二殿下只回了东宫一趟,怎么可能染上天花!不可能,你这个阉贼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庆童抬头看了吕氏一眼,继续说道:“二殿下回到东宫,和太子妃隔着门窗相见,确实感染的机会不大,可是二殿下又召见了太子妃的身边的宫女,其中就有宫女小翠……” 说到这里,吕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庆童又说道:“还有有一双鞋垫,应该是是太子妃特意缝制的吧,二殿下知道之后,就从宫女小翠手中拿走了,执意说由他转交……太子妃,您说二殿下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染上了天花?” 吕氏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突然觉得身体很冷,就好像所有的热量都被抽空了一般。 瞬间手脚冰凉,而这股寒气也迅速在全身蔓延。 “不会的,不会的……,允炆不会的……” 吕氏咬牙切齿的问道:“那现在呢,允炆有没有给出去!他有没有给别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3章 赐死! 庆童说道:“回太子妃的话,那双鞋垫被东宫二殿下攥在手心里面,一路回到华盖殿,之后就投到火炉之中烧毁了,并没有转交给他人。” 吕氏眼睛猛然一睁,身子探往前探出,急忙问道:“那允熥呢,三殿下呢,他有没有染上天花?有还是没有! 庆童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又不紧不慢的躬身行礼说道:“好让太子妃知道,东宫三殿下时至今日没有丝毫症状!” “吴王身体康健,气血旺盛,纵然接触了天花病那又如何,吴王乃天选之人,自然不会有事!” 他竟然没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吕氏猛摇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不再陷入梦魇。 吕氏厉声说道:“不会!要得天花也是那个吴王!绝不可能是允炆!” 吕氏状若疯癫的说道:“我请他过去的时候,他坐的垫子里有天花,摸着桌子,就连参汤的茶碗,我通通都用沾了天花病的棉花擦过!” “他绝对逃不脱!绝对会染上!你撒谎!你妖言惑众!他怎么可能没事!” 庆童冷冷的说道:“太子妃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颁布旨意,命令礼部和翰林院起草诏书,正式册封吴王殿下为太孙,马上就要昭告天下了!” 吕氏咬牙切齿面色狰狞的盯着庆童,高声喊道,“不可能!你撒谎!他一定染上天花了!一定染上天花了!他不可能平安无事!” 庆童冷漠的说道:“太子妃,吴王殿下马上就要成为太孙了,诏书是做不了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氏疯癫的大笑了起来,回头看着这燃起的熊熊烈火,看着正在被焚烧成灰的家人, 于是凄惨的笑道:“机关设计,机关算尽呀,娘,女儿对不起你们啊,弟弟,姐姐对不起你们啊……” “我知道此举凶险无比,我知道一旦被发现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娘啊,女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允炆啊,只要允炆能做太孙,将来能做皇帝,你们死的就值啊……” “只是女儿没有想到,他的贱命这么硬!天花没用,流言也被发现,女儿好恨啊!女儿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允炆,都是我害了他……” 原本干涸的眼睛,再次流出眼泪。 原本在吕氏的谋划当中,就是要借着天花让朱允熥死去! 要知道天花的致死率是非常高的!甚至都能够达到三成! 就算侥幸不死,全身上下也满是坑坑洼洼,甚至还会留下残疾。 自己还有吴王不孝的流言做后手! 只要这样的流言传不开来,只要所有人都相信,即便是皇帝也很难扭转!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朱允熥是恶人,那他还怎么做皇帝? 只要有人振臂一呼,百姓就会云集响应,推翻他的统治! 吕氏悲伤痛苦说道:“我就是要用咱们吕氏一族的命,和我自己的命,来平息陛下的愤怒啊!只要陛下能够泄愤,能够让允炆坐做太孙,这一切都值得……可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在吕氏的谋划当中,天花是主角,流言是配角助攻,只是没有想到二者都不奏效! 其实在吕氏的心目当中,她也早就料到了朱元璋会找吕氏一族算账!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朱元璋不可能不泄愤! 可朱允炆是无辜的,而且朱元璋早就说过要立太孙,如果朱允熥出事,那么就只能是自己的儿子了! 所以吕氏相信,朱元璋把自己和自己的全族杀了之后,他会选择立自己儿子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对,对,我要去见允炆,我要去照顾允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照顾允炆!” 可是一想到朱允炆染上了天花,正在疾病痛苦之中,吕氏便急急忙忙的说道。 可是吕氏的挣扎,在几个健妇努力的拖拽抱住之下,依然不能移动。 吕氏顿时大急,“放开我!我求求你们放开我!我要照顾允炆,他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啊!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他是要做皇帝的!他不能有事……” 庆童眼睛之中露出凶光说道,“太子妃不必前去了,陛下有旨,吕氏一族谋逆,太子妃吕氏疏于管教,德不配位,废除太子妃之位!立即赐死!” 吕氏疯疯癫癫的喊道:“我要见允炆,他是太孙,他要做皇帝了,我要见他,我要做太后,我要做太后了……” 庆童摇了摇头,一挥手,太监捧着一条白绫交给了那几个健妇。 健妇当然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勒死人的事情她们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当白绫套在吕氏的脖子上的时候,吕氏犹不自知,口中仍旧喊道:“我儿子要做皇帝了,他要做皇帝了……我就是太后……” 庆童使了个眼色,两个健妇立即拉紧白绫,吕氏喉咙里面再也看不出来了。 随着三尺白绫越拉越紧,吕氏的脸也涨成了紫红色,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阴森…… …… 在八宝库里,东宫二殿下全身上下几乎长满了天花毒疮。 几个太医正在不住地往他身上涂抹膏药,这些膏药里面含有大量的蜂蜜,所以朱允炆整个身体都是黏黏糊糊的,这让他觉得非常难受。 为了应对天花肆虐,古代进行了非常艰苦的探索,也摸索出来一点经验。 葛洪在《肘后方》中就记录了两个治病药方,其一就是用上好的蜂蜜涂抹全身,或者是用蜂蜜煮升麻,然后大量饮用。 另一个方法是用水煮升麻,用绵花蘸着涂抹痘疮表面。 如果用酒浸渍升麻,所达到的效果也会更好,只是患者就要忍受剧烈的疼痛。 况且天花本来致死率就极高,在剧烈的疼痛之下人很有可能经受不住。 而太医现在就是用蜂蜜煮的升麻来涂抹的。 在天花发病的第三四天,体温会快速下降,而病人也会觉得症状减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就会出现离心性分布的皮疹,分布在头、面、四肢末端较躯干,这些地方尤为密集。 紧接着就会出现暗红色斑疹,数小时后变为丘疹,在病期第六七天,则会变成水疱,中央凹陷,周围有红晕。 与此同时在口腔、咽喉及眼角、结膜等处也有发疹。 现在朱允炆躺在床榻上,任由太医摆弄。 可是在他的心里却觉得无限悲凉…… 自己离太孙之位越来越渺茫了啊…… 现在又出了天花,即便救治之后能够痊愈,即便能够保住性命,可全身上下也会留下斑块儿麻子啊。 尤其是脸上…… 现在朱允炆都不敢照镜子,脸上的几个大水疱肯定会留下暗黑色的疤痕。 自己形象尽失啊…… 要知道古代可是非常注重仪表的,尤其是担任官职,朝廷对于官员的仪容仪表是非常重视的存在。 因为官员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是代表整个朝廷,在这样的背景情况之下,会注重考察考生的仪容仪表问题。 据《旧唐书》当中记载黄巢落榜的原因,称:“身长两尺,眉横一字,牙排两齿,鼻生三窍,” 正因因为长得不美,黄巢失去了为官的资格。 才有后来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名句。 这也可以明确的反映出古人对于官员仪容仪表的重视程度。 因此也就可以得出古代为何有“皮相分”这一个加分项了。 而作为皇帝,似乎要求不那么高。 但作为一个年轻人,谁又不想当一个英姿勃发、面若冠玉的帝王呢。 只是现在这二者都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朱允炆这几天都在心中哀叹,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得这样的凄凄惨惨下场。 “唉……这或许就是命吧……”朱允炆在心里感叹道。 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朱允炆便开口询问说道:“太医,我母亲身体如何?她可还平安?” 太医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微臣一直在八宝库中守护殿下,陛下有命,不许任何人离开外出,所以微臣并不知晓……” 守候在一旁的锦衣卫,看到二殿下望向自己,便躬身行礼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太子妃得安置在经籍库,身边有伺候,也有太医开了药方,做好了预防,想必太子妃不会有事的,还请殿下安心疗养。” 朱允炆吩咐说道:“劳烦你们再去打探打探吧,没有母亲的确切消息,我实在放心不下……” 锦衣卫恭敬的说道:“是!微臣定当竭力打探……不过,为了防止天花在故宫流传,上面禁止彼此说话交谈……” “唉,尽力打听吧……”朱允炆也是满心无奈。 他明白既然隔绝开了,肯定不会让双方轻易接触的。 而且这里又是皇宫,守卫更加严密,就是一丝一毫传播的途径也会被堵上! 可朱允炆依然放心不下,因为他也知道东宫有几个宫女染上了天花,其中就有吕氏身边的宫女小翠。 既然小翠能够把天花传染给自己,也未尝不可能传染给母亲啊…… 此时,浓浓的忧虑占满了他的全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4章 诏书 时至今日,朱允熥身上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感染天花的迹象。 要知道即便是接触了天花病人,即便是同等程度的接触,有的人会感染,有的人却不会。 而朱允保持着后世人勤洗手的习惯,那天他从太子妃吕氏那里回去之后,就立即洗手了, 另外也习惯了冲凉泡澡,或许这也是他没有染上天花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太医仍然让他每次天坚持泡药汤,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对此朱允也并不排斥,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要做皇帝的人! 躺在一大桶温热的熬制的药汤里面,也是非常惬意舒服的。 隔着屏风,瞿陶禀报说道:“启禀殿下,江都郡主在武楼记挂殿下的安危,不住询问殿下的状况。” “嗯。” 朱允熥轻嗯一声说道:“你告诉姐姐说我平安无事,请她不必担心,等着天花疫病过了之后我就去看她。” 瞿陶回答说道:“是!属下遵命!江都郡主也害怕殿下前去,特意吩咐不让殿下去呢。” 朱允熥闭着眼睛,享受着泡澡的温暖舒适,说道:“姐姐在武楼住的还习惯吗?如果缺什么东西,立即补齐,不能让她觉得不适应,知道吗。” “是!属下明白,郡主那里一切东西也都齐全,请殿下放心。”瞿陶答道。 “殿下……” 瞿陶犹犹豫豫的说道:“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昨日似乎护送着一辆马车出宫了……” 原本双目紧闭的主人,眼睛瞬间睁开,精光流露,气势逼人,“说!” 瞿陶赶紧躬身,恭敬的回答说道:“前几日傍晚蒋欢押送着一辆马车,经过东华门出宫去了,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从经籍库出去的……” 瞿陶透过屏风看了看纹丝未动的朱允熥,又接着说道:“直到今日,马车仍然没有回到宫中……” 朱云吩咐说道:“不要声张,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是,属下遵命。” 朱允明白,居住在经籍库的都是已故太子朱标的幼子和幼女,也就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当然,还有太子妃吕氏。 可既然马车出宫已经有几天了,仍然没有回来,那就说明出宫的那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用言明,朱允也能猜到是谁。 嘴角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朱允熥顿时觉得心中非常畅快,一块大石落了地,浑身都轻松。 太子妃吕氏,就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终于被挪开了! 以后自己登记称帝之后,没有人能够用孝道再来压制自己! 而且也不用担心背负污名! 吕氏,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 武英殿的后殿之中,朱元璋正在处理政务。 朱允熥端了一杯茶放在他的书案上,轻声说道:“皇爷爷您喝杯茶,休息一下吧,不可太过操劳了。” 朱元璋抬头看见是自己的孙儿,也舒心一笑,放下毛笔说道:“好,是该歇歇了,你今日觉得身体怎么样?” 朱允熥笑道:“有皇爷爷的龙气震慑着,孙儿自然身体健康,毫无问题了。” “呵呵呵……又拍马屁!”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又说道:“不过也不能疏忽大意了,太医开的汤药还要继续吃啊。” 朱允熥顿时一脸嫌弃的说道:“皇爷爷,你闻闻孙儿身上……”说着就把胳膊凑近了朱元璋。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孙儿这些天又是内服,又是外泡,草药都用几车了吧,您闻闻孙儿像不像个药罐子。” 朱元璋笑道:“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要是寻常百姓家,就算生了病也不敢这么用药啊,那还不把全家都给吃穷了。” 朱允熥赶紧说道:“既然孙儿到今天都没有状况,那就说明孙儿没有染上天花啊,还不如把这些草药节省下来,就是送给百姓也是好的。”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胡闹!咱看你就是吃不了草药的苦吧,说的好听!你要知道你马上就是太孙了, 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汤要接着喝!药浴也接着泡,朝廷还不差这点儿银钱!” 朱允熥只好无奈的双手一摊,说道:“好吧,听皇爷爷您的……” 朱元璋眉头微皱,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只不过是吃些苦头吧,还没有染上天花,可是你兄长…… 唉,据太医禀报,说他身上出了很多水痘,就连脸上也出了好几个,浑身上下疼痛骚痒……” 朱允熥担忧的说道:“皇爷爷,兄长的病情严重吗?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朱元璋说道:“现在来看倒是不算太严重,可天花这种事谁也没有把握,指不定什么时候病情就会加重,太医也不敢保证啊。” 朱允熥立即表态说道:“皇爷爷,我也实在担心兄长的安危,况且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不如……孙儿去看看如何?” 朱元璋大手一挥,严肃的说道:“不行!不能如此胡闹!你要知道天花非同一般病症,一旦染上不知道要传给多少人!别看你现在不是,可也不能大意!” 朱允熥拉着朱元璋的胳膊,苦求说道:“皇爷爷,您就让孙儿去看看吧,哪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啊……” 朱元璋眼睛一瞪,说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咱说不能去就不能去!怎么,你连皇爷的话也不听了?!” 朱允熥顺势就坡下驴,很乖巧的说道:“孙儿当然听从皇爷爷了,唉……但愿兄长平安无事吧……” 既然有了台阶,朱允熥当然会下了,这样才会避免尴尬嘛。 自己又不是铁憨憨,怎么会不知道天花有多么厉害。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朱元璋从旁边拿起一份奏章,满含笑容的说道:“来看看吧,少想那些不该想的!” “是,孙儿遵命。” 朱允熥伸手接过了奏章,打开一看不由得心中暗自高兴。 因为上面正是礼部和翰林院学士写的立太孙诏书! 朱允熥脸上高兴的说道:“皇爷爷,这是……” “没错!就是立你作太孙的诏书!现在满意了吧?”朱元璋笑吟吟的说道。 朱允熥躬身行礼说道:“只要是皇爷爷的旨意,孙儿都满意!” 朱元璋说道:“咱准备过几天召开大朝会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好让他们知道大明已经有了太孙,有了皇位的继承人!” “多谢皇爷爷恩典!”朱允熥高兴的说道。 朱元璋满心欣慰的说道:“咱已经命令人制作太孙的仪仗和金册金宝,以及衮服,也已经下令给各个属国,允许他们前来参加册封太孙的庆典,咱准备给你举行一个大大的册封仪式,你觉得如何?” 朱允熥惊讶的说道:“藩属国也要来参加?皇爷爷,这阵仗未免有些大了吧?孙儿承受不起啊。” 要知道朱元璋在大明洪武十四年之前就已经圈定了这十五个不征之国:“凡海外夷国,如……西洋、东洋及南蛮诸小国,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吾恐后世子孙,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致伤人命,切记不可。” 朱元璋当年编写《皇明祖训》亲自下诏这十五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朝鲜国(今朝鲜)、日本国(今日本)、大琉球国、小琉球国、安南国(今越南)、真腊国(今柬埔寨)、暹罗国(今泰国)、占城国(今越南)、苏门答腊国、西洋国、瓜哇等国。 要知道这些国家巴不得前来进贡呢! 因为每次进贡就等于做生意来了!虽然会给大明朝廷一些金银特产,可是朝廷的赏赐也是加倍的啊! 况且他们还能够带来一些货物进行贩卖,所以这一来一去,能赚取不少的银钱! 朱元璋这个老抠门,居然这么大方?! 要知道朱元璋在历史上多次拒绝了藩属国的朝贡,估计在朱元璋心中,也不想干赢了面子,却丢了里子的事。 看来朱元璋对自己的爱护,真是让人感动啊。 朱元璋解释说道:“也不是所有的都来,太过偏远的就不用了,毕竟你册封大典在即,岂能等他们!” 朱允熥试探着说道:“皇爷爷,这要不少的赏赐吧?” 朱元璋看了一他一眼,调笑说道:“别人都说咱是个老抠,咱看你也不遑多让啊。”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说道:“孙儿这也是青出于蓝嘛,这些钱用在大明百姓的身上也就罢了,可要真送给他们,还真有点亏呀……” 朱元璋却说道:“亏什么,大国邦交也是需要用钱的嘛,况且他们如果贪图这点蝇头小利,又能有什么出息!” “皇爷爷教训的是……” 朱元璋拿起一份奏章,递给朱允熥说道:“看看吧。” 朱允熥又打开,之前上面是秦王朱樉写的家书,请求朱元璋允许他回京探望父亲,并且也想为马皇后和太子朱标扫墓,以示纪念。 看了看朱元璋,朱允熥不解的问道:“皇爷爷,这不是二叔的家书吗?” “哼!”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5章 藩王 朱元璋冷哼一声,生气的说道:“他还有脸回来!还有脸给你父亲扫墓!简直不知廉耻!要不是他犯了大错,你父亲也不会因为他牵肠挂肚,说不定就不会生病了……”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皇爷爷,您就不要怪罪二叔了,父亲之死不能怪到二叔的头上……” 朱元璋摇摇头,厌恶的说道:“你不要替他说话,他那副德行咱还不知道吗!” 朱允熥没有再劝,自己那个秦王叔叔确实混蛋,替他说话也是浪费唇舌,改变不了朱元璋对他的印象。 “皇爷爷,孙儿也许久未见到诸位叔叔们了,不如就让他们一起回京,咱们过个团圆年如何?” “哦?” 朱元璋微微有些惊讶,“你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自从父亲不在之后,生儿就常常觉得孤单,皇爷爷今年也增添了几根白发,孙儿实在于心不忍…… 况且各位藩王叔叔虽然各自镇守一方,可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啊,如果能够趁着过年,一家团圆团圆那该多好啊……” 朱元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神里面充满了思索,明显有些意动。 要知道他也是个六十五岁的老人了,马皇后死了,现在自己的长子也死了,现在又经历了天花,自己的这个宝贝太孙也差点中招……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朱元璋的心里很是揪心。 让他有一种孤孤独独,无依无靠的感觉。 况且人年龄一大,就越会顾念亲情,也更加渴望看到儿女,更加羡慕儿女承欢膝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儿孙满堂,其乐融融,这样的天伦之乐谁不羡慕呢。 朱元璋担忧的说道:“可是……你那么多叔叔,他们又有护卫,一路人吃马嚼,耗费不少,这不是劳民伤财吗。” 朱允熥见朱元璋真的心动,于是赶紧说道:“皇爷爷,皇家一家团圆,也是天下人的表率,为此花费一点儿也是值得的,如果皇爷爷担心,这笔费用孙儿可以拿出来……”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有多少银钱!花起来大手大脚的,花完了怎么办?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做太孙了,不能没点私房钱……” 私房钱? 朱允熥瞬间目瞪口呆! 老朱啊,你这是被马皇后管的多严啊! 私房钱这事你都知道!肯定没少私藏吧! 朱元璋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他们一个个比咱都有钱,这笔费用还能让朝廷出?咱就告诉他们谁想来谁来!但是一路驿站不能平白接待,让他们自己拿钱补贴朝廷!” 卧槽! 真是抠门啊! 你一声令下,他们谁敢不来? 关键是路费还得自己出! 抠门都抠到自己儿子身上,这也没谁了! 朱元璋又说道:“护卫也不能让他们多带,如果带的人多,到了京城惹出什么乱子那就晦气了……” 朱元璋的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他们各自不是经营有道吗,一个个赚起钱来比谁都狠!刚好咱的内承运库空了,他们拿出钱来孝敬老子也是应该的吧!” 朱允熥真的很想对他竖起大拇指! 对!就该这么干! 把他们压榨得越干越好! 搜刮的越干净越痛快! 最好能够把他们的王府内库洗劫一空! 到时候这些钱财不还是自己的吗? 虽说他们是叔叔,可分了家,钱财就得另算了! 不过朱允熥仍然要表现出来关爱叔叔的怎么样,于是满脸的不忍心说道:“皇爷爷,叔叔们赚些钱财也不容易呀,您这样做……不太好吧?”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你不必担心!他们一一个个有钱着呢!再说了,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谁敢说什么!” 朱允熥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皇爷爷,做叔叔的关爱侄子,送一些钱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滑头!” 朱元璋笑骂道:“刚才还劝咱呢,你自己不也想要吗!” 朱允熥陪笑说道:“孙儿这也是向皇爷爷看齐啊,到时候孙儿就设宴请诸位叔叔前来赴宴,没有一万贯就不给他们上酒上菜,皇爷爷您觉得如何?” “哈哈哈……那他们这顿饭可贵喽!”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等叔叔们来的时候,孙儿率先给皇爷爷送上大礼,那样一来他们就不得大出血了,到时候二一添作五,礼金咱们就平分如何?” 朱元璋笑着瞪眼说道:“打秋风打到咱头上来了!你还是第一人啊!” 朱允熥理直气壮地说道:“孙儿也出钱出力了好不好!要是没有孙儿的衬托,那些王叔怎么肯出大价钱!那这样好了,三七分账,皇爷爷您赚的可不少,这可是孙儿到底线,不能再低了!” “哈哈哈哈……呵呵呵……”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好!咱们祖孙二人就联手坑他们一把大的!” 脸一转又笑骂道:“好小子!你比咱还狠啊!” “彼此彼此……”朱允熥也舒心的笑道。 不过紧接着又提醒说道:“孙儿觉得还要嘱咐各位叔叔严格约束部下,免得路上有不开眼的护卫祸害百姓,那就给朝廷抹黑,让皇爷爷面上无光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如果护卫不受约束,让百姓有怨言,那咱们家这场年夜饭也吃不香了!” 要知道有些藩王在自己的属地骄奢淫逸,底下的人肯定也养成了嚣张跋扈的习惯。 如果不严加约束的话,这一路上不一定又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 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不责罚的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百姓是自己统治的基础,自己怎么能不管不问呢。 可各个都是自己的叔叔,自己要是任由朱元璋责罚他们的话,又显得不误念亲情。 这也是两难啊。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朱元璋对他们严加约束,把难处扼杀在摇篮里面! 从朱元璋的反应来看,他还是非常想让自己的儿子们回到京城团聚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高兴,还和自己商议如何敲诈他们了。 不过即便自己提议让他们都回来,也动摇不了朱元璋的决定! 因为诏书发出的时候才会请藩王,等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太孙了! 他们来到京城,只不过是参加自己太孙的册封大典。 其实这就像后世的娶妻成亲,先把结婚证给领了,那么双方在法律上已经是合法夫妻,事实已经确定了。 接下来置办酒席举行仪式,不过就是走个过程而已。 所以朱允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太孙之位出现变故。 况且朱元璋也不是一个刻变时翻之人。 朱元璋又说道:“咱已经令人诛杀了吕氏九族,尸体焚烧,头颅砍下来让人拿着去京城周边给百姓查看,告诉他们是有恶人散布流言,所以你就放心吧,这些流言蜚语很快就会平息的。” “多谢皇爷爷……这也是孙儿做的不够好啊。”朱允熥叹息说道。 朱元璋安慰说道:“不要多想了,对这种阴谋诡计你不必放在心上。” 朱允熥点点头,思索了一下说道:“皇爷爷,您马上就要六十六岁了,孙儿知道您从不过寿命,是害怕上行下效,可这也是人生一件大事,不如就让孙儿为您举办祝寿如何?” 对于生日礼俗最早的记载也是在魏晋时期。 据《颜氏家训·风操篇》中记载:江南风俗,儿生一期,为制新衣,盥浴装饰,男则用弓矢纸笔,女则刀尺缄缕,并加饮食之物……自兹已后,二亲若在,每至此日,尝有酒食之事耳。 可见在当时的江南地区,就有类似于生辰庆祝的风俗,到了约定的日子,就要小孩做新衣服。 之后父母如果健在,每到这一天就要以吃喝的方式来庆祝。 在南北朝后期,民间百姓们庆贺生日才渐成习俗。 南朝梁元帝少时,每以诞载之辰,辄设斋讲。 明代学者顺炎武考察认为:“生日之礼,古人所无,至齐、梁之间,乃行此札。”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民间的习俗里面,六十六是人生的一个重要的关口。 就像七十三和八十四,是很多老人容易取士的年纪。 俗语云:“年过六十六,阎王要吃肉”,作六十六大寿时,女儿要买猪肉回来祝寿,只要寿星吃过猪肉就不要紧。 而且六在中国是个吉利的字,人们都希望六六大顺。 古人以亲疏为差等,称为五服,如五服之内,再加一就成为六亲。 这种在作为十之一半的“五”前再加一的做法,自然有“过半”的意思在内,因此六这个数字也有“多”的意思, 如“六街三市”、“三头六臂”、“三推六问”等等。 “六六大顺”代表了如意安泰。 《左传?隐公三年》中说道: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岁就是非常高寿之人了,六十六距离七十又很近,所以民间习惯为父母祈祷禳祸,祝愿他们长寿康乐。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6章 太孙! 朱元璋欣慰的说道:“你有此心就好,就不必举办庆典祝贺了,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朱允熥知道朱元璋节俭习惯了,不愿铺张浪费,所以也就不再坚持。 而是说道:“皇爷爷,您不让举办,可孙儿不能不表达孝心呀,孙儿想让户部统计一下六十岁以上的寿星百姓有多少, 就由孙儿出钱赐给他们粮食一石,使天下的寿星公与天同庆,共同祝贺皇爷爷安康,您看如何?” 朱元璋的手立即握成了拳头,显然有些激动,可又担心的说道:“六十岁以上,这人也不少吧?这得多少石米呀。” 朱允熥说道:“能够为皇爷爷祝寿,那不是越多越好吗,况且孙儿今年卖酒,能够赚取不少钱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也正是皇爷爷的教导……”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皇爷爷,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大同。 孙儿能做的虽然不多,但是也愿意为这太平盛世出一份力,也表达孙儿的孝心,还请皇爷爷成全。” 朱允熥这话出自《礼记·礼运》 说的意思是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就是要使老年人能终其天年,中年人能为国家效力,幼童能顺利地成长, 使老而无妻的人、老而无夫的人、幼年丧父的孩子、老而无子的人、残疾人都能得到供养,如此才能够达到天下大同的目的。 要知道朝廷如果能够对六十岁以上的有所补助,那就是真正的仁政啊! 况且朱元璋也知道,朱允熥此举未尝没有给自己树立名声的意思,毕竟刚刚还有人拿孝道攻击他。 如果自己这位孙儿没有应对的手段,那就不是他了! 可朱元璋也乐得如此! 既能够树立自己孝道的名声,又能够让百姓得到益处,何乐而不为呢。 自己的孙儿能够关心百姓的疾苦,能够关心年长老人的状况,这就是善举啊! 同为老人的朱元璋,也能够从心里体会到此举的关爱。 于是满心欢喜的调笑说道:“那是不是也要给咱一石米?” 朱允熥笑着说道:“皇爷爷也是寿星公,自然也有一石米的。” 朱元璋高兴的说道:“好好好!你有此孝心,有此义举很好!咱也得谢谢你呢!咱也尝尝孙儿赏赐的米是何味道!” “皇爷爷,您又取笑我!” “呵呵呵,不敢不敢,咱怕这一石米又飞了!” 朱元璋笑笑说道:“好!就在通报天下的诏书里面写上写件事,也让天下的百姓知道咱有一位好太孙!”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这钱虽然是孙儿出的,可是还是用朝廷的名义发放吧。” 要知道如果是用自己的名义发放,那么百姓们就会称许自己,到时候会不会被怀疑收取民心,图谋不轨? 自己还没有做太孙呢,还是谨慎一点好。 朱元璋大手一挥说道:“不用!你是东宫太孙,给百姓一些仁善之举怕什么?咱巴不得所有的皇子皇孙都能对百姓好,你只管去做不必顾忌!” 又问道:“你的钱够吗?可别都画完了,要不咱把内承运库你的钱给你送去一些?” 老朱终于大方一次了! 不过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请放心,这是孙儿的一片孝心,怎么能用您的钱呢。” 既然要建立自己孝道的名声,这钱就只能自己出!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让自己的孝道在天下人面前不受影响! 除此之外他也确实知道古代百姓,尤其是老人家的生存状况,如果是一些偏远地区,则更为悲惨。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瓦罐坟了。 …… 又过了十余日,宫中再也没有发现有人感染天花,所以紧张的神经也终于能够放松一下了。 所有人都暗自庆幸,要知道天花病一旦传染开来,整个京城到百姓,还有文武百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如果官员不能做事,那天下的政局都会生乱! 这些时日以来,朱元璋都是在武英殿处理重要的政务,其他的都交给六部的尚书和侍郎。 既然天花病已经渐渐止住了,朱元璋又开始了勤政生涯。 文武百官看到承天门重新开启,提着的心也终于能够放下了。 要知道这些天他们过得也都提心吊胆,因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是什么事临到自己头上。 而且朱元璋近一个月都没有召开大朝会,今日肯定会有说法的。 所以文武百官也都在心中揣测,不知道是福是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隆恩!” 在文武百官行礼之后,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开口说道:“快一个月没有召开大朝会了,对于诸位咱还是非常想念的,看到诸位身体健康没有灾病,朕也就放心了……” “多谢陛下!” 吾无百官当真是一头雾水,莫非陛下又想杀人了? 想到这里,就有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冷战。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之前在让你们各自处理各部的事务,你们处理的如何了?” 礼部侍郎任亨泰,出列回答说道:启禀陛下,礼部负责的本次科举考试现在已经结束,三甲进士共二十人。” 因为这次只能算是加科,不是正经三年一度的科举,再加上天花病的搅扰打岔,朱元璋就没有举行殿试。 因此在这二十个人当中,也没有产生状元榜眼探花。 接下来兵部和工部也都各自禀报,紧接着就是户部,郁新和傅友文禀报了粮食征收的情况。 最后是刑部上书杨靖,出列禀报说道:“启禀陛下,经过刑部查明,胡惟庸乱党余孽白信韬和陈新等人也已经招认,确实是他们意图作乱,这才故意引起此次科举的事端,已经全部斩首示众。” “本次主考刘三吾有失察之责,发配云南充军……” 一些官员不由得把看向了吴王殿下。 当初刘三吾请求面见吴王,而吴王也去了刑部与他相见,之后刘三吾仅仅被判了一个充军。 这其中如果没有吴王殿下的恩典,是绝对不可能的! 杨靖又详细禀报这次胡惟庸乱党余孽是如何扰乱科举的。 最后杨靖说道:“前些日子有人散布流言蜚语,诋毁吴王殿下,妄图动摇朝局,经查明幕后主使乃是郎官吕明昌,刑部下令诛杀吕氏九族,现在已经正法。” “嘶!……” 文武百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吕明昌九族全被诛杀了? 那可是太子妃的娘家,二殿下的母舅家呀! 铲除了他们,就等于铲除了二殿下所有的背景和势力! 而所有人都要掂量掂量,跟着二殿下有什么结果! 这对于文武百官也是一个敲打! 以后谁还敢再支持他? 谁还敢在为他说话? 九族都被诛杀,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此时,庆童开口说道:“陛下有旨,东宫太子妃吕氏,家族谋逆,不知劝阻,纵容放肆,难辞其咎,从今日起废除吕氏太子妃之位。” 百官们又被惊住了! 连吕氏都废了吗? 要知道吕氏就是朱元璋做主,才被扶正成为太子妃的,现在朱元璋不惜声名受损,也要亲自废黜,…… 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吴王殿下身上,陛下要立吴王为太孙的意图也更加明显…… 陛下这是要彻彻底底的为吾王扫平道路啊! 朱元璋的眼睛扫过群臣,目光锐利的盯着文官集团。 在朱元璋的逼视之下,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这个时候谁有别的意见,就等于公开反对陛下,反对吴王啊! 更是反对朝廷的立储大事! 再看看勋贵武将,他们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文官。 所以文官们相信,只要自己敢替太子妃鸣冤,那后果就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正在众人的震撼之中,朱元璋站起身来,望着文武百官开口说道:“诸位爱卿,太子朱标薨逝已经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咱的心里不舒服啊……” “标儿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一直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是个好太子啊……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竟然让他 撒手而寰,也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令人心中伤痛……” 朱元璋目光之中充满了迷茫之色,“咱怎么也没有想到标儿会早于咱去见皇后啊……标儿没了之后咱这心里真是伤心啊……” 朱元璋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是国家不能没有储君,储君之位若是空悬就会生出许多事端,所以咱决定从今日其立吴王殿下为太孙!成为储君,入主东宫!” 听到这话,勋贵武将立即满脸喜悦,尤其是蓝玉和常升,更是难掩激动之色。 立即跪地行礼说道:“恭贺吴王殿下!恭贺太孙!” 文官们也立即反应过来,赶紧跪地行礼说道:“恭贺吴王殿下!成为太孙!定立储君!” 朱允熥伸手虚扶,“众卿平身,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文武百官起身答道。 只不过这一声殿下所代表的,就已经不是一位单纯的皇孙了,而是代表了大明的继承人,未来的皇帝!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7章 野草VS花朵 下朝之后,刚一走出奉天大殿,朱允熥就来到了常升身边。 行礼说道:“外甥见过舅舅。” 常升赶紧手忙脚乱的回礼说道:“不敢不敢,你现在是太孙,是君了,君臣有别不能乱了礼数……” 朱允熥伸手抓住常升的胳膊,止住他的行礼,说道:“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上,舅舅不必拘礼。” 常升的心中当真非常激动,要知道成为太孙,将来做皇帝,那和普通的皇孙是大不一样的! 太孙是君,其他的亲王郡王只是他的臣子而已! 从今日开始,君是君,臣是臣! 太子妃吕氏被废,朱允熥继位之后只会尊自己的姐姐为皇太后,不用受任何人的影响! 而姐姐当年放心不下的幼子,也成为了大明的储君,姐姐的在天之灵终于能够安心了! 常升感动的说道:“微臣遵旨,多谢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笑着说道:“就有还是改口吧,这要是叫着顺嘴了,就不容易改了。” 常升眼圈发红,点点头说道:“微臣遵命……”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蓝玉、冯胜等一班勋贵武将一起前来行礼说道。 “诸位将军不会多礼!” 冯胜也满脸欢喜的说道:“礼不可废,如今吴王殿下晋封皇太孙,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傅友德也笑道:“是啊,吴王殿下做皇太孙正是该当的,臣祝贺殿下!”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多谢两位国公的夸赞。” 蓝玉也欣慰地说道:“如今陛下要昭告天下,正式册封殿下为皇太孙,实在让人欣喜,臣也祝贺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说道:“舅姥爷,您就别取笑我了。” 蓝玉笑道:“你被立为皇太孙了,没有点赏赐说不过去吧?” 朱允熥呵呵笑道:“既然舅姥爷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太吝啬了!”扭头对瞿陶说道:“把商贸司出的黄金玉液给各位将军的府上送几箱子。” 蓝玉笑道:“正好臣的酒瘾也犯了,多谢皇太孙殿下!” 其他人也纷纷行礼,一同道谢。 其实像蓝玉等人,根本不在乎那几瓶酒水的赏赐,他们这也是高兴朱允熥被封为太孙! 也唯有朱允熥将来做皇帝,勋贵集团才不会被彻底清洗,否则真的很难保证啊。 朱允熥送走了百官之后,就立即来到了武楼。 江都郡主朱依微在武楼住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现天花。 按理说无论是朱允熥还是江都郡主,都应该回到东宫居住的。 可是东宫因为闹出了天花,所以朱元璋下令把东宫的里里外外全部整理布置,该焚烧的就焚烧,该拆除的就拆除。 包括所有的装饰和古玩玉器,全部都要拿走,在库房里存放几年之后在才会再次使用。 所以整个东宫几乎要被翻个底儿朝天,所有的东西也都将焕然一新,这个工程量也是不小的。 所以一时半会儿东宫还没有办法去住,因此朱允熥就继续居住在武英殿,而江都郡主也继续居住在武楼。 “允熥,你被皇爷爷册封为皇太孙了?这是真的吗?” 一来到武楼,朱允熥就被江都郡主拉住,不断的询问。 在得到弟弟确定的答案之后,江都郡主也是满脸激动的神情,口中不住的说道:“好好好!好好!好啊!封为太孙就好!你是皇太孙了……” 紧接着郡主的眼睛一红,泪水就流了出来,“你被誉为太孙,母亲就能够放心了,就不会再为你担心了……” 朱允熥里面也很受感动,这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啊。 “姐姐,找个时间我们前去祭拜母亲吧。” 江都郡主连连点头说道:“好!正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让她也高兴高兴……” “奴婢李福王忠拜见皇太孙殿下!”正说着话,太监李福王忠一脸欣喜激动的前来下拜。 朱允熥说道:“起来吧,幸亏你们两个没有感染天花,要不然都不知道该让谁服侍了,在半山寺关了一个月,还习惯吗?” 这话让他们心中觉得非常温暖,也很受感动。 王忠立即说道:“启禀殿下,奴婢整天担心殿下的安危,想着殿下身边没人伺候,比坐监牢还难受呢。” “哦?” 朱允熥惊讶的说道:“我看你都发福了,这显然就是心宽体胖呢,怎么会难受呢。” 李福赶紧在一旁补刀说道:“殿下明鉴!王忠吃得好睡得好,整天逍遥自在,奴婢还听见他哼着小曲儿呢……” 王忠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急忙辩解说道:“殿下!这个老东西诬赖好人!奴婢那也是记挂殿下,可又无能为力,闲得实在发慌这才哼了几句……” 李福说道:“那你也确实是胖了!这你总没话说吧!” 王忠气急败坏的说道:“我那是没人伺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得胖吗!但我对殿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朱允熥笑道:“好了好了!一见面就开吵,成何体统!回去之后各自从库房拿几匹布,就算是赏赐你们这一个多月的辛苦了,给你们压压惊。” “多谢皇太孙殿下!”二人高兴的行礼说道。 今日在武楼里面的所有人都非常高兴,一来是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所有人都能够跟着鸡犬升天。 二来是劫后余生,还能团聚在一起,又怎不让人欣喜呢。 …… 几天之后,北平城外的亭子里面,燕王朱棣望着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梢,还有满地的黄叶,眼神之中满了迷茫。 秋风扫过,落叶哗啦啦的随风而走……可是地上的枯叶实在太厚了,即便风吹也显露不出来土地的厚重。 树林里的鸟儿也在抓紧时间修筑巢穴,唯恐凛冽的北风来了,就叫它们受寒霜冬雪的苦楚。 地上的草也都变成了枯黄,只等几场冬雪过后,才会腐烂倒下,与尘土化作污泥。 这也是它们的宿命,一年过一年,年年如是。 尽管有过春日的盎然生机,也有过夏天的蓬勃姿态,即便到了初秋的时候也依然昂首挺立, 可是无论再怎么坚强,也扛不住冬天的残酷…… 尽管可以年年散发生机,尽管也可以年年从头来过,可结局早就注定了。 野草就是野草,无论人怎样称赞它的用处,无论人怎样赞许它的精神,但是从心里没有人会真的喜欢。 就像人不会一把野草当做盆栽一样呵护对待,也不会有人把野草当做精美的东西悉心料理。 人,终究是俗的。 喜欢的是那些看起来就招人喜爱的,喜欢的是那些姹紫嫣红,千娇百媚, 是那些能够令人赏心悦目的花朵,是那些让人陶醉的芬芳之气…… 而各式各样的花朵,虽然娇贵,但一年过一年,在主人细心的料理之下,他们仍然能够存活,依然能够年年开花。 用自己的美丽迎合主人的心情,来换取余生的苟活。 很多时候,只有像花株那样才能够存活,才能有人疼有人爱。 才不会像野草那样,虽然春风吹又生,但结局不是被野火烧又烧,就是被碾入尘埃。 其实,人像花朵那样活着也未尝不好。 有人给自己松土施肥,有人给自己保暖浇水,尽管有时候会修剪修剪,会感受到疼痛,会有一点难受,可依然能够开花绽放美丽。 在现实生活当中,很多人不就是这样吗。 “老朽见过燕王殿下。”一身黑色袈裟的姚广孝迈步走来,行礼说道。 朱棣没有回头,眼睛依然看着远处,“大师,刚刚送来朝廷的消息,父皇正式册封东宫的三殿下,为太孙了。” 朱棣自言自语的说道:“上次大师从京城回来,还说我那个老三侄子手段了得,本王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来,他的确不是轻与之辈呀。” 姚广孝但眉头紧皱,尽管他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危险,尽管后来朱允所做的事情也都通过密报传了回来。 姚广孝知道,如果朱元璋真的要离太顺的话,他的胜算非常大! 可是当听到朱允真的被册立成为太孙的时候,还是感到很失落。 自己想要缔造一位君王的梦想越来越小啊。 不过姚广孝还是说道:“殿下,只要他还未登基,只要殿下还活着,就一定有机会,还请殿下不要气馁。” 朱棣摇了摇头,满怀失望的说道:“没有机会了,如果我那三侄子昏庸无能,或许还有希望,可是他在京城所做的事情你也知道, 迅速平定叛乱,午门献俘,为百姓做主烧死恶仆,逼死了蓝玉的干儿子,整治贪官污吏,他所做的事情收获大量人心,百姓谁不是交口称赞,这样一个有手段有谋略的太孙,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与他争抢皇位的。” 朱棣扭过头来,看着姚广孝说的:“大师,你看看这个吧。” 姚广孝拿起石桌上的一封密报,直接上面所写的是户部正在统计大明六十岁以上的百姓有多少。 姚广孝疑惑的说道:”殿下,吴王殿下统计大明六十岁以上百姓做什么?莫非是想向他们施恩,以此来赢得人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8章 平息 朱棣点点头说道:“很有这个可能,前段时间京城周边流传着皇孙不孝的消息,矛头直指我那三侄子,虽然父皇杀了吕氏满门, 拿着他们的人头平息流言蜚语,可老三显然是要摘掉不孝的帽子,不给别人留下口舌……” “唉……” 朱棣叹息了一声说道:“大师,这样一个有勇有谋,手段毒辣的太孙,大明必然安然无忧,朝廷也必然不会动荡,我们改变不了父皇的想法,看来太子之位与我今生无缘了……” 作为皇帝的儿子,谁不想子承父业做皇帝? 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当东宫太子薨逝的时候,只要是有希望的藩王恐怕都会和自己的心腹商议,有没有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性。 只不过,现在朱元璋还活着,他们不敢乱动,甚至不敢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而已。 对于燕王朱棣,目前也仅仅存留在做太子的想法,是不敢有什么举动的。 毕竟谁都知道朱元璋的脾气,一旦威胁大明江山社稷,让天下百姓陷入战乱之中, 朱元璋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削弱他们的势力,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即便是争,也只能是耍点小动作罢了。 姚广孝眉头微皱,看了看有些气馁的燕王朱棣,宽慰说道:“殿下不必悲观,有道是事在人为,纵然皇太孙殿下才能卓著,可殿下也并非庸人,何必太过思虑。” 朱棣说道:“这次父皇让我们所有的藩王全都进京,参加皇太孙册封大典,父皇这是想让我们这些做叔叔的,承认侄子的地位啊……” 因为按照惯例,藩王们进京乃是陆陆续续的。 可这次朱元璋招聚所有藩王一同进京,显然与正常情况不同。 那么朱元璋的意图肯定就是想要借着册封大典,来让诸位藩王在天地面前,当着祖宗的面承认太孙之位啊。 这就等于发誓效忠了! 这可比简单的一句祝贺之言辞重的多! 古人对于天是非常敬畏的,如果在天地面前说的什么话,是不会轻易违背的。 “父皇对我那侄子是真好啊……” 朱棣感叹的说道。 因为他明白,其实藩王们真要反叛起来,那一句誓言是约束不住的。。 这个道理他明白,朱元璋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朱元璋依然要这么做! 可见在他的心目当中,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好处,都要为自己的皇太孙把握住! 就像是一位老人家,即便是在临终的时候,也会让儿子们保证对他所疼爱的长孙好。 这样的保证真的有效果吗? 这就是老人家的心呀! 姚广孝说道:“殿下,陛下要为太孙绸缪,这也是应该的,换做任何人做太子或者登上太孙之位,陛下都会这么做的。” 朱棣摇头苦笑说道:“藩王一同进京祝贺,这得是多么大的阵仗,父皇用心良苦啊……” 姚广孝点点头说道:“殿下,陛下有此旨意也在情理之中,殿下不必顾忌,刚好也趁着这次机会可以见一见那位皇太孙,摸清楚他的斤两如何。” 燕王朱棣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只要大明天下江山稳固,能够内修德政,让百姓安居乐业。” “能够外御强敌,铲除蒙古各部的威胁,我做不做皇帝都无关紧要……” 姚广孝接过话来说道:“殿下,贫僧相信殿下心怀坦荡,对于皇位必然不会汲汲赢求,可也正是为此,殿下才不能松懈,更不能丧失心志以至惰怠啊。” “你是怕我像秦王一样?”朱棣反问说道。 姚广孝眼睛望着远处,说道:“殿下,人在失去希望的时候是非常可怕的,意志会被消磨,里面的良知也会被抹杀,就连原来的正义和本心也会消失不见,殿下,即便事有不顺,也请殿下自勉。”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请大师放心,即便我今生无缘皇位,可我还是大明的燕王,看护大明的江山社稷也是我们这些藩王的责任。” 望着远处的枯草落叶,朱棣感叹的说道:“但愿他是一位好皇帝吧……” …… “哐哐哐……哐哐哐……” 铜锣之声敲响,在一处村子里面,百姓都被聚集到村子的打谷场上。 百姓们知道官府有事要事宣布,而且周围还有几十个士卒全副武装,所以谁都不敢骚乱。 几个官吏对着百姓说道:“诸位百姓!陛下有旨,东宫吴王殿下乃是已故太子爷的嫡子,吴王殿下年少有为,能文能武, 既能够率领兵马平定叛乱,也能够处理朝廷事务,为百姓申冤做主,而且又有太子爷的仁慈之心……仁孝贤德,特加封东宫吴王殿下为皇太孙,是为大明的储君!” 官员看着百姓们说道:“皇太孙殿下顾念百姓疾苦,尤其是老人家,所以特意吩咐,凡六十岁以上的百姓, 赏赐粮食一石!并命令各家儿女务必赡养老人悉心照料,以尽孝道……”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百姓的热议: “吴王殿下,那不是……” “皇帝立吴王为太孙,莫非吴王不孝的传言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没听到皇帝陛下怎么说吗,仁孝贤德之孙!他要是不懂孝道,皇帝怎么会封他做太孙?” “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说太孙不孝呢?莫非是哄骗我们?” “还真有可能!你看六十岁以上的都能领一石粮食,这一石粮食省一点儿,差不多就能应付一家人青黄不接时候的口粮了!” “对呀对呀!还是从太孙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的,这得多少钱啊,太孙对咱们老百姓都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孝呢!” “哎呀,我娘就能领一石粮食啊!这太好了!谁要敢再说太孙不孝,我就一口老痰糊他脸上!” 官吏继续说道:“之前有人散布流言蜚语,指责太孙,现在官府已经查明,实在是无稽之谈!是有恶人蓄意生事,妄图蛊惑百姓,如今这些恶贼已经被官府绳之以法!诸位百姓!请看!” 官吏伸手指向旁边的一辆马车,小吏一拉盖在上面的毡布,立刻露出来满车的人头! “哎呀这是……” “别看别看!吓死人了……” “都是头啊!哎呀……” “呕……” 官员望着底下的百姓,严肃的说道:“诸位百姓!这些就是造谣生事,诋毁太孙的恶贼!从今日开始,谁要是再敢编排太孙, 谁要是再敢人云亦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哼哼……小心自己项上人头!” 百姓们一个个被吓得静若寒蝉,眼睛根本就不敢往马车上观看。 无论是台上的官员,还是士卒们,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百姓,看到他们心里慌张。 朱元璋对待百姓在言论上还是比较宽松的,可百姓也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尤其是关系到皇族! 更需要谨言慎行,否则眼前的这些人头就是警告! 而曾经跟着议论过皇太孙坏话的,此时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心惊胆战的看着台上的官吏,害怕下一个被砍下头颅的就是自己! 见威慑的够了,官员这才说道:“诸位百姓,陛下马上就到了寿辰,可是陛下不想铺张浪费,也不想耗费钱财, 所以东宫皇太孙特地拿出自己的内库,并且让户部统计大明天下所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给每位寿星翁发放粮食一石!” “一来是为了体恤百姓,关爱长者,二来也是为了是天下的寿星与皇帝陛下普天同庆!以此表达皇太孙的孝心……” “凡六十岁以上老人家,念到名字的都可以前来领取!” 在恩威并济之下,百姓们这才明白,太孙殿下确实是一位仁孝的皇孙。 而对这样一位皇太孙,百姓们也越发从心感戴。 对于流言没有传播到的地方,自然不用人头威慑了。 百姓们欢欢喜喜带着家里面的老人领取粮食,即便是有身体不适,不能到场的,官员也会派人把粮食送到家中。 所以圣旨所到之处,人们都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就是大明有了太孙,第二就是皇太孙殿下真是仁孝啊,居然给老人发放粮食,这可是善举呀! 所以百姓纷纷称赞说道:“皇太孙当真仁孝啊!有太子爷的风采……” “皇太孙能够顾到我们老人家,实在是咱们的福气呀,大明有位好太孙!” “我爹今年六十三了,真的就领到了一石粮食……” “皇太孙对陛下的孝道,还有对咱们百姓的关爱,真是……真是……好太孙啊!” “皇太孙这样的善举真好啊,咱们也和皇帝陛下同庆!” “同庆同庆!有皇太孙在,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凡是圣旨所到之处,户部就准备好了粮食发放,因此朱允熥很快就收割了一波民心。 对于百姓来说,其实他们很简单,谁让他们活下去,谁让他们有粮食吃有衣服穿,那么就是好皇帝! 谁对百姓好,他们就会支持谁! 更何况朱允熥还是太孙,所以百姓都满含期望。 一位体贴百姓的皇帝,正是他们所期待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249章 纸条 谨身殿里,朱元璋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闭,似乎正在假寐。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跪在地上禀报说道:“启禀陛下,锦衣卫带着吕氏一族的头颅还有那些犯官的脑袋, 分别前往京城周边,已经澄清了流言,同去的还有户部的官吏,他们就地发放粮食,百姓都很高兴, 也都夸赞皇太孙殿下的仁德,流言蜚语已经被平息了,请陛下放心。” 蒋瓛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陛下,微臣察觉到翰林院编撰东宫侍读黄子澄……似乎有些隐情,就擅自做主将他拘捕审讯,请陛下责罚!” 蒋瓛明白,在天花的这件事上自己已经犯下大错,必然会被朱元璋砍了脑袋。 幸运的是流言发现的及时,没有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否则自己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陪葬! 因为朱元璋虽然狠辣,可是他对于自己的心腹一般不会赶尽杀绝。 如果心腹犯下错误,只要是无意之失,或者没有造成太坏了结果,朱元璋只杀当事的一人,并不会祸及妻儿老小。 可是蒋瓛还不想死! 一个身居高位,能够享受特权,享受锦衣玉食的人,哪怕就是有一线生机,他也会牢牢抓住! 这个时候必须将功赎罪,必须立下功劳,才能够保命! 朱元璋不允许锦衣卫插手宫中的事务,只让锦衣卫负责一些重要皇族成员的安全,以便做到暗中保护。 可是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还是能够收到一些消息的。 在他得到黄子澄与吴王发生争执消息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凭着锦衣卫敏锐的直觉,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不小的故事! 现在自己需要保命,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所以蒋瓛没有朱元璋的命令,还是把黄子澄下了锦衣卫的大牢!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神之中杀气蔓延,“没有咱的命令,你也敢拘捕审讯官员,谁给你的胆子!” 蒋瓛心头一颤,赶紧趴在地上说道:“启禀陛下,属下有罪!是属下擅作主张……求陛下恕罪……” 朱元璋语气冷冷的说道:“咱早就说过,锦衣卫只能探查暗访,不能擅自抓捕,你这是把咱的话当成耳边风啊!” 蒋瓛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罪该万死,求陛下息怒……” “哼!” 朱元璋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声音冰凉的说道:“说吧,黄子澄有什么罪过,要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你就回去吃顿好的吧……” 这一句话差点把蒋瓛吓得失禁! 蒋瓛何尝不知道此举会惹朱元璋生气恼怒。 可是他没有办法。 不搏一搏,就连一丝活着的指望都没有! 而且,今日也有可能成为自己最后一次面见陛下。 所以蒋瓛只能冒险! 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蒋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点,“陛下,黄子澄招供说……,他曾在东宫提到削……削藩之事……” 朱元璋的眼神瞬间杀气逼人! 蒋瓛浑身上下立刻冒出冷汗,心也立马提了起来,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似乎自己稍微放松,就会有千万只弩箭射来,将自己万箭穿心! 额头上的冷汗滴答滴答的滴在地板上,全身是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可是蒋瓛却不敢移动分毫。 “把他带来。” 许久之后,朱元璋才发出声音,只是这声音清冷如水,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是!属下遵命!” 蒋瓛慢慢的爬起身来,弯着腰退出了出去。 一会儿功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从锦衣卫衙门进入了皇宫。 这辆马车所走的都是侧门,一路绕行,小心谨慎。 最后停靠在了谨身殿的旁边。 而此时闲杂人等,都被皇宫的守卫赶到了远处。 “罪臣黄子澄,拜见陛下。” 满身伤痕,眼神都有些迷离的黄子澄贵在地上,向朱元璋叩拜说道。 朱元璋问道:“锦衣卫的大刑滋味如何?” 黄子澄摇摇头,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罪臣只求速死,求陛下成全。” 想要折磨一个人太简单了。 再锦衣卫残酷的刑具之下,没有人能够扛得住。 最起码在蒋欢所知道的人中,没有一个能够嘴硬。 锦衣卫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那样的痛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作为一个读书人,黄子澄没有那么大的毅力,也没有那么大的死志。 朱元璋说道:“哦,或许你还有活命的可能,为何非要寻死呢。” 黄子澄满心凄凉的说道:“回禀陛下,罪臣从锦衣卫上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知道难逃一死,不敢奢望活命。” 锦衣卫不会平白无故上门,也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严厉的审讯自己。 况且能够从锦衣卫监牢里面出去的,简直凤毛麟角! 黄子澄不觉得他有那样的幸运! 如果现在被立为太孙的是朱允文,他还会抱一点希望。 可是皇太孙是东宫的三殿下,而自己又是二殿下的心腹,他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活命! 在经过一番劈开肉绽的折磨之后,黄子澄心如死灰,那点文人的骄傲和骨气也被折磨殆尽。 在历史上黄子澄知道无论自己投不投降,无论自己向不向朱棣屈服,这位打着“靖难”和“清君侧”名号的燕王,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那个时候的黄子澄为了自己的身后名,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忠诚的好名声, 所以他慷慨赴死,在历史上也留下了一笔美名。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根本就没有身后名可讲! 所以在即位的一番折磨之后,黄子澄已经全部招供了。 况且事关生死,蒋瓛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朱元璋点点头,脸上不见喜怒说道:“朕有些话想问你,你如实回答,朕就赐你死得利索点。” “罪臣多谢陛下恩典。”黄子澄叩首说道。 “你在东宫教导说要削藩?有这事吗?” 黄子澄面如死灰的说道:“回陛下的话,罪臣的确说过。” “都有谁听到了?” 朱元璋就像和老朋友说话一样,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悦。 吸了一口气,黄子澄回答道:“东宫二殿下,和三殿下。” 朱元璋淡淡地问道:“允炆怎么说?” “二殿下颇为认同,向罪臣请问如何解决藩王隐患,微臣向二殿下表达了藩王的害处。” 朱元璋思索了一下,打开身旁的匣子,只见里面装满了纸条。 朱元璋在里面扒扒捡捡,过了一会儿才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朱元璋看了看,眉头微皱,眼神里面也有些复杂。 询问说道:“那二殿下呢,他听了之后是何反应?” 黄子澄懊恼的说道:“三殿下当时非常不悦,和罪臣辩解了两句之后就拂袖而去,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三殿下就没有再上过罪臣所教授的功课。” 朱元璋将手中的纸条放到了桌子上,“你是如何给他们讲的,也给朕讲一遍。” 黄子澄立刻心中悲凉了起来,他知道朱元璋对于儿子们的看重。 就像是一个老农分家产一般,虽然给最爱的长子留了最大的一份家业,可是每个儿子也都分了一小块儿。 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这天下就是自己的家,他也期望家里的人都能够和和美美。 而当家里出现以奴欺主的时候,自己亲生的儿子也可以回来主持公道。 所以朱元璋才在《祖训录》中规定,“藩王在危难时刻可以起兵勤王,即所谓朝中无净臣,内有奸恶,则亲王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 为了求一个痛快的死法,黄子澄只好把那天自己在东宫所说的话,又重新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朱元璋听过之后,轻轻挥了挥手,说道:“给他个痛快吧。” “是,属下遵命。”蒋还领命说道。 黄子澄也叩谢道:“多谢陛下隆恩。”紧接着他就被锦衣卫带了下去。 蒋瓛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整个谨身殿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 朱元璋又拿起了书案上的纸条,在那上面赫然记载着朱允和黄子澄的争执,以及朱允文拦住他的去路,并发生质问的事。 朱元璋感叹的说道:“上天待咱不薄啊……” 感到欣慰的说道:“说起来咱还得谢谢老三的执拗呢,要不是他非得杀詹徽,非得和咱顶着干,咱还不知道,原来咱还有一个有本事的皇孙呢…… 欣慰之后,紧接着就有些后怕。 要知道如果不是朱允熥异军突起,并且迅速占据了朱元璋的目光。 那么太孙之位就会试朱允炆的! 因为这就是朱元璋原初的设想! 从黄子澄所禀报的状况来看,朱允炆将来肯定是要削藩的! 做藩王是一回事,做帝王又是另外一种心境了! 黄子澄把帝王的思想和帝王的考虑,教导给皇孙们没有错。 如果皇子皇孙,都不明白皇帝迫切想要的是什么,那么离被宰杀也就不远了。 所以藩王们知道皇帝对他们的忌惮和约束,这对藩王活命只有好处,这也正是朱元璋所希望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0章 质问 如果有一天,这个要做藩王的人成了皇帝,而且又对藩王有了坏印象,那就要举起屠刀了。 朱元璋能够想到,不是自己的儿子被杀被囚禁,就是有人起兵叛乱,毕竟没有人甘愿做砧板上的鱼。 可无论谁输谁赢,大明都将会动荡不安,百姓都会流离失所! 这是朱元璋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他的心里面,也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朱允熥! “庆童,你说是不是上天都在眷顾咱?要不然怎么会让咱选了一位正确的太孙呢?” 庆童躬着身子陪笑说道:“陛下您是皇帝,自然是有上天眷顾了,你选的皇太孙也好,心地仁慈,对您孝道,有爱护百姓,可真真的选对了呢。” 朱元璋的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是啊,是选对了……” 望着殿外湛蓝的天空,朱元璋的心情也无比轻松。 …… 再经过太医细心得治疗之后,朱允炆身上的天花脓疮逐渐结痂,脱落之后就形成一个个坑坑洼洼的黑斑。 坐在铜镜面前,朱允炆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有些心灰意冷的摇了摇头。 对旁边伺候的太监问道:“允熥被立为太孙了是吗?” 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吴王殿下被立为皇太孙,已经昭告天下了。” 朱允炆心中轻叹了一声,自己终究还是输了。 不过现在的朱允炆虽然有些失望,也没有太过伤心。 而是感慨的说道:“幸好这场天花传播的范围不大,要不然真的难以想象,允熥是幸运的,没有染上,皇爷爷立他做太孙也没错……” 朱允炆又问道:“我的弟弟妹妹呢,他们现在如何了?” 因为后来在朱允炆养病的时候,吕氏的一个儿子和小女儿也染上了天花,所以朱允炆才有此一问。 太监回答说道:“请殿下放心,两位殿下都平安无事,现在正在调养之中,殿下不必担心。” 朱允炆又眉头一皱,问道:“我母亲呢,她还在经籍库吗?” 太监摇头说道:“回殿下的话,奴婢这些天没有出过八宝库,实在不知道那边的状况,请殿下恕罪。” 朱允炆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些天来总没有太子妃吕氏的消息,这样他的心里面有些不安。 不过想到是因为隔绝天花的缘故,所以没有让彼此来往,也说得过去。 因此朱允炆也就没有太多计较。 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自己都已经痊愈了,仍旧没有太子妃的消息,就让他觉得心中有些彷徨…… “准备一下,我要去经籍库一趟。” 看着镜子里满是疤痕的脸,朱允炆吸了一口气,终于站起身来吩咐说道。 因为一张原本英俊的脸变得如同赖子一般,看着丑陋可怖,这让朱允炆这样的年青少年,一时之间怎么能够接受得了呢。 所以虽然太医说他已经痊愈了,可他依然没有立刻出去,就是因为有些不愿见人,不愿让人看见他这副可怜模样。 可是现在为了见母亲,也只能走出去了。 总不能一辈子不与母亲相见吧。 况且老朱家的子孙,也没有那么脆弱。 太监急忙说道:“殿下,经籍库那边的天花还没有干净,现在还不能去呀。” 朱允炆说道:“怕什么,我都已经痊愈了,不会再染上天花,有什么不能去的。” 朱允炆说着就迈步往外走去,太监无奈,只好在后面跟着。 可是当朱允炆走到经籍库门口的时候,却被执勤的锦衣卫拦了下来。 虽然他说了已经天花痊愈,可锦衣卫依旧拦着不让进去。 原本心情就不是很好的朱允炆生气的说道:“已经告诉你们我的天花已经痊愈了!也不会再染上!就我一个人进去有什么不可的!赶快让开!” 可锦衣卫依然说道:“二殿下,陛下有令,需要做到严密隔绝,不允许有任何疏漏之处,还请殿下体谅,不要让小的为难。” 朱允炆气恼的说道:“简直无理取闹!天花本王已经得过了!你们没有听到吗!滚开!” 说着就往里面硬闯。 几个锦衣卫迅速用身体挡住了大门,满脸严肃的说道:“我等必须忠于职守,还请殿下见谅。” 朱允炆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再加上几个天花疤痕,更显得有些狰狞。 “放肆!妹妹和母亲在里面,为何我就去不得了!在这皇宫大内之中,你们竟敢如此不知尊卑,该当何罪!” 两个锦衣卫的百户互相看了看,一脸为难的说道:“请殿下海涵,小的职责所在不敢轻乎,况且……” 朱允炆看这个锦衣卫的脸色不对,不由得心中一惊,赶紧问道:“说,我母亲怎么了?!莫非也染上了天花?” 说着急冲冲的就要往里面走,锦衣卫赶紧将他拦下说道:“二殿下,除了几位小殿下……其他人并不在这里,还请殿下不要硬闯……” 朱允炆焦急的问道:“那太子妃在哪里?到底有没有染上天花!” 锦衣卫百户只好说道:“这个……小的并不知道,但……确实不在这里,殿下还是去往别处寻找吧。” 朱允炆一把抓住这个百户的衣服,厉声喝问道:“说!太子妃到底在何处!我母亲太子妃状况如何?!” 百户眉头紧皱,说道:“小的确实不知,殿下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啊……”看了看朱允,又说道:“殿下,以后不要称呼……为太子妃了……” 朱允炆心中猛然一击,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笼罩在心头! “你说什么?你这是何意?!” 百户只好躬身行礼说道:“启禀殿下,郎官吕明昌乃是胡惟庸案党余孽,已经被诛杀九族,吕氏受到牵连被废除太子妃之位……” “你胡说!狗贼!你胡说!我母舅家怎么可能是谋逆乱党!” 朱允炆状若疯狂的说道:“我母亲是太子妃,她是太子妃,怎么可能被废!你胡言乱语!我要诛你的九族!” “我母亲呢?!我母亲在哪里?!……” 朱允炆捂着自己发昏疼痛的头颅,好像魔怔了一般,在原地转了几圈,口中不住的念叨:“我母亲呢?!我母亲呢,她是太子妃,我母亲是太子妃……” 突然一把抓住锦衣卫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说!我母亲到底在何处!不说我宰了你!” 锦衣卫百户叹了口气说道:“请殿下明鉴,小的确实不知……” “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那我就找知道的人!” 朱允炆气愤的一把推开了百户,眼睛之中流下泪水,抬脚就气冲冲的转身走去。 一个锦衣卫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被百户抓住了胳膊,这个百户对他摇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们能管的……” 那锦衣卫也就不在多说,任由他离去。 …… “滚开!别拦着我!允熥!……” 殿门口一阵嘈杂之声传来,听到声音,正在武英殿处理公务的朱允熥就知道是自己的兄弟长来了。 “别拦着我!我要进去!允熥,我知道你在里面……” 放下手中的毛笔,朱允熥吩咐说道:“让兄长进来吧,别拦着他。” 被放进来之后,朱允炆快步来到殿中,神色焦急,眼中流泪的一边走一边问道:“允熥,我母妃呢,母妃在哪里?” 朱允熥看见这位原本面色如玉的兄长脸上坑坑洼洼,还有一些细密的麻子,一时间有点儿愕然。 当亲眼看到天花病人的时候,朱允熥才意识到天花病的危害。 这要是一个美貌的女子染了天花变成这副模样,恐怕都要有轻生的念头了! 所以在朱允熥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了怜悯之情。 见到自己的弟弟发愣,朱允炆哭着说道:“允熥,母妃呢,你知不知道母亲去哪里了?她有没有染上天花?” 这么多天没有吕氏的消息,那么答案也显而易见了。 但是朱允熥真的没有办法回答,弄不好是会引起误会的。 因此朱允熥只好说道:“兄长不要着急,我这么多天都在这里没有出去过,外面的情况实在不知道,……不是都在经籍库吗?兄长有没有前去看过?” 朱允炆焦急的说道:“执手的锦衣卫也说没有,可母妃到底在哪儿呀!” 突然之间,可怕的念头缠绕在朱允的心头,把他吓得嘴唇都有些哆嗦。 伸手抓住朱允熥的胳膊,哀求说道:“允熥,你告诉兄长好不好?母妃到底在哪里!对对对……你不在是吴王了,你已经是是皇太孙了,求皇太孙告诉我母妃在哪里吧,我给你磕头了,见过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赶紧将他扶助,眉头紧皱说道:“兄长,我确实不知道,兄长就不要难为弟弟了。” 朱允炆此时忍住心中的悲痛说道:“允熥,锦衣卫说我母舅家被灭了九族,我母亲的太子妃之位也被废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对不对?” “兄长……”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1章 无关紧要 朱允熥知道难以启齿,吕氏一族和吕氏本人分明是咎由自取,而自己只是个受害者。 可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付出了代价,如果这话说不清楚,很容易引起朱允炆的记恨的。 尽管自己不怕,可是能够少一个敌人的话也是好事吧。 况且又能体现自己对兄长的关爱,这对自己的名声,和在朱元璋面前的印象也会产生加成的效果。 “启禀皇太孙殿下……” 此时庆童出现在了武英殿的门口,躬身行礼说道:“陛下请皇太孙殿下前去叙话……”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朱允炆依然苦苦哀求道:“皇太孙殿下,请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母舅家没有被杀,我母亲也没有被废,这都是那些贱婢胡言乱语对不对?!” 朱允熥看了依然站在门口的庆童,见他并没有告退,心中已经有所了然。 肯定是朱元璋派他前来告诉朱允炆,免得自己开口为难。 老朱,想得还真周到啊。 要是一直这么体贴就好了。 于是朱允熥便开口说道:“庆公公,这些时日我都在武英殿,消息不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就麻烦你告诉兄长怎么回事吧……” 朱允炆一听这话,赶紧上前几步,对于庆童说道:“庆公公,你是皇爷爷身边的老人了,宫里的消息你最灵通!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母亲怎么可能被废!” 庆童躬身回答说道:“回禀殿下,经刑部查实,吕明昌实乃胡惟庸乱党余孽……” 接着庆童就把吕明昌如何散布谣言,如何攻击太孙的事情说了。 朱允炆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舅舅绝不会这么做……黄先生也只是说说……” 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锐气逼人。 不过他并未发作,而是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 庆童继续说道:“吕明昌又命人拿天花病人用过的褥子,取了染病的棉花,借着东宫的宫女小翠送进东宫,这才导致天花病在东宫出现…… 吕明昌诽谤皇孙,又用天花害皇族,罪不可赦,被诛灭九族,太子妃吕氏不知管教,德行有亏,陛下下令,废除太子妃之位。” “不会的,不会的,……” 朱允炆摇着头壮若呆傻的说道。 “是你!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 突然之间朱允炆冲到朱允熥面前,伸出手指指着他的脸,厉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我舅舅全族怎么可能会死!我的母亲怎么可能被废!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 朱允熥压住心头的怒火,对庆童说道:“有劳庆公公了……” 庆童识趣的躬身行礼说道:“殿下言重了,奴婢告退……” 说着便轻轻的移动脚步,退出了殿外。 朱允炆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咬牙切齿愤恨的说道:“皇爷爷是为了你才杀了我舅舅全族,也是因为你才废黜了我的母妃,你承认不承认!你有何话可说!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朱允熥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散布流言蜚语,诋毁皇孙,你母舅一家不该死吗?!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这点是非难道就分不出来吗?!” 朱允熥盯着他说道:“你说是我害他,可是我给他出谋划策?可是我鼓动他?!他犯罪被诛杀,有什么可说的?!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朱允熥眼睛里面露出凶光,声音冰凉的说道:“兄长,散布流言攻击我孝道这件事,别说你不知道!” 此时的朱允炆顿时语塞,因为他刚刚就想到了那天黄子澄的建议,就是要诋毁朱允熥不孝! 这件事他确实知道! 而且当时还有些意动! 只是当时考虑到自己还有希望,不想做这等绝地求生的举动,毕竟代价太大。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流言,朱允炆明白,这与自己的母妃和舅舅是脱不了关系的…… 可是朱允炆仍然气愤的说道:“即便如此!可我舅舅也不会引天花病入宫!更不会让我染上天花!难道我舅舅和母亲还想害我不成!” 朱允熥眼神冷峻的摇头说道:“他们不是想要害你,他们是想要害我!” “巧舌如簧!分明是皇爷爷为了立你做太孙,这才废了我的母亲……这都是你害的!你认不认!” 朱允熥此时也是满腔怒火,猛然一把抓住朱允炆的衣服领子,愤恨的说道:“蠢货!你母亲突然向我示好,又是送嫁妆又是熬制参汤,这里面有没有鬼你不知道吗?!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好心!” 朱允熥一把将他拽到近处,死死的盯着他说道:“你母亲还给我亲手缝制了一双鞋垫,就是用染了天花的棉缝制的!不过人的鬼蜮伎俩,终究逃不过天数! 这双鞋垫被你拿到,才让你染上天花,把你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你母亲害了你,蠢货!” 朱允熥说完,一把将他推开。 朱允炆浑身上下的气力好像被剥离了一般,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母亲,母亲……不会的,母亲不会这么做的……” 朱允炆突然突然爬到朱允熥的脚边,抱着他的腿说道:“允熥,允熥……你把我母亲还给我,你放她一条生路,我不争了,我不和你争了……,以后我再也不争了……我和母亲走得远远的, 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就自杀,不让你背上杀兄的罪名好不好?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害你,好不好?你把母妃还给我……”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说道,“兄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如果想要让你死,在你患上天花的时候我只要稍微示意,你就活不到现在……” “只要你安分守己,弟弟可以保你一生平安,可如果你不知悔改,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孤王也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杀了你!望你好自为之!” 不得不说,朱允炆确实是一位孝子。 除了没有帝王之象,他在很多方面都可以是很不错的。 他毕竟是自己的兄长,所以朱允熥丝毫没有把他践踏在脚下的快感。 有的只是叹息。 若不是吕氏从中作梗,如果没有一次次的鼓动,朱允炆对自己的怨恨也不会那么大吧。 或许现在自己与他仍旧是兄弟和睦,慈善有爱。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道:“你母亲现在到底怎么样我的确不知道,无能为力,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尽管自己是受害的一方,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作为儿子,朱允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开的。 毕竟母亲死了,这任谁也难以接受。 朱允熥转身就想要往后殿走去,可刚一回身,就看见朱元璋站在一侧的过道处。 “皇爷爷您怎么来了?”朱允熥有些惊讶的连忙问道。 朱元璋说道:“让庆童前来请你,许久也没见你的人影,咱就亲自过来看看了。” “请皇爷爷恕罪……”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又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不打紧。” 朱允炆看着朱元璋,满脸泪水的说道:“皇爷爷……” 朱元璋盯着他,无比威严的说道:“现在你都知道了吧,你母亲究竟做了什么恶事!她简直丧尽天良,不配为人! 如此恶毒的妇人简直就是给我们朱家脸上抹黑!所以咱下令杀了吕明昌九族,下令废黜了你母亲的太子妃之位!你,有何话可说!” 朱允炆哭泣说道:“孙儿无话可说……” 朱元璋又说道:“你不是要找你母亲吗?咱告诉你他在哪里!她现在就在城外的义庄,躺在棺材里!你去找她吧!” 朱允炆闻言大惊失色,“皇爷爷,皇爷爷……” 朱元璋不等他说话,就伸手一挥止住他的话说道:“吕氏攻击皇族,毒害皇孙,扰乱朝廷,罪无可恕!咱把她赐死一点都不冤枉!” 朱允炆低下了头,趴在地上,伤心的痛哭了起来。 一方面他是在哭泣失去母亲。 可另外一方面,他也是在哭泣母亲所用的手段,而且这样的手段却害了自己…… 画虎不成反类犬,害人不成终害己呀! 朱允炆在他的理智里面知道,自己的母亲确实咎由自取,可也正是为此,他才伤心。 母亲即便是死了,身后也只有污名啊 伤心,悔恨,怨气,一时萦绕在他的心头…… 朱元璋看着自己孙儿失魂落魄,伤心痛苦的模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允熥,我们走吧……” 话都已经说完了,再讲也没有必要。 朱允熥便扶着朱元璋来到了后殿,让他坐在椅子上, 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皇爷爷,您喝杯茶吧。” 朱元璋接过来茶水,感慨的说道:“但愿允炆能够醒悟过来吧,否则还真是难办啊……” 又抬头看着朱允熥说道:“你真不怕他以后惹是生非,对你怀恨在心?”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兄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无论兄长是否怀恨,都无关紧要。”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2章 操练 朱元璋担忧的说道:“可你能够大度,不见得他就能够想得开呀……” 朱允熥看了一眼朱元璋,不知道他是故意试探,还是真有感慨。 “皇爷爷不必担心,兄长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明白事理的人,不会执拗的……” 顿了顿,朱允熥又说道:“即便兄长当真想不开,只要没有漏洞,他也无计可施,如果真的道行逆施,还有大明的律法惩治,所以皇爷爷不必太过思虑。” 朱允熥这话没有说他一定会无条件宽容,毕竟那不符合他的性格,朱元璋也不会相信。 所以朱元璋听完,点点头说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心中有些感动的说道:“皇爷爷,您不该把吕氏废黜赐死的,这对您的影响不好,毕竟是您当初做主把她扶正的……” 要知道君无戏言。 朱元璋做主让吕氏当了太子妃,这就是他的恩赐。 现在又把她废掉,确实有些不妥。 如果朱元璋却毫不在意的说道:“咱还在乎这个?哼哼……她当初贤淑才能做上太妃的位置。” “现在她变成了毒蝎心肠,为何就不能废掉了!做君王的不能害怕名声受损!否则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是!多谢皇爷爷教诲。” 其实想想也对,朱元璋自己打脸的次数太多了! 就连颁布的铁卷也不认,把言而无信表现的淋漓尽致! 耍起流氓来谁都比不过啊! 历史上朱元璋命人作了九十七副铁券,各分左右,左边的颁给功臣,右边的藏在内府,有事情时合到一起,以此取信。 在铁券中,记录了功臣的履历,以记其功,又写明了免罪、减禄的规定,以防其过。 在铁卷中规定了一定的免死次数 在这其中,“免死”次数最多的是徐达,徐达本人可以免死三次,他的儿子可以免死两次。 而李善长得到的承诺是:本人免死两次,子免死一次。 然而,历史的事实大家都知道,拿到铁券的人,许多最后都没有真的能够“免死”。 所以做英明的皇帝,最基本的操守就是:耍赖! ……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校场上,朱允熥身穿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站在高台上。 身旁是千户盛庸和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睿。 此时盛庸上前两步,开口说道:“各位将士们!皇太孙殿下的护卫营建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殿下对我等的看重,诸位都心知肚明!今日就是我等展示训练成绩,以报殿下大恩的时候!现在演练开始!” 在盛庸的一声令下,护卫营的兵马立即就开始操练起来。 首先是各种类型的兵马各自展示,接下来才是军阵配合演练。 《大明会典第一百三十四卷》中说道:“十六年、令天下卫所、善射者、十选其一。於冬月农隙、轮班赴京较试。不中者、罚其指挥千百戶。中者、赏钞五锭。连中者、六锭。中不及者、三锭。不中者、亦給道里費。各边軍士、就於本卫较射。” 骑兵必须擅长骑马、射箭,擅长使用枪和刀。 步兵必须擅长使用弓弩和火铳。 明朝训练射弓箭手的标准是每十二箭,其中六箭射中才达到标准。 并且武官的标准是射到至少一百六十步远,并且要在五十步的距离射中。 兵卒的标准是射到至少一百二十步步远,也要求在五十步的距离射中。 而且明朝时期,弩射击训练的标准是每射出十二枚弩矢,其中五枚弩矢能射中达到标准。 其中,蹶张弩能射到八十步远。划车弩能射到一百五十步远。 蹶张弩在四十步距离能射中,划车弩在六十步距离能射中。 作为长枪手,用枪必须进退有据,特别熟练才行。 并且规定外都司卫所,每个卫所五千人,其中五分之一也要进行验试。 其余的卫所,也要依次轮流验试。 如果有大量士兵不合格,其上级武官就会受惩治,主要是停薪或者降职或者罢官。 即使某些兵卒验试不合格,明朝廷也会赐给不及格的兵卒六百文钱,一来算是鼓励,二来也是算作路费。 而合格的兵卒及其上级武官都会受到赏赐。 车兵,步兵,弓弩手以及骑兵,都一一开始展示。 士卒们都非常认真,不敢疏忽大意,因为说不定这次演练就入了贵人的法眼,从此就能升官发财! 况且皇太孙殿下就在台上看着,这些时日以来朱允熥对他们的看重,让他们的心中非常感动。 所以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以求不让殿下失望。 朱允熥对于自己护卫营士卒的本事毫不怀疑。 没有人敢塞进来一个酒囊饭袋,毕竟只要一次演练测试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个人的能力是绝对不能做假的。 而且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即便是成绩稍差的,也早就被剔除出去了,不会容许他还留在这里。 所以要按单兵作战能力来看,朱允熥的护卫营不说碾压一切,也绝对是不能小觑的。 单兵个人展示之后,就开始演练团队协同作战。 车兵用驾驶的车迅速组成外围的防御工事,紧接着枪兵用自己的长枪抵在车上,防止敌人战马跨过,随时做好突刺的准备。 弓弩手站在里面一层,最后是步兵的火铳手,预备好了火铳弹药,随时准备射击。 在盛庸一声领下,整个军阵立即行动了起来,一枚枚的弹丸被射出去,弓弩手的一枚枚箭矢离弦而出。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大规模的作战里面,很多时候讲的不是个人作战能力,而是团队协作。 无论个人的能力再突出,在有规模有建制的军队面前也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两军交战,一般都会想方设法扰乱对方的军阵,让对方发生骚乱或者溃败。 只要对方军阵一散,所有的士兵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所以历史上才有兵败如山倒的说法。 朱允熥看了看士卒们的演练,也频频点头。 军阵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稳,有条不紊,既要在接到命令之后迅速反应,精准执行,又不能有丝毫的慌乱。 对于这点,世上训练的方法很多,而且也不一定后世的方法就一定比现在的好,要知道士卒们做到令行禁止是最基本的。 将士们演练过后,朱允熥又对他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总之就是各种冠冕堂皇,各种激动人心。 所以一番话说下来,就让士卒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热血沸腾,口中连连喊着“殿下威武”。 在众人热烈的呼喊之声中,操练也告以结束了。 军营大堂之中,朱允熥坐在主位上,正在召开“军事会议”,各位将领依次落座。 朱允熥夸赞说道:“你们训练的成果我看了还是很不错的,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军政之间的配合也很严密,短短时间已有强军之态,诸位辛苦了。” “多谢殿下夸赞!”将领齐声答道。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说道:“诸位,这一千匹马虽然是护卫营,但是你们的职责不单单是守卫我的安全而已,还有注意培养人才,我有个想法,诸位看看可否实现。” 耿睿行礼说道:“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便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在护卫营里面,我想让每一个士卒都能够在战场上指挥作战,所以在闲暇时候, 士卒们可以组成二三十的小队,由士卒们轮流指挥,甚至更大一点的军阵都可以让他们指挥,以此来发现隐藏的将领。” “此外,允许各队之间切磋比试,只要不伤及性命,怎么比、用什么方法都行。” 其实朱允熥想的是把自己的护卫营,当做类似军校一样的性质,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来人才。 如果有一天自己掌握了兵马大权,产生出来的这些人才就将会分布到各个千户所,各个军营里面。 那个时候不仅兵马的素质会被提高,作战能力更上一层楼。 更重要的是这支兵马会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人也不能撼动! 盛庸频频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是,战场之上千变万化,不一定就有什么意外,如果有众多的士卒都能指挥兵马作战,那才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耿睿也说道:“属下以为可行,各队之间本来就有人指挥,现在只需要强调并且加强训练,让更多的士卒有机会操练罢了,既能够如殿下所说选拔人才,又能够提升兵马战力,确实可行。” 二人说完,其他的将领也纷纷点头认同,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是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朱允熥说道:“既然如此,那具体如何操练你们各自安排,另外……” 看了看众人,又接着说道:“我已经让军器局研制了一批最新火铳,已经进行制作,稍后就会送来一批,也会有专门的人给你们讲解如何使用……” 众人听到这话微微有些诧异,要知道火铳的使用这些人都是行家里手,还用人教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3章 比试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诸位,以后要着重训练士卒们对火器的使用,即便是骑兵弩兵和弓箭手也要熟练使用火器, 所消耗的弹丸和火药你们不必担心,没有了就让工部送来,一个月之后如果不能使用纯熟,立即革除护卫营!” 众人心头一震,殿下对于火器的使用非常看重啊! 众人不敢怠慢,立即回答说道:“是!末将遵命!” 朱允熥感慨的说道:“各位,任重道远,不可松懈呀。” 各位将领也微微感动,于是齐声领命说道:“我等愿意尽心竭力,以报殿下!” 朱允熥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好,孤与诸位将军共勉!” 到了中午,军营里面把饭菜烧好,用一个个大桶把饭菜盛装在里面,然后分发到不同的桌子上。 朱允熥就召集了一些将士,一同吃饭谈论。 就在诺大的校场上,周围也都是成群聚在一起,一同坐在简陋桌子上吃饭的士卒。 十几个人就围着一张简陋的长案子吃饭,朱允熥所用的饭食也和众人的一样。 朱允熥吃了一口饭,边吃边对旁边的盛庸耿睿等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吃饭呀,诸位将军请用!” 众人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一看见殿下这么豪爽,也被感染,道了一声“多谢殿下!”,也就吃喝起来。 有一个将领问道:“殿下,听说各位亲王们都要回来?那今年还有没有藩王护卫之间切磋?” 在以往的时候,一些亲王带着卫队回到京城,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让各自的护卫兵马彼此切磋切磋, 一来是为了向陛下展示自己没有荒废武功,仍然竭力为大明守卫一方。 尤其是北方的几个藩王,对于切磋的事更加热衷,毕竟他们的职责也比内地亲王重要,需要常常与蒙古人作战。 所以每次切磋,赢的也会是他们。 二来也是个乐子,就像摔跤,古代没有太多的娱乐,大家的兵马凑着一起切磋就当是找乐子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太子薨逝,他们的侄子被立为了皇太孙,这些做叔叔的真能心甘情愿? 岂会愿意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就算不敢明着反对,暗暗的给你使点绊子,出点招数让皇太孙殿下丢了脸面,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而藩王护卫的切磋,就是他们亮肌肉的最好时机,他们岂会错过? 朱允熥说道:“如果有那是最好,把他们一个个打趴下了就是!” 听到这话,将领们也立即高兴了起来! 纷纷说道:“殿下说的对!把他们干趴下!” “咱们是皇太孙殿下的护卫,绝不能给殿下丢脸!” 一个将领说道:“殿下,属下愿意打头阵!末将老早就想着能够一展拳脚呢,只要他们敢来末将一定将他们揍趴下!” 朱允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位将领说道:“你懂什么,斗大的字儿不识一箩筐,要打头阵也是我来!你靠边去!” “殿下,打他们小菜一碟儿,杀鸡不用牛刀,末将带着一班兄弟肯定能给殿下争面子,请殿下恩准!……” 另一个接着说道:“殿下您别听他们胡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匹夫之勇,论到指挥作战的本事,还是数俺老牛, 殿下,属下四年都没有升过职了,您就把这次立功的机会赏给属下吧,俺还想立了军功,升官儿呢……” “噗……” 一个光头将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扑哧一笑,差一点把口中的饭给喷出来。 这个将领顿时恼了,一拍桌子说道:“姓李的!你阴阳怪调什么毛病!想让俺给你整治整治不成!” 那个光头将领含笑嘲讽的说道:“老牛,就你还想立战功?歇歇吧!不记得上一次练兵的时候怎么输给我了,要说立功升官儿,还轮不到你呢!” 老牛气恼的说道:“上次不算!要不是我们训练完体力不支,怎么会输给你们!我的兄弟哪个不比你强,有种的我们再来比过!” “比就比谁怕谁呀!到时候出了洋相卖了丑,可别说我们欺负人!” “好!看俺们不把你们全都揍趴下!兄弟们给俺听着,都别给俺留手,干翻他们!” 老牛冲着身后自己手下的兵马喊道。 “吼吼吼!” 老牛的士兵回应道。 光头将领也不甘示弱,对自己的兵马喊道:“兄弟们,机会来了!他们被揍了不服气,我们就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嗬!嗬!嗬!……” 身后的兵马也立刻支持自己的将领。 瞿陶一看,悄悄凑近朱允熥说道:“殿下,要不要属下劝劝,真打起来怎么办。”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劝什么劝?这不还没有打起来吗,放心吧,就算是打起来,就当做训练了。” 瞿陶问道:“他们当着殿下的面……多少有点不敬吧。” 朱允熥笑道:“放心吧谁敢嚼舌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争有斗那才好呢!” “殿下高见!”盛庸行礼说道。 其实盛庸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个将领虽然说话很冲,但都是心思单纯之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确实是良性的竞争。 在一支兵马之中,如果凡事都是和和睦睦、客客气气,那这是兵马离败亡也不远了! 军营是什么地方? 那是虎狼之人待的地方! 彼此越是不服气,才能够越发激励着往前,玩命的训练,从而练就出一支强兵。 如果真是一团和睦,如同文人雅客一般凡事讲究礼仪,上下尊卑, 如同一群小绵羊一般,那才真应了朱允熥的话,将熊熊一窝! “好好好!有好戏看了!开赌了开赌了!赌赢了吃肉!赌输了三十里山路奔袭!有下注的没有……” “我赌老牛赢!古人不还说了吗,知道耻辱了就……,就……勇敢了!我赌一顿肉!tnnd总该翻本了!” “就你那眼光肯定不行!我赌光头赢,光头能够赢老牛一次,肯定还能够赢第二次!” “我赌老牛!看见他的光头我就心烦!” …… 瞿陶瞪大了眼睛说道,“他们军营聚众赌博,还当着殿下的面!这么大的胆子……殿下,这不妥呀!” 瞿陶也是出身行伍,不会不知道军营里面的规矩,可他依然这么说,就是在维护自己的权威呀。 不过朱允熥丝毫不担心,做君主的权威不一定非得靠端着架子才行。 朱允熥扭头看向耿睿,问道:“耿睿,他们触犯军规了吗?” 耿睿含笑摇摇头说道:“没有赌财物,不算触犯军规。” 朱允熥一摊手说道:“你看,没有触犯军规,处罚不了呀。” 盛庸也不由得暗自点头,军营之中军纪固然重要,可是也要张弛有度,若是一味的高压严厉,没有人情味儿,也是不行的。 “好!好!揍他!” “对对对对!就这么揍!往他脸上招呼!” “小心!踹他肚子!吃劲儿劲儿啊!快快快!” “哎呀老牛,你可别输啊,老子可是赌了你赢!” “哎呀……你怎么有老牛你怎么又输了!你可把我害苦了呀……” “好好好 伴随着一半人沮丧,一半人欢呼雀跃,这场打斗比试就有了结果。 “盛千户,上次末将和你比试,因为疏忽大意落败了,这些时日末将训练的极为刻苦,想要验证验证,请千户指教!上次你说属下能坚持十招就算我营,这会还是这规矩吧。” 一个三十左右的将领说道。 “呜呼!”, “嗬!嗬!嗬!”, “呜呜……” 一时间那些低层的将领瞬间就兴奋了! 口哨声,呐喊声,起哄声,生生不绝! “哎,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赵敢向盛千户挑战呢!” “呦!那感情好!哈哈哈哈……” “快快快看,有人向千户挑战了!” “哈哈……”“打,将军揍他!” “十招啊,不知道扛得过扛不过去……” “揍他!” “呜呼!……” 消息在这个校场上传播的极快,就连周围吃饭的士卒,在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也一同起哄。 盛庸说道:“赵敢,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卖弄,我敢打赌你连耿睿三招都接不了!不信试试看,耿将军上!” 赵敢立刻摇头说道:“千户,我不和耿将军打,就和你打!你上次赢了之后可是说随时恭候的,只要我能挺得过十招就算赢,这话没错吧。” 朱允熥在一旁笑道:“你也有今天!骑虎难下了吧!还让你说大话!” 盛庸尴尬的笑了笑,又强硬的说道说道:“你要是连耿将军三招都接不了,就别到我面前丢人现眼了,耿将军上啊!” “千户,我以后再向耿将军挑战,现在就想和你比试比试!”赵敢执着的说道。 耿睿也是双手一摊,幸灾乐祸的说道:“盛将军,人家挑战的不是在下呀,没办法,只好请千户老爷您亲自出马了……” “你怎么那么轴呢,这么较真干什么!”盛庸不由得苦笑说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4章 气氛 “千户,上呀!” “揍他啊千户!” “盛将军,我赌你赢!旗开得胜!” “盛将军必胜!” 周围的将领和士卒同架秧子起哄,气氛尤为热烈,校场之上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就连瞿陶也不再相劝,忍不住喊道:“上呀盛将军,我支持你!也赌你赢!” 就连耿睿这个平常极为正派严谨的人,也忍不住面含笑意的看着盛庸,虽然没有起哄,但眼神之中也满含鼓励…… 有好戏,谁不喜欢看呀! 朱允熥面含笑意的说道:“盛庸,大话既然已经说出去,收是收不回来了,正好我也想看看盛将军的功夫,今日你赢的人,赏赐百贯!” 发起挑战的赵敢连忙行礼说道:“多谢殿下赏赐!”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盛庸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既然殿下这么说了,属下不敢让殿下失望,这个挑战我接了!” 盛庸又对众人笑道:“好啊,都来起哄架秧子,看来平时的训练量还不够呀,说好了!我要是赢了你们加练习三十里行军,我要是输了就请你们吃肉!” “呜……好!” “盛将军说话算话!”, “老赵威武起来啊,你赢了我们就有肉吃了!” 在众人的哄闹中,盛庸就和手下的将领打了起来,周围满满的都是看热闹的士卒, 吹口哨的,起哄的,加油呐喊的,还有纯粹捣乱的,使整个校场都沸腾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谁输谁赢并不要紧,能够看见上官和他们打成一片,这才是最喜闻乐见的! “一招,两招……五招!” “六招!”正在两个人对打之时,士卒们齐声呼喊,数着招式。 盛庸一个之前打在赵敢的胸膛上,把他打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落败了。 “七招!七招了,老赵你挺住啊!” “老赵,我的肉啊!” 盛庸不给他机会,立刻就冲了上去,抬起脚便横扫而去,赵敢自知不敌,哪里还敢硬碰,连忙向旁边一闪,躲到吃饭的长案子后面。 “八招!八招了八招了!挺住啊!” 盛庸立刻一跃而上,凌空变向他踢去! 谁知道赵敢滑的像泥鳅一样,顺势就来了一个赖驴打滚,往后翻滚而去,这才堪堪躲开一击。 “九招了九招了,挺住啊老赵!弟兄们喝酒吃肉就看你的啦!” “雄起啊!起呀!” “老赵威武,坚持住!”, “死也得坚持住!不然对不起我的肉啊!”…… 赵敢是没有心情去听他们吆喝什么,否则非吐出一口老血不行! 感情爷们儿这么卖命,就是为了你们一口吃的?! 简直不当人子! 爷们是为了在皇太孙面前表现表现,为了以后升官发财好不好! 喂了一口肉? 什么出息! 赵敢一个赖驴打滚还没有来得及停下来,盛庸就已经感到身前,抬脚便自下而上踢来,赵敢心中一惊,这一下怎么也避不开了! 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只好伸出胳膊前去阻挡,谁知道整个人被盛庸一脚踢起,重重的摔在长案上。 所幸长案虽然简陋,但是极为结实,这才没有出现四分五裂的状况。 “十招了十招了!盛将军已经十招了!” “对对对!就是十招了 “可这……谁输谁赢啊?” “自然是盛将军赢了,没看见老赵都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了吗。” 盛庸笑呵呵的说道:“想跟我过招,再练几年吧!” 又对朱允熥说道:“殿下,还是由您宣布结果吧!” 赵敢揉了揉发痛的心口,伤势并不重,可还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毕竟挑战没有成功。 朱允熥面含笑意,走上前去几步,伸手止住士卒的纷纷议论,朗声说道:“之前盛将军已经说明了,十招之内分出胜负,现在我宣布:赵敢胜!” “好!赵敢胜了!” “有肉吃啦!” “早知道我就上了!……” 士卒们有的庆贺,有的欢喜雀跃,但不论怎样,都非常认同了朱允熥的判决。 殿下故意让盛庸吃瘪,终将是看着只有畅快! 谁让你那么狠的操练我们! 活该啊,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呀! 原本已经准备接受庆贺的盛庸,顿时就傻了眼,愣愣的问道:“殿下,属下没有听错吧?明明是属下胜了啊……” “吁……” “吁……” 谁输谁赢关系大吗?士卒们才不管这些呢,只要是盛庸输了他们就极为开心! 所以盛庸一开始申辩,士卒就发出嘘声,整个场面就像坐在德云社听老郭的相声一般。 朱允熥笑笑,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的嘘声,高声说道:“盛庸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没有将赵敢击倒在地,那赵敢就不能算输了,大家说是吧?” 说完手一扬,鼓动着众位士卒发出嘘声。 众位士卒一看皇太孙殿下都鼓励了,那还犹豫什么! “吁……” “吁……,吁……” 赵敢一面揉着发痛的胸膛,一面贱贱的看着盛庸,说不定真有翻盘的机会! 众人兴奋的手舞足蹈,跟着一起起哄,就连瞿陶也是面带微笑,口中跟着吁道。 耿睿做的更是过分,撅着嘴对着是盛庸的脸就发出“吁……”的声音,害得他连连后躲。 这一躲更显得心虚了,嘘声四起,沸沸扬扬。 耿睿幸灾乐祸的高声说道:“殿下的判决实在太公正了,人心所向啊!” “好了好了!……” 盛庸无奈无奈,只好摆手让众人停止嘘声,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好好!就算我输了!赵敢这次就算他赢了,明天中午在场的人人都有肉吃!” “好!盛将军言而有信……” “盛将军好样的!老赵厉害了!”, “有肉吃了!大伙敞开肚皮,非把盛将军的银子吃光了!” “殿下,我也要向盛将军挑战!我也要挑战!”…… 还有什么,比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领导出糗,更让人心中舒畅的? 那就是领导出更大的糗! 如此才能够满足吃瓜群众的乐趣! “属下多谢殿下!” 回到中军大堂之后,盛庸立即跪地向朱允熥道谢。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反问说道:“谢我做什么,本该是你赢的可我判你输了,损失了不少钱财吧。” 盛庸仍旧感激的说道:“属下知道自习有时候太认死理,对士卒们训练也很严苛,初来乍到毫无根基,如果不是有殿下护着,底下的士卒是压不住的。” 要知道听从命令,和心服口服是两回事。 护卫营之中有很多都是勋贵子弟,家庭背景哪个不比盛庸厉害。 况且盛庸又是边军出身,在京城没有根基,尽管他也是一个千户,可谁又能服气? 再说了盛庸这个人有时候特别执拗,不善于与人交际,更做不到八面玲珑。 况且他一来就被朱允提拔为护卫营的统领,尽管没有明说,可是对他的看重一语言表,士卒们就不想称称他的斤两? 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人,是很难有朋友的! 盛庸明白,殿下故意判自己输了,就是想让自己变得平易近人一些。 还有什么比无奈认罚,更让士卒们欣喜的? 所以盛庸说道:“属下明白殿下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想让属下拉近和其他将领,还有与士卒的关系,多谢殿下抬举!” 朱允熥点点头,“看来你也不糊涂啊。” “属下愚钝,多谢殿下……”盛庸有些窘迫的说道。 又感慨的说道:“属下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劳烦殿下亲自前往左军军营要人,属下实在愧不敢当……定当誓死以报殿下隆恩!” 也是后来盛庸才听说朱允熥那天前往左军军营,亲自向李景隆要了自己。 要知道自己在左军,不过是一个受排挤的外来将领,没有任何出彩之处。 像自己这样的人,在京城兵马之中,在边军里面,不知道有多少! 可即便是这样,殿下依然肯屈尊纡贵,这让他心里怎不心生感激! “起来吧。” 朱允熥点了点头,吩咐说道:“以后好好训练,不可懈怠。” “是,属下遵命!”盛庸行了礼,这才站起身来。 真正能和士卒同吃同住,一同训练的将军本来就不多。 如果再能做到体贴士卒,关心爱护,那就更加难得了。 但凡能够做到这样的,一定会深得人心。 今天一面说是有朱允熥的判罚,另外一面,盛庸自己也是甘愿为了让士卒们开心,拉近与他们的关系而承认赌注。 如果盛庸能够在军营里面,和那些底层的士卒打成一片,这对于自己兵马的向心力将会更加重要。 朱允熥丝毫不担心那些将领会收割人心,因为士卒们的心只会向着自己! 适当的规正一下也就是了,朱允熥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掌控自己兵马的。 …… 秦淮河畔有一所三层高的酒楼,临江而建。 酒楼有一半儿的根基是用石柱直接打到秦淮河里,所以就形成了一半儿跨路,一半儿跨水的景象。 在这座酒楼里,还有宽大的突出部分,叫做廊檐,也就是廊顶突出在柱子外边的部分。 有些类似后世的阳台,悬于河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5章 纨绔 如果坐在这里,就可以居高临下,向外观赏开阔的江河景观。 此时夕阳西斜,一轮红日挂在天上,把秦淮河照得波光粼粼,河里一座座的画舫,河岸上来往的行人,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面。 此时舒舒服服的半躺在小榻上,身处廊檐,向外观看,也是无比的轻松自在。 朱允熥在武英殿被关了一个多月,汤药和药浴也“享用”了一个多月,早就好像笼中鸟那样渴望自由了。 阳光洒满身,好像自由人。 身旁一张几案上有几样精美的小菜,还有一只红泥小火炉,上面温着一壶黄酒。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冬天,天气不再那么温和,可是凉气也让人的头脑清醒,精神倍增。 再喝上一壶温热的黄酒,当真是好不畅快! 要知道黄酒在明朝初期非常受欢迎,黄酒产自浙江一带,有着非常高的产量。 而且很多人都会在浙江一带购买黄酒,而应天府正是在这里,所以浙江的黄酒可以运到京城贩卖。 作为京城的百姓,对于黄酒绝不陌生。 后来因为黄酒的度数不高,已经没有办法满足“嗜酒如命”的明朝人了。 再加上黄酒酿造的工艺比较复杂,所需要的原材料也比较的昂贵,慢慢的就很少再继续酿造了,就此没落了。 朱允熥饮下一杯上好的黄酒,对在一旁伺候的李福王忠,还有瞿陶说道:“你们你也别伺候着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赶紧吃点东西吧。” “多谢殿下。”三人齐声答道。 知道殿下不想让人打扰,于是三人便来到一旁吃喝起来。 那里有殿下专门为他们点的酒菜。 此时有一二十个京城的纨绔少年手提棍棒,气冲冲的就来到酒楼之中。 食客们和打杂的伙计一看这副阵仗,吓得赶紧躲开,一时之间整个酒楼一层都有些慌乱。 柜台后面的掌柜也是心头一惊,连忙出来拦着说道,“陈大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赶紧里边请,小的这就准备好酒好菜招待您……” 不等掌柜把话说完,领头的青年就生气的说道:“这里没你的事!爷们儿等打完了架在吃酒!曹政那个混蛋呢,爷们儿今天非得扒了他的皮!” 掌柜心中苦涩,赶紧劝解说道:“瞧这话说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打打闹闹也就成了,可不能伤了和气啊……” 青年眼睛一瞪,气恼的说道:“谁跟他和气!不出了这口气爷们和气不了!掌柜的今天我也不难为你,你就告诉我他在哪儿!” 掌柜陪笑说道:“陈大少爷,令尊和曹少爷的家里都是同朝为官,不看僧面看佛面,您消消气儿……” 其实掌柜心里仅仅是害怕他们在酒楼打架,惊扰了自己的生意罢了。 如果是在外面,哪会这么好心当和事佬! 巴不得他们打得越凶越好呢,自己刚好看戏! 青年气急败坏的说道:“僧面佛面今天老子都不看!不打断他一条腿老子就不姓陈!兄弟们!来!一个房间一个给我搜查!” 一声令下,一群青年少年推开掌柜就往楼上冲去。 此时,在二楼的包厢之中,七八个青年正在围桌吃酒,忽然听到一片嘈杂之声。 有个青年调笑说道:“楼下怎么回事,曹政,不会是你抢了陈明看中的花魁,他来找你算账吧。” 那个叫曹政的青年,一边喝酒一边说道:“你还真看得起他,就他那副怂样,在花魁面前连话都说不好,哪儿来的胆子……”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赶紧收到:“孙林,赶快去看看!是不是陈明闹事!” “好勒!正好去撒泡尿!” 孙林坐在门边,笑着就要往外走。 曹政摆摆手说道:“张辅,别大惊小怪的,说不定是有别的事儿呢。” 这个叫张辅的小青年说道:“刚好今天咱们来喝酒就有人闹事,这也太巧了吧……” “哎呀!” 只听门外一声尖叫,“哐”的一声房门就被撞开,孙林一脸惊慌的说道:“真是陈明!带了有二十个人!已经上来了!” 孙林在慌忙之下,还不忘赶紧插上了门栓。 “砰!” 门栓刚插上就被人踹了一脚,紧接着门外就响起了叫骂和打门的声响。 “曹政!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快给老子滚出来!” “你个狗东西!也敢坏老子的好事!今天不打断你一条狗腿,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砰砰砰……” “咚咚咚……” 木质的房门为了突出精巧细致,就舍弃了结实耐用,所以在撞击之下几乎已经快把门轴撞断了。 “快堵上门!拿桌子堵上门!” 张辅赶紧吩咐说道:“让一让!把桌子推过去堵住门口!” 屋子里面的青年顿时赶紧手忙脚乱的让开腾开地方,一起把桌子推到门口抵住。 此时曹政已经满脸惊慌,“这个狗日的陈明!居然真敢来!好狗胆!” 张辅凑到门边看了一眼,不由得骂道:“真tnd不要脸!带了一二是个狗腿子!还有脸拿着棍棒!真给他老子丢人!这是不肯善罢甘休啊!” 曹正急切的问道:“这可怎么办,这门可挡不住多久?!” “砰砰砰!”又是一阵踹门之声。 “咯吱!”一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门轴已经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马上就会断裂了。 曹正咬牙切齿的说道:“狗日的陈明!我跟他拼了!”说着气冲冲的就要往外面走去。 张辅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别去!他们二十来个人咱们打不过!出去也是送死!” 曹政六神无主的说道:“这可怎么办!门也坚持不了多久,被他们打起来一样是个羞辱!” 张辅看了一眼旁边,立即吩咐说道:“旁边的门能够出去!孙林张涛,你们两个一人拿一把椅子,咱们先出去用椅子挡住他们的路!” 他们所在的房间其实是从中间用木板和屏风隔开的,可以推拉拆卸,从而打通两个房间,方便人多的时候宴饮聚集。 而在另外一个房间也有一个门可以进出。 张辅又对曹政等人说道:“你们迅速上三楼,拿着桌子凳子狠狠的往他们身上招呼!绝不能让他们上楼!” 曹政担心的说道:“那我们上楼了你怎么办,陈明这个狗娘养的抓不到我,肯定会拿你们撒气的!” 张辅恶狠狠的笑道:“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 赶紧吩咐说道:“事不宜迟!孙林张涛,跟我杀出去!” 说着就率先拎起一张椅子,推开房间隔断的木板,就冲了出去。 “tnd!拼了!”孙林张涛也立即拎着椅子出去。 “他们从这里出来了!” “这里!他们在这里!” 张辅刚一出房门就被陈明的人发现了,不过张辅一咬牙不退反进,举起椅子挡在胸前就朝他们冲了上去。 “tmd,人多欺负人少!揍他狗日的!” 孙林和张涛也各自举了一把椅子跟着张辅就冲了上去。 陈明手提棍棒,怒气冲冲的说道:“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断手脚我出汤药钱!” 张辅看见棍棒打来,赶紧低头喊道:“低头!一直举高点儿!别被他们打到!” 一阵乒乒乓乓,棍棒都落在朝前举着的椅子上,也幸亏他们躲得及时,不然说不定就得脑袋开花了。 此时在楼上正在吃饭的瞿陶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心中已经,赶紧去到楼梯口查看。 只见一群人在走廊里面,手拿棍棒乱打,而对面的三人却手提椅子进行隔档。 走廊本来就不够宽敞,三把椅子并排举着,一下子就挡住了对方的人。 所以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一时半会儿却不能突破他们的防线。 看到这里,瞿陶才送了一口气,转身对朱允禀报说道:“启禀殿下,应该是有一群少年打架。” “嗯,知道了,不要妨碍他们。” 朱允熥眼睛望着秦淮河畔,淡淡的说道。 二楼到三楼只有一座楼梯相连,并且九楼是一个圆形设计,中间都是空的,声音能够很清晰的传上来。 所以他们大声说了什么,朱允熥几乎都能听到。 “是!属下遵命!” 紧接着瞿陶就对隐藏在一楼和二楼看热闹人群中的锦衣卫做了几个手势。 原本紧张兮兮的锦衣卫,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锦衣卫依然悄无声息的凑到楼梯口的近处,不敢大意。 凭着这些锦衣卫的身手,瞬间就可以掏出飞爪攀爬上楼,以保护皇太孙的安全。 张辅一边奋力的举着椅子阻挡,一边回头喊道:“跑!赶紧跑!往楼上跑!” 曹政等人听见了招呼,立即撒腿沿着走廊向三楼跑去。 只能等到所有的人都出了房间,张辅有立刻命令说道,“撤退!不要慌!不要乱了阵型!” 张辅三人忍受着噼里啪啦棍棒打击,尽管大多数的棍棒都打在了椅子上,可是仍然有一些落到了胳膊和身上。 张辅忍痛说道:“兄弟们忍着点儿!这点疼痛算个屁!要是被他们攻上楼把咱们全干趴下!那才是丢人现眼呢!忍住了!椅子举好了!千万别撒手,一撒手就是兵败如山倒!退!”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6章 天才少年 三人一边举着椅子一边往后退,被打到的地方虽然疼痛,可依然没有人丢下椅子。 毕竟此时只要有一个人敢放手,对方就会一拥而上,整个防线都破了! 声音传上来,朱允熥也不由得微微侧目。 面对那么多人的棍棒,这个少年人还能够临危不乱,懂得阵型的重要,显然是有些本事的。 瞿陶看了一眼朱允熥,知道殿下似乎有一些兴趣,便禀报说道:“三爷,他们三个拿椅子挡住对方的棍棒,边走边退……” 瞿陶话音刚落,曹政他们四五个青年就奔了上来。 因为三楼的地方没有那么大,所以不像二楼被隔成一个个房间,三楼就是一个大大的空间,摆放着一些桌椅。 所以一上到三楼,一眼扫过去整个三楼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上楼曹政就着急忙慌的说道:“赶紧拿椅子!砸死这帮狗东西!太tm欺负人了!” 四五个人赶紧就把搬起椅子来到楼梯口。 而现在张辅他们三个也已经退到了楼梯口处,只是这时候他们手中的椅子也已经碎裂了。 于是张辅三人只好挥舞着手中的椅子腿格挡对方的棍棒, “砰!”的一声,孙林的脑袋被棍棒击中,立刻沿着额头流出血来。 张辅心中焦急,赶紧喊道:“砸!快往下砸!往这儿招呼!” “砰!”一个不注意,对方的棍棒就打在了张辅的鼻子上,瞬间血流如注。 “砸!狠狠的砸!” 曹政奋力把自己手中的椅子朝楼下砸去,其他人也立即跟上,几把椅子立刻就砸在了围住楼梯口的几个人身上。 “哎哟!他们敢玩阴的!” “小心头上!有椅子!” “快躲开!小心点儿!……” 对方吓得赶紧往后躲,不敢围着楼梯,几把椅子砸在楼梯上,成功的阻断了对方的追赶。 “走!我们上去!”张辅也立即招呼同伴上楼。 “啪,啪,啪……” 三楼椅子仍旧源源不断的砸在楼下的走廊上,一张椅子扔下去,紧接着又跑过去搬别的椅子。 张辅见状赶紧喊道:“停!停下来!省着点用!这会儿用完了等会儿就得抓瞎!” 有人担忧的问道:“那他们要是上来怎么办?” 张辅吩咐说道:“搬个桌子过来!咱们把楼梯堵上!” 说着几个人搬来一张八仙桌,立在楼梯上,挡住了对方上来的路。 张辅又赶紧说道:“看看哪里有棍棒没有,他们敢上来就把他们捅下去!把所有的桌子椅子通通搬过来预备着!以防万一!” 一声令下,有人前去角落翻找棍棒,有人搬来桌椅,堆在三楼的楼梯口预备。 “找来了找来了!这里有竹竿!” 两个青年拿着五六根竹竿过来,这些竹竿六尺有余,是用来撑住临江的窗户,防止被风吹动的。 张辅指挥说道:“你们几个拿着竹竿守在桌子这里,谁要是敢上来就狠狠的打!把他们捅下去!要是他们冲的太凶,就配合椅子往下砸!” 曹政满怀感激的拍拍张辅的肩膀,说道,“你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我吧!这帮兔崽子,真是活腻味了!” 张辅捂住鼻子点点头,说道:“好,王来,给孙林包扎伤口,用布缠住。” “好,交给我吧。” 张辅又问道:“张涛,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张涛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说道:“没事儿!肩膀吃了一棍子而已!tnd!他们下手真狠啊!” 张辅捂着鼻子笑道:“他们算个屁!我爹和蒙古人打仗,他们才叫狠呢!” 此时陈明在楼下打了几次,可都被楼上曹政等人用竹竿捅了下去,再加上有桌子挡住楼梯,他们根本打不上去。 所以陈明气急败坏的叫骂道:“曹政!你个狗娘养的,有种就给老子滚下来!躲到楼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曹政手提竹竿,见他们上不来,紧张的情绪也就放松下来。 笑着说道:“陈明,亏你爹还是个武将呢,连这么高的地方都攻不上来,真给你老子丢人,赶紧滚回家吃奶去吧!” 陈明手提着棍子指着曹政说道:“大言不惭!只要是还有卵子的就给老子滚下来!躲躲藏藏,那是无胆鼠辈!老子今天非得撕了你的嘴!” 曹政哈哈笑道:“你自己无能上不来怪得了谁!有种你上来啊!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陈明气恼的说道:“你别得意!今天要不是张辅孙林他们替你挡着路,你早被老子干趴下了!” 曹政得意洋洋的说道:“那也是我们交情好!为兄弟能两肋插刀!不像你交的那些,都是酒囊饭袋,糟蹋粮食!” 他的话立刻引来楼下陈明同伙的不满:“你说谁?混账!” “满嘴喷粪!有种下来真刀真枪的干!” “就是!别左缩头乌龟!有种就下来!” 曹政转头对张辅他们说道:“兄弟!今天多谢了!改天咱们凑机会干他们一顿!好好给你们出出气!” 张辅扬着头捏着鼻子,不让鼻血流下来,脸上高兴的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先躲一躲,改天一定加倍奉还!” “哈哈哈哈……” 曹政孝道:“好!听你的!” 又转头对楼下嘲讽说道:“陈明,不就是爷们儿在画舫抢了头牌姑娘吗,是你自己没本事,见到漂亮妞腿就直打哆嗦, 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屁,这怪得了谁,人家喜欢跟着爷们儿碍你什么事了!居然还有脸找我闹事,简直不知廉耻!” 陈明咬牙切齿的说道:“狗东西!你讽刺挖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挤兑我,让爷爷我下不来台,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这时候坐在廊檐处的朱允熥斜着身子,扫了这群小青年一眼,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 这些纨绔衙内之所以打架,所谓的不过就是争风吃醋,还有为了找回面子。 就像那个时代的顽主,整天不务正业、拉帮结派,就知道满城的晃悠瞎混,最大的乐趣似乎就是拍婆子了。 对于陈明和曹政他们来说,因为他们的父辈可能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僚,有的可能关系还不错。 所以他们玩归玩闹归闹,彼此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导致重伤,也不会殃及生命。 此时捏着鼻子的张辅转头一看,之见朱允熥瞿陶等人都坐在廊檐处,似乎并不紧张。 再仔细一看,张辅不由得心头一震! 身体一颤,就打了一个冷战…… 倒吸了一口凉气,张辅慢慢站起身来,移动脚步走到栏杆处向二楼望去。 只见楼下一双双冷静阴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打闹的双方。 这一番查看当真让张辅心中发冷,酸涩不已! 鼓足了勇气,偷偷抬头看去,只间朱允熥目光正火辣辣的盯着自己的眼睛。 面含笑意,四目相对,张辅赶紧低下了头,只觉得两腿发软,无力支撑,便顺势坐在地上散落的一个棉垫上。 狠狠的把头埋到胸膛里面,用手捏着鼻子,假装正在疗伤。 瞿陶见状,低声笑道:“三爷,这倒是个明白的人……” 朱允熥含笑说道:“有趣……”便端起酒杯,继续品尝温热的黄酒,欣赏秦淮河的风光。 曹政看到张辅一幅蔫儿蔫儿的模样,赶紧上前关心的问道:“张辅,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张辅微微抬头,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没事,就是鼻血流得……有点头晕,歇一下就好了……” “没事就好!你先歇歇。” 曹政也不是个精细的人,以往也被人打破鼻子流血过,知道有点头晕是很正常的,所以也没有在意。 张辅满面复杂,极其为难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官宦之家的,不能给家里丢脸,这污言秽语……还是别说了……” 曹政一愣,随即笑道:“咱们家里都是武将,又不是文官,文绉绉的该怎么骂街,不把陈明这个狗崽子骂狠了,他就不长记性!” “你歇着!我去守着楼梯,绝不会让他上来的!”拍了拍张辅的肩膀,又提着竹竿走到楼梯口处。 曹政对着下面说道:“陈明!你个王八蛋!人多欺负人少,你算什么英雄好汉!真tm不要脸!我要是你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省得给老子丢人现眼!……” 此时的张辅满心酸涩,左右为难! 本来想提醒曹政的,可又不敢随便说话,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够“雅致”一点儿…… 可都是在纨绔衙内,平时骂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怎么改得掉! 这样的话被那位听在耳中,这得是多大的罪过啊! 所以听着曹政骂人的话,张辅顿时觉得就像一拳拳打在自己的心口上,让自己胸闷气短,心惊肉跳! 无奈之下,张辅只能低着头,装作一副鹌鹑的模样,心里不住的祈祷上苍保佑,老天开恩…… 这要是追究下来,不但自己要受责罚,就连自己的老爹都得跟着查问! 到时候自己的爹一怒之下,竹片儿鞭子一起招呼,那滋味儿…… 嘶…… 想想都害怕呀……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7章 剃度出家 “大哥!衙门的人来了!” 一声尖叫立刻传遍了整座酒楼! 陈明急忙问道:“看清楚了吗?是衙门的人?!” “看清楚了!正冲这儿来呢!” 陈明咬着牙齿愤恨的说道:“狗日的曹政!今天算你走运!我们撤!分开走!” 一声令下二十多个纨绔衙内立即就向一楼跑去,不一会儿就做了鸟兽散。 曹政见状也急忙的说道:“我们也走!被他们抓住就麻烦了!” “快走快走!分开走啊!” 几人立即搬开堵住楼梯的桌子,在曹政的招呼之下撒腿腿就向楼下跑去。 张辅也站起身来,走在人群的最后,低着头就要下楼。 突然有一只手挡在了他的前面,只见瞿陶满脸笑意的说道:“左右无事,再坐一会儿吧。” 张辅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尽管非常不情愿,可还是不得不慢慢的挪动脚步,向着廊檐移去。 瞿陶站在楼梯口对下面使了个眼色,下面的护卫点点头,以示明白。 “扑通”一声。 张辅跪在木地板上,勾着头不敢说话。 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小青年,朱允熥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张辅叩拜说道:“小子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笑着说道:“怎么看出来的?” “小子……认得瞿将军的公子,听说他做了殿下的护卫,所以……”张辅窘迫的说道。 “不错,倒不是个笨人……” 朱允熥又询问说道:“刚才听你指挥调度,很有章法嘛,令尊是谁?” 张辅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我爹是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隶属燕王麾下……” “哦……” 这时朱允熥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张辅这个名字听起来似曾相识呢! 原来是张玉的儿子! 张辅早年随他的父亲张玉参加靖难之役,累封新城侯。 永乐四年以右副将军的身份,跟随成国公朱能南征安南,旋即接任主帅。 张辅屡战告捷,第二年就年灭亡胡朝,改安南为交趾,设交趾布政司。 战后因功受封英国公,予世券。自永乐七年至永乐十三年,三次以总兵官讨平交趾叛乱。先后四至交趾,史称他“凡三擒伪王,威镇西南”。 并且后世多以张辅不得世守交趾为恨。 如果张辅真的守着安南,现在那片土地现在可能就是我们的疆土了! 永乐二十年至永乐二十二年间,张辅参与明成祖朱棣的第三、第四、第五次北征。 洪熙元年,改掌中军都督府事务,进位太师。次年,随明宣宗平定汉王朱高煦叛乱。 明英宗,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猪叫门即位后,加号翊连佐理功臣。 张辅历事四朝,并且连姻帝室,与“三杨”、蹇义、夏元吉等同心辅政,促成“仁宣之治”。 正统十四年,张辅跟随明英宗朱祁镇北征瓦剌,在土木堡之变中阵亡,那时候他已经七十五岁了。 这是一个大才呀! 说一句常胜将军毫不为过! 只可惜晚节不保,毁在了猪战神的手中。 不过这也很无奈,毕竟皇帝御驾亲征,你的建议再好可对方就是不采纳,也是干跺脚! 不过嘛,光是他身上的平定安南的战绩,就值得自己把他收入麾下! 而且张玉在靖难之役中,又是燕王朱棣的左右手,自己把他儿子收入麾下,也便于收服张玉呀。 能挖朱老四的墙角,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朱允熥春风和煦的说道:“你爹不是在北平吗?有时间教你兵法?” 张辅面红耳赤的说道:“回禀殿下,小子是看了家里的兵书,听武将们诉说在战场上是如何打仗的,所以……所以就自己瞎琢磨的,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不尽心中感慨,有些人真是天生的武将胚子! 一些人哪怕读再多的兵书,上过再多次的战场,也是平平无奇。 可是有些人似乎生来就有敏锐的洞察力,对于行军打仗的事一点就通! 朱允熥问道:“喜欢上战场打仗吗?” 张辅回答说道:“小子喜欢……” 他的父亲张玉是武将,将来他是要“子承父职”的,也就是说早晚他都会是武将,像这样一个人敢说自己不喜欢上战场吗? 况且张辅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对打仗那么有兴趣了。 朱允熥点头说道,“你要知道,听人说的和兵书上读来的都不真实,到了战场上炮火轰鸣,血流四溅,一个个的脑袋被砍下来, 满地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耳朵里面还要听着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一个正确的命令不知道会杀死多少敌人……” 朱允熥继续说道:“而一个错误的命令,很有可能兵败如山倒,几万甚至几十万兵马如同庄稼一样被宰杀收割, 况且战场之上取胜的机会稍纵即逝,是反败为胜,还是反胜为败,不过是在一念之间罢了……” 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你要知道,真正的战场和纸上谈兵是不同的!” 张辅再次叩拜说道:“多谢殿下教导!”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现在你是想上像个英雄好汉一般,体验真正的战场搏杀,还是想做一个富家公子纨绔少年?!” 朱允熥说了那么多话,早就已经铺垫好了,气氛也渲染到了。 张辅听的热血沸腾,立即行礼表态说道:“启禀殿下!小子愿意到战场搏杀!” “好!” 朱允熥脸上绽露出来欣喜的笑容说道:“我的东宫侍卫里面人才济济,还缺一个名额,你来补上吧!以后再到护卫营前去历练。” 张辅闻言,立刻兴奋的说道:“是!小子遵命!” 作为武将家里面的孩子,前段时间吴王殿下的护卫营立营的时候,在武将的圈子里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挤不进去! 除了吴王殿下亲自挑选的护卫之外,能进去的就是勋贵之家的子弟了,像张辅这样的家庭,还不够资格。 现在吴王变成了皇太孙殿下,护卫营更是跟着水涨船高! 要知道那将来可是天子亲军啊! 况且皇太孙殿下对护卫营的看着有目共睹! 而皇太孙殿下的东宫侍卫,比护卫营更让人羡慕! 看看瞿陶就明白,殿下的侍卫地位多高了! 瞿陶原本是瞿能的幼子,正经说起来以后连取能的职位都无法继承,可是从他跟了皇太孙殿下之后,地位已经翻天覆地了! 即便是一些国公侯爷,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皇太孙的心腹和侍卫统领! 而自己又是皇太孙殿下钦点进入护卫营的…… 未来可期呀…… 朱允熥原本是想让他进入护卫营的,可以想到既然想到要施恩,何不再加一层? 况且把张辅留在自己的身边,也更方便自己调教,获得他的耿耿忠心。 而一旦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在他身上就会打上自己的标签,成为自己的人。 就算对方心不甘情不愿,他也没得选择! …… 在城外的义庄里,朱允炆找到了尸体冰凉,躺在棺材中的母亲。 看着母亲一脸死气,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此时的朱允炆没有了怨恨,只有无尽的伤心和难过。 因为他明白自己的母亲确实是咎由自取,谋害皇族,散布天花,这是任何人都得死的。 即便是让自己染上了天花,即便是让自己身上全是麻子疤痕,朱允炆也没有再埋怨。 母亲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呀! 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做太孙,将来做皇帝,这才使出了阴损的招数。 最后即便是害了自己,可作为孝子的朱允炆又怎么怨得起来呢? 如果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如果自己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准备争夺皇位,或许今天就不是这番景象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逝者已矣…… 在明朝时期,皇后或者嫔妃被废了之后,一般都会打入冷宫。 在她死后能不能进入皇陵陪葬,还是个未知数,因为有的可以,有的却不行。 例如明朝景帝废后汪氏,明宪宗废后吴氏,都是被贬入冷宫的,不过她们后来都被葬入皇陵。 吴氏死的时候,太监刘瑾和大学士王鏊为吴氏的葬礼大吵一架,最后以妃礼葬入皇陵告终。 只不过她们生前是皇后,地位尊崇,万民皆知,所以礼部和官员们才会争论。 朱允炆明白,自己的母亲并非太子朱标的原配,只是后来扶正的,在法礼上差得很远。 而且自己母亲身上又有巨大的污点,即便不会明说出来,可是一些官员也心知肚明。 况且又是被皇帝陛下下令赐死的,身份不够,性质又严重的多,朱元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母亲进入皇陵的。 不过此事的朱允炆也看开了。 人生在世,不过一副皮囊而已。 死了之后,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即便是给她再高的尊荣,举行再大的仪式,也于事无补。 况且在心灰意冷之下,朱允炆也不想折腾了。 拿出一把剃刀,朱允炆的眼神充满了迷离。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8章 撞船 坐在乌篷船里,燃起一炉炭,架上一只锅,烹煮两条肥美的鲜鱼,也未尝不是一件乐趣。 酒楼里面的饭菜虽然上等,可是却缺少亲自动手的乐趣。 此时朱允熥亲自动手,拿着火钳往炉子里面加炭,看着烧得通红的银屑炭,和冒着热气腾腾的铁锅,好不轻松自在。 锅里面不一会儿就翻起了白浪,浓浓的鱼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李福王忠二人在清理翠绿的小葱,脸上也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瞿陶手拿一根竹竿,非常蹩脚的撑着船,随着小船的轻微晃动,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脸上微微泛红,既有些窘迫,也有些气恼…… 如果是在陆地上,瞿陶肯定能够大杀四方,是一把好手。 可是在水里,他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可是作为皇太孙身边的侍卫统领,不行也得硬撑啊。 否则传扬出去,那可太丢人了! 索幸皇太孙殿下没有前往画坊林立的繁华之处,否则那么多船只,瞿陶真的就要欲哭无泪了。 张辅蹲在火炉旁边,轻轻的挥着扇子,把火苗扇得更旺一些,眼巴巴的望着铁锅里面的鱼汤,香味扑鼻,不由得口水连连…… “咕噜……” 肚子里传出来饥饿的信号,张辅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朱允熥,再见皇太孙殿下一脸坦然的盯着鱼汤,似乎也在等待大快朵颐…… 要知道张辅他们只顾着打架了,酒菜都没有吃几口! 再加上打架和对峙期间的消耗,张辅早就饥肠辘辘了。 而且像他这个年龄的青年,正是饭量最好的时候,有多少饭菜都能吃得下,可一旦饿起来就浑身难受,对食物的渴望是最迫切的。 张辅不由得揉了揉肚子,舔了舔嘴唇,试探着说道:“殿下,这鱼汤……能吃了吧?” 朱允熥手拿火钳,摆弄着木炭说道:“火候不到,还得一会儿。” 张辅陪笑说道:“殿下,要不属下请您尝尝如何?这煮鱼汤可有讲究,火候差一点儿鱼不鲜汤不浓,火候过了鱼肉就老了,汤也没有鲜味儿了……属下替您试试火候怎么样?” 朱允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拿起旁边的小勺,盛了一点鱼汤放到嘴边品尝。 这一下更勾起了张辅的馋虫,看得他不住的吞咽唾沫。 “殿下?这会儿如何?能吃了吧?”张辅迫不及待的问道。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汤味儿不浓,还需要一刻钟。”又转头对他说道:“难道你还想吃不成?! 张辅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殿下这话问的……让人好难回答! 我在这儿又是扇风又是点火的,再加上肚子里的响声,想吃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张辅尴尬的说道:“殿下,这么一锅鱼汤您肯定吃不完吧?”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我确实吃不完……”不等张辅欣喜,又说道:“不是还有李福王忠还有瞿陶吗,我们四个肯定能吃得完。” 张辅瞬间无言以对…… 感情我就是个外人啊…… 朱允熥面含笑意的说道:“怎么,你也想吃?酒楼里面你们这班纨绔衙内不是好酒好菜吃的热火朝天吗?小心吃多了肚胀。” 张辅被挤兑的面红耳赤,他们打架斗殴刚好被殿下撞见,连狡辩的话都没脸说啊。 一群官二代整天无所事事,可不就是纨绔衙内嘛。 哎呀……真要给殿下有这么一个印象,那就糟了! 张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我们也只是偶尔……,这种事不常有……不常有……” “哦,那我还真是幸运呀,能够顺眼看到一出好戏,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们在酒楼吃喝给钱吗?” 张辅尴尬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小人虽然顽劣,可也是要脸皮的,不敢混吃混喝……” “掌柜的真敢要?” “无论如何酒钱饭钱是一定要给的……殿下,小子们不是混账无赖……” 朱允熥又问道:“你说今天真把谁的腿给打断了,或者一不小心闹出人命,今天这事儿怎么收场?平常你们都是如何处理的?” 张辅的额头上不由得分泌出来热热的汗液,诚惶诚恐的说道:“殿下明鉴,我……们家里的长辈都在朝中为官,都是同僚,不少人从小就认识…… 嗯,出手也是很有分寸的,就是玩玩闹闹罢了,不敢下黑手……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真要打死几个那才好呢,把事情闹大了,朝廷就有理由有借口把你们的爹爹叔叔通通革职,这可能够省出来不少俸禄呢。” 张辅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请罪说道:“都怪小人性子顽劣,不听管教,还请殿下责罚!” 张辅明白,殿下这话一旦落到实处,那么父辈们打了一辈子的仗所积累下了军功,还有现在所有的职务,都将会通通化为乌有! 别说长辈会不会把自己打死,就是自己里面的这份内疚之情,这辈子都只能在愧疚之中度过啊…… 朱允熥望着远处说道:“你们的长辈都是英雄好汉,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到了你们这一代,却成为纨绔子弟,成为祸害百姓、鱼肉乡里的恶人,那才是真正的子孙不孝,愧对先人!” 转头看着张辅,有些伤感的说道:“按照大明的律法,将来你们都会接续家中长辈成为朝廷的武将, 你告诉我,就你们今天这副模样,我敢不敢把兵马交给你?敢不敢把士卒的性命托付给你?还有万千的黎民百姓,本来是需要你们守护的,可你们能守得住吗?” 张辅眼圈一红,顿时流泪说道:“殿下,您别伤心,都怪小的太窝囊太混账……殿下放心,我以后一定劝他们好好向学,绝不给殿下丢人!” 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有此心就好……张辅,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张辅这样点头,非常认同。 总觉得殿下这样的话真是发自肺腑、感人至深,他就像自己至亲的长辈一样,对自己谆谆告诫…… 朱允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准备奏请皇爷爷,在你们这些衙内之中选取一些成立一军,一来是免得你们成为祸害,另外…… 也是盼望从你们中间,能够出现一两位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你说我这样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张辅瞬间两眼放光,满腔激动的说道:“能!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必然心想事成!属下祝贺殿下!属下定当誓死以报殿下!” 殿下这话是他的心愿,现在又对自己说出来,几乎就等于明说盼望自己成为像霍去病那样名流清史的人物了! 殿下可是在拿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激励自己呀! 这让张辅如何不激动! 朱允熥拿起旁边的一只碗,盛了几块鱼肉一碗鱼汤,递给张辅说道:“喝吧。” 张辅强按耐住心头的激动,接过碗来说道:“多谢殿下!” 对于张辅的反应,朱允熥很满意。 既然要了张辅的人,就一定要得着他的心! 礼贤下士,恩威并济,言辞激励,历来都是收服人心的不二法门! 此时,从前方过来一条两层楼船,行驶的速度并不快。 李福看了看楼船上面的标记,低声说道:“殿下,这是魏国公府的楼船。” 朱允熥点了点头,也并没有在意。 作为堂堂的国公,有几条船那是再正常过的事情了。 可是就在两船交错之际,意外发生了。 虽然楼船激起的浪花不大,而且两船之间也保持着一丈有余的距离,按理来说不会受到影响。 可问题就出在旱鸭子瞿陶身上! 瞿陶一见对面有大船驶来,本来就不成熟的驾船技艺,顿时就有些慌乱了,撑起竹竿想要离得远一点,免得受到波浪的影响。 可是一个用力过猛,船尾立刻向河岸摆去,而船头立即对准了楼船。 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这个趔趄吓了一跳。 “哎哟!瞿陶!稳着点儿。” 王忠被甩到船板上,赶紧说道。 李福赶紧用手拉住拉住乌篷,而朱允熥因为是坐在凳子上,也比较稳当,这才没有摔倒。 李福见朱允熥也晃了一下,赶紧说道:“瞿陶!稳着点儿!” 瞿陶被刚才船只的晃动也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站着了身子,身上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这要是把殿下晃到河里面去,这罪过可大了! 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错,更何况瞿陶本来就不是什么驾船能手,所以他赶紧用竹竿猛的往河里叉去。 本来是想用力使船只定住的,可没有想到越是用力,船只所受到的反作用力越大! 所以乌篷船立即向楼船撞去! 本来船只距离楼船只有一丈有余,这又是改变方向,又是猛然用力。 “咚!” 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际,乌篷船的船头就已经撞到了楼船的船尾上! 乌篷船上的众人随即人仰马翻,就连瞿陶也栽倒在船仓里面。 朱允熥立即用两只脚撑住船板,一只手迅速拉住乌篷的藤条,这才堪堪稳住身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259章 受伤 “哗啦”一声! 炖着鲜鱼的铁锅带着满锅的热汤溅出,朱允熥的胳膊来不及躲避,瞬间整个小臂就被泼上了鱼汤。 “殿下!” “殿下!您烫着了!” 王忠人还没有站稳就着急爬过去,也不过船板上鱼汤的热度,就给朱允熥拍去衣袖上的汤水。 “三爷,您觉得如何?有没有烫着?”李福也要紧张的问道。 “三爷……,属下……” 此时瞿陶趴在船舱里,满脸自责,仰着脖子查看朱允熥的伤势。 “啪!” 瞿陶狠狠的照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跪着说道:“属下无能,惊扰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张辅也伸手扶着朱允熥,生怕他出一点的状况。 “大惊小怪!” 朱允熥坐直了身子,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说道:“一点小事,瞧把你们紧张成什么样子! “喂,你们怎么样了?”楼船上探出一个婢女的脑袋询问说道,正是魏国公府的小翠。 李福立即说道:“我家少爷被烫伤了,请让我们登船疗伤,多谢了!” 小翠犹豫着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询问。”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姿也来到船帮,朝下面观看。 此时朱允熥也朝楼船望去,刚好四目相对,眉目流转,以眼传神,说不出的别样滋味。 “小姐,他们……”小翠急忙解释说道。 “不必说了,赶紧请他们上来!快!”徐妙锦赶紧吩咐说道。 由于楼船较高,不便于攀登,所以从楼船上下去了两个驾船的好手,帮忙把乌篷船停靠在岸边。 因为瞿陶驾船技艺不佳,没敢往河心里面去,一直都是沿岸行驶的,所以几乎没费工夫就停靠上岸了。 徐妙锦所乘坐的楼船也立即靠岸,架起了木板,准备妥当,确定安全之后,朱允熥这才踏上了楼船。 一进如船舱,徐妙锦立即纳万福行礼说道:“小女子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心里确实有些尴尬。 尽管眼前的徐妙锦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楚本来的面貌,可是从她的体型仪态,还有眉毛眼睛就可以看出来,这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在美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多少让人难为情啊…… 不过朱允熥却面不改色的说道:“不必多礼,魏国公府的楼船不错,本王来参观参观,不会唐突吧?” 徐妙锦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明明是差点翻船落水,还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男人果然是好面子的…… “回殿下的话,魏国公府的一切都是陛下赐给的,殿下只管参观便是,不必顾忌。” 朱允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此时李福王忠小心翼翼的褪下朱允熥左臂外面穿的厚衣裳,把胳膊露了出来。 只见胳膊上被烫得颜色发红,所幸没有起水泡。 这也是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厚,鱼汤没有直接浇到皮肤上,否则绝对比现在严重的多。 小翠立即端来一盆凉水,李福轻轻扶着朱允的胳膊,慢慢放进水盆之中。 在冷热交替之下,朱允顿时觉得火辣疼痛,不过痛感迅速减轻了许多,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噗通。” 瞿陶跪在地板上,满含愧疚的磕头说道:“属下无能,致使殿下受到惊吓,还被烫伤,当真是百死莫赎,请殿下治罪!” 其他人也都低着头,既不敢请罪也不敢求情。 因为一旦也跟着就有请罪,一同领罪,好让主上觉得法不责众,不便处置, 说白了,这会让人有逼迫的感觉。 不敢求情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是瞿陶有错,谁知道殿下的恼怒程度? 又怎么能轻易开口呢。 况且此时为瞿陶求情的话,那把朱允熥置于何地? 责罚就显得不仁慈,因为有人求情了,有人觉得应该轻罚。 可如果不责罚的话,瞿陶是应该感谢殿下,还是感谢求情的人? 所以众人都闭口不言。 朱允熥一边泡着胳膊,一边问道:“那你先说说,这件事你错在何处。” 瞿陶顿时满脸通红,窘迫异常,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强忍住满心的愧疚说道:“回禀殿下,属下不善驾舟,为了在殿下面前表现,还是自告奋勇……属下愚昧……” 朱允熥眼睛瞪着他,生气的说道:“你就是太逞能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全才了?真以为自己能上九天揽月,还能下五洋捉鳖?瞧把你能耐的!” “现在你是东宫的侍卫统领,是本王身边的心腹,别人见了你就得点头哈腰,就得客客气气,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你打过多少仗?杀过多少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本事没有多少,狐假虎威学的倒挺像!” “属下该死,请殿下息怒……”瞿陶跪在地上,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不怕殿下责骂,殿下越责骂就说明关系越亲近,说明殿下没有放在心上 真要是客客气气……那自己这个侍卫统领也做不下去了。 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就是因为你逞能,把本王辛辛苦苦熬着的鱼汤全给弄撒了,怎么,你是想饿死张辅啊?滚出去!重新熬制一锅,熬不好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属下遵命!”瞿陶行了礼仪,满怀愧疚的躬身退了下去。 小翠满脸疑惑,趴在徐妙锦的耳边低声问道:“小姐,熬鱼汤很难吗,这算是什么责罚?” “别乱说话!” 徐妙锦赶紧低声制止,低着头也不再言语。 李福王忠也跪倒在地说道:“奴婢保护不周,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这关你们什么事儿,起来吧!” “是,多谢殿下。”二人站起身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辅刚想开口,朱允熥就说道,“你也想请罪?滚出去!帮瞿陶熬鱼汤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张辅此时有些尴尬,大家都请罪了,自己也保护不住也有罪啊。 可还没开口就被殿下怼了回去。 他不明白自己在这儿怎么丢人现眼了,不过殿下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所以张辅也乖乖的退了出去。 李福担心的说道:“这殿下,现在天气寒冷,凉水更是刺骨,不宜长久浸泡,奴婢帮殿下拿出来涂些烫伤药。” “不必了,我自己来。” 说着朱允熥就把左臂从盆子里面拿了出来。 如果按照正常来讲,烫伤以后需要用凉水浸泡一刻钟才好,否则烫伤的地方拿出来之后,还会产生疼痛。 可是李福说的对,现在正值冬季,水的温度其实很低,好像有人说用太过低温的水浸泡的话也不好。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0章 机锋 况且朱允熥这里有上好的烫伤药,涂抹上去就是了,疗效还是非常显著的,也不用担心寒气入体。 “启禀殿下,若是无事,小女子先行告退。”徐妙锦行礼说道。 “嘶……” 还没有等朱允熥答话,王忠就用一条非常干净的洁白丝帕为他擦拭胳膊上的水渍。 烫伤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下本来就很疼痛,再被王忠一擦,顿时觉得非常疼痛,朱允熥不由得一声轻呼。 徐妙锦见状,两条绣眉微处,心中顿时觉得不忍。 想了想,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说道:“我来吧。” 朱允熥微微一愣,虽然在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之间的大防一直都比较严格。 自己是皇太孙,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很多,可以说自己只要亮明身份,几乎可以推倒很多人。 不要觉得历史上的君王有几个皇后,有多少妃子,那就是推倒之人的实际数字了。 广大吃瓜群众大多数知道的是某个皇帝有个皇后,知识再渊博一点的,或许知道有多少个妃子。 可要知道,皇后妃子只是皇帝的女人冰山一角! 在明朝,后宫共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名分或等级。 这些还是有身份有等级的。 那些没有等级却被临幸的宫女,又不知道凡几了。 男人的裤腰带,没有一个是紧的! 除非没有那个条件……或者不是男人! 而作为皇子皇孙,推倒之后毫无负担,毫无不良影响,这个时候还会把持得住吗? 关键是……还需要把持吗? 可是能随便推倒的人中,绝不包括魏国公家! 像魏国公府这样的地位尊贵的勋戚,就连朱元璋都会尊重,自己岂能放肆? 况且徐妙锦在魏国公府与他的大姐和二姐也有不同,她虽然在姊妹中排行第三,可是在魏国公家里面,要比她上面的两位姐姐尊贵的多了。 因为徐达在生前的时候对他就极其宠爱,留给她的东西也是最好的,几乎把家里一半的产业都给了她,所以眼前这位是妥妥的白富美啊。 在徐达的宠爱之下,家里面谁敢放肆? 这也是为什么徐辉祖在出征的时候,徐妙锦能够管家的原因。 就像李渊的女儿建宁公主,虽然是个女儿身,但是家里地位却不输她的兄弟。 徐妙锦拿着洁白的丝帕,一点一点的为朱允熥称擦拭胳膊上的水渍。 不得不说,美人轻柔,手指也跟着轻盈。 在轻轻的擦拭之下,胳膊马上就被擦干净了。 这时李福对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满脸疑惑不明所以,李福心中暗骂一声蠢蛋,走上前去悄悄拉住黄忠的胳膊就把他拽了出去。 李福的表现自然没有逃得过朱允熥的眼睛。 看到他们的举动朱允熥顿时觉得有些恶趣味,可自己还真不能把他们叫住! 做属下的处心积虑为自己创造“机会”,结果你却不敢独处,不要说在男人面前会被耻笑,就是在女子面前也会被嫌弃的…… 小翠这个时候心思机灵了起来,也悄悄退了出去,所以在楼船的房间里面他们只有二人。 朱允熥见气氛有些静谧,便询问说道:“你兄长徐辉祖近来可好?” 徐妙锦一边涂着烧伤膏药,一边说道:“回殿下的话,小女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城外的庄子居住,并未回家,也不知道兄长近况。” 说这话,徐妙锦眼中充满了茫然和失落。 朱允熥看了她一眼,询问说道:“那天是你让林正去商贸司自荐的?” 徐妙锦微微侧目说道:“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朱允熥十分笃定的说道:“按照你兄长的性格,他向来谨言慎行,不是好大喜功想要提前压注之人,随我平定叛乱回来之后,他一定会有所疏远的, 可是商贸司求才,你父亲身边的心腹侍卫却前去应征,在你们魏国公家里有这个能耐的出了你兄长徐辉祖,就是你和徐增寿了。” 徐妙锦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殿下,确实是小女子怕兄长有所疏漏,这才禀明兄长,派人前去助殿下一臂之力。” 徐妙锦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徐增寿与燕王朱棣暗中牵连,逼着她不得不表明态度,支持皇帝的选择。 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在皇爷爷还未立我做太孙的时候,就到我这边支持,这让我很感动啊……” 又问道:“你们家位居国公,已经是道:“堂堂魏国公府小姐也会有伤心事吗?” “小女子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只是生在国公府罢了,寻常女子所有的烦恼,小女子也是有的。” 朱允熥询问说道:“寻常女子,尤其是未出阁的寻常女子,一会烦恼自己样貌丑陋,二会烦恼不能觅得如意郎君,人们都说魏国公府的三小姐容貌超绝,冠绝天下,那么你所忧虑烦恼的肯定是姻缘之事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1章 惊变! 徐妙锦嘴角泛起抹笑容说道:“殿下对于女子的心事了解的非常通透呀,也对,皇子皇孙身边从来都不缺少美人,自然经验丰富……” 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妙锦说着说着就涌出酸涩的醋味来。 皇宫里面的女人还会少吗? 这些皇子皇孙只要勾一勾手,有的是人爬上他们的床榻! 甚至只要你不拒绝,皇帝知道后不严厉责罚,就有人敢主动勾引! 朱允熥含笑说道:“徐小娘子对宫中的事情知道的很多嘛,想必心中向往已久吧,不过以魏国公府的地位,想进宫料想不是什么难事,小娘子若是有意就入东宫如何?……” 也不怪朱允熥直截了当,坐在皇太孙的位置上难道还想认认真真的谈恋爱? 难道还想搞一出萝莉养成记? 难道还想体验体验被女方各种刁难,各种欲擒故纵? 那只能说你是想多了! 要知道古代大多数人成亲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如果是大户人家可能还会找画师,画上一幅画像给对方观看。 可若是小门小户,或者是平常百姓家,就只能任由媒人口灿莲花了。 即便是两个人认识,也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花前月下,慢慢的培养感情,毕竟男女大防不容有失。 自己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看中的女人如果还要“慢慢来”,那就真是给皇家丢脸了! 而且也会让对方摸不着头脑…… 就好像是一道美味佳肴,送到嘴边儿了,只要张口吃下就行,可你拿着筷子左玩玩右看看,再对着那道美味说一些甜言蜜语称赞的话…… 那不是头脑有问题嘛? 况且那道菜也会觉得摸不着头脑啊。 所以一般的操作就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下一道旨意,在圣旨面前任何人都会被乖乖的送到床榻上…… 所以朱允熥这句话不但不是唐突,而且还是恩典啊。 多少人想听还听不到呢! 对于美貌的女子,尤其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声的美貌女子,朱允熥怎么可能不想收入房中? 况且在历史上,就传说徐妙锦拒绝了朱棣立她做皇后的旨意。 一生青灯古佛,从未与任何男人有过交集,妥妥的奇女子一位呀。 朱老四得不到的女人,如果被自己得到…… 这也就是徐妙锦,如果换做其他身份没有这么高的女子,想做什么就做了,怎么会浪费这么些唇舌! 徐妙锦并没有气恼,而是眼神迷离的说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有诸多限制,不便逾越,魏国公府也不以恩隆太盛。” 朱允熥一愣,随即问到:“有什么限制?” 徐妙锦看着眼前的这位,心中叹息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幽怨的说道:“陛下规定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妃、后多采之民间。” 这其实源于朱元璋的一道诏令,据《明史·后妃传》记载:朱元璋登基后即修纂《女训》作为管理后妃的“家法”。 他在其中规定:“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妃、后多采之民间”。 也就是皇帝和亲王的皇后王妃,还有妾室都应该谨慎的选择良家女,任何人都不能借着任何借口进献美女。 明朝以后很多的皇后和妃子大多都出自民间或者是低级官吏,而且也有很多出身贫苦。 朱元璋如此规定的原因,就是害怕出现“外戚干政”的事情。 自古以来“外戚干政”就是王朝由盛转衰甚至灭亡的重要原因。 唐朝由盛转衰始于安史之乱,而安史之乱就是因为外戚杨国忠干政所引起的。 西汉的外戚王莽更是直接改朝换代,建立了新朝! 在历朝历代为了避免出现新皇初立,母强子弱,外戚干政的情况,也都是奇招百出。 最狠的当属“立子杀母”,据《汉书》记载:汉武帝立子刘弗陵而杀掉勾戈夫人,其实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外戚干政的情况。 虽然历朝历代都想方设法的除去外戚干政的隐患,可是外企维护的事情仍然屡禁不止。 不过在明朝的历史中,二百七十六年的国祚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外气干政的事情,可能也是源自于朱元璋的规定。 因为这些皇后嫔妃,他们的母族势力没有那么庞大,所以就算是有些骄纵也不影响大局。 朱允熥听了之后,却笑着说道:“你父亲跟随皇爷爷战场上厮杀,两家又是亲戚,皇爷爷之所以在后宫之中颁布这条命令的原因,你我都明白,可也不必太过顾忌。” 徐妙锦顿时面红耳赤,不由得说道:“殿下……这话未免太唐突了吧。” 其实听到这话徐妙锦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如果说徐妙锦不喜欢朱允熥那是假的,否则她不会在听到朱允熥做了太孙之后就倍感失落了。 因为朱元璋的这项规定就等于堵住了自己进入东宫的路。 从此只能心中想念,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朱允熥这样的话,哪个女人都会喜欢听吧。 朱允熥一把握住徐妙锦的手,徐妙锦羞怯之下想要挣脱开来,可是发现被他死死的攥住。 朱允熥脸上带着温情说道:“摘下面巾,让我看看。” 徐妙锦赶紧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小女子承受不起,请殿下谨言慎行。” “啊……” 突然之间朱允熥一把拉下她的面纱,瞬间一张洁白的面容映入眼帘,而一首诗赋也立刻涌上心头: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什么全民女神,在她面前瞬间失色! 这才是真正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朱允熥不由得心中一热,握着徐妙锦的手就想不老实了…… 突然一阵嘈杂的人声传来,见朱允熥分心之际,徐妙锦就将自己的手赶紧抽了出来。 朱允熥会心一笑,“以后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李福,外面怎么回事!”朱允熥询问说道。 李福进入船舱的房间,低头躬身,“回禀殿下,岸边围着一群百姓,似乎是在……在……” 朱允熥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吞吞吐吐成何体统!说!” 李福咽了一口气说道:“照模样来看,岸上似乎有人溺婴……”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2章 怒火 “立即靠岸!” 朱允浑身一震,赶紧吩咐,两只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怒气也在一点一点的积蓄。 徐妙锦见状安慰说道:“别着急,等船靠岸再说吧。” 一声令下,船夫驾驶楼船立即靠岸。 跳板刚一铺好,早就等候在船沿处的朱允熥就立即快步下船,向人群走去。 此时天色渐晚,有些昏暗不明,可是那群百姓中间却点燃了许多火把,把周围照得通明。 在人群中央,一堆的劈柴被点了起来,发出强烈的火焰,热气上腾足有两三丈高。 只见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员外,双手举着一个婴儿包裹,猛然就把它丢到了火堆里面, 婴儿在火焰的灼烧之下,发出剧烈的惨叫之声, 朱允熥还没有走到跟前,就被这哭声惊得心头猛颤! “唉!干什么!别推呀!” 瞿陶奋力的拨开人群,好让朱允熥走到前面。 这个时候,只见那个员外对身边的小妾伸手说道:“拿来!别耽误时间!误了时辰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妾满脸泪水,哭泣的说道:“老爷,我求求你了老爷,给我留一个吧,给贱妾留一个吧……,老爷,以后我当牛做马的报答您,求求老爷了……” 员外脸色一黑说道:“你个贱货快给我拿来!留着也是赔钱货!还妨碍我生不出儿子,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啊!快拿来!” 小妾哀求说道:“老爷,已经死了一个了,放她一条生路吧,这孩子好养活啊,求求老爷给贱妾留个念想吧……”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之下,这个员外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怒骂道:“你这个贱人!皮痒痒了是不是!要不然你跟她一块去死!快拿来!” 这个小妾显然拗不过,哭哭啼啼的到襁褓中的婴儿脸上亲了一口,还是把它交在了员外手里。 “哼!回去再收拾你!” 显然小妾的行为让这个员外很不舒服。 原来靠近火堆两步,举手就要把襁褓中的婴儿往火堆堆里面投掷而去。 “瞿陶!救人!快救人!” 终于拨开群众走到前面的朱允熥大惊失色,赶紧命令说道。 眼看婴儿就要被投出去,情急之下瞿陶连刀带鞘便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中那个员外的胸膛,一下子就把他打了个趔趄。 襁褓中的婴儿本来就是要准备烧死的,所以员外哪里会心疼。 员外疼痛之下赶紧丢下婴儿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身子,不过胸口疼痛难当,憋闷难受。 张辅顺势一个就地翻滚,在婴儿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才堪堪把襁褓接在手中。 “快抱过来给我看!”朱允熥急忙说道:“有没有受伤?” 张辅抱着婴儿递给了朱允熥,朱允熥急忙查看,只见襁褓里面的这个婴儿双眼还未张开,皮肤呈现粉红色,在手、足和唇周围,略微带一些暗蓝色。 脸上的也并不是像刚剥壳的鸡蛋那样光滑细嫩,而是带着一些白色的胎脂,还夹杂了一些分娩时的血液和其他液体。 整个婴儿看起来丑丑的,毕竟在母体的羊水中浸泡了十来个月,刚生出来定规不会好看。 朱允熥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这个婴儿还在安睡,没有受到惊吓, 或许她还没有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员外终于缓过劲儿来,揉着疼痛的胸口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前来多管闲事!把孩子还给我!误了时辰你们赔得起吗!” 朱允熥把孩子交给身边的徐妙锦,轻声说道:“你照看着,别惊吓到她。” “放心吧……” 徐妙锦接过来婴儿,学着家里乳娘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 朱允熥面色不善的望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一身绫罗绸缎的员外,沉声问道:“我问你,为何有把婴儿烧死!” 员外生气的说道:“我自己的孩子,我想烧死就烧死,想溺死就溺死!你管得着吗!” 瞿陶低声说道:“三爷,火堆里……还有一个婴儿……” 朱允熥看了看烧的通红的火堆,瞬间怒火中烧! 火堆里没有发出任何响声,显然那个婴儿早就被烧死了! 朱允熥握紧了拳头,愤怒的说道:“看你一身绸缎锦衣,也不是养不起孩子!为何还要将她们烧死?!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要你的狗命!” 员外看看朱允熥身边的护卫,知道这位也是有身份的。 所以不敢太过放肆,可也没好气的说道:“我收拾自己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休要多管闲事!你们是官府的人?” 员外瞬间就觉得轻松了,理直气壮的说道:“各位,大明律也没有说不能烧死自己的孩子,我这么做就是官府也没话说!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赶紧走吧,不要耽误我的事情!误了我的时辰!” 朱允熥听到这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大明律》难道有说过杀子不犯法? 徐妙锦在一旁说道:“老爷,大明律只说父母如果故意杀死子女,是为了诬陷他人,就要收到朝廷说法,如果不是为了诬赖他人或者勒索财物,这条律法就管不到了……” 朱元璋在大明律中说道:“凡祖父母、父母故杀子孙,及家长故杀奴婢,图赖人者,杖七十、徒一年半。” 也就是说,父母故意杀死子女,如果有图赖他人的行为,才处以杖七十、徒一年半的刑罚,。 可要是没有图赖他人,这条法律也就不适用了! 朱允熥明白《大明律》中肯定不会这么直白的写出来,否则那不是变相鼓励百姓杀子吗? 他这是钻了律法的空子! 要知道不仅是古代,就是在律法极为健全的现代社会,只要是懂法的人,也有很多空子可钻! 朱允熥咬牙切齿的说道:“生儿不复举,你枉为人父!” 员外气恼的说道:“说的好听!在此之前家中的妻妾已经生了三胎!每一胎都是女儿!我把前三胎都溺死了,总以为第四胎肯定是个儿子, 没想到又来两个女儿!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这不是要我断子绝孙吗?!如果不把这两个贱货烧死了,老天爷怎么会眷顾我们家!怎么会给我个儿子!你们快把孩子还给我,让我赶紧烧死了!” 朱允熥一听他是为了要儿子,心中更是气急,怒骂道:“混账东西!生了女儿就要是溺死烧死,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歹毒的恶人!你简直不配做人!” 要知道溺婴的事情不是开始于明朝,而是自古有之。 战国时期,溺婴已成风气,在《韩非子》中记载,“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3章 南北朝的颜之推就曾记载他有个远房亲戚,娶了许多婢妾,每当他们将分娩时,就派人守候在产房门外,若生下女孩就拿出去弄死,根本不会顾及产妇的心疼和哭泣! 宋朝的苏轼也在《与朱鄂州》中说道:“岳、鄂之间,田野小人,便养二男一女,过此即杀。尤讳养女,辄以冷水浸杀。其父母亦不忍之,率常闭目以手按之水盆中,咿嘤良久乃死。” 元末《郑氏规范》中说:“世人生女,往往多至淹死。” “多”、“盛”、“成习”往往成为描述溺女的常见词语。 “比户而计,实无一户之不溺”,“溺女之家,十常四五”,还有“乡愚多溺女,岁以千计……” 这样类似的史料记载可以说数不胜数, 明初依旧是“生女多不举”、“弃女者载道”的局面。 而溺女成风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要得一个男孩儿! 因为他们认为“初胎生女,如不溺死,则必连育之女,而得子必迟,所以完婚即期得男,有生女者当必抛溺。” 历史上曾国藩母亲江家,如果家里先生的是女孩,就杀掉她。 江家洗女的传统延续了六代,繁衍了二十八个男孩,却没有一个女孩活下来。 据说曾国藩外公江佩霖当大女儿生下来后,就把他丢弃在地上,想要让他冻死饿死,可是当他大半夜前去观看的时候,发现女儿仍然还活着。 这个时候就想要拿石头把她砸死,可是一时失手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他突然觉得这是上天的警告。 也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就把她收养起来,并给她起了个叫怜妹子的小名,长大之后下到曾家,生下了曾国藩兄弟。 而这些全都是为了生出男孩,继承香火! “来人!立即把他给我拿下!”朱允熥按住怒火下令说道。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没有触犯大明律法,我烧死的自己的孩子,你们要干什么!我到应天府去告官!” 员外还在挣扎,可是很快的就被朱允熥所带的护卫拿下捆绑起来,一团破布塞到了他的嘴中。 朱允熥看着周围围观的百姓,心生恼怒的说道:“尔等都是为人父为人母!都是爹娘所生父母所养!看着这个狗贼收拾自己的孩子,你们竟然无动于衷!” “没有一个人出来劝阻!简直铁石心肠!你们不是喜欢看热闹吗?明日午时到西市去看!到时候要当众把他烧死!今后谁敢溺婴,一律从重处置,绝不姑息!” 瞿陶上前两步,大声喝道:“让立即让应天府尹捉拿相关人等!无关之人速速离开!” 百姓看着朱允熥一个个不敢说话,纵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身边一个个目光凶狠的带刀侍卫,告诉众人此人是自己惹不起的! 所以在瞿陶的命令之下,百姓不敢声张,立即四散而去,唯恐此事牵连到自己。 看着离去的百姓,朱允熥摇了摇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在围观的百姓当中肯定也有于心不忍的,可是却没有人出来制止。 看着徐妙锦怀中抱着的婴儿,这个女婴生下来或许不到两三天,或许还没有睁眼看过这个世界…… 可是和她一同出生的另一个,此时已经化作一捧灰土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肉被烧焦的难闻气味儿…… 朱允熥真的想把这个员外立即投到火堆里面烧死!让他也尝尝被烈火焚身的滋味! 可是理智仍然占据了上风。 这个员外有这样的举动,百姓见了习以为常,那在大明的各处又会如何呢? 今天是被自己无意之中撞见了,那没有撞见的又有多少? 每年有多少婴儿被溺死呢? 朱允熥相信,这样的数字绝对不在少数! 自己能收拾一个员外泄愤,能把围观的百姓通通处罚,可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一个人终究有限,不可能管理到每一个州府县。 所以只有制定严格的律法,才能够有效的减少溺婴的事情! 朱允熥吩咐说道:“立即前往刑部,请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前来!还有户部的主事!” “是!属下遵命!”瞿陶领命说道。 转向徐妙锦,看了看她怀抱中的婴儿,轻声说道:“给我吧,我找人看养。” 徐妙锦却并没有递给他,而是说道:“启禀殿下,小女子也会照顾婴儿,况且家中还有奶娘,一定能把她养好的,请殿下放心。” 作为一个女孩,徐妙锦生在国公府里,从小能够享受锦衣玉食,可同样作为女性,在她心中非常同情这些被溺死烧死的女婴。 所以她心中也非常生气,所以非常愿意救助一两个婴儿,出一份力。 朱允熥听罢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了。” 其实这一时半会儿朱允熥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照顾这个女婴,因为不仅要喂她奶水,还有照看她,不能夭折了。 “殿下客气,小女子不胜荣幸。”徐妙锦颔首答道。 朱允熥看了一眼员外的小妾,又吩咐说道:“让她跟着你喂养孩子吧。” “多谢殿下!” 徐妙锦知道朱允熥这是在体贴她的难处。 毕竟不管怎么说,徐妙锦都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纵然勋贵之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可也不能抱一个婴儿回家呀。 这可是会引人非议的! …… 商贸司里,铁铉处理完了一天的公务,不由得伸了伸有些发酸的腰,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 商贸司里面所管的事物越来越多,不仅仅有黄金玉液美酒的酿造销售,还要负责所有官店的整改。 殿下已经下了严格命令,如果官店还是不能赚取该有的利润,所有的人都要整改革除。 人可以辞退,可以永不录用,可是官店却不能关啊。 所以铁铉必须找到一些合适的人作为储备,要整改某处的话,也有人能够立即补上。 事情虽然不算很大,可却极为繁琐。 况且殿下对于商贸司的前景非常看好,那么自己绝对不能让殿下失望! 所以当王忠来到商贸司的时候,铁铉办理公务的房间还亮着灯。 “铁大人,原来您还没回去啊,可让奴婢好找一通……” 铁铉见是王忠来了,赶紧问道:“莫非是殿下找我有事?” 王忠立即回答说道:“铁大人赶紧走吧,别让殿下等急了!殿下正在刑部大堂等着你呢……” 铁铉一愣,疑惑不解的说道:“殿下在刑部做什么?” 王忠一边带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这奴婢可不敢说,到地方您就知道了,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殿下心情非常烦闷,可不能再招惹殿下生气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4章 议论 铁铉知道王忠的嘴严,如果不是害怕朱允熥生,他连殿下的状态都不会告诉自己! 所以要想从他口中问出来什么事情,简直痴心妄想! 因此铁铉也就不再多问,立即快马加鞭赶赴刑部。 一进入刑部大堂,铁铉就意识到了气氛的凝重。 大理寺卿周志清,刑部尚书杨靖,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还有齐泰都到了。 他们都端坐在椅子上,坚守着礼仪,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而坐在刑部大堂主位上的朱允熥,此时却一脸阴沉。 铁铉心怀忐忑的上前行礼说道:“属下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朱允熥动了动手指,示意他坐的旁边的椅子上。 又闭着眼睛吩咐道:“瞿陶,你来说。” 众人都知道皇太孙殿下此时定然怒火中烧,所以几人都谨小慎微。 瞿陶就开口将方才发生在秦淮河畔的事情,对众人讲说了出来,让大家都明白殿下愤怒的原因。 朱允熥这才睁开眼睛,目露怒色说道:“各位部堂,此人为了生出儿子,竟然残忍连续溺死了三个女婴,这次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烧死了双胞胎的姐姐!” “若不是瞿陶救人及时,在他手上就会死第五个婴儿!诸位,关于溺婴一事,你们有何看法?” 作为刑部尚书,这多多少少与刑法有关,所以杨靖想了想,开口说道:“殿下,按照大明律来说,并没有规定百姓不能够杀害自己的孩子,所以按照律法来说不能定罪……” 大理寺卿周志清抬头看了看朱允熥,认同的说道:“殿下,杨部堂说的是,按照大明律确实难以处置。” “大理寺”的大理二字,为古代主管司法的最高官吏,最早于夏朝设立。 《礼记·明堂位》记载:“夏后氏官百”,这些官吏中就有司法官“大理”。 《礼记·月令》记“大理二星,在宫门内,主刑狱事也。 周志清作为大理寺卿,管的就是刑狱审断案件,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法院。 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合称三法司。 刑部受理天下的犯罪案件,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 大理寺专门负责审核犯罪案件,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查明详情,务必刑罪相符,不冤枉无辜。 而且凡是刑部、五军都督府所办之案与都察院参与合办之狱讼,都须将案牍与囚徒送至大理寺复审。 所以在明朝初年,大理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朱允熥不悦的说道:“我知道大明律的记载,现在问的是你们有何意见,不是能不能定罪!” 刑部尚书杨靖心中忐忑,知道皇太孙殿下对于溺婴一事肯定气恼,只好解释说道:“启禀殿下,在台州、处州、温州三府有溺毙子女的习俗, 另外宁波、绍兴、金华三府也有这种习俗,此外,江西、福建、南直隶等处,这种现象也很普遍,其他地方也间或有之……” 杨靖继续说道:“殿下,在百姓们看来,溺死婴儿,尤其是女婴,不过一种残忍的行为,不好的风气,更是坏风恶俗,应该予以禁止,但也有一些人认为这是“好风俗”,应该提倡……” “在提倡的人看来,贫家溺死女婴原因一是家里实在贫困,难以抚养儿女,所以就导致“贫民常溺女”……” “其二是考虑到日后婚嫁的嫁妆高昂,家族无力负担,便将自己亲生女儿溺死,毕竟厚重的陪嫁能够彰显家族的地位和身份,也能够使得女子在婆家地位尊高,这就给百姓增添了许多负担……” “即便是在成亲之后,每逢年节庆典,红白喜事,都要告知自己的娘家,而且女儿回门,娘家又要多有馈赠,故而多有溺女之事。” 所以说来说去,百姓逆女的普遍原因是因为家中贫寒,再加上生养嫁娶耗费的钱财实在昂贵!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古代没有很好的避孕措施,必然导致成孕次数大增。 而且百姓即便是想要男孩儿,可也得等到生出来之后才能够知道是男是女。 可那个时候后悔也晚了,只能选择溺死。 杨靖又说道:“当然了,殿下今日所碰到想要求子,怕前面的女婴影响儿子也是有的,微臣觉得像是此类事情,乃是由于百姓愚昧无知所致,需要多方教化才可。” 户部侍郎郁新也说道:“殿下,据微臣所知,在有些地方还专门建有婴儿塔,大多分布于荒郊野外,灰色石砖砌成,顶为鼓形,塔身四面均留有小洞,远远望去与鸽子笼颇为相似。” “这些婴儿塔是专门用来放置婴幼儿尸骨和弃婴的,因为一些百姓认为婴儿尚未发育完全,没有必要准备棺木,便将婴儿藏在此处,也有的直接将还活着的婴儿丢进塔中,其中尤其是以女婴居多……” 郁新说完,整个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杀死婴儿这事,确实太过残忍了! “唉……” 过了一会儿,齐泰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民间之所以发生溺婴的事,有人是厌而溺之,嫌弃生的孩子太多;有的是愤而溺之,恼怒生下几胎都是女婴……” “有的是急而溺之,害怕一旦用母乳喂养女婴,就会影响自己生育男婴;还有就是吝而溺之,因为家庭贫困或者没有充足的财力养育孩子,筹备嫁妆……” 铁铉里面颇为愤慨,行礼说道:“殿下,属下觉得溺婴的行为实在恶毒!此等恶俗必须要改!”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说道:“难道仅仅只是恶俗吗?” 众人不由得一愣,一起朝着皇太孙殿下望去。 朱允熥目光锐利地说道:“人命至贵!难道婴儿的性命就不是命吗?!这不是习惯,不是风俗,也不是恶俗!这是罪恶!这是草菅人命!”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意识到殿下心中有多愤怒! 要知道按照大明的立法杀人可是需要偿命的! 如果真按照草菅人命来定罪的话,那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被开刀问斩了! 朱允熥盯着众人说道:“今天晚上这个亲手烧死自己女儿的员外,已经被我下令缉拿,我想让他死!你们告诉我,如何名正言顺的让他死就行了!” 众人面面相觑,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 皇太孙殿下是仅仅想要杀一个员外吗? 如果真是这样,只要他一声令下,别说是一个员外,就是一百个也活不过今晚! 可他想杀的是所有溺死自己孩子的父母啊! 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这关系到成千上万个家庭! 而且殿下还有名正言顺的杀人,不是凭着一时的激愤,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恼怒,而是要让这人杀的合情合理! 殿下恐怕是要修改大明律法呀! 所以大理寺卿周志清担忧的说道:“殿下,《大明律》中关于“殴祖父母或父母”这条是这样说的 “其子孙违犯教令,而祖父母、父母非理殴杀者,杖一百;故杀者,杖六十、徒一年”, 也就是说若是子女不听从父母的教诲,而父母毫无道理的殴打杀害子女,仅仅只需要受一百刑杖,如果存心故意杀人,致使儿女丧命,就需要受六十杖,刑期一年……” 周志清看了看朱允熥,说道:“殿下,可以让天下的官员,将溺死婴儿的父母按照大明律法处置。” 周志清这话,就等于说要按照大明律办事,不能让随意杀人啊。 “身受六十杖,刑期一年?周卿不觉得这个处罚太过便宜了吗?!” 朱允熥又反问说道:“那我问你,婴儿出生尚在襁褓之中,如何违背父母的意思?如何违犯教令?” “他们能不能听得懂父母的教诲?!所以说他们违背父母简直是无稽之谈!用此条律法来处理溺死婴儿的事情未免太过轻便了!” 杨靖只能无奈的劝解说道:“殿下,纵然女婴之事实在恶毒,可是溺婴的习俗由来已久,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更改,此事宜缓不宜急……” “不过那个烧死女婴的员外着实可恨,手段实在残忍!微臣请求殿下将此事交给刑部,按照杀害人命来处置,定要将他斩首示众,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众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朱允熥,杨靖已经同意处斩员外了,不知道殿下能否消气? 朱允熥摇了摇头,满含失望的说道:“诸君,孤王所为的不是泄愤,不是一个凶徒,而是天下万千被溺死的女婴啊!……”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几位大臣也立即起身,不敢端坐。 朱允熥命令说道:“大理寺会同刑部在大明律上加上一条,凡是溺婴杀婴之家,刑期五年!第二次溺婴立即斩首示众!抄没家产,收回一半土地!田亩归公!可以由官府租给他们耕种。” 朱允熥明白,一上来就杀人那就太严苛了! 毕竟百姓们的观念在那里,而且家庭钱财田亩也有限,急不得,否则真的会逼出一些流民的。 可是这样的刑罚,也是非常严厉的! 如果把一半的土地上交给官府,那会若是一大笔钱财! 因为土地原本属于百姓,可以卖出去获得钱财,可现在只能耕种,还得交税,损失的就不是小数目了! 就像你的房子被收走了,尽管你还可以租住,可那能一样吗! 如果土地全被收走,不给他们耕种,那百姓就很难养活一家老小了,是会饿死人的! 可即便是这样,溺婴之家的损失也极大! 原本溺婴就是为了节省粮食,现在不在粮食节省不了,连田地都丢了, 他们在做恶事的时候,就会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5章 立法 朱允熥目光深沉的盯着众人说道:“另外,他们不是想要儿子吗?凡是溺婴之家,所生男孩一律收归育婴堂,之后交给其他人家抚养长大,今生不许他们再见!” “谁敢杀害女婴,孤王就让他断子绝孙! 朱允熥明白,重男轻女的思想贯穿了几千年,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改变的。 即便宣传的再厉害,把女儿说的再好,百姓也无法做到一视同仁。 即便是在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了,物质生活那样丰富了,可还是会规定不准检查胎儿是男是女,目的是为了什么? 更何况是在古代! 人的观念是难以转变的!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用重典! 否则人是不会长记性的! 尽管残忍,却很有用! 就向小品超生游击队里演的,总有人为了要孩子,宁可不要房子不要家,宁可四处流浪。 而在古代,有人为了要儿子,也会有人宁可被抄家被流放,宁可担上罪名。 哪怕是自己死了,也要生儿子接续香火!也会为了儿子而溺死女婴! 所以必须断绝了他们的念想! 当然,这种人毕竟也在少数。 “还有,凡是溺婴者,儿子一代不能参加科学考试,不能为官为吏!还有各个州府县,也要把溺婴多少算作吏部考核的标准之一,如果频频发生溺婴事件,一律革职查办,重则抄家问斩!” 哪个做父母的不想望子成龙,不想光宗耀祖? 可是你敢溺婴,那我就堵死你出人头地的途径! 就像后世,尽管计划生孩子的事被很多人不认同,尤其是规定公职人员只能够有一个孩子,否则就取消你的资格! 结果平头老百姓还敢多生,可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不管所生的第一胎是男是女都不敢再生了。 所以,利益永远是人们最关心的! 而且朱允熥也知道,上行下效! 无论再好的制度,可在执法人的手中变得可有可无,松懒懈怠,不去执行。 那就不会起到任何用处! 自古以来都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交通不便,政令无法切实有效的传达。 而且百姓宗族观念严重,很多事情只会在宗族内部解决,除非遇到大事才会告官。 这个时候一旦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溺婴的是还会继续发生,根本不能有效解决! 所以朱允熥必须严格要求这些做官的! 为官作宰,不能仅凭锦绣文章! 如果不能执行朝廷政令,不能依照律法而行,那么…… 留之何用! 只要官员们头上带的紧箍咒,这关系到他们的乌纱帽是被摘掉,还是被血染红,再或者是得到升迁, 所以他们一定会认真执行,不敢懈怠的。 所以不仅要约束民,还要约束官员! 不等众人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朱允熥又吩咐说道:“铁铉!” 铁铉下了一激灵,赶紧行礼说道:“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从今日起,无论是官店还是孤王的私产,所有相关人等,所有官吏不分大小,家中如果有人胆敢溺婴,一律清除出去,永不录用!” 其实众人都明白溺死女婴产生的后果,在历史上,洪武十二年和万历七年的人口对比的话就会发现, 万历七年北方人口增长了一千一百多万,南方人口却减少了九百六十多万万。 南方人口出现负增长,最大的原因就是溺杀女婴非常严重! 而能够长到成年的女子,又被一些官吏和富户豪商占有,成为了他们的私属品。 这就导致能够嫁给平民百姓的女子更少了,人口自然也重难以增长。 在明朝有些年份,男女比例高达三比一,富者占有很多的姬妾奴婢,而广大的普通百姓,一辈子也难以讨到妻子,而且这种现象非常普遍。 而这也更加催生出来“契兄弟”。 尤其是闽粤两地形成“契兄弟”的风俗,契兄弟大都是贫困家庭,将自家容貌秀丽的儿子送入另一人家,收取所谓的“聘礼”。 而作为契兄的一方,一般都要承担契弟的衣食费用以及日后成亲的一部分费用。 所以有记载说契兄弟之间,“弟后日生计及娶妻诸费,俱取办于契兄。” 朱允熥又看着众人说道:“另外,父子母女乃是至亲!如果因为出不起嫁妆就不顾念亲情,毁坏仁义道德,实在愚蠢至极!移风易俗是官府之责,是百姓之责!” “岂能容许溺婴之恶俗!官府还要告知百姓,民间婚丧嫁娶都当量力而行,绝不能够铺张浪费,追求奢华……” “另外还要鼓励富户豪商捐献财物,收养婴儿,建立育婴堂,官府也要根据财力播放粮食……”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今后如果仍有人溺死女婴,允许街坊四邻揭发检举!只要情况属实,官府就会给予重奖!” “孤王就不信这般严厉的惩处,就断不了溺婴的恶俗!” 周志清担忧的说道:“殿下,如此一来就要更改修订大明律,这那是一件大事,如果没有陛下的允准……” 朱允熥摆手说道:“此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禀明皇爷爷的,你们只管照我所吩咐的做就是了!” “孤王不懂大明律,也不懂如何制定律法,所以就有劳烦杨部堂和周卿了,事关人口问题,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从旁协助!” 几人一同领命说道:“是!微臣遵命!” 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看法。 有人觉得该当如此,有人觉得这样的刑法太过严格,还有人在担心能否实行…… 但不管怎么说,皇太孙殿下既然已经下令,他们就必须遵从。 至于能不能实现,还要看陛下的旨意。 “哟,什么风把咱的皇太孙吹来了,真是稀客啊,快请坐吧……” 朱元璋正在在谨身殿批改奏章,一见朱云腾来了,便立即调侃说道。 要知道昨夜朝廷的几位大臣在刑部的大堂忙碌了一整夜。 一面要翻看《大明律》,彼此比照应对,不能够有相互矛盾的地方。 另外还要根据其他的刑罚以做参考。 况且还得讨论刑罚如何才能够适用,如何才能不招致抵触,便于推行。 况且还有对官吏的奖罚,程度和其他考核标准该当如何保持均衡,毕竟不能只顾着打击育婴,却忘记了民生。 所以制定一项律法并不那么容易,需要多方的考量比较,多方的斟酌思索,还要听取各种不同的意见。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把关于溺婴一事惩处方法书写完毕。 朱允熥当然不会一直陪着他们,只有打工仔加班干活,哪有老板盯着的? 不过朱允熥为了显示对此事的看重,也没有回宫,而是在吩咐完他们做事之后,就来到刑部的后堂歇息了。 即便是这样,也让他们几个不敢懈怠! 所以第二天朱允熥拿了奏章,便立即回宫,前往谨身殿求见朱元璋。 面对朱元璋的调侃,朱允陪笑说道:“孙儿这几天不是天天都来请安吗?孙儿倒是没什么,就怕皇爷爷您不耐烦呀。” 朱元璋扬着头傲娇的说道:“咱哪儿敢呢,咱的好圣孙神龙见首不见尾,咱可是眼巴巴的想要见人,可就是见不着!” 朱允熥连忙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万安!” “嗯,听着这话,当真有种久违的感觉……” 朱元璋笑着说道:“昨夜听说你没有回宫,前期游览秦淮河了?” 朱允熥明白,在自己身边肯定有人禀报朱元璋。 如果是其他人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那这个眼线自己肯定要拔除! 可如果是朱元璋,那这事就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而朱元璋又是实心实意要把皇位传给自己。 不会像别的皇帝那样提防储君,如同防贼一般。 他了解自己的状况,更多的是出于关心爱护,怕自己出了状况,而不是为了监视。 对此朱允熥心知肚明,不过也并没有说透,要不然就显得朱元璋居心叵测,而自己也有些谨慎过头了。 所以朱允熥没有丝毫的惧怕,说道:“回禀皇爷爷,孙儿这些时日在宫里憋的实在太狠了,您不是常说要与民同乐吗,孙儿这也是前去体察民情,这正是皇爷您的教导啊……” “油嘴滑舌!” 朱元璋骂道:“幸亏你只是去游河,这要是去了歌姬画舫,看咱不打到你的腿!” 朱允熥连忙摆手说道:“不会不会!皇爷爷您多虑了!那种烟花之地孙儿怎么会踏足呢!孙儿只是游河绝无此事!” 既然要做皇帝,就必须重视名声! 后世都说正德皇帝没一个正形,甚至还被人编排出来一出游览江南,与村姑李凤姐擦出爱情火花的故事。 这要传出大明的皇太子出入…… 嘶…… 这名声…… 所以怪不得朱元璋会紧张,要知道上一个逛妓院的皇帝,就是爱好瘦金体,迷恋李师师的宋徽宗! 最终导致了靖康之变,国破家亡,山河破碎,耻辱被俘的下场! 所以朱元璋怎么可能会容许他前去那种地方! 警告完了,朱元璋又恢复戏谑的笑容说道:“咱也知道什么叫做游河,可咱不知道的是怎么游着游着,就游到魏国公府的楼船上去了?” 一看朱元璋的表情,朱允熥就明白他肯定是误会了! 于是赶紧解释说道:“皇爷爷,这都怪孙儿硬是要坐船,一不小心撞了魏国公家的楼船,这才遇到了……,孙儿被烫了一下,这才到楼船上涂些膏药,而且乌篷小船总归不安全。” 朱元璋伸手止住他的话,面含笑意说道:“不用解释,咱都明白……”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6章 朱允炆的结局 “皇爷爷真不是这样的,孙儿没有其他的想法,请皇爷爷明鉴……” “咱说什么了?咱什么也没说呀,不是咱想多了,恐怕是你心里有鬼吧?” 朱允熥真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朱元璋又说道:“看你看中哪家的姑娘咱不管,给个名分也就行了,可你要知道魏国公家和咱们家关系亲厚,他们在朝中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看了看朱允,又继续说道:“所以对待魏国公府要慎重,徐达的女儿如果给的名分低了肯定不行,那会招人议论,说你不厚待勋贵,可如果给的名分太尊贵了,现在也不妥……” 朱允熥明白徐达的女儿不是自己能够随便推倒的,不说给个皇太妃的位置,最起码也要给个侧妃的称号。 可是一旦要立侧妃,就要给予金册,这是宫廷里面的一件大事,不能马虎随便。 而自己现在还在孝期,是不能大张旗鼓立妃的,否则就会引人非议。 所以朱允熥硬着头皮说道:“皇爷爷,孙儿现在只想修身养性,帮助皇爷爷处理户部事务,不敢想其他的,请皇爷爷不要误会……” “对了皇爷,昨天夜里孙儿碰到一件事情,令孙儿非常气恼……” 朱允熥赶紧岔开话题,要知道当一个长辈想要调侃你的时候,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所以朱允熥就立即回到了正事上,把昨天夜里烧死女婴的事情对朱元璋讲了。 又把一份奏折放到他面前,说道:“皇爷爷,昨天夜里孙儿召来刑部尚书杨靖,和大理寺卿周志清以及户部的几个官员,一起商议如何没用对溺婴的恶俗。” “这是我们根据大明律所得出的处置方法,想要把溺婴之事写进大明律中,以后就作为刑法的一条,还请皇爷爷过目。” 一说到溺婴,朱元璋的眉头可立刻皱了起来,伸手拿起奏章打开观看。 一边观看一边频频点头,最后观看完了,合上奏章说道:“这是你的意思吧?” 朱允熥老实的回答说道:“回禀皇爷,是孙儿的意思,几位大臣根据大明律法做了补充和校对,孙儿认为溺婴已经不能称之为恶俗,此等虐杀人命,视如蝼蚁,未免太过歹毒!” “如果不加以严惩,伦常何在!况且一旦男人多女人少,不但影响大明人口的增长,还会出现百姓难以婚娶的状况,这对于朝廷来说,不利于大明基业的安稳!” 朱元璋点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如今天下太平,只要勤勤恳恳哪里不能养活儿女?!他们溺婴杀婴实在说不过去!确实应当严惩!” 又对朱允熥说道:“既然你有此想法,就照着做吧,从今日开始大明率就加上溺婴一条!” “孙儿替天下女婴,多谢皇爷爷大恩大德!”朱允熥喜悦的行礼说道。 其实朱元璋同意并不意外,因为惩治溺婴在历史上是有的。 在历史上,明朝成化二十一年,因为陕西等地发生了极大的旱灾,在其他的省份也出现了水灾还有蝗虫灾害,甚至有些地方还发生了地震。 所以成化二十一年可谓是祸事不断! 而这样的灾害必然导致百姓逃荒,民众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人心惶惶。 在这种情况下,成化帝下诏书请求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都能够直言,只求能够让老天满意,度过这场灾祸。 后来就对溺死婴儿的事情做了批示,对于溺毙子女者加以重处,并且让百姓移风易俗。 而且清朝时期也三番五次的下令不许溺婴。 朱元璋又说道:“就连蒙古人都知道鼓励生育,对溺杀女婴的人要严惩,咱要是连他们都比不了,那还做什么皇帝!你做得很好!深得朕心!” 朱允熥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夸赞!皇爷爷是圣明天子,蒙元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其实元朝就有律法保护女童不受伤害,而且还很严厉! 在《元史·刑法志》中记载:“诸生女溺死者,没其家财之半以劳军,首者为奴”。 也就是说如果敢溺死女婴,那么家产的一半都要收归朝廷,用来劳军,并且一次溺婴,那么你就要终生为奴,从此之后不得自由。 要知道一旦打入奴籍,就会成为奴婢,甚至直接成为奴隶! 那这辈子,甚至几辈子都难以翻身! 所以元朝对待溺婴制定的律法要比朱允熥制定的厉害得多了! 与之相比朱允熥就算是温和的了! 因为元朝根本不给你二次溺婴的机会! 并且还记载到“诸为子行孝,辄以割肝、封股、埋儿之属为孝者,并禁止之”。 从此可以看出元朝对溺婴这种行为做法是严重打击的。 所以朱允熥严格处置溺婴,并不是不体恤百姓生存疾苦,也并不是如有些人认为他是变相逼迫百姓,而是有理可循啊! 朱允熥迫不及待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这就去把皇爷爷的命令告诉他们,把新印制的大明律加上此条,以后对待溺婴就会有律法可以遵循!”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孩子!”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说不出的喜爱。 有这么一个把政事放在心上的继承人,是乃大明之福啊…… 朱元璋又继续批改奏章,接续他的忙碌。 “皇爷,二殿下求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庆童在朱元璋身边禀报说道。 朱元璋察觉庆童神色有些异样,不由得询问说道:“让他进来吧……你怎么回事?” 庆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二殿下把头发……尽数剃去了……” “什么!!” 朱元璋惊诧的说道:“允炆剃了头发?这是怎么回事,快快宣他进殿!” “允炆!你……你怎么回事?!” 朱允炆一进入谨身殿,朱元璋看到他满头光秃,没有一丝头发,身穿一件朴素的和尚袈裟,不由得大吃一惊。 赶紧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询问说道:“允炆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把头都剃了!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原来当日朱允炆在心灰意冷之下,叹息了一声,便拿起剃刀便朝自己的头顶而去。 紧接着一缕一缕的秀发就纷纷落下。 在他脸上看不见伤心,也看不见失落懊恼,似乎就是在做一件平常之事…… 可能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吧。 朱允炆说道:“皇爷爷,孙儿不孝……”说着就要下拜行礼。 朱元璋一把将他拉住,眉头紧皱说道:“允炆,你母亲是你母亲,无论她做任何事都不会牵连到你, 你才是咱们朱家的人啊,听咱的话,回头把头发续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便剃除……” 朱允炆脸上带着一丝悲痛,还有一丝欣慰,说道:“多谢皇爷爷……只是孙儿现在看透了红尘俗事,想要出家为僧,日后天天为父亲母亲诵经祈福,还请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劝慰说道:“诵经祈福在哪里不行?又何必出家呢,听皇爷爷的话,把头发蓄上。” 朱允摇摇头说道:“皇爷爷您不必再劝了,孙儿只想专心诵经,不想被其他红尘俗世打扰,还请皇爷爷成全。” “兄长!” 朱允熥回来,一踏入大殿就看见朱允炆头顶发亮,身披袈裟,也不由得一愣。 赶紧快步上前说道:“兄长,你这是做什么呀?兄长可万万不能想不开啊……” 朱允炆脸上的深情有些复杂,不过随即也就坦然说道:“见过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一把将他拦住,焦急的说道:“兄长,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为何兄长这副打扮?!” 朱允熥立刻就想到了在历史上自己这位兄长的结局。 关于建文帝朱允文的结局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是当年朱棣进入南京之后,建文帝自焚,死于大火之中,朱棣找到其尸体,以君王之礼厚葬。 第二种说法是建文帝其实并没有死,而是逃了出去,逃亡海外。 因为当时南洋的许多国家都是大明的藩属国,所以朱棣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一消息,于是他便派郑和七下西洋,在宣扬明朝国威的同时,也沿途打探朱允炆的下落。 第三种说法是建文帝化妆成和尚,从地道逃出皇宫,从此隐姓埋名,平淡的生活。 而且很多人都倾向于相信这种说法,因为那天火势太大,最后找到的尸体被烧的连男女都分不清,更别说鉴别是否是朱允炆本人了。 但是当时由于朱棣急于登位,如果找不到朱允炆,那么他这个皇位坐的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先随便找了一具尸体充数,对外宣称建文帝已死,然后再暗中派人四处寻找。 更有人说著名的红崖天书,就是朱允炆写的。 所以朱允炆的结局也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不过在历史上有很多的旁证也是值得推敲的,特别是在《明史胡濙传》里有这样一极为特别的话。 “(胡濙)二十一年还朝,驰谒帝于宣府。帝已就寝,闻濙至,急起召入,濙悉以所闻对。漏下四鼓乃出”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7章 秦王进京 胡濙这个人是建文二年的进士,肯定是见过朱允炆的。 他从永乐五年起便受朱棣之命,连续十七年在外暗访朱允炆的踪迹,在这期间他的母亲去世,朱棣都不允许他回家为母亲受伤,而是给他加官,并且下了严令,让他继续明察暗访。 可见朱棣想知道朱允炆下落的的心情是何等迫切。 所以在那十多年里面,胡濙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找到建文帝的下落,只有探得建文帝的下落,他才能回来复命。 上面所记载的永乐二十一年,胡濙那次急回宣府谒见朱棣的记载,正是与他寻访朱允炆的下落有关。 当时朱棣正在宣府带领兵马亲自征讨北蒙,那天夜里他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宣府,当时朱棣已经安睡了。 可以听到胡濙赶来的消息之后,还是迫不及待的起来召见他,两个人一直谈到四鼓时分,也就是现在大概凌晨两点。 结合胡濙的任务,还有朱棣在亲自征讨蒙古时候的重要契机,什么样的事情能值得他们谈论五六个小时? 如果建文帝当时真是死了,那么他只要禀报朱允炆死亡的时间地点,中间接触了什么人。 甚至把朱允炆的尸体挖出来,把接触过他的人抓来审问,形成口供就行了,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就不用谈论那么长时间。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建文帝没死。 胡濙也找到了朱允炆,甚至有可能亲自面见了他。 或许建文帝说了一些感慨的话,想要通过胡濙告诉朱棣,自己现在没有势力,而且早已对帝位死心,不会捣乱,不会成为绊脚石,让朱棣放心。 要知道这样大的事情胡濙是做不了主的,于是他急急忙忙的回到宣府,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朱棣。 至于朱棣是念在兄弟之情,看在朱元璋的面子上饶了朱允炆一死,还是派人秘密地把他处决,那就不得而知了。 叹了一口气,朱允炆说道:“红尘俗事与我无益处,我现在只想出家为生,不想被俗事牵连……” 又看着朱允熥说道:“皇爷爷立你做皇太孙是对的,我也相信你肯定是一位好皇帝。” 朱允熥看到他身披袈裟,不由得心生怜悯,有些哀伤的说道:“兄长,你是大明皇孙,如果你出家了皇爷爷得多伤心呀,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朱允炆欣慰的说道:“允熥,不必再劝了,我心已决。” 朱允熥急忙说道:“兄长,即便是你想参悟佛法,只需带发修行就可以了,何必剃度出家呢。” 朱允炆回答收到:“剃去了三千烦恼丝,戒掉了功名利禄、嗔痴欲望,方能得道,现在我已经出家为僧,我也会为你祈福的,也使你能早结善缘……” 朱允熥赶紧又说道:“已经出家也无妨,兄长现在还可以还俗,如果过段时间兄长想要出家也不迟嘛……”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劝他冷静一下,不要一股子脑热就出家了。 再说了,他无论出家不出家都对自己都没有威胁,自己劝他也能彰显出来对兄长的关心。 瞧瞧,咱多爱护兄长! 并且朱允熥这么说,也没丝毫没有不尊重佛门的意思。 因为佛教经典中,明确记载女众一生只能出家一次,而男众能出家七次。 也就是说只要是男的,你出家之后如果后悔了,想要贪图美色,甚至结婚生子都行,只需要还俗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之后如果还想当和尚,只需要再次剃度出家就行了。 能够来来回回的七次! 可是女的就不行了,就一回,不能回头。 朱允炆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就是我现在一心向佛,多谢好意了……” 朱允炆又对朱元璋行礼说道:“皇爷爷,孙儿告退。” “唉……”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去报恩寺吧,想开点儿……” “多谢皇爷爷成全,孙儿告退。”朱允炆再次躬身行礼,便退出殿外。 朱元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他是真心向佛,还是心灰意冷啊…… 朱允熥宽慰说道:“皇爷爷也不必太过担心,或许过段时间兄长就想开了。” “但愿吧……” …… “你再说一遍!到底有没有让我回京的诏书!” 在西安秦王府中,秦王朱樉揪住属官的衣服愤怒的说道:“为什么别的兄弟都有诏书,为什么他们都能进京,偏偏我就不行!你们是不是把诏书藏起来了?!” 王府的属官吓得赶紧说道:“请殿下息怒!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藏诏书啊,这可是灭九族的罪过……属下确实没有接到诏书,请殿下明察!” 亲王朱樉依旧愤怒说道:“为何别人都有诏书,都能回京,为什么我就没有?这到底怎么回事!” “各处的驿站呢,是不是路上耽搁了?是不是传递不及时?” 属官苦涩的回答说道:“殿下,属下都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各处驿站都有安排了人,可是都没有发现从京城来的诏书,……” “不对!” 朱樉生气的说道:“一定是驿站的信使懈怠!敢私藏诏书!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所以扒了他的皮不可!立即准备快马,我要回京!” 属官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拦阻说道:“殿下,无诏进京可是大罪,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还请殿下三思啊!” “砰!” 朱樉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厉声说道:“放屁!本王怎么是无诏!分明就是信使把诏书给弄丢了!父皇下令让所有藩王进京,难道我就不是藩王吗!儿子去给父亲祝寿庆贺天经地义!” “殿下……”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你赶紧下去准备!若是耽搁了小心一顿板子!”朱樉打断了属官的话,根本不允许他多说。 紧接着秦王朱樉就带着一对队人马出了西安封地,目的地正是京城…… 其实朱樉明白,朱元璋真的没有给他诏书! 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回去! 可是自己却不能明说啊…… 在父亲的心中,肯定是把大哥到死亡算在了自己头上,肯定对自己有所牵怒。 在朱元璋心中肯定没有原谅自己,否则就不会把自己晾在一边了。 可现在他必须要回京,因为只有回到京城才能有机会消除父亲对自己的不满,自己才能获得他的原谅。 否则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得到父亲原谅了。 因为朱元璋毕竟年事已高,在这个时代随时都有可能薨逝,所以朱樉等不起啊。 况且父皇诏所有的藩王进京,自己还可以浑水摸鱼,推脱没有接到诏书是下人的责任,毕竟此事重大,他也是众多兄弟中的一员,进京合情合理。 而且父亲下次单独诏见藩王的话,那么自己就没机会了。 况且天下臣民都看着,父亲也会给自己留点儿脸吧? 并且做父亲的不原谅儿子,传出去对皇族的名声也不好啊。 所以朱樉明白,这可能就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能够回到京城,能够面见父皇! 所以他必须抓住! 朱樉也清楚无诏进京的罪过,可是他不得不如此! 哪怕是担着受到责罚的风险,他不得不赌这一把! …… 朱元璋的午饭是在郭宁妃那里用的。 自从马皇后和李淑妃相继去世之后,朱元璋孤单的感觉越过越加深。 作为一个皇帝,纵然可以享受年轻美色,可是作为一个老人家还是喜欢看到旧人的模样 郭宁妃的年龄也很大了,早已年老色衰,不能凭着美貌取得帝王的欢心。 可是年龄大了,与皇帝的感情和牵绊,却是那些刚刚入宫的才人淑女不能比的。 又因为郭宁妃总管后宫,朱元璋对她不但有感情,也很尊重,所以时常都会到她的宫中用饭,以示恩宠。 只有来到郭宁妃这里,朱元璋才能够感觉到轻松自在。 因为在其他妃子、贵人的房中,她们只会想着怎么得到恩宠,怎么讨好自己。 每次她们都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精心雕琢,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的彼此争艳,不甘人后。 朱元璋明白,作为自己的女人这是少不了的,可是有时候他也想像平常夫妻那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没有争奇斗艳,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刻意逢迎,如同老夫老妻那样互诉衷肠,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所以每当朱元璋觉得疲惫的时候,就会来到郭宁妃这里说说话,坐上一坐。 “陛下,您多吃一点,国事繁忙,要有体力才好处理。” 郭宁妃给朱元璋夹菜,非常温馨的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想起来朱允炆,轻声叹息说道:“可怜允炆那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呢,他是咱老朱家的孩子,和吕家有什么关系!” 郭宁妃知道因为朱允炆剃度出家的事情,让朱元璋对吕家非常不满,埋怨朱允炆是因为他们才这样的。 可现在吕家已经被连根铲除了,想要泄愤也不能够了。 所以郭宁妃安慰着说道:“陛下不必太过担心,年轻人嘛,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再说允炆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一直这样的……” 朱元璋眉头微皱,不满的说道:“吕家这是咎由自取,他们自己作恶自己承受,可没想到把允炆也给连累了!咱恨不得打他们拉出来再杀一遍!” 郭宁妃温情的说道:“吕家作恶已经受了惩罚,陛下您快吃饭吧,一会儿菜就凉了。”说着又给朱元璋加了一片鱼肉。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8章 小冰河 朱元璋这才接着吃饭,可吃着吃着忽然又说道:“上次吕氏就想挑拨离间,就是想借着你的权势,让你和允熥不对付,呵呵呵……那小子做事下手太狠,也没给你留面子,你可别怪他。” 郭宁妃赶紧说道:“陛下言重了,臣妾哪有什么权势,能够为陛下照料一下后宫,也是陛下恩赐,况且允熥是东宫皇太孙,臣妾万万不敢。” 朱元璋瞧她那副紧张的模样,便说道:“那有什么,再怎么说允熥也是个晚辈,你教训教训他怎么了,他还敢咱不敲打他能行吗!这万一捅出什么篓子可怎么收场!徐达最宠爱的女儿……那能随随便便的吗!” 郭宁妃不由得说道:“陛下,臣妾也听说这徐家的三女儿秀外慧中,聪慧温柔……不过现在确实有些不妥……” 朱元璋无奈的摇头说道:“这皇太孙年纪到了,少年慕爱其实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标儿毕竟薨逝没多长时间,也不宜纳妃呀……否则是会引人非议的。” 郭宁妃低声说道:“陛下,何不把人给允熥送过去……也免得他惦记了……” 朱元璋闻听此言,突然停住了筷子。 郭宁妃赶紧说道:“臣妾就是随便说说,年龄大了说个话不知道三思而行,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伸手止住她的话,认真的说道:“你说的对,是该了……像他这个年龄最也容易冲动,可别惹出什么事儿……” 朱元璋明白,即便尊贵如魏国公家,最多也只能拒绝那样的暗示。 可只要皇太孙愿意,只要他言辞凿凿强烈要求,哪怕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也拒绝不了! 况且徐辉祖又是朱允熥的心腹。 所以根本不会整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狗血戏码,就把事情办了! 那时候就算自己及时知道了,还能把他从床上拉下来不成? 至于徐妙锦的两位姐姐嫁给了燕王和代王,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哪家皇族还论那个? 君王取姐妹的有,娶姑姑侄女的有,娶表姐妹的也有,甚至还有拿下自己姑姑的, 也有人爱上自己父亲的女人,还有人抢了儿子的妃子! 所以别管是姑母、侄女、姐妹,弟媳、外甥女、寡嫂等等,只要喜欢都可以! 而且光是历史上记载的就有不少,那些没有被记录在案的呢? 被刻意抹除的呢? 要知道古代和现代婚娶的方式和制度不一样。 古人娶表妹表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用现代的眼光看肯定是不行的! 你说古代也是表亲之间是同辈啊,那别急,往下看。 在《仪礼士昏礼》里面记载:“古者嫁女,必娣姪从之,谓之媵。” 这里多出了“娣姪从之”几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公羊传》上说:“媵者何?诸侯娶一国,以姪娣从,姪者何?兄之子也。娣者何?弟也。” 这是说女子出嫁,嫁到夫家作正妻,但还要随嫁的有“姪和娣”,“姪”即兄长的女儿,“娣”为妹。她们过去是要作为偏房。 瞧瞧,姑姑出嫁还要带上侄女!如果按照现代眼光,那还不别人戳脊梁骨! 可在古代就正常! 而且出嫁还要带上自己的亲妹妹! 买一送二啊! 这要是放到现代,小侄女加上小姨子…… 嘶…… 吃瓜群众不得美死! 所以朱允熥在理法上,如果真的娶了徐妙锦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关键是现在没法儿安置徐妙锦啊! 皇太孙殿下虽然还在孝期之中,可只要不正式立妃,那在大义上就没有任何亏缺! 因为古人在守孝期间,并不是一直守在目的或者牌位,基本的生活都有。 只是不进行大的庆典或正式的婚嫁而已。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说道:“庆童,听说兵马指挥副使赵思礼家的女儿不错,有这事吗?” 庆童连忙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皇爷说的是,奴婢也有所耳闻。”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吩咐说道:“你去把她接来,让她去东宫先做个宫女吧。” “是!奴婢遵命!”庆童领命,便躬身退了出去。 宫女,也就是不算在东宫皇太孙妃嫔序列之类的,所以在宫中的记载上也只是宫女的身份,只是伺候皇太孙殿下的饮食起居。 这也是朱元璋保护朱允熥的方法,让人一丁点的把柄都抓不到! 当然了,懂的都懂。 …… 出台一向律法来惩治弃婴的现象非常简单,只要在大明律法上加上一条就行了。 可要真正的解决溺婴问题,可以说是个世纪难题! 哪个朝代没有溺婴的事情? 之所以发生溺婴,一是因为人的观念,或者是想求一个男孩,或者是认为孩子没有长成还不能算个人,溺死了也无所谓。 二是因为百姓害怕养活不了,说到底还是因为穷怕了。 “启禀殿下,昨天杀婴的那个员外已经被当众烧死了。” 铁铉向坐在户部大堂里面的朱允熥禀报说道。 “百姓反应如何?”朱允熥问道。 铁铉回答说道:“回禀殿下,他杀婴的手段实在残忍,而且已经连续溺死了四个孩子,百姓知道以后大多觉得他该死,还有一些对于溺婴一事写入律法有些惊讶,不过也并没有激烈反对。 朱允熥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又看了看在座的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以及齐泰,开口说道:“各位,立法容易执法难,如果是因为想要儿子或者因为风俗而溺婴,这还容易解决,只要有朝廷的政令,再有人忠心执行就可以了。” “可是如果天下的百姓因为养不起孩子而发生溺婴,那就是朝廷的过错,是我们户部的过错!” “所以要想根治溺婴,不但要有大明的律法作为依据,还要让百姓能够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百姓的粮食充足,才会懂得礼仪,穿的吃的都很丰富充足,才会知道荣誉和耻辱。” 朱允熥看了看几人,说道:“各位,一旦朝廷严厉惩处溺婴,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面,对于粮食衣物的需求将会大大增加,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请各位畅所欲言。” 户部侍郎郁新想了想说道,“殿下,微臣认为首先要做的就是抑制土地兼并,绝不允许百姓的土地被一些富户豪商,还有一些官吏购买占有。” “只有百姓有了土地,才能够养活一家老小,可若是发生天灾人祸,土地被人占有或者买走了,那么他们全家的生计将难以为继,在朝不保夕之下肯定会发生溺婴的。” 傅友文也说道:“微臣赞同,土地乃是百姓之根本,家业之保障,如果连活都活不下去,肯定会铤而走险的。” 朱允熥点点头,询问说道:“那你们觉得该如何保护土地不被兼并?” 郁新说道:“历代都有政令限制土地的兼并,为此先贤们也做过许多改革,再结合官府现在已经实行的,例如在天灾人祸之时,有官府赈济灾民,青黄不接之时就有官府向百姓借贷,等百姓收获粮食之后再行偿还。” “此外就算真的要变卖,百姓的土地也必须先卖给官府,成为朝廷的土地,然后再租给百姓耕种……” “这些在很多地方都有实行,只要天下的官吏都能够忠心,土地兼并的问题必然能够解决!” 郁新所说的乃是事实,因为这些都是朝廷能够做到,也是正在做的,只不过各地做的成效不同罢了。 朱允熥感慨的说道:“这需要一班一心向着大明和天下百姓的忠勇之士才行啊,事关百姓民生,本来就非常繁琐复杂, 甚至有时候还会出力还不得百姓的叫好,没有坚定的信念和一心为公的品质是不行的……看来吏部的选官需要慎重啊。” 齐泰开口说道:“殿下,属下觉得还需要引进一些高产的作物,想方设法提高粮食的亩产,同时尽可能的来丰富百姓所种植的粮食,例如米粮豆麦,芋头等物……” 朱允熥心头瞬间一亮! 后世那些普遍高产的作物立刻涌入了脑海:土豆、玉米、番薯…… 而且土豆和番薯哪怕是在低温的情况下,只要不是特别寒冷也没有问题! 而玉米和小麦则比较耐寒! 朱允熥瞬间又想到了明朝的小冰河时期! 综合当时南北方志的记载,明朝气候灾变的前兆可追溯至嘉靖前期,万历十三年开始变得明显,但时起时伏。 一千六百年前后开始骤然加剧,崇祯一朝达到灾变的高峰。 而到了后世的清朝初年,不仅中国北方受到影响,就连江南也因为气温的异常,出现了河面结冰的情形。 7017k 章节目录 第269章 不可说 前三次“小冰河期”人口锐减超过五分之四。 但是明朝末年最后一次小冰河时期人口只锐减了一半,这对于前三次来说已经算是少的了! 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得益于美洲传来的抗旱高产作物土豆、玉米和红薯救的命。 朱允熥的目光立刻变得炙热起来,虽说小冰河时期距离现在差不多还有两百年,可是越早下手越好啊! 好的百姓粮食充足了,不正好可以发展手工业和和其他的事嘛! 在明朝嘉靖时期传入中国的那些高产作物,看来必须要加快进程了! 所以朱允熥吩咐说道:“齐泰,你去告诉鸿胪寺,就说孤王吃厌了宫中的东西,让各个藩属国送来一些别的食物,种类越繁多越好,说不定本王就喜欢什么。” 《明史.职官志三》记载:“鸿胪[寺]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凡国家大典礼……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与夫百官使臣之复命、谢思,若见若辞者,并鸿胪引奏。岁正旦、上元、重午、重九......皆赞百官行礼。” 也就是说鸿胪寺卿主要掌管的就是藩邦的事物,相当于朝廷的外交部门。 “是!属下遵命!” 齐泰明白殿下这是想要引进一些高产作物,又不能对藩属国明言,所以就以此为借口。 铁铉也说道:“殿下,除此之外属下觉得还需要多多咨询太医,看看能不能研制出来一些价格便宜的药物,来避免成孕……” “噗……” “呵呵呵呵……” 铁铉话还没有说完,见几人就笑了起来,顿时让他面红耳赤。 铁铉硬着脖子说道:“你们笑什么!有些百姓家里已经几个孩子不想再要了,可要是有了身孕只能选择堕胎,这对于女子的身体伤害比较大,若是能够借助一些药物有何不可!” 傅友文调笑说道:“那还不如请铁大人推行羊肠和鱼漂……” 齐泰也笑着说道:“还有猪肠也行……” 铁铉瞪了他们一眼,也知道自己所说的难登大雅之堂,不过还是觉得面上过不去,所以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不在说话。 “看来诸位都是博学多才之人啊……” 朱允熥笑着说道:“不过铁铉说的也不无道理,在这方面确实需要多加注意,我等在这里商议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几人还是忍不住笑容,朱允熥只好接着说道:“在传统避免身孕的措施中有红花麝香,还有水银,甚至有些人还会使用动物的粪便…… 这些有的价格昂贵,有的对身体伤害很大,确实需要找到一条便捷的方法以便能够推行……” 其实在每一个朝代的医者都有避孕的药物,就如约成书于公元五世纪下半叶之南朝宋齐间陈延之的《小品方》一书,就载有妇人服后“终身不产”的“断产方”。 到了隋唐宋元的历代医书,也都有绝育之方。 像《本草纲目》卷四所记避孕单方为“凤仙子,产后吞服二钱,即不受胎”。 此外还有《妇人良方大全》、《景岳全书》、《妇科玉尺》等书都收录有一些方子。 而且还有石门针灸术和棉籽油避孕。 这种油比菜油低廉,商家往往把棉籽油掺假以牟利。 褚华《木棉谱》就说:“木棉子……榨为油……色紫而浑,以之注灯则不明,以之和蔬则味酵,但其值颇贱,市肆间私买之,以为菜油、豆油之兰亭赝本。” 后来经过科学的研究,知道棉籽油中所含的棉酚具有抑制男人生育功能的作用。 古人肯定不知道那么多,但他们也发现了如果成其实用棉籽油,往往就会造成多年的不育,停止使用一段时间之后,才有可能恢复。 众人看见皇太孙殿下这认真的诉说,也都赶紧止住笑容,不敢放肆。 其实这些他们都知道,可能在家中也会使用一些方法,只不过都是士大夫,属于白天正人君子、晚上禽兽不如那种,当众说出来总觉得有些难堪。 不过朱允熥却知道,这样的推行势在必行!只不过不太好借助官方罢了。 毕竟如果朝廷教人如何避孕,也有失体面,有损皇家威仪…… 朱允熥吩咐说道:“铁铉,这件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交给你去办,我会让太医协助你……” 铁铉一脸难为情的说道:“殿下,属下也只是说说罢了,实在不懂啊……要不然就把这个重任交给齐泰吧。” 其他一听,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别,你不懂我更不懂了!铁大人就不要谦虚了!” 朱允熥瞪了齐泰一眼说道:“干什么?装什么正人君子!孤王就不信你没有用过!有什么好讳疾忌医的!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如果真的能够找到一种切实可行的方法,加以大力推行,那必然会造福于民,也让天下多少的女子不再遭罪!怎么就不可说了?!” 齐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赔罪说道:“属下孟浪了,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没有理他,而是接着对铁铉说道:“让你家夫人多多询问接生婆,看看哪些时间容易受孕,哪些时间则不容易,这和女人的月事有什么关系,只要找的准确,本王就封她作诰命夫人!” “这……” 众人一听,顿时又开始羡慕了! 诰书,是皇帝封赠官员的专用文书。 古代授予官职时,授臣一品至五品官称诰,六品至九品官称敕。 明清时期形成了非常完备的诰封制度,一至五品官员授以诰命,六至九品授以敕命。 夫人从夫品级,故世有“诰命夫人”之说,诰命夫人跟其丈夫官职有关,有俸禄,但没有实权。 据史书记载,从宋代开始,凡文武官员的迁改职秩、追赠大臣、贬乏有罪、封赠其祖父妻室,都用诰命。 要知道即便是这样,很多人都无法封诰! 而且还是皇太孙殿下亲自封的,那分量可是与众不同! 铁铉略显激动的说道:“是!属下遵命!多谢殿下恩德!” 铁铉又用眼睛看着齐泰等人,脸上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当然明白什么叫做安全期,什么叫做前七后八。 可就算是再明白,研究的再通透,自己也不能说啊! 否则你一个皇太孙,而且是还没有成亲娶妃的皇太孙,就对女人的生理之事研究的这样通透,比最有经验的女人和接生婆都要清楚…… 别人肯定会想,这得是多么荒淫无道,残害了多少祖国的花朵才得出的经验啊…… 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是纯洁善良的小白白好不好! 所以朱允熥是绝对不能说的! 流言可畏,一说出去自己的名声就臭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找个白手套! 而且就算铁铉的夫人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无法确定具体的日子也没关系,到时候自己派人告诉她,借她的口说出来就行了! 至于以后的推行,也只能借助民间的力量。 只要这种方法有些效果,妇人们中间就会口耳相传,而且一些读书人也并不避讳这些事情,所以用不了几年时间大明的妇人几乎都能够知道。 这也是为了防止溺婴所做的一项举措。 接下来的讨论又变得热烈起来,毕竟铁铉的夫人刚刚经过封赏的许诺,这是一份俸禄收入,也是一份莫大的殊荣啊! 所以大家都知无不言,就如何防止溺婴都述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其实朱允熥明白,溺婴问题要想彻底根治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是后世科技发达,物质丰富那样丰富了,还有人弃养婴儿,更何况古代呢。 不过运用行之有效的方法,尽力去做,总比置若罔闻要好!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 黄昏的时候,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就进了兵马指挥副使赵思礼的家。 “微臣南城兵马指挥使赵思礼,见过公公……” 赵思礼三四十岁,身穿一身居家的平常衣服,人看起来也比较温和。 作为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赵思礼仅仅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小官,俸禄微薄,家中仅有一对仆人,就这还得织布做鞋,来补贴家用。 所以也没有钱财在京城购买宅院,只是一家人住在一处小院子里,虽然不至于可以狭窄,可也绝不宽敞。 而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就类似于后世的警局和城管部门。 像这样的官职,这样的地位,在京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所以当赵思礼听到宫里来人的时候,当真吓了一大跳! 皇宫来人,那对于他这个小小的七品官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所以一见到庆童,赵思礼就赶紧行礼说道。 庆童赶紧将他扶住,笑眯眯的说道:“赵指挥客气了,咱家实在不敢当。” 赵思礼一见他自称奴婢,以为他只是公里传话的小太监,而且见他这么客气,也就松了一口气。 可人不敢怠慢,赶紧说道:“公公请上座,来人,准备好茶……”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0章 明珠 “赵指挥休要折煞咱了,还请赵指挥上座。” 作为宫中的老人儿,庆童当然明白陛下让自己前来的目的,可也正因为如此庆童才不敢大意。 谁知道将来这家里会不会出来一位金凤凰? 一旦这位进了宫,尽管名分可能还是宫女,可那也是自己的半个主子! 所以在她家里庆童又怎敢不懂规矩? 不过今日与将来在宫中不同,今日四级是代表陛下前来,推让一下表示客套也就行了。 如果真的坐在客位上,那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所以推让过后庆童就坐在了主位上。 仆人端过茶水,赵思礼坐在下座上,客气的请他饮用,说道:“茶水粗略,让公公见笑了……” “哪里哪里,赵指挥客气了……” 赵思礼心中不安,试探着问道:“不知公公如何称呼?在宫中是哪位贵人身边的红人?” 庆童面带笑容说道:“咱家叫庆童,在宫里管着司礼监……” 没等庆童说完,赵思礼就“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满脸震惊的盯着庆童,“您是陛下身边……” “咱家倒是也在陛下身边服侍。”庆童接着说道。 赵思礼顿感大惊! 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不由得问道:“敢问庆公公有何指教?” 赵思礼当然明白庆童是何等人物! 也当然明白这位陛下身边的红人和心腹的分量! 庆童指了指椅子,请他坐下,这才说道:“赵指挥,听说你家里的女儿今年正值青春年华,不知可有意送入东宫服侍?” 赵思礼强忍住心头的惊讶说道:“当然愿意!这是下官的福气,多谢陛下!” 赵思礼明白,既然让司礼监太监庆童亲自出马,当然不是仅仅为了找一个普通的宫女! 这是要让自己的女儿“服侍”皇太孙啊! 庆童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赵指挥,明人不说暗话,现在令爱只能是宫女。” 赵思礼行礼说道:“下官明白,只要能够服侍皇太孙殿下,无论是什么身份都甘之如饴!请公公放心。” 赵思礼明白此时不给名分的原因,所以他当然会同意! 现在没有名分不代表将来没有! 而且现在没有名分,那么将来作为补偿,名分肯定会更高一些! 庆童盯着赵思礼又说道:“规矩,你都明白吧?” 赵思礼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说道:“下官明白……” 夜里,劳累了一天的朱允熥舒舒服服的躺卧在一张摇摇椅上。 太监王忠从热水盆里把毛巾浸湿,然后捂到朱允熥的脸上。 在热气的蒸腾之下,面部的肌肉得到放松,让人顿觉轻松惬意。 朱允熥不觉有些晕晕欲睡,很是舒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毛巾的温度不那么热,紧接着又是一块毛巾盖在脸上。 以后就有人开始脱自己的靴子,朱允熥也没有在意,任由施为。 接着就把自己的脚放进热水中浸泡,轻轻的揉搓按捏,手法力道都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朱允熥才察觉出来不对。 平常都是王忠给自己洗脚,他的手劲儿比较大,可是现在给自己洗脚的这位手指明显有些柔弱,力度也小了很多。 朱允熥伸手揭开毛巾一看,顿时眉头紧皱! 因为眼前给自己洗脚的是个宫女,而且自己从未见过! “谁让你过来的?”朱允熥轻声问道。 这个宫女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了个万福礼,低着头忐忑的说道:“回……回殿下的话,是庆童公公和素心姐姐让奴婢过来的……” 听到这话朱允熥这才放心。 庆童是朱元璋的心腹,而素心是自己东宫的人,这两位送来的人肯定不会谋害自己! 朱允熥抬眼看去,只见这个宫女肌肤细腻,白中透着红润,一只琼鼻正好合适,大眼睛扑棱扑棱的极有灵气,想要看自己,却又不敢。 一看就让人觉得舒服,很有一种小家碧玉邻家女孩的感觉。 面庞略带滋润,既没有瘦弱,也没有丰硕,像美玉那样润泽,身材有些娇小,面容姣好,可谓万中无一。 脸上略带一点婴儿肥,就像两个小包子,很是可爱,与后世赵姓女星有些相像。 让人看了就心动不已。 既然是庆童送到东宫的,所以朱允熥瞬间就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这样一个女孩儿在皇宫里面,又是特意吩咐来伺候自己的,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老朱啊,你是多不相信我呀! 你就这么怕我管不住下面?竟然这么不相信我?! 我是那么猴急的人吗? 呃…… 好吧,朱允熥必须承认,自己确实心动了…… 关键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抗得住美人的诱惑! 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处在这样高的一个地位上,要亲王等从民间选取妃子,目的是为了避免外戚专权。 可在自己身上,肯定也有不引起朱允炆忌惮的原因,这才让自己娶了一个小门小户,不得不说朱元璋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朱元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所选择的建文帝所用的削藩手段那样严酷! 历史上赵氏为朱允熥生下两个儿子,她的命运没有记载,不过定规不好!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啊。 朱允熥直勾勾的望着眼前这位佳人,柔声问道:“来东宫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尽管知道她既然来到东宫,那么之前肯定就有人告诉她要来做什么。 否则让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到时候要是抵抗不从,再闹出风声…… 那玩笑就开大了! 这可是会死人的! 所以一听这话,赵明珠立刻俏脸飞红,不由得低下了头,满面含羞说道:“嗯……奴婢,愿意。” “来,走近一点。”朱允熥就像还没有揭开面具的大灰狼,隐藏的很好,话语轻柔春风和煦。 所以赵明珠轻轻的上前两步,走到朱允熥身边。 朱允熥也没矫情,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芊芊玉手。 赵明珠一惊,立即就想甩手躲开,可以一想到眼前这位是皇太孙殿下,又生生的止住了。 朱允熥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的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到十分扎实。 想想也是,昨天晚上自己才碰到徐妙锦,今天夜里朱元璋就把眼前这位俏丽可爱的“邻家女孩”送来了。 可想而知在朱元璋心中是多么的紧迫! 朱允熥真是忍不住想吐槽他! 自己今天上午还说没事,结果他的速度就这么快! 人与人之间起码的信任呢! 朱允熥捏着她略带婴儿肥的小手掌,轻声说道:“我会看手相,要不要给你看看?” 赵明珠瞬间不紧张了,不由得问道:“殿下还看手相?那你帮我看看……” “好啊,来,坐下看得清楚些……”朱允熥说着,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赵明珠瞬间双脸发热,娇羞不已…… 又立刻想到了宫中嬷嬷交待自己该如何服侍,以及那个羞人的动作……不由得更加害羞,心口砰砰乱跳。 可既然来了,她也做好了服侍太孙的准备,所以还是微微移动腰肢坐了上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1章 保护纯真 朱允熥笑了笑,既然朱元璋命人把她送来了,那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吃下去! 在皇家来说,这就如同一日三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如果你要不吃…… 别人就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疾病…… 或者……好男风? 朱允熥伸手将她抱住,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在她耳边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月事?” 朱允熥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自己现在还没有大婚,按照宫里的规矩是绝对不能够让她生下孩子的。 先不说这段时间是否会给人把柄,就是一旦生出了庶长子,那对于将来皇位的传承就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朱元璋规定要立嫡立长,可终归还是避免得好。 所以今晚过后,宫里一定会有方法使她不能有孕。 因为按照宫中的规矩,不管皇子皇孙临幸了多少女人,只要还没有正式大婚,就不会容许她们生下孩子。 藏红花和麝香的避孕都很不错,只要经常用着,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些东西价格昂贵,一般人家用不起,不过若是放在宫里就不用担心了。 如果她是在经期前后,那会安全很多,起码对身体损伤没那么大。 至于守孝期间同房那就更不成问题,因为孝期同房大多指的是和正牌妻子同房,并不包括小妾奴婢。 妻子在家中地位尊高,这或许就是地位越高,承担的义务越大吧。 而且大多数人和妻子“禁欲”的时间也不是整个孝期,而是一段时间。 并且古人也不是真的守孝满三年,有的是掐头去尾,有的是二十五个月。 古代皇帝关于孝期,更是下过圣旨,最后也只是“酌情”。 就像小岳岳说得,工资不到十万,具体多少呢,三千五…… 赵明珠以为太孙殿下嫌弃自己身上不干净,赶紧说道:“回禀殿下,奴婢的月事是前天没的……” 又娇羞的说道:“已经沐浴过了,干净呢……” 朱允熥含笑说道:“那正好……” “什么正好?” “看手相正好啊……” “它……还会影响手掌吗?” “那当然了,……里面的灯亮,我们到床榻上仔细观看……” 朱允熥说这一把就将她抱起,迈步朝着寝室而去…… 赵明珠满脸娇羞,搂着他的脖子不敢乱动…… 东宫经过打扫冲洗,重新装饰,所有能更换的东西全部更换了一遍,所以整个东宫焕然一新。 自然床榻被褥和四边围帐也是崭新的。 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两唇相交,尽显温柔…… 紧接着帘子就被放了下来…… 帘子外面还是寒冷的冬季,可是围帐里面却盎然如春…… 在历史上,又把东宫称作春宫,显然在这个时候才名实相符…… 各种滋味儿,不足为外人道也……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说句实话,如果真的在太平盛世做一个闲散亲王,能够一辈子安安稳稳无忧无虑,那该多好啊! 不用勾心斗角,不用阴谋算计,不用担心被人欺压,也不必担心有一天会身首异处。 穿的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天下美食,用的是珍稀木材匠心构造, 而且还可以享受不同风味儿的女人,只要自己愿意,成百上千的花朵就会等着自己采摘…… 那样的生活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只不过现实却逼得人不得不往前,逼得人不得不去争抢! 谁让自己的哥哥在历史上是个坑货呢, 谁让自己的叔叔要软禁自己,让自己“暴毙”而亡呢。 老郭在相声里面说的很好:“使我有洛阳二顷田,焉能配六国相印! 这是他引用司马迁的史记:苏秦列传。 原文是这样说的:“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且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 说的意思是:同样是我这个人啊,如果富贵了亲戚就会对我产生畏惧,如果我活得贫贱,亲戚朋友都会瞧不起我,如果当初我在洛阳能够有二顷田,今天怎么可能佩戴六国相印! 我们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所求所要的也并不多,能够安居乐业,能够衣食无忧,家庭和睦,能够夫妻恩爱,儿女纯真,那也就够了。 同样作为一个普通人,朱允熥如果真的还有选择,他宁愿做一个安乐亲王。 可是历史的浪潮会推着他往前! 停留在原地就是个死! 朱允熥不想死,不想这辈子窝窝囊囊,不想任人囚禁,更不想突然暴毙!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其实他的神经一直都有些紧张,因为不到结局,就不一定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直到朱元璋正式册立封自己为皇太孙,朱允熥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 看着怀中正在熟悉的包子脸美人,朱允熥感到久违的平静。 心中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彷徨,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样平静安宁的时刻,让人觉得非常惬意。 所以尽管昨天夜里风疏雨骤,雨打芭蕉,不过折腾了一阵之后,因为赵明珠初承恩泽,所以朱允熥并没有太过频繁。 在他心中,对自己怀中的女子满了怜惜。 因为从赵明珠对自己的说话的态度来看,出身小门小户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举止礼仪也不够谨慎, 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喜欢的,天真浪漫,似乎还有些娇憨,心里对自己也有亲近的感觉。 纵然有皇太孙身份的加持,可也不光是因为身份。 这就是让朱允熥觉得难能可贵了,毕竟谁都不想找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做个单纯的打桩机。 自己贵为皇太孙,将来会继承大统,登基做皇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找到一个对自己有些感情的人,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当然了,这可能也与赵明珠进宫时间短,还没有被皇宫深院的种种规矩束缚,还没有从心里体会到皇权的震撼与威严, 所以在她心中还保持着一份好奇和纯真。 这也算是自己在这是个时代的伴儿了,尽管现在自己无法给她名分,可是以后绝对会多加补偿的…… 天色已经大亮了,可赵明珠依然酣睡不醒,长长的睫毛就像关闭了两扇门。 朱允熥舒心一笑,轻轻的便想要起床。 “嗯……,殿下!” 谁知道刚刚一动,就立即把她惊醒了,赵明珠睁开眼睛一看朱允熥就要起来了,立即心中一震! 赶紧就要起来,谁知道身子一挺,半截上身就从被子里面露了出来! “啊……” 惊叫一声,赶紧又缩回被子里面,心惊肉跳的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朱允熥笑着说道:“怕什么,昨夜都看过了……” 赵明珠瞬间满脸通红,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惶惶不安的说道:“奴婢这就伺候殿下更衣……”说着就用被子挡住身子,想要坐起来。 朱允熥一把将她摁住,柔声说道:“你身子不便,不要起来了,多睡一会儿吧。” 可赵明珠仍旧不安的说道:“宫里的嬷嬷说要服侍殿下,否则奴婢会受责罚的。” 朱允熥好玩的捏了捏她的包子小脸,安慰着说道:“这里是东宫,一切都是由我说了算,任何人都管不到这里,所以你不必听她们胡说八道,只管安心躺着吧。” “是,奴婢遵命……”赵明珠这才稍稍安心的回答说道。 朱允熥眉头微皱,嘱咐说道:“以后不要自称奴婢,那是在外面让别人看的,在我面前称臣妾就好了。” 赵明珠心中欢喜,因为这个称呼就代表了眼前这位对着的认同和喜爱。 可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这会不会引人非议?奴婢不敢越矩。” 朱允安慰说道:“怕什么,你平时都在东宫,又不会见着外人,哪里来的非议。” 赵明珠点点头,娇羞的说道:“是,臣……臣妾遵命……” 朱允熥心头一阵火热,不过想到现在是白天,被人说成白日宣宣就不好了。 况且眼前这位佳人也需要歇息。 所以朱允熥只好忍住悸动,起身穿衣洗漱。 …… “奴婢参见殿下,不知殿下找奴婢前来有何吩咐。”宫女素心行礼说道。 坐在书房里面,东宫典服局局郎素心被朱允熥叫来问话。 典服局掌冕弁、冠帽、袍服、佩刀、靴袜诸物,设立局郎一人。 本来局郎应该是由宦官担任的,可是明朝初年在很多方面,都存在规定和现实不相符。 另外典服局管理的又是衣冠袍服,再说了,典服局其实也参与上位在哪里过夜的问题,这就涉及到和嫔妃的接触,自然还是使用宫女方便一些。 所以就由宫女素心担任典服局局郎,要知道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女官! 而且还是正五品的官职! 所以一说到“女官”,可不是一定和众位朝臣们上到奉天大殿,在六部处理朝廷大事,那样才叫女官。 而且在皇宫里面,也有其他的女官,而且有的地位还不低,就算是一些嫔妃都会对她们客客气气的。 至于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那就更不用说了。 别看上了龙床,可还不敢惹女官。 所以素心在朱允熥面前尽管毕恭毕敬,可是在东宫其他宫女面前,那就是位高权重。 所以朱允熥也会对她保持尊重,像是对待朝臣一样,不能真的就把她当做普通的奴婢对待, 所以朱允熥说道:“这些时日以来,管理着东宫的宫女,有劳你了。” 素心躬身回答说道:“这都是素心该做的,殿下不必客气。”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2章 忠臣!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我姐姐江都郡主那里你要多费心,选一些贴心的宫女前去去服侍,一切吃穿用度都要尽善尽美。”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看了她一眼,问道:“听说有两个嬷嬷这段时间会常来东宫?” 素心说道:“是,她们是后宫派过来的,教授赵明珠宫廷礼仪,以及如何在宫里的规矩。” 朱允熥实在不想明珠的天真浪漫被重重枷锁捆住,如果人人都遵守的礼仪,不敢越矩,不拘言笑,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所以朱允熥说道:“你去告诉她们,让她们以后不必来了。” 素心以为殿下是因为上次林嬷嬷故意借着教授礼仪,而故意整治江都郡主的事情而担心。 所以赶紧说道:“殿下,这两个嬷嬷来的时候宁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坏了东宫的规矩” “如果像上次那样惹恼了殿下,宁妃娘娘就会严厉的责罚她们,所以她们绝对不敢放肆,而且奴婢也会盯着,不会出了差子,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知道,在那两个嬷嬷来之前,郭宁妃肯定会多方敲打的! 如果说上次是因为吕氏在中间挑拨离间,可现在吕氏都已经死了。 如果从郭宁妃那里来的人再次使坏,那很难不让人怀疑郭宁妃对皇太孙是否有意见。 到时候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总不能一再的出问题吧! 所以郭宁妃肯定会非常仔细小心。 可朱允熥还是说道:“我明白这是宫中的规矩,宁妃娘娘是一片好心,也不担心她们生事。” 素心一愣,不由得问道:“殿下,不知道这是为何呀?” 朱允熥没有过多解释,自己总不能说害怕自己的女人变成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吧。 所以朱允熥只是说道:“宫中的礼仪和规矩,你告诉明珠让她知道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重大事情,不必那么谨慎拘束,分毫不差……另外在从东宫选两件儿东西给郭宁妃送去,多谢她的好意。” 现在朱元璋的整个后宫都归郭宁妃管,她派两个嬷嬷前来也是宫中的规矩。 如果自己不由分说的就拒绝了,那么郭宁妃会不会怀疑自己还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尽管自己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也不怕郭宁妃怎么样,可她毕竟是长辈,还是要尊重的。 东西虽然不怎么贵重,可这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相信郭宁妃不会误会的。 素心一听殿下称呼她为“明珠”,就明白殿下对她有多么喜爱! 在喜爱的人面前,人总是非常宽容的,也会维持对方的那种特点。 尽管不合规矩,可素心还是回答说道:“是,奴婢明白了。” 朱允熥含笑说道:“明珠称呼你为素心姐姐,显然对你很是喜爱啊。” 素心谦虚的说道:“这是奴婢的福气。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以后你可以去多陪陪她,毕竟在刚来到宫里人生地不熟,时间久了难免寂寞,另外也可以让她到江都郡主哪里坐坐,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是,奴婢会的,请殿下放心。”素心恭敬的答道。 …… 接下来朱允又恢复了正常生活,每天不是前往户部,就是前往军营编练兵马,还有就是听课学习,做个好学生。 这日,朱允熥来到商贸司,查问这段时间商贸司的经营状况。 铁铉汇报说道说道:“殿下,这段时间官店的人都非常卖力,唯恐他们被裁撤了,况且还有一成利润作为奖励,所以根据一些官店的状况来看,今年肯定能够多多盈利。” “并且各个官店也都在整顿之中,正如殿下所说的形成商号,便于统一管理,也有利于获得百姓的信赖,增加商贸司的收入……” 朱允熥点了点头,知道人是不能够安逸的,一旦安逸习惯了就很难再让他们做出改变。 现在他们有被裁撤的危机,自然会大力做买卖,不会得过且过,因此对待客人的态度语气也会大为改观。 另外还有激励,所以他们想要多赚取钱财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铁铉继续说道:“殿下,黄金玉液卖的也非常好,各地一听说宫廷御酒,都愿意买来尝尝,原先准备的酒根本就不够卖,所以只好限量销售…… 并且属下命人把宜宾所有的老酒坊都购买了过来,争取明年能够供应的上……” 朱允熥说道:“即便真的供不应求也没关系,就是要吊着他们的胃口,宫廷御酒哪能是他们想买就能买到的!想喝就得排队等着!” 铁铉笑道:“是,属下明白!” 朱允熥询问说道:“景德镇的民用瓷器呢,现在状况如何?” 铁铉答道:“殿下,林正去了之后就立即烧制御酒的瓷瓶,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又收购了几个民窑的窑口, 现在正在烧制带有景德镇标记的民用瓷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把公开售卖。” 朱允熥说道:“对于寻常百姓之家,瓷器也是非常关键的,他们可以不喝酒,但总不能不用碗和盘子吧,瓷器一旦铺开了,那收入也是非常可观的。” “另外……”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叮嘱说道:“你要知道,现在大明还没有多少大商人,更没有形成垄断趋势,现在商贸司能够凭借着官方背景和财力,是能够迅速的抢占先机,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放松!” “是!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铁铉行礼说道。 “还有,现在朝廷收取商税乃是三十收一,这样的商税太低了,如果有一天朝廷增加税收,那么落在我们口袋里的钱财就会减少…… 到时候想要快速扩张就不行了,速度就会慢上很多,所以一定要趁着这段时间赶紧行动,不可懈怠!” 铁铉惊讶的问道:“殿下,朝廷要增加税收了吗?” 朱允熥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以后肯定是要增加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铁铉点点头说道:“确实,朝廷商税的征收确实比较低,增加也在情理之中。” 朱允熥叮嘱说道:“你可要把商贸司给我管好了,我要做事用钱,总不能凡事都从户部拿吧,那朝廷众臣还不炸开了锅,再说也不方便…… 所以商贸司就是我的钱袋子,你要是敢让我无钱可用……哼哼……” 铁铉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竭力!绝不辜负殿下所托!” 朱允熥说道:“实话告诉你,等这个年过完之后,商贸司还会有大的动作,赚取的钱财绝不会比卖酒少!所以你要机灵着点儿。” 有大动作就代表自己有事可做! 所以铁铉非常高兴,立即行礼说道:“是!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谈完了公事,铁铉询问说道:“殿下,我已经把他带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朱允熥说:“让他进来吧。” 铁铉面露欣喜之色,立即出去,接着就带进来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太学生,简朴素净,人倒是很有精神。 正是当日在集市上看到有人打架,而立即前去锦衣卫禀报,避免流言扩散的那个太学生。 来人行礼说道:“学生暴(pu,四声)昭,见过皇太孙殿下!” “起来说话。” 朱允熥手里拿着锦衣卫的奏报,上面详细记载了事情的经过,就连暴昭的底细也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然也有暴昭的名字,以及籍贯。 本来如果是其他人立下了功劳,自己只要赏赐一些东西嘉奖一下就可以了,用不着亲自接见。 可是一看到暴昭的名字,朱允熥立即就高兴了起来! 洪武年间,暴昭以国子生的身份被授予大理寺司务,后因被举荐,任北平布政司。 国学生又称国子生,亦是指在国子监肄业的学生,但一般为官员子弟。所以说国学生亦即是太学生。 因为大理寺的司务这个是洪武明朝二十六年,于大理寺置,也就是明年才设置的,分置二人,是个从九品的小官,典出纳文移。 所以在历史上暴昭现在只能是国子生,还没有进入仕途。 洪武二十八年,他就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要知道这可是正三品的大员! 不到两年时间就从从九品到正三品,竟然有如此的升迁,如果没有朱元璋的赏识是绝对办不到的! 洪武三十年暴昭再次升职,升任刑部右侍郎。 洪武三十一年,升任刑部尚书,因为清廉节约而出名。(一说洪武二十九年升任刑部尚书) 建文元年,暴昭担任北平采访使,获悉朱棣密谋造反的情况,就立即密报建文帝,请求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同年九月,朱棣发起靖难之役,建文帝在真定设置平燕布政司,暴昭担任尚书,掌管事务,此后和铁铉等人悉心筹划战略。 建文四年四月,平安、何福等人为燕军大败,平安被俘,建文帝下诏让暴昭归还南京。 同年六月,燕军兵至南京,李景隆、朱穗开门投降,南京陷落,暴昭欲图南逃,可惜被燕军俘获。 燕军把他押送至朱棣面前,暴昭破口大骂,不肯屈服。 朱棣大怒,先挖掉暴昭的牙齿,接着又砍掉暴昭的手足,暴昭依然骂不绝口,直到被砍断脖子而死方休。 在明史中对暴昭有很高的评价,《明史·卷一百四十二·列传第三十》:“耿介有峻节,布衣麻履,以清俭知名。” 这和铁铉一样,是个非常有气节的臣子! 而且是朱元璋给朱允炆留下的忠臣! 只是很可惜,建文皇帝看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3章 秦王厚礼 朱允炆不但把朱元璋留给他的铁铉打发出去了,就连暴昭也被他一上台就赶到北平,做了没有实权的采访使! 这很明显的就是要铲除朱元璋对自己的影响啊! 连朱元璋留下来辅佐他的忠臣都能够这样对待,江山被朱老四夺取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这样的人幸亏在位时间比较短,如果在位时间比较长,那么大明朝的国运就堪忧了! 要么改朝换代不再姓朱,要么提前数百年就被外族占了! 朱允熥问道:“你是山西潞州人?” 暴昭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学生正是山西潞州人。” 朱允熥问道:“你发现有人诋毁本王的名声,主动上报给锦衣卫,此事做得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暴昭赶紧说道:“多谢殿下夸赞,铲奸除恶本就是读书人的职责,学生不敢讨要赏赐。” 朱允笑着说道:“你可以不要但我却不能不给,否则传出去别人就该说我赏罚不均了,你是想继续在国子监读书还是现在就做官?” 暴昭行礼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学生不敢没有它话。” “嗯……” 朱允轻嗯了一声,满意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来户部吧,户部事多纷杂,是最好的历练场所。” 暴昭一听这话就明白,皇太孙殿下是有意栽培自己,于是感激的说道:“学生多谢殿下栽培!” 铁铉在一旁说道:“殿下,何不让他来商贸司呢,我们俩是同窗,也刚好结个伴儿,免得商贸司就我一个人主事,孤孤单单的……” 朱允熥笑道:“别总想着偷懒耍滑,我如果让暴昭来商贸司,你肯定要做甩手掌柜!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 铁铉赶紧说道:“冤枉啊殿下,属下这不是想着尽快把商贸司的事情处理妥当吗,属下这也是一心为公,忠心于殿下呀……” “好了好了,跟你有多委屈似的!” 朱允熥说道:“待会去问瞿陶要两瓶黄金玉液,既然你们两个是同窗,那就晚上处理完政务之后喝喝酒聚一聚,免得别人说皇太孙不体恤下属!” 铁铉面露欣喜,赶紧表态说道:“谁敢这么说!殿下对属下最为体贴照顾了,要让我知道谁这么说,一定踹他两脚!” 暴昭没有铁铉那样性格跳脱,也刚和皇太孙殿下接触,双方还不太了解,不知道他的脾气。 所以谨守着礼仪,行礼说道:“多谢殿下!” 朱允熥说道:“暴昭,你可千万别和他学,这家伙惯会溜须拍马,可别把你给带坏了。” 暴昭也感受到了太孙殿下这里气氛和谐轻松,便回答说道:“属下一定谨记,请殿下放心!” 这时候他没有在称呼自己为学生,也没有称呼自己做“微臣”,而是用了“属下”的称呼。 这就说明在他的心中,已经认朱允熥为主上了! 这是效忠的表现,也是自己人才有的称呼!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历史上的忠臣铁骨,宁折不弯,致死不肯投降朱老四的忠勇之士,自己当然喜欢! 而朱允熥之所以让铁铉把暴昭带来,肯定不是为了为了单单嘉奖一下,也不是为了见一见,瞻仰瞻仰古人的风采, 收入囊中才是他的计划! 所以朱允熥才会主动关心安排他的前程问题。 可见暴昭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领会了朱允熥的意思,所以才会改了称呼。 此时瞿陶进来,将一份拜贴递到朱允熥面前,说道:“殿下这里有一份拜贴,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拿眼一看,见这份儿拜贴上面没有姓名官职,显然送上拜帖了人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事。 朱允朱允熥打开一看,眉头顿时紧皱。 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许多贵重的礼物,甚至有钱十万块!绫罗绸缎古文字画更是不胜枚举! 单单是这一份拜帖上所列,价值就超过二十万贯。 如果单单是一些财务那还倒罢了,有人给皇太孙送礼,如果是几百几千贯,那就太不拿皇太孙当回事儿了! 只有这样的礼才能拿得出手! 不过令朱允熥皱眉的并不是礼物,而是落款所写的人名:秦王朱樉! 而铁铉、暴昭也察觉出来殿下的异样。 铁铉看了瞿陶一眼,瞿陶会意,悄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拜帖的主人是谁。 铁铉便试探着问道:“殿下,殿下为何忧虑,不知属下能否为殿下分忧。” “嗯……,你们两个自己看吧。”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把拜帖递给铁铉,让暴昭他们二人观看。 这才说道:“瞧瞧,秦王当真好大的手笔呀,十万贯的钱财,十万贯的财物,这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贯,这可比我有钱多了!” 铁铉看过拜帖之后也眉头紧皱,犹豫着说道:“殿下,秦王送您这么多的财物显然是有所求……就是不知道他邀您前去见面所为何事?” 朱允熥面无表情说道:“秦王不知道在封地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些可不是小数目,他不是喜爱钱财吗,这么大方还真是叫人惊讶啊。” 铁铉说道:“殿下,左传里面说的非常好,在昭公二十五年中说道:将求于人,则先下之,礼之善物也。” 说着就把拜贴从新放到朱允熥面前。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朱允熥也明白,秦王是自己的二叔,如果按皇位继承来说,朱樉是除了自己之外最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 他既是朱元璋的嫡子,又排行老二,朱标死了之后如果不选他的儿子做储君,而是从朱元璋其余的儿子当中选择,那么就一定得是秦王! 所以按照礼法来说,秦王做储君也是名正言顺! 至少要比朱老四名正言顺的多! 只可惜这一位最为混账,被朱元璋记恨恼怒,朱元璋又怎么可能立他做储君呢! 按理说自己做了储君,秦王应该视自己如对手才是,即便朱元璋已经发布了诏书,无法更改储君的人选。 可这些有机会的藩王肯定会心中有气,不发作出来让自己难堪就不错了, 又怎么会刻意讨好,给自己送上重礼呢! 朱允熥说道:“刚好你们都在,那就说说我那秦王二叔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暴昭想了一下,试着说道:“殿下,属下心中有些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当讲不当讲……” “你只管说,说出来也好参详。” 暴昭这才开口说道:“殿下,属下觉得秦王此举的用意不是为了殿下,而是为了陛下!” “哦,这话怎么说?”朱允熥有些诧异的问道。 暴昭躬身行礼,继续说道:“殿下,按照辈分来说秦王是您的二叔,而如今您又做了皇太孙之位,成为大明的储君,按照秦王的个性不可能去刻意讨好侄儿……” 铁铉忍不住说道,“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暴昭回答说道:“之前秦王因为在封地所做的事情,惹得天怒人怨,陛下这才把他召回京城言辞训斥, 直到……直到太子爷在陛下面前为秦王求情,陛下这才解除了对他的禁锢,让他回归封地。” 暴昭抬眼看了一眼朱允熥,说道:“可是太子爷在生病期间,仍然多方为秦王求情,后来病重以至薨逝…… 陛下难保不会迁怒于他,所以属下猜想,秦王此举可能是为了获得殿下的认同,接下来他肯定会请求殿下为他在陛下面前说情,以便秦王能够获得陛下的原谅!” 秦王朱樉惹是生非,害的朱标生病的时候还为他操心求情,朱元璋本来就对他怨恨,此时怎么可能不迁怒! 可能有些人会说,朱标的死与秦王没什么关系啊, 可是咱要明白什么叫做“迁怒”二字。 迁怒的意思就是将愤怒宣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使一些人无辜受牵连,成为“替罪羊”。 就像是疼爱儿孙的长辈,如果儿孙摔了一跤,那么他们就会责骂放置东西的人! 根本不管人家的东西放置的对不对! 朱标死了,一切曾经让朱标挂心劳累的人事物,都将会成为迁怒的对象! 更何况秦王的所作所为一直都让朱元璋厌恶! 铁铉听了之后也说道:“是啊殿下,您是太子嫡子,也是陛下新立的皇太孙殿下,说出去的话分量将会大大的影响陛下,如果能够获得您的认同,那么对于秦王本人获得陛下的原谅,将大有益处!” 朱允熥点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现在能够让我这位秦王二叔放下身段给我送礼,恐怕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拜贴,朱允说道:“这些钱财不知道他是怎么搜罗来的,这钱不干净,不能要。” 铁铉担心的说道:“殿下,如果您不收下,秦王恐怕会产生误会……” 要知道几千年来,中华大地深受孔孟之道的影响,崇尚礼尚往来。 在《礼记·曲礼》就说:“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4章 交易 古代送礼是个大学问,一旦送礼送的不对,很有可能马屁拍在了驴蹄子上! 可是要拒绝收礼,更是天大的学问! 这得需要极大的智慧才行! 因为一旦送礼不收,那你就不是自己人,不是一条线上的。 如果是平常朋友关系,那顶多是关系破裂,形同路人。 可如果事关大事,送礼不收可是要反目成仇的! 现在秦王有求于自己,如果自己拒绝他的财物,那就等于说不原谅他,也不会为他在朱元璋面前求情。 这可是会招致怨恨的! 朱允熥将拜贴扔给瞿陶,说道:“那就等此结束了,再还给他吧!” 说罢就站起身来,迈步向外而去。 边走边对铁铉暴昭说道:“走,与我一同去会会我那二叔!” “是!属下遵命!” 秦王朱樉虽然心急火燎、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可他并不敢就这样进京。 他当然不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而是一旦进入京城就需要提前在鸿胪寺报备!也会马上被朱元璋知晓! 在没有一丁点把握获得朱元璋原谅的时候,一旦见到朱元璋,恐怕迎来的就是雷霆大怒!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怎么敢见朱元璋的面! 因此朱樉来到京城郊外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 也正是为此,所以秦王一见朱允熥到来,立即显得无比激动! “侄儿拜见二叔……”朱允熥来到朱樉面前,说着就要行礼。 朱樉一把抬住他的双臂,不让他行礼,“你这是做什么!不必行礼!不必行礼了!” 朱允熥假装客气的说道:“那怎么行能行,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会说侄儿不懂礼数。” 朱樉抓着他的手激动的说道:“你现在是皇太孙殿下了!谁敢嚼舌头!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行礼呢,你倒是先行礼了,这段时间如何?可还好吗?” 朱允熥脸上露出笑容,“一切都好,有劳二叔记挂……对了,二叔竟然回来了,为何不回家呢?” 身后的铁铉和暴昭悄悄的对视一眼,也松了一口气。 秦王既然称呼朱允熥为皇太孙,那就等于承认了他储君的身份,也等于告诉朱允熥自己不会和他争抢。 这是一上来就表明态度,免得误会了啊! 朱允熥依然称呼他为二叔,没有以皇太孙的身份自居。 并且告诉他“回家”,也是在告诉朱樉,既然你承认我皇太孙的身份,那我们还是一家人! 自己并没有父亲的死而对他心怀不满。 所以朱樉听到这话,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感慨着说道:“好好,你是父皇选的好太孙,也是咱的好侄儿啊……” 脸上的神情又有些哀伤,“可惜兄长不在了,英年早逝啊,我听说之后恨不得立刻回京,哪怕看看大哥的遗容也是好的……” “唉……朝廷有规定,藩王不能擅自离开封地,所以我只好就地祭奠,命人为大哥诵经祈福,以求大哥能够早登极乐世界……” “当初我行为不检点,惹父皇生气,如果不是大哥为我求情,父皇说不定就要废了我的王位,大哥对待我真是情深意重啊,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他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朱樉说着,眼睛以红,泪水就要流出来。 朱允熥知道朱樉对于朱标的感情是真的,朱标确实是一位好大哥,对于这些弟弟们都是百般维护。 知道自己的兄长死了,朱樉也是从心里伤心。 不过能够做朱元璋的儿子,哪里又是没有心机之0人呢? 有感情是一回事,把感情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朱樉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告诉朱允熥,看看,你父亲对我多好啊,你不是他的嫡子吗,那还不子承父业赶紧对我好点儿? 可朱允熥好似恍若未闻,根本不搭这茬,回答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二叔不必伤心了……” 朱樉见他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心中不由得一顿! 便故作懊恼地说道:“唉……,有人说大哥是因为替我操心,这才导致病重……我听说之后非常懊悔,恨不得把自己打了杀了!只要能换回大哥的性命,我怎么样都可以!允熥,你若是怪我……” 朱允熥赶紧说道:“二叔言重了,父亲并不是因为你生病的,这点侄儿心知肚明,又怎么会怪你呢,还请二叔不要多想,也不必自责。” “唉……我这次回来了,一是想要去给大哥扫扫墓,到他灵前祭拜……二是要参加你的皇太孙册封大典,见证大明储君新立!” 朱樉极为认真,斩钉截铁的说道:“允熥,你放心吧,我支持你!以后你就是咱们大明的储君了,你别的叔叔谁是敢不服气,” “你不方便出面也不要紧,就让我来收拾他!大哥不在了,我得替大哥护着你!看谁敢炸毛!有二叔在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太孙!” 朱允熥立即做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说道:“多谢二叔,有二叔在侄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朱允熥这么说就等于是接受了朱爽的好意。 在各个藩王之中,朱允熥也确实需要秦王的支持! 别看自己现在已经被立为皇太孙了,可谁都知道老朱家的根底,就是泥腿子出身! 纵然后来朱元璋做了皇帝,身份跟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早几年天下都有大的战事,而且朝廷内部也有各式各样的问题。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很多规矩礼仪都是顾不上的! 再加上一些成年亲王就藩时间比较早,所以老朱家现在还保持着泥腿子的特性,那就是不讲礼仪! 知道礼仪是一回事,会不会遵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那些亲王又是朱允熥的长辈,他们要真端起叔叔的架子教训你,给你难堪,你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还能够用皇太孙的威严去教训他们? 要知道那可是站在家庭亲人的角度,不是君臣关系! 可如果秦王站在自己这边,替自己说话那就不同了! 别看秦王混账,可他的身份是兄长,那些亲王如果刁难自己,他就可以出言制止,甚至可以训斥他们! 别管秦王的所作所为能不能让兄弟们服气,只要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别人就反驳不了!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 这也正是朱允熥所没有的短板! 因此秦王站在自己这边,也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皇帝都有很多的无奈,又何况自己呢。 自己势弱的时候,就要学会合纵连横,寻找合作伙伴嘛! “谢什么,咱们是一家人,这都是该当的!” 朱樉又拉着朱允熥说道:“我早就听说了,你非常懂得孝道,以后无论是行事为人,还是处理政务,都要以你父亲为榜样啊……”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意思就是当他父亲活着时,要看他本人的志向;他父亲去世以后,就要考察他本人的具体行为了。如果他长期坚持父亲生前那些正确原则,就可以说是尽孝了。” 朱樉就差点没说让朱允熥学习朱标,像朱标对待他那样去唯护他,替他说好话了, 所以朱允樉回答说道:“二叔请放心,侄儿一定会以父亲为表率,遵从父亲之志,绝不敢违背……” 朱樉脸上立刻绽放出来灿烂的笑容,心里提着了一口气终于能够缓一缓了! 所以朱樉又说道:“我在西安的时候就听说你极得父皇的信任和宠爱,就连你身边的人都得到父皇赐名赐字的嘉奖,你为民做主处置恶贼,带了区区兵马就平定了叛乱,怪不得父皇要立你做皇太孙,这些皇子皇孙中就数你的本事最大呀!” 朱允熥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也就恭维说道:“哪里哪里,与二叔相比,侄儿这些只不过是微末道行罢了。” 朱樉拍着胸脯说道:“别谦虚!我相信你!论能耐论本事你绝对比他们强!尤其是父皇对你的喜爱,你一句话能顶他们一箩筐!他们哪能跟你相比!” 不等朱允熥回话,朱爽就满脸尴尬的说道,“这个……你也知道,二叔做了一些事让你皇爷爷生气,现在还怪着我呢……你看,是不是到你皇爷爷面前替我说说话?” 站队以后就是奉承,先让你深深的体会到他是自己人,然后又把你夸的无所不能, 这个时候再次要求,你好意思拒绝? 这就是一场交易,别人已经出了报价,下面就看你成不成交了! 所以朱允熥说道:“尽管侄儿人微言轻,但为了二叔和皇爷爷,也愿意出上一份力!” 朱樉笑得更加灿烂,连连说道:“好好好!那就好那就好!有你在父皇身边说说话,那我就放心了。” 可朱允熥又说道:“二叔,常言道听其言观其行,皇爷爷是个比较务实的人,就算是侄儿巧舌如簧,也不顶多少作用啊,甚至还会受到皇爷爷的责骂,你也知道,皇爷爷生气的时候可不给谁留面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5章 教训 此话一出朱樉立刻就明白了,赶紧说道:“你放心,这次我也得了教训,那些荒唐的事儿绝不敢再做了…… 我立刻写信回去,拿出秦王府的财物修桥铺路,施粥赠药,赡养孤寡老人,一定让父皇满意!” “既然如此……那侄儿就放心了!”朱允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己可以与秦王结盟,可以替他说话,但绝对不能养一个恶魔出来! 如果秦王真的死不悔改,甚至变本加厉,那自己就算是为难一点,也绝不会替他说话! 否则自己真要在他的罪恶上有份了! 那可是要被万民咒骂的! 在历史上,朱标死了之后秦王朱爽行事更加没有顾及,对待百姓似乎更加残忍。 可能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获得朱元璋的原谅,所以他就破罐子破摔了, 现在自己如果从中间说和,再加上秦王有了爱民的表现,朱元璋应该能够原谅他吧? 不管怎么说,秦王朱是朱元璋的儿子,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学好! 如果不是无可救药,朱元璋又怎么会放弃他呢! 而且无论朱元璋会不会原谅他,都对自己没有坏处! 侄子替叔叔说话,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这样不但使百姓们能够好过一点,也能够在朱元璋心目中留下敬爱藩王,多方维护,有故太子之风的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交易很快就完成了! 朱允熥最后说道:“二叔,侄儿也只能说尽力而为,不敢保证就如何了,如果真的不起作用……还请二叔不要怪罪。” 朱樉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不怪不怪,你只管到父皇跟前美言就行了,尽人事听天命嘛……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够马到功成!” 朱允熥苦笑着说道:“侄儿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过二叔既然怎么说了,那就借你吉言吧!” 朱樉激动地说道:“好好好,我就在这儿等你的消息!父皇要是松了口,你就差人来知会我就行了。” 朱允熥故作诧异的说道:“二叔还要留在这里吗?不如跟我先进宫吧,哪怕先在鸿胪寺或者礼部住下也行,这荒郊野外的,怎么能够让二叔风餐露宿呢!” 秦王朱樉连连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以前打仗的时候我都习惯了! 朱允熥也知道他现在不敢进宫,所以也就没有勉强,在辞别朱樉之后,便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 冬季的天气寒冷,谨身殿的暖阁里生上了炭火,把暖阁烘烤的暖洋洋的。 朱元璋正在批改奏章,对于他来说,似乎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政事。 而且一位指挥使蒋瓛,则躬着身体向朱元璋禀报事情,态度极为谦恭。 只有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人,才明白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上次宫中出现天花,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发现了皇太孙的流言蜚语,并且立刻加以应对, 又铤而走险拿下黄子澄,审问出来他削藩的言论的话,那么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培黄土了!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蒋瓛都极为小心,不允许自己再出一丁点儿的差错! 蒋瓛禀报说道:“启禀陛下,秦王朱樉几日前离开封地,快马加鞭赶往京城现在正在郊外驻扎,并没有进城……” 听到这里,朱元璋眉头微皱,显然心情不悦。 蒋瓛又小心翼翼的回答说道:“秦王派人前去户部给皇太孙殿下送了拜帖,太孙殿下就去和他见面了,二人聊了很久……” 朱元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咬咬牙没有说话。 “皇爷爷!您这里还是暖和,盎然如春呢,可把孙儿给冻坏了……” 突然朱允熥就径直走了进来,也没有向朱元璋行礼,而是来到火炉旁边去烤烤冻得发凉的手。 还一边烤一边揉搓哈气,显然外面的天气确实够冷的。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蒋瓛退下。 蒋瓛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碍眼,况且这种事情能躲就躲,就非常识趣的躬身退了下去。 朱元璋笑呵呵的站起身来,也走到火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今儿个还没下雪呢你就嫌冷了,这要是下了雪那还得了,恐怕东宫的大门你都不想出了吧!” 朱允熥一边烤着手一边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今天比下雪还冷呢,天气阴冷,北风再这么一刮,真比刀子还要厉害!” “瞎说!”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照你这么说北方就更冷了,那还不下刀子啊!你是储君,可不能这么畏寒怕冷的,那像什么话!” 面上又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调笑说道:“咱看你是想呆在温柔乡里不出来才好吧?” 朱允熥知道朱元璋是在取笑自己,便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爷爷,孙儿可都是照着您的旨意行事的,这可赖不到孙儿身上吧。” 朱元璋笑道:“咱管天管地,总不能还管你临幸宫女的事吧,你说是咱的旨意,那你把圣旨给他拿出来看看!” 朱允熥顿时一脸委屈的说道:“皇爷爷,不带您这么耍赖的吧,这种事只要您点点头,下面的人就把事儿办了……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哪里会有什么成文的旨意,您这是在难为我呀!”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所以说口说无凭,你没有证据嘛!听说你让宫里的教习嬷嬷回去了?” 朱允熥回答说道:“孙儿是觉得宫中的礼仪规矩实在太繁琐了,让孙儿看了都觉得头疼无比,更别说去学了! 孙儿实在不想那么拘谨,看着都膈应人!凡事都得一丝不苟,连笑一笑都是失礼,那人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就你事多!” 朱元璋教训说道:“宫里谁不是都得学规矩学礼仪,就你把教习嬷嬷轰走了,她们不懂规矩那还得了,岂不是有损皇家威严!” 朱允熥油盐不进的说道:“是得懂规矩,可嬷嬷教的规矩有多严格,多认真,您也知道,饭多吃一口是错,步子迈大一点也是错,这还让不让人过来!人又不是个死物,怎么可能被摆弄的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朱元璋说道:“哪个后宫的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事多!” 朱允熥调笑说道:“皇爷爷这么说当年皇祖母也是这么学了规矩?她老人家就没有拧您的耳朵?” “臭小子,没大没小!你还敢编排起咱来了!” “不敢不敢……皇爷爷,这都是再琐碎不过的事情了,您平常日理万机,怎么还关心这些小事呢?孙儿东宫自己的事儿,您就操心了……” “胆子不小!” 朱元璋收起了笑容,训斥说道:“整个大明都是咱说了算,怎么就管不到你的东宫了!还东宫自己的事儿。” 朱允熥一扬头,耍赖说道:“我不管!反正东宫得孙儿做主,就得孙儿说了算!真要和一堆行尸走肉待在一块儿,那孙儿还不如住在户部公房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有好气的说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又不是咱去住!只要你住得舒心踏实,不把东宫的给咱拆了就行!” 朱允熥立即赔笑说道:“多谢皇爷爷!孙儿知道您这是一片好心,不过孙儿年少,还不想被拘着,皇爷爷您喝茶……” 从旁边的水壶里给朱元璋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朱元璋接过茶傲娇的说道:“行,咱也尝尝咱的好圣孙倒的茶,滋味是不是更醇香。” 朱允熥坐在躺旁边,有意无意的说道:“皇爷爷,各位叔叔们快回来了吧?”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孙儿是在想鸿胪寺准备的地方够用不够用,各位叔叔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挺辛苦的,怎么说也得把他们招待好了呀!”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是得招呼好,大冷的天出门在外不容易……”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6章 制胜法宝 朱元璋看了朱允熥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轻轻拍着自己的膝盖,朱元璋又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过鸿胪寺办事应该差不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况且这次有的藩王也不回来……如果不够,就把地方给其他人用就好了!” 朱允熥面上有些惊讶的说道:“皇爷爷,不是所有的叔叔都回来吗?您可是下了诏书啊,他们就是不给我这个皇太孙面子,可是有几个胆子敢违背您的意思?” 朱元璋说道:“那咱就管不了了,儿大不由爹啊,他们一个个都成家封王了,咱也不稀罕管他们!” 朱元璋又说道:“咱没有给秦王诏书,压根就没准备让他回来,看见就生气!所以就不用给他准备了……,如果真住不下,他在京城的秦王府就分给别人住!” 朱允熥瞬间有种被骗的感觉! 秦王居然无诏进京! 他居然都没有告诉自己! 想方设法哄骗自己! 老朱家的儿子,别看姓朱,可没一个是猪脑子! 心思诡诈着呢! 自己这是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啊! 要知道朱元璋有没有让他回到京城,前来参加自己的册封大典,那中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如果相对其他的藩王一样,下诏让他回来,那说明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还没有完全放弃这个儿子。 那么自己在朱元璋面前说说情,总有挽回的余地…… 可如果朱元璋根本就没有让他回来…… 那说明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这个时候自己真的没有把握能够劝动啊! 恐怕秦王朱樉也知道朱元璋对待他的态度,所以才故意瞒着自己! 可现在交易已经完成了,后悔也晚了! 所以朱允熥只好硬着头皮,满脸不解的问道:“皇爷爷这是为何呀?” “哼!” 朱元璋的哼一声说道:“他在封地所干的事情实在混账,咱老朱家没他这么个儿子!就当死了算了!” 朱允熥连忙说道:“皇爷爷您别生气,有话慢慢说,气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得了!” 朱元璋语气冷淡的说道:“一想到他咱心里就烦,咱不想见他!所以就没有给他诏书,让他回来干什么?祸害完西安的百姓再来祸害京城的?” 朱允熥在一旁劝解说道:“皇爷爷,毕竟都是一家人,现在所有的藩王都要进京,如果单单二叔不来的话,那天下的臣民肯定会有所察觉的,这对皇家的名声不好啊……” 朱元璋眉头紧皱说道:“你不必替他说话!这么多藩王百姓怎么可能注意到他一个人呢,真要有人问起,就说他病了就是!咱巴不得他病重呢,也能少做一点儿混账事!”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叔就算是做了一些错事,可他都已经真心悔过了,皇爷爷你就不要太过责难他了……” 朱元璋眼睛一睁,盯着朱允熥问道:“你怎么这么为他说话?莫非是他求到你门上?” 朱允熥嘴角微微抽动,朱元璋说的真准啊! 不知道是朱元璋已经得到了线报,还是猜测的。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都没关系,朱允熥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启禀皇爷爷,二叔确实找到了孙儿,不过孙儿是真心觉得皇爷爷应该原谅二叔……” 不等朱元璋说话,朱允熥就赶紧说道:“二叔说他已经知道错了,对以往所做的事情非常痛悔……, 还说要拿出王府里面的财物去修桥铺路,施粥赠药,赡养孤寡婴幼,皇爷爷,您看二叔所做的这些事情,他是真心悔改啊,您就原谅他吧……” 朱元璋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他居然还能做出这等善事?不会是欺哄你吧,老二奸诈无疑,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朱允熥摇摇头,坚定的说道:“皇爷爷,二叔说他正在做这些善事,还说要拿出王府里面一半儿的积蓄救助关中地区穷苦的百姓,绝对不给咱们朱家丢脸! “皇爷爷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到西安查看,也可以派人监督,而且二叔还说每年都要如此行善事,以求能够化解他所犯下的罪孽……” “皇爷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您就原谅他吧……” 朱元璋疑惑的说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他还真能做出这些善事?!” 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 二叔,侄儿这也是为了帮你呀,让您拿出一半儿的家产赎罪,这也不难为你吧? 所以朱允熥斩钉截铁的说道:“是!皇爷爷这全部都是二叔亲口告诉我的,如果口说无凭,那么二叔做的这些善事就证明他已经悔改了,还请皇爷爷原谅他吧……” “这么说你见过他了!” 朱允熥老实的说道:“是,二叔对您思念太甚,常常夜不能寐,一心想要见见皇爷爷,不过他害怕惹您生气,所以就没有敢来……” “不过二叔向孙儿仔细询问了皇爷爷您的状况,因为太过想念,所以痛哭流涕,恨不能侍奉在您左右……皇爷爷,念在二叔一片孝心,您就原谅他吧……” 朱元璋黑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朱允熥见状,只好继续说道:“皇爷爷,现在您就是二叔的支撑和希望,如果不能获得您的原谅,二叔肯定会绝望的……” 从朱元璋的手中接过茶杯,又说道:“皇爷爷,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丧失人性,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说到底二叔都是咱们朱家的人,如今二叔真心悔改,您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说着倒了一杯热茶,再次递到朱元璋手中。 朱元璋盯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要知道,如果咱真的原谅了他,那他就和你一样,有同等的继承权……现在他所求的是获得咱的原谅,那么以后所求的就是皇位了!” 朱允熥心中一动,怪不得朱朱元璋至死都没有原谅秦王朱樉,甚至在死后的还给他下了“死有余辜”的断案结论! 原来他在历史上这是在保护朱允炆啊! 因为按照礼法来说,秦王朱樉和朱标的嫡子都有同等的继承权。 甚至朱樉的继承权比朱允炆还要名正言顺! 因为朱允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自己出生之时是个庶子的事实! 可是朱元璋对于朱樉的绝情,也导致朱樉性情更加残暴…… 现在朱元璋同样不原谅朱樉,就是让文武百官和天下臣民知道,那个原本也有机会继承皇位的儿子是个混蛋! 彻底绝了秦王的念想!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皇位动荡! 都说虎毒不食子,朱元璋又怎么可能真的忍心看到儿子堕落呢! 朱樉临死那几年做的事更加残忍,可朱元璋并没有像是在去年那样把他“圈禁”在京城,而是任由他在西安封地。 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为了让他继续堕落,以维护皇位传承。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做父亲对儿子的亏欠吧…… “您说的孙儿都明白。” 朱允熥往火炉里面加了一块儿银屑炭,风轻云淡的说道:“皇爷爷,现在孙儿已经是皇太孙了,作为咱们朱家的皇子皇孙,有几个人对皇位没有想法?” “这些孙儿都明白,可孙儿不怕任何人有想法,因为他们即便有想法也是妄想!孙儿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朱元璋问道:“如果真的有亲王起来谋反篡位,你以为你真能镇得住?” 朱允熥反问说道:“皇爷爷,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亲王也就那么几位,秦王二叔和四叔向来不和,二人不可能联手!” “三叔没有那个心机,别看他咋咋呼呼的,真要起兵造反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皇爷爷,皇帝宝座只有一个,不是孙儿看不起这群叔叔,恐怕没等他们联系手来,就要为了谁当主帅,将来谁做皇帝打起来了!” “而且就算他们联手孙儿也不怕!孙儿得位正统,是皇爷爷您亲自册立的皇太孙,文武百官和天下臣民都可以作证!” “况且他们所辖制的兵马主将都是朝廷所委派的,只会效忠于朝廷,他们敢谋逆,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就没有人会跟随,所以谋逆就是自掘坟墓!”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这么自信不是好事啊!” 朱允熥却说道:“孙儿的自信乃是来自于实力!并非空穴来风、盲目自大!” 朱元璋担忧的说道:“可即便是这样,依然会造成天下大乱的局面,到时候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而且皇族争斗,必然流血,那怎么能行!” 朱允熥轻松的说道:“皇爷爷,孙儿所说的只不过是最坏的局面而已,请皇爷爷放心,等诸位藩王进京,过完这个年之后,孙儿保证他们绝对不敢生出任何叛逆的念想!” 朱元璋一愣,不由得问道:“你就有如此把握?” “请皇爷爷拭目以待!” 朱允熥继续说道:“所以咱们朱家只会和和美美,兄恭弟谦,一家和睦,绝不会有任何事端!” 朱元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提醒说道:“诸王来到一起的惯常聚到一起狩猎,会让手下的卫队彼此较量,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为难你的。”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说道:“皇爷爷放心,我是大明的皇太孙殿下,岂能让人轻易难为了?到时候他们有没有胆量下场比试,还不一定呢!”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他们手下的兵马护卫经常和蒙古人交战,能够选入护卫营的都是精兵强将, 手上不知道杀过多少人染过多少血,你的护卫只有一千,纵然也都上过现场,可与他们相比恐怕胜算并没有那么大,别好高骛远,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朱允熥神神秘秘的说道:“皇爷爷,还记得上次孙儿说想要改进一些火铳吗?” 朱元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说道:“你是想要靠火铳取胜?要知道火铳虽然不错,可你叔叔手里也有火铳,想要靠此取胜恐怕不容易……”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已经让兵仗局研制了一批火器,现在已经分发到了我的护卫营,这些时日他们正在加紧操练,请皇爷爷放心……”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心头瞬间也热了起来:“你是说新研制出来的火气威力强大?来,快拿来给咱瞧瞧!给咱瞧瞧到底威力如何!” 朱允熥却说道:“皇爷爷,现在还不着急,孙儿的护卫营不但要熟悉火器的使用,还要懂得如何排兵布阵,才能够发挥出来最大的功效,到时候再请皇爷爷观看!” “哼!你还卖起关子来了!” 朱元璋不满的说道:“那咱就等着!看你怎么胜过他们的!神神秘秘,当真无趣!” 朱允熥笑了笑,再次请求说道:“皇爷爷,既然如此,那孙儿就让二叔来给您请安吧?” 朱元璋撇了撇嘴,依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他在西安真的做了那么多善事?” 朱允熥一听这话,就知道朱元璋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于是赶紧说道:“一桩桩一件件确凿无疑,二叔是真心悔改的,求皇爷爷原谅他吧。” “哼!” 朱元璋带着怒气说道:“他要是不知悔改,以后再做那些荒唐事,咱饶不了他!” 朱元璋既然说这话,就代表气消了一些。 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消消气,孙儿这就让二叔过来,给您斟茶赔罪……” 话没有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可又觉得非常欣慰…… 自己选的这个皇太孙,有魄力有胆识,朱元璋能够感受得出来,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同时又能够顾念亲情,这让朱元璋很满意。 …… 其实一出谨身殿,朱允熥反而不着急了。 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软垫,窗帘也是用厚实的棉布遮住。 马车里面还放置了一只铜炉,里面放着烧得透红的木炭,既能够散发出来热量,又不会冒出一点的烟。 坐在舒适的坐垫上,旁边又有太监王忠服侍,当真好不惬意。 朱允熥就这样带着一大队的护卫,不紧不慢的走向郊外。 王忠说道:“殿下,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午时恐怕赶不到秦王的营地啊……” 朱允熥懒洋洋的说道:“赶不到就赶不到,有什么打紧的。” 王忠见他并不着急,便说道:那奴婢让人把饭食送来吧,免得将士们饿了。” 朱允熥明白,王忠哪里是怕士卒们饿,他是害怕自己不能好好的用饭,只不过不方便说罢了。 朱允熥伸手撩开窗帘,看到满地黄草,远处还有一个小树林,只不过树叶早就已经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不远处有一个小湖泊,湖水清澈。 整个大地呈现出来一种非常安静祥和的姿态,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神宁静。 有时候落叶和荒芜,也是一种美。 “停车,命令士卒生火做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了我们再走。” “是,奴婢遵命。” 一声令下,护卫们立即停止了行进。 朱允熥下了马车,走到小湖泊旁边,这才停下脚步。 “快快!” 王忠招呼人将一把椅子放在朱允熥熥的身后,紧接着就是软件和靠枕放到椅子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7章 帮助人的学问 朱允熥坐了上去,享受着温暖和煦的阳光,望着眼前的湖泊,心里好生自在。 瞿陶和张辅带着几个人在旁边护卫,顺便点起了一堆篝火,用木棍叉住一只被剥得干干净净的山羊熏烤。 张辅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不由得问道:“殿下,您不是要去秦王的营地吗?怎么停下来?咱们要是赶过去就能在那里用饭了。” “你很饿吗?”朱允熥笑着问道。 张辅一愣,赶紧说道:“回殿下的话,属下不太饿……” 朱允熥说道:“我是皇太孙,还没有尽地主之谊招待秦王,怎么能够吃人家的饭呢,要是传出去了,别人就该说我不懂规矩,或者不知道尊重长辈了。” “哦……,属下明白了!” 张辅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殿下放心!谁要是敢乱嚼舌头,属下就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乱说!” 朱允熥说道:“好,知道忠勇护主,待会山羊烤熟了赏你一块肉!” “多谢殿下赏肉!”张辅高兴的笑着说道。 朱允熥当然不会告诉张辅,自己是要吊一吊秦王的胃口! 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 尽管这样东西很珍贵,可只要得人得到的太过简单,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如果自己马不停蹄的去告诉他,说朱元璋已经原谅了他,那他会怎么想? 他就会想,哦,原来父亲没有那么老恨我啊,原来只要简简单单的一说,父亲就原谅我了,嗐,虚惊一场啊…… 接下来他就会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不满意。 他会觉得自己又是付出了二十万贯的钱财,又是向一个晚辈低头求助,而他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所以朱樉就会不满,就会认为他出的代价太大,进而对自己心怀怨恨。 所以,有些时候帮忙不是那么容易的,帮忙也会帮出仇怨来! 同样是出十万块钱找人办事,别人吭吭哧哧犹犹豫豫,总算答应帮你看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告诉你这件事经过他多方努力, 过程堪比两万五千里长征,比爬雪山过草地还要艰苦,终于把你的事情给办成了! 这个时候你就会感激,觉得这人靠谱,这个朋友值得交!觉得这钱花的值! 可同样是十万块钱,别人打一个电话两分钟就把事情给你搞定了, 这时候你还会觉得十万块钱花的值吗? 你还觉得这个朋友能交吗? 要知道他可没有让你心急火燎的等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吊着你的胃口…… 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会觉得第二个人不够朋友,这钱花的冤枉! 这就是现实! 朱允熥可不想自己帮了秦王以后,非但没有获得他的感激找到盟友,还生出一个敌人! 所以朱允熥不会急着去见他,告诉他能够面见朱元璋。 “张辅,你觉得我的护卫营现在训练的如何了?” 朱允熥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让张辅时常参与到护卫营的训练当中。 而且自己也经常到护卫营前去观看,并且与士卒们一同训练,张辅自然是同行的。 张辅兴奋的回答说道:“启禀殿下,护卫营现在每个士卒都能够熟练的使用火器,战争之间的配合也非常紧密,属下敢说与同等数目的兵马对战,对方绝对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 朱允熥问道:“听说你也操练了如何指挥兵马?” 张辅连忙说道:“回殿下的话,属下指挥长不过是百人而已,而且也就超练了那么几次,还是和别人轮流指挥的……” “现在新的战法还需要磨合,能够指挥训练的机会不多,都是先紧着武将,你能捞着两次机会那就不错了!” 张辅陪笑说道:“这不是托了殿下的恩典嘛……” 尽管朱允熥在军营里面说让所有的士卒都有机会操练指挥,当然不可能人人都指挥千人作战。 有的能够指挥几十人,有的则只能指挥十余人。 张辅能够捞到指挥百人训练的机会,没有朱允熥的原因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朱允熥的军营因为使用了火器,原来的战法就需要做出一些调整,做将军的指挥方法也得跟着调整。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张辅这个小青年能够有机会学习指挥,肯定是他们看在朱允熥的面子上。 朱允熥又嘱咐他说道:“以后要多往军营里跑跑,和他们熟悉了自然会让你多操练两次……也要多学学盛庸、耿睿的能耐,别眼高手低、自以为是。” “是!请殿下放心!属下遵命!” 等到山羊烤好,再配上别的吃食,然后美美的喝上一壶温热的黄酒,欣赏着隆冬时节萧瑟景象,也是一大幸事。 殿下既然不着急,护卫也不会着急,所以不紧不慢的挖掘炉灶,生火做饭。 等到吃完了午饭,朱允熥又上到马车里面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要知道冬天日短,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又该准备晚饭了,所以就在这旷野里面,士卒们再次享受到野营的乐趣…… 不过对于秦王朱樉来说,此时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自己的侄儿前去为自己求情,已经由几个时辰了,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朱樉站在营地门口,不住的远远眺望,来回跺脚! 因为他是无诏进京的,所以根本不敢泄露行踪让朱元璋提前知道。 也不敢派出探子前去打探,毕竟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报给朱元璋那只会火上浇油! 所以朱樉没有办法,只能着急忙慌的干等! 天色渐暗的时候,朱樉立在寒风之中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突然看见远处来了来了一队人马。 于是赶紧让护卫前去查看,对一会儿护卫回来禀报说是皇太孙殿下的车驾,朱樉赶紧骑马迎上去。 “秦王朱樉拜见皇太孙殿下!” 还没有等朱允熥下车,朱樉就迫不及待的行礼说道。 朱允熥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赶紧扶助他说道:“哎呀,二叔何必多礼呢,您这不是折煞侄儿了吗。” 朱樉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皇太孙,那就是君,我向你行礼本来就是该当的。” “又不是在朝堂上,二叔不必客气……”朱允熥含笑说道。 “礼不可废啊,哎对了,父皇怎么说?他可让我回京见他?” 朱允熥说道:“二叔,我在皇爷爷面前多方恳求,就差跟他吵起来了,皇爷爷这才……您别怪我说话不中听……” “你说你说,有什么不能说的。”朱樉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朱允熥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皇爷爷有多愤怒,侄儿可是用尽了心思,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唇舌,这才让皇爷爷的气消了一些,侄儿趁机说带着您回去见他,没等他回答侄儿就跑出来了……” 朱樉满脸以后的说道:“父皇,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侄儿都在您回去!二叔您放心,有什么罪过侄儿替您担着!皇爷爷要是责罚,那就责罚我吧,侄儿绝不让您受累!” 朱樉当即大受感动,“允熥……多谢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又赶紧说道:“二叔赶紧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说,有些事儿还得向二叔赔罪呢……” 坐到马车上,朱允熥命令车驾回宫,护卫便调转方向,朝着皇宫而去。 朱允熥坐在软垫上说道:“二叔,我把你跟我说的话都告诉了皇爷爷,向皇爷爷证明你已经改过自新了,并且在封地做了很多善事……” 说着,各人双手一摊,“可是口说无凭,皇爷爷也不会相信啊……侄儿逼于无奈,只好说二叔你准备拿出秦王府一半的积蓄用在百姓身上,还说皇爷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前去监督……二叔,这不会让您太过为难吧?” 朱樉的脸色瞬间憋成了酱紫! 不会为难? 很会让我为难好不好! 我说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骗骗你的! 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行,反正是修桥铺路嘛,修长修短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至于施粥赠药品,救助孤寡婴幼……那也可多可少,可以自由控制嘛…… 可你居然说要拿出一半的积蓄! 还让父皇派人监督! 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知道这些钱财我搜刮起来多不容易吗?一半财物就这么没了? “不为难,不为难……” 朱樉忍着心痛说道。 现在首要的事就是获得朱元璋的原谅,至于钱财……损失就损失吧…… 朱允熥说道:“二叔,你也知道皇爷爷很难糊弄,就是咱们两个加一块儿都比不上皇爷爷精明智慧,你要不拿出点实际的举动,让他看见你是真心悔改,从此以后关爱百姓,否则皇爷根本不会相信呀……” 又拍着胸膛说道:“二叔你别心疼钱财,要不侄儿替你出了?” “不行!这钱怎么能让你出呢!” 朱樉立即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我犯下的错,造下的罪孽,用在百姓身上原本就是应当的!而且父皇看我真心,才会原谅我啊……” “唉,害得二叔损失这么多钱财,侄儿实在于心不忍啊……” 朱樉感激的说道:“你不必如此,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这中间如果没有你从中斡旋,恐怕我很难能够见父皇的面……” 朱樉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会让朱允熥出钱的! 一来说这是他悔改的表现,希望能够获得朱元璋的原谅。 可是如果这钱反而让朱允熥出了,那朱元璋会怎么想? 就会认为自己死不悔改,而且坑害皇太孙! 他不但不会原谅自己,反而更加恼恨! 这二来嘛,现在朱元璋还没有原谅自己,还指望朱允熥为自己说话,又怎么能要他的钱呢! …… 谨身殿里,朱元璋正在暖阁用饭。 朱允熥进来躬身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元璋轻嗯了一声,问道:“吃了吗?没吃的话坐下来吃点儿。” 朱允熥当然不会说自己吃过了,心急火燎的去找秦王,结果你还有心情吃晚饭,那对叔叔的亲情就要打折扣了。 于是也不客气的坐到椅子上,轻声说道:“皇爷爷,二叔来了,正在殿外跪着呢……要不让他也一起用饭吧?” 朱元璋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你是存心不想让咱吃饭还是怎么着?” “不敢不敢,孙儿哪敢不让您吃饭呀,皇爷爷应该多吃一点,这样才龙虎精神!”朱云连忙陪笑说道。 接过尚膳监太监而聂递过来的米饭,朱允熥也吃了起来。 既然知道朱元璋是想撒撒气,晾一晾秦王,朱允熥自然不会多说。 况且这也能够显示自己多不容易呀…… 吃完了饭之后,朱元璋又坐在椅子上处理公务,一点儿也没有召见秦王的意思。 朱允熥见状,也只好在旁边陪着。 老爷子的气性太大,不让他把这一口气撒出去那怎么能行! 况且朱老二也确实需要敲打敲打,否则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就这样,朱元璋也不知道处理了多久的公务,可怜秦王朱樉跪在殿外的寒风当中,被冻得瑟瑟发抖! 因为心里着急,所以自从见过朱允熥之后,他午饭和晚饭都没有用的,里面饥肠辘辘,外面再被北风一吹,那滋味当真无比难受。 没过多久两只膝盖酸痛难当,朱樉只好微微调整身子力求能够缓解。 可是害怕朱元璋说自己的心不诚,也不敢乱动,所以只能忍受着疼痛,此时已经两腿发麻,颤颤巍巍了…… 朱允熥将一杯茶放在朱元璋面前,轻声说道:“皇爷爷,您喝杯茶歇一歇吧。” 朱元璋给他了点头这才停下,揉着有些发酸僵硬的手腕,便端起茶杯来喝。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爷,二叔在外面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如今天寒地冻,这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行……不如就让二叔进来暖和暖和吧……”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冻死了才省心呢!” 朱允熥陪笑说道:皇爷爷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把二叔带过来的,您就当是给孙儿留个脸面,消消气儿吧……” “况且二叔现在估计人都已经冻僵了,该罚也罚了,皇爷爷您稍等,我这就把二叔扶进来……” 便不由分说的朝殿外走去。 做老子的不管怎么骂,心里还是会心疼儿子的,所以千万不能把他的气话当真。 来到殿外的时候秦王朱樉正在瑟瑟发抖,在寒风的吹逼之下脸色煞白。 “允……允熥……” 看到朱允熥的时候冻得直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朱允熥连忙叫他扶助,说道:“二叔,我已经跟皇爷说了,现在让你进去。” 朱樉脸上挤出来僵硬的笑容,“谢……谢谢你……” 朱允熥说道:“二叔赶快起来吧,跟我去见皇爷爷……” 此时朱樉的身体僵直,奋力的想要站起来,可是腿脚却不听使唤,朱云只好在旁边用力搀扶着他。 二人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进了谨身殿。 朱允熥担心的说道:“二叔你现在身体不适,等暖和暖和再进去吧” 朱樉打了一个寒颤,说道:“不!现在进去,现在就要去见父皇不能耽搁了,来,允熥,你扶着我点儿……”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8章 双簧 朱允熥心中一笑,知道他这是在用苦肉计,想让朱元璋心疼。 不过也并没有拆穿他,而是极为配合的扶着他的胳膊,搀着他就进了暖阁。 “不孝儿朱樉拜见父皇……” 一跨进暖阁,朱樉便立即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朱元璋面前说道:“爹,儿子终于能见父亲的面了,爹,孩儿真是想念您啊……” 朱元璋“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他:“逆子!你还有脸来见咱!咱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瞧你干的什么混账事!你给我滚,咱老朱家没有你这么个不孝子孙!……” 朱樉顿时哭泣说道:“儿子不孝,惹爹生气了,儿子真是罪该万死,请爹不要生气,可千万不能气坏了身体呀……” 朱元璋气呼呼的说道:“咱巴不得早死呢!早死一天咱就清静一天,你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你说到底是你死还是咱死!” “爹啊,儿子知道错了,儿子是真心悔过的,您就给儿子给一个机会原谅儿子吧,我在也不干那些混账事了啊,求求爹原谅我吧……” 朱允熥也赶紧跪下来,故作满心伤痛的说道:“皇爷爷,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呀,孙儿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在没有皇爷爷,也不能没有二叔呀,现在二叔已经真心悔改了,您就原谅他吧……” 朱元璋咬牙说道:“你别被他骗了!这个混蛋惯会花言巧语!今天说悔改了,明天又变本加利的祸害百姓,他就是个混蛋!简直是死性不改!” 朱允熥立刻说道:“皇爷爷,孙儿可以担保二叔以后绝对一心向善,绝对没有虐民害民之事,求皇爷爷给他这次机会吧!” 朱樉也立刻说道:“是啊爹,真是知道错了,真是真心悔改的,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爹,求求您了……” 朱元璋气恼的说道:“咱怎么会有你这么个逆子!咱真的想和你不到黄泉不相见啊!” 朱樉一听这话立即扑倒在地上,抱着朱元璋的脚,痛哭流涕说道:“爹啊,儿子真的知道错了,求爹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真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呀……” 朱樉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朱元璋的话实在太狠了! 除非到了到阴间,二人才能相见! 那就是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这就等于老死不相往来了! 朱允熥也赶紧求情说道:“皇爷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可是圣人的教诲啊,再说了,咱们是皇家,是大明千万百姓的表率,更需要家庭和睦,父慈子孝…… 皇爷爷,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而且二叔是真心悔改,绝没有任何弄虚作假,求皇爷爷饶了二叔这次吧……” 朱元璋看着他说道:“你说他会改他就会改了?还为他担保,你当真是胆子不小!起来!你是皇太孙,怎么能为他求情呢!” 朱允熥装哭泣说道:“皇爷爷,这是孙儿的亲二叔,咱们是一家人啊,孙儿会二叔求情是应该的,皇爷爷怎么责罚孙儿都行,只求皇爷爷原谅二叔吧!” “嗐!” 朱元璋气的猛跺一脚,指着朱樉的鼻子说道:“咱恨不得把你从族谱里面挪开,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今天要不是允熥为你求情,这辈子你也别想见咱的面!” “以后要是让咱再听见你干什么混账事儿,你的秦王也不必做了!你也别再姓朱了,咱丢不起那个人!” 朱樉顿时心中的大石落地,赶紧哭着说道:“爹您就放心吧,儿子真的痛改前非,以后肯定好好善待百姓,绝不给咱们朱家丢脸!” 朱允熥见朱元璋口气松了,已经原谅了朱樉,便想悄悄退去。 谁知道朱元璋立刻说道:“你上哪去?!” 朱允熥陪笑说道:“皇爷爷,孙儿去给二叔准备一点饭菜,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朱元璋呵斥说道:“就你知道操好心!他无诏进京你也不管管!还擅自把他带到咱面前,咱说过要见他了吗?混账小子自作主张!给咱滚回东宫面壁思过!” “是是是!孙儿这就回去,一定好好面壁思过……”朱允熥一边说,一边躬着身子退走。 朱樉满怀歉意的看了看替自己受过的皇太孙,他之所以被父皇训斥责罚,都是为了自己呀…… 朱樉很想为他求情,可是自己现在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所以只好把这份歉意埋在心里了。 以后再慢慢补偿吧…… 可是他不知道,退出暖阁的朱允熥立即站起身来,面含笑意的迈步朝东宫而去……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对自己的训斥和责罚都是为了自己呀。 他就是想让朱樉对自己心怀感激,从今以后就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朱允熥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频频为朱樉求情,并且心甘乐意领受惩罚。 所以说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和皇家,没点脑子还真不行! 从现在开始,朱樉一定觉得他付出的钱财,还有向自己的低头非常值得! …… 东宫里,尚服局局郎素心小心翼翼的把香炉里面的檀香点上。 接着香味就散发了出来,幽长耐久、淡雅清逸,很是好闻。 宋代比较著名的就是“四合香”,它是由名贵的沉香、檀香、龙脑香、麝香而合成。 这种香最最为被达官贵人,还有富户豪商所喜欢,因为价格昂贵其他人也消受不起。 还有一种称为“山林四合香”。 是由荔枝壳、甘蔗渣、香橙皮、梨渣等生活废料研成粉末,加梨汁成丸。 因为材料容易获得,而且价格低点,甚至无需购买,只要平常收集就可以了,所以受到寒门读书人的喜爱。 至于普通的百姓,每天为生活奔波忙碌,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而香也是古代一种身份的象征,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 李清照的几首小词都写了生活中的焚香的事,例如“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沉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这里所说的瑞脑就是香料,是用来熏香的。 素心对身旁的赵明珠说道:“你看看,熏香就是这么点的,以后殿下的房中你就可以自己点了。” 赵明珠点了点头问道:“这熏香是每天都在点着吗?” 素心回答说道:“不用,殿下有时候不想闻,只让人偶尔点一点,而且殿下也嫌弃味道特别浓郁的,所以你要记住熏香的味道一定要淡。” “嗯,我知道了,多谢素心姐姐。” 素心笑道:“说了不让你叫姐姐你还叫,这让我可怎么承受得起。” 赵明珠调皮的说道:“我只是殿下身边的奴婢,还是个没有品级的,哪里比得上姐姐五品的官职,以后在姐姐手下,还请姐姐多多关照。” 素心摇摇头说道:“怎么,你还想做女官不成?” 赵明珠满含羡慕的说道:“姐姐,我要是能够做到你这个官职那就好了,比我爹的官职都高呢,他才是个七品小官,以后看他还怎么教训我!”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素心有走到屋子中间的铜炉旁边,拿起火钳往里面加木炭。 又说道:“现在天冷,炉子夜里得烧得旺一些,这样殿下回来才不会觉得寒冷,不过等到殿下快歇息的时候,就不能往里加炭了…… 而且还得看着炉子,不能冒一丁点儿的烟,也不能有时候丝毫的闪失,另外窗户还要留条缝隙……” 之所以这样,就是害怕一氧化碳中毒。 因为古代燃烧木材的时候,如果木材燃烧的不够充分,就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 如果这时候门窗紧闭,人就很有可能中毒,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当然了,古代肯定没有一氧化碳这个名词就是了。 该谨慎就得谨慎,朱允熥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赵明珠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火炉看的好好的,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素心笑道:“哪里能让你彻夜守着炉子?夜里会有宫女太监时刻守着,哪里有什么不妥你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就行了。” 赵明珠问道:“姐姐,那我做什么?” 素心看了她一眼,忍住笑说道:“你只管把殿下伺候好就行了,别的都不用操心,自有别的宫女照看” 可是赵明珠还是有些不安的说道:“姐姐,我毕竟也是宫女,什么都不做……有些说不过去吧?” 素心看她这样可爱,也不是做假,只好说道:“你要是有时间,就和我一起管理东宫的宫女吧,太监有李福和王忠管账着,可宫女只有我一个人管,你就当是替替我。” 赵明珠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姐姐是女官,管宫女本来就是该当的,我可不能越俎代庖,那就太没规矩了!” 说到这里,赵明珠有疑惑的说道:“姐姐,进宫的时候你说会有嬷嬷专门教授我宫中的礼仪和规矩,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啊?” “你呀……还不是殿下把嬷嬷都打发走了,没让她们来东宫,否则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为什么呀?” “真要学宫中的礼仪一个月都学不完,而且非常严苛,那可是会累人,殿下还不是对你疼爱有加,不忍心让你累着……” “姐姐,我明白了……”赵明珠心事重重的说道。 “说什么呢,聊的这么起劲。” 朱允熥一踏入房中,就发现素心正在赵明珠低头说悄悄话。 “拜见殿下!”二人急忙行礼说道。 朱允熥走到椅子上坐下,“起来吧,不必多礼。” 素心躬身说道:“奴婢告退……”说着便移动脚步退了出去。 赵明珠赶紧端来一盆热水,放到朱允熥的椅子前面,接着就小心的给他退去鞋袜。 朱允熥对李福说道:“这几天如果秦王过来,你就说皇爷爷命我面壁思过,不宜相见,还有别人来也这样说,概不相见。” 李福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现在各地的藩王马上就会陆续进京,时间也就在这几天了,按照朝廷的规矩他们要先去拜见陛下,接着就要来拜见皇太孙殿下,如果拒不相见岂不是……” 朱允熥笑道:“那正好!你只管这么说,不必担心!” 李福答道:“是,奴婢遵命!” 如果藩王们来了,听说自己被朱元璋“责罚”,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们肯定会问是什么原因。 接下来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是因为替秦王出头,为他说话这才受罚…… 那么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就会觉得自己顾念亲情,对藩王态度极好,这更加能够获得他们的认同和支持! 毕竟储君对于藩王的态度很重要! 有一个对他们好的君王,他们才可以高枕无忧,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所以这样的举动就会在他们心中产生好感! 而且这样做,朱允熥就是要把对秦王的这份恩情给坐实了! 如果所有的藩王都知道自己对秦王有恩,那他还好意思和自己竞争吗? 还好意思出尔反尔,不站到自己这边吗? 既能够获得诸位藩王的好感,又能够把秦王牢牢的捆在自己的战车上,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一个一个的接见藩王,不知道要行多少的礼,说多少的话,累都让人累死了! 关键是谁要是楞头青,非要拿叔叔的辈分压自己一头,那怎么办? 秦王总不能时时刻刻待在自己身边吧,况且也不能指望他护着自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公共场合会面,大庭广众之下论的更多的是君臣,而不是亲情。 到时候自己就能够游刃有余了! 既然好处这样多,所以朱允熥对于“面壁思过”非常喜欢,甘之如饴! 李福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服侍的太监宫女也在都在外屋。 赵明珠用自己的手指试了试水温,便将朱允熥的脚放了进去,只是让脚掌挨着水面。 询问说道:“殿下,不知水温可好?” “嗯,正好。” 赵明珠这才把他的脚浸泡到水盆里,仔仔细细的揉搓起来。 朱允熥含笑说道:“刚才和素心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 赵明珠低着头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奴婢和素心姐姐聊一些小事,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说道:“不是让你别自称奴婢吗?又忘了?” 赵明珠立刻跪在地上,“殿下对明珠的厚爱,明珠感激不尽!只是我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宫中的规矩,也更不懂礼仪,” “殿下越是宠爱,奴婢就越得谨慎,不能恃宠而骄……若是被人说奴婢是个没规没矩的,那对殿下也不好……” 朱允熥明白她这也是谨慎,也不好多说,毕竟宫中也是个名利场,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况且后宫的嫔妃如果恃宠而骄,那么必定后宅不稳,会不会生出一些阴谋诡计之类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所以自己的宠爱是一方面,对方也要有自知之明才好!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勉强你,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不过宫中的规矩和礼仪只要熟悉学会也就是了,不必一丝不苟,否则那就太折磨人了……” 赵明珠行礼说道:“多谢殿下!” “来,给我捶捶腿……” 赵明珠瞬间满面含羞,面红耳赤的站起身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279章 清理 “砰!呜呜呜……” “砰!……砰……” 一个小太监嘴里面塞满了破布,身上被五花大绑捆的结结实实。 一根根棍棒打在他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还有骨骼断裂的声音。 这个小太监想要发出哀嚎,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给冬日增添了许多阴冷之色。 不一会儿,这个小太监口中的布已经被鲜血润湿,地上也满是血渍。 小太监翻起了白眼,进气没有出气多,眼看就活不成了。 此时在东宫一处小院里面,站满了太监宫女。 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站在台阶上的李福王忠,还有站在一侧的素心。 更不敢看那个快要被打死的小太监。 那模样,实在太惨了! 王忠伸出手来,止住了太监的行刑,几个典兵局的太监便手持棍棒站在一旁,眼睛盯着众人。 王忠眼神冷淡的从众人身上扫过,凡是目光所到之处,都没有人敢与之对视。 看过了众人,王忠开口冷冷的说道:“你们都知道,咱家是东宫典兵局的局丞,托皇太孙殿下的洪福,已经升任局郎。” “你们也都看见了,在你们中间少了一些人,他们去哪儿了你们心里都清楚!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东宫现在是皇太孙殿下的东宫!在东宫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皇太孙殿下!东宫里面所有的人只能够效忠殿下,只能够对殿下忠心!” 王忠伸手指着地上的小太监说道:“小成子平时也算机灵,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收了别人银子,而把东宫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后谁不守东宫的规矩,谁敢吃里扒外这就是下场!” 众位宫女太监顿时吓得噤若寒蝉。 历来宫中都不是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很难做到守口如瓶。 如果是一般性的消息,别人想要得到并不太难,只要付出一点银子宝钞,买通宫女太监就行了。 因为事情关系不大,所以宫女太监也都会告知的。 不过他们也会察言观色,拎得清事情的轻重,不会把一些极为紧要的事泄露出去,否则上面追查下来,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可皇太孙殿下,现在在东宫并没有做什么啊,能泄露的消息也就是他的饮食起居,还有日常的杂事。 可就是这样,居然都会被活活打死的! 所以由不得众人不害怕,也由不得众人心里紧张了。 毕竟像这样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王忠吩咐说道:“趁着他还有一口气,赶紧扔出宫去,别脏了东宫的地,平白惹出晦气!” “是!”几个太监立刻用麻袋将快死的小太监装了起来,用棍棒抬着便向外走去。 之所以打死这个小太监,王忠就是为了杀人立威! 现在东宫不一样了,如果这些太监宫女不经过好好敲打,难免会生出什么事端! 而之所以选中这个太监,除了他确实落下把柄之外,也是因为他之前是在吕氏身边服侍的…… 王忠看着众人说道:“我给你们个机会,凡是受不了约束想离开东宫,现在就可以离开,或是下去找我说一声也行,人各有志,我不会怪你们……” 王忠死死盯着众人:“可凡是留下来的,必须严格守着宫中的规矩,如果做出什么丑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还有,东宫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不管对方是拿了银子还是刀架在你们的脖子上,都不能够有一丁点儿的泄露!谁要是舌头长乱说话,惹出了事端……哼哼,我要你们的命!” 素心对站在一侧的宫女们说道:“以后你们要洁身自好,别作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如果谁要是敢在东宫传出不好的名声,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奴婢不敢……”宫女们答道。 素心所说的,自然是宫女和太监了那点儿事。 按照理论来说,后宫所有的宫女都是皇帝陛下的,而东宫的宫女则是太子的,当然了,现在是皇太孙殿下的了。 如果谁敢和宫女苟且,按照这个标准来定罪的话,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不过大多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责罚也会责罚本人,不会祸及家人。 可罪过就是罪过,一旦认真起来那可是要命的! 历来更换主人都会伴随血腥,这是免不了的。 自从朱允熥以皇太孙的身份,搬进了装饰一新的东宫以后,东宫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些变化还不是说哪里做了装饰,哪里被拆除,或者是哪里做了改造,也不是新添置了某些东西。 而是东宫之主已经换成了皇太孙殿下,以往陈旧的一切也都一扫而空! 所有的太监都归王忠和李福掌管,而东宫所有的宫女则归素心掌管。 之前凡是站在吕氏那边的,或者是在她身边服侍的,通通都被打发出了东宫。 有些会打发他们到别的地方去服侍,不过去的地方定规不太好。 毕竟谁都知道东宫把他们打发出来是什么意思,宫里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得罪皇太孙! 所以他们只能够做一些粗活杂事,不可能比在东宫更舒坦,更不可能被别人引为心腹! 还有一些太监宫女则会被打发出宫,让他们另谋生计,这也能够彰显出来皇家的恩典不是…… 所以现在凡事能够在东宫服侍的太监宫女,全都经过了筛选,以此来保证皇太孙的安危。 …… 东宫大门前,秦王朱樉和蜀王朱椿联袂前来求见。 蜀王在四川的时候就已经和朱允熥见过面,并且还送了他一船的礼物,还在朱允熥收购宜宾酒坊的时候出过力,所以二人已经很熟悉了。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李福挡在了门外。 李福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回禀秦王殿下,蜀王殿下,皇太孙殿下正在沐浴斋戒,诵经礼佛,不见外客,还请二位回去吧。” 蜀王朱椿一愣,不由得问道:“诵经礼佛,允熥……皇太孙什么时候这么虔诚了?” 李福明明知道是个借口,无法回答,所以只好越发把腰弯得更低,已显示更加恭敬。 “二哥,允熥莫非有什么事?他不会连咱们两个都不见吧?” 此时秦王朱樉一脸尴尬,他当然知道这是朱元璋的命令,不过朱允熥这样遵守,也让他很无奈。 而且他又不能对蜀王说因为朱元璋厌恶自己,朱允熥是因为替自己求情这才受的责罚,否则自己脸上真是挂不住啊…… 所以只好含糊着说道:“这谁知道……或许允熥真的有什么事儿吧……” 又对李福说道:“你去告诉皇太孙殿下,就说蜀王前来拜见他了。” 李福连忙说道:“奴婢一定转达,请殿下放心。” 朱樉这才对朱椿说道:“好了,走吧,咱们要是在东宫门口站着,别人还不一定怎么说呢……” “那行,二哥,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我这次回来带了好酒……” 朱椿也知道他们身为太孙殿下的叔叔,确实不能在这里久等。 如果别人嚼舌头,说皇太孙殿下让他们吃了闭门羹,那对朱允熥的名声可是会有损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而且你还是个晚辈,这样做那岂不是无礼? 一同离开的秦王朱爽,悄悄回头看了看东宫巍峨的大门,突然有些心中黯然…… “我还有点事,酒咱们改天再喝。”一出皇宫,朱樉就对蜀王如此说道。 朱椿满脸疑惑的说道:“二哥,你今天不是没事吗?” 朱樉掩饰说道:“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要处理,耽误不得……走了!”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迈步离去,留下了一脸问好的蜀王朱椿。 “怎么了这是……”朱椿挠挠头,不明所以,也只好回到鸿胪寺歇息。 回到秦王府之后,朱樉来到了书房里面,默默的坐着。 在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失落…… 属官轻声问道:“殿下,不知您这次可否见到了皇太孙殿下?” “唉……” 朱樉摇了摇头,“我带着和他关系不错的蜀王一同前去,可仍然被挡在了外面,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属官顿时眉头紧皱,自言自语的说道:“皇太孙殿下这几天不见任何人,几位回京的亲王前去拜见都见不到人,按理说他不会如此啊……” “纵然有陛下的责罚,可陛下那也是一时之气,做做样子罢了,不可能真的责罚皇太孙,他做得如此认真,不知是为何缘故……” 朱樉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什么缘故!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替我求了情!向我施了恩!以后我还怎么和他争?恐怕别的兄弟都会戳我的脊梁骨!” “以后要是有哪个兄弟敢仗着叔叔的身份难为他,你说我怎么办?我是站在兄弟这一边还是侄子那边?!他这是逼着我选边站队呀!小家伙!太鸡贼了!” 作为老朱家的孩子,而且是除去不荒淫无耻之外,还是个很有能力的亲王,所以朱樉一下子就明白了! 在历史上,秦王朱樉尽管是个混账,可也是个有能力有才干的混账! 所以不能小瞧古人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0章 燕王来了! 属官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陛下已经立他作皇太孙了,有谁敢不开眼为难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朱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滚蛋!少tnd在这指桑骂槐!这么浅显的道理我会不知道,还用得着你来说!哪儿远给我滚哪儿去!看见你就烦!” 属官行礼,悻悻的退了下去。 要知道王府的主要属官一般都是由朝廷任命的,所以他们只会向着朝廷。 不过也存在藩王对谁比较亲近,所以请求朝廷任命他做王府的属官的事。 当然也有一些藩王行为不轨,或者威胁比较大,所以朝廷就任命一些属官,一来是为了规劝,约束藩王的行为。 二来也是为了监视,防止藩王做出什么孽民害民之事,更别提谋反叛乱了。 所以一旦有事情发生,他们就会立刻上报给朝廷。 不过不管是朝廷任命,还是藩王自己的请求,一班藩王出了事情,首先要问罪的就是王府属官。 因此王府的属官虽然是在各个藩王手下做事,可是仍然必须忠心于朝廷。 “唉……” 朱樉叹息了一声,不由得暗自摇头…… 属官说的一切他都明白,也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提醒。 可是在拥有同等继承权的状况下,失去做皇帝的机会,总是让人觉得可惜呀…… 不过朱樉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机会! 朱元璋为什么会责罚皇太孙?那还不是为了替朱允熥向自己施恩,让自己对他心怀感激! 而这位皇太孙也确实太精明了,能够把每一次机会利用的堪称完美,其智慧和手段就让人不敢小觑呀…… 有朱元璋的支持,他又非常有能力,自己如何争得过! “唉算了……不想了……” …… 暴昭的名字里面有个“暴”字,可是他这个人却没有丝毫的暴躁不安,也没有任何的急促毛糙。 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平常的生活习惯都非常节俭。 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总是要浆洗许多次,以至于身上的每件衣服颜色都暗淡无光。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暴昭可谓是把这句话最真实的写照。 穿在身上都是既干净又整洁,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穷酸气象。 不过无论衣服怎样,都难以掩盖他眼睛之中流露出来的精光。 “暴昭,你被吏部授予了几品官职?”朱允熥坐在文华殿的椅子上问道。 在他身后站着护卫瞿陶和张福,他们两个身为东宫的侍卫,可说到底都是“家臣”。 尽管谁都知道他们是太孙殿下的心腹,可是在人前还是要守着规矩,不能坐下。 齐泰铁铉坐在椅子上,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新人暴昭。 暴昭回答说道:“回殿下的话,锦衣卫替属下申报了功劳,所以吏部格外授予属下六品官职,这都是托殿下的洪福,多谢殿下!” 暴昭当然知道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分润功劳。 尽管自己发现了有人传播殿下的流言蜚语,可仅因为把功劳揽在他们身上,你又能够有什么办法? 而且自己只是一个国子生,按照朝廷历来的潜规则,如果你是个没权没势,没有背景的普通学生,那么就算是吏部授予官职,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官而已。 就像在历史上,暴昭就被授予从九品的大理寺司务这样的微末小官。 而吏部之所以一下子就让自己担任六品官,如果其中没有皇太孙殿下的关系,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这也得益于明初时期官制并不那么规矩,吏部在授官的时候中间会有幅度。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那你就到户部做个主事吧,对于原来金部所管理的事宜你熟悉吗?” 暴昭知道皇太孙殿下这是在考校自己,所以躬身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原来户部有四科,分为总部、度支、仓部和金部……” “金部主要负责库藏、市舶司的事务,还有铸钱、茶税盐税这些地税之外的税种征收……不知属下说的可对。” 要知道明代户部的最高领导是尚书,其次是左右侍郎,在洪武二十三年之前下辖四个部门: 第一个叫做总部,负责管理全天下的户籍人口,土地赋税,以及水旱灾害造成的损失情况。 第二个叫做度支部,负责考核校准钱粮数目,管理赏赐的钱粮数目以及百官的品级待遇俸禄多少,有点像是今天的会计。 第三个部门叫做金部,这个部门听着名字好像是管理经营财政的部门,实际上管理的正如暴昭所说的。 最后一个部门则是仓部,这个部门名字一看就会让人觉得是管理仓库的,但是并并非这样,仓部负责管理的是漕运钱粮,军队储粮和其他杂七杂八收上来的料粮。 在历史上,洪武二十三年胡惟庸案发后,朱元璋对户部进行的一次巨大的改革,废除了这四科,把各项的事务分给各个属部,也就是后来的清吏司。 虽然户部现在没有四科的部门和职位,可是户部管理的事务中却仍然有这些东西。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你就先熟悉这些吧,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负责别的事项。” “多谢殿下!”暴昭行礼说道。 朱允熥又对齐泰铁铉说道:“户部一年一度的审计乃是大事,虽然有侍郎郁新傅友文在,可你们也不能懈怠。” “务必要审核清楚,绝对不能够有任何藏污纳垢的地方!那些蛀虫该清理就要立即清理!” “户部管着的是大明的钱库,一年下来有多少的收入,多少的支出,能够有多少盈余,都务必要做到清清楚楚,朝廷有了钱粮才能够做事,才不会束手束脚。” “我等一定齐心协力,请殿下放心!”二人回答说道。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铁铉暴昭,你们二人去刑部和五军都督府,查清楚在大明境内所有的盗匪山贼的分布状况,还有各地的商人以及行商路线,都要摸得一清二楚,来年这可是一笔大财!” 铁铉说道:“户部本来就有各个商人的状况,此事不难,请殿下放心。” 暴昭也说道:“各地的山匪盗贼捉拿之后都会上奏朝廷,这些在刑部都有备案,而且有些地方五军都督府参与剿灭山匪也有记录,只要整合一下汇总就行了,请殿下放心,我等一定查清!” 话虽然这样说,可那么多的卷宗需要查看整理,还要结合实际情况,并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 朱允熥没有说他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所以二人不敢询问,只要奉命行事就可以了。 此时齐泰试探着说道:“殿下,近日几位藩王已经到了京城,听说他们前来求见您都闭门未出……” “最近节日我在沐浴斋戒,不宜会见外客……” 朱允熥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受了朱元璋的“责罚”,真正的原因只让自己的那些叔叔们知道就行了。 齐泰担忧的说道:“殿下,总是这样不接受藩王的朝见,也于礼不合啊,况且您一直不露面,他们如果生出什么事端……”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说道:“放心吧,何时露面我自有主张,该来的人还没有来,急什么……” 这话让几人听得一头雾水。 谁是该来的人? 殿下在等谁来?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铁铉也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如今朱维藩王齐聚京城,说是要参加您的册封大典,恭贺大明储君,可是这么多藩王……总归让人不放心呀……” 朱允熥笑笑说道:“怕什么,我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我是君,他们是臣,即便是全都来了也只能乖乖的恭贺行礼,谁敢有二话?” “殿下,您别怪属下多嘴……” 铁铉说道:“在朝堂上殿下是君他们是臣,可是下了朝他们就是大明的亲王,是您的叔辈,这……” 朱允熥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应对之策,他们谁要是想摆架子,那我就拆了他们的台子!” “瞿陶,盛庸耿睿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瞿陶躬身行礼说道:“回禀殿下,护卫营已经准备妥当,必然保证万无一失,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意气风发的说道:“古今攻守之势,在于实力!敌强则采取守势,我强则为攻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看了看几个人,又吩咐说道:“各位叔叔能够回到京城,让我们一家团聚这是我相皇爷爷的提议,我既然敢让他们来,就必然能够应对,况且迟早都要见面,何不早日团聚呢。” 又温和的笑着说道:“你们想的太多了,各位叔叔一是前来祝贺皇爷爷的寿辰,二来是为了参加我的册封大典,天加和睦,相亲相爱,这是百姓之福,也是社稷之福……” “既然要过年了,你们也在家里面好好休沐,好好和家人团聚团聚,不要总想着朝廷的公务,既然添加做出了表率,你们也要跟随才是……” “是!谨遵殿下之命!”几人行礼说道。 不过三人却有些面面相觑,天家和睦? 历朝历代都没有皇族和睦的事! 哪个朝代没有流过同族的血?哪个朝代没有蝇营狗苟? 如果真的和睦,那就小看皇帝宝座的吸引力了! 不过几人当然不会说透,无论如何朝廷在百姓面前都要维持光辉的形象! 他们几个里面是怎么想的,朱允根本不会在意! 此时的皇太孙殿下,目光看着门外的天迹,尽管有宫殿的屋脊阻挡了视线,可并不妨碍朱允熥的凝视。 似乎他的目光能够透过重重障碍,看到宫外,看到皇城外面,甚至看到整个应天府外面的情形! 朱允熥的眼神越发凝聚起来…… 燕王,你快到了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1章 英果类我 一支三百余人的兵马,带着十几车物品一路南下,朝着京城而去。 只见这只兵马人数虽然不多,但阵容非常齐整,一个个士卒默默不言,脸上表情坚毅,无不透露出来精兵强将的姿态。 他们一路由北向南,已经走了很多天了,不过身上却没有任何疲惫之态,反而因为距离京城越近,也越发显得更加精神。 在天空中飘扬的旗帜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燕”字。 坐在马车里,燕王朱棣的眉角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 燕王王妃徐妙云看出丈夫有些忧虑,便试着问道:“殿下,我们马上就到京城了,为何殿下看上去心事重重,不知道臣妾能否为殿下分忧?” 朱棣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没事,我只是担心离开了北平,如果蒙古人趁机骚扰边境,会不会猝不及防,导致边关危机,百姓遭殃……” 徐妙云说道:“殿下,出发的时候你都已经做过部署了,就算是蒙古人真的想要挑起事端也足能够应对,殿下就不必多操心了……” 朱棣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为何忧愁,只是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既然做了安排就要相信属下的能耐,这大冷的天,蒙古人也不会犯边吧……” 徐妙云安慰说道:“那殿下就更不用担心了,边境的将士们和蒙古人多次交战,又有殿下的周密安排肯定不会有事的……殿下,我们回京是先到王府,还是先去皇宫拜见父皇?” “你们先回王府吧,我去拜见父皇就可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很是颠簸,也难为你了……” “殿下说哪里的话,臣妾身为王妃,跟随殿下回京也是当有之义,哎对了,父皇的寿辰安排在什么时候?” 朱棣回答说道,“父皇并不准备大事操办,估计也是让尚膳监做着饭饭菜,一家人团聚团聚,就当是过寿了吧。” 徐妙云笑道:“估计如何操办也是要听皇太孙殿下的安排吧?臣妾听说是太孙请命,父皇这才准许诸位亲王回京的。” 听到这话朱棣有些烦躁,“应该是吧,不过既然是父皇的寿辰,那自然是以父皇为主!一切都还要听父皇的!” 徐妙云扳着手指头说道:“殿下,不管怎么说都是父皇的寿辰,咱们就带这么些点东西……是不是有些太寒酸了?” 朱棣挥挥手,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东西都是用我的俸禄置办的,我可没有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呵呵……” 徐妙云笑出声来,斜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说道:“又没有谁说你盘剥百姓,你这么生气干嘛……” “我没生气……” 朱棣摇摇头,想要把里面的烦躁之气驱散。 徐妙云叮嘱说道:“殿下,到了京城见到诸位亲王可不能这么说话,你要这么说别人就会觉得你是在指桑骂槐,那可是要得罪人了!” “既要恭贺父皇大寿,又要庆贺皇太孙殿下的册封大典,没有像样的东西怎么拿得出手,这样吧,等到京城我再置买一些礼物。” “不用了!” 朱棣有些烦闷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叔叔辈儿,这辈分不能乱! 既然父皇册封他为皇太孙,那我们们表示一点心意也就是了,用不着大张旗鼓。” “好好好……都依你还不成吗,既然你不愿意花钱那就不花了,不过可别让人说咱们抠门儿吝啬……”徐妙云没有办法,只好顺从丈夫的意思。 朱棣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妻子说道:“给家里准备的礼物都备好了吗?你多少年都没有回家了,回头我让人去你家把他们都请过来,让他们好好陪你说说话。” 徐妙云的脸上立刻露出对娘家的思念,还有即将见面的喜悦,不过还是说道:“算了吧,我那弟弟辉祖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燕王府的大门朝哪边开他恐怕都不知道!你还指望他过来陪我说话?我都不敢想!还是我回去吧……” 朱棣笑笑说道:“你弟弟辉祖就是性格太执拗了,一家人也要这么避讳,避讳太过就成迂腐了!又不是私下结交,怕什么!” 徐妙云急忙解释说道:“你也别多想,我弟弟就那性格,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的倔脾气!他可不是只对你这样,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 朱棣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我就让人带着礼物随你回去。” “多谢殿下!” 朱棣的眼睛又望向了车窗外面,只见前方隐隐约约露出一座巨大城池的轮廓,只是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此时朱棣的眼神里面有些落寞,可更多的还是坚韧之气! 马上就回到京城了,马上就会和皇太孙殿下见面了 不知道那个自己以前并没有注意到的侄儿,现在成长的如何了! …… 这几天朱元璋的心情很好。 人年龄大了,就喜欢看到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作为一个皇帝,尤其是把家人看得比较重的皇帝,朱元璋此时也和一个慈祥而又有威严的父亲一样,满心喜悦的陆续接见儿子们。 有的藩王是联袂求见,有的则是迫不及待的独自前去拜见。 有的也会带上自己的儿子,去让朱元璋认识认识,如果能够得到一个名字,那就太好了! “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圣安!” 来到谨身殿,朱棣跪下行礼说道。 “快起来,不必行礼了,快给燕王搬把椅子。”朱元璋高兴的说道。 “多谢父皇!” 朱棣行礼之后,便坐到太监搬着椅子上,并没有太多拘束。 朱元璋询问说道:“北平边防布置的如何?蒙人不敢这个时候犯边吧。” 朱棣回答说道:“回禀父皇,北边草原上下起了大雪,根据线报这些时日以来那里天气都不好,今年蒙古人恐怕会冻死一些牛羊,他们这个时候肯定会想方设法保住牲口。” “如果发动战争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死多少牲畜呢,并且儿臣一路上也没有接到蒙古人异动的消息,所以还请父皇放心,北边绝不会有事!” 朱元璋点点头,极为满意的说道:“好,咱本来还担心蒙古人趁机劫掠边境,有你这话咱就放心了!” 又问道:“给你看北边的蒙古人现在状况如何?有没有恢复元气的迹象?” 朱棣眉头微皱回答说道:“父皇,经过朝廷多方征战,蒙古部族已经元气大伤,现在分为三部分,兀良哈部现在还算安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其余两部分和大明的关系时好时坏,在边境上也多有摩擦,在蒙古人内部有些人心向大明,不愿再起刀兵,可有些人却狼子野心,一心想要回师南下,重建元朝荣光……” 朱棣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接着说道:“现在鬼力赤和阿鲁台控制的北元,占据蒙古高原,再加上他们向来以正统自居,也想要吞并瓦剌部,一旦被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元璋也眉头紧皱,说道:“是啊,如果朝廷援助瓦剌部,又怕养虎为患,给敌人增添实力,可要是不援助,又怕他们真的被吞并了……” “那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够牵制北元,一旦让他们肆无忌惮的积蓄实力,他们必然会挥师南下!” 朱元璋同朱棣就蒙古人的事情又谈论了许久。 毕竟在朱元璋的儿子当中,燕王朱棣是最能打的,而且是和蒙古人交战次数最多的,况且了战绩也很不错。 朱棣其实是最像朱元璋的。 朱标以仁慈著称,当然并不否认他的手段,可他的长处也是治理内政,对于领兵打仗一道并没有多少涉猎。 有人说朱棣在历史上因为多次出征蒙古,把朱元璋留下的财政积蓄全部都给霍霍完了。 而且说要不是他的儿子朱高炽和孙子朱瞻基,整出一个“仁宣之治”,又给大明回了一口血,明朝肯定就败朱棣手里了。 就像有人说汉武帝把文景之治留下的钱粮给打没了,而且穷兵黩武,把西汉打得衰弱异常。 可要知道蒙古人的威胁太大了,战争是不得不打的! 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会来打你! 而且一味的忍让,等对方重新积蓄力量,回到黄金家族盛况的时候,遭殃的还是大明百姓! 而且如果那个时候再打,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人命,多少的财力物力! 朱元璋就是一个马背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在这点上朱棣和他非常相像。 甚至用一句“英果类我”也绝不夸张! 如果在历史上燕王朱棣真的排行老二,那么朱元璋极有可能立他做太子! 朱元璋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你回来还没有见过允熥吧?” 朱棣原本激昂的兴致,瞬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回禀父皇,儿臣回到京城之后立刻就前来拜见父皇了,还没有来得及去东宫。” “嗯”朱元璋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去见见他吧,你们叔侄好好叙叙话。” “是,儿臣也正想前往东宫,那儿臣就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望父皇。” 朱棣恭恭敬敬的行礼退一下,可是在他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可是他仍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动声色的出了大殿。 “殿下,我们现在回府吗?”等在殿外的丘福询问说道。 “走吧,我们去东宫……不能失了礼数……”说着就朝东宫而去。 作为朱棣身边的部下和兼职护卫,丘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心情的沉重,可是也没有说什么。 说了又能如何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2章 一只风筝惹的祸 作为一个宫中的老人,对于如何履行主上的旨意,能够拒绝别人对殿下的拜见,又不让对方觉得无礼。 这是李福的必修课。 在东宫之中一般的迎来送往,都是由李福这位老太监出面的。 毕竟年龄大了阅历丰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他都拿捏的非常有分寸。 再加上他年龄大了,尊老乃是传统,一般情况下别人不会为难的。 王忠虽然也忠心耿耿,可是毕竟年岁有限,在这方面就有些吃亏了。 不过他负责的乃是东宫太监们的典兵局,职位也非常紧要。 此时李福恭恭敬敬的站在东宫门口,毕恭毕敬的告诉燕王殿下,现在皇太孙正忙于斋戒,不能会见外客。 既然对方不愿意见面,朱棣也无法勉强,况且自己一想到照为皇太孙,一想到要向他下拜行礼,自己心中就有些沉重。 既然不能见面,那也正合了自己的意思! 所以朱棣便转身向宫外走去,不再看看那青绿瓦的宫殿。 身旁的丘福就忍不住说道,“殿下,这哪有斋戒不能见家人的?没这规矩吧?” 燕王朱棣眉头紧皱,在没有到达京城之前,姚广孝就已经告诉他皇太孙为秦王求情的事了。 所以他当然知道朱允熥这么做的原因何在。 可也正因为知道,才会让他感觉越发烦闷…… 这样一个能够抓住任何机会,甚至想方设法为自己增加筹码,增加自己实力的人,绝非庸碌之人啊…… 丘福见朱棣没有说话,又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说道:“殿下,这位皇太孙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不管怎么说,您都是他的叔父,是他的长辈,他这样闭门不出……这也太无礼了啊……” “不要多嘴!” 朱棣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被人听去了那怎么得了!” 丘福赶紧缩了缩脖子,悄悄查看周围,见到身旁无人这才送了一口气。 又凑近朱棣说道:“殿下,我这不是心里不平吗,殿下您大老远的从北平赶回来,几千里路呢!就是为了参加他的册封大典,和这位太孙……啧啧……” 朱棣心中本来就不平,再听他这么一说里面更加烦躁。 不悦的说道:“住口!皇太孙殿下岂是你能够胡乱说的,他既然斋戒沐浴那也是好事一件,怎么到你口中就成无礼了?” 丘福连忙赔罪说道:“属下知错,请殿下恕罪。” 朱棣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多说,继续朝宫外走去。 丘福砸磨着嘴,回头看了一眼东宫,却不由得愣住了,“殿下……” “何事?” “您看……” 朱棣察觉到他声调有些异常,便回头查看,顺着丘福的目光就看到一只五颜六色的风筝,随风飘在东宫的上空…… 因为离得远,风筝上画了什么东西看不真切,依稀能够看到风筝上似乎画的是一只蝴蝶…… 可是这只蝴蝶风筝,表达的含义却非常浓厚! 朱棣的脸上瞬间涌现出来青色,过一会儿就变得铁青,一双手拢在袖子里面也紧紧的握着…… 斋戒,可不是仅仅不吃荤腥就算了! 在古代,古人的”斋戒“首先就要沐浴更衣,去除浑身上下的污浊,而且所穿的衣服也要清新素雅,绝对不会颜色艳丽,或者有什么醒目的图案。 然后保证是独居,在这期间要戒掉欲望和嗜食,戒去荤腥。 还有做到清心寡欲,并且要诚心敬奉。 因此在斋戒的时候,任何的活动都不能参加,已经结婚的人也不能同床共寝,任何让自己产生欲望和杂念的事情都不可以。 因为在斋戒期间心斋也是非常重要的,简单来讲就是要保持清心寡欲。 在这段时间要把自己当成和尚,红尘俗世间的一切事情间跟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 需要保持专注和平静,内心没有波澜,一个人静静的供奉礼拜,才会让神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诚心。 “殿下,这只风筝颜色艳丽,是女子才会放的……”丘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说道。 朱棣一脸阴沉,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当然知道这风筝是女子的! 因为男子放着风筝和女子放着是有差别的,男性如果放风筝,那么也只会用笔墨画上一些图案山水,或者飞鹰猛禽,颜色一般都会以黑白为主。 可如果是女子放的风筝,因为爱美的天性,所以她们的风筝也会颜色多彩并且说话的图案也会“温和”一些。 有几个男性会放一只花蝴蝶风筝? 那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更何况是在在明朝这个时候,讲究的也是阳刚之气,可不是后世娘娘腔的架势, 那不是阴柔之美,而是令人作呕…… 更何况是皇太孙殿下! 所以这只风筝绝不是皇太孙本人放的,可是放风筝的人绝对和皇太孙关系非常亲近,而且皇太孙也肯定在场! 否则在东宫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 又不解的说道:“殿下,皇太孙这是陪嗯着谁在放风筝?江都郡主性格谨慎……莫非……” 丘福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惶惶不安的看着朱棣。 风筝竟然不是江都郡主放的,那就是朱允熥宠爱的女子放的了! 他宁肯陪着女子寻欢作乐都不接见自己! 一股浓浓的屈辱感,瞬间涌上了燕王朱棣的心头! 尽管知道朱允熥沐浴斋戒的说法肯定不真,可是居然没有想到这么假! 连掩饰都做了! 就差赤裸裸的告诉自己,皇太孙殿下正在饮酒作乐,没工夫招待自己了!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这是在想要我自己的脸面呀! 就像你去向一位好朋友借一点小钱,结果虽然没有见到朋友,却被朋友的管家各种理由推脱了, 然后转脸你就碰到这个朋友正在大把大把的撒钱,他宁肯撒给乞丐和娼妓也不借给你…… 而且他这样的行为做的肆无忌惮,还根本不怕你知道! 甚至还让别人知道了! 这甚至不是脸面的问题,而是尊严的问题了! “我们走!” 朱棣紧咬牙关,努力的挤出几个字以后,便不由分说的扭头而去! 在他的脸上,几乎要滴下血来! …… 此时在东宫里,朱允熥正坐在一出高台上,身旁放了一个火炉,冒出腾腾的热气。 他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正在放风筝的赵明珠,耳中听着欢声笑语。 “姐姐,请喝茶。”朱允熥给江都郡主倒了一杯,用手推到她面前。 坐在一旁的江都郡主朱依微端起茶杯,看了看放风筝的赵明珠和两个帮忙的宫女, 不由得问道:“允熥,你现在是皇太孙了,凡事都要注意影响,在东宫放风筝多少有些不妥吧……” 朱允熥一笑说道:“姐姐,这风筝可是弟弟花了好长时间为你做的,本来还想到你面前得两句夸奖呢,谁知道好话没听着,反挨了一顿说落!你说我亏不亏呀!” 朱依微说道:“我可没有放风筝的乐趣,再说我也不会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允熥望着远处的赵明珠说道:“你看她也没有放过,这才刚放了一会儿就飞起来了,况且又有宫女在旁边护着,怎么也摔不着啊,待会儿我让明珠教教你怎么放。” 朱依微轻叹了一声,只好直接说道:“弟弟,你别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我什么意思你能不明白?” 朱允熥一脸茫然的说道:“姐姐,你可把我给搞糊涂了,咱们不是来喝喝茶放松放松的嘛,弟弟怎么敢欺瞒姐姐呢,你想多了。” 朱依微挥挥手,让身旁的宫女退下,这才说道:“允熥,这几天诸位藩王叔叔陆续进京, 他们在拜见过皇爷爷之后,按照礼数一定会来东宫的,你让李福挡了一波又一波,都避而不见,就不怕失了礼数?” 朱允熥一点冤枉的说道:“我的好姐姐,我这几天真的是被皇爷爷责罚,在东宫面壁思过,这要是被皇爷爷知道我没有诚心,惹他老人家生气怎么办?” “至于这些王叔,改日见了向他们赔罪,把话说清楚也就是了,他们还能和我这个侄子心里置气?姐姐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今天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闲情雅致邀请我来品茶?今天就没有哪位王叔进京吗?” “这我哪知道,姐姐我都闷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借着你的名头放松一下,也免得被皇爷爷责罚,哪儿那么多的鬼心思啊,瞧你把我给想的。” 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模样,朱依微还真以为自己错怪他了,“那还是谨慎一点,把风筝撤了吧,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肯定会引起误会的……” “哎,我的好姐姐,你可别那么谨慎了,吓得我什么都不敢了……那行,既然你今天没兴趣,那改天我带你出去放,这总没事了吧?” “好,那就依你,可今天不能再放了吧?” 朱允熥笑着摇摇头说道:“那好吧……明珠她们玩的正开心,再让她们放一炷香吧。” 弟弟已经这样妥协了,江都郡主也不好再说,只能就此作罢。 可她却不知道,朱允熥看着风筝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笑意……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3章 憋屈! 风筝在天空之中随风飘荡,朱允熥的心却安定在天。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尤其是嫡子,没有人不会觊觎皇位。 尤其是燕王朱棣还是个出色的儿子,更是在兵马战事上出类拔萃,这样的人又岂会甘愿俯首帖耳,对自己毕恭毕敬? 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被逼无奈”往往只是一个托词罢了。 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时机成熟”才对! “殿下,不知道可曾见过皇太孙?” 燕王府的书房之中中,和尚姚广孝看着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善的朱棣询问说道。 朱棣微微皱眉,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姚广孝表情有些诧异说道:“哦,莫非皇太孙殿下被朝廷大事牵绊,以至于殿下没有见到?还是皇太孙不在宫中?” 不等朱棣开口,丘福就不满的说道:“怎么可能不在宫中!姚大师你是不知道,我陪着殿下前去东宫拜见,结果被一个老太监挡在宫门外面,连东宫的台阶都没有踏上去!” “那个老太监说皇太孙殿下要沐浴斋戒,不见外人,呵呵呵……咱们燕王倒成外人了!虔诚的很啊!……可你猜怎么着?人家皇太孙没有时间见王叔,却有时间陪着女人放风筝,那风筝放的叫一个好啊,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姚广孝看了一眼朱棣,说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东宫那么大,里面那么多人,指不定是谁放的呢……” 朱棣语气淡然的说道:“不过就是放个风筝罢了,有什么可说的,皇太孙是大明储君,难道还没有放风筝的权利吗,此事不要再说了!” 姚广孝闻言也没有再说,有些事情虽然能够看透,却不能够说透。 如果想给一个人下马威,让他丢了脸面,需要大张旗鼓的做一些事,或者把他揪住边打一顿辱骂一通吗? 根本没必要! 那是野蛮人才用的招数! 作为大明皇族,身份地位非常崇高,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盯着,岂能如泼妇骂街一般? 往往只需要一个轻蔑的眼神,话语之中带着鄙夷,接触当中带点无视也就行了…… 人心知道冷暖,也知道谁看重自己,谁轻视自己。 丘福问道:“张玉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姚广孝回答说道:“他今日向殿下告假,已经回家去了。” “哦,我说怎么没见他呢。” 姚广孝看了看朱棣,又说道:“殿下,属下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张玉的儿子张辅已经被太孙选为东宫侍卫,而且看来对他还颇为欣赏,和瞿陶一起被引为心腹……” 因为张辅进入东宫并没有多久,而且朱棣在路上也走了一段时间,这中间消息传递不畅,所以姚广孝并没有及时的接到线报。 朱棣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目光锐利盯着姚广孝的问道:“皇太孙如何会注视到张辅?!” 也不怪朱棣心生怀疑,如果有人把他的儿子收入麾下,那显然是有拉拢张玉本人! 要知道不管怎么说,张玉都归燕王殿下节制,说是他的部下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大明的储君居然拉拢藩王的部下,说的严重一点儿,恐怕皇太孙殿下是有意动刀啊! 就算是往轻了说,也是怀疑王叔,不信任燕王! 接着姚广孝便把朱允熥是如何在酒楼看景,张辅等人是如何起的事端,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又说道:“殿下,这么看来太孙是无意间碰到了京城衙内争风吃醋,彼此较量,并且根据老衲的查证, 当日张辅在酒楼之中确实有胆有识,进退有据,这才没有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受辱,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张辅才被太孙殿下注意到的。” 听过之后朱棣才送了一口气,说道:“只要不是有意拉拢张玉,针对本王就成。” 又摇摇头说道:“原本我还想着这次回京之后,就替张玉的儿子某个差事……倒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丘福也拍了拍胸膛,对姚广孝说道:“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太孙殿下想把咱们怎么着呢!原来是虚惊一场啊!” 此时的朱棣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因为张玉本来就不属于他的麾下,是去年才调任北平的。 也正因为张玉来到北平的时间较短,所以一时之间与燕王并不熟悉,关系也仅限于上下同僚。 自古英雄相惜,能人与人人之间也彼此相通。 所以当张玉一来到北平的时候,朱棣就能够看得出来此人是个人才! 那个时候就有心拉拢,可是因为关系生疏,不敢贸然行动。 因为不管怎么说,张玉都属于朝廷的人,只不过暂时归自己节制罢了。 如果做得太过,引起张玉的反感,甚至引得他向朝廷禀报自己的拉拢手段,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所以朱棣迟迟没有出手。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朱棣和张玉的关系终于有些熟络了,正想把他收入麾下。 而施恩给张玉的儿子,就是他拉拢的手段! 可是无巧不成书,竟然被人截胡了! “唉……” 朱棣叹息了一声说道:“张玉谋略出众是个人才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姚广孝说道:“殿下不必忧心,以后对待张玉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然礼遇恩待就好了。” 朱棣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对于朱棣心中的惋惜,姚广孝和丘福都能理解,毕竟张玉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 而是在历史上,张玉也证明了自己的才能! 尤其是靖难之役,他是打出来的名将。 不过他并不是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人,也不是后来崛起的,而是北元投降过来的! 张玉早年曾出仕元朝,官至枢密院知院,元朝灭亡之后,张玉跟随元顺帝逃亡漠北,直到洪武十八年才归附明朝。 洪武二十一年,张玉跟随蓝玉参加捕鱼儿海战役,因为立有功勋,被授为济南卫的副千户,后升任安庆卫指挥佥事。 洪武二十三年,又随蓝玉征讨远顺、散毛诸洞,平定那里的叛乱。 洪武二十四年,张玉驱逐犯境元军,一直追击到鸦寒山,后被调往燕山左护卫,仍任指挥佥事,隶属燕王朱棣麾下。 洪武二十六年,张玉随朱棣出塞征战,攻至黑松林。二十七年,张玉又随征野人诸部。他作战骁勇,又足智多谋,逐渐受到朱棣的器重。 当时燕军诸将,“张玉善谋,朱能善战”,被朱棣倚为左右手。 张玉在靖难之役期间,夺取北平九门,升任都指挥佥事,并担任燕军先锋,大败南军主帅耿炳文。 后来被燕王朱棣升为中军主将,在郑村坝、白沟河两次击败李景隆。 建文二年十二月,张玉参加东昌之战,为救朱棣,闯入敌军阵中,力竭战死。 作为一个擅长谋略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救朱棣陷入重围险境,也不会丧命了。 丘福是个直肠子,大大咧咧的说道:“殿下,张玉那个老小子之前是跟着大将军蓝玉的,他对蓝玉可比对您好多了!既然他不识抬举您就别为他操心了。” 丘福所说的也是个事实。 因为张玉投降明朝之后,那几年并没有得到信任,所以也没有机会立下功劳。 后来还是得到了蓝玉的赏识,这才跟着蓝玉打了几场胜仗,官职也得到升迁。 所以张玉对待蓝玉的感情,不仅仅是上下级那么简单,而是如同恩人一般! 那可是在他最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呀! 所以张玉对蓝玉一直心存感激。 对于燕王朱棣的忧虑和糟心,张玉此时肯定是不知道的。 因为张玉一回老家,就开启了老子训儿子的模式! 在于家人嘘寒问暖,叙述了几句离别之苦以后,张玉把眼睛放到了站在一旁的大儿子身上。 “爹,您喝茶……” 张辅此时就像个乖宝宝一般,端了一杯茶放到坐在主位上的张玉面前。 “娘,您也喝茶。”张辅又端了一杯放进母亲手里。 别看张辅平时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可回到家中最怕的就是他父亲了。 作为一个行伍中人,张玉管教儿子的手段肯定不像文人那样文邹邹的,用一个成语形容那就是:简单粗暴!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打,往死里打! 而且张玉打儿子的手段就好像对待敌人一样,鞭子棍子,柳条竹片儿,吊打捆绑,笼子铁链…… 种类繁多,让人看了都眼花缭乱! 而且总有一种酸爽适合你! 这也幸亏是张辅性格坚忍,要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崩溃了! 张玉面含恼怒的说道:“喝茶,喝什么茶!说,你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别以为我不在家你就管不了你!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没出息!又和谁打架了?打了几场啊?” 张辅满脸委屈,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张玉又训斥道:“吆喝,腿脚还齐全着呢?怎么没有断腿断脚啊?” “这打的也不够激烈呀!儿子,这架打的不过瘾吧?你要不要出去打几场架再回来?省着心里着急忙慌不安生!” 坐在旁边的张夫人赶紧劝说道:“老爷你误会了,这段时间咱们儿子可没有打架,他是有正事呢,今天也是听说你回来,这才回来一趟的……” “砰!” 一声大响,张玉拍案而起,愤怒的指着张辅骂道:“混账东西!你还学会不回家了!又到哪里鬼混去了!整天就知道和那些狐朋狗友,浪荡少爷厮混!” “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明知道我不在家还惹你母亲生气,你个混账东西!我看你的皮又痒痒了!” 说着就要伸手打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4章 少年怕专情! “老爷老爷!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张夫人一看自己说的话引起了误会,赶紧拉着自己的丈夫阻止他动手。 真让自己丈夫动了手,那儿子就得躺着过年了! 张玉气愤的说道:“你个逆子!到现在你娘还在替你遮掩!你怎么就不学好呢!再这么浪荡下去能有什么出息!还想以后接替我的职位,我呸!就是把职位还给朝廷,也不让你给我丢脸!” 张辅吓得赶紧躲到自己妹妹的身后,让妹妹挡在自己身前。 一张脸上都要哭出泪来了! “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段时间不在家是有原因的,我有正事儿啊……” 张玉不由分说的骂道:“你有个狗屁正事!还敢在老子面前说谎!你抬抬屁股老子都知道你下的什么蛋!你还有正事……” “瞧你个暴脾气!怎么就不让人说话呢!你听我把话说完了在发火呀!” 张夫人紧紧拉住丈夫,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 张玉见自己的儿子大了,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拳脚相加了,况且儿子早就挨打习惯了! 再加上刚刚回家,还没有和家人说上几句亲热话,所以也就忍下了这口火气。 坐在椅子上,张玉压住心里的气恼,说道:“改天见了大将军我和他说道说道,给你在军中谋个差事,省得你瞎胡混,净给我惹出事端!” “算了,还是如燕王所说的把你带到北京吧……不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你让人怎么放心!要是在大将军的军中惹事,那不是给老子脸上抹黑吗!” 张辅赶紧说道:“爹,我有差事啊,用不着你去求人……” 张玉闻言骂道:“你有个狗屁差事!大言不惭!我在北平就听说你干的混账事儿了!就你这混账模样,谁瞎了眼敢用你,还敢糊弄我,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唔……” 张夫人一脸惊吓,赶紧起身用手帕捂住了丈夫的嘴! 此时张辅和他妹妹脸上也满是惊吓! 张玉一看夫人这般表情,也顿时察觉事有不对,又看看儿子和女儿,也是同样的表情! 整个客堂之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甚至就连人的呼吸之声也停住了, 静谧的让人害怕…… 张玉愣愣的说道:“怎么回事?你们都怎么了?” “罪过呀,你胡说什么!一到家就疯疯癫癫的乱发脾气!这要是被人听到可是要被砍头的!” 张夫人既生气又慌张,不住的拍打着自己的丈夫。 张玉赶紧抓住她的胳膊,也不敢再口无遮拦了, 询问说道:“怎么回事呀,你们倒是说啊……” 张玉的女儿张素婉,赶紧开口说道:“父亲,现在哥哥已经是东宫皇太孙殿下的贴身护卫了……” “真的?!” 张玉“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真的?!皇太孙殿下能看上他?!” 张夫人也立即说道:“是真的!皇太孙对儿子可器重了,和瞿能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瞿陶!”张玉赶紧说道。 “对对对!就是瞿陶!轮流守在太孙身边……” 张玉知道自己的夫人不会欺骗自己,况且如果这是谎言的话,也根本不堪一击啊! 就像人遇到女朋友查岗,你可以找千百个理由这样都行,可总不能说陪着国家元首出差了吧! 所以这只能是真的! 因此张玉瞬间感觉如同五雷轰道:“今天允熥放风筝了?” 庆童给朱元璋捏着小腿,放松肌肉,舒筋活络,笑着说道:“皇爷您也看到了?您不是一直在批改奏章吗。” 朱元璋笑道:“东宫离这儿又不远,那风筝都快飞到天上去了,我能看不见吗。” 庆童一边揉捏着,一边禀报说道:“回皇爷的话,今天皇太孙殿下亲手画了一只风筝给江都郡主,请郡主一块喝茶说话……” “这么说风筝是郡主放的了?” “那倒不是,郡主说她不会放风筝,殿下就让宫女放给郡主看。” 朱元璋面带笑意说道:“那个放风筝的宫女是赵思礼的女儿吧?” 庆童陪笑说道:“皇爷真是英明神武!一猜就准!奴婢真是佩服!” 朱元璋又问道:“这些天她在东宫安生吗?” 庆童知道朱元璋的意思,赶紧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她在东宫都守着规矩,没有任何越矩无礼,言谈举止也和平常一样,和其他的宫女没有太大的不同。” “那允熥呢?对她宠爱吗?” 庆童吸了一口气说道:“皇爷,皇太孙殿下对她也很喜爱,不过并没有沉迷,也没有耽误朝中的正事……” 听到这里朱元璋才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要知道作为一个皇帝,美色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是装饰的彩色,甚至是掌中玩物罢了。 作为大明的储君,所居住的东宫寝殿又叫春和宫,又称为“春宫”。 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皇家多么希望能够多生多养,繁衍子嗣。 其实许多女人对于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说,不过就是发泄和生育的工具罢了。 没有人会对一件工具产生感情! 所以历来皇帝之位传承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储君沉迷美色。 沉迷美色分为两种,一种是整天奢侈享乐,纸醉金迷,致朝廷大事于不顾,这是妥妥的昏君。 第二种就是深爱一人,对她牵肠挂肚! 有人说只爱一个那多么专情啊,怎么会会是沉迷呢? 要知道人所处的地位不一样,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 如果是一个普通百姓,或者是风流才子,一生只爱一人,那肯定是一段佳话。 可如果是皇帝,那就不行了。 想想历史上被君王宠爱的女人名单就知道了。 在这份长长的名单上有商纣王的妲己,吴王夫差的宠妃西施,周幽王的褒姒,汉成帝的宠妃赵飞燕,还有唐玄宗的杨玉环…… 如果贪恋美色,讲究雨露均沾,那还好说一点,毕竟是个人都会审美疲劳,总有厌倦的时候。 再不济也可以棍棒教育,多加约束,所以贪恋美色并不算太大的问题。 少年心性,最忌讳的就是专情! 因为一旦用情太深,就会难以自拔,轻则抑郁寡欢、无心其他事情,重则就会遁入空门,看淡世间红尘…… 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也幸亏赵明珠本分安生,既守规矩,也没有魅惑太孙,要不然按照朱元璋的性格,真的有可能让她发生“意外”…… 朱允熥能够不受美色的诱惑,也并没有因为赵明珠影响政务,这让朱元璋怎不感到欣慰呢。 也对自己所选定的太孙更加看好。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5章 “殿下,御用监派人传话,说是亲王们带回来的一些礼物现在都放在御用监里面,其中也有给殿下的,问是咱们派人去拿,还是让他们送过来。” 王忠来到皇太孙身旁,恭敬的禀报说道。 此时朱允熥正躺在摇摇椅上,悠闲自在的闭目假寐,手掌有规律的轻轻拍打着膝盖。 “每个藩王都给我送礼物了?” 王忠回答说道:“按照宫中的规矩还有以往的惯例,亲王进京面见陛下,总会带上一些东西,因为东宫乃是储君,所以也会有所表示……奴婢也没有多问,还不知道都谁送了。” 以往的惯例那是对太子朱标来说的。 可现在自己居住在东宫里面,成为了大明的储君,按照家里的身份来说是他们的侄子, 他们会不会甘心乐意送上“礼物”,那可就不一定了! 此时朱允熥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亲自去一趟,礼物别弄混了,也把册子带回来让我看看,毕竟是叔叔们一番心意,不好辜负啊。” 这些藩王对自己的感观如何,心中是否服气,还是郁闷难当,往往通过所收的礼物,也能管中窥豹。 “是,奴婢遵命。”王忠领受了命令,就带着几个太监前往御用监。 御用监乃是明朝宦官官署名,属于十二监之一,有掌印太监,下设里外监把总、典簿、掌司、写字、监工等员。 御用监掌造办宫迁所用围屏、床榻诸木器,以及紫檀、象牙、乌木、螺甸等玩器。 又有仁智殿监工一员,掌武英殿承旨所写书籍画册等。 “御用监”是明代宫廷内专司造办用品的机构,职责乃是督造宫中的器物。 另外御用监也负责接受收藩王送来的礼物,并且所有的礼物都要整理成册,归入库房,一丁点儿也不能马虎。 “燕王贺礼,三十年野山参十支。实。入库。” “白棉绸布一百匹。实。入库。” “涂金光彩屏风四扇,实。入库。” “洒金木铫角盥两只,实。入库。” “抹金铜提铫四只,实。入库。” …… 有太监照着礼品清单,会念出东西的名字和数量,然后就会有太监专门检查,查看无误之后方会说“实”。 然后就有太监拿着东西进入库房,而太监也会在册子记录,证明东西确实已经入库。 因为这些东西,哪怕流出去一件儿,也够一个平常人家吃几年的了。 如果真要是丢失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可是要命的! 而此时在御用监的库房里面,正在忙着收下燕王所送来,要献给陛下和太孙的礼物。 太监李华是燕王府前来奉送礼品的管事太监,此时他站在忙碌的人群后面,悄悄将几张宝钞塞到旁边太监的衣袖里面。 旁边的太监在自己的袖子里面,用手指悄悄翻了翻手中的宝钞,便知道对方的“好意”有多真诚。 所以一脸笑眯眯的说道:“李公公,你前来为燕王殿下送来这么多好东西,还让你如此破费,当真过意不去啊,这让咱怎么好意思呢。” 这个太监就是御用监的管事万通,负责录入宝物的。 太监李华含笑说道:“这么冷的天万公公仍然尽忠职守,没有事好懈怠,实在是我等楷模,区区一点心意,就当是给公公添两杯热茶,暖暖身子了。”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不好推辞了。” “切莫推辞!咱们都是当差的,秉承的都是上面的意思,没人心疼咱,咱还不得心疼自个儿吗?难得的机会能和公公亲近亲近,这也是我的福气。” “瞧你说的……” 李华笑着说道:“燕王殿下那可是大明的藩王,位高权重,我这个做奴婢的心里也敬重着呢。” 这不露声色的言辞之间,就达成了默契。 “唉……”燕王府的太监李华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众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能够做到宫中有品级的太监,绝不会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所以就顺着他的叹息问道:“莫非万公公有什么心事?” 万通自嘲一笑,脸上带着惭愧之色说道:“既然李公公看出来了,那我就不敢隐瞒了,只是害怕污了公公的耳朵才啊……” “哪里哪里,刚好这会儿闲着没事儿,就当闲聊闲聊吧。” 万通扬了扬下巴,对他说道:“公公看到那个抱着花瓶的了吗?” 李华看向怀里抱着一只梅瓶,正在登记的一个青年太监。 不由得问道:“莫非是他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 万通说道:“唉,公公是有所不知啊,他叫马和,也是个不安生的主儿,在王府里面总是偷偷读书, 抓住机会就往王府的属官那里蹭,我教训了他许多次,他竟然不知悔改,而且变本加厉!简直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又转向李华,微微行礼说道:“公公是宫中的老人,我看您下面的太监你一个个服服帖帖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不知道有什么秘方?能否传授一二?” “你是不知道,这件事搅和得我吃不下睡不着,几次在在王府里面服事,都险些出了岔子!你说这可怎么得了啊!” 李华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像万通说的那样简单。 所以开口问道:“莫非他在阎王府有些根底?” 如果真是这个小太监不守规矩,触犯了王府的禁令,那么万通有千百种手段收拾他! 现在他给自己送钱,又跑来向自己求教,那就是让自己出手教训他!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万通不方便出面,或者不愿意得罪他背后的人。 万通尴尬了说道:“他一个远房亲戚也在王府里面服事,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得罪啊……” “哦……” 李华现在明白了,感情是他在王府有什么对头,想要趁机报复在对方的亲戚身上。 李华不知道这他们中间有什么隐情,也没有必要知道,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难道还得刨根问底不成? “放心,这事儿我给你办了!要死要活?” 万通也知道他是在说大话,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置人于死地的。 别看朱允熥杀了太监没事,也没有任何的折法,可他要是敢擅自要了别人的性命,那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万通也配合的连连摆手说道:“这样的话就严重了……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也就是了……只要活着就行了……” “那这就好办了!” 李华之所以敢出手,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害怕燕王服里面的太监。 亲王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够回京一趟,而且如果不是带着家眷,也很少会让太监随行。 所以燕王下次回京指不定是多少年了,带不带太监还不一定,而且带不带万通的对头也很难说。 可就算是他回来了那又怎么样? 难道他还能找自己报仇不成? 御用监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也是皇宫大内里面的部门,是替皇帝办事的。 所以他就算是心中不满,也只会去找李华算账,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上等锦绣蚕丝布,十匹……实……,入库!” 此时青年太监马和正抱着两三匹布,要进入库房。 “啊!……” 可是突然有一只脚出现在了他腿下,马和猝不及防之下赶紧闪避,可是紧接着扑通一声! 一个小太监不知道是被踩着了,还是被撞倒在了地上,他怀里抱着的布匹也跌落在地上,而且不皮也散开了! 李华上前来骂道:“干什么!毛手毛脚!居然敢打翻了贡品!不知死活的东西!” 摔倒的那个小太监赶紧站起身来,指着马和说道:“不是小的,是他这个混账踩了我的脚还把我撞倒了!还请爷为小的做主啊。” 马和刚想开口解释,李华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哪儿来的没规没矩的别小子!连个路都走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不开眼的东西!” 又对旁边的人说道:“他是你们谁的人?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我说了多少次搬送宝物的时候不能随便让人动手,你们就是不听!……” “现在把藩王的贡品打了,这是什么罪过你们知道吗!把他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谁的人你们自己打!我倒要看看谁敢留手包庇!” 一旁的太监提醒说道:“爷,他不是咱们的人,应该是燕王府的……” 此时马和已经把布捡了起来,双手捧在手里放在胸前。 李华眉头紧皱问道:“你是燕王府的人?” 马和低着头回答说道:“是……” 万通赶紧跑过来,陪笑行礼说道:“罪过罪过,都是咱家管教不严,这才出了漏子,还请公公高抬贵手……” 李华却眼睛一瞪说道:“打翻了贡品,按照宫中的规矩就在严惩!否则就不长记性!这要是打坏了陛下心爱之物,那可是要掉脑袋了!” 万通越发恭敬说道:“公公您说的是,我们再也不敢了,还请公公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次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6章 姚广孝 李华毫不通融的说道:“我罚他那也是为他好,免得掉脑袋丧了命!这件事如果要是在别处发生的,咱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里是皇宫!就得按照宫中的规矩!来人!打!” 马和看了看被自己绊倒的小太监,一言未发。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既然连万通求情都没有用,眼前这个宫中的太监是铁了心要惩罚自己。 自己人微言轻,解释也没有任何作用! 紧接着就有几个太监把他拉到旁边,摁倒在一条板凳上。 万通凑到马和旁边,蹲下身子悄声说道:“马和你可得忍着点儿,我已经悄悄打点过了,皮肉之苦虽然免不了,可是他们是不会下死手的……” “多谢……” 马和还没有完整的表达自己的谢意,两个太监便抡着板子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咬着点儿,可别把牙给崩坏了……” 万通又拿出自己的手绢,塞到马和的嘴中让他咬着。 因为人在疼痛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咬牙,全身的肌肉也会紧绷,这样一来很容易把牙齿咬碎,而且如果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那可是要命的事! 万通这样做显然也是为了马和好。 李华教训太监说道:“都给我仔细着点儿,谁要是再敢毛手毛脚,打坏了东西,就让你们尝尝板子的滋味儿!” “不给你们长长记性,哪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登记入库!” 太监们也不敢再观看,赶紧忙碌了起来。 “砰,砰,砰……” 院子里面一直回荡着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给这份冬天增添了一些吓人的气息。 “怎么回事儿,大老远就听见你们这里乱糟糟的。” 此时王忠带着几个太监进入院子,看到这副景象便开口询问。 李华没有想到王忠会亲自过来,赶紧跑过去陪笑说道:“哎哟王公公,什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有什么吩咐知会一声就行了,小的立马前去听着,怎敢劳烦您的大驾……” 御用监是成立时间比较早的宦官机构之一。是明太祖朱元璋最早设置的第一批宦官机构。 在御用监设置之初,品秩为正三品。 相比于其他的宦官机构来说,这个品秩已经非常高了,由此可见朱元璋对御用监的重视。 但是这时的机构并不是非常的完善。在洪武三年御用监品秩降到了从三品。到洪武六年时,御用监一降到底,从三品又降到了从七品。 虽然等级有所下降,但是总体来说,御用监的实际权力却在逐渐的上升。 而且品秩下降并不是仅仅针对御用监一个机构来说的。在洪武六年,基本上所有的宦官机构品秩,都是从七品。 “御用监改为供奉司,秩从七品,设官五人” 在洪武十七年,御用监的地位又有进一步的下降。 朱元璋确立九监“内官监、神宫监、尚宝监、尚衣监、尚膳监、司设监、司礼监、御马监、直殿监——《明史》” 可见在朱元璋设立的九监之中,并不包括御用监,而且现在的御用监大概就像是一个临时机构,在宫中并没有正式的责任名称。 这或许跟朱元璋不像后世的子孙那样贪图享乐有关,所以御用监也就没有发挥的余地,自然地位大减。 况且王忠是皇太孙的心腹,按照太监的职位来讲也比自己高得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华见了王忠才会这么恭敬。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李华恭敬的回答说道:“回爷的话,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燕王殿下的贡献今日才送来,所以晚了些……不敢劳烦您亲自过来,什么时候您方便了吩咐一声,我亲自送过去……” 王忠点点头,眼睛瞟向被打的马和说道:“客气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李华说道:“腿脚不利索疏忽大意,把贡品给打翻了,小的就让人教训教训他……” 此时板子已经打完了,马和屁股上也露出血迹,显然太监们也很有分寸,只伤皮肉不动筋骨,没有伤到里面。 王忠知道这是李华有意放水,不然几板子下去人就站不起来了,严重的还会危及生命。 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毕竟宫里面对犯错的太监也只是责罚,有时候人看在面子上,或者收了钱财,也会打得轻一点。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他不是你们御用监的人吧?” “您还真是火眼金睛,他是在燕王府服事的,真要是小到下面的人,就不会这么便宜他了!” 王忠看了看正在入库登记的货物,这可还有一大堆呢,而且入库这东西需要经过一件一件的仔细检查,如果货不对板,或者在路上磕着碰着损坏了,就要分开放进不同的房间。 以免将来发现货不对板时候彼此推脱,互相扯皮。 王忠知道在宫里是没有人会去照顾燕王府的太监的,而且被打的这个太监也不能独自出宫,只能跟着送贡品的太监一同出去。 有点于心不忍的说道:“把这些贡品登记完还得一个时辰吧?既然没有造成大错,那就给他涂点儿伤药吧。” 李华附和着说道:“是是是,小的遵命!来人,把他送下去上药……” 一听这话万通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凝固! 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之下,马和艰难的站起身来,像王忠行礼说道:“多谢公公……” 王忠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赶快下去吧,别耽搁了。” 万通在一旁扶着马和下去,让人给他涂抹上了伤药,又赶快回到御用监候着,可是在心里却无比苦涩…… 等到贡品入库登记完毕,万通才带着太监们出宫返回燕王府。 此时青年太监马和趴在露天的马车上回去,万通也坐在旁边照顾他,并且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马和盖在屁股上 马和急忙推辞说道:“这怎么使得,师父,天气太冷你可别受了风……” 在明朝时期,尤其是明初,底下的太监总会尊称管理自己的太监为“师父”,不过并没有多少师徒关系,仅仅只不过是上下级,多少有点情意罢了。 万通执意给他盖上说道:“正是因为天寒地冻,你才不能受凉,这要是寒气入体马上就会引起冻疮,那你的伤就很难好了……” “多谢师父……” 马和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这份好意。 “唉……” 万通看了一口气说道:“马和你也看得到了,宫里面的规矩有多森严,这也幸亏你是殿下带回来的人,他们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不敢下黑手,他要真是在宫里面当差,那才真是要命!” 看了一眼马和,又接着说道:“我劝你呀还是别想着回京城了,你在北平活得多滋润啊,姚大师不是让你替他抄写经书吗,大师真是想栽培你啊……” 明朝时期王府里面的宦官都是朝廷派遣过去的,虽然他们各地藩王的王府中服事,可根子还在京城。 只要想回京城,无论是钱财贿赂,还是找人托关系,总会是有办法的。 “你可是入了贵人的眼啊,我听说大师准备向殿下请求,要收你做入室弟子,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的恩典……” “你也知道姚大师在殿下心目当中的地位,一旦做了大师的弟子,你这辈子就能那就是青云直上了!将来我还准备让你拉我一把呢……” 又继续说道:“你真要是回到京城那又能怎么样?就算进了宫也只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杂役罢了,一切都得从头来,哪能还有这么好的机遇?” 趴着的马和忍着疼痛,心里有些哀伤的说道:“师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娘和弟弟都在京城,至今都还是奴籍,而且我娘年事已高,我是想在京城离得近些,也能见见我娘的面……” “那你也可以去求姚大师啊,只要他在燕王殿下面前说说话,把把你娘和弟弟接到北平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马和摇摇头,心中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娘身体不好,行动不便,稍不注意就会病重,从这里到北平数千里之遥,一路颠簸……” 在古代出远门,舒服一点的要么乘坐船只,要么就坐马车。 不过明朝可没有平坦的水泥道路,就算是大道上通常也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要是遇上雨天,更是泥泞不堪难以成行。 运送货物或者行军打仗,虽然艰难了一些,可问题还不算致命。 不过要是运送一个久病缠身,并且身体虚弱的老人,那就等于让她去死了。 万通也知道马和的顾忌和为难之处,也就不好再多说了,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孝道。 …… “咚,咚,咚,咚……” 在京城的燕王府中有一间小小的禅房,在这间禅房里面没有什么装饰,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画像,甚至连佛像都没有一尊。 唯一所有的东西就是一只木鱼,和几个蒲团。 此时姚广孝正在敲着木鱼念经,双眼微闭,根本没有搭理门口一直躬身的太监万通,似乎很是虔诚。 不知过了多久木鱼的敲击之声才算停歇,“去过宫里了?” “是。” “马和可承受了责罚?” 万通回答说道:“回大师的话,马和挨了三十板子,身上受了轻伤,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行刑过后碰上了东宫的太监,是他让人给马和涂的伤药……” 姚广孝的眼睛猛然一睁,透露出来一丝精光,“怎么回事,说!” 万通下了一哆嗦,赶紧把自己如何买通宫里的太监,如何设计让马和受到责罚,以及王忠的出现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不敢有丝毫隐瞒。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7章 交锋 其实在燕王王府之中,马和与万通之间并没有矛盾,甚至万通对他还有一点赏识。 自己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作为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黑衣宰相,姚广孝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否则燕王朱棣手下那么多能人,岂能轮到他出头。 而且朱棣对姚广孝的信任超过了任何人,所以他不可能是一般人。 而马和也是在历史上受人景仰的人物,肯定也是有才能的。 要不然就算是机会真的给你,你也把握不住啊! 就像后世,有人看到了互联网的浪潮,有人看到了房地产的机会,可真正能够把握得住,一跃成为行业翘楚、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有几个呢? 机会很重要,可没有才能也绝对不行! 姚广孝与马和都是燕王府的人,那么彼此接触之间发现他的才能,还有与众不同之处,那样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是偶然巧合了?” 姚广孝心中暗暗询问,可眉头却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 …… “殿下,这就是诸位藩王的送给您的贡品清单,请殿下过目。” 接过来王忠手里面的册子,朱允熥悠闲的查看了起来,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上面所写的东西如果放在后世,任何一件都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宝物,都是百万级别的以上的。 不过在朱允熥此时的眼中,这些东西只不过就是宫里的寻常物件罢了。 就像寻常百姓家的饭碗茶杯,谁会宝贝得把它供起来? 脾气上来发火的时候,还不是拿起来就砸! 对于皇家来说,这些东西就和自己用的碗碟杯盘没什么两样,虽然名贵了一些,可还没有到珍宝的地步。 朱允熥一边看着礼品清单,一边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王忠回答道:“可以殿下的话,奴婢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燕王的贡品入库,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才晚了,请殿下责罚。” “燕王的礼物可不多呀……”朱允熥看着清单悠悠的说道。 “殿下,北平那边蒙古人经常经常骚扰边境,燕王又经常和他们打仗,这几个亲王里面就数他是最穷的,每次回京带给陛下的贡献都不算多,再说了他的性格您也知道……” 王忠的意思很明白,燕王不是故意看不起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面含笑意说道:“四叔能表达一下心意我就非常满足了,指望他可发不了财,最近藩王都进京了,有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王忠想了想说道:“大的倒没有,只是晋王的家奴喝醉酒当街调戏美女,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住责罚了一顿,还有谷王的护卫仗着自己的身份要强买人家的东西,不过也被王府的其他人制止了……”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诸位王叔都很克制,对部下的要求很严啊……” 朱允熥知道,这肯定与他们知道自己被朱元璋责罚“闭门思过”有关。 当然也知道了秦王差点就不得朱元璋原谅的事。 因为秦王与朱标同为马皇后所生,关系自然比其他人要亲近,可即便是这样,皇太孙为秦王求情还受到责罚。 可想而知朱元璋的气愤,再加上朱标离世,皇太孙册封大典在即, 现在可谓是敏感时期,只要有点脑子他们就不敢乱来…… 至于有没有存心在朱元璋面前表现表现,想要争夺一下那个位置,就不好说了…… 王忠又继续说道:“还有燕王府的太监,因为入库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东西,刚刚被打了一顿板子……” “哦,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忠见自己的殿下瞬间来了兴趣,为了哄殿下开心,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不过听完王忠的诉说,朱允熥的眼睛下去微微眯了起来…… 询问说道:“你从这里面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忠原本也没有太在意,这不过就是宫中发生的一件小事罢了。 小到不能再小,甚至都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可是殿下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有什么隐情。 于是仔细回想了一下,试着说道:“殿下,莫非是有人与那个太监不和,想要故意整治他一番?” “再猜!” 王忠无奈,赶紧思绪飞速的转了起来, 突然眼中一亮说道:“殿下,那个太监是抱着东西入库的时候出了岔子,可凡是御用监登记过的东西要入库,都是御用监下面的太监放进去的,不会让其他人插手……” 朱允熥含笑说道,“你不觉得他这一跤摔的有点蹊跷吗,藩王的贡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每一件儿他们都得小心翼翼的,两个那么大的人都能撞上,他们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朱允熥这么一说,王忠也反应了过来,“殿下,这里面还真有隐情啊。” 朱允熥说道:“既然能让这个太监去干活,那他肯定没有什么品级,想要整治这样一个太监可谓是信手拈来,根本就不需要让宫里的人出面……而且还是由宫里的人栽赃陷害……” 朱允熥眼睛一睁问道:“那个受责罚的太监怎么说?是他的过错吗?” 王忠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奴婢倒是没有碰见,不过他挨了板子之后忍着身上的疼痛,愣是一声没坑,也没有听见他狡辩喊冤,倒是有点骨气……” 朱允熥的手指敲打着躺椅,“对方这是要让宫里做恶人啊……” “你立刻去查查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太监到底姓甚名谁!都要一一探查清楚!” 王忠不解的说道:“殿下,只不过是个太监罢了,就就算宫里别的太监故意冤枉他也没事儿啊,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小人物的是否会冤枉重要吗? 谁会去关心一只蝼蚁的饥寒? “少废话!赶紧去!有人拿着宫里的名头做事,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是!奴婢遵命!” 王忠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这样认真,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因为在他觉得这就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殿下关心。 不过殿下已经发出命令了,他也不敢不从。 在朱允熥的心目当中,许多事都可以不在心上,可是唯独燕王朱棣的事,必须严肃以待! 马失前蹄,阴沟里面翻船,这话能够流传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朱允熥的等待中,王忠终于去而复返。 禀报说道:“殿下,奴婢已经大致查清楚了,受到责罚的燕王府太监名叫马和,他是洪武十七年,在傅友德、蓝玉班师南京,郑和随军至入京,被选入宫服役。” “洪武十八年,傅友德、蓝玉又奉调镇守北平府,马和再次随军前往,并被调入燕王府邸中……” “在他家中有一位年迈的老母亲,身体病弱,还有一个兄弟……” 朱允熥一边听着禀报,手掌却不由得攥了起来。 马和,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宝太监! 在历史上关于马和的说法很多,有人说他父亲是元朝旧臣,原本姓马。 也有人在《故马公墓志铭》的基础上,结合其他考古发现及家谱等传世文献资料,有学者认为马和是赛典赤·赡思丁的后代,也就是蒙古人的后代。 而且这种说法流传还比较广,影响也比较大。 甚至有报道据之推测郑和的波斯名为哈儿只·马哈茂德·赡思丁。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都难以掩盖他在航海和军事上的成就! 马和的军事才能,在靖难之役中即有体现,并且似乎在郑村坝一战中立下功勋,被朱棣赐给了郑姓。 在下西洋的过程中,马和先后指挥了消灭海盗陈祖义、粉碎锡兰王亚烈苦奈儿的阴谋以及生擒苏门答腊的苏干剌的战争。 三次战役中,他根据不同的环境条件采取相对应的战术,因地制宜,不拘一格,全部取得了胜利。 而且消灭陈祖义的战争还是海战! 熟悉历史的人就会知道陈祖义这个人,在明朝时期无论是对明朝,还是对南洋诸国的影响有多大!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马和生擒活捉! 这正是自己缺少的人才啊! 而且谁不知道接下来就会开启大航海时代,那里有数不尽的财富,赚不完的金银财宝。 朱允熥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呢! 我听说了,知道了,那就要征服! “殿下,奴婢还打听到马和在燕王府邸之中受到大师姚广孝的赏识,多次让他抄写经书……” 朱允熥说道:“他这也算是遇到贵人了……” 在历史上,关于马和的信仰有***教道教和佛教三种说法。 不过他确实为姚道衍和尚的菩萨戒弟子法名福吉祥,又作速南吒释(即福吉祥)。 并且他生前还曾施印《大藏经》并留下题记,并曾请名僧圆瀞用金粉抄写《妙法连华经》,还曾向寺院捐赠下西洋所得的域外植物。 另外两种也各有各的说法。 不过考虑到南洋诸国多信仰,马和为了与他们接触方便,肯定对于这些也做过了解,甚至也会参与一些。 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信入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8章 出手 “不过马和似乎并不想留在北平府,奴婢在都知监找到了他请求回到京城的文书,请殿下过目……” 王忠说着就把一份奏折放到朱允熥身边,又说道:“上面写着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想要回京尽孝,不过他们一家都是奴籍,所以这份奏章根本就没有被人注意……” 王忠的话说的客气,不是没人注意,而是就算注意到也会当做垃圾一样处理! 身为奴籍的人,根本就没有自己的选择权利! 朱允熥翻开奏章,只见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颜体多筋,柔中寓刚宽博宏伟、沉雄朴茂,整体结构开张,笔画厚重。 上面所写的理由,也是为了回京侍奉母亲,以尽孝道。 现在朱允熥明白了,姚广孝肯定是发现了马和的才能,想要收为徒弟,以便把马和彻底捆绑在燕王朱棣的战车上。 可是马和或许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不愿意长留在北平,估计现在还没有接受姚广孝伸出来的橄榄枝。 所以姚广孝就命人在宫里面给他来个打击,让他对皇宫大内没有什么好感。 那么接下来姚广孝肯定就会施展手段向马和施恩! 一想到这里朱允熥立即说道:“你立刻前往户部,把马和的户籍送到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更改,更不能随意取走!” 王忠见殿下这样严肃,赶紧领命说道:“是!奴婢遵命!请殿下放心!” 说着匆匆行了一礼,就急忙向外面跑去。 朱允熥也站起身来眉头微皱,看着空荡荡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由不得朱允熥不严肃。 因为古人讲究忠孝节义,如果姚广孝真的向马和施恩,拯救他们全家脱离奴籍,那么马和无论愿不愿意,都会站到燕王那一边。 因为在明面上,燕王朱棣是马和的主上,此时又向他施了大恩,所以他根本就没得选。 否则在别人眼中就是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之人! 这样的人在古代是寸步难行的! …… “齐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王忠一来到户部大堂,见到齐泰就赶紧说道:“齐大人,殿下有命,找一个叫马和的奴籍。” 听到这话齐泰也是一愣,放一下手中的毛笔说道:“你慢慢说,殿下找奴籍干什么?” 此事的王忠急得一跺脚说:“哎呀我的齐大人,待会儿奴婢在向你解释!这事要是出了岔子,殿下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 齐泰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肯定紧急,赶紧对旁边的小吏说道:“赶快去找奴籍,叫什么名字?” “马和!他们家有兄弟有母亲!”王忠赶紧说道。 “快去找一个叫马和的奴籍!” 小吏愣愣的说道:“大人,您确定他是叫马和吗?!” 王忠不耐烦的说道:“是叫马和,赶紧去找啊!” 这个小吏赶紧行礼说道:“刚才兵部的人前来申报战功,给几个立下功劳的脱离奴籍,其中就有一个叫马和的,还是小人亲自去找的……”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承袭元制,以配户当差为原则,把全国居民按职业不同编成了不同种类的户籍,比如军籍、民籍、匠籍、医籍等。 所以有人说朱元璋推翻了元朝,就把元朝的一切制度都否定了,其实这不过是个无知的笑话。 按照朱元璋所制定的制度,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脱开自己的籍的。 例如你是军户就一辈子是军户,子子孙孙都是军户, 如果是匠人,那入的就是匠籍,子孙后代也都是匠人! 可是法外总有开恩! 如果有什么立功表现,或者有什么亮眼的地方,也可转变自己的籍。 这就是得到皇帝特恩,从而免除自己原来的籍。 而要想得到皇帝的特恩,最好的办法就是读书有成,成为国家认可的人才。 比如说在洪武二十三年,就有一个潮州的生员名叫陈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按照惯例他应该补充他父亲的空缺,充军入伍。 可是朱元璋却认为“国家得一卒易,得一才难”,从而特许免除了陈质的军籍。 而明朝为了对付蒙古势力,有时候也会容许那些立下军功之人脱开奴籍。 当然这样的军功相对来说不算小,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容易,要不然的话许多人都能够脱籍了。 “砰……” 一间公房的门被大力推开,把里面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齐泰王忠等人鱼贯而入,负责户籍的主事赶紧行礼说道:“见过齐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齐泰反问道:“你们在此有何公干?” 主事赶紧介绍:“大人,这位是兵部林主事。” 林主事看得出来齐泰等人的脸色不对,于是行礼说道:“齐大人,燕王命人前来兵部上报战功,其中有五个奴籍之人立下了功劳,所以下官特地前来为他们脱籍。” 齐泰皱眉问道:“是否已经脱籍完毕了?” 户部主事说道:“属下正在核对兵部的公文,所以还没有来得及……” 听到这里,一直有些忧虑的王忠顿时松了一口气,身上也轻松下来。 齐泰道:“拿来我看!” 那位兵部的林主事只好把公文交给齐泰,齐泰拿着从头到尾查看了一番。 然后抬头说道:“林主事,今日户部实在繁忙,而且兵部的公文也需要仔细核对……这样吧,明日我就让人需要脱籍的送到兵部,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主事知道这是推脱之言,现在公文已经核对过了,几个人的奴籍也都找到了,就放在桌子上。 只要对方在公文上签个字,盖下印章就齐活了! 所以林主事说道:“不瞒齐大人,年关将近兵部也很忙碌,并且燕王府的人还在衙门里面等着回信儿,还请齐大人高抬贵手,行个方面如何?” 王忠一听燕王府的人还在等着,赶紧给齐泰使了个眼色,唯恐他同意了。 “抱歉,如果不经过仔细核对就把人脱了奴籍,出了事户部难辞其咎,还请林主事包涵。” 这个兵部主事见齐泰如此强硬,根本没有任何通融之处,不由得心中暗想,不知道是不是兵部有人得罪了他? 知道到对方是皇太孙殿下身边的红人,自己实在不敢得罪,只好说道:“齐大人言重了,那下官改日再来,告辞。” 齐泰也客气的说道:“来人,送送林主事。” “齐大人客气,不必劳烦。” …… “殿下,幸不如使命!” 王忠满脸笑容的将马和全家的奴籍交给朱允熥,并把燕王府申报军功,想要给马和全家脱籍的事情说了。 朱允熥说道:“这要是被兵部的人给拿走那就麻烦了!算你跑得快,赐酒一坛!” 王忠顿时乐开了花:“多谢殿下赏赐!奴婢定当肝脑涂地,报效殿下!” “找个地方偷偷的喝,可别喝醉了,要是被人拿住就太丢我的脸了!” 王忠露出一抹贱贱的笑容说道:“殿下放心,奴婢别的不会,躲起来偷偷喝酒的本事还是有的。” “没看出来你还有酒囊饭袋的本事,以前真是小瞧了。” 不如拿起笔,在马和写给都知监申请回京的奏章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交给王忠说道:“送到都知监,东宫还缺个马夫,就让他来赶车吧。” 王忠一愣,不由得暗叹殿下对这个马和真是有心啊。 皇太孙殿下亲自往东宫要人,而且还是指名道姓的要,并且还亲自安排了职务…… 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啊! 看着桌子上马和的奴籍,朱允熥的心情非常舒畅。 只要自己存心要人,就没有要不到的! 燕王府就算不想放人,也得放! 储君也是君啊! 这次自己不但能够得到一位良才,对以后自己的行动大有用处! 而且在这场与燕王的暗斗之中,自己全胜而归! 还有什么比赢过敌人更舒爽的事情吗? …… 朱允熥是畅快了,可是京城燕王府的书房之中,却无比抑郁。 丘福发牢骚说道:“殿下,我去兵部申报功劳,顺带着把马和这也脱了奴籍,本来还好好的 谁知道户部的那个什么齐泰,突然就闯了进去拦住了,导致功亏一篑!就差一点就成功了!唉……真憋屈!” 有一种说法叫做分润功劳,即便是你没有上战场打过仗也不要紧,别人立了功可以加上你的名字,这就叫做分润。 这在官场上是常见的招数,甚至就连毫不相关的人都能够获得“功劳”。 至于分给谁不分给谁,分多分少,那都是主上说了算! 姚广孝面无表情的说道:“属下猜想一定是有人察觉不对,所以通知齐泰这才拦下了……” “老衲本来想着责罚不成,就赶紧去兵部请功,把马和的功劳坐实了,只要他脱了奴籍就一切好说,可是没有想到对方这样机警,一点儿机会也没有留下,功亏一篑呀……” 丘福问道:“姚大师,这还有机会吧?” 姚广孝摇头说道:“既然对方已经出手了,那么接下来肯定会让宫里的都知监把他调派他处。” 7017k 章节目录 第289章 不甘心! “殿下,老衲想收马和做个菩萨戒的弟子,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燕王朱棣也眉头一皱,看了看姚广孝没有答话,他当然明白他的用意。 丘福再次问道:“大师,难道那个马和真有那么大的能耐?你为何要执意收他为徒?” 姚广孝对燕王行了一礼,知道这也是他的疑惑, 于是便开口解释说道:“马和此人身残志坚,老衲料他将来必成为国之栋梁,如果能够被殿下使用,那更是如虎添翼,所以这才有心栽培,只是没有想到啊……” 朱棣急忙安慰说道:“多谢大师一番美意,大师也不用惋惜,不过就是个太监罢了……” 姚广孝知道燕王这是在安慰自己,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就只好作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啊…… 这场交锋,难道要输了不成? 作为明朝最着就要塞到马和的手中。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0章 英雄到此,未必英雄(求月票) 马和死死的摁住兄长的手,“哥哥,你就收下吧,我在王府里面吃的用的都不用自己操心,这钱放在我身边也用不着,你就收着吧,好歹家里也要有几个钱,能应个急啊……” 马文铭看了看自己红着眼睛的弟弟,点了点头也就没有推辞。 因为马文铭自己也是奴籍,他的工作就是听从官府的安排,去挑粪担水,清扫街道,或者打井挖渠。 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的,可是能够拿到手中的钱却是最少的,而且经常被克扣。 他的妻子做浆洗衣服,缝补军服的事,所能得到的粮食也非常有限,一家人起早贪黑奋力挣扎,也才将将没有饿死。 马文铭知道现在母亲年事已高,而且身体非常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如果是寻常百姓家,老早就会准备晚年下葬的棺材寿衣。 可是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不饿死就谢天谢地了。 哪里还会有时间,会有闲钱去置办那些东西! 作为儿子,如果在母亲去世的时候连一口薄皮棺材都置办不了,就那样把母亲凄凄惨惨的埋葬了,实在愧对祖先啊…… 正是知道弟弟的心意,所以这个当哥哥的只好忍着羞愧,收下了铜钱。 马和看着这几个听话乖巧,非常懂事的孩子,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要知道古代的太监虽然是个残缺之人,但是在言谈举止上和正常的男人几乎没有两样。 无论是容貌,还是声音都非常正常。 不是像后世某些电视电影里面演那样,挤着嗓子学女人说话,翘起兰花指比女人还要女人,一脸的邪魅,甚至喜爱穿上女人的衣服,扮作女人的模样。 那只不过是众人所以为的太监模样罢了,和历史的事实却有天壤之别。 他们只不过是身上少了一点东西,并不是改变了种性! 还是个男人! 马和虽然是太监,但是在他的心目当中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污浊无用之人! 在他里面有豪情,也有抱负! 可是现在所面对的现实情况,却让人英雄气短…… 马和小的时候,所过的生活不说锦衣玉食,起码也是衣食无忧,根本不会饿肚子,也不会为了食物忧虑。 可是眼前的母亲和哥哥,以及家中的这些孩子,却只能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 身为奴籍之人,还有什么尊严可讲? 可即便是这样,依然活的苦苦挣扎! 家里一年到头都在挨饿,这些孩子甚至都不知道肉的滋味到底如何! 作为一个男人,马和感到深深的耻辱和愧疚。 这一刻,他的内心有些动摇了…… 吃过午饭之后,马和的兄长又去干活了,似乎总有干不完的活。 嫂子和孩子们也为官府衙役洗衣服去了,衣服总也浆洗不尽。 马和来到坐在破床上的母亲身边,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娘,您老人家不要担心,燕王府的道衍大师想要收我为徒,让孩儿跟着他修习佛法……” “姚大师还向燕王殿下求情,只要时机成熟,就会免了咱们家的奴籍,娘,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家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马和里面充满了矛盾和不安。 他想安慰母亲,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可似乎也是在寻求母亲的支持…… 马母温氏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喜悦, 而是轻声问道:“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温氏也是个有见识的,根本不用儿子解释,就知道这位道衍大师在燕王府中肯定地位高超。 马和略显激动的笑着说道:“娘,孩儿当然十分感谢姚大师和燕王殿下,要是咱们家能够脱开奴籍,从此之后就不用再挨饿了,以哥哥的学问和才能,必然能够让全家衣食无忧……” “我侄子珩儿,义儿还有均儿,都能到学堂里面读书识字,到时候考了举人进士,咱们家就可光耀门楣了……” 温氏摇了摇头说道:“和儿,娘不是说对我们马家有什么好处,娘是在问你心里愿不愿意。” 马和含笑说道:“娘,孩儿有什么不乐意的,如果能够拜姚大师为师,就算孩儿是个残缺之人也能够施展才学,只是孩儿要是受了菩萨戒,却不能不告诉母亲。” 马母温氏眼神黯淡的说道:“和儿,你是咱们马家的后代,咱们家里现在确实非常困苦,娘也知道你心里发苦, 可是和儿你要知道,娘也是读过《烈女传》,最喜欢《乐羊子妻》,你给娘背一背吧,让娘再听听。” “娘……” 这一声娘叫出口,马和瞬间红了眼睛。 温氏脸色一变,斥责说道:“背!” 马和低下了头,顺从母亲的意思,声音更咽的背道:“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 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 温氏抬头盯着儿子,心中也非常伤痛的说道:“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以污其行乎!” 温氏说道:“和儿,古人品行高洁,不苟且求得,这是娘对你的期盼啊。” 作为一个明白人,马和毕竟是她生的,也是她养大的儿子,对儿子的习性非常清楚。 所以温氏通过马和神态和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撒谎,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只不过为了这个家,想要选择妥协罢了…… 马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泣说道:“娘,孩儿知道错了……” 温氏说道:“和儿,凡事都要遵从本心而行,切切不可有一丁一点的偏差,咱们家苦一点累一点又有什么打紧, 可人要是失了本心,失了气节,即便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在娘的眼中也丑陋不堪!” “孩儿谨记,多谢母亲教诲!” 没有人愿意违背自己心中的持守。 只不过,人在许多的时候总是非常无奈。 在上无片瓦之身,下无立足之地的时候,即便是再英雄也抵挡不住饥、寒、穷这三个字。 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一顿饭苦了好汉肚。 人在锦衣玉食花团锦簇的时候,很容易说出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很容易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来品头论足, 因为他没有受过那份苦,没有遭过那份罪,所以能够维持谦谦君子的身份和形象。 可如果那样的情形也让他经历,或许他变得更加邪恶…… 英雄到此,未必真英雄啊…… 马和在心中有他自己的坚持,可是刚才他动摇了。 他想着如果母亲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支持自己的决定,那自己就照着行了, 心中也能自欺欺人的好受一点…… 然后接受燕王府的好意…… 可是听了母亲的话,马和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母亲说的对,持守本心,守住气节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转眼看看家中窘迫的景象,依然是这样破败不堪,依然不能改变, 马和的心中终究觉得羞愧啊…… “家里有人吗?” 屋外一声喊,叫打断了母子二人的思绪。 马和对母亲说道:“娘,我出去看看。” 温氏不知道对方是何人,点头说道:“那你去吧。” 马和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便向屋外走去,到了门口就看见几个宫里太监站在外面,旁边还有一辆带着棚子的马车。 马和一愣,不明白宫里面这些人到这里有什么事情,来不及细想,赶紧行礼说道:“见过诸位公公,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王忠笑眯眯的说道:“你就是往都知监写了文书,想要回京的马和? “正是,请问公公可是都知监的?” 马和不明所以,要知道自己虽然申请调回京城,可他却没有抱什么希望。 这就像监狱里面的犯人,因为一些原因想要去别的地方服刑,你当然可以打报告,可是上面根本不当回事儿! 王忠说道:“我可不是都知监的,你不是想要留在京城吗,那就跟我走吧。” 马和眉头微皱询问说道:“请问公公带我前去哪里?” 王忠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马车就在这里,去给家里告个别吧。” “是,多谢公公。” 从他们的穿着打扮,马和知道他们乃是宫中的人,尤其是王忠身穿五品局郎的衣服! 要知道即便是在宫里,能够做到五品太监的也没有几位! 这样一个人在宫里太监们面前可谓是呼风唤雨,地位高超。 可他居然亲自前来接自己! 马和明白,对方肯定没有恶意! 因为自己身份低微,单单是眼前的这个五品太监就可以轻松碾死自己,又何必花费这些功夫呢。 难道是自己时来运转了? 莫非是燕王殿下使了力? 可马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燕王就算在陛下面前面子再大,顶多免去自己全家的奴籍,也不可能差遣一个宫中的五品太监亲自来接自己啊。 对方也没有说所为何事,这让马和的心中多少有点忐忑不安。 回到屋里之后,马和便对自己的母亲说有事要回去,又是多方安慰,让她老人家不要过多担心。 温氏也明白对方应该没有恶意,以为是燕王府让他回去,只好依依惜别,没有多做挽留。 马和身上还在疼痛,走路的时候很不自然,来到王忠身旁说道:“多谢公公,我可以跟公公走了。” “上马车吧,你这副模样被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咱想要把你怎么着呢。” 马和看了看马车,行礼说道:“不敢乘车,我能跟得上。” 王忠眉头一皱说道:“让你上车就赶紧的,不要浪费唇舌!”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1章 忠心VS道义 “如此,那就多谢了。” 马和不敢再推辞,就在太监的搀扶之下,这才登上马车进入车厢里面。 王忠也随后上车,坐到车厢的软垫上面,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马和知道他成心不与自己说话,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任何信息,况且对方身份比自己高,既然他不想说那就问不出来东西。 所以只好默默不语,既然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索性也就不想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与夺都在对方的手中,即便想到了那又如何? 马车一路前行,最后停在了东华门。 王忠带着他穿过重重门禁,进入皇宫之中。 这时候马和才明悟,眼前这位要带自己去东宫啊。 马和心里非常惊讶,也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在宫里不认识一个人,既然王忠亲自去接,那么肯定有贵人要见自己。 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贵人啊! 按捺住心中的诧异,马和低头躬身,穿过走廊,也不敢抬头四处观看,唯恐失了礼数。 …… 来到文华殿,朱允熥面前摆设了一个棋盘,上面落着黑子白子。 只见他一边看着旁边的棋谱,一边照着棋谱上所描画的,自己给自己下棋。 “奴婢拜见殿下。” 王忠带着马和来到殿中,行礼说道。 因为马和身份低,且是第一次到东宫来,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连问安都不行,所能做的只是跟着王忠跪在地上。 “啪!” 一只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朱允熥拿起一只白子,眼睛盯着棋谱,想要看看究竟该下在哪里, 口中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是!多谢殿下!” 王忠能够起来,马和却不行,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面朝于地,不敢抬头张望。 王忠凑到朱允熥身旁说道:“启禀殿下,人奴婢已经带来了。” “啪!” 一只白子落盘。 朱允熥这才转头看向马和,见他还在地上跪着就说道:“起来说话。” “是,奴婢遵命。” 马和忍着身上的疼痛,尽量不让自己起来的的姿势变得僵硬。 “你就是燕王府的马和?” 马和低眉回答说道:“是,奴婢马和,参见殿下……” 朱允熥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历史人物,见他身材修长,略显瘦弱,而且容貌俊朗,正像形容诸葛亮那样:容貌甚伟。 怪不得在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恣貌才智,内侍中无与比者,臣察其气色诚可任……自幼有材志,以及博辩机敏。” 朱允熥点点头,指了指桌案上的兵部犒赏有功将士的名单。 王忠很有眼色的把名单递给马和,让他观看。 朱允熥问道:“燕王府今日去兵部汇报战功,说在击溃蒙古小股兵马犯边的时候,你随同兵马立有战功,可有此事?” 在那名单上就有每个人立功的原因和事迹,以此来考定每个人功劳的大小。 马和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 也顿时左右为难,因为如果自己回答是的,那肯定会让皇太孙殿下不满! 因为他如果也是这样认为,那就不会去问自己了! 可如果回答不是,那就等于告了燕王的状,说燕王殿下谎报战功…… 如果皇太孙殿下有心追究此事,那立刻就会变成太孙殿下和藩王的争斗! 而自己就等于,将把柄送到了太孙手中,彻底与燕王决裂为仇! 这是马和不愿意的! 毕竟自己在北平府的时候,承蒙姚广孝照顾, 自己里面的义让他不能出卖燕王…… 马和的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液,这实在让人难以抉择啊……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继续看着棋谱下棋,下的聚精会神,非常专心,似乎看注意到马和的状况。 过了良久,王忠端来一杯茶放在他旁边说道:“殿下喝杯茶,歇一下吧。” “嗯。” 朱允熥将手里的棋谱放下,端起茶杯说道:“没想到下棋这样耗费精神,那就歇歇,待会儿再下。” 说着端起茶杯,揭开茶盖,轻轻的饮了一口。 马和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开口了,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回禀殿下,奴婢没有战功。” “哦,那为何呈报上来的奏折说你有战功?”朱允熥放下茶杯,继续问道。 既然已经想通了,所以马和也就不再顾忌。 坦然的说道:“回殿下的话,当日在边境,燕王殿下带着兵马和古蒙古贼人交战,奴婢跟随前去运送粮草。” “中间遭遇小股兵马骚扰,不过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粮草得以安全的运到阵前,燕王殿下得胜之后, 奴婢是向北平府传递消息的人之一,在这期间,奴婢并没有杀敌立功,所以并无军功,请殿下明察。” 终究是里面的忠心战胜了义。 马和并不认识皇太孙,也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不是要为难燕王, 可他知道忠心比自己的道义更加重要! 作为太监,他们忠心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陛下! 当然也有储君,因为储君就是未来的皇帝,所以也是自己效忠的对象。 可道义只是自己的,没了道义会受人唾骂、遭人厌弃,可那只关乎自己的名声。 在忠心面前,个人的道义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对于马和的回答,朱允熥非常满意,这说明他还没有倒向燕王朱棣! 马和咬了咬嘴唇,躬着身子说道:“殿下,请恕奴婢斗胆,请问能否告知奴婢,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你能管的,不要多问!” “奴婢多嘴,请殿下恕罪……”马和请罪说道。 “听说燕王下棋非常厉害,你在燕王府邸服侍,可曾见过王叔棋艺有何高超之处?” “奴婢只是个小小的杂役,虽然是在王府之中,却没有多少机会见到燕王殿下,所以并不知晓。” “你会下棋吗?” “回殿下的话,奴婢只是略懂,对不精通。” 朱允熥笑着说道:“那你过来看看,我的棋艺能否赢过燕王。” 马和抬头望去,看了看棋盘上黑白子的百列阵势,又悄悄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棋谱, 一阵苦涩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作为一个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尽管这些年来入了宫,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下棋,可毕竟底子还在。 马和看了看就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太孙棋艺实在……惨不忍睹! 就连他用的棋谱都是入门、开蒙用的! 马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殿下,二人对弈要看彼此的心境和环境,还有当时的状态,若是清思清明、目光敏锐,获胜的几率就会更大……” “那你是说我能赢过燕王喽?” “这个……” 马和顿时语塞! 旁边的王忠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王忠知道殿下这是玩性大发,想要看他窘迫的模样,故意让他左右为难。 过了一阵,朱允熥才收起棋谱,说道:“看你这副模样,就知道遇见燕王要退避三舍了,哼哼……留在东宫当个马夫,给我赶车吧!” 马和顿时大喜,赶紧跪地谢恩说道:“多谢殿下大恩!” 皇太孙殿下的马夫是那么容易当的?! 要知道在皇太孙身边赶车,那也不是一般人就行的! 多少人想着凑到皇太孙面前,多少人想要表现一二都找不到门路! 而且自己留在皇宫里面,有时候就能够出宫见到母亲,虽然不是那么方便,可也总比在北平府便利的多啊。 朱允熥又说道:“既然你自己承认在北平府没有战功,那么就应该是燕王的属下把功劳审核错了,如此一来你和你们全家便不能脱开奴籍了,你可知道?” 马和一脸认真的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奴婢明白,这本就是奴婢全家不当得的,如果受之也心中有愧。” “很好!”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有些东西能要,有些东西要不得,能够把握住分寸不贪心,这样才能长久。” “多谢殿下教诲!” 朱允熥吩咐说道:“王忠,去告诉下面的人马和入了东宫!” “是!奴婢遵命”王忠应声答道。 马和也激动的跪地磕头谢恩:“多谢殿下大恩大德!奴婢定当誓死以报殿下大恩!” 也怪不得马和如此激动,因为只要东宫的人打声招呼,甚至仅仅是透露出来一点风声,那么自己全家人生活的状况将会大大改善! 因为有人为了向皇太孙殿下示好,会想方设法的顾到自己的家人! 虽然不能脱离奴籍,可是全家必然能够不用再为衣食发愁! 朱允熥又问道:“听说你兄长膝下有几个孩子?” “回禀殿下,兄长有三个男孩儿……” 朱允熥说道:“我舅舅家中有私塾,就让你兄长的孩子去读书吧,人多也好有个伴儿。” 马和趴在地上顿时泪流不止,满怀感激的说道:“多谢殿下隆恩,奴婢结草衔环,也无以报答殿下大恩……” 朱允熥没有说什么,转身迈步进了后殿。 朱允熥确实对他有恩,根本不用假惺惺的谦虚,也没有那个必要! 这份恩情他可以坦然受之!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2章 欺瞒陛下? “马和,起来吧。” 王忠将马和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把殿下的恩情放在心中,以后忠心耿耿服侍殿下就行了。 马和擦去眼泪,止住哭泣说道:“殿下大恩,实在隆重,奴婢受之有愧……” “以后你我就在殿下面前服侍了,走吧我带你去熟悉熟悉东宫六局……” 王忠明白,皇太孙对于马和肯定心生喜欢,因为如果单单为了抓住燕王底下人的把柄,根本不需要这样对待马和。 反而上次的恩典太多,还会让人觉得是有意收买,栽赃诬陷。 可是殿下依然想到了马和的家人,甚至就连他们家的孩子也能顾到,这就不是利用,而是欣赏了! 殿下欣赏的人,离青云直上还远吗? 所以尽管王忠是个五品太监,可对马和却没有丝毫的架子,除了要结一个善缘,还想着齐心协力为殿下效忠! 对于朱允来说,向马和施恩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在他觉得马和这个人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于这样一个人才要有足够的礼遇,才能够让其归心。 既然自己已经把他从燕王朱棣的手中截胡了,那就要一截到底! 绝不能够让他再从自己的手心里面跑出去。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绝不能把人才推到自己的四叔那边。 这也是朱允熥向他施恩的原因! …… 也幸亏明初的时候,各项礼仪制度并不完善,执行起来也并没有那么认真。 所以在很多方面都不太讲究。 而且徐妙锦只是燕王的妃子,并不是皇帝的后宫嫔妃,所以受到了限制相对来说就小了很多。 可即便是这样,徐妙云回魏国公府的时候,也要遵循着礼仪。 先是由太监到魏国公府传话,让魏国公府准备妥当,家里面闲杂人等都不能露面,尤其是男性。 按照规矩,要在宫女的服侍之下才能和家人见面,并且如果不是关系特别亲厚的长辈或者兄弟,也不能相见。 此时徐妙云拉着自己的妹妹徐妙锦,亲热的说道:“三妹,你看这是我让人专门购买的胭脂水粉,颜色非常好,并且也不会轻易褪色,最适合你用了。” 说着便将一盒胭脂递给妹妹。 徐妙锦接过来说道:“多谢姐姐,让姐姐破费了。” “哪里的话。” 徐妙云又拿着一件毛皮坎肩儿,说道:“弟弟,这是殿下猎杀的黑熊,我做了两件坎肩儿,来,你穿上试试看如何……” 徐辉祖接过来,随手放在一边说道:“待会儿再试吧,姐姐,你这次回京能够待多长时间?” “这个我也不知道,应该等到皇太孙的册封大典举办之后,就会回北平府吧。” 徐辉祖点了点头,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北边蒙古人不安生,这么多藩王回京,很难保证他们不会骚扰边境,早些回去也好。” 徐妙云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我这刚到家你就想让我走啊?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跟女人可没有关系。” 徐辉祖解释说道:“我这不是怕蒙古人犯边嘛,姐姐能在家里面多住几天这是好事。” 徐妙云又瞪了他一眼,转身对自己的妹妹说道:“初一我还回来,咱们一块姐姐娘上坟祭奠,我这几年没有回来,心里实在觉得亏欠啊。” 徐妙锦安慰说道:“姐姐不用这样,姐姐身在他乡,也是无能为力,我想爹娘你一定也很想念姐姐。” “嗐,不说这个了……” 徐妙云的眼圈有些发红,不想在弟弟妹妹面前落泪,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三妹,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一股奶味儿?你也不喜欢喝马奶呀。” 听到这话徐妙锦顿时有些脸红,“府里面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时候我过去帮忙照看,或许是染了味道吧……” 一般婴幼儿身上都有奶香味的,因为孩子一直吃奶,饮食结构单一,那是小孩独有的气味。 不过等孩子渐渐长大之后,就不再吃奶后,味道就会淡去,直到完全消失。 不过对于不同的孩子,奶香味儿散去的时间长短并不一样。 徐妙云盯着自己的妹妹上下打量,满脸疑惑。 作为富贵人家的小姐,沐浴熏香是最基本的操作, 而且家人早就知道自己要来,肯定也会准备妥当,不会穿着沾了味道的衣服来见自己。 可自己妹妹身上的奶香味儿虽然不太浓,已经非常清淡了,可如果仔细闻还是能够闻得到的。 这就说明徐妙锦是在自己来之前还在照顾孩子,所以根本来不及更换衣服。 这么说来,这个孩子在她心目当中肯定重要! 徐妙云不解的说道:“怎么还劳烦你亲自去照看,是谁生的孩子?” 徐辉祖有些尴尬的起身说道:“姐姐你们聊吧,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陪了。” 毕竟她们是在谈论孩子和喂养的事,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实在听不下去。 徐妙云应了一声,又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妹妹的人品和性格,她几乎都要怀疑孩子是…… 徐妙锦却非常坦然的说道:“是家中新收的一个仆人生了孩子,我在家左右闲着无事,就去看看,权当是解闷了。” 又拉着自己的姐姐坐下来问道:“姐姐,你在燕王府还好吗?燕王殿下对你好不好?” “好好,都好着呢,你别看燕王殿下经常出征,可他对姐姐却没话说,你不用担心。” 徐妙锦有些担心的说道:“听说代王的性情……,二姐嫁给他也不知道如何。” 徐妙云安慰说道:“放心吧,代王性格是有些暴躁,可他也不敢对二妹放肆,否则陛下肯定会申饬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按照辈分来说,徐妙云现在是代王的嫂子,直接说他性格暴躁也没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二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再有几个月就有孩子了,代王还不把她像宝贝一样照看起来啊。” “那我就放心了……” 徐妙云看了看屋子,不由得问道:“三妹,怎么不见增寿呀?” 徐妙云回答说道:“前些日子兄长向陛下求了恩典,让他去了云南西平侯沐英的部下,跟着平定叛乱带兵打仗,也让他好好的历练历练。” “历练历练也好,总归能够长些本事,沐英为人也很宽厚,想必他在那里受不了什么委屈。” 徐妙锦抬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说道:“姐姐,你也知道兄长的性格比较沉闷,不善于表达心中的关爱,所以今后往北平府写的书信可能就少了,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啊。” “辉祖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想让他给我写封家书简直是千难万难!” 又对自己的妹妹说道:“以后他要是不写那就你写,不用理他,咱们姐妹好好叙叙话。” 徐妙锦见她的语气神态,就知道她肯定不晓得徐增寿在给她的书信中,夹杂着京城的信息。 因为按照惯例,书信顺利的到了王府之后,还要经过检查,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会交到徐妙云的手中。 肯定有人拿走了密信,只是把家书给自己的姐姐,否则她早就发现了! “姐姐,妹妹肯定会给你写家书的,只不过北平府两千里之遥,实在不便,而且……” 徐妙锦看着徐妙云说道:“而且燕王殿下毕竟是个藩王,如果写的书信过多,会不会被人说是结交藩王?” 闻言,徐妙云也有些担心了,“你说的还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唉,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亲王皇族啊。” 徐妙锦安慰说道:“姐姐也不用忧伤,无论如何咱们都是一家人,虽然不能时常见面,可亲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谁说不是呢……” 此时有一个太监来到门口,对在屋子里面伺候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便悄悄移步走到门边,听着太监耳语几句。 徐妙云也不想继续这个忧伤的话题,便对侍女询问说道:“有何事?” 侍女拿了一个万福礼说道:“回王妃的话,刚才王府有人传来消息,大年三十邀请诸位藩王及世子入宫晚宴, 王妃亦可随行,还说若是能够亲手制作菜肴御膳,以奉陛下,阖家团聚,那自然是好的无比。” 徐妙云一听就明白了,三十晚上朱元璋在宫中设宴,亲王一家人都可以参加。 虽然话说的客气,可表达的意思就是要让各位王妃亲自下厨制作菜肴。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朱元璋以前设家宴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马皇后在,就有皇后带着这一群儿媳妇儿和公主们做饭做菜, 朱元璋和儿子们就坐在一块儿聊聊家常,等饭菜做好了,一家人就围在一起吃喝,。 那个时候家宴的气氛很好,其乐融融,温馨自在。 不过随着马皇后的离世,还有成年的亲王陆续就藩,宫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举办过这样大规模的家宴了。 徐妙云疑惑的问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侍女回答说道:“启禀王妃,这是皇太孙殿下的旨意,来人还嘱咐说不要声张,尤其不能让陛下知道了……” 在一旁听着的徐妙锦,露出一抹浅浅的的笑容, 这种欺瞒陛下的事,也只有那一位才能干得出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3章 日本来使 “殿下,这是过年准备下的赏赐清单,请殿下过目。” 在东宫的一座偏殿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这些都是为着皇太孙殿下在过年的时候赏赐用的。 东西种类繁多,有上好的针织锦绣,也有山参鹿茸,还有上好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也种珍贵的果脯蜜饯。 如果是别的皇子皇孙,肯定不会大肆赏赐,就算是赏赐下去,人家也不敢要啊。 一个结交亲王的罪名扣下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朱允熥作为储君就没有这个顾忌了,过年的时候给大臣们一些东西,也是应有之举。 这些东西虽然不错,但是对于财大气粗的储君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况且今年凭着黄金玉液,朱允熥着实赚了一大笔钱。 接过素心递上来的折子,看了看说道:“这是照着往年的成例吗? 素心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奴婢想着殿下今年被册立太孙,就在往年的成绩上多加了三成,以示殿下的后恩,不知道是否妥当。” 朱允熥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来吧,东宫的宫女太监呢?” “回殿下的话,东宫的赏赐是照着往年。” 朱允熥把折子递给素心,说道:“该花就得花,不用给我省钱,你们也都辛苦一年了,也得犒劳犒劳,多拿点钱回去补贴家用也是好的,这样吧,反正宫里面的人也不多,就翻上一倍吧,让大家过个好年。” “是,多谢殿下恩典!”素心面带笑容谢恩说道。 朱允熥之所以敢如此赏赐,就是因为在东宫的宫女和太监并不多。 在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初的时候,或许他对宦官的感官不佳,当时只在帝都南京的皇宫之中,设置了不到百人的宦官队伍。 在《明史.宦官一》中便有这样的记载:“明太祖既定江左,鉴前代之失,置宦者不及百人。” 后来随着平定天下,皇宫里面嫔妃和皇子公主逐渐多了起来,太监宫女的队伍也随之增加。 不过朱元璋实在太抠门了,对待官员们的俸禄就不高,更别说那些底层的太监了。 而且现在的朱元璋虽然也任用太监,对他们比较信任, 但还远不如他的后世子孙那样,设立东厂西厂,让太监成为“内相”到地步。 况且东宫自从太子朱标死后,再加上吕氏被赐死,朱允炆出家为僧,吕氏别的儿女移到他处,由嫔妃帮忙照看抚养。 所以东宫“工作量”没有那么大,再加上天花的影响,太监宫女也减少了一些。 朱允熥又对侍立在一旁的王忠说道:“我舅舅家和大将军家,还有其他亲戚的家中,都要派人送到府上,都是亲戚,不要失了礼数。” 身为储君,既要顾到君臣之义,又要有亲戚中间的亲近,稍微区别对待一点儿,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是,奴婢遵命,请殿下放心。” 王忠又询问说道:“殿下,那各位藩王呢?” “秦王、晋王和燕王府的你亲自送过去,剩下的让别人去做就是了。” 如果按照普通百姓家来说,朱允熥就等于和他的诸位叔叔分家过了。 以前朱标活着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他出面张罗的,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那么在这个家里面,自己就必须担负起家主的责任! “殿下,她的家里是否也要送一份?”素心在一旁试着询问说道。 朱允熥当然明白她所说的是赵明珠,便说道:“和我舅舅家一样,也备一份厚礼。” 话刚说完,就听见王忠禀报说道:“殿下,江都郡主来了。” 朱允熥转身望去,就看到江都郡主已经走到了门口,便笑着说道:“姐姐,你看这些东西如何,过年赏赐下去怎么样。” 江都郡主迈步进来,看了看屋子里面的东西说道:“我哪懂这个,你看着合适就行……刚才李福过去说除夕晚上供里面要举行家宴,让我也烧两道菜,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来了正好,坐。” 朱允熥请自己的姐姐落座,这才说道:“姐姐,就是举行一次家宴而已,让皇爷爷尝尝你的手艺,仅此而已啊,莫非姐姐厨艺不佳,害怕丢人现眼?” “胡扯,我的厨艺好着呢!” 朱依微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按照惯例举行家宴会有尚膳监的太监告知,或者是皇爷身边的人传话,怎么这次是李福啊?” “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皇爷爷到底知不知道?是不是你又擅自做主?” 朱允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姐姐,我这也是想给皇爷爷一个惊喜啊,不用大惊小怪,到时候家里面的女眷一同上阵,烧出来一道道可口的饭菜,那才叫热闹温馨呢!” “你呀,就是不让人省心!” 朱依微摇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该和皇爷商议过后再决定,皇爷爷要是怪罪下来那怎么办?” 朱允熥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说:“要是让皇爷爷提前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惊喜?” “可你要知道,自从奶奶过世之后,皇爷爷就没有再举行这么大的家宴了,你就不怕皇爷爷不高兴?” “姐姐放心,弟弟一定会让皇爷高兴的!各位叔叔齐聚京城,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下次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况且皇爷爷年纪也大了,最喜欢看到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而已,你就不要多想了。” 朱依微也知道这不算什么大事,也就不再深究,“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能再自作主张了!” “好好好,听姐姐的!” “呃……那你说我做什么菜好?” 此时的朱依微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刚才还责备过弟弟,现在就让他出谋划策。 朱允熥笑道:“姐姐刚才不还是自信满满吗?还用得着问我?”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你挑的好事!要不然用得着我焦头烂额吗!那么多婶婶和姑姑,我可不得想想做什么菜嘛……” 唉,有人的地方就有相争啊。 有的人挣的是名利,有的人挣的是脸面。 要知道因为人多,所以菜品就会非常多,在这些琳琅满目的菜肴之中,想要不被人比下去,而且还能名列前茅, 确实需要仔细斟酌考量一番,想一想究竟要做什么菜。 就想一桌子满汉全席,一百多道菜,谁能分出来优劣? 而且要想不被比下去,还能让人眼前一亮,那可是需要花费不少功夫仔细研究的! “姐姐放心,无论你做什么都好吃!大家肯定会喜欢的。” “我这是没办法了,实在想不出来,这才找你问问的,你可别敷衍哈。” “不敢不敢……弟弟怎么敢敷衍姐姐呢。” “那你给我出个主意!” “再见,你这是赖上我了呀!” “谁让你挑起的事儿,那你就负责做军师出谋划策!” 朱允熥笑着说道:“好好好,姐姐你想啊,除夕夜里各位婶婶和姑姑们肯定会争着表现,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做出自己的拿手绝活, 皇爷爷在宫里面,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夜宴里面那么多道菜,一道菜吃一口人都吃不下,更不要说那些油腻的荤腥了。” 朱依微疑惑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朱允熥说道:“要我说姐姐就用山楂等物,做一些解腻开胃的东西,那皇爷爷肯定喜欢!” …… 在明代以前的外交中,虽然有鸿胪寺这个专门的机构,可是并没有把外宾全部集中在一起居住的会馆。 也是到了明朝时期,才在南京修建了同文馆。 据《洪武京城图志》所载南京楼馆图,在皇城之西有“会同馆”,其西邻为“乌蛮驿”。 《大明会典·驿传》规定,“自京师达于四方设有驿传,在京曰会同馆,在外曰水马驿并递送所。” 明代继承了以前朝代的相关制度规定,在京城设置招待外国使臣的馆舍。 在《明会典》中记载:明朝初年会同馆设置在南京,后来又在北京设置了会同馆。 但是因为洪武时南京为京城,应该仅仅设有会同馆,而没有乌蛮驿。 根据《明史》记载:明朝时期,会同馆在当时主要作为邮传机构,主要负责招待朝贡的使者,并且负责使节入京后的一切衣、食、住、行等一切活动。 此时,三十个身穿日本国服侍的人出了会同馆的大门,拒绝了仆人的马车,昂首挺胸走在街市上。 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说说笑笑,对所看到的一切品头论足,张扬肆意,没有丝毫的谦虚谨慎。 凡是挡在他们前面的人,都会一把推开,根本不会顾忌对方是否跌倒,是否受伤。 “这个……是什么?” 一人拿起摊贩的摆放的糕点,见黄、白、红三色分明,煞是好看。 左看右看之后,用蹩脚的汉话询问说道,“能吃吗?” 摊贩赶紧说道,“能吃能吃,这叫驴打滚儿,是北方的小吃,用大黄米面,黄豆面,澄沙,白糖,香油,桂花做的……” 还没有等摊贩说完,几个日本人便一拥而上,随手拿起来就往嘴里放…… 摊贩知道他们是外藩,也没和他们计较。 “不好吃,不好吃……” “难吃,太难吃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4章 朝贡 日本人嘴里呜呜的说着不好吃,可手上却不闲着,一手抓起几个驴打滚儿便扬长而去。 “你们在干什么,还没给钱呢!” 摊贩刚准备拦着他们,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算了,他们是番邦小国,狗屁不通,跟他们讲什么理。” “唉,就当被狗吃了!” 摊贩骂了一句,只好摇了摇头自认倒霉。 这几个日本人在街市上若是遇到了什么好东西,就会拿起来把玩,看够了玩够了,就随手丢下。 根本不会顾忌会不会损伤,会不会摔坏,野蛮之情寓于言表。 街市上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他们所到之处百姓纷纷投来鄙视的眼光,满脸嫌弃。 看到百姓不敢为难,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大声喊叫高声呼和。 最后或许是逛累了,也到了午时该吃饭了,几个人便来到一座酒楼,趾高气昂的要了一个雅阁。 好酒好菜端上来之后,他们就开始大快朵颐,频频饮酒,喝的高兴了还鬼哭狼嚎的来上一段儿小曲,丝毫不顾及影响。 “嗯,这是什么东西?谁塞到我身上的?” 使团正使小松觉得腰里面有点儿不对劲,伸手伸手一摸发现多了一张纸。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大人莫非吸引了哪个姑娘?所以他们给你写了情信?”副使龟山哈哈笑道。 “哈哈哈哈……”几个人轰然大笑起来。 “哦,那我倒是要看看……” 小松笑着打开那张纸,眼睛朝上面看去,不过就在转眼之间,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起来! 龟山察觉到不对劲,赶紧问道:“小松君你怎么啦??这张纸上说了什么?” 小松看着几人,深吸一口气说道:“给我们这张纸的人,要我们为天皇求取郡主!” “这是为什么?!”龟山诧异的询问说道。 小松便把手里那张纸给他们观看,龟山立刻接过来,另外两个别也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盯着观看。 看过之后,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心中考虑。 一个人说道:“这上面说的很对,我们确实要为天皇陛下求娶郡主,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另一个腰里配着几把刀,浑身上下满是精肉的汉子说道:“我还是不明白,小松君,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求娶郡主呢,公主的身份比郡主更高贵,如果能够为国王陛下求娶,那我们立的功劳岂不是更大?” 小松说道:“这上面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大明的皇帝老了,用不了几年就会死去,接着新皇帝就会登基,郡主是新皇帝的姐姐,对于我们将来和大明联系很有好处。” “可是老皇帝还活着,如果能够求取公主,那咱们的功劳就大呀……” 小松不悦的说道:“村上君,不要总想着自己的好处、功劳,我们要为日本国将来着想!” “我们刚刚完成统一,实力正在积蓄,这几年的时间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现在如果迎娶公主固然我们的功劳更大,可是老皇帝必死,那么公主对我们的作用就小了……” “只有现在求取郡主,几年之后我们大日本的也实力强盛,兵马充足了,而明朝小皇帝却刚刚登基,朝廷不会稳固, 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仗着郡主的名号,哦不,等小皇帝登基的时候,就会按照明朝的规矩,册封郡主为长公主……那时……呵呵,金银财宝,美女人口,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只有求娶郡主,对我们的利益才是最大的!” 几人的眼中,瞬间就充满了希冀和热烈的光芒…… 龟山心中非常复杂,担忧的说道:“可是大明的皇帝会让我们迎娶郡主吗?” 小松手一挥说道:“这个应该不难!郡主并非老皇帝的亲生女儿,感情应该没有那么深, 而且郡主的身份比不上公主显赫,就算是嫁给国王,在朝廷之中的阻力也会非常小!这样我们成功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龟山摇摇头说道:“可是大明皇帝几次派出使者对我们严加训斥,在老皇帝心目当中,对我们的感觉并不好,纵然只是个郡主,可是他会答应吗?” 小松哈哈笑道:“龟山君,这就是你不懂他们了,他们汉人人不稀罕自己的女人,和亲这种事做过多次,早就非常熟悉了!” 龟山眉头紧皱说道:“那我们派人询问国王陛下的意思吧,毕竟这是非常大的事情,如果天皇不允许,那我们就不能这么做。” “这个你不必担心,陛下在我们来的时候就渴望和明朝建立邦交,重新恢复朝贡,如果能够求取他们的郡主,国王陛下求之不得,怎么会不愿意呢!” 小松又说道:“况且这一来一回需要很长的时间,到那个时候老皇帝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 龟山说道:“那我们也可以求娶新皇帝的女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 小松笑着说道:“龟山君,老皇帝今年刚死了太子,新选的储君是一个十五岁的皇孙做继承人,等他的女儿长大还得一二十年呢!” 龟山依旧坚持说道:“可是我觉得需要询问国王,不能擅自做主。” 小松笑眯眯的看着龟山,眼神之中充满了猜疑和防备,“龟山君,你一再找理由不让和亲,莫非还心有不甘?” 龟山脸色一变生气的说道:“小松君!请你收回刚才所说的话!我们现在都是国王陛下的人了,一切都要效忠天皇!” 小松严肃的说道:“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要为陛下求得郡主!” 小松作为使团的正使,此时已经拍板定案,那就再也没有反驳商量的余地,因此龟山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 …… “咚,咚,咚……” “咚,咚,咚……” 午门上的五凤楼中,悬挂摆设着朝钟朝鼓。 钟鼓司到太监有节奏的用木锤撞击着大钟,悠扬的中国之声响彻在皇宫里面。 宫门依次打开,朝臣们鱼贯而入。 之所以朝臣们看起来有次有序,还是因为去年。 也就是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因为之前文武百官入朝知识往往争先恐后,这就导致看起来非常混乱。 所以朱元璋便规定了“将军先入,“将军先入,次近侍官员,次公侯驸马伯,次五府六部,又次应天府及在京杂职官员”的入门次序。 再加上旁边有太监看着,文武百官也不敢再放肆,所以队列还算齐整。 今日是洪武二十五年的最后一次朝会,过了今日就要开始修沐,也就是开始放年假了。 所以在这次朝会之中根本不会讨论什么东西,也是不会上奏什么事情。 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这个时候总不能还让皇帝操心国家大事吧,人总是在过年的嘛。 六部的官员就会把这一年来所做的事,简明扼要的陈述一下,当然了,突出的就肯定是自己的政绩。 当官员热情洋溢的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说明大明朝国泰民安,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是在夸赞大明圣天子,治国有方,才有今日的海内生平。 这对于朱元璋来说,就等于是变相夸赞! 所以朱元璋的心情简直不能再好! 所以在文武百官汇报完各自的工作之后,作为大老板的朱元璋就会说一些激励人的话语。 先是感谢上天眷顾,泽被苍生,接着又对着五府六部文武百官一顿褒奖。 俨然是一副慈眉善目怎么样,哪里有杀伐果断扒皮食草的严酷。 讲完了内部的事,紧接着就有个个藩属国前来朝贺。 因为朱元璋下令让属国参加见证皇太孙的册封大殿,消息送出去的时候消息送出去的时间并不太长,所以许多国家都还没有到场。 不过也有一些国家派遣使者常驻京城,没事的时候就在京城考察风土人情,学习知识。 有事的时候就充当使者,这样便于双方彼此联络,消息互通。 “朝鲜使者,恭贺大明皇帝福寿安康,愿与大明永结同好……” “拜……” “起……” “琉球国使者觐见,恭祝陛下万安,大明天下江山永固!” “拜……” “起……” “苏门答腊……占城……真腊……” 在引导之下,各个藩属国的使者穿着本国的衣衫,都到大殿之上恭贺。 不过这不是正儿八经的朝贺,所以并没有那么隆重,每一个小国的使者恭贺完了之后,就在太监的引导之下从侧门出了大殿。 “日本国恭祝大明皇帝安康……” 本来没有太在意的朱允,听到这话立即来了精神! 小日……日子过的还不错的国家? 朱允抬眼望去,就看见日本正副二使正在向朱元璋行礼,身上也穿着他们本族的服饰。 按照规矩他们行完礼之后,就要出去了,可是这二人却把太监的催促置若罔闻。 高声说道:“日本国使者小松提,愿大明皇帝万安!奉国王之命前来朝贡,恳请大明皇帝悦纳!” 一些官员看着他们,眉头微皱面色不悦,尤其是武将们,更是频频瞪眼,面带怒色。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5章 宗主与藩属 朱元璋也皱了皱眉头,瞟了一眼旁边的司礼监太监庆童。 庆童会意,高声说道:“日本国来使,大明于尔并非宗藩,大明已经拒绝贵国前来朝贡,为何你们不尊上谕,执意如此!” 庆童这话,可谓是表明了朱元璋的态度,也表明了两国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只有中方之间才会用“朝贡”二字。 朝贡,又称进贡,是一方将财富以某种形式给予另一方,以表示顺从或结盟,尤其是君主国里臣民献上礼物给君主,或藩属国也会向宗主国献上礼物。 这些礼物称为贡品。朝贡是地方臣服于中央统治者,或者属国臣服于宗主国的表示。 据《禹贡·疏》载:“贡者,从下献上之称,谓以所出之谷,市其土地所生异物,献其所有,谓之厥贡。” 由此可见可见,贡赋之物,乃是一地“所生异物”,也就是特产之物。 《武帝本纪》记载,元狩二年秋,“匈奴昆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合四万余人来降,置五属国以处之。” 《武帝本纪》颜师古注曰:“凡言属国者,存其国号而属汉朝,故曰属国。” 正使小松说道:“大明泱泱大国,乃天国大邦,我们日本仰慕已久,愿奉大明为宗主国,以附尾翼,大明皇帝垂怜我等一片赤诚之心,也彰显大皇帝之文成武德。” 朱元璋冷冷的说道:“嗯!你们日本国先是杀我使者,后来又频频骚扰大明沿海边境,开想成为大明的藩属国,何等可笑!” 小松急忙行礼:“请大明皇帝明鉴,杀害天使,纵容盗贼这并非出于日本国王,之前日本正处于南北朝分裂的时期,九州乃是南朝所管辖之地,不在北朝墓府管辖之列,因此难以约束……” “南朝怀良不过是乱臣贼子而已,而室町幕府,小松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才是真正的日本君主和幕府……” 这些话并不是日本使者的推脱,或者狡诈之言,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在洪武朝的时候,日本就已经进入南北朝分裂时期,各地封建诸侯,大明幕府之间征战不已。 一些战败的封建诸侯大名,因为无法在日本立足,就组织武士、商人和浪人,乘船来到大明东南沿海地区,进行抢劫烧杀。 一三六八年年开始的,也就是洪武元年,这是大明初建的第一年,日本的倭寇就大举进攻蓬州,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朱元璋派遣使者赴日本,第一是告诉日本,元朝已经灭亡,第二个就是让日本从此向大明朝贡。 朱元璋就是想要借着建立宗属国,来确立双方关系,解决倭寇犯边的问题。嗯嗯嗯 可是没有想到,朱元璋派出的使团却被倭寇在中途杀害。 当时朱元璋非常震怒,毕竟这虽然不是日本国的意思,但是倭寇猖獗到这样的地步,也是他们的容许纵容! 于是朱元璋派出了以杨载为首的使团,这次成功的到达了日本,见到了日本的盘踞在九州岛的怀良亲王。 当时怀良看了诏书,也是很不屑。 诏书的内容大概内容,就是元朝已经被覆灭了,如今大明朝已经建立,日本应该赶快前来朝贡,以大明为宗主国。 第二层的意思,也是告诉他们要管好自己的臣民百姓,不要放纵我后来到大明为非作歹。 所以这一次朱元璋虽然生气,但是毕竟明朝建立之初,政局不稳,敌人还有很多。 所以对他们还是比较宽容的,如果当时怀良亲王就同意奉大明为宗主国,那现在足利义满就不会相方设法要与大明建立关系了。 自高自大,愚蠢无知的怀良亲王杀掉了大明使团中的五个人,将杨载囚禁三个月之后才放回大明。 朱元璋文员之后顿时大怒,不过鉴于当时朱元璋的最大敌人是北元残敌,所以只能捏鼻子认了。 可是一三七六年,倭寇犯边依旧,根本没有任何收敛。 此时的明朝江山设计已经比较稳固了,所以朱元璋再次修书去日本,警告他们说明朝派遣舰队五天就可以抵达,如果他们死不悔改,那就要动武了! 可是人在自高自大的时候,很难认清自己,否则也没有“夜郎自大”这个词了…… 面对朱元璋的警告,怀良亲王根本就没有当做一回事,甚至当成笑话看待! 就给朱元璋回了一封信,写了《日本国王怀良回书》,充满了对大明的蔑视和轻看, 甚至还想和朱元璋开拍手腕子! 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相聚于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 “博戏”只不过说起来好听罢了,这和三国演义里面“会猎于东吴”有什么差别? 这简直就是要约架的节奏啊! 而且约架的地点还放在了“贺兰山”! 要知道贺兰山就是今天宁夏和内蒙的交界处! 怀良的意思一面是表达大明不堪一击,另外一层意思是警告朱元璋你还有蒙古敌的敌人!如果他们连起手来,肯定会把大明给打穿的! 这一下可把朱元璋给气坏了,如果你真是人口众多,粮草充足,实力庞大,那也就算了。 可你就是一个小国,连元朝你都肯归顺,却要向我开战! 你这不是看不起人,你这是侮辱人啊! 所以朱元璋在气急败坏之下,命令东南沿海地区制造海船,整军备战,准备马上就要征讨日本。 可是在当时遭到文武大臣的反对,因为当时大明毕竟立国不久,根基还很薄弱。 再加上北元蒙古势力还没有清除,威胁依然很大,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率兵南下了。 再加上当初蒙元攻打日本的时候,在海上遭遇了台风,以至战船倾覆,士卒落海,导致损兵折将。 还有就是当时的中原人对日本的看法,就觉得那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物资匮乏,地处偏僻,根本不值得费那么大的功夫。 朱元璋在反对声中接受了朝臣们的意见,不过仍然认为日本将来会成为大明的隐患,所以对他们很不待见。 账虽然不准备打了,可是面子却不能丢! 没事朱元璋继续派莱州府同知赵秩等人出使日本。 赵秩经过了一番险象环生的周旋,还有一番唇枪舌战,想怀良亲王陈明厉害,当然也有军事上的威胁。 估计怀良一看大明朝是来真的,也不敢再态度强硬了,否则人家真的打过来那可不是玩的! 况且怀良也只是九州岛上的诸侯而已,在日本还有很多敌人,如果明朝真的联合其他诸侯攻打他。 怀良肯定觉得自己扛不住,因此对待大明使者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于是就把几十个被倭寇们掠夺的沿海人口还给了明朝,让使者带回去。 并且还派遣了使者出使明朝,表示要“奉表称臣”。 反正又不损失什么,称臣有什么关系? 而且还有可能获得明朝的支持,如果明朝承认自己的正统地位,那对于怀良在日本很有好处。 朱元璋很高兴,还设宴招待了日本使者,上次给他们大量的财物。 不过倭寇却没有任何的收敛,因为当时的日本仍旧处于诸侯纷争,怀良根本就约束不了其他诸侯。 直到日本室町幕府第三任将军足利义满上任,他主动向明朝提出朝贡,进行贸易。 不过这个时候朱元璋却拒绝了他的恳求,因为在朱元璋看来,认为怀良亲王这一派才是真正的日本君王,室町幕府不过是“乱臣贼子”。 足利义满却没有死心,朱元璋驾崩之后他再次派遣使者来到大明。 建文皇帝估计也想要建立自己的声望,就接受了他的恳求,还册封他为“日本国王”! 后来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成功夺取皇位,登上了帝王的宝座,成为大明的主宰者。 朱棣要求足利义满协助明朝抓捕骚扰边境的倭寇,足利义满还真歼灭了一批,将二十个倭寇的人头送给了明朝。 不过他说街面的倭寇,是不是他的政敌敌,那就不好说了。 朱棣就赐给了足利义满一枚金印,上面刻着“日本国王”, 足利义满上书自称臣,说“日本国王,臣源义满”。 朱元璋不想就是否答应日本成为藩属国的问题在大殿上多说,于是便说道:“朕知道了,你们暂且退下吧。” 因为今日文武百官都在,况且他们恳求归属也是一番好意,所以朱元璋按耐住心中的不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小松抬头看了一眼,心中窃喜,以为朱元璋真的会认真考虑, 于是赶紧说道:“启禀大明皇帝陛下,足利义满将军已经结束了日本国的南北之争,平息了各个幕府和大名之间的争斗。” “后小松即为成为新的日本国王,现在日本可谓四方平定,没有战事,并且小松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在国内休养生息,恢复国力民生,各项事物欣欣向荣,必然能够重现荣光……” 顿了一下,小松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日本国愿意奉大明为宗主,亦愿意倾全国之力,向恳求大皇帝能够求娶郡主,以为日本王后,请大皇帝陛下成全……”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6章 察觉 “什么?求娶郡主?这不是和亲吗!” “郡主,哪位郡主?” “现在日本国真的已经统一了?” “这么说来他们很快就会强盛啊,这求娶郡主……” “倾全国之力……他们到时敢下血本儿,可谁稀罕……” “如果下嫁郡主,能够解决沿海倭寇问题……” “……” 朝臣们议论纷纷,一是免惊讶于日本结束了战国时代,完成了一统,后小松已经成为国王。 不再是那个处于水深火热的战乱状态。 另外也惊讶他们虽然要求娶郡主。 虽然在国政的影响上,郡主不如公主那样显眼,可是毕竟也是皇族之人啊。 并且不管嫁出去的是谁,在百姓的心目当中都是和亲! 文武百官又把目光放在了朱允熥的身上。 皇室之中成年的郡主有几位? 况且在一般的情况下,对方只会要求求娶公主,以便和皇帝联姻。 可是现在对方求娶的是郡主,那么他们要联络的目标就是皇太孙殿下! 那他们所求娶的对象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江都郡主! 此时朱允熥只是抬眼看了一看那两个日本使者,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面色平和,似乎不带一点儿怒火之气。 朱元璋脸色铁青的说道:“带他们下去!” 太监眼见皇帝已经发怒,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了,拉着日本使者就退到一边,往外走去。 正使小松可是也不敢再多说,而副使龟山则是低着头,脸上露出一点儿轻松的模样。 朱元璋猛然站起身来,面色难看的说道:“这件事由太孙全权处置,退朝!” 话还没有说完,面色不悦的拂袖而去,留下大殿上不知所措的文武百官。 百官只好对着空空的龙椅行礼,然后才悄声议论着出了大殿。 “三爷,倭寇这是蹬鼻子上脸啊!还敢求娶郡主!简直不知死活!” “是啊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就把他们宰了,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 傅友德也说道:“殿下你放心,倭寇成不了气候!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沿海地区骚扰罢了,咱们也就是没把重心放在他们身上,只要大军一到他们蹦达不了几天!” 冯胜也安慰说道:“殿下不必为倭寇忧虑,武将最怕的就是没有仗可打,就算日本完成统一也不过是咱们的盘中餐而已。” “多谢宋国公,我明白。” 蓝玉踱步上前,开口说道:“跳梁小丑罢了,根本也不足为惧,无论殿下怎么做我们都支持!” 朱允熥面带笑容,行礼说道:“多谢大将军,我明白怎么做。” 几人又是寒暄一番,一面痛骂小日子国愚蠢至极,不足为虑, 一面也向朱允熥表达了态度,毕竟明初的武将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性很足! …… “啪!” 茶杯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给咱查!日本使者为何要求娶郡主!说什么倾国之力,简直愚蠢!给咱狠狠的查!” “是!属下遵命!”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立即行礼领命,退出了谨身殿。 庆童在一旁低声劝道:“皇爷,他们不过是愚妄之人,不懂礼仪,皇爷不必跟他们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朱元璋气愤的说道:“他们得位不正,屡屡骚扰大明沿海,真恨不得把他们都宰了!还敢求郡主,简直痴心妄想!” 转过头来说道:“咱的那些儿子们呢?他们在京城老实不老实?” 庆童回答说道:“回禀皇爷,各位亲王都谨守本分,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大事,请皇爷放心!” 朱元璋摇摇头,“他们不是本分,是想要在咱面前表现表现!真不让人省心!……现在倭奴也来凑热闹,这个年是不准备让咱好过了!” “皇爷不必忧心,皇太子殿下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的妥妥当当,让皇爷满意的,诸位亲王们带着家眷都回来了,皇爷还是乐呵呵的过个好年吧。” 朱元璋也知道朱允熥的脾气性格,知道如果惹了他,触碰了他的逆鳞,那对方肯定没什么好处! 所以对于求娶郡主这件事,朱元璋丝毫不担心! 不过这件事既然交给朱允熥让他历练了,朱元璋也就不想再多问。 “晚上你准备一下,开个小宴,把亲王们都叫过来吃顿团圆饭。” 庆童张了张嘴,面色有些迟疑,低着头不敢搭话。 朱元璋察觉出来他的异样,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庆童怕惹起皇帝的火气,急忙禀报说道:“回禀皇爷,晚上亲王们会来的……” “哦,这是为何?咱可还没告诉他们呢。” 庆童陪笑的说道:“皇太孙恭顺孝敬,最能够体会皇爷的心情,所以几天前就通告各位亲王,今天晚上带着全家入宫团聚,还请女眷亲自上手制作菜肴羹汤,在武英殿举行家宴。” “臭小子!又自作主张!” 朱元璋含笑骂着说道:“咱有说过要举行家宴吗?皇子皇孙再加上王妃,这得多少人啊!他也不怕把咱给吃穷了!擅自做主!” “他的那些叔叔能听他的吗?别晚上一个人都没来,把他独自晾在那里,那就可乐了!” 庆童笑道:“瞧皇爷说的,皇太孙邀请他们怎么会不来呢,都想沾沾您的荣光呢。” “对了,这件事为何咱问起来那你才禀报?莫不是也被太孙给收买了?敢隐瞒不报,你该当何罪!” 庆童并没有被吓住,只是躬着身子赔礼说道:“皇爷,您可不能冤枉奴婢啊,太孙说是想要给您一个惊喜,特意嘱咐奴婢不能提前告诉您,奴婢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朱元璋哼了一声,有些傲娇的说道:“那也是你错了!就罚你去告诉太孙,就说家宴耗费的银两全部由他一力承担!这笔钱咱可不掏!” 庆童顿时哭丧着一张脸,配合着朱元璋说道:“陛下,您还是杀了奴婢吧,让殿下出钱千难万难,奴婢实在做不到啊。” “那咱不管!反正这件事交给你了!” 听到朱允熥孝敬的举动,还有晚上几乎整个皇族就会见面相聚,朱元璋想想心中就有些激动和期待。 在朝臣们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在家人面前,也是个平常的老父亲,老爷爷啊。 对于老人家渴望家人团聚的心情,没有亲身经历或许不以为然, 可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能体会那种长久不能相见的痛苦和思念…… …… 回到东宫之后,朱允熥立即吩咐说道,“李福,素心,告诉下面的宫女太监,关于倭奴求娶郡主一事,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谁要是敢在东宫乱嚼舌头,被江都郡主知道了,乱棍打死!” 婚嫁自古就是终身大事。 尤其是对于古代的女子来说,嫁人就是一辈子! 如果嫁给不如意的人,只能忍受屈辱苟且偷生,熬也得熬完这一生。 就算是有幸丈夫去世了,她们也得独守空房,不得自由。 尽管这里面有礼教的束缚,可是许多女人的忠贞不渝,却是后世的众多海后望尘莫及的。 作为皇家的女子,最怕的就是和亲,嫁给外邦! 因为文化不同,再加上语言不通,甚至两国中间会彼此博弈, 母国强盛,对方甘心屈服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受到尊重。 可如果对方狼子野心,顺而不服,那么自己的处境就很难了。 在这个时候女人不过就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而且中原女子,向来以嫁给蛮夷番邦为耻! 纵然是在中原嫁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过穷苦的生活,也不远远离家乡,失去宗族亲情,去嫁给那些夷人。 不过,女人的命运却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能任人摆布。 无论如何,朱允熥都不愿意影响到自己的姐姐,哪怕这个年过得不舒服,那 都不行! “是!奴婢遵命!”二人知道殿下不想让郡主受影响,所以赶紧行礼领命。 “王忠,你去查清楚倭国求娶郡主的动机,还有,找个时机把倭国副使带过来,不要打草惊蛇,我有话要问。”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 此时在会同馆中,刚刚下殿回来的正副二使产生了分歧。 正使小松说道:“龟山君,你要明白一旦求娶了郡主,对我们国将有多么大的好处!到时候我们不但能够与明朝建立宗藩关系, 还能够一跃成为大明番邦国中最尊贵的!为此找一些门路,花费再多的钱财也是值得的!” 龟山毫不退让的说道:“可你要知道大明皇帝对于贪官污吏有多么憎恶,如果我们贿赂他们,一旦被皇帝发现就会牵连到我们!这对于本次出使将会大大不利!” “我们只不过是在暗中行事,做得小心谨慎一点怎么会被发现!就算察觉到了,那时候婚事也已经促成了, 汉人最要面子,他们是不会随意更改的!所以我认为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你不要如此顽固!” “可你也不要忘了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大明承认我们的地位,能够建立宗藩和贸易的关系!”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7章 利用价值 “我们就已经能够立下大功了!这才是我们的本分!如果你想要贪功冒进,惹恼了大明朝,导致出使失败,那就是你小松君的责任!” 小松不依不饶的说道:“只有求娶了明朝的郡主,对国王陛下才有利!而且只要我们肯出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汉人有句古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龟山君,你对汉人了解的太少了!” 龟山反驳说道:“我们求娶郡主在汉人的眼中就是和亲,这对他们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无论我们做多少努力都是如此!所以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功亏一篑,到那个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为了国王就是再难也要做!这样才对得起我里面的忠诚!” “难道只有你有忠诚吗!我的忠诚不比你少!” “那你就应该同意我所说的!我才是正使!” “正是因为忠诚,所以我才不能同意!你别忘了副使的责任就是规避你的错误!” 小松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有忠诚没错,可你的忠诚是向着谁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龟山眼睛瞪着他说道:“小松君小心你的说话!你是要挑起事端吗!” “挑起事端的是你!是你一再的反驳,一再的扯后腿,很难叫人不怀疑你对国王的忠诚!” 龟山愤怒的说道:“我的忠诚不需要向你小松君解释!如果你不听劝阻,执意如此,那我就立即向国王禀报,请国王裁决!” “你要写信只管写!还怕你不成!我对日本国忠心耿耿!国王一定会相信我的!倒是你龟山君…… 呵呵呵,别忘了你出自哪里,能不能得到信任!” “不需要小松君提醒!” 龟山气急败坏的说道:“那我们就各自上书吧!告辞!” 说罢学着汉人的样子一甩袖子,便气呼呼的转身出去了。 …… “臣等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用过了午饭之后,朱允熥依旧像平常那样休息一会儿,等到起来的时候太监禀报说齐泰铁铉等人求见。 朱允熥便在文华殿召见了他,一见面众人就赶紧行礼。 “不必多礼做吧,坐吧,不赶快回到家里面休沐,跑这里干什么。” 朱允熥也没有和他们客气,径直走到椅子旁边,舒舒服服的坐下。 此时得到消息的人心腹全都来了,文官们有齐泰、铁铉、暴昭,武将有徐辉祖和盛庸、耿睿。 瞿陶和小青年张辅站在身后,时刻护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铁铉忍不住了,行礼说道:“殿下,关于倭寇求娶郡主一事,不知道殿下有何主意?” “你们就是来问这个的?”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光,朱允熥笑了笑说道:“别问我啊,你们有文臣有武将,这件事涉及到两国邦交,也涉及到沿海地区倭寇泛滥的问题,此乃军国大事,当然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铁铉说道:“殿下,以属下看来倭寇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郡主身份尊贵,岂能够委身于倭奴!” “只要殿下点头,属下就带人把这些贼人给驱逐出境!在大明的土地上不允许他们踏足半步!” 齐泰说道:“殿下,他们求娶郡主,肯定不怀好意,以属下之见绝对不能答应!此事事关大明颜面,不能有丝毫退让!” 关于和亲,有人说是古代维持民族之间关系最良好的办法,加强双方的认知,避免矛盾冲突。 当然了,还有促进文化发展和民族融合这一方面。 纵观中华历史,核心可谓是一种经常发生的事情。 根据史书的记载,早在周襄王的时候,也就是公元前六百多年那个时期,周襄王想要讨伐郑国,所以就娶了狄女为王后,然后与戎狄的兵马共同讨伐郑国。 这也是历史上出现最早的和亲事件。 有的核心是出于自愿的,有的是被逼无奈,有的和亲成功了,有的却没有达到目的。 但无论如何,和亲都是都是处理双方关系非常重要的手段,因此被君王使用。 徐辉祖说道:“殿下,郡主外嫁实乃屈辱之事,如今我们大明国富力强,兵马众多,何惧小小的倭寇!” 盛庸也说道:“是啊殿下,属下也觉得和亲实在太憋屈了!将士们宁肯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杀,也不愿受此等羞辱!” 耿睿点点头说道:“殿下,如果是一般情况,他们即便是想要求娶,也只会求娶公主,可是现在他们既然求娶郡主,那么就肯定是心怀不轨!” 朱允熥看了看耿睿,这个在历史上就是江都郡主的夫君,而且非常有气节,宁死也不肯投降朱棣。 这样一个忠义之人,江都郡主嫁给他也不委屈。 就是不知道在今世,他们还有没有缘分。 暴昭非常赞同的说道:“这些倭寇是想着将来殿下登基之后,就会册封江都郡主为长公主,到那个时候日本国就与殿下同辈, 那么大明和他们名为宗藩,可是在礼法上却能够平起平坐,可见他们根本没有臣服之心,此等贼人实在用心险恶!” 听了他们的话,朱允熥不置可否的说道:“你们都说不能够下嫁郡主,就是不知道朝臣们会有何议论?” 齐泰说道:“殿下,属下觉得直接拒绝倭国使者就行,朝臣们的意见听听也就是了,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呵呵呵……” 朱允熥笑着说道:“齐泰,你书读得最多,年岁也大,应该最懂得礼仪才对,怎么这么无理霸道,朝臣们的意见都不听,比我可厉害多了。” “属下惶恐,请殿下恕罪。” 此时王忠匆匆的进入大殿,走到朱允熥面前行礼说道:“参见殿下!” “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查清楚了……” 王忠看了一眼朱允熥,深吸一口气说道:“殿下,根据奴婢的探查,当日他们从会同馆出来,在京城的街市上闲逛,后来就在酒楼吃饭饮酒。” “倭寇的正使小松发现身上多了一张纸,有人在那上面怂恿他们求娶郡主,对他们陈明利害关系,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好贼子!是谁在其中作怪?” “还有这等隐情!” “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谁会在中间挑起事端!” “要是让我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几个人瞬间怒了起来,心中不平,义愤填膺。 如果只是倭奴国胆大妄为,痴心妄想,那还到罢了,可如果有人教唆…… 那就是不怀好意了! 朱允熥眉头微皱训斥说道:“吵什么!不过有贼人教唆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看到众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在喧哗,朱允熥这才问道:“能不能查出来都有谁与他们接触?” 王忠一脸为难的说道:“殿下,当日在街市上人很多,想要在他们身上放点什么东西非常容易,这个……很难查……” “嗯,知道了。” 朱允熥并没有责怪,因为知道想要查出来有谁和他们接触确实很难。 如果对方做得好,几乎没有查出来的可能! 就连后世大街上那么多摄像头,可是那些有心人还是能够避过,更何况现在呢。 朱允熥问道:“那个副使是谁,查的怎么样?” 王忠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副使名叫龟山,今年十月南朝的后龟山王还幸京都,向北朝的后小松进行让国仪式,授予神器,实现了两朝的合一,就使得室町幕府成为统一政权。 正使小松是北朝后小松的族人亲信,而副使龟山是南朝后龟山王的侄子,因为南北刚刚统一。” “所以倭寇现在的政局还不稳,因此在这次的使团当中就有小松担任正使,龟山担任副使,以便顾到双方的利益。” 王忠继续说道:“在正使小松决定要求娶郡主的时候,龟山是反对的,因为一旦他们和大明联姻成功,那么就将会使得更多的人归向后小松和足利义满,这对龟山一派大大不利……” 徐辉祖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在朝堂上,那个副使看起来兴致不高,原来还有这等隐情!” 也就是在洪武二十五年闰十月,足利义满才刚刚把南北朝合并起来。 并且所采用的手段除了打仗之外,还有谈判分蛋糕! 王忠把自己所打探来的消息,继续禀报说道:“足利义满是他们的将军,也是政权的实际掌控者,为了达成和解提出三个条件, 第一就是要把象征皇权的三种神器,由后龟山交给后小松。” “第二,规定从今以后倭寇的王位就由后龟山流与后小松流轮流继承皇位,不过后小松担任第一位国王。” 朱允熥轻蔑一笑说道:“这些一看就是圈套,等到后小松坐稳了王位,足利义满实际的掌握了政权,怎么可能还允许他们担任国王!” 齐泰说道:“南朝的实力不如北朝,再加上足利义满这个有才能的将军,而且许诺的条件还很诱人,他们肯定会上当受骗的!” “继续!”朱允熥说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8章 灭国之战! “第三就是要各国土地归属后龟山流所有,而拥有庄园百余所的长讲堂领地则要归后小松流统治,因为他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所以后龟山就同意了。” 朱允熥心中一动,赶紧问道:“这么说后龟山这一派实力尚存?” 王忠想了想说道:“根据奴婢打探的消息,后龟山这一派虽然实力受损,不如从前,但是底子还在。” 朱允熥嘴角扬起抹笑容,“这么说还有利用的价值喽……” “殿下,您的意思是……”铁铉有些疑惑的问道。 朱允熥反问说道:“对于倭奴这个国,你们有多少了解,大明该如何与之相处,你们可有计较?” 转眼看向齐泰说道:“齐泰,大明的山川河流军事要塞你都烂熟于胸,不知道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齐泰郑重的说道:“殿下,其实公平而论,倭国的地盘并不小,面积比南直隶和浙江加起来都要大,而且人口也不少,大概在千万以上,可以说是个不小的国了……” 齐泰说的并没有夸大,乃是事实 朝时候的安徽与江苏省并为南直隶,河北、北京一带为北直隶,因此明朝有两京一十三省之说。 而三省加起来的面积不到三十四万多平方公里,而倭国却有三十七万,将近三十八万平方公里。 根据历史学家的推算,在一千四百年的时候,倭国的人口位居世界第三,有一千两百余万。 随着齐泰的陈述,众人对倭国有了全新的认识,其中有些是他们以前所不知道的。 徐辉祖听完之后,担忧的说道:“殿下,这么说来倭国对我们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尤其是现在他们完成南北一同,实力更加提升, 一旦让足利义满掌控全局之后,那么大明将会迎来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 耿睿说道:“之前倭国混战之际,还能有大批倭寇前来大明沿海掠夺骚扰,可见在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道义。” “只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一旦让他们积蓄了实力,恐怕后患无穷啊……” “是啊殿下,倭国狼子野心,毫无忠义,一旦他们实力强大,派遣大批倭寇前来掠夺,那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盛庸说道。 耿睿摇摇头,似乎想要赶走心头的烦闷,“殿下,海路比陆路更加便利,大明沿海边境实在太长了,朝廷不可能在任何地方都分兵驻防, 而倭寇却可以成群结队的沿着海岸寻找防守薄弱的对方,实在防不胜防啊……” 徐辉祖看了看朱允熥,说道:“殿下,现在必须要把倭国当成心腹大患之国!按照齐泰所说的,他们粮食匮乏, 周围又没有其他富饶的国家可以贸易,所以他们肯定会把大明当成一块肥肉……殿下,不得不认真对待呀。” 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武将军的军事素养,他们有极其敏锐的直觉。 通过齐泰的描述倭国的情况,结合倭寇的本性,已经在心目当中把他们当成了敌人! 这正是朱允熥所要的! 别看倭国想要与大明建立宗藩关系,可实际上只不过是想进行贸易朝贡,然后趁和大明的属国也建立关系。 毕竟都是一家人嘛,很容易取得对方信任。 事实上,在建文皇帝朱允炆和朱棣时期,就已经接纳倭国为藩属国了,还是给他们金印。 但是倭寇洗劫大明边境,却是越演越烈! 直到一步步把大明拖入深渊! 他当然明白倭寇的危害有多么大! 朱允熥看着众人,目光坚定的说道:“各位,以后要多多了解倭国的情况,要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眼睛扫过众人,霍然起身说道:“过完年我会向皇爷爷请求增加护卫营的人数,把护卫营扩建,盛庸耿睿! “莫将在!”二人赶紧起身答道。 众人也都急忙起身,没有主上站着,他们安坐的道理。 “务必要让将士们熟练运用火器,加紧训练不可懈怠! “是!莫将领命!” “徐辉祖!” “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看了看他说的:“目前蒙古人依然是我们大明最主要的敌人,要想对付倭寇,必须先解决蒙古人!” “命令你所管辖的所有兵马加紧训练,能不能参战立功,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意气风发的说道:“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诸位,准备灭国之战吧!” “属下遵命!” 大殿里面的的武将顿时显得兴奋了起来! 齐泰、铁铉和暴昭这些文臣,也面露精彩之色! 那可是灭国之战啊! 何为灭国? 灭亡其国,毁其宗庙,灭绝种姓!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如此决绝,可是殿下有这样的心志,就说明对倭寇和倭国深恶痛疾! 将来殿下登基成为皇帝之后,大权在握,对于侵犯大明者就可以报仇雪恨了! 无论是武将还是文官,最怕的就是无事可做! 只要能够捞到一场大的战争,武将们就有了用武之地,将会产生出来一批新的勋贵,甚至是公侯! 而立功的文官也可以马上封侯! 今日在文华殿中的这些人,都是殿下的心腹,只要参与这场灭国之战,就有人能够加官进爵,甚至位极人臣! 有人能够公侯加身,光耀门楣! 这让他们怎么会不激动! 朱允熥对身旁的王忠说道:“让你兄弟王义回来过个团圆年,年后我对他另有安排。” 王忠激动的跪地行礼说道:“多谢殿下!” 这个时候几位心腹大臣都在,讨论的也都是军政大事,现在殿下让自己的弟弟回来,那就是要见自己的弟弟。 这就是殿下的器重! 而殿下一旦有所差遣,那么肯定是紧要之事! 王忠知道自己是个刑余之人,这辈子都无法光宗耀祖,可是弟弟如果能够得到殿下的赏识…… 前途无量啊! 此时一个小太监,先来禀报说道:“启禀殿下,秦王、晋王和燕王殿下前来求见,正在宫外等候。” “请三位亲王到大殿里来!” 朱允熥不知道他们三个来干什么,不过既然来了,总是要见一见的。 况且现在不见,待会儿就要举行家宴了,还不是要见吗? 徐辉祖说道:“殿下既然有会见亲王,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众人也要行礼告退。 朱允熥说道:“既然三位亲王到了,我们叔侄说说话,就不留你们了。” “是,属下告退!” 众人很有眼色的躬身行礼,退出了大殿。 朱允熥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着,以手扶额,闭上眼睛装作假寐。 在太监王忠的引导之下,三位亲王踏入大殿之中,就看着似乎正在酣睡的皇太孙。 不知怎么的,三人不约而同的都放慢了脚步,眼睛有意无意的飘向坐椅子的那位。 要说此时的心情,三人无疑是最复杂的。 因为三个人都是朱元璋的儿子,可是眼前这位却是皇太孙,按照礼仪,他们必须跪地行礼! 作为长辈去向一个晚辈行这样的大礼,他们在心理上就有些难为情, 毕竟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啊…… 况且还在当着兄弟们的面…… 不过朱允熥依旧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动作,显然准备要受了这个大礼! 燕王朱棣看着椅子上的这位侄子,心中无比复杂,再加上几许酸涩…… 朱元璋的第三子晋王朱棡满脸尴尬的,回头朝着文华殿的门口看了看,似乎巴不得返回…… 这里面最纠结的就属秦王朱樉了。 因为他是朱元璋的第儿个嫡子,按照老朱家的血性,应该挽起袖子和朱允熥争夺皇位的,毕竟这也符合他的性格。 可是因为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被朱元璋责罚,而皇太孙又向他施了大恩,现在哪个藩王不知道朱允熥对他的恩情? 他怎么好意思再去争啊。 况且只要有一丁点儿的表露,朱元璋肯定会严厉的责罚他的! 毕竟老朱心中的火气还没完全消呢! 明明知道这位侄子狡猾如狐,把两个人的交易落到实处,逼迫自己站队,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 咱朱老二也是要脸的人啊! 可要真心臣服于他,弟弟们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自己没有胆气了? 这脸上又有点儿挂不住啊…… 三人来的椅子前停下了脚步站定,再看朱允熥,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铁了心要自己行礼呀! 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心中都非常无奈,君臣有别,不得不从啊……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愿殿下圣安!” 朱允熥猛然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三位王叔你们来吧?快起来快起来,真是折煞小侄了!” 说着赶紧站起身来,上前去把跪在地上的三位亲王搀扶起来, 紧紧拉住他们的衣袖说道:“三位王叔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呢,应该是小侄给三位王叔行礼才对呀!” 三人听到这话,心里才好受一点儿, 正准备接受“侄子”的回礼,却看见他转过身去,根本没有行子侄礼! 你不是说行礼吗,礼呢? 只见朱允熥对太监训斥说道:“王忠!你怎么回事!三位王叔来了为你何不通报!害得我没有出迎,失了礼数,你该当何罪!” 王忠立即扑倒在地上,极为配合的演戏说道:“奴婢该死,请殿下饶命,奴婢看殿下这些时日为朝廷大事劳心劳力,可谓是殚精竭虑,精神消耗。” “殿下好不容易才能够得到一丝空闲,闭眼歇息一二,实在不忍打扰,这才冲撞了几位殿下,奴婢知道错了,还请殿下饶命!” 7017k 章节目录 第299章 万点暴击! 朱允熥斥责说道:“没看到三位王叔已经来了吗,还不赶紧沏茶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王忠说着,赶紧进入偏殿伺候沏茶。 朱允熥转身对三人说道:“三位王叔快快请坐,下面的人没规没矩,实在不成样子,这也是侄儿平常对他们太过宽容了,失礼之处还请三位王叔勿怪。” “无妨无妨……” 又是寒暄了一阵,三人这才落座,王忠也带着太监重回殿中,站在朱允熥身旁侍候,别的太监则把茶水奉送到三位亲王面前。 朱允熥满脸笑意的说道:“三位王叔回到京城,侄儿知道了之后甚是高兴,恨不得马上就前去拜见,只可惜当时行动不便,多受限制,还行三位王叔体谅。” 晋王朱棡说道:“哈哈哈,我可听说了,你是被老爷子禁足了吧?呵呵呵,父皇是出了名的严厉,这次对你就是小惩大诫罢了,以后你可得顺着父皇的意思,好好学着点儿……” 这话一出,顿时迎来秦王的白眼! 揭露了兄长的老底,朱棡嘿嘿一笑,让秦王也没有办法,这个兄弟就是个滚刀肉,死皮赖脸! 朱棣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哥,又看了看朱允,并没有说话。 因为晋王说这话虽然没有错,但态度却缺少恭敬。 朱允熥只当做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侄儿行事无状,确实需要修身养性,在这点上还需要多向二叔学习呢。” “听说三叔近年来变得气度雍容,恢弘大度,不知道是如何休息的?这等诀窍秘术能不能告知?侄儿实在羡慕不已啊……” 晋王朱棡顿时语塞,满脸尴尬。 朱允熥这话实在太针锋相对了! 因为当年朱刚就封太原途中,曾经因为一些事情,就下令鞭挞他的厨师。 朱元璋知道以后,认为厨师掌管饮食,随意处罚,一旦怀恨在心,恐怕就会下毒报复,因此狠狠的训诫了朱棡一番。 并且还拿自己举例,说自己在讨平天下的过程中,什么人犯错自己都会一一的出发。 可是唯独在这二十三年中,没有责备过自己的厨师“徐兴祖”。 后来朱棡后来又数次以奔马缚人,将人车裂,朱元璋知道后大为恼怒,欲废朱棡之王爵,幸好得到太子朱标调护,这才得以赦免。 所以不要朱棡修目美髯,顾盻有威,聪明多智,其实他的性格也是非常残暴的。 不过终究是脸皮厚的,忍着发烫的脸说道:“允熥,怎么说我也是你三叔,可不能这么揭我的老底!我都已经改过自新了,以后可不能再说!” 朱允熥满脸疑惑说道:“这话从何说起?侄儿怎么敢如此放肆呢,三叔定然是误会了,侄儿可是真心求教啊,莫非三叔不肯教授?” “那怎么会!” 朱棡知道知道自己讨不了好,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老四,听说你在北边又和蒙古人打了几仗?快向皇太孙殿下禀报禀报!” 朱棣不动声色的说道:“启禀殿下,只不过和蒙古人有些摩擦罢了,都是小股兵马。” 朱允熥说道:“四叔镇守边关,和蒙古人接触的也最多,不知道四叔对于这些北边的残余势力有何看法?” 朱棣实在拉不下脸,像是晋王那样顾左右而言他,于是便把自己和蒙古人对战的经历,以及蒙古人的威胁讲述了一番。 他本来只是想简要叙述一下,敷衍过去就算了。 可是没有想到朱允熥问的非常仔细,他也不得不说。 在不知不觉之中,整个谈话的气氛就尽在这位皇太孙的掌控之中了…… …… 在古代的大年三十,要比后世隆重太多了。 为了过个好年,寻常百姓家很早就要准备过年所需要的东西,还有清理陈旧腐坏之物,以求新年也能焕然一新! 对于宫中面来说,更是马虎不得。 宫人早早的就要准备,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需要准备多少,甚至要精确到皇帝的每一次用膳吃什么菜,都要提前规划预备。 而且还要把宫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用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唯恐有一点儿脏污。 作为象征喜气的大红灯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宫人搬来梯子小心翼翼的爬上去,把灯笼高高挂起。 既能够照亮殿堂,又能够烘托气氛,所以放眼望去,这一抹红色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李公公,所有需要用到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妥当,你看看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在大庖厨里,尚膳监太监而聂对李福客气的问道。 朱元璋在后宫里面有御厨,那是专门供皇帝一个人用的。 不过有时候朱元璋也会赏赐后宫的嫔妃还有,以及皇子公主御膳。 而大庖厨则是专门供应宫里面的皇族,位置就在武英殿西边,而这次的家宴就在武英殿,可谓是非常方便。 李福看着满目琳琅的蔬菜甜品,肉类山珍, 行礼说道:“尚膳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太孙派来协助尚膳的,岂敢放肆,况且都已经准备妥当,足可见尚膳调度有方。” “李公公太过谦虚了。” 作为朱元璋身边的近侍内臣,而聂当然明白李福的分量,所以在他面前不敢拿大。 而李福也是个明理之人,不会仗着皇太孙的权势就洋洋得意,况且对方又是皇帝身边的人。 而聂说道:“李公公,按照宫中制作膳食的规矩,这里就要由宫女伺候着了,以免冲撞了各位王妃和公主郡主,传膳的太监要等在外面候着, 等到这边膳食制作完成了,就端到武英殿里,不过毕竟人多眼杂,还请李公公在这里帮衬着,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福赶紧说道:“一切就听尚膳吩咐,多谢尚膳。” 如果膳食制作的好了,皇帝在高兴之下就会赏赐,那么李福作为主要参与是人,肯定会有不少好处! 这是而聂释放出来的善意啊! 每个王府的家眷都会乘坐马车到达成天门,接着便在这里换上宫里的马车,然后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武英殿。 皇子皇孙这会留在武英殿里面,聊聊家常,增进感情。 不过大多数的情况都是一群熊孩子,在一块儿自吹自擂,当然肯定少不了做叔叔的故意刁难侄子。 毕竟朱元璋的许多儿子现在年龄都非常小,而一些皇孙能比他们大十岁以上, 可是不论大多少,还是得恭恭敬敬的行礼…… 王妃还有年岁稍长的郡主就会来到大庖厨,根据自己所做的菜肴,来选择食材。 为了在皇帝面前给自己的夫君长脸,也凸显自己的贤惠,所以都会费尽心思,以求能够制作出来绝世美味,获得朱元璋的认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诸位秦王的家眷陆续入宫,武英殿和大庖厨都热闹了起来。 …… “三位王叔,要说今年是皇爷爷六十六岁的寿辰,应该大肆操办一下,也好举国同庆,可是你们也知道皇爷爷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劳民伤财。” “所以就说不办了,不过侄儿想着皇爷爷能够不办,我们却不能不办,否则传出去孝道何在?伦常何在?” “因此侄儿就想趁着今晚所有的王叔都在,一来咱们全家团聚团聚,吃个年夜饭,二来也是为皇爷贺寿,你们觉得如何?” 秦王一愣,“今晚贺寿?可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晋王朱棡也摸了摸身上,似乎想要找礼物,说道:“是啊,这也太突然了,虽然我带回来了一点东西,可现在也带不进宫里来啊。” 朱棣看了看朱允熥,没有说话。 “呵呵……” 朱允熥笑着说道:“三位王叔,皇爷爷什么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要给他带点什么奢侈宝物,他恐怕也不稀罕,反而还会责怪王叔浪费奢侈呢,所以侄儿觉得东西不送也罢!” “那送什么?总得有点贺礼吧?” “是啊,两手空空实在没有脸面,这那是贺寿啊。” 就连朱棣也忍不住说道:“要不改日如何?挑个好日子,众人准备的妥妥当当前来祝贺,这样也显得隆重。” 朱允熥却说道:“我也曾在皇爷爷面前提过,可是皇爷爷不答应啊,就这还是我瞒着皇爷爷准备的呢,王叔,皇爷怪罪下来您可得替我说话呀。” “你都准备好了?” 朱棡惊讶的说道:“老爷都点头你就敢办这么大的事儿?” 朱允熥一脸无辜的反问说道:“三叔,这也算大事?” 朱棡顿时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你是皇太孙,你了不起…… 朱允熥又说道:“不过就算是我受点责罚也没关系,终归是尽尽孝道嘛,而且也不能让别人议论各位王叔啊。”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 瞧瞧,我是为了让你们有机会尽孝才这么做的! 你们不得感谢我? “可终究没有贺礼,这也不像话呀。”朱棣说道。 朱允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说道:“王叔,皇爷爷这人最为务实,把粮食和钱看得最重,不过现在肯定是不缺粮食的,以侄儿之间,不如就直接奉金为礼,你们以为如何。” 朱樉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倒没意见,还是银钱实用一些。” 既然亲王没有意见,他们两个就更没有意见了,毕竟购买贺礼也需要花费。 而且直接奉送钱到朱元璋的内库,也更合他的口味。 “启禀殿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请殿下移驾武英殿。” 听了王忠的提醒,朱允熥说道:“三位王叔,那我们就前往武英殿吧。” “也好。” 不过当他们走出大殿的时候,瞬间就傻眼了! 只见文华殿前面居然停着全套皇太孙仪仗! 几人立刻就感觉到了沉重的万点暴击!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0章 小小王叔 朱允熥径直走到马车旁边,在瞿陶和张辅的搀扶之下登上步舆。 步舆的围板和道:“三哥,现在允熥已经是皇太孙了,就是这皇宫里面的半个主人,他要做什么事情那还不由着他?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 确实,人的身份不一样,所做的事情起到的影响也就不一样。 同样是有皇孙,他敢擅自做主吗? 哪怕就是受宠的皇子,也不敢这么放肆啊! 因为你这么做,显然是没把朱元璋放到眼里! 可是皇太孙那就不一样! “不说这个了,烦死人!” 朱棡碰了碰自己的二哥说道:“太孙说要给父皇祝寿,你准备奉上多少礼金啊?” 朱樉反问说道:“那你呢,太原富甲一方,肥得流油,肯定不少吧?” “太原怎么能和二哥的长安相比呢,那可是多少代的古都了,关中沃野平原,百姓富足,我可是比不了。” 朱樉又说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关中早就破败,没有繁盛景象了,要说富足那还是四弟的北平府,那可是元朝的大都啊,那么多的宫殿……” 朱棣连忙谦虚说道:“二哥你是有所不知,蒙古人离开北平的时候把那里洗劫一空,烧毁了不少建筑房屋,人口也被他们掳走了很多, 而且这些年来都是和蒙古人交战的前沿,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发展,所以在咱们兄弟当中我可是最穷的。” “老四你太谦虚了,要说我的钱都被享乐挥霍一空,你可是一向崇尚节俭,说说,这些年存了多少万贯……” 兄弟三人立即开始了老同学聚会的模式,不过和后世的炫富不同,三人都很谦卑的比赛装穷。 毕竟现在不是斗富的时候,而是要往外拿钱啊! 如果真的在同学会上有人要借钱,估计某些让人非常讨厌的人,就会嘴巴紧闭装作鹌鹑了。 最后秦王说道:“那就这样吧,咱们给所有已经就藩的兄弟说说,每人拿出三万贯给父皇贺寿,太少了显得寒酸,如果多了又让父皇怀疑咱们这些钱来路不正……” 听了秦王的话,二人也都表示赞同。 可是朱棡又问道:“那太孙呢,他准备恭贺多少?” “这谁知道,咱们也不能去问问啊。” 朱棣有意无意的说道:“二哥,三哥,今年太孙办了御酒黄金玉液,听说光是竞标就所得的钱财,就给户部交了六七万贯的商税……” “真的假的!七八万商税那不是得有一二百万贯了?” 朱朱棡也惊讶的说道:“这么多钱?!这我十年也赚不来呀!” 朱棣继续说道:“而且还有卖酒的钱,这笔钱肯定不会比竞标的钱少了……,要知道那可是御酒啊,那些达官显贵,富商豪绅, 就连那些寻常人家的读书人,只要有点闲钱就会买上一瓶,别的地方不知道,可是在北平府简直就像疯了一样,竞相争购,供不应求啊!” “在太原也是!哼哼哼……,那酒有什么好的,根本就称不上极品,还和宫里较长的酒还是有差距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拿珍藏了百年的极品美酒和他相比肯定不如,可那百年美酒能有几坛啊?就是卖的再贵也不如黄金玉液!” “哎,二哥你说咱们爷弄点酒来卖怎么样?一年能赚五十万贯也行啊!” 朱樉摇摇头说道:“黄金玉液之所以大卖是因为打上了御酒的名号,你要卖酒用什么名号?如果真的能够赚钱,你还能等到现在?” “啧啧啧,御酒的名号就是好用啊……户部刚成立的商贸司今年可是给太孙露脸了,所有的官店都经过整顿,半年时间就赚取了五六十万贯,真是让人眼馋啊……” 作为让人眼馋的对象,朱允熥始终逃不出一个梗,那就是辈分问题! “我是大明皇帝的二十四子朱栋,也就是你的二十四叔,受封郢王,按照辈分你该向我行礼!” “我是大明皇帝的二十五子朱?,富诚蒙福皇大恩受封为伊王,我是你的二十五叔,你快快行礼!” 看着眼前这个四五岁小男孩,朱允熥顿时觉得朱元璋的身体…… 真是好啊……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朱元璋在洪武二十六年十二月还让自己的嫔妃生下了一个儿子…… 六十大几的老人家还能生儿子…… 放到现在,那就等于是八十岁还能行房事,还能让娇妻怀孕…… 妥妥的人生赢家呀! 谁能不羡慕? 不得不说,老朱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朱允熥看了看大殿上聚成一团的那些小王叔们,见他们都在向这里观看,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尤其是在他们当中为首的宁王朱权,一双大眼睛滴溜滴溜的往这里瞥,还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若有人敢肯定,是这位宁王带头搞的鬼! 估计是他们怂恿了这两个年龄最幼的“王叔”来刁难自己。 如果自己给这两个小家伙行了礼,那么他们肯定一拥而上,到时候自己就得乖乖的一个一个行礼…… 这么多人,腰都能累酸了! 所以朱允熥脸色一冷,踏步上前,极有威严的说道:“我问你们两个,是国大还是家大?是君大还是臣大?” 两个小家伙一看他这骇人的模样,顿时就怂了,毕竟也只是个四五岁的童子, “国大……” “君比臣大……” 朱允熥看着这两个小不点儿,睥睨的说道:“我们乃是皇族,大明是我们的天下,国既然比家大,那么现在我们就按照国事来!” “现在你们两个是王,我却是皇太孙,也就是说我是君你们是臣,明见君上,你们不知道行礼吗!” 对他这么一说,两各童子顿时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按照宫廷的礼仪见了皇帝都要行礼的。 而且之前朱标还活着的时候,虽然他们是兄弟,可也需要行礼。 他说的没错啊,皇太孙是君,按道理也该行礼呀…… 可是……可是…… 二人不约而同的像他们那一堆兄弟望去,以求能够给个答案。 谁成想那些兄弟立刻装作没有看见,有的抬头望殿顶,有的低头看地板,还有的左顾右盼。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1章 梗 朱允熥面色不悦的说道:“你们有师傅教吗?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君臣之礼都忘了,那我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了!” 说着就要挽袖子动手。 两个童子一看,正以为他要打自己,立即慌了神儿。 再加上孤立无援,所以只好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行礼说道:“拜见皇太孙殿下,太孙万安。” “嗯,这才像话嘛!” 朱允熥瞬间脸上变换出来和煦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 本来这种面色是让人觉得舒服的,可是这两个童子看来,简直比怪物还可怕!脸说变就变! 朱允熥一把将他们抱起来,一手托着一个,笑呵呵的说道:“说,是谁让你们过来的?” 现在两个小王叔都害怕了,赶紧回答说道:“是宁王哥哥,还有其他哥哥让我们来的,说你得给我们行礼……” “那这么说宁王是主谋了?” 两个小家伙被他抱在怀里,不敢乱动,唯恐眼前这位把他们给摔下来,所以如头捣蒜一般说道:“是啊,是十七哥告诉我们的。” 朱允熥满脸坏笑说道:“那这样,待会儿你们让他们对我行君臣之礼,那我就放你们下来,可你们要是不配合……哼哼哼!” 话说完朱允熥的胳膊就突然一抖,吓得两个小不点儿赶紧搂住他的脖子,“配合配合……” “我们配合还不行吗!你快放我们下来吧。” 朱允熥说道:“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反悔,等他们向我行了礼自然会放你们下来,要不然我没有力气了,摔下来破了面相,这可不怪我呀……” 在威逼之下,两个童子只好答应配合,所以朱允熥就抱着他们两个向朱权他们走去。 那些小王叔们看见他走来,顿时慌了神儿! 赶紧转过身子,不敢和他对视,装作和同伴谈话,有的甚至都想离开了。 走到他们跟前,朱允熥用手捏了捏朱栋的大腿,朱栋吃疼,只好按照他的意思率先开口, 呲牙咧嘴的说道:“这位是皇太孙殿下!是咱们大明朝的储君,按照君臣之礼你们也得下跪!” 朱?也学着刚才朱允熥的样子,伸出粉嫩的小手指着他们说道:“是国大还是家大?是君大还是臣大?你们懂不懂得君臣之礼!” 几人顿时脸色变了变,拿眼偷偷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不知道该不该行礼。 不过想着法不责众,所以都在彼此观望,不肯第一个低头。 宁王朱权是他们这些小兄弟最大的一个,正在侧着身子摆弄桌子上的茶碗,装作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 还有一个小亲王不住的拿眼偷瞄朱允熥,脸上涨红,双手一会儿揉搓,一会儿抓着玉带,似乎无处安放,显然非常紧张。 朱允熥笑着说道:“你就是沈王朱模吧,你母亲是李贤妃,她对你管教很严,我说的可对?” 朱模赶紧跪地行礼说道:“沈王朱模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朱允熥之所以选择朱模做突破口,就是因为他向来本分老实,胆子也小。 再加上他十二岁了,对于君臣之礼也懂得,不会像小童子那样莽撞无知。 而且他母亲因为出身不高,在后宫里面自然也没什么地位,因此对儿子的教诲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所以朱允熥一提起他可他母亲,朱模立即就老实了。 朱允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二十一叔客气了,起来吧,如今像你这样知书达理,持守臣子本分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啊。” 一听这话,那几个小亲王也顿时怂了,行礼说道:“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 现在谁敢和皇太孙硬碰硬?! 如果扣上没有臣子本分的帽子,回到后宫不一定被他们的母妃怎么整治呢! 朱允熥这才弯腰将怀里的两个小不点儿放到地板上,抬手说道:“诸位王叔客气了,当不得如此大礼,赶快起来吧。” “臣等多谢皇太孙殿下!” 一个个这才起来,不过现在就像霜打的茄子,顿时蔫儿了。 哪里还像刚才那样斗志高昂? 此时只有宁王朱权没有行礼了,不过他也满面尴尬,背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允熥主动说道:“十七叔,听说你过完年就要前去就藩了?” 一听这话,朱权顿时精神不少,有些欣喜的说道:“不错,父皇确实有这个意思,想让我去就藩历练,到时候就能和蒙古人打仗了!” 因为他觉得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所以即便是惹皇太孙不高兴,那他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毕竟自己离得远远的,他想报复也找不到机会! 朱允熥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大宁那地方经常和蒙古人打仗,实在太过凶险了,十七叔和我同岁,我怎么忍心看十七叔身处险地呢……” “这样吧,我和皇爷爷说说,就把十七叔留在京城,多学点儿儒家的经典,好好修身养性,你觉得如何?” 朱权顿时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作为一个渴望飞出牢笼的亲王,谁愿意埋在经典堆里,做一个皓首穷经的穷酸书生? 哪个少年里面没有个英雄梦? 哪个少年不渴望策马扬鞭,踏平胡掳? 哪个少年不想意气风发,效仿冠军侯,踏破敌营,封狼居胥? 如果皇太孙真的向朱元璋建议…… 还真有可能把自己留在京城啊! 至少也会拖延几年就藩! 所以宁王朱权脸色顿时僵住了,嘴角不住的抽动,不情不愿的跪地行礼, 说道:“多谢皇太孙殿下好意,不过镇守边疆乃是父皇的任命,也是我等的职责,臣也愿为大明出一份力,请皇太孙殿下恩准。” 朱允熥走上前去,说道:“十七叔能够有如此的胸襟,为了大明的天下,我心甚慰啊……十七叔请起来吧。” 这才弯腰伸手将他扶起来。 还没有等朱允熥高兴,就在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来:“这不是皇太孙殿下吗?失敬失敬!” 朱允熥转过身去,看见眼前这位身穿亲王服侍,一脸倨傲的说道:“怎么,认不出来了?我是代王朱桂,封地在大同,你叫我十三叔就成了!” 朱允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就封大同的代王啊。 代王朱桂是明朝的宗室,也是明朝第一任的大王,他的母亲为滁阳王郭子兴之女郭惠妃,是明代九大塞王之一。 洪武七年出生,到了洪武十一年的时候被封为豫王,洪武二十五年才改封大王,因此他去大同并没有多长时间。 朱桂笑着说道:“允熥,今天举行的是家宴吧?既然是家宴,那就只能论亲情,不能论国事吧……” 说着有意无意的瞥向朱允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皇太孙的身份不好使! 现在就得按照家里的规矩,向叔叔行礼! 朱允熥也含笑说道:“十三叔说的是,不过咱们终究是皇家,始终脱不开君臣天下,十三叔在大同还好吗?可有与蒙古人交战?” 朱桂硬着脖子说道:“今天是家宴,不谈国事,太孙要是想知道改天我登门禀报就是了,现在嘛……” 朱允熥顿时觉得非常为难,碰上这么一个脾气执拗的楞头青,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朱元璋,这规矩得赶快建立起来呀! 像是别的小亲王,自己还可以拿皇太孙的身份吓唬他们。 可是朱桂都已经就藩多年了,身份地位不是还未长成的小亲王能比的! 况且他又是九大边塞藩王之一,再加上脾气暴躁,确实难以对付。 这也是自己的软肋呀…… 突然看到秦王三人进入大殿,朱允熥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二叔怎么现在才到?莫非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朱樉看到他身旁的朱桂,顿时就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这是等着自己解围呢!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可秦王还得替他说话,要不然就是忘恩负义,那在兄弟们中间的名声就坏了! 那还怎么做兄长? “老十三,怎么在这儿站着呀?见了兄长都不知道行礼了,你可真有长进啊!” 朱桂只好躬身行礼说道:“见过三位兄长。” 朱樉走到跟前又说道:“有没有向皇太孙行礼呀?” “二哥,今晚举行的是家宴啊……” 朱樉眼睛一瞪,训斥说道:“家宴怎么了?家宴就能不守规矩了?从哪儿学的歪曲悖论!无论何时君臣之礼都不可废!” 朱桂满脸无奈的解释说道:“二哥,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上,都是咱们一家人……” “一家人也不能无礼!” 朱樉黑着一张脸说道:“连君臣之礼都不会了,上下尊卑都不懂了,你这个代王是怎么当的?!赶快行礼!再废话小心我抽你!” 说着就要挽起袖子,准备动手。 “别别别,我行礼还不成吗……皇太孙殿下万安!” 朱桂顿时怂了,赶紧向朱允熥行大礼。 不管怎么说朱樉都是他的兄长,自古长兄如父,就算是被兄长狠狠的揍一顿,也没有人会同情自己,只会说是自己活该! 看秦王这态度,自己真要敢嘴硬,他可真敢揍自己呀! 而且要是被朱元璋给知道了,不但不会去自己说话,反而可能又挨一顿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挨了打,那就太丢脸了! 两害取其轻,所以只好向皇太孙乖乖行礼。 朱允熥露出极为慈祥的笑容,就好像一位老人家看着晚辈行礼一般,“十三叔太客气了,怎么行这么大的礼,这让侄儿怎么受得起呀。” 又对朱樉说道:“二叔,你也别这么说十三叔,这要是传出去那可怎么得了,以侄儿看来十三叔还是懂得君臣之道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2章 亲情 朱允熥又说道:“况且现在只不过是家宴罢了,让十三叔行这么大的礼,侄儿也受之有愧呀,对了二叔三叔四叔,你们快快请坐……” “殿下不必客气。” 朱樉捋着胡须满意的说道,毕竟皇太孙给足了自己面子。 朱允熥扭头一看,见朱桂还跪在地上,赶紧说道:“十三叔怎么还跪着呀,快快起来吧,只顾着和二叔说话,险些把十三叔给忘了,还请十三叔恕罪啊……” 在朱允熥的虚扶之下,朱桂这才站起身来,只不过此时满脸尴尬无奈,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倨傲…… 有了秦王充任自己的“大护法”,这下朱允熥在辈分上的应对上就轻松许多。 毕竟谁要是敢端着王叔的架子,秦王就能够用兄长的身份把他压制的死死的!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孙,那么在这场家宴上自己向他们行礼问安当然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乃是皇太孙,君臣之义大过亲情。 即便今天是家宴,也是如此! 如果任由他们凭着王叔的身份就想在自己身上占一点便宜,压制一下自己, 关键是他们还没有像自己这位“主上”行礼,还没有承认自己的地位, 而自己还傻乎乎的去向他们行礼,那就是愚蠢至极了! 今天向他们行了礼,那明天呢,以后呢? 今天他们能够用自长辈的身份压制自己,那么明天一样可以! 最起码也可以用亲情和辈分做挡箭牌! 所以在论到辈分之前,必须先确立君臣关系,这样才便于自己以后如何对待他们。 这就关系到家法和君臣哪个大的问题。 所以这不是无关紧要的面子之争! “太孙去武英殿了?” 在谨身殿里,朱元璋一边观看着书卷一边问道。 庆童回答说道:“启禀皇爷,殿下乘坐仪仗已经去了武英殿,前去东宫拜见殿下的三位亲王,秦王晋王和燕王殿下也乘坐着东宫的马车跟过去了。” “武英殿的情况怎么样?” “回皇爷的话,宁王殿下带着几个年纪小的亲王早就到了,怂恿着伊王和郢王去让太孙殿下给他们行叔侄之礼,太孙抱着两位亲王,反而让宁王他们行了君臣之礼……” 庆童又详细的把事情的经过,向朱元璋做了禀报。 毕竟武英殿里面那么多太监宫女伺候着,众目睽睽之下想要知道并不难。 “后来代王也想为难殿下,不过幸好有秦王殿下出面,代王才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朱元璋笑着说道:“他为了今天硬生生在东宫憋了好几天,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 还把老二逼的只能站在他那边替他说话,上有君臣之义,下面又有老二在旁边看着,想掀起风浪确实不容易。” 庆童陪笑说道:“要不怎么说是太孙殿下呢,就是厉害呀!” “厉害?咱看他是鬼心思太多了!” “皇爷,这您可冤枉太孙了,今天所有的亲王都到齐了,还包括公主皇孙,不管怎么说殿下都不能向他们行礼呀,要不然那还不乱了套?” 朱元璋仰着头说道:“要不咱怎么说他鬼心思多呢!这是摆明了要把君臣之礼确定下来呀,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有些人出幺蛾子!” “啧啧啧……” 朱元璋咂摸着嘴说道:“一群做叔叔的连个侄子都对付不了,也真够无能的!” 庆童顿时不敢接了,这话朱元璋能说,别人可不敢说呀! 一个闹不好就是离间皇家亲情,诋毁大明亲王的大罪! 朱元璋又感慨的说道:“也难为他了,本来辈分就低了一层,君臣关系再处理不好,以后想要亡羊补牢就难了,咱的这些儿子没有几个省油的灯!” 庆童笑着说道:“瞧您说的,皇爷的儿子那都是人中龙凤,一顶一的人杰呢。” “皇爷爷,您在看什么书呢,看得这么高兴。” 朱允熥未经招呼就走入大殿,来到朱元璋面前躬身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吉祥安康!” 朱元璋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正在说有人胆大妄为,是如何恐吓咱的幼子,如何不尊敬王叔,不顾念长辈。” 朱允熥一脸茫然的说道:“皇爷爷,您说的这是谁呀?怎么如此胆大放肆,竟然敢不敬王叔,那还得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别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允熥立即一脸委屈的表情说道:“皇爷爷明鉴,孙儿可是很喜爱两位小王叔的,您是没看到,孙儿一手一个将他们抱在怀里,他们那叫一个开心啊,孙儿对他们亲着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可咱怎么听说你把他们吓得够呛,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莫非这是谣传不成?” “谣传!绝对谣传!” 朱允熥转向庆童说道:“庆公公,不会是你在皇爷爷面前告我的状吧?” 庆童笑着连忙摆手说道:“哪里哪里,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绝无此事,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又对朱元璋斩钉截铁的说道:“两位小皇叔那么可爱,特别招人喜欢,孙儿一见就亲的不得了,皇爷爷要是恩准,那孙儿就把他们带到东宫住一段时间如何?”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他们是咱的儿子,让你把他们带到东宫那算怎么回事?!这辈分还要不要了?” 嘴角挂着一抹笑容又说道:“和你那些王叔都见过面了?” “都见过了……” “是你向他们行叔侄之礼呀,还是他们向你行君臣之礼呀?” 朱允熥大言不惭的说道:“本来孙儿是想向他们行叔侄之礼的,可是诸位王叔太客气了,非要向孙儿行礼,孙儿实在拦不住啊……” “不过想着孙儿既然是皇爷爷亲自册封的,为了维护皇爷爷的威严,孙儿只好勉为其难地生受了……” 朱允熥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皇爷爷,您怎么知道今晚诸位皇叔都到宫里来了?庆童,这是你告的密吧。” “少顾左右而言他!” 朱元璋板起脸来说道:“那么多的亲王还有王妃,公主郡主入宫,这么大的事儿咱能不知道?庖厨里面的香味儿都飘到谨身殿了!” 朱允熥当然明白朱元璋肯定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之前未说罢了。 “孙儿这不是想着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嘛,况且这也是孙儿以前和皇爷爷请示过的呀。” “咱怎么不记得了?就算是请示过,可你事先也没有跟咱打过招呼说定在今天啊!” “孙儿这不是想给皇爷爷一个惊喜吗。” “油嘴滑舌!” 朱元璋又眉头微皱,略带伤感的说道:“自从你皇祖母去世之后,宫里面就没有再举行大的家宴了,以免睹物思人,徒增伤感啊。” 朱允熥安慰说道:“皇爷爷,孙儿依稀还记得当年在皇祖母膝下的日子,音容笑貌至今还有印象,皇祖母最喜爱家里面的孩子们聚到一块儿了……” “现在各位王叔都逐渐长大,渐渐离开京城去了封地,想要团聚在一起实在太难了,想必皇祖母的在天之灵,也愿意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 朱元璋摇摇头,驱散心中的淡淡哀伤说道:“不说这个了,听说你还要在今晚给咱祝寿?” 朱允熥顿时满脸憋屈的说道:“皇爷爷,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想送惊喜都送不成了,这让孙儿觉得很失落呀。” 朱元璋笑道:“你失不失落咱不管!可寿礼就得重新算一算,之前咱们说的是二八分账,现在在一九分账!” 朱允熥顿时一脸憋屈的说道:“皇爷爷,咱当时可说的是三七分账啊,您是不是记错了?居然还有一九分账!您这不是耍赖吗!” 朱元璋笑道:“庆童,你来评评理,当日咱和太孙说的是五五分账还是二八分账!” 庆童笑呵呵的说道:“陛下,奴婢那天上火耳朵不好使,没听见陛下和太孙殿下的话,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道:“哼!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你过年的赏钱没了!” 庆童赶紧躬身赔罪说道:“陛下,奴婢真的没听见啊,奴婢还指望赏钱过个好年呢,可不能没了呀。” “就没了!你能把咱怎么着!” 庆童顿时哭丧着一张脸,把受尽委屈的表情挥发的淋漓尽致。 不愧是朱元璋身边服侍多年的心腹太监啊,就是会讨朱元璋开心! 朱允熥立即对庆童竖起大拇指,又对朱元璋说道:“皇爷爷,没有孙儿的筹划,晚上您能收到十万贯钱就不错了,可是有孙儿在,至少也有五十万贯!分的太少实在划不来!必须按照咱们说定的三七分账!否则孙儿就不干了!” “嘿!你还给咱撂挑子!” 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一点钱吗,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三七分账就三七分账!” 还没有等朱允熥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朱元璋立即又加了一句:“可是今天晚上所有的花销要算在你身上!” “皇爷爷,您当初不是说让孙儿留一点私房钱吗?怎么又反悔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那时候你差一点儿就得了天花,咱那是哄你开心好不好!你还当真了!傻模样!” 一句话,噎的朱允熥瞬间无语…… 朱元璋继续说道:“你今年光是黄金玉液赚了多少钱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存那么多私房钱干嘛?” 朱允熥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唯恐酒水贸易也被朱元璋给盯上了, “好好好,我出就我出,就当孙儿孝敬皇爷爷了!皇爷爷,请您移动大驾,驾临武英殿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3章 宫廷夜宴 朱元璋点点头,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 什么是皇家亲情? 皇家亲情从来都不是冷冰冰的礼仪,不是循规蹈矩的话语,也不是谨守本分的规矩, 唯有这种“讨价还价”,才能够把亲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才符合朱允熥的本性,也让朱元璋这位草根出身的皇帝,能够从心里面感到温馨愉悦。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圣安!” 朱允熥扶着朱元璋来到武英殿刚刚坐下,众位皇子公主就赶紧下拜行礼。 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还有孙子孙女,当真是满脸喜悦, “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多谢父皇。”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看着坐在首位上的朱元璋,也是满脸高兴。 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朱元璋这才说道:“你们都来了?咱才刚刚知道有这场家宴,你们这是和圣孙合起伙来骗咱啊。” 秦王朱樉笑着说道:“父皇,我等只是听命行事,并没有和太孙同盟,不过能见见父皇我们也打心里高兴!” 朱允熥坐在朱元璋身旁的椅子上,立即反驳说道:“二叔,你这就不厚道了,说好了要给皇爷爷一个惊喜的,你转身就把我给卖了呀,不行!待会儿必须罚酒三杯!” “认罚认罚,只要父皇高兴,罚多少都行!” 朱元璋笑笑说道:“不过太孙这等安排甚合朕意!咱也打心里高兴!咱们一家人能够聚到一块儿吃顿年夜饭,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孙当有赏赐啊!” 朱允熥连忙行礼说道:“多谢皇爷爷赏赐!” 朱元璋挥手让他坐下,又对众人说道:“咱也听说了,你们这次回京严格约束部下,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更没有伤民害民之事,咱这心里也高兴!” “儿臣不敢放肆,请父皇明鉴。”众位亲王齐声答道。 “本来允熥给咱说让你们都回京的时候,咱这心里还很担心,唯恐劳民伤财,也怕生出事端,是允熥一再请求,咱这才同意的……看来咱的儿子都懂事了啊。” 闻弦歌而知雅意。 朱元璋说这话的目的,就是告诉众人他们之所以能够回京,全是太孙的功劳! 一方面突出了朱允熥对众人的恩情,另一方面也告诉众人皇太孙说话的分量有多重! 朱元璋这是在给朱允熥站台撑腰啊! 作为已经站好队伍的秦王朱樉,闻言赶紧说道:“多谢皇太孙殿下恩典!使我等能够回到京城面见父皇,殿下大恩没齿难忘!” 既然秦王带头表明态度了,而且又有朱元璋在旁边看着, 众人也只好行礼感谢说道:“多谢皇太孙殿下恩典。” “诸位王叔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平常就应该多聚聚嘛,侄儿也十分想念诸位王叔,渴望相见啊。” 此时,太监王忠在他耳边提醒了一下。 朱允熥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尚书·洪范》说到五福,即寿、富、康宁、好德、考终命,“寿”排第一位,可见这是何等重要!“寿”本义为“久”……” “《礼记·祭义》中说:“年之贵乎天下久矣,次于事亲也。”所以孝亲敬老乃是天下人伦!” 又转身对朱元璋说道:“皇爷爷,恰逢您的大寿,孙儿知道皇爷爷不想铺张浪费,也不想过多奢侈,皇爷爷仁政爱民之心有目共睹!” “可是作为晚辈,却不能不表达孝道!不能不为皇爷爷祝寿庆贺!也好彰显皇家之伦常,儿孙之孝敬!” “接着今日众位王叔都在,阖家团聚,辞旧迎新之际,孙儿恭祝皇爷爷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说罢一挥手,大殿的墙壁上“哗啦”一声,随之就落下一个卷轴。 在锦绣织成的画卷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寿”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朱允熥就跪地行礼说道:“皇孙朱允熥敬献寿礼二十万贯,祝贺皇祖父陛下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十万贯?! 秦王、晋王和燕王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那可是二十万贯啊! 朱元璋笑眯眯说道:“快快请起!给咱这么多贺礼做什么,咱又不缺钱用!” 朱允熥大意凛然的说道:“皇爷爷为了大明弹精竭虑,为了皇家兴盛日夜操劳,区区黄白之物不能表达孙儿感激之万一,还请皇祖父陛下悦纳!” 朱元璋立即伸出手去,抓住朱允熥的手略显激动的说道:“好圣孙!真是咱的好圣孙啊!既然你一片孝心,那咱就收下了!庆童,把咱的吴王宝剑赐给皇太孙!” 众人立即投来羡慕的眼光! 要知道吴王宝剑是朱元璋征战沙场的时候斩杀敌人的配剑! 是朱元璋的心爱之物! 而且在古代赐给配剑,那可是相当隆重的赏赐! 朱允熥急忙说道:“皇爷爷,孙儿何德何能,能够承受吴王宝剑,孙儿惶恐,还请皇爷爷收回成命!” 朱元璋拉着他的手不放说道:“咱之前是吴王,你在做皇太孙之前也是吴王,作为大明的皇太孙如此懂得孝道,实在难能可贵,堪当表率!吴王宝剑赏赐给你正好合适!” 此时庆童已经取来了配剑,双手交在朱元璋的手上,朱元璋又递给朱允熥, 说道:“接剑!” “多谢皇祖父陛下赐剑!” 朱允熥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配剑。 朱元璋双手将他扶起来,口中连连称赞。 秦王朱樉见状一咬牙,一狠心,赶紧上前行礼祝贺, 说道:“皇二子朱樉愿附皇太孙殿下尾翼,敬献贺礼十五万贯,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原本想着进献三万贯也就行了,可是朱允熥一下子把标准提高到了二十万贯,这下三万贯还怎么拿得出手? 就算是为了避嫌,不和皇太孙相比,那也不能太过寒酸吧? 况且朱樉还是朱元璋现在儿子中最大的,进献的少了实在不像话。 而且皇太孙的二十万贯得到朱元璋的称赞和赏赐,这就等于释放出来一个信号, 那就是你们想要哄我开心吗?想要得到赏赐吗? 那就快快给咱送钱! 所以无论如何,秦王都必须给他的兄弟们做个表率! 再加朱元璋对自己余怒未消,也正好趁机表现一番! 果然,一听见朱樉的话,朱元璋显得有些高兴,满脸笑容的说道:“好好好,秦王有心了!” 见到朱元璋的笑脸,朱樉顿时觉得这十五万贯花的太值了! 只要能讨父皇开心,花多少钱都值得! 晋王朱棡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当真是满心苦涩! 不是说好了三万贯吗? 二哥,你没扛住啊! 关键是你没扛住也就算了,可让兄弟怎么办啊! 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皇三子朱棡,敬献贺礼十五万贯,祝贺父皇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起来吧,很好……” 燕王朱棣嘴角抽动了几下,感觉心头就是在滴血…… 可是秦王、晋王都已经送上贺礼了,他也要立即前去拜寿了,不能耽搁,就赶紧收拾心情, 上前行礼说道:“皇四子朱棣,敬献寿礼十五万贯,祝贺父皇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这就像是在现代社会,几个兄弟组团去送礼,再没有特殊的状况之下,一般所拿的贺礼都是一样的。 不可能别的兄弟送一万,你却只送八百,就算别人不说什么,自己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太丢人现眼了! 而在古代,脸面有时候比性命都重要! 所以尽管心中非常不舍,朱棣也只能强装欢笑。 朱元璋面带笑容,开心的说道:“有心了,有心了,不过你积蓄不丰,十五万贯是否太多了?” 此时朱棣真的很想说……确实多了…… 可是丢不起人啊! “金银有价,孝道无价!为父皇祝贺,孩儿甘之如饴……” “你镇守北平府,时常与蒙古人交战,辛苦了……快坐回去坐吧。” “多谢父皇,孩儿告退。” 此时周王朱橚进前来跪地行礼说道:“皇五子朱橚,敬献贺礼十二万贯,祝愿父皇富贵安康,春秋不老!” “皇六子朱桢,敬献贺礼十二万贯,祝愿父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皇七子朱榑,敬献贺礼十二万贯,祝愿父皇室有芝兰寿自韵,人如松柏岁长新。” 因为朱元璋的第八第八第九和第十个儿子已经不在了,所以就轮到了蜀王。 “皇十一子朱椿,敬献贺礼十二万贯,祝愿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皇十二子朱柏,敬献贺礼十万贯,祝愿父皇金沙峭岸一株松,干劲枝遒塑祖龙……” “皇十三子朱桂,敬献贺礼十万贯,祝愿父皇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 接下来,朱元璋已经就藩的儿子肃王朱楧、辽王朱植,立即庆王朱栴这三位塞王也纷纷祝贺。 接下来,就是朱元璋儿子当中没有就藩的,其中宁王朱权拍在第一位。 接下来就是岷王朱楩,谷王朱橞等,直到最小的伊万朱?,他年龄不到五岁,却在去年就封了王。 要知道在就藩的时候,朱元璋都会赏赐一大笔财物。 而这笔财物是非常惊人的! 这就好像土财主分家一样,尽管最大的那一份会留给自己的大儿子,可是其他儿子也各有一份产业。 再加上就藩之后,就可以享受封地更多的收入,所以也会更加富有。 不过还没有就藩的亲王,虽然也可以享受俸禄,不至于缺乏。 但是在钱财的使用上,就显得不那么富裕了。 因此尚未就藩的亲王,所敬献的贺礼也随之减少。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皇子皇孙们祝贺完了之后,由王妃公主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就端了上来,琳琅满目,当真令人应接不暇。 “淑妃敬献清蒸羊肉……” “达妃进献清蒸龙肝……” “赵嫔进献榛松糖粥……” “晋王王妃谢氏进献蝴蝶卷子……” “燕王妃徐氏进献五味蒸鸡……” “江都郡主进献山楂玉丝肚汤……” 随着太监的通报,宫女会按照次序把一盘盘珍馐美味端到桌子上,供朱元璋和皇族亲眷享用。 有道是:“祝寿筵开,画堂深映花如绣,瑞烟喷兽,帘幕香风透;一点台星,化作人间秀,韶音奏,两行红袖,齐劝长生酒。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4章 献郡主 “允熥,允熥,你在吗?” 在家宴上喝的微醺的朱允熥回到东宫,赵明珠就赶紧伺候着给他脱去鞋袜,将他的两脚浸泡在热水里面。 一来是给皇太孙殿下暖暖脚,二来借着轻轻的揉捏,疏通气血,并且殿下也喜欢这样的服侍。 可刚泡了不大一会儿,江都郡主就匆匆的赶了过来,还没有进屋就用急促的声音喊道。 恐怕她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羞羞之事,所以只在门口呼喊,没有敢进来。 “姐姐请进,不必客气。” 半躺着的朱允熥赶紧坐起身来,此时江都郡主朱依微已经到了屋里,脸上还挂着泪痕。 朱允熥踩着盆子就站起身来,“姐姐,哭什么呀,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朱依微流着眼泪,略显激动的说道:“允熥,我问你,是不是倭奴国要求大明和亲?!” “姐姐,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说着也顾不上了,赤脚踩在地板上,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跟我说实话,他们是不是要让我嫁到倭奴国去?” 朱允熥眉头微皱,“姐姐,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自己已经三令五申,嘱咐东宫的太监宫女不许乱嚼舌头,可如今还是被姐姐知道了! 朱依微说道:“倭奴在大殿里当众向皇爷爷请求,今天宫里来了那么多人,我想要知道轻而易举,你别打岔,你告诉我有没有这件事!” 朱允熥知道今天确实人多眼杂,自己能够管住东宫,可是管不住那些王妃公主议论啊。 只好说道:“姐姐不用着急,倭奴国确实向皇爷爷请求了,不过皇爷爷并没有答应。” 朱依微擦了一把眼泪,盯着自己的弟弟问道:“皇爷爷说把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置,此话当真?!” “当真,皇爷爷确实是这么说的。” 朱依微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逼问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还准备让我嫁给那些倭寇不成!” “放心吧姐姐。” 朱允熥笑着说道:“那些倭寇浑身腥臭,粗俗不堪,我怎么忍心让姐姐嫁给他们呢,他们也就是痴心妄想罢了!”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我骗谁也不能骗姐姐呀!” 朱允熥坐在朱依微身旁的椅子上,而赵明珠很乖巧的把洗脚盆放到他的脚下,用热水去暖因为踩在地上有些发凉的脚。 江都郡主流下了眼泪说道:“弟弟,娘走的早,如今就留下了我们姐弟二人,姐姐这辈子的指望可全在你身上了,姐姐就是死也不外嫁,你可千万不能骗我呀……” 朱允熥知道她里面的担心,便解释说道:“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怎么舍得让你外嫁呢?否则就是见了爹娘我也没法交代呀……” 又动之以理的说道:“姐姐你应该明白,和亲对于汉人的王朝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羞辱,除非是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妥协的地步,否则朝廷是绝不允许和亲。” “而现在大明国力昌盛,兵马众多,区区倭寇根本不足挂齿,就算是有一些麻烦,也动摇不了大明的根本……” “而且皇爷爷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听过之后就非常生气,当即就把倭奴国的使者赶了出去, 皇爷爷一辈子要强,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和亲这等丢人现眼,令祖宗蒙羞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做。” 朱依微这才擦干了眼泪,安心许多,”这么说你们不会把我牺牲了?” “哎哟,我的好姐姐!”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怎么还不相信呀,姐姐就是要嫁人,也要嫁一个大英雄嫁个真汉子!一般人哪有资格做皇太孙的姐夫! 朱依微更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许胡说!那你准备怎么回复他们?” 朱允熥笑着说道:“大明郡主身份尊贵,不嫁龌龊小人!姐姐以为如此回复可好?” “那你明天就要回复他们!我怕夜长梦多!” “好好好,都听姐姐的!明天我就命人回绝了他们,断了他们的痴心妄想!” 朱依微说道:“那好,明日我也命人去打探消息,看你是不是真的回绝了!你要是敢骗我……” 朱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姐姐啊,弟弟哪儿敢骗你呀,你要不放心只管打听就是了,保证让姐姐满意!” 在朱允熥的安慰和保证之下,江都郡主这才心中稳妥。 两个人又说了一番话,朱依微这才返回自己的居所。 鸿胪寺卿,是四品的官职。 因为经常和番邦属国打交道,所以能够担任鸿胪寺卿的人,除了要有渊博的学识之外还必须要有会说话。 因为鸿胪寺卿与他们接触的时候,扮演的角色就相当于外交大使,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不能够引起误会,话语表达必须准确,不过有时候说话也需要模棱两可。 毕竟有些问题是没有一个准确答案。 作为一个外交大使,最基本的操作就是温文尔雅心平气和,即便是心中厌恶痛恨到了极点, 语气之中都不能带出来,脸上也不能够有丝毫的表露。 如果遇到一点事就板起脸来,表现得言辞激烈,甚至动起手来,那就会有损朝廷的形象。 尽管有时候这样的角色可能不那么讨喜,毕竟不能直抒胸臆,也不能意气风发,可仍然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在会同馆里面,鸿胪寺卿金泰就对倭奴国正副二使说道:“皇太孙殿下命人传来命令,对于贵国求娶郡主一事已经有了答案。” 在小松和龟山紧张的注视之下,金泰对他们说道:“江都郡主自幼丧母,身世坎坷,而且今年太子爷薨逝,郡主悲痛万分,无心婚嫁, 并且按照大明礼仪,身为子女也需要守孝,不能操办婚事,所以郡主不宜外嫁,还请二位知晓。” 小松的脸上顿时垮了下来,“那你的意思是不能把郡主嫁给我们国王了?” 龟山双手紧握,略带欣喜的看着眼前的鸿胪寺卿。 金泰回答说道:“确实!” 小松不死心的说道:“可是现在也不用郡主就立刻远嫁日本,只要定下婚约也就是了。” 金泰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说道:“你们要知道,郡主外嫁那就是和亲!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就会颜面尽失,有损国威!所以不要说是你们,就是任何人前来求娶,也是不可能的!” 小松急忙说道:“你们不要误会,大明朝实力强盛,中原文化让我们十分仰慕,所以我们愿意奉大明为宗主国,以君臣之礼相待,甘心俯首称臣,绝无羞辱之意!” 金泰摇摇头说道:“皇太孙殿下已经发话了,这件事就没有更改的道理,你们就不必多说了。” 龟山顿时心中一松,看了小松一眼,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眼神里面的庆幸却难以掩盖。 小松满脸失落的说道:“我们是真心对待贵国的,是真心愿意奉贵国为宗主的,此事就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断无转圜之理,你们就不要多想了。” 小松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说道:“唉……这实在是遗憾啊,本来还想着能够求娶郡主的话,就会……” 又看着金泰,有些疑惑的说道:“金大人,恕我直言,在你们汉人的历史上也嫁过公主,你们的皇帝也娶过番邦的女子,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呢……” 金泰不愿意提到公主外嫁这件不光彩的事,只好敷衍到说道:“你要明白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藩邦列国贡女乃是表达对于朝廷的尊敬,朝廷能够接纳,也是对属国的赏赐……” 在元朝的时候,因为元朝势力范围极大,那个时候高丽就是元朝的一个属国。 做为属国,高丽每年都要向元朝敬献贡品,而在这些贡品当中,占据相当大比例的不是财物而是人。 这其中就有太监和处女。 这些被选为贡品的女子一般被称为“贡女”。 容貌极好的肯定是选入宫中了,那些挺像差一点的,不一定美貌动人的,就会被皇帝作为礼物赏赐给达官贵人。 而在元朝之前,几乎每一个朝代的宫中都有外邦的女子。 其实按照严格的意义来讲,这也是和亲的一种,因为和亲不单单是指女人外嫁,藩属国敬献美女也算。 所以网络上就流行了一句话,你以为古代的皇帝攻打西域,真的是为了二两葡萄干? “噌”的一声! 小松立即站起身来,非常激动的说道:“既然大明不愿意把郡主嫁给我们,我们国王陛下请求将王妹嫁给皇太孙殿下!” 龟山被吓了一跳,赶紧用他们自己的话说道:“小松君,国王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为何我不知道?! 小松怕金泰听出来,也用倭奴的话回答说道:“这是国王亲口对我说的,要把王妹进献给大明的皇太孙殿下,此乃密诏,你不用知晓!” 又对金泰说道:“金大人,请你务必告诉大明皇帝陛下,请求答应我们的请求, 只要皇太孙殿下愿意收纳我国的王妹,我们一定好好整治海里面的盗贼,绝不允许他们再去祸害东南各地!” 在小松看来,只要能够达到联姻的目的,如何嫁娶都是一样! 金泰反问说道:“你所说的可是真的?要知道这件事马虎不得!” 小松坚定的说道:“是真的!小松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非常希望小松英子郡主能献给贵国太孙,只要你们首肯同意,我们立即就把人送来!” 金泰想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会向皇帝陛下禀报。” “多谢金大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5章 灭了他的国! 对于新的一年来说,大年初一无疑是最重要的日子。 因为在这一天里面预示着新年就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也会有一个新的起头。 不过对于朝廷的文武大臣来说,大年初一名义上是休沐,但其实却闲不住。 据《明史·志第二十九礼七》记载:“明太祖洪武元年九月,定正旦朝会仪,与登极略相仿。” 也就是说在大年初一这一天,皇帝要在宫里面接受百官的朝贺,按照明朝的礼仪规定, 皇帝、贵妃,包括在京官员在这一天要行礼如仪。 并且朝中的大臣还要向皇帝问安,中间的流程非常繁琐。 不过程序虽然复杂,但是作为皇帝来说只要接见一下主要的大臣也就是了,别的自然有宫人操心去做。 而且在一般的情况下,皇帝都会一次接见许多大臣,甚至一次就把所有人见完了。 毕竟大臣们也是说一些祝福的恭贺之词,只不过是客套客套罢了,根本就毫无营养。 而只有对特别亲近,或者想要向众人释放出来自己对某个人,有特别用意的时候,才会单独接见,以显示他的与人不同。 “皇爷爷,您找我?” 一踏入谨身殿,朱允熥便看到鸿胪寺卿站在一旁。 在人群要守着君臣的本分,于是朱允熥就向朱元璋行礼说道:“孙儿拜见皇祖父陛下。”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起来吧,叫你来是因为鸿胪寺有件事要禀报,正好你也听听。” “是,孙儿遵命!”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等朱允熥坐定,鸿胪寺卿金泰这才行礼道:“拜见皇太孙殿下!” “你有何事禀报,尽管说吧。” 金泰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启禀殿下,今天一早微臣接到皇太孙殿下的旨意,让微臣回绝倭奴使者的请求,微臣便照着殿下的意思对他们说了。” “可是倭奴使者说他们的的国王有一个妹妹,名叫小松英子,长得秀丽端庄,秀外慧中,极其美丽……” “倭奴国王愿意将他的这个妹妹献给殿下,让她在殿下身边服侍,还说如果殿下恩准,那么倭奴国王一定全力打击倭寇,不使他们骚扰大明百姓,微臣不知该如何回复,所以特来禀报。” 朱允熥看了看朱元璋说道:“皇爷爷,倭奴这是贼心不死啊,想方设法要和大明联姻。”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鸿胪寺卿下去。 “这件事你怎么看?” 朱允熥气愤的说道:“倭奴简直目无尊长!也无君父!就算是进献美女,那也该送到皇爷爷身边, 毕竟皇爷爷才是大明的皇帝,他们这么做简直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实在太可恶了!”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少往咱身上攀扯!人家指名道姓要献给你,关咱什么事?!” 朱允熥解释说道:“皇爷爷,可他们这么做根本就不合规矩!哪有越过皇帝找皇孙的?” 朱允熥说的是事实,就算朱元璋年龄大了,可他是大明的皇帝,皇帝的嫔妃还论年龄吗? 别看朱元璋年龄大了,可是纳入后宫的美人、才人们,个个都是妙龄少女! 而且到了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还让后宫为他生下最后一个孩子,就是宝庆公主。 想想,那个时候朱元璋都六十七八岁了! 那才是真正的老当益壮啊! 这身体…… 真棒! 那个时候宝庆公主的母亲张氏年龄也不大。 所以对于皇家而言,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朱元璋戏谑的说道:“兴许是人家看咱的好圣孙能文能武,是个旷世奇人,所以才会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献给你。” “据说那个什么倭奴郡主长得挺漂亮,怎么样?有没有动心呀?只要你一句话,咱立刻让他们送来给你当个暖脚丫头怎么样?” “别别别……” 朱允熥连连摆手说道:“皇爷爷你要是喜欢还是自个留着吧!孙儿可无福消受!” 朱元璋顿时骂道:“臭小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咱推来推去!那还不乱套了!” “孙儿口无遮拦,皇爷恕罪。” 朱元璋也没放在心上,而是说道:“其实咱这心里很担心啊……” “皇爷爷您在担心什么?” 朱元璋摇了摇头,忧虑的说道:“之前在倭奴那里可谓是诸侯分立,南北纷争, 那些在倭奴国被打败,失去了立足之地的人就变成了倭寇,还有想要在大明这块肥肉上吃上一口的人,也化身成为倭寇前来掠夺……” “现在他们完成了一统,如果从今以后能够持守本份,禁止倭奴再来劫掠,那大明的沿海就可以安稳了……” 朱允熥却问道:“皇爷爷,那如果他们继续前来掠夺呢?” 朱元璋眉头紧皱的说道:“那就麻烦了……之前还可以说他们是为了扩充彼此的势力,所以才化身强盗倭寇, 可是现在他们已然成为一个国家,再来掠夺,那就说明他们背后有倭奴的朝廷撑腰了!”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说道:“皇爷爷,如果他们只不过是一些贼人擅自前来大明掠夺,那还倒罢了,根本不足为患。” “可如果倭奴朝廷化身成为倭寇,举国之力前来,那大明的沿海地区将永无宁日啊!到时候北方有蒙古三部还有各个种族,威胁大明北边的安全。” “东面则有倭寇袭扰,就算他们不敢大肆来攻,也可以破坏整个东面整个富饶之地,皇爷爷,这可是大明的粮库钱库啊!一旦被倭寇骚扰,大明将无钱粮可用!” 朱元璋也说道:“你说的是,你咱也是左右为难,倭奴若是就此收敛持守本分,那么大明收纳他们做藩属国也不是不可,可他们如果依然纵容倭寇,我们是说什么也不能接纳他们的。” 又看了看朱允熥说道:“你说这两种状况,他们会是哪一种?”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以孙儿之见,他们不但不会收敛,反而会更加猖獗!” “哦?为何有如此看法?” “皇爷爷,如今足利义满做了倭奴世界的掌权者,虽然派出使者请求与大明建立宗藩关系,可是沿海地区的倭寇却依然横行无忌,根本没有收敛的迹象!” “这充分说明足利义满根本就没有放弃掠夺的打算!否则在他的约束之下,虽然不会立即平息倭寇,最起码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而且倭奴国有权势的人,手底下都有兵马武装,这是他们的家兵,足利义满绝对不可能收缴他们的兵权,否则就会引起众怒! 就像是一统了三国的魏晋,世家大族林立,即便是皇帝也奈何不了下面的大族!” 朱元璋盯着他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朱允熥行礼说道:“皇爷爷,孙儿想灭了他的国!” “什么?!”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问道。 “像如此狼子野心,又是大明后患,只有亡国灭种,才能够彻底根治!” 朱元璋眼神复杂地说道:“可你要知道故国虽大,好战必亡……” 朱允熥回答说道:“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皇爷爷,孙儿不是好战之人,如果真的能够保证大明基业稳固,何必要让百姓但受战乱之苦呢。” “只是您也看到了,无论如何,倭寇现在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而且这种威胁已经成为危害了!” 朱允熥又解释说道:“皇爷爷,倭奴国才刚刚完成一统,正是修身养息,养精蓄锐的时候,可是他们仍旧化身成为倭寇,如果等他们休养生息之后呢?” “当年汉高祖刘邦身受白登之辱,可是汉朝经过了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就已经能够把匈奴人打死伤无数,辉煌不在。” “皇爷爷,现在我们和倭寇就是当日的西汉朝和匈奴啊,如果我们不早一点筹谋计划,不早一点儿把动手,将来我如果这个敌人,恐怕要花百倍千倍的代价!”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咱都明白,可是蒙古人依然是大明朝最严重的威胁,不解决了他们,何谈倭寇啊。”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不是说现在就开战,孙儿的意思是现在必须筹谋策划!”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莫非你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皇爷爷,孙儿也只是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还请皇爷爷指正。” “呵呵呵,你说说,也让咱听听可不可行!” 朱允熥便说道:“如今倭奴国的情况皇爷爷您也知道,足利义满虽然在表面上完成一统,可是在他们中间仍然是派系林立。” “最主要的就是北方的后小松派,还有南方的后龟山派,凭借着足利义满的才能和狡诈手段,只要给他三五年的时间,他就能够软硬兼施,把龟山一派彻底打垮!” “到那个时候,整个倭奴国将会变成他的一言堂,唯他马首是瞻……皇爷爷,一个分离战乱的倭奴国,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 朱元璋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7017k 章节目录 第206章 分化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现在后龟山派的实力还在,所以我们必须扶持他们,使他们的实力不至于减弱。” “所以孙儿想让人成立一支倭寇船队,向南方的龟山派运售卖粮食、布匹和瓷器等物品,这样他们才不会被吞并! 如果能够再挑起他们中间的第二次南北之战,等他们打到精疲力尽之时,我们趁机出兵,必然能够一举拿下!” 朱元璋眉头紧皱,思索了一番之后才说道:“你想做什么咱不管,那么多倭寇也不差你一个!不过你可得给咱收敛着点,不许太过庞大了!” 朱允熥当即满口答应说道:“是!孙儿遵命!” “还有一点,不许向他们售卖铁器,还有火药火铳,这些肯定是要严厉杜绝的,只能够向他们售卖一些消耗品,免得增强了他们的实力,以致养虎为患!” “皇爷爷请放心! 朱允熥激动的说道:“孙儿敢保证绝对不会养虎为患,请皇爷爷放心!” 朱元璋知道他有分寸,也就不在过多嘱咐,毕竟这个天下将来是他的,他肯定不会在意这些蝇头小利! “你就是组建假海盗去扶持南方的龟山一派,可也不一定就成功啊。” “孙儿相信事在人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都逃不过名利二字,为了名利就会纷争,就会流血!” 朱元璋笑道:“你看的倒是通透啊,怎么回复他们,你就全权做主吧,就不用来问咱了。” “孙儿遵命。” “好了,咱也有些疲乏了,你回去吧。” 朱允熥嘴角扬起来一抹笑容,说道:“皇爷爷,别急着赶我走啊,咱们的账还没清吧?” 朱元璋装作一脸茫然的说道:“什么账?咱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账没清?” “皇爷爷您别耍赖呀,昨天晚上收了那么多钱您现在就忘了?那里面还有孙儿的三成呢!” 朱元璋连连摆手说道:“哎呀,咱还能少了你的!小气!太小气了!咱先给你存着,等以后你要用了再来取!回去吧!” “那可不成!孙儿现在就要, 以免被某些人私吞了!” 朱元璋鄙夷的说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你那点钱咱还能私吞了?瞧你那点出息!跟谁没见过钱似的!” 又不耐烦的说道:“庆童, 把应得的他那十万贯给他……” 话音未落, 朱允熥就瞪大了眼睛惊叫道:“皇爷爷,光是孙儿给您的贺礼就二十万贯,这怎么才十万贯……” “那没办法, 昨天晚上就收了这么多,按照分成只有十万贯……” “皇爷爷您耍赖!” 朱允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皇爷爷, 孙儿可都记着账呢, 秦王晋王和燕王三位王叔各送十五万块,还有别的王叔加起来, 一共送了一百五十万贯,再加上孙儿的二十万块,一共是一百七十万贯……” 朱元璋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啊!你可真够吝啬的, 还给咱记着账呢!” 朱允熥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当然了, 就怕某些人赖账!”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想得倒美!那二十万贯是你孝敬咱的, 这怎么能退呢!不退!” “就按剩下的一百五十万贯分,给你四十五万贯就对了!然后再除去个零头, 刚好四十万块!” “皇爷爷,哪有您这样除零头的!” “咱就是这么除的, 怎么着吧!” “行行行,不就是五万贯嘛, 就当孙儿孝敬您老人家了!不过那二十万贯您得退给我!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谁和你说好了?咱怎么不记得!反正钱进了咱的腰包,肯定是不退的!” “退!” “不退!” “退!” “就不退!” “你这不讲信用啊!” “你要是不要……咱可不给了!” “……” 正月初六,天气晴朗,微风和煦。 经过了五天的休沐之后,朝廷的官员在今日就要正式处理政务,五军六部也都按照惯例运行起来。 而朱允熥也来到户部处理政务。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来人正是朱允熥的心腹,有文臣齐泰、铁铉和暴昭,还有武将徐辉祖、盛庸和耿睿。 “起来吧,你们自己坐,诸位这个年过得如何?” 铁铉笑道:“多谢殿下恩赐,倒是让属下结结实实的过了个好年!” 暴昭也笑着说道:“殿下赏赐的财物实在丰富,属下全家过年都是大鱼大肉,生生胖了好几斤呢。” “呵呵,暴昭能长点肉也不容易呀……” 朱允熥心情舒畅的说道:“生活不要太过简朴,该吃就吃,衣裳可以朴素,食物却要丰盛。” 暴昭行礼说道:“属下谨记,多谢殿下。” “盛庸,耿睿,护卫营的将士们在过年这几天吃的可好?” “回禀殿下,护卫营这几天顿顿有肉,将士们都感念殿下的大恩,并且还包了两顿饺子。” 朱允熥又问了一些话,提到每一个人,也算是领导亲切的慰问了。 叙完了闲话,就要开始言归正传:“你们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齐泰的老脸有点红, 开口问道:“殿下, 属下听说倭奴使者请求把他们的郡主进献给殿下?” “这你们都知道了?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吗。” 徐辉祖答道:“殿下,此事涉及到倭奴国,而且本来也没什么隐秘的, 因此不但是臣等,就连朝中的众臣也都知道了。” 还没有等到答话,张辅就前来禀报收到:“殿下,刑部尚书杨靖,礼部侍郎任亨泰,兵部尚书常茹前来求见。” “还有秦王、晋王和燕王殿下,也前来求见。” 朱允熥眉毛一挑,不动声色的问道:“他们是一块儿来的吗? “回禀殿下,他们是在入宫见了陛下之后,一前一后来的。”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那就把诸位王叔和大臣请进来吧,到这里叙话。” 不一会儿,六人就被张辅带了进来,行礼说道:“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请起,王叔和诸位不必客气,坐。” “多谢殿下!” 因为有了三位亲王,还有朝廷的三位六部大臣,那么方才的座次就不能再那么做了。 文武分成两列,三位亲王当然是坐在武将这一列的前面。 不等朱允熥开口,晋王朱棡就忍不住说道:“太孙殿下,现在倭奴国要把他们的郡主进献给你,父皇把这事交给你全权处置,你怎么说?” 朱允熥似笑非笑的说道:“三叔对于侄儿的事情很关心嘛,不知道三叔有何指教?” 朱棡当即说道:“要我说干脆接纳倭奴国为藩属国算了,之前之所以一直拖着,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们谁会得胜,贸然接纳有可能会失朝廷的脸面, 现在他们没在打仗,政权也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接纳他们正是时候。” 看着坐在一旁的朱棣问道:“四叔你觉得如何?” 朱棣回答说道:“倭寇骚扰大明沿海地区实在令人烦不胜烦,如果接纳他们为藩属国,让他们从此谨守本分,那也是一件好事。” “各位部堂大人呢,你们也是如此看法?” 兵部尚书常茹说道:“回禀殿下,臣觉得两位殿下说的是,倭寇这个隐患必须要解决,现在倭奴国诚意满满,王位确定,是该接纳他们的时候了。” 正如常茹和晋王所说的,之前倭奴国在战乱的时候,因为没有一个正统的政权,再加上当时朱元璋认为九州的怀良亲王才是正统,以致产生了误会,所以迟迟没有让他们成为大明的藩属。 毕竟谁都不会知道,到底他们谁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如果大明承认的政权最后却被他们本国的诸侯打败了,那大明的脸面何在?尊严何在?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刑部尚书杨靖说道:“殿下,臣觉得即便是为了解决倭寇问题,也应该接纳倭奴国,毕竟确立了宗属关系之后, 大明就可以对它们发号施令,甚至出兵协助击打倭寇,如此一来倭寇的问题就能够大大缓解……” 礼部侍郎任亨泰行礼说道:“殿下,倭奴国的使者已经向鸿胪寺和礼部多次请求,想要成为大明藩属国。” “大明是肯定不会和亲外嫁公主的,不过倭奴国进献郡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也足可以显露出来倭奴国的诚意。” 朱允熥反问说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大明把倭奴列为藩属,可他们如果依旧死性不改,纵容倭寇前来劫掠,那大明的颜面何存?” “不接纳他们,他们来了朝廷尽可以派兵攻打,甚至打到他们的老巢都不为过!” “可一旦把他们列为邦交之国,大明就只能够被动的防御,不能随意出兵了,否则就是欺负同盟弱小,对朝廷和大明的声誉不利!” 这就像是别人给你一拳,你打杀过去那是理所当然的! 可要是你收的小弟打你一拳,你怎么办? 不打杀过去吧,咽不下这口气,打杀过去别人就会说你心狠手辣,对属下残忍! 而且无论打过去还是不打,别人都会笑话你连个小弟都震慑不住! 而且小弟的反叛,对于老大权威的打击就太大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7章 棋局 燕王朱棣说道:“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倭奴国知道咱们迟迟不接纳他们,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倭寇为患,那吃亏的还是大明啊!” 朱允熥看了看他,难怪你一上任就同意接纳了他们! 兵部尚书常茹也附和说道:“臣觉得燕王殿下说的是,不管怎么说倭奴国现在都很有诚意,我们接受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可, 而且以后倭寇会不会为乱那是以后的事情,谁都不敢保证,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守护东南沿海地区。” 秦王朱樉突然觉得朱允熥的脸色有些异样, 赶紧笑呵呵的说道:“殿下,以我看来你也不吃亏呀,索性就把那什么郡主收了就是!” 朱允熥问道:“那么朝中对于此事可有议论?” 兵部尚书常茹回答说道:“朝中的众臣普遍认为大明当与倭奴建立宗藩关系,毕竟他们也完成了一统,国内再无战乱, 而且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又有心侍奉大明,所以接纳他们也无不可。” 燕王朱棣接着说道:“殿下,大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与蒙古人交战了,我们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就需要大量的粮草辎重。” “火药器械,还有数不清的刀剑棉衣,人吃马嚼消耗极大,所以大明必须全力以赴打败蒙古人,而倭寇所骚扰的大明沿海, 山东、南直隶、浙江福建,都是钱财赋税的重地。” 朱棣满脸担忧, 强调说道:“这些地方不能够有丝毫的闪失, 一旦倭寇骚扰, 那就会影响朝廷攻打蒙古的计划, 所以我认为应当答应倭奴国的请求, 允许他们向大明朝贡,进献郡主,从而建立宗主国与藩国关系。” “哪怕是有一丝一毫解决倭寇问题的机会, 我们也得抓住,不能够轻易放掉!” 朱棣越说越觉得重要,说到最后甚至都有一些说教的意味儿了。 徐辉祖、齐泰等人看着燕王朱棣,都眉头微皱, 毕竟他这话中的语气缺少尊敬。 晋王朱棡观察了一下朱棣,又看看皇太孙,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四叔,你有没有想过, 接受倭奴国朝贡之后, 他们不但不会有所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掠夺, 那时候该当如何?” 朱棣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腿, 有些急躁的说道:“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假设而已!根本就没办法证实! 他们是收敛还是肆无忌惮, 那也只能等以后才能验证,允熥, 你是太孙, 不能凭着臆想就断定事情!” 朱棣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客气了! 这就等于说太孙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啊! 所以立刻迎来齐泰铁铉和徐辉祖等人不悦的目光。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不明白朱棣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朱棣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的说道:“现在百官都觉得应当和倭奴国建立宗藩关系,你应该听听百官的意见, 兼听则明, 偏听则暗,不可不察啊……” “燕王殿下, 还请慎言!”铁铉脸色铁青的说道。 朱棣心头微惊, 头脑也立刻清醒了许多, 赶紧就要起身行礼说道:“殿下……” “王叔……” 朱允熥伸手示意他安坐, 面带笑容说道:“四叔勿怪,底下的人没有规矩。” 又接着说道:“既然此事有些争议,那就暂且搁置吧。” 朱棣却担心的说道:“殿下,此事不宜久等啊……” “四叔不必在意,人在着急的时候最容易出错……” “是啊,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儿,等等再说也无妨嘛……” 秦王见气氛有些僵硬,打着圆场说道:“今天不是今年第一次上朝吗,我们就是来见见皇太孙……,殿下过年这几天过得可好?”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也没什么, 就在宫里走动走动,喝喝茶听听曲儿,再闲了就对弈两局……二叔过得如何?” 不等秦王答话, 晋王朱棡就接过话茬说道:“皇太孙殿下也喜欢对弈?那肯定棋艺超群吧!这棋我就下不好,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白子眼都花了……” “只不过刚刚入门而已,三叔太抬举我了。” 朱棡神秘兮兮的说道:“殿下你还不知道吧,燕王的棋艺简直出神入化, 在我们兄弟当中就属他的棋艺最好!” 朱允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饶有兴致的说道:“哦,四叔还有这等本事?” 朱棡赶紧说道:“那是当然!老四的棋艺谁不佩服!左右闲来无事,不如殿下和燕王对弈一局如何?” “那怎么好,我的棋艺实在一般,难登大雅之堂,可是会被四叔取笑的。” 朱棡笑着说道:“彼此切磋一下嘛,况且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就当是个消遣了……” 秦王朱樉看了看晋王,脸上露出无奈的模样, 这个老三,又在挑事儿! 朱允熥见推脱不过, 只好表现的无奈的模样,说道:“那就请王叔赐教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朱棣的心中不舒服,所以听到这话也就没有拒绝。 朱棡有些兴奋的吩咐道“来人!快取棋盘来!” 兵部尚书常茹见他们不谈军国大事,反而在这里下棋, 顿时心中不满, 站起身来行礼说道:“既然殿下无事,那臣就告退了,兵部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置。” 朱允熥却说道:“常尚书别急,这盘棋还没有下,这么匆匆忙忙做什么。” 又温和的对众人说道:“待会儿我和燕王的这盘棋谁赢谁输,就请诸位做个评判!而且就以诸位的评判做为胜负依据!” 又对朱棣说道:“王叔,你觉得这样可好?” 不等他答话,就转身对张辅说道:“你去把燕王的属下都叫进来,有一个算一个。” “是!属下遵命!” 张辅领了命令,立即向大堂外走去。 朱允熥这才笑着对朱棣说道:“王叔,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身边跟着来的属下都可以过来参与评判。” “如此也好……” 朱棣虽然心中有些不安,毕竟胜负的标准乃是靠着众人的评定。 这其中齐泰、铁铉和暴昭,以及徐辉祖、盛庸和耿睿,都是皇太孙殿下的人,这就占据六票了! 不过想到三位部堂并非皇太孙的人,他们只会按照事实说话。 再加上自己的几个属下,因此在人员上并不弱。 更何况人总是要脸面的,不可能颠倒黑白吧? 如果皇太孙下棋输了,就算是他的心腹,也不可能空口白牙的说他赢啊。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的名声就毁了! 肯定会扣上奸佞小人,谄媚主上的帽子! 在这个时代,能够顶住这种压力,这么不要脸面的人,还真的难找! 况且就算是一两个这么没有底线那也无妨! 所以朱棣非常有自信! 因为他相信事实胜于雄辩! “三位将军,皇太孙殿下正在大堂和燕王殿下对弈,有请三位将军一同前去做个评判,请。” 来到户部的门外,张辅找到了朱棣的属下,这其中有丘福、朱能和张玉三人。 丘福看着张辅笑呵呵的说道:“老张,这是你的儿子?哈哈哈……都长这么大了!” 张玉回道:“正是犬子……” 因为刚才在大堂里面,张辅觉得燕王对皇太孙殿下的态度缺少恭敬,所以心中有气, 皱着眉头说道:“不要耽搁了,快快请进吧!” “哟呵……” 丘福盯着张辅说道:“年龄不大脾气不小!老张,你这儿子很懂得尊敬长辈啊。” 说罢一甩衣袖,便气呼呼的和朱能离去。 张玉指着自己的儿子骂道:“兔崽子!说话没大没小!你还真是翅膀硬了!” 张辅说道:“爹,这件事您就不要管了,孩儿自有主张,就当是替殿下出气了!” 张玉不知道怎么回事,瞪了张辅一眼抬脚便要进去。 张辅赶紧将他拉住,问道:“爹,你一进去可就要做评判了,殿下和燕王谁输谁赢都在你们的口中,爹,你准备让谁赢啊?” 张玉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准备让谁赢!我哪有那个本事,还能决定谁输谁赢?” “爹,孩儿的意思是你准备判谁赢!” 张玉疑惑的问道:“我现在连棋盘都没有看到,更没看到对弈的结果,怎么能现在就说谁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玉也察觉出来自己的儿子神色有意,况且这话问的实在没头没脑,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张辅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咬咬牙还是说道:“爹,燕王殿下的棋艺就连孩儿都有所耳闻,相信您也知道……” “方才在里面皇太孙殿下说他自己棋艺不佳,所有人都认为殿下是在谦虚,可是孩儿知道,殿下的棋艺……确实……不高……” 一听这话,张玉顿时觉得非常意外, “真的假的?如果真的棋艺……不高,那殿下为何还要与燕王对弈?” “爹,孩儿在皇太孙殿下跟前服侍,知道殿下的脾性和当今陛下非常相似,是绝对不会输的!那么既然皇太孙殿下要下这盘棋,无论他的棋艺如何,他都必须赢!”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8章 交锋 张玉顿时眉头紧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朱元璋那样性格的人会吃亏吗? 会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弱项,还去和别人的强项对比吗? 如果是在战场上,或许还有投机取巧的余地。 莫非皇太孙要逼迫燕王殿下故意落败? 张玉虽然不知道这位皇太孙殿下要用什么办法赢,但照着儿子所说的,他肯定是会赢的。 “在棋牌上,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我照着棋盘来说话这总行了吧!” 张辅拉着自己父亲的胳膊,一脸苦涩的说道:“爹,你怎么还不明白呀,孩儿的意思是无论棋盘上怎么样,哪怕就是一子不剩,都必须是皇太孙殿下赢!” “那你不是让我瞪着眼睛说瞎话吗!” 张辅苦苦相劝说道:“爹,对弈就是博弈啊!做君主的有做君主的尊严,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哪怕是亲王也不行!爹,这个时候切莫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否则……” 张玉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平复一下心情,“我明白了,先进去再说吧……” 当父子二人进入大堂的时候,朱允熥已经和朱棣开始对弈了。 朱允熥手持黑子,在棋盘的空处落下。 朱棣有些诧异的说道:“允熥,你这只黑子落的地方不对呀,你应该用挡的。” “挡”的意思也就是直接阻挡对方侵入自己的地域或防止对方棋子冲出包围时, 用己方棋子紧靠住对方的棋子的行棋方法。 挡的作用也就是含义中所说的两点,一是阻止对方破自己的空, 二是防止己方包围住的对方棋子冲出。 朱允熥笑呵呵的说道:“王叔, 我下棋从来不喜欢用挡, 而喜欢用冲!” 冲,也是在对弈时的一种招数。 “冲”是指紧靠着自己在棋盘上原有的棋子向对方的“关”形中间的空交叉点处行棋, 这就叫“冲”。 “冲”经常是运用自己强的一面去阻击对方,将对方的棋分成两块,以利于寻找机会消灭对方。 所以听这个名字就明白了, 冲指的就是强势的攻击对方,主动出击! 所以听到这话朱棣的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 因为皇太孙话中有话呀…… “皇太孙殿下善于进攻,可是要知道进攻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这个时候一旦有其子攻其后路,必然导致应接不暇,只能回师救援,采取守势……那我挤一子吧。” 说着, 朱棣落下一颗白子。 “挤”是从原来就有的己方棋子出发, 继续向敌子集中的地方插进去。 从而使对方原本连结的棋形出现断点或别的毛病,也就是促使对方补棋, 有先手的意思。 “很好!”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这一招可谓是骑兵突袭, 攻其不备, 大有断其后路的意思……不过挤始终不如拆来的痛快!” 说着也落下一只黑子。 张玉低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张辅小声解释说道:“殿下所说拆的意思就是以棋盘原有的己方棋子为参照, 在三线或四线上向左或向右, 间隔若干路开拆一着。” “拆子的距离间隔一路为拆一,间隔二路为拆二, 间隔三路为拆三。拆常常用于扩张地域或谋得己方根据地,也有时用在扩大地域、求己方根据地和搜取对方根据时同用。” “什么意思?” “呃……简单的说就是打败敌人,扩大地盘!” 朱棣说道:“在战场上尽管需要杀气十足, 可是也需要管好自己的地方, 免得被对方钻了空子,所以必须先稳住根基才好, 。” 说着落下一颗白子。 “这又有什么讲究?”张玉愣愣的问道。 而且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懂得对弈! 也看不出来他们下的这些棋有什么讲究! 张辅回答说道:“燕王这一招叫长, “长”是指紧靠着自己在棋盘上已有棋子继续向前延伸行棋。一般用于与对方接触交战的时候, 便于将己方的子连成一片, 更好地攻击对方。” “哦……” 张玉恍然大悟的说道:“说白了就是攥紧拳头,集中力量,在战场上那就是众多兵马集结在一起,然后才去攻打对方,对吧?” “是这么个意思……” 朱允熥看了一眼朱棣,笑着说道:“王叔真是好棋艺,不知我这一招王叔能看出来吗。” 说着将一只黑子,轻轻的放在棋盘的空格之上。 朱棣眉头紧皱说道:“殿下这招“点”用的并不好吧?” 点的作用一来可破坏对方眼位。 二来可以用来窥视对方的断点或“薄弱环节”,以达到借机促使对方棋形尽早固定,以免将来多变的作用。 同时, 也是在对方阵势中,作试探。 直到最后侵略对方的阵地,从深处入手, 非常严厉, 点还有一种说法是指棋盘上的具体交叉点。 二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黑白棋子频频落下。 不过渐渐的燕王朱棣就发现,眼前这位皇太孙殿下虽然下的非常猛, 攻势也非常急, 可总有种顾前不顾后感觉! 或者说根本不考虑自己漏洞,只知道一味攻击! 此时燕王朱棣的压力已经骤减,脸上也逐渐露出轻松的笑容。 好心提醒说道:“皇太孙殿下,你这样只知道进攻却不懂得防守,也要不懂得做局做眼,所以我劝殿下最好做个双眼,否则恐怕很快会输的。” 围棋的眼就是气。 在棋盘上与棋子紧紧相邻的空交叉点,单独一个棋子的气数不超过四气,但两个或两个以上相连的棋子则可以有四气以上。 在对方棋子的活路上落子紧迫,称为“紧气”。 让自己的棋活就有气,就得做眼,眼是己方棋子围成的“内气”,它既是己方获得的“空”, 即地盘,同时也是己方棋子赖以生存的一种特殊条件。 围棋中的“眼”有大有小, 有多有少。大“眼”可容十几至几十口“气”,最小的“眼”也有一口“气”。 一般情况下, 孤立的一块棋有了两个眼,就彼此呼应,让对方再也无从攻击,从而确保了自己在棋盘上的绝对生存条件。 “这就不用王叔担心了,王叔还是看好自己的吧。” 朱棣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而且是胜券在握,还有老猫戏鼠那样的笑容……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这个侄子哪是什么下棋高手,根本就是生疏至极!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有几个会甘心乐意看着皇孙登上宝座? 而自己作为长辈却只能干看着,还得向他跪拜行礼! 所以辈分问题,永远都是一个逃不出去的硬伤! 如果对方在能力不济…… 恐怕就有人想要蠢蠢欲动了…… 所以燕王朱棣看到朱允熥明明棋艺不佳却还要和自己对弈,心中对他就渐渐产生出来几分轻视。 这是自不量力,想要自取其辱啊! “完了,殿下这要输了……”秦王感叹说道。 晋王朱棡凑近道:“二哥,正好杀杀他的锐气……” 朱樉瞪了他一眼说道:“可我也不想让老四赢!都怪你!” “这怎么能怪我呢,要不是这小子擅自提价,咱们只要给父皇三万贺礼就行了,害得我一下多出去十五万贯……” “瞧你那出息!” 齐泰铁铉等人也看到了棋盘上的状况,知道皇太孙殿下马上就要输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盘棋那么简单! 人,往往只在方寸之争! 而这方寸,却能够产生大的影响! 如果今天这盘棋输给了燕王,那会不会有人说皇太孙殿下的才能不如亲王? 这关系到脸面,关系到尊严, 更关系到名声的问题!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朱允熥手持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燕王朱棣满面含笑说道:“皇太孙殿下,你可以再看看这只黑子落得是否妥当,我可以容许你悔这一步棋,毕竟我也是长辈……” 朱允熥风轻云淡的说道,”多谢王叔好意,只是落子无悔,我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这么走,而且我相信这么走是对的。” “当真不后悔?” “胜券在握,何来后悔?” 燕王朱棣手中捏着一颗白子,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我这枚白子如果落下去,你可就输了。” 朱允熥眼睛都没有往棋盘上看一眼,笑着说道:“王叔的话可真多啊,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也这么优柔寡断吗?” 朱棣顿时被噎住了…… 紧接着就有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起! 明明是他将要输了,却仍然一副毫不在意,而且还表现出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这怎么会让人心里舒服! “那我就不客气了!” “啪!” 话音刚落,立刻白死就重重的落到了棋盘上。 “此局已经下完了,请皇太孙殿下宣布输赢吧!” 在下围棋的过程中,如果下到双方的地域分界线无棋可下,那就代表这局就结束了。 棋局下到双方一致确认着子完毕时,对局中有一方中途认输时,双方连续使用虚着,为终局。 凡对弈的一方弃权或被判负、判和的棋局,也作终局处理。 朱允熥笑道:“王叔话说的这样铿锵有力,莫非以为我输定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09章 指鹿为马?我的规矩! 朱棣反问说道:“现在你我双方地域分界线无棋可下,已然是终局了,皇太孙殿下莫非还能变出另外可下之处不成?” 朱允熥笑了笑,根本就没有回应他,而是转向晋王朱罡,“三叔,你说这棋盘上如何判定胜负?” 朱棡一愣,他也没有想到朱允熥竟然会找上他。 只好照着规则说道:“棋盘共有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在统计胜负的时候,需要先将双方的死棋给拿掉,再分别计算黑白棋子围住的交叉点有多少, 看谁围的地方多就算谁赢,所以在对弈的过程中,一定要把对方的活棋之间的交叉点占完,就可以收官结束这盘棋。” “三叔还真是知识渊博呀!” 活棋就是一方棋子本身占据了这个交叉点,且是活棋,对方无论如何也吃不掉。 死棋就是一方棋子围了一块空地,棋子虽然本身没有占据这些交叉点,但是对方棋子也不能下在这些交叉点,如果下了,就可以吃掉对方。 又转向朱棣问道:“王叔,你也同意这种判定输赢的方法吗?” 朱棣回答说道:“那是当然,这是对弈的规矩。” 朱允熥却说道:“王叔,根据《敦煌棋经》和《忘忧清乐集》中的记载,最早的弈棋胜负判定用的是数子法,到了唐宋时期演变为数空法。” “唐宋后的数目法,现在还有人用单方数子法,那么我倒要请教王叔,你所说的规矩是哪一种规矩?” 众人看看朱允和燕王,再看看棋盘,也都满脸迷惑,百思不得其解…… 用哪种方式判定输赢虽然有些影响,毕竟标准不同,判定的方法也就不同。 但是众人左看右看,仍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因为从棋盘上的分布来看,按照哪种方法, 都无法判定殿下赢啊…… 朱棣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心中有些生气的说道:“皇太孙殿下喜欢用什么规矩判定都好!” “要的就是王叔这话!” 朱允熥此时就像得胜凯旋的元帅, 威风凛凛,不容侵犯! “那就按我的规矩来!” 说着,伸手拿起装棋子的棋盒, 在于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将里面所有的黑子缓缓的倒在了棋盘之上! “怎会……有这种规矩?!” 朱允熥盯着燕王, 杀气腾腾的说道:“我说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这里我说了算!王叔所能做的就是遵从二字!” 朱棣的脸上瞬间被憋得满面通红! 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盯着朱允熥, 满带恼怒之色! 朱允熥毫不相让,死死的凝视着他…… 围观的众人也都心惊肉跳, 此时就连打算隔岸观火的晋王朱棡,也满脸担忧…… 燕王朱棣的手拢在衣袖里面,紧紧的握住, 因为用力过猛, 甚至骨节都能够感觉到疼痛! 也正是这疼痛, 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许多! 现在不是和皇太孙置气的时候! 如果是在以往, 自己就算是把他揍一顿那也没什么,几句气话,就会被怀疑有不臣之心! 而且朱元璋根本就不会管到底是因为什么, 也不会过问是谁的过错! 他就会严厉的责罚自己! 作为皇帝,他哪怕知道自己委屈, 必须要保证储君的威严不容侵犯! 朱棣明白,如果硬碰硬, 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尽管心中十分憋屈,万分窝火, 他也只能忍下! 所以朱棣慢慢收回了目光,不再与他对视,眼睛盯着大堂外面…… 看到朱棣服软,朱允熥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轻轻拂了拂衣袖,似乎是在拂去一些灰尘而已。 “规矩已经立下了,你们就来评判输赢吧!” 大堂之中瞬间鸦雀无声! 朱允熥这是在指鹿为马! 历史上赵高之所以指鹿为马,并不是单单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做一件没意义有意义的事情。 赵高之所以那么做的,就是想要看看在朝中自己的威望! 也借此机会试试,有哪些大臣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是唯他马首是瞻的! 同时这也是一道选择题,一个让人站队的选择题! 一个指鹿为马,看似是反派的操作,可是在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君王都用过类似的招数! 而朱允熥制定自己的规矩,也是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 作为大明朝的储君,他有资格,也有地位制定“规矩”。 现在众人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盘棋而已! 所有人都要适应,也要接受皇太孙的规矩,在这上面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 “杨尚书,常尚书,回去之后我们就给点一下上请罪的折子吧。” 出了户部的大门,礼部侍郎任亨泰就叹息着说道。 刑部尚书杨靖不明所以,“为何要上请罪的折子?” 常茹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说道:“我们所谈论的那是国家大事,而且事关东南沿海的倭寇问题,堂堂正正!” “难道就是因为皇太孙殿下有些不高兴,咱们就得请罪?这是何道理!” 在最后朱允熥和燕王朱棣对峙的时候,众人都能够感觉到其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也都能感受得到皇太孙殿下确实不悦! 可常茹说的也没错。 如果大臣讨论政务,哪怕是和皇帝的观点相左,就要上折子请罪, 那谁还敢做事? 即便是朱元璋,也能够容得下不同的意见,何况一个太孙! 而作为六部的尚书,位高权重,在朝廷和天下百姓面前分量极重。 就算因为政务惹皇帝不高兴,他们也会坚持! 文人也有风骨! 任亨泰摇摇头说道:“两位部堂大人,我们的错不在政务上,即便我们的意见和皇太孙殿下的意见不同,想必殿下也不会生气,这中间只有公事,没有私人恩怨,可我们却不能忘了避嫌!” “你是说我们和三位亲王一同拜见……” 杨靖似乎有些明悟,不由得问道。 常茹依旧眉头紧锁,“可我们跟三位亲王并不是一同的,只不过是从宫里面出来,一前一后碰上罢了!” 任亨泰说道:“不是我们商量好的,可是在别人看来,我们和三位亲王是一同求见,一同进入户部,那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认为?” “他们只会觉得我们跟随的乃是亲王!并且方才燕王殿下和皇太孙殿下有些分歧,我们的观点刚好和燕王一致,二位部堂大人,一旦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他们就会觉得我们所支持的乃是亲王,这是再联合起来向皇太孙殿下施压,甚至逼宫啊!” 听到这话,刑部尚书杨靖也是满脸的愁绪和懊悔。 常茹却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所谈论的乃是朝廷大事,与私人无关,难道这些话不该说吗?!” “该说!可说的不是时候!错就错在不该当真三位亲王的面说!这样殿下怎么想?我们是谁的臣子?” “老夫问心无愧!这个请罪的折子是不会上的,告辞!” 兵部尚书常茹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杨靖安慰说道:“多谢任大人提醒,老常就是这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 任亨泰摇摇头说道:“下官是礼部侍郎,却在这点上犯了忌讳,实在是不应该……” …… “允熥真是长大了啊,行事这么霸道,真有老爷子的风采……” 坐在秦王朱樉的马车里面,晋王朱棡不由得感叹说道:“怪不得老爷子会选他做太孙,外甥随舅,孙子像祖!和老爷子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朱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回知道了吧!今天要不是你在其中挑拨,怎么会有这档子事儿?!你可长点记性吧!” 朱棡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四刚才可是被震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招指鹿为马真tnd霸道!” “二哥,大哥性格仁慈,活着的时候没少护着咱们,现在这么霸道的侄子做了太孙,咱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听他这么一问,秦王朱樉心中也不由得忧虑了起来…… 也感慨的说道:“君子之泽,十世而斩,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啊。” 朱棡当然明白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下》中的句子。 意思是一个品行高尚,能力出众的君子,辛辛苦苦成就了非常恢宏的事业。 可是他留给后代的恩惠福禄,经过几代人就会消耗殆尽了。 如果是藩国和中央朝廷之间的关系,根本不需要十世! 藩国在老皇帝活着的时候,还会有恩荣,毕竟能够被封为藩国的都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过了几代人之后,藩国和皇帝的关系就会变得非常疏远,不会得到特别的眷顾。 所以在朝廷的眼中,一旦藩国对朝廷有丝毫的负面影响,那么迎来的就会是除国! 严重一点儿,连性命都会丢掉! 所以有些藩王就只能寄情于山水,或者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自污名声,以求让皇帝放心。 可即便是这样,也并不能保证安全!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0章 谁为主?! 当朝廷出现财政危机的时候,藩国所积蓄的财富就会成为美味的肥肉。 所以在历史上,历代只要有藩国,朝廷都会想方设法限制他们,甚至从他们手里讨要钱财。 或者直接就采取削藩的政策! 朱棡满脸愁容的说道:“二哥,如果大哥还在的话,咱们肯定不用担心这个,可今天你也看到了…… 这位皇太孙殿下可不是任人拿捏之辈,今天是老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我们了!” 朱樉看着他,警惕的说道:“我警告你,现在绝对不能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父皇的脾气你也知道, 大明的储君已经确立了,是任何人也动摇不了的,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父皇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 “二哥,瞧你把我给想的,我哪儿敢啊!” “不敢那是最好!不是我小瞧你,现在允熥占据了大义的名分,任何人都无法动摇! 就是我、你和老四,咱们三个绑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真把他惹急了,以后等父皇不在……” “唉,二哥,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说他要是登基做了皇帝,会不会……” 朱樉也满眼复杂的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朱棡挠挠头说道:“那以后咱们怎么办?” 朱樉回答说道:“还能怎么办,不要和皇太孙为敌,不要和他对着干,不要对他和朝廷产生威胁。” “我看允熥做事虽然霸道了一些,可也不是不顾念亲情,只要咱们安安心心、本本分分,想必他也不会拿咱们开刀……” “唉,二哥,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把他当做侄子看待了,以后得敬着了……” “你明白就好, 早点认清现实免得吃亏。” 朱棡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在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些变化。 自己的侄子长大了, 从今以后他就是君, 自己就是他的臣子。 二哥说的对呀,人有时候确实应该认清楚现实啊…… …… “啪!” “啪!” 在京城的燕王府中,从书房之中传来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一脸铁青的燕王朱棣手按着书案, 胸膛不住的起伏,正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此时姚广孝手里面捻着一串佛珠, 跺步进到房中, 然后拿起茶案上的水壶倒了一杯茶, 放到燕王朱棣面前。 朱棣心中气恼,猛然抓起茶杯狠狠的扎在地上! 接着坐在椅子上, 双眼冒火,显得非常愤怒。 姚广孝丝毫不以为忤,又倒了一杯茶, 继续放在他面前。 这次朱棣没有再摔, 眼睛盯着前方, 寒声说道:“大师都听说了?” 姚广孝坐到书案旁边的椅子上, 心平气和的说道:“老衲听丘福和朱能说过了,知道燕王殿下今天在户部受了气, 所以特地不请自来。” “大师莫非是想安慰小王不成!” 姚广孝坦然的说道:“老衲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想要告诉殿下,你只不过是一个藩王罢了, 将来继位成为皇帝的乃是皇太孙殿下,他是君, 你是臣,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今日皇太孙殿下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做君王该做的,而殿下所承受的, 也是一个做臣子应当承受的!区区一点羞辱算得了什么!” “还没有让殿下去死,也没有把殿下全家上下满门抄斩,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殿下非但没有叩谢隆恩,反而在这书房里面大发雷霆,实在不妥。” 朱棣盯着他,生气的说道:“大师确实不是来安慰小王的,而是来羞辱小王的吧!” 姚广孝面无表情的说道:“老衲既非安慰,也非羞辱,只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殿下听得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都无关紧要。” 顿了顿又说道:“燕王殿下,老衲想要提醒殿下一声,以后这种事情经常会有,而且比今日的羞辱要严重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希望殿下心中有个酌量。” “砰!” 朱棣愤怒拍案而起说道:“这算什么!下棋就下棋,耍赖就耍赖!我都能忍,可他还自己制定规矩,还让所有人都按他的规矩来!这是颠倒黑白!这是指鹿为马!” “不错,你怎么说都行,但是皇太孙殿下确实有资格制定规矩,也有资格让朝臣们遵守他所制定的规矩!这就是君臣的区别,燕王殿下难道不明白什么叫做帝王心术吗?” 朱棣此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所有的愤怒倾泻一空,所有的怒火也随之洇灭…… 缓缓的做到椅子上,眼神里面满是空洞, 过了良久才说道:“秦王、晋王、和我,所有的藩王还有朝中的大臣都认为应该接受倭奴的好意, 与他们建立宗藩关系。” “只有稳住了倭寇, 朝廷才有兵马和精力全力对付蒙古人, 可是这样正确的提议他却没有放在眼里。” “我能够看得出来, 他甚至还想要与倭奴交战!大师, 难道不听正确提议,一意孤行,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吗?” “我今日在户部之所以主张与倭奴国建立关系,就是因为不想让倭寇打岔大明对蒙古人的战局,一旦把倭奴国变成敌人,让他们联起手来,那大明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姚广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皇太孙殿下是君,因此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理朝廷大事,任何人都无法拦阻,这就是做君主的权威!” 朱棣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他他想说做皇帝真好啊…… 同时也有很多的辛酸和无奈, 就像姚广孝所说的,就算皇太孙不听从正确的建议,也不顾众人的拦阻,非要一意孤行,众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作为一个才能卓著的皇子,朱棣有他处理事情的想法。 如果站在历史的角度来讲,朱棣的很多想法与朱允熥都是相似的,例如都认为北方的敌人是最有威胁的。 但在如何对待倭寇的这件事上,朱棣毕竟没有后世的眼光,看不到倭奴国的可恶!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在朱棣的身上。 这就是臣子的无奈啊…… 只有做皇帝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守护大明。 或许,这就是许多人想登上那个宝座的原因吧…… …… 此时在户部大堂之中,只留下了朱允熥和他的亲信。 朱允熥开口问道:“和诸位亲王狩猎的日子是哪一天?” 徐辉祖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是初十,再有四天。” 朱允熥吩咐说道:“盛庸,耿睿,你们二人前往会同馆,去告诉倭奴使者,请他们一同参加狩猎,就说大明的皇太孙想看看他们的本事如何,有没有资格成为大明藩国!” “是!属下遵命!” 二人起身领命答道。 众人能够感受到朱允熥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杀气。 不过皇太孙殿下并没有名言,而且旨意已经下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齐泰、铁铉、暴昭。” “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你们三人前往兵部、礼部和刑部,给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申饬他们一番,给他们长长记性!” 三人犹豫了一下,要知道一下子申饬六部其中的三部,而且还都是位高权重的尚书侍郎,这影响可太大了! 这就等于把朝廷一半的政务部门责备了一遍! 不要说是在古代,就是后世,也是非常严厉的! 用不了一两天的功夫,京城所有的官员都会知道! 他们也都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到殿下的用意,三人还是领命说道:“是!属下遵命!” 徐辉祖有些忧虑的说道:“殿下,此举是不是影响太大了?” 朱允熥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要的就是影响大!” 眼睛微微眯起,继续说道:“我是个晚辈不假,年龄小也不假,可他们却不能轻视,更不能忘了谁才是未来的皇帝!” 看了看众人,朱允熥吩咐说道:“从今日开始,我倒是想看看有谁还敢与亲王接触!” 一句话,说得众人心中一震! …… 坐在刑部的公房里面,虽然书案上摆放了一堆的卷宗,可是尚书杨靖根本无心观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抉择的问题。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三个大臣和亲王一同进了户部,又和燕王朱棣的观点一致,这实在有些犯忌讳了! 他自己毕竟是一部尚书,在朝廷里面地位很重,而且也确实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这样就要上请罪奏章的话,未免有失颜面,也有失大臣的体统…… 可如果置若罔闻,就让今天的事情这么过去了,不知道皇太孙是否…… 唉,难啊…… 最终还是铺开了一道空白奏章,提起毛笔在上面书写了起来。 这件事与法虽然无碍,但是于礼,却有很大的关系。 “部堂大人?” 杨靖见是刑部的下属官员,便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这位官员说道:“大人,商贸司员外郎铁铉奉皇太孙之命前来,正在大堂里面。” 杨靖一愣:“他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衙门里面所有的官员也都在大堂听候差遣,就等部堂大人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1章 原因 杨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这才起身前去。 当他走入大堂的时候,就看到刑部上下所有的官吏都在。 随着杨靖的步入,一双双眼睛也从铁铉身上挪开,全都注视着他。 “在下刑部尚书杨靖,敢问铁大人有何指教。” 铁铉说道:“指教不敢当,下官只是奉皇太孙之命前来传话。” 众人听到这话,立即躬身行礼,作出侧耳倾听之态。 铁铉随即脸色一正,严肃的说道:“刑部上下有多少积压的案件,有多少陈年旧爱没有得到彻查,延年日久……” “如何彰显大明朝廷法度!如何替百姓伸冤做主,如何显示律法清明!” “尔等不思恪尽职守,忠勇任事,反而本末倒置,胡思乱想!实在有违刑部之宗意!盼望杨尚书,和刑部上下谨守本分,全心用事!” “是!臣等知罪,多谢殿下!” 众人对这样的申饬顿时觉得摸不着头脑。 可是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认错领命。 “杨大人,那下官就告辞了。” “有劳铁大人,来人,送铁大人。” 铁铉走了,而留在大堂里面的众人,全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不由得三五成群的议论了起来…… 而此时的刑部尚书杨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真是羞愧难当…… 而同样的景象,也发生在兵部大堂里面。 包括尚书常茹在内的大小官吏,都站在大堂,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耳中聆听着责备的声音。 “军功记录和上报,与赏赐息息相关, 如果连军功都记录不清, 甚至出现分润军功的现象, 那么就会使真正立功的人得不到该有的赏赐……” “久而久之,众将领之间就会产生堕怠!从而不思进取,贪于享乐!而真正的功臣却得不到升迁, 不能为朝廷赏识重用,此等埋没人才之举实在不当!” “还有在要来一年, 如何屯耕, 如何练兵, 如何考教,如何替换, 至今都没有一个详细的章程!” “兵部上下莫非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不成?!兵部事关朝廷大事,不能有半点儿差错,望尔等谨记教训! “臣等知错, 请殿下息怒……” 齐泰把皇太孙殿下的话传达完毕之后, 也没有多做停留, 立刻就出了兵部。 兵部尚书常茹哀叹了一声, 心中也是无比的酸涩…… 还是任亨泰说得对呀,确实犯了皇太孙的忌讳…… 而在兵部的大堂上, 也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了申饬?” “分润军功,这只不过是个例罢了,根本不值得大动干戈呀……” “这下好了, 咱们兵部可算是露脸了!新年入部的第一天就受了申饬,其他衙门该怎么看我们?!” “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呀?今年也有安排呀!只不过和往年一样,没有那么细致吧……” “关键这玩意儿也细致不了啊……” “哎, 你们说是不是皇太孙殿下在敲打我们?!” “还真有可能……可这是为什么呀?” “到底是谁得罪了皇太孙殿下?” …… “吁!” 两匹快马带着一队骑兵,风驰电掣一般来到会同馆的大门前面。 “官府重地, 来者何人?!” 会同馆守卫的士卒立即警戒的举起了刀枪,大声问道。 在他们的心中也在瑟瑟发抖,因为眼前这一队兵马阵容齐整,马术高超, 而且身上所穿的盔甲哪一件都比他们身上的金贵! 这就是说这里面随便捞出一个人,身份都比他们尊贵! 而且会同馆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接待外国使臣的! 谁敢在这里放肆,那引发的可就是两国邦交问题,事关大明的脸面啊! 所以只要头脑没有被烧坏的人,是绝对不敢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可眼前这些人明显知道官场的规矩,可依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这就不由得他们不谨慎…… 耿睿和盛庸并未下马,骑在马上举着鞭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就敢亮出家伙!速速退下!” 守门的小官不敢怠慢,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人把兵器收起来, 这才陪笑说道:“这位将军,会同馆里面所居住的都是藩国使臣,实在轻易得罪不得……敢问将军在何处效力,前来会同馆有何吩咐?” 耿睿说道:“你去把倭奴国的使者叫出来,皇太孙殿下有话吩咐他们!” “是是是!大人稍等!小人这就前去……” 这个下官一听是皇太孙殿下的人,立即应承着就往里面跑去。 那可是皇太孙殿下的旨意,一个小兵小将哪敢怠慢! 倭奴国的使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惊诧。 急匆匆的来到会同馆门前,赶紧行礼说道:“拜见两位将军,我们是日本国使者小松和龟山,敢问将军有何事?” 耿睿看了他们一眼,不由得心中生气! 这些问候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敢妄想求娶郡主,这不是要大明和亲吗?! 而且从朱允熥的态度里面, 众人都能够感觉出来他对倭奴的厌恶! 否则也不会让众人准备灭国之战了! 现在他们被回绝了之后, 非但没有自知之明,还要把他们的女人送给殿下…… 呵呵…… 区区鬼域计量,早就被殿下一眼看透了! 所以耿睿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就是倭奴的使者?果然生了一副倭寇模样!” 二人一听,脸上顿时尴尬无比, 燥热难当。 耿睿瞥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听着,皇太孙殿下命令你们本月初十,一同前去狩猎!你们下去准备去吧” 小松满脸惊喜的说道:“多谢将军!请问将军,皇太孙殿下是否也去狩猎?” 此时的小松心里当真激动非常! 皇太孙殿下莫非是同意了自己的请求? 莫非是想要接纳自己的国家了? 还是美人计好用啊…… 正沉浸在美丽幻想中的小松,却迎来了耿睿冷冰冰的声音: “不该问的别问!” 耿睿露出凶狠的目光,满脸不善的说道:“你们要知道,既然是狩猎就肯定要动刀兵,到时候要是死了伤了,可怪不得旁人……你们若是害怕,大可以缩在这会同馆里!告辞!” 说着脚尖一踢马腹,便何盛庸带着这队骑兵扬长而去,只留下升腾而起的灰尘。 此时的小松脸上精彩极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满是尴尬和羞恼之色……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成功了,却不料却更加糟糕! 一旁的龟山含笑说道:“小松君,大明的皇太孙邀我们前去狩猎,你说我们去还是不去?” 面对龟山的嘲笑,小松握紧了双拳,从牙缝里面说道:“去!为什么不去!” “你要想清楚,按照汉人的说法,这次狩猎就是鸿门宴,弄不好真的会死人。” 小松死死地盯着龟山,愤恨的说道:“不用你提醒!既然他们这么看不起我们,那就得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之处!让他们从此不敢轻视!” 在京城,官员之间的消息传递的很快。 尤其是事关君王的事情,那速度更是惊人。 而且还和三部部堂有关,所以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京城所有的官吏已经人人皆知了! 官员在各自的衙门,或者私下结交里面,都在谈论这件事。 “听说了吗?礼部侍郎,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都受到了皇太孙殿下的申饬……” “我也听说了,可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真的呀,一下子申饬三位部堂大人,这动静也太大了吧!” “到底是为什么呀?这可不是小事,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听说是三位大人和亲王一同求见皇太孙,还强烈建议接纳倭奴国为藩属……” “莫非是犯忌讳了?” “那可不是!皇太孙殿下是大明的储君,朝廷的官员和亲王一同求见这算什么事儿啊!” “看来咱们以后也得小心着点儿,一个不注意就会身败名裂啊……” “谁说不是呢,皇太孙殿下虽然年轻,可眼里也不揉沙子,谁要是不注意,那肯定落不到好!” 在五军都督府里面,一些勋贵却发出了称赞的声音! “三爷真是厉害呀!根本就没给那些文官面子!说申饬就申饬!管他是侍郎还是尚书,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要我说他们也就是看三爷年轻,压根儿就没想着避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挨骂了!” “活该!那些臭屁文人仗着自己喝了几斤墨水,整天不把咱们这些武夫看在眼里,现在老实了吧!” “还是三爷威武!这要是换做旁人,恐怕就忍了,部堂又怎么样?不懂规矩就得申饬!” “你们只是看到了那三个臭皮匠被骂,可没看到三爷真正的目的呀……” “还有什么目的?” “对呀,这能有什么目的,他们不懂规矩骂他们一顿而已呀?” “三爷真正的目的……” …… “就是要告诉所有的文武百官,他是大明的皇太孙,是储君,唯有他才是臣子们的主人!” 燕王府的禅房里面,姚广孝和面对面而坐。 朱允熥下令申饬三部的事情,燕王自然也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朱棣就来到禅房,找姚广孝询问对策。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2章 蓝玉提醒 姚广孝接着说道:“殿下,皇太孙此举的用意在明显不过,就是要天下所有的官吏都明白他的身份和地位。” “同时也告诉所有人不要和亲王过从太密,今日三位尚书侍郎当着衙门上下的面都受了申饬,就是一个警告!” 朱棣摇摇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大师,实不相瞒,在昨日我与皇太孙下棋的时候心里也在诧异,以前从未听说他在棋艺上有何高超之处,却信心满满的要与我对弈。” “早知道这样,我当真不应该下那盘棋呀,从此以后谁还敢与我亲近?” 姚广孝安慰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太孙从你们入门了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心中不悦了,就算没有这件事,他肯定也会想方设法了敲打文武百官的。” 朱棣忧虑的说道:“大师,我害怕的是他趁此机会剪除我的羽翼呀,你也知道丘福和朱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还有别的将领,都与我关系亲厚……” 姚广孝却说道:“殿下不必忧虑,以贫僧看来太孙绝不会这么做的!” “哦,这是为何?” 姚广孝解释说道:“殿下,现在京城的文武百官都知道太孙申饬的事情,却没有传出来他和殿下对奕的事情……” “你是说皇太孙是有意瞒下此事?” “确实!就算他被陛下立为皇太孙,可他毕竟是个晚辈,而且藩王镇守边塞乃是陛下亲定的国策,是万万不能动摇的。” “并且陛下年事已高,也越来越顾念亲情,皇太孙如果在这个时候调开或者打压所有与亲王相近的人,那就等于砍断了我们的手脚, 不但在战事上无法如臂使指,达不到守卫大明的目的,而且还会给陛下产生将来他要削藩的感觉, 这是太孙万万不敢的,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把燕王殿下您牵连进来。” “有大师这话,小王就算放心了……” 朱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只是一个藩王, 名不正言不顺, 不能随心所欲的收揽人才, 培养亲信。 自己在北平府经营了多年,这才产生出来几个人才,实在太难了…… 如果皇太孙一下子就把他们给调走了, 自己立刻就成了孤家寡人! 就算是想有些作为,也不能够了! 作为一个藩王, 忧虑的是自己的亲信手足被砍掉。 而作为官吏, 忧虑的则是自己的前程命运。 所以在听说三位部堂大人受了申饬之后, 人人都开始警觉起来,不敢随意行事。 尤其是不敢和亲王再有什么交集。 如果说皇太孙殿下之前是借着圈占土地的事情, 敲打的是勋贵集团。 那么这一次敲打的就是文官们了! 所有的文官都知道,他们在朱元璋心目当中的地位,远远不如勋贵。 因为做皇帝的肯定明白八股取士, 能够产生出来一波又一波的读书人, 而且产生出来的这些读书人也不一定就有真才实学。 所以在明朝初年的几位皇帝虽然举行会试, 可是大批的官员仍然是从举人当中挑选出来的。 文官可以杀了一批又一批, 依然动摇不了国本。 可武将就不同了。 不知要经过多少战争的磨炼,死伤多少人, 才能够产生出来一个有名的将领。 所以相对来说,武将要比文官值钱的多! 皇太孙殿下杀武将的时候眼都不眨,如果杀起文官来, 会下不去手吗? 所以也就是从现在开始,尤其是文官们才猛然觉醒, 储君已立,国外已正, 任何有损储君威严之事,都是死罪呀! 作为明朝的大将军, 蓝玉这天前往东宫求见。 对于蓝玉的到来,朱允熥虽然不知道他所谓何事,但仍然在文华殿的本仁殿接见了他。 “臣蓝玉参见皇太孙殿下!” “这里没有外人,大将军就不必多礼了,快快请起。” 两人寒暄几句,这才各自落座。 王忠和马和抬过来一个火炉,上面堆满了烧着通红的木炭,暖阁里面不一会儿就温暖了许多,空气也不再那么冰凉。 “来人,给大将军奉茶,天气冷,你也暖暖身子。” “多谢殿下。” 宫女把茶轻轻放在蓝玉身旁的几案上,躬身轻轻退下。 朱允熥率先开口说道:“大将军这个年过得好吗?” 蓝玉回答道:“托殿下的福,一切都好,多谢殿下的赏赐。”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大将军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亲戚,本该我亲自前往拜见的,只不过琐事缠身,而且今年这么多王叔回京,总要安排一二,免得出了岔子。” “我听说前日殿下下令申饬了三部的官员?”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回答说道:“确实,他们在朝廷的政务上有些疏漏,而他们所掌管的又是朝廷大事,稍有瑕疵就会出现大问题,所以不得不申饬他们一番,让他们牢记教训, 勤于政务。” 哪个部门找不到瑕疵漏洞? 要想找你的事,哪怕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污染环境! 更不要说朝廷六部管理天下政务大事, 很多都是盘根错节,没有人能够做到一点问题都没有。 蓝玉说道:“殿下做的没错,确实应该好好申饬他们一番,这件事是陛下交给殿下全权处置的, 他们连自己本部的事务都没有处理妥当,却来关心这件事,实在本末倒置!” 又询问说道:“我听说那天,燕王朱棣也在?” 朱允熥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蓝玉看了他一眼,心中思索了一下, 还是说道:“殿下,请恕微臣斗胆之言,你现在虽然是皇太孙了,可是仍然不得不防有人野心勃勃,登位问鼎之心不死。” 朱允熥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哦,还有这种事?还请大将军指教……” 蓝玉说道:“那我就直说了,你最应该小心的就是燕王朱棣!” 这话也只有寥寥数人敢这么直接对朱允熥讲,因为他和朱允熥是亲戚,也是支持他的人,所以这样的话说出来才不会引起误会。 否则如果是一个外人,关系不那么深厚,这样的话说出来,就很有可能是离间皇家亲情了! “哦,这是为何啊?我看四叔很好啊,也没有什么举动……大将军是不是看错了?” 蓝玉摇摇头,满脸忧虑的说道:“殿下,实不相瞒,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这样的话我也对他说过……” 有轶事典故记载,当太子朱标还健在时,蓝玉因为与朱标有亲戚关系,经常友好往来。 有一次,蓝玉从蒙古班师回朝,面见朱标时,就把自己对燕王的事对他说了。 蓝玉接着又对朱允熥说道:“当时我告诉你父亲说燕王朱棣在他的封地,一举一动都和皇帝一模一样,在兵马上勤加训练,抵御蒙古骚扰,在内政上也非常勤恳。” “还有意无意的去结交武将和官吏,只不过碍于藩王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罢了,但是他所行的却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情……” 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实不相瞒,我曾经找人望过他的气,显示出来的是有天子气象,所以我告诉你父亲他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反的……” 朱允熥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说道:“他当真有天子气象?!” 古人相信玄学,也非常敬天,一个神棍的作用太大了! 所以不管朱允熥信不信,都得表现出重视的态度,不然就太另类了。 蓝玉郑重的说道:“确实!我所请的望气大师很有名声,看的也非常准,这次应该也不会出错的…… 殿下,况且这种事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小心谨慎总没有错。” “大将军,不知道当时我父亲怎么说的?” “唉……” 蓝玉轻叹了一声说道:“当时太子爷说燕王对他十分恭敬,绝对不会做出起兵反叛的事情……” 在野史的记载中,朱标回答蓝玉:“燕王对待我非常恭敬,绝不会有这种事情。” 蓝玉向朱标解释:“我受到太子您的优待,所以秘密告诉您这件事的厉害,希望我的话不会灵验,更不被我说中。”朱标没再说什么。 朱允熥眉头紧皱说道:“大将军,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小心提防燕王了?” 蓝玉回答说道:“虽然不能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微臣斗胆直言不讳,殿下不可不察。” 朱允熥不知道望气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可是朱棣的帝王之像却是真的! 而且他也知道蓝玉和朱棣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 而蓝玉看他不顺的原因是朱棣行事为人处处向君王那边靠拢。 “四叔在诸位皇子当中是出类拔萃的,文治武功都不错,宗室彼此亲近,四叔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不过臣子始终都是臣子,即便是关系再亲厚,也是君臣关系,所以大将军不必担心。” 朱允熥这话似乎是在替朱棣说话,并没有明言要防备, 可是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还让皇太孙怎么说? 难道要明说天家不和,会为了皇位大打出手? 那让天下百姓知道,可是会影响皇家威仪的! 因此当蓝玉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心领神会,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殿下,过几日就要举行狩猎了,到时候亲王之间为了争宠可不会手下留情的,殿下可要有个防备才好……” “呵呵呵……,大将军想说的是我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蓝玉笑笑说道:“明白就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啊,狩猎的时候可不讲君臣,别折了面子。” 朱允熥自信满满的说道:“大将军请放心,我自有把握!”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3章 野心 一个人有帝王之相,这对所君王主上乃是一种忌讳! 没有哪一个君王可以容忍属下对自己产生威胁! 不仅是蓝玉,姚广孝也请人给朱棣相过面,那人也看出来朱棣有帝王之相。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也印证了这一点,朱老四确确实实做了皇帝! 火炉里面的银屑炭依然烧的通红,暖阁之中温暖如春。 并没有火炭烘烤出来的焦躁之气,反而觉得有些温热,让人顿觉舒服。 蓝玉把该说的话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奴婢马和,拜见殿下。” 朱允熥让王忠把马和叫他过来,他一进入暖阁,就来到朱允熥面前下拜。 “身上的伤好利索了?” “回禀殿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殿下。” 作为姚广孝想要收为徒弟的马和,一般情况下只要姚广孝透露出来一点意思,只要是个明白人就会立刻拜倒在他面前,请求他收为徒弟。 毕竟他是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有机会攀附权贵,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况且他全家还生活在水深火热,潦倒穷困之中。 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如果是一般人就会立刻哭着喊着,哪怕求着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机会稍纵即逝,没有人不会认真对待! 可是马和是恰恰相反! 不知道是朱棣的意思,还是姚广孝的主意,居然还要使用一些手段,让马和心甘情愿的乐意效忠。 如果说朱棣和姚广孝欣赏他的才能,这并不奇怪。 可是作为马和本人,他为什么不答应呢? 朱允熥坐在摇摇椅上,两眼之中满是清澈的神情,“起来吧,” “多谢殿下。” 朱允熥手里面把玩着一只通体洁白的玉虎,问道:“马和,你家里现在怎么样?” 马和满怀感激的说道:“奴婢的兄长做了一个小头目,不用再干那么沉重的体力活,轻松不少,嫂子和孩子们需要浆洗的衣物也少了很多, 承蒙官府的人关照, 家里也搬到了一处小院子, 虽然不太宽敞但也够住了……奴婢知道这些都是殿下的恩典,多谢殿下!” 说着就跪到地上,叩头谢恩。 他们家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 就是因为马和在皇太孙跟前服侍! 朱允熥或许没有说任何话,但恩德在无形之中就已经降下了。 朱允熥伸手示意他起来, 等他站起身来, 这才说道:“等过了十五, 开国公府的族学就开课了,到时候让你的侄子过去读书。” “是!多谢殿下!奴婢实在无以为报!” 朱允熥点点头, 直言不讳的说道:“方才大将军蓝玉来过,他说燕王朱棣有帝王之相,对于此事你如何看待?” 马和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赶紧躬着身子, 极其谦卑。 帝王之下? 这句话的同义词就是要谋反的乱贼! 作为一个小小的奴婢,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只是凭着猜测,凭着自己的推断, 敢指责亲王要谋反吗? 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朱允熥又说道:“在燕王府中,姚广孝多次施恩于你,想要收你为徒, 甚至不惜派人贿赂宫中太监,让他们打你一顿板子, 让你对宫中失去希望,如此迫切的想要收你为徒, 确实很少见。” 此时的马和心中顿时涌现出来痛苦之色,“殿下, 姚大师对奴婢确实很好,使用一些手段奴婢也能承受得住,只是奴婢心中有些阻碍,所以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这会儿刚好是个空闲,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姚广孝,那可是四叔身边的谋士啊, 可谓第一心腹,你如果能够拜他为师,立刻也会被燕王引为心腹,前途命运就此大改,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马和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奴婢虽然是个刑余之人,残缺不全,对于前途命运早就看淡了。” “而且奴婢是从京城被派往燕王府的,奴婢是可以在任何地方服侍,但是能够效忠的只有宫中。” 朱允熥点了点头,明白马和是什么意思。 这话就等于说燕王和宫中不是一回事,甚至还有些其他想法,所以一向以忠义为准则的马和这才没有答应。 朱棣的野心,能够感觉出来的不是一个人啊。 挥了挥手,让马和退下,马和也很识趣,躬着身子悄悄离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对于朱棣的野心,朱允熥当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而他现在思考的, 是朱元璋有没有看出来? 凭着朱元璋的精明和智慧,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们都是一个好藩王, 能够文韬武略,能够爱民如子,能够为大明好好的抵抗蒙古人的骚扰。 正像朱元璋在他的祖训里面所说的那样,朝中如果有奸佞作乱, 霍乱朝纲,藩王尽可以领兵勤王! 不过等到把奸佞除去之后,藩王就要避嫌,兵马不能够进入皇城,需要在京城外面驻扎等候。 这是为了防止藩王趁机夺取皇位,引发宫廷之乱。 可是朱元璋怎么会不明白“清君侧”只是一个口号! 就算朝廷里面真的有权臣,有奸佞之徒,藩王起兵之后会乖乖的返回封地吗? 清君侧之后,紧跟着就要觊觎皇帝的宝座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难以改变的事实! 可是朱元璋在他的皇祖训里面依然这样说了,就是因为在他的思想里面把大明看作他的家天下。 只要是他的儿孙,只要姓朱,谁做皇帝都行! 唯独不能让外姓人夺了天下! 朱元璋的这种心思很好理解,就像那个朱叫门皇帝也曾经说过,这个天下,除了姓朱的以外,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 对于皇族来说,被别人夺取了天下那可是要毁族灭门的,就连宗庙都不得保全! 朱元璋难道不知道分封诸王的危害吗? 他全都知道! 可是这正是朱元璋要分封诸王的原因! 什么都可以变,唯独朱家的天下不能变! 不过对于朱棣的野心,朱允并没有如临大敌。 野心谁没有? 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有没有机会! 自己做了储君,那么他们的野心就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绝不能够有任何的表露! …… 回到府中的蓝玉,一进门儿管家就迎了上来,向他禀报说道:“老爷,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前来求见,现在正在小厅等候。” 蓝玉点了点头,吩咐说道:“把他请到书房里来。” 管家也是微微一愣,一个指挥佥事也能陪大将军在书房说话吗? 要知道能够和大将军在书房叙话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以示隆重。 “是,我这就去把他请到书房。” 虽然不明白,但管家还是领命。 “属下张玉拜见大将军!” 书房里面,张玉躬身行礼说道。 “不必多礼了,赶快坐吧。” 张玉迟疑了一下,忍住心头的不安,坐在椅子边上,有些忐忑的说道:“大将军,属下何德何能,能够承蒙大将军在书房接见……” 蓝玉不以为意的说道:“到了家里就别像在军营那样拘谨了,你就安心坐吧,否则传出去别人该说我不懂待客之道了。” “不敢不敢……”张玉问道:“大将军近来可好?” 蓝玉回答说道:“都好,还劳烦你记挂,多谢。” 张玉急忙说道:“大将军哪里的话,当年若不是大将军选拔任用,属下说不定现在还在受人排挤,甚至能不能保住官职都还两说,属下一直感念大将军的恩情,只是无以为报。” 蓝玉却说道:“那也是因为你有才能,所以这才会被任用,我选拔你,你替我打赢胜仗,仅此而已,不必心怀感激。” 张玉陪笑说道:“大将军说笑了……恩情就是恩情,属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蓝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转开这个话题说道:“你那个儿子张辅,现在可不得了,都成为皇太孙殿下身边的心腹了,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张玉谦虚的说道:“我那儿子性格跳脱,没个稳重劲儿,在殿下身边不过就是个侍卫罢了,当不得心腹。” 蓝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现在谁不知道东宫两大护卫,一个是瞿能的儿子瞿陶,小小年纪就领了锦衣卫千户, 第二个就是你儿子了!天天在殿下身边陪着,深得殿下的信任,马上封侯指日可待!将来的成就肯定在你之上!” “这都是托了大将军的洪福……” “屁话!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这是你儿子的造化,也是殿下的恩德!” 张玉急忙赔礼说道:“是是,属下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够得到殿下的赏识,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蓝玉叮嘱说道:“你可要记住,你儿子之所以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地位,都在于殿下,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不是殿下慧眼识珠, 你儿子现在还在酒楼妓院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呢,所以这里面只有殿下的隆恩,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张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行礼说道:“属下受教了,多谢大将军指点!” 看了一眼张玉,蓝玉又说道,“现在殿下的心腹,文官齐泰、铁铉、暴昭,武将盛庸耿睿,还有魏国公徐辉祖,包括瞿陶,都是殿下亲自选的,这里面没有任何人举荐,你的儿子也不例外,懂了吗?” 要知道亲自选用和别人的举荐,这里面的关系差别就很大了。 如果是亲自选用,那么被选用的人只要效忠感激主上一个人就对了。 可如果是别人举荐的,纵然也会效忠君主,可对于举荐的人也会感怀。 而这种感怀,往往会消弱忠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4章 围猎 “多谢大将军提点,属下明白了。” 蓝玉看了他一眼,饱含深意的问道:“听说你在燕山卫过得很舒坦啊,燕王殿下对你也颇为礼遇有加,这次回到京城还专门把你带上,可见他对你的器重。” 张玉急忙解释说道:“属下虽然隶属燕王麾下,但属下始终是朝廷的兵马,这点属下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请大将军放心!” 蓝玉不至可否的说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朝廷的刑部礼部和兵部全都受到了皇太孙殿下的申饬,因为什么你应该明白。” “现在你你儿子被殿下赏识任用,从此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根本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与任何人交好, 只要忠于殿下就可以了,如果还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可是会害了你儿子前程的。” “属下绝对不敢有别的奢望,请大将军尽管放心!” 张玉明白,蓝玉的话就是提醒他不要与燕王朱棣有任何的亲近。 如果真的犯了储君的忌讳,张辅既然能够被提拔起来,也能够被搁置一旁! “我听说你有个女儿,与皇太孙殿下年纪相仿?” 蓝玉这么一说,张玉瞬间就明白了! 赶紧说道:“小女今年十五,年龄确实相当,不过殿下这两年应该不会选秀女……还请大将军做主!” 能够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这对张玉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蓝玉却说道:“殿下眼里不揉沙子,任何人进献的美女,恐怕他都不会收的,况且陛下也不允许后宫牵扯到前朝的事情,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张玉一脸为难的说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蓝玉提醒说道:“既然张辅是殿下的心腹,总是有机会的。” “多谢大将军指点迷津。” 作为皇太孙的心腹爱将,想要创造一点机会,将自己的妹妹献上,可谓是轻而易举! 蓝玉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把张玉和张辅这对才能着重的负责,牢牢的捆绑在朱允熥的战车上! 毕竟张玉是在燕山卫, 隶属于燕王的麾下, 绝不能让他被人拉拢了! 而古代没有什么比联姻更牢固的关系了! 作为朱允熥的亲戚和“同党”, 蓝玉绝对要维护殿下的利益! 况且在他认为燕王还有帝王之相,两人本来就有些不合,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不愿意燕王登位! 只要能够消弱对方的势力, 蓝玉就非常乐意去行。 …… 正月初十,晴天, 太阳高照, 暖风和煦。 作为一位勤俭的皇帝, 朱元璋并没有像汉武帝那样,有上林苑作为自己专属的猎场。 每年一度的狩猎活动也仅仅是走个过场, 毕竟很多藩王都已经分封出去了,京城里面所留下的亲王大多年龄较小。 因此在往年这个时候,都只是象征性的到野外转上一圈儿, 再有人专门丢下几只山鸡野兔, 让皇子们试试身手。 所以整个过程下来也打不到几个猎物, 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可是今年的狩猎却完全不同。 朱元璋命令五军都督府把整个南京城的外郭围起来, 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以此作为猎场。 这样一来可以让京营的兵马操练一下, 免得久疏战阵,没了锐气。 二来这么多藩王都回到京师,也可以趁次机会考校一下他们手下的兵马, 看看这些藩王有没有懈怠懒惰。 所以今年的狩猎对于朝廷来说乃是一件大事。 此时在军帐里面,五军都督府所有的官员都在。 蓝玉坐在主帅的位上, 询问说道:“各位,这次围猎事关重大, 所有的亲王都会参与,而且还有皇太孙殿下, 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的闪失!整个外城的闲杂人等必须全部集中看管,不允许有任何人进入猎场!现在通报各门守卫!” “诸将听令!” “末将在!” “普定侯陈桓、左君杨泉,负责镇守上元门!” “是!莫将遵命!” “舳舻侯朱寿,左军马俊负责镇守佛宁门!” “莫将遵命!” “宣宁侯曹泰负责镇守观音门!” “东平侯韩勋镇守姚坊门!” “安庆侯仇正负责镇守仙鹤门!” “怀远侯曹兴负责镇守麒麟门!” “全宁侯孙恪,右军王成、王铭,负责镇守沧波门!” “是!莫将遵命!” 蓝玉又说道:“中军谢熊、汪信、萧用,前军杨春、张政,后军祝哲、陶文、茅鼎,衣不卸甲,寝不离兵,随时候命!” “是!莫将遵命!” 蓝玉又叮嘱说道:“诸位,任何人进入京城外郭,都必须持有令牌,而且一人一令,别不能够携带任何兵刃,所行必须有五军都督府签署的文书!” “凡是经过任何一门,都必须相加核查!不容许有任何疏漏!一旦出了事情,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从谁负责镇守的门入内的,谁就要自裁谢罪!” “是,末将领命!” 能够镇守各门的,都是在军中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会明白小心谨慎的道理。 而且一旦有歹人有刺客进入其中,要是伤了皇子皇孙,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任谁都保不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众人都明白要格外小心!严格审查! 京城从外到里分为四部分,首先就是京城的外郭, 属于京城的外围,在这里也建有城墙,是一块最大的区域。 往里面就是常说的京城, 京城大概分为两部分, 因为京城是稍微有点儿倾斜,有点儿像一个斜放的葫芦,最大的那个肚子是百姓聚集的地方,也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 上面有一个往西边倾斜的小肚子,那里是军营,军营的北面就是金川门。 在历史上朱棣攻入南京城的时候,李景隆就是把金川门打开,迎接燕军入京。 按理来说不应该走金川门,因为一进入金川门就会碰上朝廷的京营大军,可朱棣仍然从这里入京。 这就足以说明当时的兵马已经倒向了朱棣。 也可以看出朱允熥的那位哥哥多么不得人心! 第三层,就是京城里面的皇城。 第四层就是皇宫,在皇城的里面。 如果还要细分的话,朱允熥所在的东宫,包括隶属的文华殿,还有西面相对应的武英殿,这些都是“前宫”。 往后面过了谨身殿,进入乾清门之后,这里才是后宫,是皇帝和嫔妃所居住的地方。 这次的猎场就是京城外郭,当然也没有全部占用,只是把京城西边、北边和南边占用了一部分。 可就算是这样,范围也足足是京城的三、四倍大!因此狩猎是足够使用了! 蓝玉又询问说道:“王弼,这是所有的猎物都是由你负责,都准备了什么东西,给大伙报一下吧!” 王弼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将军,这次准备的有黄羊一千只,马鹿三百头,驯鹿二百头,麝两百只,獐子上百只,草原狼一百,狐狸兔子各两千只,还有野猪五十头。” 傅友德说道,“这些也倒是勉勉强强,可怎么没有凶猛一点的呀,那多没意思!” 王弼一脸苦笑的说道:“哎哟,颖国公,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要是整点猛兽过来,万一伤着哪位皇子皇孙了,到时候吃瓜落的还不是我,您还能替我分担点不成?” 傅友德说道,“屁话!你出了差错凭什么让我分担!再说了,哪位亲王身边没有护卫,就算是真的碰上了猛兽,也不够杀的!再添点猛兽,否则真没意思” 王弼赶紧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傻,平白无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就为了让您老人家图个乐子,太不划算了!” “我说你这人真没意思!一点胆量都没有!这能出什么事儿!这事你要是办得好了,我请求陛下给你立功赏赐!” 王弼立刻蛮有兴趣的询问说道:“那颖国公能不能和陛下说说,也封我个做国公做做?” “呸!想得倒美!” 傅友德骂道:“你以为咱们的国公爵位就这么容易得到?真以为放几个猎物就能得到了?痴心妄想!” 王弼就像一个无欲无求的老人一样,悠然自得的说:“那我还是安安心心做我的侯爷吧,想增加猛兽没门儿!” “哈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蓝玉又说道:“王弼,记得把猎物都给看好了,别弄一些病殃殃的将死之物,跑都跑不动,那皇太孙殿下还有什么打猎的兴致?” “大将军你就放心吧,我已经给所有的猎物都整治过,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而且我还把这些猎物饿了两天,保证它们一出笼子立刻生龙活虎,到时候谁要是追不上猎物,这可不能怪我啊……” “就你的废话最多!” 蓝玉起身,对众人说道:“诸位,朝廷难得有这么大的一次狩猎,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不能有任何纰漏!各自准备去吧。” “是!末将告退!” 众人也知道这场围猎的重要,所以不敢懈怠,都赶紧下去准备。 王弼也要退一下,蓝玉却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 等众人走后,营长你再无他人,王弼这才走近,说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蓝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准备的东西恐怕不止这么点吧?” 王弼嘿嘿一笑,“什么都逃不过大将军的法眼,末将佩服!大将军有何指教?” “你准备把这些东西让谁遇到啊?” “都听大将军的!大将军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蓝玉撇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责备,而是说道:“把你留下的那些东西捂严实点,别被人发现了。” “请大将军放心,我藏起来的东西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呵呵呵呵……”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5章 针锋相对 在猎场布置好之后,各位亲王都带着他们的随从护卫,再经过检查之后进入场地。 蓝玉等人的检查非常严格,每一个护卫都要有彻底检查,不能够夹带私藏,所使用的兵器和弓箭也都是制式的。 而且每一张弓,每一支箭上面都有所属亲王的名号,而且发给每个人的数量都登记在册。 这样一来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刺王杀驾的事情, 也可以追根溯源,快速找到凶手。 在护卫被检查过后,亲王就会在他们的护送之下进入广袤的猎场。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猎场里面扎起了帐篷,在空地上摆设了简单的桌案和蒲团,一人一案,颇有汉唐分食而坐的状态。 “诸位王叔免礼平身!” 等到亲王们都到齐的时候, 朱允熥这才带着护卫前来,这些藩王也遵从着朝廷的礼仪行君臣之礼。 “多谢殿下!” 朱允熥看了一圈问道:“二叔, 诸位王叔可都到齐了?” 秦王朱樉回答说道:“启禀殿下,该来的都来了,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笑着说道:“二叔客气了……诸位王叔请坐,今日狩猎只讲勇武,只讲骑射,所以诸位王叔不必拘谨客气,都坐下吧。” 说着便顺势坐到了面北朝南的主位上,其他人见他坐下,也都按照年龄的次序纷纷落座。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狩猎的时候也是行军打仗的一种演练,在军营和战场上是不能太过于着重君臣关系的,否则大家都忙着行礼,这仗就没有办法打了! 而今天又是皇族狩猎,来的都是一家人,又有些家人团聚, 以做消遣的目的。 所以在狩猎的时候讲的就是武力和勇气! 主人对众人说道:“诸位王叔, 皇爷爷有证物需要处理, 所以今天他就不过来了, 咱们也可以随意一点,免得放不开手脚。” 众人一听这话,神情也顿时放松了许多。 朱元璋就是众人头上的那一座大山,有他在上面压着谁敢放肆?谁敢真的放开了手脚,要是风头盖过了兄长、甚至是皇太孙那该怎么办? 可朱元璋不来,这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代王朱桂笑呵呵的询问说道:“太孙,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不用拘束了……不过我们来的时候只带了三百护卫,现在能够进入这里的仅有百人,这人数也未免太少了一些吧!” 朱樉知道这个弟弟正在挑刺,便不悦的说道:“百人狩猎就不少了!也不看看咱们的护卫加起来有多少,整个参加狩猎的兵马都超过两千了,这还算少?” “二哥,这也不多吧,只不过区区两千人马罢了,怎么能体会千军万马的气概呢……”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说道:“今日的狩猎是大将军安排的,去把大将军请来,也好给各位亲王蒋蒋狩猎的规则。” 护卫领命,立即下去相请。 不一会儿蓝玉就带着定远侯王弼来了,此时蓝玉穿了一身盔甲,正要行礼却被朱允熥给拦住了。 “大将军,狩猎就是演练,营帐也是军营,既然是在军中,大将军就不必多礼了!” “臣蓝玉多谢皇太孙殿下!” 蓝玉也没有坚持,只是躬身抱拳行礼。 因为刚才请他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蓝玉心中有数,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 这才说道:“诸位亲王,这次狩猎是陛下特意下旨,让五军都督府协助办理的,一百护卫都是各位亲王所挑选出来的精兵悍将,本事之强自然不必多说。” “至于为何让百人参与,对于此事五军都督府自有计较,不必多说!” 代王朱桂顿时无语凝噎…… 脸上也有些发烫…… 蓝玉话中的意思就是: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释! 为了缓解僵硬的气氛,王弼笑着拱手说道:“皇太孙殿下,诸位亲王,猎场虽然不小, 但既然是狩猎,肯定是要纵马奔驰弯弓射箭的,这要是人太多就显得拥挤了,难免无法体现各位的武力,所以思来想去,就把人数定在一百……” 正当朱桂的尴尬气氛得到缓解的时候,王弼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况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与狩猎的吧!” 谁都有资格吗? 当然不是! 不要以为皇家狩猎,随便找一些兵马就可以了。 要知道这乃是一份殊荣,代表了每个亲王对手下兵士的认同。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定远侯,你给大伙讲一讲这次狩猎有何规则吧。” “是,微臣遵命!” 王弼接着说道:“本次狩猎会释放出来大小猎物不等,以供各位亲王猎杀。” 朱樉问道:“按照每年的惯例,都会有点儿彩头,我们如果想要分出个输赢,那该如何计算?” “回禀殿下,这就要看各位亲王的兴致了,可以按照猎物的数量,也可以按照重量来计算,并没有一成之规。” 朱允熥摆了摆手说道:“大将军,定远侯请入座吧。” 二人道了谢之后,也坐在为他们准备的座位上。 接下来就是一次简单的“阅兵”,每位亲王的兵马都要在众人面前走过,一来是为了展示军阵,展现他們在封地的成果。 二来能够在皇太孙和各个亲王面前露脸,以此来表达朝廷看重兵马,这样他们在训练和征战的时候才不会懈怠。 按照次序,首先进前来的是秦王朱樉的兵马,这些兵马背着弓箭,腰中配刀,分为十列,一列有十名士卒,组成一个百人方队。 像这样的方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几乎每一个亲王的护卫都是这么做的。 现在看的不是他们作战有多么勇武,那也是看他们的精神面貌,还有脸上的杀气刚毅。 要知道一只兵马是否身经百战,所向披靡,从他的精气神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毕竟在战场上杀过人,历经磨砺的兵马,绝对不会稚嫩!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二叔的兵马很不错啊,想必在封地多加训练,在战场之上也勇猛无比吧。” 朱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情,谦虚的说道:“一般而已,关中地区北接蒙古的瓦剌部,他们时常扣边,这些兵马需要时常保持警惕,仅此而已。” “二叔谦虚了,如此精兵,也必然是二叔这位强将才能带得出来的!” “当不得如此夸赞……” 紧接着是晋王朱棡的兵马。 朱允熥又说道:“三叔的兵马也不错,没想到三叔带兵这么厉害,能够有如此成就,确实出人意料!” 朱棡也满意的说道:“呵呵呵,不错吧?我可是在训练兵马上却没有丝毫的懈怠! 原本他们什么样……哎呀你是没看到啊,简直就是一群虾兵蟹将……被我调教了之后这才成为精兵的……” 面对晋王的自吹自擂,众人也都笑笑,没有人去拆他的老底。 要知道这些护卫本来就有不错的底子,哪里是他口中所说的虾兵蟹将,如果真是那样又怎么能构成为护卫呢。 再者说了,如果连军阵都不齐整,那和流寇乱民还有什么区别? 所以其实军阵之间的差别是很小的,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根本就不足以反映兵马的战斗力如何。 就像是阿三,找出一些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同样能够狗模狗样,可那根本经不起战争! 再往下就是燕王朱棣的兵马,由丘福、朱能和张玉在前面带领。 朱允熥也照例夸奖了两句,朱棣自然表现得很谦虚。 这几位是朱元璋最亲近的儿子,朱允熥自然也要表现得更加热情,这才好体现皇家的亲情嘛。 不过对于接下来诸位皇子的兵马,朱允熥只不过是点点头,以示礼貌罢了。 所以当代王朱桂的兵马走过的时候,见皇太孙无动于衷,朱桂心里顿时觉得不舒服。 在蓝玉那里吃了哑巴亏,可他不敢放肆,毕竟蓝玉是当朝的大将军,位高权重,而且脾气也不太好。 当年去招降蒙古人的时候,本来人家有意投降,酒桌上推杯换盏喝得很开心,结果蓝玉非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让别人穿上。 对方也是个暴脾气,可能觉得要别人的衣服丢人现眼,所以说什么就是不穿。 蓝玉当时就急了,拔出刀就砍了过去,还把对方给砍伤了,多亏当时他不是主将,否则双方肯定是大打出手,至中落了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主将的安抚之下,对方也没有说什么,这才顺利招降。 对于蓝玉这个“莽撞人”,朱桂不敢造次,可对于自己的侄子,他却从心里觉得别扭。 “允熥,你看我这些兵马怎么样啊?也给我点评点评。”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绵里藏针说道:“十三叔身为主上,应该对自己的护卫更清楚吧,何须我来评判!” “我这不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嘛,你尽管直言无妨,真要不好回头我就收拾他们,狠狠的操练!” 真要这样,那就是等于给皇太孙拉仇恨了! 朱允熥见他这样不识趣,便也不在客气:“皇爷爷之所以让十三叔做代王,封地大同,一方面是恩典,另外一面也是为了让十三叔守卫边塞,十三叔莫非连自己的兵马是强是弱都看不出来?” 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 就差直接说他有眼无珠,庸碌不堪了,否则怎么会不能分辨? 第二就是辜负圣恩,愧对朱元璋所赐下的恩德。 这第三嘛……,一个这样庸碌无能之人,还配做藩王守卫大明吗? 朱桂被怼了回去,心里好生憋屈,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好撇了撇嘴,也没有再多说。 况且旁边还有一个准备教自己的二哥,所以他就算心中有气,这时候也没办法撒出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6章 冲突 诸位藩王的兵马在经过的时候也都算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也没有拉跨。 不过轮到宁王朱权的护卫前来的时候,却出了差错。 朱权看着自己的护卫从远处渐渐走近,站起身来谦虚地说道:“诸位兄长,我尚未就藩,所以对这些护卫疏于管教, 也没什么训练,野生野长,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还请多多担待。” 秦王朱樉作为老二哥,知道弟弟在谦虚, 便说道:“你也不用太谦虚,谁不知道你手下的三卫兵马那是一等一的强悍,不把我们比下去就行了,也正好让大伙开开眼!” 朱权微微侧身,谦虚的说道:“二哥说笑了,他们能有多少能耐,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有些人连汉话都说不太清楚,只要不丢人现眼就行!” 宁王朱权现在还没有就藩,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宁王了,但是依然没有补满三营护卫。 不过也为了他在就藩的时候不至于生疏,所以提前安排了上千兵马给他练手,当做他的护卫。 而这一千兵马中,就有兀良哈三卫。 兀良哈三卫在后来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那就是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又称兀良哈三卫, 是明朝设置的三个羁縻卫所。蒙古称为“山阳万户”。 本来是成吉思汗季弟铁木哥斡赤斤后裔统治下的兀鲁思。 洪武二十一年,北元脱古思帖木儿汗被明军击溃,随后铁木哥斡赤斤的后裔辽王阿札失里遣使降明,明朝遂分其为三卫。 因为辽王阿札失里所领在元代分别为朵因温都儿兀良哈千户所、台州等处怯怜口千户所和灰亦儿等处怯怜口千户所, 明朝的三卫也就基本沿袭了元代的三所名称,分别称为“朵颜”、“泰宁”(台州在元代归泰宁路) 和“福余”(即灰亦儿)。明朝统称三卫为“兀良哈三卫”或“朵颜三卫”。 洪武二十二年,明朝设立兀良哈三卫的时候,“以阿札失里为泰宁卫指挥使,塔宾帖木儿为指挥同知。 海撒男答溪为福余为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儿为朵颜卫指挥同知,各领所部,以安畜牧”。 作为大宁地区一只非常重要的力量,朝廷为了安抚他们,同时也是为了看管他们,就从兀良哈三卫之中选取了一批作为宁王朱权的护卫营。 只不过人数不多就是了,毕竟还要防着他们趁机作乱,谋害皇子。 本来就是简单的在诸位亲王面前走个过场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这一百护卫走着走着,却忽然出现了状况。 “贵人!贵人!那就是我们在集市上所碰到的贵人!” “不要说话,小心受责罚!” 那个年轻人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微微转头,压低声音喊道:“脱鲁,脱鲁,你快看,为我们解围的贵人!” 名叫脱鲁的那个年轻人,明显就是这群人的首领,而他也正是那天在集市上,被店家坑害他脾货物的青年人。 他寻声望去,远远的就看见当日那个在集市上替他解围的贵人,正一身戎装坐在主位上。 “贵人是皇……太孙!” 这让脱鲁的心猛然一震! 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千户就左叮咛右嘱咐,告诫他们这里全部都是贵人,让他们万万小心,绝不能够出任何差错。 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是谁,可是他们也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大明的藩王! 其中最尊贵的一位就是大明的皇太孙! 作为朵颜卫的少主,脱鲁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当日替他解围的贵人是大明的储君! 这样脱鲁觉得非常震撼! 要知道作为一个投降过来的人,朵颜卫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在蒙古人看来,他们是背叛了他们的本族,甘心乐意做了敌人的马前卒,所以蒙古人从心里看不起他们,也时常去骚扰他们的驻地。 而作为大明的人呢? 可能是受士大夫思想的影响,总觉得非我苗裔,其心必异,所以在对待他们的时候也往往冷眼相向,处处提防。 处在两面为难之际,这让他们的位置非常尴尬。 可就是连普通的汉人都瞧不起的降卒,还是与明朝有着深仇大恨的蒙古部族…… 可大明的储君竟然能够为他们主持公道! 所以一瞬间,脱鲁的内心就觉得非常感动! 所以他看向朱允熥的眼神也越发热切! “哎呦……砰!” 脱鲁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皇太孙的身上,所以一不留神就与前面的士卒撞在一起。 因为迈的步子有些大,一下子就踩到了前面之人的鞋后跟,结果在队列中间立即引发了骚乱。 “干什么!快点站好!” 主持队列的百户急了,要知道这可是在诸位亲王跟前呀! 在这之前宁王因为对他们不放心,所以特地叮嘱不能出差错,可是好巧不巧真的出了岔子! “快点儿站好,快点儿!” 可是他们的阵型已经乱了,连身子都还没有站稳,又怎么可能那么快速的恢复阵型。谷歕 “啪!” 领队也急了,扬手举起刀柄,狠狠的抽在脱鲁的脸上,他脸上瞬间被抽的通红! 领队压低了声音骂道:“驴日的!快点给老子站好!老子的心血全让你们给毁了!” “你说什么!” “你敢打我们少主!我跟你拼了!” “打他!这个狗东西敢侮辱我们少主!揍他一顿!” 朵颜卫毕竟归顺朝廷的时日有限,野性难改,也没有受到多少的训化, 而且平时受到这个领队的嘲讽排挤,心中对他早就不满了。 现在脱鲁被打,瞬间就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一个朵颜士卒趁机一脚踢在领队在肚子上,领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踢了个结结实实, 一瞬之间就觉得头晕目眩,胸中憋气,捂着肚子摔倒在地上。 那些人还觉得不解气,上去就要拳脚相加,其他士卒见状赶紧叫他们拦住,毕竟这个领队也有自己的心腹,不是一无是处。 整个冲突瞬间升级! 马上就演变成了汉人士卒和朵颜卫的冲突!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都给老子住手! “打死他,竟敢侮辱我们少主!” “住手!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快回到队列中去!” 人都有一种从众的心理,现在双方已经推推搡搡要打起来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打就完事了! 尽管这其中也有明白事理的,害怕把事情闹大, 这可是当着诸位亲王的面啊! 可是他们的劝说,在众人的火气之中,根本不能有效的拦阻! 此时宁王朱权的脸上满是涨红,又羞又恼! 今天这人丢大发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既喜欢摆弄诗书装作文雅,又喜欢舞刀弄剑,想要效仿战神兵仙, 平时也喜欢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左手诗书,右手刀剑,俨然是一副“儒将”的模样。 而且藩王们争的是什么? 除了皇位,就是脸面!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皇位大概是没有希望了,可脸面不能丢啊! 这或许也是诸位亲王看着朱允熥不自在,总想要冷言冷语一番的原因吧。 尤其是众人笑盈盈,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更是让朱权心中难受…… 所以他在气急之下,随手拿起自己骑马的马鞭,快步走上前去, “住手!丢人现眼!你们是想死吗!” 面对朱权的呵斥,众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乖乖的站在原地。 朱权拿着马鞭指着脱鲁的鼻子骂道:“混蛋!连个军阵都走不齐整!我要你何用!居然还敢动手伤人,你找死!” “唰!啪!” 朱权胳膊一甩,手中的马鞭发出尖锐的呼啸,啪的一声就打在脱鲁的脸上。 要知道这马鞭可是经过特殊工艺制造的,坚韧无比,就是寻常的刀剑,一下子也很难将它砍断。 所以这一鞭子下去,脱鲁脸上的皮肉瞬间迸裂,鲜血直流, 朱权觉得仍不解气,又扬起鞭子抽了下去,朵颜卫的士卒看到自己的少主被打,而对方又是他们的主上,位高权重,所以不能反抗, 因此几个士卒赶紧将脱鲁围住,利用自己的身体替少主挡鞭子。 脱鲁也挣扎着想要自己承受,不愿意让族人替自己受过。 可那几个人却死死的将他抱住,用脊背承受鞭打。 朱权在抽了几鞭子之后,见脱鲁被挡住,怒不可遏的骂道:“混账东西!给我闪开!否则我连你们一块打!” 脱鲁也是条汉子,努力抽出自己的胳膊,用膀臂压着族人,让自己的头露出来,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殿下要打要罚悉听尊便!请不要伤害我的族人……” “那好,本王就成全你!” 宁王说着就高高的挥起鞭子,“唰”的一声呼啸而过,眼看鞭子就要落到脸上,脱鲁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本来就准备承受这一鞭子,可是突然发觉鞭子并没有落下, 睁眼一看,就看见当日的那位贵人,正在伸手死死的攥住鞭杆。 朱权也向旁边一看,顿时心生不满:“我在教训自己的护卫,殿下也要管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7章 赌约与隐情(求订阅月票) “宁王,不过就是有些骚乱而已,何必置气呢。” 朱允熥松开了抓住鞭子的手,“兵马演练在任何时候都会有突发状况,这也是正常的,宁王不必在意。” 对于这样劝解的话,听在朱权的耳中却觉得有些异样。 当日就是他逼着自己行君臣之礼的,所以宁王心里本来就觉得不舒服,现在见他出头, 就皱着眉头说道:“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还打伤了手足同袍,这要到战场上那还得了!恐怕就得倒戈相向了!所以绝不能轻饶!” 朱允熥笑笑说道:“宁王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在军中的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有一点争执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当对敌的时候,依旧能够齐心协力共御外敌。” 朱权皱着眉头说道:“可他们毕竟是蒙古人,野性未除,不好好责罚一番怎么能服从管教呢!” “宁王,既然他们入了军中,那就是军中的人,你怎么还纠结他们的出身呢,这可不好!” 此时脱鲁和他身旁的几人都满怀感激地看着朱允熥,看着这个曾经为他们出头的贵人,现在还在维护他们! 朱权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这样他的脸上挂不住,可皇太孙殿下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坚持, 只好忍下心里的烦闷,对脱鲁他们说道:“今天暂且饶过你们!如果下次还敢惹事生非,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朱允熥也说道:“既然宁王殿下饶了你们,你们就下去吧,以后忠心任事,不可懈怠!” “是!多谢殿下!” 脱鲁等人躬身行礼,态度极其谦恭。 只是这句道谢,却不知道谢的是哪一位殿下…… 回到座位上,朱允熥刚刚坐定,就听见秦王朱樉开口笑道:“十七弟,你手下的这些兵马也不怎么样啊,我还以为兀良哈三卫有多么了不起呢,谁知道连个军阵都不齐整……” 朱权忍住脸上的尴尬,兀自强硬的说道:“二哥,这些蒙古族人在军阵上确实不如咱们大明的兵马,可是要是论骑射打猎,他们却是一把好手!” 晋王朱棡插话说道:“我说这一百护卫里面怎么有三十多个兀良哈的人,原来你把他们特地选出来,就是想要在打猎上露露脸啊!” 朱权见自己的心思被说出来,也就索性说道:“三哥,小弟这也是想充充门面,要不然输得太惨那可就不好了。” 要知道在朱权护卫之中,蒙古人的数目并没有那么多,平均百人里面肯定没有三十余人。 此时代王朱桂开口说道:“我说十七弟,你也别以为就十拿九稳了,这场狩猎你还不一定就能赢下来! 我早就听说皇太孙殿下对他的护卫营非常看重,有事没事就往户外营里面跑,经过这么严格的训练,你的那些兀良哈肯定也不是对手!” 不等朱允熥开口说话,朱桂就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就做个庄,咱们赌一把,谁都可以下注,就赌太孙和宁王谁输谁赢!” 朱樉急忙训斥说道:“胡闹!怎么能这么赌呢!既然赌肯定是要有个输赢,都是一家人,谁输谁赢都不好看……” 朱桂狡辩说道:“二哥,正因为咱们是一家人不会伤了和气,所以才图个乐子嘛。” 朱樉还想要制止,却被朱允熥伸手拦住,只见他满脸和煦的说道:“我看代王这个主意不错,反正闲来无事,小赌怡情嘛。” 朱桂赶紧说道:“对对对,皇太孙说的太对了!”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朱权说道:“宁王,你没有意见吧?” 朱权满脸含笑说道:“这个自然!” 朱樉却急忙说道:“这不行!十七弟,你手下的兵马都是大宁地区的的卫所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经常和蒙古人作战,哪个不是弓马娴熟?” “皇太孙殿下的护卫营成立未久,有些人都没有上过战场,哪能和你的兵马相比?这太不公平了!” 朱允熥此时满脸惊讶的说道:“二叔,十七叔的兵马这么精锐吗?” 朱樉也有些替他担心,“比我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刹那之间,朱允熥的脸上就满了后悔的神色,开眼看看众人,好像是为了顾及颜面,只好咬牙说道: “赌了!正好也领教领教大明的精锐到底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朱桂也送了一口气。 “十七叔,既然咱们两个想赌,也应该有点彩头吧?” “殿下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十七叔手下的兵马这样精锐,那若是我侥幸赢了,这些天忙可都得归我所有!如果不慎输了,那我……就赔给你十万贯!你看如何?” 燕王朱棣眉头紧皱,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看朱权。 朱权思索了一下说道:“皇太孙殿下客气了,一切都按你说的,我没有意见。”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对朱桂说道:“十三叔,既然他们都不肯下注,那我就下一注好了,五十万贯,就赌我赢!” 朱桂看了看众人,只见其他亲王都在做自己的事,似乎对于赌注并不感兴趣。 朱桂只好无奈地说道:“好,既然殿下要赌那我就接了!”谷仂 他又何尝不知道,朱允熥的话就是让众人不要参与! 别人都听懂了,也不愿再掺和,所以朱桂只好收下这唯一的赌金。 接下来众人就开始各自准备,不但让部下准备狩猎的事宜,也要给定远侯王弼释放动物的时间。 毕竟释放出来的动物也不能够扎堆,否则要是被谁碰上,获胜的希望就太大了! 最好就是把动物释放出来一段时间,然后他们就会各自觅食,被其他人碰上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冷静下来的朱权,悄悄找上朱允熥,在他身旁悄悄说道:“太孙殿下,代王定下的赌局实在……,我愿意配合殿下……” 朱允熥却安慰的说道:“十七叔你就放心吧,不过就是一场狩猎而已,不必想那么多,输赢都没有关系。” 朱权却有些忐忑的说道:“殿下,我今年就要就藩离开京城了……” 朱允熥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温和的说道:“十七叔就藩是好事啊,以后就要独当一面,只可惜以后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 朱权试探着说道:“那这次的狩猎?”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当然是倾尽全力了!” 其实在朱权的心中此时觉得有些矛盾,一面他对于朱允做储君心有不甘,毕竟朱元璋对朱权也很好,还时常夸赞。 而且朱权在众多的皇子当中也没有什么恶劣迹象,深得朱元璋的喜爱。 尽管知道在他前面还有很多兄长,还有皇帝的嫡子,可他仍是不甘心。 就像是后世人家里领养的孩子,当分家产的时候亲生的儿子都分了,被领养的这个孩子就甘心分文无有吗? 能不能得到是一回事,甘不甘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作为朱元璋的儿子,谁又能真的甘心呢? 只不过有些人隐藏的好,有些人脾气暴躁,心里藏不住事儿,容易显露出来罢了。 同样不甘心的还有代王朱桂! “十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呀,怎么又和允熥为难……” 朱樉在朱桂的营帐里面找到了他,忍不住询问说道。 朱桂还在极力掩饰说道:“二哥你想多了吧,哪儿有啊,我怎么敢和皇太孙殿下为难呢。” 朱樉喝了一口茶,捧着茶杯说道:“你明知道允熥的护卫不善于骑射,而老十七的兵马大多都是骑卒出身,要论骑射的功夫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你怂恿着他们赌这一局,不是想要故意为难他是什么?” 朱桂坐在椅子上,微微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唉……” 朱樉叹了口气说道:“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吧,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很多兄弟心里也都不舒服,有人忍着不说,有人礼数周全, 还有像你这样的暴脾气,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就差告诉所有人你不服气了!” 朱桂连忙解释说道:“二哥,我知道我也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可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大哥做太子谁都没话说,大家都服气!” “可是找个年龄这么小的皇孙做储君……,还是咱们的侄子,过几天举行册封大典,我还在当众给他三跪九叩……一想到这儿,我这心里就难受啊……” 不得不说,老朱家的人还没有完全适应帝王皇族的上下尊卑。 而且直到现在,别看礼部所制定了更多的礼仪规矩,可是在现实当中根本就没有去执行! 对于这点朱元璋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作为一个注重亲情的家长,也觉得那些礼仪规矩太过繁琐,会抹杀亲情的。 所以这些亲王几乎都是在比较宽松的环境下长大成人,所过的生活几乎和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两样,只是在朝堂上,或者举行重大活动的时候要注意一下罢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明已经过了几代,换了几个皇帝了,在皇宫当中还是“爹、娘”这样的称呼。 所以代王朱桂和朱允熥并没有什么过节,只是觉得叔叔的向侄子跪拜,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其实想象一下也很容易理解,在古代家族辈分之间是非常讲究的,也会持守着礼仪。 侄子本来是应该向叔叔行礼的,可突然有一天叔叔却不得不向侄子跪拜,还要奉他为主,任谁也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朱樉安慰说道:“你也别心里不舒服,父皇既然选择让允熥做储君,那就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你现在碍于颜面,还未察觉罢了。”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舒服也得接受!他是君你是臣,君臣的规矩一乱,那就是祸事! 你这次胡闹我都由着你,可绝不能够有下次了!十三弟,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就行了,可不能肆无忌惮!” 朱桂也神情黯然的说道:“二哥,我明白,这次就当是做叔叔难为一下侄子吧,再见面,我就守着臣子的本分,绝不胡来了,你就放心吧。” 朱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明白朱桂脾气虽然暴躁,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他肯定明白,如果再斗下去会的一定是他! 可以发泄一下,但发泄之后就得回归正常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8章 拒之门外(求订阅) “请问这位将军,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进入猎场?” 此时的倭奴国正使小松,点头哈腰的在沧波门外面,询问看守城门的右军将军王成。 在他身后是上百的倭奴国使团的人。 因为朱元璋并不怎么待见他们,所以只是让使团里面主要的人进入城中,其他人都在城外安营驻扎。 按照耿睿告诉他们的时间,这一天他们也带着使团之中的一百人马前来狩猎,只不过却被挡在沧波门外面,根本就不得入内。 王成告诉他们说道:“这我哪知道!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进去了,自然会有通报!” 小松被呛了一声,赶紧陪笑说道:“这位将军,我们也是应皇太孙殿下的邀请前来狩猎的,这要是迟迟进不去,皇太孙殿下怪罪下来……我们也担待不起呀……还请将军通融通融……” 说着悄悄掏出两块儿金锭,塞到王成的手中。 “你这是干什么!什么东西啊……”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将军留着喝茶……” 王成一看是金子,顿时脸色一变,“呸!什么狗东西!也敢坏爷的名声!拿着你的金子滚蛋!” 说着就把两锭金子扔给了小松。 要知道这两锭金子确实值不少钱,让人看了也会心生喜欢,这要是在平日里王成肯定就收下了! 反正就是行个方便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今天不一样啊! 上面特意吩咐下来,不能让倭奴国的人搅了皇太孙殿下的雅兴, 这个时候谁敢对他们放行? 况且这些倭寇真tm不自量力,竟然还敢求娶郡主! 那可是皇太孙殿下的姐姐! 那天耿睿奉命前去会同馆传递消息,当着众人的面,一点儿也没有给这些倭寇面子, 这事他们都听说了, 做属下的态度,就是主上的态度! 现在谁不知道皇太孙对他们不待见? 这个时候接受他们的贿赂,那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 小松被骂的涨红了脸,一边赔礼一边说道:“将军……将军请息怒,就是一点心意罢了,不敢坏将军的名声……将军息怒……” 王成不耐烦的说道:“别在这跟我打哈哈,没有上头的命令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吧!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劝你们老实一点,不要整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小松只好说道:“是是是,我明白了,这就等着,要是有人来了,还请将军及时告知一声……” 王成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说道:“走走走,别在这碍事!” 小松见在他这里根本就没有空子可钻,也只好无奈的退下。 “小松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是啊小松君,不是他们的皇太孙让咱们来的吗?为何现在又不让进去?” 面对这样的问题,小松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可能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吧,或者需要陆陆续续进入猎场……总之大家不要着急……” 使团中有人说道:“这应该不会吧?按理说今天就是开始狩猎的日子,他们的那些亲王应该已经进入猎场了……” “对啊,今天狩猎就要开始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了?” 小松只好运用自己证实的权威,告诉众人说道:“你们不要着急!这场狩猎要持续几天时间,既然他们让咱们准备,肯定是有所安排的! 我们在城外的营地已经驻扎有一段时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所有人都回去!” 众人见他怎么说了,也只好摇摇头而去。 “小松君,我想我们该重新考量一下是否该参加这场狩猎了。” 等到众人都离去,使团的副使龟山这才开口说道。 “什么?” 小松反应过来,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能和大明的亲王还有储君共同狩猎,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大进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 龟山却反驳说道:“小松君,你太固执了!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明朝的朝廷对我们厌恶,可你执意如此,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所做的乃是为了国王陛下!不敢怎么样我们都必须参加!哪怕能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坚持下去!” 小松摇摇头说道:“如果进入猎场,比拼的就是武力,你觉得咱们带来的使团能够赢过他们吗?你不要忘了按着汉人的传统,还会有一场比试较量!” 小松却没有自信的说道:“我有充足的确信我们能赢!” 看了看左右,见没有其他人在身旁,这才放心大胆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我们那里有多少人乘坐船只来到他们这里劫掠,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就算是被他们发现了也能够凭着武力把他们杀的溃不成军……龟山君,更何况这些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这就是我的底气所在!”谷婬 在小松的话里面显然有些夸大,毕竟明朝的兵马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所遇到的也不是朝廷的正规兵马,而是各地的县卒或者乡勇。 这些人对付一些盗贼绰绰有余,但是要对付数百倭寇,就显得不是对手了。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造成小松的错觉。 龟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小松君,你太自大了……难道你不知道碰上了明朝的兵马他们就只能上船逃走吗?杀退一些衙役根本算不了什么……” 小松却强硬的反驳说道:“用他们汉人的话,你这就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是在告诉你不要自取其辱!真要打起来他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需要你龟山君提醒!我们的将士同样也不会心慈手软!” 小松盯着龟山,恶狠狠的说道:“无论如何!这场狩猎都必须要参加! 既然我们示好和谈不成,那就需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武力! “这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龟山见自己劝不动他,只好说道:“小松君!如果你执迷不悟!出了事情就由你自己承担!我会写信回去,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足利义满将军!” “悉听尊便!” 这场狩猎活动会持续三天的时间。 第一天只不过算是热身罢了。 “殿下,时间到了,该准备打猎了。”瞿陶前来禀报说道。 朱允熥看了看左右的盛庸耿睿,还有身旁的瞿陶和张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张辅,你带着人前去狩猎吧。” 张辅顿时觉得非常惶恐,“殿下……这这,我不行吧?” 朱允熥懒洋洋的说道:“怎么不行?你不是常往护卫营跑吗,跟他们也都熟络了,就当是平常演练,不必太过计较。” 张辅仍然忐忑不安的说道:“殿下,事关重大……属下这要是……输了……” “怕什么!输了就输了,大不了赔十三叔点银钱就行了,你只管去吧。” “殿下……” “少啰嗦!滚!” “是!属下遵命!”张辅还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只好领受命令。 同时在心中也非常感激殿下对他的信任! “殿下不去打猎吗?” 燕王朱棣看着斜靠在软垫上的朱允熥,见他轻松自在,一边品茗,一边晒着和煦的太阳,不由得问道。 朱允熥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说道:“不过就是打几只猎物罢了,我对此兴趣不大,就让下面的儿郎试试身手吧!” 秦王坐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早知道这样我也押上一笔了,殿下这要是输了,估计能赚不少!” 朱允熥笑道:“二叔还是不要有此等想法的好,这次你进京花销就不少了,要是再把钱输钱我,侄儿也不好意思要啊。” “只要能有个乐子,输点钱算什么!” “二叔大气!侄儿佩服!” 朱棣说道:“刚才那位小将非常英武,一看就知道是胸中有丘壑的,不知道殿下是从哪里寻找的人才,居然能把他调教的如此之好,可见殿下的能耐。” 朱允熥谦虚的说道:“四叔谬赞了,知而可当不得如此称赞,这也是他苗子好,学的非常快罢了……” “唉对了四叔,他叫张辅,是燕山右卫还是左卫,记不清了,指挥张玉的儿子,这应该是隶属四叔的麾下吧?” 朱棣答道:“燕山卫确实是在我的辖下……” “哎呀!” 朱允熥坐直了身子,说道:“你瞧这事儿办的,早知道他是四叔麾下的人,说什么也得和四叔打个招呼啊,这实在太唐突了,四叔恕罪……” 朱棣的嘴角抽了抽,你还知道唐突? 就差直接明言说拉拢张玉了! 而且表达歉意的语气,一听就不诚恳! “殿下客气了,张玉虽然在征战的时候虽然受我的节制,但他却是朝廷的人,和我没有多少关系,他的儿子关系就更远了……所以殿下不必在意。” 朱允熥从胸中吐出了一口浊气,露出轻松的神情说道:“既然四叔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四叔心有芥蒂呀。” “哪里哪里,殿下不必客气……” 7017k 章节目录 第319章 宽厚(求订阅) “臭小子!给殿下长点脸,别搞砸了!” 盛庸把一张弓交在张辅的手中,叮嘱说道:“机灵着点儿,别光去找野兔雏鸡,多打一点儿麋鹿黄羊,打一个顶一堆了!” 耿睿也在一旁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被你给捞到了!你可真是走鸿运了!好好干!” 张辅接过弓箭,“放心吧!绝不给殿下丢人!” 说着就翻身上马,满脸坚毅的对身后的骑兵说道:“出发!” 脚尖一踢马腹,立刻如箭脱弦,疾驰而去,身后的上百骑兵也立即跟上,发出轰轰隆隆的马蹄声响。 虽然只有上百骑兵,却颇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盛庸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头笑道:“这小家伙,还真是个人才!” 耿睿说道:“殿下所选的人,肯定不会有错的,放心吧。” 在进入猎场之后,张辅立即命令骑兵呈扇形分散开来,扩大搜索范围,以便能够增加碰到猎物的概率。 如果谁那里要是碰到了成群的猎物,就会立即发出信号,招呼其他人一同猎杀。 对于这些护卫来说,弯弓射箭也是家常便饭,虽然不一定就个个数一数二,出类拔萃了,可是那些猎物也难逃他们的手心。 毫厘之差,如果是在当兵比试的时候可能看得出来,但真正到了战场上这样的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嗖嗖嗖……” 所碰上的猎物无论大小,都会在顷刻之间死在弓箭之下。 而所打到的猎物也根本不用当时就收起来,随后会有人打扫战场。 他们会把被杀死的猎物捡回来,然后根据不同的弓箭,确定猎物是谁猎取的。 站在山丘上,大将军蓝玉和镇远侯王弼,远远的看着狩猎的兵马。 蓝玉询问说道:“猎物都放出去了吗?” “大将军你就放心吧,都是从各门放出去的,应该不会扎堆儿,至于谁能够猎杀多少,那就看运气了!” 确实,在兵马能力悬殊不大的情况下,能够猎杀多少确实要看运气。 就算你有百步穿杨的绝技,可就是碰不到猎物,那也是如之奈何啊。 所以说在狩猎的时候,还真不一定谁能够获胜。 蓝玉望着远处说道:“少在这跟我打马虎眼,你明白我的意思,殿下之所以让他身边的年轻人张辅带队狩猎,你还不知道原因吗。” 王弼装傻充愣的说道:“我不知道啊,莫非这个张辅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看他也不像是猎户出身,天生就会打猎的样子呀。” 蓝玉瞪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解释。 皇太孙殿下让一个小青年带队就能够获胜,而对方使用的却是心腹大将,更或者是亲王自己出马, 这相比之下,这不是已经说明问题了吗? 蓝玉没有理会他,吩咐说道:“你准备的那些猎物也该放出来了。” 王弼悻悻的说道:“嘿嘿嘿,大将军说的是,我明白!” 蓝玉叮嘱说道:“殿下和代王、宁王打赌的事你也听到了,既然殿下要赌,咱们就不能让殿下输了,去吧。” “是!大将军就瞧好吧!” 在狩猎场上作弊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且就算是作弊,也让人无法说理。 而且根本就不用自己拿着箭矢,然后插进野兽的身体里,当做是自己的人狩猎所得。 只要在放出猎物的时候,跟对方招呼一声就行了。 所以正在狩猎的时候,有个骑兵在张辅耳边悄声耳语几句,张辅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走!这里猎物太少了!跟我去寻找猎物!” 就带着上百骑兵调转马头,向别处搜索而去。 在这中间也碰上了其他亲王的骑兵,不过都以为对方是在寻找猎物,所以没有什么交集,就彼此分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围再也没有其他青王的兵马,张辅命令骑兵继续向前面搜索。 “这里有猎物!” “有这里有黄杨!还有麋鹿!”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还未散开的黄羊和惊慌失措的麋鹿! “围起来!不要放走一只!” 随着张辅一生令下,骑兵立即向左右包抄,那些黄羊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知道危险来临,撒开蹄子就想要逃跑。 可是迎面而来的就是锐利的弓箭, “嗖!”的一声响动,弓箭从眼睛射入,黄羊的脑袋立即被射穿。 羊群很聪明的就要调转方向,想要从其他位置逃跑,可迎接他们的只是死亡的弩箭,在付出头羊惨死的代价之后,羊群又开始改变方向…… 所以只要领头的被杀,它们就会出现慌乱,又急急忙忙的寻找出路。 如果它们真的照着一个方向,不管有没有同伴被杀,都照着这个方向突围,还是有机会在这个时候逃出升天的。 说到底它们只是动物,没有那么大的智慧,也没有放手一搏的决心, 所以骑兵很快的就将这群黄杨和麋鹿围了起来! “弓箭上弦!立即射杀!” 随着张辅的命令,上百只弓箭弩箭立刻挥洒而出,发出破开空气的锐利之声, 每一只弓箭射出,都会有一只猎物倒下! 所以根本就没有用多长时间,这一群黄羊和麋鹿就已经被射杀殆尽了。 望着眼前这一片被杀的猎物,张辅脸上也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张辅知道这是皇太孙殿下对自己的看重,也是给自己一个露脸的机会。 可是露脸,还是丢脸,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别可太大! 稍有不慎露脸就会变成丢脸! 而张辅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丢脸!自己的脸面倒是没什么,可关键是不能给殿下丢脸啊! 尤其是当着那么多亲王的面。 看到这群猎物被猎杀完了,张辅吩咐说道:“在这里留下个记号,待会儿让他们过来取猎物,走!我们继续打猎!” 张辅当然知道这次为着狩猎准备了多少猎物,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仍然要继续狩猎。 争取打到更多的猎物,以求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这次狩猎准备的猎物有黄羊,马鹿,驯鹿,麝两百只,獐子上百只,草原狼一百,狐狸兔子各两千只,还有野猪五十头。谷譁 而且今天还只是第一次的狩猎,不可能把猎物一下子都放出来, 不然打到后面没了猎物,岂不是扫了诸位亲王的雅兴? 因此随着张辅还有各位亲王,所打到的猎物数目越来越多,猎场之上能够找到的猎物也越发减少了…… 狩猎之后,别的士卒也很快就把狩猎场上所打造的猎物全部收拾起来。 根据猎物身上的箭矢来判断是谁打的猎物,统计的结果立刻禀报给了皇太孙殿下和诸位亲王。 朱允熥听到这样的结果,看了一眼一旁的定远侯王弼,心中以是了然。 很多事根本不需要把话说出来,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下面的人自然会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秦王朱樉笑呵呵的说道:“十三弟,这次你可是输了哈,刚才和皇太孙殿下的赌约也要履行吧。” 代王朱桂经过秦王的开解,也绵里藏针顶了侄子,心里的怨气就没那么大了, 躬身行礼说道:“愿赌服输,这赌注我认了,只不过五十万贯太多了,得等两年才能还上,还请皇太孙殿下宽容些许……” 朱允熥见他的语气已经颇为缓和了,所以也不想深究。 敲打之后,就需要宽厚了。 “十三叔哪里的话,一家人之间不必那么计较,真要是让你还了,那皇爷爷还以为我是个守财奴呢……” 五十万贯确实不少,如果把他给逼急了,指不定在封地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呢! 况且代王脾气暴躁也是出了名的,朱允熥可不想因为一点钱财让百姓受害, 到时候传出去,说是为了还上皇太孙的款,那坏的岂不是自己的名声? 况且这种事让他受个教训就行了,哪个家里会这么较真? 朱桂闻言说道:“这不行,输了就是输了,岂有不认的道理,多谢皇太孙殿下的好意,可我的面皮还没那么厚啊。” 朱允熥笑着说道:“十三叔说笑了,今天狩猎本来就是为了和各位叔叔团聚,增进亲情,怎么能变成敛财呢……” “这样吧,随后我会在大同有一些营生,少不了要麻烦十三叔的地方,到时候还行十三叔施以援手,行个方便。” 见他这样说,朱桂在心里才觉得温暖许多,毕竟储君顾念亲情,对他们来说总是一件好事。 “那怎么行,输了就是输了……” 秦王朱樉连忙说道:“好了,今天我就做个主,十三弟,你就拿出十万贯,允熥,这也是十三弟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个……” 朱允熥想了想,只好满脸无奈的回答说道:“既然二叔这样说了……那好吧,十三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最终在朱樉的居中调和之下,朱桂也只好说道:“多谢殿下,这次让我捡个便宜……” 朱允熥笑着说道:“我也是受之有愧,以后还有麻烦十三叔的地方呢……” 没有解不开的仇怨,况且他们中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一说一笑,这篇也就揭过去了。 此时宁王朱权行礼说道:“殿下,这次狩猎是我输了,我那一百护卫从今天开始就归殿下了!” 朱允熥立刻表现出来非常谦逊的模样说道:“十七叔,你怎么也当真了,大伙儿就是图个乐子罢了,我这里又不缺人,哪能真的要了你的护卫呢。” “对了,回头我和皇爷爷说说,你把你的三护卫补全了,你要去大宁就藩,到时候少不了要和蒙古人交战,身边没有够多的亲信,那怎么能行!谁来保障你的安全!” 朱权急忙说道:“多谢皇太孙殿下!臣感激不尽!” “十七叔客气了……” “可我也是输了,赌注不履行,实在颜面无光,还请殿下收下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吧……” 朱允熥假意推脱几次,可人都是要脸的,尤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朱权也是一再的相让,甚至都开始跪地请求了。 朱权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到大明就藩,能够得到多少的恩荣和赏赐,都在朱允熥的一念之间。 尽管这事儿拍板定案的是朱元璋,可只要储君反对,朱元璋也会充分尊重他的意见,甚至都可能听从! 所以哪怕为了自己以后,朱权只能表现谦恭一点, 没看代王都软了吗? 所以在朱权的再三请求之下,朱允熥只好说道:“既然十七叔盛情难却……那这样吧,回头我让人随便挑个三五个。” “多谢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回头对盛庸说道:“你去把不懂规矩,野性未除的那几个挑出来,好好调教调教,给他们长长记性!” 盛庸行礼说道:“是!属下遵命!”说完便退了下去。 朱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要不把护卫队里面的几个神射手挑过去吧,那几个脾气暴躁,别冲撞了殿下……” 朱允熥装作极为大度的说道:“无妨,盛庸训练兵马是个好手,否则也压不住将门之子。” “如此,那就多谢殿下了……” 坐在一旁,看到这一切的燕王朱棣,不由得眉头微皱,暗自摇了摇头…… 朱棣明白,从朱允拦下朱权抽打护卫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上了兀良哈的那几个士卒。 朱棣猜想,可能朱权还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被称为少主。 在兀良哈中肯定是有些身份的,虽然不一定就是下任首领,起码也有地位。 这就像皇帝的众多儿子,虽然只有大儿子才能做太子,可是其他儿子也不容轻视呀。 不过朱棣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侄子肯定是无利不起早,他这么做绝对是有原因的…… 十七弟,但愿你别后悔呀…… 因为这样就证明他的想法就落空了…… 朱允熥吩咐说道:“定远侯,待会儿把把射杀的都猎物送过来一点,也让诸位王叔们都尝尝彼此的猎物。” “是,莫将遵命!” 又对在身旁服侍的太监王忠说道:“待会儿取点鹿肉,趁着新鲜送到宫里,让御厨给皇爷爷做到可口的菜肴……” 王忠行礼道:“奴婢遵命。” 朱樉见状夸赞说道:“还是殿下知道孝敬老爷子啊,果然非常诚孝……” 蜀王朱椿也献上助攻:“那是当然,去年殿下前往四川平叛,匆匆忙忙回京的时候还不忘给父皇带上好酒,殿下的孝道是有目共睹的……” 晋王朱棡也说道:“那是!大哥就非常仁慈孝道,允熥也是,去年还给大明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自掏腰包发放了补给,这个是大手笔呀……” 朱棣也只好附和说道:“确实确实……殿下至孝……” 朱允熥端起茶杯笑呵呵的说道:“诸位王叔客气了,请用茶……”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0章 老朱家的血性(求订阅月票) 当天夜里,朱允熥就带着诸位亲王在野外露营,围着篝火熏烤猎物,分而食之,再配上一壶好酒,气氛好不融洽。 此时王忠来到朱允熥身侧,将一份奏章递到他面前, 低声说道:“殿下,今日陛下收到一份奏章,请奴婢带来给殿下查看。” 做人看了眼王忠,把奏章拿了过来,既然朱元璋这个时候把这份奏章送给自己,那么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否则自己在和诸王狩猎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打扰的。 果然,打开看了上面所写的内容,朱允熥的心就沉了下来。 吩咐说道:“明日请五军都督府和朝廷六部的朝臣们前来,还有倭奴国的使团,也一并叫来!” “传我命令,宁波、临山,还有吴淞、上海所有的涉事官员,并有卫所官吏,通通革职查办,严加处置!” “是,奴婢遵命!” 众人也都察觉到他神色有些异样,再听这样的处置,都停下了吃喝,齐刷刷的看着皇太孙。 朱樉询问说道:“允熥,这是怎么了?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朱允熥的脸色恢复如常,平静的回答说道:“倭寇在宁波和临山劫掠百姓,伤害三十余人,官府和卫所出兵围剿的时候,他们立即远遁,却又出现在吴淞和上海,不仅大肆劫掠,杀害百姓五十余人!” “混账!” 朱樉气愤地骂道:“这些倭寇真是找死!死性不改!居然敢劫掠吴淞地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晋王朱棡也骂道:“他们就不怕死吗!这些倭寇屡次前来抢夺,我怕撑死他们!狗娘养的!什么东西!” 朱棣眉头紧皱的说道:“这些倭寇越来越猖狂了!松江和上海二县那可是长江入海口,是京城东方门户,他们到这里抢掠,摆明了是是在耀武扬威!” 其他藩王也议论纷纷,都对倭寇气愤不已,开口痛骂。 代王朱桂咬牙切齿的说道:“允熥,你和父皇说说,咱们干脆发兵打到倭奴国去,剿灭了他们的老巢!看看倭寇还敢不敢来劫掠!” “只要你能说动父皇发兵,我就是把大同的王府变卖了,也给你凑足军费!鼎力支持!” “算我一份儿!” 秦王朱樉也说道:“tnd!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士可忍孰不可忍!只要能报这个仇,砸锅卖铁我也支持你!” 蜀王朱椿表态说道:“殿下,朝廷给我派的三营护卫闲着也是闲着,打倭寇的时候尽管把他们调走就是了!”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儿子之中,尽管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害民的事情,可是在大是大非的跟前,他们都能拎得清楚! 真要牵扯到国仇家恨,他们也是非常有血性的! 就像后世,当遭遇国难的时候,就连平时的地痞流氓,烟花柳巷里面的女子,也会奋不顾身! 所以在大一统的思想之下,每一个人对于国都非常爱戴。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满怀感激地说道:“诸位王叔的心意我都明白,咱们朱家的儿郎都是英雄好汉,只要齐心协力,小小倭寇根本不足为惧!” 朱桂心中不快,闷闷的说道:“殿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些倭寇肆无忌惮的前来劫掠,抢了就跑,哪有这么轻松容易的事情!” 朱棡也说道:“是啊,不能就这么算了!允熥,父皇把如何对待倭奴国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先是求娶郡主,眼看不成又要进献美女,摆明了是不安好心!” 朱棣有些担忧的说道:“这次倭寇这般肆无忌惮的前来劫掠,恐怕就是想要展示武力,让大明忌惮倭寇的威胁,从而达到和谈的目的……” “呸!” 朱桂暴躁的脾气上来,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 “真以为大明是吓大的?!区区倭寇,胆小鼠辈!就这也想逼迫大明就范,简直痴心妄想!” “皇太孙殿下,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打倭寇,我封地的兵马粮草随你调配,我绝无二话!” 朱樉问道:“殿下,你让倭奴的使团明日前来,莫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武功都集中到了朱允熥身上,期待他的答案。 看了看众人,朱允熥开口说道:“诸位王叔稍安勿躁,明日五军都督府和六部的官员都会过来,到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自有分晓!” 他心中已经有了主张,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众人也不再询问。 作为最先得到消息的朱元璋,此时却显得非常平静。 在谨身殿的偏殿里面,桌子上摆了几样小菜,朱元璋拿着筷子正在享用。 一边吃一边询问说道:“太孙和诸位藩王都吃了吗?” 庆童在一旁,满脸笑容的说道:“皇太孙殿下晚上和亲王们围着篝火吃野味呢,奴婢听说之后可是羡慕不已,那可是人间美味呢,皇爷不必操心。” 说着将一盘鹿肉递到朱元璋面前,“皇爷您尝一尝,这是殿下特地让人送来的鹿肉,御厨刚刚烹制好,现在口味正佳。”谷跺 朱元璋夹起一片鹿肉放到口中,享受其美味,和皇孙的孝心。 庆童说道:“殿下和诸位亲王相处的非常融洽,上半晌的时候还打赌狩猎,代王下了重注,宁王赌上了自己的一百护卫, 最后殿下赢了,只是象征的收了代王十万贯,和宁王的几个护卫,殿下和亲王们相亲相爱,那光景好着呢……” “把倭寇的消息递给允熥了?” “回皇爷的话,已经让东宫的太监王忠送过去了。” 朱元璋停下了筷子,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说他会怎么处置此事?” 庆童赶紧说道:“皇爷,这奴婢可不知道,不敢胡乱猜测。” 又说道:“刚刚传来消息,说皇太孙殿下明日请五军都督府和六部的官员都过去,殿下还让倭奴国的使团明日也去,还说要当众宣布。” 朱元璋点了点头,“咱的那些儿子们呢,他们怎么说?” “各位亲王听了之后都非常气愤,秦王、晋王和代王都还说要打到倭奴国去呢!又对殿下说只要发兵攻打倭奴,他们都鼎力支持!” “一群莽夫!” “国家大事怎么能儿戏呢!况且北方又有蒙古人的威胁,如果在倭奴国身上牵制了太多的力量,蒙古人还怎么打?这些问候也真是可恶!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挑衅!真是狗胆包天!” 庆童给朱元璋夹菜,放到他面前的小碗之中,“皇爷息怒,为了那些倭寇气坏身子不值得,想必皇太孙殿下的处置一定会让皇爷满意的,皇爷安心便是。” 朱元璋吐出了胸中的浊气,他也知道朱允肯定会妥善处置的,也就不再过多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五军六部就接到了皇太孙殿下的命令,让他们前去猎场的军营。 众人对此也是疑惑不解。 因为这场狩猎说白了就是诸位亲王之间的活动,以此来提醒众人不要忘记武力征战,避免懈怠。 通常情况下有几个人在这边招呼着,只要不出岔子就行了,根本就没有百官前往的先例。 不过储君命令已经传到,众人也只好遵从。 一路上也是悄声议论,都想从对方口中寻求答案。 “杨部堂,殿下让我们过去,不知道所谓何事啊?” “这我哪里知道,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吧,否则也不会让咱们前去。” “茹部堂,您是兵部尚书,这你应该知道吧?” 茹瑺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急什么,殿下待会儿肯定告知的。” 在不解之中,五军六府的官员都来到了猎场的营地。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 “众卿免礼。” 行礼过后,朱允熥站在木台上,对着下面的大臣说道:“今日请诸位臣工前来,有一件事要向诸位言明,倭奴国使臣这次前来寻求建立宗藩,今日正好告知他们。”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像这样的邦交大师,不是应该在朝堂上宣布吗? 怎么会到狩猎之地? 礼部侍郎任亨泰出列说道:“殿下,按照朝廷的惯例,涉及两国邦交,应当由朝廷商议,礼部、兵部会同鸿胪寺告知他们……” 任亨泰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么做不合规矩。 朱允熥却说道:“当日在户部,兵部尚书茹部堂,刑部尚书杨部堂,还有你户部侍郎都在,已经讨论过如何处置此事了,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不需要再过多麻烦了……” 茹瑺和杨靖也都默默不语,没有说话。 这在其他人看来,就等于是默认了殿下所说的。 “是,微臣遵命!” 任亨泰又回到班次之中,不在言语。 自己只是依照朝廷的规矩提醒一下罢了,哪敢过多拦阻? 老朱家不合规矩的事情多了! “乾纲独断”在明初那是家常便饭!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扰乱礼法的大事,只是不合惯例而已。 再说了,皇太孙才刚刚申饬了他们,到现在影响还没有过去,哪敢再火上浇油! 朱允熥身穿一身盔甲,手按腰中配剑,语气发冷的说道:“来人!去把倭奴国使团带过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1章 较量?(求订阅) “诸将听令!立即换上火枪和短枪!” 在盛庸的一声令下,参与本次狩猎的一百护卫,立即更换上了朱允熥和工匠们所研制出来的火枪。 火枪每人一支,而短枪则是每人配备两支,用专门的皮套紧紧的挂在腰上,方便随时抽取使用。 “个人清点火枪弹药!” 随着盛庸的命令,每个士卒都开始检查弹药和火枪,查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因为在训练的时候,盛庸对他们要求极为严格,每一次装填弹药都必须快速准确,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而且每一次检查的程序都有严格的规定,需要检查的地方有火枪的各个方面,例如内膛,外观,有没有火药渣残留等等方面。 “一队检查完毕!” “二队检查完毕!” “三队检查完毕!” …… “十队检查完毕!” 检查之后,各队迅速报告检查的状况,这也能够快速的让领队知道各队的情形。 盛庸高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殿下对我们有多么器重,你们都心中有数!殿下耗费在护卫营里的时间,比朝政都多!” “今天就是我们向殿下展示训练成果,报效殿下的时候!” “你们手中的火枪不是烧火棍!是杀人的利器!是剿灭敌寇的杀器!今日,殿下既然让这些火枪当着众人的面,亮出庐山真面目!” “那我们就必须不负殿下期望!杀人利器,就需要用鲜血来祭!用人命打开它的锋锐!” “誓死报效殿下!” “誓死报效殿下!” “……” 作为朱允熥的心腹,殿下要做什么,他们当然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尽管接到命令的时候,盛庸和耿睿有些诧异,但还是服从命令,迅速换上了火枪装备。 昨日吹了一天的冷风,早就心生不满、憋了一肚子气的倭奴国使团,也被带到了营地。 使团之中的正副二使者,在朝臣们的注视的目光中,被带到皇太孙殿下面前。 二人急忙跪地行礼:“日本国使团,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圣安!” 朱允熥冷冷的说道:“大明与贵国并无邦交,当不得贵国的如此大礼,起来吧!” “谢殿下!” 小松和龟山知道对方不悦,只好默默的站起身来。 看了看朝臣们,朱允熥这才缓缓的说道:“诸位爱卿,昨天夜里我得到朝廷奏报,有一伙三百余人的倭寇在宁波沿岸登陆,一路烧杀抢掠,知道宁波府下,然后前往临山县劫掠百姓,伤害三十余人。” “官府和卫所得知消息之后,出兵围剿,这些倭寇立即远遁,可是他们并没有逃走!而是很快又出现在吴淞和上海二县,不仅大肆劫掠,还杀害百姓五十余人!” 文武官员听到这个消息都眉头紧皱,心中不满! 龟山也是满脸惊愕,悄悄侧目看了看正使小松,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吴淞和上海二县,对于大明的京城有何等的重要! 小松低着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辣…… 大将军蓝玉出列,说道:“殿下,这些卫所的士卒备倭不利,出兵也不及时,致使百姓受难,臣以为当将他们革职查办!” “大将军所言极是!昨天夜里我就已经下令,将他们革职查办,并且严肃处置!” 朱允熥气愤的说道:“吴淞和上海二县不仅是长江口,更是京师门户!旁边还有太仓! 一旦被倭寇攻破,大明必将损失惨重,颜面无存!这些备倭不利的东西,真是该死!” 兵部尚书常茹出列说道:“殿下,臣以为应该就倭寇劫掠一事,责问倭奴国使团,为何倭寇如此猖狂!” “他们到底是如何治理本国百姓的!难道是养了一批贼寇吗?” 冯胜说道:“不错!倭奴国这次派出使团来到大明,还说什么要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这哪里像是藩国!臣以为应当责问!” 颖国公傅友德,对着小松和龟山二人咬牙切齿,气愤的说道: “殿下!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简直肆意猖狂!真当大明的兵马是吃素的吗!” “臣以为应当追究倭奴国的责任,让他们交出倭寇!” “臣附议!倭奴国此番举动毫无恭敬之心!臣以为绝不能接纳其为藩属!” “臣附议!” 礼部侍郎任亨泰说道:“倭奴国既然想要建立邦交,就要拿出诚意,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一边为敌,一边交好的!” “臣以为这次必须问责!绝不能轻易放过!”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谷硲 面对耻辱,文武官员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尽管有人觉得断绝邦交有些武断,可他们也认同向倭奴国问责。 因为这事关颜面,和朝廷的尊严! 而朝廷的尊严,就是臣子的尊严! 朱允熥此时看着一条心的朝臣,心中非常满意。 骨气,来源于实力! 作为一个有骨气的皇帝,朱元璋下面的臣子也不是软骨头! 趁着众人意见一致,朱允熥便开口说道:“倭奴国使者,对于此事你们有何说法!” 小松急忙狡辩说道:“启禀殿下,这并不是我们日本国之所为,而是有一些贼寇海盗盘踞海上,他们根本就不是我国之民……” “而且我们国王三番五次下达命令,要对这些海盗贼人严加打击,由此可见这些贼人并不关我的们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倭寇与你们没有关系了?!” 傅友德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明明就是你们的人,如此狡辩,实在不当人子!” 小松表现的一脸委屈,“实在冤枉啊,这真不关我们的事……就是我们碰到了他们,也会被他们抢劫,而且这些贼人也屡屡在日本各岛烧杀抢掠……” “我们也是不堪其扰,还请皇太孙殿下明鉴,若是能够剿灭贼人,那是再好不过……” 对于他的推诿之言,谁能听不出来? 蓝玉骂道:“混账!这个时候还敢狡辩!没有悔过之心,简直不知死活!” 晋王朱棡也叫骂着说道:“不知廉耻!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胡搅蛮缠!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松还在狡辩说道:“请殿下和大明朝廷明察秋毫,这些贼人实在与我等无关……” 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丝凶关,伸手止住他的话,宣布说道: “倭奴国不通教化,难以约束国民,致使倭寇之事频频发生,可见其国政局动荡,不得人心!” “此等豺狼之国,肆虐成性,不配为大明藩属国!” “从今日起,大明拒绝倭奴国使前来!所有商贸一律断绝!大明疆土之上不容倭奴行走!” 朱允熥这话,就等于是彻底断绝他们成为大明藩属国的念想了! 有些朝臣虽然觉得,这样处置有些武断了,并不够完美。 毕竟还有人幻想着建立宗藩关系,倭寇就能收敛。 可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倭寇的举动证明他们缺少恭敬,恐怕就算建立了关系,也难以断绝倭寇行踪。 所以也就没有人出声劝阻。 小松赶紧跪地说道:“殿下明鉴,我国国王诚意满满,愿意侍奉大明,永不背弃盟约!还请殿下宽容!” 朱允熥坚决的说道:“今日给你们一天的准备时间,明日立即离开京城!若敢怠慢……大将军蓝玉!” “微臣在!” “他们如果动作迟缓,立即派兵马驱逐出境!” 蓝玉抱拳领命说道:“是!微臣遵命!” 领完命令之后,还不忘用凶狠的神情,还有挑衅的目光,扫了倭奴国使者一眼。 看着眉头紧皱,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倭奴国使, 朱允熥再次开口说道:“待会儿诸王之间的兵马要比试切磋,诸位若是没有特别紧急的政务,也可留下观赏。” “臣等遵命!” 既然皇太孙殿下这么说了,众人也就领命。 朱允熥又转向倭奴国使,脸上没有丝毫的气愤,反而带了三分和颜悦色。 询问说道:“倭奴国使,听说你们自诩武力非凡,本王也想见识一下,这场较量你们可有胆量参加?” 小松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一咬牙说道:“启禀殿下,我们日本国的武力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殿下想看,我们也愿意展示,正好我等也想看看大明的实力!” 小松这话,说的可谓是针锋相对了! 对方已经下令驱逐自己,断绝往来和商贸,所以小松也就没了顾忌。 正如他所想的,让大明见识到他们的武力,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吧…… 可是这样的话,也立刻引来众人的不满! “殿下!让我的护卫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秦王朱樉率先请命。 谁都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较量”。 晋王也跟着说道:“殿下,我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让我来吧!” 朱棣也行礼请命说道:“殿下,我手下的兵马经常和蒙古人作战,对于杀伐很有经验,臣请出战!” 代王朱桂一拍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气呼呼的说道: “撮尔小国,也敢放肆!让我来!赢不了他们,我就上书父皇,请求自贬!!”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2章 报效殿下,就在今日! 宁王朱权也义愤填膺说道:“臣也请命出战!连倭寇都打不赢,哪有资格做藩王!” 其他人也纷纷请求,要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本来倭奴国纵容倭寇劫掠大明,就已经让人气恼非常了。 他们居然还有胆子领教大明的兵锋刀剑,简直不知死活! 这口气要是咽得下去,就不是男儿郎了! 不但亲王们如此,就连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也觉得怒气填胸! 这简直就是不把大明的兵马,放到眼中啊! 蓝玉出列,抱拳行礼说道:“殿下!既然他们想领教大明的兵马!臣请率领一百兵马迎战!” 徐辉祖同样抱拳说道:“此事不劳各位亲王,五军都督府大可一手承接!” 见宋国公冯胜也要请命,朱允熥连忙伸手将他拦住, 说道:“诸位将军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今天这事就不必朝廷兵马出手了。” 又对亲王们说道:“诸位王叔只管尽情观赏便是,杀鸡焉用牛刀!盛庸耿睿!” 二人立即出列,躬身行礼:“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带领护卫狩猎!” “是!属下遵命!” 二人领受命令,看了一眼倭奴国使者,就立即发布命令,带领兵马来到营地前的空场上。 作为没有见识过大明真正兵马锋锐的倭奴国人,其实对于大明的实力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或者说没有一个发自肺腑的畏惧! 毕竟元朝曾经发兵攻打他们,就没有得胜。 明朝建立之后,倭寇更是屡次来到东南沿海烧杀抢掠,大明也同样没有做出有力的回击。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们从来没有感到什么叫做疼痛! 因此对大明也缺少敬畏! 看着一个个要出战,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小松也是满心气恼。 也立刻准备起来,想要和大明分个高下! 倭奴国的副使龟山将他拦住,劝阻说道:“小松君,不可意气用事啊!现在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尽力缓和关系,以求能够把破裂的……补回来,而不是和他们拼杀!” 小松却说道:“龟山君,现在大明已经拒绝了我们的好意,明天就会把我们驱逐离开京城,他们的心意已决,是很难改变的!” “即便是难以改变,我们也不应该火上浇油,彻底撕破了脸皮!我的建议是暂且回去,从长计议。” “国王派我出使大明的目的就是建立宗藩,相互通常,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敬酒不吃,那就要给他们罚酒!” “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日本国的武力!” 龟山劝解说道:“你这样子做只会让事情更糟糕!他们是不会接受的!” 小松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以前北方的草原威胁汉人江山的时候,他们不但要送美人,送公主和亲,还有送给岁币!” “他们就是吃硬不吃软!你越对他们低三下四,他们就越看不起我们!” “只有让他们见识到了我们的武力,清楚我们的威胁,他们才肯就范!” 龟山摇头说道:“这么说对我们没有好处!这件事应该禀报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你不要擅自做主、意气用事!” 小松脸上露出凶光说道:“你不要再多说了!这件事我必须要做!” “这可是性命攸关啊!日本国的士卒不能因为你一己私欲,就送上性命!” “放肆!我开始使团正使!这件事由我全权做主!” 小松盯着他说道:“我会亲自带领武士冲锋,亲自夺取胜利!” 说着便拂袖而去。 走到使团的士卒跟前,对他们说道:“立即准备!我们要和汉人比试较量!任何人不许留手!务必全力以赴!哪怕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掉也在所不惜!” “你们要记住,明朝的兵马没有什么可怕的,一些零星的海上盗贼就可以劫掠他们的城镇,撵着他们的官兵四处逃跑!可见他们根本就是一群绵羊而已,我们可以尽情的宰杀!” “你们都是国王和足利义满将军的精锐!也都是有名有姓的武士!在国中地位极高!今天就是让这些汉人知道我们实力和时候了!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 一群矮矬子,神情癫狂、挥舞着手里的武士刀,发出狂热的呼喊。 朱允熥和众位文武,看着远远相持的两队人马,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期待。 同时也在用眼睛偷瞄朱允熥。 这场比试注定要充满血雨腥风。 文武百官心中也在担心这次较量的结果。 因为就算是一命换一命,到最后双方存留的人数相差无几, 那对于大明来说也是输了! 毕竟大明以上国自诩,无论是人口还是土地,抑或是兵马数量,都要远远超出他们好几倍。 惨胜就等于失败啊…… 况且这只是百人之间的较量,所使用的也只是常规武器, 大明的军力优势根本就无法体现出来!谷弴 没办法做到以多打少,形成碾压之势。 这或许也是日本使团,敢于比试较量的原因。 负责查看的士卒挥舞那手中的旗子,传递双方都已经准备好的消息。 大将军蓝玉接到信号,禀报说道:“启禀殿下,双方都以准备完毕,请殿下示下!” “瞿陶,擂鼓!开战!” “是!属下遵命!” 瞿陶走到旁边的大鼓前,拿起鼓锤就用力的挥打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发出慷慨激昂的响声,预示着这场战斗也即将开始! 这鼓声也想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所以众人也不由得拳头紧握,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上的双方。 倭奴国的副使龟山,只能够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满面愁苦…… “哼!花里胡哨!再敲战鼓也是我们获胜!” 在百人队列后面指挥的小松,也身穿一身倭奴国的盔甲。 三通鼓毕! 战斗开始! 小松指挥说道:“不必惊慌!弓箭手在前面保持阵型!稳步向前!” 在小松的命令之下,倭奴国的士卒缓缓向前推进,并没有急躁。 统领看到对面大明的士卒有火铳,立即禀报说道:“小松君,他们手里面有火铳!” 小松安抚众人说道:“大惊小怪!对方手里面虽然有火铳,不过他们只有一发的机会!” “只要我们走到近处突然加速冲击,只要能够被我们接近,咱们的弓箭手就能够把他们全部射杀!到时候他们的火铳就是个棍子!” 小松当然明白大明的手中肯定是有火铳的,也知道如何对付火铳。 那就是突然加速拉近距离,因为火铳填装的速度慢,根本来不及发射第二枪就会被弓箭手射中。 所以在有火铳的情况下虽然有些优势,但优势并不会那么明显。 小松继续说道:“按照明军的配置,百人队里面只有十名火铳手!根本不足为惧!杀!杀!杀!” “杀!杀!杀!” 望着对面的呼唤之声,盛庸骑在马背上,笑着说道:“现在就开始叫了?待会儿有他们鬼哭狼嚎的!” 旁边的耿睿轻松的说道:“他们居然还敢主动前来攻打,真是不自量力!” “正好也省了咱们的功夫!” 盛庸笑道:“将士们,既然他们主动前来送死!那咱们就成全他们!此战只许赢不许输!还要赢得漂亮!殿下威武!为殿下效死!” “殿下威武!为殿下效死!” “殿下威武!为殿下效死!” 耿睿提醒说道:“盛将军,他们进入射程了!” 盛庸并没有惊慌,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却没有下达立即攻击的命令。 此时看台上的秦王也急了,“快开火啊!千万别被他们靠近!” 晋王朱棡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快点快点!这个距离正好合适!” 朱棣也是眉头紧锁,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任何枪械的射程都有一个度,如果离得太远尽管能够打到,可是杀伤力就会大减。 如果把他们放得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就会被缩短,可能一个冲锋上去,那么两者就要进行肉搏战了。 所以作为一个统帅,必须要根据自己兵马人员的配置,还要根据对方的实力,有一个妥善的筹谋。 因此不是进入射程就一定要开火的。 毕竟火药的填装速度,和枪械的精准度,对战局很有影响。 小松君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武士刀,手心里面已经钻出了汗液。 双方都在寻找最佳的时机。 冲击的时间早晚会有很大的差别。 突然手中的武士刀向前一挥,大声命令道:“冲啊!” “哦哈!” 前面的倭奴国士卒得到命令,大叫一声,便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 看着发疯似的冲过来的敌人,盛庸说道:“将士们!报效殿下,就在今日!” “三段式,射击!” 一声令下,第一排士卒立即把瞄准好的火枪扣动扳机, 然后马上扑倒在地上,身子一滚侧着身子,立刻装填弹药。 第二排的士卒也扣动扳机,打出弹药,然后立即蹲下身子填充。 第三排士卒则站直身子射击! 一枚枚的弹药接连不断的射出,顿时把倭奴国的士卒打得血肉横飞!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3章 屠杀,团灭! 接下来在众人目瞪口呆的错愕之中,这场比试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不但是小松,就连在场的文武官员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盛庸和耿睿仅仅用了三十人,就能够让弹药连绵不绝的射杀出去! 众人虽然距离虽然有些远,看不真切,但也知道真正出手的,只有队列前方的三个十人队! 耿睿建议说道:“盛将军,难得一次实战的机会,也让别的将士开开火吧,都体验一下火枪杀人!” “也好!” 盛庸回首命令说道:“左右出列,两面攻击!” “遵命!左右出列!两面攻击!” 紧接着三个十人队移动到左边,另外一个石人镇移动到右边。 也采取这种全新的三段式射击,纷纷倾泻着枪膛里面的火药! 在上百杆火枪接连不断的攻击之下,那些倭奴国的士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栽倒在血泊当中…… 众人也都疑惑的看着他们,因为从他们手上的动作来看,根本就没有火绳子! 没有火绳是怎么点燃火药的? 而且他们但要装钱的速度很快,而这样的速度也根本不是平常的三段射击能够达到的! 众人不由得看向一脸坚毅的皇太孙殿下…… 直到对面所有人都倒在血泊当中,盛庸才挥手下令停止射击。 “打扫战场!” 一队士卒举着手中的火枪,一步一步,缓缓的向那一堆死尸靠近,始终保持着队列。 见到还在哀嚎的敌人,他们会立即爱心泛滥,毫不犹豫的补上一枪! 不管他们的伤情是否严重,是否还能救治,都会赏赐他们一颗弹丸! 倭奴国副使龟山,看着全部倒下的自己人,还有上去补枪的士卒, 顿时觉得全身的力量被抽空了,双腿的骨骼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他的两股之中已经湿润了,还散发着恶臭。 双眼无神,一张脸上写满了恐惧…… 全身也在瑟瑟发抖…… 文武百官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的景象…… 再转向皇太孙殿下的时候,目光里面已经饱含敬畏! 怪不得皇太孙殿下要进行这场“比试!” 原来他早就已经成竹在胸了! 而且这些护卫都是他的人马,他当然知道自己部下的实力……或者说是火铳的威力! 因为谁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倭寇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近身肉搏,就被火铳打死了! 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火铳竟然还有如此大的作用! 而殿下肯定也改进了火铳! 因为即便是三段式射击,也无法做到这样的火力覆盖! 根据《明史》记载,明朝初期平定南方的将领沐英,首次使用三段式射击。 因为沐英发现,在使用火器对付叛军大象,和其他野兽兵种时,活动的填装速度实在太慢了! 所以他就改进了一种战术射击方式。 具体是由三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枪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 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三人交替装弹、开火。 这样一来,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绳枪效率提升三倍!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分钟之内只能射击三次。 可是很明显,朱允熥的护卫射击的效率更高! 随着战场的哀嚎之声,和最后一颗弹丸,射入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的小松头颅之中, 这场“比试”也宣告结束。 盛庸骑马从远处奔来,一跃下马,行礼禀报说道:“启禀殿下,敌人一百,射杀敌人一百,请殿下核查!” 敌人一百,杀敌一百! 这是团灭啊! 这是斩草除根的节奏呀!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将士们辛苦了,带着他们下去领赏!” “多谢殿下赏赐!属下告退!” 有赏,就代表殿下满意! 晋王朱棡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有些愣愣的问道:“允熥,你这是什么火铳?这么厉害!” 秦王不樉也吸了一口凉气,“殿下,这火铳真厉害呀!” 紧接着又说道:“这要是用来打蒙古人,那优势就太明显了!送我几支怎么样?!” 诸位亲王也都满含希冀的看着朱允熥,这样的火铳谁不想要? 可是现在他们不敢开口,害怕要的人一多,殿下谁也不给了! 可要是他给了亲王,别人在开口的时候,那就容易多了…… 毕竟都是王叔,不能厚此薄彼嘛…… 朱允熥却说道:“二叔,这些火铳还不稳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膛了,等我研制好了再送给二叔!” “那……那好吧……”谷荾 当着众人的面,朱樉也知道不能强求。 众人也顿时泄了气,连秦王都不给别人更别想了! 朱允熥赶紧扯开话题,对文武百官说道:“今日有劳各位前来,王忠,把我们所打造的猎物分给诸位大人!” “臣等多谢殿下!” “诸位大人不必客气,来人,这个倭奴副使抬下去!别脏了地!” “诸位王叔,我们继续打猎,别让这点小事影响了兴致……” 燕王朱棣望着这个英姿勃发,而有神情内敛的侄子,顿时觉得整个人非常无力…… 一面在心中感叹大明的继承人确实英武。 一面心中满满的都是失落…… 因为他越是英武,自己越没有机会…… 谨身殿里,朱元璋正在处理政务。 一向谨言慎行的庆童,却满脸欢喜激动,急匆匆的快步走进殿中。 “皇爷,皇爷,好消息!” 朱元璋停下手中的毛笔,笑骂道:“你这个老东西,越来越没规矩了!” “皇爷恕罪,奴婢一高兴忘记规矩了……” 朱元璋知道他是故意表现的这么匆忙,就是想要配合着逗自己开心,所以没有责怪。 否则就是天大的喜事,在谨慎的人面前也不会失礼。 “这次记着,下次再犯一并打板子!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殿下在狩猎场召聚了五军六部的官员,当着众人的面,好生责备了那些倭寇!还说要把他们驱逐出去,不让他们踏上大明的疆土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这算什么好消息!咱早就猜到了!允熥对于他们早就心生厌恶,驱逐他们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说着就兴致厌厌的,想要继续处理公务, 庆童急忙说道:“皇爷,您别着急,听奴婢接着说呀。” “有话快说!啰啰嗦嗦!大惊小怪!” 庆童陪笑说道:“皇爷,殿下可不只驱逐他们那么简单!那些倭寇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和殿下的护卫比试!” “赢了?”朱元璋丝毫没有兴致,懒洋洋的说的。 “呃……是赢了……” 面对朱元璋的冷水,庆童脸上的兴奋顿时减去一半, 不过赶紧又说道:“皇爷!这可不只是赢了!简直就是杀戮啊!殿下个兵马没有伤着一个人,就把上百倭寇全部杀戮一空!您是没看到,他们有多凄惨……” 朱元璋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没损失一人?” “是啊,没损失一人!而且连受伤都没有!” 朱元璋立即眉头紧皱,满脸疑惑的说道:“这不可能啊,就算是那些倭寇再不成器,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可能这么不经打呀……你是不是消息有误?!” “哎呀皇爷,奴婢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假消息禀报给您呀,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奴婢也不相信,还派人三核实……” 接着庆童就把自己所打探出来的消息,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诉说清楚。 听完之后,朱元璋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太孙研制的火铳立了大功?” “当初他让兵仗局配合研制火铳…… 这才想起来朱允熥当日的请求,看来他的研制出了成果! “皇爷爷……” 正在思索,朱允熥就已经那也不见了谨身殿,“皇爷爷正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连孙儿过来您都没发现……” 朱元璋立即脸色一板,不悦的说道:“你在狩猎场上,当着文武百官,和诸位亲王的面,杀了倭奴国的使团?” 朱允熥很轻松的笑道:“皇爷呀,我这边刚从猎场过来,您就知道了?庆童!又是你把我给卖了吧!回头再收拾你!” 庆童立马陪笑说道:“奴婢冤枉啊,殿下可别诬赖好人,否则奴婢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元璋眼睛瞪着他说道:“别转移话题!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带着一片好心而来!” “就算不接纳他们为藩属,也不能杀人吧!这事你请示过咱没有?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朱允熥却没有害怕,而是将一杯茶递到朱元璋面前,“皇爷爷,你这就冤枉孙儿了,孙儿可没有杀人,只是那些倭寇胆大包天,想和孙儿的兵马比试比试!” “孙儿迫不得已只能应战,否则如果胆怯,不敢应战,那不是给皇爷爷脸上抹黑吗?” “可谁料想他们根本就不堪一击,结果……全都死了,他们技不如人,这总不能怪孙儿吧……” 朱元璋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有理了!” 朱允熥顺杆子往上爬,“皇爷爷,这事儿孙儿在理呀,战场上技不如人活该被杀,这能怪得了谁?公道自在人心嘛!” 正如朱允熥所说的,这并不是大明的朝廷命令兵马把他们给杀了,如果那样就是大国欺凌弱小,可是会让个个藩属国害怕的。 而他们主动挑衅较量,那就是罪有应得! 就算其他人知道了,也会说他们不自量力! 所以这对大明,根本就没有任何不良影响! 这也是跟朱元璋学的,杀人总要找好理由! 铁券可以免死,而我又想杀你,那该怎么办? 那就说你谋反! 毕竟铁券的免死,可不包括谋反! 只要理由找得好,我就永远有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4章 杀器! 朱元璋并没有深究。 倭寇的行为让朱元璋气愤不已,每次倭寇前来劫掠,就是在挑衅大明的尊严,朱元璋恨不得把他们通通都杀了! 现在有了合适的理由,不被别人诟病,何乐而不为呢? 太孙的狠辣……颇和朕心! “你研制出来的新式火铳,总得让咱看看它的庐山真面目了吧?” 朱允熥回答说道:“请皇爷爷移驾武英殿!” “好!这么大张旗鼓,就看你能不能给咱带来惊喜了!” “定然不会让皇爷爷失望!” 一听说朱允熥使用新式火铳,就把倭奴国使团百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朱元璋就不由得眼热。 说是前往武英殿,其实不是进入殿中,而是武英殿前面有一个小校场,便于宫中的皇子皇孙在这里习武,练习骑射。 一来到这里,朱允熥就命令摒退无关人等,不让闲杂人等观看。 瞿陶张辅抬着这个一只箱子放到他面前,打开取出里面的火枪交在朱允熥手里。 “这就是新式火铳?”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夺了过去,拿在手中不住的观看,仔细打量。 皱着眉头说道:“这火铳没有火绳,构造也不一样……这是如何使用的?” 朱允熥在一旁讲解收到:“皇爷爷,这种火铳不用火绳点燃,孙儿称他为燧发枪,或者火枪,乃是靠这里的燧石撞击,当扣板机龙头下压,因弹簧的作用与火石磨擦发火。” “这样,不但克服了风雨对射击造成的困难,而且不须用手按龙头,使瞄准较为准确,随时都可发射。 燧发枪配有火石自动打火装置,不怕风雨并不须事先火绳点火,发射速度与精确度大为提升。” 在历史上的一六三五年,明代火器研究家毕懋康自生火铳,也是一种燧发枪,主要就是改进了发火装置。 自生火铳的出现,将之前使用了两百多年的火绳点火法,改进为燧石发火。 朱允熥从旁边拿起一只火绳枪,把两枪对比,继续说道:“皇爷爷,火绳枪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其中最为致命的缺点就是在临战的时候,将士们必须先点燃火绳,等到对方进入射程再用火绳点燃火药。” “可是如果天气潮湿,或者碰上阴雨天气,火绳就很难被点燃,因此将士们不得不把火绳的两头都点燃,以确保它不会熄灭。” “如此一来在战场上不但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也会让火神燃烧的速度加快,如果战事时间稍微久一点,就要更换火绳,不利于持久作战。” “另外火绳枪的射击过程非常复杂而缓慢,同样也由于火绳和引发药的不稳定性, 导致火绳枪打不响的几率相当高,出现哑弹的情形,将士们就还得清理枪膛,耗费时间……” 朱元璋询问道:“那这种火枪是如何点火的?” 朱允熥指着火枪说道:“皇爷爷,这里是击锤,这一块是燧石,就是简单的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 “当射击的时候,只要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这样一来就不用再点火了,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能够提高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 朱元璋以前在做吴王的时候,就火铳很有研究, 这燧发枪也不复杂,只不过是改变了点火装置而已,所以经过这么一说朱元璋就立刻明白了。 “你做的这火枪确实不错!就是加装了一块燧石而已,料想制作成本也不会太高吧?” “皇爷爷真是通透!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火枪的成本确实不高,可以大量生产装备。” 朱元璋摸着火枪前面的一个突起问道,“这是什么?” 朱允熥接过火枪,凑到脸前示范说道:“皇爷爷,这是准星,便于瞄准目标,使发射出去的弹药能更精确的命中目标。” 又从旁边的箱子里面拿出一柄刺刀,卡在火铳的前方, 解释说道:“皇爷爷,这是可以卡在火铳前面的刺刀,这样,装备这种武器的步兵,就可以同时担负以往由重步兵和轻步兵分别担负的任务。” “不用担心火铳手射击之后,还需要长矛手保护他们,而他们也能够立刻参与到战争之中!” 其实在历史上,燧发枪出现后,阻碍火枪手主宰步兵,其中的的最大战术障碍,就是在面临对方骑兵攻击的时候,火枪手还需要长矛兵的掩护。 因为骑兵奔跑的速度很快,一般来说打过一枪之后,对方的骑兵就已经冲到跟前,自己就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了。 而这时候火铳就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连弓箭都不如。 所以明朝的火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都会在火铳的柄上,装上一个尖锐的铁尖,必要的时候用来杀敌。 可毕竟比较笨重,而且也不便开刃,效果大打折扣了。 而历史上,燧发枪的第一步改进,是用一种没有任何护手盘的一英尺长的宽刃短剑,将其一端简单地加工成圆锥形,插入并固定在燧发枪枪口。 可是,一旦装上了刺刀,燧发枪就无法射击了! 这不是等于自费武功吗!谷醸 这样,射手实际上变成了长矛兵。 但是要知道,在战场上瞬息万变,大多情况下都是敌人已经杀到近处了,才有机会开第二枪,。 这个时候再把刺刀插入火铳的筒里,然后还要固定,就会浪费一定的时间。 而就是这仅有的时间,就能决定生死! 在十六世纪的时候,老鹰国家的当步兵中已普遍装备了卡座式刺刀后。 骑兵就很难从正面再对步兵队形实施有效的攻击了。 因为如果骑兵想要从正面接近步兵兵团,迎接他的首先就是燧发枪队形的排队齐射,只是这一下就会死上不少人。 就算他们冲到近处,还会遭遇到像长矛兵一样的队列,而他们同样能够对骑兵产生伤害。 而且卡座式刺刀,是将刺刀的刀身插入固定在燧发枪枪头一侧的金属套筒上。 这样一来并不影响射击,也不用临阵装配,这样,燧发枪就可以带刺刀射击了。 通过朱允熥的讲解,朱元璋很快的就意识到这种火枪的便利之处,和优势! 只要能够提高射击的速度和效率,能够在面对敌人进前的时候,那就是大杀器! “来,你给咱演练演练!叫咱看看你的新式火枪到底如何!” “是,孙儿遵命!” 这火枪本来就是由朱允熥提供思路,几位工匠照着研制出来的。 并且他这些是在护卫营里多次演练,早就熟能生巧了! 所以能够快速的装填弹药,也能迅速的瞄准射击,颗颗弹药都能够命中箭靶! 尽管不是每次都能够命中靶子的正中心,可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 关键是换弹速度大大提高,精确度也有提升! “看来你这些天再护卫营没有白练!” 朱允熥笑道:“多谢皇爷爷夸赞!无他,唯手熟耳!” 朱元璋笑骂说道:“你可不要去学那卖油翁!同样是手熟,将军将士可以弯弓射箭、可以保家卫国,做的乃是大丈夫的事!” “那卖油翁呢?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本来这也没什么,人之常情罢了……可是以此来嘲笑勤练武功,出生入死的将士,就太愚蠢了!” 朱允熥奉承着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皇爷爷的话,更是让人心生敬佩!”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欧阳修说到底只是个文人出身,打骨子里看不起武将,他只说武将的射箭是因为手熟, 却没有看到同样是手熟,给国家所带来的效果却有天壤之别,这是他文人的局限,你不要学他!” “孙儿遵命!多谢皇爷爷教导!” 朱元璋吐出一口气,说道:“大明的敌人还有很多啊,蒙古三部始终是心头之患, 还有倭奴国,屡次挑衅,真恨不得把他们通通杀绝了!所以你一定要居安思危,时刻牢记,绝对不能安逸享乐!” “蒙古未除,倭寇未灭,孙儿不敢懈怠!”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感到非常的欣慰。 自己选的这位储君,不是贪图安逸,奢侈享乐之人。 他是从心里认识敌人威胁的,不是深闺腐儒手中所养大的无能之辈,也不是被酸腐文人忽悠瘸了的, 在他心中怀着一颗治世安民之心! 朱元璋又吩咐说道:“回头你去接手兵仗局和工部的军器局,专门负责火器的研制和制作。”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兵仗局就算了吧,就算给我作用也不大呀。” 兵仗局是明朝内宫八局之一,兵仗局掌造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军用器械和宫中零用的铁锁、针剪及法事所用钟鼓等。 朱元璋却说道:“你不要小看兵仗局,虽然都是为宫中做一些物件,可是他们当中有很多的大匠,这对于你研制火器有很大的帮助。” 朱允熥当然明白,能够给宫里面制造军械的,那都是大明顶级的工匠。 这些人对于推动火器和其他军械的进步,将有非常重大的作用! “皇爷爷,兵仗局毕竟是给宫中效劳的,归到工部也不合适呀……不如这样吧,就让兵仗局的一些大匠调派到军器局,你看如何?” “那就随你的意吧,这点小事,你说如何便如何。” “是!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叮嘱说道:“过了元宵节,正月十六就是册封大典了,你也准备一下。” 朱允熥满心喜悦地回答说道:“是,孙儿遵命!一切但凭皇爷爷做主!”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5章 阴谋?阳谋! 回到武英殿,朱元璋抚摸着手里的手枪,当真是爱不释手。 朱允说道:“皇爷爷,这两只短火枪是孙儿特地命人打造出来,因为比一般的火枪要短上许多,所以孙儿叫它手枪, 就是为了进献给您的,所选用的都是上等材料,您看看可还趁手。” 这两只手枪的枪柄是用象牙是做的,上面还用金丝作为装饰,枪身上的龙头也是龙形,整体看来颇为华贵,绝非凡品。 这还只是他的外观,里面所用的枪管,还有每一个部件都是用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精刚制成,确保不会炸膛。 要知道在朱元璋使用的时候,如果炸了膛,致使皇帝受伤,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所以工匠们在打造的时候精益求精,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这才敢交付使用。 看着眼前的两只手枪,朱元璋频频点头说道:“满意!满意!咱当然满意!难得你有此心!” “你的那些王叔见到这些火枪,还能坐得住?就没问你要吗?” 朱允熥笑着回答说道:“皇爷爷明鉴,只有二叔开口要了,其他王叔估计是看不上,也就没有开口。” “不过孙儿想着,大明的兵马暂时还没有装备这样的火枪,而且打造出来也需要时日, 所以孙儿以为现在还需要保密,不能被敌人探知了,这样将来在战场上遇到,才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朱元璋非常认同的说道:“你说的有理!现在确实不宜公开,既然其他人都没有兴趣,那就不用给他们了!” 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只是朱允熥的说辞,这样的火枪谁不想要? 谁不想提高自己兵马的战斗能力? 他那些儿子不是不想要,只不过没来得及开口罢了! 看了一眼朱元璋,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孙儿想扩大护卫营,增加到一万人,您觉得如何?” 朱元璋瞟了他一眼,发出嗤笑之声,“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还想试探咱的根底呀!” 朱允熥立即赔笑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爷的眼睛,那孙儿就直说了。” 接着朱允熥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皇爷爷,按照大明会典里面的规定,说是凡是百户兵马,需要配备活动时候十人,招牌手二十人,弓箭手三十人,长枪手四十人。” 在洪武十三年,朝廷正式下令规定:“凡军一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 朱允熥继续说道:“孙儿想建立独自一营兵马,取名为神机营,在这营中大量配备火枪,还有各种大炮、火铳,以火器为主。” “其余的弓箭手、长枪手,包括骑兵,都是辅助杀敌,力求能够将火器运用到极致!不知皇爷以为如何?!” 朱允熥当然知道后世都是以热兵器为主,冷兵器渐渐就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自己既然有这样的见识,那就必须带领大明提前走上这条路! 只要能够充分地发挥火器的威力,那么大明的将士就能攻无不克! 而在人员的损伤上,也会减少许多…… 朱元璋认真的说道:“如果真的达到你所说的,能够在战场上发挥极大的作用,那么神机营需要多少兵马?” 朱允熥直言不讳的说道:“孙儿觉得初期需要三万兵马,中期最好是五万兵马,等到神机营训练成熟之后,再行扩大不迟。” 朱元璋大手一挥,“那就如你所说,神机营暂且确定三万人马,一切火枪火炮你自己看着办。” “孙儿遵命!多谢皇爷爷!” 在历史上,神器营就是著名的火器部队。 而且这支军队和安南很有渊源! 安南在中世时期火器技术极为精良,朱棣在征服交趾后,得到了大量安南火器技术。 明朝称为“神机枪炮法”,甚至安南皇子都被明朝俘虏回来研制火器。 胡元澄就是安南胡朝君主胡季犛的长子,后来被明军俘获,在明朝工部任职。 此人极为擅长制造兵器,尤其能造神枪火器,所以获明朝授以官职。 据《明实录》记载,明成祖授命他“督造兵使局铳箭、火药”,此人后来被明朝军人称为“火器之神”。 朱棣知道火器的厉害,故特意组建了“神机营”。 该营装备有火枪、火铳等,后期又添置火绳枪,在当时世界上属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之一。 不过当时朱棣组建的神机营规模并不大, 神机营的兵力是,步兵三千六百人全部配备火器,还有骑兵一千人,炮兵四百人,主要负责管理野战重炮还有大大小小的连珠炮。 不过后来,神机营陆陆续续经过不断的扩大,到了宣德朱瞻基的时候,神机营已经扩大到好几万人了。 明宣宗宣德三年,整治神机营部伍,阳武侯曾说: “旧制神机营设左哨、右哨、左掖、右掖、中军十五司及随驾马队官军,共七万五千七十一人。”谷祖 “王忠,去把你弟弟带到集义殿。” 在回东宫的路上,王忠听到殿下的吩咐,顿时满脸错愕。 随即激动的跪地叩头:“是!奴婢遵命!多谢殿下!” 朱允熥又把自己的心腹召集到文华殿。 既然彻底断绝了倭奴国的来往,还杀了他们的使团,那就需要做好善后事宜。 徐辉祖说道:“殿下,属下以为,应当做好沿海地区的防倭,这些年来倭寇不断的骚扰大明沿海,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来劫掠了!” 盛庸也说道:“命令沿海卫所防备倭寇,这是应该的,属下觉得,也应该借着这次机会,整顿一下卫所的兵马,免得他们心生懈怠。” “宁波、临山,上海,松江四地都有倭寇警报,居然还让他们全身而退,实在不应该……” “是啊殿下,这些倭寇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咱们大明的水师又不是酒囊饭袋,不能这样纵容他们!” 众人就着倭寇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讨论的内容就是如何防备倭寇,倭寇如果真的前来袭扰,那么该如何应对,如何保障百姓的安全,以及如何反击,将这些倭寇斩杀。 看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再讨论下去估计就变成争论了。 “咚咚咚……” 朱允熥敲了敲桌子,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不在声张。 朱允熥吩咐说道:“徐辉祖,你是五军都督府的人,把这件事和诸位将军们商议一下,让他们拿个条陈出来。” 徐辉祖领命说道:“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对众人说道:“今天让你们过来,还有另外一件要事。” “之前咱们在一起商议过,足利义满靠着诡诈手段达到了南北和息,其实在倭奴国内人就是分做两派,暗流涌动。” “既然这样,就给我们留下了做事的余地,我意在扶持龟山一派,也就是原来怀良亲王的南朝势力,你们觉得如何?” 铁铉有些惊讶的说道:“殿下,这怀良亲王性格暴躁,目中无人,一切都是唯我独尊,之前对大明颇为不敬……” “此铁大人此言差矣!” 齐泰反驳说道:“怀良是怀良,他已经死了,我们扶持南朝也没什么,而且大明和南朝打交道最多,也便于我们从中挑拨!” 耿睿又说道:“属下这几天,专门研究过倭奴国情况,发现这个足利义满确实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也是他的作用才导致倭奴国南北一统,作为得力的一方,想要让他再一次分裂,是极难做到的……” 暴昭点点头说道:“微臣也赞同扶持南朝龟山一脉,他们被敌人蒙蔽,现在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肯定心有不甘,如果能够得到大明的扶持,想要让他们再次发动战争绝非难事!” 徐辉祖接着说道:“殿下,现在盘踞在海上的倭寇,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是南朝的人马,他们不服足利义满的统治。” “因此在本国没有立足之地,得不到供应补给,只能化身成为倭寇,如果我们扶持南朝,倭寇的问题应该也会有所缓解。” 听了众人的讨论,朱允熥说道:“我准备组建一支私商船队,向倭奴国的南朝开销贸易,除了违禁品之外,粮食、布匹、瓷器都可以输送过去。” “你们也说了,倭奴国农耕不易,粮食问题一直都很严重,我们只需要把握好数量,既能让他们恢复元气,又不至于把他们养得太肥。” 齐泰点头说道:“此举高明!只与南朝贸易往来,得利只是龟山和怀良,北朝自然心生不满, 也会对南朝心生忌惮,肯定会多方打压的,如此一来双方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刀兵相向那是迟早的事!” 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耿睿补充说道:“眼见南朝的实力增强,威胁加大,足利义满肯定坐不住!” 暴昭接着说道:“而且这次足利义满的诡诈手段已经暴露,他在说什么,南朝的人都不会再相信了!” “所以他们中间的战争是必须的! 朱允熥大大方方的说道:“这是人性的弱点,谁也避免不了!南朝的人知道我们扶持他们,就是想让他们争斗, 他们也会吃下这个诱饵!因为他们没得选!不想被北朝一步一步啃食消灭殆尽,他们就只能接受!” “北朝的足利义满同样也是如此,他也要想拦阻南朝和大明通商,就会和南朝为敌!无论他拦不拦阻,这场战争都是迟早的!” 这就去好像是既可以救命,也可以害命的药,对于一个垂死之人,是必须要试一试的! 毕竟没有人愿意就那么被消灭。 总要挣扎求生!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6章 倾听收忠心 自从接到兄长的书信之后,王义就立即返回家中。 在心中王忠也没有说什么事情,只是催促他放下手中的事物,即可赶回京城,不能有一点的耽误。 王义还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大事,就赶紧马不停蹄的回来,谁知道家中一切安好,这倒是让他一头雾水了。 因为过年的时候宫里也比较忙碌,殿下还要赏赐各位官员,这些都得他们去忙活,因此也没有时间回家。 只是给他写了一封书信,让他好生在家,不要乱跑,而且还嘱咐他要天天沐浴,因为皇太孙殿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召见他了! 作为普通百姓,一月两月不洗一次澡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整个秋冬季节不洗澡的大有人在。 况且王义经常在海边跑,身上难免会沾上海鲜味儿,这要是冲撞了皇太孙殿下,那可怎么得了! 王义很听兄长的话,老老实实沐浴了十来天,虽然这让他很不习惯,可也不敢不听。 王忠在接到这次之后,立刻把他拉入马车里面,马不停蹄的就朝宫里赶去。 坐在马车里,王义不要问他问道:“哥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王忠却没有回答,凑近到他身上闻了闻,这才露出安心的神情。 王义笑道:“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听你的话每天都沐浴,身上都快搓掉一层皮了!” 王忠嘱咐说道:“这就好,我还怕你不知道轻重呢,待会儿见了殿下,记得一定要行大礼,眼睛要一直瞅着地,不能抬头,不能试图观看,更不能去看殿下,明白了吗?” 王义顿时一脸为难的说道:“哥哥,那就只能瞅着地呀?我还想看看殿下长什么样呢,偷偷瞅一眼行不?” “不行!” 王忠瞪了他一眼说道:“仰面视君,意图刺王杀驾!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王义顿时气短,“那你在殿下身边,也不知道殿下长什么样?” 王忠怕他不懂规矩,便讲解说道:“我是殿下身边的近侍,有时候看看殿下那是为了察言观色,为了更好的服侍殿下,可你不同,你第一次面见殿下,怎么能表现的那么无礼!” “记住,就算殿下让你站起来,也得一直躬着身子,不能乱看,殿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能乱说话,吩咐什么你照做就行了……” “还有,在殿下面前不要再称呼我为哥哥,要叫兄长,这样才显得庄重!” “是是是,多谢兄长提点,我明白了!” 王忠之所以这么嘱咐,是因为自唐代开始,“哥哥”这个词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文献记载中。 但那时的“哥哥”常常作为父对子的自称,如《淳化阁帖》中有唐太宗写给唐高宗的手迹,就自称“哥哥敕”。 到元人白朴的《墙头马上》中,仍将父亲称为“哥哥”。 元明以后,哥哥逐渐固定指同父母的兄长,或亲戚中年长的男性同辈。 如《红楼梦》里的“宝哥哥”。 当然,哥哥也是女孩称呼情郎时常用的称谓,在民歌里屡见不鲜,也有些地方至今仍把“哥哥”视作对丈夫的昵称。 但是说到底,兄长的称呼仍比哥哥庄重一些。 “奴婢拜见殿下!” “小人拜见殿下!” 在文华殿的西配殿,也就是集义殿中,王忠王义兄弟二人一起行礼。 “起来吧,不必拘礼。” “多谢殿下!” 听到是柔和的声音,王义心中紧绷的神经如同春风拂过,让人顿觉舒服。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把身子躬得很深的王义,问道:“你就是王义?” 他并没有赐座,一来是因为能够被赐座的都是朝中重臣,或者是绝对的心腹,否则是没有资格坐着答话的。 另外,王忠是自己身边的奴婢,而他又是王义的兄长,哪有兄长站着,弟弟却坐着的道理? 哪怕王义官职做得再高,只要王忠在旁边站着,他就不能坐。 这就是礼! “小人王义,拜见殿下!”说着又躬身行礼。 朱允熥问道:“之前王忠让你去海边做标行的生意,生意做得如何了?” 之前自己无权无势,前途渺茫的时候,就让王义在海边准备船只,预备一旦不测就立即跑路。 现在自己被立为太孙,逃命之路是用不到了,可也该对王义提携一二,毕竟他曾经为自己做事。 “回殿下的话,现在标行又添置了一艘两桅船,生意倒是挺好,现在共有船夫伙计十八人,小人觉得今年年内还能够再添置两条船……” 其实很多人对于朱元璋的禁海令,都有些误会。 朱元璋并不是禁止所有的人都不能下海,也不是禁止商人不能海上行商。 他所禁止的是指三桅以上的大船,还有商人不能够和藩国外邦通商。 除此以外,沿海居民也可以下海捕捞,商人也可以走海路运输货物,只是限制颇多罢了。谷淃 “听说在海上风浪很大,行船非常不便,而且还时不时的会遇到倭寇,还有盗匪,不知道可有此事?你有没有遇到过,给本王讲来听听……” 王义想了一下便说道:“回禀殿下,小人有一次……也遇到了贼人,嗯,是盗贼,不过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八个人……” 王义本来有些紧张,刚开始讲的时候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这样站在一旁服侍的王忠脸上,肌肉不住的抽搐…… 自己的弟弟平常那么能说会道一个人,这会儿说起话来乱七八糟的! 这在殿下的心目当中,能留下什么印象! 不过朱允熥并没有任何的急躁,反而看着他,非常耐心的倾听着…… 兴许是这样的倾听给了他鼓励,王义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越说越顺畅,越说越流利, 把他遇见盗贼,贼人是如何偷取货物,他们是怎样防备,怎样把他们赶走,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从此以后,标行就定下了一个规矩,所有的货物都必须严格检查,负责看守的人如果出现错了,导致货物受损或者丢失,就需要承担责任,如果在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差错,就会得到奖赏……” “从那以后,货物再也没有丢失,也没有损坏。”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不错,无规矩不成方圆,只有把规矩立下了,才能够有规矩可循,做到赏罚分明。” 王义接着说道:“殿下,这其中小人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标行刚刚建立的时候,小人觉得缺少人手。” “平常也几个要好的兄弟,就让他们进了标行里面做事,谁知道有两个人平常懒散惯了,受不了走标的那份苦,变得好吃懒做,不但时常问小人要钱,甚至还偷偷变卖货主的货物……” 王忠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自己这个兄弟,怎么能把狐朋狗友带到标行呢! 简直胡闹! 做事如此不靠谱,肯定要让殿下失望了! 朱允熥笑着问道:“那你是如何处置的?” 王义低着头,回答说道:“小人也几次三番的劝他们,可他们就是不听,还说小人不够兄弟,能够和他们同患难,现在富贵了就嫌弃他们了……” “小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他们送走了……不能让他们继续祸害标行……”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对,既然是兄弟,就不会损人利己,不会不知轻重。” “小人愚钝,多谢殿下!” 此时在王义心中,对朱允熥非常对感激,也觉得很是亲切,顿时生发出来效忠之心。 殿下贵为皇太孙,贵为大明的储君,却蛮有耐心的听自己诉说这些小事,才能安慰照顾自己的感受, 这是何等大的恩典啊! 想要与一个陌生人快速的拉近关系,那就是想方设法让对方说,而自己只要做一个倾听者就好了。 当他说完之后,就会把倾听者当做知音! 就会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 而朱允熥又有尊贵的身份作为加持,想不得到对方的忠心都难! 王义跪地叩头说道:“如若殿下不弃,小人愿意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殿下!” “王忠,快把你弟弟扶起来。” 听到这话,王忠心里面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急忙去搀扶自己的弟弟,扶他起来。 这时朱允熥才言归正传,“王义,本王想组建一支商队,专门向倭奴国售卖货物,此事没有官身,没有官府的扶持。” “如果在海上遇上倭寇,也只能你们自己周旋解决,此事非常凶险,你回去考虑一下,再做答复吧。” 王义却立即跪倒在地上,“小人愿意!能为殿下效劳乃是小人的荣幸,哪怕尸骨无存,也甘之如饴,还请殿下成全!”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感叹的说道:“王忠王义,忠义之士!甚合孤心!” “小人(奴婢)惶恐……” 王忠也跟着磕头谢恩,心中满满的都是激动,甚至眼泪都止不住的要留下来了! 又吩咐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既然王义表露了自己的决心,就等于通过了考验,作为主上的朱允熥自然不会看着他涉险,却无动于衷。 于是说道:“我会在舟山那些岛屿里面,划出一两座小岛,给你做囤积驻扎之地,所需要的一切货物你不用担心,会有人送过去的, 另外,大明水师也会尽力替你扫清障碍,必要之时,你也可以派人去请求水师援助,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多谢殿下!” 王义听懂了殿下的意思,那就是自己在明面上只是个商队,和大明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私下里面,却有殿下多方的“照顾”! 有了殿下的扶助,要是还做不成,那还不如一头撞死!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7章 双簧戏 “日本国副使龟山,拜见皇太孙殿下!” 瞿陶奉命避开众人的眼目,把龟山带到集义殿中。 龟山虽然经过了洗漱,身上没有了骚臭之气, 可他还没有从惊恐之中缓过神来,依然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 此时龟山就像鸵鸟一般,把脸贴在地上,不敢稍动,更不敢抬头, 唯恐惹恼了皇太孙,自己就和使团的其他人一样,落个被宰杀的下场……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龟山,后小松和足利义满窃取王位,把你们倭奴国搞得乌烟瘴气的, 还纵容倭寇前来袭扰大明,对于此等无君无父,窥视大宝,不知忠义之人,竟然成为你效忠的对象吗!” 龟山顿时有些懵了,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赶紧请罪说道:“下臣知罪,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人,心中暗暗摇头,连这话都听不明白,也配做使者! 所以只好继续训斥说道:“足利义满和你们现在的国王后小松,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仗着自己手下兵马强盛,就敢颠倒黑白,窃取倭奴国权威!” “大明一直认为你们后龟山国王,乃是正统,却不料你们连区区的乱贼都对付不了!” “他们略施阴谋诡计,你们就交出了三大神器,将王位拱手相让!甘心任人宰割,你们太让大明失望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后龟山再听不出来那就是傻了! 殿下这话里话外,明显就是认为后龟山是正统啊! 而且还对后小松和足利义满意见很大! 甚至说有些敌视! 龟山顿时心中窃喜,赶紧进一步试探着说道:“启禀殿下,北朝实力雄厚,兵力强大,当时我们南朝正值薄弱的时候,所以就在战事上吃了亏…… 国王不忍心看到南北再起纷争,这才答应和谈……” “糊涂!” 朱允熥言辞训斥道:“这分明就是足利义满的阴谋诡计!连这都看不出来?!你们中间连一个能人都没有吗!” 缓了口气,又说道:“就算当时受了迷惑,也早该清醒了吧!可你们是怎么做的?甘心顺命,心甘情愿做豺狼的帮凶!我看你们也是一丘之貉!” “殿下!下臣冤枉啊……” 现在龟山能够很清楚的确定,大明的储君对后小松和足利义满是真的痛恨! 这是在责备自己等人,怒其不争啊! “殿下,下臣虽然愚钝,可也并非没有警觉,可是现在三大神器已经交到了北朝手中,我们力量悬殊,实在难以争斗。” “不过我等并不甘心,南朝国王和所有的臣子都以此为耻辱!迟早有一天国王会重登宝座,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挥挥手,“念在你还有廉耻之心,起来说话吧!” “是!下臣遵命!” 龟山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不过仍然躬着身子,表现的极为谦卑。 齐泰在一旁说道:“本来听说你们南北朝完成一统,许多人都认为是你们南朝获胜了,殿下当时非常高兴,还说要与你们建立宗藩,互通商贸……” “唉……可惜了……” 一听这话,龟山赶紧行礼说道:“多谢殿下厚爱!” “唉……” 朱允熥也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龟山,你回去告诉你们南朝国王,无论到什么时候,大明都承认他的正统地位,” “如果他在你们倭奴国被打压的待不下去,到了穷途末路,尽可以前来大明寻求庇护。” 龟山非常感动,赶紧躬身行礼说道:“多谢殿下恩典!下臣感激不尽!” 朱允熥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怎么说你们南朝国王也是一国之首,还是需要有些体面的,大明虽然不能再给他封王,也可确保他衣食无忧。” “大明恩德厚重,下臣实在惭愧,多谢殿下!”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能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拉你一把,那就是天大的恩典啊! 龟山满心惭愧的说道:“当年怀良亲王对大明多有不敬,甚至口出狂言,没想到大明能够不计前嫌,依然如此厚待……” “天朝上国,气度恢宏,下臣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朱允熥也感慨的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然有所过错,也是在所难免,之后怀良亲王也派出使者前来,双方关系还算不错……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盼望你们好自珍重吧。” “是,多谢殿下……” 铁铉在一旁看着干着急,殿下都把话说的这样清楚了,龟山还不上道! 这个笨蛋! 简直愚不可及! 只好在旁边助攻说道,“殿下,以属下看来,作为天朝上国,有义务帮助他们溯本清源,回归正统。”谷绽 龟山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赶紧行礼说道:“殿下!下臣请求殿下,帮助南朝回归正统!南朝上下愿意效忠大明!效忠殿下!” “胡闹!” 齐泰脸色一黑说道:“我大明与尔等并没有建立宗藩关系,也从不涉及他国内政!况且你们的王位已经被颠覆,大明怎么能够帮助你们呢?!” “况且你们已经甘心做了别人的臣子,王朝也已经更替,大明有什么理由协助你们?!” 龟山一咬牙,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所隐瞒了! 于是说道:“殿下,足利义满欺骗了南朝!下任国王本来应该由南朝继任,可是后小松居然立了他的儿子做太子!已经撕毁了盟约!” “我们南朝旧臣哪能被人如此欺凌!所以南朝的君臣正在积蓄力量,以求能够推翻后小松的统治!让日本国回归正统!”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泪水一下子就飙射出来,恳求说道:“下臣恳请天朝垂怜!” “真有此事?”朱允熥惊讶的问道。 “咚咚咚!” 龟山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回禀殿下!确实如此!” 齐泰赶紧拦阻说道:“殿下!就算他们有心反抗,可他们的力量应该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如此力量悬殊,想要获胜简直痴人说梦!” 龟山侧目看了齐泰一眼,恨不得把他掐死! “殿下!我们的兵力还在,控制的土地也没有减少,一切都像原来一样!真是失去了三大神器,承认盟约而已!” “可是盟约已经无效了!只要南朝稍做喘息,就能和北朝抗衡!” “下臣恳请殿下施与援手!” 齐泰仍旧扮演白脸的角色,“殿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有令不得与倭奴国通商,如果被陛下知道了,臣等难逃罪责!” “而且倭奴国国位已定,就算是有大明的恩待,他们也难以成事,况且这件事如果被后小松知道了,一定会怀恨在心, 到时候肯定会派遣倭寇来袭扰东南沿海!殿下,为了区区一点微薄的利润,得不偿失啊!” 铁铉却反驳说道:“殿下,如今倭奴国完成南北一同,必然会有一大批武士、失意政客和浪人失去了依托。” “他们肯定会流落海上,盘踞海岛,因为没有粮食可以果腹,也会侵扰大明沿海……” “所以属下觉得,若是能够和他们展开贸易,也可以减少倭寇,有利于沿海地区的安定……” “正是正是!“ 龟山赶紧答道:“殿下,这位大人说的极是!虽然我们愿意与大明交好,可是足利义满却不让南朝的百姓存活,到时候必然会有许多人无家可归……” “而且南朝上下,也愿意约束本朝的武士和浪人!绝不允许他们前来惊扰大明!请殿下成全!” “闭嘴!” 齐泰指责龟山,恨得咬牙切齿! “你说的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你们能约束倭寇吗?!能打败北朝吗?!要我说还是支持北朝,让足利义满把他们彻底消灭!这样也省得清静!” 此话一出,龟山顿时满脸惊骇! 大明如果真的这样,那南朝就没有活路了! “南朝一定不忘天朝大恩!恳请殿下援手!” 赶紧“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一旁的铁铉振振有词的说道:“荒唐!简直荒唐!” “齐大人,正统就是正统!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怎么能够混为一谈!我大明如果连正统和乱臣贼子都分不清楚,任由正统受苦受难,其他藩属国该做何想?” “再说了!南朝实力尚存,只要大明肯扶持,难道还有打不败的敌人吗!齐大人不要长他人志气,灭了大明的威风!” “殿下,臣觉得凡有支持北朝言论者,应当下了大狱!砍了脑袋!” “铁铉!你说要看谁的脑袋!我说不能支持南朝,就是不能支持!” “砰!” 朱允熥拿起桌案上的镇纸,重重的拍在案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满脸不悦的说道:“让你们在这里议事,不是让你们争吵!” 齐泰铁铉赶紧躬身请罪说道:“属下鲁莽,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满脸不耐烦的说道:“为了一国小事,值得你们如此争吵吗!还要下狱杀头,简直胡闹!” “这本来就是一件微末之事罢了,你们都是朝中重臣,这样争吵成何体统。” 又对铁铉说道:“既然你说应当对南朝略作扶持,那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吧!如何决断自己看着办!退下!” “是!殿下息怒,属下告退……” 几人恭恭敬敬的行礼,倒退着出了大殿。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8章 商谈 此时的龟山,抓住铁铉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二人出宫之后,龟山立刻请他到京城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珍馐美味,上的也是最好的黄金玉液,而且还是最贵的那种。 龟山热情似火,拿起酒瓶给铁铉倒了一杯, “多谢铁大人仗义之言,今天若是没有铁大人,实在不堪设想……请容我敬大人一杯。” 铁铉却伸手一挡,止住他的动作说道:“你不会觉得这件就这么成了吧?” 龟山一愣,赶紧说道:“还请铁大人指教!” 铁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吊足了他的胃口,这才慢吞吞的说道: “方才在殿下面前,齐泰说的很对,帮助你们南朝,大明除了落下一个恢复正统名声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帮助北朝那就不同了,你也知道足利义满对大明有多么恭敬,只要帮助他们快速的平定你们, 倭寇的问题同样可以迎刃而解,而且还能够获取巨额的财富,帮助你们,能否成功还是一个未知数……” 龟山的心沉到了谷底,深吸了一口凉气,试着问道:“敢问齐大人,既然如此,为何大人还要……” “还有帮助你们?” “小人不解,请大人明示……” 铁铉却说道:“倭寇的问题一直是殿下所关注的,殿下有多么痛恨倭寇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能看得出来! 使团百人都被屠杀,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可是倭寇并不是殿下帮助你们的主要原因,毕竟你们和北朝相比也不占优势。” “大明重视的是正统,你们仅仅是占了这一点优势而已。” 看了龟山一眼,铁铉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告诉我,如果大明把粮食货物运送给你们,你们能不能打赢北朝!如果打不赢,那就休谈此事!” 龟山也明白,汉人向来以儒家治理天下,讲究的就是君君臣臣,上下尊卑。 之前不接受足利义满的请求,就是因为大明觉得他们是乱臣贼子。 所以不愿背上骂名。 如果谁都能够以下犯上,那是不是有一天藩属国,也可以侵犯攻打宗主国了? 所以君臣、正统的名义必不可少! “请铁大人放心!小人并没有说谎,南朝实力尚存,而且北朝内部,本身也多有不和,只要能获得支持,南朝一定能够得胜!” 铁铉进一步逼问道:“你所说的得胜是什么时候?是两年?十年?还是百年?你要明白,大明不可能无限度地等待你们!” 龟山深吸了一口气,“大人,实不相瞒,这点我需要请示国王,现在不敢答复…… 不过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加快的,毕竟如果耽误的时日久了,南朝的一些人也有可能被北朝拉拢,所以相信不会等太久的。” 铁铉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根本无法保证,因此也就不在多说。 而是说道:“好!我且信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迟迟没有动作,或者他日战败,为了东南沿海不受倭寇的侵扰,大明只能选择和北朝来往,你明白吗?” 龟山心头猛然一震,看着眼前的这位,顿时心凉了半截。 不过他也很快恢复了心神,“小人明白!” 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友谊! 哪有什么单纯的好感! 所为的不过就是利益二字罢了! 如果耽搁了时间久了,或南朝战败,大明肯定会优先考虑自己的,把南朝舍弃的! 这样的话虽然难听,虽然让人觉得冷漠,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同时铁铉的话,也让龟山安心了许多。 毕竟,能够这样直言不讳相告的,就代表这件事有成功的可能! 铁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你也要明白,在你们没有获胜之前,大明投入的人力物力都要有收获。” “现在你告诉我,你们能给殿下带来什么利益!” “大人,我们有马匹、贴金扇、水晶、硫磺、苏木、金银,牛皮,武士刀,折扇,硫磺,还有很多的美人……” 铁铉伸手止住他说道:“你要明白,我们之间只能进行私下贸易,不能大张旗鼓,免得被人发现!” “所以难以出手的东西就免了,我们只要金子银子,还有精钢硫磺。” 龟山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金子银子都好说,硫磺也无妨,只是这精钢……在北朝的压制之下,我们能获取的也不多,还要用在制作兵器上……” 铁铉眉头一皱,“那就多用金银,少用一点精钢!” “多谢大人体谅!” 接下来二人就着货物的价值,详细商讨起来。 铁铉知道,自己的这位殿下是不吃亏的主,既然有机会得利,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铁铉也是狮子大开口,不会和他客气! 最后经过二人多方拉锯,总算商定出来了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价格。 虽然南朝得到这些东西,再卖出去的时候获利已经很少了,可要知道,他们缺的不是金钱乃是物资! 关键是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 所以即便价格昂贵,他们也只能接受! 商议完了,铁铉叮嘱说道:“你要明白殿下支持你们南朝,也只能在私下通商,这件事一旦被朝臣们知道了,殿下是会受责罚!” 龟山连连保证:“请大人放心,此事绝对不会透露出去,也和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铁铉点点头,有意无意的说道:“这件事能够做成,那是很好的……不过你也看到了,有多少人反对此事,我可是吃力不讨好啊……”谷椑 龟山凑近一点,悄声说道:“大人的辛苦我等都铭记于心,愿意每年拿出十万贯,孝敬大人……” “唉……” 铁铉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喜悦,反而叹了一口气, 说道:“我是殿下身边的近臣,将来少不得加官进爵,还是有些前途的,不能在这件事上出了差错,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龟山知道,他不是说拿自己的前途,贪赃枉法不值得, 而是嫌弃十万贯太少!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储君继位,他的地位一定很高,为了十万贯就赌上自己的前程确实划不着! 一想到眼下只有这个人支持南朝,就是再贵也得把他哄着! 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所以龟山一咬牙一跺脚,说道:“今后还需要多方麻烦大人,小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愿意拿出一成,请大人喝杯茶……”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不必不必……” “让大人操劳,小人实在心中惭愧,还请大人给小人一个机会,聊表心意……” “既然如此……嗨,那就依你吧!” “多谢大人!” 小了,格局小了。 铁铉以为自己能够炸出个二三十万贯,就不错了! 谁知道对方张口就是一成! 唉,自己的格局真是小了…… 看来跟在殿下身边,要学会狮子大开口啊! 否则,根本不符合殿下心腹的气质好不好! 铁铉随后又让人把王义请来,向龟山介绍说道:“这位乃是王义,是我们中间的联络人,今后所有的货物都由他运送过去。” 龟山连忙拉住王义,满脸堆笑说道:“久仰久仰……王先生快请坐……” 王义也没有客气,坐在椅子上说道:“我只负责运送货物,先付货款,再行运送,你们点验之后,就算两清。” 对于先款后货,龟山并没有觉得不妥。 反正大明的信誉还是非常可靠的,不会为了一次货钱出差错。 “是是是,就按你说的!来,请王先生满饮此杯。” “请……” 饮过这杯酒,二人就等于建立了关系。 铁铉这才说道:“那我们就谈一谈这第一批货物吧……” 龟山心情高涨,热情的说道:“好好,大人,边吃边谈,请大人尝尝这道菜如何……” 对于龟山来说,能够和大明建立贸易,得到大明的支持,尽管是私下、暗中的, 可对他来说也是天大的惊喜! 自己所立的功劳还在其次,关键是得到大明扶持,就能够让南朝的士立起死回生! 到时候与北朝分庭抗礼,甚至将他们打败,都指日可待! 到时候南朝统一,又因为自己是和大明之间的联络人。 几乎所有的支持力量都要经过自己的手,那么自己在国中的地位也将大大提升! 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国王亲信那么简单了! 这可是能掌握实权的! 最低程度也会成为一方诸侯! 如果经过几代人好好经营,取而代之…… 也未尝不可! 龟山正沉浸在幻想之中,铁铉却提醒说道:“龟山,这次你们倭奴国使团损失上百人,就连正使也死了,回去之后你如何交代?” 龟山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大人不必担心,小松君在大明纵容兵马肆意掳掠,伤害大明百姓,抢夺财物,大明本来已经宽容他们了, 谁知道他竟然不知悔改,妄想挑战大明军队,执意要生死相决,大明无奈,只好送他一程!” 最后总结说道:“所以小松君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铁铉满意的点头笑道:“阁下果然是个明白人!” “小人只是诉说事实罢了……铁大人,王先生,饮酒……” 对于这件事,龟山有充足的说辞! 毕竟小松他们都已经死了,这叫死无对证! 任凭他怎么说都行! 况且就算是后小松和足利义满心生怀疑,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后龟山君也会力保自己,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 毕竟自己……呵呵…… 今时不同往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唇齿留香,肚府饱满。 7017k 章节目录 第329章 册封大典 洪武二十六年,正月十六,晴,诸事皆宜,鸡年。 在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面,只要没有过正月十五,那就还在过年的节日当中。 毕竟在古代,走亲访友路程不便,如果要把所有的亲戚都瞧一遍,没有好几天的时间是不成的。 在人们朴素的观念里面,正月十六才是新的一年中,各项工作展开的时候。 此时在皇宫里面,处处披红挂彩,装饰一新。 朱元璋命令把内承运库里面所存放的绢丝,拿出来用作装饰。 又让内使监把宝库里面的许多珍惜物品都搬搬了出来,还把各宫打扫的干干净净,清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力求一尘不染。 而到了这天,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因为这天,乃是皇太孙殿下的册封大典! 昨日已经在宫女的侍奉之下,仔仔细细的沐浴,今天早晨的时候,朱允熥仍然需要沐浴,身上不能有一丝污浊沉气。 “启禀皇太孙殿下,请服礼服。” “可!” 得到朱允熥的允许之后,在礼部官员注视之下,后宫尚衣监的女官,则会亲手为皇太孙殿下穿上花样繁多的礼服衮冕。 每穿一件衣服都会有尚衣监的女官禀报。 王忠李福等人看到殿下穿上礼服,当真是满心欢喜! 在清晨太阳刚刚生起,奉天殿就要点起来檀香。 燔炉檀香燃烧,烟雾缭绕,整个奉先殿广场宛如九天台阁。 随着肃穆而缓慢第一通大鼓敲响,金吾卫甲士开始列阵于午门外东西两侧。 旗仗队列于奉天门外东西两侧,拱卫司陈列的仪仗从丹陛的东西一直绵延到丹墀的东西两侧,卤薄车辂陈列于文楼,武楼之南,典牧官将仪马队引导到车辂之南。 虎豹,宝象安置于奉天门外,管理韶乐的和声郎开始进入奉天门,陈乐于丹墀之南。 直到朱允熥这边穿戴整齐,礼部官员这才禀报说道:“启禀皇太孙殿下,拱卫司携皷乐,仪卫,仪仗于东宫外,请殿下移驾奉天殿。” “可!” 这个时候,只要照着词说就行了。 朱允熥一身盛装,身穿冕服,乘坐着工拱卫司所带来的车驾,前往奉天殿。 此时在谨身殿里,朱元璋也身穿最庄严,最为尊贵的礼服衮冕,乃是红底龙袍。 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容,极为高兴。 庆童禀报说道:“皇爷,时辰到了,请皇爷移驾奉天殿。” 朱元璋点点头,询问说道:“皇太孙是否起驾?” “方才拱卫司禀报,他们已经去了东宫,想必这时已经起驾了。” “走!咱要比太孙早到!” “恭请皇帝陛下起驾!” 朱元璋在近侍的簇拥下起身离座,乘舆第从谨身殿前往奉天殿。 尚宝卿捧着皇帝的玺印,侍仪导引圣驾,一路警跸,前往大殿。 来到奉天殿,宫廷乐队吹奏雅乐乐章。 朱元璋就在美妙的乐章声中,登上了宝座。 百官叩拜行礼收到:“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躬安,诸卿平身!” “谢陛下!” 朱元璋看着文武百官,笑呵呵的说道:“都到齐了?那就等皇太孙入殿吧。” 当然到齐了,这样的大殿谁能缺席? 而且也没有人会迟到,因为在册封大典正式开始前,文武百官就早早的齐聚于午门了。 文官侍立于文楼之北,面西而立;武官侍立位于武楼之北,面东而立。 嗯外藩使臣,僧,道,耆老(德高望重绅士名人)侍立文官之南,面西侍立。 朱元璋看看大殿之中的班次,和内监和侍卫的陈列,也点点头以示满意。 在奉天殿丹陛之西,设殿前司班,指挥司官员三人,面东而立。 丹壁之东设宣徽院(掌管郊外祭祀、朝廷会议和宴会的操作的礼仪官)三人,面西站立。 “咚咚咚!” 震慑寰宇的鼓声响起…… 奉天殿门外的太监,高声唱和道:“引班!” 引使官员接到命令,就引导百官,藩国使客,僧,道,耆老等进入奉天门,前往丹墀处的拜位侍立。 “恭迎皇太孙殿下!” 听到这声呼喊,李福在朱芸耳边轻声说道:“殿下,该进奉天门了。” “嗯……” 接着,四位服饰庄重的引导官,就引着朱允熥进入奉天门。 “乐起!” 此时礼乐之声大起,在太监的引导之下,朱允熥从奉天殿丹壁东阶而上,进入奉天殿的东门。 先行叩拜朱元璋,“皇孙朱允熥,叩见皇祖父陛下,陛下圣躬安!” “平身,朕躬安!” 朱元璋看着眼前这位皇太孙,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内赞官接引下,朱允熥前往大殿前的丹陛拜位,内赞官员分立于太孙拜位的左右。谷玅 此时礼乐止息,大殿之中一片肃静。 捧受册宝的内使由丹壁西阶上到殿前,在丹陛的拜位处站立。 知班官员在丹墀中赞唱“班齐“,内赞官赞唱:“鞠躬,拜“。 此时大乐乐起,百官跪拜,皇太孙朱允熥在奉天殿丹壁的拜位上,行跪拜礼,然后平身,接着乐止。 内赞官唱:“承制官稍前”。 承制官上前立于殿西, 内赞唱:“跪”。 承制官跪,赞:“承制“。 承制官由奉天殿殿中门出殿,立于门外,称:“有制!” 赞礼唱:“跪“, 这个时候皇太孙就要再跪。 宣制官云:“册东宫太子嫡子,皇孙朱允熥,为皇太孙!” 宣制完毕,赞礼官赞唱:“俯伏兴(伏地而拜起身),平身。” 承制官由奉天殿西门进入大殿。跪于殿西云:“传制毕。” 接下来还要行册礼,受宝册,并且还要宣读宝册。 内赞官接着引导诸王到殿内的拜位上,乐止。 内外赞礼同唱:“跪“。 这个时候别管年龄大小,别管辈分,每个人都得下跪! 秦王朱樉作为诸位亲王的代表,恭贺说道:“臣秦王朱樉,遇皇太孙荣膺册宝,不胜忻忭之至,谨率诸弟诣殿下称贺。” 看着眼前跪倒的诸位王叔,朱允熥满脸笑容的说道:“诸位王叔请起” “多谢皇太孙殿下!” 内外赞礼官同唱:“俯伏兴,平身”。 这个时候诸位亲王才能够站起身来。 然后在仪仗和鼓乐的前导下,文武百官迎送前往东宫。 册宝就要安置于大殿,皇太孙降阶。 礼部侍郎任亨泰跪奏用宝,并来到案前将册立诏书打开,尚宝卿在诏书上用宝。 册封的是诏书也要在午门外开读,以便昭告天下。 并且随后还要制诰,颁行于天下,让天下臣民都知道已经册立皇太孙殿下。 即便是这样繁琐了,可能册封的礼仪仍旧没有结束。 之后百官还要上表朝贺,以示忠诚。 然后按照礼仪,皇太孙还要来到后宫,朝见皇后,不过因为马皇后已经不在了,后宫并无主人,因此这项礼仪也就省了。 不过派遣宫女前往后宫问候,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套流程下来之后,才算大礼完成。 但皇太孙还要择日前往太庙,恭谒先祖,那时候,又是一番隆重奢华的景象了。 此时京城的百姓,也知道今天是皇太孙殿下的册封大典。 尤其是聚集在承天门外的百姓,更是欢喜雀跃! “哎呀,这是皇太孙的册封大典啊!” “太孙有乃父之风,太子爷有个好儿子啊!” “能文能武!还对咱们百姓这么好,简直就是老天的恩赐!恭贺殿下!” “皇太孙殿下志孝志诚啊,我老汉去年就被皇太孙赏了一石粮食……” “你看看现在还有没有人敢圈地?皇太孙连侯爷都敢杀,谁要祸害百姓简直就是找死!” “殿下威武!大明昌盛啊!”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有这么个皇太孙,那是咱老百姓的福分!” “大明威武!太孙威武!” 站在一座高楼上,远远的望着皇宫巍峨的宫殿,和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礼乐,还有钟鼓之声, 徐妙锦也是满脸欣喜。 身边的婢女小青高兴的说道:“小姐,这是皇太孙殿下的册封大礼吧?这礼乐的声音居然能够传这么远!” “是啊,这是他的册封大礼,从今往后,他应该能够安心了……” 小青叽叽喳喳的说道:“小姐,殿下被册封为太孙,肯定会颁下赏赐吧?过年的时候,殿下上次给府里的糕点真好吃!” 徐妙锦笑道:“宫里制作的膳食,那自然是不一样的,怎么你还想吃啊?” “小姐,这次殿下会不会还赏赐糕点呀?” 又撅着嘴说道:“赏赐别的东西也没我的份儿,就这糕点还能偷偷尝一点儿……” 徐妙锦笑笑说道:“我说糕点怎么少几块儿呢,还以为是被哪个馋猫给吃了,原来是你这个大懒猫啊。” “小姐你又取笑我……” 不知不觉之间,几许幽怨的哀愁却爬上了徐妙锦的眉间…… 小青兴许是看出来了什么,小声说道:“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殿下……小姐,你说呢?” 徐妙锦没有回头,眼神有些茫然的说道:“殿下身份尊贵,岂是我等想见就能见的……就算是碰上,也要退避……你下去吧,让我静静……” 小青无法理解她的心情,悄悄的离开窗户。 留下一个孤单的身影,立在窗前,遥望远方……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0章 心中有物,就有尘埃 “咚!咚!咚!……” “咚!咚!咚!……” 大报恩寺的钟声在和尚的撞击之下,有规律的发出沉重的响声。 钟声响彻在报恩寺的上空,直上云霄, 似乎这钟声蕴含着极大的威力,连天空的乌云都能被震散开一样,露出晴朗的蓝天。 钟声也传到远处,似乎在洗涤人心。 每当有大事发生,只要不是机密,官府都会提前告知寺庙,让他们诵经祈福,并且敲钟祝贺。 在报恩寺的大殿里面,几十个和尚坐在蒲团上,齐声诵经。 而在后院的一处禅房之中,只见一个和尚盘腿在蒲团上席地而坐,手里面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这间禅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连张椅子茶具都没有,墙壁上更光光如也。 整个禅房,还有其中的诵经的和尚都显得颇为冷清。 “吱吖”一声,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影就走了进来。 正在诵经的和尚眉头微皱,轻声说道:“贫僧正在诵经,请勿打扰。” 可是低沉的脚步声并没有离去,反而越走越近,这让和尚眉头皱的更紧。 来人是黑衣和尚姚广孝,走到那个和尚跟前,坐到他对面的蒲团上。 也是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然后轻轻捻动手中的佛珠。 此时这个诵经的和尚才睁开眼睛,见对面坐了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和尚,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依然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说道, “修行诵经之时不便打扰,大师如果也要诵经,前往别处去吧。” 姚广孝却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是出自于《坛经》。 话说,禅宗第五祖弘忍年纪已大,想传衣钵给大弟子神秀,便让他作偈(梵语“颂”,即佛经中的唱词),以此考查他对教义的禅悟。 神秀想了半天,才结巴地叨叨出这么一段话:“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弘忍听了,眉头紧锁,总觉得差点意思,没有满意。 后来,一个大字不认、只会挑水劈柴的名为慧能(又称“惠能”)的小僧,脱口而出。 慧能继承了东山法脉并建立了南宗,成了禅宗六祖。 姚广孝开口说道:“神秀大师说,心如明镜台,需要常常拂拭,才能够不沾染尘埃。” “而慧能大师却说菩提非树,明镜非台,这些东西全然不存在,也根本不会沾染尘埃。”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说的对?” 而坐在姚广孝对面,身穿袈裟的和尚,正是朱允炆。 只见他双手合十,回答说道:“两位大师都是高僧,请恕小僧难以评判。” 姚广孝毫不在意,接着说道:“神秀大师是眼中有物,心中有物,所以才说要时常擦拭,才不沾染尘埃;而慧能大师眼中无物,心中也无物,尘埃无处沾染,也就不需要擦拭……” “不过贫僧觉得慧能大师的话,说得有些偏颇了……” 朱允炆闻言不由的问道:“哦,小僧求大师解惑。” 姚广孝手捻着佛珠,说道:“如果心中无物,那就不该在寺庙里面修行了,也不该去戒嗔痴欲望了,既然心中没有吞噬欲望,没有杀生妄语,也没有淫邪美色,又何必修行去戒呢?” “正是因为在人心中有了这些东西,所以才有佛门八戒。” 八戒是佛教中的要求,内容包括: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 六戒着香华(即不戴花环,不涂香),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即过午不食)。 南朝梁宝唱《比丘尼传.道容》:“帝遣使往乌江迎道容,以事访之。容曰:‘唯有清斋七日,受持八戒,自当消耳。’” “大师高见,小生受教了。” 姚广孝盯着他问道:“不知阁下心中,是有物,还是无物?” 朱允炆想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询问说道:“既然大师觉得人里面有物,请问如何才能戒除?” 姚广孝说道:“每个人在佛前的程度不同,心中所有的东西也不同,有些人需要戒掉淫邪,有些人需要戒掉偷盗, 还有人需要戒掉杀生,虽然每个人戒除的方法不同,不过贫僧觉得单单诵经礼佛,是戒不掉的。” “人里面的东西怒气仇恨从来不会自动消除化解,所谓忘却一切,看透一切,不过是逃避,是自欺罢了!”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那么照大师所说,佛法无法化解,又不能忘却,那么该当如何?” 姚广孝饱含深意的说道:“堵不如疏,江河奔流,堵之必成灾祸,唯有疏泄才能万全。” 忙碌了一天,回到东宫的朱允熥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特别的疲乏。 一个册封大典搞下来,需要不住的行礼跪拜叩头,这些动作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 而且身上还需要穿着厚重的礼服,头上顶着冕旒。 躺在摇椅上,这才放松下来,感觉无比舒畅。谷銧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王忠在旁边兴奋的笑面如花。 李福也恭贺说道:“恭喜殿下,从今日开始您就是大明名正言顺的储君了,奴婢为殿下贺喜!” “奴婢恭贺殿下!” 在这屋子里面,有典服局的素心,还有马和与宫女赵明珠,三人齐声恭贺。 朱允熥舒心地笑了笑,“同喜,我成为储君,对你们也是一件喜事,共同庆贺吧。”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朱允熥被立为储君,通传天下,那他身边的人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宰相门前七品官,储君身边的人就更为金贵了! 王忠笑着说道:“殿下,奴婢们也都是跟着殿下沾光,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有赏吧?” 朱允熥立即警惕的说道:“没有!你们跟着我沾光,那应该给我送一些孝敬,怎么还向我讨要赏赐?简直毫无道理!” 王忠顿时满脸苦瓜,“殿下您可是奴婢的主上,你想是我们是应该的,可没有向我们伸的道理呀……” 李福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确实,王忠平常不着调,说话差三落四,今天说的却很有道理,殿下确实该赏!” 王忠立即向他投去一个白眼,这个老家伙,真是阴损! “过年的时候已经赏赐你们不少了,哪能还要商啊,再赏本王就得喝西北风了!” 可是几个人哪里会依饶,又是纷纷讨赏,各说各的道理。 最后朱允熥没办法,只好装作满脸心疼的模样,说道:“那行!既然你们都说了,那就……赏!不过下次可不能再要了!” “多谢殿下赏赐!” 几人心里也乐开了花。 东宫的气氛永远都是极为融洽的,也满了欢乐。 虽然不能乱了尊卑,可是该欢喜高兴的时候,也得让人放松。 讨完赏赐,又是一顿恭贺,众人也知道殿下累了,便退了下去。 赵明珠依然很体贴的打了一盆热水,给他退去鞋袜,将脚放在热水中浸泡揉捏…… 脚上传来温热的舒服,让整个人的身心都觉得非常舒畅。 虽然朱元璋早就已经下过诏书,册封自己为皇太孙,但是那时候和今天的册封大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像两个相爱的人去民政局领个证,和举办一次盛大的婚礼,感觉会一样吗? 虽然事实是一样的,可是感觉却大有不同。 而且在许多人的观念里面,都觉得盛大婚礼之后才是真真正正结了婚。 朱允熥明白,这才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还有许多的危机正等着自己! 强如朱元璋,在许多事上也只能选择妥协,不能随心所欲。 所以做皇帝,哪怕是大权在握的皇帝,很多时候也有无奈。 你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现在自己的命应该能保住了, 只要自己不作死,不像历史上的建文帝那样,各种骚操作层出不穷,性命应该是无妨的。 只不过,也绝不能活的窝囊! 在王朝更替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出现动乱的时候。 君王上台之后,会遭受到来自各方的限制,所以有些事不得不妥协。 对于朱允熥来说,重活一世,如果还各种妥协,还被各种欺凌, 那就太窝囊了! 朱允熥明白,自己必须趁着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政权抓到自己手中! 这样才能够安稳! 现在朱元璋对自己这个储君,几乎没有任何的防备,肯定会大加培养,让自己掌握实权, 一来这是朱元璋的性格使然,他立储君就是立继承人,没有那么些狗屁倒灶的阴谋诡计。 二来是因为朱元璋确实年日无多了,在历史上他是在洪武三十一年去世的,也就是还有四五年的时间。 况且这个时代的老人家,什么时候死真的说不准。 一次伤风感冒,一口气上不来,或者夜里着凉受寒,都可能要了命! 所以朱元璋在这个时候只会大力培养自己,根本就不会扯后腿!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可以尽情的放手施为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1章 火药 (求订阅,求月票) 昨日虽然劳累了一天,但是朱允熥并没有松懈,第二天从床榻上起来,依旧生龙活虎。 一番洗漱,用过饭之后,就在东宫护卫的保护之下前往户部。 新年伊始,各项工作也都要展开了,所以会比较忙碌。 刚到户部坐下,齐泰就来禀报,说是工部尚书秦逵求见。 “臣工部尚书秦逵,拜见殿下!” 望着眼前这个四十来岁的工部尚书,朱允熥从心中感慨,做朱元璋的臣子真不容易呀…… 朱元璋站在所任用的这些大臣,年龄都不算太大,用一句年富力壮也未尝不可。 现在已经有的洪武三大案,每次开刀对准的都是文官,虽然武将之中有些也受到牵连,但毕竟文官才是主体。 因为被杀的只剩下年轻人了…… 而且现在在朝堂上的这帮人,升官的速度都很快! 朱允熥客气的说道:“秦尚书请起,来人,请秦部堂坐下说话。” 在一旁守护的瞿陶,伸手示意,请秦逵坐在下首。 “多谢殿下。” 秦逵是安徽宣城人,洪武十八年的进士,曾经在督察院任职。 后来奉命清理囚徒,因为它量刑宽严得宜,被朱元璋称赞,所以擢升他为工部侍郎。 那时候因为营造的事情繁多,工部里面缺少尚书,所以兴作之事皆有秦逵统领。 到了洪武二十二年就成为工部尚书,次年任命为兵部尚书,但是很快的又重新改为工部尚书了。 朱允熥伸手示意,张辅端了一杯茶放到秦逵旁边的茶几上,秦逵急忙说道:“多谢殿下。” “秦尚书可是个大忙人啊,工部事务繁多,一举一动做的都是大事,今天怎么有空到户部来?” 秦逵行礼,面带笑容说道:“启禀殿下,微臣接到殿下口谕,说从今日开始,工部的所有事务都由殿下全权做主,所以微臣前来报个到,提前烧炷香。” “皇爷爷让我署理工部?” 朱允熥有些惊讶,毕竟朱元璋当日只是说让他管着军器局,没说工部的事啊。 不过秦逵既然这样说了,肯定不会有假,所以朱允熥只好应下: “秦尚书客气了,那今后就要多多仰仗秦尚书了。” 秦逵身材高大,脸上却非常消瘦,面庞上棱角分明,好像斧凿刀砍一般。 一双手掌上骨节宽大,上面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实干之人! 秦逵询问说道:“不知殿下今后在何处理政?今后工部的政务是送到户部,还是别处?”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是在户部办公,还是在工部办公,差别是非常大的! 户部和工部同为朝廷六部,地位都是平等的,如果把工部的奏章公文,送到户部来处理,那无形之中就工部置于户部之下了。 下面的人可是会争味儿的! 如果人心里不平,或者感觉受到了轻视,那可不利于收拢人心! 于是朱允熥说道:“秦尚书,对于工部的各方各面我都还不了解,一时之间也有些仓促,需要先熟悉一二,你在工部给我留一间公房。” “是!微臣遵命!” 秦逵知道他这些时日以来都在户部,而且还专门设了一个商贸司,对户部的看重显而易见。 只要殿下不那么明显的厚此薄彼,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朱允熥问道:“秦尚书,军器局是工部所管,马上就要大量制造新式火铳,不知道其产能如何。” 秦逵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军器局是洪武三年所设立的,专门制作兵器,尤其是以火器为主,陛下要求军器局每三年要制作碗口铜铳三千只, 手把火铳三千,铳箭头九千,信炮三千,椴木马子三千个,檀木马子九千个,檀木送子九千根。” 朱允熥点了点头,不知可否的说道:“我已经和皇爷爷说过了,随后兵仗局的之中,凡是熟悉火气制作的工匠, 全都调派到军器局来,你要登记造册,安排合适的班次,以便使他们能够尽快参与。” 秦逵微微一愣,把兵仗局的工匠调来? 那么军器局必将更上一层楼啊! “微臣已经妥善办理此事,请殿下放心。” 朱允熥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秦尚书,之前我和几个大匠在研制火种的时候,他们说火药里面有砒霜,因此不让本王触碰,不知道这是如何制作的?”谷畜 “回禀殿下,火药的方子是芒硝一斤,硫磺五两,再配上木炭四两八钱,砒霜一两六钱,朱砂就需要三两二钱,还有雄黄二两四钱,这其中还要加上水银三两二钱,生铁砂半斤。” “制作的时候,先把硫磺研磨成为粉末,然后下入芒硝,再加入木炭木炭的细粉,这些都要晒干之后研磨得极为精细。” 之所以加入砒霜,水银,巴豆,朱砂等物,这些东西被敌兵吸入,或是附着于伤口,就很难救治,以便能够增加杀伤威力。”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本王觉得可以试试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配方,其他的东西什么都不要加。” 要知道这个公式很多人都烂熟于胸,而且各种书籍上也多次提到,并不算秘密。 据《范子计然》的记载,春秋时代中国就已经用于民间民生应用。-范子计然说“硝石出陇道”,这是我们看到的第一部记载火药配方的书,约成书于八九世纪。 书中说“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会发生“焰起,烧手面及火尽屋舍”的现象。 这里的“密”应该是蜂蜜的“蜜”。蜜加热能变成炭。硫磺、硝石与炭混合,这就是火药的配方。 不过秦逵却是眉头紧皱,思想了一下说道:“殿下,如果是这样的配方,即便是燃烧也只不过是冒出一些火花罢了,即便是做出火药,又有何用呢?” 朱允熥并没有解释,而是问道:“硫磺芒硝的储量有多少?” 秦逵脸色一僵,随即说道:“殿下,硝石和硫磺的储备各三万斤……”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敢问秦尚书,为何如此之少?!” 秦逵解释说道:“殿下,硝石开采出来之后还需要经过熬制,大炮一发炮弹所需要消耗的硝,就需要经过很久的熬制,产量确实很低。” “而且这些年朝廷不断用兵,所产出来的芒硝很快的就被消耗一空,所以根本就没有盈余,因此储量不多。” 秦逵说的乃是事实,因为熬制硝石确实是个苦差事。 大明兵部就专门设有熬硝营,专门从事熬硝和淋硝。 而易发炮弹所需要消耗的芒硝,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熬制出来,所以就有了“熬硝千日,不抵将军一炮”的说法。 不过也不是真的那样夸张,一个人两三年才能熬制出来一发炮弹的芒硝,不过所需要的时日很久就是了。 “硫磺现在在主要是从铁矿之中提炼出来的,因为纯度不高,所以需要经过反复的提炼,才能除去杂质,加上消耗极大,所以储量不高……请殿下责罚!” 还有一点秦逵没有说,那就是硫磺在制作的环节对人伤害很大,一般官府都会让俘虏或者是重刑犯,去制作研磨。 不用几天时间,人的眼睛就会被熏得肿胀起来,制作的时日太久,甚至都有瞎掉的可能。 而制作木炭,也要研磨成为细粉,经过仔细研磨之后还要经过细网的筛子,成为极其细微的粉末状才可以使用。 所以火药的制作,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是非常不易的。 因此朱允熥也没有过多的苛责,而是嘱咐道:“接下来会用到大量的火药,工部在这方面要做好准备, 人手不够就把刑部和各地的囚犯拉出来,总之要确保有物可用。” “微臣明白,请殿下放心,一定不耽误使用。” 送走了秦逵之后,朱允熥又吩咐张辅取些火药过来。 接着便来到户部的后院,找了个没人的僻静院子,开始他的实验。 张辅将硫磺、硫磺和木炭放在石桌上,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您莫非想要制作火药?” “你们在一旁看着,不要打扰,有事会叫你们。” 朱允熥解开那三个油纸包,露出三种不同颜色。 瞿陶看看那些原料,又看看朱允,鼓足勇气说道:“殿下,这火药在配置的时候极为凶险,稍不注意就会发生爆炸,殿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涉险了。”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把它们混合一下,又不是装进火炮里面,顶多就是起火罢了,又有什么打紧。” 火药爆炸也需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否则就只能呲出来一点火花而已。 瞿陶依旧说道:“殿下如果执意如此,属下愿意代劳!请殿下吩咐如何制作即可。” 张辅也说道:“是啊殿下,哪怕出一点事,属下的脑袋都不够砍的,还请殿下不要涉嫌,属下愿意代劳!” 说着也不甘示弱,挽起袖子,就要开干。 “也好,那就让你们来吧!” 既然不用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真要出点什么事,也有损自己储君的威严啊! 再者说了,现在还只是实验阶段,哪怕做的不成功,也是“助手”的责任! 殿下总是圣明名的,属下总是背锅的嘛。 否则要你做什么?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2章 一小步(求订阅,求月票) “张辅,去拿一个精准的小秤过来。” 如果要配比制作火药,比例就不得不搞清楚,否则制作出来的火药就只能冒个火花而已。 瞿陶晒一旁不解的问道:“殿下,工部不是有制作火药吗,为何您还要亲自制作?” 闲来无事,朱允熥也愿意和他聊聊,毕竟这是自己的心腹,他们如果能够长些能耐,对自己真有益处。 “那我问你,将士们在运用火药的时候,有哪些禁忌和麻烦。” 瞿陶想了想:“殿下,火药第一就是要防火,不能够靠近火源。” “第二在使用的时候将士们要经过搅拌,因为在运送到时候难免会产生颠簸,火药里面的木炭硫磺还有硝石会产生分层,直接取用效果会大打折扣……” 硫磺硝石和木炭三者因为密度不同,在受到颠簸的时候,密度大的就会往下面。 自身重量不同的硫磺粉,硝石粉就会相互分离开来,其中密度最大的硝石粉,就会居于火药桶的最底层。 中间是硫磺粉,而木炭作为密度最轻的,就只能跑到最上面了。 以此士卒们在使用火药的时候,还需要经过临时搅拌,这就很耽误时间了。 而且战场上人都比较紧张,搅拌的时候也很难做到仔细,往往就是大力出奇迹,胡乱鼓捣几下。 这个时候三者的比例,就没有办法很好的混合在一起了,这也是影响火药威力的原因之一。 所以为了能够保证火药正常使用,往往会将消食硫磺和木炭分开携带,在即将使用的时候才会将它们配置成为火药。 这在战场上是一个很大的缺陷,如果遭遇突发的敌情,或者糟糕的天气,都会给火药的临时配置带来很大的麻烦。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们今天就要来试试,看能不能解决火药分层问题。” 在朱允熥的吩咐之下,瞿陶和张辅二人按照那个公式开始配备火药。 每一次的剂量都要在小秤上称重,以求做到最完美的配比。 “先把木炭粉铺好,松软一点不要压的太实,再把硫磺粉倒进去,搅拌均匀。” 瞿陶把木炭粉倒进一个瓷盆里面,然后倒入硫磺粉,木棍开始搅拌。 在这个过程中要一点一点的加入清水,而且还不能一下子倒进去,需要慢慢的淋上去。 这样也可以防止在搅拌的时候粉尘乱飞,不但危害健康,也容易发生爆炸。 接下来再倒入芒硝粉末,一点一点的搅拌,直到三者混合均匀。 而且控制水的比例也很重要,不能太多也不能过少。 这就像和面一样,水太多就变成面汤了,火药晾干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水太少的话无法凝结成微颗粒。 瞿陶问道:“殿下,这样就行了吗?” 朱允熥摇摇头:“再做几次吧,掌握好配比,张辅做好记录。” 接下来有细微的调整了比例,和加入水的分量,以求能够做到更完美的效果。 虽然大家经常说一硫二硝三木炭,但这不是火药的配比,更多的是指三种材料讲的。 其实最完美的配比应该是硫磺时候,木炭十五,硝石七十五。 在自然晾干之后,一个个黑色的小颗粒,就出现在朱允的面前。 瞿陶不接的问道:“殿下,火药不都是粉末状的吗,这些颗粒……不易点燃吧?” “试试看吧。” 毕竟是第一次试验,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瞿陶把已经制作完成的颗粒火药小心的取了出来,开始试验。 先是直接在纸上直接点燃,“哄”的一声,火药瞬间就被点燃,发出猛烈的火焰。 “成功了!恭喜殿下!” 看到试验成功,张辅立刻高兴的手舞足蹈,双眼之中对殿下满是崇敬。 “急什么,把剩下的也拿来试试。” 有的成功,有的却失败,而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加入水的比例太多了,颗粒没有完全阴干, 这就导致在点燃的时候不能充分燃烧,所以也就无法爆发出来威力。 瞿陶拿来一杆火枪,欣喜的说道:“殿下,用火枪试试吧。” 朱允熥心中也有些技痒,男人嘛,能动手的时候,怎么能光过嘴瘾呢! 可是刚想把火铳拿过来,自己动手实验,就想起了当年炸药之父的实验室发生爆炸,不仅把他老爹炸成重伤,还把他的弟弟给炸死了。 一想到这里,朱允熥瞬间就没了兴致。 呃……算了,让手下去做吧。 说明一点,我可不是怕死! 而是器重属下! 再得到殿下的允许之后,瞿陶把火药装填到火枪里面,准备妥当之后,瞄准远处的一个花盆。谷顲 一扣扳机,燧石立即打出火花点燃火药,只听“砰”的一声,对面的花盆瞬间被打的四分五裂! 又开了几枪之后,瞿陶和张辅二人看着朱允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满满的惊喜啊! “殿下!从今以后火药运输不便,燃烧的速度不均,容易生潮就可迎刃而解了,殿下真乃创举!” 张辅也惊喜地说道:“以往火药,在枪管理的时候要么被压得太实,没有办法充分点燃,导致威力不强,” “要么就是压的太松,弹丸飞出去的时候同样威力不大!这让将士们苦恼的问题,今天被殿下解决,殿下真乃神人也!” 因为火药在枪管里面,被挤压的是紧还是松,影响非常大。 最好的操作就是往枪膛里面装火药的时候,故意不装的太满,也不装的太紧,只不过这样虽然可以发挥火药的威力, 但是对于火枪手的经验和技巧却有很高的要求,普通人很难学会。 而且火枪手这点儿可怜的经验,也都是用弹药喂出来的,那得消耗多少弹药啊! 关键是在战场上,敌人就在眼前,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平心静气? 有几个人能够从容不迫? “少拍马屁!接下来还有试试每一发枪弹里面到底需要填充多少弹药,既要保证火枪的威力,又不能有太多的残渣,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在朱允熥的催促之下,几个人又开始了忙碌的实验。 之前去投所提的那些问题,颗粒火药就可以很好的解决。 虽然在火药运输的途中,颗粒火药也会产生分层,但是这并不影响火药的质量和使用。 并且颗粒火药的吸潮性也远远小于粉末火药,这主要是因为表面积和体积的比例更小,从空气中所吸收的潮气也就变小。 还有就是因为火要呈现颗粒状,即便是在运输的途中受到挤压,它们之间的贴合也不会十分紧密,更不会像粉末好要那样成为一坨。 再加上火药颗粒之间留下的空隙,能够便于氧气对火药产生助燃作用,让火药的人数更加均匀,提高火药效率。 如果是粉末火药,在设计的时候就会有相当一部分还没有被点燃的火药,被喷出枪管,不但影响威力,也导致很多的残渣。 所以在经过几次试验之后,瞿陶口中啧啧称道:“殿下,这颗粒火药不仅威力更大,而且产生的残渣也少了很多,将士们就不用频频清理枪膛了!这实在太好了!” 后来,就有人认识到了颗粒火药的优点,甚至有些人认为一份颗粒火药的威力,就相当于三份粉末火药的强度! 虽然这有些夸大,但是也足可以看到颗粒火药对于黑火药威力的提升! 张辅激动的说道:“殿下!不仅如此!这些火药威力更大,那么将士们在使用的时候,火药的消耗也会减少很多,同样的硫磺消食就能制作出来更多的火药了!” 朱允熥也是眼前一亮! 同等威力下,计量减少,那就降低了火药的成本啊! 省出来的都是钱呀! 越是便宜,火枪越容易大量装备! 所以朱允熥立即吩咐说道:“务必测算出来各种碗口铳和火炮,需要用到的火药剂量!能省则省!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是!属下遵命!” 张辅笑呵呵的看着朱允熥领命,实际上在心中不住的吐槽,咱们这位殿下……真是抠门啊…… 朱允熥随手拿起装火药的油纸说道:“等你们试验出来结果,就让人把每一份火药按照剂量,用油纸包裹, 这样将士们在使用的时候就不用称重了,只要打开油纸,把火药倒进去即可!你们看,就像这样……” 说着撕下一片油纸,折成一个圆筒状,一端用油纸封住,接着用木勺盛了一些颗粒火药倒进去。 接着又用油纸做了一个纸帽,刚好扣在上面,就像后世的胶囊一般。 然后一手拿枪,一只手拿着纸包火药,手指一捻,就把纸帽退了下来,把里面的火药倒进火枪里面。 “如果是火枪使用的,务必要做到一只手就能打开盖子,倾倒火药。” 二人一下子就看懂了,张辅突发奇想的说道:“殿下,这油纸太软了,使用的时候容易变形,倒的时候也不方便,以属下之见不如换成硬一点的纸。” “你说的很好!” 朱允熥夸赞说道:“这油纸确实太软了,用硬纸应该会好些!……” 心头一亮,又吩咐道:“还有,让大匠试试,能不能直接做成药包,后面是火药,前面就是子药,用直接填进枪管里面!如果试验成功,孤有重赏!” 朱允熥所做的,就是纸壳子弹。 定装弹药刚出现时也是前装,而且弹丸和药包也是分开的,但油纸包好的药包可以直接塞进枪管。 再塞入弹丸,用通条压实,速度比从随身的药筒中往枪管倒火药要快的多。 有些老式的前装步枪,它的枪口是喇叭形的,那就是为了倒火药方便。 直到后来,才逐渐出现弹丸和药包包一在起的,这就是纸壳子弹。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3章 赋税 (求订阅求月票) “臣等参见殿下!” “诸位不必拘礼,请坐吧。” 在户部大堂之中,朱允熥召开了户部会议。 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郎中齐泰,还有商贸司的铁铉,以及各部主事后来参加。 等众人按照次序落座之后,朱允熥这才说道:“今天召诸位前来,是想讨论大明土地和人口的事,郁新,这次会议就由你来主持吧。” “是,微臣遵命!” 当着众人的面,郁新站起身来说道,“诸位同僚,国朝初立之时,北边有蒙古元朝余孽,西南亦不稳定,朝廷都有征战,由于长期战乱,百业凋零,土地荒芜,人口也急剧减少。” “陛下大力推行休养生息,这些年来无论是人口,还是开垦出来的田亩,都大量增加, 到今年为止,大明共有人口六千领五十四万,比元朝所记载的最高数字,也就是至元八年的五千九百余万,增加了将近七十万人!” “天下耕地达到八百五十万余万顷,这比北宋耕地的最高数字,这就是开禧五年的五百二十四万顷,足足增加了三百二十余万顷!” 郁新感叹的说道:“陛下实在乃是圣明君主!天佑大明!百姓承福!” 众人也纷纷附和,这样的数字一摆出来,谁还能说朱元璋干的不好? 齐泰有感而发的说道:“当年元朝最繁华的扬州,仅存十八户人家,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何等凄惨…… 如何养活百姓,就成为朝廷的头等大事……短短二十余年时间,就能够重现北宋之盛况,实在难得,陛下圣明啊!” 《明太祖实录》卷五记载;“时兵革连年,道路皆榛塞,人烟断绝。” 当年大明百姓的惨状,真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朱允熥说道:“傅侍郎,陛下创业艰难,如何会有今天的盛况,你给大家说说。” “是,微臣遵命。” 傅友文起身说道:“陛下为了大明和百姓,采取的第一项证明措施,就是劝课农桑,鼓励百姓开垦荒地。 当年朱元璋首先采取的措施,就是劝课农桑,鼓励开垦荒地。 洪武三年,国家规定;各处荒芜的土地,不管数量多少,凡是有人开垦种植的,一律免税三年。 战争后遗下的田土,“他人开垦成熟者,听为己业。”这就否定了开垦前的土地所有权。 在洪武二十八年,为了保护拓荒者的利益,朱元璋还规定;如果地方官任意征税,损害农民利益的,要严厉治罪。 从而有效地打击了那些犯了红眼病,心生嫉妒的人,保障百姓权益。 就算朱元璋在历史上被人骂作残暴,可丝毫不影响他的历史功绩。 “第二就是是移民屯种。洪武三年,仅江浙两省向濠州移民就达四千多户,第二年,将北平后山民三万五千多户迁至各府卫,又涉沙漠遗民三万两千多户至北平大兴,良乡一带屯田。” “为了鼓励移民,士卒退伍给衣粮,百姓给田地。以后,又进行过多次大规模的迁涉。朝廷都会免费发给移民耕牛和种子。” “借着陛下所施行的这些政令,让百姓感激不已、纷纷屯田耕种,使人口及耕地骤增。” “耕者有其田,天下善政不外如此!” 所谓移民屯田,就是把人口从人多地少的地方迁往人少地多的地方去。 顿了顿,傅友文又说道:“而且陛下还实行军屯和商屯,边地守军,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守军,二分守城,八分屯种,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实在难得!” 朱元璋说;“若使兵但坐食于农,农必受弊,非长治久安之术。”《典故纪文》卷五。 所谓军屯,就是由军队生产自给,以此减轻朝廷和百姓的负担。 明代的军屯规模很大,养活了大量的兵马和人口。 不等众人高兴,朱允熥就接着说道:“诸位,这是陛下取得的辉煌,我等除了恭贺陛下之外,也该想想如何抑制土地兼并,让百姓始终有钱可耕种!” “否则时日久远,百姓的土地被富户豪商吞并之后,依旧穷者无立锥之地,诸位,畅所欲言吧。” 铁铉助攻说道,“居安思危,乃是明君善政,殿下说的是,土地问题乃是大明的根基, 我等确实要想想,如何保障百姓土地。” 众人也陷入沉思,毕竟土地的问题是历史历代的难题,而且牵连极大,不能轻易决策。 思索一番之后,暴昭这才说道:“殿下,之前山东、河南、两淮地区人口凋零非常严重,为了使天下人口均衡, 地下采取移民政策,按照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的比例进行迁徙。” 暴昭所说的,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明初大移民,也叫做大槐树移民,或者洪洞大槐树移民。 指的是从洪武三年,到永乐十五年,明朝先后从山西的平阳、潞州、泽州、汾州等地, 中途经过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处,在那里办理手续,领取“凭照川资”后,向全国广大地区移民。 大槐树的移民名称也由此而来。 明初经洪洞县大槐树处迁往全国各地的移民曾达百万人之多, 其时间之长、规模之大、影响之深,世上罕见。 “殿下,虽然经过多次移民,但是这些地区的土地,仍然没有经过充分开垦,依然有许多荒废的土地。” “微臣觉得朝廷应当出台政令,把这些土地全部收归朝廷,即便是以后再次移民开垦,所有权也在朝廷的手中, 百姓只能够耕种,向朝廷缴纳赋税,却没有买卖的权利,不知殿下以为如何?”谷莧 朱允熥听了之后,满意的回答说道:“好,此乃善政!” 铁铉也点点头说道:“土地掌握在朝廷的手中,丰年缴纳田税,如果遇上灾荒年景,朝廷也可以减免一些税收,无论如何总不至于让百姓流离失所,沦为奴仆。” 傅友文也说道:“朝廷掌握的官田越多,百姓越是安稳,微臣同意此策。” 哪个朝廷都有自己的官田,掌握在朝廷的手中,众人对此并不陌生。 郁新看了看众人,试探着说道:“现在田亩比较多的,大多都是富户豪绅,大多有功名在身,还有一些士子,对于这些人……” 郁新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种人的脸色写满了忧虑…… 暴昭却没有任何的忌讳,接过来说道:“这些人不用缴纳田税,长此以往必并导致财富积累,接下来他们就会侵吞土地,不利于大明稳定啊。” “就拿读书人来说,朝廷会让他们一定数额的土地免交赋税,可是百姓往往就会将田地挂靠在他们名下,这样一来朝廷收到的田赋减少, 他们却靠着投献的土地奢侈享乐,只要遇上天灾人祸,那些投线在他们名下的田亩,就会被鲸吞……” 暴昭所说的大家都明白,这是明鉴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百姓为了向官府少交一点粮食,就把土地挂靠在权贵门下,遇上有良心的还好一点,就当是增加收入了。 可要是心地不善的,就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毕竟天灾和人祸,有些时候也是能够掌控的! 想让一些百姓破产,那还不是轻松便利! 方法太多了! 明朝秀才就有免税赋的福利了,秀才可以免去八十亩的税赋。 但是普通农民没这个福利,往往遇上天灾或者战乱,赋税沉重的时候,很多农民都把自己的田地寄居到秀才的名下。 这样就不用交税赋,但是要给秀才一些好处,相比于交税赋,很多人都选择寄居。 明朝举人一般享有四百亩的免税赋的福利,所以这更是农民来投奔的对象,争着给送田产。 进士能免税赋两千亩,还能当官。 所以朱元璋给他们的俸禄虽然不多,可但凡做了官,这种隐形收入就不少! 就像后世有些单位,明面上的工资也不高,可架不住人家福利好啊! 工资是一张卡,各种福利就得好几张卡! 富家不用卖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 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话不是说说而已呀…… 齐泰说道:“还有寺庙、道观,也是百姓投献土地的对象。” 众人看了看齐泰,没有再说什么。 都明白齐泰的话题少了一种人,那就是大明的宗室,各地的藩王! 他们也是免税阶层啊! 而且不但免税,还能够从封地获取田粮赋税! 而他们所处的地方大多富饶! “咚咚咚!” 朱允熥敲了敲桌子,把众人的思绪拉回来,吩咐说道:“既然朝廷对这些人有免田赋的份额,那就还按照此例办理吧。” 话风一转,满含威严的说道:“命令大明所有读书人,还有官吏,僧、道,立刻将百姓挂靠在他们名下的土地,拆解出去! “大明对他们黄恩厚重,他们也不能刨大明的根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郁新担忧的说道:“殿下,如此一来恐怕会招致许多官吏和读书人反对……” 众人也把目光投向朱允熥,面带询问之色…… 天下人都逃不过一个利字,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利益割让出去! 这条政令,会割许多人的肉啊! 朱允熥盯着众人,目光如炬的问道:“诸位,他们是朝廷命官,是举人进士,可以享受一定数额的田亩免赋,可那也是有数目的!如果管不住自己的手,非要从朝廷身上割肉……” “哼!” 冷冷的道:“孤先割了他的脑袋!”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4章 归东宫(求月票) 对于朱元璋已经订下的政令,朱允熥并不准备多加改动。 现在自己虽然被立为皇太孙,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羽翼,尤其是在地方上,更缺少自己人。 做皇帝不仅仅要在朝堂上安插自己人,在地方上也要有自己的支持者,天下才能坐得安稳! 否则政令连京城都出不去,谈何治理天下? 所以现在还不是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只能进行精修细琢了。 朱允熥接着说道:“朝廷的田税本来就不算高,还给他们免除一定的数额,如果他们还不知足,那就太贪得无厌了!” 《明史》记载:“初,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赋,凡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 “没官田”就是因为犯罪查抄等原因充公的官田。 田税宋朝是每亩一斗,元朝是三升,明朝的田税官田比元朝多了二升,民田和元朝规定差不多,比起宋朝轻多了。 从赋税的角度讲,明朝初期还真是轻徭薄赋,休生养息。 “还有关于朝廷的税收,盐税今日暂且不谈,只说市税和关税,齐泰,你来说吧。” “属下遵命!” 齐泰站起身来说道:“大明的商税一般分为两种,就是市税和关税。” “朝廷规定对于军民嫁娶、丧祭之物、舟车、丝布之类,皆勿税;对于舟车载运自己货物、农用之器、小民挑担蔬菜、民间常用竹木蒲草器物、常用杂物、铜锡器物等,也一概免征。” 关税又称“通过税”,是指在商人比经交通要道设关立卡,征收通过税。 齐泰又说道:“市税基本上按三十取一和“凡物不鬻于市者勿税”的原则征收,取三十税一的商税。” “不过征收市税比较困难,百姓以钱财交易,或者以物易物,无法准确核对数目,所以民间多有漏税者,征收也非常方便。” 对于商业税收来说,首先就是运输货品税和库房存储税等。 工税是采矿业、造船业、军工、织造、窑冶、烧造、造纸等手工业。各地货商的货物在“塌房”进行储存时。 收取税钱三十分之一,中介费三十分之一,存储费三十分之一。也就是十分之一。 不过这是对于大商人来说的,一般的小门小户没有这么大规模。 朱允熥说道:“既然市税不容易征收,那就不要再按照收入多寡来征收了!” “每家市肆根据规模大小,所经营品类的不同,征收定额商税,每开一家就收一家的税,清楚明白!” 不要说在古代,就是现代社会一些商店的经营额是多少也难以统计。 各种偷税漏税的情况层出不穷,根本就成为烂账,就算想征收也没有办法。 郁新试探着问道:“殿下,以前的是市肆是不收的……” 傅友文反驳说道:“以前不收是因为不鬻于市,现在各地有很多的商户,市肆也越发繁盛,也该征收他们的商税了。” 要知道现在的商税不包括市肆,而是到了明仁宗洪熙元年施行钞法,商市从门摊向市肆发展,才课税于市肆门摊。 郁新点点头,时过境迁,户部收税的对象也要跟着改变嘛。 不过他又问道:“殿下,是所有的市肆门摊都要收税吗?” “不错!” 朱允熥肯定的回答说道:“不论官私,一律缴税!” 始于明仁宗洪熙元年正月,为推行钞法对两京以贩卖为主的蔬菜果园不论官种私种,一律征税,对塌房、库房、店舍等贮货者亦开始征税。 既然朱老四的儿子都能官营和私营,征收赋税,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到宣宗宣德四年,市肆门摊税推行于三十三个府州县,税课也增加了五倍。 明朝商税那是一大漏洞,就算到了出口,瞬间就像往他们口中一只死苍蝇! 郁新、傅友文和齐泰、铁铉等人满脸黑线…… 我竟无言以对…… 我们竟然还被嫌弃了? 殿下,这跟铜臭味儿没关系吧? 再说了,这可是您和我们争的呀! 本来就应该归到户部好不好! 您这是无理讲三分啊! 好吧,您是主上,我们闭嘴行了吧。 为了这个公事再怎么争执都没有问题,可现在公事已经谈完了,就算是殿下责骂,他们也不敢还口啊! “所有的钞关都要由户部派人管理,每一笔账都要记得清清楚楚,除了普通百姓寻常过往之外,无论是谁都要收税!” “就算是皇亲国戚,各地藩王,也在纳税!他们在各自的封地孤管不着,可是出了封地,该交的钱就得交!更别说别人了!” “绝不能有任何贪腐,要是被我查出来,哼哼!户部剩下的那五成,也得归到东宫!就算你们的赔偿了!” 众人也只能摇头苦笑, 碰上这么霸道的殿下,谁能有什么办法?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5章 诸王归(求订阅,求月票) “殿下,朵颜卫的脱鲁带到了,正在外面等候,殿下是否召见?” 在文华殿里,朱允熥坐在软榻上,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问言说道:“把他带进来吧……” 当脱鲁进来的时候,一直谨守礼仪躬着身子,不敢抬头观看。 恭恭敬敬的跪地叩头道:“小人脱鲁,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朱允熥面含笑容说道:“脱鲁,我们又见面了。” 脱鲁面带欣喜,略显激动的说道:“当日小人买皮货的时候,被人刁难,多谢殿下解围,小人心中一直感激不尽,没想到当日的贵人竟然是殿下,小人实在惶恐!” 朱允熥说道:“还记得我当日对你所说的话吗?” 脱鲁想了一下道:“殿下当日说,陛下仁慈宽厚,无论是蒙人还是汉人,都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区别对待……” “并且还教导小人,而且无论何家何族,有善人也有恶人,却不可因为他一个人就心存芥蒂。” “小人一直都记着殿下的话!”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难得你还记得……人都有善恶两面,在善良的族群当中也有恶人,在被人诟病辱骂的恶人当中,也有善人。” “所以不可以偏概全,那样的话就有失偏颇,不够明智了。” 脱鲁行稽首礼道:“多谢殿下教诲!” “上次听你说是因为你父亲病重,所以才卖了皮货,想要给他看病,不知令尊现在病况如何了?” “家父的病情已经好转,现在正在调理身体,不日就可痊愈,多谢殿下关心!” 朱允熥做出一副安心的表情,关切的说道:“让你父亲多多休息,不要操劳,人在大病之后最重要的就是调养, 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大意,对了,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一些补品,给你父亲补补身体。” 脱鲁顿时跪地行礼,连忙说道:“小人何德何能,能够受此大恩,实在惭愧!” 朱允熥却道:“孝道乃是人伦,你能够有此孝心,理当嘉奖。” “多谢殿下恩典!小人誓死以报殿下大恩!” 朱允熥摇摇头,眼神有几分暗淡的说道:“你有此心就好……不过你们始终是宁王的护卫,在宁王身边好好效力即可。” 脱鲁顿时傻了,急不可耐的说道:“殿下,小人现在是殿下的人呀。” “当日宁王和孤打赌,把你们输给了孤,不过这怎么能当真呢,传扬出去别人就该说我贪图亲王的护卫了,所以你等还是回去吧,我会和宁王打声招呼,让他好好善待你们便是。” 脱鲁当真满脸焦急,面露苦涩说道:“殿下,当日宁王拿小人做赌注,把小人输给殿下,从此以后小人的主子就是殿下!” “殿下也是小人死命效忠的,从此以后再无更改,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朱允熥一脸为难的说道:“你们毕竟是宁王的护卫……” “殿下,自从小人被人当作货物一样打发,小人对宁王就没有了任何眷恋!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脱鲁想到这里,依然有些心痛。 自己在宁王的护卫里面屡遭排挤,常常饱受冷言热讽,这些自己都能忍耐。 可宁王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当做赌注! 君视我为草芥,我视汝为仇寇! 脱鲁继续说道:“如果殿下不收留,小人就无处可去,还请殿下慈悲,降下恩典!” 朱允熥眉头微皱,劝解说道:“当日你我相遇,也是有缘……不过你们终究是宁王的麾下,是陛下特意安排的护卫,留下你们是会被人非议的……” “求殿下开恩!小人和朵颜卫愿意誓死效忠殿下!” “咚咚咚!” 脱鲁的头重重磕在地板上,一直在那里磕,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这是做什么,王忠……” 王忠会意,上去一把将他扶住, 脱鲁挣扎着说道:“殿下,从小人第一次见到殿下,就领受大恩,小人心甘情愿侍奉殿下,成为殿下鹰犬,还求殿下成全!” 对于脱鲁来说,能够遇上一个对自己好,还能够体贴属下,并且循循善诱,善加教导的主上,简直千载难逢! 怎么可能得不到他的忠心? 况且朱允熥又是大明的储君! 这要是不知道怎么选择,那就是傻子了! 王忠拽着脱鲁,也求情说道:“殿下,难得他一片忠心,而且和殿下还这么有缘,您就让他留下来吧。” 脱鲁也赶紧说道:“求殿下开恩!” 朱允熥眉头紧皱,看了看二人,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念在你一片忠心,那就留下吧……宁王那里我去赔罪……”谷絢 脱鲁顿时满心激动,叩头谢恩说道:“多谢殿下大恩!小人誓死效忠殿下!” “护卫营正在扩建,现在正是挑选兵马,强加训练的时候,你就去护卫营多多历练吧。” “是!多谢殿下!” 朱允熥是不会他留在东宫担任侍卫的,除了他是蒙元降卒的身份之外,还有就是在历史上,朵颜三卫和明朝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 他们时常鼠首两端,朝秦暮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背叛大明而去。 所以让他在东宫,就等于在自己身边安放了一个不稳定因素。 朱允熥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另外自己身边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务必忠心耿耿,而且这些人一旦被外放出去, 就会有东宫护卫的身份加持,在仕途上也会亨通许多。 朱允熥想要利用朵颜卫,可不是重用他们! 来自北方草原的外族,几乎历时历代都在困扰中原王朝,所以绝不能给他们尾大不掉的机会! 朱允熥的午食是在谨身殿和朱元璋一起用的。 二人坐在偏殿用饭,朱允熥边吃边说道:“皇爷爷,您怎么把工部也让我打理了,户部就够我忙的了,再加上一个工部,实在吃不消啊。” 朱元璋夹菜放到自己的碗中,揶揄的说道:“咱们的户部尚书现在忙什么呢?” 朱允熥疑惑的问道,“皇爷爷,户部有尚书了吗?孙儿怎么不知道?” “呵呵呵,外面可都传开了,皇太孙是户部尚书,一天到晚泡在户部里面,想方设法的收税,简直是见缝插针,比咱还会捞钱呢!” “皇爷爷,孙儿冤枉!这是谁在造谣生事?” “孙儿既然统领户部,该收的田赋商税,一分都不会少收,不该收的也不会多收,孙儿可是为了大明啊。” 朱元璋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作为一个帝王,就得掌握钱袋子!户部就是大明的钱袋子!” “国库里面要是没有钱,那什么事也办不成了!咱支持你!不过……” 朱元璋话音一转,又有些担心的说道:“现在还是要以稳为主。” 朱允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朱元璋毕竟年龄大了,想要皇位在平稳中传承,害怕有什么波澜。 “皇爷爷不必担心,孙儿有分寸,这些田赋商税都是大明该收的,孙儿并没有横征暴敛,也没有肆意收刮。” 顿了一下,朱允熥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孙儿只是按照朝廷法度征收,这对那些富富豪商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也是他们该承担的责任。” 朱允熥知道,有些规矩就得立起来! 元朝对于江南的统治就比较薄弱,这也养成江南士绅娇纵的习性。 相比于朱元璋对他们的打压,江南的大族反而更喜欢元朝! 毕竟在他们眼中,谁妨碍他们的利益,那就是恶人! 每当皇权薄弱的时候,即便是君王想做一些事,也被那些人用“祖宗成法”反驳回去。 再说了,大明的各样税收并不繁重,就这样还敢唧唧歪歪,真是不知好歹! 谁惯你的毛病! 不知死活! 朱元璋知道眼前这位储君,性格强硬,也很有手腕,所以也就没有多说。 既然立他做储君,就要给他施展的空间。 正如他所说的,收的都是当收之税,谁又能说什么? 朱元璋给他夹了菜,说道:“这几天你几位王叔,都陆陆续续返回封地了……” 朱允熥惊讶的说道:“已经走了?我都不知道……这几位王叔也真是的,都没向我辞行!”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整天忙得不可开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们也在找得到你呀!” “按道理也是你去送他们,怎么能让你王叔去向你辞行,你还到挑起理来了!” 精明如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朱允熥在说笑,他如果真的在意,就不会说出来了。 不过一家人嘛,如果不说不笑,还有什么亲情温暖? 朱允熥连忙陪笑说道:“不敢不敢,孙儿这不是没有来得及送送王叔,心中遗憾吗。” “少打马虎眼!” 朱元璋又叮嘱说道:“过两天秦王、晋王和燕王都要走了,你设宴招待他们一下,他们替你守着北边,将来你才能安心做皇帝,不要怠慢了……” 朱允熥连忙应云说道:“皇爷爷说的是,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几位叔叔,是该好好招待他们……”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6章 燕王请归京(求订阅求月票) “马和,准备车驾,到燕王府。” 午睡之后,朱允熥又在文华殿处理政务,朱元璋既然把工部交给自己,那自己就得担起这份责任。 对于朝堂上的滚滚诸公而言,工部就是一个踏踏实实做事的地方,除了营造皇家的宫殿,修缮城墙之外, 还负责天下的水利工程,和田地的开垦改造,所以工部如果做得好,那将会有利于天下! 朱允熥必须熟悉天下所有的工程,以及工部能够发动的力量,才可以考虑今后如何做事。 “是,奴婢遵命。” 马和领命,躬身退下,准备车驾去了。 在一旁服侍的王忠看了看天色,询问说道:“殿下,太阳快落山了,殿下在何处用膳?”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册子,活动活动手腕,舒缓着身体说道:“那就在燕王府吧。”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好让燕王有个准备。” 作为一个储君,去臣子家中吃饭并不那么简单。 首先护卫就要先进入臣子的家中,所有无关人等都要聚集到一处,看管起来,以防有人借机行刺。 就算是能够到身旁服侍的婢女,也要经过仔细的搜身检查。 制作膳食所用的各种材料,哪怕是清水餐具,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而臣子家中的厨师,也要在严密的监视之下制作菜肴,不能有一丁一点的疏漏。 燕王在接到宫中命令之后,也微微有些差异。 皇太孙亲自前来,如果对于其他人肯定是殊荣无比,可是对于自己…… 燕王可是知道自己被太孙敲打,现在心中还有膈应,只不过没有撕破脸皮罢了! 皇太孙此次前来,很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啊…… “臣,燕王朱棣,拜见皇太孙殿下!” 黄昏的时候,在燕王府门前,燕王朱棣带着家眷早已等候多时了。 见朱允熥从马车里面出来,便恭恭敬敬地参拜行礼。 “哎呀,王叔真是客气了!怎能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朱允熥笑容满面,赶紧上去把朱棣扶起来,“王叔的大礼,侄儿受之有愧呀,王叔近来可好?” 朱棣客气的说道:“多谢殿下记挂,臣一切都好。” “嗯,那侄儿就放心了。” 看到还跪在地上的众人,便说道:“都起来吧,今日是亲人相见,叙的是亲情人伦,都不必拘礼。” “是,多谢皇太孙殿下。” 在燕王的引导之下,一路来到王府大堂。 朱棣请他坐在首位上,婢女赶紧送上热茶,招呼的极为周到。 一阵寒暄过后,朱允熥问道:“王叔,为何不见三位兄弟呀?” 朱棣便让人把三个儿子带来,对他们说道:“还不快拜见皇太孙殿下!” “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高炽兄弟三人恭恭敬敬的行礼,三人的身高就像楼梯一般,排列的非常整齐。 朱允熥笑着对面前的胖子说道:“你就是高炽吧?按照年龄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堂兄呢。” 朱高炽肥头大耳,身材臃肿,一脸憨厚的模样,行礼说道:“殿下客气,臣不敢……” 按照年龄,朱高炽是八月出生的,而朱允熥是十一月,所以比他大了几个月。 看了看他的身材,朱允熥嘱咐说道:“堂兄是个有福之人啊,心宽体胖,一脸的福相,好生令人羡慕!” 朱高炽听到这话,心中不由的有些欣喜,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毕竟无论是他父亲,还是兄弟,总是嘲笑自己太过肥胖,殿下这话听着真是悦耳啊…… 眼神不由得飘向朱棣,只见自己的父亲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朱高炽不由得心中一沉,笑容也僵在脸上了…… 朱棣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拱手说道:“此子不成器,骑不得马,挽不得弓,让殿下见笑了!” 朱允熥却说道:“王叔这么说就不对了,世子有世子的福气,弯弓射箭、骑马打仗,那是将军的事,王叔不必苛责。” 老二朱高煦撇了撇自己的兄长一眼,眼睛一翻,一副嫌弃的模样。 他的动作虽小,朱允熥却尽收眼底。 难怪在历史上,老二总是要和老大争储君之位,就是老大做了皇帝,他还不服气,甚至还想着造侄子的反。 原来这俩兄弟天生就不对付啊! “你是堂弟高煦吧?” 朱允熥走上前去,颇为欣赏的捏了捏他的肩膀, 朱高煦知道殿下这是有意考较,立刻暗自用劲儿,把身体肌肉绷的非常紧实。 所以入手就是强健的肌肉,“不错,面色刚毅,身体结实,一看就是武将胚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高煦闻言大喜,立即行礼道:“多谢殿下夸赞!”谷靲 朱允熥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惊喜的说道:“四叔,高煦长得和四叔真像啊!都是勇武果敢! 四叔真得好好培养培养,照之而看来完全可以继承四叔的志向!” 朱高煦越发激动,脸上也渐渐泛红,身体挺立得笔直,想要把自己的优点完全展现出来。 朱棣看了二子一眼,客气的说道:“老二有些喜欢刀枪棍棒,也是非常平庸的,当不得殿下如此称赞。” “四叔这话说的太谦虚了……” 接下来又对朱高燧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他今年才十岁,尚且懵懂无知,听到夸奖的话就觉得非常开心。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晚宴也就开始了。 虽然是亲人,但也君臣有别,所以仍然采取分餐制,一人一案。 在王府中能够作陪的,也只有燕王朱棣一人,其他人还没资格与储君用膳。 等酒菜上齐,朱棣礼让说道:“府中不比宫里,没什么好东西,委屈殿下了。” 朱允熥看着面前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点点头说道:“这可比我的宫里吃的好多了,让四叔破费了。” “殿下客气了,请殿下用膳。” 直到朱允熥拿起筷子,夹菜放入口中,朱棣这才动筷。 吃着吃着,朱允熥突然问道:“四叔,听皇爷爷说你将要返回北平了?” 朱棣停下了筷子,抬眼看了他一下,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 只好缓缓说道:“回禀殿下,臣回到京城已经有些时日了,按照日子确实该走了……” 吸了一口气,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行礼说道:“殿下,这些年来臣屡次和蒙古人交战,有时需要风餐露宿、马背颠簸,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所以臣想向殿下求个恩典,容许臣留在京城养病,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什么!” 朱允熥脸上满是惊讶,关切的问道:“四叔莫非身体有痒?!这怎么能行!得赶紧让太医诊治啊!瞿陶快快传令,让太医……” “殿下,殿下……” 朱棣急忙将他拦住,“殿下不必焦急,臣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想要静养罢了……” 朱允熥满是疑惑的问道:“四叔当真无事?” “没有大碍,多谢殿下关心……” 朱棣又鼓足了勇气说道:“殿下,臣在北平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生怕蒙古人又来寇边,时常思虑万千,寝食难安, 还请殿下体谅臣的难处,容许臣归养京城吧……” 想要留在京城? 那怎么能行! 如果按照清朝鞑子的传统,会把所有的王公贵族都圈养在京城里面,恨不得他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一个大家闺秀! 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有人作乱生事,威胁皇权了! 清朝皇室被禁锢在北京地区,使得清朝在接近三百年的统治中,几乎没有出现藩王叛乱的情况,所消耗的中央资源也很少。 毕竟是养猪嘛,费点饲料就是了! 但是时间长的养猪,也形成了“八旗子弟”的颓废。 想要报国,却被上面的人忌惮,因此就算你再有才能,也只能搁置一旁! 所以他们每天没有事干,就只能飞鹰走狗,也不会穷死,也饿不着。 久而久之,八旗兵失去了战斗力,最后还是被外国列强所欺辱。 所以清朝所采用的圈养方式,起码在维护皇权上是正确的。 可要知道明朝,尤其是洪武年间,和清朝的情况不一样啊! “四叔,北平地区有来四叔坐镇,才让蒙古人无计可施,如果四处离开,那就是给了他们机会,必然频频寇边,肆意猖狂啊……” “也唯有四叔镇守北平,朝廷和天下百姓才能够安稳……” 朱元璋之所以采取分封制度,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都城在南京! 因为明朝的都城在应天府,距离九边太远了,而蒙古人又是大明最长大的敌人, 所以边关必须有非常多的大军,才可以拱卫大明,将敌人拒之于外。 距离太远,皇帝根本没有办法很好的管控军队。 既然有大军,那就要有大将。 那么多的军队,交给谁朱元璋才能放心? 要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这并不全是骄兵悍将你也找出来的,而是实际的情况! 军营里面上上下下,只知道效忠将军,不知道皇帝,那还得了? 要知道一旦所托非人,边关大军全部挥师南下,那么推翻大明朝不在话下!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7章 市舶司(求订阅求月票) 既然在北方边境无论如何都要驻守大军,都要派遣大将镇守。 在外人和自己亲儿子之间,朱元璋果断的选择了相信儿子们! 现在朱棣请求留在京城,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传出去这就是软禁藩王啊! 到时候朝野议论,各个藩王都会心中不安, 所有人都会说自己不顾亲亲之义! 这对自己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 朱棣叹息了一口气说道:“殿下,这些年来屡次征讨,臣真的有些身心俱疲,还请殿下开恩,在父皇面前替我求求情。” 朱允熥眉间一抖,安慰道:“谁不知道王叔是一等一的强悍,上马杀敌,弯弓射箭,纵横奔驰,没有王叔做不到的!” “再说蒙古人到现在依旧蠢蠢欲动,依旧是大明的心腹之患,没有王叔坐镇北平,大明的朝廷怎么能安稳的,所谓能者多劳,王叔还是勉为其难吧……” 又说道:“回头我派几个太医跟在王叔身边,如果王叔身体真的抱恙,也可以及时诊治,总不至于耽误了。” 朱棣又是多方请辞,各种推脱。 可都被朱允熥给挡了回去。 就算他真的想要把朱棣闲置起来,现在也不是时候! 如果看不出来朱棣这是以退为进,那就太蠢笨了! 朱棣这么做,想要表现他心中没有私心,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 毕竟他之前和太孙闹了一点点别扭,一些人也知道,他这是想要表明立场罢了。 二人又客客气气的聊起了家常,说到高兴之处,还会发出畅快的笑声。 当真是一副家人亲热,君臣和睦的画面…… 当朱允熥回到东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躺在摇椅上,脚下泡着热水,把整个人都暖的热乎乎的,当真非常舒服。 木盆里面放着一把老姜,用姜泡脚当真是好处多多,能够促进血液循环,舒缓疲惫,还能祛风除湿,消除寒气, 而且还能增加阳气,不用太过担心受到风寒。 马和站在一旁,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朱允熥在翻看手中的书册,那上面有些图画,记载的都是船舶各个部分的构造,以及如何制造的流程。 “马和,你对龙江船厂知道多少?” 这么一问,马和的脸上顿时窘迫起来,殿下…… 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大明的方方面面,多而复杂,谁能面面俱到都晓得? 再说了,马和就是个太监,而且在京城也没有多长时间,很多东西也只是听过,并没有见过。 看着面色僵硬的马和,在一旁服侍了王忠偷偷笑了笑…… 马和没想到殿下会提问,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回禀殿下,奴婢只知道龙江船厂西接长江、东邻秦淮,规模很大,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朱允熥眉头一皱,又问道:“那市舶司呢,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回禀殿下,唐朝开元年间广州就设有市舶使,这是为市舶司前身。北宋开宝四年设市舶司于广州, 以后随着海外贸易的发展,陆续于杭州、明州、泉州、密州设立市舶司……” “本朝原本也有太仓黄渡、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市舶司……” 原本有,意思就是现在没有了。 因为洪武三年“罢太仓黄渡市舶司”。 洪武七年撤销了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这三处市舶司。 “嗯,这才像话……不过你也别沾沾自喜,朝廷在于番邦诸国贸易的时候,收的都是什么东西,盈利几何,你可知道?” 马和顿时语塞…… 这种细节问题,若非专业人士,谁能知道啊…… 殿下这是强人所难啊…… 朱允熥却没有理会马和的想法,而是吩咐道:“关于龙江船厂所制造的宝船,你下去多做了解,尤其是大型海船,各方各面都要了解通透,” “还有,朝廷和诸国贸易,南洋各国的风土人情,你也要知道,明白了吗!” 马和有些愣愣的回答说道:“奴婢明白……” 嘴上说着明白,可他一时之间真不懂殿下的意思! 又是海船又是贸易,还有南洋诸国…… “王忠,给他一块出宫的腰牌,以后他可能要经常出宫,免得到宫门口被拦下了,还得麻烦你去接应!” “是!奴婢遵命!” 王忠笑呵呵的拿了出入宫门的凭据,塞到马和的手中,叮嘱说道:“你可收好了,若是弄丢了,那就是三十大板!” “是是……” 等出了春和宫的寝宫,站在廊下,马和依然心中疑惑, 向旁边的王忠请叫说道:“殿下为何要让我了解这些呀,还请公公解惑,提点一二。” 王忠看了他一眼,感慨的说道:“马和,你是个有福之人啊……” “王公公何出此言?” 见他依旧满脸不解的模样,王忠便说道:“殿下让你了解市舶司和龙江船厂,还有和各国的贸易,嗯嗯嗯嗯谷掆 显然是有重开市舶司的想法,今天让你熟悉,将来就要任用你呀!” 马和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何德何能,能够担此大任!” 王忠满脸笑容说道:“如何任用那是殿下的事,你不必操心!你该想的是怎么把差事办好,怎么给殿下长脸争光!” 马和顿时满脸为难:“这些事太大了,我真的……做不来啊……” “殿下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信任你,切记不要让殿下失望……” “是,我一定全力以赴!” 马和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市舶司,那是陛下下令关停的呀,而且明朝初年实行朝贡贸易,这种贸易是和列国朝贡连在一起的! 这对朝廷可是一件大事! 走在回去的路上,马和疑惑的心这才放下,转而心中满是感激! 自己只不过是个奴仆,身上还有奴籍,是殿下让自己在东宫当差,这才改善了一家老小的处境, 现在又让自己学习这些…… 在殿下心目当中,没有把自己当做下人奴仆啊…… 作为一个失去了男性特征的人,这是马和心中的苦,因为按照正常的进程,他再也不能策马扬鞭,再也不能建功立业, 再也不能青史留名了…… 纵然自己是个无根之人,可心中的抱负却没有减弱分毫! 身子是奴仆的身体,做的也是伺候人的奴仆事, 可心中的铁骨依然铮铮,豪气依然干云! 在他心目中,自己依然是个大丈夫! 可大丈夫,如果白活一世,是何等憋屈啊! 自己虽然受到礼遇,得到了大大的恩典,在东宫也没有人敢惹…… 可依然是个奴婢太监……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马和才觉得自己得遇知己! 殿下洞察自己的心哪! 殿下不看自己是刑余之人,不看自己身份地位,依然准备选拔任用, 这是何等大的信任! 何等大的垂怜啊! 握紧了出入宫禁的令牌,马和的心中觉得非常温暖,也非常的踏实。 有殿下做自己的后盾,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忠说的对,绝不能让殿下失望! 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报答殿下知遇之恩! 见王忠返回,朱允熥便问道:“马和走了?” “走了,方才还懵懵的,估计这会儿也醒过神儿了……” 王忠笑着说道:“殿下给的恩典实在太丰厚了,任谁都不敢相信,别说是马和,搁谁谁不懵啊。” “少拍马屁!” 朱允熥说道:“马和也是个有心气有志向的,就当是给他一次机会吧。” 王忠笑呵呵的说道:“殿下真是慧眼识珠,爱惜人才!别管是谁,在殿下眼中走一趟,就能知道这人有多少才干!奴婢真是佩服!” “呵呵呵……” 朱允熥笑道:“这么说你也羡慕了?那你有什么才干?来展示展示,只要真有才能,我也照样任用!” 王忠急忙上前,坐在小凳上给朱允熥洗脚,“殿下又拿奴婢寻开心,奴婢的才能就是把殿下侍候好了,别的不敢多想。” “我还以为你眼红了呢……” “不敢不敢,奴婢哪儿敢啊……” 朱允熥知道王忠对自己忠心耿耿,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但各方面也都不错。 而且一直非常本分,从来没有出格的地方。 又想到了他的弟弟,便说道:“这段时间,我会让人补齐你弟弟和人马,也会找人好好教他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进行海战。” “将来立下功勋,就可以回京担任官职,你也多加嘱咐,别让他偷懒耍滑,做个海贼有什么出息!” “是!奴婢遵命!多谢殿下大恩!” 王忠也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被人任用,和被人培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任用的时候可能也比较看重,可对于没有本事的人,用过就会扔掉! 可要是主上用心培养,那就完全不同了! 这说明在殿下的心目当中,是把弟弟当做自己人啊! 而且经过培养,前途就不止于此了! “告诉你弟弟,大明的爵位那么多,他要是有本事,只管去挣!只要立下大功,孤为他表功!” “奴婢一定告诉他,殿下恩德滔天,让他结草衔环,誓死以报殿下!” 这是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8章 醉酒 在商贸司里面,朱允熥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看着账册,耳朵之中听着铁铉的禀报。 “殿下,除了黄金玉液的销售之外,还有景德镇的瓷器也烧制出来了,第一批已经售卖完毕,百姓和商户都纷纷夸赞质量非常好,请求加大供应。” “林正带着御器厂的窑匠正在赶工,也加大了产出,力求今年把瓷器售卖到江南各地。” 说着拿了一套瓷器餐具,放到朱允熥的身旁的案几上, “殿下请看,这是已经烧出来的第二批,算是头窑,特地拿回来给殿下过目。” 朱允熥拿起那套餐具,有盘子也有碗碟,甚至连勺子都有。 将碗拿在手中,看来看花色,用手指摸了摸碗的质量, 只觉得这瓷器入手细腻,非常光滑,敲击之下声音清脆,显然质量极佳。 翻过碗来,只见底部写着“景德镇制”四字,字迹分明,笔挺有力。 朱允熥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不错,确实是好瓷器!价格贵吗?” “回禀殿下,倒是比平常的瓷器贵上五成,不过殿下不必担心,其他的商户看过之后也觉得很好,不愁售卖。” “贵点就贵点吧,你告诉林正,哪怕费的人工和材料多一点,也要保证质量,只要咱们的名号打出去,将来这就是金子招牌!” 铁铉行礼说道:“是,属下明白,殿下放心。” 又说道:“殿下,林正想要把周围的几个窑厂全都盘下来,然后统一制作景德镇的瓷器,以便能够扩大产出,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可以,你派人过去协助林正办理此事。” “是!属下遵命。” 瓷器每家每户都用得到,对于贫苦的人家用的质量差一点,凑合着过日子也就是了。 可对于家境稍好一点的,说实用的碗和盘子质量也会随之提高。 百姓之家对于瓷器的使用非常小心,如果被打破了,只要还能修复,就会请锔瓷的手艺人修一修。 而这种手艺在近代社会依然能够看见。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是许多普通百姓真实的写照。 可不管怎么说,瓷器都是古代百姓为数不多的消费之一。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今年商贸司不能在那么保守了,应该全面出动,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商贸司务必参与到大明的各行各业之中,凡是有利可图,必要成为其中翘首!” “今年你有什么打算?” 铁铉躬身回答说道:“殿下,陶瓷的生意已经有了,相信今年能够扩张的不错,除此之外属下准备做布匹丝绸、盐、铁,还有茶叶、香料的生意……”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嘱咐说道:“不错,这些都是比较赚钱的行当,你可以和各处的官店调配一下,今年年底就看你的账目了!” 商贸司做的生意,除了户部现有的官店,和各种税收之外,就是皇太孙殿下的“皇店”了。 而且殿下的话说的很明白,既然有皇室的身份加持,那生意做起来岂不是非常便利? 就拿各地采购茶叶来说,在差不多的价格之下,各地的富户豪商会怎么选择? 所以有些话根本不必明说,只要稍微透露一点风声,别人就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铁铉负责的这些生意,肯定是有赚无赔! 接着朱允熥又说道:“我尝过一种茶,话说是一个茶农家的孩子比较调皮,就把半干的茶叶扔到热锅里面翻炒, 后来被这个茶农发现,只好把那些茶叶堆在一旁,谁知道过了一些时日之后,这些茶叶竟然去除了青味儿。” “泡出来的茶汤颜色红润,色泽饱满,风味儿独特,你回去让人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是,敢问殿下是在何处见的?” 铁铉说道:“要是找到这样的茶叶做参照,想必事半功倍。” 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你只管去做,不必多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 关键是我也只知道红茶的制作工艺,而且还是粗略大概,上哪儿找实物给你参照! 红茶制作时先采摘符合需求的芽叶,之后把鲜叶均匀摊放在晒簟上晒至半干。 接着把茶叶投入热锅中揉捻炒制,再把茶叶放置在专门的发酵框或发酵车里,放入发酵箱或发酵室发酵,最后对茶叶进行干燥,散去红茶上的青味。 最后一步是干燥了,红茶的烘干方式通常分两次进行,第一次是毛火,第一次是足火, 让红茶蒸发水分、缩紧茶条、固定外形、保持足干,散去红茶上的青味,保留红茶独有的甜香。 要知道红茶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茶,红茶虽然起源于明朝,但具体的时间已经不可考了, 据说是由福建武夷山茶区的茶农发明,名为“正山小种”。谷肫 一千六百年的时候流入欧洲,后来迅速成为欧洲贵族饮品。 当葡萄牙凯瑟琳公主嫁给英皇查理二世时,她的嫁妆里面有几箱来自明朝的正山小种红茶。 从此,红茶被带入英国宫廷,喝红茶迅速成为英国皇室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并且红茶价格异常得昂贵,唯有豪门富室方能饮用。 从那以后,凡是华夏大地售卖出去的茶叶,都是以红茶为主。 仅仅茶叶一项,将来等到海贸兴起,就能替朱允熥好换来许多欧洲的财富! 朱允熥无比期待着那些欧洲贵族以喝茶为贵! 就像后世从猫粪便里面搞出来的东西,许多人以喝那玩意儿为时尚! 这背后,可是有巨大的经济利益呀! 自己必须抢占先手! “你把茶叶治好之后,先送到宫里来,既然是好东西,先让王公贵族尝一尝,只要他们都喜欢,那事情就成了!” “是,属下遵命。” 看着眼前面露浅浅笑容的殿下,铁铉无奈的摇了摇头…… 殿下一说到赚取钱财,就兴致很高啊! 难怪别人说他是户部尚书! 不过想想也对,古代一个朝廷出问题,一般情况下问题的根本就在钱财上! 别的问题都容易解决,可只要朝廷没钱,遇到天灾人祸没有钱粮救急,遇到征战没有钱财供应,每年朝廷都是赤字,那就离灭亡不远了! 朱允熥明白,做皇帝就是要把钱、权和军队抓在手里,这样才能坐到安稳!睡得踏实! 秦王,晋王,还有燕王朱棣,是最后离开京城的。 其他藩王离开的时候,都会亲自前往东宫拜会,向储君辞行。 只不过有的藩王朱允熥见了,有的因为太忙就没有见着,让李福客客气气地打发走了。 照着朱元璋的话,朱允熥在东宫宴请了秦王、晋王和燕王三人,毕竟他们是朱元璋的嫡子,理应更加恩待。 而且只要有这三位藩王在,别的藩王就不敢作乱,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按照礼法来说,皇位就算是轮,也轮不到他们! 不过对于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来说,二人也都听天由命了,储君以立,君臣关系以明, 谁要再生事端,老爷子可不好惹! 而对于朱棣来说,不管他现在甘不甘心,此时都只能隐忍! 所以在东宫的酒宴,几个人频频推杯换盏,喝到高兴之处还行起了酒令,吵吵嚷嚷的声音,很远都能听到, 似乎在这一刻,皇室之间没有了任何的勾心斗角,没有任何的利益纷争,其乐融融,真是令人羡慕! 朱棡喝的满脸通红,“砰砰砰!”的拍着胸膛,手里端着酒杯, 大声说道:“允熥,你做太孙,做储君,很好!老爷子没选错人!就凭你把那些倭寇都杀了,我朱老三就佩服你!” “往后哪个兄弟,要是敢拿王叔的身份说事儿,你就给我写信,大嘴巴抽他!来,喝!” 朱允熥也有五分醉意,此时哪里还讲什么叔侄辈分,拍着朱刚的胳膊道:“有三叔这话我就放心了!三叔请!” 说着,扬起脖子“咕咚”一声,就把杯里的酒喝了下去。 “大侄子痛快!喝!” 朱棡也把满杯的酒灌到口中。 秦王朱樉双眼迷离,端着酒杯,醉醺醺的说道:“允熥,好好做你得太孙!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兄弟都支持你!” “你放心,好好做储君,为老爷子分忧!来来来,喝!” 一旁的朱棣也有几分醉意,说道:“殿下放心,北边的蒙古人不必担心,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们走了,父皇那边你多照应……” “多谢诸位王叔,有我在,你们放心吧!” 最后几人喝下了一壶又一壶的美酒,直到宴会结束,都喝得满身酒气,双眼迷离, 晋王朱棡更是被直接抬上了马车,这才得以出宫…… 7017k 章节目录 第339章 秦皇汉武尚有缺 燕王朱棣走了。 满带着愁绪而去,自从踏上马车,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心中充满了苦涩。 身旁的燕王妃,隐约能够察觉到丈夫的心情,可她也并没有说什么。 有些时候人的劝解是没有用的,需得他自己想清楚明白才行。 这日黄昏的时候,燕王的车驾停在途中的驿站,将要在这里过夜歇息。 在护卫的跟随之下,朱棣走在沿着一条小河岸边,向前漫步而去。 河岸上栽种了一些柳树,能够看到已经发出青绿的嫩叶,在清风的抚摸之下,随风摇荡。 西边的晚霞很美,呈现出热烈的橘黄色,映照在人的脸上。 “殿下,我们已经离开京城五百余里了……” 不知何时,道衍和尚姚广孝走到了朱棣身后,看着发呆的朱棣轻声说道。 朱棣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便点了点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看前方。 “老衲见殿下频频南望,莫非舍不得京城的繁华?” 朱棣望着向南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大师,我还能回到京城吗?” 灞涘望长安,河阳视京县。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作为一个藩王,虽然不能擅自离开封地,可是想要回到京城,也并非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朱棣这话的意思,是在问他能不能入主京城! 能不能成为京师之主,天下之主! 姚广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你以为呢?” 朱棣有些迷茫的说道:“我不知道……之前我向皇太孙殿下恳请留在京城,那一刻我真是有点想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也不想了。” “安安心心做我的亲王,本本分分做个太平藩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如果皇太孙真的留我在京城,我也就真的安心了。” 姚广孝嘴角带着笑容说道:“殿下,他绝对不会同意你留在京城的,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个晚辈,要是被人知道他扣下藩王,不顾亲情,这对他的名声不利, 到时候个个藩王都会害怕,陛下也会担心,所以就算是殿下请辞,他也一定会让殿下继续驻守北平的。” 朱棣摇了摇头,惆怅的说道:“大师,你我都明白,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够有任何的表露,” “再这样心心念念、汲汲营求,还有意义吗?什么都改变不了!”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得不到,心中还是非常向往! 明明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也没有什么改变,还会幻想着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一个在行为上安于现状的小人物,却总想着香车美人,一呼百应,威风凛凛。 不得不说,这就是人的悲哀! 人心如鸿沟,欲壑难平啊! 有朱元璋在,谁敢造次? 所以不仅仅是朱棣,就算是别的亲王还有这样的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 姚广孝说道:“殿下,现在的京城,并不是殿下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 “殿下的根基在燕王府,在北平,在整个北方!” 看着朱棣,姚广孝继续说道:“殿下,京城距离北方太远了,朝廷必须需要仰仗九大塞王抵挡蒙古大军, 在这个时候殿下只需要好好打仗,打出威望名声,打得受人敬仰,这就是殿下最大的资本!” “第二,殿下可以在北方暗自培植自己的亲信,教好诸位藩王,如果能够趁机在他们手下的兵马中安插棋子,那是最好不过!” 在历史上有人说燕王朱棣是靠着八百士卒起兵的,以此来证明他没有野心。 说他只不过是迫于形势压力,装疯卖傻,仍然被逼无奈,为了活命只好起兵造反。 这种观点的论据就是他只有八百兵,没有庞大的军队。 其实用八百兵就正明朱棣是无辜的,这种观点有失偏颇,毕竟造反的消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八百士卒只不过是他的心腹,是他可以托付大事的人,而且八百人能够控制多少兵马? 朱棣在北平有着强大的号召力,通州、怀柔、遵化、密云等城主动依附朱棣。 朱棣在七月初四举兵造反,七月十八就摆平了整个北平,不到十五天的时间,朱棣就将整个北平真正变成了自己的大后方。 而且他一下子就逼迫的宁王朱权,不得不跟随他起兵,他是在什么时候收买宁王亲信的?谷蝏 自己的手下被收买,要反叛自己了,自诩为聪明的宁王还不知道,这里面又有多少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燕王朱棣在北方征战多年,而且还管辖北征大军, 这中间就给了他许多可以安插亲信,培植党羽的机会? 古人和现在不同,那时候就算是两个没什么交情的人, 只要对方提拔任用自己,一般情况下自己就必须站到他的阵营当中! 这也是京城离得太远,皇帝无法直接管辖兵马的坏处! 这也是在历史上燕王朱棣在北方,没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对手的原因! 朱棣担心的说道:“可是这样,恐怕会引起他的忌惮……” 姚广孝回答说道:“殿下做的是堂堂正正,谁能抓住把柄?而且殿下有足够的威望,在天下臣民当中也有好的名声, 即便是皇太孙继位成为皇帝,他能无故降罪吗?” 姚广孝躬身行了一礼,又接着说道:“请恕老衲妄言,以老衲看来陛下短时间之内不会龙驭宾天,而皇太孙继位也需要时间梳理朝政。” “这中间就会给殿下留有很长的时间,殿下只要抓住这段时期,在北方立下根基就行了!” “只要天下有变,殿下顷刻之间就可以掌控一支兵马,再加上有足够的威望,天下臣民都会信服,不会有什么拦阻……” “到时候殿下率领兵马挥师南下,即可回到京城,以尽孝心!” 可朱棣却说道:“大师,此次回京你也看到了,皇太孙行刑坚刚,行事霸道,三位六部的尚书侍郎,他说申饬就申饬,没有任何顾忌! 那些倭寇虽然可恨,可谁也没有想到,他找了个借口就把倭奴国使团杀了个干净!” “他所选用的文官齐泰、铁铉,和暴昭,都是有才有德之人,还有借着商贸司远用的小官小吏,武将盛庸、耿睿,徐辉祖都才能卓著……” “还有他身边的瞿陶、张辅,听说皇太孙把他们当做大将培养,皇宫内院所有的兵书图册,都让他们观看阅读……” “唉,大师,像这样的储君,怎么可能会给我机会!” 姚广孝并没有挑动他的神经,而是说道:“殿下,如果皇太孙一直那么英明神武,一直能够选贤任能,朝廷平稳,大明安泰,殿下是没有机会的……” “可殿下也要知道,纵使强如是始皇帝,死后也是天下大乱,改换宗庙,秦朝二世而亡…… 雄才大略如汉武帝,却也难免老年昏聩,任用小人,导致天下疲惫民不聊生,朝堂之中权臣当道,甚至能够废立皇帝!” 姚广孝盯着朱棣说道:“殿下,皇太孙即便是再厉害,能超过秦皇汉武吗?” 朱棣默默的没有说话,可以说秦始皇和汉武帝巅峰时期的功绩,在以过的历史上是任何皇帝都无法比拟的! 强如唐太宗李世民,在历史上的名声也要弱上一头! 可秦皇汉武尚有缺欠啊! 姚广孝又说道:“殿下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如果天下承平,那自然无事……” “可若是天下有变,危及宗庙,殿下顺势而出,拯救万民与水火,匡扶社稷,将是何等大的功绩!” 朱棣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他何尝不知道? 说白了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罢了! 是啊,就算是秦始皇、汉武帝,也留下了烂摊子,自己现在并没有反叛,也没准备起兵反叛 自己只是担心江山社稷,担心天下的黎明百姓,而为此未雨绸缪罢了…… 看到朱棣的眉头舒展开来,姚广孝这才送了一口气。 “殿下,在进城的时候就听说宁王殿下就藩了,宁王年少,而大宁地区比较凶险,他帐下的朵颜三卫实力强悍, 而且现在尚未归心,殿下应该好好与之结交,帮助宁王守卫边境才是,这也是兄弟之情。” 聪明如朱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点点头说道:“大师放心,十七弟毕竟年少,我这个做兄长的是该帮衬一下……” 突然想到了什么,朱棣问道:“当日在狩猎场上,宁王和皇太孙打赌,把几个朵颜卫的士卒输给了他,其中有一个被称为少主,此人莫非是现在朵颜卫的少主?” 姚广孝回答说道:“殿下不必担心,属下已经查清楚了,他父亲是朵颜卫之主的兄弟,他只是朵颜卫之主的侄子,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少主。” “嗯,那还好……大师,天色暗了,我们回去吧。” “是,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朱棣回首又看了一眼南方,只不过相隔太远,根本看不到京城的轮廓, 只能遥寄相思了…… 回首望京城,多少思绪中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0章 孔家 “龟山君!你这次出使明朝,只有你回来了,小松君他们都被杀,你让我如何向足利义满交代!” 一回到九州岛上,龟山还没有来得及禀报,别人就把使团的消息告诉给了后龟山。 面对后龟山的质问,他也并没有惊慌,而是笑着说道:“您不必生气,他们死了是咎由自取,这怪不到我身上……” 后龟山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如果让北朝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龟山神秘兮兮的说道:“大王,我们根本不用向北朝交代……” 眼看后龟山满脸不悦,将要失去耐心,赶紧解释说道:“这次我带回来了一个大好消息!能够让我们南朝恢复荣光! 就算是有一天打败北朝,也指日可待!” 原本想着如何堵住足利义满的口,考虑是不是把龟山交出去,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惊讶, 国王后龟山疑惑的问道:“恢复荣光?是什么好消息?!” “王,这是我随同使团前往大明的时候,发现大明上下对后小松和足利义满非常厌恶……” 紧接着就把自己如何与明朝建立关系,如何商议贸易的事情都想细诉说了一遍。 后龟山的脸上越听越精彩! 听到最后,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的颤抖起来! 一把抱住龟山道:“好好!好!你真是立了大功!也不枉我为伱争取副使的身份!” “有了大明的支持,许多的粮食货物就会源源不断的送来!到时候我们手中有粮,还可以用大明的货物,吸引别的大名加入我们!” 后龟山满脸喜悦的说道:“明朝海岸防守严厉,我们找不到多少机会,就算是真的上岸抢夺,很多东西也没办法带出来,现在好了!” 朱元璋在各地都布置了卫所,也有专门防备倭寇的卫所,况且还有大明水师虎视眈眈, 所以倭寇就算是上岸抢劫,就算是遇到了许多的粮食和物资,往海边的船上搬运也是一個难题,因为他们也要考虑人手的问题。 另外倭寇也只能在乡间活动,如果不是成群结队,大批的倭寇,一般是不敢攻打县丞府衙的。 一来那里有城墙守护,二来城中人口较多,也有兵马衙役,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块硬骨头。 所以一般情况下倭寇劫掠的时候,只会选择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拿走。 所以靠着倭寇纵然可以掠夺财富,却不能解决倭奴国内物资短缺的问题。 “大功!你立了大功!足利义满靠着阴谋诡计欺骗我们!现在言而无信,有了大明的贸易,我们就能重振旗鼓,龟山君,你有大功啊!” 龟山脸上堆满了笑容,”多谢大王夸赞!这是我该做的!” 后龟山满脸潮红,抓着他的胳膊说道:“今天晚上我让由美陪你!不,我就把她送给你,让她服侍你!你等会儿把她带走!” 一听这话,龟山小腹之中也燃起一团热火,那个美人是他垂涎已久的,可惜对方是国君的女人,他也只能在想象中…… “大王,那是大王的宠妾,臣怎么能要呢……” “龟山君,这次你立下大功,就该赏赐美人!而且这次辛苦你了,就让由美好好服侍你吧,不要推辞了!” “是,多谢大王……” 一想到原初遥不可及的美人,马上就能够被自己压在胯下,龟山的心就觉得骚痒难耐…… 后龟山说道:“龟山君你尽管放心,后小松和足利义满那里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动你分毫!” 又嘱咐道:“你赶紧休息几天,好好享受享受,我这里还有些补药,给你补补身子……” “接下来还要派你前往大明,这次贸易至关重要,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微臣遵命!都听大王的!” 临走的时候,龟山怀里面揣了几盒补药,还带走了一个姬妾。 一上马车,龟山便迫不及待的将眼前的美人,狠狠的扑倒在车厢里…… 此时的龟山当真是万分欣喜! 不但受到好后龟山的信任重用,还得到了他的姬妾,从此之后,自己的前途将扶摇直上! 大王说的对,过不了几天就要返回去了,一定要把这次贸易做成! 时日虽短,但是有补药在呀…… 这天,在东宫文华殿中。 朱允熥正在观看大明的地图。 在这张地图上标注了山川河流,也标注了城池村落,更少不了各种路线。 朱允熥在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地图,和这张地图作对照。 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世地图上的一些东西,和现在的也会有所不同。谷祿 也需要对照一些地点,看看地图上是哪里。 朱允熥一边看着一边随口问道:“这是次水路设立税关,户部派谁去的?” 守卫在一旁的王忠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是暴昭,他出发十几天了,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向北,查看哪里可以设立税关。” 朱允熥一笑,“户部这是在给暴昭立功的机会呀,不过也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让暴昭历练历练也好!” 这些天暴昭非常忙碌。 他带着户部的官吏一路乘船,沿着运河北上。 按照现在朱允熥所说要设立税关的地方,都要详细的查看,以便能够知道设立在哪个位置最为妥当。 每当选好一个位置的时候,他们又马不停蹄的立刻起身赶路,前往下一个地点。 当地的官吏,还有富户壕绅也都立刻得到消息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每当遇到宴请的时候,暴昭也会客客气气的谢绝,让自己持身守正。 对于那些富户商人来说,虽然知道税关一旦设立,就要从他们的口袋里面拿钱,看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区区商人,现在还上不了台面! 所以一路上暴昭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直到到了济宁府,却遭遇波折…… 济宁在徽山湖和南阳湖的北端,而南阳徽山二湖又是连起来的,形成一个南北方向,看起来窄长的湖泊。 也因着湖泊狭长,所以周围运送货物都要从这里经过,以便节省消耗,控制本钱。 济宁是货物北面的咽喉之地,湖水与运河相连之处,往往船只很多,货物吞吐的数量也非常大。 暴昭一来到此地,就顿时觉得应当在此建立税关,这样才能增加税收。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每条船经过的时候,都会向坐在码头的几个人缴纳船费。 不过暴昭并没有声张,而是坐在河边的茶摊上,和一个正在等候装船的商人攀谈了起来。 二人聊过一些生意上的事之后,也彼此熟络了, 暴昭便说道:“老哥,我们家老爷也想做点生意,跑跑码头,挣点辛苦钱,敢问老哥现在行情如何啊?” 对面的商人见他也是个实诚人,就说道道:“你们老爷不要想做这一行,那倒也行,就是利润低了点儿,走南闯北没个安生!” “老哥,他们收的钱多吗?这么多船,这得收不了钱吧。” 说着努嘴示意码头上的收钱的人。 商人端着茶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要是有人撑腰,那自然不多,要是达官显贵经过他们就更不敢收取钱财了!” “可要是平民百姓……一般都是缴纳货物价值的两成,有时候还会更多……” 暴昭故作一脸惊讶,悄声道:“我记得不错的话,朝廷在水路上没有设置税关呀,我跟着老爷也去过一些地方,别的地方都没有,为何偏偏此处设立啊?” 商人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当真是朝廷设立的?” “莫非不是?” 暴昭说道:“老哥,这话可不敢乱说,要不是朝廷设立的,谁那么大的胆子,敢私自设置税关!” “你还别不信!你看这些人穿官服了吗?” 顺着伤人的话,暴昭抬眼望去,脸上显得非常疑惑,“哎对呀,这些人怎么没穿官服?莫非朝廷监管不力吗?” 商人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看他们收钱的箱子,用的也不是朝廷的……” 蒲州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不解的问道:“老哥,你给透个底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后老爷让我负责这趟生意,我总得知道找谁说情啊……” 这个伤人看了看他,见他一脸真诚,这才悄悄说道:“实话跟你说吧,这些不是朝廷的人,是曲阜孔家的……” 暴昭满脸惊诧,瞪大了眼睛说道:“至圣先师的曲阜孔家?” “那可不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孔家?” 暴昭仍然不敢置信,“孔圣人那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他们家可是与国同休,千年的世家呀, 历朝历代封赏的田地就有不少,天下的读书人谁不敬仰,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商人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说道:“你也想不到吧?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在这里收钱已经很长时间了,背后是怎么回事很多人都知道!” “你真当他们是什么正人君子啊!我呸!还不是压榨百姓的恶贼!” “……”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1章 衍圣公,配吗? 暴昭有些不解,问道:“老哥,他们凭什么在这里收取钱财?朝廷都没有收税,他们怎么能收呢!” 商人悄悄指了指码头周围,“看见了吗,这一片都是孔家的地,他们在这儿买了地,就设闸收钱了……” 暴昭向茶摊要了两样点心,放到商人面前,一边吃一边说道:“孔家不是在曲阜有很多地吗,怎么这里也有?” “曲阜到济宁上百里地,他们家就那么多田?” 商人也拿起了一块点心,送到嘴里,“要说地,谁有他们家的地多?少说也有两三万顷!” 暴昭说道:“老哥,这里离运河最近,沿途我也看了都是上好的肥沃土地,而且还有河水灌溉,可以说是旱涝保收,这样的地百姓会卖?” “呵呵呵……” 商人笑道:“兄弟,你还是没见过人心险恶呀……” “这话怎么说?” “这里的百姓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卖地!” 商人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告诉你,有一年这里的百姓遇到土匪抢劫,把他们的存粮钱财都抢完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时候孔家来人了,” “说是孔家的哪个老爷过寿,要做些善事积德,无偿借给百姓粮食和财物,让他们收割了粮食之后,如数奉还就行……” 暴昭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这么说孔家人挺好啊,无偿借出,只要本钱,这是善举呀……” “你也以为是善举吧?” 商人满脸嘲笑的说道:“百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个个高高兴兴的就签了合约,拿自己家的土地做抵押。” 见他那副表情,暴昭便问道:“老哥,拿地做抵押,也是正常的呀……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哼哼,当然正常,他们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拿地来抵押,可是六月麦黄的时候, 这里的百姓就准备收庄稼了,可有天夜里突然找起了大火,把庄稼烧了個干干净净!” 暴昭眉头紧皱,不由得说道:“收庄稼的时候天气正热,也最容易着火,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怎么做……” 商人端起茶杯,偷偷瞄了瞄左右,没有发现人在身旁,也听不到他的话, 这才放心大胆的说道:“肯定不是意外,着火的地方不止一处,七八个地方都着了火,还是同一天夜里……” 暴昭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是说有人纵火?!” 商人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意思的是孔家的人第二天就上门催债,要收他们的地……” 暴昭搓了搓手,脸上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言自语的说道:“就算是有人使坏,也不至于百姓把地都卖了呀……” 又抬头看了看码头来往的船只和忙碌的商人,装作一副开玩笑的模样, 说道:“我要是这里的百姓,就卖上一亩地,买些粮食还他们就是了,百姓就算是借他们又能借多少呢……” 一般的百姓之家,尤其是在生活困难的时候,生活水平是极低的。 尤其在这个时代,田地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钱,也是家里世世代代活命的指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真活不下去,他们是绝对不会卖地的! 因为他们明白,一旦卖了地,自己的子孙后代就会沦为别人的佃户,成为别人的奴仆! 商人摇头笑道:“卖地?地都抵押给孔家的人了,还拿什么地卖?” 暴昭满脸疑惑道:“不可能啊,百姓的地哪家没有个十亩八亩?借了孔家的粮食,就算是拿地抵押,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放翁说的很对呀,书上读来的,听人说的,和自己亲自体会经历出来的终究是两回事。” 随从疑惑的问道:“大人,这真是孔家设置的税关?他们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 报酬看向另外一个随从,问道:“李成,你打探的消息呢?” 那个叫李成的随从回答说道:“小的也听别人说是孔家的人在这里收钱,已经有好几年了,而且收的钱提高无比,凡是从这里经过的百姓都要收……” “大人,这真是曲阜的孔家吗?” 暴昭脸上也有些复杂的神情,“究竟是谁先看看再说吧,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在一片沉默声中,小船随着湖水中的波浪摇曳,距离码头越来越近。 等到了跟前,这只小船也慢慢的跟在其他船只的后面,都是靠近岸边,缓缓的通过。 码头的岸边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几个泼皮无赖模样的人,坐在那里吃的花生瓜子,弄得满地都是皮壳。 “你们这条船,三个人,五百文钱!” 轮到暴昭交钱的时候,对方直接就报出了价格。 暴昭满脸惊讶,躬身行礼说道:“这位老爷,我们不是商船,就是三个人乘船路过而已,这是不是太贵了?” “贵?!” 对面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笑呵呵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商船,要是商船就不是这个价了!” 暴昭陪笑说道:“老爷,您是不是算错了,怎么这么贵呀……” 壮汉继续笑着说道:“一个人一百文,再加上你们带的东西……看你们一脸穷酸,估计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就不搜查了,就按两百文算吧,这不正好五百文吗!” 暴昭瞪大了眼睛说道:“一百文!只是从这里经过,就需要一百文吗?!” 壮汉瞪了他一眼,不悦的道:“每人百文钱,无论年纪大的老头,还是年龄小的孩子,只要是个人,都是一百文!” “怎么,你嫌贵?那就是承认自己不是人喽?哈哈哈……” “哈哈哈……” 坐在桌子周围的几个同伙,也一起笑了起来。 暴昭看了看他们,再次拱手行礼说道:“老爷,我们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是随身的两件衣裳,老爷不信的话可以让人查看……” 壮汉看着他,似乎想看一个傻子,讥笑着说道:“衣裳也要算钱!凡是从这儿经过的,哪怕是一只苍蝇都得留下过路钱!” “可我们就是两件衣服,这还不值两百块钱呢……” “那爷可不管!你只管掏钱便是!” 暴昭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转身从随从手里接过包袱,再次拱手行礼, 极其卑微的说道:“老爷,您看这样行不行,这两件衣裳我不要了,那两百文钱能不能免了?” “呵呵呵……那也得让爷看看,你这衣服值不值钱再说!” 壮汉有些被他逗乐了,随手拿过包裹,把里面的两件衣服翻看了一下, 本来想着若是绸缎的衣服,就算是卖估衣也能赚一些。 这种情况他们也遇到过,对方没有钱,就只好拿东西抵了。 可是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件儿洗的发白,极为粗糙,就差打上补丁的衣裳! “呸!” 壮汉脸色一变,一把把包袱摔在地上,生气的说道:“狗屁!什么破衣裳!也敢拿到爷爷面前丢人现眼!这衣裳能值几个钱?! 两百文钱,一个大子儿都不能少!” 暴昭弯腰把包袱捡起来,求情道:“老爷,要不我把这衣服给扔了,那两百文就免了吧,实在拿不出啊……” 壮汉不耐烦的说道:“少tnd废话!以为扔了就没事儿了?你可真敢想啊!” “不仅是你能随身携带的衣裳,就是身上穿的衣裳,脚上穿的鞋,也得掏钱!快点儿!少啰嗦!” 暴昭无奈,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老老实实的,从自己的钱袋里面倒出铜钱…… 要知道洪武年间的正常光景,一贯钱就能够卖两石粮食了! 三个人只是从这里经过,就被收取了五百文钱,那可是一石粮食啊! 一亩地出去田赋,除去各种苛捐杂税,差不多也才能够剩下一石粮食! 这是要了百姓一亩地的收成啊! 随着天气变暖,田亩里面的庄稼也长得郁郁葱葱,这时候也是庄稼长势最快的时间。 暴昭站在运河旁边,河岸上就是肥沃的土地,望着这些庄稼,他心中满是复杂。 这么好的良田,这么好的土地,就是某些人靠着阴损手段,硬生生把它们从百姓手中夺去了! 庄稼虽好,收成虽高,可落到百姓手中又能有几成呢? 如果靠着土地头像,成为别人的附庸,尽管会给主家交一些粮食,那还好说,起码田亩还在自己的手中,起码留下了粮食一般都能生活。 可要是失去了土地,那百姓就会沦为世家大族的奴仆,会被他们拼命的压榨! 如果是壮年劳力,会被他们用来干活耕田,以便收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那些老弱妇孺,就会变得毫无用处! 而主人给佃户留下的粮食也少得可怜! 如果主人苛刻一些,那些粮食根本不够他们养活全家老小! 一面是繁华的码头,每天收取不知道多少钱财,一面是滴血的黑心! 这真的就是衍圣公家的所作所为吗?! 暴昭有些不敢置信…… 作为一个读书人,一年会有好几次祭拜至圣先师,儒家经典更是烂熟于胸、倒背如流! 至圣先师是天下读书人景仰的对象,数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他的簇拥, 不知多少人,以至圣贤师的教导为人生准则,更不知有多少人,一生都在践行圣人的教导…… 在天下各处,有一座座的夫子庙,享受着着读书人的香火供奉,而圣人的后人,也被称为“衍圣公”…… 此时暴昭心中有个疑问,如果这些事真是孔家做的…… 圣人脸面何存? “衍圣公”这个称呼,他们还配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2章 印证 “这位老哥,能不能给碗水喝?” 暴昭衣着简朴,身上背着一个包袱,走到一家农户门前,向坐在门口的男人讨要水喝。 男人打量了暴昭一眼,见他满面风尘仆仆之色,嘴唇也有些干涩, 便默默的拿了身旁的拐杖,靠着拐杖的支撑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回屋去了, 不一会儿,男人从茅屋里面出来,手里端着用葫芦切成的瓢,里面盛满了清水。 暴昭接过来, “咕咚咕咚”的一饮而下, 这才缓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滋润的表情。 “多谢老哥。” 暴昭客客气气的把水瓢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来,随手放在一旁,又坐在板凳上,满眼哀愁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暴昭主动搭讪说道:“老哥怎么称呼?家里几口人啊?” 男人呐呐的说道:“他们都叫我王谷子……老娘过世了,孩子没了,媳妇儿病死了,没别人了……” 暴昭索性就在他身旁的木桩上坐下,捶了捶小腿,似乎是走了很远的路, 腿脚发酸了一一般。 “老哥, 你们这儿的地好啊,都是上等的良田, 每年能产出不少粮食吧?” 王谷子眼神黯淡的说道:“良田?良田都被孔家的人抢走了!哪里还有什么良田!能有二亩林地薄田就不错了!” 暴昭满脸不解的模样, 询问说道:“王老哥,不能吧, 孔家那可是千年的世家了, 还能抢别人的田地?” 王谷子看了他一眼, 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外乡人,你是从哪儿来的?” 暴昭急忙回答道:“我是从京城来的,奉我家老爷的命做点儿生意,这次是来趟趟路,老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外乡人,不简单啊……” 王谷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不是外乡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孔家抢地的手段!” 暴昭满脸疑惑的道:“莫非孔家……真的做了什么不公不义的事?” “岂止是不公不义,简直就是伤天害理!” 王谷子拍着自己的断腿,气恼的说道:“狗屁的世家!狗屁的读书人!狠起来比土匪都狠!他们简直就不算个人!” “他们勾结土匪响马,不但抢了俺们的粮食东西!还害得俺们赔上了地!” “我这条腿,就是因为去告官,被他们找人给打断的!” 这个王谷子家里的地也被孔家抢走了,再加上断腿的屈辱和痛苦,所以一提到孔家就显得十分激动。 在他的描述当中,事情的经过基本上也和那個商人所说的一致。 孔家先是勾结土匪响马,然后假仁假义的向他们施恩,无偿出借粮食, 后来趁着庄稼即将熟透的时候, 派人放火把庄稼烧尽了…… “一天夜里, 七八处地方着火呀!烧的都是要收割的庄稼!” 王谷子满脸气愤的说道:“我和几个村民抓到了一个放火的贼人,一怒之下打了他一顿,那个恶贼也说是孔家的人派他来放火的!” “我们到官府告状,这个恶贼却不认账,孔家的人告我们栽赃诬陷,损了他们祖宗的名声!” “官府也与他们穿一条裤子!不但没有为我们做主,还把我们一人打了四十大板!” 王谷子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面色有些狰狞的说道:“我去找他们孔家理论,结果他们打断了我的腿!” “就这样的恶贼,杀千刀的凶徒,也可以做读书人吗?什么龟孙玩意儿!” 通过王谷子的描述,暴昭在心中也还原了当日的情形,就是富户壕绅,勾结官府,坑害百姓,伤民害民! 暴昭问道:“老哥,实不相瞒,我从码头过的时候,身上的钱全交了税,有人说那是孔家设立的关口,难道这是真的?” “不是他们还有谁!” 王谷子气愤的说道:“孔家拿了我们的地,就开始在那儿收过路钱,这和山林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不但是来往的客商,就是我们只要从这儿过,也得交买路钱!” 暴昭眉头紧皱,也不满的说道:“孔家凭什么收钱呀,水路总不是他们家的吧!” “凭什么?” 王谷子嗤笑说道:“他们说岸上的地是他们家的,河里的水也是他们家的,还说他们拿钱修筑了码头,整修了河岸,所以要收税! “呵呵呵,可那里本来就有码头!就算是修整能花几个钱!可他们在那收钱已经七八年了!早就吃的满嘴流油了!” 在后世也有这种类似的情况,某些人拦路收费,也美其名曰这段路是他们修的,收取的是投资的钱,和养护道路的费用。 乍一看,这似乎很合理。 似乎觉得人家出钱修了路,向过往的司机收钱回本,也是应当的嘛。 可是这里面就会有很多的猫腻,修路花费的钱财永远是比烂账,永远无法计算清楚, 而且修了还是没有修,尚在两可之间! 甚至在一些地方,车辆只要从他们那个地方经过,就会被拦下收费! 所以修路,大多时候都是一个敛财的借口! 暴躁忍不住说道:“老哥,他们这么无法无天,私自收税,官府就不管管?” “管?这山东官场有多少人和孔家有关系!谁敢管啊!” “哪儿有什么青天大老爷,那都是戏文里面说的,没人敢为我们做主!” 看着他脸上伤痛的表情,暴昭气愤的说道:“那过往的商人呢,很多有权有势的贵人家里也有买卖,就能看着孔家这么嚣张跋扈?” “你不懂啊……” 王谷子满脸哀愁的解释说道:“孔家碰上了权贵就少收钱,人家没有什么损失,犯得着和孔家打擂台吗?” “他们说天下文官都是他们孔家的门下,谁会和他们过不去啊……” “啪!” 暴昭一把狠狠的拍在腿上,义愤填膺道:“孔家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天下读书人敬仰的是至圣先师孔夫子,他们孔家就是跟着沾沾光而已!什么时候是他们孔家的门下了!” “而且就算是朝廷在这里设立税关,也只是向商人收税,过往的百姓哪里用交钱!” “他们孔家这是挖地三尺,想方设法搜刮百姓呀!” 回到客栈当中,暴昭的心情依旧非常沉重。 随从李成把饭菜放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赶快趁热吃吧。” 抱着摇了摇头,没有去看那些饭菜,他实在吃不下。 抬头问道:“你探听的消息呢,百姓们都怎么说?” 李成叹了口气,回答道:“大人,百姓所说的都非常一致,码头周围的田地都是孔家拐骗来的,码头原本就有,却被他们给霸占了。” “唉……”谷畟 暴躁叹息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 李成嘴唇动了动,鼓起勇气问道:“大人,这些百姓沦为孔家的佃户,把粮食交给孔家之后,剩下的还不够果腹,每年都有饿死的人,以至有些人卖儿卖女…… 大人,您要不要为他们主持公道?” 暴躁眉头紧皱,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间思绪万千…… 过了半晌才微微摇了摇头,“我这次的职责就是设立税关,先把这件事办好了再说吧……” 随从忍不住说道:“大人,这孔家也太嚣张跋扈了吧,他们这是无所顾忌呀!” 暴昭看了李成一眼,有些左右为难,最终还是说道:“这个时候,就不要给殿下添麻烦了……” “孔家使用阴损手段夺取百姓的土地,这是为了在这里设关收钱,现在他们钱也收了,不会再祸害了……” 说出这样的话,暴躁自己顿时觉得心中非常难受。 自己读的是圣贤书,受的是“仁政、爱民”的教导, 今天却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暴昭当然知道应当为民做主,惩治不法之徒,可对方是衍圣公孔家呀! 作为现代的人,可能不理解孔家在那个时代的地位,觉得他们不就是一个受到朝廷礼遇的世家而已, 就算是孔家再厉害,能够有多少能耐? 能够抵挡住兵马刀剑? 可要知道,因为天下读书人学的都是儒家学说,修的都是孔子的教导,孔家也世代受到朝廷封赏。 所以天下的读书人,对于孔家都会有香火之情!都会有敬仰之意! 如果有人和孔家产生冲突,天下读书人都会站在孔家这边! 这就是令人忌惮的地方! 许多争斗虽然是在笔墨之间,却比杀人的刀剑更加厉害! 暴昭作为朱允熥的心腹,当然知道他现在羽翼未丰,在这个时候掀起皇太孙和孔家的争斗,殊为不智! 就连朱元璋当年,在面对孔家的时候,也只能忍着心中的憋屈…… 更何况皇太孙啊…… 暴昭吩咐说道:“伱下去吧,明日我们继续前去码头,统计过往船只和商人,以便对每年能征收多少关税,做到心里有数。” 既然要在这里设立关卡,就要计算一下,看看大概每年能够征收多少关税,这样汇报上去的时候,才能够有的放矢。 李成问道:“大人,码头上都是孔家的人,咱们要不要通知济宁府派兵协助?” “为何要派兵协助?” 暴昭心中对孔家不悦,有些气恼的说道:“我们是朝廷命官,奉朝廷的命令前来查看,要在此地设立税官,他们孔家就算是再猖狂,还能阻拦不成!” “你不必多说,明日我亲自前去!本官就不信他们当真肆无忌惮!” 其实在暴昭心中也憋着一口气! 可是为了顾全大局,他也只能暂且忍下! 可气能忍下,意却难平啊! 随从见他这样决绝,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孔家能够公然和朝廷作对。 让官府派兵协助,也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李成退了下去,暴昭依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一下…… 在户部当中,朱允熥正在办理政务。 现在自己还要处理工部的事务,也比以前更忙了一些,不过户部有郁新和傅友文, 还有自己的心腹齐泰、铁铉二人,他们所做的也都是照着自己的意思,经过这些时日的磨合,他们做起事来也都顺手了许多。 朱允熥对铁铉说道:“之前你说今年要涉足几个赚钱的行当,可你要知道,这些行业所产出的东西,最终都是要卖给百姓的 我的意思是在各个大城当中,专门弄出一条街,只要是天下有的,无论是天南海北,还是上天入地,都会在这条街售卖。” “百姓想要任何东西,只要来到这条街,就能够买得到!根本不必东奔西走,也不必四处求问,你觉得如何?” 铁铉高兴的说道:“殿下,这太好了!做别的行业都比较单一,东西也只能卖给其他的商户,让他们行销各地,这些钱都被他们赚去了!” “如果咱们也能建立这样的市肆,靠着商贸司强大的财力,天下珍稀货物都可以聚拢到一起!到那时候肯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商贾之事,铁铉对于做生意早就烂熟于胸,想象一下就知道这样的主张有多好! 在一条街上,各式各样的货物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百姓的各种所需,这条街通通都能满足! 还有什么比这更厉害的? 古代货物运送不便,想要买一样东西,可能连去哪里买都不知道,就算是小道消息打听出来了,也不真实, 况且当时有货没货,那还不一定呢。 如果在一条街市上,能够满足各种要求,那定规会非常火热! “殿下,属下觉得只要这条街的名声打出去,那么就会成为百姓购买东西的首选之地!” 眉头微皱,又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如果要建立这样的市肆,那花的钱可海了去了!” 朱允熥说道:“起初我们只会在一些大城,例如苏州、杭州、西安、成都、太原等这样繁荣的大城设立, 接下来就是次一点的,只供应百姓正常所需之物,对于那些太过稀少,销量不高的,暂且作罢……” 这是由那座城市的经济和人口决定。 如果人口太少,还搞得品类齐全,那运输、储藏还有伙计的月钱,也会随之增加, 那时候就是赔本来的买卖了! 所以只售卖一些百姓经常用得到的东西,才是最明智的。 “而且整条街的市肆,所有的伙计,无论负责售卖何种东西,都穿上同样的服饰, 每一种货物都要标上价格,这才是真正的明码标价,在这条街上,务必要做到童叟无欺!” 其实朱允熥所说的,就是后世的商场模式。 在这个时候,就类似于杂货铺一样。 只不过朱允熥口中的“杂货铺”,规模要大得多,也更加规范,所以不必过多解释,铁铉就清楚明白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3章 取消关卡与冲突 第二天,铁铉穿上一身官服,带着几个随从便朝运河码头而去。 随着暴昭一步步走进码头,也渐渐吸引了周围百姓的目光,他所到之处,百姓纷纷侧目。 就在百姓注视的目光中,暴昭目光坚毅, 步步稳健。 他这样的举动也吸引了孔家人的注意,那些在码头收税的也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暴昭没有说任何话,站立在码头的岸边,身后的随从搬来一张桌子, 放在暴昭面前, 还很周到的摆上了笔墨纸砚, 搬来了椅子放到他的身后。 暴昭撩起官袍,十分稳重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运河来往的船只,然后拿起笔墨写了起来。 百姓有些差异,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纷纷议论道:“怎么了这是?这是哪位官老爷吧,在那写什么呢?” “这码头是孔家的地盘,做官的来干什么?” “莫不适合孔阎王家不对付,来找茬了?” “嘘,可不敢这么说,要是被他们听见了, 那还得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位官老爷明显和他们不对付!” 不仅是百姓不知怎么回事,就连在那里收税的孔家人也觉得一头雾水! “他在那干什么呢?还写写画画的……” “这是摆明了不给咱们脸面啊!过来都不打声招呼,哪有这样的!” “大哥, 你看他总是往河里面看船, 莫不是在统计数量?” 为首的壮汉, 咧着嘴狰狞一笑, “还没见过有这么大胆的!这是要砸咱们兄弟的饭碗啊!” “大哥,你说怎么办?要不要兄弟们把他给赶走!” “是啊大哥,看他身上的官服,不过就是六品罢了,也敢在这里撒野,我去把他轰走!”说着就要过去。 壮汉却将他拦住,毫不在意的说道:“别急,想从咱们兄弟口中刨食儿,他也得有斤有两才行!先过去盘盘道儿再说!” 说着便一摇三晃他走了过去,抱拳说道:“在下是孔家人,姓孔名亮,不知这位老爷如何称呼?” 暴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满身匪气,哪里像是书香门底出来的, 便也没有起身,依旧看着运河说道:“本官乃朝廷六品命官,你称呼老爷就行了!” 孔亮见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心生不悦, 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冷冷的问道:“这里是我们孔家的码头,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暴昭坦然的说道:“朝廷要在济宁府设立水路税关,本官奉命前来勘察选址,统计来往船只数量。” “怎么,朝廷政令,还要经过你们孔家同意不成!” “不敢不敢……” 孔亮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朝廷有什么政令我们管不着,可这里是我们孔家修筑的码头,属于我们孔家之地,老爷您在这儿勘察,这不合适吧?” 暴昭说道:“京杭运河是官府疏通,并且常年维护的,有你们孔家什么事儿?” “而且这里原本就有水路码头,怎么到伱口中,竟成了你们修筑的了?!简直无理取闹!” 孔亮从腰里抽出一把纸扇,“哗啦”展一声一甩而开,扇着凉风,好像故作附庸风雅, “老爷,您这话说的可不对了,这里何时有码头了?为何我们就不知道?再说了,就算原本此地也有船停靠,可也是破烂不堪,码头根本就无法使用……” “是我们家老爷大发善心,掏空了家底儿,发巨资修筑了码头,就是为了方便来往客商,还有周围百姓。” “如此善心善举,朝廷应当嘉奖才是呀,要不然就有老爷您给请命,替我家老爷争取赏赐如何?” 暴昭没有和他辩解,对方故意胡搅蛮缠,你怎么和他说理? 如果和他掰扯孔家到底花了多少钱修筑码头,那是说不清楚的!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笔烂账!无理取闹的烂账! 暴昭盯着他说道:“本官记得朝廷没有在此设关收税,怎么,你们孔家胆敢大师设立关卡,向百姓征收来往船税吗!” 对方却不以为然,嬉笑着说的:“老爷您这么说又不对了!我们家修筑码头,在此收点钱怎么了?” “付出了那么多钱,总得有点回报吧,谁从我们修筑的码头经过,付点钱天经地义,这有什么不妥的!” 听到这里,围观的百姓和商人都听明白了,原来朝廷要在这里设立税官,不让孔家继续收钱了啊。 这样的消息,让百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要我说还是朝廷收税好!” “那可不是,要是朝廷收税,起码不会这么繁重!孔家太狠了!” “从这路过一趟,一船获得的盈利,都交给他们了,那还干个什么劲儿!干脆老婆孩子热炕头算了!” “朝廷只是向商人收税,可不像平头老百姓收钱!tnd,老子每次回家都得绕着走……”谷溂 “这钱就算是交给朝廷,老子也不愿交给孔家!……” 暴昭转过头来,看着码头上围观的众人, 问道:“这里原本什么样大家都很清楚,本官奉劝你就此罢手,不要在收钱了!” “本官提醒你,这七八年你们收的钱也够多了,人,总该知足!” 孔亮却摇摇头说道:“大人,当初我们可是花费巨资,虽说这些年收了点钱,可以不及投入花费的万一……” “这样吧,回头我和我们家老爷说说,等收够投入的一半,那就不收了!我们家老爷是圣人之后,慈悲为怀,一定会同意的,老爷您看如何?” 这里面又是一笔糊涂账,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算是结束! 这不我就是托词罢了! 暴昭也懒得与他多说,大手一挥,好像赶苍蝇一样,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不要多说了,随后朝廷会在这里设立税关,不敢你们孔家认不认同,都不能在这里胡作非为!” 孔亮脸上一黑,露出凶光说道:“这位老爷,此地乃是我们孔家的私产,我们再一次收钱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这位大人,你也是读书人吧,天下的读书人,读的都是至圣先师,是我们孔家祖宗的书…… 大人您也是看着我家先人的东西,才能为官作宰,大人如果执意为难……如果传出去,这对大人的名声也不好啊,所以还请大人三思才好!” 在这话中,可谓是软中带硬! 一面打感情牌,让对方认下这份香火情,不要与孔家为难。 一面也暗含威胁,毕竟没有谁能够扛得住名声被败坏的威胁! 暴昭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非常厌恶! 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休要在这里括噪!本官要查看统计,你等速速离开!” “狗屁!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六品小官也敢在这里放肆!还有没有把孔家放在眼里!兄弟们,把他们赶走!” 一個混混模样的人见暴昭依然这样强硬,顿时怒火中烧,招呼伙伴这样动手。 “打死这个狗官!不顾礼仪廉耻!” “就是!居然与民争利,欺师灭祖,打死他!” 一般孔家的走狗打手,叫嚷嚷的就要冲上去。 暴昭的随从李成,“刺啦”一声抽出配刀, 大声喝道:“谁敢动手?!我们乃是朝廷命官,你们想要谋反不成!谁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几个护卫也纷纷拔出刀来,护在暴昭左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因为暴昭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所以户部安排在他身边的护卫和随从,也都是能力极强,敢杀敢打的狠人, 并不是那些为了混日子,拿俸禄,连血都不敢见的菜鸟鼠辈。 所以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可凶狠的眼神和手中的配刀,却让那些混混不敢放肆。 “住手!没大没小的!没有一点规矩!退下!” 孔亮也看出来自己的人怂了,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起来,心中暗骂这群家伙真是丢人现眼,对方一恐吓,他们就弱了声势! “大哥,他们在这里这么搅和,咱们的钱还收不收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把他们赶走吧!” 孔亮抬手说道:“咱们是圣人之后,不要胡来!谁说不收了?回去继续收钱” “哟呼!大哥说的对,咱们继续收钱!” “管他谁来!钱照样收!” 孔亮又对暴昭拱手说道:“这位大人真是好胆识!在下佩服!我们还要继续收钱,就不打扰大人在纸上涂涂画画了,告辞!” 而周围的客商和百姓,原以为不用再向孔家交钱了,毕竟那可是一大笔数目! 可没想到他们还要继续收,原本看着暴昭等人,充满了希冀的眼神,也顿时黯淡下来…… 一个个眉头微皱,平平摇头,脸上说不出来的失望和落寞…… 看到众人的表情,暴昭心中压抑的极为难受, 当官不为百姓申冤做主,那还做什么官! 自己今日没来,那还到罢了,可自己身穿官服已经来了,如果还任凭他们收钱,做官的尊严何在? 大明威严何在? 所以暴昭双手一握,坚定的说道:“各位,本官代表大明朝廷在此宣告,朝廷正式在这里设立税关之前,任何人通行不必缴纳钱财!”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4章 不给面子 “你什么意思!” 孔亮愤怒的盯着暴昭,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孔家的地盘,谁敢做主!” 又凶狠的盯着周围的人群,威胁说道:“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不纳钱,谁敢过去!” 暴昭握紧了拳头,命令道:“尔等听命!此乃大明国土, 谁敢私收关税,就是藐视朝廷,图谋不轨!本官命令尔等立斩不赦!” “是!属下遵命!” 五六个随从齐声领命,气势恢宏! 孔亮恨得要牙切齿,一口黄牙几乎要被咬碎了! 可他也知道对方身穿官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绝对不能乱来! 否则真的会被斩杀!而且自己身后这些人, 让他们欺负欺负百姓还行, 可面对凶神恶煞的军士, 他们肯定跑的比自己还快!根本不道:“这几天就任凭他们吧,不要生出事端,等我和他见上一面再说!” 孔亮笑道:“都听二老爷的,对方就是再厉害,那也是个文官,也是读书人出身,在咱们孔家人面前翻不起什么风浪!” 孔严笑了笑,十分轻松的说道:“同为读书人一脉,还是有许多相同之处的,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孔亮,你去天香楼订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和知府见面。” “是,小的明白,二爷请放心。” 二人便退了下去,随手也把门给带上了。 孔严望着窗外,他也不知道暴昭的底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是知根知底,没什么背景的,就算是上去骂他一顿,那也没什么,他也只能受着! 可就是这样身份神秘的,才让人不敢动作! 既然自己无法买通他的手下,那就只能从官府获得消息了! 于是他便在济宁府的酒楼设宴,让人把济宁知府请了过来。 “严兄弟,今日这宴席所谓何来?” 孔严拉着知府张用坐了下,客气的说道:“张大人处理公务辛苦了,作为百姓,当向大人表达谢意!” 张用随即坐在椅子上,笑道:“严兄弟客气了,衍圣公近来可好?” “家兄一切安好,多谢大人记挂。” 孔严抬抬手,仆人就招呼酒楼的伙计,把上等的酒菜都端了上来,摆满了整整一大桌。 然后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二人叙话,不敢轻易打扰。 张用经常受到孔严盛情款待,对这一番操作都比较熟悉了,因此并未觉得奇怪,而是坦然的吃喝起来。 直到酒足饭饱,张用拍了拍发鼓的肚皮,这才露出满足的神情。 孔严给他倒了一杯酒,便开始了正题,问道:“张大人,这几天码头来了一个六品官,正在勘察,统计过往船只,说是朝廷要在那里设立税关,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张用手里拿了一串佛珠,轻轻的搓动着说道:“我也只是听说朝廷要在水路设立一些税关,户部正在派人勘察。” “不仅仅是在济宁,沿着运河要设立好几处税关,听说在别的地方也要设立。” 孔严说道:“张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孔家在码头投入了大笔钱财,至今还远没有收回本钱,码头要是不能收钱,那我们家可就亏大了!” 看了一眼知府,孔严又说道:“这个官一来,就把我们家人全都赶走了,态度极其强硬,不知道他是何来路?” 张用想了一下,不由得眉头微皱,“之前听人说是一位户部主事,名叫暴昭,别看官职不高,却是皇太孙殿下亲自选用的人……” 孔严心中惊讶,连忙说道:“还有这等背景?怪不得如此蛮横!” 不过孔严也并没有害怕,因为“曲阜孔家”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就算是朝廷命官,任何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孔严拱手说道:“张大人,我想请这位储君心腹喝喝酒,向他求教一下学问,请大人牵个线如何?” 张用撵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心中顿觉为难,无论好坏,他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当中。 毕竟就算是把事办成了,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可要是办砸了,把暴昭给惹恼了,那自己的名字就要传到皇太孙的耳中了! “严老弟,我和他从未见过,更别谈有什么交情了,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不妥,不妥……” 孔严笑道:“张大人,您是济宁府的父母官,现在户部派人来,准备在这里设立税关,您无论如何也有责任尽一下地主之宜呀……” 张用还在推辞,“这件事你们商议就好,我实在不便出面……” “张大人,听说济宁府的田税,每年收缴的时候都困难重重,您为此事焦头烂额,操碎了心,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听到这话,张用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在心中权衡再三,左右衡量, 最后只好说道:“确实如此,去年收成不好,征收的时候确实费了一些波折……” 因为在地方上,一些大户人家并不那么听话,也不会乖乖的缴纳田税,往往都会往后拖,拖得官府实在没有办法,就会给他们减免一些。 毕竟他们有多少田亩,该交多少田税,还是有一点运作空间的…… “张大人真是辛苦了!我看在眼里,实在于心不忍……” “这样吧,我们孔家在济宁府的土地,今年愿意带头缴纳田税!给其他人做个表率,大人以为如何?” 在富贾豪绅之中,还存在一个现象,那就是看。 看看为首的人家缴税没有,只要为首的没有缴纳,他们也会用各种理由拖欠。 毕竟他们也有各自的圈子,会通过各种方式表达他们的力量! 如果官府对富户壕绅态度温和,关系融洽,他们就会支持做官的,积极缴纳田税。 可对方不给面子,他们就会联合起来,不仅不会捐钱修桥铺路,在税收上也会使绊子。 最后这个官员很可能就会因为政绩不佳,而导致免官,或者受到礼部的申饬, 这样一来官员就只能选择妥协! 历史历代这样的情形都有,只不过是程度严重与否罢了! “当真?!” 所以当张用确认了对方的话,也不由得表现得很高兴。 带头缴纳,就是在告诉众人孔家支持自己,以后自己实行政令,就方便容易得多了! 政绩也会随之增加!升官指日可待! “当真!” 孔严很确定的回答,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5章 血书状纸 这几日暴昭都在码头上,一方面统计着来往船只和商人,以及他们船上所承载的东西价值多少。 另一方面也测量码头周围,想着如何将码头扩大,如何加宽运河河口,让船只更加快速的通行。 每经过一艘船,暴昭都会记录在案。 而经过的商人和百姓看到官府在这里坐镇, 也没有胡乱收钱,所以都纷纷称赞。 毕竟和孔家比起来,朝廷设关收税,也不至于刮骨吸髓,索取无度! 所以暴昭等人在码头上在这几天,迅速就得到了来往商人, 和周围百姓的爱戴! “大人!你快看!” 伴随着随从的一声惊呼,暴昭寻声望去,就看见一大群百姓慢慢走近,蜂拥而来! 在这些百姓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情,既有生活的愁苦,有被压迫的冤屈痛苦,还有看到希望的希冀…… 同时,在他们的眼神中也带着几许迷茫,虽然看到了希望,但是他们也不敢抱有太大的信心…… 暴昭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这些百姓来这里干什么!” 李成从对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他们是这附近的百姓,来请大人为他们申冤的!” 听到这话,暴昭顿时眉头紧皱!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百姓走到跟前,大声呼喊道:“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伸冤!” 几百人满含悲愤的呼喊, 瞬间就响彻了整个码头,把来往的商人和百姓都聚拢了过来。 看热闹是人的习性,尤其是这么大的场面,更是难得一见! 关键是其中有冤情啊! 作为平民百姓中的一员,他们更能够对冤情感同身受, 所以原本过了关口, 准备离开的人,也就地停下了船只,上岸观看。 在这些百姓前面,他们拉起三尺长的白布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暴昭身穿官服,上前去问道:“诸位乡亲,你们是何人?为何前来?” “大人,我们是这里的村民,在我们身上有天大的冤情,今天找到大人,是想请大人为我们申冤!” 百姓当中为首的,拄着拐杖上前两步,此人正是当日暴昭接触的王谷子,不过他显然没有认出暴昭就是当日向他求水喝的那人。 他对暴昭说道:“大人,贼人更改合约,霸占了我们的田地,我们实在没活路了, 求大人去我们申申冤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颤颤巍巍的打开, 展露在暴昭面前, 暴昭这才发现这是一张状纸,上面所写的就是孔家霸占土地的整个过程。 这些百姓也是看暴昭,赶走了码头上的孔家人,所以才敢来申冤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暴昭敢和孔家作对,并且能够让孔家的人退让,肯定比他们厉害,能够治得住他们, 这才敢一起前来的。 暴昭心理为难,只好说道:“乡亲们,我是户部的官员,此事先来是为了设立税官,并非本地父母官……” “处理当地事务,不在本官职责范围之内……诸位乡亲若是有什么冤情,请到县衙或者是济宁府申冤吧……” 听到这样的话,百姓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有些更是无助的摇头,面露痛苦之色。 周围的商人和围观人群,都有点皱起了眉头, 虽然暴昭的话似乎合情合理,但总让人觉得有些心凉…… 王谷子悲伤的说道:“大人,要是能有人为我们申冤,何必劳烦大人呢!我们去过县衙,也去过济宁府, 可是换了两位知府老爷,都没有接我们的状纸!” “求大佬也为我们申冤吧!”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在他身后,两三百村民也纷纷跪下,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 亦或是满头沧桑的老人家,也都在家人的搀扶之下,艰难的屈膝跪倒在地上…… 每個人的眼神之中饱含祈求…… 王谷子双手捧着状纸,眼睛饱含泪水说道:“大老爷,孔家霸占了我们的土地,一亩地只留给我们三斗谷子啊,这就是要存心饿死我们呀……” “每年村子里面都会饿死人,这几年都饿死五十多个了,这就是五十多个冤魂啊……” “大老爷您就行行好吧,只要大佬也肯为我们申冤,我们一辈子感念大老爷的大恩大德!” 听到这话,众人都面露惊讶! 要知道三斗谷子,怎么能让人活命呢! 这剥削的也太狠了! 简直就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呀! 王谷子说着,指着写着“冤”字的白布, 说道:“大人,这是我们村子所有百姓的血书,每个人都按下了血指印,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血书?! 暴昭心头一震! 在这张白布上,密密麻麻,有许多血指印! 因为受到氧化的缘故,颜色已经成了红褐色,显得那么刺眼! 一声微风吹过,散发出来浓重的血腥味道…… 因为古人对于血书非常看重,在他们认为血书就等于是他们的命!谷樣 这是比发咒起誓还要严重! 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谁会写下血书! 暴昭深吸一口气,目光越发坚定起来,双手从王谷子手中捧过状纸。 身旁的李成见状,赶紧凑近低声说道:“大人,这个时候……” 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毕竟暴昭曾经说过,这时候不能给殿下添麻烦。 暴昭没有理会,而是吩咐说道:“李成,接下血书!” 李成和另外一个随从上前,从百姓的手里面把血书接过来,一人捏着两个角,站在暴昭身旁。 在商人和来往百姓的注视之下,暴昭捧起状纸,看着跪地的百姓, 高声说道:“诸位乡亲们!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就有责任为民做主!你们的状纸本官接了!” “多谢大老爷!” “多谢青天大老爷!” “大老爷为我们做主了,真是青天啊……” 一个个百姓顿时流下了感激的眼泪! 没有经历过失望的人,没有经历过正义不得伸张,满心憋屈的人,或许进不到他们的感觉里面。 可是看看这些热切的眼神,和他们口中的高声呼喊,以及在他们脸上洋溢出来欣喜的笑容, 就会知道,能够有人替他们申冤,他们有多么激动! 其实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哪怕受一点屈辱,都没有关系, 可是没了土地,就没了赖以谋生的途径,这是要他们全家人的命啊! 如果他们的冤屈能够得到伸张,能够要回土地,就等于救了全家的命! 他们怎么会不激动! 就连在一旁围观的商人,也纷纷称赞:“这是个好官啊,能替百姓做主这太好了!” “做官的谁不忌惮孔家,这里的百姓这么冤屈,官府都不敢过问,他们这是碰到好官了!” “终于有人能惩治一下孔家了!太tnd嚣张了!” “每一次路过都收钱,叫孔扒皮还差不多!” 伴随着赞誉之声,也有不少人产生怀疑,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心做主,还是敷衍了事……” “咱们也见过接了状纸,却束之高阁的,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了。” “就算这个老爷有心替百姓申冤,可他只是个六品小官,在孔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收拾一个六品小官儿,这对孔家来说太容易了……” “就怕没替百姓申冤,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按照理智来说,这张状纸暴昭是不会接的,因为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了,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的! 两任知府都不能管,不敢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名声不要紧,可决不能失了朝廷的脸面!损害殿下的威严! 要是被人说,皇太孙殿下身边的人对百姓冤情置之不理,对百姓的请愿视若无睹, 那皇太孙就会被扣上昏庸的帽子! 所以无论盛庸想不想接,他都必须得接下! 况且,谁人心中无热血? 谁人心中无正义? 铲奸除恶,为民做主,本就是读书人该有的职责! “诸位百姓,本官既然接了这份状纸,就会为你们申冤,回到京城之后,我就会把它交给刑部,请刑部来判定,诸位请放心!” 在暴昭的安慰之下,众人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有了着落,也安心不少。 也在暴昭的劝说之中,这些百姓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对于他们此时的心情来说,巴不得现在就知道事情的结果! 不过有人能替他们申冤,他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苛责! 重新回到运河边的椅子上坐下,暴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很多时候他们申冤无门,有些冤屈只能默默忍受。 可是有些冤屈,却能要了他们的命! 甚至断了全家人的活路! 既然接了状纸,那本官就管了! 此时李成来到暴昭身旁,把一份名贴放到他面前, 禀报说道:“大人,济宁知府张用派人送来帖子,邀请大人晚上相会,我怕他打扰大人,就没让他过来。” 暴昭抬眼看向一旁,见远处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正眼巴巴的看着这里。 拿起名贴打开看了看,暴昭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晚上我准时赴约。” 李成有些担忧的道:“大人,孔家的人说不定也在……” 暴昭毫不在意,挥挥手说道:“是人是鬼,总要见见才知道!”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6章 交锋 “暴大人,久仰久仰,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大人,实在三生有幸!” 孔严既然应许了好处,张用也就开始牵线搭桥,设宴招待暴昭。 暴昭想到要在济宁设立税关,就少不得与济宁府打交道, 别人盛情相邀,若是不去恐怕生了嫌隙,会影响日后的合作,因此也就去了。 暴昭客气的说道:“张大人真是客气了,下官还没有来得及拜会大人,大人就如此款待,下官是在受之有愧呀。” 张用请暴昭坐下, 笑着说道:“暴大人来到济宁府也没打声招呼,我也是听到消息才知道你来了,今晚这顿酒一定要喝好,免得别人说我招待不周。” “张大人客气了,下官就是在此地勘察一下,随后就离开了,不想多做打扰……” 张用给他倒了一杯茶,试探着问道:“暴大人,不知道你一路走来,可有看到济宁府有哪些政令缺失的地方?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在下洗耳恭听!” 有道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说话之中总要留点余地, 不能把心里所想,眼睛所见的东西都说出来了。 况且张用是济南府的知府,二人第一次相见,根本没什么交情, 哪有指出他施政错误之处的道理。 于是便客客气气的说道:“下官只是负责查看运河水路,看看哪里可以设关收税, 至于政务一窍不通, 也没有兴趣关心,所以全然不知,还请大人见谅。” 二人又是寒暄一番,张用这才说道:“济南府的士绅听说暴大人前来,也推举出代表欢迎大人的来到,把他请出来见见如何?” 暴昭知道这位士绅生代表,应该就是孔家人了,于是便不动声色的道:“既然济南府的百姓如此热情,那见见也无妨。” “好好好,我这就让他过来……” 说罢啪啪一拍手,酒楼包间的门被打开,孔严便走了进来。 稽首行礼说道:“草民孔严,见过暴大人。” 暴昭盯着他看了一眼,眼角微蹙说道:“孔先生不必客气,请坐。” 孔严不紧不慢地落了座,满面笑容说道:“暴大人舟车劳顿,为朝廷分忧,实在辛苦了。” 暴昭没有和他兜圈子,单刀直入的问道:“莫非尊驾就是衍圣公之弟?” 孔严的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大人也知道家兄?” “衍圣公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 孔严话中有话的说道:“家兄听说大人到来, 心中十分欢喜, 也巴不得与大人见面,一睹尊荣,若是能够和大人谈经论道,必然极为欢愉!” “济宁府距离曲阜不过百里,来往是非常方便的……” 这话中的邀请,表达的十分透彻了。 就差直接说请他到曲阜的家中,去见衍圣公了! 可暴昭仍旧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的说道:“多谢衍圣公的盛情,只是本官有职务在身,不能因私废公,还请见谅!” 暴昭当然知道他所为何来,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去见衍圣公呢! 到了曲阜孔庙,就等于到了天下读书人心目当中的圣地,在那里只论圣人之道,不论朝廷官职, 自己一旦去了,那在气势上就弱了三分! 那时候自己就太被动了! 孔严脸上一僵,他也没想到面对这样的邀请,对方就直言拒绝了! 而且话语还有三分生硬,没有缓和的余地! 暴昭没有理会他,直接说道:“说到你们孔家,本官倒是想起来了,你们当真是好大胆子,竟然敢私自设立税关,收取往客商和百姓的钱财!” 孔严见他说开了,索性也就不再遮掩:“暴大人明鉴,那里的土地都是我们家的,而且码头也是孔家出钱出力修建的, 只是收取一点儿过路费用,这并没有什么妨碍吧。” 暴昭撇了他一眼说道:“本官没有心情东拉西扯,只是告诉你一声,朝廷要在此处设立税关,你们孔家的人就离开码头吧!” 孔严笑着说道:“大人,您是为朝廷办事,忠心耿耿在下佩服,只是在下的家里投入巨量钱财,这才把码头修建妥当,朝廷总不会与民争利吧……” 又赶紧说道:“况且税关修建在何处,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 孔严说的也是实情,户部派他来勘察地方,自然也就是为以后设立税关选址, 选在何处当真非常灵活,全在选址之人如何看待! “大人,有一处地方比我家码头更好,如果朝廷在那里设立税关,必然能够收取大量钱财……” 一旁的张用问道:“哦,还有这么一处宝地?能够给朝廷增加赋税,那真是太好了!不知是在哪里?”谷袩 孔严打开了折扇,笑着说道:“徽山湖和南阳湖中间的水道,连接两湖,南北几百里的地域全都在控制之下,端是一块好地方!” “周围所有的府县,都要经过此二湖,商贾往来频繁,贸易极为兴隆,朝廷若是能够在那里设立税关,才是上上之选!” 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暴昭,不过暴昭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淡淡的说道:“孔先生恐怕没有实地勘测,不知道详情,那里最好,却远不如济宁府! 唯有济宁府这里最宜设置税关,其他地方都不行!” 又盯着孔严说道:“尊驾还是让贵府的人退出码头吧,朝廷在此设立税关乃是势在必行!” 孔严的脸上立即变得非常难看,自己明明给了对方台阶,可他就是不下呀! 二湖中间肯定不如这里的码头,否则按照孔家人的贪婪个性,恐怕早就将那里霸占了! 此时孔亮一脸凝重的端了一个菜进来,将菜放到桌子上,顺势在孔严的身边耳语几句。 听到孔亮的禀报,孔严脸色一变,不由得双手紧握,显然也有些紧张。 孔亮禀报完毕,看了一眼暴昭,便退了下去。 看到这番情形,知府张用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孔家人不会这么无理,敢闯进来打扰的! 此时他也不敢多说,便从手腕上取下佛珠,轻轻的捻动了起来, 笑眯眯的说道:“二位恕罪,本官腹中翻滚,暂且失陪一下……” 说着就站起身来,出了包厢。 暴昭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言不发。 孔严调整了一下心情,又是满脸笑容,拿起酒壶,给暴昭倒了一杯酒, 这才说道:“暴大人一心为公,在下十分佩服,大人能够考入太学,实在不易……” “家祖教导孔氏子孙,要以教化天下为己任,能够让天下更多的人读书识字,实在是一大善事! 所以在下愿意每年拿出三万贯,用以在大人的家乡建立学堂,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暴昭扫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至圣先师,圣人之后,也会贿赂官长的鬼蜮伎俩吗!” 这等变相贿赂的事,暴昭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己乃是皇太孙心腹,如果贪污受贿,那才是愚蠢至极! 孔严的脸色顿时一白,暗暗咬紧牙关,不过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 说道:“在下只不过是想教化众人罢了,大人莫要想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大人认为在码头设立税官,是最为妥当的,那在下也不便多说,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孔家一定支持大人!” 暴昭默默的没有说话,依旧非常沉稳。 孔严接着说道:“大人设立税关的时候肯定用得着土地,码头周围的百亩良田,孔家愿意奉送给朝廷,还请大人收纳。” 暴昭见他这样顺从,里面的不平之气也就消了几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孔严呼出了一口浊气,手里的折扇轻轻煽动,似乎要扇去烦闷。 他手中的折扇那是象牙做骨,金线描边,上面绘制着一座大山,下半是山体,上半似乎画着皑皑白雪,望之令人生寒。 在这座山的旁边,还写了三個字,不过是用倭国文字写的。 这扇子即奢华有风雅,也只有孔严这样的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 孔严说道:“暴大人,之前有一些刁民诬陷孔家,说我们家抢了他们的田地,实在是无稽之谈!不可理喻!” “听说他们还到大人面前告状,诋毁孔家的名声,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大人若是见到这些人,还请明察秋毫,切莫中了贼人的诡计,以至让圣人蒙羞!” 暴昭明白,孔亮刚才进来,肯定把自己接庄子的事告诉了他,所以他才会这么轻易的做出让步! 不过暴昭却没有徇私,坦然说道:“是不是刁民生事,那还有待考量,不过既然百姓有冤屈要伸,而且写了状纸,送到本官面前,那本官就没有不接的道理!” 孔严的脸立即黑了起来,“大人,孔家已经愿意让出码头,方便大人为朝廷做事了, 大人为何还要听信谣言,让我家先祖名声受辱?” 暴昭眼神锐利的说道:“税关乃是朝廷的事,与伱孔家有何关系? 为百姓申冤,也是本官职责,不需尊驾指手画脚!”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7章 恶贯满盈! 二人又是一番言语交锋,暴昭拂袖而去,也懒得与他多说。 是不是百姓故意诬陷,那不是他们孔家说了算的! 自己既然接了状纸,那就肯定会秉公处置,把案件移交给刑部。 至于刑部是“顾全大局”,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是秉公处置,命令孔家归还土地,那就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 可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做好自己职责! 坐在包厢里面,孔严一脸阴沉。 孔亮站在一旁,试探着问道:“二爷, 那个六品小官油盐不进,现在该如何是好?如果任凭他把状纸带回京城, 恐怕会影响咱们家的名声……” 见他没有说话, 孔亮继续说道:“二爷,您看要不要和狮子岭的胡当家,通通气儿?” 孔严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就是码头和田亩的事罢了,现在我们把码头交给朝廷,朝廷也不会深究,至于田亩之事……问题也不大!” “就算真要有事,就让家里的周管事担着吧……” 孔家的地位毕竟在那里摆着,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朝廷都会给他们留下体面。 不过就是侵占了几百亩土地,为着这点小事,朝廷还不至于大动干戈。 毕竟在众人看来罪过不大,就算要严厉的处置孔家,朝臣和读书人也不答应! 到时候孔家推出来一个替罪羔羊, 那事情就能完美收官了! 为着这点事,联络土匪响马伤害朝廷命官, 那就太不值得了! 孔亮笑道:“二爷真是成竹在胸!小的佩服!周管事太老了,不但没什么用, 还又臭又硬,他做下的事自然要他自己承担!” 这位周管事,是孔严的父亲孔希学身边的人,自从上一代衍圣公过世之后,周管事就成为了孔讷的心腹, 因为他和孔严不对付,二人有些矛盾,所以孔严就想让他做替罪羊! “哼!” 孔严依旧气不平的说道:“既然他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在此事过后,我就让他瞧瞧孔家的能量有多大!” “给我派人盯着他们!如果再有什么状况,及时禀报!” “是,二爷放心就好!” 自从昨日暴昭接下状纸,答应替百姓申冤之后,码头上来往的客商和百姓,对暴昭等人的态度变得非常恭敬。 因为暴昭维护了他们的利益,赶走了孔家这个吸血鬼。 还有就是因为百姓觉得他是個好官! 在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 一个好官不但对百姓有益处,对商人也有大大的好处! 他们也从心里, 对暴昭心生爱戴。 因此当他们经过码头关口的时候,都会主动申报货物的数量和价值,以便暴昭统计。 当日头西斜,满天晚霞的时候,码头上依然船只往来不断,一派热闹景象。 暴昭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说道:“李成,把这几天统计的数目整理一下,明日我们就得走了。” “是,大人请放心,属下明白。”李成领命说道。 此时暴躁一脸疑惑,侧耳倾听,“李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成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凝神细听起来。 李成到底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大人,恐怕又出事了!” “哐!哐!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哐!哐!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哐!哐!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 铜锣敲响之声,和众人的喊叫声音由远而近,把码头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群人或是扶老携幼,或是衣衫褴褛,或是腿脚不便,或是身有残疾,或是满目疮痍…… 一群百姓敲着铜锣,一步步走到码头。 在他们身前,人人的手中都举着一份状纸! 口中仍在不停的喊道:“求青天大老爷申冤!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李成看了这些百姓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满心复杂的说道:“大人,你要不要避一避?” 这番景象,连暴昭也都震惊住了! 如果说昨日的村民是有同样的冤屈,有同样的诉求,那么看着满目都是状纸,就知道这些人有多少的冤屈! 暴昭当然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可自己毕竟是朝廷命官,而且是心中正直的官员,哪能违背良心躲避! 众百姓来到暴昭面前,纷纷跪倒在地上,把手里的状纸举过头顶,一双双眼睛看着暴昭,满含祈求……谷犢 “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申冤!” “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申冤!”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也是一位读书人,应当是个老童生。 暴昭赶紧将他扶住,这才发现这位老人家的右手没了,只留下半截空空的袖管。 “老人家,当不得如此大礼!您真是折煞下官了!” 这位老童生也是满脸沧桑,躬身行礼说道:“老爷,我们是曲阜的百姓,听人说来了一位青天大老爷,能为我们百姓申冤做主,我们走了一天的路,就是想恳求老爷申冤啊……” 在古代百姓申冤的门路,真的少之又少! 当他们听说有一位正直的官员,必然会心怀希望,就算长途跋涉,也会来到他面前,请求他为自己申冤的! 这也是暴昭在官场上时间太短,还没有学会那些老狐狸、老油条的伎俩。 若是他们昨日接了状纸,肯定就赶紧离开了! 因为百姓听说之后,必然会蜂拥而来,那自己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如果及时离开,还能落下一个迫切为百姓申冤的好名声! 望着跪在地上的百姓,暴昭真是满心愤慨! 曲阜! 圣人之地,孔庙所在,世受皇恩,也有如此多的冤屈吗?! “老人家慢慢说,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状纸?” 老童生说道:“青天大老爷,他们人人身上都有冤屈,在曲阜周围地界,没有人敢为他们写状子,可老朽不怕,老朽的家人都死了,他们的状子都是老朽写的,今日请大老爷为我们做主!” 暴昭说道:“老人家,你们有何冤屈,慢慢说不着急……” 这位老童生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开口说道:“乡亲们,有什么冤屈都和大老爷说说吧……” 一个中年汉子头纸状纸,膝行上前,悲愤的说道:“大老爷,孔家抢了我家的地,说是他们家的祖产, 我兄弟找他们理论,被他们暴打一顿,因为伤的太重,回到家就咽了气!请老大老爷为我兄弟做主啊!” 另外一个男人也跪在地上,顶着状纸说道:“大老爷,小人家里是做粮食生意的,就是因为没有跟着孔家高价卖米,盘剥百姓, 他们就烧了小人的铺子,所有的家业一把火全烧没了,要不是小人全家跑得快,早就葬身火海了,请大老爷做主!” 一位老妇人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说道:“青天大老爷啊,求宁为民妇做主……,我儿子在孔家做工,替他们修缮祖坟,忙了半年把农活都耽误了……” “可到头来他们连一分工钱都没有给,我那儿子几次讨要,他们都不肯施舍…… 我儿子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可他们真是下死手啊,竟然活活将我儿子殴打致死,还说他行凶在先……” “大老爷,我儿子死的冤啊……” “民妇几次到官府申冤,可他们要么不敢管,要么说是我儿子罪过,大老爷,求您做主啊!” 暴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虽然心中早就有些预料,可是当听到这样话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震撼!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孔家做的恶事! 虽然还没有经过审讯,也没有经过严格的调查,但是暴昭相信,孔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栽赃陷害地位尊贵的孔家! 此时一个四十来岁男人,和他的妻子一同膝行过来,二人高举状纸, 满腔痛苦的说道:“大老爷,小人家里是孔家的佃户,几个月前小女刚刚许配了人家,可不知道孔家的少爷在何处见了小女, 就强迫我女儿做他的小妾,我女儿死活不肯,那恶贼竟然带着家仆闯进小人的家中,将我女儿强暴……” “大老爷啊,我女儿受不了这份屈辱,也没有脸面再见她的未婚夫,悲痛之下竟然投河自尽了……大老爷,求你卫生小女申冤做主啊!” “……” 此时在码头一旁的孔亮,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心中又是惊吓,又是愤怒! 这帮贱民竟然敢跑到这里申冤! 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看来以前对他们太客气了,整治的不够厉害,否则他们怎么还敢闹事! 这么多百姓,这么多案件,如果被捅出去,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一件恶事,凭这孔家和衍圣公的名号,还能够压下去,还可以找一个替死鬼。 可若是做了一百件恶事,被宣扬了出去,那就麻烦了! 孔家就很难撇清关系了! 孔亮知道事情的轻重,赶紧吩咐道:“去!快去把这里的情况报给二爷!这帮贱民真是反了!” “是是,小的这就去!” 说完立即骑上快马,赶紧就朝着济宁城奔驰而去, 谁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8章 响马(求订阅,求月票) “啪!” 孔严愤怒的将茶杯摔在地上,大声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百姓前去告状!” “你们从曲阜到码头上百里,现在你们才得到消息!” 在听到孔亮的禀报,知道曲阜的百姓纷纷前往码头请暴昭申冤,孔严大惊失色! 那可是上百冤案啊! 而且一个个苦大仇深,上百案件聚集在一起, 就是孔家也得脱层皮! 而且一旦传扬出去,孔家的名声就毁了! 所以,孔严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气愤的骂道:“那么多人到码头,你们是瞎子是聋子吗?!就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废物!” 孔亮赶紧说道:“二爷恕罪,谁也没想到他们,到现在还不肯善罢甘休,还想申冤!是小人疏忽了, 请二爷责罚!” “砰!” 一拳砸在桌子上, 孔严面孔扭曲的说道:“这些贱民真是不知死活!孔家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竟然敢状告孔家!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旁的洪亮赶紧说道:“二爷,要不要我带人把这些百姓抓起来?就算暴昭拿了状纸,没有了苦主,谁也拿咱们没办法!” “愚蠢!” 孔严气的骂道:“暴昭已经接了状纸,现在你就是把那些不知死活的百姓都杀了,也无法阻止此事!” “一下子死了上百人,还都是和我们有仇怨状告孔家的,傻子都知道这事咱们干的!到时候朝廷震怒,那罪过就大了!” 作为一个强势的皇帝,就算没有了苦主,朱元璋和天下人也心知肚明! 谁不知道这是孔家干的! 到时候惹恼了朱元璋,孔家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孔亮焦急的问道:“二爷,就这么算了?这些百姓今天敢这么干,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孔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 不在这帮贱民身上, 而是在于暴昭!” “只要我们把这件事按下, 回头再收拾那些贱民不迟!他们敢拆孔家的台, 我就要他们的命!” 目光极其阴狠的吩咐说道:“赶紧准备三万贯,给我准备快马,我要亲自前往狮子岭!” 孔亮也知道了之前的事自己做的不妥,想要将功折罪,立即请命道:“二爷,您身份尊贵,狮子岭那种贼窝去不得呀, 若是有了什么闪失,那还得了!二爷,让我去吧,胡当家的我也认识,一定能把事办成了!” 孔严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十分凝重的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亲自前往我不放心呀,休要多话,快去准备!” “是,二爷稍等, 我这就去!”说着就急匆匆的出了房门。 孔家家大业大,三万贯钱准备的非常迅速。 孔严便命令几個心腹押送着钱车,跟他前往狮子岭, 并且派人提前通报。 等他们到了狮子岭的山脚下,响马头子胡万山也骑着马,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 还没有等走到近处,猛然之间从马背上取出一张大弓,弯弓射箭, 他所用的乃是响箭,响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当”的一声,响箭插入孔严面前的土里。 这一箭下去,就等于宣告主权,告诉孔严这里是谁的地盘儿,谁说了算! 孔严骑在马背上,彬彬有礼的拱手说道:“胡当家箭法如此了得,在下佩服!” 今日途经贵宝地,忘了给胡当家的打声招呼,实在冒昧……” 一句话,既向表胡万山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尊重,不会喧宾夺主。 同时也把自己摘出来,自己只是“经过”这里,被响马截了钱财,可不是自己勾结土匪,给他们送钱! 胡万山看见孔严,又立即满脸笑容,好像刚才的射箭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高兴的说道:“孔老弟,兄弟对你可是仰慕已久,难得今天老弟有雅兴亲自前来,在下可是荣幸之至!” 孔严看了看胡万山身后带来的土匪,不愿意暴露自己和他的联系, 客气的说道:“胡当家的客气了,在下怎么感恩拜会当家的呢,冒昧之举,还请胡当家恕罪!” “孔老弟,马车上装的什么呀。” “回胡当家的话,家里准备在别处做点生意,所以准备了三万贯送过去……” 胡万山一听有三万贯,立即乐开了花,将弓挂在马背上, 笑呵呵的说道:“孔老弟,咱们兄弟都是老相识了,你给兄弟我送些钱,何必遮遮掩掩的,当真令人好不爽利!” “啧啧啧,三万贯,属实不少啊。” 伱要撇清关系,我非让你撇不清! 孔严眉头微蹙,见胡万山身边的响马也都面露笑容,似乎是在取笑自己的谨慎。 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脸上却没有怎么表现出来,而是说道:“胡当家的说笑了,谁不知道胡当家的独霸一方,最不缺的就是钱财。”谷泀 见胡万山仍旧是一副嘻嘻笑笑的模样,孔严变说道:“胡当家的,借一步说话如何?” “好,那咱就和孔老弟叙叙旧!” 有的人身旁的响马说道:“孔老弟身份尊贵着呢,你们就不要跟过来了!” 二人都翻身下马,一同向远处走去。 “孔老弟,这够远的了吧,他们听不到!” 孔严回头看了看,直到确定周围的人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这才安心。 “胡当家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弟需要谨慎一些,还请当家的见谅!” 胡万山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孔老弟不必担心,我这些兄弟个个都靠得住,没有人会乱嚼舌头,咱们中间的事也不会传出去,你尽管放心就好!” “有胡当家这话,我就安心了……” “三万贯,又是一桩大买卖啊,贤弟这次能够赚不少钱吧?” 胡万山和孔严打过交道,知道他一次付这么多钱,预计对方的收益肯定会高得多! 孔严却说道:“这次是赔本的生意,没有赚头,就是想请胡当家的帮个忙而已。” 胡万山笑道:“不知道贤弟这次想让我们怎么帮忙?” 孔严故作轻松,非常随意的说道:“就是想请当家的替我杀个人,他身边有一些随从,我不好下手,所以就想到了胡当家的, 事成之后,剩下的三万贯即可奉上!” 送来的这三万贯是订钱,付款一半,这也是他们先前约定好的。 胡万山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样的目光让孔严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他仍旧表现的风轻云淡, 胡万山笑呵呵的说道:“贤弟,既然你肯出六万贯杀几个人,那说明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否则不会那么值钱的……” “也别藏着掖着了,你还是给我透个实底儿吧,要不然我是心里不痛快啊。” 六万贯买凶杀人,这命也太贵了! 普通人能值这个价钱? “贤弟,你告诉我对方的身份,我才知道怎么去杀他,否则这中间要是出了纰漏,责任可不在我……” 听到这话,孔严也只能如实相告,如果他知道了暴昭的身份而临时变卦, 或者暴昭还有什么底牌,是他没有意料到的,以致让暴昭等人逃出生天,那事情就糟了! 于是便说道:“时不相瞒,此人名叫暴昭,乃是户部的六品主事,奉命要在济南府设立税关, 可是在他手上却捏着我家里的把柄,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可谁都想清静不是?” “朝廷命官?还是个京官儿?!” 胡万山惊讶的说道:“贤弟呀,你是嫌老哥哥我活的命长是不是?这要是惹恼了朝廷,只要有人说一声就能把我的山寨给剿灭了,风险实在太大……” “这么凶险的事,可得加钱呀……” “这样吧,你再加四万,凑个整数,十万贯,这事儿我替你办了!” 这简直就是加钱居士的节奏! 十万贯花出去,当真让孔严觉得肉疼! 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孔家人出面,否则牵连太深,孔家就洗不干净了! 所以只好忍痛说道:“好,只要你杀了他们,剩下的钱立即送来!” “好说好说!贤弟真是痛快!我就喜欢贤弟这样的人!” 孔严叮嘱说道:“胡当家的,这件事事关重大,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绝不能让暴昭活着!而且嘛……” 看着胡万山,孔严郑重的说道:“他们使遇见了打家劫舍的山匪强盗,才导致上面的……” “此事绝不能和孔家扯上关系!” 胡万山笑呵呵的说道:“贤弟放心!他们是死于非命,和孔家有什么关系?” 孔严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已经黑暗下来的夜空,满脸狰狞,眼睛之中透露出来凶残的目光…… 孔严连暴昭等人死的原因都找好了,毕竟古代山贼众多,冲过往官员下手的也不算稀奇! 只要暴昭和那些状纸进不了京城,没人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孔家就能够抹除剩下的隐患! 孔严所带来的东西被响马给“抢了”,他也就只能原路返回。 “孔亮!” 听到呼喊,孔亮立即拍马上前来到孔严身边。 孔严牙齿紧咬,满腔怒火的吩咐说道:“回去之后,立刻查一查都有谁请愿申冤,递了状纸!” “是,小人明白!” 7017k 章节目录 第349章 夜长梦就多 “大人,我们接了这么多的冤情案件,这桩桩件件都是指向孔家,我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对大人不利。” “所以属下觉得,还是今晚趁着黑夜离开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驿站里面, 李成看了看坐在灯下的暴昭,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暴昭面色发紧道:“你觉得孔家的人,有胆量攻打驿站,杀害朝廷命官吗?” 李成说道:“这次的案件实在太多了,每一位百姓都有冤屈,只要这些案件上午交给朝廷, 孔家就很难脱身, 就算是皇恩浩荡宽恕他们, 也会在让他们伤筋动骨一阵子。” “如果朝廷真的秉公处理,要还百姓以公道,就算还保留衍圣公这块金字招牌,可所有涉事的孔家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砍头,有多少人要发配边疆!” 顿了顿,李成继续说道:“可是若是想方设法除掉大人,让这些状纸到不了京城,他们就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相比起来,还是行凶杀人比较划算,大人,如果我是孔家的人,也会选择铤而走险的。” 暴昭愤怒的说道:“他们如果真的这么做,就不怕牵连整个孔家吗?!” 李成叹息了一声,“大人, 朝廷不会拿衍圣公本人怎么样, 所以无论如何衍圣公没事, 可孔家的其他人就不同了, 在生死面前他们只会考虑自己, 不会考虑家族会如何……” 李成是武将出身,看惯了太多的生死,也知道在生死面前人是多么的自私。 “唉,生死考验,最为触动人心……” 暴昭感慨的说道:“你说的对,这些人能够做下这等恶事,就说明在他们里面无忠无义,早就把做人的尊严和良知摆在一边了,像他们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忍住心里的悲伤,暴昭说道:“你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离开!” “是,属下告退!” 暴昭所居住的驿站还是在济宁城外,与运河码头的距离更近。 在昏暗的油灯下,暴昭看着桌子上白茫茫的壮志,和一个个鲜红的手印,他的心中觉得非常伤痛。 每一份的状纸就代表了一件冤情!代表了百姓所受到的冤屈! 暴昭真的很不理解,作为世代受到朝廷册封,并且多方赏赐的衍圣公孔家,最不缺少的就是钱财! 朝廷对他们多方恩待, 许多的土地都不用缴纳田税, 也因为曲阜是圣人之乡,所以多年下来孔家累计了许多田地。 而且一般大户人家,都会让家族里面的人打理生意,这也会大大增加收入。 所以光凭正规的渠道,就足可以维持孔家上下的锦衣玉食、奢华享乐! 暴昭不明白的是,他们已经这么富贵了,为什么还会贪得无厌呢! 除了贪爱黄白之物所犯下的罪,还有许多是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罪过! 他们可以仗着家里面的权势,随意打杀百姓,随意奸污妇女,这就不是贪婪,而是凶残、无耻! 到现在暴昭还能够想起来,自己当初学习圣人之道的时候,对孔夫子的学说是何等的敬佩,何等的尊重。 作为孔圣人的后代,孔家的人不会不知道自家先人的学说,不会没有读过圣贤书! 却没有想到,圣人后代,竟然是一帮蛇鼠犬类! 这真是太让人失望…… 若是孔圣人在世的话,看到子孙后代的这番情形,不知道会不会痛心难过? 暴昭心里伤痛,是因为他读的是圣贤书,追求的是圣人之道,所以无形之中对孔家也非常敬仰, 现在却发现敬仰的对象原来那样邪恶不堪,那样残忍不耻! “唉……” 暴躁长叹一声,收起了心中的感慨。 站起身来,把桌案上的状纸卷起来,装进皮袋里面。 驿站里面备有马匹,因为要连夜出发,也惊动了驿卒。 因为随从护卫的人比较少,遇上普通强盗还能够应付,而且一般人也没有胆量敢劫杀朝廷命官。 本来想着让驿卒也跟着护送回到京城,可以想到这里距离马头太近。 这里的驿卒会不会被孔家的人收买,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暴昭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手里牵着马的缰绳,暴昭紧了紧身上的皮袋,那里面可是装着一百多份状纸,装着一百多个家的希望啊…… 李成见状说道:“大人,把他交给我吧,如果遇见什么事,大人也好脱身。” 李成这么说,是因为对方的目标一是暴昭本人,二是这些状纸。 到时候暴昭背着皮袋,很容易成为对方的靶子,吸引对方的注意。 谷楌 那么暴昭就凶险了! 暴昭却摇了摇头说道:“状子是我接下来的,那我就要把它们安全的交给朝廷,这是我的职责,也是对百姓的承诺。” 李成却坚持说道:“大人,正是事关百姓的冤屈,所以大人才要交给属下,请大人放心,就算拼上性命,属下也一定不让状子遗失!” 暴昭却说:“我意以定,不必多说!” 李成见他这样果决,也就不再勉强,而是对驿卒说道:“你们这里也备用的皮袋吧,都拿出来给大家背上!” 这皮袋是装重要信函和公文用的,说是袋子,其实是用牛皮做成筒状,一头密封严实,一头加上盖子。 所有的接缝处,都用朱漆和牛筋熬制成的胶汁涂抹,等胶干了之后,就把接缝堵的严严实实。 这样做出来的皮筒,既能防水,在一定程度上也不怕烟熏火燎,就算是寻常的刀剑砍上去,也不会轻易斩断。 驿卒领命,赶紧进屋拿了五六個皮筒出来。 李成说道:“大家都背上!” 这几个随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没人多问,立即从驿卒手中接过皮筒,系在身上。 众人都已准备妥当,在暴昭的一声令下,众人策马扬鞭,便朝着南方而去…… 因为天色较黑,即便是打着灯笼也照不了多远的地方,而且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以他们也就只能靠着淡淡的月光,还有马匹的眼睛,摸黑前行。 “这帮老爷,真是会折腾人!连夜出发也不怕栽了跟头!” 忙活完的驿卒,一边关上驿站的大门, 一边说道:“这也不怪他们,那么多人状告孔家,他们接了那么多的状子,不害怕才怪呢!” “要我说,这位大人可不简单,哪怕得罪孔家也要为百姓申冤,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对呀,孔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没人敢管,但愿这次有人管管吧……” “你们啊,想的太天真了!天下的文官读的都是孔家祖宗的书,那还不站到孔家这边替他们说话?” “也是哈,就怕状子带回京城也是石沉大海,说不定这位大人还会受到弹劾呢……” “文官的尿性,谁不知道!可惜这么一位大人了……” “噔噔噔噔……”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传到耳中,这些本来就已经准备回去歇息的驿卒,瞬间变了脸色! 接着就听到马蹄声奔到了驿站门前,“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跑!动作快点儿!” 这几个驿卒赶紧跑到旁边的房间拿出配刀,抽刀出鞘,脸上写满了惊慌不安。 有大胆的驿卒,鼓起勇气顺着门缝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火把闪烁,足有五六十人堵在驿站大门前面。 再加上围住驿站的那些,对方来了足足百人以上! 有响马禀报说道:“大当家的,已经把驿站围起来了,他们跑不了!” 胡万山骑在马上,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好!那今天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去叫门!” 四五个喽啰立即持刀来到驿站门前,“砰砰砰!砰砰砰!”把驿站的大门连锤带打,敲的震天响! 高声喊道:“快开门!快开门!识相的就赶快把门打开!爷爷还留你们一条性命!要不然等我们撞开了门,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那五六个驿卒更加害怕,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配刀,可双手泌出的汗液,却让他们觉得怎么也无法握紧。 胡万山当然不会傻到去撞门,那太费时费力了! “翻墙进去!” 一声令下,这些响马立即掏出了带绳子的钩子,顺着绳子翻过墙头,落到了驿站里面。 随着驿站里面的响马越来越多,就朝着大门处赶去,到了那里才发现那些驿卒。 驿卒见对方人多势众,自然不敢拼命,就被那些响马赶到一旁,大门也顺势被他们打开。 接下来这些响马就把驿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暴昭等人。 消息传到胡万山的耳中,他这才知道对方已经连夜出逃了!他们竟然这样警觉! 胡万山没想到自己扑了个空,恨得咬牙切齿。 赶紧吩咐说道:“快去看看,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作为经验丰富的响马,能够根据地上的马蹄印就知道对方朝哪个方向走了,而且还能知道对方走的大致时间! 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禀报说道:“大当家的,兄弟们发现了马蹄印,是往南边走的,会不会是那个狗官?” 胡万山招呼手下了喽啰说道:“追!跟我去追!夜里他们跑不远!” “快走!都跟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0章 夜奔 “大人,驿站恐怕出事了!” 暴昭等人正借着月亮的光亮赶路,走着走着李成回身查看,突然说道。 暴昭也回过头,只见众多的火把将驿站围了起来,隐隐约约还能够听见呼唤之声! 这显然不是驿站的驿卒,也不是寻常能够发生的事! 驿站出事了, 就代表孔家的人出手了! 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肆无忌惮! 暴昭觉得非常心寒,心中对孔家的好感早就荡然无存了,现在他们又做出这样藐视朝廷的事,简直无法无天! 现在的暴昭,只有满心的厌恶和痛恨! 李成对几个随从说道:“不相干的东西都扔了,减轻战马的负担,口衔枚,静声!” 一声令下,他们就把身上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地上, 用来减轻重量。 谁都知道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恶战,这个时候不能够有任何累赘,战马的速度快一分,就有一分成功的机会。 并且掏出一枚木核放在口里,防止发出声音。 李成对暴昭说道:“大人,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追过来的,咱们得快快赶路了!” 暴昭点点头道:“快走!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这些状子安全进京!” 几人一踢马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李成命令道:“张猴子,快去前面的卫所,请他们派兵前来接应,莫惜马力!” 张猴子个子比较小,人也长得瘦弱,以前也是斥候出身,所以对于通风报信和夜间赶路都比较熟悉。 因为嘴里面有木核,张猴子点头行礼, 策马扬鞭,发出沉闷的响声, 战马吃疼疾驰而去。 也只有斥候才会在夜间纵马狂奔,快速赶路,因为他们身负使命,所传递的消息关系重大。 所以哪怕会有马失前蹄的危险,现在也顾不得了! 可是对于暴昭等人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但无论如何,也将马匹的速度大大提高。 胡万山等人发现驿站空空如也之后,就立即率领手下的喽啰骑马来追。 山东之所以出现“响马”这类的土匪强盗,是因为黄河多次在这里泛滥,导致农田被淹,村庄被毁, 百姓活不下去,就做了土匪强盗。 再加上在山东境内有几条山脉,一大片都是山区,更加便利土匪藏身其中, 也给官府除贼带来很大的困难。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地的人历来性格豪爽, 直来直去,铁骨铮铮,快意恩仇,在太平年景也是个好汉子, 可要是遇见天灾人祸,实在活不下去了,那就反tnd! 为大唐开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里面,就有五位山东籍。 其中大名鼎鼎的秦叔宝、程咬金、李積,据说均为响马出身。 唐末黄巢大起义横扫天下,摧枯拉朽,一下子就将唐末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这位空前绝后的流寇,也是响马一类。 还有宋代梁山一百零八将,更是让世人对于山东响马的仗义豪侠、义薄云天佩服至极。 要知道水浒传里面那些地名,例如阳谷县,梁山,景阳岗,都和山东有莫大的关系。 再加上朱元璋在山东实行马政,每五户人家就要养一匹马,所以这也导致山东的马匹数量极多。 尽管质量参差不齐,可对于古人来说,也是非常便利的交通工具。 因此,这多项的原因加在一起,就产生了赫赫有名的“响马”! “快点,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此时的胡万山骑在马上,带着四五十骑,也在抹黑追赶暴昭等人。 尽管举着火把,可是光亮能够照到的地方仍然十分有限,所以他们也不敢全力奔跑, 战马急速奔跑之下,若是一個不小心栽倒了,那可是要命的! 原本在码头附近,负责查看胡万山有没有杀死暴昭等人的孔亮,此时也跟着胡万山的人马追赶。 毕竟胡万山没有见过暴昭本人,也需要孔亮的指认, 再加上暴昭身上的那些状子,都是指控孔家,所以绝不能落在胡万山的手里,唯恐对方以此要挟自己。 因此孔严就命令孔亮,要在暴昭死后,不动声色的拿回来。 这也是孔严只对胡万山说要杀暴昭等人,却没有提到状子的原因。 此时孔亮焦急的说道:“胡当家的,咱们加快马力追吧,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胡万山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你懂什么!要是全力追赶,兄弟们得坠马而死多少人?!我怎么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孔亮咬了咬牙,凑近一点儿说道:“胡当家的,人不会白死,只要能杀了暴昭,一切都值得!孔家必然不会让大当家的失望!” 胡万山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人死了,孔家可以做出补偿! 不过他还是摇头说道:“就算全力追赶,马也跑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马力耗尽却没有追上,就功亏一篑了!” 而且就算是全力奔跑,马跑不多长时间就会被累倒,就不能接着赶路了。 谷塥 所以古代骑马最好的就是匀速行进,才能够让战马保持体力,跑得更远。 孔亮赶紧说道:“大当家的,按照马蹄印来看,他们就在前面不远!肯定能追上的! 现在不是爱惜马力的时候,要是等他们躲进卫所里面,就会有卫所的兵马保护他们,到那时候就真棘手了!” 这也由不得孔亮不着急,如果暴昭真的进入卫所里面,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百户所,就不是胡万山这些人能够攻下的! 关键是胡万山也没有胆子攻打! 做土匪强盗是一回事,可要是攻打卫所,就形同谋反,这是通天的事,官府会将他们立即剿灭! 孔亮见他仍旧无动于衷,赶紧再加一把火说道:“大当家的,真要是让对方给逃了,不仅我们孔家麻烦,大当家响当当的名声也会跟着受累,会让英雄好汉耻笑的……” “闭嘴!你少tnd在这煽风点火,惹恼了老子先宰了你!” 胡万山骂道:“老子怎么做不用你指手画脚!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先拿你祭旗!” 孔亮吓得赶紧缩了回去,不敢再挑拨。 虽然心中有气,可胡汉山仍然觉得孔亮说的在理,自己已经接下了这单“生意”, 而且还出动这么多人马,如果最后却搞砸了,自己的名声真的会受影响,别的响马也会耻笑自己…… 绿林好汉也讲究一个脸面,讲一个义字! 所以胡万山喝道:“小的们!放开缰绳给我追!一定要把前面的猎物留下!” 旁边的二当家担心的说道:“大哥,兄弟们没有多少好马,跟不上啊……” 虽然响马的马会多一些,可也达不到一人一马,所以追来的只有四五十人, 而且在四五十人里面,矮马和驽马居多,平时赶路代步还行,真要跑起来就不成了。 可现在胡万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道:“骑好马的弟兄们先追,剩下的在后面跟着!时间不由人,快追!” 一声令下,十四五匹马就迅速追赶起来。 就这样,双方在黑夜之中你追我赶,一年持续了几个时辰。 李成一边赶路一边向后面查看,看见火把越来越近,隐约还能看见人影,知道现在的情形已经非常危急了。 赶紧说道:“大人,贼人追上来了!我们也得赌一赌了!” 暴昭紧了紧身上的皮筒,道:“我们快走!”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扬起鞭子抽在马臀上,马匹吃疼,开始发力狂奔。 二当家的张开大口伸出舌头,让空气和舌头接触,几个呼吸之后,又把舌头缩回,在嘴里面来回蠕动。 “呸!” 一口吐沫吐了出去,禀报说道:“大哥,灰大,他们就在前面!”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响马,胡万山用鼻子闻了闻空中的气息, 立即喊道:“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快追!” 因为马在奔跑的时候会扬起地上的尘土,马越多扬起的尘土就越大,如果再碰上天气晴朗,没有风吹, 那么空气中的尘土,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散的。 尘土沾上舌头,还有进入鼻腔的感觉,和平常空气完全不同,所以人们也会根据这个来判断距离。 暴昭也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在这危急关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马失前蹄,只能发力狂奔。 王安石在他所写的《骅骝》中说道: “龙德不可系,变化谁能谋。骅骝亦骏物,卓荦地上游。怒行追疾风,忽忽跨九州。” 描写的就是好马奔跑的速度和距离。 作为在动物当中,四肢修长,肌肉发达的马,是最适合奔跑的。 可是再好的马,也做不到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而且公认跑得最快的马,也只是擅长短程冲刺,可不能长途奔跑,因为他的耐久力很差。 而且最好的马,用不停歇的速度,也只能跑一百公里,这已经是极限了。 况且暴昭等人所骑的马,也不全都是最上等的,再加上快速奔跑,马匹的体力消耗极大, 所以跑了一段时间之后,马匹就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口中吐起了白沫,速度也降了下来。 李成担忧的说道:“大人,不能再跑了,再跑马就得倒下了!“ “我知道前面有一个小驿站,我们在那里坚守吧!” 暴昭也知道这是上策,便说道:“好,快走!” 终于在马匹的体力耗尽之前,暴昭等人赶到了那家驿站。 只不过,这里的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孤零零的在道路旁边。 里面也只有三个驿卒,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可李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将暴昭藏进屋子里面,又派了两个随从护卫。 他们几个就和三个驿卒一起守在院子里面。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1章 买凶杀人! 这场仗,注定不好打。 驿站里面满是兵器碰撞的响声,和呼喊,以及惨叫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那十几匹骑着快马的贼人赶到,李成等人仗着弓箭,还有不错的身手尚且能勉强支撑。 可是随着对方那些骑着驽马的贼人陆续赶来, 李成等人也越来越吃力。 因为那些响马从各处翻过围墙,进入驿站之中,他们也不得不缩小守护的范围, 渐渐的,那些响马蜂拥而上,李成等人也只能进入驿馆的小楼, 守护在二楼的楼梯周围,不让对方上来。 在一楼的地上,除了有响马的尸体之外,还躺着那三名驿卒,他们都是被这些贼人杀害的。 胡万山手持大刀,此时非常恼怒,自己十几个弟兄都被他们杀了,而且还有几个受伤未死的, 这么算下来,自己一下子就折损了十六七人! 关键是能够骑马的,都是自己手下的精锐和心腹,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胡万山用刀指着楼上的暴昭,喊道:“我们只图财不要命!你们若是能够下来主动投降,我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 如果冥顽不灵,到时候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暴昭被李成等人挡在身后,见他们也身受刀伤,尽管杀敌不少,可他们一个个也都身上挂彩, 有两位随从也受了重伤,现在只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 暴昭说道:“你究竟是何人, 竟然敢劫杀朝廷命官,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胡万山笑道:“什么朝廷命官,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是土匪强盗,打架劫舍是我们的本行,有什么胆子大不大的!” 暴昭为了拖延时间,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乃朝廷户部六品主事,有官职在身,念在尔等无知,本官也不愿深究,还不速速退去!” “退去?” 胡万山哈哈笑道:“你要是朝廷命官,爷爷还是皇帝老儿呢!赶快交出你们随身携带的财物,下楼投降!” “到时候,自然有人会给你们家里捎信儿,让他们拿钱赎人!几位,还是性命重要啊,赶快投降吧!” 暴昭见对方故意不认自己做官的身份,便说道:“我们若是投降焉有性命!你们也是受人之托,被人收买, 才做这些亡命之事吧?” “岂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杀害朝廷命官形同谋反,那可是要被抄家灭九族的! 别人送给你们钱财,就是要让你们送命!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吗!” 暴昭明白,像这种事孔家肯定不会亲自出面的,毕竟风险太大了,还是买凶杀人最为划算! 而且看他们的形事,也不像是一般仆人家丁,所以暴昭料定,他们肯定是被收买的响马! 站在后面的孔亮,脸上蒙着面巾,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害怕胡万山珍被暴昭的话吓住,就赶紧说道:“需要危言耸听!还敢称自己为朝廷命官,真是可笑至极! 废话少说,你们若是再不投降,我们就攻上去了!” 暴昭见众多贼人里面,只有他带着面巾, 便伸手一指,厉声说道:“你是孔家的人吧,为何藏头露尾,当真是无胆鼠辈!” 孔亮心中一惊,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赶紧朝脸上抹去, 直到确认自己脸上的面巾没有掉,对方并没有看见自己的面孔,这才松了一口气。 孔亮立即矢口否认说道:“伱说什么?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居然胡乱攀咬!” 暴昭看到他那紧张的模样,就更加确认了! 愤怒的说道:“你们孔家是受皇恩,朝廷待你们不薄,可你们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残害百姓的事,简直让圣人蒙羞!” “你们有什么脸面去见孔家的列祖列宗?有什么资格成为读书人的楷模?!圣人有你们这等子孙,当真可悲可叹!” 当着众人的面被骂,孔亮的脸上也挂不住,知道言多必失,再说下去恐怕就真把孔家暴露出来了,便冷哼一声我在多说。 暴昭依旧不肯放过他,怒喝道:“卑鄙小人,敢做不敢认吗?!枉你孔家也是圣人之后,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不如没卵子的!真给你家祖宗丢人!” “哈哈哈……哈哈哈……” 胡万山笑着对孔亮说道:“你看,人家都把你们孔家认出来了,何必再遮遮掩掩!反正他们都快死了,怕什么!” 孔亮一只手捂着脸上的面巾,吭吭哧哧的说道:“胡当家的说笑了……,这些人实在可恶,快把他们杀了吧!”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胡万山也知道不能多耽搁,便对暴昭说道:“看你也是有些骨气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赶快下来投降,到山寨里面给我做个军师,我可以饶你不死!” “痴心妄想!” 暴昭道:“我乃朝廷命官,岂可从贼!我劝你还是赶紧投降,我可以为你求情,或许皇恩浩荡能够留你一命!” 胡万山摇摇头,略带几分惋惜的说道:“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就成全你!杀!” 谷鏚 一帮喽啰立即朝着楼梯奔上去,另外一些人搬来了梯子,或者靠着飞钩攀到二楼, 李成等人根本就守不了那么大的范围,所以不断有人冲上二楼和他们混战在一起,而他们也苦苦支撑,狼狈不堪。 暴昭也捡起一把长刀,除了自保之外,也趁着间隙挥刀出击。 胡万山看着自己的属下一個个被砍倒,脸色也难看至极。 这些都是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啊,虽说他们都是牺牲品,可是没了手下,自己还怎么逍遥快活? 若是被其他的响马盯上,说不定就会有被吞并的危险! 躲在一旁的胡亮脸色阴沉,悄悄拿起一把弓,将弓箭瞄准了暴昭。 李成几人正在生死关头,面临敌人不断的砍杀,虽然也在极力的保护,可仍然不能十分周全。 而且他们也不敢离开楼梯躲到屋子里去,因为那样大队的响马就会顺着楼梯冲上来,到时候就毫无生机了! 孔亮拉满了弓弦,看准时机,手掌一松,“嗖”的一声弓箭飞驰而去! 李成听到弓弦响动之声,急忙想要过去保护暴昭,可已经晚了, 暴昭正在挥刀抵抗敌人,突然之间身体被什么力量牵引,拽着他向后退, 还没有等他站稳脚步,胸前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当真是痛彻心扉,而全身的力量也似乎被这痛感抽走了…… 低头一看,一只弓箭正射在自己的胸膛上…… “保护大人!” 李成几人见状,大惊失色,立刻将暴昭扶住,只见他双眼紧闭,十分痛苦。 既然都心惊胆战,他们身为随从护卫,如果抱着出了什么事,他们难逃干系! 就算活着回到京城,朝廷追究起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啊!死去!” 一卫随从抱起一只八仙桌子,迎着楼梯上的贼人就砸了下去, 因为桌子是实木制作的,所以很有分量,一下子就把楼梯口的贼人砸的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这个随从趁机用刀猛砍楼梯的梁柱,几刀下去就砍出来一个大大的豁口, 再加上楼梯上的贼人聚成一团,对楼梯的压力本来就极重,在经过这么一砍。 突然“咔嚓”一声,楼梯瞬间断裂,在惊呼之声中,楼梯破裂散架,上面的贼人也纷纷跌落下去! 贼人的身体砸在一起,再加上楼梯的木板,立刻就将几个人压在了下面,虽然没有砸死人,但也有两个受了伤。 “废物!蠢货!” 胡万山气急败坏地骂道:“一个个酒囊饭袋!要你们有什么用!给我滚开!” “兄弟们,给我杀!” 因为楼梯断裂,贼人无法从楼梯攻打,李成几人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趁此良机,拼了命要将杀上楼的贼人杀绝! 哀兵必胜! 如果暴昭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活不成,所以立刻激发潜力,纷纷以命搏命。 楼上的贼人接连不断的被砍翻在地,发出惨烈的哀嚎。 胡万山面目狰狞的看了看楼上,折损这么多兄弟,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咬咬牙,便挥手示意楼上的人下来。 得到大当家的命令,楼上的贼人连滚带爬,顺着栏杆跳了下去,虽然跌倒有些狼狈,可总比送命要强! 孔亮见状赶紧说道:“大当家的不能退呀!只要在冲杀一阵,就能把他们全都杀了!” 胡万山没有理会他,而是吩咐说道:“找些柴火过来!把这栋楼给我烧了!爷爷就不信烧不死他们!” 说着就要带众人退出小楼。 孔亮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手下再死,想要保存实力而采取火攻。 可火攻的速度毕竟不如用刀杀人啊! 所以孔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说道:“大当家的,他们已经没力气了,用火烧还得一阵子,太慢了!还是让弟兄们冲上去杀了他们吧!” “砰!” 胡万山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指着他怒骂道:“狗杂碎!闭上你的臭嘴!老子如何杀人还用得着你指指点点!” “别以为你们孔家拿了钱就是爷,再放一个屁,老子先砍了你!”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2章 生死 孔亮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哪里还敢乱说。 这些响马就把小楼围了起来,将一捆一捆的柴火堆在小楼下面,又把能够找来的油,全都泼了上去。 “贼人要用火攻,大家捂住口鼻!” 李成等人拿来驿站里面旳被子枕头,撕扯成为布块,当做口巾,又打翻茶壶将水淋湿上面, 至于楼上的茶水不够,也难不倒他们。 立即解开裤子,把自己那温热的糟粕淋了上去。 他们在夜里骑马奔跑了许久,方才又是一阵打斗,根本没有时间如厕,所以体内储存的水源非常充足。 暴昭已经昏了过去,李成探了探脉搏,又试了试他的鼻息,也是一脸忧愁。 几根火把扔在火堆上,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将整个驿站照耀的如同白昼。 烟气上腾,也迅速笼罩着整个小楼。 楼上的李成等人只好用湿巾捂住口鼻, 明明知道暴昭受伤,气息比较弱,可他们也没有办法,也只能用淋湿的布遮住他的脸。 可即便是这样,随着火势的加大,升起的烟尘更大,灼热感也越过越加深。 一旁的孔亮看着小楼着火,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时间晚一点儿,可暴昭依然会丧命其中! 二爷交代的那些状纸,也会被大火付之一炬! 这就功德就圆满了! 回到曲阜之后,再想方设法收拾那些不安分的人,自己必然更得二爷的器重…… 胡万山看着燃起的熊熊大火,哈哈笑道:“还不出来,那就等着被烧死吧!害得我折损那么多兄弟,便宜你们了!” 就在这时,有个小喽啰惊慌失措的跑来,禀报说道:“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 “大当家的,官兵打过来了!” 他的呼喊把土匪们吓了一跳! 官兵来了?! 胡万山一把抓住那个喽啰,愤怒说道:“住嘴!休要大呼小叫!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小喽啰禀报说道:“大当家的,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赶来,应该是官兵来了,咱们快撤吧!” 胡万山一把将他推到地上,快步前去查看,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手持火把,正在快速移动。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肯定骑了快马,要不然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 可现在是夜里,如果不是官兵要解救暴昭等人,不可能冒着坠马的风险这样极速! 此时的胡万山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一边是官兵将近,一边是燃着熊熊大火的小楼, 有大火阻挡,就算现在想要立刻上楼,把他们都杀死,也不能够了! 二当家看官兵马上就来了,着急的说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犯不着和官兵死磕呀!” 三当家苦苦哀求道:“是啊大哥,兄弟们今晚死的太多了,要是再死人,咱们山寨就没有人了!大哥,听兄弟一句劝,撤吧!” 孔亮看到他们商议撤退,立即吓得浑身颤栗! 原本以为杀了暴昭等人只不过是手到擒来,根本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也是孔严愿意请土匪截杀暴昭的原因! 可是现在却出了变故,这些土匪居然要撤退! 你们走了,那孔家怎么办! 到时候朝廷彻查,孔家就会加上一条勾结土匪,杀害朝廷命官的大罪! 事情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坏! 所以孔亮也顾不得了,赶紧说道:“大当家的不能撤!你答应我家老爷要杀了狗官, 大当家的,你是英雄好汉,可不能言而无信,让人耻笑啊! “砰!” 二当家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愤怒的骂道:“住嘴!你tnd什么玩意儿!拿了钱是买我们兄弟的命吗! 要不是你们孔家作恶多端,我们那么多兄弟就不会白白死了!” 三当家的也气恼的说道:“我们不是你们孔家养的狗!今晚这笔账以后再给你们算!大哥,快走吧!” 孔亮急忙爬到胡万山身边,抱着他的腿说道:“大当家的不能走啊!你们要是走了,这件事泄露出去,孔家就得担上大罪!” “大当家的,让几个兄弟冲进去把他们杀了,或者等一会让火烧死他们!大当家的,火已经烧到二楼了,只要坚持一会儿就行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呀……” 见胡万山仍然不为所动,又赶紧说道:“大当家的,钱不是问题,我们孔家再拿出五万……不,十万贯!拿出十万贯!只要拖住这些官兵就行了!” “你想让我们整个山寨陪葬吗?!” 二当家“砰”的一脚,将他踢到一旁, 愤恨的说道:“和官兵打仗,那就是起兵谋反,那是要诛杀九族的!我们兄弟就是有命挣,也没命花!” “大当家的,千万不能撤……啊……” 孔亮还要再说,可是三当家抽出佩刀,一刀就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孔亮的头颅滚到一边,眼睛还睁的很大,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 “阴险小人!死不足惜!大哥快走吧!” 那队官兵显然也看到了驿站的大火,知道情况紧急,所以又提高了速度。 并且高声喊道:“杀!杀!杀!” 这样的喊杀之声响彻在每一个土匪的心中,也让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惊恐! 已经没有余力和官兵对上了! 而且他们毕竟只是山野土匪,谁敢和官兵开战? 所以一个个吓的连连后退,若不是害怕山寨的规矩,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官兵领头的百户看到这些响马,高声喝道:“贼子猖狂!拿命来!杀!” 在他身后的士卒也齐声喊道:“拿命来!杀!” 二当家的拽着胡万山,“大哥,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胡万山也知道事不可违,心中不甘,有极为愤怒的吼道:“风紧!扯呼!” 土匪们听到命令,悬着的心这才落地,赶紧骑上马匹,转身就走! 胡万山骑在马上,又看了一眼小楼,当真是又羞又恼,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身上,在官兵的注视之下奔腾而去。 “百户大人,要不要追?!” 领头的百户看着响马离去,道:“救人要紧,快快救人!” 现在他们也顾不得那些响马了,立即冲到驿站里面! 这个百户明白,就算是把那些响马全都杀了,也抵不上救人的功劳! 那可是储君的心腹啊! 对于一个没有门路的人来说,就等于没有升官的机会! 可能要在原职上蹉跎一辈子,也得不到任何的晋升! 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猛然就砸到自己头上,说什么也得抓住! 可是当他们冲进院子,看见整座小楼着了火,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因为谁也不知道,功劳还在不在…… 如果“功劳”不在了,那他们也难逃干系! 这些时日以来,朱允熥终于把工部的事务,了解的比较详细了。 也和商贸司的铁铉制定了计划,毕竟要开商号,需要使用大量的钱财,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此外还要保证货源的供应,哪里是需要商号独自才采买运送的, 哪些是可以就近进货的,都要做个规划。 在户部大堂里面,户部和工部的主要官员都到齐了,此外还有神机营的盛庸和耿睿,以及徐辉祖。 此时盛庸禀报说道:“启禀殿下,神机营第一批选取的军士已经入营了,人数为六千七百八十一人, 在接下来的训练当中,会淘汰一千七百八十一人,留下五千人作为神机营的第一批士卒。” 当初朱允熥告诉朱元璋,神机营初期最好是有三万兵马,朱元璋也答应了。 现在选取的是这三万兵马的第一批,毕竟兵马训练不是一蹴而就的,一下子涌入太多的人,就很难保证训练的质量。 这会让神机营的实力大打折扣。 朱允熥点头说道:“神机营要尽快展开训练,我那一千护卫也要投到训练里面,这样会快一点,也能够保证士卒的战力!” “这五千兵马训练合格之后,再加入第二批,不要着急,兵马就是用来打仗的,训练上刻苦一些,总比在战场上送了性命要好!” “是,属下遵命!” “这是属下和耿睿,按照殿下的指示制定的训练章程,请殿下过目!” 说着,盛庸拿出一个奏章,起身放到朱允熥面前的桌案上。 朱允熥拿起奏章看了看,说道:“暂且按照这上面的训练吧,日后在练兵的过程中再看看有哪些短缺,有哪些需要调整的。” 这里面有自己的想法,也有明朝士兵训练的方法, 在经过和盛庸、耿睿等人讨论之后,让他们制定的计划。 不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神机营是新式的军队,训练和作战的方法也会和传统军队有所差异。 毕竟冷兵器的排兵布阵,和热兵器的排兵布阵差别很大。 朱允熥吩咐说道:“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我要看到成效,到时候我亲自前去检验,若是兵马威武雄壮,赏!若是一塌糊涂,可是要受罚的!” “殿下赏罚分明,属下佩服!属下绝不让殿下失望!” 盛庸和耿睿立即起身行礼,以表决心。 “三个月之后,就看你们如何交账了!坐吧!” “多谢殿下!” 作为主上,很重要一个点就是要做到赏罚分明,这样才能够让底下的人知道怎么做。 他们会知道如何做会得到奖赏,也知道做不好会受到责罚,这样才不会松懈懒惰。 盛庸询问说道:“殿下,现在这些兵马入营了,最缺的就是火枪子药,不知道何时能够配齐?” 朱允熥转向工部尚书秦逵,道:“秦尚书,军器局是归工部管的,五千杆火枪和配备的弹药,什么时候能够配齐?” ------题外话------ 欢迎订阅,请支持正版阅读! 求月票推荐票,谢谢!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3章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秦逵拱手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军器局这也是第一次生产这种火枪,各方各面都不成熟……” “再说五千杆火枪,实在太多了,按照现在的进度,短时间之内很难完成……” 朱允熥眉头微皱,感叹说道:“五千尚且如此艰难, 那何神机营何时才能扩军三万?看来在火器上,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才行。” 又对秦逵说道:“还请秦尚书盯好军器局,按照以往的进度确实不快,这我也知道,不过还请勉力……” “神机营的希望可都在军器局,秦尚书, 呵呵……您可是神机营的贵人啊,他们谁想要火枪,不得求着秦先生!” 秦逵赶紧说道:“不敢不敢, 属下愧不敢当……” 耿睿对秦逵行礼说道:“秦尚书,以后可要仰仗您了!我在您这里先拜庙门,这制作出来的火枪您可得先给我呀……” 盛庸故意板起脸来,不悦的说道:“都给了你,那我怎么办?!总不能用烧火棍子吧!” “秦尚书,别听他的!我也在您这儿烧炷香,到时候还行请多多照应!” 秦逵笑道:“你们二位真是折煞我了,这是跟殿下合起伙来取笑我呀。” “呵呵呵,哪里哪里……” 此时瞿陶匆匆的走进大堂,面色有些异样,躬身行礼禀报说道:“殿下,暴昭出事了!” 众人心中一紧,暴昭不是去设立税关了吗, 会出什么事? 朱允熥没有问何事,而是先问暴昭:“说, 暴昭现在如何了?!” 瞿陶回答说道:“回禀殿下, 暴大人身受箭伤,失血过多, 在徐州经过大夫的医治,可是仍然比较凶险,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 朱允熥赶紧命令道:“王忠,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前去救治!一定要保住暴昭!” “还有,让他不必急着回京,先保住性命再说!” “是!奴婢遵命!” 王忠知道情况紧急,领了命令便急匆匆的向太医院赶去。 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是不敢轻易移动的,况且这个时候道路非常颠簸,可能本来没事,却因为赶路丢了性命! 朱允熥目光一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保证好好的为何会受到箭伤?!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害朝廷命官!” 瞿陶便将李成带入大堂,李成行礼之后禀报说道:“启禀殿下,暴大人在济宁府勘察税关的时候,发现孔家的人在码头设关收税……” 原来在卫所的兵马赶到,救出暴昭以后,就在他们的护送之下进入徐州城。 因为暴昭的伤势很重,也立刻找来大夫医治,把暴昭安顿好之后, 李成就骑上快马回到京城禀报。 李成就将在济宁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随着他的诉说,众人也听得眉头紧皱,若非发生在暴昭的身上,他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人之后,尊贵无比的衍圣公孔家,竟然会做出这么多恶毒的事情! 如果是寻常的权贵大户人家,狗屁倒灶的事情肯定也有,毕竟在大树底下,不一定什么鸟就会在那里乘凉!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 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哪个大户人家的亲戚朋友不是盘根错节,数量众多,再加上底下的管事下人, 难保不会有谁仗着权势行凶作恶,可即便是这样,孔家的罪行也让人听着心中惶惶! 而且居然还有胆量勾结土匪,劫杀朝廷命官! 这样的做法,简直无法无天! 李成将传递消息的皮筒呈上,说道:“启禀殿下,这是暴昭大人在济宁府接到的状纸,全部都是状告孔家的,请殿下过目!” 瞿陶过去接过来,将皮筒打开,抽出一打厚厚的状纸。 眼睛扫过状纸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动作也慢了下来,抬眼看了看朱允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允熥压住心头的怒气,道:“拿来给我看看,看看孔家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瞿陶拿着状纸,犹豫着说道:“殿下,这些状纸……是百姓用自己的血按了手印,有血腥气,殿下还是不要看了……” 血书!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立即揪了起来! 一旦写了血书,那就不是普通的冤情了!百姓这是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状告孔家呀! 这才是多大的冤情! 朱允熥一脸凝重的站起身来,走到瞿陶面前,双手接过状纸来, 目光所及,触目惊心! 状纸上所留下的血指印就像是一记记重拳,狠狠的砸在朱允熥的心口上,让他觉得胸中憋闷,很是疼痛! 朱允熥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看过的状纸递给瞿陶,谷樼 瞿陶明白殿下的意思,便将那些状纸递给郁新、傅友文和秦逵等人…… 当他们看到那些案件的时候,心中也大为震撼,这些都是孔家的恶行吗? 衍圣公家居然能够做出这等事情吗? 在大堂之上,除了偶尔发出的翻动状纸声音之外,一片静谧。 安静得落针可闻,静得让人觉得非常压抑…… 等到这些案卷看完,朱允熥慢慢的移动脚步,回到椅子上坐下,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愤怒, 可就在这样平静的面容之下,却压制着滔天怒火! 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诸位,状纸你们也看了,请各位直抒胸臆吧。” 众人默默的没有说话,这样的消息对他们的冲击太大了,他们还在震撼当中,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 过了一阵,朱允熥又说道:“我想知道,这些状纸,是百姓们故意栽赃诬陷衍圣公家,还是真有其事!” 徐辉祖脸色阴沉,压制着心头的怒气说道:“殿下,百姓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诬陷孔家!依属下看来这些冤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盛庸也说道:“殿下,曲阜孔家世代簪缨,若是行得端坐得正,百姓怎么可能用血书告状!这些禽兽不如的行径,孔家绝对难逃干系!” 耿睿眉头紧皱,拳头紧握说道:“殿下,孔家做下这等恶事,简直有辱圣人门风!百姓肯定是受到他们孔家的毒害!” 铁铉“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行礼说道:“殿下,属下虽然读的也是圣人之书,可孔家这样的作为,实在可气可恼,属下请殿下下令,严厉惩处作恶的凶徒!” 齐泰眉头紧皱,开口说道:“殿下,暴昭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有人敢半路截杀!” “还烧毁驿站,杀害官吏!这样的罪过时在太大,如果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朝廷法度何在!臣请严查此事!” “一般的土匪强盗,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这里面是否有人勾结匪类,还很难说!” 工部尚书秦逵也说道:“殿下,无论如何,企图伤害朝廷命官,杀死士卒,这样的罪过实在恶劣,朝廷一定要深究!” “那些土匪强盗必要名正典型,才能彰显朝廷的威严!” 秦逵顿了顿又说道:“殿下,恐怕贼人敢如此明目张胆伤害朝廷命官,就是要阻止这些状纸和暴昭入京!” 朱允熥双手紧握,心中满腔愤怒! 对方怎么可能不知道暴昭是户部的人!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心腹!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敢下此毒手! 这简直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当真以为皇帝老迈,储君年幼,就拿不动屠刀吗!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一百余份状纸,一百多件案情!而且这还是曲阜的百姓听到消息之后,立即赶去申冤的!” “还没有来得及写状纸,没有来得及赶到济宁的有多少?迫于孔家的权势,只能忍辱受屈的又有多少?!” “啪! 朱允熥一把将茶杯扫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当真以为杀了暴昭,阻止这些状纸进京,就能平安无事了?!就以为朝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他们维护一方?!” 命令道:“瞿陶,传孤王命令!刑部尚书杨靖,会同督察院御史前往山东!既然有人状告衍圣公家,为了圣人的名声,也要彻查此事!” “让他们立即赶赴山东,现在就出发!” “是!属下遵命!” 瞿陶领命,手扶腰刀,出了大堂前去传令。 朱允熥继续说道:“徐辉祖,立即派兵巡视山东,准你节制山东三司!所有兵马悉数听你调遣!” 三司指的是地方的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分掌各省军、政、司法权力。 明初曾沿袭元朝的行省制,洪武九年改行省为承宣布政使司,承宣布政使司下设府和直隶州。 府以下有县和属州,各直隶州以下有县,形成了一个省府州县四级制与省州县三级制并存的大体格局。 后分设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三司。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从张辅的手中接过来吴王剑,向徐辉祖走去,徐辉祖见状赶紧跪在地上,其他人也离开座椅,起身行礼。 朱允熥将吴王剑放到徐辉祖手中,说道:“凡山东大小官吏,若有不听号令,私自行事,准你先斩后奏!”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4章 衍圣公的黑料 “若有人胆敢互相包庇,杀害告状的百姓,无论是谁,都按谋逆论处!准你格杀勿论!不必请命!” 徐辉祖郑重的接过来,道:“殿下放心,手下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徐辉祖走了,奉命带兵离开,前往山东。 可是在大堂上旳众人,却还没有从惊诧之中缓过神来。 要知道殿下所赐的那是吴王剑啊! 是朱元璋平定天下做吴王时候的配剑,这把剑的意义太大了! 就算是朱元璋现在所使用的配剑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就如同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时所用的赤霄宝剑一样,乃是皇权的象征! 带着这把剑,徐辉祖就是把山东的大小官员杀个干净,底下的士卒也会奉命行事! 只要徐辉祖等人一到,孔家就没有翻案的机会!殿下这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孔家留啊! 由此可见,在殿下的心中对于孔家有多么痛恨!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朱允熥,脸色依然非常沉重。 有刑部和都察院前去查案,再有徐辉祖带兵奉命节制山东军、政、司法, 就算是被调查的对象是孔家,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诸位,都说孔家是圣人之后,世代衍圣公,这其中有何说法?!” 齐泰回答说道:“殿下,朝廷册封圣人之后,被称为衍圣公。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叫衍圣公。在汉高祖十二年,封孔子的第八世孙,孔腾为奉祀君。” “自此孔圣人嫡系长孙便有世袭的爵位,之后的千年时间里,封号屡经变化,也不尽相同。” “按照史书记载,孔子后裔袭封之人者,均为孔子家族世代嫡长子。圣人在汉魏曰褒成、褒尊、宗圣,在晋宋曰奉圣,后魏曰崇圣。” “北齐尊称为恭圣,后周、隋并封邹国,唐初曰褒圣,开元中,始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又以其后为文宣公。” 顿了一下说道:“那时候孔子后裔也被分为文宣公,北宋至和二年,太常博士祖无择上书,说是将其先祖孔子的谥号加在他后裔身,此事不妥,应当加以纠正。” “宋仁宗采纳这个建议,遂诏有司,确定册封孔子后裔为衍圣公,令世袭焉。” ““衍”寓意圣裔持续衍展、世代繁衍无止境,代表了帝王尊孔崇圣的至高境界。”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问道:“以前听人说孔家有什么“三公同存,二宗并立”,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作为饱学之人,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算太难。 可谁都不明白,殿下这么问究竟有何用意! 殿下真的是好奇知道? 还是别有所图? 因为这里面涉及孔家的丑事! 铁铉主动行礼说道:“殿下,所谓“三公同存,二宗并立”,是“衍圣公”爵号问世后,女真人和蒙古人为了笼络人心,便争相窃取。” “以至于宋朝、金、元,每个都拥“衍圣公”,一在衢州、一在开封、一在曲阜……” “宋徽宗时期,孔子的第四十七代嫡长孙,孔端友袭封为衍圣公。不过很可惜,在他袭封不久就出现了乱世的局面,那个时候金兵大举南下, 衍圣公孔端友为了保住孔家的传承宝物,所以携带着南下,投奔在临安建立南宋的宋高宗赵构。” “金人占领了北方,为了赢取读书人的人心,也想要扶植起一位衍圣公,以此证明他们才是正统王朝。 “所以金人便将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的儿子孔璠册立为衍圣公。因为孔瑞友当初南下的时候,他的弟弟一门是留守孔林和孔庙的, 并没有跟着他南下,因此也就成了金人利用的筹码,扶持起来另一位衍圣公!” “因此在这个时候就出现了南北两宗的局面,南面是孔瑞友这一只,他们是孔子正经的嫡长子孙系。” “而北边是孔端操这一系,因为他们霸占着孔林和孔庙,也收获了一些人心,与南边的衍圣公分庭抗礼。” 朱允熥突然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曲阜孔家是金人所立的衍圣公之后了?” 铁铉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不错,他们确实是金人所册封的。” “哦,,原来如此……” 朱允熥对铁铉使了个眼色,又看看了一眼秦逵。 铁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对工部尚书秦逵说道:“秦尚书,接下来我了解的就不甚清楚了,请大人讲一讲如何?” 朱允熥之所以让秦逵诉说,是因为工部归自己管理,但秦逵毕竟是朱元璋提拔任用的臣子,和自己的关系并不亲昵。 再加上孔家在士林之中的影响极大,朱允熥要想对付孔家,就必须要得到更多朝臣的支持! 只有让秦逵参与其中,他才会成为自己的同谋,那时候不但不会反对,还能够成为助力! 这也正是人在做事的时候,要拉别人下水的原因! 秦逵一副谦虚的模样说道:“铁大人客气了,这等事并不太难,大人何必谦虚。” 铁铉连忙摇头说道:“在您面前我始终是个学生,怎么敢班门弄斧,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秦逵用眼神瞟了一眼朱允熥,知道是皇太孙的意思,便也不再推脱。 开口说道:“金人南下,导致衍圣公分为南北两支,后来等到蒙古人南下的时候,衍圣公的情况再次发生了转变。” “那个时候在曲阜孔庙居住当家的衍圣公是孔元措,他是金人扶植起来的,可是蒙古人南下进攻金朝时,他害怕受到牵连,所以不得不南下避难, 便从曲阜跟着金朝到了汴梁,而曲阜的孔庙,则让他的族兄孔元用来负责打理。” “在《金史》中记载道:“书索翰林学士赵秉文、衍圣公孔元措等二十七家,及归顺人家属,蒲阿妻子,绣女、弓匠、鹰人又数十人。” “蒙古人打到了曲阜,发现衍圣公去了汴梁,不能为他们所用,就在曲阜当地自行设立了一位,他们把孔元用、孔之全父子俩立为衍圣公。” “到此时衍圣公的状况就比较复杂了,在南宋有孔端友这一脉的衍圣公,在金朝有孔元措这一脉的衍圣公, 后来蒙古占领曲阜,又有了孔元用这一脉的衍圣公,这也是人们常说的三公同存。” “蒙古人打下了汴京城,金朝的衍圣公孔元措被蒙古人活捉了,此后孔元措又被蒙古人立为了衍圣公, 之前他们立的衍圣公孔之全就被废掉了,充任了曲阜令。这么一来南北两宗衍圣公的局面再次出现。” 秦逵停了一下,再次看一下朱允熥。 只见他面含笑意,正一脸讳莫如深的盯着秦逵,似乎是在给予鼓励,别像是别有所图…… 看到他的眼神,秦逵顿觉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挪了挪身子,殿下就这样盯着,他也不好停下, 只好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元朝建立之后,元成宗再次将孔之全的长子孔治,立为了衍圣公,这个时候天下就只有一个衍圣公了。 “孔治死后,他儿子孔思诚袭封衍圣公,但是孔家的人对此却很有异议,他们上书表示,孔治的儿子孔思诚是庶出,不应该继承衍圣公。” “元仁宗派人去调查,最后终于将孔思晦确立为孔子的嫡长子孙。” “这位孔思晦,是孔子的四十九代孙,是孔拂的长子孔元孝的嫡长孙,而孔思诚是孔拂次子孔元用的嫡长孙。” “因此,孔思晦才是嫡长子孙,因而被元仁宗封为衍圣公。” 说到这里,秦逵停了下来,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一副不准备再说的模样。 朱允也并没有勉强,含笑说道:“秦先生说了这么久,必然口干舌燥,铁铉,还不给秦先生添杯茶。” “哎呀,看我这记性,还是殿下想得周到!秦先生,请!” 铁铉说着就拿起茶壶,要给秦逵倒茶。 “多谢殿下,铁大人客气了……” 衣服好穿,戏活难做! 这杯茶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呀! 秦逵知道喝了这杯茶,就等于在处理孔家的这件事上,就要站在皇太孙殿下这边了! 很多事根本不用明说,只要一个细小的动作就可以了! 这就是后人所追求说话的艺术,而在古代这帮顶级文人手里,更是玩的炉火纯青! 秦逵不知道皇太孙如何处置孔家,虽然孔家作恶多端,可是他们毕竟是圣人之后, 如果处理的太过了,那该自己该如何是好? 是出面劝阻,还是出言支持? 实在让人为难啊! 可是殿下赐茶,自己不喝又不行! 只能心中暗叹一声,双手将茶杯递了过去,接受了殿下释放的善意…… 做臣子的,也很无奈…… 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刚才听你们所说,曲阜孔家从汉朝开始就受到朝廷礼遇,天下任何一家,都没有他们那样尊贵显赫!” “孤王不明白的是,孔家既然是圣人之后,就应当懂得礼仪廉耻!懂得忠孝节义!每当改朝换代,都可以看见一班仁人志士,可以慷慨赴死,以报皇恩!” “一个王朝覆灭以后,那些忠臣义士,绝对不会为新朝效力,他们会跟随这个王朝一起殉国而死!” 朱允熥愤恨的说道:“可是,一千五六百年来,孔家却从来没有人,却从来没有人愿意舍身赴死,共赴国难!这实在令人费解!” ------题外话------ 欢迎订阅,请支持正版阅读!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5章 大汉奸! 几人都没敢作声,殿下这话太狠了! 翻译过来就是,孔家的人怎么不殉国而死! 朱允熥手按在桌子上的那些状纸上,含怒说道:“历代衍圣公,没有一个刚烈之士,没有一个英勇之人,更没有一个忠义之臣!” “如果说传承的都是汉人王朝, 那还罢了,最起码没有动摇华夏民族之统治,可当金兵南下,蒙古入侵中原的时候,堂堂孔家竟然为虎作伥!” “心甘情愿为外族鹰犬走狗!如此卑躬屈膝,没有丝毫气节,如何称得上衍圣公!” 衍圣公虽然一直号称是古代文坛领袖,可是却毫无文人的风骨和气节。 特别是每当中原面临异族入侵时, 衍圣公府总是选择在第一时间投降。 为了保住衍圣公的爵位, 甚至不惜卑躬屈膝! 衍圣公府这种左右摇摆的态度,数数两端的行为,也是最为后世的人所诟病。 最可恨的就是在明清交接的时候,那时候清军南下,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 当时的衍圣公孔衍植,立刻向顺治皇帝发来祝贺的表文,庆祝鞑子占领中原统治了汉人! 要知道明朝给衍圣公的待遇是历朝最高的,也给了他们最尊贵的待遇! 可即便是这样,孔家的人依然没有任何的感恩,那时候崇祯皇帝的尸体还没凉透,他们就做出了倒戈相向之事! 而且南明政权还有比较大的势力,如果有天时地利人和,划江而治, 成为第二个南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孔家没示好没有忠心, 立即就改换了门庭! 还有最令人气愤的, 就是剃发易服的命令下达以后,孔衍植也曾委婉地希望圣人一脉,可以避免剃发的事情。 结果遭到了多尔衮呵斥,孔衍植为了讨好清朝,就带头剃发易服,要给天下人做了一个表率! 这和汉奸、走狗、二鬼子有什么区别! 既然孔家这样配合了,清朝也没有辜负他们,为了拉拢天下读书人,不但承认衍圣公在明朝时的一切特权, 还破例允许其在紫禁城骑马,在御道上行走! 已经这般恩待,孔家总会忠心了吧? 不! 作为一個普通人,你根本无法想象孔家的无耻程度! 清朝灭亡之后,袁世凯复辟帝制的时候,衍圣公孔令贻连发两封“劝进电”。 在电文中要袁世凯“早日登极,以慰民望”。 后来到了张勋复辟的时候,孔令贻又拍电报说“恭承明诏日月重光毅力诛猷普天同庆”。 卢沟桥事变之后,全面抗战爆发,孔子第七十七世孙孔德成,更是写出了“江川珠泗源流合, 况是同州岂异人”的无耻诗句! 这诗的意思就是告诉全国百姓,不要抵挡日本人啦,这是民族融合,日本人不是外族,不算入侵!赶快投降吧! 鼓吹中日“同文同种”,讨得日本欢心! 曲阜沦陷,孔令煜立即宴请日军侵华头目田嵨、久保添、冲田、鲇川、漆谷、奈良等人,以加强“中日友善”。 那时候,以孔子的后裔们为代表的儒家,不仅担任了日本侵略华夏的助手的角色, 而且还承担了日本对华夏进行军事侵略和政治迷惑的“文化政策顾问”这类的重要角色, 大肆宣扬中国面对日本应遵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尊崇和祭拜孔子,成为了日本侵略中国所必须进行的重要手段。 这样为虎作伥的汉奸,朱允熥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连根拔起! 朱允熥转向郁新,问道:“孔家在朝廷里面也有品级,户部负责发放官员的俸禄,对此应该清楚吧!” 众人都纷纷看向郁新,殿下这是要让郁新站队了! 因为户部没有尚书,郁新这个侍郎就户部的门面,在朝堂上说话也很有力量,所以也要拉他入伙! 郁新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殿下已经把孔家骂到这样的程度了,简直就是恨不得孔家去死啊! 接下来殿下会如何为暴昭报仇? 如何对付孔家? 从殿下的态度来看,肯定会降下雷霆之怒的!绝对会让孔家伤筋动骨! 看了一眼桌案上摆放的状纸,郁新行礼说道:“回禀殿下,朝廷册封衍圣公唯一品,位列文武百官之首。” “洪武元年,陛下下令,让孔氏子孙皆免差发,洪武七年又允许孔家“修治其田产,荒芜者悉蠲其税”,让他们不必缴纳赋税……” “并且考虑到孔家乃是圣贤后裔,对待触犯朝廷律法之人,也要屈法以宥之。” 不用缴纳不弄缴纳各种赋税,还不用参与任何劳役! 朱允熥不悦的说道:“历代的衍圣公,都是如此吗!” 郁新喘了口气,回答说道:“洪武元年十一月孔希学袭封衍圣公,进衍圣公官秩二品,官阶为资善大夫, 谷雔 置官吏掌书、典籍、司乐、知印、奏差、书写各一人,又立孔、颜、孟三氏教授司,置教授、学录、学司各一人。” “又设立尼山、洙泗两书院,各设山长一人,免去孔氏子孙及颜、孟大宗子孙徭役,又命其族人孔希大,哦,他就是孔西城的孙子,为曲阜世袭知县、官阶承事郎。” “直到洪武十四年,孔希学病卒之后,他的儿子孔讷成为现在的衍圣公,是为一品。” “关于衍圣公的品级,宋仁宗时期衍圣公为从八品,元朝时为三品,陛下恩待孔家,擢升衍圣公为一品大员。” 朱允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哦,孔家原来也不是一直这么受到恩待呀……” 又眉头微蹙道:“现在的衍圣公,都是传子孔思晦一脉,可是我听底下的人嚼舌头, 说是孔子的第五十四世孙孔思晦,这位衍圣公的身份……有些争议,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着,眼睛就飘向了傅友文。 众人都看向了朱允熥,殿下这是不准备轻易放过孔家啊! 历史上元、明时期的衍圣公,乃至以后的,一直都在孔思晦这一脉传承了下来,没有中断过。 不过他的血统却一直饱受争议! 他的出身更是一个谜团! 傅友文看得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殿下就把最难搞的工部尚书秦逵,拉到他那一边。 这也幸亏是他拉得早,要是这个时候,秦逵还不一定有有胆量“入伙”呢! 毕竟殿下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郁新也表态了…… 孔家最秘密的一段,也最硬的一块骨头,这是留给自己了呀…… 不过聪明如傅友文,立刻就知道该如何站队了! 躬身行礼说道:“殿下,关于孔思晦的出身,按照孔家族谱记载,说他是孔元孝的嫡长孙。 “可是却没有说到他的父亲孔浣,关于孔浣的记载基本为零。 元史也只是记载孔思晦,字明道,孔子五十四世孙也。资质端重,而性简默,时,读书已识大义。……家贫,躬耕以为养,虽剧寒暑,而为学未尝懈,远近争聘为子弟师。” 傅友文看了看朱允熥,又看看众人, 鼓起勇气说道:“有不少人传言传言而已,孔思晦压根就不是孔元孝的嫡长孙,只是蒙古人用自己民族的孩子,代替孔家子弟,世袭了衍圣公。” 朱允熥说道:“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是蒙古人的孩子呢!那岂不是说现在的衍圣公,也是蒙人后裔了!” “这等道听途说之言,就不要再说了!若是被人听了去,信以为真那该如何是好!” 傅友文连忙说道:“是,微臣失言,请殿下责罚!” “今日畅所欲言,而且衍圣公是蒙人后裔不过是传言而已,你据实禀报,有什么可责罚的!” “多谢殿下……” 此时王忠进入殿中,禀报说道:“殿下,刑部尚书杨靖,右都御史曹铭求见。” “宣!” 杨靖和曹铭进入大堂,行礼道:“微臣杨靖、曹铭,拜见殿下!” “二位免礼。 “多谢殿下!” 杨靖问道:“殿下,方才内臣传令,让微臣前往山东查案,微臣想要看一看状子。” 朱允熥吩咐王忠把状纸拿给他们,二人看到状纸之后,也表现得非常震惊! 那么厚一沓,得是多少冤案啊! “殿下,这……这些全都是状告孔家的?” 简单的翻看了一下状纸,杨靖不可置信的问道。 铁铉接过话来,回答说道:“二位大人,为了保护这些状纸进京,我们户部主事暴昭大人, 被土匪强盗半路劫杀,他们烧毁驿站,杀死士卒,就连暴昭也身受箭伤,生死难料……” 杨靖明白,这些肯定是孔家干的! 不等他回过神来,朱允熥便说道:“二位大人,这么多人状告孔家,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这些案件属实,那么衍圣公孔家……” “不过,是孔家争着做了恶事,还是有人栽赃陷害,诬告他们,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圣人之后,应当不会做这些伤天害理毫无人性之事!应当也不会勾结土匪贼寇,劫杀朝廷命官!” “孤王想着不能够让圣人的名声受损,不能让衍圣公背负骂名,所以就劳烦二位走一趟,把这些案件,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总要还孔家清白!”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6章 朱元璋的失败 “李福,但凡宫里有关于孔家的记载,通通找出来!”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一回到东宫便来到文华殿,他要详细查看有关孔家的事! 不大一会儿,李福就取来了几本文献,放在桌案上, “殿下,这些都是关于孔家的记载,应当是比较齐全了,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便翻看了起来,默默的一言不发。 在文华殿服侍的太监和宫女,也都感受到了殿下的异样, 在那平静的面容之下, 不知道蕴藏着怎样的情绪! 所以他们也都小心翼翼的, 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唯恐惊扰。 王忠、李福和马和站在一旁,二人朝王忠看去,目光之中的询问之色已经非常明显了。 王忠对他们点了点头,紧接着有轻轻摇头,二人便有了几分明白。 朱允熥看着那些档案,看着朱元璋如何礼遇孔家,如何恩待衍圣公, 同时也看到了孔家的傲慢,和墙头草的属性! 过了一阵子,小太监站在大殿门口,对王忠使了个眼色。 王忠便悄悄的出去,看是怎么回事。在小太监的指引之下,见到了前来求见的齐泰、铁铉二人。 王忠行礼说道:“二位大人, 你们怎么来了?” 铁铉问道:“殿下现在状况如何?” “二位大人,奴婢只负责伺候殿下, 可不敢过问殿下的事啊……” 铁铉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你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一招不慎,就会连累殿下,现在不是你谨慎的时候!” 王忠当然也知道朱允熥的怒火,便说道:“殿下回来之后,别找来孔家的记录,正在殿里翻看……” 齐泰、铁铉互看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忧虑! 齐泰道:“快带我们进去吧!” “二位请跟我来吧……” 王忠知道轻重,便带着二人来到文华殿,通报之后,也顺利见到了朱允熥。 行礼说道:“属下齐泰铁铉,拜见皇太孙殿下!” “起来吧。” 朱允熥瞟了他们一眼说道:“刚在户部见过,你们又来了,怎么户部的差事很清闲吗?” 铁铉陪笑说道:“属下得殿下教导,茅塞顿开,获益匪浅,因此再来聆听。”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道:“本王这里可没什么圣人教导!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商贸司的公务你处理完了吗?各处的皇店都开起来了吗?!” “呃……” 铁铉瞬间被怼的哑口无言! 只好向齐泰投去求助的目光,齐泰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走,要是走了,殿下指不定要干什么呢! 便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关于那些冤情案件, 属下也有些想法,不知道对不对,还请殿下指教……” 朱允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书卷上,根本没有看他们, 淡淡的说道:“是冤情,还是诬陷,现在还不能断案,杨靖他们已经去调查了,等回来自有论断!” “现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等着吧。” 被殿下堵住了话,齐泰也很无奈…… 作为主上,故意不和你多说话,伱能有什么办法? 铁铉鼓足了勇气,行礼说道:“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孔家?” 既然殿下不想多谈,那他们也只能“强迫”朱允熥了! 果然,听到这话朱允熥的目光终于转到他们身上,问道:“你们有何想法?” “扑通”一声,二人齐齐跪倒在地上,叩头行了大礼。 齐泰劝道:“殿下,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圣人的儒家学说,就是历代读书人追求的独一目标!” “所以天下的读书人,读的都是孔圣人的书,学的都是孔子六经,《诗》《书》《礼》《乐》《易》《春秋》” “殿下,自从汉武之后,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又叫儒生!被称为孔圣门徒!” 铁铉接过来说道:“殿下,如今天下所有的文官都是孔圣人的门下,就连武将们所学的,大多也是孔子六经!” “殿下,无论如何,都请殿下暂息雷霆之怒!” “砰!” 朱允熥猛地站起身来,抓起书案上的茶杯便用力摔在地上! 精美的瓷杯接触地面,瞬间化作一团齑粉!谷箪 吓得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扑倒在地,瑟瑟发抖! 李福赶紧冲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朱允熥面露愤怒说道:“你们是在威胁本王吗!” “天下人都读孔夫子的书,他们孔家本王就动不得了!” 二人知道殿下并不是真的生他们的气,而是对孔家深恶痛绝! 齐泰跪在地上说道:“殿下,你要处置孔家的任何人都行,那都是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唯独衍圣公不行啊…… 铁铉咬着牙说道:“殿下,属下愿意前往山东,凡是涉案人员,有一个算一個,属下全部把他们给杀了!” “绝不让他们在祸害一方,求殿下恩准!”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气愤的骂道:“莽夫!如何处置孔家,本王自有主张,用不着你在这里献殷勤!” “你一个小小员外郎,芝麻大的官儿,如果杀了孔家那么多人,天下所有的官员都会弹劾你!不等你回到京城,杀你的刽子手就到了!” 朱允熥知道,铁铉想要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给百姓做主,狠狠的处置孔家,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可如果他真那么做,天下官员都会反对他! 到那时候为了朝廷大局着想,只能让他做牺牲品! 铁铉是历史上有名的忠臣孝子,也是自己提拔选用的心腹,自己怎么可能让他受死! 哪怕这份屈辱和怒火自己咽下,也没有牺牲属下的道理! 火也发了,怒气也消散了一些。 看到他们如此忠心耿耿,朱允熥的态度缓和了几分,“这件事我知道该如何处置,你们不必担心,起来吧。” 使了个颜色,王忠、马和立即搬来锦凳,让二人坐下。 将一口浊气从胸中呼出,朱允熥说道:“马和,你来说说衍圣公孔家,和大明有何关系。” 马和没想到殿下点自己的名,愣了一下赶紧说道:“至正二十七年,陛下调动兵马北伐元朝,当年年底,大都督府同知张兴祖,率领的一路兵马抵达曲阜。 “当时的孔子五十五世孙,袭封衍圣公孔克坚闻大军至。率曲阜县尹孔希章、邹县主簿孟思谅等,迎见兴祖于军门。张兴祖以礼待之。” “洪武元年,大明朝开国之初,陛下急需大量治国文官,对于孔子之后非常尊敬。下旨用太牢在国学祭祀孔子,同时派遣使臣到曲阜致祭。” 古代祭祀时,牛羊猪三牲全备,为太牢,这是祭祀的最高礼节。 足可见当时朱元璋对于孔子的尊崇。 马和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因为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就不那么甜美了…… “当时在山东的大将军徐达,也亲自赶赴曲阜,劝说衍圣公去金陵见驾,拜见陛下,仰视天威……” “可是……可是……元朝封的衍圣公孔克坚,却称病不出,只是让儿子孔希学去和大将军徐达见面……大将军只好把孔希学送来见驾,一睹大明皇帝威严……” 朱允熥伸手指向李福,“李福,你来说说,孔克坚当时为何避而不见,为何不肯前来面圣!” 李福躬着身子,老老实实的说道:“回禀殿下,奴婢只是听说当时元顺帝还在大都,元朝的臣子们都还完整,在关中、河南等地,也有大量军队……”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那位衍圣公就是觉得蒙古人还有希望,因此不愿与大明多有牵扯! 即便是在蒙古人快要败亡的时候,孔家依然选择站在他们那一边! 丝毫没有支持汉人王朝的意思啊! 马和继续说道:”孔希学见到陛下之后称自己父亲年事已高,久病不起,因此只能让他代为朝见陛下。” 装病,是一个被玩坏的伎俩! 谁要是不想露面,都会称自己病了。 孔克坚显然是在敷衍朱元璋! “后来有风声说孔克坚是装病,因此地下给孔克坚下了一道措辞极为严厉的敕书……” 在历史上,朱元璋给孔克坚的敕书当真是非常严厉,甚至可以说是威胁了! 在明太宗实录中记载到,“上乃以敕往谕之曰:朕闻尔祖孔子垂教于世,扶植纲常,子孙非常人等也。故历数十代,往往作宾王家,岂独今日哉? 胡元入主中国,蔑弃礼教。彝伦攸斁,天实厌之,以丧其师。朕率中土之士,奉天逐胡,以安中夏,以复先王之旧。 虽起自布衣,实承古先帝王之统,且古人起布衣而称帝者,汉之高祖也。天命所在,人孰违之?”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孔家数十代人都是墙头草,谁厉害跟谁混! 就连元朝那样的,你们都巴结讨好,现在我可是像汉高祖刘邦那样的千古帝王,你们还敢违背我的意思? 最厉害的还是最后的话,“闻尔抱风疾,果然否,若无疾而称疾,则不可,谕至思之。” 听说你生病了,真的吗?! 要是没病装病,这可是不行的!好好想想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7章 朱元璋受到的侮辱 “当时明军不但彻底控制了山东,还派遣大军向河南推进,兵强马壮,马上就能够一统河山……此时孔克坚也终于收拾行囊,启程南下。” “到了淮安正好碰到敕使,孔克坚一听敕文内容,非常惶恐, 赶紧前往京城拜见陛下……” 当时明军夺取天下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再加上朱元璋满含威胁的诏书,孔克坚不害怕才怪呢! 马和只觉得嗓子堵得慌,暗暗清了清嗓子,顶着压力接着说道:“陛下知道孔克坚到了金陵后,就在皇宫谨身殿召见了他。” “洪武元年十一月,陛下让孔克坚儿子孔希学, 袭封衍圣公,并置衍圣公官属六人。” 关于朱元璋和孔克坚的谈话, 史书里面有记载,对话的内容也被刻了下来,被保存在现存于孔府二大门里的楷书白话碑上。 内容是:“我看你是有福快活的人,不委付你勾当。你常常写书与你的孩儿,我看资质也温厚,是成家的人。你祖宗留下三纲五常,垂宪万世的好法度。你家里不读书,是不守伱祖宗法度,如何中?你老也常写书教训者,休怠惰了。于我朝代里,你家里再出一个好人呵不好?” 在这里朱元璋也是极尽敲打, 首先是让他逍遥快活,不再委派官职! 而孔克坚在元朝后期世袭公爵,官至秩二品,有礼部尚书和侍御史等实职,非一般读书人可比。 因为衍圣公从元朝时,兼任国子监祭酒,但是朱元璋却让他远离朝堂, 根本没有机会再接触朝廷的政务。 再加上没有直接教读书人,也等于消弱了衍圣公的影响。 朱元璋对孔氏是教训的口气,一是教孔克坚遵守祖宗法度,效忠于大明王朝。 二是教训孔家不读书,让孔克坚多读书写书,以训诫孔氏子弟。 齐泰满心复杂,行礼说道:“殿下,孔家轻易动不得呀,当年陛下对孔家尚且多方施恩,殿下应当效法陛下才是……” 齐泰的意思,朱允熥非常明白,因为在对待孔圣人上,朱元璋连续两次栽了跟头! 洪武二年,朱元璋下令除曲阜外各地均不得祭孔,孔庙的春秋释奠止行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祀。 除此之外也让孔家搬离孔庙,不再孔庙居住。” 这意思是除了在曲阜本地之外, 其他的任何地方都不能祭祀孔子! 要知道读书人在学堂里面, 在各处, 经常有祭祀孔子的活动。 毕竟曲阜虽然是圣人故乡,但毕竟距离太远了,有几个人能够专程跑到曲阜祭祀? 而让孔家离开孔庙,是在进一步剥夺孔家的影响! 进庙烧香,要先拜庙门! 有孔家在那里,谁去了不得和他们亲近亲近? 这是朱元璋想要进一步削弱孔家的影响啊。 只是受到百官拦阻,阻力实在太大了。 就连强硬如朱元璋,也不得不收回成命。 后来朱元璋又下令把孟子的牌位,移出了孔庙位,让他不再享受祭祀。 朱元璋为了不听官员对他的劝谏,所以在把孟子的牌位移出孔庙之后,他还下令:“有谏者以不敬论,且命金吾射之。” 刑部尚书钱唐抬棺上殿死谏,哪怕是死也要请朱元璋收回成命。 即使中箭倒地也没有退缩,爬也要爬到朱元璋跟前,最后朱元璋也无可奈何,害怕这样下去就犯了众怒了, 所以他就下令把钱唐抬回去治伤,也不杀他,收回了把孟子牌位移出孔庙位的决定。 可是朱元璋后来仍然下令,把《孟子》中的一些对于皇权不利的言论给删掉,但是这一删,就删掉了全书的三分之一。 在对待孔子祭祀和移出孟子的事上,朱元璋可谓是全败! 齐泰的意思就是要告诉朱允熥,孔家的影响非常大,是会引起百官反弹的! 不过朱允熥却说道:“而且我也只是在想如何处置孔家而已,对于圣人的教导还是非常尊崇的……” “况且当年皇爷是因为大明初立,各项事务都不完善,因而没有和他们一般见识,可今时不同往日!” “孔家行为不法,作恶多端,士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严肃的惩处他们,大明威严何在!任何人都绝不能够凌驾于皇权之上,否则,本王就砍了他的脑袋!” 想当年朱元璋大有贬低儒家,甚至想要把法统凌驾于道统之上,这可是要刨读书人的根哪! 那自然会引起激烈反对。谷衳 可是朱允熥并不准备这么做。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就算孔家再过分,儒家学说也轻易动不得,那可是要威胁统治的! 自己要处理的,只是以衍圣公为代表的孔家而已! 相对来说,阻力会小很多。 就算是把孔家推倒了,只要还尊重读书人,读书人应该就不会动摇大明根基吧。 朱允熥气恼的说道:“你们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吧,天下两家半,龙虎山张天师家族为一家,一朝一代的皇帝家族为半家,他们入户孔家为一家!” “哼哼……,皇帝才只是半家,他们孔氏就敢成为一家!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齐泰心中苦涩,只能劝说道:“殿下,这只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不能当真……” 铁铉也急忙说道:“是啊殿下,流言蜚语当不得真,那只不过是无知之人的戏言罢了!” 朱允熥却说道:“你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说是流言蜚语,那我问你们,此等言论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 二人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这种说法,刚开始的时候仅仅流传于曲阜,后来才扩散到天下。 而曲阜作为圣人之乡,孔家光是男丁就过万,这种言论就是出于他们之口! 齐泰顿觉头皮发麻,违心的说道:“殿下,这应该是孔家旁支的粗鄙小人,喝醉酒胡言乱语的话,这才传了出去……” “齐泰,孔家作为曲阜第一大族,又有人担任曲阜县令,为何就没有人出来制止?衍圣公难道是耳聋眼瞎吗,为什么不澄清此事?” 朱允熥道:“就算这话不是出自衍圣公之口,可他纵容泛滥,由此可见在他心中,根本没有把大明皇帝的权威放在眼里!” 孔家这么做,恐怕是看朱元璋两次想要打压儒家学说,都受到百官反弹,没有得逞。 所以孔家就觉得天下的读书人,都和孔家站在一边,甚至连皇帝都要退让! 因此生出骄纵之心,这才默许了这种侮辱皇家的话! 不过这一点,朱允熥并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是让朱元璋受到侮辱的事,也有损皇家威仪! “如此辱没皇家,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要知道,这和赵匡胤纵容属下,给他黄袍加身有什么区别!” 默认,就等于认同! 出现大不敬的话,你身为家主,却在那里装聋作哑,这和亲口说有什么区别? 赵匡胤也是默许,可他篡窃了皇位! 二人都不敢再说,事关皇权,谁敢乱说? 谁都知道孔家这么做确实非常过分,再为他们辩解,就要惹恼殿下了! 而且,总不能为了孔家,不要脸皮吧! 当年朱元璋忍辱负重,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也是他所遭受到的屈辱! 可是,朱允熥却不愿受辱! 重活一世,如果还活得窝窝囊囊,真是愧对上天! 铁铉握紧手掌,下定决心说道,“殿下,请恕属下愚钝,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处置孔家,如何处置衍圣公……” 朱允熥并没有明说,而是道:“孔家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肯定要严肃处置!否则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彰显朝廷法度!” “至于衍圣公本人如何,那就要看他在这件事中牵涉到的有多深了!” 齐泰撩开衣袍,跪地说道:“殿下,无论如何,请保留孔家衍圣公的名号!” “衍圣公可以换做他人,可是也要保有这个尊号,否则这会在天下读书人当中,引起轩然大波!与殿下不利,请殿下三思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8章 钉到耻辱柱上! 铁铉也说道:“是啊殿下,衍圣公这个名号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却是天下读书人的目光所在,若是能够保留,也有利于殿下收服人心!”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你们所说,我会参考的……” 二人总算是喘了口气,赶紧行礼道:“多谢殿下!” 如果换一个听话旳人做衍圣公,把他当作傀儡立起来, 再除去孔家一切的特权,那衍圣公只不过就是个吉祥物而已! 这样一来,不但文武百官不会拦阻,所产生的影响也不会那么坏! 毕竟在这个时代,尽管心中鄙夷,尽管不愿承认,可也不得不说。 读书人也是天下根基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大部分! 这也正是做皇帝的要笼络读书人的原因! 如果皇帝非要与天下读书人对立起来,那是极不明智的! 就算朱允熥拥有后世人的想法,也明白先进的社会制度,可要想发生变革,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啊! 步子大了,容易伤着胯骨…… 朱允熥请他们起来,这才看着二人问道:“那么,以你们之见,该如何对付孔家?” 你们建议我听了,现在但是你们出力的时候! 二人知道自己根本躲不过去,而且作为殿下的心腹,出谋划策本来就是应有之举。 齐泰思索了一下,行礼说道:“殿下,想要处置孔家,第一件事就是要落实孔家的各项罪名!” “百姓状告孔家的那些罪名应当不假,而且殿下也派遣刑部和都察院前往山东,应当能够查明孔家的罪行!所以这一点不必多说。” 朱允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肯定还有其他计策了,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说说吧。” “属下不敢……” 齐泰脸上也露出一丝凶狠,道:“孔家这累累罪行,如果真让他们逃过大明律法,真是愧对百姓! 不过,还要让文武百官、还有天下人对孔家的罪行深恶痛绝!因为光凭罪行,难免有人会觉得可以法外开恩,可以凌驾于大明律法之上,他们就会对孔家心生同情!” “所以必须要让别人明白,处置孔家不为其他,而是他们罪有应得!” 铁铉接过来,眼睛之中也露出凶光说道:“齐泰的意思就是要想方设法毁了孔家在人心目当中的形象! 要让天下人都觉得孔家是藏污纳垢,是最大恶极、残暴不仁……” “孔家的名声在天下人的心目中臭了、烂了,别人只会厌恶他们,而没有一个人会为他们说话” “到那时候,殿下处置孔家就是英明神武,就是为国除奸!” 齐泰看着铁铉,嘴角的肌肉不住地抽搐…… 这是我的意思吗? 我的话里有这意思吗? 这也太狠了! 简直是要把孔家钉到耻辱柱上啊! “好!你们二位所说的真乃金玉良言!” 朱允熥满意的说道:“不错,如果光凭罪行,那些享有特权之人是不认同的,毕竟他们也和孔家一样! 可要是孔家的名声臭了,看谁还敢维护孔家!” 不得不说,文人狠起来,比武夫还要狠辣! 如果按照武将的套路,顶多也就是定了他们的罪,然后派兵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关到大牢里面,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看这样做的结果并不好! 甚至还有人会觉得,这是朝廷栽赃陷害!是有意打压孔家! 或许几十年以后,他们会为孔家“请愿”,孔家又能重新崛起! 因为在这个时代,只要有名声在,很多世家大族也会帮助他们,就有崛起的希望! 可要是名声烂大街,人人避而远之,甚至责骂痛恨,那他就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朱允熥对铁铉说道:“既然这样,如何把孔家的丑事宣扬天下,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本王心意!” 铁铉的脸上顿时变得非常精彩! 苦着一张脸道:“殿下,不能够啊,属下从小学的都是圣人之道,事讲究的是光明磊落,这,这……” 朱允熥脸一板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阴谋诡计了!” “不敢不敢,属下没这意思,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口无遮拦!这件事办好,你就可以官升一级,要是办不好……” 铁铉急忙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办得好!绝不让殿下失望!” 朱允熥又对王忠说道:“你配合和铁铉,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是,奴婢遵命!” 铁铉一愣,不由得问道:“殿下,内官在这事上也能帮的上忙吗?” 王忠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不过碍与自己宦官身份,确实没什么地位,只等对铁铉翻了个白眼。 朱允熥面目含笑道:“王忠,人家可是质疑你呢,你怎么说?” 听到殿下为自己撑腰,王忠也不客气,瞥了他的铁铉一眼说道:“铁大人,您瞧不起谁呢,要是论到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还有那什么劳什子圣人教导,咱家确实比不过您……” 铁铉顿时无比尴尬,刚才说的就是对付孔家,他又说圣人教导,这摆明了是怼自己啊。 关键自己还不能反驳! 王忠继续说道:“可是要论到这件事,您还真不一定有咱家的本事!” 铁铉怕他再说什么话,赶紧说道:“那就仰仗王公公了……” “这还差不多……” 朱允熥笑道:“好了,你们就通力合作吧……” “是,属下遵命!” 当初朱允熥派遣王忠在京城散布消息,这才扳倒了吏部尚书詹徽。 朱允熥当时把很多“技巧”,都交给了他,王忠学的也很快, 并且他做得极好,也有这方面的潜质…… 呃,怎么有东厂的感觉? 朱允熥又吩咐道:“李福,传令下去,让孔家南宗的人临摹一副圣人画像,送来京城!” “另外,衢州孔家也毕竟是孔圣人后裔,流的也是圣人血脉,朝廷也应该多加安抚……这样吧,就让他们推举一位,出任翰林院五经博士一职。” “是,奴婢遵命!”李福回答说道。 当年孔瑞友离开山东曲阜,南下的时候,是背负着孔子和孔子夫人的楷木像的。 这也是孔家的“圣物”,是南宗能够和北宗掰腕子的仰仗! 他们南迁至衢(qu)州,也就是今天的衢州市,在那里设立宗庙,被称为孔氏南宗。 不过一直受到朝廷承认的,是在曲阜的北宗,因此南宗就显得有些衰落。 直到明朝中期以后,才有不少官员纷纷为孔氏南宗进言。 随着南宗祭田的发还和劳役的优免,恩授孔氏南宗嫡长以官职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可是由于北宗衍圣公,害怕朝廷册封南宗的人为衍圣公,会让自己失去地位。 就对朝廷对南宗的优待阻挠,多方压制压制,导致迟迟没有实现。 直到明孝宗朱祐樘弘治十八年,衢州知府沈杰奏言“衢州圣庙,自孔洙让爵之后,衣冠礼仪猥同氓庶。今访得洙之六世孙彦绳,请授以官,俾主祀事” “其先世祭田,洪武初,轻则起科,后改征重税,请仍改轻,以供祀费”得到明孝宗认可。 明武宗朱厚照正德元年,授孔彦绳为翰林院五经博士,子孙世袭,并减其祭田之税,为孔氏南宗再次受袭封之始。 可惜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朝的官府竟然帮助人家南宗建立族训。 正德元年,孔氏南宗复爵后,为进一步规范对孔氏南宗家族的管理,衢州知府沈杰制定了《钦定孔氏家规》,并上奏朝廷钦准刊行。 在家规首条中,就要求孔氏南宗子孙“永遵制典,恪守祖风”,不得窥北重罪,永不用。 这一条应宗衍圣公之职,如有违背,以不忠不孝论处, 简单的说,就是将南宗子孙,永远都不能够争夺衍圣公的职位! 而且是作为制度确定下来! 并且规定,孔氏南宗子孙每十年赴阙里一次,也就是到曲阜拜圣祖家庙,祭扫山林,目的是为了加强南北两宗的联络。 这虽然是南宗受到打压之后,妥协的结果。 可是你官府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作为一个明智的皇帝,巴不得他们打起来了! 打得越凶越好! 而且还规定,如果有子孙胆敢不守家规,轻则博士可以以家规教育,重则可以将之送往官府问罪,消除其家姓名! 不许享受朝廷的诸多恩惠,如免差、入庙祭祀等,死后也不许归葬历代圣公所在的家族墓地。 这一下,就彻底断绝了南宗的人争夺衍圣公的机会! 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五经博士,就把他们给收买了! 估计当时的衍圣公在偷着乐呢! 齐泰连忙道:“殿下,您不是说要保留衍圣公的名号吗,为何……” 朱允熥却说道:“天下读书人要的只是一个衍圣公而已,并没有说一定要谁出任。况且施恩给衢州孔氏,也是朝廷恩典。” “再者说来,衍圣公的尊号,难道只能给鼠首两端,毫无气节的北宗吗?!” 齐泰闻言,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殿下说的对,天下读书人在意的衍圣公的名,不是他本人! 谁当衍圣公,都是一样! 殿下,肯定是想换一个听话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359章 把路走绝了 孔严这几天过的心中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自己安排孔亮跟谁那些响马一起去杀暴昭等人,可过了几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他原本以为暴昭胆子大,没有离开码头,胡万山可能还没有出手。 过了两天之后,底下的人报来消息,说暴昭已经人去楼空, 他这才发现异样,赶紧派人打探消息, 才知道距离码头百里外的一家驿站被大火焚烧,驿卒也死伤殆尽。 这时候孔严才明白胡万山已经去追杀暴昭,可为什么没有消息呢?! 等了几天之后,孔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实在坐不住了! 就算孔亮觉得自己立了大功, 不知道去哪里花天酒地庆贺, 现在也该回来了! 况且立了功劳, 哪有不先来禀报,以求赏赐的道理? 自己和土匪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得已之下,孔严只好亲自前往狮子岭。 在山脚下见了胡万山,急忙询问说道:“胡当家的,小可有一位管家名叫孔亮,出门去办些事,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事情办成没有?” 胡万山心头生气,骑在马上冰冷的说道:“哼,实话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孔严瞪大了眼睛,心也被揪起来,“胡当家的这话是怎么说, 事情到底办成没有?!” 孔亮死没有死他毫不在意, 关键是暴昭! 胡万山道:“要不是你家的狗腿子打岔, 怎么可能办不成!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搅和,害得老子死了那么多兄弟,你说这笔账你们孔家准备怎么赔?!” “……” 孔严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们那么多人,还是躲在暗处,连几个人都杀不了吗?! 就算是酒囊饭袋也是手到擒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胡万山眼睛一瞪,指着他骂道:“孔老二!你tnd再敢胡咧咧一句,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老子虽然没有看着他死,可是也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足可以带走他半条命!还被发火围困,肯定活不成!” 孔严心中骇极!半条命也是活着啊!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朝廷! 如果皇太孙要为暴昭撑腰,那自己就危险了! 哎呀!自己当初真不应该那么相信这帮土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孔严也不敢发火,谁知道这帮土匪一气之下能做出来什么事! “胡大当家,咱们后会有期!” 孔严忍住心头的惊惧和怒火,就辞别而去。 看着他离去,胡万山轻蔑的冷哼了一声,向小喽啰们喊道:“小的们!跟我上山,咱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在回去的路上, 孔严坐在马车里面, 吓得瑟瑟发抖, 脸色苍白,嘴唇也不住的震颤…… 他真的有些害怕了,这些状纸进了京城,还有深受重伤的暴昭,皇太孙很有可能追究孔家的责任! 孔家家大业大,影响颇深,或许朝廷不会拿孔家怎么样,可是处置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自己根本不能与衍圣公和整个孔家相比! 回头看了看狮子岭,孔严的目光之中,露出一抹阴狠之色! 回到济宁府之后,孔严连忙前去府衙求见知府大人张用,并且正正式式的写了拜帖。 可是他在知府大门口等了许久,却等来一个衙门小吏,告诉孔严知府大人公务繁忙,不见外客…… 因为这是张用在后宅中看了拜贴之后,亲自交代的回话。 师爷不解的问道:“老爷,不知您为何避而不见?之前还听说老爷与孔二爷喝酒……” 张用摇摇头,满脸愁容说道:“你不明白……,他惹上了一些事端,恐怕不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师爷面露惊讶之色,“还有孔家平息不了的事端?” 张勇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孔家这么些年来顺风顺水,受到朝廷多方恩待,就连族中有人行为不法,也没有受到责罚……” 谷喽 “人啊,时间长了,难免会生出骄纵之心!就会变得无法无天!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受到影响……” 朱元璋对孔家恩待,曾经下令对“圣贤后裔”要“屈法以宥之”。 按照《明实录》的记载:“民有讼曲阜知县孔希大,当逮问。上曰:‘希大先圣之后,若罪之,恐累其世德,非所以示优崇也。’弗问。” 就是有人赚够曲阜知县,本来应该把他抓起来的,可朱元璋觉得他是圣人之后,就宽恕了他。 洪武二十四年,曲阜知县孔希文“境内水患不报”,刑部“请逮问之”,结果朱元璋说:“阙里世职,先圣之后,非他有司比。” 就连发生了水灾他都隐瞒不报,给我朱元璋还是没有追究! 如此优渥的待遇,犯法不用担责,照样高高在上,孔家怎么可能不飘! 师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师傅大人既然这样说了,肯定不是小事! 别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大人确实应该暂且避嫌……” 张用眉头紧皱,点点头吩咐说道:“从今日开始,孔家如果再来人求见,你都替我挡着,无论是谁我都不见!不过也不要得罪他们,明白吗?” “小人明白,请大人放心!” 这个时候,张用不想再帮孔家,可也不愿意和他们交恶, 毕竟朝廷如何处置,还是个未知数,谁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宽恕他们。 再说了,就算是责罚,也不可能把整個孔家、还有衍圣公也处置了吧? 只要孔家还在,衍圣公还在,自己就惹不起他们啊。 人啊,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把路走绝了! 孔严知道张用肯定知道了土匪袭击暴昭的事,也肯定能猜到这是与自己有关。 既然知府大人指望不上,他也没有浪费时间,又立即去找济宁卫的千户。 孔严是想要借助官兵的力量,攻打狮子岭,杀了胡万山! 只要把他给杀了,官府就找不到自己买凶杀人的罪证! 孔严仗着自己孔家二爷的身份,料想济宁卫的官兵肯定买帐,毕竟剿灭山贼是他们的职责。 况且又能和孔家搭上关系,谁会拒绝呢? 不过令孔严意外的是,他再次吃到了闭门羹! 毕竟当日是卫所的官兵救了暴昭,济宁卫千户也得到了消息,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和孔家有什么牵扯! 剿匪? 怕不是孔家借刀杀人吧! 被拒绝后的孔严知道,消息扩散的很快,说不定马上就回会传到曲阜! 到那时候自己再想杀人灭口,就无能为力了! 因此孔严即刻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曲阜,派遣自己的心腹,抹黑敲开家丁的房门,将他们从炕上拉了起来。 然后带着这些家丁马不停蹄的赶往济宁府。 狮子岭上的都是土匪强盗,孔严也不敢白天硬攻,只好趁着夜色偷偷摸上去,这才打了胡万山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土匪死伤了一些,剩下的沿着山上的小路仓皇逃窜,不敢以死相抵。 孔严立即查看死伤的人,发现没有胡万山的尸体,料定他肯定也逃走了, 虽然没有杀死他,不过只要他远遁他处,走得远远的,对自己就构不成威胁! 毕竟在这个时代,官府想要抓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贼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直到这时孔严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证据指认自己勾结强盗、劫杀朝廷命官,那自己就能脱身! 毕竟衍圣公之弟,总不能随意处置吧? 就算是暴昭明知道是自己做的,可只要不被抓住把柄,凭着孔家的人脉和影响力,脱身应当不能…… 等孔严返回曲阜的时候,还没有等他下马,族中的管事就着急忙慌的说道:“二爷您可回来了!老爷等您多时间了……” “所谓何事?!” 管事道:“小的不知道,只是听说老爷非常生气,大发雷霆,您快过去看看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0章 迷之自信 “见过兄长,不知道兄长找弟弟何事?” 在孔家书房里面,衍圣公孔讷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弟弟,“我听下人说你带着家丁朝济宁府去了?” 孔严故作一脸轻松的说道:“是,有些生意上的事需要处理,就带着他们走了一遭。” 孔讷皱着眉头说道:“可我听说你是带着家丁剿匪去了?” 孔严点头说道:“家里运送的一些货物,被一帮土匪给抢了, 他们竟然敢抢孔家的东西,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因此弟弟就带人宰了他们!” “还在狡辩!” 孔讷一拍桌子,气愤的说道:“土匪流寇有官府处置,你说一句话,他们还敢不出兵剿灭吗?!” “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样的土匪贼寇,值得动用家丁, 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孔严也知道这事瞒不住, 只好说道:“实话告诉兄长也无妨,家里有时候会用到他们,他们也替家里做了一些事,现在他们毫无用处,那就不能再留着了。” 孔讷“嚯”的一声站起身来,指责孔严道:“你还想瞒我到几时?!真以为我平常不问家事,就当真是聋子瞎子吗!”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朝廷命官都敢截杀!伱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当真以为孔家的这块金子招牌,就能保住你的性命吗?!” “平常你做的那些腌臜之事,见你都是多大的人了,我也不想管!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你这是要让孔家跟着蒙羞受辱啊!” 孔严一脸委屈,赶紧说道:“兄长,不是我不知轻重,当日上百贱民去找那个狗官告状, 还写了血书!” “兄长, 这要是被他把那些状纸带到京城, 咱们家那才麻烦呢!相比那些状纸, 他一个六品小官的命算什么!” “兄长,弟弟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咱们孔家啊,否则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孔讷气得抬脚踢去,把孔严踢了一个趔趄,又指着他骂道:“你还敢狡辩!就算要杀也不用勾结土匪啊!勾结土匪这罪过就大了!” “我真想一刀把你的头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鬼东西!杀一個六品官也值得如此大众的干戈,简直愚蠢至极!” “你要真把他杀了那也就算了,可费了那么大的劲,居然还被他给逃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孔严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赶紧说道:“兄长,弟弟知道错了,请兄长息怒,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兄长放心,我已经把那些土匪全杀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 “当真死无对证?” “当真!兄长放心。” 孔严虽然知道胡万山还没有死,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说,唯恐在被训斥。 这颗定心丸,是一定要让孔讷吃下的, 如果让他觉得事情无法挽回, 很有可能会把自己当做牺牲品! 所以孔严根本不敢告诉他真相! 听到这话,孔讷才消了一点气,重新坐到椅子上,“也就是你这点做的还算可以,否则饶不了你!” 孔严倒了杯茶,塞进他的手中,陪笑说道:“有兄长在,孔家必然可以高枕无忧,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一切但凭兄长做主,还请兄长示下。” 孔讷没有好气的道:“现在想起我来了?这么大的事,以后要是再次做主张,家法伺候!” “是,弟弟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多多请示兄长……” “嗯,这还差不多……” 孔讷喝了口茶,这才说道:“如果单单是一个六品小官,那倒也没什么,朝廷还不至于为难我们,可问题在于他是皇太孙殿下的提拔的人!” “听说皇太孙殿下对他也颇为看重,谁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还有那些状纸,实在太多了,也是个麻烦,太孙如果想要对付孔家,这就给了他把柄!” 孔严问道:“兄长,不知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孔讷眉头紧皱,“这一切都要看皇太孙的态度,如果这位储君也恩待孔家,那自然是好……如果不是,那就需要用一些手段了……” 孔严急忙说道:“兄长,那应该赶快派人前往京城打探消息啊!” 孔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还用你说!我已经派人前往京城了!谷蒏 并且京城也有不少官员与我们交好,一旦有不利于孔家的消息,他们就会立刻送来书信的。” “老爷,京城督察院御史钱大人送来加急书信,请老爷过目!” 孔讷的心腹管家侯博进入书房,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 之后侯博低头退到一旁,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孔严一眼。 孔讷打开书信观看起来,越看心中越沉重,眉毛也皱得越狠。 一封书信看完,默默的没有说话。 孔严忍不住问道:“兄长,是不是京城来消息了?说了什么?” “你也看看吧……” 孔严接过书信看了之后,大惊失色,“兄长,皇太孙这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啊!竟然派刑部尚书,督察院御史联合查案!这哪里有对孔家丝毫尊敬!” 又低头看了看书信,等到确认无误,脸色也变得非常狰狞:“皇太孙这是要干什么?! 竟然派人联系南宗的人,还要授予他们官职!这是摆明了不安好心呀!” “兄长,这些年来咱们费了不少力气,才让南宗的人滚出朝堂,官府里面没有人敢为他们说话” “这要是被皇太孙一搅和,就前功尽弃了!” 这些年来,北宗一直借着各种关系打压南宗。 因为北宗是朝廷任可的衍圣公,属于正宗! 因此许多读书人都要卖衍圣公一些颜面,就算是那些官吏,也要保持尊敬。 所以就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而北宗对南中的打压也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南宗过的都不好,不仅没有任何特权,在各方面也受到限制。 甚至就连他们在衢州建立宗庙,无论是规模还是奢华程度,都和北宗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还多次被迫搬迁,难以安生! 因为衍圣公明白,损失一些别的东西都还好说,好无论如何,衍圣公的这块金子招牌必须保住! 而孔家的南北之争,是会动摇自己地位的! 因此北宗对南宗的打压,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丝毫的情面! 孔严气急败坏的说道:“兄长,这要是让南宗的人起来,可是会威胁到兄长的衍圣公名号的!我们要是没了衍圣公,一切就都完了!” 见孔讷脸上满面黑色,胸膛不住地起伏,知道他也非常生气。 孔严便接着说道:“兄长,衍圣公属于咱们已经有几十年了,如果失去了,就是愧对祖宗呀!” “兄长,皇太孙这是要刨除咱们的根底呀!这件事绝不能怎么轻易罢休!” 孔讷握紧了双手说道:“皇太孙现在只是略微恩待南宗,衍圣公还是我们的!” 孔严着急忙慌的说道:“兄长,你怎么还不明白呀!皇太孙如此大动干戈的来查案,还让徐辉祖总揽山东军政,这是想要严厉对付咱们孔家呀!” “如果不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衍圣公这个名号送给南宗,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恩待南宗?” “兄长,改换宗庙不过是朝廷一句话的事,可对于咱们来说就是性命攸关,如果不及时作出应对,那就晚了!” 孔讷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不由得站起身来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满脸焦虑之色。 看向侯博问道:“你说,皇太孙是不是准备拿走衍圣公的名号?!” 侯博忧郁的说道:“老爷,照目前的举动来看,似乎有这个可能……” 听到这话,孔讷这才停下脚步,面露狠辣道:“你说的对,是有这个可能!” “既然皇太孙想要逆天而行,那我们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命不可违!”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1章 切莫冤枉孔家 “笔墨伺候!我要写信!” 既然决定要和皇太孙掰掰腕子,衍圣公孔讷也就发起狠来。 当即坐下来,给能够在朝中说上话的人,写起了书信。 孔严赶紧铺纸研磨,将润好的笔递给孔讷,“兄长,请!” 孔讷写了起来, 一连写了十余封书信,这才停下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吩咐道:“侯博,即刻将这些书信送到京城,不可耽搁!” “是,小人明白,请老爷放心!” 侯博拿了书写, 匆匆忙忙的下去安排。 孔讷问道:“济宁知府张用呢, 你找过他没有?他是个什么态度?” 孔严小心翼翼的说道:“兄长, 我已经亲自去过了,还给他下了名贴,不过却被他打发人挡在了衙门外面,说他公务繁忙……” “哼!” 孔讷冷笑道:“什么公务繁忙,那不过是推脱之言罢了!真以为这点事就能够扳倒孔家!这么急着就要划清界限!等这件事完了,腾出手来再收拾他!” “是,兄长放心,一定饶不了他! 孔讷又吩咐说道:“准备马车,我要去济南府!” “是,兄长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在这山东地界上,衍圣公需要有更多的人支持自己,这才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等他乘坐马车来到济宁的时候,手下的管事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了。 在济宁城最大的酒楼,摆下宴席招待山东的首脑人物。 整个酒楼的后院,是提供往来客商居住的地方, 衍圣公一来就把这里全包了下来, 其他人通通赶了出去。 一路赶来比较疲惫, 孔讷洗了把脸, 正在用擦拭。 此时孔严进来禀报说道:“兄长,酒席已经安排好了,兄长这会儿过去吗?” 孔讷问道:“他们都来了吗?” “回兄长的话,给他们送上拜帖之后,他们就赶过来了,承宣布政使赵康,提刑按察使王英,都指挥使刘行都来了。” 闻言,孔讷的脸色才缓和几分,下人端来茶水,孔讷端过来抿了一口,心情也好了很多。 “让他们过来吧,这里清静,也方便说话。” 孔严赶紧到前面传话,一会儿,就带着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孔讷,三人脸上也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一边躬身行礼一边说道:“见过衍圣公!” “多日不见, 衍圣公风采依旧啊, 不像我等就是个劳碌命,实在难得清闲……” “衍圣公何必大老远的跑来济南,有事吩咐一声也就是了……” 孔讷笑呵呵的说道:“三位大人客气了,请坐。” 几人嘴里说着吉祥话,又是一番推让,这才落座。 紧接着又是一阵寒暄,不过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而已,除了客套没有别的。 孔讷心里面着急想要谈正事,可是仍然要保持自己的风度,所以只好忍着,脸上还要带着和煦的笑容, 管家侯博把茶水端了上来,给他们各自斟完茶,就躬身退了出去。 孔讷端起茶杯,客气的说道:“来,三位请用茶。” 不正是赵康三人对视了一眼,也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谁都知道衍圣公这次肯定有事,他们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不过谁都没有开口。 现在着急的应该是孔家,他们当然能沉得住气! 喝完了茶,孔讷见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也没有一个人提起所为何事。 便只好说道:“三位大人,近来家里面遇到一些为难之事,有几個刁民胆敢诬陷孔家,还把状纸递了上去,我想请三位大人做主,反孔家以公道!” 暴昭身为皇太孙的心腹,来到济宁府设立税关的消息他们早就听说了。 谷魾 中间与孔家的矛盾谁都知道,那些百姓状告孔家,是不是诬告他们再清楚不过! 不过三人并没有说透,承宣布政使赵康说道:“衍圣公,你要明白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暴昭是皇太孙殿下身边的幸心腹, 奉朝廷命令来到济宁设立税关,没有想到会出这么一件事,朝廷和皇太孙殿下是何态度,我们都还不知道……” 孔讷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复杂,满脸的黑色。 有些不悦的说道:“孔家并非蛮不讲理,朝廷要在济南府设立税关,虽然码头的建立投入了巨资,可是我们也心甘情愿的让出……” “这足以能表达孔家的诚意了吧?!” 都指挥使刘行,打着圆场说道:“当然当然,衍圣公对朝廷的政令是非常支持的,这点我们都非常清楚,衍圣公请放心,圣人之家的事,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 这是妥妥的一句应付人的话呀! 孔讷怎么可能相信他们的鬼话! 什么叫尽力而为? 那意思就是事情办得成办不成,都无关紧要!他们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果! 可孔家要的就是结果呀! 孔讷转向提刑按察使王英,说道:“王大人,你是管理百姓案件的,孔家无端被人原告,实在冤枉,还请王大人要唯孔家做主才是!” 王英一脸为难的道:“衍圣公,您这不是为难我吧,那些案件我一个都不知道,状纸也不是我接的,就算我想主持公道,也插不上手啊……” 都指挥使刘行插话道:“衍圣公,我们在济南府收到的消息有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并不清楚……” “再说了,朝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也不知道,就算是想要帮你,也无从下手啊……” 王英也经常说道:“对呀,衍圣公,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他们三个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不过就是在装傻充愣而已! 暴昭在码头接了那么多的状子,紧接着就连夜返回京城,半路被土匪劫杀, 驿卒被杀,就连驿站都被烧毁了,最后还是动用了卫所的兵马才解救出来,刘行身为都指挥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衍圣公亲自跑到济南邀请三人,三人不互通消息那才怪呢! 他们也没有想到,孔家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劫杀朝廷命官! 而且对方还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 所以三个人在来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在事态明朗之前,绝对不能陷入的太深了! 衍圣公孔讷就把码头发生的百姓状告事件,简单的陈述了一下,接着就说暴昭返回途中,受到土匪劫掠。 最后一脸委屈的说道:“三位大人,孔家世受皇恩,对陛下忠心耿耿,对朝廷极为拥护,就算是有人状告孔家,可要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孔家相信朝廷必能彻查清楚,还我们一个公道,可是现在暴昭被贼人抢劫,听说险些丢了性命,我是害怕有人在背后嚼舌头,平白无故诬陷这是孔家的授意……” “听说朝廷派了刑部和督察院的官员前来查案,还有徐辉祖,到时候还请三位大人唯恐家说说话,免得我们受了这无妄之灾……” 三人隐晦的互相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也越发郑重了起来。 他们还没有得到朝廷派人前来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刑部和督察院是谁前来,可是既然二者一同查案,就代表了朝廷的重视! 况且还有徐辉祖! 谁不知道他是皇太孙心腹中的心腹! 如果说暴昭是一个新人的话,那徐辉祖就是创业元老了! 他本身就是世袭魏国公,在朝廷当中地位比他高的没有几个! 派遣徐辉祖前来,就代表皇太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不正是赵康眉头紧皱,道:“衍圣公,既然朝廷派徐辉祖前来,那此事定然不会轻易罢休了……” 孔讷摇摇头说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不管是谁前来总不能颠倒黑白吧?孔家的清白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眼睛盯着三人,带着咄咄逼人的目光说道: “三位大人,别的我也不敢奢求,只求三位大人能够在他们来查案的时候,能够督促他们秉公办理……” “切莫冤枉了孔家!”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2章 不秤四两,上秤千斤 他们三人当然也知道,这中间哪里有什么冤情! 肯定是孔家作孽太多,这才引起百姓反弹的! 说来说去,孔讷就是想让他们三人维护孔家,帮着孔家应付朝廷钦差! 可要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啊! 帮助孔家哪有那么容易! 说话虽然温和,可要帮助他们,这背后不知道要有多少的血雨腥风! 衍圣公这是在让他们赌上身家性命啊! 提刑按察使王英, 摇摇头说道:“衍圣公,不是我们不肯帮你,朝廷既然派刑部的人来查案,那我们就插不上手,根本无从帮起,还请衍圣公见谅!” 刘行也说道:“是啊衍圣公,我们也是有心无力, 见谅……” 赵康点点头, 显然也在表达自己同样的态度。 孔讷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暗暗咬紧了牙关, 目光之中露出一丝狠色说道:“三位大人,当真不肯帮助孔家吗?” 刚才刘航和王英已经表明态度了,作为三人中地位最高的布政使,赵康开口说道:“衍圣公,不是我等不肯帮助,而是无从帮起,衍圣公勿怪!” 接着三人互相看了看,使了个颜色,似乎就想要告辞离开。 孔讷冷哼一声,声音提高了三分道:“侯管家,进来!” 此时管家侯博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捧着一只漆黑的小匣子。 只见他迈步走到孔讷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将黑匣子放在孔讷身旁的桌子上。 之后, 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等侯博出了房门,孔讷指着身旁的黑匣子,说道:“三位大人,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衍圣公搞什么名堂。 就算衍圣公想要贿赂,可这么一个小匣子,就算里面全是金银财宝,又能装多少东西? 而且这个时候行贿,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人虽然没有说话,可脸色也越发严肃了起来。 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候,孔讷拿出这个盒子,那就代表这里面装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孔讷轻轻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册子,慢慢的翻动了起来。 “刘大人,你是都指挥使,平时最喜欢舞刀弄枪,山东富户李强家的大公子败入刘大人的门下,跟着刘大人学习武艺,拜师礼仪百贯。” “此后李家的生意再也没有受到脱皮无赖的刁难……山东上下都以能够把子弟送到的刘大人门下为乐, 求人托关系的络绎不绝, 拜师礼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刘大人收一位弟子, 就得三百贯不止了吧……” 都指挥使刘行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含怒说道:“衍圣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讷笑道:“别急,这里还有,去年五月,刘大人在一家当铺看到一把宝刀,非常喜欢,出价一百贯买了下来, 刘大人,这可是宋朝时期的将军宝刀,当铺花了三千六百贯钱才收来的……” “除此之外,听说刘大人还纳了一房小妾,此女乃是秦淮名妓,被王氏商行以五千贯的价格赎身,送给大人的时候只收取了几十贯的聘礼……” 孔讷把小册子合了起来,看着刘行说道:“刘大人,还用我继续念下去吗? 如果我把这里面记的事情,送给前来查案的督察院御史,不知道刘大人作何感想?” 刘航盯着衍圣公,恼怒的说道:“衍圣公,本官身为都指挥使,铲除流寇,惩治泼皮,保护来往商人,本来就是职责所在,本官并未枉法!” 衍圣公孔讷含笑说道:“王大人,你是管着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快向刘大人解释解释,在大明律法里面,什么叫做坐赃不枉法。” 坐赃不枉法,指的是贪污受贿,却没有触犯大明律中禁止的条款,没有做出枉法之事。 例如朝廷采买东西,从哪个商号才买都行,这时候虽然变相收了别人的钱财,可是才买的东西,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都是最好的。 并没有做出有损朝廷和百姓的事,这个时候就叫做贪赃不枉法! 刘行看着孔讷,眼睛之中快要喷出火来,他没有想到衍圣公竟然如此卑鄙! 谷削 见王英不说话,孔讷便说道:“很多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就算是千斤重也打不住!” 他犯的这些事,可大可小! 收徒弟收拜师礼,这是应有的,花钱娶一个小妾也没什么, 可关键这些东西一旦上纲上线,被人揪着不放,那就是贪赃! 孔讷转头看向王英和赵康,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等他们表态。 不过二人却一言未发,默不作声。 孔讷最后把目光落在王英的身上,手指敲着那个小册子说道:“王大人,这些年来你掌管山东的刑狱诉讼,要想上下其手,那门路可就太多了……” “听人说一旦被关进牢房里面,就要上下打点,否则连一顿好饭都吃不了,没有鞋子也没有被子,只能忍受寒冷,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这些东西都是监牢里面的潜规则,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面,想要整治你太简单了! 吃饭睡觉,打轻打重,是关在穷凶极恶的罪人房中,还是找个温和的单间,全都在于狱卒! 所以这里面的猫腻简直不要太多! 王英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孔先生,你所说的这些东西本官并不知情,也无从回答。” “就算是有,那也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这与本官有何关系!” 孔讷笑着说道:“王大人,有些事是经不起查的,一旦查起来,至少也要给王大人定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那时大人的前途可就毁了……” “而且……” 孔讷意味深长的说道:“孔家多次帮助大人抓捕凶徒,也支持大人的公务,咱们早就连在一起了…… “而且诸位大人在山东为朝廷效力,无论是修桥铺路,还是推行政令,孔家都及其支持各位大人,带领山东的富户壕绅捐钱捐物……” “诸位大人,孔家与各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当如何,还请各位三思啊!” 王英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赵康。 在这个时候,三个人分开的力量都很薄弱,唯有抱团才能取暖,说话也才有分量! 赵康身为山东布政使,职位也是最高的,以此该章如何决断,还需要他来做主。 赵康见对方如此行事,心中有气,“衍圣公,不知道你这小册子上,写了我多少恶事,也不妨念出来听听!” 孔讷见三人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转向赵康说道:“赵大人,你最喜欢文房四宝古玩字画,在山东没少淘换吧?当真以为那是你眼力高超,捡漏得来的?” 赵康双眼一瞪,含怒说道:“这么说都是你在其中作祟了!” 面对他的怒气冲冲,孔讷的态度也缓和了三分,“赵大人息怒,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赵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吧,伱到底想怎么样!” “唉……” 孔讷叹息了一声说道:“赵大人这话严重了,我不过顶着一个衍圣公的名号,无权无势,说话也没有任何影响可言, 不过幸运得到陛下的恩赐,多方恩待孔家,在士林当中也有些朋友……” “而且你们也知道,就算是孔家的过错,陛下也会“宽法以宥之”,所以无论如何,孔家都不会有事……” “只要孔家还在,我这位衍圣公还在,那些不做孔家朋友的人,就觉得不到孔家的支持!天下人读的都是圣贤书,到时候不知道三位大人还怎么为官?”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仗着孔家在士林当中的话语权,仗着读书人的支持,想要败坏哪些官员的名声,把他给孤立起来,实在非常容易! 一个做官的人,既没有名声,也被下面和左右的人架空,导致政令推行不下去,不被朝廷砍了脑袋就是轻的! 恩威并济之后,就该图穷匕见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请三位支持孔家,他们要来查案,总是少不得诸位的参与,到时候各位就可以任意施为了……” 望着三人离去,孔讷的脸上也浮现出来得意的笑容。 孔严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担心的问道:“兄长,他们会帮助咱们吗?” “会的!” 孔讷十分笃定的说道:“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3章 透心凉,心飞扬 济宁府,知府衙门。 奉了皇太孙殿下的命令,徐辉祖立即点兵三千奔赴山东,一路上都是急行军,速度非常之快。 来到济宁府的时候,徐辉祖便立即让山东主要官员前来。 当布政使赵康,提刑按察使王英,都指挥使刘行三人匆匆赶来。 通报之后,当他们进入府衙旳时候,就看到大堂里已经坐着了好几位官员。 看见徐辉祖,躬身行礼说道:“臣等见过魏国公!” 徐辉祖挥手说道:“三位大人不必客气,这两位是刑部尚书杨大人,和督察院右都御史曹大人,想必你们都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 三人心头一惊,刑部尚书和右都御史都来了! 这件朝廷对这件事该有多么看重啊! 而且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否则也不会派这样的重臣前来! 三人忍住心中的惊诧,行礼说道,“见过两位杨尚书、曹御史……” “三位不必如此客气……” 落座之后,赵康问道:“不知魏国公让我等前来,有何要事?” 徐辉祖也没有藏着掖着,开口说道:“本官奉皇太孙殿下之命,协助刑部和督察院查明案件……” 看了三人一眼,徐辉祖又说道:“皇太孙殿下命我节制山东三司,所有刑狱案件,兵马调动,所有政务,皆听号令!” 三人赶紧起身,躬身行礼道:“是,臣等遵命!” 此时的三人已经不是惊诧那么简单了! 在他们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两位重臣查案,徐辉祖节制山东所有的事务,皇太孙殿下这是要把孔家往死里整啊! 如果说朱元璋对孔家极其恩待的话,那皇太孙所使用的就是霹雳手段了! 既然如此重视,肯定不会虎头蛇尾!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哪怕是为了皇太孙的威严,孔家也非得脱层皮不可! 那自己该怎么办? 是继续帮助孔家,还是不闻不问? 正像衍圣公所说的,只要把孔家打不死,衍圣公就有手段和影响力收拾他们这些人! 尽管皇太孙殿下重视此事,可总不能把孔家全部打倒吧? 可自己如果帮助孔家,那就恶了储君,如果被皇太孙记恨于心,前途也同样迟早要完! 唉,还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呀! 徐辉祖吩咐道:“既然三位大人领了命令,那么从今日开始,山东境内所有的兵马没有命令,一兵一卒也不能动!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 都指挥使刘行赶紧道:“是,下官遵命!” “此外,山东境内所有的刑狱案件,尤其是关于孔家的,全部移交给杨大人和曹大人!” 提醒按察使王英领命道:“是,回头下官就把卷宗整理一下,给二位大人送来!” 杨靖客气的说道:“有劳王大人了,多谢。” “杨部堂客气……” 徐辉祖对布政使赵康说道:“赵大人,山东所有的政务依照往常的惯例,不可耽搁,我会派人协助的。” 赵康点点头道:“下官遵命,多谢魏国公!” 徐辉祖哪里是派人协助,不过是监察罢了! 毕竟政务涉及到方方面面,所用到的人太多了,徐辉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而且政务上的事和这些案件的关系不大,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徐辉祖又转向曹铭,道:“曹大人,您是都御史,山东的官吏该当如何,您说说吧。” 曹铭摸了摸胡子,说道:“各位,本官身为督察院御史,专属纠察,辩明冤枉,这次跟着来到山东负责监察风纪!” “若是有谁敢作威作福,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卑劣贪鄙,败坏官纪的!本官会向朝廷弹劾,绝不姑息养奸!” “本官会和山东监察御史一同查看官吏,到时候还请三位大人行个方便。” 明朝初年在各地设有监察御史,而山东也有本地的监察御史。 洪武二十三年,左副都御史袁泰言:“各道印篆相同,虑有诈伪。”乃更铸监察御史印曰“某道监察御史印”,其巡按印曰“巡按某处监察御史印”。 监察御史,职责专属察纠内外百司的官邪,有的明章露面弹劾,有的密封奏章弹劾。 在内清查狱讼案件的审理有无拖延枉曲,还要巡视京都军营,监督乡、会试及武举。 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后改科员)在外巡按,催运,监督烙马印,屯田。 “好说好说,曹大人客气了……” 三人随意说着客气的话,可是内心早就已经翻滚了! 曹铭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面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那就是谁要袒护孔家,就立即严查弹劾! 皇太孙派他前来的目的,就是要震慑官吏,不容他们包庇孔家! 所以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满是复杂之色…… 徐辉祖伸手一指,众人朝着工作看去,只见上面供奉着一把宝剑。 徐辉祖沉声说道:“诸位,这乃是皇太孙殿下所赐吴王剑!若有人胆敢行事不轨,作奸犯科,阻挠查案,轻则下狱,重则按照模拟论处,当场斩杀,绝不姑息!” 众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吴王剑! 皇太孙殿下这是给了徐辉祖先斩后奏的特权啊! 而且按照徐辉祖的性格,谁要是胆敢妨碍查案,他是真的会杀人! 众人躬身行礼,极为恭敬道:“是,臣等遵命!” 徐辉祖满意的点了点头,立即吩咐道:“陈鹏,立即带领一千兵马赶赴曲阜,接管曲阜县衙!” 一侧的将军陈鹏立即抱拳行礼,“是,属下遵命!”说完便转身离去。 徐辉祖继续道:“张胜,命你带领一千兵马即刻前往孔家,按名单拿人!” “是!末将遵命!” 徐辉祖将一个折子递给他,吩咐道:“务必全数缉拿,不可走漏一人!” “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接了折子,手按着腰里的配刀,也杀气腾腾的走了出去。 看到这番情形,在场的山东官员都吓得心惊胆战! 曲阜知县,一直都是有孔家的人担任,徐辉祖要接管县衙,这是对孔家多么不信任! 还要进到孔府拿人,这简直是把衍圣公的脸面扔到地下踩! 而且是狠狠的踩到泥泞里! 张胜率领一千兵马直接杀到了曲阜城,这一番举动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街市上的百姓看到这么多官兵,而且也不是普通的衙役,不由得纷纷探头探脑的观看。 只见这一千兵马个个昂首挺胸,面露煞气,目光之中透露出来几分凶狠,整个队伍当中丝毫不乱, 杀气腾腾,让人望之生畏。 曲阜一直都是孔家的地盘,这么多兵马进入城中,那还是当年蒙古人的时候! 这可是一件新鲜事啊!就算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所以就有很多的百姓,在队伍后面跟着,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张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孔家大宅前面,此时孔家的护院也发现了端倪,赶紧招呼人拿来刀枪棍剑,在大门前面围了一二十个家丁。 “干什么的!这里是孔家宅院,闲杂人等滚开,不要在这里惹事生非!” 张胜轻蔑一笑,对左右吩咐道:“来人,去把孔家给我围起来!放走了一个军法从事!” “是!” 两个军侯立即带了一队人马,朝着孔家的围墙包围而去。 家丁气恼的说道:“哪里来的混账!竟敢在孔家放肆!简直不知死活!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离去,免得把脑袋留在这里!” 张胜高声喝道:“朝廷拿人,而能立刻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若有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闻言,家丁顿时感觉一股阴凉之气,窜到了脖子里面! 不由得脖子一缩,心里也害怕了! “仓啷”一声,张胜抽出腰里的佩刀,恶狠狠的说道:“冲进去抓人!如果有人反抗,就砍了他的脑袋!” 家丁们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全身无力,手脚酸软。 这帮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敢直接冲进孔家拿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关键是他们杀气弥漫,自己再拦着可能真会被砍脑袋的! 士卒手持长枪立即上前,大喝一声:“跪下!” 家丁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当啷”之声不断,赶紧扔下兵器,跪倒在地上,生怕动作缓慢,就被对方捅出一个透心凉! 这些家丁大多都姓孔,是孔氏家族的人,可他们大多数都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旁支而已。 做家丁只为混口饭吃,谁会为了压榨自己的人把命搭上? 不值得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4章 当时害怕极了 “抓个舌头带路!” “是,大人!” 张胜的手下应了一声,很快就抓来了一人。 刀架在脖子上,把那人吓的瑟瑟发抖,很快的,他们就问出了孔家二房的所在位置。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冲到了孔家的二房,可是等他们到达二房的时候, 孔严却带着几十个家丁,人人手持刀剑,把二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显然孔严听到了消息,已经严阵以待了。 孔严一脸阴沉的看着张胜,李医生和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来孔家撒野,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张胜呵呵一笑, 撇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真说对了,爷们儿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你是何人?” 孔严怒视着张胜,大声呵斥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奉的是谁的命令!立刻滚出孔家!” “否则让知道什么叫做千年的世家!你们从上到下全都得受到责罚!” “哈哈哈……哈哈哈……” 张胜脖子扬了起来,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说道:“朝廷办差,胆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孔严的脸色一黑,也顿时紧张了起来,赶紧说道:“谁让你们来的!这里是孔家,休得放肆!” “我再说一遍,但该有阻拦者,杀无赦!” 张胜提了提手中的刀,眼睛里面泛出寒光,说道:“我问你,你可是孔家二房的家主孔严?!” 孔严满脸胀红,满腔憋屈,双眼一直瞪着他, 没有说话。 张胜瞟了一眼抓来的那个舌头,身边的士卒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一抖,刀刃瞬间就割破了皮肤,流出鲜血来。 “说!” 那人被下的瘫软在地,连连求饶道:“二爷啊,救命啊二爷……他……他就是孔严,他就是孔严!你们要找的是他,抓他呀……放了我吧……” 张胜得到了确认,道:“抓人归案!” 士卒立即把手里的舌头扔到一边,几人手持历任就要上前抓捕孔严。 孔严也害怕了,赶紧往后一退,让七八个家丁挡着他, 气急败坏的骂道:“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孔家放肆!这里是衍圣公孔家,是孔圣人之家,谁敢造次!” 张胜毫不迟疑,伸手抓过一杆长枪,没有丝毫的迟疑,如同毒蛇出洞,猛然向前面刺去, 紧接着就看到枪头那里,鲜血喷涌而出, 那個家丁连惊叫都没有喊得出口,就被长枪捅穿了脖子,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张胜猛然拔出长枪,那人已经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院子里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家丁满眼惊恐的看着对方这群凶神恶煞,已经被下破了胆。 孔严脸色苍白,吓到浑身颤抖,身上的虚汗立即冒了出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敢在孔家杀人,敢当着自己的面杀人! 你要知道这可是孔圣人的家里呀! 无论再高的官,再有名声的人,来到这里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根本不会显露威望! 因为在孔家面前,没有人有威望! 看眼前这些人,是真敢杀人啊! 张胜抬起手来,厉声说道:“某再说一遍,立即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上前!” 一声令下,长枪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而那些家丁也一步一步的后退。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胜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命令道:“杀!” 长枪手立即向前突刺,七八人被刺透胸膛,当场就倒在地上。 后面的弓箭手立即弯弓射箭,这么近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谷縒 所以每一支弓箭都能非常准确的杀死一人! 不过四五息的功夫,那些家丁就已经死伤一片,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吓破了胆! 赶紧丢掉兵器趴在地上,唯恐慢上一点,自己也变成一具尸体! 直到对面再没有站着的人,张胜这才收兵,停止杀戮! 孔严也没有了方才的气度,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满面惊骇,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被士卒带到张胜面前。 张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孔家二房的孔严?报上名来!” 孔严吐出一口寒气,赶紧说道:“是我就是孔严,伱们……你们想要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承认就好!也免得爷们动手了!”张胜说道:“你的案子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孔严立即辩解说道:“什么案子?我不明白你在这说什么,你们凭什么胡乱抓人!我是孔氏嫡孙,是孔圣人的后人,你们不能抓我!” “什么案子你心里清楚,我们只是奉命抓人,自然有人告诉你为什么抓你!” 张胜盯着他说道:“在命令面前,没什么人是不能抓的!我劝你老实一点儿,免受皮肉之苦!” 此时属下说道:“将军,这些家丁怎么办?” 张胜大手一挥,脸上露出狠色,“通通抓起来!阻挠咱们办差,负隅顽抗,这又是孔家的一条罪状!” 又吩咐说道:“那些死了的也带走!死人好啊,死的人越多他们的罪名就越重!咱们的功劳也就越大! 孔严真是害怕了,他做的那些事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再加上一条,带领家丁和朝廷兵马开战的罪名,那就是谋反叛乱啊! 就是这一条罪名,就够杀自己的了! 所以孔严十分恼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明明是你们闯入孔家,擅自杀人!怎么能把罪名推到孔家的头上!” 张胜道:“你们孔家的人拦阻办差,手持凶器,负隅顽抗,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你若是不服,就和那些大老爷说去吧!带走!”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衙役,那是从京营调出来的兵马! 如果是衙役办差,还会有多方的顾忌,毕竟他们大多都是当地人,不能对家乡的人下死手,否则以后还怎么混? 可这些京营的士卒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来孔家抓人,杀几个家丁,和冲锋陷阵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说出去都丢人的那种! 士卒们将孔严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拉着他就走。 因为孔家有多人涉案,这些士卒就把所抓到的人集中在孔家的前院里面,就地看守,想着等到人抓去之后在押送他处。 过一会儿工夫,孔家前院的空地上,五花大绑的捆了一二十人,一个个在地上东倒西歪。 张胜点了点人数,问道:“还有几个没有抓齐的?” 士卒回答道:“孔家大院里面还有三个,剩下有在城里的,有在庄子里的。” 接到的这些状纸里面,犯罪的尽管都是姓孔,可要知道孔氏家族到现在已经是男丁万人。 而且孔家家大业大,在外面有好几处庄子,也有许多的产业,这些都要有人打理。 能够住到孔家大院里面的,都是嫡系人员,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的。 “嗯,派人去抓了吗,可别让他们走脱了!” “大人放心,已经派人去了。” 此时衍圣公孔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看地上捆绑着的家人,顿时变了脸色! 指着张胜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竟然敢来孔家撒野!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张胜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你就是衍圣公吧,没有看到我等正在办差吗,怎么,你想要与朝廷作对?!”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5章 离了谁都行! 孔讷气愤的说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孔家如此放肆!” “你听好了!京营左卫千户张胜,奉命前来孔家拿人!无关人等,全部公开!如果有谁敢阻挠公务,那就一律拿下!” 孔讷指着张胜恼怒的说道:“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把我拿了!我是陛下下指册封的衍圣公!孔家世代簪缨,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我命令你立即放人!” 闻言, 张胜摇头笑了笑,嘲讽的说道:“陛下册封就可以阻拦朝廷办案?就可以罔顾大明律法?!你到底是大明的臣子,还是辜负皇恩的叛贼逆党?!” 孔讷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张胜,脸色也变得非常狰狞,气急败坏的说道:“今日有我在, 你就别想从孔家拿走人!” 张胜脸上也变得非常阴沉,“衍圣公, 我劝你别找不自在!否则我们手里的刀剑可不认识你是谁!” “你还敢杀我不成?!” “衍圣公!小人是不敢杀你,可小人敢杀乱贼!” 张胜脸上带着笑容,针锋相对说道:“说实话,我还真希望你们孔家带领家丁仆人和我们来一场大战!呵呵呵……闹出的动静越大,杀的人越多,我们的功劳就越多!” “毕竟,谁也不嫌功劳烫手,是不是兄弟们?” “大人说的对!谁嫌功劳多呀!” “我还等着立了军功,得了赏赐娶媳妇儿呢!”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士卒也都满脸笑容,肆无忌惮的笑着,那么多双眼睛满含热切的看着孔讷, 眼神里面充满了鼓励,似乎巴不得衍圣公待人反抗呢! 此时,士卒押着这三个人从侧门出来,禀报说道:“大人,人都找出来了。” 张胜命令道:“所有人准备,带着这些人回去复命!如果有人胆敢阻拦, 杀无赦!” “是,大人!” 周围的士卒大喝一声, 气势极为雄壮,人人都亮出了兵器,似乎战斗就在眼前! 张胜瞥了衍圣公一眼,眼神之中极尽轻蔑,便带头转身离去。 孔讷被气的气血翻滚,一句硬话也不敢再说。 周围的家丁也都拿着兵器,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阻! 张胜出了孔家之后,便立即押解着人前往曲阜县衙, 等他走到衙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外面站的全都是自己人,就知道陈鹏已经把县衙接管了。 见到陈鹏,张胜哈哈笑道:“老陈,还是我快了一步吧,孔家大院已经被我翻了个底朝天!” 陈鹏哼了一声说道:“就你这速度,都快赶上老太太了!要不是顾及同胞之情等着伱们,我的人都在县衙里面大摆宴席开始吃喝了! 还说比我快,简直大言不惭!” 张胜呵呵笑道:“孔家那不是圣人之家嘛, 咱们总得懂点礼数, 哪像你什么的书都不懂, 简直是个楞头青!总要给衍圣公一点脸面不是……” 陈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衍圣公,哪来的脸面,直接进去抢人就是了!我来到县衙,直接把孔家的知县老爷架着扔了出去,剩下的人还不是乖乖听话?” “少跟老子胡咧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读了多少书呢!要真有本事,你给爷们考个秀才去!” “我呸!秀才是什么鬼东西,爷们儿不稀罕考!要不然就没有状元郎什么事儿了!” 陈鹏看了看他所抓的人,眉毛一挑说道:“你抓的人数这也不对呀。” 张胜道:“别急呀,这帮挨千刀的也不全在孔家,有些都在外面,总得一個一个抓不是!” “这些贼人我可就交给你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不关我的事!” 陈鹏骂道:“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县衙里面里里外外,被我掘地三尺搜查了个遍,全都换上了我们的人,就这还要出岔子,那爷们儿还有没有脸?” “有没有脸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没命!” 张胜见陈鹏还要斗嘴,就立刻往里面走去,“我去见过魏国公,再和你掰扯!” 进入县衙大堂,就看到徐辉祖和杨靖、曹铭,还有山东三司的官员都在。 行礼之后,就把自己在孔家抓捕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又说道:“剩下的凶徒因为分散在他处,我已经派人前去抓捕了,应该马上就能缉拿归案,请魏国公放心!” 徐辉祖点点头,道:“孔家居然敢勾结土匪强盗,劫杀朝廷命官,此事必要查明清楚!张知府,你可知道最后的状况?” 谷獫 济宁知府张用尴尬的回答说道:“启禀魏国公,下官对此并不知情,还请赎罪……” 徐辉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众人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吗?” 他这么一问,顿时让众人有些沉默不言。 这是一道摆在众人面前的选择题,就看他们是继续支持孔家,还是站在皇太孙这一边了! 见众人默不作声,山东都指挥使刘行站起身来,说道:“此事我知道,孔家勾结的这伙贼人盘踞在狮子岭上,为首的大当家叫胡万山,以打家劫舍为生,手下聚集了一百多喽啰……” “不过前几日,孔家的孔严率领两百家丁,趁着夜色偷袭山寨,那些贼人死伤无数,大当家胡万山不知所踪……” 刘行坦然的说道:“本官怀疑孔家这是在杀人灭口,铲除后患!至于孔家勾结土匪的罪证,需要将胡万山拘捕归案之后,才能定案。” 布政使赵康,和提刑按察使王英诧异的看着刘行,他这可是在指证孔家的罪行啊! 徐辉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张胜,那就立即发布海捕文书,定要将胡万山缉拿归案!” “是!末将领命!”你好 在孔家所犯的那些罪案当中,无论是侵吞土地,还是为非作歹,都不及他们勾结土匪杀害朝廷命官罪重! 只要这条罪名落实了,就可以严厉的惩处他们! 所以,尽管捉拿一个有经验的盗匪比较困难,可无论付出多少精力,都是值得的! 徐辉祖道:“刘大人,你是山东的都指挥使,还请多多协助。” 此时,刘航却摇了摇头,满脸苦涩的说道:“魏国公,实不相瞒,下官遭人陷害,暂时无法担任都指挥使一职,还请见谅……” 说着从腰中解下自己的印章,上前放到桌子上。 他这一举动,也让在场的众人惊诧不已,这可是要主动投案自首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刘行说道:“在朝廷查明清楚,下旨之前,下官会闭门思过,所有关于孔家和山东境内的事,下官都会积极配合上差的调查。” “只是这官职,是不能再担任了……还请魏国公勿怪。” 徐辉祖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好生在家安歇吧,我会将此事禀明皇太孙殿下的。” “多谢魏国公!” 刘行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向外面走去。 迎接他的,将会是刑部和都察院的调查! 刘行身为都指挥使,在他下面还有很多的官吏,就算没有他也不妨碍捉拿的工作。 既然他真心悔过,想要主动交代,徐辉祖也愿意让他如愿。 这个朝廷,离了谁都行! 徐辉祖又转向杨靖说道:“杨部堂,剩下审理案件的事,就有劳大人了。” 杨靖行礼道:““职责所在,魏国公不必客气!” 徐辉祖说道:“在这段时间,曲阜的县衙,城池,包括孔家,全都由我们所带来的兵马接管,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与孔家联系,更不准通风报信,为虎作伥! “诸位,这一桩桩冤案,令皇太孙殿下非常震怒,所以我等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辜负皇恩!” “是!臣等遵命!” 出了县衙,赵康和王英前去送别刘行。 王英眉头紧皱说道:“刘大人,你这是何苦啊……” 刘行叹息了一声说道:“两位大人,皇太孙殿下要对付孔家的决心你们也看到了,现在与孔家站在一起,那就是个死!” “而且我等身受皇恩,就算是一时不察被人算计,那也是罪有应得,而且这么大的阵仗,想要掩人耳目比登天还难……回去之后,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赵康叹息了一声道:“你说的对,不可辜负皇恩啊,孔家阴谋诡计,我等岂可同流和污!我也会上请罪奏章……” 他们三人所犯的罪过可轻可重,一切全在圣心独裁。 毕竟不是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也不是对别人有什么徇私舞弊,利益纠葛。 毕竟在朱元璋大力反腐,剥皮实草的威慑下,没有太多的人敢贪腐,风气也不像明朝中后期没有那么坏。 “我该走了,两位大人保重!” “刘大人保重!”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6章 东宫六率 “殿下,兵部尚书茹瑺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在文华殿中,朱允熥正在读书的时候李福前来禀报。 “宣进来吧。” 虽然不知道如常为何求见,但他是朝廷重臣,总是要见的。 不一会儿,李福就把他带了进来,躬身行礼说道:“微臣兵部尚书茹瑺,拜见皇太孙殿下!” “茹部堂客气了,坐。” “多谢殿下。” 小太监搬来一只锦凳,放在他旳身后,茹瑺便坐了下去。 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殿下,徐辉祖私自调遣三千兵马前往山东,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 “哦,茹部堂前来原是为此啊……” 朱允熥含笑说道:“徐辉祖不是私自调兵,而是奉命行事,是我让他去的。” 茹瑺抬眼看了一下朱允熥,道:“殿下,按照调兵的流程,应当由朝廷下旨,然后并不出了勘合,之后再派遣将军调兵行动。”” “殿下这么做……让兵部很为难……” 茹瑺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如果做君主的可以越过兵部,凭借一封口令随意调兵,确实不妥。 朝廷六部的作用,其中一部分是为了限制皇权。 当皇帝英明神武,作出正确决断的时候,他们就会积极拥护。当皇帝昏庸无道,他们也会多方谏言,加以限制。 而且随意调兵确实不对,这也就是在洪武朝,朱家比较和睦,才不会引起朱元璋的忌惮。 这要是放在别的朝代,就算是太子敢私自调兵,那也是大罪! 创建开元盛世的唐玄宗够厉害了吧,杀儿子就像玩儿一样! 朱允熥便说道:“事出紧急,没有来得及和兵部商议,确实有些仓促了……茹部堂就补上一道公文吧。” 君王就算有错,也不可能认错! 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 “是,微臣遵命。” 茹瑺也没有过多计较,这件事并不大,只是不合规矩罢了。 “听说殿下要训练神机营,可是并没有兵部的官员进去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的人疏忽了?” 听到这话,朱允熥不由得眉头微皱。 神机营是自己要训练的火器营,在以后要担当重任,不但要推动火器的研究和制作,还要在战场上验证其威力。 一个火器部队,在他背后就要有完善的产业支持,就如制造芒硝、硫磺,制作火枪的各个部件,会间接推动冶铁行业。 如果能够按自己的设想组建这支兵马,那么当训练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成为大杀器! 如果再成规模,进行军团作战,那么一万神机营的兵马,足可以打败三倍敌人! 这么一支强大的武力,必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神机营从上到下,必须只知道忠于皇帝,只听自己一人号令! 可若是让兵部插手了,他们就会推举将领,也会负责核对申报军功。 将领是他们推举的,军功是他们上报的,这样一来,那自己还怎么掌控神机营? 毕竟想要获得人心,除了礼贤下士之外,还要有提拔赏识! 所以神机营从一开始,朱允熥就没有打算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插手! 朱允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茹部堂,我近来读书,读到唐朝兵制的时候,有一事不解,想请茹部堂解惑。” 茹瑺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请问,微臣知无不言。” 朱允熥点点头道:“唐朝时期是府兵制,这个倒是没什么,可我听说还有什么东宫六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殿下一脸无辜的模样,茹瑺也有些疑惑了。 殿下是当真不知?还是有意为之? 东宫六率只要查查典籍,就能够轻松知道,殿下如何会不知? 不过他既然问了,茹瑺便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唐朝时期的太子东宫六卫率,为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 “诸卫率各领军府三至五不等,按照唐朝的兵制,府兵人数的不同,一共可分为三个等级,上府有一千二百人,中府有一千人,下府有八百人。” “所以东宫六率的人数一般情况下是一万四千余人到三万六千人不等……” “哦……”朱允熥脸上洋溢出来笑容说道:“原来东宫六率有这么多人啊……茹部堂继续!” 茹瑺接着说道:“东宫十率府中的左右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不统府兵。所以东宫六率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 “左右率府设左右卫率各一人,正四品上;左右付率各一人,从四品上。职掌太子东宫的兵仗和护卫事宜,此外还有左右长史,领判诸曹、府事,录事参军事一人,执掌印鉴。” “仓曹参军事、兵曹参军事、胄曹参军事、骑曹参军事各一人,均从八品下,分掌文官簿、武官簿、器械、公廨。” 朱允熥点点头,夸赞道:“茹部堂不愧是才识渊博之人,竟然对答如流,实在让人佩服。” “殿下客气了……” “茹部堂,按照大明亲王护卫的规制,一位亲王有三卫兵马作为护卫吗?” 茹瑺深深的看了圆通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或许明白他怎么问的目的了。 “回禀殿下,洪武五年,陛下规定规定,藩王府“设三护卫,卫设左、右、中、前、后五所”。 因此一般来说一位亲王有三户卫,若是满额,人数为一万六千余……” 不过紧接着他又说道:“殿下,陛下之所以让各位亲王率领这么多兵马,除了担任护卫,掌防御非常,护卫王邸安全之外。” “如果各地有战事,朝廷藩王的护卫兵马前去参战,而且护卫的统领也是由朝廷做主派遣的……” 这话其实就是在告诉朱允熥,别看护卫的人比较多,其实都算是朝廷的人! 不过朱允熥却没有理会这茬,一脸羡慕的说道:“真是羡慕诸位王叔啊,可以统帅千军万马,指挥作战,挥斥方遒,这才是男儿应有之事!” 又神采奕奕的说道:“茹部堂,作为储君不仅需要重视朝廷政务、百姓民生,还得重视军务,起码也得非常熟悉。” “这才不至于产生错漏,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要不然也难以体会你们兵部官员的辛苦啊……” 茹瑺眼眶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殿下这是想要组建属于自己的“亲军”啊! 合着自己的解释,全都白费了。 而且殿下这话里面也含有威胁,你不让我统兵,那我就理解不了你的辛苦! 而且出了错漏都算你的! 茹瑺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殿下想要在神机营设立多少兵马?”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茹部堂,神机营做好了领兵三万的准备……” 三万兵马?! 那都够打一场战争了! 茹瑺闻言,立即躬身行礼道:“殿下,三万兵马太多了,这已经超出了护卫的力量!平常电一下身边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兵马护卫,请殿下三思!” “臣以为五千兵马足矣!也最为恰当!” 储君掌握一点护卫也没什么,终究翻不起什么大浪。 可要是掌握了三万兵马,一个不小心那都能谋权篡位了! 所以为了大明的安危,为了维护皇权,茹瑺坚决反对! 朱允熥义正言辞的说道:“茹部堂,你也说了唐朝有东宫六率,三万六千兵马!难道大明的储君,就不如唐朝的储君吗?” 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谁敢承认? 说大明储君不如唐朝储君,那就是在说大明不如唐朝啊, 这话被朱元璋知道,肯定得穿小鞋! 于是茹瑺赶紧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三万兵马确实太多,殿下您是储君,也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呀……” “储君不知兵,如何处理朝政?如何为皇爷爷分忧?即便将来即位,恐怕也是昏庸之人,这恐怕也不是臣子的本意吧?” “所以作为储君一定要知兵懂兵,茹部堂您说是不是?”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7章 老成谋国之言 茹瑺在神机营兵马的这件事上,虽然觉得不妥,可他并没有过多纠缠。 因为按照目前来看,神机营才有几千兵马而已,这个时候抓住这个不放,就有些不明智了。 况且唐朝时期有先例在前,若是皇太孙愿意, 肯定会让陛下下一道旨意的,恢复东宫六率轻轻松松! 那样的话自己还怎么拦阻? 要知道现在可是明初,又不是明朝中后期,皇权衰微,可以任人拿捏! 朱元璋是一个霸道的皇帝,目前朝廷六部的官员, 在这个问题上还不敢和皇帝作对! 而且眼前的这位皇太孙殿下,也不是善茬! 谁要是想在他身上找不自在, 他肯定会反击回去的! 所以在谈论了很久之后, 茹瑺这才说道:“臣还是觉得神机营三万兵马太多了,远远超过需求。” “至于殿下所说,恢复东宫六率的问题,大明目前并没有成制,该当如何,应该交付朝廷和陛下决断,不过臣以为大可不必……” 见对方口气松了,朱允熥也就坡下驴,“茹部堂是忠心之人,处理兵部事务经验老道,以后还多请部堂答疑解惑。” “殿下客气了……” 顿了顿,茹瑺在心中思索再三,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殿下,微臣听闻徐辉祖带领兵马乃是前往山东,同去的还有刑部尚书杨靖, 和督察院右督御史曹铭,不知道可有此事?” 朱允熥有些惊讶道:“茹部堂这么快就知道了?” 茹瑺顿时语塞,只好说道:“殿下,先不说五军都督府,就是朝廷六部里面,走了一位部堂,还有督察院的都御史,这么大的事,臣怎么会不知道呢。” 关键是这两人实在太重要了! 朝廷六部加上督察院,又称为七部,一下子走了两位首脑人物,这能是小动作吗? 朱允熥点点头,坦然的说道:“不忙茹部堂,他们确实是前往山东了,有些案件需要他们亲自去查,才不至于出了纰漏。” 茹瑺躬身行礼道:“殿下,敢问可是查查孔家的案件?”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坦然的说道:“正是,部堂大人有何指教?” “微臣不敢,只是下面在关口的士卒禀报,说有宫里的人奉命前往衢州, 拿的也是宫里的勘合, 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们兵部还真是消息灵通啊,不错,确有其事!” 茹瑺深吸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行了一礼, 郑重的说道:“殿下,无论孔家犯了什么罪,有多少的过错,衍圣公这个名号只能留在北宗,还请殿下三思!” 朱允熥眉头紧皱,站起身来说道:“茹部堂快快请起,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说话吧!” 茹瑺仍旧跪在地上,满脸忧虑的说道:“殿下,衍圣公绝对不能离开北宗啊,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让南宗的人得了衍圣公的名号,那可是要出事的!” 茹瑺是個聪明人,凭着朱允熥的举动就猜出了他要干什么。 毕竟朱允熥派往山东的人分量太重了,这些大人物既然登场,肯定要有重头戏! 再加上派人前往孔家南宗,想要猜出来并不太难! 朱允熥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马和,扶部堂起来。” 在一旁伺候的马和上前来,将茹瑺服了起来,又退到一边。 李福很有眼色,早就把文华殿中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了,所以大殿之中并无其他人。 茹瑺吸了一口气说道,“殿下,衍圣公不仅仅是朝廷对孔家的尊荣而已,也是对北方士子和豪门望族的安抚啊……” 一听这话,朱允熥顿时心中一亮,赶紧上前两步道:“茹部堂,请坐下说话!” 马和李福二人把椅子搬到朱允熥的身后,朱允熥便坐了下来,因为他不落座,臣子坐下就是失礼。 茹瑺坐下之后,这才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由于蒙元时期统治的力量大多集中在北方,这也导致北方的人口和财力受到极大破坏, 陛下几次下令迁徙百姓,就是为了填补这些地区的空缺……” “这些年来朝廷最大敌人就是北方的蒙古势力,许多兵马也是从北方调集的,而且所消耗的财物、粮草、军器等等,大多也是用的北方力量, 这就造成江南承平日久,而北方兵火连连、不得安宁的局面,无论各方各面都不如江南。” 茹瑺郑重的说道:“殿下,南方士子本来就家境优渥,能够安心读书,学识普遍胜于北方学子。” “殿下,如果在你把衍圣公的名号,送给了江南衢州的孔氏南宗,那么江南士子必将欢呼雀跃,而北方士子也必会垂头丧气段、丧失希望……” 谷招 “到那时候南方强者越强,北方弱者愈弱,到时候南北士子必然会造成极大的差距,这对江山不利呀,请殿下三思!”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郑重的说道:“茹部堂此乃老成谋国之言,多谢部堂高言!” 茹常说的这点,自己实在疏忽了! 去年还发生南北士子之争,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南北双方的矛盾! 茹瑺说的很对,北方士子本来在学问上就弱一点,在科举考试中,和南方学子相比根本就是被碾压的对象! 如果再把衍圣公的名号从北方夺走,送给南方,北方士子肯定极为不满! 要知道这个时代能够读不起书的,家中都是有些财力的,所以明面上是一些读书人相争夺。 可是这背后,却是南北的世家大族和富户壕绅之争啊! 朝廷必须一碗水端平,绝对不能够偏向任何一方,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要倾向于北方,这样才会达到均衡! 如果让北方的士卒和士子,觉得大明在针对他们,不把他们当自己人看,那会是什么结果? 离心离德! 严重的很可能引起叛乱! 最低程度也会南北敌视,不但会影响朝廷政策的实施,还会引起党争! 茹瑺见皇太孙殿下已经明白了,顿时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微臣不敢当,只是一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还请殿下勿怪!” 朱允熥说道:“茹部堂言重了,部堂请放心,本王并无意思把衍圣公的名号赐给孔氏南宗……” 朱允熥当然这么想过,不过他现在是不会承认的! 想是一回事,做出来又是一回事! 做主上的,怎么能轻易认错呢! 不过朱允熥也并不打算放过曲阜孔家,他们做了那么多恶事,必须要付出代价! 而且是极为惨重的代价! “茹部堂,本王准备在北方的举人当中,选择一些品行端庄之人赐予他们官职,让他们为朝廷效力,大人以为如何?” 茹瑺知道,殿下这是不处置孔家不肯罢休啊! 选用北方举人做官,就是要安抚北方人心!如果不严厉的处置孔家,用得着安抚吗? 尽管心中比较担忧,茹瑺还是说道:“殿下,微臣以为此举甚为妥当,不过殿下在广师恩慈的同时,能够保持原状是最好的……” 朱允熥却摇头说道:“茹部堂,实不相瞒,若是已经坏到根子去了,那就必须大动干戈,才能剔除污秽,否则终究会成为祸害。” “唉……” 茹瑺叹息了一声,行礼说道:“只求殿下手下留情,顾及北方人心。”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以前常听闻说,为公而不徇私,茹部堂同为江南人士,却能跳出江南的桎梏牢笼,来为天下考虑,确实是百官之楷模!” “多谢殿下夸赞,微臣愚钝,实在愧不敢当……” 茹瑺少年时就有大志,聪颖好学,唐诗宋词过目不忘,六岁能背千家诗,十岁已熟读《大学》《中庸》,十六岁入太学,后来伴读东宫。 他可不是吕秀才那样的落魄书生,而是妥妥的神童! 而且今年他才三十五岁,妥妥的年富力壮,人生赢家啊! 茹瑺是衡山藻江人,也就是现在的湖南衡东县石湾乡枣山村人。 按照地域划分,他是实打实的南方人,可是为了大明,竟然拒绝衍圣公的名字落在南方, 其中的忠心,确实难能可贵! 难怪朱元璋对他非常赏识,每称茹瑺都说他是贤人君子。 并且颁赐“中外一人,中流砥柱”铁券丹书,蠲免其田塘园林的赋税。 后来又赐给他“绳愆纠缪”图章一枚。下旨在衡山城南门外建贡元坊一座。 足可见其的忠心和人品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8章 矛头对准皇太孙! 奉天殿,大朝会。 作为一个非常勤政的皇帝,朱元璋每天都有很多的政务需要处理,虽然在大朝会里不会真的讨论出来国家政令, 但是能够通过百官的反应,让皇帝知道施政举措该当如何,有哪些不足,有哪些需要作出调整。 大朝会作为百官觐见的日子,可以让皇帝与百官有近距离的接触,也具有防备权臣蒙蔽圣听的目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一同下拜行礼。 “众卿平身!”朱元璋坐在奉天大殿的龙椅上,极具威严。 礼部侍郎任亨泰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准奏。” 任亨泰便说道:“启禀陛下,河南布政使司的项城、西平、光山、泌阳、太康五个县还没有县学,臣恳请在此五县设立县学,供给廪米。” 朱元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朱允熥道:“对于此事,皇太孙你怎么说?” 朱允熥转向任亨泰,问道:“任侍郎,据我所知,没有县学的地方还不止这几个吧?” 任亨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自洪武二年,陛下曾经下诏,命令天下府、州、县都要设立学校,称为府学、州学、县学。在边地设卫的地方也要建立学堂,称为卫学,统称儒学。” “只是北方地区之前遭到元兵为祸,这些年来陛下励精图治,终于有所恢复,在许多县也陆陆续续设立了县学,只是至今仍有几十个县没有。” “按照礼部制定的次序,这才轮到这五个县了……” 按照任亨泰的说法,就是要一步一步来,毕竟设立县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有好的老师和掌管者。 另外还需要投入财力,这对地方政府来说也是一项负担。 朱允熥道:“你们礼部拿出一个章程,尽快统计出哪些县还没有县学,务必尽快设立, 那么多学读书人求知若渴,若是没有学堂,他们将从何处读书?此乃读书人的渴望,也是朝廷的恩德,不可轻忽!” “是!微臣遵命!” 任亨泰非常欣喜,因为如果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设立完毕,现在有了皇太孙殿下的首肯,进程将会快上许多! 朱允熥又嘱咐说道:“朝廷设立学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入学读书,明白圣人之道,将来为国效力, 所以学堂教授切不可马虎随意,四科都要重视,也要对学子的品行加以审查。” 如洪武十七年设行都司儒学,洪武二十年设都转运司儒学、宣慰司儒学、按抚司儒学及诸士司儒学等。 可见,当时明代的官办地方教育是很发达的。 府、州、县学及各卫司儒学的学科内容,按洪武二十五年的规定分为四科。 礼,就是要熟读经史、律令、诏诰、礼仪等书; 射,就是由礼部颁布射仪,举行射法演习和比赛。 书,就是要临摹名人法帖,每日五百字;还有数,要熟习《九章算术》。 明代学生的待遇较优厚,学校都由固定学田为基金,学生入学即供给食宿,称为廪米,学生称廪膳生。 学规很严,对学生的学业成绩有月考、岁考,对学生的品行有稽查簿记录。 如果在县学学了十年,依然学业无所成,或犯大过的,就要罚作吏人,追缴学费。 并且朱元璋规定,学生不许评论政治等等。 朱允熥又对任亨泰道:“礼部也要仔细甄别各个县学的学正、教谕和训导,师者,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所以要对他们的品行和学问都要加以考虑,这件事你们礼部斟酌之后,再禀报给陛下。” 朱元璋接过来说道:“皇太孙言之有理,甚和朕心,礼部就报给皇太孙吧。” 任亨泰行礼道,“微臣遵命!” 说完了话,躬身退回朝班当中。 这时户部侍郎郁新立即出列,禀报说道:“启禀殿下,臣有本奏!” 在得到允许之后,郁新说道:“户部涉及到大明的各方各面,事务较多,而随着大明日益昌盛,税收越发生增多, 所以现有的官吏公务非常繁忙,已经不足使用,尤其是北方一些地区,更是缺少可用之人……” “臣请陛下开恩,从举人当中选取一些进入户部,以便有所分担……” 众人不由得看向郁新,紧接着又把目光放在了皇太孙殿下的身上。 这哪里是要选取官吏啊,简直就是向北方施恩啊! 尤其是进入户部的官员,那更是多了一份殊荣! 因为皇太孙对户部的重视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也常在户部处理公务,进入户部,就等于进入殿下的眼界呀。 再者说了,这事如果不是皇太孙殿下的命运,郁新敢越过殿下办事? 朱元璋道:“准奏。吏部把北方举人的名单汇总,送到户部去,让户部看看有哪些可用之人。” 历来朝廷安排官职,都是由吏部根据各种需要,自主安排的, 可在朱元璋的话里,明显是要以户部的要求为准啊! 这就等于说吏部得听户部的,户部选谁,吏部就得任命谁! 这样自己不就成受气的小媳妇儿了? 吏部作为六部里面最尊荣的,就是因为他掌握着官员的升迁调派! 可是现在…… 吏部侍郎尽管心中很不情愿,还是行礼说道:“是,微臣遵命!” 受气就受气吧,谁让人家有皇太孙殿下撑腰呢! 看着皇太孙殿下,众人若有所思。 有人领悟皇太孙殿下的用意,有人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殿下为何偏向北人。 心中领悟,比较明智的官员,不由得往回缩了缩,也放下了早就准备好的话。 可有些才没有这样的自知! 此时吏部言官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奏!之前户部主事暴昭,前往山东勘察设立税关,” “可他到了山东之后,却侵夺百姓产业,勒索钱财,引起民愤,臣请捉拿暴昭归案,交由刑部审查!”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谁不知道暴昭是皇太孙殿下的人? 暴昭真的如他所说,竟然如此辜负皇恩,辜负殿下的期望? 如果真是这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贪赃枉法,简直太愚蠢了! 不能众人反应过来,另一位官员也出列道:“陛下,臣督察院御史叶童,也要弹劾暴昭!暴昭一入山东,便暴露本性,为了一己之私,侵夺百姓产业,实在有违臣子之道!” 紧接着又出来一位道:“启禀陛下,臣刑部主事孙立,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下子站出来五六个人弹劾暴昭,文武百官变得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暴昭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公愤。 关键是这些人当众发难,这哪里是弹劾暴昭本人,简直是在指责皇太孙殿下! 即便是在后世,你所任用的人犯了错误,你也难逃干系! 更何况在古代,这种从属关系更加紧密一些,底下的人若是犯罪,举荐他的也要受到牵连! 当众人再次看向皇太孙的时候,只见他一脸风轻云淡,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些弹劾的声音, 面色平和,不为所动。 这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孔家毕竟世代簪缨,又头顶着圣人之后,衍圣公的名号,肯定会得到一些官员的支持和拥护的! 毕竟死读书的人,在任何时代都有!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眯了眯眼睛,心里也有些恼怒,这群人真是该死! 就算是暴昭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难道不会私下弹劾吗? 这是把矛头对准了皇太孙啊! 别以为前两次咱忍了下来,你们就能够嚣张跋扈!谁敢针对储君,就是与咱为敌! 此时有个声音喝道:“荒唐!尔等空口白话,毫无根据,说暴昭勒索钱财,侵夺百姓产业,简直无稽之谈!” ------题外话------ 欢迎订阅,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7017k 章节目录 第369章 看到他们吃瘪,自己就痛快! 朝堂弹劾,祖孙讨论,南宗惶恐, 户部侍郎傅友文气愤的说道:“我问你们,尔等弹劾我们户部的主事,有何凭据?!” “凭你们空口白牙,就在这里胡乱编造, 本侍郎也要弹劾你们捏造事实,诋毁同僚!” 督察院御史叶童却说道:“暴昭在济宁搞得天怒人怨,百姓怨声载道,我等根据事实弹劾,有何不可!” 傅友文怒道:“满口胡言!哪来的事实!你列举的这些罪状,只要能够拿出来一条, 我们户部就认了!可要是在朝堂上胡言乱语, 哼哼……” “陛下, 臣恳请陛下,治督察院御史叶童犯上忤逆,欺瞒圣上之罪!” 叶童冷哼一声,没有丝毫的畏惧,“督察院以及科道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傅大人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风闻奏事,不是攻讦同僚!” 傅友文气恼的说道:“陛下是允许尔等风闻奏事,可是没有允许而等捏造事实!” 此时齐泰出列,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户部主事暴昭到了山东济南府之后,就在那里勘察地址,选择税关之所,却发现有人霸占码头,收取来往客商重税!”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顿时变得非常惊讶! 要知道私自收税, 那可是重罪啊! 如果霸占百姓的田地,还算是民事诉讼的话, 那么设关收税, 就有取代朝廷的嫌疑了! 现在不是明末,吏治比较清明,朱元璋对于天下的把控也很好,谁敢私自设关收税? 开国公常升道:“私自设关收税,把朝廷置于何地!难道有人想谋反叛乱不成!” 常升明白他们是在对付自己的外甥,这个时候当然要送出助攻了! 齐泰接着说道:“对方设立税关,但凡经过的百姓,每人要收一百文钱!若是遇到商船,最低收税也是两成!” “如此重税,比朝廷的税收要多上几倍!对方如此猖狂简直目无君父!” “暴昭在码头的时候,接到当地百姓的血书状纸,转告他们霸占码头周围的田地,使得周围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食!” “之后,有别处的百姓听闻暴昭贤明,便立即成群结队的前去告状,一日之间暴昭就收到上百状纸,全是状告霸占码头的那家!” 话说到这里,众人变得鸦雀无声。 能够私自设立关卡收取重税, 还把当地搞得天怒人怨, 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势力能够做到的! 毕竟如果没有通天的本事,你也捂不住那些冤案! 所以朱元璋的脸色越发阴沉了起来,“他们私自设立关卡,有多长时间了。” 齐泰回答道:“回禀陛下,至今已经七年有余!” “七年有余!” 朱元璋含怒说道:“督察院,就没有得到消息吗?!” 督察院的御史们,瞬间脸上极为尴尬,低着头不敢答话。 郁新逮住机会,赶紧说道:“陛下,贼人设立关卡征收重税,已经七年有余,督察院负责监察天下,却没有弹劾,没有禀报!” “臣以为督察院严重失职,请殿下降罪责罚!否则朝廷纲纪何在!” 傅友文也立即道:“陛下,都察院为大明最高监察机构,地位崇高,应当成为朝廷之表率,成为百官之楷模,否则何以弹劾他人?” “臣以为,天下政务在六部,六部之清明在于百官廉洁奉公,报效朝廷!而督察院正是监察天下官员风纪之所在!” “如果督察院阳奉阴违,率先腐坏,何以为天下楷模?所以臣恳请陛下,严厉惩处督察院!以儆效尤!” 铁铉立即出列道:“傅大人言之有理,御史不清,天下何来清明?!严厉惩处督察院,势在必行!” “陛下,臣请问罪都察院,问罪山东道监察御史!” 督察院向来是一个招人嫌的机构。 在文武百官的眼里,这帮人实在太可恨了! 凡是做官的,哪有喜欢督察院和科道言官的? 你在这里勤勤恳恳的做事,而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很可能千方百计的挑毛病! 别说那些贪官污吏,就是那些奉公守法的正直官员,也对他们也很不待见! 毕竟,谁的头上也不想有个反贪局和纪检委呀! 而且这帮人的职责范围太大了! 职责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是天子耳目风纪的部门。 谷闳 所有大臣奸邪、小人结党、作威福乱政的,便弹劾他。 所有百官卑劣贪鄙败坏官纪的,便弹劾他。所有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现成章法、企图进用的,也弹劾他。 遇上朝觐、考察,同吏部主管确认贤能与否、官员升降。大案件重囚犯在外朝会审,与刑部、大理寺公平判决。 这还是京城的御史言官,如果是各个省的十三道监察御史,职责范围更加广泛! 察纠内外百司的官邪,有的明章露面弹劾,有的密封奏章弹劾。 在内清查狱讼案件的审理有无拖延枉曲,巡视京都军营,监都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 还要清理军队,提督学校,巡视盐政茶马,巡视漕运,巡视关税! 但凡朝廷和地方有的方方面面,全部都有他们的身影! 所以在后来,才专门有了巡抚一职! 所以督察院虽然没有具体的专属职责,但是他们的责任也很重大! 不过虽然重要,百官却无人喜欢! 关键也喜欢不来呀! 所以一看到督察院吃瘪,文武百官立即来了精神! 户部和都察院对上,那就是皇太孙要清理障碍啊! 所以聪明的人立即响应!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之间附议之声不绝! 就算不是为了讨好皇太孙,也要附议! 平常都是被这帮孙子弹劾,被他们百般刁难,现在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别问什么原因,看到他们难受,自己心里就痛快! 督察院和六道言官顿时傻眼了。 怎么自己就犯了众怒了? 对于督察院,朱元璋肯定知道他们的重要和作用,没有他们大明还真不行! 不过既然惹了众怒,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再保他们! 否则那就是和文武百官作对呀! 朱元璋说道:“督察院在这世上确实有失职责,辜负圣恩!着山东按察御史回京问罪!督察院御史叶童、孙立等人,官降三级,以警效尤!” 叶童几人顿时变得垂头丧气,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跪地叩头道:“微尘无能,多谢陛下责罚……” 百官看到这个结果,立即变得非常高兴,齐声说道:“陛下圣明!” 齐泰继续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关于暴昭之事还有下文,对方见暴昭接了那么多的状纸,唯恐事情败露,所以勾结土匪贼寇,连夜劫杀。” “致使五位士卒惨死,朝廷设立的驿站,也被贼偷用大火烧尽,而暴昭本人更是身中弓箭,性命垂危……” 直到现在,齐泰等人也没有说对方是谁,而朱元璋也很默契的没有问。 不过文武百官听到对方居然有胆量买凶杀人,伤害的还是朝廷命官!顿时觉怒不可遏! 因为他们也是朝廷命官! 这样恶劣的行为,如果不严肃处置,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遇到这种事?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也绝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啊! 兵部尚书茹瑺率先出列道:“陛下,买凶杀人,勾结匪冦,丝毫没有把大明律法放在眼里!臣请陛下下旨,涉案贼人从重处置!” 工部尚书秦逵当然也明白怎么回事,现在工部都是皇太孙殿下说了算,他又怎么会落于人后。 “陛下,臣觉得茹大人言之有理,朝廷命官代表的是朝廷和大明,如果人人效法贼人的行径,朝廷天威何在!”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0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将军蓝玉道:“陛下,贼人如此丧心病狂,穷凶极恶,若不铲除干净,实在有损朝廷威严,臣请发兵山东,剿灭贼人!” 定远侯王弼附和说道:“末将以为大将军言之有理, 就该派兵把他们通通剿灭!以振陛下声威!” 铁铉也说道:“陛下,贼人如此猖狂,居然敢杀害朝廷命官,实在无君无父,泯灭人性!臣恳请陛下从重处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复议!” 现在偏向孔家的人已经受到惩处,朝堂上要么是正直之人, 他们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有失朝廷威严, 所以必须严惩。 还有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刚烈猛将,他们和文人没有多少关系,自然也不惯着孔家! 剩下的就是朱允熥的人,所以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敢偏向孔家! 看到众人的请愿,朱元璋便说道:“贼人猖獗,确实应该严惩!已经派遣刑部尚书杨靖,和都察院右都御史曹铭前往山东查案,一旦查实,无论是谁,绝不姑息!” 朱元璋没有说是谁派遣的,百官还以为是朱元璋本人。 这也正是朱元璋想要的,他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另外,传朕旨意,户部主事暴昭忠于职守,一心为公,其忠勇可嘉, 待其伤好之后,官升两级, 以示嘉奖!” “陛下圣明!” 在朝堂上以朱允熥完胜告终。 回到谨身殿, 朱元璋难得有心情煮茶品茗,还非得拉上朱允熥。 朱元璋提着开水壶,倒进紫砂壶里面,再从茶壶里面倒进杯子里面, 一脸热情的说道,“江南贡茶,来尝尝滋味如何。” 朱允熥陪笑说道:“皇爷爷,有事您只管直说,这么客气,让孙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朱元璋含笑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孔家?是杀一批人,还是连衍圣公也杀了?” “皇爷爷您觉得该当如何处置?” 朱元璋眉头微皱,摇摇头说道:“咱也没想到堂堂的衍圣公孔家,竟然成为了藏污纳垢之所!在曲阜和济宁府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孔家简直猖狂!” “你让徐辉祖统领山东军政,让刑部和都察院前去查案,这点做的很好,不把这些冤案查清楚,对不起山东百姓啊……” “皇爷爷请放心,这些冤案孙儿一定查得水落石出!一定还百姓以公道!” 朱元璋点点头,思索了一下道:“孔家的任何人你都可杀, 唯有衍圣公除外。”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皇爷,为何衍圣公就动不得了?” 朱元璋道:“孔家的影响力很大,如果你处置了衍圣公,是会引人非议的……就算你以后不再恩待孔家,也不能对他们太过苛刻。” “你想要严惩那就严惩,左右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朱允知道朱元璋的担心,便说道:“皇爷爷,您是担心我将来坐不稳皇位?” 皇帝老迈,储君年少,是最容易引起波澜的! 在历史上,朱元璋油尽灯枯之时,大明就发生了许多不安定的事情。 朱元璋肯定希望皇位能够平稳的交接,避免新君继位的时候,在各方各面所产生的波折。 朱元璋脸上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朱允熥郑重的说道:“孙儿觉得皇爷爷大可不必担心,孙儿相信没有人能够威胁皇权!” 前两次,朱元璋在和儒家的交锋中都败下阵来,这也让朱元璋知道,儒家是动不得的。 现在朱允熥明显是要拿孔家开刀,他有此担心再正常不过。 不过朱元璋也并没有多说,而是嘱咐道:“等这件事查明清楚之后,把案卷送来,咱来处置。” 朱允熥却摇摇头说道:“皇爷爷,此事是孙儿派遣杨靖和曹铭去查案的,理当由孙儿来结案,这件事还是交给孙儿处置吧。” 谷戥 朱允熥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对孔家的处置,揽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有攻讦和骂名,也让自己一律承担,免得影响储君的名声。 不过大丈夫快意恩仇,你敢杀我的人,我就敢告诉天下人,我要宰了你! 借别人的手,让别人为自己挡枪,朱允熥想想就觉得特别窝囊!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明白,你是储君!现在你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收揽人心!获得威望!” “孔家毕竟世代享受恩惠,不论是什么罪名,都会对伱的名声不利!” 朱允熥一脸轻松的说道:“皇爷爷,这个您就多虑了,收揽人心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光给大枣啊。” “如果不削上几棍子,有些人就会变得骄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又敬又怕!” “再说了,您让孙儿想方设法的去讨好他们,孙儿可做不到!”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啊,就是一头犟驴!咱说一句你能说上十句!” “咱哪里说让你讨好他们了?还让他们又敬又怕,秦皇汉武都做不到,你能有几斤几两!” 朱允熥大言不惭的说道:“几斤几两孙儿不知道,可要是连挑挑衅大明储君权威的恶贼都惩治不了,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总是这样,知不知道史书会怎么写你?” 朱允一点无所谓的说道:“皇爷爷,好人可不一定有好名声啊,秦始皇荒淫无道了吗?他坑杀儒生了吗?他杀害六国的宗室了吗?” “后来的史书,还不是把他形容的残暴不仁,凶残无度!皇爷爷,史书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朱元璋瞪着他说道:“就你歪理邪说多!既然你说的这么有见识,那就管着吏部吧,正好礼部没有尚书。” 朱允熥急忙苦笑道:“皇爷爷,户部和工部就够我忙的,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两部都是事物繁重的,一部的事务都比得上礼部和刑部加起来了……” 朱元璋嫌弃的说道:“小小年纪年轻怕重!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满把子力气!干一天活都不觉得累!” “你不是想要从北方举人当中,选出一些做官吗,管着吏部,正好可以从容挑选。” 朱允熥还是推辞道:“皇爷爷,就是选几个举人而已,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再说了,吏部掌握着天下百官的任用和升迁,实在太过重要,还是皇爷爷您多多操劳吧。” 朱元璋嘴角上扬笑容道:“看看,这你就不懂了吧,要说尊贵,朝廷六部里面就属吏部最尊贵,掌握着天下官员,谁不得尊着敬着?” “你若是掌握了吏部,天下官员都在你的手中,方便你提拔调遣,眼睛不要只盯在朝堂上, 如果十三道布政使司没有你提拔任用的人,那就会造成政令不出京的局面,小子,懂了吗?” 朱允熥咧咧嘴,朱元璋这事明说让自己培植党羽啊! 这要是换成别的皇帝,百分之百就是试探! 可是在朱元璋身上,却是真心实意! 拿下户部,就能更好更快的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个道理朱允熥又怎么会不明白! 不管这个臣子是自己提拔的,还是朱元璋留给自己的,都必须孝忠于自己才行! 否则无论才能多高,名声多大,都必须搬掉!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光说说而已了! 如果地方上没有自己人,平安无事的时候还好,可要是碰到了什么危机,地方上的官吏可不会与自己站在一边! 就像建文帝时期,燕王朱棣南下的时候除了遇到中央军,一时之间难以对付之外, 也就在济南碰到了铁铉和盛庸这两个硬茬子!还差点送了命! 几次攻打济南,都是损兵折将,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不绕开济南。 其他的地方,都是望风而降! 如果人人都像铁铉盛庸一样,恐怕朱棣连黄河都打不过来! 所以,只有各個地方都安排上自己的人,那样皇位才会坐的稳妥!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1章 成为一把屠刀 从应天府一路南下,经过宣城,接着就要走崎岖的道路,一路南下直达衢州。 衢州东面是上饶,西边是金华,往北就是黄山,往南则是一片山地, 过了之后就到达龙泉。 此时在徐州城外的一座土丘上,有一座小小的庄园。 这户人家就是孔氏南迁之后所居住的地方,属于孔瑞友一脉。 此时孔思模正带着儿子孔克准,以及家家族中的老老小小,站在家门口。 望着眼前的道路,孔家上下都眉头微皱,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他们接到报信的命令, 说是有上差临到,让他们好声招呼, 不可怠慢。 至于这上差是何人,所谓何事,抱歉的人却没有多说。 儿子孔克准说道:“父亲,莫不是北宗的人又来刁难我们?” 孔思模皱着眉头,默默的没有说话。 北宗难为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朝廷现在以他们为正统,他们还有衍圣公的名号,地方的官吏谁不卖他们面子? 只要稍微透露出来一点风声,那些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就能把他们搞得死去活来! 竟然父亲没有说话,似乎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孔克准去哪都说道:“父亲,北宗欺人太甚!时至今日咱们已经搬过两次家了!他们还要怎么样!难道要赶尽杀绝不成?!” “唉……” 孔思模叹了一口气说道:“克准, 今日之后,你带着家眷离开衢州吧……” 孔克准大惊失色,赶紧说道:“父亲, 孩儿怎么能离开家呢!父母在, 不远游,孩儿哪有离开父母,远走他乡的道理!” 孔思模安慰着他说道:“你留在这里,就会一直被北宗针对,是难以出仕的……” “以后父亲就在家中读书,在宫中一些田地,也是逍遥快活,你不必为我担心……” 孔思模是孔子的第五十四世孙,之前也曾经热心仕途,只是屡屡碰壁。 他在明初先后担任多地教职,按照祖宗的教导,耐心培养人才。 洪武三年,举明经,任衢州府学训导。次年,任衢州府西安县儒学教谕。 此后,历任河南许州襄城县学教谕、国子监学正等职。 在弘治年间的《衢州府志》卷十《荐举·国朝·孔思模》中记载他“在官皆有声誉”。 只是到后来,就连教谕这样的职务, 也被孔家打压,导致没有人敢用。 孔克准满心失望的说道:“父亲,您的一再退让, 只会让北宗的人变本加厉!当年您向官府申请前往曲阜, 可到了曲阜他们是怎么对您的?居然还要参校家谱和官府的牒子!” “全程哪儿有一点好脸色!父亲,同是一个祖宗,而且咱们家还是长孙嫡系!比他们北宗还要正统!” “他们得了衍圣公的名号,得了朝廷的赏赐恩惠也就罢了,可他们就不能放过咱们吗!相煎何太急呀!” 孔思模关注家谱续修,曾经希望赴鲁会族,考订宗谱。 洪武十二年,孔思模终于得到地方官府的许可,北上曲阜,拜谒林庙,并与衍圣公孔希学等参校谱牒。 南还之日,兖州知府卢庸作序送之。 返衢之后,孔思模据《孔氏实录》《纂要》等书,叙述自圣祖以至孔子第五十七世孙之世系、族人事迹、家族典故等,纂成《东家举要》。 至于孔思模在曲阜所受到的羞辱,却少有人知。 孔思模摇了摇头,只能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计较,你只要记住,你是圣人子孙,行事为人不可辱没先祖也就是了……” 孔克准道:“父亲,无论如何孩儿绝对不会离家远去,只愿在父母身边以尽孝道。” 孔思模叹息了一声,没有在多说。 孔克准看着眼前这位不争不抢的父亲,心中也暗暗叹了一口气,谷衬 为人子者,只能遵从父亲的意愿啊。 从远处几人人骑马奔驰而来,跑到近前这才下马,问道:“敢问尔,这里可是衢州孔氏,思模公当面?” 听到这么客气的话,孔氏一家揪着的心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了。 毕竟前几次的官差,哪有这么客气! 孔思模赶紧上前说道:“回禀上差,小可孔思模,不知上差有何指教。” 这人是东宫的太监,来的时候自然知道东宫对他们的态度,便客客气气的说道:“思模公客气了。” “我乃侍奉东宫皇太孙殿下之命而来,皇太孙殿下命尔临摹一副孔圣人画像,并且差人送到京城!” “并且孔家可以推举一人,在京城担任翰林院五经博士一职!” “……” 孔氏南宗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这些话听在耳中,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本来太监想着他们肯定会大大欣喜,立即叩头谢恩,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群呆若木鸡…… “思模公,还不快谢恩啊!” 经过太监一提醒,孔家上下这才回过神,赶紧跪地谢恩,“草民多谢皇太孙殿下恩典!” 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胸膛不住的起伏,就连手都有些颤抖,显然他们的心情非常激动! 临摹孔子画像进京,授予五经博士的职位,显然皇太孙殿下是在看顾孔家呀! 以前饱受北宗的打压,没有一個人肯为他们说话,现在居然能够入得了皇太孙的眼! 这是何等大的惊喜,何等大的恩德啊! 孔克准悄悄的,又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手,直到钻心的疼痛传来,他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孔家上下得了恩典,对传信的人也极为客气,赶紧给他们塞了财物。 不过却被传信的太监拒绝了,现在可不是贪便宜的时候,况且殿下时常都有赏赐,再加上王忠严格的手段,谁敢收受贿赂? 自己还想留着命,继续在东宫服侍呢! 孔家对于这次机会非常感动,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所以也越发重视,回到家中之后,赶紧打开供奉孔子夫妇的祠堂,让家中善于画画的丹青高手临摹,力求尽善尽美! 同时,孔思模也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孔克准,带着画像进京,担任翰林院五经博士。 孔克准是孔子第五十五世孙,在历史上永乐初,孔克准才被获准进入太学,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了。 不久担任工部都水司主事,此后,历任太常博士、太常寺丞等职。 孔克准和其他孔氏南宗族人一样,虽自幼生活于衢州,但时常思念曲阜,于是请人作《鲁林怀思图》。 杨士奇《鲁林怀思图诗后序》写道:“推克准之心,诚由先圣之道,可谓孔氏贤子孙矣。” 所以孔克准也有个称号,就是孔氏贤子孙。 杨荣称许孔克准追念本源之孝思。 当时为孔克准《鲁林怀思图》题诗或作序的尚有历任侍讲、户部右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等职的金幼孜,历任翰林检讨、修撰、侍讲等职的王洪,翰林院庶吉士吾绅等。 杨士奇和杨荣,就是历史上三杨辅政的其中两位。 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为他题词,估计是有政治的原因在内,毕竟大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 至于是否是朱棣授意,想要敲打北宗,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日以后,孔克准拜别家人,携带着他们家连夜临摹出来的画像,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他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把屠刀……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2章 真真假假钉死人 “话说,在济宁府有个曲阜县,有这么一户人家,家宅百里,房屋那叫一个多,屋子里能骑马,院子里能打猎, 雕梁画栋,那叫一个漂亮!” “这家有一位三老爷,那叫一個阔气!吃穿用度那叫一个锦衣玉食!各位看官,说出来吓你一跳,三老爷一顿饭要吃上三十头牛!” “您可能觉得我胡说八道,一个人就是再能吃也不能吃三十头牛啊,并且听我慢说, 这位三老爷吃牛肉, 只吃牛舌尖儿的那半寸, 就是三老爷这么一盘牛舌,可不得三石头牛吗。” “烧开了一大锅热油,用个往牛舌上这么一倒,那叫一个香甜……” “这还只是三爷的一道菜,还有一道菜,是用十年老公鸡鸡舌做成的,一盘菜得杀一百只鸡,您以为是不是以为,就是一百只鸡吗,那还不简单?” “各位看官,这道菜可不简单,先用一百条活蹦乱跳的鲜鱼熬成大锅鱼汤,再杀一百头羊,只取羊脑,再熬成一锅汤, 接着还有杀一百只大鹅, 只取左边的鹅掌, 最后这三锅汤熬成一锅,这才把鸡舌下进去,直到用大火收汁了, 这一口鸡舌,带着鱼的鲜味儿,羊的滋补,大鹅的胶感,入口即化,您要是吃上一口,就是让您做官老爷您都不干!” “这位三爷不但吃的那叫讲究,玩的那也叫尽兴!家里取了上百小妾,那叫一个争奇斗艳、花枝招展啊,这还不算,养在外面的外室,还有一二百,这位三爷每天欲从温柔乡里面起来,想的就是今天晚上,到哪儿过夜呀。” “有道是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抢!作为三爷还有一个癖好, 那就是喜欢刺激, 美人越是越挣扎,三老爷越高兴!” “所以这位三爷明天没事就喜欢到处溜达,看见谁家的媳妇儿美,闺女漂亮,就立刻带着家丁登门,先把家里的男人打死,然后就强行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位看官说了,既然这位三爷这样,就没人管管?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啊……” “真的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这是小可编的……这要是让三爷知道,还不得要了我的命啊,假的啊,大家千万别当真……” 在酒楼茶肆里面,还有街面上的说书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诉说着有个大户人家,是如何为非作歹,如何奢侈享乐,如何欺压百姓。 有些说书人或许认识不了几个字,可是要论胡编乱造的本事,那可真是佼佼者! 他们所讲的故事不一样,声调语气也不一样,不过都在用自己的表演方式,把一个恶贯满盈的家族演的活灵活现! 他们或许没有提 孔家的名字,也极其害怕的说这是假的,不过百姓们哪里肯信! 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些人越说是假的,百姓越觉得是真的,在心理学上,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人很容易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东西! 如果有人不信,他就会立即站出来反驳,想方设法改变别人的观念和看法! 所以,许多百姓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变成了传播者,他们心中对孔家的愤恨也加深了三分。 朱允熥身穿一身便服,走在街市上。 身边跟着护卫瞿陶和张辅,身边还跟着王忠、铁铉。 耳朵里面听着那些热闹的声音,以及百姓们对孔家的责骂之声,脸上露出来舒心的笑容。 找了个茶肆,几人随便坐了下来,叫上两壶茶水,便喝了起来。 朱允熥调笑说道:“铁铉,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能把这事做得这么漂亮,手到擒来嘛。” 铁铉尴尬的笑了笑,“殿下,您就别挤兑我了,这些全是王公公的功劳,属下可没出多少力。” 瞿陶笑道:“能让铁铉这么说,也不容易呀。” 铁铉只能陪笑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个我真不擅长,要不是有王公公在,就要有负圣恩了,惭愧,惭愧……” 一听这话,王忠顿时不高兴了,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说铁大人,您您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咱家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膈应呢?” 铁铉急忙说道:“王公公别误会,我是真心佩服!可没有别的意思……” “哼,这还差不多!” 朱允熥笑道:“铁铉,说说吧,你们都是怎么干的,也让瞿陶、张辅他们开开眼。” 铁铉只好说道:“我们就找了京城的说书人,把这些事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可劲儿编!还有唱小曲儿的,王忠对这个很在行,还编了一首小曲儿……” 张辅瞬间来了精神,“真的?是什么调子?那咱可得听听!”谷眿 王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听自个去!敢把殿下往那种地方带,你有几个脑袋?” 张辅急忙辩解说道:“我可没这意思,我说的是去酒楼吃饭,让他们过来唱两曲而已!” 唱曲儿的除了在烟花之地以外,还有一些是在酒楼里面,谁要谁有了兴致,就可以听一听,也就打发一点赏钱就是了。 朱允熥笑道:“听听也好,要是编的好,有赏!” 王忠脸上立刻堆起一脸笑容,“多谢殿下!” 铁铉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找了走四方的乞丐和货郎,他们去的地儿多,传得也快你好……” “另外还有户部在各处的官店,也都怕他们散播出去……料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 说到这里,铁铉总觉得有些尴尬。 因为自己读的是圣贤书,这种行为多多少少有些不光明磊落。 关键自己读了孔圣人的书,却在这里传播圣人后裔的坏话,虽然是他们罪有应得,看自己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 殿下这招太狠了,简直就是要把孔家往绝路上逼呀! 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唾骂怨恨孔家,那他们只能任凭朱允熥拿捏了! 是打是杀,都可以随意处置,谁也不敢拦着!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伱所用的这些人记录下来,哪些是可用的,哪些是准备以后再用,以后还用得着他们。” “是,奴婢明白,请殿下放心。” 后来有大名鼎鼎的厂卫,就是东厂和锦衣卫。 锦衣卫制度固然好,可时间长了总会心生懈怠,也可能会变得腐烂。 所以后来才有了东厂,一面是要和锦衣卫竞争,以免也是为了防止专权! 毕竟做皇帝的,都希望平衡! 至于后来设立的西厂,在影视剧里面大名鼎鼎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就是皇帝进一步的制衡东厂。 现在自己没办法组建东厂,也没有这个必要,不过用一些人还是可以的。 朱允熥说道:“还有山东,也过去一些人,徐辉祖他们在那里查案,可山东毕竟是孔家世代居住的地方,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奴婢明白,回头就打发人过去,肯定让他们落不着好!” 朱允熥问道:“暴昭的情况如何?身体可有什么大碍?” 瞿陶禀报说道:“回禀殿下,太医院传来消息,暴昭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虽然凶险,不过并没有伤到要害,只要好好调养,应当问题不大。” 朱允熥点点头,道:“派人送些补品过去,让他好好调养,不可急躁。” 瞿陶道:“殿下,暴昭说想要回京复命……” “胡闹!” 朱允熥喝斥道:“他身体还受着伤,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万一调养不当,落下了什么病根儿,那就有罪受了!” “我提拔任用你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们给朝廷效力!真要一个个成了病秧子,那还有什么用?趁早滚回家抱孩子去吧!” 骂完了之后,又道:“把暴昭的家人送过去,省得他难以安生!” “是,属下遵命。”又呵呵笑道:“估计他就是想老孩子了……” 在座的都明白,殿下是刀子嘴豆腐心,是因为担心暴昭的身体才怎么说的。 能够有一位体贴属下的主上,众人也觉得心中温暖无比……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3章 我来料理! “哐!哐!哐!哐!……” 一队士卒敲打着铜锣,沿街喊道:“钦差大臣,官府断案,若有冤情,既可禀报!” “钦差大臣,官府断案,若有冤情, 既可禀报!” 能够居住在曲阜城中的,起码有一半以上都姓孔,不过即便同唯孔姓,也难免遭到主家的责难。 毕竟家大业大,人口众多,人都是自私的, 只会想着嫡系的利益,所以就算是同样姓孔,也会受到压榨! 除了暴昭亲自接的那些按键之外,借着这样的宣传,也让更多的人有冤可伸。 同样的情形,不但出现在曲阜城中的各个地方,徐辉祖也派出人马前往各个集镇,做同样的宣传。 甚至就连济宁府,衮州府都做了宣讲。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有钦差前来审案,审理的还是孔家的案件,所以他们一下就又有了信心,纷纷告状。 因此杨靖和曹铭每天都会接到新的状子! 除了有别的冤屈之外,大多都是状告孔家的! “大人,夜已经深了……” 在县衙大堂里,刑部尚书杨靖抬头看了看夜色, 这才发现夜已经深了, 不由得舒展了一下疲劳的筋骨。 问道:“魏国公,您看呢……” 徐辉祖点点头,宣布道:“诸位,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要继续呢。” 在大堂里面参与处理案件的刑部官员,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忙碌,揉揉发酸的脖子和手腕。 将桌子上的案卷都整理好,这才陆陆续续的退出去。 督察院右都御史曹铭摇了摇头,满心复杂的说道:“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冤案,真是出人意料啊……” 杨靖端起早就凉了的茶杯,喝了一口道:“这几日前来报案申冤的就不少,明日恐怕也不得清闲啊……” 轻叹一声,曹铭道:“多亏杨部堂有远见,从刑部调来这么多属下帮手,要不然光凭我们几个,这案子不知道要省里到何年月了。” 当日在朱允熥面前看到那么多的状子,杨靖也吓了一跳, 而且那还只是暴昭接手的案件,隐藏在水下的冰山又有多少? 凭着他在刑部做官的经验,就知道这么多冤案,不是几人人就能审理的, 于是当机立断,从刑部调了一批人手前来。 再说了,既然是要处理孔家的案件, 自然要迅速结案,不能耽延日久,否则凭着孔圣人后裔的影响力,拖得越久对殿下越为不利! 杨靖对徐辉祖道:“魏国公,这些状纸案件,今晚就有劳看守了。” 徐辉祖道:“杨部堂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吩咐道:“陈鹏,派人守着这些卷宗,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乱动!” 陈鹏领命道:“是!将军放心!” 徐辉祖又转向张胜问道:“今天派出去几队人马?” 他所说的,自然是去到各种告诉百姓,官府要审理原案的士卒。 张胜回答说道:“今天派出去了十队人马,都出城去到远处,晚上就没回来。” 徐辉祖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杨靖道:“杨部堂,这几日我在一旁听着,似乎孔家在侵夺百姓土地田亩,和霸占商肆上特别多,不知道可有此事?” 杨靖回答说道:“确有此事,在曲阜的商铺有七八成都是孔家的,剩下的也和他们有关系,周围的县丞和济宁府,乃至整個山东,都有大量的商肆……” “不过最多的应该还是田地,到现在为止,百姓状告他们侵占的田亩就有八万亩了……” 徐辉祖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孔家真是贪得无厌!朝廷赏赐他们那么多田亩,他们居然还不知足!” “杨部堂,有我之见,应该彻查孔氏一族的祭田和私田数量,否则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所谓祭田,就是,就是祭祀用的田地。谷块 这种土地是以皇帝赏赐的多,当然也有他们自己购买,名义上是为了祭祀祖宗的田地。 这就和一些大家族的族田差不多。 祭田主要用于维持孔府的正常祭祀和修缮祠堂的,要知道孔府存在多年,皇帝赏赐的土地是越来越多,这个数目是非常令人震惊的! 私田,这种是孔府的人自己购买的。 古人除了经商之外,最热衷的就是购买土地,孔府土地的数量也是非常庞大的。 在历史上,经过多年的赏赐和购买,孔府的土地到了清朝末年,达到惊人的一百三十多万亩! 徐辉祖继续说道:“洪武二十四年,曲阜发生水灾,大量百姓的农田被淹,曲阜知县竟然敢隐瞒不报!” “灾年米贵如金,两三斗米就可以买个大活人!不知道孔家在这里面做了多少手脚,得了多少土地!” 再一部内容是一九四二年河南发生饥荒的电影中,有一个故事情节,有人用五升小米,就能换一个年轻漂亮的黄花闺女。 而且逼的百姓不得不撇家舍业,连田地都不要了,只能向外逃荒。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个电影情节而已,而是在灾荒之年的真实写照! 百姓逃离之后,那些土地落到谁的手中了? 易子而食,从来都不是仅仅一个词语而已! 杨靖眉头微皱,担心的说道:“魏国公,如果要查田亩,这里面的事……可能会更大。” 曹铭也担心的说道:“是啊魏国公,如果真是彻查,山东官场恐怕会有一批人要下狱问罪……” “如果查的太过,恐怕会给皇太孙殿下带来难处啊……” 曹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孔家使用手段夺取土地的时候,肯定有人包庇! 至少也有隐瞒不报之罪! 徐辉祖却坚定地说道:“二位大人,你们不必担心,皇太孙殿下派遣我等前来山东查案,不是只走个过场,也不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责罚一下孔家而已……” 看着二人,徐辉祖道:“孔家在山东残暴害民,天理难容,而且居然还敢勾结土匪贼寇,劫杀朝廷命官,他们竟然敢挑战储君威严,简直罪不容诛!” “二位大人,如果不把这些案件查清楚,查得透彻!我等怎么对得起黎明百姓,怎么对得起陛下圣恩!” 杨靖点点头道,“刑部负责查案,所有的冤案隐情都要查明清楚,本官同意清查孔家的土地。” 曹铭有些担心道:“如果要这么查,肯定会牵连到一些官员,只怕他们……” 徐辉祖接过来道:“曹大人不必担心,皇太孙殿下赐我吴王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山东大小官吏如果敢阻挠,自有我来料理!” 曹铭见状,道:“那好,我们督察院就清查贪官污吏,如有不法,一定弹劾!” 徐辉祖道:“好!那我明日就安排人丈量土地!一定要把孔家查个底儿朝天!” 就在这个夜晚,三人达成了更进一步的计划。 此时在孔家的书房里面,衍圣公孔讷坐在椅子上,耳朵当中听着管家的禀报。 侯博说道:“老爷,派出去的人没有见到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他们三个,他们都闭门谢客,不见咱们的人……” “此外还有济宁知府,兖州知府,包括各项的县令,现在人人自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帮着咱们……” 孔讷一脸铁青,忍住怒气说道:“徐辉祖、杨靖和都察院御史曹铭呢,我请他们前来赴宴,他们是如何答复的?” 侯博心中哀叹了一声,道:“县衙戒备森严,是下人禀报的,他们说这些案件涉及到孔家,因此他们需要避嫌。” “啪!” 孔讷一把将茶杯砸在地上,站起身来愤怒的说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挖了孔家的根不成!” “围着孔府的那些士卒呢,让他们待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让全天下的人看孔家的笑话吗!不是说让他们把兵撤了吗,为什么还围在这里!” 侯博摇摇头说道:“这些兵都是徐辉祖派的…… 老爷,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让人在京城活动活动,不然真的会有大难呀……”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4章 不得不赌 “草民孔克准,见过大人。” 应天府的一座酒楼里面,孔氏南宗的嫡系子孙孔克准一来到京城,就被铁铉安排在酒楼接待。 铁铉拉着他说道:“不必如此客气,你是圣人之后,况且这里又不是官署,我痴长你几岁, 称呼你一声贤弟如何?” “一切都听大人的,多谢大人。” 铁铉笑呵呵的说道:“赶紧坐吧,你一路从衢州赶来,想必风尘仆仆,颇为辛苦。” 孔克准急忙说道:“哪里哪里,家里得到皇太孙殿下的命令,欢喜还来不及呢, 哪里敢说辛苦。” 铁铉道:“快来吃喝吧, 吃饱喝足咱们再来叙话……” 在铁铉的招呼之下,二人便吃了起来。 铁铉摆上的菜肴非常丰富,直到二人酒足饭饱,桌子上还剩了许多。 孔克准看着满桌盘子道:“今日让大人破费了。” “这都是应该的,贤弟不必客气。” 铁铉又问道:“殿下让你带来一副圣人画像,以供瞻仰,不知道有没有带来?” 孔克准回答道:“殿下有命岂敢不从,家里临摹了几幅画像,让小子挑选了一副最为精准的带来,只求殿下能够满意。” 铁铉呵呵笑道:“常听闻孔氏南宗以诗书传家,极为注重学问,这临摹的画像必然登峰造极,想必殿下定然会满意的,贤弟不必担心。” “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小生学问不及祖先之万一,实在有愧啊……” “唉……” 铁铉重重地叹了一声,似乎有无险的愁绪,还有满满的失望。 孔克准不明所以,便试着问道:“铁大人, 不知为何叹息?” 铁铉摇摇头,苦恼的说道:“我听说你们家里讲究忠孝仁厚,为人正直,做派严谨, 殿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觉得圣人之后果然非比寻常,这才赐给你翰林院五经博士的职位……” “可如果曲阜孔氏也能够像你们这般,殿下就不用担心忧虑,不用殚精竭虑了……” 孔克准一直赶路,没有闲心去过问别的,因此并不知道舆论是如何评价孔家的。 闻言道:“大人,莫非曲阜孔氏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 铁铉轻叹了一声,道:“同为一姓,行为却有天壤之别啊……” 经过他这么一说,孔克准更加疑惑了,不由得连连追问,铁铉只好“无奈”的把孔家做的恶事说了一遍。 孔克准听得心中骇然, 眼睛瞪得很大,若不是铁铉亲口告诉,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这……这, 铁大人,曲阜孔氏当真如此残暴不仁、祸害百姓?当真敢勾结土匪劫杀朝廷命官?!” “这可是灭门的罪过呀!” 冷静了一下,略微平复心情,这才说道:“以前我父亲从曲阜回来之后,那时我还非常好奇,问其父亲宗族的状况,当时父亲也是一脸愁容, 不过他老人家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我等心地善良,以祖宗为准,若不能兼济天下,就要学习独善其身……” 孔克准皱着眉头说道:“当时我还不理解父亲为何会这样说,如今看来,他当时就看到了北宗的龌龊,这才如此叮嘱我们兄弟呀……” 铁铉道:“令尊真是明理之人,实在让人佩服……” 又感叹说道:“前去山东的钦差传来消息,说他们正在丈量孔家的田亩,到现在已经测量出来的就有八十万亩…… 还有数之不尽商铺酒楼……这般富有,就是大明的亲王也比不上,为何还会如此贪婪啊!实在令人费解……” 谷腴 孔克准试着问道:“那不知朝廷准备如何处置北宗的人?” “依照大明律法,秉公处置,绝不姑息!” 铁铉坚定的说道:“皇太孙殿下派遣刑部尚书杨靖,督察院右督御史曹铭,前往山东长安,更是命令魏国公徐辉祖,节制山东军政,配合刑部查案。” “按照殿下的意思,凡是涉案人员,无论是官是民,无论身份如何,都要下狱审问,严惩不怠!” 看着孔克准,铁铉道:“贤弟,这是一桩大案,尽管你们同为孔姓,我还是要劝一劝贤弟,不要同情北宗,更不要拦阻办案。” 孔克仁急忙摆手说道:“大人误会了,草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北宗的人犯下大错,搞得天怒人怨,就应该按律处置!” 铁铉点点头,舒心的说道:“有这话我就放心了,真害怕贤弟也受到牵连呀……”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 孔克准当然不会为了北宗求情,更不会为此搭上自己的前途命运! 反而听到北宗的人被这样严厉查处,他的心里还泛起兴奋! 你们北宗也有今天! 仗着衍圣公的名号为非作歹,把我们南宗欺压的没有容身之地,虽为同根之生,你们却要把我们逼死! 这样的宗族,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么多年,全家人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喷涌而出。 想到自己的父亲被无端排挤,连个县里面的训导也做不了,孔克准就心如刀绞! 堂堂孔氏嫡长后裔,竟然被排挤致此! 就连家里居住的地方,也被无端指控为私占土地,全家人被赶出家门…… 虽然名义上为孔氏南宗,可就是自己的叔叔都不敢和自己家来往,就因为害怕他们打压! 一想到这些屈辱,孔克准立刻就红了眼睛,双手紧握,咬紧牙关,道:“大人,北宗的人如此作孽,实在辱没祖先,而且他们的罪过还不止于此!” “哦,还有哪些罪过不成?” 孔克准咬着牙说道:“大人,若论正统,南宗传自家祖瑞友公一脉,因此我家才是嫡宗长房,比他们北宗要名正言顺!” “而且他们不念亲情,肆意迫害,这些年来多次逼迫我家,家父被他们逼得连个训导的职位都保不住!” “仁宗皇帝顾念我们,特地让我们安置在衢州,可是北宗的人却勾结小吏针对我们,不但抢夺我们的田地,还说家里原是别人的地, 逼得我们搬了两次家,至今仍有泼皮无赖,和官府小吏上门骚扰,敲诈勒索……” “大人,所以说我家是孔氏南宗,可至今家里只不过十余口人,别的亲戚都只能无奈的搬到他处居住……” “大人,如此不念亲情,同根相煎,孔氏北宗实在令人心寒啊!” 铁铉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贤弟,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会禀明殿下,不让别人再去骚扰伱们……”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你们宗族内部之事,有道是民不举,官不究,其他人也无能为力啊。” 孔克准为了自己的家,为了家中父母,一脸急切的说道:“大人,草民虽然得了殿下的恩典,被任命为翰林院的五经博士,草民全家上一下都非常感激殿下,也非常知足。” “大人,你原谅我这样说,可毕竟北宗衍圣公影响非凡,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得了这个官职, 在他们的打压之下,恐怕过不了几天,草民就只能无奈地返回去衢州老家了……” “再被他们这样打压下去,草民的家中父母亲人,就活不下去了呀……” 铁铉一脸为难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北宗是在暗中私下打压你们的,我也无能为力呀。”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5章 一辈子的骄傲! 孔克准抹了一把眼泪,道:“大人,实不相瞒,我很早就想过要来京城,前来应天府申冤,把北宗这些年对我们家的打压说出来,求朝廷主持公道。” 铁铉眉头紧皱, 劝解着说道:“贤弟,你的心情我非常明白,可是没有证据这就是诬告,如何能治北宗的罪?” 孔克准却说道:“大人,我也明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可同族相残这样的事说出来, 也会让他们忌惮,不敢再那么放肆欺辱我家!” 这就如同盖子, 没有掀开的时候,无论你怎么欺负,都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注意。 可是盖子掀开了,一切都摊到了桌面上,人人皆知,那时候人们的目光就会盯着北宗和南中, 所以北宗就不好再欺负南宗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宗族观念都非常强。 一个连自己同宗同族的人都容不下,那名声就臭了! 铁铉道:“贤弟,你是至孝之人,为了家中父母状告北宗,实在令人敬佩…… 不过毕竟殿下授予你翰林院五经博士, 如果传扬出去, 别人恐怕会误会这是殿下的授意呀……” 孔克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站在皇太孙一边的好处, 便坚定的说道:“大人,草民年轻德薄,殿下恩赐实在难以承受……所幸殿下的令旨还没有下,不会影响殿下名声的……” 孔克准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这個从八品的小官,根本经不起衍圣公的黑手! 而且只要让北宗缓过这口气,他们一定会朝自己下手的! 所以只要北宗还在,自己这个从八品小官就做不长! 因此为了家族存亡,无论如何也要和北宗撕破脸皮! 而且此时发难,把北宗同族相传的丑事捅出去,就会在刑部的查案中,再增加一个大罪! 扳倒北宗的可能性也更大! 而且此时状告,就是在配合皇太孙! 只要简在帝心,就是暂时做不了官,自己家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所以孔克准打定了主意,这么好的时机自己一定要抓住! 铁铉又语重心长的劝解了一番,不过孔克准打定了主意要状告孔家,这样劝根本没有作用。 而且铁铉哪会真心劝阻! 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道:“那好吧,贤弟坦荡,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我回去和殿下说说的……” “多谢大人!” 在文华殿中, 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 因为吏部尚书詹徽被自己整死之后,礼部就没有再设立尚书。 现在吏部事务,是由侍郎杜泽署理的。 他将一捆厚厚的书册放在朱允熥的桌子上,道:“殿下,这就是大明各府县官员名册,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看着这么多名册,心里无助的储存。 这要看到何年何月!真以为我有大把的时间啊! 朱允熥问道:“杜先生,请问吏部文选司是谁负责的?” 伸手示意太监给他搬来锦凳,让他坐下。 杜泽年龄大,头发也有些花白,所以朱允熥对他就用了尊称。 杜泽回答说道,“多谢殿下……文选司是微臣在管着,殿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吏部文选司,是吏部的四司之一,本来主事的应该是郎中,不过因为文选司很重要,所以一般也会有吏部天官直接掌管。 文选司就是负责天下官员的选拔,分配和任免。 吏部掌握着天下官员,而吏部的文选司和考功司又是吏部当中权力最大的部门。 有一些官员宁愿在文选司和考功司当郎中、员外郎,也不愿去地方担任官职。 这两个司的郎中,是核心部门,吏部尚书都没有权力任免,必须请旨由皇帝圣裁。 朱允熥道:“杜先生,听说您是山东人?” 杜泽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微臣是山东沂源县人。” 朱允熥点点头道:“山东官场最近会引起一些变动,一些官员的职位也需要调整一下,所以文选司和考功司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杜泽低着头,行礼道:“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道:“杜先生,户部郎中齐泰在户部做的不错,我打算让他到吏部历练历练,就让他平级调派,担任考功司的郎中吧。” 朱允熥明白吏部的重要,自己掌握了吏部,就可以任用一些忠心耿耿的的正直官吏。 也可以更方便的培植自己的势力,争取在各地都提拔起来自己的人,谷妰 这样一来大明个个地方官员都是自己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稳如泰山! 考功司,就是考核官员的功劳,考察一个官员有无功过是非,进而决定奖惩,决定官职的升迁和任免。 所以在吏部,属于真正的实权部门! 考功司负责对天下各级官员进行考评,同时给出需要升迁、处分的官员名单。 然后,吏部尚书大人根据这个名单签字,其中很多官员,礼部尚书都可能不认识。 考功司的郎中,虽然只是个五品官,在品级上和各地的知府同级,不过,考功司郎中有能力把知府折腾的求死不能! 杜泽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微臣以为齐泰才能卓著,若能来到吏部那自然非常好。” “杜先生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杜泽作为一个老臣,怎么会不明白陛下现在让皇太孙管理吏部的目的。 自己要是不同意,恐怕换的就是自己了! 朱允熥笑着说道:“杜先生你也别把齐泰捧得太高,他还需要多方历练,否则不成器呀,以后再杜先生的手下,还请先生多方调教。” 杜泽赶紧说道:“不敢不敢,老臣眼目昏花,头脑不灵,若不是陛下恩赏,哪里能在吏部虚度光阴,齐泰若是能来吏部,那我就清闲喽……” 杜泽这话,就是表明齐泰来了之后,吏部的一切事都会交给他,以他为主。 自己不争不抢,安安心心做个吉祥物! “杜先生客气了,以后吏部还要多多仰仗先生呢……” 对于这样有自知之明的老臣,朱允熥自然非常喜欢。 齐泰现在还只是个五品官员,在他前面必须有人撑着,既能让他掌握实权,又不显得那么突兀,这样才好。 虽然按照朱元璋用人的风格,一下子提拔成为正三品的侍郎,或者直接成为正二品的又不尚书,也不是不行。 可朱允熥并不准备这样做。 现在把他们的官职升的那么高,等以后再立功劳怎么办? 关键自己若是登基,肯定还会降下封赏,那时候该如何赏赐? 再者说了,现在他们没那么大的功劳,如果一下子提拔太高,那吃相就太难看了! 既能掌握实权,又不引人非议,如此才是最好的! 送走了杜泽以后,朱允熥吩咐说道:“王忠,把去年加科,录取的北方士子带到文华殿中。” 朱允熥突然想起来,去年加科录取了一些北方士子,因为自己为他们出头主持公道,又给他们发放了钱财,因此他们非常感激。 这些人是自己亲自录取的,如果再亲自提拔,那就妥妥的自己人呀! 这些人中了进士之后,有的进入翰林院,有的已经被朝廷任命。 除去三个外放成为县令的,剩下的全都来了。 当他们得到命令,说是皇太孙要在文华殿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非常激动! 当日他们就见识了吴王的贤明,现在又要一睹皇太孙殿下的尊贵了!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平身。” “多谢皇太孙殿下!” 待众人起身之后,朱允熥也站起身来,走到他们中间,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 对一人说道:“你叫韩克忠,可对?” 这个青年立即满心激动,赶紧行礼道:“学生韩克忠,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又对另一人说道:“伱叫李豪,还有你叫乔安,可对?” 被点到的人激动的说道:“学生见过皇太孙殿下!……殿下居然还记得我等,实在……实在,让我等受宠若惊!”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笑着说道:“你们在宫外拦截本王的车驾,本王怎么会不记得!”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觉得非常窘迫,可心里又觉得非常骄傲! 这或许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骄傲的事了! 拦住储君车驾,这得是多大的胆子啊! 众人躬身行礼,韩克忠道:“当日我等年少轻狂,肆意妄为,对于殿下多有冲撞,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却大手一挥,极其豪迈的说道:“你们受到冤屈,自然要求个公道,何罪之有?!” “本王之所以让欣赏你们,除了你们确实有才学之外,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这一颗公心呀!”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6章 嫩苗,需要呵护 “来人,赐座。” 朱允熥将他们带到了旁边的本仁殿,就让太监给他们搬来凳子。 众人急忙说道:“殿下面前,学生学生岂敢坐着。” 朱允熥挥挥手说道:“到了这里就不要拘谨了,都坐吧。” 此时太监们已经把凳子摆放在他们身后,众人只好道:“多谢皇太孙殿下!” 说完,便怀揣着激动和荣耀坐了下去。 不过他们也不敢坐实了,屁股只敢坐三分之一,似乎随时准备起身,接受殿下的询问。 都挺直了腰板,把自己最好旳一面展示出来。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温和的含笑说道:“今日让你们前来,是想让你们陪本王说说话,本王虽然能够叫出你们的名字,可对你们的状况并不了解,待会儿都说说。” “还有你们这段时间在翰林院,或是在自己的任上,有何历练,你们说,我来听。” “是,学生遵命!” 众人更是觉得非常温馨舒畅,同时也感到非常感动。 殿下居然关心自己的琐事,关心自己在仕途上的经历,这么把自己放在心上! 这就如同大领导突然到你家里,对你嘘寒问暖,关心你的家人状况,还关心你,工作的怎么样,累不累…… 这谁能不感动? 不过众人都没有开口,一方面是因为心中受感,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竟谁经历过这等好事啊! 朱允熥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韩克忠,当日不就你的话最多吗,那你就带个头!” “殿下恕罪……” 韩克忠窘迫的说道:“那学生就唐突了……学生是山东兖州府,城武县人,家里有高堂父母,不过身体健康,倒是没有什么疾病,家里还有两个兄弟, 一个上了县学,有官府粮食供给,另一个弟弟在上社学,有时也跟着家父读书……殿下,学生是不是啰嗦了?” 其他人看着韩克忠,脸上也带着笑意,想笑又不敢笑出声音来。 朱允熥道:“哪有什么啰嗦,正该这么说,本王也想听听是什么样的人善家庭,能够教出你们这些朝廷良才……” 众人一听,心中更加感动,殿下真是礼贤下士啊! 韩克忠继续说道:“学生被殿下轻点为进士之后,就入翰林院为修撰,掌修国史,任修撰三个月,便升为国子监的司业。” 国子监是明朝最高学府,位于南京鸡鸣山下,祭酒为国子监长官,类似于校长,总领监务。 而国子监的司业,负责教务工作,差不多类似于后世的教务处长,是国子监的副长官。 朱允熥赞许地说道:“这么快就升任国子监司业了?这可是从四品的官职!看来你确实在任上有所进度。” 韩克忠急忙说道说道:“这都是殿下恩赐,当时提拔,学生多谢殿下知遇之恩……” 韩克忠觉得自己是因为和皇太孙的相识,所以才受了提拔,因此一直对朱允熥感激不已。 不过这里面有没有朱允熥的功劳在,韩克忠在历史上的升官速度,就是这么快! 在历史上他中了状元之后,就立刻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三个月之后就成为了国子监的司业。 官职也从从六品,一下子升到了从四品! 所以很多人升官任用,并不是按部就班,一级一级升上去的。 尤其是洪武年间,官职的跨度之大是超乎想象的! 朱允熥问道:“你这段在国子监担任司业,可有什么得着?” 韩克忠躬身行礼,眉头有些微皱,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学生到了国子监之后,发现……发现学政似乎有些废弛,也有些混乱……” 觉得自己所说的有些不妥,又赶紧说道:“不过这都是学生自己的感觉,恐怕是做不得准的。” 朱允熥却说道,“你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在本王面前只管实话实说!” “是,学生受教,不敢欺瞒殿下。” 朱允熥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此事你先不要声张,本王会去国子监查看,到时候再做定夺……” “是,学生遵命!” 朱允熥又看着众人说道:“都说说吧,今日打开畅所欲言!” “是,学生遵命!” 不得不说,朱允熥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而这样耐心的倾听,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待! 有好几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抹了眼泪又接着说。 他们之所以哭,不是因为自己身世凄苦,或者经历坎坷,那是因为皇太孙殿下的礼遇,使得他们激动不已! 每当他们诉说的时候,朱允都会认真的看着他们,也会时不时的点头,或者出言称赞一两句。 等到他们一个个诉说完毕,根本就不用加官进爵,他们就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共同感觉! 朱允熥看着众人,道:“不错,听了你们在为官任上的经历,本王觉得很是欣慰!” “朝廷举行科考,就是为了选拔人才,以便能够造福天下黎明百姓,百姓之所以称官员为父母官,就是因为官员的一举一动,下达的任何命令, 都是关他们的生死存亡,所以你们为官,要时时刻刻想着百姓,心里想着天下苍生,如此才不辜负本王的期望……” 众人行礼说道:“学生谨记,多谢殿下教诲!” 朱允熥点点头又说道:“你们在翰林院是比较清闲的,如果外放到了地方上,那就要忙碌许多,也会多方辛苦, 不过真正的国之栋梁,必须要有治理百姓的经历,否则即便是升官,也难以体会百姓疾苦。” “本王准备任命一批官员,前去治理地方,而为大明守护一方百姓,不知道你们可有人愿意做这辛苦事?…… 与翰林院的清闲相比,到地方上确实会辛苦。 不过皇太孙殿下既然这样说了,谁敢说不愿意? 再者说了,现在的读书人还没有到空谈误国的地步,许多读书人还是有心报效朝廷的,想为天下做些事的。 而且他们现在对皇太孙感激不已,别说到地方上为官了, 就是让他们拿着兵器,上前线和蒙古人打仗,他们恐怕也无怨无悔!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因此众人立即站起身来,齐齐拜倒在地上,行礼说道:“学生愿去地方,为殿下分忧!请殿下成全!” “好好好!” 朱允熥站起身来,满心欢喜的说道:“你们有此心愿,本王心中甚慰,快快请起!” 嘱咐道:“你们如果到了地方上,会遇到许许多多的问题,各方势力也会拉拢你们,贿赂你们,有的会直接贿赂,有的会雅贿。” “各种招数层出不穷,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一旦有何问题,或是遭人陷害,就算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也都可以写来书信禀报,本王给你们做主撑腰!” “可你们若是肆意贪墨,与贼人狼狈为奸,荼毒百姓,本王也会严加查处,绝不姑息!” “学生谨记,多谢殿下!”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人虽然学问比较高,但是为官的经验毕竟欠缺了。 他们现在还是官场小白,都是第一次做官,需要应对各式各样的人,提防各种各样的明枪暗箭。 稍不注意就会遭人陷害,或者不知不觉中就收了贿赂。 想把一个官员拉下水,招式太多了!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而人在有了第一次之后,被人拿住把柄,就会任人拿捏,做出贪赃枉法的事。 按照破窗理论,人在失败之后,很容易破罐子破摔,彻底化身成为贪官污吏! 这些都是自己提拔任用的人,所以自己一定要保护他们! 毕竟谁也不是一上来,就变成官场老油条! 嫩苗,需要呵护呀…… 送走了这些人,朱允熥觉得心情非常畅快。 他们这些人将会出任地方上的县令,有的将会出任府中的官员,如果他们再经过提拔,用不了几年就能掌握一道的政务。 等到自己登基的时候,天下就可以固若金汤!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7章 脸上抹黑的铁铉 偏殿里面,朱允熥正在更换衣服。 王忠前来禀报收到:“殿下,齐泰铁铉二位大人前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王忠领命,便带人去了。 不一会儿,二人进殿行礼道:“属下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起来吧,坐下说话。” 待二人站起身来, 这才看见皇太孙此时身穿一身太学生的服装,顿时觉得非常诧异。 要知道元朝时期,中原人的文化遭受很大的破坏,就连衣服也跟着随从蒙古人的装扮。 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就建立了服饰制度,对官民界限非常严格,给予读书人以重视。 而且朱元璋非常看重读书人的衣服, 曾经在他的过问之下,“三易其制”,制定士人举子的服饰,与庶民、官员相区别。 《明史·舆服志三》记载:“洪武三年令士人戴四方平定巾。二十三年定儒士、生员衣,自领至裳,去地一寸,袖长过手,复回不及肘三寸。” “二十四年,以士人巾服,无异吏胥,宜甄别之,令工部制式以进。太祖亲视,乃三易乃定。” 明代的生员服饰专用襕衫,用玉色布绢制作,宽袖皂缘。 襕衫是生员的礼服,祭孔、祭祖、见官、赴宴等正式场合下穿着,平时着便服。 洪武末年, 又许生员戴遮阳帽,也叫古笠, 唐代称之为席帽。 这种帽子被棒子国看了之后,他们非常喜欢,所以经过一些改动,就成为影视剧里经常看到的宽沿帽子。 铁铉问道:“殿下,您怎么这身装扮?” 朱允熥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王忠,待会儿给他们也取一套衣裳换上。” 王忠看了齐泰铁铉一眼,坏坏一笑道:“是,奴婢遵命,保证给二位大人找一身合身的!” 此时尚服居的素心已经给朱允熥梳好头了,问道:“殿下,您要戴什么巾?” 朱允熥知道是待在头上的头巾,不过并不知道有什是的么讲究,便随口问道:“有哪些头巾?” 素心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头巾有汉巾、晋巾、唐巾、诸葛巾、纯阳巾、东坡巾、阳明巾、九华巾、玉台巾、逍遥巾、纱帽巾、华阳巾、四开巾、勇巾。” “此外还有浩然巾,儒巾,进士巾,巾之上或缀以玉结子、玉花瓶,侧缀以二大玉环。” 明代男子服饰中, 巾子的款式最多,变化最大,士人也极为喜欢用巾。 因为巾子简易、随意,最能彰显文人士子的风流倜傥、洒脱性格。 士人中流行戴巾,由此成为一种潮流,以致明代的巾子是历代品种最多,个性最为鲜明的。 素心说的这些头巾,朱允熥听着就头皮发麻! 这些投机里面,自己有些见过,有些没有见过…… 孤陋寡闻了呀…… 只好说道:“我要前往国子监,那些学生戴什么头巾。” 素心道:“若是国子监的学子,那必然是以平定四方巾居多了。” “那就它吧。” 齐泰问道:“殿下要去国子监?不过殿下身份尊贵,何须如此打扮?” 素心拿来了头巾,给朱允熥戴上,朱允熥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道:“昨日见了国子监司业韩克忠, 他说到国子监纪律荒废,人心虚浮,我想去看看,这些学生不好好读书,整天都在干什么!” 铁铉道:“殿下,若是国子监有哪些不妥,殿下派人申饬责问,命令他们整顿便是,何须殿下亲自前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国子监到底如何混乱,也要亲眼看过之后才知道。” 朱允熥又说道:“待会儿你们也跟着去。” “是,属下遵命!” 齐泰又说道:“殿下,吏部让属下过去,说是要把考功司的事务给属下做交接……” 朱允熥点头说道:“这是我的命令,你去吏部吧,管着考功司,杜侍郎年龄大了,你要向他多多请教。” “铁铉,你升任户部郎中,齐泰走了,你暂时接过来,等暴昭康复之后再交给他。” 二人躬身行礼道:“是,臣等遵命!” 铁铉打趣说道:“齐大人,以后在下的仕途就捏在大人手中了,还请高抬贵手呀。” 齐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在这儿寒碜人,要不咱俩换换?” 铁铉急忙说道:“别呀,我再商贸司呆习惯了,换地方容易睡不着!” “我看你是太过懒惰,不肯为殿下分忧!” 谷縷 话虽这样说,可是他们二人谁都清楚,吏部对于储君的重要! “好了,别斗嘴了。” 朱允熥吩咐说道:“齐泰,你尽快查看一下天下官员的档案,还有他们在任上的风评如何, 是沽名钓誉,还是真正为百姓做主,为朝廷分忧,看看哪些人可以重用,把名单给我。” “殿下放心,臣一定详细查看。” 国子监,乃是在鸡鸣山下。 国子监创于朱元璋初定金陵之时,即改应天府学为国子学,就是为了培养人才。 后朱元璋建都南京,重建校舍于鸡鸣山下,改学为监,故称国子监。 洪武八年,在凤阳另置中都国子监,不过后来撤销了,其师生并入南京国子监。 因此到了洪武二十六年,南京国子监学生已增加到八千余人。 朱允熥和齐泰、铁铉身穿太学生的衣服,走在国子监里面。 此时正值午后,还没有开始上课,因此有许多太学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或是有说有笑,或是正在辩论,或是悠闲自在, 有助教经过的时候,他们有的会停下来躬身行礼,有的却只当做没有看见,继续玩乐说话。 其实按照国子监的规矩,学生如遇教官出入,监生“必当端拱立俟其过,有问即答,毋得居然轻慢”。 就是说,遇“教师”出人教室,监生要站立道路两侧,并向他们请安,不得造次无礼。 可他们却没有把规矩放到眼里! 还有的学生,却跑到别的班里面串门儿,趴在窗户上招呼别的别班的学生。 有几个太学生满脸通红,走路有些趔趄,迎面走来的时候,隔着十几步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味! 朱允熥眉头微皱,道:“铁铉,你之前也是太学生,也是这般荒唐胡闹吗?” 铁铉满脸窘迫,尴尬的说道:“三爷,我以前可是用功读书的,不曾胡闹……” “恐怕你也难以独善其身吧!” 朱允熥说了一句,继续往前面走去。 等到上课的时间到了,这些学生才不紧不慢的前往课堂,显得非常拖沓。 朱允熥又带着二人,一个堂一个堂的看过去,他的眉头也皱的越深。 本来国子监十分注重礼仪制度教育,从着装、容颜、言谈、行为等多方面对监生进行培训。 课堂上也有课堂上的礼仪,监生在监读书上课时,严格按照监规去做。 可是朱允熥看到的却不是这样,课堂虽然还不至于乱糟糟,可是也没有多少的恭敬严谨, 一些学生依旧在交头接耳,左顾右盼,根本没有流行听教谕的讲说。 还有的监生身穿绫罗绸缎,极尽奢华,手中的折扇,身上悬挂的玉佩,无不彰显着奢靡的气息。 几乎在每一堂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形,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铁铉,国子监在上课之时有何规矩?” 铁铉看了看身旁的齐泰,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齐泰赶紧看向别处,根本不做理会! 想让我替你顶雷,没门儿! 谁让你出身太学生,活该! 铁铉没有办法,只好挠了挠头皮道:“三爷,按照监规,对学生们需当对先生毕恭毕敬,作揖行礼,严肃认真,拱立听讲,如有有什么疑问,也要举手请教,不可随意开口……” “诸位监生的衣服头巾,也要务必依照朝廷制度,不许穿戴常人巾服,免得与众混淆……” 朱允熥不悦的说道:“那我为何看到了绫罗绸缎,锦衣华服?这难道是朝廷的规矩吗?!” “自然不是,三爷恕罪……” “继续说!” 铁铉觉得喉咙堵塞,非常难受,暗暗清了清喉咙,这才觉得气息通畅了许多…… 说道:“先生会讲时,监生要规规矩矩听讲,要端正严肃,衣着整洁,不许燕安怠惰,更不能脱巾解衣,喧哗嬉笑……” 朱允熥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顿时让铁铉觉得无比心塞! 若不是殿下在场,铁拳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 这群学生真是混账!让我也跟着吃瓜落! 你们简直就是在给太学生抹黑呀! 铁铉来不及疗伤,就听见前面一個堂中,传来一片喧哗之声……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8章 不好的事要发生 “殿下,殿下,我们到别处看看吧。” 齐泰看着朱允熥脸上的不悦,赶紧拦着说道:“别处还有几个学堂,殿下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铁铉也赶紧说道:“是啊殿下,我们还是到那边吧……” 二人之所以这么拦着,是因为在前方的一个学堂里面,传出来嬉闹之声,还有肆意的笑声。 朱允熥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他想看看,这些太学生到底在干什么! 齐泰铁铉二人无奈,只好赶紧跟上。 而跟在身后的瞿陶和张辅对视了一眼,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辅气的骂道:“这群学生真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平白惹殿下生气!不好好读书在这待着干什么!还不如滚回家去!” 瞿陶摇摇头道:“国子监是得好好整治了,否则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 张辅气愤的说道:“要我说,就应该把这些读书人送去和蒙古人征战!武将到功名只能靠着立功杀敌,出生入死取得” “可他们倒好,舒舒服服的读读书就能做官!就这他们还不好好干!” “走吧,快跟上。” 朱允熥来到这个学堂的窗边,因为已经过了春暖花开的日子,天气已经比较热了。 所以所有的窗户都是打开的,朱允熥便顺着窗户往里面望去。 只见在这个极大的学堂里面,一群人吵吵嚷嚷,嘻嘻笑笑,或者聚在一起谈论什么有趣的事, 或者拿出来骰子,几个人聚在一起赌钱,不时爆发出买定离手,不许反悔这里的话…… 还有的或许是午睡没有休息好,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既让人佩服他们的好睡眠,又让人怀疑他们夜晚去了何处……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狼藉! 朱允熥皱眉问道:“为何此间没有教谕和训导前来讲书?” 讲书就是现在的上课,每月四次,初一、十五在孔子庙行完释菜礼之后,在博士厅集合学生。 由祭酒、司业、博士讲解诸书,然后每月上旬之后以及朔望后由助教、学正、学录再各讲一次。 铁铉凑近了,低声说道:“殿下,现在应当是自学时间,因此并没有先生前来讲书……” 朱允熥感叹的说道:“你们说,这些人能够成为朝廷栋梁吗?能够忠君爱民,守护一方吗?” 旁边的齐泰、铁铉二人无言以对…… 像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喧闹,真的很让人怀疑! 这群人不好好读圣贤书,不好好修身养性,谁还能指望他们将来发愤图强,为民做主? 铁铉极力的想要挽回一点,不能让殿下对国子监失望啊, 在他的目光搜索之下,终于把目光定格在第一排,靠近里面墙壁的一个座位。 “殿下,你看那里……” 朱允熥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太学生,身穿干净的监生服饰,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此人正在低头读书,眼睛一直盯着,似乎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看得极其认真。 齐泰在一旁赶紧说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古人诚不欺我!此人能够在这般喧闹之中静心安坐,专心读书,确实难能可贵!” 朱允熥心里这才好受一点,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一百个庸人里面,能够出一个贤才,那也是可喜可贺! “去把国子监的祭酒、司业、博士、助教等人全都带来!” 说罢便迈步朝着学堂门口走去。 瞿陶和张辅也赶紧跟着,在一旁贴身保护。 齐泰拉住铁铉,赶紧说道:“国子监你比较熟悉,快去叫人吧,我留在这里。” 铁铉的心瞬间就被揪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向后走去。 当朱允熥走进学堂的时候,并没有带来什么波澜,几个学生发现了他, 看了一眼之后,或许见他也是个太学生,就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去忙自己的事。 朱允熥也没有说话,走到学堂前面的桌子旁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勘合簿,翻看了起来。 这勘合簿,就是这个学堂里面所有太学生的名单,同时也是一个考勤表。 监生每天在监学习,都要进行考勤,各堂设置勘合簿,上面有本堂监生的姓名。 每到一天,教官在其姓名下印红圈一个;如未到,印黑圈一个。 朱允熥翻看了一下日期,只见这上面很多日期都是空白的,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按照勘合簿严格考勤! 抬头放眼望去,偌大的学堂里面,竟然有三成空位! 这就代表着有将近三成的太学生,没有来到学堂上课! 朱允熥吩咐道:“传令下去,派兵守住国子监大门,任何人不准入内!再去找找看,那些没来的士子去了何处!”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听到这话的人瞬间愣住了。 接下来整个学堂里面都逐渐安静下来,尤其是在后面的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怎么回事,脸上带着重重的疑惑。 “是,属下遵命!” 张辅恶狠狠的瞪了这些学生一眼,这才转身下去传令。 铁铉急匆匆的走过一个学堂的时候,忽然看到正在授课的是自己的老师,便急忙道:“高先生,高先生……” 授课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问言望去,这才看清楚是铁铉,“铁铉,你怎么来了?” 学堂里的众位监生也是一惊,要知道铁铉被皇太孙殿下赏识,直接任用, 现在谁不知道他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 “你不是在皇太孙殿下身边吗,为何会来这里?” 不等铁铉答话,这位高先生又满面春风的对学堂里的监生道:“这位就是铁铉,之前被皇太孙殿下赏识重用,难得他回来一趟,那就让他给大家…… 铁铉心中叫苦,这是要让我演讲的节奏啊! 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说道:“高先生,殿下在诚心堂,让国子监博士、学正全都过去,您快去吧!” “殿下也来了?” 众位监生愣住了,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 高先生有些惊讶,不过他猜想皇太孙前来,大概也是看看,或者走个过场,说一些勉励的话。 以示朝廷对国子监的看重,因此他看了看自己的学生,觉得把他们丢下不妥, 所以这位老学究说道:“待上完这堂课,我就过去……” “高先生!……” 铁铉知道自己这位先生有些顽固,可他的心肠并不坏,也不是有意怠慢殿下, 可现在殿下就在气头上,如果降下雷霆之怒,落到谁的头上,都消受不起呀! 与是铁铉道:“高先生,殿下前来国子监,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高先生还是快过去吧!” 这位老学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便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那学生去寻祭酒……”说着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高先生看了看学堂里的监生,道:“你们且把这两日所讲的温习一遍,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迈步出了学堂,往诚心堂而去。 明朝国子监分为三级六堂进行教学。 初级班为三堂,分别名为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中级班为二堂,修道、诚心二堂; 高级班只有率性一堂。 国子监会根据学生的学识深浅,将其编在不同的三级六堂,低级堂的学生要升高级堂,就要以积分制升级。 就是通过考试累计学分的方式,来决定学生能否升级或毕业。 诚心堂,仅仅只是低于率性堂一点而已。 张辅带着一队人马,快速的赶到了国子监大门,立即吩咐道: “把这里看住了,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进出,违者军法从事!” 兵士立即执行命令,严加戒备。 张辅又吩咐道:“带领一队人马,把每一个门都给我看死了!谁那里要是出了差错,交给刑部论罪!” 在这样严格的命令之下,士卒也行动了起来,国子监的每一个门都有士兵把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所幸国子监非在人流庞大的内城,少有人来到这里,因此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影响。 当铁铉来到博士厅,见到了众位博士、助教、学正、学录,还有祭酒和司业, 不过哪里有心情寒暄,赶紧就把皇太孙殿下请他们前去的事告诉了他们。 众人也也是同样的惊诧,不明白殿下前来为何没有人通报,他们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准备, 这与以往的惯例不同啊…… 而且看铁铉这副神情,似乎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379章 夺命连环问! 在博士厅里面,只有韩克忠暗暗摇了摇头。 殿下说要来看看再做定夺,因此他从东宫离开之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国子监的人。 否则那岂不成了欺瞒殿下?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国子监的众位博士、助教来到诚心堂门口,立即躬身行礼。 因为国子监是培养读书人的地方,因此并没有行大礼。 此时学堂里面的监生,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皇太孙殿下,因此赶紧也学着躬身行礼, 此时他们心中忐忑不安,自己的丑态可是被殿下尽收眼底呀! 即便殿下进来的时候,自己这些人也没有注意到,依然我行我素……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手里拿着勘合簿,声音淡然的说道,“现在开始点名。” 国子监的先生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殿下肯定是心中不满啊,要不然也不会不尊重他们…… 不过看看稀稀拉拉的学堂,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眼前的这番景象,确实令人失望…… “张顺!” “学生在……” “马延年!” “学生在……” “裘如海!” “……” 一时之间没有人答话,显然这个监生并不在这里。 “下一个,李海!” “学生在……” “叶枫!” “学生在……” 被点到的人在心中不住的庆幸,在心中都松了口气,幸亏自己来了,否则被殿下抓个正着,那真是呜呼哀哉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大意,因为殿下如何处置他们方才的嬉闹,还未可知呢! 随着朱允熥一个一个到点名,有人到场,有人却没有到。 那些没有到场的人,在这些人当中有好友,可他们也只能干着急,没办法通知他们! 国子监里,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偷偷的跑到诚心堂外面观看, 紧接着就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陆陆续续跑去观看,一面是想要看看储君,另一方面也是心生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过瞿陶也并没有拦着,而是暗暗中命人加强戒备,以确保皇太孙殿下安全。 也因为无人拦阻,所以学堂外面的学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把整个诚心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个时候最尴尬的就是博士助教,还有各监等人了! 缺席这么多学生,他们确实有失职责! 随着耳中听到一个个学生都不在,他们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不知不觉头上冒出了潮湿的汗液。 对这些缺席的学生,他们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是却无能为力。 朱允熥点名完毕,这才把勘合簿和上。 抬头问道:“谁是此间斋长?” 为了监督与约束学生的言行,国子监实行斋长管理制度。 通常是由年长学优、威望较高的监生来充任斋长,这个斋长就相当于现在的班长。 “回,回禀天下,是学……学生……” 在监生目光的注视之下,一个五大三粗的学生终于站了出来。 不过他身上却穿着绸缎的衣裳,上面绣着一些图案,衣服显得非常华贵,不过去有些秀气…… 穿在他的身上,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朱允熥认出他就是方才在学堂里面聚赌的其中一个,便问道:“你身为学堂斋长,那么我问你,身为斋长有何职责?” 这人心中十分忐忑,觉得口干舌燥,颤颤巍巍的说道:“回禀殿下,斋长……斋长应该督诸生的工课,督促诸位监生读书, 还……还有监督他们的衣冠、步履、饮食,如果有何不对,就要加以纠正……” “夜里还要管着宿监,让他们准时休息……此外,监生有什么缘故需要外出的,必须告诉本班教官,斋长就需要带着他告诉祭酒和监丞,以便勘合考勤……” “若是用餐时间,由斋长负责到庖厨领取饭菜,每桌监生集体享用。就餐时,斋长要监督监生安静就餐,不讲话,不喧哗,做到有礼用饭。” 国子监实行会馔制,每天到就餐时间,监生便集中到会馔堂,分班按桌就坐,由斋长扶着端来饭菜。 每天从六堂中轮流派四名斋长值日。 监生不能随便到厨房中查看饭菜,评价饭菜质量,尤其不能鞭挞膳夫。 吃完后,监生将自己的餐具清洗干净,停放在指定的位置,做到井然有序。 也就是说,斋长不仅要帮忙管理国子监的日常教学。 还要在衣食住行的管理中发挥重要作用,上课维持正常秩序,课后协助监督学生言行。 朱允熥道:“既然斋长需要监督诸位监生的衣冠、步履,那我问你,你为何这身打扮?难道国子监还有这等服饰不成?!” 这个斋长本来就紧张,被这么一问,冷汗蹭一下就冒出来了! 嘴唇动了动,却不敢答话。 因为自己的穿戴,确实不符合国子监的规矩…… “我再问你,斋长需要监督诸生功课读书,那这里为何会吵吵闹闹,如同杂乱菜市?!为何会有人嘻嘻闹闹,甚至聚集赌博?!” 此时这个斋长已经吓得全身颤抖,身如筛糠, 朱允熥冷冷的看着他,继续追问道:“既然斋长负责诸生考勤和外出,今日这学堂里面,这么多人没有到场,你是否全都向祭酒禀报?全都告假了?” 斋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顿时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答话。 朱允熥目光扫过雪场里的每个人,迎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朱允又转向站在学堂里面的先生们,问道:“诸位先生,你们都是饱学之士,请问助教、学正、学录,有和职责?”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些先生也觉得非常尴尬。 只好厚着脸皮说道:“回禀殿下,助教、学正、学录,命官之始。助者,辅也;正者,正其度;录者,录其业。意实不同,然均为师表之任。” “学正的职责乃是掌执行学规,考校训导,学录主要是记录学生成绩,还有学生平日里的行为……” 朱允熥点点头,未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么再请问,何为博士?” 这样的问题,无论回答不回答,都非常难堪! 可皇太孙既然问了,他们又哪里敢不回答? 于是众人的目光,一起看相铁铉的老师,那位高先生。 可能是看他年龄稍长一些,古人又有尊重长者的传统,因此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想让他出面说话。 铁铉也有一些紧张,看着自己的老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位老学究终究是个厚道之人,虽然心里面并不认同这些同僚的往日行径,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装聋作哑。 只能无奈的拱手行礼,说道:“回禀殿下,博士的具体职掌是分经教训六堂,依本经考课。” “需要在国子监的六个学堂里面授课,还有按照圣人教导,认真预备教案……” “博士必须精通易、诗、书、春秋、礼记的其中一本,并能教授《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四部儒家的经典,如此才算合格。” 朱允熥拱手回了一礼,知道博士的作用就是教书,不管别的,也就没有多说。 况且这位博士年龄大了,自己在众人面前,总是要表现出来尊重的。 朱允熥目光转向他人,道:“谁是此监的监丞?” 一人赶紧行礼道:“启禀殿下,微臣是国子监监丞……” “你有何职责?” 监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答说道:“回禀殿下,监丞掌管纪律,凡教官怠于师训,不能好好授课,生员有戾规矩,不遵守监规,或者他们课业不精,都要监督, 还有廪膳不干净,都要一并纠举。” 所以说,国子监的监丞的权力很大,上至老师,中到食堂,下到学生,全都是他管理纠察的范围! “监丞置集愆簿,有不遵者书之,再三犯者决责,四犯者至发遣安置。” “其学规条目,屡次更定,宽严得其中。堂宇宿舍,饮馔澡浴,俱有禁例……” 这就相当于现在的记过处分,如果屡教不改就要责令退学了! 因此监丞管的是国子监的方方面面,这里的纪律如何,全在他一人之手! 而现在国子监这般混乱不堪,此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朱允熥目光灼灼的追问道:“既然你是国子监的监丞,那就是管着整个国子监的规矩!” “我问你,为何许多学生身穿绫罗绸缎,极尽奢靡?你身为监丞可有制止?!”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0章 薅羊毛,就要狠!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这间学堂却勤三成,他们有些人告假了?有几人无端私自外出?” “几十位监生不知所踪,你可知道他们去了何地?!” 国子监的监丞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头上也流出了冷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博士厅里,朱允熥坐在主位上。 祭酒、司业, 还有博士、助教、学正等人坐在下首,一个个都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朱允熥道:“各位先生,尔等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朝廷既然任命尔来到国子监,就是对儿子的信任,本王不明白的是,国子监为何会这般景象?” “难道国子监向来如此吗?或者是有别的隐情, 诸位都可以畅所欲言,本王洗耳恭听!” 这样的话听在他们的耳朵当中,觉得非常讽刺! 作为在国子监任职多年的人,当然会明白国子监原本并不是这样,而且这种现象也不正常合理。 他们确实没有可辩解的,国子监在他们的手中,确实变成纪律松弛,几乎没有学术之风了…… 见他们都不说话,朱允熥又问道,“本王想问问,国子监本来就有监规,为何没有人持守?没有人执行?” “臣等惭愧,请殿下恕罪……”众人红着老脸请罪说道。 “唉……”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诸位先生,非是本王无礼,而是看到国子监这番景象,本王心里伤痛啊……” 听到这话, 众人赶紧跪在地上,纷纷请罪说道:“臣等无能, 请殿下责罚……” “诸位先生,朝廷每次科举考试,能够考中进士者,以太学生为多,“乙丑、戊辰两科策进士,魁首都是在国子监产生出来的,得士大率三天下之二!” 朱允熥道:“每次科举,从国子监考中的进士超过六成!朝廷对于国子监的看重你们是知道的,这些学生将来很多都会成为大明的基石。” “若是他们既无才学,又无品德,即便是将来为官做宰,也会成为鱼肉百姓,霍乱朝纲的奸佞之徒!” “诸位先生,是奸佞,还是良才,你们的责任很重啊……” 这番话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于是赶紧跪地叩头道:“臣等惶恐,有负圣恩,请殿下降罪……” 敲打完,接下来就要解决实际的问题了。 朱允熥知道, 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国子监的这些老师全都清除,毕竟在他们当中有人却是认真的。 再者说了,国子监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如果把教师领导全都罢官问罪,那就等于告诉天下人:国子监已经腐烂了! 而且是经过皇太孙殿下认可的腐烂! 那样的话,朝廷的脸面何在,皇帝威严何在? 而且国子监纪律松弛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洪武三十年的时候,国子监学政废弛,混乱不堪。 韩克忠与祭酒张显宗整饬学政,修订监规,使国子监再次兴旺起来。 当时他们进一步编制监规,进呈朱元璋参酌,把监规刊印颁发,永为遵守,学政自此振举。 所以当皇帝老迈,储君年幼的时候,很多问题都会浮现出来,表现的方式也是各式各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新君即位的时候,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坐稳皇位的原因。 所以做皇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的,不是把那些自己看过的人宰了就可以, 这里面的讲究太多了,或许这就是政治吧。 而国子监的纪律松弛,只不过是皇位传承之际的,政局出现松动的现象之一罢了! “诸位先生请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多谢皇太孙殿下……” 等众人落座,朱允熥这才说道:“诸位,现在本王愿意和诸位先生一同制定监规,一同为朝廷培养栋梁……” 众人纷纷说道:“有殿下在,是我等的福分,请殿下吩咐……” 朱允熥道:“方才我巡视了一遍学堂,发现有不少空位,不知道国子监对于离监的学生是如何处置的?” 国子监的祭酒,赵杰说道:“回禀殿下,国子监对学生的离监出行、请假休课都有规矩,不许学生随意离开国子监,更不许学生无故离监回家。” “监生家庭有事会给予假期,如有事经批准出入监时,也要持国子监发给的出恭入敬牌。” “对于擅自出监,不来学堂者,国子监给予严肃处理,出入必记于薄,由监丞掌之。若是他们回家省亲、完姻、丁忧、告病及同居伯、叔、兄长丧而无子者,才会给予假期,让他们回归乡里,并且还要限期回监。” 朱允熥点点头,看了一眼韩克忠说道:“韩克忠,你来执笔记录。” “是,学生遵命!”韩克忠极其恭敬的行了一礼,来到旁边的桌子上,那里有纸有笔。 朱允熥说道:“对于私自出监,没有告假者,无故旷课者,第一次杖三十,国子监全监通报,引以为戒。第二次一律开革!永不录取!” 众位先生相互看了看,没有人出言反对,这虽然比现在的监规严厉许多,可也是应当的。 因此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孔克坚也把这一条写在纸上,有抬头问道:“殿下,是所有的监生,还是……” 朱允熥看着他,不由得问道:“这里面有何不同?” 孔克坚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殿下的话,而是对在座的人说道:“诸位先生,我们都明白,殿下也清楚,凡入国子监的学生都称作监生。” “不过监生还分为六类,就是举监,贡监,荫监,例监,夷生与俊秀生。” 朱允熥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都是监生吗?怎么还分为六类? 韩克忠不敢看朱允熥,继续对众人说道:“第一类是举监,举人参加会试不中,又不愿意去当县令或者教谕一职的,基本上是想参加下一轮科举,因此有些会进入国子监读书。” 想想也是,因为一旦进入了国子监,不但可以在这里读书,还有朝廷供给的待遇,且有机会到朝廷去实习。 所以这对举人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贡监,明朝每年有恩典,将各地优秀学生派到国子监读书,也会选一批年富力强的生员。” 其实严格划分的话,朝廷派给各地的指标称为岁贡,而选上来的则称为选贡。 这是因为地方每年送上来的学生,极大多数是按资排辈上的,这些人普遍年龄较大,学问上也不见得有多扎实,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的家境肯定是不错的,要不然那一点名额,怎么会能轮得到贫寒学子呢! 朝廷为了选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也会特意录取一些。 韩克忠继续说道:“此外还有荫监,官员到一定品级以后,朝廷给予此官员子孙若干进国子监读书的名额。” “另外,而且陛下也会格外开恩,对于那些忠勇之士,守土死节者,降下恩典,准许他们荫庇子孙入学。” “还有那些夷生,他们是土官子弟或三邦诸国的学生,若是将他们开革了,恐怕影响不好,还行殿下三思……。 “至于俊秀生,则是民间有俊秀通文者,经过名士举荐,也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 哦对了,例监是富户壕绅交纳钱财,而获得国子监入学资格,他们若是不好好读书,实在不像话……” 为了让殿下明白其中的不同,韩克忠解释了这么多,最后说道:“殿下,以微臣看来,夷生是土官、番邦子弟,荫监是功臣之后,这些都不宜开革……” 朱允熥心里尴尬,脸上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诸位先生要知道,国子监是培养朝廷栋梁的地方。” “纵然陛下有恩典,可绝不是为了放纵纨绔子弟,而且有教无类,怎可区别对待?若是他们因为自己的家世而受到庇护,那对于其他监生有何公平?” “所以无论何人,一旦触犯监规,一律惩治,绝不姑息!”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手指轻轻的敲着椅子,说道:“你刚才说例监,本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这些生员以粟纳捐,才得以进入国子监,” “不过大明律法中规定,只要是监生,就免其家属丁役,一些人家为了免除丁役而纳捐入学,可有此事?!”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1章 从比试开始 富人纳捐就可以获得入学名额,这也是例监也叫纳监的由来。 类似于后世的择校生或借读费,也类似一些国家,只要你“捐赠”的够多,那么名校就任君选择! 而富户壕绅,既可以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又可以逃避丁役, 简直一举两得! 不但能为家里省下服丁役的钱,如果运作好了,还有门路做官,所以他们对于出钱购买进入国子监的名额,非常热衷! 朱允熥有意无意的道:“这些例监学生,需要缴纳的钱财多吗?” 韩克忠会意, 立即停下手中的笔说道:“殿下,以下官看来他们所纳捐的不多,可一旦他们进入国子监, 非但不用缴纳任何钱财,朝廷还会供给他们衣物钱财……” “不但供给监生廪膳,还按季节发给衣服、被褥、冠履;每逢节令,监生还有赏赐;监生省亲回籍时,还赐衣、赐金作为川资……” “诸位,若是让朝廷频繁贴补,必然会造成朝廷重担,所以微臣觉得,应当提高入监的纳捐数目!” 那位老学究高先生迟疑说道:“这样一来的话,会不会让别人以为国子监有敛财之嫌?而且他们也有心求学……” 韩克忠急忙说道:“我以为大可不必担心,能够进入国子监读书的,要么是功臣之后,陛下所以恩赐,或是朝廷选取, 而他们入学只不过是纳捐而已,可即便再多的纳捐,又怎能与功臣的功劳,陛下恩赐相提并论?” “而且国子监的名额若是让他们轻松获得, 那么国之间在他们眼中反倒成了俗物,而不善加珍惜,就连对诸位先生,也不会有太多的敬意……” 众人点点头,也没有再反驳。 谁敢说那些富户捐的钱,就比得过皇帝的恩典?就赶得上朝廷的选取? 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如墨朝廷和皇帝的脸面吗! 而且那些富户壕绅,多出一些钱财罢了,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打紧。 高先生点点头,问道:“那么以司业之见,该当多少才算合适?” 韩克忠道:“我以为最好是现在的五倍,最少也不能低于三倍!” “嘶……” 众人看着韩克忠,面露惊讶之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觉得韩克忠说提高纳捐数目,应该是提高三五成,却没想到是三五倍! 朱元璋也是个精明人,即便是为了拉拢那些士绅阶层,对他们多有恩惠, 尽管早年间殿下的数目不多,可他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而韩克忠一句话就要提高三五倍, 割韭菜也没有这么狠的呀! 一位博士问道:“这……这会不会太高了?” 韩克忠却说道:“若是不高,怎能体现朝廷对国子监的重视,只能提现我首先作为天下第一学堂的尊荣!怎能皇恩之浩荡尊贵!” 众人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越贵,越能体现过时间的重要呗。 朱允熥开口说道:“国子监和朝廷对于那些纳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为的就是让这些士子珍惜学习机会,不可肆意胡闹……” “既然韩克忠这么说了,那就算确定下吧。” “是,微臣遵命!多谢殿下!” 韩克忠急忙起身行礼,把这一条也写在纸上,以作备份。 只是在他低头书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惊诧。 因为既然殿下顾及身份,没有直说提高几倍,那肯定就是按自己所提到的五倍了! 可要知道自己说五倍,那是给了殿下施恩的空间啊! 其实他真心想的是提高一两倍,然后殿下要施恩,肯定会往下降,那自己就“据理力争”,最后“逼迫”得殿下不得不调整到合适的数目。 这样一来殿下得了贤名,自己也跟着获得美名,岂不美哉? 这也是在遇到事关皇帝的事情时,一些官员喜欢搞大案的原因! 事情搞得越大,牵连的人越多,定的罪名越高,留给皇帝操作的空间也就越大! 皇帝如果法外开恩,加以赦免,就会收获一大波的人心! 就算是秉公办理,出了这么大的事,别人也不会说皇帝刻薄,因为他是罪有应得呀! 在这点上,朱元璋就把谋反案玩的如火纯青! 韩克忠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不按套路出牌啊! 因此只好低着头记录,其实心里却有些发苦,因为一旦传出去是自己“力谏”提高五倍纳捐,那士绅还不恨死自己呀? 得,看来想要做忠臣,就得背负骂名…… 旁边的铁铉强忍住脸上的表情,争取让自己不笑出来,心道,殿下户部尚书的外号,果然不是白叫…… 而作为当事人,朱允熥肯定不急! 就算五倍的价格太高,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也无妨,以后自己还可以施恩嘛, 如果现在就定的比较低,那些富户壕绅怎么会领自己的恩情? 再说了,既然薅羊毛,肯定要狠狠的薅啊! 朱允熥接着说道:“此外,对于扰乱学堂者,聚众赌博者,擅自离监者,流连烟花柳巷者,一律开革!” “现在国子监有哪些学科?” “回禀殿下,国子监以儒学为主,学习四书五经,还有算术、书法、律令、礼仪、习射、音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所谓君子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此乃养国子以道!” “这是周礼所说的,因此我等不可不从,以后每逢考试,这些也要纳入其中,各位,还请共勉之!” “是,臣等遵命!” 他们都明白殿下的意思是,算术、律法、习射都要学习,而且不能懈怠! 要知道人为了参加科举考试,就会着重在儒家学说上,慢慢的这些东西就会弃之不顾! 尽管有人觉得这些上不得台面,可殿下引用的是周礼呀,谁能反驳? 所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称是,规规矩矩的听着。 朱允熥又问道:“对于学业不精的监生,也要做出处罚,不知道国子监现在是如何考试的?” 赵祭酒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考试分为大课、月课、堂课、小课和季考五种。” “大课每月一次,每月望日,由监管监事大臣和祭酒、司业轮流出题,月课也是每月一次,由博士厅出题,每月初一考试。” “堂课每月两次,初三由助教出题,十八由学正学录出题,小课每月三次, 季考每三月一次,由祭酒、业轮流出题,考试内容为撰写《四书》或《五经》文章一篇和诏、诰、表、策、论、判其中文章一篇。” 赵祭酒又说道:“殿下,不过真正算入学生积分的考试,一年有十二次,每次考试若是成绩较好者可得一分,若是一般就是半分,成绩差者不得分,十二次成绩累积起来,达到八分就可以升级。” 明代对监生的学业考核主要采取积分法,将历次考试成绩积累起来,积分达到八分,就可升级或毕业。 朱允熥思索再三,还是说道,“既然周礼讲君子六艺,圣人也如此教导我们,那国子监就不可不重视!否则岂不是罔顾圣人的话?” “所以六艺都要考……只不过在分数上改划多少分,可以再议……” 朱允熥并不准备一下子就把儒家学说打落尘埃,其实真正的儒家学说还是不错的,在各方各面都要学习, 只不过后人为了应付科举考试,导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会算数,不会律法,不会习射,除了研究八股,一无是处! 而且你就算是废除了儒家学说,你拿拿什么填补读书人的学问? 是法家?还是道家? 可要知道一旦沾上科举,就会变成另外一群读死书的! 即便是朱允熥想要改革,也得慢慢来呀,这件事不是一道命令就行了! 想了一下,朱允熥吩咐道:“你们贴出告示,十日后在国子监举行算术比试,本王亲自参与,有人能胜本王者,赐万贯,官六品!”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2章 甩他们三条街! “殿下,你也要参与?!” 铁铉满脸惊诧,疑惑的问道。 不但是他,就连在座的众人也都满脸疑。 朱允熥肯定能说道:“对,本王亲自参与,而且任何人在算术上都可以向本王挑战! 铁铉陪笑说道:“殿下,依属下之见, 殿下参与以示隆重,以示对国子监太学生的鼓励也就是了,若是向殿下挑战,岂不失了体统。” 齐泰也急忙说道:“殿下有心振兴学堂的心属下明白,可如果殿下参与,难免有人会有所紧张, 难以发挥自己的才学,所以属下以为,殿下还是不参与的好。” 韩克忠也急忙说道:“是啊殿下,殿下为君,学生为臣为民,怎可与君比试开始,微臣以为不妥……” “等学生们笔试完之后,殿下可以当场考较,或者请殿下出题,也就是了。” 赵祭酒也说道:“确实,考题就有劳殿下了……” 朱允熥看着他们一个个劝阻的模样,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便说道:“既然本王要参与,考题还得麻烦诸位先生……” “既然是考试,就不能没了彩头,凡是能够获得头名者,就按刚才我说的,此前一千贯, 官六品,若是能再胜本王者,赐东宫侍读!” “这!……” 众人都惊住了。 要知道东宫侍读那可是储君近臣,会时常跟在皇太孙身边,只要有才能,将来前途就不可限量! 这样的职位,就是给个地方上的知府也不换啊! 所以众人看向众人的眼光,事实已经完全不同了! 殿下不是客套而已,他是真的要参与! 不过让众人疑惑的是,殿下毕竟年少,就算是在算术上多有进展,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况且作为国子监的先生,自然也知道宫中大致的课程,宫里面在教育皇子皇孙的时候,虽然有算数这一项,可也没有特别重视呀! 殿下是真的精通算术,还是仅仅为了鼓励学生? 高老博士眉头微皱,担心的说道:“殿下,如此一来,一些学生为了获得赏赐,恐怕真的会……那岂不是罪过。” 朱允熥明白他们是怕自己输了,会有失体面。 不过自己好歹也受过二十一世纪良好教育, 要论写文章, 读四书五经,可能不如他们, 不过要说到算术,不是自己吹牛,简直能甩他们三条街! 毕竟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很多算术上的东西,他们并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 朱允熥道:“这里是国子监,是培养读书人的地方,朝廷有令,在国子监中只分长幼,不论尊卑。” “本王虽然是储君,但到了国子监也是同样需要守礼,因此只论才学先进,不论君臣。” 有些改革是大刀阔斧,有些却是润物细无声。 如果没有有才能的人,没有学问的支持,很多事是办不了的! 朱允熥现在并不准备如何改革,可是却能够培养一大批真正的有用之人! “各位,接着往下说吧,监生的课业上,国子监是如何安排的?” “回禀殿下,监生的课业背书,一般每三天检查一次,每次须背诵大诰一百字,本经一百字,四书一百字,不但熟记文词,还要通晓义理。如背诵讲解全不通者,要被打十板。” “第二、写字,每日一幅,一幅的标准为每行十六字,共有十六行,总计二百五十六字,不拘家格,或东汉王羲之、王献之或欧阳询、虞世南,或颜真卿、柳公权均可。” “不过,要求点画撇捺,必须端楷有体,合于书法。而且当日完成,当面交本堂教官批阅,以圈改字少为最,逐月通考。” “第三、作文,每月写六篇。本经义二道,四书义二道,诏诰、表章、策论、判语内科二道,不及道数,仍要逐月作完送改,以凭类进,违者痛决。” 朱允熥道:“作文每月六篇多了,就改成三篇吧,文章本天成,何须精雕细琢,若是练习太过,未免有了工匠气息,反而不美。” “另外还要君子六艺都要学习,总要留出一些时间的……” 幸运的是,现在还没有到八股文占据天下,人人只知道学习孔孟之道,把律法、算术、习射丢到垃圾桶的地步。 就像在后世某些学校,体育老师总是生病,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绝症! 现在的读书人六艺都会学习,国子监也会安排专门的课程,不过重视程度就另说了。 朱允熥举行算术比赛,也是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六艺呀。 明朝监生在每月初一和十五休假两天,其余时间就是上课和自习。在一个月中,监生背书就占了十三天,复讲占了八天。 也就是说,监生自学和检查学业就占去了二十一天! 监生大部分学习时间是为了应付科举所做的平时准备,包括八股文写作训练、诗赋创作、策问回答等考课形式,而且在每次考课时均须监生到场,并点名核实。 时间不够,重视不够,他们那会研究别的东西! 在朱允熥的主持之下,国子监又制定了多项规矩,无论是监生的出操,夜晚在寝室休息,还是在学堂里面,都制定了一系列的制度。 不过这些原先就有章可循,只是再次重申,吩咐加以执行罢了。 话说完了,张辅请命说道:“殿下,那些擅自离开国子监的监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严厉警戒一次,下次再犯,永不录取!” “是,属下遵命!” 张辅欣然领命,谁的话都不好使,国子监是殿下说了算! 朱允熥看着众人,叮嘱说道:“诸位先生,国子监的重要对于朝廷而言,是毋庸置疑的,以后本王也会格外关注。” “规矩已经定下了,盼望各位先生从今以后,能够严格执行,滥竽充数,不思进取,扰乱学堂之人,尽数驱逐!” “盼望诸位先生,不要令本王失望……” “臣等惶恐,多谢殿下教诲!” 他们都明白,让殿下失望的代价! 今日他来到国子监,尽管让自己这些人非常难堪,毕竟揭了国子监的短。 可是按照殿下杀伐果断的性格,今天既没有杀人,也没有当场处置官员,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了! 不过国子监如果还是这番模样,殿下该如何处置,那就说不好了…… 此时国子监的学生们,都心怀忐忑。 皇太孙殿下对国子监的不满,众人都看在眼里,接下来会如何惩治他们?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可也不愿意遭受处罚呀! 况且殿下的责罚是那么容易受的? “哎,你说皇太孙殿下这么处置先生们?” “处置先生们?你先想想怎么处置咱们吧!” “唉,殿下来的时候我在呼呼大睡,怎么没人叫我呀!也不知道殿下看到没有……” “睡觉算什么,诚心堂今天刚好自学,还有人玩骰子赌钱呢,被殿下抓个正着!整個学堂乱糟糟的,干什么的都有……” “我也看到了,殿下亲自拿着勘合簿点名,他们都吓坏了,这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杀不死也被吓死了!” “唉,自求多福吧,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太胡闹了……” “是啊,原本好好的学堂,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确实是咱们有负圣恩啊……” “知耻而后勇,一同努力吧……前提是咱们不被革除……” “那可说不准啊,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角,诚心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尤其是那些算错的监生,头上不住地冒出冷汗, 手里面规规矩矩的捧着课本,眼睛却时不时的飘向窗外, 他们不知道,雷霆之怒何时降下。 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不知道是害怕受责罚,还是害怕失去国子监读书的资格。 而在诚心堂里,坐在第一排不起眼角落里的那位太学生,要眼睛却露出光亮的神采,心中觉得非常舒畅…… 朱允熥离开之后,博士厅里面的众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赵祭酒站起身来,道: “诸位同仁,殿下的吩咐,和国子监的看重咱们都明白了,从今日开始!各个学堂务必按照监规执行!” “敢有监生不守规矩,立即革除绝不姑息!所有的博士、助教、学正、学录,还有监丞,以及掌馔、典簿、典籍, 所有人等务必竭尽全力,否则本官已经上奏朝廷,请旨罢免定罪!” “诸位,我等当共勉之!”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3章 瓜蔓抄 “殿下,那个监生的情况已经查出来了,殿下请看。” 回到东宫文华殿,瞿陶将一份档案放在朱允熥面前的桌子上,上面所写的就是那个在国子监认真读书的监生。 朱允熥拿起观看,只见上面所写的名字叫景清。 瞿陶在一旁禀报说道:“殿下,这个太学生名叫景清, 是陕西邠州宜禄驿人。” “他身世可怜,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陕西真宁县的外祖母家中,入的是真宁府籍。此人在乡试中曾获得解元。” “他家境贫寒,去年前来国子监学习。” 朱允熥手里拿着他的档案,听了瞿陶的讲说,心里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就是他呀! 景清这个名字在历史中不太出名,朱允熥也没注意过。 直到一部电视剧上映, 把朱瞻基的媳妇儿胡善祥和孙若微两位皇后,都安排成了景清的女儿, 关键在电视剧里面,景清一家都被杀害,最可笑的就是这位胡皇后,刚开始是想要刺杀朱棣的! 而且胡善祥和大臣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妹妹孙若微和汉王关系微妙,把朱瞻基演成了头道:“殿下,学生觉得作为朝廷官员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哦,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答案?” 景清坐在凳子上,躬身行礼说道:“殿下,所谓忠心,刘向在《说苑·修文》中说道“故忠心好善而日新之。” “将士们若是忠心君主,必然勤加操练,越发勇武,上阵杀敌而不惧任何牺牲,助守一方而驱逐贼寇,保家卫国。” “文官若是忠心,必然能够依照皇命,恪尽职守,用心牧民,不使百姓有饥寒之苦,不使君王有劳心之忧虑。” “百姓若是忠心,必然勤于耕种,善待家小,按时缴纳粮食赋税,使国库充盈……”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4章 谏言和人性 《我要做太孙》第384章 谏言和人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385章 办成铁案! 齐泰看出朱允熥的松动,不过想让殿下自己亲自开口推翻决定,肯定有些难以启齿。 于是赶紧说道:“殿下,山东孔家的案件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些案件触目惊心,孔家在山东实在是一大毒害!” “而且徐辉祖也正在派人丈量田地,光是清查出来的田亩就有八十万亩!此外还有藏匿的田亩, 还有百姓挂靠在他们家的。” “殿下,此等重大案件,该如何处置,必然中间有许多牵扯,殿下这些时日恐怕没有时间应付别的了……” 既然台阶已经铺平了,朱允熥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唉,政务繁忙,国子监又极为重要, 这该如何是好啊……” 齐泰立即说道:“殿下,您对国子监的看重和恩待,有目共睹,可朝廷大事若是耽搁,影响太大,所以属下以为当以国事为先!” 朱允熥道:“此事再议吧……” 齐泰转移话题说道:“殿下,徐辉祖他们在山东,已经把那些案件审理的七七八八了,是否需要让大理寺的人前去,对案子都可以进行复审、合议。” 朱允熥道:“刑部尚书杨靖,和都察院右都御史曹铭都在山东,让大理寺也过去,刚好三司会审,尽快结案。” “是,微臣遵命。” 三司会审, 是明代时的定制,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机关组成三法司, 会审重大案件。 孔家的虽然历历在目, 绝不会冤枉了他们,正好借着三思会审,把这些案件都落实了,办成铁案! 免得有人心存疑惑,还以为自己公报私仇! 朱允熥看了景清一眼,道:“对于在山东官场所发生的事,你们督察院有监察的职责。” “之前山东监察御史知情不报,已经被革职查办,督察院如果自己立身不正,可以监督天下。” 景清行礼说道:“学生谨记,多谢殿下教诲……” 景清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知道的并不真切。 现在听齐泰这样说,就知道孔家的事态有多么的严重! 而殿下对自己的提点,就是要让督察院率先弹劾发难呀! 既然殿下隐晦的暗示了,那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 于是便说道:“殿下,若是孔家触犯大明律法,既牵涉到民政, 又牵涉到刑事,督察院自然是要弹劾的, 否则枉为职责。” 朱允熥点点头道:“那是你们督察院自己的事, 只要忠心任事就好。” “是,学生遵命!” 在国子监里面,当把监规宣布出来的时候,学生们都有些紧张。 这样的监规不可谓不严厉,动辄就是通报申饬,再有就是直接清退革除,永不录取! 虽然对一些人来说,即便是回到自己家中也不愁读书,不过一旦传出自己是被国子监出名的,那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同时韩克忠作为国子监的司业,会同监丞全力主抓国子监的纪律,一旦发现违规,就严格按照监规,没有人任何情面可讲。 有几个学生还觉得这只是走个过场,不会那么严厉,因此顶风作案。 被韩克忠抓住之后,就立即宣布把他们革除,几个人这才觉得不是开玩笑,因此赶紧四处求情, 可是韩克忠依旧面如坚石,没有丝毫的妥协,直接派人把他们驱逐离开国子监! 这下一来,再也没有任何人敢疏忽懈怠!国子监上下风气顿时大改! 同时算术比试的消息被公布了出来,凡是国子监的学生,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若是能够拔得头筹还有丰厚的赏赐! 而且还流传出来皇太孙殿下也会参与的消息,这就让他们觉得压力很大了。 因此一些自诩在算术上有些门道的学生,立即开始研究算术,把闲置的算术书籍都找了出来。 更让他们受到鼓舞的,是诚心堂学生景清被皇太孙看中,任命为督察院御史! 这在他们中间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在学习之余都在纷纷议论。 “听说了吗,诚心堂的景清被皇太孙殿下任命为督察院御史了,而且还是六品主事!” “你才知道!据说当日景清就被叫走了,和殿下相谈甚欢呢……” “唉,我怎么就没有入了殿下的眼呢,要不然现在我也成为六品主事了……” “景清被任用,也是人家真有才学!人家是乡试的解元,你呢,能有人家的学问?” “景清被任用,可不是因为他是解元,我专门打听过,那天诚心堂里没一个人好好读书,唯有景清一人正襟危坐,认真念书!” “能够不为外物所动,单单就是这一份定力,一般人就比不了啊……也难怪人家受到垂青……” “真是让人羡慕啊,当日诚心堂里乱糟糟的,就这样殿下还能发现景清,确实眼光独到,非常人可及呀……” “哎,你们看,先是铁铉,再是暴昭,后是景清,殿下身边的这三人都是国子监的太学生……” “对呀!这三人都是咱们的同窗!看来天下对国子监真是恩待啊……” “诸位,殿下如此对待国子监,深情厚重,如此大恩岂能辜负!我要回去读书了,告辞!” “对,殿下如此恩待我等,咱们岂可辜负皇恩!辜负殿下的一片心意!走吧,一同读书去!” “同去同去……” 一些化学反应,就在国子监中悄悄发生了。 当这些看学生意识到皇太孙对太学生和国子监的看重,心中立即就有了盼头! 殿下可以选用三位太学生做心腹,以后肯定还会再选!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可比单纯的参加会试,考取进士重要的多! 因此国子监的学习风气,立即就大为转变! 人人饥渴向学,终日研究,再加上韩克忠严抓风纪,所以国子监短时间之内就又变成了学风昌盛之地! 此时在国子监大门口,几个学生背着包袱要进入国子监,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于是就发生了撕扯,有学生喊道:“我们是国子监的监生,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进去!” “对,我们要进去读书!你们又要拦着!快快滚开! 守卫手持棍棒,让他们挡住说道:“休要在这里喧哗!你们已经被国子监除名了,与国子监没有关系!” “屁的没有关系!”学生愤怒的道:“圣人教导有教无类!你们怎可区别对待!快快放行!” “是啊,国子监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无赖把门的地儿,滚开!” 在推搡之下,守卫也产生了火气,气恼的说道:“你们被国子监除名,就不能再进来!” “要是觉得不公,自個儿找地儿说理去!别在这胡闹!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干什么不客气?!滚开!” “敢推小爷,找死啊你!” 一个学生被推了一把,立即发出火气,抓紧拳头一拳砸在守卫的眼眶上, 顿时把他砸了个火冒金星,两眼漆黑,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蹲倒在地上。 这个学生还要上去补拳,顿时听到一个声音:“住手!伱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喧哗!” 这几个学生见韩克忠从里面走出来,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赶紧躬身行礼。 “学生见过司业!” 韩克忠眉头微皱,严厉的说道:“这里是国子监,是读书育人之地,你们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学生赶紧赔罪说道:“司业,我们要进去读书,他们拦着不让,所以这才……” 韩克忠瞟了他一眼,认出这几个是自己开除的监生,便说道:“你们不遵守监规,扰乱学堂,偷偷赌钱,居然还敢夜不归寝,你们已经对开革了,还来干什么!” 这几个人忙说道:“韩先生,我等知道错了,已经悔改,请先生原谅。” 韩克忠摇摇头道:“这不是我一人之事,乃是监规不容尔等,你们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各自回家去吧!” “韩先生,这样回去我爹非打死我不可呀,求先生开恩” “是啊韩先生,学生的父亲是泉州知府,蒙蔽下恩赐得了这监生的名额……” “先生,我父亲是荆州知府,家父……” “先生,家父是安阳知府,学生一直仰慕先生的才学……求先生开恩……” 韩克忠当然明白报自报家门的目的,不过自己并不准备妥协! 所以语气生硬的说道:“本官身为国子监司业,就是要协助祭酒总理太学政事,整饬威仪,表率属员,奖励学子!” “所谓提调六馆而课其经艺,凡训悔诸条,同奉监规而损益焉。”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6章 省钱女人会持家 “而等触犯国子监的监规,无心学业,扰乱学堂,本官叫你们驱逐出去,是你们咎由自取!” “本官不管你们有何背景,不管你们是何身份,都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今日断不能进门!” 韩克忠大义凌然的话,让这些被革除的监生很不舒服。 一人说道:“韩先生,您虽然是国子监的司业,可终究不过是个六品官职罢了,家父虽然官职高不了先生多少,可同僚却很多,总有人是能说上话的……” “韩先生,很多事是您做不了主的,不如行个方便如何?我等都不失体面,岂不两全其美……” 面对这样的威胁,韩克忠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说道:“好啊,既然你有通天彻底的门路,只管去走便是了!” “你们若是能够让陛下下旨,能获得皇太孙殿下的原谅,本官就没有别的话说!” 这几个学生顿时哑然! 走皇帝和太孙的门路,这是嫌自己的命长啊! 自己能够在国子监读书,肯定是有背景的,可是背景也没有大到能让国子监改规矩的地步! 更大不到让陛下和太孙下令的地步! 另一个学生见状,赶紧把说话的学生推到一边,不让他在火上浇油。 笑呵呵的说道:“韩先生,您是国子监的司业,如此忠于职责实在让学生佩服……” “学生虽然有心向善,有心求学,不过尚未修习完全,在诸多方面还需要国子监诸位先生的教导,先生若是能够法外开恩,学生感激不尽!” “日后先生无论在朝廷做事,还是到地方任职,都会有许多的便利……” 面对这样“善意”的相劝,韩克忠却摇了摇头说道:“只要你们有心求学,离开国子监也是一样的, 至于本官以后进入官场会如何,那就不用诸位操心了,时间不早了,诸位请回吧!” 这个韩克忠,简直油盐不进! 又臭又硬!一点情面都不讲! 几个学生满腔怒气,可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把韩克忠怎么样,所以只好暂且回去。 至于回到家中,见到父母该如何交代,却都忐忑不安。 在每次的会试当中,国子监的学生考中进士的很多,如果这里的学风混乱,率先腐败,如何用他们治理天下? 韩克忠也正是明白殿下的苦心,所以才会如此严厉,否则就是有负圣恩了! 此时身在徐州城中的暴昭,正在由太医为他换药。 弓箭虽然没有伤及到要害,可是也让他失血过多,整个人脸色苍白,精神也有些萎靡。 暴昭的夫人站在一旁,负责自己的夫君,关切的问道:“杜太医,他的伤怎么样,可有什么恶化?” 太医看了看伤口,既然红肿已经退去,也没有化脓的迹象,原本的肿起也变得平坦了, 便说道:“夫人不必担心,伤情并没有恶化。” 说着又给他换上新药,包扎完毕,又给他仔仔细细的把脉。 说道:“暴大人之前失血过多,所幸没有伤及要害,救治的也比较及时,这才没有大碍…… 不过也要仔细调理,多多补充,把身体的亏空给补回来,否则也会容易留下身体虚弱的病根。” 另一位太医说道:“我们开出的药方,一面进行药补,一面进行食补,三两个月下来,是应当能够补回来。” “多谢太医,有劳了。”暴昭客气的说道。 暴昭的夫人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不过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开口。 不过那位杜太医却看出她有什么心思,便问到:“夫人觉得有何不妥吗?” 暴夫人赶紧说道:“没有,没有……妇人只是有些顾虑罢了,当不得什么事……” 两位太医也没有多说,又叮嘱几句,便告辞退离开了。 此时厅堂里面没有外人,暴昭拉过夫人的手,问道:“你是在担心家里没钱给我补身体,怕落了病根儿吧?” 夫人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哪有,家里钱财还是非常宽裕的,夫君不必担心。” 暴昭摇头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自己夫人的可乐之处。 对方见他这么取笑自己,顿时脸一板道:“你笑什么,再笑小心伤口撕开!” “没事儿,现在已经有些愈合了,而且太医刚包扎完,撕不开的。” “我是说我亲手撕开……” “……” 暴昭顿时不敢笑了,赶紧说道:“你的担心都写到脸上了,还在这逞强!你来!” 说着拉着她的手,来到里屋,指着一口箱子说道:“打开看看。” 夫人满脸疑惑,还是照着自己丈夫说的,伸手将箱子打开,谁知道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箱子人参、灵芝、燕窝! “这都是让你吃的?” “那是当然,这些全都是皇太孙殿下的赏赐!” “真的?” “真的!”暴昭解释说道:“皇太孙殿下知道我受伤之后,就立即派太医前来诊治,还让我留在徐州城,不必急于回京,这些就是殿下赏赐给我补身体用的……” 暴夫人拿起一只比拇指还要粗的野山参,愣愣的说道:“这只山参……得值不少钱吧?” 暴昭看着自己的夫人,故作得意洋洋的说道:“值多少钱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可都是宫里面的贡品。” “贡品就赏赐给你了?你不就是个六品小官吗,能得了这么多赏赐?” “这叫什么话,六品官怎么了,六品官也是朝廷的官!这都是皇太孙殿下的恩赐。” 暴夫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脸色凝重的说道:“暴昭,君以国士待你,你可要忠心事君!否则就是愧对君恩!” 暴昭被它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道:“怎么了这是?” 暴昭夫人道:“为了你一个六品小官,皇太孙殿下不但派遣太医院的太医为你诊治疗伤,还赏赐这么多东西, 这样的知遇之恩,这样的君臣之情,天下少有!” “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可我也知道粉身碎骨以报答君恩的道理!” 暴昭点点头,郑重的说道:“夫人放心,我知道这样的恩情无以为报,唯有誓死效忠,代代忠心事君!才可聊表寸心。” 夫人问道:“夫君,山东的案子大吗?” “大,很大!” 暴昭道:“殿下派刑部尚书,督察院右都御史,还有魏国公徐辉祖前往山东查案,孔家是绝对难以消受的!” “那你呢,等你伤好之后,是准备回京,还是返回山东协助查案?” 暴昭苦笑说道:“我倒是想回去查案,可就算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他们三位在山东,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而且殿下命我暂时留在徐州城中,让我安心养伤,不可移动,现在我是两头都去不成。” 夫人点点头道:“既然殿下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就老老实实听话,安心养伤吧。” “只能如此了……” 夫人手里拿着山参,舍不得放下,“要不我给你买两只老母鸡补身体吧,这些东西太金贵,让你吃就糟践了,留着能卖多少少钱啊……” 暴昭顿时无语凝噎…… 省钱的女人,果然……会持家!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7章 奇耻大辱 随着衍圣公孔家的的名声,在京城日益变坏,朝臣们刚开始疑惑不解, 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批评声音,一件件丑事被暴露出来,他们的心境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毕竟在京城之中,在大明几乎各个地方, 都有议论的声音,他们想不注意都难。 所以在班房里面,在同僚小酌之余,都在讨论这件事。 “孔家这是怎么了,京城各地都传开了,他们就做了那么多的恶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况且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空穴来风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恶事未免也太多了!” “世代的王侯公卿,谁家没有一点招揽事,可像孔家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啊……” “山东的百姓这下可遭殃了,孔家做下那么多下作的事,就不怕遭雷劈!” “怕什么,人家是衍圣公!是圣人之后,这就是人家的护身符!” “这样的人家名声算是臭了,连豺狼都不如,还配做衍圣公?” “也不知道朝廷如何处置孔家,连皇太孙殿下的心腹都敢杀,这胆子,真是无法无天啊!” “谁说不是呢!皇太孙派遣刑部尚书,督察院的曹铭,刚刚又派了大理寺, 这是要三司会审呀……” “相衍圣公这样的人家, 不三司会审定罪,谁能相信他们家这么龌龊?” “你们说皇太孙如何处置孔家?” “肯定会严加处置的, 要不然储君的威严何在?肯定要死一些人啊……”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该杀!” 齐泰作为吏部考功司郎中,景清的任命就由他安排。 当齐泰带着景清来到督察院的时候,还没有等进入大堂,就听见唐中一片喧哗之声。 齐泰对身边的小吏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喧哗?” 小吏嘿嘿一笑,尴尬的说道:“几位老爷正在商议事务事务,激烈了一些,激烈了一些……” 商议事务? 这么大的声音,和街市上商贩叫卖都差不多了! 这叫商议事务? 作为文人,凡事都讲究个礼仪,就算是心里再不痛快,也只会暗地里针锋相对,说话里软中带硬,想方设法法把人噎死! 哪里会像督察院这里,吵吵嚷嚷,连面皮都不要了? 齐泰带着心中的疑惑,还没有等进入大堂,就听见一个高亢的声音, 正在奋力的喊道:“诸位, 耻辱!耻辱,奇耻大辱!这是督察院的耻辱!也是我等的耻辱!” “十二道监察御史,一個山东就派了十人!现在山东出了这么大的事,出了这么大的冤案,之前竟然没有消息!” “这十位监察御史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是尸位素餐,毫不作为?!还是贪赃枉法,与凶徒为伍?” “若非这十个人装聋作哑,忌惮衍圣公的影响,而与之同流合污隐瞒不报!山东冤情怎会如此暴裂!” “所以本官觉得,要查别人,首先就应该自查!先从我们自己查起!山东的冤案是露出来了,别处呢?” “河南、山西、河北、直隶、云贵、四川、陕西又有多少冤家错案!有多少人隐瞒不报!” 齐泰和景清走到近处,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身穿着四品的朝服,正在发表激烈的演讲。 而在他周围,是一群坐在椅子上的同僚,他们纷纷看着这人,表情不一。 有的认同赞许,同意他所说的,有些人微微摇头,似乎是在认为他太激烈了, 还有的如同老僧坐定,一副闲淡的模样,正应了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齐泰认得,此人名叫练子宁,是督察院四品的佥都御史。 小吏想要通报,却被齐泰拦住了,他还想再听听。 练子宁站在人群当中,满腔气愤的说道:“督察院的御史没了锐气,想当一位老好人,想和朝臣们和和睦睦客客气气,那趁早给吏部申请离开督察院!” “只要我等在督察院一天,担任御史一天!就必须尽我等的职责,提督各道,弹劾贪官污吏!” “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都立身不正,如何弹劾别人!所以本官提议,督察院上下,包括十二道监察御史,立即展开自查!” “若有作奸犯科,尸位素餐之辈,绝不姑息,按照督察院的惯例,就要受到三倍处罚!各位以为如何!” 正因为御史的职责非常重要,所以凡御史犯罪,罪加三等,如有赃物从重论处。 正像练子宁所说的,督察院作为这样重要的部门,如果自己立身不正,那是非常可怕的。 这也是练子宁要求督察院自查的原因,并且按照惯例,三倍处罚。 紧接着督察院的众人便讨论了起来,有的说应当自查,否则真的会越来越坏。 有的则是各种推脱,不想自查。 最后,副都御史林工开口说道:“各位,练子宁所说督查员自查,本官以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右都御史曹大人还在山东,自查这样的大事总是要让曹大人主持的,否则真的难以协调各方各面……” 一听这话,不同意自查的人赶紧附和:“对对对,曹大人不在,我等怎能擅自做主!” “自查这件事太大了,督察院上下还有许多的公务要做,有许多地方都需要监察,如果这个时候自查,会影响事务……” “是啊,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不错,在公务上确实不能懈怠……而且正要查出什么事,督察院的脸面往哪里放?” “那些被弹劾的官员,还肯定会揪着督察院的辫子不放,他们可不管那么多,他们一定会没有区别的弹劾咱们……” 当然也有反驳他们,同意自查的。 毕竟朱元璋选择官员进入督察院,也会对他们多加考察,任用的官员还是比较正直的。 再说了,督察院的职责之一就是弹劾,再加上百官的眼睛都盯着督察院,许多人为官清廉,也不怕自查。 于是反驳说道:“怎么就不能自查了?要是不自查谁知道有没有人粉饰太平?” “就是,百官我们能谈何,为何自己就不能查?诸位我们不查,等到锦衣卫查的时候,就没那么客气了!” “督察院为百官表率,咱们连自查的底气都没有,那还怎么做事?有什么底气弹劾别人?” “怕什么,真要有蛀虫揪出来就是了!” 又经过一番讨论,练子宁站起身来,满脸坚毅的说道:“诸位,督察院的自查是必须的!咱们底子不干净,那是愧对圣上!在百官面前都挺不直腰板!” “我会向陛下上书,请求自查!” 那些不同意的,未必就是贪赃枉法,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见他这么坚持,也是好无奈的摇摇头。 练子宁脾气倔强,性格火爆,在督察院是出了名的。 督察院有左右两位督察御史,正二品的官职;还有左右两位副都御史,为正三品。 另外设有四位佥都御史,官职是正四品。 虽然练子宁在这些人当中,不是官职最高的,却是最难惹的! 他认准的事,你再劝也没用!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练子宁接着说道:“诸位,除了督察院自查之外,还有一件事是当务之急,那就是衍圣公孔家!” “孔家在山东做了那么多恶事,曲阜县令是孔家人在做,衍圣公是朝廷一品官职,位列文臣之首, 可他们家居然出出了这么多凶徒,除了要严厉惩治那些作恶之人之外,本官还觉得他们不配再做衍圣公了!” 话到此处,顿时引来一阵惊呼! 练子宁这是要罢黜衍圣公啊! 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练子宁没有理会众人,继续说道:“衍圣公上愧对朝廷,愧对朝廷恩赐,愧对陛下厚爱!” “下则愧对黎明百姓,愧对家乡父老!” “使得孔圣人声名受累,祖宗蒙羞,实在说来,当真是古今第一不孝子孙!”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8章 吃辣的渴望 如此德行败坏,声名狼藉之徒,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有何面目至于我等之首?!本官实在耻于为伍!” “因此,本官觉得,应当罢黜圣公,选择一位德行兼备,才能出众之人担任,方才不负天下所望!” 他的话刚落音,厅堂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所有人都明白,这样一位衍圣公确实是一个耻辱! 可要说将他罢免,另择他人,一时半会儿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孔圣人的影响力太大了,连带着孔家也有许多的声望。 没有人敢轻易和孔家硬碰,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天下读书人的非议,那自己就完了! 练子宁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便道:“诸位同僚,孔家到底是个什么德性,咱们心里都清楚,衍圣公这个名号他们配不配当,咱们也清楚!” “如今天下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孔家乃天下第一穷凶极恶之家!” “御史本来就是直言敢谏,不畏强权,只为公理之人,本官只求能够与诸位同僚共勉!” 每个人都陷入了思索之中,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不过许多时候,人心的秤秤的不是事情对错,也有自己良知。 当良知和对错发生矛盾的时候,这杆秤就会变成天平,哪里重,就会向哪里倾斜。 练子宁的话说完了,便回身坐到椅子,没有再说什么。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齐泰点点头,这才示意小吏前去通报。 小吏便进入厅堂,道:“诸位老爷,吏部考功司郎中齐泰齐大人,有公务前来。” 副都御史林工便将齐泰二人请了进来,在于众人见礼之后,齐泰这才客客气气的道:“各位大人,多多包涵,刚才见诸位大人正在议事,所以就没敢打扰,恕罪恕罪。” 林工也客气的说道:“齐大人见外了,请坐。” 齐泰道:“诸位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不便过多打扰。” 说着将景清介绍给众人道:“这位是景清,被户部任命为督察院经历司六品主事。” 景清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道:“下官景清,见过诸位大人。” 众人也客客气气的回礼,眼睛分分打量着景清,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景清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灼灼目光,不过他依然面色平和,没有任何的表露。 而众人之所以这么看他,是因为众人知道,名义上是吏部任命的,其实就皇太孙殿下提拔任用上来! 官场上的一举一动,里面都饱含深意。 景清能够被齐泰亲自“护送”上任,那这里包含的意思就太明确了! 这就等于告诉众人,景清不是一般官员,而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 虽然是个六品官职,这一下子就能成为都察院四司之一的主事,这就是小官管大事! 齐泰笑着说道:“把人送到,剩下就劳烦诸位了,下官告辞。” 副都御史林工客气了几句,便让人送他回去。 之后众人在亭堂里面又寒暄了一阵,就安排人带着景清熟悉经历司政务,众人这才散去。 不过走的时候转过身去,人人却都心事重重。 殿下往督察院安排人,这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任职安排,还是觉得督察院没有恪尽职守,进而对督察院不满,想要派人掌控督察院? 不过第一种可能,一下子就被众人排除了。 景清能够为殿下在国子监中看中,能够让齐泰相送,怎么会那么简单! 看来山东的事,让殿下对督察院很不满啊。 众人也知道,现在需要挽回殿下对督察院的印象,就必须做出一些事! 自查要不要进行? 孔家是肯定需要弹劾的,可衍圣公需不需要弹劾罢免? 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而对于景清来说,自己上任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督察院的口才! 也领教了练子宁的蛮横! 这位简直就是不管不顾,只要自己认为对的,就哪怕就自己一个人,也会干到底! 这样的性格,当真是干御史了料! 既然做了御史,就要准备好成为独夫! 而在练子宁身上,景清就发现了这样的潜质! 或许是志同道合,或许是惺惺相惜,再或者是臭味相投,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二人很快的就熟络了起来。 朱允熥巡查了一遍库房,可是令他失望的事,并没有找到自己希望的东西。 王忠和马和看着满满一屋子贡品,不过这些公平却有一个奇怪的种类,那就是植物和果实。 看着殿下脸上那失望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殿下,您在找什么东西?可以吩咐奴婢,奴婢帮您找。” 朱允熥问道:“南洋诸国进贡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因为在此之前,朱元璋举行皇太孙册封大典的时候,就发布诏令,允许诸国前来。 因为路途遥远,过了好几个月时间这才赶到。 当时朱允熥说自己想吃一些番邦的食物,让他们送一些来,可是这满屋子的粮食之中,却没有一样是自己想要的! 既没有红薯,也没有玉米! “回禀殿下,都在这里了,东西虽然不多种类却很齐全……” 朱允熥想起来红薯传入明朝的经历,便问道:“南洋诸国有没有那些粮食是不向大明进贡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红薯传入大明是在明朝万历年间,而且也不是由番邦主动上贡的。 有记载说是商人试了几次,都不能把红薯的藤蔓带回来,最后被逼无奈只好把这些藤蔓搅入缆绳之中,这才顺利带回大明。 也有人说是商人把这些藤蔓藏在大鼓里面,再用牛皮遮住充作鼓面,才有了后来在广东地区红薯的种植。 不过这两个故事不论哪一个是真的,都说明那些番邦小国藏着掖着,没有把这样的好东西上贡给上邦! 其实这也能够理解,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大概像是后世的经济保护措施。 不过站在大明的角度来说,可不管你出于什么想法,这些东西带不进来,那就不行! 王忠回答说道:“殿下,他们是大明的藩属国,有好东西还敢不朝贡?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朱允熥没说什么,位置不同,看事情的观点也就不同! 真碰上了高产作物,就像是人得了宝贝,怎么会请你与人分享!哪怕是宗主国也不行! 别人臣服的程度,就在于你实力的强弱,你实力越强,他们才不敢放肆! 朱允熥吩咐说道:“马和,你去问问出使过南洋诸国的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些番国,有哪些东西是高产的。” “对方有可能藏着,问问他们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曾经派遣使臣出使过南洋,这里面有朝臣,也有宫里的太监,所以想问问并不难。 很快马和就回来禀报,说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也未见到有什么高产之物。 朱允熥只好作罢,历史上红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的作物,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应该都产于美洲。 现在虽然没有发现新大陆,可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就不能漂洋过海进入南洋。 因为受洋流的影响,和候鸟的迁徙活动,有些种子和果实,会通过这些渠道指不定出现在什么地方呢。 这种几率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规模很小,不会被人发现,更不会一下子就种植开。 就像辣椒传入中国的时候,只是当做观赏的植物,并不是作为食物。 想起辣椒,朱允熥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四川云南多弄一些成熟辣菜的种子送来京城。” “是,奴婢遵命。” 辣菜,就是原产是大明这块土地上的小米椒,宋代的《东京梦华录·卷二》有“卖辣菜”的说法,所谓辣菜即与辣椒有关。 而且在西藏和云南、四川都有分部,不过现在的人还没有把它当回事罢了。 后来经过研究,确实发现小米辣是产自华夏这块土地,而且拥有很久远的历史。 “还有,这些水稻,还有这几样,都拿到田里试种,看看产量如何,如果要注意不能流落到外面。” 后世有个词,叫做物种外侵,一种植物在没有天敌的环境下会疯狂生长,一旦泛滥开来是很难处理掉的,所以一开始就要避免这种情况。 这水稻是安南国送来的,是不是占城稻也不好说,而且就算是占城稻,是不是应大明的气候,在大明的产量如何,也很难说。 毕竟现在没有那么多技术,植物的很多缺点是无法克服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389章 阴沟里翻船 原本在狮子岭盘踞一方的胡万山,现在彷徨如同丧家之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孔家的人手里! 正当他准备重新拉起一伙人,积蓄实力,要给孔家上些眼药的时候,却发现到处张贴的都有捉拿自己的告示! 每个关卡都会严格查问身份,如果有身份不明, 或者有所怀疑的人,就会被官兵立即拿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胡万山躲在远处,就亲眼见过和自己长得像的人被捉拿! 能够这样严格,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古代的身份信息要想作假是比较容易的,再加上长得相像的人也有, 所以官兵很多时候也不会那么较真。 可像这样严厉盘查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满满的愤怒充斥着胡万山,因为他不敢与百姓接触,所以并不知道朝廷派遣钦差大臣前来查桉。 因此胡万山就认为,这肯定是孔家害怕事情泄露,所以买通官府要杀人灭口! 爷爷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你们竟然想要爷爷的命!当真是混账! 瞧这架势,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呀! 这些时日以来,胡万山都藏在山林里面,根本不敢露头! 幸运的是现在是春季,有许多野菜可以食用,也可以设下陷阱,偶尔捕捉一两个猎物。 不过吃了这么长时间野菜,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感觉身体的气力在消减。 胡万山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自己藏着终究不是办法,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告到官府里去了! 而且就算自己能一直躲在山里, 也不甘心做个野人啊! 还有大把的钱财, 美味的菜肴,白嫩的姑娘等着自己享受呢! 所以这天胡万山带了一些自己准备好的野菜, 便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随身带着的,还有自己的路引,这是原先和孔家交好的时候,通过他们的渠道获得的,没想到现在能够派上用场! 《大明律》规定:“若军民出百里之外不给引者,军以逃军论,民以私渡关津论。” 如“某县某里某图某人为告给文引事,缘某前往某处探亲经商,诚恐前途阻滞,理合告给文引,庶免关津留难,为此给引是实。” 路引持有者必须严格遵守规定,不准转让,不能冒名道:“闺女在济南府啊,那肯定有钱喽?我们在这儿这么辛苦,你就没点儿表示?” 胡万山急忙陪笑说道:“老爷,我身上就几个铜板,实在没有多少,路上还得吃饭……” “你这人好不懂规矩!你吃饭,爷爷不吃饭?” “是是是,老爷您说的是……” 胡万山赶紧往怀里去摸,这时候另外几个官差悄悄拿起水火棍,勐然就向胡万山砸去! 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胡万山顿觉不妙,赶紧侧身这才堪堪避过,紧接着又是几道风声。 胡鞍山正想躲闪,谁知道拦路的那名官差,突然拦腰将他抱住! 他本来身体就有些虚弱,脚下也有一些轻浮,被这么一抱,一时间哪里挣脱得开! 虽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腾挪,仍然有两棍子打在身上,不等他掰开抱着自己的手,那几名官差便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按在身下! 唉,自己这是阴沟里翻船啊! 直到给胡万山戴上手铐脚镣,官差这才擦擦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tnd!抓这么个玩意儿还真费工夫!” “哥几个,等着领赏钱吧!这家伙的赏钱够咱们买几十亩地了!” “娶上几房媳妇儿也够!哈哈哈,看谁还敢瞧不起我!这一下子爷们儿就能做财主!” 胡万山知道官府肯定有缉拿自己的赏钱,所以多方恳求他们放了自己,自己就会把藏金的地方告诉他们。 可他们根本不为所动! 能够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谁又愿意冒险! 所以官差立即将胡万山押送到曲阜,到那里领赏钱! 此时在曲阜的县衙里面,徐辉祖正在和三法司的官员议事, 张胜进来禀报说道:“启禀将军,那个逃跑的贼寇胡万山抓到了!” “好!”徐辉祖高兴道:“现在看孔家还怎么狡辩!勾结贼寇,劫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能落实了!” 又对刑部尚书杨靖说道:“杨部堂,我就把人交给你了,务必要审出结果来!” “下官明白,魏国公放心。” 徐辉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是一项大罪!比欺男霸女还要严重! 杨靖说道:“这些时日以来,桉件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卷宗我会交给大理寺,还请周大人快点审核,以便能够早日结桉。” 大理寺卿周志清说道:“我会尽快的,放心。” 徐辉祖道:“诸位,到目前为止,这些罪证都是孔家的,并没有衍圣公本人的,你们有什么说法?” 衍圣公作为孔家的代表,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底下的人就会做的妥妥当当。 因此就算是有口供,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衍圣公本人犯罪,多少有些缺憾! 而现在,徐辉祖就想补上这个缺憾! 掏出一张纸,徐辉祖道:“孔讷刚被陛下册封为衍圣公的时候,曾经玷污过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家中父母为了避祸,举家迁往宿州,张胜,派人去吧。” 说着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属下遵命!” 徐辉祖看着几人说道:“诸位大人,我等既然奉命彻查孔家,无论是谁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殿下的旨意!” “有了衍圣公的罪证,到时候还请刑部秉公办理。” 杨靖眉头微皱,就算衍圣公犯了罪,可自己哪能轻易判罪,这得禀报陛下呀。 “本官一定会将桉件审理明白的,至于如何决断,还得问问陛下和殿下的旨意。” “如此也好。” 徐辉祖并没有强求,擅自处理衍圣公,对天下人也不好交代! 况且他还是朝廷一品的官职,没有君主的命令是不行的。 徐辉祖又转向督察院右都御史曹铭,道:“曹大人,山东官场到底怎么样,想必你也知道,就请大人多多用心。” “下官明白,请魏国公放心。” 曹铭轻叹了一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督查院难辞其咎,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曹大人言重了……” 徐辉祖道:“接下来就请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会审,孔家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大明,想必各位都听说了。” “为了避免民怨,我等必须要尽快结桉,而且要办成铁桉,才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才能不失朝廷的威严!” “臣等遵旨,定不负圣恩!”三人领命答道。 三司对这些桉件一审再审,核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没有任何的问题,才会存档。 三司会审,铁证如山!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0章 捉拿衍圣公 “老爷,现在外面都传遍了,满天都是家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百姓们们痛骂不已……” 孔家书房里面,侯博正在向孔讷禀报这段时间的风声。 “而且每一件事,都说的有鼻子有眼,那些污言秽语,简直不能入耳,而且那些愚昧的贱民也都跟着骂, 老爷,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任由这样的骂声传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遍大明, 到那时候孔家的名声就完了!老爷得想想办法啊。” 孔讷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说道:“他们骂我们孔家,我能不知道吗?!可我有什么办法! 徐辉祖那个滚蛋把我软禁在家里,还派了那么多兵看守,我还能怎么办!” 侯博试着说道:“老爷,要不您给京城的故交再写些书信,让他们在朝中声援一二?到现在府里面被抓的人还没有放出来, 看这样子,是不准备放人了!还有下人们做的那些恶事,肯定都会算到老爷您的身上,不能坐以待毙啊……” 孔讷非常烦闷,不耐烦的说道:“之前我已经给他们写过书信了,可都没有翻出什么风浪,反倒是案子越查越多,越查越重! 看来他们没有起到多少作用,真是废物!平时一个个吹嘘的如同魏征在世,敢犯颜直谏,没想到一个个全是软脚虾!” “唉,大理寺卿也来了,这是要三司会审,把咱们的罪名给做到实处!” 侯博也知道事情的严重,问道:“老爷,您是主心骨,这事儿您得拿个主意呀。” “我让你去见老二,你见到人了吗?” “回老爷的话,他们守得紧密,根本不让见人,也套不出来他们的话,至今也没有见着二爷。” 孔讷满心忧虑的说道:“只盼望他能够挺得住啊,要是把什么事都认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侯博真的很想说,现在就很麻烦! 不过他终究没敢开口。 “唉,老二肯定是放不回来了,他算是废了……就是不知道老二会不会胡乱攀咬……” 孔讷口中所说的攀咬,指的就是自己的弟弟,会不会把罪责推在自己身上! 侯博安慰说道:“老爷不会别担心,想必二爷是有分寸的,不会牵连到他人。” “当真不会?” “老爷放心,二爷的罪过太多了,就算是攀咬他也难逃干系,而且只要有老爷您在,他的家小才有人照料,二爷不会不懂这个关节……”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放心了……” “我给老爷捶捶肩。” “也好,这些日子太过紧张了,是该松快松快……” 徐辉祖的另一位部将陈鹏带了一队人马,杀气腾腾的向孔府而去。 由于孔府外面围着的也是自己人,没怎么耽搁,就直接带人闯了进去。 府中的家丁仆人,还有那房的小妾孩童,见了以后立即吓得惊叫连连,慌也似的跑开。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官兵闯进来了!” 还没有来得及放松孔讷,神经又紧紧的绷了起来! “砰!” 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陈鹏来到书房之中,满脸戏谑的说道:“衍圣公,跟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吧!” 孔讷心里的怒气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说道:“我乃是当朝衍圣公,一品大员,文官之首!你是何人?是何官职?竟敢在此放肆! 难道就不怕天下非议吗?!我要上书陛下,弹劾于你!” 陈鹏笑着说道:“衍圣公,您是文官之首,可是在下却是武将,与你有什么交情?” “还天下非议?呵呵呵呵,我们做武将的,最不怕的就是非议!谁要是敢乱说话,打回去就是了! 至于衍圣公弹劾,那在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只要有胆量,尽管弹劾好了!现在跟我们走吧!” 孔讷知道与他讲理是讲不通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孔讷还没理! 于是只好说道:“你带我去县衙做什么?” “有人状告衍圣公,请衍圣公当面对质!” “放肆!” 孔讷说道:“就算是有人状告,那也是以民告官,以低告贵,官府应该先处置状告之人!” “再说了,本官当朝一品,他们要断案,也应该亲自前来,请求见面才能问一问……” 现在还端着架子,真看不清形势啊! 圣人之后就这副模样,这点心机城府,不落败那才怪呢! 陈鹏嗤之以鼻的说道:“那是刑部老爷的事,跟在下没什么干系,在下只管拿人! 废话少说,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戴上手铐脚镣,让我们押着走!” 陈鹏也懒得与他废话,自己可不是讲理来了! 孔讷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含着怒气,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们来到县衙。 因为他知道,铁锁加身的事,这帮人真能干得出来! 不过一来到县衙大堂,看到堂上坐着的是三位文官,又端起了架子。 “三位大人,你们请我前来不知道有何事?” 刑部尚书杨靖眉头微皱,道:“衍圣公,有人状告你强抢民女……” 不等杨靖把话说完,孔讷就立即叫嚷起来:“杨大人,这肯定是诬告,绝无此事!” “魏国公,您是大明的国公,也是此次的钦差,魏国公,您得替我说句话呀!” 徐辉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眼看了他一下,没做任何理睬。 杨靖见他这番模样,也不与他多说,吩咐道:“带民女张彩花!” 不过就是几吸功夫,一个二十出头的农家女子便被官兵带了进来。 愤恨的看了孔讷一眼,眼睛里面充满了恨意,似乎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咬死…… 跪倒在地上,张彩花流下来屈辱的眼泪,道:“民女张彩花,拜见大老爷。” 杨靖说道:“张彩花,你状告衍圣公强暴于你,此案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张彩花抹了一把眼泪,哭诉道:“各位大老爷,民女是济宁府人氏,那是八年前,民女跟随我爹去城里买东西,不料却遇见了这畜牲,他说要纳我为妾……” “可我爹就我这么一个闺女,也知道大家族里的小妾还不如一个下人,若是惹恼了主母,就是打死了也不算什么, 再加上我那时候才十四岁,身子骨也弱,我爹怕我受不得摧残,所以就没有同意……” “原本以为这事就罢了,谁知道过了几天,家里突然闯进一群恶贼,就是他们家的家丁,不由分说就要把我抢走,我爹多方哀求,可他们就是不肯,还把我爹打断了腿……” “而民女……也被他们……” 此时张彩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不过为了讨回公道,强忍住悲痛, 说道:“被他们带到了孔家,当天夜里,民女就被这个畜牲糟蹋了……” “胡说!你胡说!” 孔讷气急败坏的指着她说道:“这是污蔑,是污蔑!我堂堂衍圣公,何等尊贵!岂会干出这么龌龊下流的事情!” “三位大人,魏国公,就算是我喜爱美色,凭着我的家世和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一个乡野村姑,又怎会入得了我的眼!此人是诬告!请三位大人替我做主!” 张彩花擦干了的眼泪,说道:“大人,民女没有诬告!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就是他玷污了民女,请大人做主!” 孔讷还想再说,却被杨靖伸手拦住,对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你说衍圣公奸污于你,可有什么凭证?” 此时张彩花满脸通红,稍有几分姿色的脸上,面露羞怯,也有浓浓的不甘。 最后咬牙说道:“大老爷,有凭证,民女记得这个畜牲左侧大腿根,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痦子……” 孔讷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放肆!公堂之上敢出此污言秽语!就该将她发配边地!” 杨靖确认的问道:“张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有没有。”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1章 一地鸡毛 此时大堂上一片静谧。 虽然红着一张脸,张彩花还是悲愤的说道:“诸位大老爷,民女所说的句句属实,这个畜牲将民女绑在床榻上,肆意凌辱三天,他就是化成灰民女也认得!” 杨靖点点头,脸色渐渐变冷, 吩咐道:“来人,请衍圣公到偏厅验看!” 这一下,孔讷顿时慌了,赶紧说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是一品的衍圣公,大庭广众之下,岂能随意欺辱!” 杨靖却道:“是非曲直, 一验便知!来人,请衍圣公下去!” 官兵就要上前用强,孔讷立即喝道:“放肆!谁敢!我乃圣人之后,是陛下亲自册封得衍圣公,没有陛下的命令,谁敢拿我!” “哼!” 徐辉祖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说道:“本国公奉命前来,有先斩后奏之权,能不能拿你?!带下去!” 官兵听到命令,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上前将孔讷押住,就要往偏厅而去。 孔讷知道后果,赶紧求饶道:“魏国公,魏国公,请魏国公恕罪,切不可如此啊,不可如此啊,魏国公……呜呜……” 兴许是官兵堵上了他的嘴,只听得两声呜呜之声, 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堂下跪着的这个女子,既然能够以民告官,还不惜自己的名声,那证明这件事可信度非常高。 既然能够说的那样笃定,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众人只等最后的验证结果。 而一旦判定衍圣公强行占有,他本身就有了污点,再加上孔家触犯了那些律法,衍圣公就难了! 徐辉祖派人把张彩花带来,其实就已经了解过事情的真相,否则他也不会贸然捉拿孔讷。 衍圣公,现在可以任由殿下锤扁捏圆! 在明朝就有规定,如果凡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强行占取良家妇女,就会被处以绞刑。 若是幼女,还是会处于死刑。 而且对于丈夫和妻子之间也有相关规定,丈夫不能轻易的殴打自己的妻子,如果导致妻子死亡就会处于绞刑。 不一会儿,官兵押着一脸苍白, 浑身无力的衍圣公走了出来,此时他如同瘫软了一般, 没有一丝的气力。 官兵禀报说道, “回禀三位大人,在衍圣公左侧大腿根部,确实有一颗痦子,有黄豆大小……” 朝堂上的众人看着衍圣公,眼神里面充满了鄙夷不屑! 这样的人也配称为衍圣公? 也配称为圣人之后? 自己都替他臊得慌! 都替圣人觉得窝囊! 正如孔讷所说的,他堂堂衍圣公,什么样美丽的女子得不到?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有些姿色,却也不是花中极品,他为何就非要得到? 甚至不惜用强! 还不是满脑袋的龌龊思想! 还不是朝廷法律为无物的色胆包天! 曹铭叹了一口气,说道:“衍圣公做出这样龌龊不堪的事情,实在愧对圣人,愧对朝廷大恩……”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说道:“如此行为,与禽兽何异……” 杨靖也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问道:“周大人,您是大理寺卿,觉得该如何处置?” “按照大明律,若有高官触犯律法,需当押入大狱,再禀明朝廷……” 周志清虽然说要禀明朝廷,其实就是把这件事告诉皇帝,让皇帝看看该如何处置。 毕竟越是身份高的人,影响也就越大,陛下是法外开恩,还是如何,需要仔细琢磨。 他之所以说禀明朝廷,就是一旦陛下秉公处置,要打要杀,命令也是“朝廷”下的,并非陛下本人。 陛下总是有恩典,可朝廷要禀公处置,这不影响陛下收揽人心嘛! 杨靖又问道:“魏国公,你觉得本案如何处置?” 此时徐辉祖谦虚说道:“本官在这里只是旁听,并不做主,如今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你们拿个主意就好。” 杨靖道:“来人,把衍圣公收监,押入大牢!” 此时孔讷也清醒过来了,赶紧叫声求饶道:“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我是衍圣公,天下读书人谁不心向孔家。 你们这样做,会引得天下读书人非议的!求三位大人开恩,不能这么判,不能这么判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我不去!我不去!大牢里面又脏又臭,满是老鼠,你们杀了我吧,我死也不去……” 渐渐的,衍圣公被押到远处,没有了声响。 “多谢大老爷为民女主持公道!多谢大老爷!民女来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青天大老爷的大恩大德!” 张彩花又朝着徐辉祖磕了几个响头,道:“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为美女申冤……” 她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多年的屈辱,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和宣泄! 在以前,衍圣公,孔家,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也曾去申冤,可谁敢接状告衍圣公的案子? 渐渐的,她也就死心了,这個屈辱和仇恨,只盼望下辈子能够报在他们身上。 直到几日,官兵找到她,告诉她孔家的现状,答应要为她申冤,张彩花这才再次写了状纸,燃起了希望! 现在孔讷被收监,无论朝廷怎样处置他,自己都出了恶气,沉冤得雪! 大堂里的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徐辉祖招了招手,就有两个健妇来到大堂上,把几乎要哭晕的张彩花搀扶了出去。 作为本案的主审,杨靖说道:“这些案件已经审理完毕,冤情都查清楚了,回头把卷宗整理一下,送到京城,看皇太孙殿下如何处置吧。” 几人也点头称是,这些都要看殿下是何旨意。 徐辉祖道:“还有与孔家勾连的那些官员,有的被拘押了起来,有的还在任上, 殿下已经派了一批官员前来山东,想必如何处置他们,早就心中有数了。” 此时山东观城一片狼藉,孔家更是一地鸡毛, 而作为大明的最高学府:国子监,此时却热闹非凡。 绿树郁郁葱葱,花木争奇斗艳,池中的鱼儿也悠闲自在, 温暖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照在翠绿的枝叶上,无不显出盎然生机。 每个太学生脸上的神情不一,有的眉头微皱,似乎还在思索那一道道难解的习题, 有的心中欢喜,这样朝气蓬勃的景象,置身其中,自然欢畅, 这些太学生们,虽然没有看到皇太孙殿下的身影,却也感受到了殿下对国子监浓浓的重视! 因为在国子监的空场上,不但聚集了很多的学生,台上还有齐泰、铁铉和景清。 这三位都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齐泰是最早跟随殿下的,而铁铉、景清都是国子监太学生出身,许多人都认识他们。 还有一个暴昭,也是太学生,不过却没有看到。 谁都知道,他们是作为皇太孙殿下的代表而来的,这三个人到场,那份量就不一样了! 齐泰对赵祭酒等人说道:“今日殿下有事,不便前来,特地命我等祝贺,还请诸位先生勿怪。” 赵祭酒说道:“哪里哪里,齐大人客气了,你们能来就是殿下对国子监的看重和恩待,殿下当以国事为重,我等岂敢奢求。” 司业韩克忠说道:“殿下对国子监的看著和恩待,是有目共睹的,今日殿下能派三位前来,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三位无需客气……快快请坐。” “祭酒,司业先请……” “大人先请……” 几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一阵,这才分主次落了座。 齐泰三人虽然是代表皇太孙,可在国子监里也没有拿大,而是将首位让给了赵祭酒。 时间到了,按照惯例都会安排领导讲话,众人又推让了起来。 最后在众人的力推之下,齐泰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站起身来,向诸位先生行了礼,这才走上台前。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2章 不敢杀人,就回家抱孩子 看着众多的太学生,齐泰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高声对太学生说道:“诸位,皇太孙殿下分理朝政,国事繁忙,今日有朝中大事需要处理,实在难以分身。” “特地命我等前来,以贺国子监算术之盛况……” 听到这话, 这些太学生都松了一口气。 殿下尊贵是尊贵,可太尊贵了,难免让人觉得压力重重! 毕竟当日皇太孙殿下在国子监里,虽然没有发怒,可那满满上位者的威压,也压得众众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一听殿下亲自到场, 反而心情舒畅了些。 齐泰伸手指向铁铉和景清,笑着说道:“这两位想必你们很多人都认识, 一位是商贸司郎中,一位是督察院主事, 还有一位暴昭,若是让他知道国子监有此等盛况,想必他也极其愿意参加,只可惜有事耽搁,暴昭没在京城……领略不了诸位的才学,实在遗憾……” 这一番话说出来,更让众人笃定皇太孙殿下对国子监的看重! 和对太学生的喜爱! 齐泰接着说道:“殿下对于国子监尤为看重,对诸位的学业尤为关心,命我等观摩,以做后报……” 殿下认为算术是“从用之基”,提出“度数旁通十事”,分别是:治历、测量、音律、军事、理财、营建、机械、舆地、医药、计时。” 众人原本以为他说的只是客气话,可听到这里, 顿时有些诧异了。 算术可以旁通十件事? 而且还是这么多关于国计民生,兵马钱粮的重要之事。 所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想听齐泰有什么说法。 齐泰看着众人的反应,微微颔首, 说道:“其一、历象既正,除天文一家言灾祥祸福、律例所禁之外,若考求七政行度情性,下合地宜, 则一切晴雨水旱,可以约略预知,这样一来百姓就能够及时应对,修救修备,于民生财计大有利益。” “其二、度数既明,学好算术,可以测量水道田地,一切疏浚河渠,筑治堤岸、灌溉田亩的工程,就会做到成竹在胸,动无失策,必然有利于民事。 其三、算术乃是与乐律相通,如果通晓算术, 就能够考正音律,制造音乐器具,于修定雅乐大有裨益……” “其四、兵家营阵器械,以及修建城池高台等,打造利刃兵器,皆须算术为用,精于其法,有裨边计。 其五、如果不通算术,官司就会过多的委任胥吏,这对于钱粮谷物的影响非常大!度数既明,凡九章诸术,皆有简当捷要之法,学习起来也颇为容易,这是理财之臣所必须要掌握的。” 齐泰顿了顿,停了下来。 众人听的心中直痒痒,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我等实在没有想到,算术竟然如此重要,请问大人,另外五项是什么?” “是啊大人,还请大人指教!” 齐泰笑着说道:“指教不敢当,这是殿下对我等的教导,就与诸位共享吧……” “其六、营建屋宇桥梁,明于度数者,就会节省气力,而建造的进度和功效会大大增加, 而且工程经久坚固,千万年不圮不坏,岂不是大大有利于天下?” “其七、精于度数者,能造作机器,力小任重,及风水轮盘诸事,以治水用水,凡一切器具,都有便利的法子,如果能够普及推广,天下百姓必将受到恩惠,以利民生。” “其八、天下舆地,其南北东西纵横相距,纡直广袤,及山海原隰,高深广远,皆可算术之法测量,道里尺寸,悉无谬误,到那时候, 大明境内所有的疆域,所有的山峦河川,都能够绘制的清楚明白,极为精确,只要有一图在手中,则可以行走天下!” “其九、医药之家,无论是民间的大夫,还是太医院的太医,如果能够明白算术,就可以察知日月五星躔次,与病体相视乖和逆顺, 明白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才能更好的采用药石针砭,不致有差误, 这样一来,百姓许多的病症就能够得到医治,这将是多么大的功德啊!” “其十、明白算术,可以造作钟漏,能够准确的知道时刻分秒,若日月星晷、不论公私处所、南北东西、欹斜坳突,皆可安置使用,再也不用抬眼望天,掐指估算了…… 诸位,有夷人精通算术者,就是利用算术制造了钟表,极其珍贵, 既然他们能够造得出,国子监的诸位都是聪慧之人,如何就造不出了?” 齐泰的话说完,也立刻引来众人的认同! 对呀,既然那些粗鄙的夷人都能造得出来,为何自己就造不出来了? 论学问自己读的是圣贤之书,他们又有什么学问?有什么才能? 大明堂堂天朝上邦,根本就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作为太学生,这帮人更是眼界极高,又怎么会把区区夷人当回事! 到现在众人才明白,原来算术竟然这么重要! 这可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就算自己没有心一辈子研究算术,可只要精通,自己必然能够在朝廷当中大用处! 而且就算是以后做了官,精通算术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便利,会成为自己升官的加分项! 所以一个個摩拳擦掌,对算术的兴趣也大大增加! 之后国子监的祭酒又说了一些话,算术比试就开始了。 教算术的书有很多,在唐朝时期就规定了十部书,作为国子监的课本。 这里面就有《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古人还是非常务实的,在书中说出的题,都是关乎生活中实际的问题。 例如著名的鸡鸭同笼的题,还有在方形的田地里,挖一个圆形的池塘就面积的问题,也有关于建造房屋工程,用钱买卖东西的问题。 虽然问题各式各样,但却与生活息息相关。 而国子监出的题,也正是如此。 此时朱允熥在文华殿处理政务。 手里面拿的就是官员名册,上面记载了每个官员的履历和政绩,还有他们为人的品性。 自己既然要用人,肯定要挑好的用,所以对于这些官员,必须熟悉才行。 王忠匆匆进殿,禀报说道:“殿下,徐辉祖派人带着案宗前来,向殿下禀报,正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来人进入大殿,行礼之后便将案卷交给王忠,说道:“启禀殿下,三法司经过会审,现在已经把案件查明了,这是命小人带来的。” “嗯,他们动作倒是不慢。” “小人告退……” 来人知道自己能进入大殿,就已经难得了,也不敢多留,赶紧告退了。 王忠对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个太监便带他出去,将一份赏赐给了他。 那人自然千恩万谢,感激皇太孙的恩情。 朱允熥拿起卷宗翻看了起来,每一桩案子都详细记录了冤情和案件经过,下面还有三法司会审以后的定案。 有的需要罚没家产,流放充军,有的要蹲大狱,有的则会被各种杀死。 既然案件都已经查明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朱允熥吩咐道:“王忠,派人告诉他们,一切都按照大明律法,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绝不姑息!” “是,奴婢遵命……” 王忠又迟疑了一下,问道:“殿下,陛下对这件事也很关心,派人问过两次了,要不要先告诉陛下,再做决断?”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件事是东宫做主查办的,皇爷爷并不知情,就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了。” “对了,暴昭现在身体如何,能否走动?” “回禀殿下,经过太医诊治疗伤,殿下又赏了那么多珍贵的补物,他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暂时还有些虚,养一养也就好了……” “嗯……” 朱允熥吩咐道:“派人告诉暴昭,让他前往山东,监刑斩首!” “殿下,暴昭毕竟是个文官,他身上的伤也是因为着孔家,这样是让他去杀人……恐怕别人会觉得他……狠厉呀。”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怕什么!案子又不是他审的,没有假公济私,没有公报私仇,他为国事受伤,也为国事杀人,有什么顾忌!” “再说了,人家都快把他给宰了,他要不敢动手,那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吧,也不用在这丢人现眼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3章 这个锅,只能背了 “微臣参见殿下!” 在文华殿里,齐泰求见,向朱允熥行礼以后,就把在国子监的事说了一遍。 朱允熥人虽然没有到场,可是凭借着后世所学来的数学知识,出了几道难题,让他们去解。 四道题, 有两道是送分的,精通算数的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还能解开。 可另外两道,超出现在算术的水平一点点,需要他们回去多做研究,才能有答案。 “今日在国子监里,殿下出的那两道难题,可把他们给难坏, 过了半个时辰都没有人能够解开,后来公布了答案,他们跟着反推,这才明白……” “所以这些太学生都非常佩服殿下的才学,属下也照着殿下的吩咐,又给他们留了两道难题,估计有他们难受的了……” 之所以留下两道难题,就是为了让他们做研究,人有了钻研的精神,才能够精进。 而算术从古到今,也都在一个渐进的过程中,越来越高越来越深。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今日谁拔得头筹了?” “回禀殿下, 是国子监的贡生,名叫夏元吉……” 朱允熥一愣, 问道:“你说是谁?” 齐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上面记载的就是监生档案, 禀报说道:“此人名叫夏元吉,祖籍江西德兴, 后来流落到湖广长沙府的湘阴。 这是属下从国子监带来的贡生簿,殿下请看。” 王忠接过来,轻轻放在朱允的书案上。 趁着朱允熥观看的功夫,齐泰禀报说道:“殿下,夏原吉生于贫困之家,时值元朝末年,夏氏败落之后, 夏父携妻母流徙到湘阴,家贫无依,境况十分艰难。” “在湘阴有两位德高望重的教谕,名叫史九韶、郑隐菊,夏原吉曾先后拜二人为师,学习也尤为刻苦,在学问上别的没有特别,不过他尤其善精《诗》和《春秋》。 十六岁时,由于家贫,夏原吉开始在乡间的私塾做教谕,取束修资养家庭。弱冠考入县学,充邑痒生。 洪武二十三年,夏原吉因精通《诗经》, 由湖广乡荐进入国子监读书。” “现在他除了读书之外,还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有一次太学生们大声喧笑,夏原吉却端坐不动。 朱元璋看见后觉得他很不平凡,就升授他为户部主事。 不过从现在来看,他还未被朱元璋发掘,只是如何安置此人,却让朱允熥有些犹豫。 齐泰看出其中的异样,犹豫了一下,询问说道:“殿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朱允熥没做声张,道:“赏赐给他了吗?” “赏赐下去了,只是这六品的官职该当如何安排,还请殿下示下?” 朱允熥端起书案上的茶杯,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心思也在不住的思索。 抬头看去,突然发现一旁的张辅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 张辅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偷偷看去,正好迎上殿下那骇人的目光, 张辅被吓了一激灵,赶紧了挺直腰板,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兵马司衙门,暂且署理指挥使一职。” 五城兵马司? “殿下,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一向都是由武将担任的,夏元吉毕竟是一介文人,恐怕会为难吧……” 朱允熥打定了主意说道:“指挥使正好是個六品官职,你去看看哪个兵马司缺人,让他即刻去任职。” 齐泰搞不懂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想着殿下既然这样安排,肯定有什么用意,便也不再多问。 “殿下,目前只有南城兵马司缺一个指挥使,这两年都是由副指挥使代理,不过……” “有话直说!” 齐泰如实禀报道:“殿下,南城兵马司因为管着秦淮河大部分的地段,那些达官显贵,富户壕绅,都喜欢去那里消遣,所以也是最难管的地方……” 朱允熥瞥了张辅一眼,张辅顿时满脸通红,尴尬无比,觉得浑身难受。 殿下,这是又想起我在酒楼的破事了! 秦淮河地区为什么难管? 就是因为去那里的人,兵马司惹不起! 那些勋贵之后,朝臣之子,还有各种亲戚,各种名士,都喜欢狎妓附庸风雅。 偏偏这些人仗着自己的权势,最是无法无天! 兵马司指挥使,听起来挺唬人的,其实就是个小小的六品官! 真要碰到什么状况,你管还是不管?管得了管不了? 可朱允熥不为所动,说道:“那就它了!让他上任去吧,公文从你们吏部走。” 齐泰的表情有些僵硬,可他也不敢多说,只能无奈的领命。 殿下委派,和户部任用,这里面的差别太大了! 一个是得到了殿下赏识,前途不可限量,一个就是正规流程,没什么特别的, 而且让一个读书人,去担任武将才能担任的官职,关键还是最难的南城兵马司,这怎么看,都像是给人穿小鞋呀! 得,这个锅只能吏部背了。 兵马司衙门的职权非常复杂,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打架斗殴,聚众闹事,扰乱秩序,彼此相争, 还有防火防盗防……这里可没有娇滴滴的闺蜜! 反正你能想到的任何鸡毛蒜皮的事,都是由兵马司来管的。 真要遇见了什么大案子,就会移交应天府、刑部,或者大理寺。 干的脏活累活是最多的,可是功劳却捞不到,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再加上堂官的级别最低,毫无存在感,也最容易被人甩锅,成为有名的接锅侠。 所以对于有门路,有才干的人,是绝对不会愿意来兵马司的。 不过对于那些低阶官员来说,如果没有什么追求,五城兵马司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管的事多,油水自然就多。 “大人这边请,下官已经让人把后面的官邸收拾出来了,大人今日就可以住进来。” 几位兵马司的官员簇拥着夏元吉,来到兵马司的大堂。 夏元吉在接到吏部任命文书的时候,也感觉非常诧异,好端端的什么给自己安排武将的官职? 不过他也并没有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多谢,随后我搬进来,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在大堂之中,夏元吉坐在主位上,其余几位有资格进入大唐的官员,则分为两列,各自落座。 众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一阵之后,他们就分别把自己的官职,和主要管理的事项一一做了禀报。 按照兵马司的配置,设立指挥司正六品一人,副指挥四人,为正七品官,吏目一人。 夏元吉听完众人的讲说之后,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眼前这四人还算不错,知道自己虽然是一个读书人,可态度还算客气。 “朝廷任命我来担任南城兵马司指挥,看到兵马司人才济济,各有所长,忠于职责, 有你们在,本官这个指挥使想必可以轻松许多,以后还要仰仗各位的帮衬,本官在此先行谢过了!” 夏原吉又说道:“兵马司应该还有一位副指挥陈海,不知道他今日可曾到任?” “大人,陈海家中夫人突发疾病,身体抱恙,因此今日未曾到任,还请大人见谅。” 夏原吉不动声色,露出一副非常惋惜的神情说道:“如此说来,竟然如此不巧,本官今日刚刚到任,陈副指挥的夫人就患病了……着实令人遗憾啊……” “对了,按照规矩,未曾到任需要告假,可有陈大人告假的手书?” “这个……”吏目徐超顿时不知所措。 另一位副指挥高行,急忙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因为陈海夫人突发疾病,他走的比较匆忙,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告假手书……” 徐超一听,也赶紧说道:“是是,确实比较匆忙,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大人勿怪。” 夏元吉知道,同样是副指挥,可在衙门里面的话语权也是不同的。 况且南城兵马司这两年都是由陈海署理的,如果没有意外,他马上就会提拔成为正六品,去掉“署理”这两个字。 可偏偏就出了意外!朝廷竟然安排一位文官! 而陈海不来迎接自己,显然是看不起自己文官的身份,也想借此表明他的态度,让自己放低姿态“求”他回来。 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夏原吉的老师就是教谕,从他们的经历也见过人情冷暖,见过勾心斗角。 这点把戏,怎么能瞒得过明白人! 不过夏元吉并不准备低头。 自己一没有背景,在京城没有什么关系,二没有让人佩服的功劳,再加上自己文官的身份。 一旦低下头退让了,那将彻底失去话语权,彻底被架空!在兵马司没有任何地位,甚至连小吏都指挥不动!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被浇灭了,谁还相信自己?谁还敢投靠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夏元吉必须得争! “本官也同情陈大人的遭遇,盼望陈夫人能够早日安康,不受疾病之苦…… 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等身为朝廷命官,怎可视朝廷规矩如儿戏!”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4章 掰手腕 “这事要是被御史听说了,少不得要弹劾上一本!” “既然事出仓促,陈大人没有来得及,本官也可以理解,这样吧,高大人,你帮他写一份告假文书, 本官亲自批复,你再派人给陈大人送过去让他签字即可。” 高行心中一笑,对下夏元吉就轻视了三分。 这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么明显的下马威都不懂吗?还给人家送告假文书。 因此笑着说道:“大人有命,下官定当遵从……” 夏原吉点点头,紧接着又说道:“陈大人既然能丢弃衙门事务, 匆忙回家,想必陈夫人定然病得极重, 本官念及陈大人爱妻心切, 陈夫人身体没有痊愈,他是无心料理衙门事务的,否则也不会不来了…… 这样吧,先给他批三个月的假,让他安心在家照料妻子……” 高行等人顿时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夏元吉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三个月的假期,你还真敢批啊! 陈海本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趁机继续掌控实权,这要是在家三個月,他自己就被架空了! 再说了,爱妻心切,无心料理事务,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那陈海的前途可就毁了! 能被一个女人捆住手脚,这就是典型的窝囊废, 而且居然还发生在一个武将出身的人身上, 那可是会被众人耻笑的! 原本陈海就是用自己夫人病重, 作为借口来羞辱夏原吉的, 看看我宁肯去照看一个女人,也不迎接你! 这和古代战场上,送对方女人的衣服,有同样的侮辱效果! 可没想到,夏原吉竟然绝地反击! 这人的手段真狠啊。 高行急忙说道:“大人,用不了三个月的假期,或许过几天陈大人就能来了……” 徐超又说道:“是啊大人,陈夫人应该不至于患上重病…… 夏元吉却摇头说道:“若不是陈夫人患上重病,陈大人怎么会致朝廷公务于不顾,留恋于儿女私情?既然他们伉俪情深,本官就成全他们。” “你说陈夫人没有病重,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他松懈懒惰,不遵上令,不懂规矩呢,那怎么能行!” 另一个指挥使赵阳坐在一旁,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看到陈海被拿捏,他是从心里高兴! 这陈海时常和自己为难, 自己奈何不得他,现在他终于碰上硬茬子了! 所以开口帮腔说道:“大人说的对,陈海夫人病重,那就放他三个月假,甚至半年都行!若是没有病重嘛…… 呵呵,那就是轻视上官,不懂尊卑,同僚相伤!” 见高行还要再说,夏原吉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不必再说了!照此办理吧!” 又对众人说道:“既然陈大人需要在家中照顾妻子,那么他的差事,就先让本官替他担着吧, 只是本官还不熟悉陈大人平日里负责的事项,劳烦赵副指挥,把臣大人平日里的主要职责,给本官讲一讲,本官也好尽快熟悉。” “下官遵命,乐意为大人效劳!”赵阳笑着说道。 几人有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开。 谁知众人将要退出门外的时候,又发生了变故! 夏元吉突然开口说道:“徐大人,你是本衙的吏目,麻烦大人把陈副指挥平常所署理、批复的案卷,还有那些卷宗找出来, 他署理南城兵马司两年,本官初来乍到,也正好通过这些案卷,向陈大人学一学如何办案……” “这……” 徐超心中苦涩不堪! 高行和另外一人也愣住了。 这是要查陈海的老底了! 要知道陈海毕竟是个军伍出身,虽然也有一些学问,但是和国子监的太学生相比,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且他们也知道,夏元吉可是在国子监拔得头筹,这才被委任! 文人真要较起真来,最喜欢从字眼里挑毛病!没事也能够挑出事来! 况且五城兵马司管的事太复杂了,难免有“网开一面”的时候,只要肯查,把柄一大把! 没有人在意的时候,这些都不算什么,可要是被提出来,那就是罪过了! 夏元吉初来乍到,还是个没有根底的文官,竟然要和署理的官员彻底闹僵? 他就不怕对方发起狠来,撕破了脸皮? 走出了衙门大堂,几个人顿时议论了起来。 “这位大人真是好手段,不仅要坏了陈海的名声,还要查他的案底!” “他一个刚来的,还是个文官,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敢这么胡来?真闹僵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可说不准,文官发起狠来,也是要命的!看来陈海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 “陈海还是有些门路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署理兵马司了,这位大人没有一点背景,就是个穷读书的,说不定过几天就把他调走了。” “哼,伱们还真看不清形势!” 赵阳说道:“陈海的关系要真那么硬,早就把署理二字去掉,成为正经的兵马司指挥了! 而且这位大人是国子监出来的,皇太孙殿下可是从国子监挑了几个心腹,谁知道这位有没有入了贵人的眼……各位,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话,几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还真有这个可能! 要不然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太学生,怎么敢态度这么强硬! 这哪里有明哲保身的意思,夏元吉分明就是有恃无恐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得掂量掂量…… 在南城一处幽静的二进宅院里,陈海正在家中发泄着不满,脸上的充满了烦躁。 他在官场打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坐到现在的位置,而且署理南城兵马司两年了, 自己也动用了一些关系,想要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可一直没有成功。 不过按照惯例来说,署理过一段时间之后,这个官职自然会落到他头上,不过早晚问题罢了。 眼看自己熬了两年,终于媳妇儿熬成婆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如果来了是一位背景强硬,或者德高望重,在战场上立一下功劳的来担任,自己心里还好受一些。 可朝廷派来的,分明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酸腐书生啊! 这让自己怎么忍得住! 他改变不了朝廷的任命,也不明白吏部是怎么想的,可他却能用自己的手段,让对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是谁说了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陈海这个军户出身的自然也有自己的脾气,他就是要借着羞辱性的理由,来羞辱毛还没有长齐的太学生!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只要他肯向自己低头,只要肯服软,兵马司就还是自己说了算! 只是看着眼前的高行,和放在桌子上的告假文书,陈海愤怒了! 对方不但没好话,居然还要和自己掰掰腕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陈海伸手抓起告假的文书,三下五除二就撕了个粉碎,愤怒的说道:“他一个酸腐书生,竟然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不拿捏住他,以后老子还怎么在兵马司混!” 高行劝说道:“陈大人,你就先回衙门里吧,他毕竟是上官,没有必要得罪,而且这是朝廷的命令,生气也没有办法呀,回到衙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又把皇太孙从国子监选取人才的事说了。 陈海却摇摇头说道:“你多虑了,皇太孙若真是看中他了,又怎么会让他一个文官来这里! 这分明是要让他栽个跟头,故意刁难他!要我说他得罪人还有可能!” “陈大人,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就算他没有背景,可他现在正在查你经手的案件,真要让他查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得了!不但颜面尽失,恐怕还有麻烦!” “我就不信他敢!老子这些年也积累了一些人脉,他要敢放肆,老子就动用关系把他踢走!” 高行无奈的说道:“陈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啊,现在赵阳、徐超都倒向了他,胡杰也不声不响,指不定什么时候也投靠过去了,还是三思为好啊……” 可陈海依旧不为所动,叫嚷着要让夏元吉好看! 高行也只能摇摇头回去,自己平常和他关系不错,现在冒着风险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说, 能做的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 他实在不听,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唉,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身在局中,往往容易双眼模糊,看不清啊…… 在兵马司里,这两年虽然都是陈海在主事,可他的官职却没有升,自己等几个人论官职和他相当,所以陈海看似风光,实际上却没有提拔上来几个自己人。 如果是他的人,如果想要改换门庭,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就算你真心投靠,对方也不见得会接纳。 背后捅刀子的事,哪里都有! 自己既然不是他提拔上来的人,也不是他的心腹,就没必要和他共同进退。 算了,既然他一意孤行,那就由他去吧,自己还是想想如何明哲保身的好。 在这场较量当中,夏原吉无论是输是赢,自己都得保证不被牵连才行……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5章 借势 “指挥使大人,您今日上任,我们兄弟几个想着在会仙楼设宴,给您接风洗尘,我们也讨一个好彩头,大人觉得如何?” 南城兵马司衙门里面,夏元吉的公房里面,赵阳、徐超等人找到他发出邀请。 夏元吉客气的说道:“几位真是客气了……” 看到跟在后面的高行,问道:“高大人,陈大人把告假文书签了没有,本官还等着批复呢。” 高行一脸为难,吞吞吐吐的说道:“大人……,下官辞去并没有见到陈海,或许……或许是瞧病去了吧,不过大人放心,改日再差门下小吏去也是一样……” 夏元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高行说没有见到人显然是在说谎,陈海肯定执意要和自己为难,不肯低头! 既然你如此执拗,那我也不得不为之了! “文书还是要尽快签的,否则无缘矿班,不理事务,也是渎职之罪。” “大人说的是……” 徐超打圆场说道:“大人,听说会仙楼的鱼做的不错,鲜香甜美,滋味儿独特,大人一定要尝一尝。” 高行也赶紧说道:“是啊大人,这也是个机会,让我等为大人接风洗尘,以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关照呢。” 夏原吉思索了一下,手掌不由得微微握紧,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言重了……只是今日不凑巧, 当日在国子监里也没有顾得上和铁铉说话,今日正好去拜访一二,否则他就该挑我的理儿了,呵呵……” 几人一听这话,心里面就有些领悟。 互相递了递眼色,心中已经笃定眼前这位肯定是有后台的!甚至真是入了皇太孙殿下的眼! 铁铉可是皇太孙的铁杆儿心腹! 把铁铉挑理儿,说的如此轻松,就好像老朋友彼此打趣一样,显然二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再加上当日夏原吉拔得头筹的时候,铁铉正式平判考官之一,要说这里面没有点儿私人关系,打死他们都不信! 既然和铁铉关系如此亲热,铁铉又怎么不会向皇太孙举荐他? 吏目徐超笑呵呵的说道:“大人和商贸司的铁郎中同为国子监出身,关系想必是极为亲厚的,大人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高行又说道:“铁郎中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而大人又被殿下选中,同窗又同朝,当真令人羡慕,以后就多多仰仗大人了……” 夏原吉挥挥手,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本官只不过是和铁铉认识罢了,哪里就亲厚了,仅仅认识而已,各位不要误会……” 有一个词,叫做欲盖弥彰。 还有一个词,脚遮遮掩掩。 可越是遮掩,别人才笃定这是真的! 所以现在几人可以肯定,夏元吉肯定是皇太孙殿下的人! 所以哪敢怠慢,非常热情的邀请他赴宴喝酒,接风洗尘。 夏元吉一再的推脱,只说自己要到商贸司一趟,最后几人约定晚上的时候再一同饮酒,举行接风宴。 下午夏元吉便带着两名随从,前往商贸司拜见铁铉。 铁铉听说是当日在算术上的获胜者前来拜访,并且之前二人也认识,就让人把他请进来。 先不说他前来所为何事,单单是这同窗之情,也是要见的。 夏元吉进去以后,和铁铉客客气气的寒暄一番,也说了二人在国子监读书的一些事。 不过二人显然并不熟悉,更不像是密友,只是有同窗的客套而已。 过了一阵,夏元吉这才说明了来意,“听说商贸司正在拨南城的一条街做商行,想必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下官有些愚见,不知道该不该说?” 铁铉还真以为他是为着公事而来,便说道:“夏大人不必客气,有话尽管说吧,若是切实可用,还得多谢呢。” 夏元吉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铁大人,商行最重要的就是客人,不过既然商贸司拿出一条街做商行,这么大的手笔肯定能够吸引百姓,因此客人是不用说的……” “只是下官担心一点,就是天气渐热,六七月就是梅雨季节,天气湿热,器物也非常容易发霉。” “霉雨”,简称“霉”;又值江南梅子黄熟之时,故亦称“梅雨”或“黄梅雨”。在中国史籍中记载较多。如《初学记》引南朝梁元帝《纂要》“梅熟而雨曰梅雨” 六月中旬以后,雨带维持在江淮流域,就是梅雨。雨带停留时间称为“梅雨季节”。 梅雨季节开始的一天称为“入梅”,结束的一天称为“出梅”。 芒种后第一个丙日入霉,小暑后第一个未日出霉。 听到这话,铁铉便问道:“那夏大人有什么办法?” 京城是是商行在大明第一家,也是使用钱财最多的,且不说地面房屋的建设,单单就是天南地北那么多的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就不是一般人能聚拢起来的! 而且京城也是最繁华的地方,不但能够聚拢大量的钱财,也能够起到累积经验的作用,便于在各地开设分行。 所以这次的成功与否,对于商贸司来说非常重要。 正如夏元吉所说的,那么多的货物,如果不好好打理的话,万一发霉,那损失就太大了! 夏原吉回答说道:“下官现在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今日刚刚上任,再翻看宗卷的时候,发现城中如果遇到大雨,有些地方一时之间会沉积积水, 要是平常那还到罢了,不过就是泥泞腥臭,可如果遇上梅雨天气,器物则很容易受潮发霉,许多东西都不容易储存。” “商贸司的商行里面都是金贵的物件,这些东西要是受了潮气,那可如何是好…… 因此下官觉得需要在这里深挖沟渠,以便积水能够快速排出……” 兵马司本来就担负着清理沟壑,排除积水的职责,因此夏元吉说这些,也是职责范围之内。 铁铉在建立商行之前,就已经想过排水问题,不过既然夏元吉来了,正好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免得有所疏漏。 此外又谈论了防火、防盗、甚至包括防止蛇虫鼠蚁、蛀虫叮咬的问题。 因此二人就聊了许久,不明情况的人看到这副模样,还真以为他们二人关系亲密呢。 离开的时候,夏元吉回头看了一眼商贸司的大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 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明白,自己这是在借别人的势!而且是在偷偷摸摸进行的,被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可他也没有办法,当他知道陈海拒绝在告假文书上签字,也拒绝回到衙门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陈海准备和他死磕到底! 陈海毕竟在兵马司多年,而自己毫无根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高行、徐超、赵阳等人对自己亲热客气,也是觉得自己是有背景的,有可能是入了皇太孙的眼。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个穷酸书生,一丁点门路也没有,他们就会立刻离开自己,划清界限! 然后衙门里面的人就会把自己的话当成空气,根本不用陈海出手,自己就被架空了! 这也是许多县令到外地任职,可县里面的事务却掌控在县丞、典史手中的原因。 无论到什么时候,光杆儿司令都难以成事! 所以尽管难为情,尽管觉得不够光明磊落,可夏元吉也必须学会借势! 傍晚的时候,太阳西垂,朝霞满天,温风和煦。 会仙楼最大的一间包房里,当夏元吉进门的时候,高行赵阳等官员齐齐行礼。 夏元吉便拱手笑道:“让诸位久等了,今日去商贸司本想聊一会儿就算了,可谁知道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说了好一通闲话,所以这才来迟了,诸位勿怪。” “哪里哪里,大人客气了。” “大人请上座,我们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大人不必见外……” “不敢不敢,大人第一天上任,就如此勤于政务,让我等真是好生惭愧,大人请上座……” 几人人哪里会有什么异议,忙到不敢,恭敬的请夏原吉坐到上座。 同时也在心中不住为陈海默哀…… 陈海以为人家是没背景的,现在背景都通天了! 几人客气了几句,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夏元吉端着酒杯说道:“本官能够来到兵马司任职,能够与诸位同僚共事,是本官的荣幸,今日感谢诸位的款待……” “也就借花献佛,希望重今以后能与各位共勉,把南城兵马司的事务办理的妥妥当当,如此才不负皇恩,不负朝廷的重托!”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6章 大丈夫,当如是! “大人,宫里来人了,正在等候,请大人移步。” 暴昭听到小吏的禀报,就赶紧到驿站的大厅相见。 见到来人是东宫的太监,他曾经去东宫的时候见过,因此客气的行礼说道:“微臣暴昭, 见过上差。” 太监哪敢托大,赶紧笑呵呵的说道:“暴大人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就是一个刑余之人,当不得上差的称呼……” 客气了几句之后,这才正色说道:“殿下有令,暴昭接旨!殿下口谕, 山东贼人肆意为祸, 荼毒一方,着暴昭前往监行, 以正视听,还百姓以公道,还郎朗以乾坤!” “微臣遵命!” 暴昭听完皇太孙殿下的令旨,心中就明白了孔家的结局。 而让自己前去监督行刑,显然是要大开杀戒,一方面是他们确实有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另外也有替自己出气的意思,要不然何须自己亲自前往? 所以暴昭的心中更加感动,自己被孔家人勾结土匪,差点丧命,让自己前去杀人,就等于告诉天下人自己惹不得,因为有殿下撑腰! 既彰显了皇太孙殿下的威仪,又给效忠殿下的人吃下定心丸, 只要用心做事,就不用去怕任何人! 想必自己杀人的消息传到京城, 传到天下, 从今以后就没人敢对殿下的心腹下手了! 所以只要跟在殿下身边,按照殿下的旨意放心大胆行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如此一来,殿下必将赢得一批忠心! 太监客气的说道:“山东的案件三法司已经经过会审,有了结果,就等着大人去了,不过殿下说也不用着急赶路,一切还要以大人的身体为要。” “殿下厚爱,暴昭无以为报,只能忠心事君。” 暴昭让人给太监赏钱,不过太监知道暴昭的份量,今日自己收了他的钱,回去可能就的重重的受责罚,所以哪里敢要! 暴昭让人送太监回去,自己也赶紧安排回山东的事宜。 自己当日离开山东的时候,是如同丧家之犬那样逃跑的,还差点儿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可今日回去,却是带着君主命令, 带着生杀与夺的大权! 带着可为公事, 也可报私仇的快意回去! 就像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丢了尊严,或许别人可以为自己出去,可总没有自己亲手报仇来得畅快! 既然殿下让自己亲手找回尊严和脸面,那自己就没什么顾忌了! 无非就是大开杀戒而已! 还有什么比奉旨杀人更痛快? 大丈夫,当如是! 所以暴昭在吩咐完之后,众人都感到非常痛快! 尤其是当日和暴昭同生共死,差点儿共赴黄泉的那几个随从,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就飞到曲阜,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 自己等人当然被别人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要是就这么算了,那在同僚面前就能成为笑柄了! 所以在暴昭的吩咐之下,整個驿站,包括护卫的士卒都动了起来,收拾东西就想要立刻出发。 暴昭马上就能快意恩仇,也能报答君恩为民除害了,而在会仙楼里,初出茅庐的夏原吉却碰上了一件棘手的事。 夏元吉和兵马司的几位主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宴逐渐的热闹了起来。 在交谈当中,虽然不至于溜须拍马,刻意讨好,他们也都向夏元吉释放了善意。 正当众人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的街市当中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本来几人也没怎么在意,后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想不听见都难。 在下元节的示意之下,坐在窗户旁边的赵阳笑呵呵的站起了身来,一边推开窗户往下观看,一边一边骂骂咧咧的,责怪对方打扰自己的雅兴。 事实在楼下的街市上,五六个人已经乱作了一团,围着一个书生拳打脚踢,嘴里同样不干不净。 “穷酸鬼,敢挡着我们公子的路,害得我们家公子差点儿被骂,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公子真要坠马受了伤,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打,狠狠的打!没长眼的玩意儿!” 夏元吉皱着眉头,也起身来到窗边探看,从这些责骂声中,他明白是这位贵公子当街骑马,那个书生来不及躲让, 二人差点儿撞上,因为马受了惊,那位公子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所以他身边的家丁随从就给他出气。 周围百姓都在围观,也在悄悄议论这样的恶行,显然理儿不在贵公子这里,他们也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制止。 夏元吉知道这是在自己职责范围之内,便问道:”此地是南城,当归我们兵马是管辖,不知道平常遇见这种状况,是如何处置的?” 副指挥赵阳回答说道:“大人,兵马司有专门负责巡查的官兵,他们主要负责这些琐碎的闲事…… 按照惯例,碰到这种状况一般会根据具体的情况来看……” 高行在一旁说道:“如果是普通人在街市上斗殴闹事,兵马司可以当街杖责,已是训诫,要么就拿回衙门。” “若是其他人,一般将他们驱散即可……” 夏元吉听出来了,这里所说的其他人,指的就是兵马司惹不起的人! 一般人可打可关起来,可要是碰上权贵,一旦惹恼了人家,轻则给你多方为难,重则免官,或者打上门来都有可能! 这也是兵马司的官儿,难做的原因! “此人是谁,他是其他人吗?” 高行知道夏元吉的意思,便说道:“大人,下面的这人卑职见过,如果记得不错应该是永成伯家的二公子,永成伯脾气暴躁,不是好相与的……” 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夏元吉,言外之意是这人咱惹不起。 伯,再进一步就封侯了。 而且大明的勋贵,都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但凡上过战场的,哪个是好惹的! 既然要投靠夏元吉,向他示好,就得表现出投靠的诚意,说道:“大人,这位永成伯原本是信国公汤和的部下, 这位二公子仗着家里的权势,平常也是霸道惯了,大人不必和他一般见识,过一会儿他们自然就散去了……” 又自高奋勇的说道:“大人只管安坐,卑职去劝一劝,通常像是这般的世家公子哥,也会给咱们兵马司几分面子,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 赵阳也知道此人不能惹,便故作轻松的说道:“是啊大人,没有必要和他置气!犯不着! 这一片儿原本是由陈海负责负责巡逻的,他平常与这位何公子比较熟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事的……” 显然,赵阳是在给陈海上眼药! 同时也向夏元吉点出了其中的奥妙…… 夏元吉也没有说什么,如果兵马司出面好言相劝,给足了这位公子面子,他肯定是会离开的。 可夏元吉从赵阳的话里,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想的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自己第一天上任,偏偏就被自己碰到了? 为什么偏偏在自己的接风宴的时候闹事? 关键这位何公子与澄海关系非浅…… 这里面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此时,有一对南城兵马司的巡逻小吏急匆匆的赶来。 领队的小吏看到是何公子,立即点头哈腰,一边行礼一边说着什么好听的话。 不过那为何公子显然不为所动,依然没有让手下制止殴打书生的行为。 小吏劝解了一阵,可是仍然被何公子当做苍蝇一样撇在一旁,脸上的表情非常不耐烦。 正当小吏万般无奈之际,突然抬头看到窗口的夏元吉,赶紧惊喜的大声喊道:“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 这么一喊,立即就把众人的目光转到了夏元吉身上! 小吏朝着二楼,还在喊着:“大人,这位是永成伯家的二公子,小的实在劝不动,还请大人主持公道吧!” 在众人的目光中,有满满的疑惑,也有不住的怀疑,甚至还向夏原吉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或许在这些百姓心目当中,夏元吉也是欺软怕硬的,只顾躲在楼上,不敢下来,还没有一个小吏的胆子大! 夏元吉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 可现在自己骑虎难下,也不得不管了! 就在他转身要下楼之际,赵阳急忙说道:“大人,对方不过就是个纨绔公子而已,不劳大人,卑职去劝劝也就是了。” 高行也赶紧说道:“是啊大人,卑职也愿意同去,这等小事,不敢劳烦大人。” 夏元吉却摇头说道,“你们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不过对方是冲我来的,我不下去,他们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不必再劝。” 说着就转身下楼,其他人也只能无奈的跟上。 夏元吉必须亲自面对,因为在此之前去的人越多,就显得自己越没有底气! 刚到楼下,小吏就赶紧迎上来,一脸无辜无奈的说道:“大人,您看这事闹,陈大人一日不在,就出了这么个乱子,这可怎么得了……” 夏元吉撇了他一眼,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吏,就是陈海授意,故意当众叫出自己的名字,要把自己逼下楼的棋子! 就算他没有从窗户看到自己,也会用别的方法“意外”自己就在这里! 夏元吉并没有理他,和一个棋子有什么好说的! 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慢慢走到街市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如同智珠在握,信心满满, 既没有任何的焦躁,也没有任何慌乱,就是这般气定神闲。 而周围嘈杂的声音,甚至包括正在殴打书生的家丁仆人,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勇气!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7章 两害取其轻 “你是何人,想要管小爷的闲事吗?” 见夏元吉不住的盯着自己,这位何公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怒道, “我乃是永成伯之子何新,识相的给我滚开,别扰了小爷的雅兴!” 夏元吉看着他说道:“我乃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使, 是朝廷命官,南城街市上的大小事务都归本官管辖,我问你,你为何当街殴打他人!” “哼!” 何公子不屑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就是个六品小官啊,兵马司指挥使,呵呵呵…… 不过就是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小官而已, 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赶紧滚蛋!少惹小爷!” 赵阳、高行几人的脸色也顿时黑了下来。 这可是连他们也一块给骂了! 而且还是当着百姓的面,这让他们颜面何存? “赶紧给我滚开!若是惹恼了小爷,别说是这个穷酸书生,就是你们,小爷爷说打就打!” 夏元吉说道:“无论你是何人,都不能当街殴打他人,来人,打他抓起来,带回衙门处置!” 何公子像被踩着了尾巴一样,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夏元吉骂道:“兔崽子!睁大了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是谁!伱要是敢放肆,我爹可饶不了你们!谁敢动手!” 周围巡逻的士兵,本来就属于陈海一脉,此时更不会站到夏元吉这边得罪人,因此只站在一旁默默观看,并不准备触手。 被打的书生气愤不过,知道只能依靠眼前这位给自己主持公道, 便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行礼, 说道:“大人,还还请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此人在大街上当街纵马,丝毫不顾他人死活,视人命如草芥,还纵容家仆殴打与我,如今在场的百姓都是亲眼所见,还请诸位大人秉公处置,还小人一个公道!” 周围的人虽然知道夏元吉是指挥使,可也并不看好。 兵马四里面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京城的百姓心里都非常清楚,那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让他们管一管穷人他们当然非常“公正”! 可是一旦碰上权贵,就成了见猫的老鼠,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胆量! 现在让他们为一個穷书生出头,而拘押或者处罚一个伯爵之子,那是绝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所以百姓们才起哄说道:“是啊老爷, 你们是兵马司的,可不得主持公道吗……” “都说兵马司是青天大老爷,今天可得让我们开开眼啊……” “对啊,今天让我们开开眼,以后谁要再敢说兵马司是乌合之众,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我会和他争一争不可……” “对,请不官老爷秉公处置……” 虽然知道这么说可能也没用,但是起起哄,喊一喊,也是一件痛快的事! 夏元吉迈步,上前一步说道:“你父亲就算是有天大的官职,立下天大的功劳,可依然是大明的臣子,依然要遵守大明的律法!概莫能外!” “你父亲是永成伯,品级在本官以上,他如何行事本官自然无权干涉,可南城是本官所辖范围,你在南城闹事,本官就有权过问! 我问你,你身上可有官职?” 这么一问,何公子顿时有些心虚了,不过依然表现出一副强硬的模样说道:“没有官职那又如何,我爹……” “放肆!” 夏元吉喝道:“不孝子孙,你是想辱没你家门楣吗?!你一再说你父亲如何,本官倒要问问,是永成伯让你当街打人的吗? 是他对你如此骄纵吗?你若敢承认,本官立即上书弹劾!” 何公子顿时语塞! 他哪敢承认! 弹劾,文官那一套你怎么也搬出来用! 就不怕丢人现眼? 如果真的让自己老子受了弹劾,让他知道自己惹了祸事,指不定该怎么收拾自己呢! 夏元吉见他心虚了,又说道:“你若真有品级,本官只能够将案件交给应天府和刑部,不过既然你一个无品无极的……哼,有何面目在本官面前猖狂?!! 你在本官面前,与普通的百姓没有二至,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来人,立即将他拿了!” “我看谁敢!” 这位何公子发起狠来,立即抽出马匹上的配剑,横在胸前说道:“今天我不想惹事,你们也少管闲事,别找不痛快!我们走!” 在他的心里,已经把陈海骂了千百遍! 陈海告诉他来了一位书生做了兵马司指挥使,就让自己给这位新官来个下马威。 何公子一时义气,想着一个书生罢了,欺负一下也没关系,所以就应允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这么难说话! 看他这副模样,肯定是不会服软的,便打起了退堂鼓。 显然他也知道对方是个硬茬子,不准备在纠缠下去了。 可夏元吉却不能让他离开,当着自己的面打人,就这么让他走了,自己将会颜面尽失! 同时也会暴露出来自己没有底牌的事实! 所以夏元吉伸手将他拦住,命令说道:“本官乃是兵马司指挥使,凡是兵马司属下,皆听号令! 此人当街殴打他人,带回衙门处置,他若是敢伤人,立即就地格杀!” 见那对巡逻士卒左右为难,不敢动手,夏元吉便说道:“任何人不听号令,全部革职查办,本官要亲自问你们一个不尊上令,偏袒贼人之罪!” 这队巡逻的士卒,知道这样的罪名一旦扣下来,那可会充军发配的! 自己虽然是陈副指挥的手下,可现在前途性命攸关,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好拿起手中的兵器朝着他们围了过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把对方掀翻在地,他们便一拥而上,把这位何公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其实这位何公子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虽然拔出了剑,可他哪里敢和官兵动手!更不敢杀害朝廷命官! 因为就算是被抓了,回到兵马司衙门,这帮做官的就可能会换上一副笑脸,因为当着百姓的面,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所以最后的结果应该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而且就算是秉公办理,顶多也就是一顿杖责罢了! 关键他们也不敢下重手!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也不会那么头铁! 可自己要是杀了人,那性质就恶劣了! 况且自己只是“二公子”,又不是继承父亲爵位的,在府里的位置不高,真要犯了什么大事,只能自己独自承担。 夏元吉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那些家仆,下令说道:“把他们杖责三十,然后全部带回兵马司,听候审讯。” “大人……” 高行想要劝一劝,不要把对方给得罪了,可是看到夏元吉那坚定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唉,算了,想必以他的身份,也不怕何家的报复吧。 还是上面有人好使啊,可以毫无顾忌的藐视权贵,秉公执法。 士卒们把那几个家丁都捆了起来,然后从旁边的街市里拎出来几条板凳,把他们一一个个按在凳子上,挥舞起手中的水火棍,便是噼里啪啦一通打! 打人是很有讲究的,力道的拿捏全在行刑的人手中。 可是在夏元吉目光的注视之下,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所以这帮家仆当真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仆人挨打之后,夏元吉又吩咐道:“何新作为此案主使,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而被捆起来的何公子,也顿时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当街行刑! 虽然当街处置也是兵马司惯用的,可那也分人啊! 当接受罚,面子上总归过不去! 打了仆人,还不够居然还要打自己! 真要挨了这顿打,以后在街市上,在京城里面,自己可没脸和那些勋贵子弟一块混了! 那还不被他们取笑死! 因此急忙说道:“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请大人手下留情……我身上有疾,不堪重击,愿意以囚代打,求大人成全!” 以囚代打,就是面对那些身体病弱的人,不能进行杖责而采取的囚禁手段,这就等于后世的拘留了。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喜欢以囚代打,因为普通百姓需要生活,真要被关在大牢里一段时间, 不但挣不了到钱财,还要购买自己在蹲大狱期间的吃食,这一出一进,很多人就承担不起。 所以平常他们宁可挨打,也不愿被囚。 不过对于何公子来说,不过就是多花些钱罢了!虽然也很丢人,可总比当街丢面子来的好! 两害取其轻呀。 或许家里运作一下,自己过两天出来了,所以又多金,又有门路的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夏原吉问道:“按此罪责,你当在兵马司大狱里关上一个月,你可知道?” 何新忙道:“我知道,求大人成全。” “也罢,既然如此……”夏原吉吩咐说道:“来人,将他押回衙门,投入牢房里面!” “是!卑职遵命!” 看到兵马司这样行事,百姓也交口称赞,能够这样秉公处置,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想到的! 所以一些称赞之词,便像不要钱一般倾倒了出来,毕竟兵马司秉公执法,对百姓来说只有好处!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8章 抓狂的边缘 “殿下,属下听闻了一件乐事,觉得挺有意思,想和殿下说说,给殿下解解闷儿。” 文华殿里,朱允渍在处理奏章,继续低头阅读, 没有任何表示。 铁铉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陪笑说道:“殿下,昨天在南城的街市上……” 就把夏元吉在揭示上如何捉拿何新,如何当众仗打那些的事,都一一说了。 见殿下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在听自己讲说,便越发来了精神, “殿下,昨日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可算是给兵马司长了脸!百姓都称赞夏元吉执法严明呢……” 朱允捉庸来王忠递上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着,品尝茶叶的香味。 铁铉继续说道:“不过打了小的,今天老的就出来了,这何新是永成伯何涛之子,他派人要人不成, 这不,今天一大早,永成伯就带人堵了南城兵马司的大门,非要让兵马司放人不可……” 原来下人向永成伯禀报他的儿子被抓之后,当即就想要带人把儿子要回来。 可是被处理的管家给拦住了,这个管家又充当着师爷和智囊的角色, 让他稍安勿躁,自己替老爷前去解决问题。 永成伯想着要是自己亲自出面,未免堕了威风,因此也就应允了。 管家自然在兵马司吃了个软钉子, 不过他并没有气恼, 而是诧异对方为何态度如此强硬。 在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位与贵人有关系! 于是赶紧回府禀报,永成伯虽然脾气火爆,可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对方如果真是皇太孙殿下的人,那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让儿子在里面住一个月了。 可是在他打探之下,才发现所谓的“关系”根本就是谣传! 他的官职既不是殿下亲自任命的,殿下也没见过他人,而夏元吉去找铁铉也不是叙旧,而是谈论公事! 这些事别人可能不容易查,可对一个伯爵来说简直轻松如意! 到这里,何涛才算明白,感情这位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原来是个狐假虎威的骗子啊! 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何涛立即叫上自己的护卫和家丁,堵了兵马司的大门,叫嚷着要让夏元吉放人。 夏元吉也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拆穿,因此只能连连摇头苦笑,而他又无法惩治对方, 因此之后避而不见。 “噢, 还有这件事啊……” 朱允卓戳艘谎壅驹谂员呤匚赖恼鸥a只是这一眼,顿时让他无地自容! 张辅不满的看着铁铉,频频翻起白眼,心里已经把他吐槽了千万遍! 说什么不行,非要在殿下跟前说这等纨绔子弟的事,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好不好! 你这样说,很容易让殿下想到我的“往事”啊。 而从殿下的眼神来看,他肯定想到了! 此时的张辅,已经在抓狂的边缘了! 铁铉见殿下不说话,便试着说道:“殿下,永成伯何涛一直堵着兵马司的大门,这也不是办法呀,兵马司的指挥使就是个六品官,还真拿何涛没办法……” 朱允渍獠潘档溃骸澳悄憧矗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铁铉的态度却是一转,进言说道:“殿下,要我说这件事也怪不了永成伯,做父亲的哪有不关心儿子的,再加上下人瞒报, 永成伯肯定是因为不了解具体的状况,所以一听说有人关押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着急也是有的……” “况且这件事,兵马司指挥使做的也不妥,永成伯之子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终究是勋贵之子,训戒一番也就罢了,可他却不顾脸面,把人抓起来下了大狱, 恐怕也有处置过当之嫌……” 朱允卓此一眼,没有点破其中的隐情。 铁铉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变着法儿的替夏元吉求助! 可他又不能明说,否则那就变成自己向夏元吉施恩,到时候夏元吉是感谢殿下,还是感谢自己? 铁铉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要避嫌。 朱允鬃向想要逃离的张辅,问道:“你之前也是京城一纨绔,像这种惹得鸡飞狗跳的事情没少干吧,说不定还与永成伯的儿子一块干过,说说吧,你们一起还干过什么破烂事儿!” 张辅咧了咧嘴,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温和可人一点儿,可越是用力越是难看,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色! “殿下,属下以前是有些胡闹,不过永成伯这等勋贵之家的,属下接触不到,所以和他并没有什么来往……” 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但人与人之间也是分圈子的。 勋贵之家自然和同级别的玩闹,不是他们那个等级,是挤不进去的。 朱允椎溃骸澳悄憔退邓担这件事该怎么办。” 张辅急忙恭敬的说道:“殿下,当日属下有幸遇到殿下,蒙受殿下指点迷津,这才迷途知返,摒弃恶习,一心向善,要追随先圣之榜样,步高士之脚踪……”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朱允撞荒头车乃档馈 “呃……呃……” 张辅被噎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气息,一咬牙一发狠说道:“殿下,属下觉得兵马司并非处置过当!而是处置的极好! “京城的这些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既不知道好好读书,也不勤练武艺,报效朝廷,偏偏为非作歹,惹是生非……” “而兵马司的那帮老爷们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一个个欺软怕硬,遇上有身份有背景的,就会网开一面,所以这些纨绔子弟也越发骄纵,越发无法无天, 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会引起百姓议论,而朝廷的脸面,也要被他们给丢尽了,所以属下觉得兵马司惩治得好!” 这话张辅是必须说的,要是不说的狠一点儿,会不会让殿下觉得自己故态萌发,那就难说了…… 所以为了表忠心,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悔过,只能这么说! 铁铉看了看朱允祝里面这才明悟。 难怪殿下让夏元吉去管兵马司! 目的就是为了杀一杀勋贵的子弟骄奢淫逸,胡作非为的放纵之风! 至于如何会派遣夏元吉这么一个文官,这里面恐怕也有考教的意思…… 或许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胆量招惹勋贵! 明白了这个关节,铁铉也说道:“殿下,微臣也觉得京城这些勋贵子弟,却是需要管一管了! 朝廷要有朝廷的体面,有朝廷的名声,要是被这群勋贵子弟这般肆意妄为的败坏,那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夏元吉毕竟只是个六品官, 7017k 章节目录 第399章 孤家寡人 文华殿里,张辅有些局促不安。 看着一心处理政务的殿下,他喜欢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京城纨绔子弟的状况,殿下是亲眼所见,而且当时自己就是主角! 唉,这糟烂事儿, 怎么又翻出来了。 殿下是个什么态度? 要是觉得自己不堪大用,那可如何是好! 在一旁的瞿陶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在取笑自己,这让张辅更加惶惶不安。 过了许久,见朱允熥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张辅便端着一杯茶放到他身旁的书案上, 讨好似的说道:“殿下,您歇一歇, 喝杯茶润润喉咙吧……” 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笔,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张辅找话说道:“殿下,铁铉就是个郎中,在永成伯面前能行吗?”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是他自己要去的,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铁铉丢了殿下的脸面吗,永成伯脾气暴躁,这要是和铁铉为难,他受到责难倒没什么,关键是殿下您呀。”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应该让你们受点挫折!别以为是我选出来的人就无法无天,别人就得让着你们。” “我巴不得铁铉受责难呢!不过可惜,你们狐假虎威,人家总要给些面子……” 张辅尴尬不已,无从回答, 只好默默的退到一旁。 而南城兵马司的情况, 也正如朱允熥所预料的那样。 本来永成伯何涛在口吐芬芳, 喷的兵马司上下没有人敢答话。 而高行、徐超、赵阳等人也眉头紧皱,不时的用眼睛看向夏元吉,因为在何涛的话中,他们也听出了端倪。 “我还真以为你是皇太孙殿下的人,原来就是吏部任命的一个小官儿,还在这里装什么……” 而夏元吉满脸铁青,也无从反驳。 自己确实没有见过皇太孙,原本就是借势,想着只要自己能够站稳脚跟,好好的打理兵马司衙门,掌握实权之后就没人能架空自己了。 可是好巧不巧,偏偏让自己碰到这档子个事儿! 陈海,你为了夺权,居然使出这般招数,不惜折了兵马司的脸面,实在让人不耻。 此时陈海身穿官服,也站在大堂之上,正满脸笑容看着夏元吉,幸灾乐祸。 而赵阳徐超等人看一下澄海的目光,却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嫌弃! 兵马司内部有一些争权夺利,有一些勾心斗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哪个衙门里面没有? 自己人怎么争斗都没关系,可你把外人牵扯进来,堕了兵马司的威风,伤了自己人的脸面,这就是引狼入室啊,用外人施压啊! 游戏规则可不是这么玩的! 这就像兄弟两個生气,怎么争怎么斗都行,可你拉来一帮外人对付自己的兄弟,还让人怎么看得起你? 更让人气愤的还在后面,陈海见火候差不多了,就上前说道:“伯爷消消气,这里面恐怕有所误会, 夏大人也是第一天刚刚上任,初来乍到,许多情况并不熟悉,出了纰漏也是在所难免的,伯爷不必动怒。” 又对一旁的小吏脸色一板,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何公子请出来!夏大人初来可以原谅,你们也是新来的吗!” 小吏们被这么一呼,便想要去牢里带人。 “慢着!” 夏元吉一咬牙道:“陈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可是,这里面没有什么误会,何新当街纵马,扰乱秩序, 又指使家丁殴打他人,此乃本官亲眼所见,也是本官当着百姓的面秉公处置的,绝没有什么错漏!所以不能放人!” 陈海脸色一黑,背着手倨傲说道:“夏大人,本官这可是为了你好,兵马司衙门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有眼可见,大人何必执迷不悟呢,而且大人如此坚持,将我等置于何地!” “夏大人,兵马司可不是你一人的衙门!” 这就是裹挟着众人来施压了! 对于这样的话,众人也都默默无言。 谁都知道夏元吉的处置没错,可是很多时候不是论对错的,而是论利害关系! 现在夏元吉明显势弱,如果再不妥协的话,众人也会跟着吃瓜落。 夏元吉看看周围默不作声的众人,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 便说道:“本官是朝廷任命的兵马司指挥使,有任命官职和文书,没有本官命令,谁也不能私自放人!” 自己已经尽力,他们听不听,那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唉,手中无权,即便是想做晴天也不能啊…… 陈海哈哈笑道:“大人的命令,下官自当遵从,只不过昨日发生的事情是在本官所辖范围, 本官觉得还需详查,在事实没有搞清楚之前怎能冤枉好人,夏大人您说是不是……” “今天兵马司很热闹啊,冒昧打扰,失礼失礼……” 铁铉笑呵呵的走来,这些人当中有认识他的,见他来到都纷纷诧异,不知道他所谓何来。 只见铁铉转向夏元吉说道:“夏大人,我设了酒宴,祝贺伱做官任用,你可一定得赏光,否则我可不答应!” 夏元吉脑子飞快旋转,知道铁铉肯定是来为自己解围的,便不动声色的说道:“盛情相邀,怎敢不从,铁大人客气了。” “那可说好了,我刚好还有一些公事需要问你。” 众人都非常诧异的看着铁铉和夏元吉,刚才何涛不是说他他的背景都是假的吗? 怎么样铁铉亲自来了?而且貌似二人关系还非常亲密! 莫非何涛的消息有假? 于是众人不得不重新考量,是默默的跟从陈海,还是选择站队到夏元吉这边…… 铁铉抬头又看见永成伯,赶紧行礼说道:“下官见过永成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何大人,幸会幸会!” 永成伯也回礼,打了个哈哈,其实他也心中疑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消息真假了! 无缘无故的,铁铉为什么会来! “永成伯今日前来,莫非有什么公干?那下官可是打扰了,还请勿怪。” 何涛连忙说道:“哪里哪里,铁大人客气了,我就是来瞧瞧,没有什么公干……” 虽然铁铉只是一个五品的郎中,可谁不知道他是殿下的心腹! 所以永成伯非常客气,并且不敢把自己来这的目的说出来,唯恐铁铉把这件事禀报给皇太孙。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要没干坏事,兵马司怎么可能主动招惹自己! 不过虽然知道错了,可为了府中的脸面,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来要人。 铁铉笑道:“永成伯事情若是办完了,咱们就同行如何?我来的时候马车坏了,看永成伯的马车就在门口,捎我一段如何?” “好好好,铁大人请!” “永成伯请!” 何涛向自己的管家使了使眼色,管家便快步出了衙门,吩咐围着兵马司大门的家丁仆人收起棍棒。 所以等二人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紧张气氛,倒显得有些和和气气! 永成伯试探着问道:“铁大人,你和兵马司这位夏指挥,交情颇深吧。” 铁铉道:“同窗好友,自然是认识的。” 何涛此时更加笃定了,道:“哦,原来如此……,唉,你知道我是军伍出身,家里的下人也跟着一脸煞气,不明情理的,还误以为我是来为难的呢……” “呵呵呵,永成伯说笑了,必然误会不了的……” 铁铉离开了,给夏元吉留下了底气! 兵马司上下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纷纷站到了他在一边,看向陈海的目光也越发冷淡。 众人都能看出来,铁铉二人的关系,而夏元吉很有可能是殿下的人,现在怎么选,已经非常明白! 赵阳平常就与陈海关系不睦,落井下石更没有任何负担! 率先发难说道:“陈大人,昨日的事我们都是见证,今天你带外人来兵马司给我们难堪,吃里扒外,这是什么道理!” “原本我以为你就是吃相难看了一些,没脑子了一些,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歹毒!你把兵马司置于何地!你把这么多兄弟置于何地! 真要是到了战场上,你这就是里通敌人的卑鄙小人!” 吏目徐超眉头紧皱,摇着头说道:“陈大人,你想干什么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可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能引外人进来! 这件事你确实做错了,这回寒了弟兄们的心啊……” 高行叹了一口气,心中也很复杂,按照私交来说自己与他关系不错,可他这么做确实令人不耻! 而且这还涉及到自己站队的问题! 说道:“陈大人,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帮助外人,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有些欠考虑……向夏大人赔个罪吧。” 陈海脸上漆黑一片,心中万马奔腾,就像是吃了几斤黄连,苦的连胆汁都要冒出来了! 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要是早知道对方的状况,说什么也不敢发难呀! 既然对方上面有人,那肯定不会在兵马司多待,自己只要忍一忍,等他升上去就行了! 可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赔罪倒也不算什么…… 在他当着众人的面,低头赔罪之后,夏元吉也恢复了和善的面容,还安慰了他几句。 这也得到兵马司上下的交口称赞,都说他仁义为先,气度不凡。 夏元吉要的是不被架空,便于自己日后的仕途,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穷追不舍,置于死地。 如果形事太过霸道,难免人人自危,没人与自己亲近,那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就是不知道铁铉替自己解围,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奉了上令……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0章 打肿脸充门面 文华殿里,朱允熥看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奏章,又开始处理政务。 过了一会儿吩咐说道:“去把工部尚书请来。” 秦逵行礼以后,坐在锦凳上,等待殿下的垂询。 朱允熥道:“秦尚书,你说军器局的火药司地方不够用,是怎么个不够用。” 秦逵行礼回答说道:“启禀殿下,火药司主管火药的制作和储存,现在殿下需要大量的火药,所以人手也随之增加,而且之前火药的各种配物只要制作好, 临战的时候混合在一起就行了,可是现在要制作要制作颗粒火药,还得对每一份进行称重,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因此我要是需要加大规模。” 原来的火药就是硫磺和芒硝粉末以及木炭粉进行混合就行了,只要在外面把原料制作好,在京城的只负责储存。 可现在制作的火药工序要繁琐的多,再加上神机营对火药的用量很大,因此需要的人和地方也大大增加。 朱允熥问道:“那以秦尚书的意思,需要扩大多少合适?” 秦逵估摸了一下,回答说道:“殿下,如果要制作的火药足够使用,规模和地方还需扩大两倍不止。” 朱允熥眉头微皱,说道:“秦尚书,如果要扩大,那火药司就不能在城里了,火药毕竟是危险之物, 虽然会小心储藏,可万一有所疏漏,那就是震动京师的大事!” 朱允熥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历史上就真正发生过一次大爆炸,就是有名的王恭厂大爆炸,又称为天启大爆炸! 爆炸的直径有七百多米,面积超过了两平方公里,导致两万余人巨大伤亡。 爆炸发生时,据说“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可不知怎么回事,就从东北方向传来一声闷雷似轰响,隆隆的声音渐渐向西南移动。 突然一声巨响,王恭厂方圆十几里顿时涌起漫天的灰土,紧接着天色便昏暗下来,不一会儿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 人们只觉得大地猛烈震撼起来,数万间房屋轰然倾倒,许多大树连根拔起。王恭厂附近象房被震塌,象群仓皇奔逃。 在爆炸中心范围内,走在街上的官员薛风翔、房壮丽、吴中伟的大轿被打坏,伤者甚众,工部尚书董可威双臂折断。 御史何廷枢、潘云翼在家中被震死,两家老小“覆入土中,宣府杨总兵一行连人带马并长班共七人没了踪影”。 而“乾清宫御座、御案俱翻倒”,正在修建大殿工匠,因“震而下堕者二千人,俱成肉袋”。 至于爆炸的原因说法各有千秋,不过对天启皇帝来说,确实最影响威望的! 很多大臣认为这场大爆炸是上天对皇帝的警告,纷纷上书,要求明熹宗匡正时弊,重振朝纲。 皇帝不得不下了一道“罪己诏”,表示要痛加省醒,并告诫大小臣工“务要竭虑洗心办事,痛加反省”,希望借此能使大明江山长治久安,万事消弭,且下旨发府库万两黄金赈灾。 “殿下以为,火药司设立在何处妥当?” 朱允熥当然想离得越远越好! 真要出了事,那可是会死人的! 而且古人敬天,真要发生类似天启大爆炸那样的事,百姓都认为你这个皇帝做的不称职,连老天都在严厉的警示,他们是不会拥护这样一位皇帝的! 文武百官也会变得阳奉阴违,生出二心! 所以那对自己的威望,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朱允熥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要不是担心使用不便,担心这等利器被人流露出去,就是搬到天涯海角都行! 看着一旁悬挂的京畿地图,说道:“东出麒麟门,有一座平山,那里都是石粒林地,不适于耕种,因此人烟稀少, 离京城距离刚好合适,取用方便,便于监管,秦先生以为如何?” 秦逵抬头看了看地图,点点头说道:“殿下所说的这座平山倒是不错,臣没有意见。” 朱允熥又转向李福问道:“平山是朝廷的地吗?” 李福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平山虽然是林地,不过早几年却是永成伯家的,早几年就被永成伯府买了去,种了一些桃李杏树,果树虽然长得不好,每年也能卖一些。” “这里面还有永成伯的事?那还真是巧了!去叫一声,让他进宫。” “是,奴婢遵命。” 平山的那一片林地足足有两三千亩,地势虽然有些起伏,不过都是“平山”,并没有高丘大岭。 所以是制作和存放火药的绝佳地方。 永成伯购买的时候,肯定没有花费多少钱,因为那块地别说不长庄稼,就是所种植的果木,因为没有肥力也长得七零八落。 永成伯何涛走进宫门的时候,双腿就有些打颤发软。 他的心里非常忐忑不安,不明白殿下让他近宫所为何事。 难道铁铉把自己儿子的事告诉了皇太孙?殿下这是要找自己算账? 一方面觉得铁拳不会背后捅刀子,可又觉得文人阴险狡诈,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他。 关键自己和皇太孙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啊! 一想到当日蓝玉的干儿子因为欺压百姓,就被殿下给杀了,何涛就觉得脖颈发凉! 人家是侯爷,自己的爵位只是個伯呀, 况且殿下那里还只是东宫的皇孙,现在可是皇太孙!是大明的储君了! 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 殿下真要是发怒,把自己给杀了,那……那……,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何涛越发胆怯,本想贿赂贿赂太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那些太监好像哑巴了一样,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下更让何涛的心震颤了起来, 有道是越老越怕死,他也不例外! 况且这些年都没有打过仗,也习惯了贪图安逸,一下子面临生死,怎么可能还有当年临阵杀敌的勇气! 越走越紧张,越走越害怕,当他进入大殿的时候,已经脸色发白了! “罪臣何涛拜见皇太孙殿下,微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一来到大殿,何涛就立即躬着身子快步向前,一边跪倒在地上,一边连连认罪。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说道:“永成伯,你何罪之有啊。” 何涛急忙说道:“殿下,微臣有罪,微臣家里面的逆子当街殴打百姓,微臣一时不察,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就带人去兵马司要人,微臣一时昏了头,还请殿下降罪……” 朱允熥面上一冷,道:“你还知道有罪啊,你兒子嚣张跋扈,扰乱京城秩序,你也跟着頭脑不清,偏袒自己的儿子,大明的伯爵,就是这麼不明事理,这么罔顾朝廷律法嗎!” 何涛跪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的请罪,不敢辩解。 而朱允熥也没有客气,把他申饬了一顿, 最后说道:“永成伯,罚伱三个月的俸禄,以做警戒,你可服气!” 何涛听见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说道:“殿下明察秋毫,呃……目光如炬,微臣十分佩服,愿意受罚!” 相对于自己所做的事,只被殿下罚俸三个月,在何涛认为,已经是大大的恩典和宽容了! “以后要是再让我听说你又堵了哪个衙门,就不是罚俸这么简单了!回去之后好好管教你儿子!” “是是是,微臣遵命,那个逆子要是再敢惹事,臣就打断他的腿!”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当何涛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朱允熥道:“今天让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在东边的平山,听说你在那里买了一大片地,种上了果木可有此事?” 何涛以为殿下又要查自己的问题,赶紧解释说道:“殿下,臣是在那里买了土地,可那都是部长庄稼的石头地,看着有两三千亩,可根本不值几个钱啊……” “臣是按三千亩买的,当时只花了一万贯钱,一亩地也就三贯三…… 而且微臣也没有强买强卖,那石头的根本没什么用,就是全是两块一亩,也不见得有人买呀……” “急什么,我又没有责怪你!”朱允熥好奇的问道:“既然是没什么用的地,那你为何还要买?” 何涛顿时有些难为情,脸上憋的通红,道:“殿下,朝中像臣这等爵位的,家里都有上千亩地,微臣老家早就没人了,也没在老家买地…… 微臣平常用钱大手大脚惯了,没存多少钱,可京城周围的地又太贵,微臣实在买不起…… 可又怕同僚笑话,就只好多买山地,充充门面……起码说起来臣也有几千亩地不是……” “噗呲……” 张辅实在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而一旁的瞿陶和李福几人,也在努力的咬着嘴唇,想要忍住不发出笑声。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忍得有多辛苦! 就连朱允熥都憋得满脸通红,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恐怕他也酣畅淋漓的笑出来了! 窘迫不已的何涛冲着张辅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存心害我出丑!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1章 生意就生意,别谈感情! 对于永成伯可乐的行为,朱允熥并没有说什么。 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有挖空心思想要充门面的事情,人活一张脸,要是连这点儿乐趣都没有,那真是得道成仙了! 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大多数都是俗人,都脱不开功名利禄,脱不开门庭显赫的吸引力。 永成伯这人脾气虽然暴躁,但还是有良知的,并没有肆意侵占百姓的田地,这在勋贵当中算不错的。 “永成伯,听说那片地你种上了果木,不知道产量如何?” 何涛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臣让人摘了一些桃李杏树,都是不值钱的果子,树长得也不好,不是死了就是长不大,总是乱糟糟的, 臣原本还想着不会亏太多,可没想到一年到头……也学不了几个果子,臣真是亏大发了!” 说着说着,一副懊恼的模样。 何涛当时以为能够收回一些成本,就算亏钱也不至于太多,亏的那些钱就当装饰排面了。 可是没想到,栽了那么多果树每年的收成少的可怜!这一下可真丢了里子! 还好勋贵们不知道自己的地是这样,否则连面子也丢了! “哦,原来如此……”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 说着拿起书案上的奏章,继续观看起来。 何涛见状,知道这是“端茶送客”,很有眼色的说道:“微臣告退……” 其实在他心里面,也有些疑惑。 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照刚才说法,自己买石头地的这件事,才是自己被招入宫原因,至于自己和儿子的过错,显然就是添头了。 莫非是殿下看中了自己的那块地? 不应该呀,就那破烂地,毛都不长有什么用! 殿下想要地,什么样地没有,自己的地怎么能入得了殿下的法眼呢! 何涛躬身退下之后,朱允熥给一旁的李福使了一个眼色,李福会意,便迈步跟了出去。 区区一块地,谈生意而已,何须殿下亲自出面! “永成伯稍等。” 李福走在后面,脸上戴着温和的笑容,一看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见到李福,何涛赶紧停了下来,行礼说道:“原来是李公公,有礼了。” 如果平常见到李福,还需要客气三分,现在自己被训斥,更是需要小心一些。 作为东宫的管事太监,李福可谓把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王忠对外多一些,可在宫里面也只能排在李福之下。 毕竟人家的资历摆在那里! 皇太孙殿下的心腹,自然是要客客气气的,怎能够轻易得罪。 “永成伯客气了,咱家可经受不起。” 李福面色非常和善的说道:“找永成伯您,其实是有件事想和您说一说,不知道永成伯是否方便?” “方便!哪能不方便呢!李公公请说!” 李福便开口说道:“殿下要扩建火药司,这火药可是极其危险的东西,一招不慎,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殿下思来想去,就想把火药司建在城外,而永成伯您的那块地……” 李福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拿眼瞟向对方。 何涛要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那就真是蠢才了! 赶紧表忠心说道:“我那块地寸草不生,毫无用处,放在手里面真是累赘,我也想为朝廷出一份力,愿意把平山那块地拿出来建火药司,李公公觉得如何!” 李福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永成伯有此心意,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你是用一万块钱买下来的,朝廷要用,自然不会亏了你,就用两万贯钱买那块儿地,你觉得可好?” “李公公!这么说就见外了!” 何涛拍着胸脯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大明,为了朝廷!拿出一块破地又怎么了!就是万亩良田,只要我有也同样能够献上!” 李福看了他一眼,却说道:“你的心意虽好,朝廷却不能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指不定什么议论呢,要是有风声说殿下贪图臣子土地,那就不好了!” “谁敢议论,我就打上门去!非打他个满地找牙不可!看他们还敢嚼舌头!李公公,这块地真不值什么钱,你就让殿下收下吧……” 李福却坚持的说道:“殿下体恤臣子,怎可加重臣子的负担,你有这个心意,却也是不行的, 两万贯我会派人送到府上,咱家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行了一礼,不等何涛答话,就转身离去了。 何涛终于碰到一个机会,却被这样公事公办,哪里甘心! 得一点儿钱财,哪有搭讪皇太孙殿下来的划算!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唉,没想到还能大赚一笔,这也是好事一桩…… 而对于李福来说,心里也在不断的吐槽何涛的算计,一块儿破地就想落一個人情? 还是皇太孙的人情! 想得到美! 永成伯的儿子被关了起来,殿下真的收了他的地,那要不要放人? 而且别人肯定以为这就是巴结殿下的门路,以为给点好处就能够得到殿下的宽恕,那岂不是助长了歪风邪气,那怎么能行! 李福当然明白什么是殿下所要的,因此宁愿付钱,也不落话柄。 生意就生意嘛,谈什么感情! 李福回来禀报之后,朱允熥对他的处置也非常满意,虽然那块地不值两万块,可多出一些钱,也能落一个好名声! 况且钱又不是自己出的,何乐而不为。 不过也别把朱允熥想得那么清高,真要是上百万贯的,朱允熥一定非常乐意收下! 暴昭此时已经来到了山东。 此次来山东,暴昭可是带着朝廷对孔家的处置而来的。 谁也不清楚朝廷,或者说皇太孙殿下究竟要如何处置孔家,毕竟他们家历来犯罪的时候,都是“宽法已宥之。” 这次会不会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然众人知道殿下派遣暴昭前来,肯定肯定是为了替他撑腰,让他出气,可这里面的尺度是如何,却是个未知数。 谁都明白,暴昭肯定是为了杀人而来,现在就看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百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以为暴昭是从京城来的钦差,要宣布对孔家的责罚。 徐辉祖早早的就接到了暴昭,护送他前往曲阜。 “魏国公,你怎么亲自来了,下官实在担当不起,受宠若惊啊!” 徐辉祖穿着一身盔甲,说道:“上次就差点儿丢了性命,这次当然要谨慎了,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我可没法交代!” 暴昭看了看左右的护卫,苦笑说道:“殿下安排了这么多护衛,哪裡能出差错,魏國公这般厚爱,实在难以名状。” 徐辉祖说道:“你可是带着皇命而来,自然要小心一些,這一路颠簸,你身体可好?可要休息一天再走?” “多谢魏国公挂心,我这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还是快点到曲阜吧。” 徐辉祖见他只是有些虚弱,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当即也不矫情,命令兵马开拔。 对于徐辉祖的到来,暴昭心中非常感动,若非是殿下厚爱,自己一个六品小官,有什么资格劳烦国公来接呢! 暴昭坐在马车里,而徐辉祖则习惯赶路的时候骑马。 在前往曲阜的路上,部将张胜发现有人跟着,就打马来到徐辉祖跟前,禀报收道:“将军,后面有几个百姓跟着我们。” 徐辉祖往后瞟了一眼,“他们应该是普通百姓,没有恶意,就让他们跟着吧,注意护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是!属下遵命!” 不过就是几个衣衫褴褛,手无寸铁的百姓罢了,徐辉祖当然不会紧张。 而徐辉祖也明白,这可能就是受孔家荼毒的百姓,跟着车驾就是想知道朝廷如何处置孔家的。 对于刚一进入曲阜县的地界,就有人跟着自己车驾的事,起初暴昭也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路上的行人,况且自己毕竟没有痊愈,还需要静养。 在马车里面又颠簸,他也没心情看外面的情况,所以就在马车里面安心静养,就没怎么关心外面的事。 不过随着离曲阜县城越来越近,路上跟着的愁苦百姓也越来越多,他想不发现都难了! 与是便找来徐辉祖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徐辉祖心中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收的状纸还只是一部分,受孔家压迫的百姓还有很多, 这些时日以来我们在山东查案,案件都已经审清楚了,这些百姓跟着,或许是想看看孔家的结局。” 听完之后,暴昭沉默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2章 大开杀戒了! 暴昭眼神非常伤痛的看了看这些百姓,在他们的脸上,既有担心,也有希冀, 因为他们知道,这次如果整不垮孔家,下次将会迎来他们更厉害的报复,这对于自己来说将会是灭顶之灾。 他们是多么的希望朝廷能够处置孔家,能够还他们公道,能够让他们活下去! 可孔家毕竟家大业大,毕竟在他们的心目当中,就如同天一样的存在,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蝼蚁,能不能撼动大树。 暴昭收回了目光,缓缓的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里面,暴昭的脸色非常凝重,眼神也非常坚定。 这次自己来,就是还他们公道来了! 徐辉祖把他接到曲阜县衙大堂,这里已经站着了山东官员,还有三法司主事。 所有的案件他们都已经审理清楚了,也做了相应的判决,只不过这还只是一个“草案”。 朝廷会不会按照律法秉公处置,还要等暴昭宣布殿下的旨意。 暴昭和众人见过礼之后,对众人说道:“这段时间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联合查案,着实辛苦了,三位大人送到京城奏章,殿下也看了。” 刑部尚书杨靖问道:“不知殿下对于这些案件,可有旨意?” 暴昭点头说道:“殿下说三位部堂大人所处理的案件,条理清晰,罪状明确,证据确凿,而且量刑也非常适中,既然如此,那判决就以三司会审的结果为准。” “臣等遵命!” 听到这里,杨靖曹铭三人总算缓了口气,殿下认同自己等人的判决就好,这说明没有纰漏。 不过另一面,从这话中也听出来了对孔家的处置…… 果然,暴昭又说道:“本官奉朝廷之命前来,对山东案件的处置,就按照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会审结果,秉公处置,该杀的就地正法,该流放的也要赶紧流放,绝不姑息!” “孔家嫡系的所有土地、庄园、商铺,全部收没,商贸司会有人前来接手。” 又看了一眼山东的官员,说道:“凡于此案有关的涉事官员,也按律而行,不过皇太孙殿下多有恩惠,法外开恩,命令受到牵连的官员,可以从轻处置。” 一听这话,山东的几位官员立即谢恩说道:“臣等有罪,多谢皇太孙殿下!” 朱元璋对官员的贪腐深恶痛疾,文官杀了一批又一批,所以即便是官员想贪,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而那些人,早就被三法司查清楚,被徐辉祖派人抓起来了,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即便真有人被孔家拉拢,贪污受贿,那人数也不算多,更多的是“雅贿”。 不过只要和孔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没有帮助孔家做坏事,应该都在皇太孙殿下法外开恩的名单当中。 这让他们怎么不高兴! 暴昭挺着虚弱的身躯,道:“衍圣公企图拉拢贿赂官员,实在包藏祸心,相信三法司会严查此罪的!” 这是要给衍圣公加上一条行贿的罪! 如此他罪加一等,也让被受牵连的官员送了一口气。 既然把罪责推到了衍圣公身上,那他们受到处罚就轻了。 我们是要做清官的,奈何衍圣公阴损的手段高明,非拉我们下水,所以主要责任不再我们呀…… 最后暴昭握紧了双拳,全身充满了力量,重重的宣布道:“七日之后,曲阜城外,公开斩首孔氏三十一贼!还百姓公道!” “是!臣等遵命!”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一下子就杀孔家三十一人! 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许多百姓来到了曲阜城,默默地聚集在县衙门口,而且越聚越多。 张胜带领兵马,把衙门守的严严实实,虽然知道这些百姓为何而来,可他也不敢疏忽。 这里面可有许多朝廷重臣,一旦出事,那可是要命的! 张胜高声吩咐道:“守住这里,任何人不许越界,胆敢有人闯入衙门者,杀无赦!” 这话,既是对旁边的士卒说的,也是对围观的百姓说的。 “是!” 士卒们齐声应答,所散发出来的锐气逼人。 这些百姓只是想知道结果,所以也非常安分的等着。 “唉,也不知道官府到底怎么说,这孔家的恶贼可不能活了呀……” “是啊,他们要是活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唉,他们家那么厉害,就怕朝廷的那些官吏不敢惹呀…… “我就不信他们做那么多坏事,还能够平安无事!那岂不是没天理了!這次来了這么多官老爷,要是还整不死孔家,那我就去山里当土匪强盗!总好過被他们欺压死强!” “这话可不敢说!树挪死人挪活,真要是那样……咱们就走吧,找个深山老林,能活命就成……” “诸位,要打起精神啊,朝廷既然派兵把孔家围了,再怎么说都会有个说法,咱们就耐心等着吧,那些田要是能还给咱们,咱们就有活路了……” “是啊,我听说这些官老爷可不一般,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跺一跺脚就能颤三颤的那种,而且几个衙门的都来了,官府对这件事肯定是认真的!” “对!还有那個整天穿着铠甲的将军,就是他下令围住了孔家,听说也是一位国公爷呢!我就不信这么多大人物,连起手来还打不过孔家!” “听说了没有,刚刚到县衙的这位老爷,就是当日在码头上接状纸的官老爷,听说孔家的人勾结土匪要杀他,他回来肯定是要报仇了!那咱们的仇也能报了!” 张胜把衙门口发生的状况,禀报给了徐辉祖。 徐辉祖问道:“暴大人,此事你看该当如何。” 暴昭知道自己是来监刑的,这里还是以徐辉祖为主,殿下所赐的吴王剑可不是个摆设,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所以尽管在查案的事上徐辉祖很少插手,可杨靖曹铭等人却还是以他为尊的原因。 所以暴昭便说道:“一切都听魏国公的。” 徐辉祖便让人把皇太孙殿下的旨意,写成告示,不仅是曲阜城,各处都要散发,以便能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 伴随着告示的贴出,衙门口围观的百姓立即产生巨大的震动! 张胜扯着喉咙高声说道:“诸位百姓,对于你们的冤情,和孔家所做的恶事,朝廷已经秉公处置,三日后就在曲阜城外,斩首穷凶极恶之徒,届时请诸位百姓观看见证!” “青天大老爷啊!我的冤案,终于能够清白了……”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爹,你在天上看着,看着孔家的贼子被砍头吧,你的仇终于能够报了……” “去看!一定得看!不亲眼看着他们被宰了,就是这辈子的遗憾!”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3章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四月二十六,晴。 今天是小朝会的日子,只有一些主要的官员参与, 因为朱元璋没有参加,就在文华殿进行了。 本来刑部尚书杨靖,督察院右督御史曹铭,还有大理寺卿都不在,这本来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朝会,不过却有一件事引起了议论。 各部按照本部所处理的政务做了禀报,有些也做了商议。 正当准备会议结束的时候,太监王忠却进来禀报说道:“启禀殿下,督察院御史景清上书。” 说着躬着身子,把奏章放到朱允熥面前的书案上。 朱允熥不明白景清为何此时上奏,便拿起来观看,眼睛所到之处,神情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看过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朝臣上奏,那就让他到这里与各位先生说说吧。” 众人不明白景清在奏章里面说了什么,不过肯定有些重要,否则也不会放到朝议里面。 不一会儿,景清被带来,恭恭敬敬行了礼。 朱允熥道:“景清,你奏章中上奏的事,当着周围大人的面说说吧。” “是,微臣遵命!” 景清对着众人行了一圈礼,说道:“殿下,诸位大人,微臣觉得学问乃是天下最高之物,使我等明理通达,脱开愚昧之言; 教导我等忠义之事,上报君王,安定社稷,下护百姓,无冻馁之苦,安居乐业国泰安康; 对于读书人,则可以开通智慧,通晓人文、历史,懂得学问之奥妙,字里行间之高深……” 景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学问的好处,只把众人说的点头称是,他们都是读书人,景清这样夸赞学问,他们当然同意! 紧接着又说道:“天下之中论及学问,论及治世之道,论及安生立命之本,论及治国之方略,微臣以为都离不开圣人教导!” “因此,孔圣人得到历朝历代的尊崇,无不以儒家学说为学问和治国之道,所以孔圣人乃是读书人的圣人,乃是天下人的圣人,而绝非一家一户之尊长祖宗所能比的。” 众人听了也不住的点头,因为景清所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孔圣人对于天下人的影响力太大!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行业,都离不开孔圣人的影响! 景清所说的,难道是要越发尊崇圣人吗? 可现在孔家的名声都臭大街了,难道他是想为帮助孔家,为他们正名? 众人看着景清,眼神里面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目光。 谁都知道景清是皇太孙殿下从国子监挑选出来,属于殿下的人,既然他敢这么说,那这是不是就代表了皇太孙殿下的意思? 难道殿下见事情闹得太大,为了顾全大局,想要保住孔家脸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景清就慷慨激昂的说道:“微臣觉得,圣人天下人的圣人,那么以后对于孔圣人的祭祀,也要隆重一些,如此才能够体现圣人该有的地位!” “所以微臣谏言,曲阜祭祀孔圣,理当由朝廷主持,而非孔家的人!” “嘶!” 图穷见匕!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尊孔是不错,可这背后却是剑指孔家! 是要剥夺他们祭祀孔子的权利啊! 孔家虽然从孔庙里面搬了出来,另行建造房屋宅院居住,可是曲阜祭祀孔子的活动,仍然是由孔家的人主持! 而且大明各处祭祀孔圣人的时候,如果遇到特别重大的活动,也会邀请孔家的人来共同主持,这样才显得隆重! 因此,无形之中就把孔家的人举到了高处,也给了他们结交官员的机会! 如果把这项权利拿走,那么孔家就只是一个带着爵位的富家翁,多年以后影响力必然微乎其微!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说道:“诸位都说说吧。” 众人见皇太孙没有什么表示,一时倒也猜测不了他是如何想的。 兵部尚书茹瑺担心说道:“孔圣人毕竟是孔家人的祖先,如果祭祀由朝廷主持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连自己的祖先都祭祀不得了?” 无论什么时候,孝道都是首位的。 不让人家祭祀祖宗,到什么地方都说不过去呀。 所以茹瑺担心这样做,会引起非议。 景清却早就打好了草稿,想好了应对之策,说道:“茹部堂不必担心,下官所说的乃是祭祀,与孔家人祭拜祖先不同,他们若是有孝心,天天在家中祭拜又有何妨。” 祭祀和祭拜是不同的。 祭祀就类似于各种官员出面,甚至朝廷下令,能上邸报的那种人尽皆知的官方活动。 放到后世,那就是各种大型的庆典,能够上新闻的那种! 可祭拜就不同了,一家人带些酒肉到坟上或者庙里,跪拜跪拜就完事了,属于那种不被人注意的私下活动。 既然孝道上没有问题,茹瑺也就不再说什么。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总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景清在前面做了那么多的铺垫,把孔圣人的影响力说的那么淋漓透彻,他们一个个也都非常赞同。 如果对孔圣人的祭祀由朝廷出面,那无疑更加隆重,也更能够体现朝廷的重视! 这对于天下读书人来说,就是地位的无形提升,对他们只有好处。 见众人都不说话,朱允熥就点名说道:“任亨泰,你是礼部侍郎,祭祀活动由你们礼部负责,这事你怎么说。” 任亨泰推脱说道:“殿下,祭祀乃是一件大事,首先由礼部承旨,做出祭祀的决策,之后由太常寺负责具体执行,鸿胪寺从中协助, 光禄寺负责保管、准备祭祀的各种器具,钦天监负责选定吉日,礼部就是在其中调节,不敢言专。” “秦部堂,你觉得呢。”朱允熥又转向了工部尚书秦逵。 秦逵迟疑了一下,说道:“殿下,臣觉得有朝廷出面祭祀显得更隆重,不过衍圣公也是朝廷的官职,不知道衍圣公会做何感想……” 景清说要把祭祀孔子的权利收归朝廷,那肯定不会让衍圣公再主持了,否则收不收有什么区别? 景清行礼反驳说道:“秦部堂,下官觉得您多虑了,祭祀圣人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与天下人都有益处,衍圣公怎会不公忠体国?” “再说了,祭祀活动延续日久,各种事物纷杂,礼仪隆重居多,要主持这样的大事,非常人可及!” 看着众人,景清接着说道:“下官听闻衍圣公这些年体弱多病,不良于行,就算是我等不考虑衍圣公的身体, 朝廷也要顾及圣人后裔,岂可让他多加操劳,真要出了什么事,这是谁的罪过?” 这话一说,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体弱多病,不良于行? 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就像领导关心你的身体,让你好好休息一样,懂得自然懂! 有时候皇帝不想用哪个臣子,又顾及到影响和脸面的问题,也会用“身体有恙”的原因“体贴”属下,让臣子主动请归家乡。 这都是惯用的套路,他们自然明白。 而皇太孙并没有制止景清,也没有在这事上多问,就等于默认了衍圣公身体不行! 上面的态度已經非常明显,自己又何必那麼头铁。 见众人都不说话,朱允熥道:“任亨泰,若是由朝廷主持祭祀聖人,你们能否办理妥当。” 任亨泰行礼说道:“殿下放心,吏部上下必然能够做到没有任何纰漏!而且陈也觉得衍圣公身体不佳,朝廷理当体恤才对。” 坐着的一个人,或是默不作声,或是点头认同,没有一個人出言反对,朱允熥就明白这事成了。 便吩咐道:“既然诸位都觉得祭祀应该由朝廷主持,为了尊崇圣人……那就照此辦理吧。” “是,臣等遵命!” 出了宫门,任亨泰,秦逵,和茹瑺三人并排走着。 秦逵打趣说道:“任侍郎,殿下对礼部越来越重视了,祭祀圣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你们,由此可见啊!” 任亨泰一脸苦笑说道:“秦部堂,您就别挖苦我了,礼部接了这个差事,恐怕不好办啊……” “呵呵呵呵,你还真是谦虚!你们礼部什么重大的庆典祭祀没有主持过,怎么现在就为难了。” “秦部堂您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听不懂……这有什么难的,你们礼部就是喜欢弯弯绕绕,搞得那么复杂!不像我们工部的人,直来直去,有一说一!” 任亨泰不满的说道:“秦尚书这话就不对了,您以为礼部是那么容易的?我真该上书,请您来主持礼部,我情愿做您得跟班!” 茹瑺看了看两人,说道:“伱们以为这就完了?等着吧,还有更厉害的后招呢!” 二人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今天这件事,就算不是皇太孙殿下的直接安排,也是殿下的意思! 如果平常时候,或许可以单纯的理解为这是削弱孔家的影响。 可现在那么多重要官员前往山东,这架势哪里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 今天拿走了孔家祭祀的权利,其实就等于把他们闲置了起来,只是个摆设罢了! 孔家最大的仰仗已经被剥夺,再对付这么一个摆设,很难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4章 下狱和尊严 五月的东风已经显得有些热了,厚重的棉衣早就被脱下,换上了轻薄的衣衫。 太监王忠、马和二人站在京城外的官道上,预备接回京的朝臣。 今日是徐辉祖、和暴昭等人回京的日子,朱允熥特意命王忠前来相接。 等见到了众人,说明来意,他们自然觉得皇太孙殿下非常礼遇。 然后王忠便安排他们酒宴,以作犒劳。 他们前往山东查案,再加上路上的行程,已经有两三月了,现在案件办理完毕,山东官场也被重新洗牌,他们便奉旨回京。 虽然是酒宴,虽然殿下不在,可众人也不敢放浪形骸,依然守着规矩,酒也很少喝。 等到他们酒足饭饱,徐辉祖问道:“山东的案件已经处置完毕,衍圣公也押了回来,不知道要如何安置?” 众人彼此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王忠身上,既然王忠代表殿下而来,或许有些说辞。 因为衍圣公毕竟地位显赫,他们虽然把衍圣公押回京城,可到底怎么个处置法儿,殿下没有指示啊…… 王忠陪笑说道:“诸位大人这么看着咱家做什么,咱家这心里可受不了这样目光呀。” 徐辉祖直接问道:“王公公,你来的时候,殿下可曾说了什么?” “殿下只说让咱家接了诸位大人,然后好生招待,接风洗尘,其他的倒没说什么……” 正当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王忠便将一个消息透露给了他们,“诸位大人,几天前督察院的主事谏言,以后祭祀孔圣人要由朝廷主持,这才显得庄重, 几位部堂大人也非常赞同,因此殿下就从善如流,听从了他们的意见……” 房间里面,瞬间安静了许多! 他们能够做到这样的高官,官场上的手段都很明白,无非就是明升实降,明重实轻罢了! 与其说剥夺了孔家的祭祀权利,不如直接说剥夺了衍圣公的祭祀特权! 一个没用衍圣公,对付起来还有什么可顾忌? 因此徐辉祖道:“诸位,皇太孙殿下竟然令我等查案,就务必要做到秉公处置,如此才能对得起朝廷的法度,对得起殿下的信任! 杨尚书,你管着刑部,若是按照律法,犯罪之人该如何处置?” 杨靖道:“若是平常,就会收入刑部大牢,随后问罪处置。”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杨靖身为刑部尚书也无法推脱,便说道:“刑部会将衍圣公暂时收押,至于该当如何,还要禀明圣上。” 大理寺卿杨志清面含笑容,非常认同的说道:“杨大人秉公处置,在下佩服。” “是啊,若是人人都像杨大人这般,那才是百姓福气……” 暴昭也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杨尚书了……” 暂时如何处置衍圣公既然已经安排妥当,公文也都交付,众人便各自回家。 而徐辉祖和暴昭二人,却被王忠带着进宫,前去面见殿下。 “微臣徐辉祖、暴昭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起来说话,赐座!” “多谢殿下!” 太监搬来凳子,等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见暴昭脸上还有些发虚,关心的道:“暴昭,你身上的伤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 暴昭行礼说道:“多谢殿下挂心,属下已经无碍了,点一下派遣御医为属下诊治疗伤,又赏赐了那么多补品, 属下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而且更胜从前,殿下如此恩情,属下实在感激不尽!” 朱允当然知道他身体还有些虚弱,这么说一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二也是为了表达他的忠心! “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以后也要多加小心,重伤之后会伤到血气,根本也会受损,因此需要多多进补,注意歇息。” 朱允熥转向身旁的李福说道:“准备一些补品,让他走的时候带回去。” 暴昭赶紧起身,行礼谢恩道:“多谢殿下恩典,属下何德何能!” “做下吧。” 朱允熥摆了摆手,让他坐了下来,道:“你是为国事操劳,为朝廷做事,才受此重伤,本王怎能不闻不问。” “只是你素来节俭,这点虽好,不过在饮食上却不能节省。” 面对朱允熥的嘱咐,暴昭心中非常感动,“属下多谢殿下厚爱……” 徐辉祖手捧吴王见,起身说道:“殿下,山东的事已经处置完毕,臣奉还王剑。” 李福上前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朱允熥的身侧。 “山东之行,可还顺利?” 徐辉祖回答说道:“回禀殿下,一切都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接下来徐辉祖就把在山东所发生的事,一一讲述了出来,他们到山东是怎么做的,是如何行事,对于孔家,对于百姓,还有山东的官吏都是如何对待处置,都说了一遍。 像徐辉祖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来到山东,再加上手握吴王剑,生杀予夺的大权尽握手中,谁敢乱来? 所以除了在审理案件,查找证据的时候,耗费时间之外,剩下的根本没有什么阻力! 碰到贪腐的官吏,还有和孔家关系密切,相互勾连的官员,徐辉祖的行事简单粗暴, 根本就不听他们的狡辩,也不听他们的求情,让刑部和督察院直接去查,只要查出来有些苗头,就立即发兵逮捕,谁的面子都不看! 而被抓的那些人,即便是没有大罪,也都是有些瑕疵的,因此徐辉祖没有丝毫手软,就两个字:查!抓! 所以在抓了几个官员之后,山东官场顿时变得人人自危,自保尚且不足,哪里还敢替孔家求情! 说了一番话之后,朱允熥便让他们离开了。 今日只算是复命,了解一下情况,而如何处置衍圣公,朱允熥也早就有了计较。 今天是御史、钦差回京的日子。 对于一般的百姓或许不知道,可对于有心之人却能够打听得到,毕竟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当一辆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进入刑部大牢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跟在马车旁边的,就是身着便服的刑部尚书杨靖。 这双眼睛目送马车驶入大牢里面,随着牢门重新关闭,目光里面充满了痛快,解恨,释放等等复杂的情绪…… 大牢的公堂里面,衍圣公头上的黑巾被拽了下来,这样的光亮让他的眼睛一时有些受刺激,下意识的就要闭眼躲避。 等眼睛渐渐适应明光,查看左右之后,孔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的面容, 对杨靖说道:“杨部堂,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不是带我来京城见陛下吗,来大牢干什么!” “你说话呀!我是衍圣公,在陛下没有下旨处置我之前,我还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是圣人之后,谁敢把我投入大狱!” 杨靖摇摇头,说道:“衍圣公,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吧,过不了几日,朝廷应该就有对你的处置……” “我要见陛下!我要求见陛下!” 孔讷一想到自己身处的这個地方,就无比害怕! 他在曲阜的时候,也同样被下了大狱,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可是因为对曲阜的县衙太熟悉了, 县衙就和他们家没有什么区别,况且又是在曲阜的地界上,在他自己的地盘上。 这就如同一个人犯罪,把你关在自家的花园里面,你会害怕吗? 所以孔讷雖然受苦,但是從心理上来说并不十分惊恐害怕。 可现在不一样了,這里可是京城! 如果到了京城还把自己关在大牢里面,那朝廷和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如果是要宽恕自己,把自己拘押在客栈,或驿站里面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押入刑部大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孔讷才会惊惧万分! 人在被拘留的时候,和在押往刑场的路上,这二者的感觉,会有天壤之别! “杨靖!我是陛下亲封的衍圣公,我是圣人之后,孔圣人的嫡系长子孙,怎么能够身处牢狱!我要见求见陛下!” 杨靖摇摇头说道:“衍圣公,你还是好好安歇吧,不要再浪费力气了,陛下是不会见你的。” 孔讷喊道:“杨尚书,杨尚书,我可是衍圣公啊,伱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你去和陛下说说,为我求求情,我必然感激不尽!以后竟然多多帮衬……” 杨靖不想和他废话,便说道:“不要白费唇舌了,对于你,朝廷只会秉公处置, 衍圣公,朝廷对于你们家的恩典实在太多了,是你们有负皇恩,愧对陛下,怎么到了今日,还不知悔改!” “杨尚书,杨尚书……” 孔讷还要再说,杨靖卻伸手将他拦住,吩咐说道:“带他进去!” “是!” 衙役拽着孔讷,便把他拖进了后面的牢房。 这是牢头过来行礼说道:“大人,这个……该怎么办?” 杨靖想了想,他何尝不知道牢狱里面的规矩,不过衍圣公到底是孔圣人的子孙,尊严还是需要保留的。 便说道:“给他一间单独的牢房,派人时刻看管,不能有任何疏忽,其他的一切照旧。” “是,小人明白……”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5章 无耻之尤! “哎,这人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去申冤的,这是要往知府衙门啊……” “什么样的冤情敢劳烦府尹老爷,有缘情不都是在县衙里面处理的吗。” “走,跟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冤”字写在白布上,孔克准将它双手撑开,一步一步前往应天府知府衙门。 要知道应天府和其他地方的知府不同,这可是管着京城,地位要高出平常知府一大截! 孔克准这样去申冤,显然是有逼着衙门不得不受理。 当他来到应天府知府大门前的时候,就被衙役拦了下来,问他是何人,为何前来。 孔克准大声说道:“我乃孔圣人嫡系子孙,今日状告孔氏北宗!” 一句话,不但衙役震惊,就连周围围观的百姓也感到非常惊诧! 同宗相告? 而且还是孔圣人的后代相告? 这这,简直是稀罕事啊! 古人向来讲究亲亲相隐,哪怕是亲人犯罪,亲戚也不会主动告发。 如果是宗族之间出现问题,也会在家族老人的主持下和平解决,甚至打上一架,用拳头说话就行,根本不会闹到官府里面! 同宗族相告,如果没有天大的冤情,就算是赢了,也会被人诟病,名声受损。 况且今天是状告孔家! 那可是孔圣人的后裔呀! 这样的案件一出,瞬间就能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孔家这些时日以来,名声已经烂大街了,这是要再给他们添上一条罪恶吗? 衙役听完之后,就知道这是大事!于是赶紧进去让他先进去,以免让更多的百姓听到风声,同时也把外面百姓驱散,不让他们围观。 同时赶紧去后堂向知府大人禀报,而知府听到这样的事之后,也是非常惊讶,赶紧让人把孔克准带来询问。 “草民孔克准,拜见知府大人!” 知府不敢在正堂上开审,这样的大事,一旦开庭审理,那就没有转还的余地! 所以知府便让人把他带到后堂的偏房里面,先了解一下状况,再做定夺。 “听下面的衙役说你有冤情,可有此事?” 孔克准回达说道:“回禀大人,确有此事!草民是孔圣人嫡系子孙,自从先祖瑞友公带着我们全家南下,不与外族贼子为友,至今已有……” 孔克准便把他们南宗的历史简单的说了一遍,知府对于此事知道。 “失敬失敬,原来是圣人之后,那不知道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孔克准目光黯然的说道:“知府大人,草民是为了状告恐是北宗而来……” 话没有说完,就被知府大人打住,“你可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草民知道,只是草民真有冤情,不但是在自己身上,还有家中父母,以及祖上,因此不得不劳烦知府大人…… 曲阜的孔氏北宗,吕氏勾结地方官吏,多次为难我们,我父亲在一个地方担任县中的训导,他们知道了之后,就立刻动用关系,开始施压, 导致我父亲只能远走他乡,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仍然不肯善罢甘休,无论我父亲去到何处,他们总是如此逼迫,以至于家父不得不蹉跎家中,志气难申……” “我家购买的土地,修建的庭院,都被他们用各种理由巧取豪夺,以至于直到今日,家中老小只能贫困度日,苟且存活, 家中亲戚,畏惧他们的手段,也都不敢往来,大人,非是草民不懂得亲亲相隐的道理,而是他们欺人太甚,逼人太过! 不可能给草民全家生路,草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人替草民做主!” 知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北宗做的实在有些过分! 就算这里面有利益纠葛,打压他们是为了防止他们崛起,可你已经是衍圣公了,家族也得到朝廷那么大的恩惠和赏赐, 就算南宗的人有点起色,平白无故,朝廷还能把衍圣公的名号送给南宗不成! 这样的打压手段,哪里还有同宗同族的样子! 不过知府知道,這件事不是自己能夠审理的,便说道:“這件事知府衙门管不了,不过我会上奏,你且等着消息吧!” “草民多谢大人!” “另外……”知府嘱咐说道:“不可再这么肆意宣扬让百姓知道!” “是,草民莽撞,大人恕罪!” 这段时间以来,民间的话题就是孔家的烂事,如今又出了这么一出同宗相告的新鲜事,即刻就引起了百姓的兴趣和议论。 “听说了吗,孔家的人自己告自己了!” “错了,是南宗的状告北宗,说他们打压他们,搞得他们活不下去,人家忍无可忍,这才上告……” “什么南宗北宗的?孔家还有南宗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想当年金兵南下,孔家当时……衍圣公,当时好像不是这么称呼,管他呢!不可能和金人同流合污,欺压咱们汉人,就带着家里的人南下,现在住在衢州……” “还有呢,南宗的人不同流合污,北宗的人却和光同尘……和金人走得非常近,受到他们的任用……” “这么说的话,南宗的人,比北宗的人有气节啊,宁肯放弃那么好的条件,也不和贼子为伍……” “谁说不是!北宗的人不但投降军人,后来蒙古人打过来的时候,他们又投降了蒙古人,帮着他们欺压咱们……” “tnd!以前老子那么敬重他们,原来这是一家子贼寇啊!” “我呸!要是汉人坐朝廷,他们投降也就算了,可投外人,这是tnd吃里扒外呀!” “这样的人也配朝廷恩待,也配咱们尊敬?老子真是瞎了眼!什么狗屁衍圣公!……” 伴随着孔家南宗和北宗的故事被挖出来,也让许多百姓认识了北宗的丑恶嘴脸,再加上之前的舆论垫底儿, 现在百姓纷纷痛骂孔家的无耻,明朝建立才二十多年,前些年一直都在和蒙元打仗,百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伤痛! 所以听到孔家如何与蒙古人勾结,如何替他们说话,成为他们的口舌眼目,百姓的愤怒就难以自制! 就算是有些恶人,也懂得孝道!懂得亲人相亲! 可他们北宗呢,不但窃取了人家该得的地位,还转过头来多方打压、欺辱人家,逼得人家活不下去,逼的人家不顾脸面把这些事说出来, 可想而知,他们做的有多麼冷血! 这简直就是无耻! 外面毫无气节,和贼子为伍! 对亲族欺压苛刻,逼迫太甚! 对百姓残忍剥削,侵吞田地,草菅人命! 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不被百姓憎恶!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6章 诛杀与废黜衍圣公? 文华殿,小朝会。 朱允熥真的很想吐槽,朱元璋真是越来越懒了! 最近只是在大潮会的时候才露面,小朝会一般都扔给了自己,让自己看着办! 这是放手要让自己历练呀。 在今日的小朝会上,因为议论的都是政务,而且朱允熥有意没让五军都督府的人参加,所以在文华殿里面的,都是六部的文官。 因为要处置衍圣公,五军都督府作为武将,肯定会同意自己的决策。 而他们的支持在文官看来,很可能会认为在打压文臣,尽管衍圣公的罪证确凿,可只要一个弄不好,就会演变成为文武之争。 在各部汇报了各部的状况以后,刑部尚书杨靖禀报说道:“殿下,诸位大人,前些时日刑部会同督察院、大理寺前往山东查案,所有的案件都已查明清楚, 到目前为止斩杀三十一人,流放关押八十三人,孔氏侵占百姓土地二十四万 s八十四亩,加上朝廷的赏赐和购置,一共九十三万二千七百亩……” 听到这个数字,朝臣不由得纷纷侧目! 九十多万亩土地! 每年收获钱财粮食,那真是海去! “此外还有各种铺子门店三百五十八间,庄园七座,牛羊牲畜无算,另有百姓投献的土地十一万三千六百亩,不过这些土地都已经取消挂靠,也做了责罚……” 此时官员们已经不敢想,孔家一年能够赚取多少钱财了! “洪武十七年,衍圣公的兄弟勾结土匪,放火烧毁百姓的即将成熟的庄稼,是他们的辛勤劳作变得颗粒无收, 而且孔家趁机巧取豪夺,侵占土地六百余亩……并且勾结地方官吏,殴打告状的百姓,这时五人丧命,六人残疾……” “洪武二十四年,曲阜发生水患,县令和衍圣公勾结,藏匿不报,导致许多百姓田地被淹,颗粒无收,而他们则趁机侵吞土地,导致许多人无家可归,饿死者六十余人……” “而且孔家居然霸占税关,向来往的客商和行人收取重税,若有人不交,或者钱财不够, 轻则被他们抢去财物,剥去衣裳,重则拳脚相加,致人重伤……此等恶劣行径,简直天理难容!” 缓了口气,杨靖接着说道:“户部主事暴昭奉命前往山东设立税关,被他们多方阻挠,就因为在码头收了百姓的状纸, 孔家就怀恨在心,不惜勾结土匪杀害朝廷命官!致使驿卒和随从死亡,驿站被大火焚烧……” “而户部主事暴昭,也因此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咳咳咳……” 暴昭极其配合的轻声咳嗽了几下,众人看着他那虚弱的神情,苍白的面容,就知道伤得极重! 这样的罪过,已经不是犯罪那么简单了! 说他们是谋反都不为过! 所以朝臣们听到这话,不由得暗自心惊,顿觉脊背发凉! 孔家这样无法无天,这是要作死啊! 连朝廷命官都敢杀,这还得了!或许有一天刀子也会捅到自己身上! 秦逵忍不住说道:“孔家居然如此放肆!简直目无法纪!丧心病狂!” 众人都点头称是。 杨靖看了看众人,继续禀报说道:“全等在山东的时候,发现衍圣公立身不正,有女子状告衍圣公强抢民女,肆意凌辱糟蹋, 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确认确有此事,人证物证具在。” 督察院右图欲是曹铭,也是审理此案的人,也起身说道:“杨大人所说的句句属实,我等经过多方审讯这才确定,绝无错谬。”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说道:“不错,确有此事,衍圣公强抢民女,证据确凿。” 三位部堂大人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不会怀疑这件事有假。 一个个把目光转向了皇太孙殿下,要看他的旨意。 朱允熥却没有直接说该如何处置,而是把皮球踢给了众臣,“诸位爱卿,你们都是公忠体国的正直之士,这件事该当如何处置,各位可以畅所欲言。” 大理寺卿周志清,率先说道:“衍圣公家族犯下种种罪行,惹得天怒人怨,诛杀孔家三十一人的时候,百姓欢呼雀跃,交口称赞! 可见他们受其毒害之深,所以才觉得,为了大明律法,为了黎明百姓,应该按照大明律法处置衍圣公!” 曹铭因为见到曲阜那些受欺压的百姓,也痛恨孔家,便说道:“不错!臣也觉得应当如此!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对,孔家做下这么多恶事,如何能够轻易逃脱!就应该秉公办理!”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衍圣公毕竟是孔圣人的嫡系子孙,是读书人招牌,如果处置的太过严重,那岂不是让天下的读书人心生挫败?” “对对对!圣人之后,总是要留些体面吧……” “什么体面!给他们留了体面,那谁给百姓体面?谁给朝廷体面?那些受欺压的百姓,还不是骂我们这些做官的!” “朝廷对孔家的恩惠那样丰厚,他们不但不知道报效皇恩,反而做出这等恶事,简直荒唐!” “就算要处置,也不能处置的太过呀,看在孔圣人的面子上……” “诸位,他们孔家今天敢杀朝廷命官,明天就敢杀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 “不错!要是人人都和孔家一样,那咱们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杀了!” “是啊,一定要严厉处置!做官的都敢杀,那还得了!” 此时督察院的练子宁走到大厅中央,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样的举动瞬间就吸引了朝臣们的注意,所以议论的声音也不由得停了下来,纷纷把目光对准了他。 练子宁高声说道:“启禀殿下,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诛杀孔讷?! 废黜衍圣公?! 诛杀孔讷这个好理解,无非就是孔讷做了太多的恶事,按照大明律法处置。 可废黜衍圣公,可是连爵位都一并废除了! 也就是说,从此之后在没有衍圣公!再也没有这个爵位了! 练子宁朗声说道:“孔讷和孔家的罪行历历在目,罄竹难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朝纲!” “孔家身为圣人之后,本应当学习圣人安身立命之本,宽厚待人之道,可是他们不但不效法祖先, 反而肆意妄为,如同豺狼虎豹,阴损至极,就是大明一个普通的百姓,也要胜他们千倍万倍! 就是这样的人家,如何配得上衍圣公的称呼!如何配得上圣人之后的名号,如何让天下人信服!如何对得起朝廷的恩待!” 练子宁越说越激动,满脸都是激愤之色,慷慨激昂的说道:“臣也是读书人出身,读的也是圣贤书,受的也是孔圣人的教导,可是这与孔家有何关系?!与衍圣公有何关系?! 他们仗着自己是圣人之后的身份,连自己的同宗兄弟都容不下,屡屡打压南宗,有何亲情可言,简直不当人子!” “而且他们屡屡投靠外族,为虎作伥,简直是天下第一软骨头!为了权势和地位,毫无气节,这樣的人家如何能存!” “诸位大人,如果我等送這樣的人家为尊,是我等的耻辱!这样累累罪行的人做衍圣公,是我等的羞耻!” 练子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愤慨的说道:“殿下,为了百姓的愤怒,为了读书人的脸面,为了朝廷的尊严,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景清见到自己的上司兼好友这样激昂,也立即跟上,跪倒在地高声请命道:“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督察院右都御史曹铭,见自己的属下都这是孔家于死地了,不管结果如何,别人都会说这是督察院御史的请求,账都会算到自己头上, 所以再没有犹豫,跟着跪地道:“殿下,孔家對国家不忠,对祖宗不孝,对百姓不仁,对同族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存活于世?!有何面目称为衍圣公?! 臣请殿下下旨,拨乱反正,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有这三个人打头阵,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二人联袂跪地求命,“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这些案件,主要是由刑部办理的,所以杨靖对百姓的遭遇非常同情,也说道:“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秦逵请命道:“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兵部尚书茹瑺也请命道:“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臣请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 伴随着几位部堂的请命,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了请命当中,不到片刻功夫,文华殿里面已经跪倒了一片! 或许在有些人的心目当中,并不是真心希望这样做,可自己实在没有替孔家说话的理由和借口! 再者说了,孔家的名声已经破烂不堪,谁敢赌上自己的名声为他们说话担保? 看看跪倒在地上的这么多重臣,就知道孔家大势已去! 聪明人在大势面前,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7章 登闻鼓 朱允熥站起身来,满脸的不忍心,还有无尽的纠结, 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孔讷毕竟是圣人之后,衍圣公的名号也多年了,如何能轻易处置……” “殿下!” 杨靖看似反驳的说道:“几位大人说的是,不忠不孝之家,不仁不义之徒,应当按照大明律法处以绞刑! 臣等请命,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求殿下成全!” 跪倒在地上的群臣一起说道:“臣等请命,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求殿下成全!” “臣等请命,诛杀孔讷,废黜衍圣公!求殿下成全!” “唉……” 朱允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诸位爱情何苦如此坚持呢,唉……罢了罢了…… 传本王令旨,就按诸位爱卿所请的,废黜衍圣公之爵位, 不过看在孔圣人的份上,孔讷杀不得!就让他流放三千里吧……” 朝臣们抬起头来,刚要开口说话,朱允熥似乎知道还要谏言,立即伸手将他们的话拦住, “诸位爱卿,孤心已决,不必再劝!退朝! 说完迈步离去,态度非常坚决! “臣等恭送殿下……” 朱允熥为什么没有诛杀孔讷? 因为没有必要! 只要费出了衍圣公的爵位,从此孔家再也无法生出任何风浪,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诛杀孔家三十一人,还有流放加上关押的,百姓的仇怨能够报,暴昭的仇也能报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孔家那么多的罪过,很多何衍圣公本人都没有直接关系,也不用他本人亲自下场做恶事。 当然,也可以把这些罪名归到他的头上,可无论怎么死,都不过是个死罢了。 古代阶级思想严重,就算孔讷真该死,朝廷也要给他们留一些恩德,否则会显得太冷血。 用一个被贬罪人的人,堵住一些人的口,既能够彰显自己的“仁慈”,也免得他们再提册封衍圣公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孔讷,能活多久,是死是活,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下朝以后,朱允熥让人把刑部尚书杨靖,和大理寺卿周志清,留了下来。 在文华殿的西配殿,集义殿中,还有户部郁新、傅友文、齐泰、铁铉、暴昭等人。 因为不是正式的朝会,所以没有那么多规矩,每个人都坐在锦凳上,气氛也比较融洽。 杨靖询问说道:“殿下,不知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朱允熥道:“杨部堂,关于大明律法,你前些日子有所提议,今日再说说吧。” 杨靖点点头,说道:“殿下,大明立国之后,陛下就非常重视律法的颁布,经常让官员讲解《唐律》,陛下听过之后就去其精华,保留了一些。 后来又经过修订,才有了现在律法的框架,所以在刑法上,《大明律》渊源于《唐律》,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即所谓正刑。 其它如律例内的杂犯、斩、绞、迁徙、充军、枷号、刺字、论赎、凌迟、枭首、戮尸等,有的承自前代,有的为明代所创。” “其中“五刑”条规定刑有五种﹐即笞﹐杖﹑徒﹑流﹑死﹔在“六律”的具体条款中又有凌迟处死﹑边远充军﹑迁徒﹑刺字等刑罚﹔ “十恶”条规定了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等十种所谓“常赦所不原”的重罪。” “不过现在的大明律,还不完善,依然在补充的过程当中,臣想请加大完善的进度,以求能够尽快刊印颁行。” 朱允熥道:“律法乃是治国之根本,杨部堂所言极是。” “殿下客气了……” 朱允熥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在现有的律法当中,有些过于严苛了,需要做些修改。” 杨靖不由得问道:“敢问殿下所说的,是哪些地方?” 朱允熥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大明建国之初,重新制定了律例,以适应当时的局面,本王对于律法,不知道杨大人准备如何完善。” “殿下请看……” 杨靖就将一册书卷递到太监王忠,王忠放到朱允熥面前的书案上。 杨靖解释说道:“殿下,微臣觉得完善律法,总括的来说,那就是宽刑律法,以严治民,内外公平。” 郁新并没有参与制定这些律科,说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可是一听到要以严治民,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 “杨部堂,不知道这以严治民是何意思?” 毕竟在这个时代,百姓生活已经很不易了,如果再按照律法非常严苛对待百姓,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杨靖看出来郁新并不认同,于是笑着解释说道:“这以严治民,是建立在宽刑律法的前提之下。 按照大明的律法,人有了一些小的过错,轻则杖责鞭打,留下满身的伤痕,严重的还有可能因此送命,往往在这轻重之间,就有了给贪官污吏施展的机会。” “十杖可以打死人,百杖也可以使人不伤皮肉,全看施刑者的心情,所以许多百姓若是触犯了律法,就会买通官吏免受皮肉之苦。 而那些没有钱的穷苦人家,官吏勒索不成没有好处,往往就会重打,就算是致人死亡,也会推脱罪犯有疾病或者身体病弱,所以就留下了很大的漏洞。” 顿了一下,杨靖又说道:“所以微臣觉得,对于百姓犯了一些小过错的,可以罚他们一些钱财或者粮食,也可以用劳动相抵,服几天的劳役, 修一段路或者开垦几亩土地,再或者疏通河道都可以,如此一来就减轻了百姓的苦楚,也能够增加官府的收入和建设。” “好!”朱允熥暗道了一声。 正如杨靖所说的,打得轻打得重全在那些官吏一念之间, 这不是摆明了给人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机会吗。 而且按照这個时代的医疗条件来讲,人受了皮肉伤之后,一旦被感染很多人无药可救! 轻则溃烂一片,很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病!重则会因为感染而死! 郁新点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律法的制定本来的用意就是为了让人向善,使人畏威而不敢作恶, 若是百姓犯了一些小错,就鞭打杖责,只会让人害怕而怀恨,使二者对立起来。” “若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倒还罢了,一旦流年不利,百姓困顿,就会演变成为土匪强盗攻击官府,这使得百姓很难和官府朝廷同心同德。” 杨靖向朱允熥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朝廷若是能够宽刑律法,实在是百姓之福。” 朱允熥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杨靖又接着说道:“至于以严治民,就是说的就是对于那些大奸大恶,触犯律法之人,需要严格的执行, 绝不徇私舞弊,绝不任由歹人逍遥法外!该囚禁的就囚禁起来,该杀的就杀,绝不姑息!” 朱允熥點點头说道:“对恶人宽容,就是對好人的惩罚!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杀人放火之辈,百姓深恶痛疾! 若是不能够将之绳之于法,大明的律法何在!官府的脸面何在!不能够给百姓报仇,伸张正义,别人会指着朝廷的脊梁骨骂的!”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说道:“不错,要想治理百姓赢得民心,就绝不能够有法外狂徒!否则官府在百姓这种将毫无威严!所以对这些罪犯必须严惩不贷!”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不由得已经颇为愤慨了! 朱允熥说道:“我加一条,各地县衙大门口务必摆上一个大鼓,这就叫做登闻鼓,取“登时上闻”之意,凡是有冤屈的百姓都可以前去擂鼓鸣冤, 县衙里面的官吏要立刻迅速處理百姓的案情,凡有懈怠不处理或者是故意压下者,绝不姑息!” “并且要允许百姓观看官府审理案件!既然审判的公允,为什么要避着百姓?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这是朱允熥在后世看过一些电视剧里面,一些有冤屈的人既不明冤,得了才得来的灵感。 来到这个世代之后,朱允熥又特地去查了查历史资料,才发现在周朝的时候就已经有类似登闻鼓的东西,叫做肺石。 《周礼?秋官?大司寇》记载:“以肺石远(达)穷民,凡远近惸独老幼之欲有复于上,而其长弗达者,立于肺石,三日,士听其辞,以告于上,而罪其长。“ 又记载:”“肺石是古时设于朝廷门外的赤石,石形如肺,故名。” 姬苴认为家庭中产生了怨屈,可以申辩纠正,而国家产生了怨屈,特别是官员们背着君臣欺负了老百姓,老百姓该如何申辩?如何监督那些不仁义的官员呢? 于是他在宫阙前立起一块红色的石头,并告示天下无权无势的百姓,如有怨屈,或者是受到官员欺侮的,可站在红石头上申告,连站三日者,官府受理并上报。 这种制度被周朝广泛推广。史称:“肺石之制。 杨靖问道:“殿下,是在各地官府衙门前面都设置登闻鼓吗?” 朱允熥道:“不错,只要是处理民政的衙门,全都设立!”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8章 效法周天子 齐泰颇为认同说道:“陛下曾对朝臣们说过“自古人君所患者,惟忧泽不下流,情不上达”, 为了能让民间的疾苦,上达天听,所以陛下在洪武元年十二月,就在午门外设立登闻鼓,每天派一名监察御史值班。” “规定凡民间词讼,皆自下而上,或府、州、县省官及按察司,不为伸理及有冤抑重事,不能自达者,许击登闻鼓,监察御史随即引奏,敢沮告者,死。” “殿下的陛下的意思就是这些诉讼的案件,如果该管的人不管或者不公正,亦或有重大的冤屈申诉,允许敲登闻鼓, 值班的监察御史马上带着上殿面君,谁要是敢阻拦,就是死罪。至于家庭婚姻纠纷、土地等小事,不允许敲登闻鼓。” 朱允熥所做的很简单,就是把立在午门外的登闻鼓,也在各地的衙门设立,让百姓能够更好,更快的申冤。 也把案件置于百姓的监督之下。 “殿下睿智,属下佩服!” 铁铉说道:“如此一来,百姓申冤有路,又有众人监督,当可做到处置公允,判罚相当!” 郁新也说道:“仿效周朝的肺石制度,而且又比之宽松许多,推而广之,确实是一大善举…… 不过微臣以为还需要再加上一条,凡事击鼓诬告他人者,当受同等刑罚。以此避免恶人告状,损毁官府的名声。” 周志清说道:“确实该当如此!如果有刁民戏弄官府,诬告他人,不但牵连官府的精力, 一旦披露出去,将会是官府的信誉受损,而且也会连累善良的百姓受苦,所以诬告他人者确实不可纵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这件事给完善了下来,比之朱允熥所提议的更妥当。 朱允熥吩咐说道:”除此之外,还需要在各地知府衙门前设置登闻鼓,凡事县中有处理不了重大案件,或者对诉讼结果不满意,百姓可以向上申诉到知府, 请各地知府秉公处理,这样既给百姓一个申诉的机会,也可以大大维护律法公正,还能够督促各县县令不可懈怠!” 朱允熥看了看众人说道:“前些时日孤王读书,在读周礼的时候心中颇为感慨,《周礼》记载“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 周天子可以在自己的公示之外设立路鼓,让申冤者击鼓申诉至天子。” “大寝”,就是路寝,指天子诸侯处理政事的宫室。这就是“路鼓制度”,让伸冤无门者击鼓申诉至周天子处。 这是百姓向皇帝上访、直诉的最早记载。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周天子尚且如此体察民情,为民申冤,我等何德何能能与周天子相比?自当也给百姓一个上诉的渠道,效法先贤才好。” 齐泰说道:“殿下说的是,该当如此!” 杨靖、周志清,齐泰铁铉等人也都表示赞同。 如此效法前人善举,又能利于百姓的事情,没有道理反对。 杨靖接着往下说道:“至于这内外公平,则是讲究不分人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戚,一切按照法度而行,概莫能外!” “《韩非子·有度》中说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说的意思就是法令不偏袒权贵,绳墨不迁就弯曲不直的木材。法令该制裁的,智者不能逃避,勇者不敢争辩。 惩罚罪过不避开大臣,奖赏善行不漏掉平民。如此才能够矫正上面的过失,追究下面的奸邪。” 看了看众人,杨靖缓了口气说道:“往往法度败坏就是始于权贵,他们触犯了律法可以被宽恕,伤财害命可以被视若无睹,长此以往必然上行下效,百姓也会视法度为无物。” “就说衍圣公,纵容家的人员劫掠民财、抢夺土地,欺男霸女,这才是导致曲阜百姓怨声载道!” 杨靖下结论说道:“所以律法要想推行,要想还百姓以太平,就必须做到内外公正,没有人可以贪赃枉法,没有人可以徇私舞弊!” 杨靖说完,大厅之中一片沉默。 一来则牵涉到众人的利益,毕竟将来这条律法也会约束自己这些人。 另外一面就是需要考虑,那些世家大族和权贵朝臣的反应。 周志清开口说道:“律法本就是公平公正,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在者说来,内外公平本就是执法的态度和尺度的问题,不算什么大事。” 在这里所坐众人,大理寺卿周志清主管律法的制订和对案件的审核, 由他说出这样的话,是再合适不过了。 傅友文说道:“不错,既然是权贵势要之家,都还是很注重名声的,做出害人性命、为祸一方这等大奸大恶的事情,毕竟是极少数, 大部分的人家,还是不错的,如果真的有人胆敢肆意妄为,致朝廷律法于不顾,处置了便是!” 确实正如他所说的,在这个时代里面的权贵和朝臣,大多数都是很爱惜名声的。 即便是他们占有大量钱财和土地,那也是在律法的允许之内,毕竟里面的土地是可以买卖,甚至包括人口都可以买卖。 就像后世一些大商人,总不能因为他们有钱就统统杀了吧。 律法所处置的,是违法乱纪的人。 这些权贵显赫之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往往还会做出一些好事。 真要是为祸一方搞得民不聊生,不但自己的名声臭了,利益也会受到损失。 毕竟你的田地需要有人耕种,还要有别的人口依附在你的名下,名声都臭了,谁还愿意找你? 当然了,肯定也有一些奸恶之徒,那么杀了也就杀了,在整个社会环境里面,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折。 众人也纷纷表态,很是赞同。 最后就由朱允熥拍板定案,将这条律科确定下来。 又吩咐说道:“如今的大明律法,里面有一些刑法有些过重,你们在完善的时候商议一下,报上一个名录来。”“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朱允炆也建议修改过律法。 据史书记载,太孙生性宽仁,深感二十二年《大明律》用刑苛重,乃请于朱元璋曰:“明刑所以弼教,凡与五伦相涉者宜屈法以伸情。” 朱元璋深然其说,命他捡出二十二年《大明律》中刑重条文凡七十条款改定之。 所以朱允熥修想要改一些条款,而且还会报给朱元璋,请他来定夺,因此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朱允熥命令将登闻鼓的事知会下去,告知万民,以便在大明各地推行开来。 但凡官府有什么新的政策,官府必定要让官吏奔走相告,不但贴出告示告诉民众,还在人多的地方讲解。 毕竟在这個时代里面,有好多人都不认识字,而且有了官吏的讲解,也能够让百姓更好的知道官府的意图。 所以不过几日的功夫,在京城地区大多百姓都知道了官府告示的内容。 朱允熥相信,登闻鼓和宽松一点的刑法,必然受到百姓拥护。 畢竟誰都没有把握自己不会触犯律法,要知道大明的律法是非常详細的,谁能保证自己不失脚? 一旦稍微触犯律法,动辄鞭打杖责,你如果不拿出金银孝敬那些小吏,就会让他怀恨在心,轻则重重责打,留下残疾,致人身死的事情不是没见过。 受过责打之后,少说也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够劳作,这对于百姓来说将会是很大的难處。 现在若是犯一些小错,只需要交纳一些粮食,没有钱财粮食,或者舍不得的,也可以服几天的劳役,挖一段水渠,修一段路, 或者开垦几亩荒地就可以了,这就灵活多了,百姓的经济负担也轻了很多。 而且又严厉处置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如此一来,就能够把保护善良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也让百姓对官府心生好感。 这样宽松的刑罚百姓什么不拍手叫好呢! 更让百姓惊艳的是官府门前的登闻鼓,只要敲响了登闻鼓,你的案件立刻就会有官府承接处置,让百姓有冤可伸。 百姓看着告示,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真的吗?无论谁有冤屈都可以到官府击鼓鸣冤吗?” “这不是真的吧,鼓声一响谁都能听见了,官府不处理也得处理,谁会自己找不自在……” 也有的嘀嘀咕咕的说道:“这不会需要交纳钱财吧,官府这么快的审理,不从中捞点谁信呢……” “就是就是,真要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官府还能不庇护?” 说这的有,说那的也有,反正都是一脸质疑,不敢相信。 宣传的小吏赶紧解释说道:“各位乡亲们!官府设置登闻鼓,就是为了让百姓有冤可伸,只要你有冤屈就可以前去击鼓鸣冤, 当然了,一般的案件也不用击鼓,只要将案件呈送给官府就可以了。” 怕百姓误会,又赶紧说道:“若是百姓之中有什么紧急案件,或者是重大案件,都可以前去,官府不收取任何的钱财,也不庇护任何人!” 7017k 章节目录 第409章 爱卿诚可贵,钱财价更高! 小吏接着说道:“而且县衙之中审判案件,允许百姓前去观看,让你们可以看看官府的审断,是公允不是!” 百姓一听可以任由人前去观看,心中这才放心不少。 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官府多多少少也不敢太过徇私舞弊。 有百姓问道:“那官府虽然审断了,可是我们觉得不服,觉得官府审判的不公平,那怎么办?” 此话一说,就有人讥笑说道:“我说你就别贪心了,官府能够处理我们的冤屈就不错了,你还想那么多!” “就是!觉得不公平又能怎么样,起码能够得点补偿,有一点公道……” 小吏急忙说道:“诸位乡亲们,诸位百姓,请稍安勿躁!如果诸位百姓对于县令的审判觉得不服气或者不公平, 还可以到知府衙门击鼓鸣冤,申请重审,官府是一定会接收的!如果还不满意!” 小吏看了看众人,见众人都一个个期待的看着自己,想到官府出台的政策,不由得底气十足。 昂首挺胸的说道:“如果还觉得不满意,就可以上诉至各道!提刑按察使司的衙门前,也有同样有登闻鼓!若你对是各道的处置的还不满意……” 一个老者说道:“如何?” 百姓一听还可以上诉到提刑按察使司,心情就已经非常激动了,毕竟可以上诉就代表有洗刷冤屈的机会! 现在听这个小吏讲说,似乎对按察使的审判不满意的话,还有机会! 这如何让众人不期待? 小吏满脸骄傲地说道:“还可以上诉到陛下那里!” 百姓震惊的问道:“上诉到陛下那里?那……那……,那陛下能管我们的事吗?”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他们哪里知道午门外有登闻鼓。 小吏说道:“陛下当然会管!而且还会一管到底!……不过像一般的案件县令就可以处置了,县令处置不了还有知府老爷, 所以像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就不要麻烦陛下了,毕竟陛下日理万机,需要管理诸多的百姓,还有大量的的军务。” “不敢不敢,陛下能够顾到我等平民百姓,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一些小事怎敢劳烦!” “是啊,陛下实在是仁德!我等佩服……” “陛下仁心仁政,堪比尧舜呐……” 果然,听到政令有这样的施行,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毕竟这样举措关系到每一个百姓切身利益。 除了是刑法宽松,官府设置登闻鼓,公平处置案件,让百姓监督。 “四百六十万贯!” 当看到风尘仆仆马和带来的清单,朱允熥着实在被吓了一跳。 马和禀报说道:“殿下,此外还有白银一百一十万两,黄金九万两,各种古玩字画,珍珠玛瑙无算,预计不下三百万贯。” “这就是千年的世家呀!” 朱允熥感慨的说道:“这么多钱财,多少辈子的积累,犹不知足,人心真是如同深渊一般,难以测量……” 之前徐辉祖只是派兵把孔家围了起来,并没有抄家,朱允熥也是后来才想到这点,所以赶紧让马和前往曲阜,把孔家的清点一番。 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财物! 千年的簪缨世家,千年的积累,果然不容小觑啊! 马和询问说道:“殿下,这些钱需要运回来吗?” 朱允熥道:“不能运回来,那样就太扎眼了,别人见了,能不眼红吗。” “殿下,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还有商贸司郎中铁铉前来求见。”王忠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吧。” 朱允熥收起手里的清单,对马和嘱咐说道:“下令封口,任何人不许议论,更不要传出去。” “是,奴婢明白,殿下放心。” 不一会儿,三人就被太监带了进来,行礼问安。 坐在集义殿的椅子上,三人悄悄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郁新用眼神示意傅友文开口,傅友文则转眼看向铁铉,而铁铉则低着头,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目光一般…… 朱允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所带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也不主动询问,反而说道:“户部清查田亩的事做得如何了?对于一些高门大户,那么多百姓把土地挂靠在他们的名下,肥了士绅,却穷了朝廷! 孔家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挂靠在他们名下的土地越多,朝廷收取的赋税就越少!如果人人效法,那还怎么得了!” 郁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清查田亩的事正在进行,已经有些田地造册了,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还请殿下宽限些时日。” “宽限时日可以,可你们户部总得拿出个章程!要不然一直宽限下去,那会到何年何月? 郁新、傅友文,你们二人主管户部,自然明白朝廷税收的重要!应当勤勉为上,万万不可懈怠!” “是,臣等遵命,不敢辜负皇恩!” 朱允熥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北方早一点的麦子已经开始收割,等到秋收的时候需要缴纳赋税,今年绝不允许再出现淋尖踢斛,盘剥百姓的现象! 去年是孤王亲自见到了,今年我可不想再脏了眼睛!别等到督察院的御史弹劾了,才后知后觉! 你们做好监管,无论是谁,一旦发现,立即革除,永不续用!” “是!臣等遵命!” “还有各地的粮仓,那些蛇虫鼠蚁,都要灭绝干净,此外,还需要注意粮食的保存,防止受潮腐坏, 百姓辛辛苦苦种地将来的粮食,要是在你们的手中出了差子,如何对得起百姓的血汗!” “另外,派人巡查各地的粮仓,不但要查账面,还要核对粮仓里面的粮食,是否够数,是否有人倒卖……”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又吩咐道:“此外还有商税……” “是,臣等遵命……” 谈话的节奏,已经完全被朱允熥所掌握,他们也只有点头遵命份。 这也有赖于户部管辖的事务,实在太多太繁琐了,这一条条嘱咐下来,让郁新、傅友文里面的心气被打的七零八落,哪里还有“勉强”殿下的勇气?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提着一口气做事的时候,心情高昂,可这口气一旦泄了,就变得再没勇气了。 所以当最后朱允熥说道:“这么多事你们赶紧下去安排吧,谢谢不可懈怠!” “是,臣等遵命……” 二人还是习惯性的答复。 郁新眼睛一眨,顿时觉得不妙,自己还没有开口就被殿下绕进去了! 于是赶紧对傅友文使眼色,傅友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同僚在干什么。 郁新心里着急,也不敢多等,因为按照礼仪,这时候他们就该告退了。 所以急忙说道:“殿下,臣听说殿下派人去抄了孔家?” 傅友文一拍脑门,头脑这才清楚,也赶紧说道:“是啊殿下,孔家历代都受到朝廷的眷顾,赏赐了那么多田地,家里面的金银财宝肯定都堆积如山了,這可是一大笔錢啊……” 朱允熥卻叹息了一声说道:“唉,每每出现贪官污吏,最伤心难过的就是皇爷爷,衍圣公孔家,乃文臣之首,却做出这样的事情,唉,不知道皇爷爷作何感想啊…… 贪官污吏,枉负君恩,实在可恶,就是把他们砍了脑袋,也抵不住皇爷爺心中的伤痛…… 这些恩典是陛下赐的,理当把这些东西收到内库之中,如此才算合理,你们说是不是?” 郁新觉得喉咙堵得慌,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这确实是陛下的赏赐,可也是朝廷的恩待,所以臣以为还是收到国库当中最为妥当。” 傅友文也附和说道:“是啊殿下,这些钱财都是大明的,应当归入国库……”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想让他帮腔说话,可是铁铉只是极为窘迫的,挤出来一丝难看的笑容,就又低下头不敢插话。 朱允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下他头低的的更狠,似乎打定了主意两不相帮。 现在争夺的,就是查抄贪官家产所获得的财物,究竟是归到哪里的问题。 朱允熥自然是想要归到自己的东宫府库,可郁新、傅友文站在朝廷的角度,自然想要归到国库,归户部统一调派。 可这样一来,自己从哪里发财? 皇帝的小金库没有钱,想做事就得处处受制,就得和朝臣们商议,他们如果不同意还会驳回, 所以哪有用自己的钱逍遥自在! 因此朱允熥反驳说道:“你们也说了,这些钱财都是大明的,可大明乃是陛下的!处置一点钱财而已, 难道连这个权利都没有吗!那我你倒要问问了,这个大明到底是谁做主!” “还有,若是库中没有钱,那如何赏赐朝臣,奖励士卒?难道连赏赐百官的钱,赏赐宫女太监的钱也要请你们户部拨款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这算是你们户部的赏赐,还是孤王的赏赐?难道户部连这个都要管,莫非是想邀买人心?!” 二人吓了一跳,赶紧跪地道:“臣等不敢,请殿下恕罪!” 7017k 章节目录 第410章 嘴上功夫如此了得! 朱允熥站起身来,不悦的说道:“你们二人平时也算机灵,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糊涂! 官吏得的是帝王的恩惠,如果他们有负圣恩,自然要收回恩典!以后就照此办理,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二人心中非常苦涩,比吃了二斤黄连还要苦! 本来想要孔家的钱财,可没想到殿下不但不给,还要“照此办理!” 那就等于说以后再有抄家的事,所抄出来的田产钱财,通通都要归档到宫里了! 这才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三人出了宫门,傅友文就埋怨了起来:“铁铉,刚才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咱们三个说好的共进退,你这是临阵退缩呀!” 铁铉一脸委屈的说道:“傅大人,来的时候我就不愿意来,是你们非得拉着我来……”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你就得帮腔说话呀!” 郁新也是一脸郁闷的说道:“如果真照殿下所说的,以后查抄的钱财户部就没份儿了……,孔家的钱没要过来,还成了惯例,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殿下这也太……” 傅友文本来想说他太贪婪了,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只好硬生生的忍住,“殿下想用钱,知会户部就行了……” “唉。” 郁新叹了口气说道:“没看殿下都生气了吗,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傅友文也叹息说道:“就怕以后也不成呀……” 在历史上,查抄收没的钱财一般都会收回国库。 例如,在历史上的汉顺帝时期,有个外戚梁冀,因位高权重,在当时专擅朝政、残暴不堪、肆意妄为。 汉桓帝登基后,对其抄家灭门,所得财产合价三十余亿钱,充实了国家府库,国库充盈后,汉桓帝还下令减免天下百姓一半租税。 唐宪宗时期,镇海节度使李锜造反,被镇压后,家产也被查抄,先是运到了京城。后又念及李锜作乱多年,当地的老百姓深受其害,唐宪宗便把这些钱又全部分发给了当地老百姓。 嘉靖年间的大奸臣严嵩,他与儿子严世蕃把持朝政达二十年,期间铲除异己、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使得朝纲败, 严氏父子倒台后被抄家,共查出了金三万二千余两,银二百余万两,另有珠玉宝玩数千件,这些钱财后全部用于补充边饷。 除了把抄家所得充实国库用于国家大事,也有的被赐予功臣、宗亲。 面对这些钱财的时候,就算是皇帝也会动心,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内库空空如也。 谁有嫌自己的私房钱多呢? 历史上嘉庆皇帝查抄和珅的家,这些钱最后都进了内务府,成为了皇帝的私房钱, 毕竟不管怎样,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他想做什么事也没人敢强烈反对。 朱允熥是储君,储君不和他们讲理,他们可能有什么办法? 几个人都知道,想从殿下手里拿钱,恐怕不容易啊…… “哎对了,你们说这是查抄孔家,能查抄出来多少钱?” “按照他们家的田亩产业来算,至少得有两百万贯……越是世家大族,越是铺张浪费奢靡无度,得到的钱多,花销也大……” “我看有三百万贯!就是他们再花销,能花销多少?” “哎呀,这么多钱,要是归到国库那该多好啊……” “……” 集义殿里,赶走了他们三个,笑容又重新回到了朱允熥的脸上。 王忠在一旁高兴的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朱允熥笑道:“这有什么可恭贺的,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罢了,哪有什么可喜的……” 没有可喜的吗? 您的笑容都快跑道耳朵上了! “王忠!” 朱允熥吩咐道:“派人看着孔家,任何人不许进入,拿着钱暂时就留在那里吧,以后北方的生意都从那里支取钱财,就不走京城的帐了。” “是!奴婢遵命!一定替殿下好好看着!” “另外,那些铺子还是要归到商贸司,就当是给他们点好处,堵住户部那帮人的嘴! 派人前往山东,孔家的庄园就改为皇庄,田亩就是皇田,让人好好经营,不可懈怠!” 听到这话,王忠顿时有些激动了! 殿下对自己的任用,已经延伸到别的地方,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和重用啊! 所以王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了一個响头,满脸欣喜的说道:“是,奴婢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起来吧。” 王忠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那些皇庄好好经营! 绝不允许有人贪殿下的钱! 要是有一天,能把皇庄经营的如同商贸是哪样,为殿下获得大量钱财,得到殿下的看重,他自己就死而无憾了! 督察院中,景清来找练子宁。 见他正在伏案书写,便说道:“下官莽撞,没有打扰到大人吧。” 练子宁停下手中的笔,“无妨,来坐吧。” 二人都相当熟悉了,所以景清也没有客气,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景清询问了他一些都察院职务上的事情,请教该如何处理,有什么惯例,有什么讲究,练子宁一一做了回答。 聊了一阵之后,练子宁主动说道:“我这里有一篇作者的草稿,你来帮我看看。” 景清看了之后,惊讶的说道:“大人,如此严查,那将会在官场上引起巨大震动的,这是否妥当?” 练子宁说道:“吏治不清,则政务不明;御史不忠,则无约束。 因此就像当时所说的,督察院必须要整顿,像山东知情不报的这类事情绝,不能再发生!” 景清有些担心的说道:“大人高义,下官明白,可这样的事一旦大张旗鼓,难免会让督察院声明受累,你也会跟着名声受累,许多官员恐怕也会对你怀恨在心呀……” 二人已经相当熟悉了,所以说话也就没有那些云山雾罩,反而直来直去。 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担心练子宁的前途。 “我个人的名声算什么,既然做了御史,就没想着让百官喜欢!他们越是恨我,越说明他们做贼心虚,有心贪腐!否则怎么会害怕!” 练子宁朝他的袖子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戏谑的微笑:“景清,你来找我也不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吧。” 景清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袖子的弯曲的痕迹,道:“我来就是问问职务上的事,别的倒没什么……” “那你袖子里藏着的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呵呵……” 景清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果然什么都忙不过你的眼睛……” 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份奏折的底稿,打开有两三页之多。 因为现在天气已經有些炎熱,官员们穿的衣服都比较薄,袖子里面想要藏点儿东西,确实容易被人发现。 练子宁看了他底稿之后,不由得笑道:“伱还说我,你不是也要上奏,请命让督察院自查吗!” 景清尴尬一笑,说道:“卑职只是说督察员自查,以清理那些尸位素餐之徒,让各道的监察御史忠于职守……” 又玩味的说道:“可大人你的奏章,不但要查咱们督察院,还要查文武百官,所以卑职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你这才叫大阵仗呢! 你这封奏章要真是送上去,被恩准了,不但外面会得罪人,在督察院也受非议,您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练子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大不了我就回家乡种地,我家有上千亩地,照样可以读书作画!悠闲自在!” 景清打趣说道:“门前栽种上一片竹子,以彰显气节,栽上几盆兰花,以表达其性情高洁,那就更好了!” 练子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欲笑还休的说道:“真不愧是殿下发掘出来的人才,嘴上功夫如此了得!” “哪里哪里……和你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景清一副十分佩服的模样说道:“当日在文华殿,你那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只能点头认同, 要不是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御史弹劾,殿下想要处置衍圣公,还得不到众臣一同请命呢。” 练子宁说道:“为臣子者,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而为御史,最重要的是铁面无私!” “大人高义!这番话让下官听得热血沸腾啊,下官也願意在大人的奏章上署名上奏,还请大人成全!” “你不怕引人非议?” “忠臣无所畏惧!自然也不怕非议!” “好!那我们就联名上奏!” 文华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 他手里拿着一封奏章,正在左右思量。 过了一会兒,开口说道:“来人,去把督察院御史景清、练子宁带来。” 太监立刻奉命前往督察院禀报消息,带着二人来到文华殿。 “微臣练子宁、景清拜见皇太孙殿下!” “二位不必拘礼,起来说话,来人,赐座!” “多谢殿下!” 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手里拿着奏章询问说道:“你们二人联名上奏,说要让巡查百官,还要让督察院自查,这事有何说法?” 练子宁行了一礼,回答说道:“殿下,微臣觉得吏治的清明至关重要,官员是负责治理百姓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411章 周公辅成王 练子宁继续说道:“殿下,如果连做官的都腐烂败坏,那一定会生出贪腐之事,发生残暴害民之举,所以治理百姓,首在治官……” 记得后世和珅遭到多方洗白,其中一个片段是和珅在救灾的时候,大概是说的意思是说救民先救官!官都喂不饱,怎么可能去救民! 而且在他的话里面似乎还有理有据,说就算派一个清官去赈灾救灾,可清官一个人也成不了事。 因为他还必须要用底下的人,而底下的人“喂不饱”,怎么会用心救灾…… 这样的说法,乍一听还很情有可原,似乎是不得不为之的妥协之法。 可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毫无廉耻的强盗理论! 因为人是喂不饱的! 他本来就敢偷偷摸摸的贪腐两成,你再监管不利,他就敢贪腐四五成! 如果长时间对他贪腐不闻不问,他就敢贪腐七八成,甚至是全部! 永远不要小看人性贪婪! 欲壑难平,这个词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做皇帝,最重要的就是用人! 用的人不对,就是朝廷国家有再多的钱财,也会落个败亡的结局! 历史上北宋够有钱了吧,人口据说超过了一亿,也够多了吧,可结果呢? 半壁江山尽归胡手! 只要用人得当,所用的的人都是忠义之士,都是愿意为国赴死之人,朝廷出来什么好的政策,都能忠心的执行, 到那时候,从上到下,才是真正的众正盈朝! 而不是为了党争,把这個词给玩坏了! 练子宁详详细细的把整顿吏治的必要说了一遍,也列举了一些触犯大明律法的官员。 朱允熥说道:“你所说的孤王都明白,不过一旦大张旗鼓的整顿吏治,必将人人自危,唯恐受到牵连,所以暂时不可有太大的动作……” “可也不是不闻不问,你们督察院汇总一下何处的贪官污吏最多,选择一道大加整顿,给他们一个敲打,如果谁还敢伸手,那再开刀也不迟……” 朱允熥当然明白吏治的重要,可现在不能搞得那么轰轰烈烈。 一来说洪武朝的吏治,不像后世那般腐烂不堪,贪污成风,结党营私。 二来说朱元璋年龄大了,他肯定希望皇位能够在平稳中传承,不希望掀起太大的波澜,所以大肆整顿吏治,真要按照严苛的标准,所带来了只有风波! 而且一旦大肆整顿,许多政务都要被停顿或者延后,这也是朱允熥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是找一省,把他们当做反面教材,用来敲山震虎,震慑群臣。 其实官员们都明白,越是在皇位交接的过程当中,朝廷越希望不要生事, 所以他们就会试探着伸伸手,如果上面的不深究,那就往前再伸一伸手…… 朱允熥就是要告诉他们,朝廷求稳不假,可是不代表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纵容贪腐! 而且朱允熥也明白,人性是经不起试诱的! 绝不能够给他们大把的机会,否则没有多少人能管住自己的手! 只有及时监察,才能防范他们作恶! 这也正是律法的作用。 练子宁想了一下,禀报说道:“殿下,根据督察院接到的弹劾奏报,山西和浙江的弹劾比较多……” 朱允熥吩咐道:“那就从浙江开始!” 江浙是财赋重地,出来的官吏也很多,可它也是大明的土地,不能因为重要就可以置之不理。 如果从浙江开始抓,别的地方见到朝廷这样认真,就得考虑考虑自己是否也会被查了!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又吩咐道:“虽然先整顿浙江,可是别处也不能放松!该弹劾监察还要依旧,不可懈怠!” “是,督察院会敦促各道的监察御史,必然不敢有负皇恩!” 朱允熥点点头,又说道:“至于你们两个说让都察院自查……虽然你们有这个觉悟,比那些不敢揭露伤疤的人好多了,可这件事恐怕有所不妥……” 一听这话,二人不由得都有些谨慎了! 从殿下的话音来看,他对这样的自查似乎……并不支持呀。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接着说道:“督察院本来的职责就是监察各道,各道的御史也都是督察院派遣出去的,让你们自查…… 我问你们,会不会用心查?会不会官官相护,故意包庇?百官由都察院来监督,谁来监督你们?” “臣等知罪,请殿下责罚……” 练子宁和景清都无法回答,只好请罪。 虽然他们都相信肯定会秉公处置的, 可他们也同样知道,绝对不能够完全相信每一个臣子,都能够做到恪忠职守! 毕竟御史也是人,有自己的顾虑,有自己的想法。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本来孤王是准备让锦衣卫查的……” 锦衣卫?! 练子宁和景清不由得心中一紧! 锦衣卫出马,那就不是小事了! 朱允熥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你们督察院有自知之明,有悔过之心,这次就容许你们自查吧……” “是,臣等多谢殿下!” 出了宫门,练子宁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长呼了一口,吐出了胸中的浊气。 感慨的说道:“景清,我们要把此事并报给督察院的上上下下,这次让咱们自查,是殿下的恩典,如果还有下次……” 还有下次,就说明这次都察院自查不力,殿下肯定会失望,下次就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了! 真当锦衣卫只是个摆设不成! 景清也说道:“这次自查,一定要严格,否则下次让锦衣卫进来,那督察员的脸面就丢尽了……” “走吧……” “殿下,您似乎很喜欢练子宁?”张辅在一旁试探的说道。 “有吗?” “属下觉得,殿下似乎对于练子宁有些青睐……” 朱允熥笑道:“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怎么看出来了的?” 张辅嘿嘿一笑,“属下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殿下心情舒畅……” “废话少说,许久没有打猎了,去准备一下,咱们出去舒展舒展筋骨!” “是!属下早就手痒了……” 其实朱允熥对练子宁的欣赏,不仅是欣赏他的正直,更是欣赏他的忠心! 从极力弹劾废黜衍圣公的事上就能看得出来。 而在历史上,练子宁也是妥妥的另一位忠臣孝子! 练子宁名安,江西临江府三洲也就是今天的江西省峡江县水边镇黄家村人。 历史记载练子宁自幼好学,英迈超群,志操不凡, 练子宁长大后,与同乡才子金幼孜交好,这位金幼孜就是后来永乐朝的重臣。 二人十分友善,他曾对金幼孜说:“子异日必为良臣,我必为忠臣。”可见在他还没有做官的时候,就想着要做忠臣。 洪武十七年,练子宁乡试中举,第二年顺利通过会试。殿试策上,他直言:“天之生材有限,陛下忍以区区小故,纵无穷之诛,何以为治?” 朱元璋见练子宁说的很有道理,策問對答的见解独特,于是亲授子宁为翰林院修撰, 後来因他母亲去世,练子宁离职奔丧。守孝期满,复任修撰,后为副都御史,工部侍郎。 建文初年,练子宁与方孝孺等一起受到重用,改吏部左侍郎。以是否贤德作为选拔官吏的标准,因其任上多所建树,拜御史大夫。 后来燕王以“清君侧”为名,兴“靖难”之师,李景隆受命征讨,却屡战屡败,被朱允炆召回。 练子宁察觉到李景隆有通敌之嫌,遂奏请治以死罪,惠帝竟不听。 子宁愤激叩首,大声呼道:“坏陛下事者,必此贼也!臣作为执法官吏,不能为朝廷除去卖国奸臣,死有余罪。既然陛下赦免李景隆,必不赦免臣之罪,请先将为臣杀死,以谢天下。” 练子宁当朝痛哭不止,以死相谏,可是朱允炆就是不听,马上宣布退朝。 建文四年,燕王攻破南京,即帝位,改年号永乐。遂将练子宁绑缚上朝。 练子宁大义凛然,痛斥燕王篡权谋位,大逆不道。燕王恼羞成怒,命人将练子宁的舌头割去。 燕王说:“我欲效周公辅成王。”子宁闻言,用手伸进口里蘸着舌血,在殿砖上大书:“成王安在!”。 这可是当面大骂朱棣谋朝篡位啊! 所以燕王朱棣大怒,命磔尸,并诛杀练氏族人一百五十一人,被放戍边的亲属三百七十一人,练子宁的家乡四百八十户人家惨遭横祸,无一幸免。 仅幼孙练珍被侍婢救出,藏匿于民间,练氏才幸免被杀绝。 这就是发生在明朝著名的“周公辅成王”事件,练子宁和铁铉一样,一生都在做忠臣! 既然知道有这样的忠臣,朱允熥怎么可能不喜欢! “诸位大人,殿下本来是想让锦衣卫查来查咱们都察院的……” 回到都察院,二人将自查的事告诉众人,可众人的反应却各有千秋。 有人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觉得他们多此一举。 可是当练子宁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众人才知道事情严重! 让锦衣卫为查,没事也能查出三分!那时不知道多少人要下狱呢! 因此都察院立即全体动员,响应自查,而且還要彻查! 7017k 章节目录 第412章 微服私访记 应天府,江宁县。 街市上的百姓正在自做自事,忽然听到鼓声传来。 不由得一个个循着鼓声,望着县衙的方向,因为鼓声就是从那个方向上来的。 有人疑惑地说道:“听声音好像是县衙里传来的,怎么会在县衙敲鼓?” “前几日小吏讲说谁要是有案件,就可以到县衙击鼓鸣冤,县令老爷就会审案,莫非是有人报案子了?” “应该是的,昨日我从县衙门口经过,就看见了那只大鼓,可能真有百姓申冤……”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前两日就已经有人击鼓鸣冤了,县令老爷当堂审案,也让百姓围观,我还去看了看呢……” “这是有百姓前往县衙击鼓鸣冤了,在登闻鼓设立了好几天,这是又响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去!” “是极是极,能够见见县令老爷是怎么断案,也是好的!” “不知道是谁击鼓鸣冤,走看看热闹去……” 众位百姓就蜂拥着前去县衙看热闹去了。 此时朱允熥正坐在县衙的主位上,两班衙役分立左右。 下面站着的是瞿陶和张辅,旁边还有王忠。 而江宁县的县令和县丞也站在一旁,不过他们头上频频冒出汗水,显然非常紧张。 县衙里面的衙役见此情形,知道上面坐着的连县令都这么紧张,肯定是大人物无疑。 他们也不敢多问,挺直了腰杆展现自己最威武的那一面,以求能够进入贵人的眼。 县衙的大堂之外,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围观的群众,都伸着头往里面张望,想要看看县令是怎么审案的。 “哎,县令老爷怎么在下面站着?堂上坐的是哪位贵人呀?” “县令都得乖乖站着,这人来头不小啊!” “嘘!别出声!出了贵人的霉头,就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 有认识县令,看见公堂上这幅情形,也明白上面坐着人不简单,只是不知道是哪位贵人。 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锦服,虽然不算华贵,但也不是一般的百姓能够穿得起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家中有些资财的。 他看看了县令,见他一脑门儿冷汗,向自己使了个隐晦的眼色,他就明白了,堂上坐着的这位,身份恐怕非常尊贵!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你有何冤屈?”朱允熥正色说道。 “呃,老爷在上,请容小人姓王,名叫王建,是这江宁县里面的一个商户,也有一点儿田地。” 王建苦着一张脸说道:“小人半年前在李家庄购买了一位小妾,本来就已经把钱给了她父亲,本想最近这些时日就接她过门, 不料他们李家庄青壮的人拦阻着不让接,还有一个叫李成的青壮要娶她,我们连村子都进不了,还请公子为我做主啊……”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审理案件,不能够光听你一面之词。”又对左右说道:“你等立刻前去李家庄,把那位女子和李成带来,我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左右小吏应诺,退出堂外,堂外的百姓也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路,这些小吏出了县衙,便飞速的往城外李家庄赶去。 毕竟现在是由贵人亲自断案,又有这么多百姓看着,若是等待良久,那岂不是显得自己这些人懈怠? 怎么也不能够给贵人留下这么一个怠慢的印象,所以衙役赶紧马不停蹄的奔到了李家庄。 到了李家庄之后,还没有打听出来那位女子住在哪里,就有村里面的一些青壮把他们拦住了。 急的这些小吏呵斥道:“我们乃是官府的官吏,这次前来乃是因为王建告到了官府,现在大老爷亲自坐堂审理此案!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拦阻!” 有一名青壮讥笑说道:“你们少在这糊弄人,定然是你们收了别人的贿赂,想要拿钱办事!” “对!你们竟然是收了好处,前来处置秀娘和李成的!” “是啊,让他们把人带走了,谁知道他们把人带走怎么折磨!” “绣娘和李成青梅竹马,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嫁给别人做小妾!” 这些青壮七嘴八舌的乱成一团,显然不肯让步。 负责拿人官吏气恼着说道:“我再说一遍,这是官府办案!大老爷亲自审断,你们再拦阻,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后来眼看要动手,逼得族长出面,问清楚了状况,这才对村里的青壮说道:“有贵人自从来到江宁,亲自坐堂审判这件事,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咱们有什么信不过的?!” 衙役也悄悄告诉族长,今日审案的是贵人,是能把县令吓出一身冷汗的存在! 族长人老了,可心里却敞亮,听衙役的话音,这位贵人肯定不是王建的同伙,而且身份越是尊贵,当着百姓的面,他越能公允的处置。 这件事本来就是李成秀娘他们理亏,青壮们能拦着一时,还能拦着一世不成? 既然要有个结果,这或许是个最好的机会,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却也只能赌一赌了! 经过族长的劝说,众人这才被安抚下来。 只不过他们对于贵人亲自审案,还是不敢相信,毕竟在这些百姓眼中,贵人都是可是高高在上,怎么会管这些小事呢。 族长让人把李成和秀娘带来,告诉他们实情,最后这些村民就跟随着官吏前去观看。 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总算是把绣娘和李成带来了。 围观的百姓仍然没有散去,看见人来了,就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进去,好让官府审断。 朱允熥见这位女子一身粗布衣裳,长得小家碧玉,倒也有几分姿色。而李成长得颇为壮实,是一个憨厚老实之人。 朱允熥问道:“李秀娘,我且问你,之前你父亲将你卖给王建作妾,收取了财物,签字画押,可有此事?” 李秀娘低着头不敢抬头,抹了一下眼泪,有些害怕,紧张的说道:“是,是有此事……” 朱允熥又转向问道:“王建前去李家庄接李秀娘的时候,可是你拦阻他们?” 王建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说道:“是小人做的……” 又昂着脖子,不甘心的说道:“老爷有所不知,李叔半年前身患重病,家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变卖一空了,不得已才把秀娘卖了…… 当时正式青黄不接到时候,许多人家里都缺食少粮,我……我也没有办法,根本没办法接济……” 说着不由得流下了眼泪,难过的说道:“可是小人从小就和绣娘……一起长大,小人早就想要取秀娘为妻,秀娘也愿意嫁给小人……求老爷成全小人啊……” 话都说到这里,无论是堂上的众人,还是外面围观的百姓都知道了怎么回事。 “唉,没办法,他们不在理儿呀……” “可惜了,多好的一对儿啊……” 百姓也都是明理之人,这件事李成和秀娘二人不在理,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对有情人被分开,人们的心裡深有同情的。 朱允熥對李秀娘说道:“你已經许配给了王老爷,并且你父亲也收了聘礼,这乃是事实,按照大明律法你当归属王老爷,而且他们家也是富裕之家,你到了他们家之后必然不会再受饥寒之苦,从此之后丰衣足食,何乐而不为呢。” 李秀娘抹了一把眼泪,有些倔强的说道:“老爷明鉴,我与成哥两情相悦,早就已经私定了终身,民女宁可吃不饱穿不暖,哪怕到最后冻死饿死,也要嫁给他……” 李成一听心里面大为感动,眼泪就流了出来,“秀娘……” 朱允熥叹息了一声摇摇头,又对李成说道:“虽然你和李秀娘私定了终身,但这件事官府并不能够认可,如果你肯就此罢休, 我可以和王老爷再拿出一份聘禮给李秀娘家,并且给你保一门亲事,再给你一些钱财,以做补偿,你不用出任何代价就能够得到钱财和一个妻子,你意下如何?” “本官提醒你,此事你们不占理,官府也只会秉公处理,绝不会因为你们青梅竹马而罔顾律法,我劝你还是放手吧,不要人财两空!” “愿意,小的愿意拿出这份钱……”李成还没有开口,王建就急忙说道。 众位百姓的心中也纷纷感叹,朱允熥这样判决有情有义,在理法不容许的情形下,这样能够顾到人已经是非常可贵了。 可是众人仍然心怀期待,一个个望着李成,看他如何选择。 最理智的选择就是收下一些钱财,还能够得一门亲事,这是最上算的了。 正如朱允熥所说的,他若执意固执,也改变不了律法的判决。 可是人们还是期待着他能够做出不一样的抉择,毕竟在人性里面不只有利益,还有真善。 有时候尽管自己做不到,可还是希望别人能做到! 李成看了看秀娘那样希冀的眼神,鼓足了勇气抬头说道:“老爷,小人不要别的,不要钱财,不要保媒,只要秀娘自己……” “你不后悔?” “小人不后悔!” 朱允熥叹了一声说道:“难得,难得呀……,王老爷,按理说我应该将李秀娘判决给你了……不过在下有一事相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13章 居心不良的朱允熥 王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朱允熥这个转折给弄迷湖了,连忙说道:“公子尽管吩咐便是,小人定当遵从。” 朱允熥从审判的桌桉走下来,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诚恳的说道:“在下不是做为判决此桉的的官员,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百姓,想与你商议一二……” 他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虽然与礼不和,但也私定了终身,可见二人实在是彼此相爱。” “这个女子对于王老爷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小妾而已,所以在下想请阁下开恩,成全了他们,也成全了这段佳话,法外亦有人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众位百姓原本以为就这么判决了,可没有想到朱允熥又来劝解。 若按照方才的判决,虽然顾到了律法,可是总让人觉得冰冷无情。 现在若是能够促成他们这一对儿苦命鸳鸯,又何尝不让人觉得心中温暖? 所以一个个眼巴巴的都看着王建,等待他的回答。 现在的王建可以说是有点骑虎难下,自己的心中肯定是舍不得的,毕竟这个小妾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可是作为贵人都与自己商量了,再坚持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而一旁站着的瞿陶和张辅,手按配刀,正一脸杀气的盯着王建,这让他心中莫名的非常胆寒。 就好像自己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抽刀出鞘,砍杀自己一般…… 而且县令频频对自己使眼色,显然焦急的想让自己认下来。 所以王建想到虽然舍下一点钱财,但是能够得到县令的好感,做个顺水人情,那真是赚大发了! 毕竟县令又叫县太爷,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天一般的存在! 所以王建赶紧说道:“老爷判决公允,又有爱民之心,小人实在佩服!愿意成全他们!” “好!” “好!王老爷仁义!” “王老爷好样的!” 围观的群众也很激动,这样判决结果才是真正赢得人心! 张辅和瞿陶也相互看来看,脸上无不露出满意笑容。 “多谢王老爷成全!”李成和李秀娥跪下来磕头感谢。 朱允熥却吩咐说道:“今日王老爷成全了你们,你们不可忘记!你二人回去之后制作一块的牌匾,敲锣打鼓送到他的府上,家中设置一块王老爷长生牌,三节两寿供奉不断,以表达感谢之情! 要知道没有他今日的宽宏大量成人之美,就没有你们的成为卷属!另外,聘礼也要退回去。” 朱允熥这么一说,王建顿时觉得荣耀无比,要知道接受别人感谢的匾额,那太有面子! 而且家中供奉长生牌,香火不断,这份感谢就太贵重了! 有了面子,更有了荣耀,太划算了! “老爷,那份聘礼小人就不要了,小人愿意再奉送上一份贺礼,祝他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王建赶紧表态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王老爷的吧。” “多谢王老爷!” 李成李秀娘二人又连连磕头,“多谢老爷成全!”二人心中大为感激。 明白若不是这位年轻的老爷放下身段,去求王建,二人恐怕就要分隔两地了。 “老爷断桉真是高明!” “顾到律法,又顾到了人情,大老爷真是仁心哪……” “老爷真是我们的父母青天呀!” “老爷能够如此爱民,不惜自降身份,尧舜在世啊……” 朱允熥望着外面一片赞扬之声,也露出舒心的笑容。 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今天是自己坐堂断桉,这也是自己所审理的第一个桉件。 生怕自己遇到什么棘手的桉件,如何处置不妥当,对自己的威望将会造成打击。 所以在审理这个桉件之前,就已经向县令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了,知道这就是并不难解决以后,自己才敢坐堂审桉。 幸运的是这个桉件并不太复杂,处理起来也并不太难。 而王建也很识趣,当堂同意了自己的调解,否则自己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就得请他到后堂商议商议了。 最后他肯定是会同意的,储君的话他一个小商人敢不听?活的不耐烦了吧! 不过当堂同意,才更显得真是,百姓才不会怀疑这里面的威逼。 偷偷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术业有专攻,审判桉件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自己只要出来刷刷声望就可以了,如果事必躬亲,迟早有一天得累死! 虽然朱允熥只审理这一个桉件,但是官府在百姓中间的名声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建立。 ?登闻鼓就设立在各处的县衙之外,而且也有很好上诉的渠道,这让百姓交口称赞。 直到后来,这些百姓才知道原来今日审桉的年轻老爷是皇太孙殿下,这又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殿下,咱们回宫吗?” 回来京城,走在街道上,王忠询问说道。 朱允熥看看天色,说道:“跑了一天都饿了,外面吃一些吧,也尝尝百姓的饮食。” 瞿陶说道:“您想吃点什么,属下派人过去准备。” “随便吃点就成……”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便问道:“这里离魏国公家很近了吧?” 瞿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行礼说道:“属下明白,这就让人过去安排。” 张辅也在一旁露出自己知晓的笑容,朱允熥知道这家伙肯定想歪了,不过也没有解释,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一个眼神过去,张辅顿时有些尴尬,急忙低下头干咳了一声,以做掩饰。 朱允熥现在是储君,一举一动关系重大,安全是最紧要的,所以在他去之前,就要派人前去通报。 而且也会暗暗的派遣护卫前往,确保他去的时候没有闲杂人等,没有任何危险。 直到朱允熥来到魏国公家的客厅坐下,护卫才让他们家的出来。 “民女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徐妙锦聘聘婷婷的前来下拜,眼睛之中波光流转,极具颜色。 朱允熥也微微有些惊讶:“你兄长徐辉祖呢?” 徐妙锦低头答道:“启禀殿下,家兄在军营练兵,这几日并没有回家住宿。” “嗯,起来吧……” 朱允熥感觉有些尴尬,自己来到魏国公家里,本来以为徐辉祖在家,没想到这位“劳模”这么勤奋,天色渐晚了都不回家! 现在只有徐妙锦一个人出来答话,再加上旁边瞿陶、张辅低着头,似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朱允熥知道,他们指不定怎么想自己呢! 可自己也不能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 况且按照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属下有误解,也不能解释! 只能将错就错了。 吩咐说道:“他们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也有些饿了,你命人准备一些食物去吧。” “是,民女遵命。” 徐妙锦低着头,脚步轻移,缓缓退了下去。 过了一阵子,隔壁的房间就准备好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朱允熥也过去用饭。 正在用饭之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妙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旁,端了一杯茶放在他一侧。 不用问,肯定是有人“自作主张”,这才让她过来的。 朱允熥想起后世流传的一种说法,为了缓解尴尬,便说道:“听人说徐家娘子擅长制作烧鹅,怎么今天桌上却没有这道美味?” 关于徐达之死有很多种说法,其中最为广泛的就是徐达喜欢吃烧鹅,洪武十七年的时候,他在北平留守时得了背疽。 不久稍微好些,然而次年二月,病情加重,随后去世。 就有人说是朱元章知道他酷爱烧鹅,因此在他生病的时候,就特意赐了这道菜,让他的疾病发作导致死亡。 徐妙锦美目微微一愣,轻启朱唇说道:“回禀殿下,或许传言有误,小女子并不会制作,若是殿下喜欢,我这就命人去做。” 朱允熥一挥手道:“不必了,我也就是好奇罢了……” “对了,那天让你收养的女婴呢,她现在可好?” 看着她的目光,朱允熥一时觉得这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幽怨…… “回禀殿下,小鸽子还在府中养着,倒是极为康健,殿下不必担心。” “小鸽子?” “哦,就是那天殿下宅心仁厚,让小女子收养在府中的女童。” 朱允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托她帮忙照顾,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 “你兄长最近都不在家吗?” 一听这话,徐妙锦的目光瞬间警惕了起来! 眼睛之中波光流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双眼睛似乎能说话,好像在说:你这么问想要干什么! 这话也确实容易引起误会,人家兄长不在家,你还想偷偷上门不成? 朱允熥一看她这副警惕神情,顿时觉得好笑! 自己堂堂皇太孙,大明的储君,用得着偷偷上门吗? 娶不着媳妇咋的? 于是故意打趣说道:“多日不见,徐小娘子与孤王可有些生疏了……” 嘴里面说着,眼睛却飘向那只芊芊玉手。 徐妙锦急忙将自己的手用帕子遮住,藏了起来,脸上也有些红润,显然极为害羞。 章节目录 第414章 和朱元璋的商议 不过她仍然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模样,亭亭玉立,既然多说多错,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自己的手在那日,被某个“登徒子”曾经抓在手里…… 朱允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入腹中,顿觉滋味独特,别有风味…… 就这样,二人谁也没有多说话,偶尔朱允熥问上一句,她答上一句,此外并没有那些你农我农,也没有絮絮叨叨。 可气氛非但不尴尬,反而非常温馨,甚至有些甜蜜。 朱允熥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劳累了一天,为国事操劳,在外面的时候或许身心俱疲, 可是来到这里,却觉得非常放松随意,紧张的气氛没有了,许多的思虑也消除了,让人很是自在…… 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让人卷恋呀。 天色已经黑了,朱允熥也不得不离开,有些不舍的说道:“我得走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嗯。” “你知道,我不能常过来……” “小女子,知道……”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嗯” “外面黑,你就别送了,小心磕碰……” “你,慢点……” 尽管不舍,可朱允熥还是走了。 正如朱元章之前对自己说的,中山王徐达家的闺女,尤其是这位三闺女身份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要是一般的女子,直接推倒了都没问题。 可是这样的道:“尝尝,这是今天刚送进宫的,新鲜着呢,也有西瓜,不过现在才刚下来,着实凉了些,等入了伏天再吃吧。” “多谢皇爷爷,您也吃。”说着地递上一个桃子,送到朱元章面前。 “好好好。”朱元章接过来,二人便边吃边聊。 “你没有杀孔讷,这让咱挺意外的,按理说就是杀了他也没事,到最后怎么没有动手?” “皇爷爷,按照国法来说他的确该杀,可孔家毕竟是圣人之后,是几千年的簪缨世家,朝廷若是不念一点儿情分也说不过去,会让人觉得朝廷冷漠, 而且以后就算是有人提议重新设立衍圣公,也可以用朝廷已经施恩作为借口。 况且他失去了爵位,又被流放,杀不杀已经无所谓了,真想让他死,手段太多了!” 朱元章咬了一口软糯的桃子,品味了一番之后,这才慢慢的说道:“你能够从朝廷局势,从天下均衡,和人心入手处理此时,没有义气用事,没有少年心性快意恩仇,是极好的。” 朱允熥附和着笑了笑,引用后世一句话说道:“皇爷爷,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刚夸你两句尾巴就翘起来了?你现在才多大,话说起来倒是老成!办事老成也就罢了,可不要为人也那么老成, 你还年轻,正是有朝气的时候,不要总说那些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话……” “是是是,皇爷爷您说的对……” 朱允熥一边吃着桃子,一边附和着点头称是,嘴里虽然硬撑着,可态度却没有一点儿的谦卑模样。 朱元章唠唠叨叨的说了一阵子,见他根本没有认真听,不由得脸色一板, 训斥道:“还有事没有,没有就滚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朱允熥这才正经起来,“皇爷爷,孙儿还真有正经事和您商议……” “你还能有正经事?”朱元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面对朱元章的调侃,朱允熥道:“皇爷爷,京城的那些勋贵子弟,许多都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更有甚者打架斗殴,争风吃醋,没有多少是好好练习骑射兵法上进的, 勋贵之家的长子将来会继承爵位,有些儿子就算无法继承,他们也会为自己的孩子谋个差事,可无论如何,他们做的都是大明的官,率领的是大明的兵马, 有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如果做统领的是个贪生怕死,毫无本事的,那就算是给他再多的兵马也兵败如山倒……” 朱允熥顿了顿说道:“所以孙儿想效法国子监,在京城设立一所讲武堂,前期招勋贵子弟入学, 除了学问之外,重点要教授他们军法军纪,行军打仗,免得到了战场上不知道如何作战。” “皇爷爷,就算是那些将军们,到了战场上也是各自凭着自己的经验,他们虽然能够获胜, 可谁又能保证不会马失前蹄?如果经过专门且系统的训练,这些人的能力必然会得到大幅提升。 朱元章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学堂是如何运作的,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 ------题外话------ 欢迎订阅,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章节目录 第415章 讲武堂 朱元璋不由得问道:“有一点你要明白,学堂里面出来的学生,没有经过战场的拼杀,整日读书,怎么会有血气,怎么用勇气作战?” 朱允嗵讲解说道:“皇爷爷,这正是孙儿要和您说的,讲武堂里面的学生,在学堂里可不是光读书, 孙儿会把他们分成不同的阵营,让他们实际的指挥作战,只不过不用真刀真枪罢了。 而这也是讲武堂的主要项目,因为即便是读再多的兵书,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远不如让他们带兵演练来的实际. “还有,凡是没有经过讲武堂考核,成绩合格的,还要到战场上去历练 见识见识真刀真枪,血肉横飞的战场到底是怎么样,如此经过战场历练合格的,才算结业。 朱元璋点点头,他明白在学堂里经过多方演练,再到战场上见见血,那出来的兵将肯定不是那些公子少爷能比的! 因此便说道:“你说的很好,如果真照你说的方法训练,这些勋贵之子的作战能力应该能不输给他们的父辈。” 朱元璋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游手好闲的勋贵之子,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将来朝廷怎么指望他们守卫大明? 等到这一代上过战场的老将都死了,有哪些人能够为自己的后代所用? 难道要给子孙留下一些酒囊饭袋不成? 大明的军功爵位是可以传承的,如果他们自己无能,又挡着别人的晋升之阶,朝廷到时候很难有大将可用! 毕竟在任何地方,都是讲资历的。 你就算是再有本事,可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有多少人会服你? 再说了,军队里面也不是一群什么都不懂得匹夫,他们中间的关系同样盘根错节,彼此联姻,关系密切,一点儿也不输给文官集团。 贸贸然进去一个外人,就想让别人唯命是从,这怎么可能! 文官争斗的时候,还讲究一点儿手段,武将对付人同样也有手段,只要在场上稍微放点水就能让对方光荣“牺牲”! 这也正是皇帝在用人的时候,明知道一些武将身上有缺点,却也不得不用他的原因。毕竟人家的身份地位,和威望在那里摆着! 朱元璋明白自己的这个孙儿是个心气极高,有胆识,有魄力的,将来做了皇帝肯定是要用兵,所以自己一定得让他有人可用! 因此朱允嗵提议说建立讲武堂,朱元璋非常赞同! “你说的咱都同意,只管放手去做吧,需要什么尽管说!咱全力支持你!” “是,孙儿多谢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想了一下,问道:“既然要开什么讲武堂,准备让谁担任祭酒?” 朱允嗵看着朱元璋,认真的说道:“皇爷爷,孙儿准备把讲武堂命名为大明皇家讲武堂,自然是要由皇爷爷担任祭酒了。 “不!” 朱元璋挥手,坚决的说道:“叫东宫讲武堂,由你自己亲自担任忌酒,训练这些勋贵之后 “皇爷爷,此事恐怕不妥,孙儿怎敢受命,还是由皇爷爷担任合适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必在说了,就由你担任,等你将来即位之后把名字再改回来。” 朱允嗵这是朱元璋对自己的信任,也是他想要让自己掌权的安排,也就没有再坚持领命说道:“是,孙儿遵命。” 如果面对的是别的皇帝,朱允嗵这时候就得诚惶诚恐的跪地磕头请罪,因为对方很可能已经起杀心。 还是朱元璋好啊,起码人家是真心放权,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事。 “你准备让谁去授课?’ 朱允嗵看了朱元璋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便说道:“皇爷爷,朝臣们公务繁忙,又有一家老小需要照料,孙儿怎么忍心再让他们劳累,这岂不是不体恤臣子嘛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让让固定的人去教导他们,孙儿的神机营就有一些熟悉战阵,熟悉排兵作战的彪悍老卒,让他们轮流过去教授,正合适!” 找一些低阶武官教他们排兵布阵,就已经足够他们训练了,这件事并不是非得找应该将他杖责, 可这个人原本腰上就受过伤,如果一顿仗着下去很可能就要了他的命,就算轻一点儿也会让今后难以下床行「,更别说干活了。” “而他家中贫困,吃了上顿没下顿,老娘两眼昏花卧病在床,妻子怀有身孕,还有一个两岁的幼子,这一家老小全靠他一人养活。 这一顿杖责看似不重,实则一旦执行下去,他家中五口人全部都要丧命!” 朱允嗵缓了一口气说的:“皇爺爺,幸亏處置此事的官吏有些良心,不能见他们一家老小死亡,因此便报了上来, 最后判定那人向被打的那人诚挚赔礼,并且当着全族的面做了申饬,这才这件处置妥当。 “皇爷爷,如果遇到那些嫌麻烦的小吏,这件事的结果就不会这么圆满了....所以孙儿以为 朱允嗵便把他心里面的感想,一股脑的都听到了出来,听得朱元璋连连点头。 不过朱允嗵也明白,真要律法和人情兼顾,在现实的情况中有时候是很难做到的! 也可能会给某些人就下空子,就让他们逍遥法外。 可这不是朱允嗵能解决得了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无论律法有多么完善,这种人都会存在! 既然说到了律法的问题,朱允嗵便更进一步说道:“皇爷爷,大明现有的律科之中,有些孙儿觉得有待考量,所以让人做了修改,请皇爷爷过目 从王忠手里接过来一份奏章,递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接过来认真的看了看,这才说道:“这样的仁慈善良之政,应该等你继位之后,必然会给你积累名望,用在咱身上糟蹋了,你这是要给咱脸上贴贴金啊。” 这些政策发生在洪武朝,在历史上就会把功劳归在朱元璋的身上。 朱允嗵连忙说道“皇爷爷说笑了,皇爷爷乃是开國皇帝,这些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如何能入得了皇爷爷的功绩簿。” “少拍马屁!’ 朱元璋说道:“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照此实行吧,不过要以你的名义发行,就说是你主持更改的,不能用咱的名号。’ “皇爷爷,哪有孙儿抢功劳的道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16章 为太孙预备妃子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解释说道:“你不懂啊,咱强硬了一辈子,杀过的贪官污吏,惩治过的凶恶之徒不计其数,那些当官的表面敬着咱,背后里指不定怎么骂咱呢! 要是咱老了老了,弄这些宽仁的律科,他们还以为咱提不动刀、没了锐气呢! 猛虎若是老迈,那些混账东西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皇爷爷龙胆虎威,正值鼎盛,谁敢放肆!” “人哪有不老的,不过咱就是老了,脾气也照样不改!该杀的人还是要杀!” “皇爷爷正该如此!”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虽然朱元璋没有说,但是朱允熥也明白,那就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民心。 一旦这些苛刻的律法被废除,百姓心里的石头也会被挪去,自己肯定会得到百姓称赞的。 朱元璋有意为自己铺路,所以朱允熥也没有拒绝,就应下了此事。 送走了朱允熥,朱元璋的心情非常舒畅,便坐下来品茶。 庆童在旁边说道:“皇爷,昨儿个殿下去了魏国公府,您不是说要把这事和殿下说道说道,算算账吗?是不是忘了?” 朱元璋含笑瞟了他一眼说道,“说你不懂事,你还真不懂事啊!这事儿咱能说吗?真要是揭了太孙的脸,让他脸上挂不住,他以后不去了怎么办!” 庆童看他满脸笑容,疑惑的问道:“皇爷,您这是……想让殿下去?” “咱不想,他就能放下吗?儿女情长的事,你不懂!难得有个知心的,咱还能拦着不成!” “皇爷,您以前不是说……贵人要从平民百姓当中选择吗?” “儿大不由爹,孙大不由爷!咱能有什么办法!” 朱元璋认真想了想说道:“其实徐小丫头还是不错的,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也谨守着礼仪,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如此,也确实是个良配……这小子眼光不错!” 庆童在一旁笑了笑,不过没有笑出声音,显然也觉着高兴。 “你乐什么!” 朱元璋道:“去把册子给咱拿来,咱再仔细看看!” “是!奴婢遵命!” 不一会儿,庆童就把一个名册拿了过来,朱元璋就认真的观看,时不时的停下来思索一番,时而觉得喜悦,时而又眉头微皱…… 这个名册上的女子,都是和皇太孙殿下年龄相仿的未出阁女子…… 虽然皇太孙现在还不能成亲,可朱元璋也要早做准备,总不能临时现抓吧。 选择太孙妃子是一件大事,因为她将来会成为皇后,母仪天下,而所生的孩子也会被立为太子,以后继承皇位。 所以选妃的事马虎不得,很多时候都是从小观察,一直看着对方长大,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示,可暗中早就进行了。 最有名的就是朱瞻基的妃子孙氏,也就是电视剧里面演的孙若微,历史上她在十岁的时候就被选入宫中,。 当时朱棣命太子朱高炽的正妃张氏教育她宫中礼仪。 如果不出意外她就是皇后人选了,可是朱棣为了平衡考虑,就选择出来胡善祥,让她做了太孙妃。 所以皇家选妃,可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临时做的决定,因此朱元璋需要为自己选太孙早做预备。 储君毕竟年轻,只有尽快完婚,尽快生下子嗣,这才能安定人心。 朱允熥出谨慎殿以后,并没有回自己春和宫,而是去了江都郡主的住处。 这段时间自己忙于政务,几乎没怎么来看自己的姐姐,现在得了个空就赶紧过来了。 宫女们见太孙来了,纷纷纳万福礼。 朱允熥还没有走进厅堂,就听见一阵欢喜的笑声。 江都郡主朱依微,和赵明珠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二人都笑得十分开心,旁边站着的素心也面含笑容。 素心首先看到朱允熥进来,赶紧行礼道:“拜见皇太孙殿下!” 赵明珠被吓了一跳,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也慌忙行礼,“拜见皇太孙殿下!” “姐姐,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朱依微笑道:“正说你呢,你就来了,莫非长了顺风耳不成!” 朱允熥抬抬手,让素心和赵明珠起来,“顺风耳没有长,否则就听见姐姐正在说我什么坏话了!” “哪是什么坏话,明珠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你背后嚼舌头啊,瞧你把人给吓的!” “姐姐,这你就冤枉我了,有姐姐为她撑腰,就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吓她呀。” 朱允熥看看赵明珠一眼,见她微微有些窘迫,便冲她笑了笑,以示安慰。 果然,明珠看到他的笑容,心里踏实了不少,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润。 朱允熥落座之后,素心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朱依微说道,“你帮皇爷爷处理朝政,诸事繁多,肯定特别辛苦,平常要注意休息,不要劳累过度, 听明珠说你最近可没怎么用补品,这怎么能行,时间长了这可怎么吃得消。” 朱允熥转向赵明珠,“你看我就说吧,肯定是你说的坏话。” 赵明珠知道他不是真生气,便笑了笑,没有做声。 “你别冤枉好人!” 朱依微提起他的袖子拽了一下,也把他的目光拽了回来, “明珠告诉我怎么就不成了?况且她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你可别冤枉好人!” 朱允熥说道:“姐姐你就放心吧,弟弟会注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补品吃多了也真没什么好处,你看寻常百姓家每天都是粗茶淡饭,照样也吃的十分康壮, 有道是过犹不及,补的太过了没什么好处,反而会对身体有所损伤……” 天下的好东西,都聚集在皇宫里面,那些补品也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而且每一样东西,都是最不定就来到咱们的衙门了……” “谁说不是呢,赶紧查看查看,哪里有不妥之处,赶紧补上!” 而对于远处的府县,有人虽然听说了,可也只当是个玩笑,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因为在他们看来天高皇帝远,皇太孙分身乏术,怎么也来不到他们那里。 而有的人却感到了危机,殿下这样做,说明了他对政務的看重! 就算皇太孙殿下亲自来不了,各路监察御史可都盯着呢!还有锦衣卫,指不定藏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 所以也不敢疏忽大意,在政务上处理的更加殷勤妥当。 而在五军都督府中,也同样引起了武将们的兴趣。 定远侯王弼骂道:“我呸!这群酸腐文官,殿下就应该揪着他们好好敲打敲打!这次没把江宁县上下官员屠一遍,就是仁慈了!” “对,看了那些文官还敢自命清高,真要被殿下揪着小辫子,那才好玩儿呢!” “前些时日整倒了他们的衍圣公,真是大快人心!现在要是再给他们动动刀,……啧啧啧,好!” “谁说不是呢!就得把他们盯紧了,要不然这帮读书人,肚子里面花花肠子那么多,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政务都荒废了!” 冯胜听着众人的议论,提醒说道:“诸位,殿下这次是巡查文官,下次要是来咱们五军都督府呢?你们谁能保证自己的手下没有纰漏?” 蓝玉点点头,也说道:“咱们可不能在文官面前丢了威风!各府的事赶紧处置,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真要被人揪住不放,那脸面可就丢尽了!” “对对对,两位国公说的对!咱们可不能出差错,否则要是被文官发现,肯定又是雪片儿一般的弹劾……真tnd骚气!” 7017k 章节目录 第417章 徐妙锦的叹息 徐辉祖这几天一直呆在军营里面,自己家中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 只等他回到家中,才从管家的口中知道皇太孙来的消息。 他不明白殿下前来所为何事,便找来自己的妹妹询问。 徐妙锦也只是说:“殿下从远处回来,来到府中只是拜访而已,并没有十分要紧的事,吃了一顿饭就走了。” “哦,我知道了……” 徐辉祖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而自己兄长的目光,也让徐妙锦脸上一红,颇有些难为情,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自己的兄长发现一般。 徐妙锦急忙岔开话题,问道:“兄长,近来你都不在家,莫非军营有什么要事吗?” “那倒没有,不过殿下现在正在加紧训练神机营,马上神机营就会成为一支精兵,要是把手下的士卒训练得好,说不定就会有更多的人被选入神机营……” “对了,四妹现在怎么样?” 徐妙锦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实回答说道:“还是非常思念父亲,一心守着庵堂,有些着迷了……” 徐辉祖眉头紧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便踱步来到家中的庵堂,想要看看自己的妹妹。 “老爷……” 一老一少两个尼姑发现徐辉祖过来,赶紧起身行礼。 徐辉祖却伸手将她们止住,让她们不要声张。顺着门口往里面观看,只见里面的墙壁上挂着中山王徐达的画像,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脸色有些苍白,正在有节奏的敲击着木鱼,嘴里面念念有词。 在他身上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头上戴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尼姑帽子,整个人显得有些痴迷。 明显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状态很不相配。 徐辉祖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妙锦满心不忍,在一旁说道:“兄长不必担心,明天我再去庙里住上一段时间,为妹妹祈福,想必妹妹会好。” 徐辉祖摇摇头说道:“别去,你之前去也没见她好,想必没什么作用,又何必受那份苦呢……” 这时老尼姑上前来,行礼说道:“贫尼见过魏国公!” 徐辉祖回礼说道:“师太辛苦,请问师太有何吩咐。” 这个老尼姑法号慧能,五十来岁,如果单看面相,显得非常慈祥,总是低眉顺眼,轻声细语,说话缓慢,倒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慧能师太说道:“四小姐近日神情又有些恍惚,想必对中山王非常想念,以至于心中思念至此,久久不能释怀, 又兼之四小姐颇有慧根,是有大机缘之人,这是在顿悟佛法,所以魏国公不必担心。” 徐辉祖皱了皱眉头,他是不信这些的,不过为了自己的妹妹,还是说道:“请问师太,若是做一场法事,不知道能否缓解?” 听到这话,慧能师太抬眼看了看徐辉祖,眼神之中充满了惋惜,“魏国公,这样的机缘实属难得, 普通人一生也难得碰上两次,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魏国公何不成全令妹……” 徐辉祖显然不想与她辩解,只是说道:“还请师太再做一场法事吧,有劳师太了。” 慧能师太脸上充满了可惜之色,摇摇头说道:“贫尼这么做,是断人的机缘,实在不妥啊。” 徐辉祖却坚持说道:“看到她小小年纪,就这般……我这个做兄长的实在于心不忍,就请师太带领弟子做一场水陆法事,让她不要沉溺其中了。” “唉……” 慧能师太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我好吧……” 又伸出手指,掐指算了算,道:“七日后宜开光做法事,就定在三日之后吧。” “多谢师太,该购置什么东西,师太尽管吩咐。” “魏国公客气了……” 水陆法会,全称“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略称水陆,或名水陆道场、悲济会等,是汉传佛教中一种隆重而盛大佛事仪则。 时间少则七天,多则四十九天,法会期间以诵经、设斋、礼佛、拜忏为主。 以使六道众生脱离苦海。水陆是概括六道众生的生存环境,故称为「水陆道场」。 做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为的就是保佑家口安宁,不受打扰,亡者魂魄升天,生者获福。 徐妙锦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心生怜惜,可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莫非妹妹真的这么与佛法有缘? 春和宫里,朱允熥正在读书。 李福小心翼翼地凑到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兵部尚书秦逵求见,正在文华殿外等候。”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书卷,道:“那就见见吧,请秦尚书。” 说完,朱允熥从椅子上起来,活动了活动筋骨。 王忠在一旁拍马屁说道:“殿下还真是勤政,一刻功夫也不得闲,最是圣明不过了……” 朱允熥撇了他一眼,嫌弃的说道:“一个人拍马屁拍的让人心里欢喜,你拍马屁……听着就让不舒服!” “呃……奴婢学不来啊。”王忠一脸委屈的说道。 “学不会就别学,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反而不伦不类。” “是是是,奴婢明白了……”王忠尴尬的回应道。 其实他也不是真拍马屁,而是想让殿下开心而已。 赵明珠端来一盆水放在木架上,朱允熥便在里面洗了洗,然后有结果她递上的丝巾擦擦手。 看了明珠一眼,对她报以微笑,便迈步走了。 朱允熥来到文华殿的时候,秦逵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见到皇太孙,秦逵不敢怠慢,赶紧行礼说道:“微臣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秦尚书不必多礼。”朱允熥笑着说道:“来人,赐座!” “多谢皇太孙殿下!” 秦逵说道:“殿下,军器局已经扩建完毕,火药司也已经逐渐挪移到平山, 倒是按照现有的,想要在军营当中大量装备火器,仍然有许多地方需要殿下决断。” 闻言,朱允熥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说着走到椅子前面坐下。 而小太监也把锦凳搬了过来,秦逵落座之后,又缓缓的说道:“殿下,微臣刚刚去看过军器局和火药司,也加派了人手,可还是有很多东西不够。” “那以秦尚书之见,还缺哪些东西?”朱允熥道。 殿下的语气虽然平和,可秦逵能够感觉得出来,殿下并不想让自己在这件事掣肘! 毕竟自己之前就已经提到过难处,现在又来说难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里面有没有推脱消极的想法。 难处说的多了,很可能会让殿下误认为自己不赞同。 所以秦逵调整了一下语气,首先就表明态度说道,“殿下研制出来的火枪臣見過,质地非常好,威力也大,如果能夠普及到军营里面, 对兵马的战斗力将是非常大的提升,所以臣也希望能够扩建工厂,多多制造这样的火器。” 听他这么一说,朱允熥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你支持就行。 “秦部堂,不知道你说的,哪些东西不够?”朱允熥这才的態度就是在询问了。 秦逵这才禀报说道,“殿下,如果要加大规模制造火枪,所需要的是上好的铁料,比之现在火器所用的铁料,那些新式火枪所用的铁料要好很多, 大明不缺铁,可是并没有那么多适合铸造火枪的铁料,因此现在最紧缺的就是它了,没有铁料,就是再多的工匠也无米可炊……” 新式火枪需要的铁料更加坚固,也更加具有韧性,这种刚才制造难度比较大,成本也比较高,不是普通的铁就能做的。 这些年来铁矿出产的铁料非常多,朝廷也屡次关停了铁矿,就是不想生产过剩。 可是这么多材料,能够用在火枪火炮上的却不多。 朱允通明白,钢铁必须量产才能应付使用! 而钢铁也是工业的命脉和基础,没有好的钢铁,很多事都做不成! 就拿自鸣钟来说,里面的发条就是用最好的钢铁制成的,没有好钢就无法保证质量。 没有大量钢材的供应,许多事情都无法展开,所以现在必须要考建造一座炼钢厂了。 只是这做炼钢厂建在何处,有谁人管理,朱允熥却一时没有来得及思想。 秦逵继续说道:“殿下,微臣的意思是建立你说炼钢工坊,大量炼制所需要的钢材,殿下有意如何?” 听到这话,朱元璋有些迟疑,因为炼钢厂太重要了,制作枪械所需要的技术也是极为复杂的。 如果掌握在信不过的人手中,那么技术泄露,或者刚才被转卖,那损失就大了! 而官僚主义难免会为了应付差事,而牺牲产品的质量。 哪怕多花一点钱,多费一些手续,只要能产出的刚才数目大质量好,都没有关系。 可就怕下面的人浮于事,在此之前兵部和工部生产出来的火铳,虽然也经过检验,但还是会发生火铳炸镗的问题。 自己培养一个神射手,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弹药,不知道要训练多长时间,如果一个炸膛导致人员受伤或者丧命,那之前的培养可就白费了! 而且火枪炸膛对于士兵的士气也是一个极大的影响! 7017k 章节目录 第418章 新人登场 士卒们在使用火器的时候,就会变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唯恐自己受了伤。 还没有与敌人交战,士气就已经弱了三分,到战场上还能有多少的威慑力? 尤其是神机营成立时间还不长,一开始就丢了士气,那还怎么成为虎狼之师! 任何的意外,任何的漏洞,朱允嗵都绝不允许发生! 秦逵看到皇太孙殿下犹豫,作为一个在官场上能够做到尚书职位的人,对于察言观色那是轻车熟路。 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殿下的顾虑,因此说道:“殿下,微臣觉得可以仿效军器局,不但有工部承建,主持制作的工序,还有锦衣卫监督,以确保消息不会外泄。” 朱允嗵想了想,说道:“你先拟个折子,拿个题本出来吧。” “是,微臣遵命!’ 秦逵露出来笑容,只要自己的题本写的好,殿下应该能够同意此事。 “前后会有一批钢材送过去,你们先用着。” “是,微臣告退了,这就回去准备。”说完,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朱允嗵吩咐道:“王忠,你自己送来的钢材不是堆在城外的仓库吗,去让户部估个价,然后卖给他们,让他们送到工部去。” 王义带着船队,已经和倭奴国做了几次生意,所带回来的东西除了金银以外,就数钢铁最多。 金银被朱允嗵收了起来,充入东宫库房,那些钢材则闲置在哪里,这下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当齐泰、铁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感觉非常无语 殿下还真是公私分明啊 借着和倭奴国的贸易,殿下已经赚了不少钱,这其中商贸司出力不少,就连这点钱殿下都要自己的钱袋里面塞 殿下,整個大明都是您的,你还在乎这点钱吗? 这样属下很难理解啊! 不过他们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不敢说出来。 如果让朱允嗵听见他们的心声,一定会说:在乎!非常在乎! 秦逵回去做筹划,而朱允嗵也在宫里面取来了地图,手里面拿着铁料出产的资料,一边比对一边思索。 这座炼钢厂是肯定要建的,规模也必须足够大,这才能够应付以后的使用。 武器是消耗品,用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不能再用了,需要不断的更新换代,这就需要不少的钢料作为支撑。 不仅仅是军器,以后农具也会渐渐的使用钢材制作,这样才会结实耐用,节省劳力。关于炼钢厂的选址也不能太远,太远的话不便于掌控。 也不能太近,太近话产生出来废气和废水会造成污染,朱允嗵可不希望京城成为雾都!而且这个时代的运输条件不发达,如果采取陆运方式,将会耗费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这天,朱允嗵召集人前来武英殿议事。 来的有神机营的主将盛庸和耿睿,以及魏国公徐辉祖,还有齐泰、铁铉、暴昭。 因为朱允嗵还没有到,而且他们都非常熟悉了,所以在武英殿里都聊了起来,气氛显得非常融洽。 不一会儿,督察院的练子宁和景清也来了,二人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显得有些生疏。 “见过诸位大人!” 进殿以后看到这些人都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便客客气气的行了个礼,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铁铉和景清早就认识,而且还有过交集,知道新人登场,难免有些拘束, 便笑呵呵的上前道:“二位大人来了,殿下还没有过来,来,咱们说说话,熟络熟络。”“练大人那篇废除衍圣公疏,让人看了震耳发溃,热血沸腾,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佩服佩服- “愚妄之言罢了,不敢受此夸赞 齐泰和暴昭也走了过来,打起招呼,聊了起来。 徐辉祖和盛庸、耿睿二人站在一旁,对着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武将和文官本来就有区别,不宜走得过近。 众人知道今天皇太孙殿下让他们两个过来,这里面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即便没有把他们当做心腹,也是在殿下心目当中非常重要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兵部尚书茹瑞迈步进入殿中,众人客客气气的行礼招呼。 见到这些人,茹瑞已经就明白了,今天让自己前来,应该是有与兵部有关的事相商。“皇太孙殿下到...”太监在前面开路传话。 众人见朱允嗵进殿,赶紧行礼说道:“参见皇太孙殿下!” “诸位免礼,坐吧。’ “多谢殿下!” 待众人落座之后,朱允嗵看了看身旁的瞿陶,道:“你也坐吧。 瞿陶本人也微微一愣,赶紧说道:“属下是殿下的护卫,在殿下面前,没有属下的座位。 众人看向朱允嗵,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没有人敢轻看瞿陶,但这里是有区别的。 臣子和护卫是不一样的,臣子更多的是上下级关系,尽管也有从属,但毕竟有所差别。可护卫就不一样了,护卫就相当于自己的管家护院,更多的是主仆关系, 所以臣子能够论上下关系,而护卫却是论尊卑有别。 h 这时太监搬来凳子,朱允嗵伸手指了指说道:“坐下答话。 瞿陶不明所以,可这下既然这么说了,只好心怀忐忑的坐了下来。 而一旁的张辅,这只能干巴巴的站着,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尴尬,而是在心中窃喜,现在殿下身边的头号侍卫,是不是换成自己了? 呵呵 朱允嗵也没有过多解释,接下来便把准备开设讲武堂的事对众人说了。 张辅本来还在喜悦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赶紧在心中不住的祈祷,殿下可千万别想到我呀 事情都过去了,总不能旧事重提吧 徐辉祖点头表示认同,“殿下,京城的这些勋贵之子确实得好好管管了,否则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京城一害!” 徐辉祖说完,眼睛往别处看去,刚好和张辅的目光四目相对。 此时张辅的心里在流泪,这个污点,莫非是要跟自己一辈子吗? 如果徐辉祖知道他的想法,肯定大叫冤屈,因为他真没影射任何人的意思! 其他人也对此表达了赞同,这是好事,自然没人反对。 盛庸提议说道:“殿下,如果真的要建立讲武堂,制止这些勋贵之后的嚣张跋扈,在爵位和职务上应当也有些限制,否则有些人是不会害怕的。” 耿睿也说道:“是啊殿下,大明的爵位分为世爵和流爵,如果是流爵那还到罢了, 如果是世爵,代代相传,若是后辈无能,这会贻害国家,非社稷之福 殿下设立讲武堂,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使武将以后,依然能够保持极好的作战能力,以后不至于尸位素餐。’ 明朝对于统一爵位,也有世爵和流爵之分,以军功大小而定。 世爵可由嫡长子、嫡长孫代代继承。而封流爵的功臣死後,不得世袭,子孙只能世袭高級武官。 除了嫡长子继承,死后无子的爵位,还有兄终弟及和除爵这两种处理方式。 历史上常茂和康铎是朱元璋特许的“兄终弟及”的特例,其余皆被夺爵。 众人讨论了一番,都觉得应该对继承爵位有些约束,事实上在明朝是有限制的,但在执行的过程中,往往因着“人情”而不了了之。 朱允嗵转向茹瑞道:“茹部堂,您觉得此事该如何办理才好?” 茹瑞身为兵部尚书,经常处理袭爵的事,想一下说道:“殿下,前几日广东广州府百户官高闯病逝,按理说应当由他儿子高安继承百户之位, 可是他这些年来花天酒地,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既不会骑射,也不会陆地步战,一把刀挥舞不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实在不成样子, 兵部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不过微臣觉得确实应该在爵位和职位的继承上花些功夫。” 朱允嗵眉头微皱,道:“既然那副模样,如何做得了官,担任得了百户?把士卒们交在他手上,岂不是草菅人命吗!” 茹瑞说道:“确是如此,许多人抛家舍业,成为拱卫大明的士卒,如果真到了庸才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臣等也良心难安啊... “那茹部堂,你准备如何处置此类问题?” 茹瑞吸了口气,行礼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这是把皮球踢给了朱允嗵。 朱允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不动声色的端起作案上的茶杯,慢慢悠悠的吹了口气 茶水入口,清香四溢。 练子宁有些不满的说道:“茹部堂,关于爵位和职位的選授给予,是由你们兵部负责的之前朝廷所制定的考绩,也是兵部管理,这本来就是你们该做的事,怎么现在让殿下做主了?” 茹瑞知道自己要是不答话,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时候自己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于是说道:“并非在下推脱,而是在这方面并没有完善的制度,并不无法可依,因此有时难免为难 “不过,殿下既然问起了,臣倒是有些想法,至于妥不妥当,还请殿下听一听。” 7017k 章节目录 第419章 怼人男子天团 茹瑞并不是有意敷衍,而是这件事如果认真起来,是会得罪很多人的!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别人在继承的时候,你却说不合格没办法继承,人家岂会同意?要知道那可不但是财富,更是地位! 人家不找你拼命才怪! 就算拿你没办法,肯定也会把你唾骂问候很多遍! 茹瑞相信,只要自己提出来,就等于站到了勋贵武将集团的对面,别管他们的儿孙成不成器,都会憎恶自己! 毕竟谁也不想让一把刀,在自己的头上悬着!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子孙,每一代都才能卓著! 皇位传承的时候还有昏君呢。 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爵位,就因为儿孙不肖没了? 谁能甘心呀! 而提出这些的人,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茹瑞明白了,自己以后就别想安生了,一定会成为“孤臣”的! 不过事到临头,非做不可,他也并不害怕! 只不过人都不想为自己惹麻烦就是了。 自己是文官,天生与那些武将就不对付,就算二者没有矛盾,也得不到他们的喜爱,怕他们做什么? 况且真要被武将所喜爱,皇帝就该让自己脑袋搬家! 朱允嗵笑眯眯说道:“茹部堂请说,孤王洗耳恭听。” 茹瑞说道:“殿下,微臣是想根据不同的职位,制定一些考核的项目,如果他们能够达到,则让他们继承,否则就无论是爵位还是职务,都与他们无关!” “哦,不知这话怎么说?’ “回禀殿下,就拿广州府这个百户来说,他本来负责的是骑兵,骑射功夫了得,如果有人要道:“不过具体的课业安排,和演练兵马的时间和方式,还要再议一议,各位都说说吧,别藏着掖着。” 耿睿想了想,率先说道:“殿下,既然讲武堂是以兵法战略为主,那么属下以为一些不必要的学科就不需要了,例如四书五经等, 他们都是武将之后,又不是让他们考状元,怎么能颔首穷经,研究起那些来,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盛庸也说道:“不错,学生们还要演练阵法,演练打仗,时间本来就不够用, 以我之见可以学一些兵书,既让他们会读书识字,又能培养打仗的头脑 徐辉祖又说道:“我看一半时在讲武堂学习,半日时间演练打仗最好!因为行军打仗,有时候需要长途跋涉,有时候需要寻找敌踪, 有些时候还要挖掘沟壕,正要到对阵的时候,也不是一下子就开打了,还要彼此试探,等待时机, 往往战场上的胜败就在于谁能沉得住气,谁能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还能做到阵型不乱,无论是风是雨,是霜是雪,都得岿然不动才行!这样当敌人来攻打的时候,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还有,即便是再能忍耐,也要多方考量,考虑对方有没有后手,考虑经过此战之后,自己还有没有余力, 总不能因为害怕危险,就眼睁睁的看着粮草、水源消耗殆尽吧,那时候把敌人耗死了,自己的人也全死完了. 徐辉祖在战场上打过仗,军事素养的颇高,所以他很熟悉在战场上的一切,所说的这些也都非常符合实际。 因此最后下结论说道:“所以必须要保证学生们一半的时间操练,这样才能够练出精兵,练出善于指挥的将领!” 齐泰反驳说道:“魏国公,你要知道学生们还要学习律法和军纪,还要读兵书研究策略,还要学习算数以明白人员和粮草的调遣, 此外還要學习山川河流、地形地勢,这可不仅是大明的疆土,就连蒙古草原,西北地方,南洋诸国的地图。” “他们要知道多少人带多少的辎重,走哪条路最快速最合适,他们需要知道在紧急的情况下,走哪些小路便与通行, 在干旱的时候怎么样,在雨季发水的时候又会怎么样,这一张张的地图,哪怕是荒无人烟的小路,一条不起眼的溪流, 他们都要学习!而且还要做到烂熟于胸!如此到了战场上才不会出差错!所以半天学习时间根本不够!” 齐泰也不愧是活地图,这些话噼里啪啦说出来,也说的头头是道。 可盛庸一听却不乐意了,“齐大人,你说的这些固然重要,可真到了战场上,要学会随机应变 “什么叫做随机应变? 铁铉嘴快,立即抓着他的话头说道:“只有做到烂熟于胸,才能随机应变!正像齐大人所说的,你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还什么随机应变?就算是有天大偷袭的好机会,你也抓不住啊 景清也加入了战队,“不错,在历史上李陵之所以兵败被围,部下死伤殆尽,就是因为战场上走迷了路!这才导致身死的悲惨下场! 而灭亡蜀汉的邓艾,却对山川河流了然于胸,因此才能走阴平小道,奇袭蜀汉,建立不世之功!所以应该在学习上多花一些功夫, 瞿陶听着心里痒痒,也忍不住加入战团说道:“話不是这么说的,想当年冠军侯霍去病,带领骑兵纵横草原,封狼居胥,而草原各部频繁迁移, 居无定所,霍去病不要说手里面没有地图,就算有地图恐怕也没用!可他还不是战功卓著!令匈奴人闻风丧胆!’ “无稽之谈!” 7017k 章节目录 第420章 规矩立起来 练子宁一拍大腿说道:“霍去病要是没有地图没有详细的计划,他是怎么找到匈奴各部营地的? 难道是在草原上晕头转向胡乱碰碰到的?草原那么大,为什么别人就没有碰到?” 齐泰赶紧说道:“所以我说嘛,应该在学堂里面把该学的东西都学会了,然后再出去操练不迟!这就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胸有韬略平天下!” “还平天下,像你们这么迂腐,还怎么平天下……” “要像你们这么头脑简单,只知道横冲直撞,那简直就是拿士卒的性命寻乐子!天下你们也平不了……” 讨论太激烈了,双方争执不下,渐渐的就要演变成人身攻击了。 “冬!冬!冬!” 朱允熥敲敲书桉,提醒说道:“吵什么吵!我是让你们来制定方桉,不是让你们来吵架!可以直抒胸臆,但不能攻击他人。” 在朱允熥的主持下,讨论得以继续进行。 眼看即将到晌午,这才讨论了个框架。 朱允熥便说道:“李福,让人准备些吃的送过来。” “多谢殿下……” 这并非是公中赐宴席,而是一顿寻常的工作餐,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徐辉祖踌躇了一下,说道:“殿下,臣家中要做一场法事,如果没有……臣想回去一趟,不知可否?” 朱允熥闻言道:“法事,什么法事?” 徐辉祖回答说道:“舍妹最近礼佛,有些痴迷了,所以想要做一场水陆法事。” 朱允熥心中一紧,徐辉祖的妹妹痴迷佛法? 又想到在历史上,徐妙锦后来削发为尼,难道这时候就对佛法痴迷了吗? 历史传言朱棣要娶她做皇后,却被她拒绝,这样的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那个时候她姐姐徐皇后已经去世,如果说她怕和姐姐有同一位夫君,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古代可没有这种忌讳!就算是放到现在,也不是什么事。 如果传言是真的话,还真有可能是因着佛法。 “魏国公只管回去便是,水陆法事颇为隆重,你这个做家长的没有理由不到场。” “多谢皇太孙殿下!” 水陆法事是非常隆重的,凡是家中要做这样的法事,全家人都会沐浴斋戒,潜心向佛。 尽管做的时间比较久,可第一天最为重要,家中的成员都会参加。 徐辉祖告辞而去,朱允熥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心中若有所思。 在一旁伺候的太监王忠李福见状,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了然。 二人悄悄退到一边去,李福低声说道:“殿下恐怕会问起这件事,我在这儿伺候着,你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小心盯着,我去去就来。” 王忠便退出了武英殿,来到殿外招来太监,对他们吩咐了一番。 他们换了身衣裳,出宫去打探消息。 晌午众人是在武英殿用的饭,不紧不慢的吃着,嘴里还在继续讨论着讲武堂的课程。 这边徐辉祖骑马回到家中的时候,魏国公府已经插满了幡子,布置了内外两座法坛, 还有安置了瑜加坛,五方焰口等物品。 整个前院在站满了家中的人,不但有各房,还有家中的仆人婢女。 三四十个尼姑站在庭院当中,手中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整个院落当中都是这样的声音。 徐妙锦一脸关切的搀扶着自己的妹妹,生怕她经受不住。 武英殿里,众人在用过午饭之后,又休息了一会,稍微缓一缓。 徐辉祖心急火燎的赶了回来,满头大汗,衣裳都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赔罪说道:“微臣唐突,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满面笑容,春风和煦的说道:“无妨,魏国公关爱令妹,担负一家自主的责任,实在辛苦了。” “家中琐事而已,微臣惭愧……” 朱允熥对马和吩咐道:“切些西瓜来,给诸位大人解解渴,去去暑气。” 不一会儿冰镇的西瓜端了上来,入口冰凉可口,浸入肺腑,很是舒爽。 众人愿意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讨论了起来。 只等到太阳西斜,才把讲武堂的课程归纳完毕,书写成册。 齐泰拿起册子,对众人讲道:“讲武堂的课业分为律令、舆图、算数,天气,兵书、骑射、火器、实战操练!” 其中在学堂学习功课的时间,和操练火气,练习骑射,以及演练时间对半……” 最后文武双方谁也没争得过谁,只能采取均衡的办法,各占据一半时间。 其实这也正是朱允熥所想的,理论要与实践结合,这才起到作用。 实践出真知,这是刻在他骨子里面的记忆! 齐泰做完汇报之后,朱允熥便开始安排谁来教授, 说道:“既然讲武堂的课程都已经准备妥当,那下面就该安排授课的先生了,先说明一点,你们在座的都要去授课,谁也别推脱!” 众人顿时感到非常诧异,讲武堂以军事为主,按理说应该挑选那些酒精战阵的老将前来授课,毕竟他们有名声有威望,更有资历和行军打仗的本事。 让自己这些人教,这……他们怎么会服气! 不给众人多想的时间,朱允熥就吩咐说道,“在讲武堂里面,会安排他们学习律令,使他们熟悉大明律法和军中的军纪,练子宁景清,这些由你们来教授!” 督察院要检查文武百官,作为三司之一,自然对律法很熟悉。 他们二人不知道殿下怎么会这样安排,可还是答道:“是,微臣遵命!” “齐泰,你对大明的山川河流烂熟于胸,由你教授他们堪舆地图最为合适,把你肚子里的存货都传给他们,可不能藏私!” “微臣不敢……只是臣在吏部……” 朱允熥挥手止住他的话,不让他多说,又吩咐说道:“铁铉、暴昭,你们二人就教授他们算术。”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又转向兵部尚书茹瑺道:“茹先生,您在兵部时常研读兵法,每次的战报都要经过兵部详细核查, 所以对于每次胜仗是怎么胜的,败仗是怎么打的,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就请您劳累劳累,教授他们兵法如何?” 茹瑺能够做到兵部尚书的职位,也是有本事的,对于兵法也有研究。 况且并不负责核实战功,知道战争每一个细节,上到主帅是如何排兵布阵,下到军中小吏是如何执行命令,如何杀敌立功,并不都必须详实核对。 而一场胜仗,是有许多个立功的个体组成的,而一些看似微小的功劳,有时候却有很大的作用, 就算是让一些老将来说他们是怎么打的胜仗,细节之处恐怕还没有兵部清楚! 茹瑺不知道皇太孙是客气,还是真心,看到在座的都是殿下心腹,便说道:“殿下,微臣管着兵部,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开身, 况且微臣没有上战场打过仗,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哪里有实际经验,而殿下身边能人辈出,想必他们一定做得很好……” 朱允熥知道他的心思,便说道:“茹先生太谦虚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如果真让老卒去教导,难免头脑固划,以自己的获胜经验为准则,裹足不前,也听不进他人的意见, 要知道有些胜仗之所以获胜,不过就是各方齐备,凑巧罢了,一旦中间出现任何差错,那就是损兵折将! 孤王可不希望这些学生一进入讲武堂,就照抄照搬,不懂思索,不懂筹谋,到时候打仗全凭运气,那还怎么得了!” 看着茹瑺,朱允熥认真的说道:“正因为茹先生没有上过战场,才会融会贯通,多方思考,做到运筹帷幄,不至于拘泥一格, 孤王也知道茹部堂的事务繁多,只是可用之人实在不多,只好勉为其难了,还请茹先生见谅……” 殿下说的这样有理有据,态度也这样诚恳,茹瑺知道他是诚心邀请,也不能再端着, “既然如此……殿下有命,臣莫敢不从!” “哈哈哈,有茹先生这话,孤王就放心了!” 又对盛庸和耿睿说道:“讲武堂就在神机营旁边,你们二人总不会也要推让吧?你们二人负责日常军事操练,教授他们骑射、火器、挖掘沟壕和分组演练。” “是!微臣遵命!” 二人推脱不了,便只能应下。 盛庸搓了搓手,心中有些担心,既然殿下让他们负责讲武堂日常的训练,那就说明他们得经常呆在讲武堂里。 讲武堂发生的一切,他们都要负直接的责任! 所以盛庸忧心的问道:“殿下,讲武堂里的学生都是勋贵之后,说句不中听的…… 他们出了学堂继承爵位,哪一个恐怕都比我和耿睿高,我们说话……他们如何肯听?” 朱允熥笑道:“你担心他们不听话?” 盛庸脸上一紧,有些窘迫。 虽然说出来感觉有些好笑,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都是勋贵之后,将来继承爵位,不是国公就是侯爷、伯爷,比他一个千户高太多了! 章节目录 第421章 拯救美人 让自己去管那些勋贵之子,他们瞧不上那是必然的! 就算是能够责罚他们,可人家老子来撑腰怎么办?用官职压你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预料当中会发生的事! 朱允燧呵呵笑道:“你之前不是在边军吗,哪里有刺头的话,你是如何处置的?” 盛庸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殿下,臣的属下若是有不老实的士卒,就按照军规惩治他们,处罚的次数多了,他们自然也就老实了 说着,盛庸闹了个红脸,因为这事说出来有些难为情。 朱允嗵看了看众人,笑着说道:“你们看,盛庸这个老实人现在也学得滑头,不敢说真话了, 他是担心自己官职低,没办法惩治那些孬兵,又担心那些公侯伯爵护犊子,用官职压人你们也有这个担心吧? 众人脸上都有些讪讪,露出大家都懂得的笑容。 朱允燧却说道:“今天我就给你们吃一颗定心丸,讲武堂里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不管他老子是哪位侯爷,哪位国公, 只要触犯了讲武堂里面的律例,就照章办事,绝不姑息!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我会从东宫护卫营抽调一队兵马守着讲武堂,他们会听从你们的吩咐,执行你们的命令,所以无论是谁犯规,你们都可以下令处置!对付几个纨绔子弟,就不用我再教你们了吧?” “至于那些公侯:.没有本王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讲武堂,不得扰乱秩序,不得干涉讲武堂的任何事物, 该打该罚,你们只管秉公处置就好了!他们真要护犊子...哼!自有本王料理!’ “是!臣等遵命!’ 耳中听到这样的话,众人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这样的话,无形之中就把讲武堂的地位抬得很高,一般人也不会触那个霉头,毕竟偏袒自己的儿子,不但自己的名声受损,就连儿子也会落個骄纵的坏名声,这对他的前程不利。 况且,又有皇太孙殿下撑腰,自己还有什么顾忌的? 朱允燧又吩咐道:“魏国公,你也到讲武堂训练他们实战操练,你和蒙古人打过仗,熟悉他们的战法,可以教授他们应对之道。” 徐辉祖虽然贵为国公,可是他这个国公毕竟是袭来的,再加上他很年轻,军功虽然有,但是不多,进入讲武堂自然也无法收取忠心。 “瞿陶,担任讲武堂军正,负责军中执法!” “是,臣等遵命 军正指军中执法官名称,掌军事刑法。 自春秋时期起到汉代,先后都曾设置此官,汉又有军正丞,这是专职军事法官。 在汉代,军正或正丞这些军事法官职权很大,将军有罪要报告皇帝处置,二千石以下军官犯军法,不待请示,直接按军法处置。 瞿陶在朱允嗵身边这么长时间,对他行事为人知之甚详,早就忠心耿耿了。 朱允嗵之所以让他担任军中执法,就是有心让他扮演类似“政委”职责,让士卒们对自己忠心,唯自己之命令是从。 在军中有这么一位人物,时刻以自己的旨意为尊,在士卒当中宣扬自己的贤德,那么他们在耳濡目染之下,就会越来越忠心! 参照国子监的规矩,在朱允嗵的带领下也制定了讲武堂的规则。 直到天色渐渐变暗,才结束了这场殿论。 回到春和宫,用过饭菜以后,朱允嗵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炎热的天气所带来的暑气也都消散殆尽, 舒舒服服的躺在庭院的凉亭里的摇椅上,周围都是奇花异草,虽然是夏季,但也仍然开着花,送来淡淡的暗香。 凉风习习,身心俱佳,让人颇为舒爽。 王忠手拿扇子,这一旁装模做样的赶着根本就没被发觉的蚊子,一边观察着皇太孙的情况 见他许久都闭着眼睛,不由得有些按耐不住了,凑近轻声说道:“殿下,要不回屋里睡吧,夜里下来露水,小心着了寒气。 朱允嗵眼睛都没睁,慢悠悠的说道:“这会儿会有露水?” “哦,奴婢是说后半夜 王忠也觉得,自己没话找话的理由有些牵强了。 “你是石说什么吧?石说就说。’ 王忠陪笑说道:“殿下既然没有睡着,那奴婢就和您说说话,免得您闷得慌 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今儿个奴婢看魏国公晌午着急忙慌的回家,不知道这是怎么着了,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 石着可不能够耽误殿下的事,那才是最好的....谁知道一打听,魏国公家里还真有点事。 见殿下依旧没有反应,便说道:“原来是魏国公的妹妹不知道怎么的,特别痴迷佛法, 过一段时间不好好礼佛就寝食难安,精神也有些反常,知道这事的人都说徐家小姐与佛有大机缘 徐家小姐也几次说要剃度出家,可都被魏国公给拦下了,徐家小姐也好几次住在水月庵里 徐辉祖不得已,只好在家里面修建了一间庵堂让她在家中休习,可即便是这样,过一段时间都要做一场法事 朱允嗵眉头紧皱坐了起来,问道:“你说的,是哪个?” 王忠明白殿下问的是什么意思,赶紧说道:“殿下别误会,是徐辉祖的四妹徐妙容,不是 唯恐说出那个名字惹殿下不悦,王忠赶紧住了口。 听到这里,朱允嗵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不是她就好 王忠见他的脸色恢复了平和,又试着说道:“殿下,其实...徐妙容有时候有些痴迷,中山王的三女疼爱妹妹,经常和她一起礼佛,以求心诚,所以徐家对佛法认同的不止一人 而且 “而且什么!”朱允嗵面上一冷,低声喝问道。 王忠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徐妙锦恐怕对这些也不陌生! “回禀殿下,据徐府的下人所说,水月庵的慧能师太,曾多次说她的慧根比之其妹,还要高上许多 朱允炀手指敲了敲摇椅的扶手,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什么水月庵的慧能,查过了吗? 这个水月庵的主持,不但要拉徐妙容,还有图谋徐妙锦啊! 如果当朝国公家的妹妹在她的庵堂里出家,不但国公会供奉大量的香火,也会打出名声吸引更多尊贵的香客! 先借着魏国公家的人打出名气,抬高身价,水月庵一下子就可以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名庵!这简直就是名利双收啊! 作为经历过后世资讯狂轰滥炸,各种宣传造势活动频频冲刷的人,朱允嗵一下子就看透了这种伎俩! 王忠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早在三年前徐家四小姐第一次到水月庵进香之后,就认识了慧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心向佛,后来越来越痴迷 魏国公徐辉祖以为这里面有人搞鬼,就特意派人详细查过慧能的根底,可是多方查看,倒是没有发现别的。 朱允嗵却说道:“也就是说徐妙容是从三年前进入水月庵,认识了慧能之后才痴迷佛法,徐辉祖查不出来原因,就没有换一家庵堂让她妹妹诵经礼佛吗?’ 王忠回答说道:“倒是換過,可徐妙容的情况非但没有减輕,反而变得越发焦躁,非要去水月庵不可,还说在哪里才有功效 “哼!” 朱允嗵冷哼了一声,重重的说道:“水月庵肯定有问题!只不过徐辉祖那个榆木脑袋没有找到问题罢了!” “做一场水陆法事需要花费不少钱财,还要有日常的供奉,这对于魏国公府来说虽然不是大的负担,可洒出去的钱也不在少数,落在一个小小的尼姑庵身上,那可是一大笔! 徐妙容一个小孩子,就认准了水月庵,还有那个慧能,你觉得这里面会没有问题吗!”王忠瞳孔一紧,道:“殿下,奴婢带人把她抓来,一定撬开她的嘴!” 朱允嗵抬手将他止住,“徐辉祖为人谨慎,恪守律法,水月庵的住持也是朝廷在册的,他不会用那些歹毒手段 再说了,就算严刑拷打,真的让那个慧能说出来自己的手段,徐妙容恐怕也以为这是屈打成招,是自己的兄长为了不让她出家礼佛而采取的手段, 那时候徐辉祖的兄长的形象就会在她心中一塌糊涂,像她这个年龄,一旦感觉受到欺骗,就会更加笃定,也会因为石不开而出家,所以徐辉祖有顾忌呀 王忠在一旁说道:“徐辉祖不出面,让别人拆穿不就行了?’ “糊涂!徐妙容这个年龄也懂事了,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愚笨不堪,看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任何人对慧能出手,她都认为是徐辉祖的意思!” “殿下,这可怎么办呀,杀又杀不得,打又打不得,又找不出她的把柄,那就任凭他在那里装神弄鬼?” 朱允嗵道:“先等等再说吧,改日我去领教领教.....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尼姑是怎么装神弄鬼!” 朱允嗵可以断定,慧能在这肯定是在扮演神棍的角色,耍弄手段欺骗人的钱财! 朱允燧不知道历史传闻徐妙锦出家,一个人孤独终老,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受了影响。不过既然遇到了,那就要管一管! 若是能够拆穿那个假象,能拯救这个明朝历史上的奇女子,也是一大善举! 呃: 我没有别的石法,只不过是善心发作,石要做好事而已,就这麼简单! 不接受反驳! 只是现在自己没有任何证据,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只有见识以后才能明白。 7017k 章节目录 第422章 小娘们,欠收拾! 这日下了一场雨,空气非常清新。 天空之中的尘埃如同被洗涤过,天色湛蓝,没有任何的污浊,颇有一种空山新雨后的感觉。 呼吸着这样的新鲜空气,让人的四肢百骸都觉得非常惬意。 午睡过后,朱允熥精神饱满的起来洗了洗脸,换了身衣裳。 不一会儿,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出了皇宫。 马车行驶到魏国公府家的侧门,便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典服局女官素心上前敲开了小门,经过身份确认以后,这才被带入魏国公府里面。 素心在婢女小青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小院,见到了徐妙锦。 素心带来的消息很简单,那就是外面有人在等着她。 而那个人,虽然没有明言,却呼之欲出了。 这让徐妙锦窘迫不已,一张脸变成了绯红色,手指绞着手帕,若不是要维持大家闺秀的端庄,恐怕早就“袜刬金钗熘,和羞走”了! 殿下这是想……想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成? 可现在天色大白,距离黄昏还早着呢…… 这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况且两人这才见过几次呀,就这么开始约人了? 自己现在要是出去,会不会被他轻看?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太端庄? 可他是殿下呀,这该如何拒绝…… 各种心思从脑海中闪过,徐妙锦脸上各种表情不住的变换,一会儿含羞,一会儿窘迫,时而窃喜,时而为难,时而挣扎…… 最后徐妙锦鼓足了勇气,轻启朱唇说道:“贵人美意,小女子心领了,只不过家中正在进行法事,沾不得俗事, 而且我还要陪着妹妹诵经理佛,只好请贵人恕罪了……” 素心也有些惊愕,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 当坐在马车里面的朱允熥听到这样拒绝的话的时候,简直要气炸了! 沾不得俗事? 我是一片好心,为了就你和你妹妹好不好,这叫俗事? 难得我发一次善心,想做一次好事,还没做呢你就泼一盆凉水! 如此美意,你不领情啊。 还敢拒绝我,简直放肆! 你一个小小的女子,哪里来勇气! 小娘们儿,真是欠调教! “你去告诉她,事关她妹妹被人迷惑,她要是不想救自己妹妹,悉听尊便!我只等他一刻钟!” 素心又回去通报,而徐妙锦听到这样话,顿时觉得非常吃惊。 殿下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出来”,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他如果不是派人“偷偷”进府,而是让人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进来传话,自己还能拒绝不成? 再加上自己与他的见面,某人虽然“浪荡”了一些,可还是会办正经事的,不会拿这个做幌子。 所以徐妙锦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而来,所以再也顾不上女儿家的羞怯,立即就让人准备了一下,赶紧出了府门。 如果朱允熥知道自己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肯定会无比心塞…… 素心便带着徐妙锦来到马车旁边,示意她上马车,进入车厢之中。 徐妙锦有些迟疑,眼前的这个马车比较普通,不像王公贵族所用的那样气派,自然也没有那么宽大。 看素心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也在车厢里面。 这么窄小的空间,要坐两个人,实在太…… “就当是为了妹妹吧……” 徐妙锦为自己找了个理由,狠下一条心便顺着小梯子上去了。 进入马车之中,看到朱允熥正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脸色微微有些不悦。 便赶紧行礼说道:“小女子见过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 在由于车厢不够高,所以徐妙锦只好低头,曲着身子,纳了个万福,可等了几息之后,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声响,便悄悄抬头看了那个面庞一眼,见他依然那副模样,显然心里面还在生气。 马车缓缓启动,徐妙锦也顺势蹲了下来,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说道:“嗯,殿下,今日怎么有心情出宫?” “……” “殿下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为民做主的事小女子也听说了,百姓们都交口称赞,殿下真是贤德……” “……” 贤德?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说“闲得”! 我就是不开口,今天非得杀你一个下马威不可! 否则以后那还得了!咱可不想天天哄着! “殿下,我兄长近来比较忙碌,白天寻常都见不到人,殿下能否透露一下消息,也让我这个做妹妹的知道兄长的行踪……” “……” 看着眼前这位依旧不为所动的,徐妙锦顿时心生喜乐,脸上也绽放出来了一丝调皮的笑容, 殿下这傲娇的模样,还挺好玩儿的…… 又说了几句话,可他仍然那样,徐妙锦只好服软说道:“好,是小女子不对,出来晚了,殿下就别和小女子置气了。” 朱允熥这才睁开眼睛,撇了她一眼说道:“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还真以为你不想救你妹妹脱离苦海!” 徐妙锦赶紧说道:“小女子毕竟是个女儿家,私自外出毕竟不方便……不过既然是殿下相招,无论如何也来的…… 殿下,您真的有办法帮助舍妹?” 朱允熥道:“现在还不好说,先往水月庵看看吧,你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 徐妙锦便开始了诉说,情况和王忠所探听到的消息大致相当。 都是三年前到水月庵进香,这本来就是大户人家经常会做的,为逝者超度,为家人祈福。 徐妙锦秀眉微蹙道:“殿下,那是二姐,我和四妹三人第一次到水月庵,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正逢我父亲的祭日, 我们三姐妹便一天来到一座尼姑庵,为父亲超度亡魂,那天只不过是轮到了水月庵而已, 我们进完香之后,又奉送了些香油钱,在庵里面吃了一顿斋饭,休息了一阵,之后诵经一番便离开了。” “可回到家中之后,我妹妹却说她见到墙上一个模湖的人影,当时看不清楚,只说似乎应该是个将军的模样,那时候她才六岁,我们只当她小孩子信口胡说,也没放在心上。 过了半个月,我们又去还愿,妹妹不知道何时偷了家里父亲的一张画像,让水月庵的尼姑和慧能师太观看,问她们有没有见过。 最后我妹妹在水月庵里又见过一次,以为是父亲显灵,因此更加笃定不已,从此之后便越发专注修行了……” 朱允熥道:“你不是也时常礼佛吗?” 徐妙锦心中感伤,不由得红了眼圈,声音也有些哽咽:“殿下,我妹妹年龄那么小,就想着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佛,了却一生, 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她,否则我的心里实在难安啊……” “就在今日,妙容还对我说想要削发为尼,求我在兄长面前为她求求情……她才九岁,就这么……” 说道伤心难过处,徐妙锦不由得落下了两滴美人泪,挂在腮边,楚楚可怜,让人望了就会生出保护的欲望。 徐妙锦在车厢里面蹲的时间久了,此时马车一个颠簸,她的身子会有点晃了晃。 朱允熥顺势把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所坐的蒲团上,这个蒲团比较大,两个人紧紧的挨着还是能坐下的。 徐妙锦顿时脸色红了起来,挣扎着就要起来,可发现自己越是挣扎,那双手箍的越紧。 她当真是又羞又恼,心中慌乱道:“登徒子!快把我放开!” 朱允熥嘴角扬起马笑容说道:“小娘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坐好,别再摔了!” 徐妙锦急道:“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徐小娘子,我善心大发扶你一把,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既然把我当成坏人了,那你就喊吧。” 徐妙锦在着急忙慌之下,本来是准备寒假的,可是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敢喊了。 她明白,这马车周围都是他的人,自己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自己! 反而还会让别人误会,以为自己在马车里被他怎么着了…… 那自己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现在她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自己一动,他就会别的方法“对付”自己。 此时她心里怦怦乱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真害怕他还有别的举动, 便怯生生的说道:“你……你想怎么样?怎么样,你才能放开……” 朱允熥吩咐道:“你安心坐着我就放开你,你要是敢乱动……” “我不动,我不动,你快……放开我吧……” 朱允熥也能感受到她的惊慌和窘迫,便不再调教,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这个蒲团够大,够咱们两个坐,就当孤王向你施恩,给你赐座了。” 心情平复下来的徐妙锦,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小女子就多谢殿下赐座了!” “免礼,卿就坐着答话吧!” “……” 徐妙锦还真的无言以对…… 这一脸正气的模样,中正平和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谨慎守礼的正人君子呢! 章节目录 第423章 多少得庄重点儿吧?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妹妹不是在水月庵才获得机缘吗,那咱们就过去瞧瞧,看看有何蹊跷之处。”“你真的是为了妙容而来?!’ “那是自然,否则,你以为是为什么 “那你真有办法就我妹妹吗?我也去看过,没有发现有什么蹊跷的 “那是你...腹中无墨,没有学问,头脑也不灵光,愚不可及,自然发现不了!” 朱允嗵本来想用“胸无点墨”这个词的,可她就紧紧的坐在自己身边,心情还有些惶恐,这个词说出来,恐怕会引起误会。 可是,徐妙锦被怼到哑口无言,明明知道他这是再拿自己寻乐子, 可顾及到他的身份,也不敢言辞犀利的反驳,只好做无声的抵抗 “你对水月庵想必非常熟悉吧,待会就由你引路,我也想再见见中山王的风采!”“殿下还没有到水月庵,就这么有自信能找出问题所在吗?’ “那是自然!” “殿下若是找不出来呢?岂不是 一个怀疑的眼神,让朱允嗵感受到了伤害,“你放心,孤王说有办法就有办法!’“不知道殿下有何办法?’ 朱允嗵自信满满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舍妹若是仅此一事,若是不再沉迷佛法,就多谢殿下了。”“那你准备怎么谢?” 朱允嗵之所以觉得他能找出事情原因,还是觉得墙壁出现人影事有些蹊跷。 大约走一炷香功夫,前方的道路开阔了许多,不远处就有一座古寺,周围都种上了参天大树, 使整个古寺看起来若隐若现,倒是有点儿神秘的模样,还能看见升起的缕缕青烟。 “施主请留步,这里是庵堂,恕不接待男客。 马车停在水月庵的大门前,王忠过去敲门,从门缝里露出来一个尼姑,打量了王忠一眼便开口拒绝。 王忠被挡在外面,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来上几炷香,不打扰贵庵的清修,还请行個方便。” “师父不在,你们往别处去吧。”尼姑说是就要关门。 王忠急了,这门关上再叫来就不容易了,关键自己这脸往哪儿放? 殿下可在马车里看着呢! 所以王忠看出一只脚抵住大门,不满的说道:“放心,只要你们行个方便,香油钱少不了你们的!你们就算是修行你也总得吃喝吧。 尼姑露出一脸的不耐烦,道:“施主放心,本庵有的是香火,自然有王公贵族和富户人家供奉,不劳施主操心。” 王忠瞬间无言以对,这一个小小尼姑庵,竟然这么看不起人! 不是王公贵族和富人都不接待! 这么硬气! 尼姑正要催促他抬脚,自己好关上大门,眼前却又出现一个男子,“贵人到,开门!”瞿陶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尼姑,一只手将一小块金子递给她,另一只手按在腰中配刀上,尼姑又惊又喜,也害怕自己若是不答应对方真的拔刀,赶紧将金子藏到自己身上, 撑开大门说道:“既然你们这么心诚,佛渡有缘人,请进吧。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尼姑是个贪财的,口中的说辞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其实也不是这个尼姑硬气,只是慧能师太之前有过交代,如果是一般人家来庵里进香的话那就要“婉拒” 如果对方与佛有缘,心地至诚也是可以接待的。 这样一来无形当中就提升了水月庵的逼格,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来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户壕绅,其他尊贵之人听说了之后,岂不是也会来吗? 再说了,那些平民百姓能够有多少香火钱供奉?就是成百上千的来,也没有大户人家一笔香油钱来的多! 而且不接待外客,也能够营造出一种神秘、虔诚的色彩,让人不敢小看,这就等于后世的饥饿营销了。 当朱允嗵和徐妙锦下了马车进门的时候,这个尼姑一下子就把徐妙锦认了出来, 想到自己收钱的举动可能被她看见了,顿时心慌不已,赶紧说道:“三小姐您怎么来了?师傅和诸位师姐妹正在贵府做法事 因为水月庵距离魏国公府比较远,而且每天都要做法事,如果来回奔波很不方,也影响她们的修行,因此她们就住在那里,夜里便没有回庵。 朱允燧开口说道:“家中法事,哪里有庵堂更虔诚,走吧,我们先进去。” 说着就带着徐妙锦往里面走去。 这个尼姑不认识朱允嗵是何人,不过既然能和魏国公府的三小姐同行,又这么亲近,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这个尼姑自然不敢得罪,便躬身退到了一旁。 还好对方没有计较,否则被师太知道肯定受责罚! 不过对方是有身份的人,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进入水月庵,朱允嗵问道:“你妹妹是在哪里看到人影的?你带路,咱们也去瞧瞧。“来这边 因为慧能要做法事,很多尼姑都被她带带出去了,只留了几个看门的。 所以一路走来,直到水月庵的后院,也没有碰到其他人。 徐妙锦带着朱允嗵来到一座小院,这是个一进的院子,除了东西厢房之外,还有正堂的三间。 一进入正堂西边的那间屋子,朱允燧就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这间屋子太暗了! 现在明明太阳已经西斜,按理说阳光怎么也会照进这间屋子里面,可是这间屋子明显光线不够,显得有些昏暗。 除了南边墙壁上一个小窗之外,只有西面的墙壁有个孔洞可以透一点空气,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徐妙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串佛珠,拿在手里不住地捻动,口中振振有词,虽然听不太真切,可也知道她这是在念经。 朱允嗵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个徐妙锦,显然也受到毒害不轻,在外面为了自己的妹妹还能说一些质疑慧能的话, 可到了佛门之地,就不敢造次,反而虔诚起来了。 朱允嗵主动开口问道:“你妹妹是在东面的这面墙上看到的人影吧?’ 徐妙锦微微有些诧异说道:“你怎么这么肯定?除了南边带窗户的墙壁之外,还有东面、西面和北面三面墙,你怎么就肯定是东面的这道墙?你既然能猜这么准!’ 朱允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说道:“你是不是敬佩不已?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可不是猜的而是.....天气不可泄露!’ 徐妙锦知道他既然能够说出来,肯定发现了一些端倪,不由得问道:“这个慧能师太真的有问题? “稍安勿躁,我请问你,你们来的时候为什么住在这里?我看水月庵还有其他的院子,这座小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按理说你们为国公府的小姐身份尊贵,即便是在水月庵里小憩,也不会一定要住这个小院吧。’ 徐妙锦解释说道:“当时水月庵没有现在这么大,后面那时候后面还在修建房屋,而且這个小院是水月庵历任主持居住的地方, 所以是最焉虔诚和具有灵氣的地方,知道我们要来,慧能师太特意搬出去,把这个小院腾了出来给我们来用。’ 朱允嗵点了点头,并不觉得奇怪。 佛门高僧用过的东西都能被当成宝物,这里是历任主持诵经修行的地方,自然别被人当做极难得的宝地。 朱允嗵道:“我还要再看看,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 徐妙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这间几乎空荡荡的屋子,见没什么危险,这才放心, 而且她心里也非常感动,知道殿下之所以专程来到水月庵,要救自己的妹妹脱离对佛法的痴迷, 除了徐辉祖的面子,徐妙锦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是与自己有关系的否则,否则他一个储君,怎么会带着自己过来 哎呀,怎么能这样想,肯定不是因为我 想到这里,徐妙锦脸上又不由得一燥,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自作多情了,真是 朱允嗵见她这副模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问道:“你莫非身子不舒服?’ “没有没有!你看吧,我先出去!’ 徐妙锦大大羞怯,有一种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说着就提起裙摆,着急忙慌的出去了,好似后面有什么怪物追着似的。 “呵呵呵,傻的可爱 朱允嗵笑了笑,又叫王忠进去。 刚才他和徐妙锦进屋的时候,瞿陶张辅,还有王忠他们都很有眼色的留在了外面,眼观鼻鼻觀耳,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这样的事,谁敢打扰啊! 这种事要是被搅和了,可是会被记恨一辈子的! 过了一会见徐妙锦神色有些不自然,面上似乎也有些发红,几人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唯恐冲撞了贵人。 这事,可忌讳得紧呢! 就是不知道殿下在房间里面,不知道又怎么调戏人家了! 殿下,这里可是佛门之地啊,您好歹也挑个地方 这地方.....多少得庄重点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424章 无从下手 王忠进入屋子之后,发现殿下正负手而立,身上的衣衫一点没乱,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王忠,这些屋子的西边儿是什么?’ “回禀殿下,西边儿是个过道,那边是现在水月庵的住持慧能师太住的地方,那里有个侧门,能从过道过去。” 朱允燔吩咐道:“你去走一趟。” 王忠一愣,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殿下,那个侧门上了锁,只有慧能有钥匙,平常不会打开,奴婢进不去呀 朱允嗵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谁让你进去了!你就从这个过道来来回回走几回就行了!’ “是,奴婢这就去。’ 王忠不明白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可还是照着吩咐去了。 张辅拽住他问道:“你上哪儿去?殿下还在里面吗?” “在里面,我去那边...走走?”王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走走?”张辅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觉得王忠平常也是一个靠谱的人,怎么这会儿脑子不够用了? 殿下就在屋子里面,你还要去外面走走?散散步? 这不是找死吗!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啊!” 张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只好对他竖起大拇指,佩服他的勇气! 王忠知道他是误会了,便白了他一眼,“殿下让我去走走,我还能不去?要不你去跟殿下说说别让我去了?” “殿下让你去的?”这次该轮到张辅发愣了。 王忠没有再理他,转身便出了院子,便着后面去了。 看着眼前的死胡同,王忠真的不理解,自己就要傻傻的在这里来回走几趟? 正常人谁做这种事啊! 不过他也不敢不从,只好迈步走了起来。 小院的凉亭里面,婢女小青满面狐疑看着自家小姐,上下来回打量,似乎要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可观察好一会儿,也没有查看出来有什么蹊跷。 徐妙锦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肯定想歪,当真是又羞又气,骂道:“死丫头,你往我身上看什么!’ 小青凑近了说道,“姑娘,你刚才在里面,没事吧?” 徐妙锦简直要被她气死,这话说的荤素不忌了!便俏目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你想哪里去了,再敢乱说就给你找個婆家嫁了算了!省得你天天思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一个端庄正派的女子,怎么能说那种话呢。 “姑娘你可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再敢乱说,我就让兄长把你嫁给刘管事的儿子!” “哎呀小姐,我真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刘管事的儿子....我就是死也不嫁! “那可由不得你!” “小姐饶命啊 -想到对方天生瘸腿,相貌丑陋,小青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明知道徐妙锦是在开玩笑,可还是很配合的连连求饶。 “小姐,殿下在里面做什么呀?怎么还不出来?”小青在转移话题。 “哼,我又和他不熟,怎么知道!”徐妙锦琼鼻子一哼,以表现自己和他关系不熟。“不熟吗?哦 只是她这样娇羞模样,还有故意划清界限的憨态,却惹到小青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发出一声长长的哦声。 “死丫头,你这又是什么表情!找打!” “小姐别打了,你再打我可给找殿下告状了 过了一会儿,王忠回来进入房中禀报,朱允嗵问他走了几趟,王忠便照实回答。 朱允燧露出来舒心的笑容,便走了出去。 徐妙锦叫他出来,赶紧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你找到问题没有?’ “那是自然!” 朱允嗵说道:“明日天气应该不错,明日午后带着你妹妹来水月庵,我帮你救你妹妹脱离苦海。’ “真的?!” 徐妙锦知道他肯定有了答案,惊喜的说道:“你真有办法?这可别欺哄人啊,我妹妹 徐妙锦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想到殿下找到了答案,能救自己年幼的妹妹脱离痴迷,不再总想着削发为尼,她就不由得非常激动! 若不是人多,若不是顾忌男女之别,她就要那让他好好问问了! 朱允燧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说道:“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谢我?” 此时瞿陶、张辅,还有王忠、小青都背过脸不敢去看,要不是怕捂耳朵的动作幅度太大,而且也会破坏气氛,他们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这种话,还是不听为妙! 徐妙锦的脸上白里透红,低着头不敢看他,这样太羞煞人了。 回到家中以后,徐妙锦找到自己的兄长,告诉他殿下或许发现了自己妹妹痴迷佛法的问题所在。 徐辉祖当即大惊,赶紧询问缘由。 徐妙锦说道:“殿下并没有明说,只是让我们明日午后带着妙容前往水月庵,自然会明白。’ 徐辉祖连忙说道:“那好!明日我带着你们去!只要能让师妹别再那么痴迷佛法,总想着出家为尼就行!殿下真有办法?!’ “既然他让我们前往水月庵,肯定有办法的,兄长不必担心。” 徐辉祖重重的点点头说道,“殿下处理朝政,日理万机,有多少重大的事情等着办理,却为了我们家的事这么用心,皇恩浩荡啊,找个时间,应该好好谢恩才对 徐辉祖一直想着自己四妹的事,一时没有察觉到徐妙锦都异样。 “兄长说的是 第二天上午慧能师太带着徒弟们做完了法事,徐辉祖便出面说要到水月庵诵经,好让水月庵的灵气宝地,来庇护自己妹妹。 慧能当然同意了,左右不过是跑一趟而已,既能够多收一些供奉。 又能落下魏国公亲自前往水月庵上香的噱头,方便以后吸引更多的达官显贵,这对自己“品牌”的提升可是非常有价的。 至于劝说徐妙容那就更简单了,她本来就想要在水月庵里削发为尼,现在能去那里,她觉得比家中更有效果,更有佛缘,因此也十分欢喜。 所以在用过了午饭之后,慧能带着她的徒弟,而徐辉祖则带着家中的家丁护卫一同前去。到了水月庵大门前的时候,徐辉祖却没有入内,而是带着众人等候在门前。 现在皇太孙殿下还没有到,他们岂敢先入。 慧能师太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便来到徐辉祖跟前,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问道:“魏国公,水月庵已到,国公为何不入庵门呢?” 徐辉祖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还有一位贵人未到,我等先行入内未免失礼,有劳师太暂且等候了。 “既然贵人未至,等一等也无妨,贫尼遵命。 慧能虽然不知道他在等候哪位贵人,可既然能让一位国公这样在意,身份地位肯定非常尊贵! 看来自己的水月庵,又能多接待一位贵人! 從今以後,所有的庵堂,必將没有大过水月庵的! 自己也必将成为名尼! 甚至青史留名都有可能! 坐在水月庵外面树荫下的凉亭里,只有九岁的徐妙容疑惑的问道“姐姐,都已经到门口了为何不进去啊? 徐妙锦回答道:“兴许是还有别的事吧,你也不用着急,既然来都来了,肯定是要进去的 徐妙容懂事的点了点头,大眼睛眨了眨道:“姐姐,慧能师父说你也很有佛缘,慧根难得一见,姐姐这些时日研读佛法,可有什么收获?” 听到自己的妹妹称呼慧能师太为“师父”,这可是一个非常尊敬而且极为亲切的称呼!看来妹妹对她已经深信不疑了,就是不知道这次他有没有办法 徐妙锦心里面暗暗叹了一口气,脸上依然带着笑容说道:“我这点道行太浅,哪里有什么慧根,慧能师太谬赞了而已。’ “姐姐,你也跟着师父修行佛法吧,师父说你若是潜心修行,肯定远超常人。 听到妹妹鼓动自己出家,徐妙锦无奈的说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劝起姐姐来了!我虽然有时候也诵经,可距離你说的还差得远呢!’ 徐妙容无奈,就退而求其次,说道“姐姐,你再和兄长说说,替我求求情,就让我在水月庵里出家吧,我会日日为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和你诵经祈福的 “妹妹,你一片善心这是好的,可要是让你小小年纪就削发为尼,这如何使得!就算是你想要修行,在家里面也就是了, 或者我和兄长商议商议,捐一座庵堂寺庙,让那些和尚、尼姑终日为咱们父母祈福,这不是比你一个人好太多了吗。 徐妙容睁着大大的眼睛,说道:“姐姐,让别人祈福,哪有妹妹祈福更虔诚、更容易感动佛祖?如果心地不诚,就算祈福,恐怕也事倍功半,虽然花费了许多力气,却没有多少果效. 徐妙锦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她了,以往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可是自己妹妹却没有一点好转。这让她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唉,他说有办法,但愿不是骗我的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425章 兴师问罪 “微臣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朱允嗵的车驾到了之后,徐辉祖立即上前行礼。 “魏国公免礼,这不是在朝堂上,还是随意些吧。 因为徐辉祖是迎着车驾过去的,其他人并没有跟着,只看见他向那人行礼,却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徐妙容疑惑的问道,“姐姐,他是谁呀,兄长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徐妙锦站起身来,眼睛望着那边欣慰的说道:“他就是当今的皇太孙殿下。 徐妙容也跟着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心有疑虑的小声问道:“姐姐,你不能专心礼佛,莫非是因为他吗?’ 徐妙锦脸上噌的一下就红了,窘迫的说道:“不许胡说!人家是皇太孙殿下,身份尊贵,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怎么得了!待会儿你可得谨守礼仪,不能冲撞了!” “姐姐放心吧。” 就在朱允嗵和徐辉祖说话的时候,张辅已经带着一队人马进入水月庵,在每个角落都安排人看守, 里面那些不相干的尼姑也被护卫堵在屋子里面,派人看守,不让她们随便外出。 等到准备妥当,这才来到朱允燧面前,道:“殿下,可以进去了。” 朱允嗵点点头,便带着徐辉祖等人进入庵堂。 慧能师太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位贵人,恐怕不是一般的尊贵呀! 轮到慧能进去的时候,却被张辅拦住了,并且告知她可以进,不过他的那些徒弟们却不能进去,得先在外面等着。 慧能知道自己做不了主,为了给贵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就主动告诉那些尼姑要在门外安心等着,不可造次之类的话。 朱允嗵径直来到水月庵历任主持所居住的那个小院,不过他并没有去西边的屋子,而是坐在正堂里。 “民女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徐妙锦带着自己的妹妹前来行礼。 “免礼,坐在说话吧。” “多谢殿下 待二人落座以后,朱允燧面露笑容说道:“听闻徐家的四姑娘休习佛法,慧根颇深,这水月庵也是佛缘极好的地方,孤王也想来见识见识。” “徐四姑娘,不知道你是如何修行的,竟然有如此灵性,要知道昼夜诵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徐妙容九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懂得上下尊卑,懂得礼仪之道,便行了个礼, 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民女与佛结缘还是在三年前,那时候和姐姐们来到庵堂为父亲祈福消祸, 《观无量寿佛经》云:“如是至心,令声不绝,具足十念,称南无阿弥陀佛。称佛名故,所念念中,除八十亿劫生死之罪。 “使父亲的亡魂得以超度,因此多多念经,时间久了就心无旁骛,想着能让父亲免受地狱之苦,可享极乐世界,俗世尘缘皆了断,遨游极乐入西天。” 朱允嗵眉头一皱,说道:“妙容,你为你父亲中山王祈福这個我明白,可你说要期望靠念佛, 来消除往昔所造的种种罪业,除什么八十亿劫生死之罪,这话就有些不妥了吧?中山王文武全才,出将入相,位列王爵,怎么会有你说种种罪业呢。” 徐妙容听出来殿下似乎有些不悦,赶紧解释说道:“回殿下话,我父亲虽然有功,可父亲活着的时候屡次征战,杀了太多人,终究是杀孽太重,如果不好好超度,恐怕 朱允燧呵呵笑笑,缓和了一下气氛,口中念道:“始余起兵于濠上,先崇捧日之心:逮兹定鼎于江南,遂作擎天之柱。妙容,你知道这副对联的下联是什么吗?’ 徐妙容想了一下,对道:“殿下,应该是: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这是陛下为了我父亲写的。 徐辉祖死后,朱元璋特意写了这一副对联,还在徐达王府的左右各建一座牌坊,以为表彰之意。 徐家出出进进都会看到这两副对联,因此徐妙容当然会知道。 朱允燧说道:“说的不错,这两副对联是皇爷爷所写的,就是为了表彰中山王的功绩,元朝末年天下动荡,各处义军风云四起 当时有好些个割据势力,还有北元虎视眈眈,那时候你父亲顺应天命辅佐皇爷爷荡平天下,使天下太平,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黎民不再受冻馁之患。” “妙容,你应该明白,当年汉朝崩塌,三国鼎立,百姓流离失所,死了多少人,之后五胡乱华,衣冠南渡, 更是有多少的百姓死于战乱当中,多少的百姓被当做猪羊宰杀,那番惨痛的景象,不是史书里面的一行文字,而是用鲜血染成的山河!’ “你父亲为了天下太平,为了百姓,这才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当时如果没有他们这般忠勇之士,今日的景象也会和那时候一样! 所以你要明白,有时候杀人是为了救人!除恶是为了扬善!” 徐妙容被说的有些动容,可还是疑惑的说道:“殿下说的是,不过我父亲终究是杀了许多人,造成了许多 她本来想说罪业二字,可是这样说父亲坏话是不应该的,于是赶紧住了口。 朱允燧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反而说道:“你知道佛门向来喜欢放生对吧。”“殿下说的是,有时候我也会在菜市买些鱼鸟放生。’ 朱允燧露出来笑容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们放生一条鱼,却不知道会造成上万条小虾的丧命,你说这是善举还是恶举? 还有飞鸟,它们也为了活着就需要抓昆虫来吃,同样也会有成千上万的昆虫被它们吃进肚腑里面,这是放生还是做恶? 徐妙容有些目瞪口呆,这些问题是她没有想过的,她只知道这是住持教导给她的,而且许多与佛有缘的人也是这样做的, 她从来不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她却陷入了怀疑,难道自己所做的真是恶事? 徐妙容身为国公府的小姐,每次放生都不是三五只,去菜市买鱼鸟等东西,每次至少也要几十贯钱,多的时候能达到上千贯! 这这能买多少的活物? -只鸟就能造成那么多的杀孽,那自己所造成的杀孽,岂不是怎么也数不清,怎么也还不完了? 她本能的看了看窗外,院子当中站着慧能师太,她看起来慈眉善目,一脸虔诚。 徐妙容就是在慧能师太多次的带领下,才跟着放生的。 据慧能师太所说,她放生的活物更多,那岂不是她造成的罪孽更重吗? 朱允燧继续说道:“既然佛门讲究众生平等,那么鱼虾鸟蟹自然也与人平等了,千万条生命死在那些大师手中,他们能消除自己的罪孽吗?” 徐妙容真的有些迷糊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脑子里面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果真的众生平等,那么还有谁可以立地成佛? 徐妙锦看着妹妹呆滞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便伸手把她有些发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抬头看了看皇太孙殿下,她明白这是殿下的話奏效了,可看到妹妹那可怜的模樣,实在心里難受。 亭堂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的声响,也没有任何人说话。 他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徐妙容的身上,眼神里面也满是担忧。 过了一会儿,朱允嗵才慢慢的说道:“我听说你在水月庵遇到了佛缘,在这里的墙壁上见到了中山王的的身影,不知道可有此事?” 徐妙容清醒过来,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民女确实见到过父亲的显现,就在我为父亲诵经祈福的时候,或许是佛祖纪念我的诚心,让我又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朱允嗵点点头说道:“孤王也非常仰慕中山王,依稀还记得中山王的样貌,可惜时日久远,有些模糊了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有机缘见见也是好的,走吧,我们到西厢房。” 说完,朱允嗵就站起身来,迈步出厅堂。 等到了西边的那个房间之后,在朱允嗵的授意下,慧能师太也被张辅带了进来, 在了解众人还想见中山王的时候,她赶紧说道:“诸位施主,佛门讲究一个缘字,有缘心诚,能够感动佛祖,才有机缘能得一见,若是...则是见不到。” 慧能师太知道,既然这些贵人要见中山王,肯定会让自己诵经做法事的,也就是说能不能见到,就看自己的了! 自己虽然有些巴结贵人,可现在水月庵里面到处都是护卫,时刻被他们看着,自己想做些什么都做不了,怎么让中山王显灵啊! 因此赶紧用话堵住众人的嘴,免得露馅。 徐辉祖面色冷淡的说道:“慧能师太,你是水月庵的主持,也是有名的大師,如今我们来到水月庵就已经证明诚心了,就请师太做做法事,让我见见父亲吧!” 慧能师太偷偷看了看那位青年的面容,再看看徐辉祖审视的目光,她就知道,这恐怕是兴师问罪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426章 老贼尼! 朱允炀看了看东面那面光滑的墙壁,问道:“妙容,你是在这面墙上见到中山王的身影吧 “回禀殿下,是这面墙。” “那你还想再一睹令尊的容颜吗?’ “还能吗?”徐妙容惊喜的说道:“如果能见到父亲显灵,那..那,那就太好了!”朱允燧道:“孤王这么说,自然是能见的,而且你想见几次都行!” 徐妙容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若是能见父亲一次,就已经很好了,我不敢奢求。’ 朱允燧对一旁的王忠吩咐说道:“那就去准备吧,身着朝服两次,身穿将军的铠甲两次,再有平常服饰两次。’ “是,奴婢遵命!” 王忠轻蔑的看了慧能师太一眼,便转身出去。 徐辉祖和徐妙锦尽管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可是见殿下说的那样笃定也不由得诧异。多次显现,而且还是身穿不同的衣服,这些人不是佛祖显灵,而是有意为之! 难道自己的妹妹,真的是被这个老尼姑给骗了?! 所以他们看一下慧能的眼神,立刻就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而慧能师太此时心里也不由得慌乱了起来,对方是位贵人,平白无故不会这么说的,莫非他发现了自己的伎俩?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如何是好? 徐妙容睁着一双大眼睛,一会儿看看朱允嗵,一会儿打量一下自己的尊为师父的慧能师太 她现在才知道,殿下今天来到水月庵,应该以为师太欺骗了自己,所以要来拆穿假象。可是师太真的会骗自己吗? 自己明明在这间屋子诵经的时候见到了父亲显灵,墙上的人物虽然有些模糊,可是她知道那就是父亲呀, 而且师父也说心诚就能见着父亲,那他不是父亲是谁! 可殿下这样说,似乎又很有把握的样子,她有些迷糊了,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可是....可是,他真的能让父亲显现六次吗? “父亲!真是父亲!’ 就在众人各自思索的时候,突然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一个人影,引得徐妙容惊叫。 众人也赶紧收起思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面,只见上面有一个身穿朝服的人影! 而且所穿的衣服,正是大明顶级武将上朝的时候才能穿的! 这下可把众人震惊的目瞪口呆! 慧能师太首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喊着说道:“佛祖显灵!佛祖显灵了!能中山王能够显现,一家团聚,佛祖显灵啊, 殿下是储君,上应天命,得佛祖恩待,才能有此番景象!阿弥陀佛 她是想把出现这种景象归结为储君的身上,这样既拍了马屁,也能够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却不料一旁的瞿陶冷哼一声,道:“住口!殿下面前,胡言乱语,真是该死!” 慧能立即主口,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不敢发出,只是在脸上写满了委屈。 徐辉祖和徐妙锦也从见到父亲显现的惊喜中清醒了过来,他们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佛祖显灵,也不是父亲的显现! 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殿下,眼神里面带着询问求解光彩。 “稍安勿躁!” 朱允嗵说一句,便继续看着墙壁。 那墙壁上接着又出现了两次身穿铠甲将军,之后又出现身穿平常服饰的人影。 至此,朱允嗵所说六次显现全部得以应验! 徐氏三兄妹也从震惊变为疑惑,到现在他们明白了,这些全部都是人为的! 徐辉祖恶狠狠的盯着慧能师太,恨不得扑上去一刀把她杀! 这个恶贼尼竟然敢众神弄鬼! 而且把自己的妹妹祸害的整天痴迷佛法、神神叨叨! 三年前自己的妹妹才九岁啊!这個老贼尼怎么那么狠的心肠,居然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她难道就不知道这样做,会毁了自己妹妹的一生吗! 用佛法害人,真是该死! 此时徐妙容眼神有些迷离,愣愣的望着自己平时极为尊敬的师父,她的脑子有些迷糊,一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可总觉得,这里面很不对劲! 王忠回来,走到朱允燧身旁说道:“回禀殿下,奴婢让人在那边走了六次,两次身穿朝服两次是将军的装扮,还有两次是平常的衣服。’ 朱允嗵没有理会众人,问道:“看到了,做的不错。你还准备了哪些东西,先报上来!”王忠恭敬的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还有两只舞狮,殿下说是想看,奴婢这就让人走上一趟。” 徐辉祖认不住问道:“殿下,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蹊跷?” 徐妙容也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朱允嗵笑着说道:“妙容,你也想知道吗? 徐妙容的心情受到了震撼,跪倒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猛然吸了一口气说道:“求殿下解惑!” 朱允燧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王忠,来说吧。” “是奴婢遵命!’ 王忠对众人行了个礼,开口说道:“这间屋子的西边有另外一个院子,中间有一过道,太阳偏西的时候只要从过道里经过,都会把人的影子投到这间屋子的墙壁上, 所以要想出现人影非常简单,只要走一趟就可以了!” “当真这样吗?!”徐妙容不可思议的问道,说着又转向慧能师太,想要从她得到答案。而慧能却趴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显然吓得不轻。 “真与不真,你自己去试试不就行了,王忠,你带她去吧,让闲杂人等通通退下!”自己没有试过,终究是不敢相信的,毕竟那是她之前深信不疑的! 如今突然有一个人对他说那是假的,尽管看起来真是这样,可谁又能甘心呢? 所以徐妙容便跟着王忠去了,她想要亲自试试! 徐妙锦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如果被妹妹验证这是真的,她真是被人给骗了,我怕她小小年龄承受不住 朱允嗵撇了她一眼说道:“待会儿她回来肯定会问你的,你自己看着说吧。” 徐妙锦俏脸之上带着一丝忧愁,解释说道:“殿下,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爱妹心切,不然她受到那么大的打击 “不可!’ 徐辉祖咬紧牙关,狠下心来说道:“必须照实来说!妙容心心念念想着削发为尼,如果这次不告诉她真相,那以后再想劝说就没有任何果效了!哪怕是打击,也得受!’ 这次是皇太孙殿下出面,而且有理有据,不容反驳,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候,怎么可能退 一旦退了,如何对得起殿下的一番苦心?而且还会连累殿下的威严受损! 下次谁还会掺合这种事? 再者说了,今日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最后却虎头蛇尾,那自己的妹妹肯定更加笃定佛法无边,对修行也会更加认真! 说不定他真的会削发为尼! 那时候就没人能劝得动了! 所以无论如何,这次都必须告诉她真相! “兄长说的是 其实徐妙锦也知道不能退,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人在遭受重大打击的时候,很容易造成伤害,但愿妹妹别太受刺激吧。 王忠带着徐妙容来到巷道,对她说道:“徐姑娘,就是这里,你沿着这条巷道走,那边的屋子里就能看见价的身影。” “王公公,我想自己走走,可以吗?” 尽管王忠已经让所有的护卫全都离开了,尽管这周围以后他们两个,可徐妙容还是害怕这是个骗局,害怕有人通风报信打小报告, 这可是事关自己的信仰啊 “瞧您说的,自然是可以,不过您留神脚下,记得您走了几次,这可不能搞混了,否则待会儿对不上号那就麻烦了...咱家先回去了。”说着便转身离去。 徐妙容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到了,这才转过头来。 她的小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浑身上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望着眼前不太长的巷道,一再的为自己加油打气 这条巷道,就像吃人的虎口一样,让人望之生畏! 徐妙容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一面她想要寻求答案,想要看看自己所学的佛法到底真不真,父亲的显现到底是不是佛祖垂怜, 如果是真的,那自然皆大欢喜! 从此之后自己可以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安安心心的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为父亲祈福。可另外一面,她也害怕这一切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自己以前所有礼佛的举动,看起来都是那么可笑! 她害怕自己的信仰崩塌了,也害怕自己所敬仰的师父到最后竟然是个骗子! 可她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一趟 两趟 三趟 过了一阵子,徐妙容才停下自己的脚步,站在巷子口,望着身后的巷道,她迈步往小院走去。 来到小院门口,王忠已经在那里等候她了,不过王忠什么也没说,便带着她来到西边的屋子。 看到妹妹回来,徐辉祖合徐妙锦都站了起来,非常担心接下来她能不能承受。 “姐姐,你告诉我,方才我的影子在墙壁上出现了几次?’ 7017k 章节目录 第427章 崩塌 徐妙锦上前去,拉着自己妹妹的手担忧的说道:“妙容,跟姐姐回家吧。” 徐妙容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兄长,道:“我知道姐姐和兄长是为了我好,可不管怎么样,我都想知道答案,还请姐姐告知。” 尽管徐妙容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他们的从容,可没有印证,终究还是难以死心! 徐妙锦无奈,只好说道:“妹妹,这边墙壁上显示妹妹出现了十二次. “哇 许妙容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下子就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姐姐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都是假的?我诵经礼佛根本没有佛祖保佑,根本就没有什么显现 这是自己笃定的佛法,是自己笃定的佛祖显灵,可到头来竟然是一个笑话!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别人设立了一个骗局! 而且自己不但不听劝阻,还惹得家人为自己担心! 自己敬重的师父,不过就是在利用自己而已 信念的崩塌,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哭得非常伤心 徐妙锦拉起自己的妹妹要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是陪在她身边,伸手抚着她的后背。 徐妙锦并没有说什么,现在无论什么话都没有作用,还不如让她好好的哭一场,这样才能得到释放。 否则心事总是被压抑着,时间久了会容易出问题的! 徐辉祖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慧能,恨不得上去踢她两脚! 就是这个老贼尼害了自己的妹妹! 她为了钱财,为了名声,竟然朝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动起了歪心思,简直该死! 今天若不是有皇太孙殿下在场,亲自拆穿她的鬼把戏,自己的妹妹还不知道要被蒙蔽到何时,被蒙蔽到何种程度呢! 而慧能现在早就已经满面发白,浑身颤抖不已,她知道,自己的手段已经败露了, 不要说今天有皇太孙殿下在场,就是魏国公想要杀了自己,那也是一句话的事! 她真的害怕了,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求他们能无视自己 朱允嗵使了个颜色,张辅便让护卫把已经吓得昏死过去的慧能师太拖了下去。 过了许久之后,徐妙容才从哭泣之中缓过神来,慢慢停止了抽泣。 徐妙容鼓足了勇气,向朱允嗵行礼说道:“殿下,求殿下告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在墙壁上看见 徐妙锦也不解得看着他,想要知道答案。 朱允嗵一笑,露出你孤陋寡闻的神情,这让徐妙锦有些无奈。 心想殿下的玩心还真是大,非得让自己无言以对他才开心。 朱允燧吩咐道:“来,把东西拿上来。’ 王忠闻言,就把几样东西放在桌子上,立起来一个光滑的木板,然后再立起来一个中间带孔洞的木板,中间隔上一段距离。 接着点燃一盏油灯,放在有孔洞的木板另一侧,也是同样的距离。 紧接着就出现神奇的一幕,那个木板上竟然出现一只倒立的火苗! 并且随着油灯远近距离的移动,硬罩在木板上的火苗大小,和火光的强弱也在发生着不同的变化。 徐妙锦惊讶的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话说出口,这才发觉有些不合适,因为少尊称。 徐辉祖也察觉到自己妹妹语气有些异样,看自己的妹妹一眼,这哪里向是对主上说的话,分明就像是同辈的友人嘛! 不过他也没有做声,只当没有听到。 朱允嗵温和的笑着解释道:“这说起来也非常简单,就是利用光的传播,烛焰上部发的光沿直线通过小孔,照在白纸的下部; 烛焰下部发出的光,通过小孔,照在白纸的上部,所以在白纸上形成一个倒立的像。这正好说明了光是直线传播的。” “其实在《墨经》中就纪录了小孔成像的原理,那里说道“景到,在午有端,与景长。说在端。” “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于上;首蔽上光,故成景于下。在远近有端,与于光,故景库内也。” “在午有端”指光线的交叉点,即针孔。物体的投影之所以会出现倒像,是因为光线为直线传播,在针孔的地方,不同方向射来的光束互相交叉而形成倒影。 至于说为什么会出现倒立的人影,墨家解释说,光穿过小孔如射箭一样,是直线行进的人的头部遮住了上面的光,成影在下边,人的足部遮住了下面的光,成影在上边,就形成了倒立的影 徐妙锦听着他说的从容淡定,声调浑厚有力,再加上公子如玉,一时竟看着有些痴了不过她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连忙偷偷看看自己的妹妹和兄长,见他们都在认真的听着,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允嗵继续说道:“其实元代赵友钦在他所着的《革象新书》中进一步详细地考察了日光通过墙上孔隙所形成的像和孔隙之间的关系, 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另外那些玩皮影戏的,也是用光照射,人、物的影像就映在白幕上,幕外的人就可以看到影像的表演。 “他日有时间,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对他最后一句话,其他人并没有在意,只是当做皇太孙殿下的一句客套话而已。 可徐妙锦听完却低下了头,满面飞红,因为某个登徒子在说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了自己, 他这么说意思,恐怕就不是客气了 徐辉祖由衷的说道:“殿下还真是博学多才,居然连墨子都如此精通,说的头头是道,实在让人佩服!’ “魏国公客气了。 其实这种现象很简单,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懂,这就是基础的小孔成像的原理。 至于说墨子里面是怎么记载的,那也是朱允嗵想到自己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小孔成像并不是外国人首先发现的,而是华夏民族的老祖宗 咱们比他们强千万倍!早在墨子那个时代,就把小孔成像的原理搞清楚了,还教导学生们不要盲目崇洋媚外。 朱允燧让人找来《墨经》找到那一段,把它记了下来,这才能用才学“碾压”,让她心服口服! 对于很多人来说,《墨经》既不能考功名,也不能帮助他们成为博学之士,所以几乎没什么人去学。 再加上《墨经》里面记载的大多都是一些工匠的做法,读书人不屑于去学,以免被人说成是不务正业,或者认为影响自己的身份, 至于那些工匠,大多数都是靠着自己的经验摸索,看着师傅的口耳相传,真正认识字的也不多。 再加上这个时代书籍本来就很少很珍贵,就算是有余钱可以买书,也会买儒家著作,哪里会理会那些闲书! 所以尽管有《墨经》这书,却没有几个人在意! 徐辉祖向朱允嗵表达了恳切的谢意,他知道今天自己妹妹能够脱离被骗,不再削发为尼,这一切都是殿下的功劳! 而殿下贵为储君,居然为了他们家的事如此上心,这样他这个做臣子的如何不感动!而朱允炀也让他拟个处置僧道尼的折子呈上来。 今日解决的只是一个尼姑庵的事罢了,大明还有多少的尼姑庵?有多少的寺庙? 在哪些地方,是不是也有人打着神明的旗号在蛊惑人心? 在大明这块地上,白莲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兴风作浪,同样也是打着神明的幌子! 这是每一个统治者所绝对不允许的! 随着徐辉祖把折子呈上来,文华殿里众人也开始了讨论。 因为僧道尼这些是归礼部管理,所以朱允通便把礼部侍郎任亨泰请了过来。 任亨泰说道,“在大明律法中明确规定:“凡寺观庵院,除见在处所外,不许私自翔建增置,违者杖一百还俗,僧道发边卫充军,尼僧女冠入官为奴。” 也就是说寺庙、道观和庵堂是不能够随意扩建的,另外女子做尼姑的年龄必须要够四十岁,否则没有资格考取度牒; 如果私自出家,落发为尼,则尼僧道姑,一律让他们发还原籍,其庵寺房屋土地,尽数入官,收归朝廷。” 任亨泰也诚实地说道:“殿下,朝廷虽然这样规定,可是民间仍然有许多人扩建寺庙道观,许多人没有朝廷所颁发的度牒,却一样混迹在出家人里面, 就拿尼姑庵来说,许多尼姑庵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富户壕绅出钱修建的,所用的花销也都是他们供奉的香火 甚至还有的直接捐一座家庙,请尼姑入住,这种庵堂不对外公开,也不接受普通百姓的布施,所以像这种的,根本没有登记造册, 而且一查就会得罪那些显赫之人,所以各地的地方小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上报。 朱允嗵问道:“像这种现象多吗?’ 任亨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寺庙每个县都有,一些小镇子也有,有的甚至还不止一座,只不过大小不同罢了, 而尼姑庵虽然少一些,可也每县皆有 7017k 章节目录 第428章 奢香夫人 “在朝廷中设有僧录司,掌天下僧教之事,在地方上,各府设僧纲司,掌本府僧教之事”。 任亨泰继续说道:“僧众在佛教中遵守的清规戒律,由地方和中央的僧司衙门进行管理和指教,而有司官员是不得插手的。 但是,在管理的过程中,朝廷律法原则性问题,就要有所分割了。惟有僧众所犯之事与军民相平,方许有司惩治。 僧人如果参加一些违反律法上的活动,僧司衙门便无权管辖,则要交由地方衙门进行管理。” 大明刚刚建立的时候,佛教的各个教派也在互相攻伐,为了统一佛教,朱元章下令首先举行了高僧说法的盛会。 并在洪武十五年,规定由中书省中的礼部等世俗衙门管理佛教。 齐泰也说道:“度牒的颁发,除了提高僧人的质量与形象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控制僧人的数量。 因为成为僧人不事生产,不交国税,而且还有许多的香火供奉,有许多的捐资,生活本就富余,况且他们还有不用缴纳赋税的田地, 因此僧人的数量一旦大量增加,对于朝廷的税收和人口将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因为寺庙里面的僧人不事生产,衣食住行都要靠着百姓的施舍,所以他们就会成为一种负担。 顶点 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任亨泰总结说道:“普天之下,在寺庙、道观、庵堂之中,未免会有粗陋的僧人, 他们在寺庙之中,不务僧人的本分,进行俗世之中的苟且之行,导致门风败坏,为人所不耻! 其次,寺庙还是许多盗贼的藏身之处,他们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就出家为僧人,而佛门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即便是在外面杀人放火,有时候他们也敢收纳,所以就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还有,寺庙的田产还可能成为逃避税收的幌子,这些田产有的是官府赏赐,有的是富人捐赠, 还有是寺庙里面购买土地,甚至还有百姓挂靠,这些都不用缴纳田税……” “况且如果任凭寺庙的数量慢慢增加,如何管理好佛教,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而且随着僧人数量的激增,以及寺庙的扩建, 佛寺的内部事务成为了明廷难以触及的地方,很难管理,如果假借着佛道的名义行不轨之事,很容易蛊惑人心,往往也很难发现……”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礼部,对于这些问题可有什么应对方桉?” 任亨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微臣有些想法,还请殿下圣听,第一就是要限制僧道和尼姑的数量,朝廷规定三年一度,也就是三年要举行一次考试, 凡考试不过的僧人都会取消度牒,相应的能够考过的也会颁发度牒,所以微臣觉得可以改为五年一度,从而限制人数。” “另外,对于各地寺庙数量,和每个寺庙的规模,以及人数也需要作出规定,防止地方上无休止的修建寺庙,劳民伤财,并且现有寺庙不能随意扩建……” “第三,要对触犯清规戒律的僧人进行打击,这个权利要收归官府,一旦他们不好好修行,却贪恋红尘, 那就说明他们凡心未死,这样的人如何能够修成正果?所以应该收回度牒,勒令还俗。” “还有,清理现在所有没有度牒的僧道尼姑,按照朝廷律法,男子出家为生去了年满二十, 女子出家为尼需要年满四十,对于那些不够年岁的,一律让他们还俗,还要作出相应的惩处。” 朱允熥道:“不错,任侍郎果然成竹在胸,你们礼部你个奏折,随后呈送上来吧。”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看了一旁的铁铉一眼,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浮沫。 铁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暴昭,依我看来,收缴寺庙庵堂的田产房屋,就交到商贸司吧,由商贸司统一调配管理,你觉得如何?” 齐泰被调去吏部担任郎中,现在户部除了侍郎郁新、傅友文,就数暴昭了,他原本就是顶替了齐泰的空缺。 暴昭明白,铁铉说是把收没的这些田产房屋归到商贸司,其实就是归给殿下做皇庄! 殿下这是当面要挖墙脚啊! “铁大人,这恐怕不妥吧,这些都是官府抄没的,你当归到国库才对,再说了,你们商贸司管理的就是商贸之事,这些可不归你们管啊……” 铁铉立即无言以对! 再争辩下去,再一心为皇太孙谋求好处,自己都快成皇太孙的狗腿子了! 自己可不想当个佞臣。 所以眼睛看向别处,再也不开口了。 朱允熥心里暗骂道,这些文人就是脸皮薄!一大笔钱放到眼前,还要什么面子! 这时候就该“据理力争”啊! 见其他人指望不上,朱允熥便亲自下场了,“唉……” 先是一声长叹,接着说道:“这些寺庙道观,历来受到朝廷的卷顾,免去他们的田税,也免去了他们的丁役, 可他们藏污纳垢,辜负圣恩,实在让人伤痛,就算是抄没一点儿田产,他们也难以赎罪!” “不过在抄没的时候,你们还是要做好记录,登记造册,有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孤王用这些东西,也好像善良百姓施恩,以奖励他们的劳苦……好了,你们退下吧。” “……” 众人无奈,只好起身行礼道:“臣等告退……” 碰上一个爱钱的殿下,他们也没办法呀。 朱允熥知道,别看一个寺院的田产房屋可能并不是很多,可要知道大明有多少的府县,每个县里面都有寺庙,有的甚至好几座! 这其中多数的寺庙都不是朝廷允许的,而是地方的乡绅出钱修建,就按每县查出来一座违规修建的寺庙,那整个大明就有一千四百多座! 按每个寺庙有地百亩来算,那就是十四万亩土地!而且还是往少了算! 而寺庙里面的土地,大多都是肥美的良田,毕竟捐款捐地,就是为了谋求佛祖的庇佑, 谁会拿一些寸草不生的荒芜土地湖弄佛祖?那样做不但不得佛祖喜爱,反而会让佛祖厌恶,招来降罚! 所以这些土地,必然价值极高! 所以只要进行一次厉害的整顿,自己手里的就能得到大片良田! 而这还只是田产,哪个寺庙里面没有一些积蓄?和尚们喜欢塑金身,有了钱就喜欢置办这些,这可都是钱啊! 而寺庙的房屋,也可以售卖出去,无论是售卖给官府还是个人都行,再者也可以租赁出去,做仓房、客栈都行,这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些加在一起,最后的收益肯定比抄几位亲王的家来的多! 至于欺骗魏国公家的水月庵住持慧能师太,也早就下了大狱,是别想活着出来了! 如果诈取一点钱财那还到罢了,可她竟然对魏国公年幼的妹妹下手,这种人为了名利,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既然她敢这样胆大妄为,就要做好丧命的准备! 送走了众人,朱允熥又开始了忙碌。 此时太监李福前来禀报说道:“殿下,摄理贵州宣慰使的奢香夫人前来觐见,这是奢香夫人呈送的。” 说着把一份清单放在朱允熥面上。 “奢香夫人,就是永宁宣抚司、彝族恒部扯勒君亨奢氏之女?” “回禀殿下,正是此人。” 朱允熥拿起桌子上的奏章,打开观看,直接上面写了长长一段官话,无非就是称赞朝廷对宣抚司的恩待,以及他们的感激之情, 后面还有礼品的清单,写着更牛三百头,水西名马一百匹,山羊两千只,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是当地的特产,也有购买的货物。 朱允熥吩咐道:“她在殿外吗?” 李福回答说道:“她在驿站里面等候,这是她呈送的,陛下让人带过来交给殿下。” 之所以没让对方直接入宫,是因为涉及到土司的事,朝廷需要有些斟酌,所以一般都是在驿站等候,等到皇帝腾出时间接见。 朱允熥吩咐道,“奢香夫人有功于朝廷,要让人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奴婢遵命。” “另外,她儿子不是去年才从国子监结业回去吗,那时候她就来过吧?” “殿下,去年十月奢香夫人派遣子媳奢助,以及把事头目允则陇,带上水西名马六十匹入朝谢恩。” “哦,原来不是她本人……” 说起奢香夫人,她在历史上可是一位巾帼英雄! 元朝至正十八年奢香出生于四川永宁,她是四川永宁宣抚司、彝族恒部扯勒君亨奢氏之女。 后来嫁给了彝族土司、贵州宣慰使陇赞·蔼翠,婚后常辅左丈夫处理政事。 明洪武十四年,蔼翠病逝,因儿子年幼,年仅二十三岁的奢香承担起重任,摄理了贵州宣慰使一职。 奢香摄理贵州宣慰使职后,筑道路,设驿站,沟通了内地与西南边陲的交通,巩固了边疆,促进了水西及贵州与中原的联系。 明洪武二十九年,奢香夫人病逝,年三十八岁。 章节目录 第429章 丛林作战的预备 麝香夫人病逝之后,朱元章特遣专使吊祭奢香,同时敕建陵园、祠堂于洗马塘畔。 对于奢香夫人的功绩,朱元章曾赞道:“奢香归附,胜得十万雄兵”。 对于这样一个心向大明王朝,而且在西南具有影响力的土司,确实应该以礼相待。 第二天上午,奢香夫人奉命入文华殿。 “奢香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奢香夫人身穿一身彝族的服饰,特色鲜明,跪地下拜。 “夫人不必多礼,请起!赐座!” “多谢皇太孙殿下!” 奢香夫人大约三十四五岁,面上带着些许英气,不愧是留名青史的女英雄。 太监把锦凳搬来,奢香夫人道谢之后这才落座,一切都遵守着礼仪,没有丝毫越矩。 朱允熥关心的说道:“水西距离京城路远,道路也不甚通畅,夫人一路舟车劳顿,还需保重身体,切莫过度操劳。” 麝香夫人客气的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能够前来京城觐见,是民妇和水西人的荣幸,不敢言辛苦。” 朱允熥对身上的王忠吩咐道:“待会儿安排太医院的太医,去驿站给前来的诸位检查诊治,再取一些滋补的药材送过去。” 转向奢香夫人道,“夫人带着随从一路奔波,风餐露宿,难免会有所疏忽,还需多多留意才是。” 奢香夫人里面很是感动,本来她这次前来就有“探路”的意思。 之前自己带领族人刚刚归顺大明时候,因为地方官问题,受很多的为难。 最让人气愤的是当时驻贵州的都指挥马烨,出于他的偏见,视奢香为“鬼方蛮女”,对她摄贵州宣慰使职忌恨不满。 马烨在役使官兵开置普定驿时,骄纵蛮横,大肆杀戮彝族人民,并强迫奢香交纳赋税。 那时候正遭大旱,粮食无收,百姓生活极端困苦,赋税无从征集。奢香多次行文陈诉,而马烨却借机将奢香抓到贵阳,指令壮士裸露奢香的身体,鞭笞奢香的背部,企图激怒彝族兵衅。 奢香属下四十八部头人,早已恨透马烨,得知奢香受辱,更加愤怒,即带领兵丁聚集。 战事一触即发,可奢香深明大义,向属下表明不愿造反的态度,当众揭露了马烨逼反的用心,从而避免了一场殃及各族百姓的战祸。 要知道那可是当众被扒光了衣服,还被鞭打,这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一定会不堪受辱从而起兵谋反的! 无防盗 而且那个时候云贵地区才刚刚归附,人心不稳,许多地方的土司佣兵自重,这样的丑闻一旦暴出来,一旦有人揭竿而起,西南的少数部族极有可能同仇敌忾,从而引发一场大战! 朱元章最后处置了贵州指挥使,将马烨召回京都治罪,又封奢香为“顺德夫人”,赏赐金银和丝织品等物,奢香回到贵州,属下无不感服朝廷的威德。 所以朱元章对他们还是比较好的。 “殿下仁德,民妇感谢殿下大恩!” 现在奢香从朱允熥的态度中,看出来他对自己的礼遇,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大明新册立了一位储君,而且这位储君之前在四川一举歼灭叛乱,用五六千颗头颅筑成了京观,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贵州各部。 麝香摄理贵州宣慰,当然也派人核实了情况,结果无论是流传的消息,还是自己查明的,都无不显示这位储君的手段! 而西南各部也知道了,这位储君并非长于妇人之手,而是手段凌厉,很有权谋之人。 再加上殿下看重兵马,时常与自己的护卫同吃同住,一同训练,这样的消息他们没有听到了。 所以各部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们不害怕因为平庸仁慈的皇帝,而是害怕一位具有雄才大略、又看中军事的皇帝! 他们害怕朝廷对西南用兵,害怕自己的权利失去。 他们都臣服于大明朝廷不假,可他们也同样害怕朝廷拿他们开刀! 朱允熥问道:“我看了夫人的奏陈,这两条驿道开通了?” “回禀殿下,已经开通了。” 麝香夫人说道:“这两条路以偏桥(今施秉县境)为中心,一条向西,经贵阳,过乌撒,达乌蒙(今云南昭通); 一条向北,经草塘(今瓮安县境)到容山(今湄潭县境)。置龙场、陆广、谷里、水西、奢香、金鸡、阁鸦、归化、毕节等九个驿站于境内。” 朱允熥点点头,赞许的说道:“山中开设驿道殊为不易,驿道纵横贵州,就打开了与川、滇、湘的通道, 各个部族可以来往,货物也可以互通,有助于稳定西南局势,夫人开设这两条驿道,劳苦功高啊。” “当不得殿下如此夸赞,民妇受恩于朝廷,一日不敢忘却。” 奢香夫人又禀报了很多项贵州的事务,有的一略而过,有的说的比较仔细。 朱允熥明白,她这是想要把贵州的局势,和风土人情介绍给自己,好让自己更多的了解。 这是臣子表达忠心的方式。 朱允熥也乐得倾听,不时的还会提出一些问题,奢香也会一一解答。 朱允熥也问道:“夫人,你说现在文人学士不够,不能教导族人,对此你有何想法?” 奢香夫人行了一礼说道:“殿下,这也正是民妇为难的地方,贵州山地太多,土地贫瘠,商业也不发达,吸引不了文人学士前去, 若是开出的束脩太多,……我们也负担不起,民妇都胆,想请殿下做主。” 奢香夫人不仅对彝族文字的使用与传播进行了有效的改革。 同时奢香夫人在贵州宣慰使司地置儒学,设教授。因为她认为:“汉家孔孟文化,能修德润身,进而化育天下,布泽万民。” 为了学习和引进汉族文化,使彝汉文化得以交流,她还带头遣子弟到京师入太学。 现在奢香夫人说的,就是教授儒家学说的人不够! 朱允熥想了一下说道:“夫人有心弘扬汉字,弘扬儒家经典,孤王是十分支持的,这样吧,随后我派人过去协助夫人,夫人以为如何?” 麝香夫人惊喜地说道:“多谢殿下!若是有足够的先生,民妇就可以再开两所汉学了!” 朱允熥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别看现在西南各部都归顺朝廷,其实很多人都不懂得汉话,能说的很少,会写的更是寥寥无几! 普及同一种语言和文字,这是教化之功,也有助于增强各族百姓之间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有时候西南部族发生叛乱,除了其他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百姓并没有真正的融合到一起。 如果真正的是一家人,很多流血牺牲,很多不公待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借着开设汉话学堂,就能够促进这个进程! 这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的好事!朱允熥当然会全力支持! 朱允熥又说道:“之前你们水西和乌撒、乌蒙、芒布、永宁等地的各土司,都先后送子弟进京入学,对此朝鲜也可以看,多增一些名额。” “殿下大恩,无以为报!贵州各司肝脑涂地,以谢君恩!” 朱允熥也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夫人,孤王听说贵州勇士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可惜至今无缘一见,殊为遗憾啊。” 闻弦而知雅意。 奢香夫人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说道:“殿下,贵州士卒也都是大明的人,若是朝廷能够挑选出来一些士卒,也能缓解当地粮食和土地压力,请殿下准许!” 朱允熥假模假式地说道:“夫人,如此一来,若是让其他土司起了误会,那可如何是好?罢了罢了……” 奢香夫人行礼说道:“殿下,贵州毕竟土地贫瘠,难以养活士卒,若是能向朝廷输送一些兵马,这对各部只有好处,还请殿下恩准!”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见吧……” 朱允熥之所以要从土司手里要一些士卒,一来是他们确实素质很好,能征善战。 他们常年在山里生活,上山下山,逮捕鸟兽,尤其适合丛林山地作战。 而倭奴国,还有东南各国都属于这种地形的地方,如果一旦开打,就要做到一击必中! 现在走一步棋而已,有备无患啊。 况且对于那些土司来说,这些士卒在他们的手中,不过就是私人武装,看家护院而已,根本发挥不出来任何作用! 反而会成为他们欺压百姓的工具! 所以朱允熥要人,要的毫无心理负担! 而对于那些勇士来说,他们又何尝愿意蹉跎呢!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最后敲定第一批前来的士卒一千人。 这个数目很少,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见时间差不多了,奢香夫人起身告辞。 朱允熥却说道:“夫人不必着急,今日宫中设宴,以表彰夫人勾连两族百姓的功绩,和宣慰之功。” 不等她说话,就对李福吩咐道:“宴席就设在本仁殿吧,请孤王的姐姐江都郡主作陪。” “是,奴婢遵命!”李福回答说。 麝香夫人毕竟是一位女性,还是要有些界限,注意影响的。 奢香夫人诚惶诚恐的谢了恩,对这样的礼遇十分感念。 章节目录 第430章 视察指导工作 京城,东宫春和殿。 天色蒙蒙亮,太监宫女便熄灭了照明的烛火灯笼,这些都是要彻夜点着的,一来是为了方便贵人起夜。 二来也是为了防备有人偷鸡摸狗,做出不轨之事,甚至也有防备刺客趁着夜色行凶的用意。 朱允熥也想及时的起床,便坐在床榻准备起来。 赵明珠睁开惺忪的睡眼,“殿下,你起来了?我服侍殿下更衣……”说着迷迷糊糊的就要起来。 朱允熥看见她滑露在外面的香肩,露出不小的规模,便有些意动,再加上早晨本来就是身体干渴的时候, 轻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按照正常来说,宫女“暖床”之后就要离开了,可朱允熥体恤下人的辛苦,挪来挪去很不方便,就大发慈悲让她睡在这里了,也少些辛苦不是…… 赵明珠看到殿下那样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瞬间脸色绯红,低着头道:“嗯,睡得好……” 朱允熥似乎是感觉有些冷,便背靠在床头上,接着一个温热的物件便攀附了上去…… 朱允熥起来以后在院子里面打了一趟拳,左右腾挪,前后相顾,一趟拳打得虎虎生风, 直到出了一身汗,这才停下来,太监早就准备好了温水,朱允熥洗浴一番,这才开启一天的忙碌。 军器局外,一队护卫奔驰而来,迅速做好了警戒。 工部尚书秦逵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今天殿下要来看军器局里火枪的制造,他也接到了通知。 朱允熥的车驾倚仗缓缓而来。 “微臣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秦先生不必客气,快快清起!” “多谢殿下!”朱允熥虚扶一下,秦逵这才站起身来。 朱允熥道:“秦先生,孤王今日来军器局看看,没有打扰先生吧?” 秦逵客气的说道:“殿下言重了,殿下能来查看,这是工部军器局上下的荣幸,殿下里面请。” 朱允熥客气两句,二人一起进入迈步进去,一边走着秦逵一边介绍说道:“遵照殿下的命令,军器局经过扩建,这里是专门生产火器的,别的生产刀剑铠甲的都挪到了别的地方……” “这里分为火枪、火炮、火雷,三大坊,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生产火枪,因此工匠大多都在火枪工坊里面, 这几个月以来,工匠们对于火枪的制造,经过多方的练习,已经有些熟练了,不像原先那样手生,做出来的残次品较多……” “殿下,这里是制作火枪枪管的地方……” 秦逵一面讲解,一面把他带到一个作坊里面,这里工匠正在叮叮咣咣的敲打着铁管。 他们见朱允熥到来,立即在官吏得带领下,下跪行礼说道:“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朱允熥面含笑容道:“诸位辛苦了,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多谢皇太孙殿下!”众人站起身来,一个个兴高采烈、心情激动的望着皇太孙,可又不敢直视,生怕失了礼数。 朱允熥知道这些小人物的想法,毕竟自己曾经也是个小人物,对看见大人物是何等心情,自然深有体会。 便鼓励他们说道:“将士们战场杀敌,建功立业,你们在这里制造兵器,同样劳苦功高,秦尚书,对于有功之人,你们要做好嘉奖。” 秦逵露出一副懊恼的神情,说道:“殿下,这点工部倒是疏忽了,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知道他是在唱双簧,便陪着他表演:“这怎么能疏忽呢,士卒们在战场上杀敌报国是功劳, 工匠们在工坊奋力打造兵器,帮助士卒训练,协助朝廷除贼,这也是功劳。” 又转向那些工匠们说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勤勤恳恳,多多制造优良的火枪,本王不吝赏赐!成绩突出者,孤王亲自给你们请功!” “殿下圣明!多谢皇太孙殿下!” 工匠们心情激动,立即跪下来,满心欢喜磕头谢恩。 朱允熥让他们起来之后,又嘱咐说道:“从今天起,军器局要立一个规矩,无论谁来,只要你们手中正在忙碌着就不必跪下行礼!” “殿下,这如何使得……” 秦逵开口想要拦阻,毕竟尊卑有别,要是殿下来,可军器局却没人过来行礼,那成什么样子的! 朱允熥伸手止住他的话,对工匠们说道:“你们旁边就是炉火,手里拿的是烧红滚烫的铁器,这里还有烧开的铁汁, 一个不注意要是受伤了,那可如何是好?所以为了诸位的安危着想,那些不必要的礼节就算了!” “殿下仁慈!多谢殿下!” 工匠们的心情已经从激动转成了感动! 殿下这番话,处处都是在为他们着想啊! 毕竟在时代,一个工匠的性命根本不值钱,更别说受伤了! 可殿下竟然为了他们,连礼节都省了,这是何等的自降身份! 是何等关心他们啊! 所以工匠们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也涌出对皇太孙子的敬意和忠心! 而对于朱允熥来说,他知道行礼并不一定就表示尊敬。 尽管有时候需要借着礼仪来区分上下尊卑,来维持皇权的高高地位。 可有时候礼贤下士,更有利于收复人心!也更容易获得别人的耿耿忠心! 虽然礼不可废,可有时候也要为我所用! 工匠们在皇太孙的注视之下,继续开始干活,不过显然他们更加卖力,锤子挥舞的更高,敲得更重。 也更加精细,力求做到没有任何瑕疵。 工匠们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太孙的敬重! 朱允熥就在一旁观看,看他们是如何制作火枪枪管的。 只见他们首先取一块钢铁、熟铁,然后置于锻铁炉上加热,直到其红热便于加工为止。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用生铁的,因为生铁比较脆,没有韧性,无法锻造,根本不适合制造枪管。 工匠们把烧红的钢胚放到锻造台上,然后大力抡起来锤子,把它打成一个长条形状,然后准备一个u形的金属模具,把长条放在上面锻打,慢慢的打成圆筒的形状,直到接缝完全重合,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这个行程需要不断的加热,不断的锻打,直到完全成型。 还要把把已经红热的铁板放在模型之上,然后不断敲打中间部位,然后铁板的中部会因为模具的关系,而被架空的,当铁锤打击这个部位,铁板就会逐渐下陷。 敲打铁板的锤子也不是普通货色,而是一个特制的球面锤,这样才能更好的加工。带有球面的锤子不断敲打铁板与模具凌空的地方,铁板很快向内弯曲。 在捶打的过程中,要随时改变铁板和模具的位置,时刻调整铁板的受力面。 之后经过不断地捶打,铁板的两侧很快就会合拢,有了一点铁管的雏形。经过不断的敲打,铁管终于成形。 但这距离工作结束还有很长路要走,还会使用第二层铁板包裹枪管,也就是双层枪管,以防止枪管炸裂。 接下来需要往已经成形的铁管里插入一根粗细均匀的圆铁棒,铁棒的粗细决定口径。 接着朱允熥又去观看了制作膛线的地方,一杆火枪能够打多远,膛线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时工匠正在推拉一个木质的机床,上面固定着一根已经制造成型的枪管,这一步就是要在枪管上拉上膛线。 秦逵在一旁解释说道:“殿下,这就是照着殿下吩咐的制作膛线,钢制拉杆上有切刀,它比枪膛的内径略细,钩形刮刀刃口的高度可以通过调节拉杆层部的螺栓来调节。 每拉动通过枪管一次,拉杆移动一点,随着枪管的匀速旋转,拉削出一条有一定缠度的阴膛线,达到预定宽度后,再換位置拉第二條膛線。” 朱允熥问道:“秦先生,一根枪管需要拉多少条膛线?” 秦逵回答说道:“现在制作的每根枪管拉膛线五十条。” 朱允熥知道膛线拉的越多,在枪管里面缠绕的圈数越多,子弹打出去的距离就越远, 早期的线膛枪拉一条阴膛线只要拉削二十次左右,而一支较好的枪拉削同样的阴膛线要拉削一百次左右。拉的次数越多,形成的拉槽越细,越精密。 可是毕竟工匠的手艺有限,不可能无限增多,也不能按照后市的标准那样要求。 再说了,这些枪管是要大规模装备兵马的,也不可能在一根上精雕细琢,否则不但浪费的时间太久,残次品也会大大增加, 再说了,膛线越多,也就说明每根膛線中间的钢铁就越簿,子弹激发出去的时候的摩擦也会导致膛线更容易磨平,那样就需要更换新的枪管, 一只火枪更换过几次之后就废了,又需要新的火枪供应,淘汰的太频繁,就得不偿失了。 朱允熥道:“这种木制的拉床可还坚固?” 说是拉床,其实就是一个木制架子,只要是一个普通的木匠都会做,用的工具是很简单的手动木质机械,历史上美洲的殖民者就经常自己动手制作。 就是通过推拉,用拉刀削出痕迹而已,虽说没什么技术难度,可却是个耗时耗力的活。 原理也很简单,就算是拿个大小合适螺丝往铁筒里砸,退下螺丝以后也会留下刻痕。 秦逵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这木制的拉床终究不堪长时间使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不过胜在便宜,制作简单,倒也很好使用。” 木质的虽然结实,可来回拉动的时候难免晃动,连接之处也会出现松动,这样一来就没办法保证精确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1章 进击的瞿陶 朱允熥想了想,非常和气的说道:“以本王之见,还是换成铁制的吧,不容易损坏, 固定的也更加结实,不至于有所偏差,呵呵,两根枪管就比一副拉床贵了,孤王心疼呀……” 秦逵行礼道:“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又看了看他们是如何拉膛线的,并且拿起已经做好的枪管仔细观察,在这道工序上停留了很久,这才转到下道工序。 朱允熥想着制作一些膛线更多的火枪,这样射程和精确度也会打打提高。 如果建立这样一支兵马,尽管人数可能不多,却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就想后来的特种兵,自身能力突出,再加上比别人更厉害的火器,那简直如虎添翼!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等这些工匠熟练了之后再制作不迟。 之后朱允熥又看了剩下的几道工序,因为这些工序在制作的时候秦逵就和自己讨论过,许多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再结合实际情况, 所以看下来,总体的感觉是让人非常满意的。 朱允熥嘱咐道:“火枪的坚固程度一定要有保障,每一杆枪都要知道是谁制作的,孤王可不希望士卒因为自己人制作的火器而丧命!” “所以每一杆枪是哪些人制作的,都要标记清楚,绝不能马虎!” 秦逵道:“殿下放心,没杆火枪上都有编号,都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做的,每组共享都会登记在册,便于追责,所以绝不会出问题的。” 一杆火枪制作,不是由一个人制造完成,而是由不同人协作,每个人负责一道工序,剩下的工序由别人负责。 所以火枪上所写的编号,就是指着那一组工匠,上面会记载着负责不同工序的匠人名字。 真要火枪炸膛,或者出了别的问题,只要到工部查询那一组人就行了。 朱允熥听完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如此甚好!每月订下产量要求,只要他们能够完成, 或者超额完成都有相应的奖励,对于成绩优异的组,可以多发奖励,以此来激励众人。” 朱允熥可知道磨洋工和拿命干的区别! 这里面相差一倍那都是少的! 工匠们除了朝廷所给的粮食,没有其他收入,时间长了难免会心生懈怠。 有道是财帛动人心,有金钱作为激励,他们能不好好干吗。 秦逵笑道:“殿下,这奖励的额度已经不少,可不能再奖了,否则微臣都要考虑做工匠了!” 朱允熥呵呵笑道:“他们有家人要养活,能够多得,谁都愿意,只要他们用心干,产量也会大大增加, 不过要是真能吸引秦尚书屈尊,那军器局就真成了!以后这里就有劳秦先生了!” “这是臣应当之分,殿下不必客气。” 瞿陶从贵州返回,一回到京城就赶紧前来东宫拜见皇太孙。 “属下瞿陶,参见殿下!” 前些时日朱允熥派他前去接收各个土司的一千兵马,按理说这一千人不用派瞿陶亲自前去,可是各个土司和朝廷的联系并不那么紧密, 所以他们对自己部落的勇士难免会藏私,而瞿陶前去就是为了甄选士卒,以便能够挑出真正的勇武之士。 瞿陶对这次征召士卒非常看重,殿下虽然没有明说,可既然派他前去,肯定有用意在里面。 殿下以前说过要把自己外放,让自己统领兵马征战沙场,或许这这就是殿下对自己的考验吧。 所以瞿陶憋足了劲儿,回到家中之后就立刻前去拜见自己的母亲,向她说明情况。 因为他的父亲担任四川都指挥使,并没有在家,而且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的麻烦父亲。 作为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里面怀着雄心,他并不想靠着父亲的帮助建功。 再加上他父亲领兵在外,兄长又跟着父亲建功,对于家中的事又顾及不到,所以家中现在乃是由他的母亲当家作主。 瞿陶的母亲张氏问道:“你说殿下派你去接收兵马?那么远的路,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母亲,贵州还没有四川远呢,您不必担心,我去一趟就回来了,大概两个月,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就回来了。” 张氏担忧的问道:“朝廷有那么多的兵马,为何单单派你去征收这一千人?莫非是你在皇太孙面前出了什么差错,这才被贬到那里……陶儿,你有事可别瞒母亲啊……” 瞿陶见自己的母亲担忧,赶紧解释说道:“母亲,你想哪里去了,孩子岂敢欺瞒母亲,真没有别的事,孩儿虽然不才,可也承蒙皇太孙殿下气重,委以东宫护卫的重任, 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竟然落到了孩儿的头上,这是殿下的眷顾,殿下仁德,如此深情厚谊,又怎么会因为孩儿一点过错就遭到贬斥。” “殿下实属当是雄主,孩儿跟随殿下,才觉得如鱼得水。” 听他这么一说,张氏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爹说只要你勤勤恳恳,在殿下身边任劳任怨,将来的成就肯定在他之上,这是你的福气呀。” “母亲说的是,孩儿确实是有福之人。” “陶儿,殿下既然派你前去,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为娘也好给你准备一些衣物带上,免得路上缺衣少食……” “娘,您就不用担心了,路上有驿站可以投靠,不缺什么……” 母子二人又聊了一阵,张氏见他似乎有话想说,估计是碍于脸面不好开口,所以张氏便主动问道:“陶儿,你给为娘说实话,你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想法?” 瞿陶连忙露出笑容,故作轻松的说道:“娘,孩儿就是临走前回来看看您,并没有别的,母亲就不用多想了。” 知子莫若父,知儿莫若母。 张氏从他的神情里面就看出里面肯定有事,便说道:“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带了你那么多年,要是连我儿有没有心事都看不出来,那你也太小看为娘了!” “呵呵呵,这都被娘看出来了……” 瞿陶尴尬一笑,实话实说道:“娘,您也知道西南那些土司与朝廷的关系,若即若离,真正归心,誓死效忠的并不多, 孩儿既然蒙殿下看重前去征收兵马,人数虽然不多,可这是殿下派给孩儿的第一项差事,孩儿想要做得尽善尽美,不留任何瑕疵,因此……” 瞿陶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张氏却明白了,说道:“你是想拿着金银前去,可对?” 瞿陶默默的没有说话,虽然这是在办正事,可毕竟要用的是家里的钱,自己如何开得了口。 再加上瞿陶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所以不知道如何向母亲解释,如何诉说。 张氏起身拉着他的手,说道:“你跟我来!” 便拉着他往库房而去,瞿陶也只能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到了库房之后,张氏指着一口箱子说道:“打开看看。” 瞿陶打開箱子,只見裡面白花花、灰蒙蒙的一片银子,因为银子受到氧化的原因,许多银锭上面的颜色并不是白色的,而是呈现出灰黑色。 整整一大箱子,里面全都是银锭,足足有两三千两。 张氏伸手又打开了另一口小箱子,里面黄澄澄的一片,都是金锭。 数目虽然不多,可颜色却很鲜亮,比之银子好看多了。 张氏说道:“你看这些,够吗?不够的话咱们家还有些产业,反正不赚什麼钱,卖了就是。” 瞿陶知道母亲为了让自己心中好受,才故意这么说,所以里面更是感动, “够了,母亲,足够了,用不了这么多……”他的声音有些更咽。 张氏却说道:“为殿下做事,务必尽心竭力,些许钱财而已,当不得什么,你放心使用,这款忠心任事,用心报效君恩,如此才让为娘欢喜。” “是,孩儿谨记母亲教诲,誓要追随殿下,成全忠义。”瞿陶诚恳的说道。 “既然你由此而心志,为娘就放心了,家里全力支持你!”张氏说道。?? “多谢母亲……”瞿陶感动的说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但也不能够拖你的后腿,你带上这些东西,赶快去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多谢母亲大人成全!” 瞿陶心中大受感动,虽然之前也料想到母亲会帮助自己,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不遗余力。 这可是家里的所有钱财了。 “殿下让你专门征召兵马,娘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也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受此重托,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有负所托。” 如果按照寻常来说,想要兵马直接招募汉人就可以了,最起码也不会专门指定征召其他部族。 谁都知道许多部族的士兵不会汉话,语言不通再加上桀骜不驯,想要把他们驯服,让他们在战场上如臂使指,难度是相当大的。 所以寻常来说,是不会有人主动去招募他们的。 皇太孙既然作出这样反常的举动,就必定有所图谋。 “母亲的教诲,孩儿定当铭记于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2章 丑媳妇见公婆 在家中有了母亲的支持,所有的钱财全都交给瞿陶,他便带着前往目的地。 有金钱开路,征召兵马就顺利许多。 在山区的部落,因为身处在大山之中,本来就土地需稀少,又不太会耕种田地,再加上他们缺少铁器。 很多蛮夷部落都是靠着不太好的生铁制作箭头用来狩猎,甚至青铜箭也能看见,熟铁制作的刀剑就已经很可贵了。 所以他们很多人都是以狩猎为生,即便是种植了土地,往往单单凭着地里的出产,也很难吃饱。 而每年到了冬季就是最难捱的季节了,这个时候猎物都已经躲藏了起来,而且经过夏秋两季频繁狩猎,这个时候猎物已经很少了,在山野之中很难打到猎物。 平常的时候还可以拿猎物的肉食和皮毛换取粮食,可到了冬季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换了。 山里总是冷的早,现在他们已经感受到寒冷将临到他们了,真到了冬季天气,又冻又饿,所以每年都会死去一些人,所以他们都会趁着冬季到来之前,赶紧预备食物。 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能有饱饭吃,能有棉衣过冬,又怎么不知道如何选择呢。 所以当瞿陶带着充足的钱财,和他们不常买到的东西前去的时候,瞬间就受到了欢迎。 瞿陶也联络了他们的族长土司,就由族长出面,用粮食和衣服还有若干物品换取青壮。 对于这些蛮夷部落的青壮年来说,他们所处的地方并非与世隔绝,外面的世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是在这个时代里面,一方面有户籍制度的限制,另外一方面则有些人的观念,对他们多有鄙视。 虽然语言不通,但人的感官还是非常敏锐的。 如果对于那些白眼冷语都听不懂,都看不出来的话,那就不是没见识,而是傻子了! 久而久之,有些部落就和汉人隔开了。 土司得了好处,又有奢香夫人压阵,征召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他们的精锐青壮也都被挑选了出来。 谁都知道若是有一批青壮离开部落,那么就可以省下一大批的粮食,而且还能够换取粮食,养活更多的人,许多人在今年冬天就不用死了,何乐而不为呢。 再加上有官府出面,事情就办得非常顺利。 “这么长时间不见,更加健壮了,不过也瘦了,这些时日想必劳心劳力,回来了就赶紧歇一下!” 朱允熥正在本仁殿处理公务,看见瞿陶进来拜见,抬头笑着说道。 瞿陶心中一股暖流经过,觉得很是舒服,这样体贴入微的主上,实在让人心中舒畅啊。 “为殿下效命,不敢言苦!” 朱允熥笑着点点头,投去一个赞许目光,这让瞿陶很是受用, 朱允熥又问道:“让你办事如何?有没有征召到青壮?” 殿下还没有忘记托付,这就好!说明殿下看重这件事啊! “启禀殿下,属下这次征召了一千余青壮,都是各个土司手里的勇士!个个都是一道:“石……石头,打猎。” 从他那略显畏缩的眼神来看,显然对于朱允熥有一点害怕。 朱允熥看到有很多士卒也是像他这般模样,有些畏畏缩缩,眼神也有些躲闪。 他们这些人可能虽然一辈子都没出过部落,虽然桀骜不驯,可是他们也明白朱允熥是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人,所以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不过一旦有人触怒了他们,他们立刻就会化身成为一群恶狼,扑上去将敌人撕碎。 而且由于他们一生都在当地,又有土司管理,所以几乎与外面隔绝,所以对外面的人有很强的戒备心理。 就算是几百年后,照样有人没出过大山,所以像这种状况很常见。 朱允熥接过两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春风和煦的微笑说道:“这石头能打死猎物嗎,来,给我看看。” 说着一指遠處的一根木桩。 一说到要演示,这个士兵立刻眼中就流露出光彩,身上的自信也提升不少。 接过来两块石头,口里说着“你……你看!”, 突然手臂一挥,一块石头就打了出去,不等这一块石头击中目标,一个转身另一块石头又飞了出去。 “啪,啪!”两声, 两块石头几乎是打在木桩的同一个地方,在两击之下木桩已经左右摇晃,摇摇欲坠了。?? “好!啪啪啪……” 朱允熥率先拍手叫好,“有此手段,确实不错!当赐酒一碗!” 张辅闻言,立刻找到酒坛,倒了一碗酒递到那个士卒面前。 蛮兵脸上既是有骄傲,又有得到称赞的喜悦,接过来酒碗,一口气喝下。 一碗酒下肚,憋的脸色通红,他又抬起右手捶打左胸,向着朱允熥重重的点头,眼睛之中露出略显兴奋的神采。 瞿陶上前一步,在朱允熥的耳侧说道:“殿下,这是蛮兵向您效忠的礼节。” 朱允熥点點头,走上前去拍拍这那土兵的肩膀,以示鼓励, 那个土兵激动的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心情极为激动。 朱允熥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另外一个土兵手中拿着一张弓,只不过这张弓极为简陋, 弓弦是用一根接一根的动物大筋做成的,所以在弓弦上的连接处,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的疙瘩。 这个士兵看见朱允熥看的是自己的弓,就立刻接下来双手递上去。 朱允熥接过来一看,顿时有些不解,这些土司手下的百姓就算生活实在是艰难,武器也不至于如此简陋吧。 他们的武器难道就是这样吗? 这可是他们保命的武器,打猎维持生存的工具呀! 他们族人日常所过的生活,竟然如此艰苦? 瞿陶看出他的心思,上前解释说道:“殿下,这是他们平常狩猎的弓箭,如果遇到战事,土司会给他们发放武器,不过战事结束就要收回, 而且土司不准他们购买精工良匠制作的弓箭,并且他们也……无钱购买……” 朱允熥点了点头,明白那些土司害怕有人反抗自己,所以在武器的使用上对他们多加限制。 心中叹息了一声,自己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顾到土司的问题,只能日后解决了! “来,给我看看你的箭法如何!” 收起心中的感慨,朱允熥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那位士兵。 瞿陶也赶紧命人搬来一个箭靶,安放在五十步处。 这个士兵立刻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就将自己的弓箭射了出去。 “砰”,弓箭撞击在箭靶上,谁料想用力太大,箭头被撞断,弓箭也落在了地上。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3章 朝三暮四 VS 朝四暮三 这个士卒脸上原本喜乐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接着脸色就憋成了酱紫色。 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握着弓,尴尬不已,不敢看朱允熥一眼。 “来人,取一把上等弓箭前来!” 朱允熥看得出来,并非是因为这个士兵的箭法不行,而是因为弓箭的箭头是用铜做的,撞击在箭靶上的时候开裂了,所以才导致弓箭没有射中箭靶。 朱允熥把一张弓交代那个土兵的手中,说道:“只要你射中箭靶,这张弓和这壶箭就赏赐给你了。” 这个土兵极为珍惜的摸了摸弓箭,眼睛之中流露出来喜爱的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听到朱允熥的话,立刻就来了精神,向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然后就开始凝神静气,弯弓搭箭,瞄准以后“嗖”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去。 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好!好箭法!真壮士也!这些弓箭是你的了!”朱允熥高兴地拍着这个士兵的肩膀称赞道。 “谢,谢……”这个士卒用有些沙哑声音的善于表达着忠心。 朱允熥看着这群士兵期待的眼神,高声说道:“诸位将士们,你们既然进入到了军营之中,就是大明的兵士!今日孤王看到了,你们中间同样是人才济济,忠勇非常!” “孤王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谈论,我不管你们是汉人还是其他部族,只要努力训练,以命拼杀,在本王这里必将一视同仁!孤王可以在此告知尔等,绝不辜负尔等!” “呼喝!呼喝!呼喝!……”这些士兵虽然有些听不懂朱允熥在说什么,并且他们大多数也不会汉话。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明白朱允熥的意思。 从朱允熥的话语态度里面,再加上有人在旁边传话,以及身边蛮兵的反应来看,他们都知道朱允熥说的是什么。 因为有些蛮兵有些人听不懂也不会说汉话,所以瞿陶训练他们的方式也与别的士兵大为不同。 瞿陶将这些兵马分成一个一个的方阵,让手下懂他们语言的人在一旁帮助,辛苦了一个上午才让这些士卒明白不同的鼓声代表什么命令。 可就算这样,训练之后也已经变得有模有样了。 这些士卒虽然没有读过书,可是并不代表他们愚笨,经过几次训练之后,虽然还会出错,但他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除了鼓声代表命令之外,瞿陶又从他们中间选取了一些能够听懂会说汉语的人,由他们传递命令。 这样一来训练的效率就大大提高了,起码这些士卒能够及时的听懂主将的命令,然后迅速作出反应。 在训练这些人的时候,朱允熥一直在旁边观看。 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打理。 尽管朱允熥有着后世的一点儿见识,可是如何训练这些语言不通的士卒,想想就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 可是瞿陶不同,他早在四川的时候就和一些部落打过交道,而且一些简单的话他也能够听得懂,而且会说一点。 所以训练的时候,比起一个刚刚接触的将军好太多了。 不料晚饭的时候,这些士卒却出现了状况。 在军营里面,一碗碗的饭食摆放在简陋的桌子上,又专门发饭的士兵盛得满满一大碗,不住的往桌子上放。 而这些新来的士卒们只要走上前去,端过来就可以吃了。 从这些士卒的眼神里面可以看出来,他们也很想吃,不少人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饭食,不住的砸磨着嘴巴,咽着口水。 可是这些蛮兵都聚拢在一起,就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上前端饭吃的。 朱允熥见状,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这些士卒不过来吃饭?” 瞿陶看了看他们,解释说道:“殿下,寻常时候他们一天只吃两餐,很多时候一天只有一餐,晚上是从来不吃饭的,所以他们才害怕不敢过来。” 朱允熥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是什么样艰苦的日子,把他们折磨成这个样子! 明明很渴望吃饱饭,可是当大碗的饭摆到面前的时候,他们却又不敢吃了。 或者是怕吃了这顿饭就要去送死。 或者是怕吃了这顿,就没有下顿了。 这个世道,真tmd混蛋! 没有经历过饿肚子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那种既渴望又害怕的感觉,是一个天天吃饱饭的人没有办法体会的。 《庄子—齐物论》:“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为什么猴子不选择朝三暮四,而是选择朝四暮三? 世人皆笑它愚蠢至极。 可谁又知道对于一个饿怕了的了,东西只有装到自己口袋里面,吃到自己肚子里面的,才会心安。 就像在后世,年结工资比月结工资高,月结工资比日结工资高,可是很多人仍然选择日结工资。 这是为什么? 没有穷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可如今这个世道,竟然把人逼到这一个地步。 这些土司,真是该死! 真不知道当地的百姓,是怎么在压迫下存活的! 朱允熥端起一碗饭,红着眼睛,高声对那些蛮兵说道:“你们是大明的士卒!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你们活着,孤王就有义务让你们吃饱穿暖! 在军营里面,一日三餐!不敢说让你们吃好,起码能够不让你们饿着肚子打仗训练!现在听我命令!吃饭!” 朱允熥的话,有通晓蛮话的士兵高声翻译给他们听。 这些士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看朱允熥,又看看身边的同伴,还是没有人敢上前去。 朱允熥端着饭碗,迈步朝这些士卒走去。 “快快,跟上!”瞿陶和张辅在一旁赶紧命令士卒,把饭食抬到前面去。 朱允熥走到一个士兵面前,将碗推到他的怀中,命令道:“吃!吃下去!一口都不许剩!” 这个士兵接过来饭碗,也红着眼睛,抬起拳击打左胸,以示忠诚。 朱允熥又接过来一碗饭,送到另一个士兵的怀中,“吃!” 这个蛮兵也同样拳击左胸,示意效忠。 接下来这些蛮兵自发的一个个上前,从朱允熥的手中接过满满一大碗饭,然后对他表示忠诚。 朱允熥红着眼睛,强忍住了心头的感情。 得到他们的忠心,只需一餐饱饭! 而且自己只是为了让他们在能够在训练场上有力气训练,在战场上死命拼杀,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而已。 而且选拔他们,也只是为了削弱那些土司的势力。 可是他们竟然能够从心里感激自己,表达忠诚! 与他们相比,自己多么像是一个一个黑心的政客…… 天下黎明百姓,有多少像他们一样,有多少正在饱受冻馁之苦? 朱允熥在心中感慨,一定要让自己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绝不再受饥饿之苦! 望了望远处,这个天下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自己前去征服! 晚上,等到瞿陶回到家中之后,立即去拜见了自己的母亲。 问安之后,张氏说道:“陶儿,方才有宫里来人,送来两口箱子,满满的都是金子,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稍安勿躁……” 瞿陶眉头一皱,赶紧来到家中的书房查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口箱子,里面黄橙橙的全是金子。 张氏忧心忡忡的说道:“陶儿,方才我数过了,足足六百两金子,这么多都是宫里送来的,你说该如何处置呀。” 瞿陶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说道:“母亲不用担心,为了替殿下招募那些土司的兵马,孩儿用了家中不少钱, 肯定是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派人给我们送来了,殿下所赐,不能不收,以孩儿之见就收下吧,母亲以为如何?” 张氏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如此妥当,那就收下吧,殿下一片心意,也不能不领,你在殿下面前多多谢恩,以后更加忠心侍奉,来报答殿下恩情。” “是,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瞿陶看着这两小箱子黄金,又感慨的说道:“殿下待我不薄啊……” 让部下办事,哪里有让人家出力有出钱的道理? 朱允熥知道瞿陶拿着家里的钱办事,而且他回来之后也没旁敲侧击的提到这件事,只当没有发生一样。 对他的这份忠心,朱允熥深为认同。 可他并不缺钱,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洒洒水,又何必让部下为难呢。 再者说了,这些钱要是让别人出,那么那些士卒算是谁的兵马? 瞿陶虽然忠心,可该有的分别还是要有的。 朱允熥并没有把那一千土兵立即选入神机营,而是把他们安排进了徐辉祖所在的左军营。 神机营现在正是发展的阶段,以后随着人数的增加,神机营现有的兵马就会成为元老,成为经受过多方磨练的精兵。 西南很多地方毕竟采取的是土司制度,若他们官职太高,以后就很难派遣朝廷流官,从而解决一个个“小王国”了。 而那些士卒中有很多人不会说汉话,更不会写汉字,双方交流起来会非常麻烦,这会拖慢神机营训练的进程。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4章 雨打芭蕉 记录明代人过中秋节场面的《帝京景物略》,其中写道: “八月十五祭月,其饼必圆,分瓜必牙错,瓣刻如莲花……其有妇归宁者,是日必返夫家,曰团圆节也。” 中秋节月亮圆满,象征团圆,因而又叫“团圆节”。 从时令上说,中秋是“秋收节”,春播夏种的谷物到了秋天就该收获了,人们在这个季节饮酒起舞,喜气洋洋地庆祝丰收。 今年中秋节的月亮格外的圆,文华殿里摆设了各种瓜果,和各种尺寸、各种图案的月饼,这些都是用模具压出来的。 年轻的皇子皇孙,还有后宫的嫔妃,都在朱元璋的带领下来到殿中,祈求阖家欢乐。 之所以选在东宫举办宴会,这里面肯定有给朱允熥撑腰,想要告诉众人以后他就是“家主”的意思。 既然朱元璋愿意搭台子,他当然也愿意登台唱戏! 去年朱标刚刚去世,大家正是伤心的时候,谁都没有心情过节,那个时候过团圆节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不过今年过节却没有那个忌讳了,尽管难免还会想到朱标,可朱允熥既然办这这场团圆宴,就不会让冷场了。 更不会让人总想着苏东坡的千古名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每个皇子都准备好了贺词,轮番恭贺, 还有教坊司排练的嫦娥奔月舞,编排了各种曲目,多样的杂耍、皮影戏,倒是让众人应接不暇,觉得非常开心。 一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写的很好,可难免会让人伤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这不是妥妥的让人想到兄弟阴阳两隔吗。 所以中秋节聚过之后,重阳节就不准备再聚了。 朱元璋也很满意,儿孙团聚,哪里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这段时间以来,朱允熥都很忙碌,火药司搬去了平山,军器局也在加紧赶制火枪,还有炼钢厂也在加紧建设。 难得有个机会放松下来,刨去一切的重担,舒舒服服的过个节日。 众人散去之后,朱允熥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里面,泡着温热的水,整个人的精神处在一个很惬意的状态。 赵明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给他按摩着肩膀,指法轻柔。 朱允熥悠悠的问道:“今儿个是团圆节,你有没有想家人?” “有……呃,没有,殿下,奴婢没有想里人……” “连谎话都不会说,下次要说谎,记得别那么着急开口,先过过脑子也不迟嘛……” 因为两人关系比较亲近,赵明珠也没有那么拘谨,轻笑说道:“殿下,哪有教人说谎的?再说了,您是皇太孙,谁敢用谎话糊弄您呀。” 朱允熥却说道:“欺君是重罪,哄人开心是一片善心,我就不信你就没有对我说过谎。” 一听这话,赵明珠急忙说道:“殿下,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就是再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欺骗你呀,奴婢真没有骗您……” “真没有?” “真没有!” “哦……”朱允熥长哦一声,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还以为你真想家了,找个时间让你母亲进宫,好让你们母女团聚呢,既然你不想家那就算了……” “殿下,别啊,奴婢……奴婢……” 赵明珠窘迫不已,刚才还说自己不想家,不敢欺瞒殿下的话音刚落,这会儿就露馅儿了? 可要是不承认的话,殿下可能真的不让自己的母亲进宫,那自己就见不到母亲了…… 自己进宫的这段时间都没有见到母亲,说不想念那肯定是骗人的,可……现在怎么办呀! “那你到底是想家不想?还有,你不是说没骗我吗?” 赵明珠双脸俏红,被他逗得左右为难,到最后一拧身子,撅起樱桃小口道:“哎呀殿下,奴婢没想家,就是想母亲了,这可不算欺瞒殿下吧!” 朱允熥见到她那张小嘴,和粉嫩的红唇,小腹之中就生出一团热火,“来,进来……” “殿下,被别人看到……” “那有什么,又不是没洗过……” 身上披戴一件件的褪去,只留下简单的衣裳,谨慎的进入浴桶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了一场雨,总能够听到雨打芭蕉的声音,雨滴打算叶子上,噼里啪啦的, 时而风急雨骤,激起浪花朵朵,水漫池塘;时而细雨润物,悄然无声,却沁人心脾。 这种浴桶很宽大,只要拔去木塞就能够放水,所以一番品尝之后,朱允熥便将多余的水放了出去 接着用眼睛瞟了一眼下面,那含羞的俏脸便向下面退去…… 自从上次朱允熥揭穿了水月庵慧能师太的真面目,徐家的四姑娘徐妙容确实受了一些打击, 毕竟她还年幼,自己的信仰崩塌,还有自己向来敬重的师父竟然是一个骗子,想方设法从自己身上骗取钱财,骗得名声,这让她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 不过好在徐妙锦一直都陪在自己妹妹身边,多方开导。 徐辉祖也命人将家中的庵堂给拆了,还把经书拿到外面焚烧一空,他这么做就是害怕死灰复燃,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在看到那些东西。 并且下令家中任何人不能够谈论佛法,否则必将严惩不怠,以免勾起妹妹的记忆。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淡化,小姑娘终于从伤心和失望中走了出来,心情也变得越发高兴。 她来到徐妙锦的房间,见她正在刺绣手帕,惊喜的笑道:“姐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刺绣了?以前你可不怎么碰针线!” 徐妙锦在徐家比较受宠,那时候她小,看着母亲和别的姨娘刺绣觉得好玩,自己也很有兴致的上手试过,可没事两下就被针扎破了手指, 小孩子最怕针扎,那不仅仅是手上的疼痛,就是心理上的,所以从那以后徐妙锦就没有再学了, 所以徐妙容看到她刺绣,才会觉得惊讶。 徐妙锦回答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一根针一根线吧,很好学的。” 徐妙容伸头看去,见上面绣的是鸳鸯的图案,虽然知道这是女儿家常绣的图案,可还是打趣说道:“姐姐,你绣得这样呀,是准备见公婆呢,还是准备送郎君呢?” 徐妙锦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丫头,我就是左右无事,随便绣一绣,哪里就会给别人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古代女子把自己的绣品给未来公婆查看,一来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手艺,二来也是为了告诉公婆自己贤良淑德,能够在家中照料夫君,奉养公婆, 从而讨他们的欢心,让他们认可自己,那这桩婚事也就成了。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公婆的认可,在这个时代可是件大事。 若是送给郎君,那是借此表达爱意,用意也非常明显。 可无论怎么说,自己绣的手帕送人,都是将要出嫁的意思。 “姐姐,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这么着急否认干什么?难道是心里有鬼!” “小丫头片子!到时学会拿我寻开心了,也不知道谁哭鼻子的时候拉着我不放,倒是这么快就忘了!” 徐妙容嘿嘿一笑,知道自己以前实际有些魔怔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来姐姐,给我看看你绣的怎么样,论到刺绣,妹妹到时可以教教你……” “别拿,不许看!快给我……” 徐妙容趁她不注意,一下子就将正在绣着的手帕拿了过来,定睛望去,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姐,姐姐,这就是你绣的鸳鸯?你确定是鸳鸯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徐妙容瞪大了眼睛,强忍住笑意。 因为上面的针脚七零八落,各种颜色的丝线搭配的乱七八糟,一种颜色都秀到另一种颜色里面去了,看起来杂乱无章, 明明是色彩分明的鸳鸯,差点被她绣成了马赛克! 再加上这是女儿家常绣的图案,绣得最多,如果离得比较远,一眼看去确实像鸳鸯。 可拿到近处一瞧,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分明是两只鹌鹑嘛! 说鹌鹑都已经很给面子的好不好! 徐妙锦知道自己手艺不行,可被妹妹这样取笑,还是觉得有些脸红, 一把将手帕夺过来说道:“去一边玩去,我就是随便绣绣,也没有认真……你过来有什么事,要是没事赶紧走,别在这打扰!” “姐姐,你这都下逐客令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呵呵呵,姐姐读诗读书倒是不错,可刺绣嘛……” “臭丫头,你还说!” 徐妙容赶紧说道:“姐姐,上次见到殿下还是在水月庵,这些时日你都陪我在家里,都没去见殿下,他不会生气吧?” 这话很容易引起歧义! 什么叫没去见他? 一个女儿家去见一位男子……这很难为情吧? 徐妙锦瞪了她一眼道:“殿下处理朝廷大事,日理万机,肯定是非常忙碌的,哪里有那么多空闲。” “殿下还说带我们去看皮影戏呢!” “……” 徐妙锦想到那个面容,就不由得心中欢欣,可他在哪里呢? 不由得,又有些愁思…… ------题外话------ 欢迎订阅,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5章 杀威棒 “怎么刚过完中秋节就要走啊?走这么急干什么,三个月都不能回来,这可怎么能行,在那军营里面也不知能不能习惯…… 在哪里面的训练那可不是好受的,整天风吹日晒,舞刀弄枪,磕着碰着要及时上药,这是特地给你准备的金疮药,你可得记着……” 一个侯爵的府邸里面,母亲正在给自己的儿子准备行装,因为讲武堂开学了。 这些勋贵之后必须有经过讲武堂的历练才能够袭爵,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得去。 “这些是娘给你准备的点心,你要是饿了就吃一些,那里的饭菜若是吃不习惯,多少能垫垫肚子, 只可惜你要走那么长时间,也带不了太多,否则就坏了……还有这几套衣裳,你都带着……” 一个公子哥站在一旁,一脸的不情愿,打开折扇不住的扇着风。 一旁的家主说道:“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到了军营里面哪里用得着!夫人,你就是太骄纵他了!” 做母亲的听到这话,立即不高兴了,“孩子是我生的,我不心疼谁心疼!要不你求求情,别让儿子去了,那什么讲武堂,肯定不是好受的地方……” “妇人之见!” 男人喝道:“将来我死了之后他要袭爵,没有一点能耐也有脸继承老子的爵位?你以为爵位就是那么好继承的?再说了,就算朝廷赐恩,没有降爵, 可一旦有战事他还是要领兵上战场的,那才是真正的生死较量凶险无比,你现在不让他历练,那不是要他到战场上送死吗!” 做母亲的也知道这个道理,只好默默的流下眼泪,她只是在心疼自己的儿子。 男人又对一旁站着的其他子女教训到,“你们也都给我听着,你们大哥去了讲武堂,那是学本事去了, 你们也不能放松,不能懈怠!都要给我好好读书,谁要是敢惹是生非,看我扒了你们的皮!” 在一般的家庭当中,都有不止一个孩子,虽说长子会继承爵位,殿下把他们聚拢起来训练, 可这些勋贵如果不好好管教治家,其他的孩子也会成为祸害,这会给家里招来祸患的。 既然要借着这个机会整治不法之事,他们也在整治之列。 不过朱允熥是没有功夫管他们的,只要找几个典型,狠狠的敲打一番也就是了。 之前永成伯家的二公子就是个例子,尽管永成伯进宫见了殿下,可还是没有讨到任何便宜,他儿子愣是被五城兵马司关押很长时间,这才放出来。 借着这件事,这些勋贵二代也摸清了状况,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在京城很是收敛。 而兵马司借着这件事也终于扬眉吐气,尤其是南城兵马司,掌管秦淮河大片繁华之地,本来就是受气的小媳妇,现在终于挺直了腰杆。 伯爵之子那又怎么样,照样关押! 而夏元吉也恪尽职守,处事公道,因此京城秩序得到很大的改善。 军营门口,一辆辆马车聚集在前面,许多人都前来报道。 只不过每个人都带着许多的行李物品,因此家里仆人赶着马车送他们前来,车上堆满了各种物品,有衣服鞋袜,也有护具刀剑, 还有被褥床单,绫罗绸缎,锦衣华服,还有为他们补补身体的鹿茸人参等物品。 这也就是讲武堂不容许其他人进入,否则肯定有人带上奴仆婢女来报到! 盛庸和耿睿,以及瞿陶站在军营门口,看着这样嘈杂的场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肃静!肃静!” 盛庸高声喊了点声,可依然止不住乱象,因为就算有人听到了也没放在心上。 这些勋贵之后对于京城那些有名的武将,他们都认能混个眼熟,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可盛庸是谁? 自己根本不认识好不好! 至于耿睿和瞿陶,两个人之前都跟着他们的父亲在外面驻守,没怎么回京,再加上他们回到京城之后也没和外人接触,认识他们的人很少。 盛庸一挥手,立刻便有一队兵马赶来,将前来报道的人,还有他们的家丁奴仆驱赶到一旁,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被驱赶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就已经挨了重重一击,有人恼怒着想要回击,可迎接他们的确是锋利的长枪,他们顿时就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放肆! 所以不过一会儿工夫军营门口就被控了出来,不再影响通行。 盛庸喝道:“今日是讲武堂报道的第一日!所有人立即排好队登记造册!不可喧哗,不可拥挤!闲杂人等一律退下!” 有人不服气,扇着扇子不可一世的说道:“我是会宁侯之子,敢问这位将军你是何人?” 盛庸知道凭自己的地位压不住他们,便说道:“本将乃是讲武堂的教官之一,凡入讲武堂者,本将都有权力管制!” 教官,在《周礼.司徒》中记到:「乃立教官司徒,使帅其属而掌邦教,以佐王安扰邦国。教官之属,大司徒卿一人,小司徒中大夫二人。」 到了元明时期,府、州、县学教授、学正、教谕、训导等掌教诲晓谕之职者,通称为“教官”。 而讲武堂里也和府县学堂一样,统称教官。 盛庸的眼睛扫过众人,说道:“本将不管你们是哪位公侯之后,可入了讲武堂就要守讲武堂的规矩!否则严惩不贷!” “现在听我号令,所有人只许本人进营,所携带的任何东西概莫能入!现在你们来到这里,脱了衣服检查,换上讲武堂的军装登记之后,方可入营!” 军营的门口处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堆着满满一桌子统一的军服。 旁边也支起了一张桌子,督察院御史景清轻轻的研着墨,准备登记姓名,他坐在桌子后面一脸戏谑的笑容, 这帮处尊养优的勋贵之后,这次可真遇上硬茬子了! 果然,一听盛庸的话,他们立即炸开了锅! “连身上穿的衣裳都要脱了,就在这儿当着众人的面换衣裳?” “我准备了几身换洗衣服,还有补品这能带进去吧?难道平常吃点补品也不行?” “想屁吃!你没听他怎么说嘛,这是要把我们扒光了了呀!” “tnd,这是谁呀这么大胆!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你们认识这个黑脸吗?” 有人气愤的高声说道,“这位将军,我们所带的东西都是家中父母坚持送来的,很多东西都用得着,怎么就不能带进去了?行军打仗还能带上自己的兵器衣甲呢!” 另一个也说道,“是啊将军,我只有体弱多病,需要补品养身体,你要是不让带进去身体出了病症,你敢负责吗?” “就是!说的在理!而且还要让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裳,这是摆明了想要羞辱我们,我们不服!” “住口!” 盛庸知道自己必须把这种声音及时的压下去,要不然等他们一起反抗,自己的声势就弱了! 盛庸凝视着他们,面色不善的说道:“你们听着!别说是出了病症,就算是死在军营里面,讲武堂也能够负责!另外,不属于讲武堂的东西,就算是一根线也不能带进去! 至于你们所谓的羞辱,哼!你们以为是羞辱,那就是羞辱吧!” “我提醒你们一句,讲武堂的祭酒乃是皇太孙殿下,这是东宫讲武堂!你们谁要是不想进来,尽可以现在就走,我们绝不挽留!” 又转身对士卒说道:“报名时间截止到午时,过时没有登记造册,没有进入讲武堂者,一律不准入内!按逃兵处置!自有人与他们计较!” “是,属下遵命!” 盛庸带着着耿睿、瞿陶转身就朝里面走去,根本就不和他们多说废话,也懒得解释! 东宫讲武堂,就是大杀器! 只要有这个招牌在,就算有人不服气,可他们也不敢放肆! 来的时候他们的老爹大多都交代过,一定要好好听话,好好磨练,要是能入皇太孙殿下的眼睛,那就是天大的恩典!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祖上的功劳再大,爵位再高,如果不被信任同样会被撇在一边! 恩荣也会随之衰减…… 可年轻人毕竟非常看重脸面,讲武堂不允许携带任何东西入内,还有门前脱光了衣服换上军装,这让他们感到了非常为难…… 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拂袖而去,还是乖乖的低头…… 周围的士卒人人一脸坚毅,目不斜视的盯着他们,就连身上的动作都保持不变。 景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瓜子,笑吟吟的磕着,不紧不慢,一副很是悠闲的样子。 时不时的眼神还会飘向他们,一副看笑话的姿态。 “这……进不进?” “今天要是进不了讲武堂,回去你爹肯定打断你的腿!要是挨顿打再灰溜溜的过来,那更没脸!” “少说风凉话!说的跟你爹不打断你的腿似的!就你的那个暴脾气,啧啧啧……” “咱们到底该怎么办,那个黑脸太气人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6章 看起来,很翘…… 讲武堂里设有一个很大的学堂,今日是讲武堂的第一节课。 昨日那些勋贵之子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不能一走了之,否则回到家中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棍棒呢! 况且这是“东宫讲武堂”,谁敢不给皇太孙脸面? 所以他们虽然心里不愿意,也不服气,可还是一个个乖乖的前去登记报到。 此时学堂里面,景清念道:“讲武堂堂规,第一,敬重教官,听命行事,所有指令,必须严格执行!若有阳奉阴违,肆意查不出来病因,就是为了以后堵住大夫的嘴! 盛庸也是个经常带兵的老江湖了,哪个军中没有一些刺儿头? 对于他们这些偷奸耍滑的伎俩,他早就明明白白,整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就这点把戏,也敢关公门前耍大刀? “这么说你得的是疑难杂症喽?” “是,正是疑难杂症,查不出来病因……” 盛庸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好啊,有病好啊,讲武堂不仅教授你们行军打仗的本事,也专治疑难杂症!只要你们按照讲武堂所制定的来训练,任何疾病都能消除治好!” 有人说道,“将军,若是真出了什么状况,那该怎么办?” 盛庸回答说道:“皇太孙殿下特地从太医院调拨了太医,就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放心,有太医在这里,受了伤也有人医治,总能保住你们一条小命!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讲武堂的学生,不是哪位公侯的公子,也不是哪家的少爷,在这里没有人在乎你们的身份! 从今日开始,讲武堂进行三个月的集训,任何人不许告假,不准与外界联系,在这期间也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探望你们, 所以不要想着让谁能给你们求情,也不要想着谁能给你们带话,实话告诉你们,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讲武堂!” 看了看众人,轻蔑的说道:“所以我奉劝你们,不要幻想什么侥幸心理,只要练不死,就往死了练!任何人若是消极怠慢,一定严惩不贷!” “现在立刻出去挨军棍!然后十里奔袭!” 接下来讲武堂就出现非常经典的一幕,所有的的学生趴在地上,一棍一棍的照着屁股打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学生觉得自己都是男子汉,疼也咬牙忍着。 可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哀嚎,这就像是开了一道闸一样,让他们憋的那口气瞬间破防, 再后来,趴在地上的人再也忍不住了,整个校场上一片哀嚎,场面颇为壮观! 执行堂规的士卒也很有分寸,不会照着骨头打,所以不会真的把谁给打坏了。 可十五军棍下去,每个人的屁股上都火辣辣的疼,起来的时候都捂着自己的伤痛, 有些人当场就肿了起来,看起来……很翘…… 尽管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却各有各的花样,各有各的特色…… 这时候他们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不给面子! 堂规不是摆设,这tnd是真打呀! 人情这玩意儿,在这儿真不好用! 第一天就全体受罚,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这一幕在讲武堂里的的确确发生了! 现在他们不敢不听话了,就像盛庸所说的,他们就算找人求情,也把消息传递不出去! 真要不好好训练,接下来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整治他们呢! 所以一个个都变得老实了,不敢再触霉头。 三个月!三个月就能和家人见一面了,到时候…… 唉,还有三个月…… 这可怎么熬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7章 红白脸 学生们受罚十里奔袭的时候,瞿陶在他们的队伍里面跟着他们一起跑。 他身上穿了一身皮甲,腰里挎着佩刀,手里和学生们一样拿了一杆长枪。 学生们有认识瞿陶的,不过他们并没有上来打招呼,一来是关系不熟,二来他们是学生,对方是教官,贸然上去套近乎也觉得难为情。 对于瞿陶的举动,他们看在眼里,不过也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讲武堂为了监督他们。 刚开始奔跑的时候他们还觉得甚是轻松,毕竟大多数勋贵之后并不文弱, 可跑着跑着就有人呼吸困难,双腿发沉,手里的长枪也觉得甚是沉重了。 这时候瞿陶就开始发挥作用。 对于那些已经落后的,就从他们的手里接过长枪,减轻他们的负担, 跑到最后临近终点的时候,更是拉着连个已经精疲力尽,气喘吁吁的学生往前跑,直到过了终点这才把他们放下。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面,瞿陶都和他们一同训练,既没有对他们说教,也没有以教官自居。 就默默的陪伴着他们,帮助他们训练。 而他这样的善举,也引来了学生们的好感。 私下休息的时候,学生们渐渐的都喜欢围着气头和他聊天。 毕竟其他的教官都非常严厉,恪尽职守。 这天吃过饭以后,十几个学生又围着瞿陶说话。 瞿陶说道:“你们围着我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让我歇歇。” “瞿教官,你也累啊?” “废话!要不是被你们拖累我能那么累吗?你们也都是大好年纪,怎么身体都像七老八十一样,我告诉你们就这点训练量,普通的士卒都能做到!” 和他们的关系比较熟了,当然什么话都能说。 瞿陶说道:“有时间就去练练体力,练练杀敌的本事,这要是到了战场上那可是要以性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手下会留情啊,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赶紧练练去吧……” “战场上是怎么打仗的?真是提着刀就往前冲吗,我可听说要讲究阵法啊,还要有骑兵,步兵,还有车兵的配合……” “瞿教官,你就给我们讲讲真正的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对呀瞿教官,你给我们讲讲吧。” 左右闲来无事,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就当是消遣了。 而且这些时日以来,讲武堂都在讲行军打仗的事,也讲到他们心中痒痒的,所以也勾起了他们想要了解战场的兴趣。 在众人的催促之下,瞿陶这才说道:“要说真正的战场,那与你们所听到的可能不一样,因为敌人不同,地势不同,武器不同,自己手里的兵马类型不同,所以交战的方式也有很大的差别, 就拿北边的蒙古人来说,你在草原上和他们打仗,他们有大量的骑兵,可以依靠骑兵的冲锋快速穿插,还有步兵配合…… 而在西南地区对付那些叛乱外族,他们可以依靠地理地势,扼守交通要道,占据有利地形,你要是和他们打,就不能按照打蒙古的套路来……” 说着说着,瞿陶就扯到了朱允熥的身上,“就拿上次皇太孙殿下平定叛乱来说,为什么那样的战绩会得到五军都督府中卫将军的称赞?就是因为那一仗打的太漂亮了,如果换做其他人,根本打不出来那么好的仗! 当时叛贼占据了要道,有地形的优势,也很有可能获得当地各个部族的支持,如果日久,就会成为一场波及整个四川甚至云贵的大战…… 可皇太孙殿下去了那里之后,只用了半个多月就平定了叛乱,这样的效率谁能不佩服? 所以我们行军打仗,不仅要考虑能不能得胜,还要考虑对百姓和大明的影响!如果为了自己的军功,任凭叛乱势力坐大,那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皇太孙殿下正是心忧百姓,心系大明的江山社稷,所以才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死地,用尊贵之躯,行仁德之事……” 接着在学生们的催促之下,瞿陶就把朱允熥如何平定叛乱的过程诉说了一遍, 当然了,话里话外都在诉说皇太孙是如何爱民如此,是如何智谋超群,以及他对于士卒的关系和爱护……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瞿陶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要在学生们中间宣传皇太孙的好处,以收取他们的忠心! “还有弓弩手,长枪手,车兵,步兵,火铳手的配合也至关重要,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错误,都会导致兵败, 现在皇太孙殿下正在组建神机营,这是一支以火器为主的兵马,而火器的作战方式,与平常的作战方式有很大的区别……” 在如何与讲武堂的学生相处上,朱允熥特意交代过瞿陶,同时也告诉了派他去的目的。 瞿陶照着朱允熥的吩咐活学活用,和他们亦师亦友,潜移默化的把忠君的思想注射进他们里面。 远远的看着瞿陶和学生们打成一片,和耿睿站在一起的盛庸无奈的摇了摇头。 学生经过这里,看到盛庸就会低下头快速逃开,免得又被他抓住把柄,那自己就得受罚了。 盛庸苦笑说道:“现在讲武堂的学生看见我,就像看见瘟神一般,都是躲着走!这黑脸不好扮啊……” 耿睿在一旁笑道:“殿下让咱们管这讲武堂,总得有人扮黑脸吧,没人扮黑脸儿,还真压不住这些勋贵之后!” “说的轻巧!那你怎么不做黑脸,要不咱俩换换?” “现在换也晚了,你这模样都印到学生们骨子里去了,现在突然对他们笑脸相迎,他们不吓死才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恐怕他们晚上都要吓得睡不着,都会想你会如何整治他们呢!” 盛庸瞪了他一眼说道:“当时我就是中了你的诡计,被你一通话说着脑子没转过圈,这才做了黑脸,这都怪你! 在这儿他们还会乖乖的,还要三个月一到,能和外面联系了,这些学生肯定会在他们老子面前告状,那我不被那些公候伯爵骂才怪!” 耿睿安慰说道:“放心吧,有殿下在你怕什么,再说了,你就是治理讲武堂严格了一些,他们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的儿子没什么能耐,只会哭鼻子吧?那他们还要不要脸面了?” “嘿,我发现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能不恨我啊。” “放心放心,不会的!走,咱们喝酒去!上等的黄金玉液……”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 文华殿里,朱允熥停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看了一眼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张辅,问道:“你笑什么?” 张辅微微一愣,回答道:“殿下,属下没笑呀。” 王忠在一旁打趣说道:“嘴角都快跑到耳朵上去了,瞿陶去了讲武堂,某人很是开心呀。” 张辅的心事被揭穿,脸上一红说道:“殿下,属下没有啊,瞿陶去了讲武堂是替殿下做事,属下在东宫之首也是为殿下做事,这些都是公事而已,可不像他说的那样……”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几天你很是神气嘛,胸膛都挺直了三分,说话声音也大,东宫的护卫被你操练了几次啊?” 张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属下那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而进行的演练,公事,都是公事……” “嗯,我还以为你的尾巴都翘起来了呢。” 朱允熥知道他少年心性,觉得在东宫他就能顶替瞿陶,当然护卫统领了,所以非常开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为了更好的守卫,不出差错,所以进行了几次演练,防止有人对东宫不利。 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有人带兵攻打东宫,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虽然这基本不可能发生,可他还是欢欢喜喜的去做了。 不过这也很好,总比无所事事强,说明他还是上进的,因此朱允熥也没有说什么。 “对了,讲武堂那里怎么样了?他们都还老实吗?”朱允熥问道。 王忠在一旁回答说道,“回禀殿下,他们都老实着呢,盛庸非常严厉,有谁触犯讲武堂的规矩都会受到惩罚,这一来二去他们就老实了,现在没人敢不听话。” “嗯”,朱允熥笑道:“这也就是盛庸,其他人恐怕还抹不开那面子下狠手,第一天就把他们全给打了,好!打得好!” “这都是殿下慧眼识人,用人得当!”王忠立即送上了彩虹屁 同时也引来张辅的白眼,这个混蛋,就会在殿下面前挖苦我! 张辅想了一下,说道:“殿下,讲武堂已经开课这么长时间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朱允熥活动了一下手腕说道,“等等再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盛庸耿睿他们治理讲武堂不容易,还是不要影响他们……” 之所以现在不去,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必须唱红脸! 自己是储君,是他们的主上,哪有做主上的天天拿鞭子敲打臣子,对他们十分严厉,不讲情面的? 居上位者,一定是形象光辉,平易近人,语气温和,和蔼可亲嘛! ------题外话------ 教官这个称呼前面说过,是正确的,可能感觉有些现代感,不过确实存在。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8章 文武不和 人生有四大铁,其中之一就是一同扛过枪! 这些纨绔子弟刚入讲武堂的时候,一个个被折腾的哭爹喊娘,到最后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讲武堂的教官,尤其是盛庸,简直恨的咬牙切齿! 可当他们经历过磨练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男子汉大丈夫,什么是袍泽兄弟! 想想后世入学的时候,虽然只是经过不太严格的军训,可同队之间的感情却很牢固,而且也会喜欢上那种军旅生活。 所以这些勋贵之子经过洗礼之后,一个个也都发生了蜕变,对折磨他们的教员也不再痛恨了,反而生出了几分敬重。 三个月集训的时间虽然到了,讲武堂里会放三天假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可临走的时候却依依不舍, 当他们回到家中的时候,也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在家人面前展露自己男儿的风采。 “爹、娘,孩儿在讲武堂里那是天天操练,一日也不曾懈怠!就是现在让孩儿到战场上,也敢和那些蒙古人拼命!这三个月可不是白练的!” “讲武堂的规矩严不严?当然严了!可严师才能出高徒嘛!现在百十斤的石锁孩儿一只胳膊就能举起来!有单手挽马之力!可比以前结实多了!” “以前是孩儿胡闹,现在我才知道讲武堂军营里面那才是好男儿应该待的地方!殿下亲自见我们呢,还以为我们同吃同住了两日,我还得到了殿下的褒奖呢……” “……” 对于自己儿子的这些变化,这让那些勋贵欣喜异常,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积极上进有能耐呢。 假期刚到,他们就立刻返回讲武堂,不敢懈怠。 而讲武堂也开始步入正轨。 朱允熥并没有忘记身边人的婚事。 他还记得瞿陶说他喜欢知书达礼的女子,也说要为他说一门亲事。 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上,找到了一位县令家的女儿,派人上门提亲。 有皇太孙殿下亲自做媒,哪里有不成的! 所以在腊月的时候,两家人就商定了亲事。 因为瞿陶不想张扬,所以等到第二年春天的时候举办了一场不大的婚礼,来的都是亲戚朋友,其他人并没有邀请。 朱允熥也派马和前去送上了一份贺礼,聊表心意。 “殿下,瞿能、瞿陶父子求见。” 文华殿里,王忠禀报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笔,端起书案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 “末将瞿能、瞿陶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不必多虑,起来吧,坐!” “多谢殿下!” 太监搬过来了两只锦凳,瞿能坐了下去,不过瞿陶却靠近朱允熥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落座的意思。 “属下是东宫护卫,殿下当面,属下不敢越矩。” 朱允熥知道他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也是以东宫下臣自称,表达自己的谦卑。 而且父子对坐,也确实不合礼仪,所以朱允熥笑道:“好,喜欢站你就站着吧。” 又问道:“婚事办完了?” 瞿陶脸上有些微微发红,有些腼腆的说道:“昨日成亲,多谢殿下为属下保媒。” 瞿能也行礼感谢说道:“犬子何德何能,能够惊动殿下关心婚事,又赏赐回礼,微臣实在惶恐……多谢殿下!” 朱允熥客气了几句,便问道:“瞿指挥使,这次回到京城就多呆一些时日,不要着急回去,我正有一些事想要麻烦你。” “殿下尽管吩咐。” “你在西南,经常进行山地作战,对山区的地形地貌,以及作战方式想必很有研究,我想让你去讲武堂上几节课,教教他们该如何打仗。” 听闻此言,瞿能赶紧说道:“殿下,末将虽然带兵打过一些小仗,不过那都是不足挂齿的,如何敢去东宫讲武堂授课……” 朱允熥却伸手拦住他的话,说道:“你也不用谦虚,论起打仗的能耐你还是很不错的,准备一下,把你看家的本领倾囊相授吧。” 瞿能也不能在推辞,行礼说道:“殿下有命,末将定当遵从。” 又说了几句话,瞿能便告辞离开了。 朱允熥看着旁边的瞿陶,笑呵呵的说道:“新婚燕尔,也不知道在家里面陪陪妻子,跑这里来干什么,还怕张辅抢了你东宫护卫统领的职位不成?” 瞿陶看了一眼旁边的张辅,挺着了腰杆说道:“回禀殿下,若是别人属下肯定有这个担忧,可至于他嘛……” 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又摇了摇头…… 这一下顿时让张辅吃瘪了! 这是什么表情? 就这么看不起人?! 不过他也只能在脸上露出傲娇的神情,道:“这桩媒是我给你保的,你怕什么,还有,不要想那么多,真想把你的脑袋劈开,看看一整天不务正业,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既然成亲了,就好好对待妻子,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好好的替我管好讲武堂,出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别的事吗?” “呃,没有了……” “没事就滚吧,别跪在跪在这儿碍眼了!”朱允熥挥挥手,不耐烦的就要赶他出去。 “殿下,守卫东宫也是属下的职责,您就让我在这待着吧。” 挨了一通骂,瞿陶心中的忐忑也安定了下来。 如果殿下对自己有看法,那不会骂自己了。 对于瞿陶的担心,朱允熥却没有放在心上。 历朝历代文武都不太相和,这不是一两桩联姻能够改变的,只要不出现呼风唤雨,权倾朝野的权臣, 只要不让武将拥有自己的兵马,割据一方,不受朝廷管制,这种事就不用太过担心。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天气也越发热了起来。 这段时间朱元璋越发懒惰了,让朱允熥处理的朝政越来越多,他自己倒落得清闲。 由于朱元璋放弃了丞相制度,而且这时候的内阁还只是一个出行,只是个传声筒,顶多担任顾问的职责,遇到朝政的已被垂询,并没有什么实权。 所以朱允熥每天过得也非常忙碌。 转眼就到了七月份,烈日当空照,汗水身上流,人在这个时候会变得慵懒,也没有什么精力, 其他人还可以偷懒歇息,可朱允熥却不得清闲。 “殿下,礼部侍郎任亨泰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任亨泰来到文华殿,行礼之后说道:“殿下,过几日殿下守孝期满,应该到孝陵祭拜故太子,敢问殿下此番祭拜该当如何办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39章 选妃记 守孝期满。 一句话把朱允熥的思绪带回了两年前。 不知不觉现在已经是洪武二十七年了。 两年多的时间,自己已经从一个惶惶不可终日,为自己前途忧心的皇孙,成为了大明的储君。 “任亨泰,你们礼部对于这次祭祀,是怎么安排的?” “回禀殿下,太常寺主要负责祭祀、礼乐事宜,职掌包括考究祭祀、朝会、赠谥等礼仪活动,臣和太常寺卿商议过了,这是拟出来的条陈,还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接过来折子,细细的观看了起来。 这次祭祀活动和平常的祭祀不太一样,因为是储君守孝期满,所以在礼仪的规格上也要隆重许多。 上面详细列举了哪些人应当参与,如何进去皇宫,路上都有什么项目,到了孝陵之后如何祭祀,都写的详详细细。 其中关于皇太孙如何祭祀,应当行礼几次,身穿什么服饰,也写的一清二楚。 朱允熥看过之后,点头说道:“爱卿做的很好,就照此办理吧。”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兄长在寺庙里面一心拜佛,你们派人过去请吧。” 任亨泰迟疑了一下,只能遵照吩咐领命。 朱允炆自从吕氏死后,就待在寺庙里面说要出家为僧,寺庙不敢收纳他,生怕惹恼了朱元璋,那佛门就会受到打压。 可他们也不敢赶他出去,毕竟人家是皇孙,谁敢得罪?因此只能任由他呆在那里。 根据消息,朱允熥也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朱允炆都在诵经礼佛,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现在祭祀父亲,也应该让他参加,否则让其他人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故意打压他呢! 朱允炆现在对自己已经没有威胁了,所以朱允熥也乐得做个“好人”,在人面前展现储君的气度。 可是任亨泰却知道,去寺庙请他不是一件好差事! 既然朱允炆一心礼佛,还不住的请求要出家,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件事都被文武百官知晓了。 所以祭祀这种俗事,他肯定是不会参与了。 可要是请不到人,多少又显得礼部无能,唉,这个锅,只能背了…… 朱允熥吩咐说道:“父亲去世,我心伤痛,皇爷爷正是痛失爱子,心中也非常难过,况且他年岁已高,也经不起折腾,孝陵祭祀就不必麻烦他老人家了。” “殿下说的是,微臣明白。” 祭祀活动如期举行,朱允炆也果真没有参加。 朱允熥带着姐姐和几个弟弟妹妹,一同前往孝陵,不仅祭祀朱标,也祭祀了已故的马皇后。 众人虽然心中伤痛,可朱标毕竟已经死了两年多,悲痛的心情多少有些淡化,再加上不像是刚死的时候得天天哭灵, 所以尽管也照着礼仪哭泣诉说,但总不至于哭坏了身体。 回到皇宫之后,朱允熥也更换了衣服,不再身着丧服。 不过总归刚刚结束守孝,也不宜有大的改变,因此就以素净淡雅为主,这也正合朱允熥的意思。 这天,朱允熥来到谨身殿,和朱元璋一同用饭。 饭菜还没有端上来,两人坐在椅子上先吃了一点冰镇西瓜,除去暑热。 “你去孝陵祭拜过了?” “嗯,孙儿带着姐姐和弟弟妹妹一同去的。” 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我听说允炆没有去,这也太不像话了,就算是休习佛法,也没有不祭祀父亲的道理,他还真是着了迷不成!” 朱允熥在一旁宽慰说道:“皇爷爷不必生气,兄长在寺庙里面诵经礼佛,为父亲祈祷,让他早登机乐,也是一片孝心。”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也并没有深究。 “过几天给你行冠礼吧,你也长大成人了,应该帮着咱多分担一点朝政。” 朱允熥顿时一脸苦涩,“皇爷爷,现在您都快把朝政全都堆到东宫了,谨身殿里恐怕都找不出多少奏章来了吧?还让孙儿替您分担啊。” 朱元璋笑着说道:“小小年纪,不要怕累!让你坐在那儿处理政务有什么累的? 像这个季节,百姓还要顶着太阳在农田里面除草,一刻也不得清闲,你和他们相比简直轻松自在!” 朱允熥竟无言以对…… 生活的苦已经刻到朱元璋到骨子里去了,自己还能怎么说? 难道说脑力的累,同样也是累吗? “啪!” 一个名册折子扔在朱允熥面前,“看看。” 朱允熥打开一看,直接上面罗列那一些人的名字和他们的籍贯,以及她们的身份背景。 而且这些名字都有一个共性,都是年龄十四五岁到十七八岁妙龄少女! 根本不用解释,朱允熥就明白这是选秀名册! 所以他愕然的说道:“皇爷爷,您这是……” 朱元璋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容说道:“看看你喜欢哪一个,给皇爷爷说一说,你也该举行大婚了!” “皇爷爷,这还早着的吧,按照年龄来说孙儿还没到呢,这也太急了……” “急什么!你是储君,就应该多生多养,而且还得早生早养!等你做了皇帝膝下儿子众多,朝臣们这才安心,社稷才能稳定!” “皇爷爷,我,我还没准备好呢……” “这种事还要什么准备?你就说选哪一个做太孙妃,自然有人替你操办,这件事听咱的!没得商量!” 朱允熥也知道在这件事上确实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只有自己大婚了,在众人的心目当中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毛孩子。 而且自己成亲,对于稳定朝廷也确实有益处。 所以在朱元璋的“逼迫”之下,朱允熥只好乖乖的顺从,打开名册观看。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马恩慧,其父是光禄少卿马全,这位也是原本历史上建文帝的皇后。 相传朱元璋觉得马皇后贤良淑德,所以在选太孙妃的时候,就选了一位姓马的女子,就是想着她像马皇后那样夫唱妇随,辅佐自己的孙子。 第二位名字叫做张嫣然,朱允熥对这个名字倒是很陌生。 再往后看,在习惯上记载着她是河南永城人,指挥使张麒之女。 看到这里朱允熥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试着问道:“皇爷爷,这落选的怎么办?是进宫做个宫女,还是……” 朱元璋道:“你先选吧,剩下的咱看看谁合适,给你四叔家的高炽也选个世子妃。” 朱允熥顿时心下了然! 这位叫张嫣然的,应该就历史上的朱高炽的皇后,朱瞻基的母亲,诚孝张皇后了。 因为燕王世子妃就是朱元璋安排的。 说实话,这两个女子在历史上都有皇后命! 尽管不信,可气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说! 在名单上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十几个,想必是朱元璋经过了精挑细选,最后裁定的名单。 这名单上的女子,都是得到朱元璋认可,觉得各方各面都比较合适,这才拿了出来。 不过排名的次序也有讲究,越是排名靠前,越体现了朱元璋的认可程度! 很显然,马恩慧是他最理想的太孙妃! 看了看这份名单,朱允熥觉得有些为难,其他人倒还罢了,可是两个人都有皇后命, 如果自己不知道那还倒罢了,可现在明明自己知道,还把她们拱手让人,简直岂有此理! 可自己该怎么选? 该选谁呢? 于是朱允熥试着说道:“皇爷爷,按照礼制,应该能够选一妃二嫔的吧?” 其实除了正妃之外,还可以有侧妃,此外还有嫔、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不过朱允熥没敢说…… 朱元璋既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别贪心不足!小小年纪就如此沉迷美色那还得了!春和宫里不是还有一个姓赵的丫头吗?” 说着用眼睛瞟了瞟朱允熥的下身,眼神之中带着鄙夷。 卧槽!看不起谁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0章 太孙妃人选 朱元璋的眼神,让他受到了万点暴击。 这是什么眼神? 一眼望去,仇恨拉满! 朱元璋说道:“你先把太孙妃给你选了,剩下的都好说。” 听到这话朱允熥心里才是好受一点儿,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质疑男人的能耐嘛。 笑眯眯的说道:“皇爷爷,这份名单怎么只有十几个人选,孙儿记得每次选秀女的时候,光是从大明个个府县经过层层筛选, 能够挑选出来来到京城的秀女就有五千人,就算是再经过几次筛选,也许有一千人能够进宫吧,孙儿怎么没有看到呢?”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说道:“那是皇帝选妃,你还只是个太孙还不是皇帝了,这能一样吗!想要天下选秀,等你做了皇帝再说吧!” “您说的对……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太孙吧,只有十几个备选名额这也太少了,多少有些寒碜呀,是要传扬出去,恐怕有人说您不关心太孙呢。” “谁敢乱嚼舌头?咱拔了他的牙!看谁还敢胡说!” 朱元璋傲娇之后,解释说道:“虽然只有十几个人选,可这都是经过层层审查,千挑万选出来的,只是在明面上没有那么大的动静罢了,其实私底下下的功夫,一点儿也不比选秀少,所以你就知足吧!” 对于这点,朱允熥毫不怀疑。 一次选秀活动,所选出来的还不一定被册封为嫔呢,大多数都是封一个美人或者其他低阶的, 储君正妃的人选,关系重大,一旦储君继位,对方就会成为皇后,所生的孩子也要成为继任皇帝, 这可是关系到皇位的传承,怎么能不慎重呢! 只不过太子或者太孙选妃的时候,确实不宜闹出来很大的阵仗。 手里拿着名册,朱允熥笑着说道:“皇爷爷,名册上的这些人选孙儿都没有见过,高矮胖瘦都不知道,这不成了盲人摸象了? 太孙妃得知书达理,端庄温婉,再者说了,孙儿一直羡慕您和皇祖母伉俪情深,夫唱妇随, 皇爷爷,您是怎么认识皇祖母的?成亲的时候是什么阵仗?皇爷爷这么威严,肯定当时能够做到沉稳大气,丝毫不慌吧……” 一提到马皇后,朱元璋脸上绽放出来舒心的笑容,再一想到自己和马皇后的相识相知,到最后成亲结成夫妻,心中就觉得非常畅快,隐约还有些激动。 而且人年龄大了,也喜欢把自己最开心快乐的事唠叨唠叨,于是朱元璋说道:“你不知道,当年我和你皇祖母认识的时候……” 一个是朱元璋就把他和马皇后的相识过程说了一遍,边吃边说,他心情高兴,饭也多吃了一碗。 等到朱元璋说完的时候,早就用过饭了,可他仍然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朱允熥也适时的说这些话,引起朱元璋的兴趣,称赞马皇后的贤德。 这样朱元璋也过于感慨,又说了很多话 最后朱允熥接过来说道:“皇爷爷,您和皇祖母这么感情深挚,实在让人羡慕,孙儿也想像您那样……这些女子,总得让孙儿见见吧。” “皇爷爷,选妃这事不急,孙儿看看再说……” 朱允熥出了谨身殿,脸上微微有些失落。 王忠和李福也看出来殿下心情不高,不敢出言询问,只是在一旁小心的侍奉着。 朱允熥回到东宫之后,便躺着在摇椅上,这里比较阴凉,能够驱散暑热。 张辅在一旁小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王忠悄悄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别问了,小心伺候为妙!” 此时在谨身殿里面,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孙儿留下的选妃名册,也不由得眉头微皱。 他明白朱允熥留下名册,说选妃之事不及的原因。 因为在这名册上的人,他都不甚如意! 庆童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皇爷……” 朱元璋道:“东宫那便怎么说?” 庆童禀报说道:“回禀皇爷,殿下回中宫之后就午睡了,并没有别的,不过……殿下似乎有些疲累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吩咐下去,选一千秀女入京,为太孙选妃。”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道:“庆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主意一再的变来变去,是不是有点喜怒无常了?” 庆童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说道:“皇爷,这怎么会呢,您正当壮年,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会老呢……” 庆童知道朱元璋为何这样说,可他不敢直言呀。 “唉,真是老了,顾虑的太多了,一会儿顾虑这个,一会儿顾虑那个……” 顿了顿,朱元璋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于立妃人选,咱是想如了太孙的意思,让他高兴高兴的,徐丫头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足能母仪天下,他眼光不错…… 可是咱又担心他太过用情,反而不好,做皇帝的,岂能偏爱一人,若是冷落了后宫,那就不好了…… 还有,咱也担心他和勋贵连得太紧密了,这要是让外戚势力坐大,可该如何是好啊……徐辉祖人是忠诚谨慎,可也不能开这个头儿……” 朱元璋的心里有些矛盾,他当然明白自己的所选的皇太孙喜欢谁。 对于徐妙锦,朱元璋也能够从心里认同,他也愿意让朱允熥心满意足, 可同样的,他也有自己的担心。 有时候他真想按照朱允熥的意思办,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又觉得不妥。 庆童站在一旁,也不敢搭话,作为一个朱元璋身边的老人儿,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过了许久,朱元璋才问道:“庆童,你说允熥对徐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庆童陪笑说道,“皇爷,奴婢可没经历过男女之情,这哪知道呀,皇爷您就别难为奴婢了。” 朱元璋问道:“你说他和徐家姑娘的感情有多深?” “这这……皇爷恕罪,奴婢实在不知……”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忍住没有责骂,想了想说道:“晚一会儿你把名册送去东宫,就说他忘记带了,探探他的口风,回来禀报!” “这……”庆童一脸为难,探查储君的心思,这可是大罪! 要是被皇太孙殿下知道了,以后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嗯……” 朱元璋冷眼瞪过去,庆童只好立即领命,“是,奴婢明白,请皇爷放心!” 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从啊! 朱允熥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在选太孙妃的这件事上,按照礼法来说自己确实没有多少的话语权! 古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一般都是由长辈敲定的,自己的意见只能做个参考。 如果一个人执意要娶谁为妻,否则就如何如何,甚至以终生不娶妻相要挟, 那必然成为一段佳话, 只不过是流传在秦淮河的名妓,还有那些文人骚客笔墨上的佳话! 而大多数百姓并不认可! 甚至会有人觉得这是在忤逆父母! 如果是一般人,这样做那还到罢了! 可自己是皇太孙啊,是要做皇帝的人,这般沉溺于儿女私情,到了百姓口中就是昏君无道! 而自己非要娶的那个女子,也必然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红颜祸水! 一旦在国家大事上有些不如人意,或者遇到什么天灾人祸,别人就会把这件事搬出来,说对方是露台之妲己,烽火戏诸侯之褒姒,还有马嵬坡之杨贵妃! 自己在别人的口中,也会成为残忍无道的商纣王,嬉闹诸侯的周游王,儿女情长的唐玄宗一类的人物! 人言可畏,在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殿下,司礼监太监庆童求见。” “让他进来……” 庆童来到春和宫求见,客客气气的行了礼。 朱允熥也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他明白这是朱元璋派庆童来试探自己,自然要打起精神应对。 庆童笑着说道:“殿下,您走的匆忙,这份名册忘记带了,陛下差奴婢给您送来。” 说着就把名册递给一旁的李福,李福则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朱允熥点点头,面色平和的说道:“有劳庆公公了,还让你专门跑一趟。” “殿下客气了,奴婢跑一趟有什么打紧,陛下吩咐说让各地遴选一千位秀女入宫,以供殿下选妃,等殿下行过冠礼之后她们就到京城了……” 经过朱元璋考察之后,虽然最终上名册的只有十几个,可能最后入东宫的也是这些人。 可太孙妃在选时候,却不能这么悄无声息的私下办理。 多少也是要有些声势的,一来告诉天下人皇太孙已经成年,有资格正是理政了, 同时也是走个过场,有个台面,以显示皇家对这事的看重。 庆童又问道:“殿下,您对这次选秀,可有什么吩咐?” 朱允熥脸上露笑容,平和的说道:“皇爷爷想的都全,孤王并无意见,一切段皇爷爷的意思来吧…… 不过有一点,缠了小脚的就算了吧,京城路远,她们行走不便,又何必再强人所难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1章 监国太孙! 庆童微微一愣,“殿下所说的……是,奴婢遵命!” 殿下不喜欢缠足的女子? 还是迎和陛下对马皇后的感情,也想选一位天足的女子? 来不及不想,就听朱允熥道:“庆公公,这份名册你带回去吧,寻常百姓家都是父母长辈做主,婚姻大事岂能照着自己的意愿,太孙妃的人选,理当也要有皇爷爷做主才是。” 李福机灵的拿起名册,递给了庆童。 这一下,就等于把皮球踢给了朱元璋。 既然按照名册上来选,也想不出来称心如意的,还不如交给朱元璋,也能体现自己的顺从和孝道。 同时,照自己都这么懂事孝敬了,那作为长辈如果再按照自己的意思一意孤行,丝毫不顾及晚辈的感受,那就有点儿不近人情了…… 所以当朱元璋在谨身殿,看到庆童把名册拿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应该是有些棘手了! 让自己做主,还怎么心安理得的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所以他狠狠的瞪了庆童一眼,“他让你拿回来你就拿回来呀?咱作为长辈,还能不顾孙儿的感情? 他让你拿回来就是把这个难题交给咱了,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这不是让咱为难吗!” 庆童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默默的也不敢说话。 皇太孙让拿回来,我敢不拿吗! 真当您的孙儿好惹啊! “他就让你拿回来了?说什么了没有?” 庆童乖乖的把朱允熥让朱元璋做主的意思说了一遍,又把缠足的事说了。 对此朱元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马皇后就是没有缠足,而且经过多年打仗,百姓生活困苦,缠足之风到这个时候其实是有些“没落”的。 此时,大明大多数的女子都没有缠足。 对于朱元璋本人来说,他从一个草根逆袭成为皇帝,对于一些喜好还是很朴素的,他也不喜欢缠足的女子。 裹脚,相传开始于南唐后主李煜,也有人说开始于北宋,不过在明朝之前,缠足只是一些贵族“圈子里游戏”。 南宋晚期权相贾似道有诗歌《论腿》“大腿圆长健,小脚粗铁线。班白黄色真,此名金不换。”已经出现“小脚粗铁线”的审美畸变。 元代杂剧中已经有了大量的“小脚”的现实描述,王实甫的《杂剧·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也就是著名的西厢记中说道“休说那模样儿,则那一对小脚儿,价值百缢之金。” 所以在两宋、元朝时期,禅族多盛行于舞女歌妓,以及上层贵妇之间,形成一种阶级和身份的象征。 但到了明朝,社会各阶层的女子,不论贫富贵贱,都争相效法,这其中有上行下效的意思,毕竟贵族玩的把戏,会影响底层的百姓。 另外还有传统的礼教对于女性的束缚,以及男性的审美趋势,还有婚姻的门槛等等原因,才使得裹足蔚然成风! 毕竟,哪个男子不想娶个贵女?哪个女子不想嫁入豪门?因此在这样心理的驱使之下,裹足泛滥就不是问题了。 所以在明朝的时候,“三寸金莲”顿成蔓延全国之风,成熟也成为“全民运动”! 朱元璋说道,“既然他不喜欢缠足的女子,那就按他说的办吧。”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在出宫的时候见过小脚的女子,在联想到后世看到的那些畸形脚掌,就不由得觉得难看。 如果自己的枕边人有这样一双脚,那……可太吓人了! 所以朱允熥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考量而已,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却在大明引起了波折…… …… 冠礼,表示男子成年了,可以婚嫁,并从此作为氏族的一个成年人,可以参加家族活动,代表家族承担责任。 按照周礼,男子要到了二十岁才能口型行冠礼, 然天子诸侯为早日执掌国政,多提早行礼,传说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 后世因时因地而有变化,民间自十五岁至二十岁举行,各地不一。 按照仪礼·士冠礼记载:“诸侯十二而冠也。若天子,亦与诸侯同,十二而冠……” 朱熹《朱子语类》卷八九:“[冠礼]是自家屋里的私事,有甚难行?关了门,将巾冠与子弟戴,有甚难?” 所以百姓对于行冠礼,并没有一个非常严格的限制,朱允熥虽然没有二十岁,可也能够行冠礼了。 冠礼在宗庙内举行,朱允熥要先卜筮吉日, 然后在行冠礼之日身穿礼服,先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 每次加冠毕,皆由大宾对朱允熥读祝辞。 如果是平常百姓行冠礼,会简单许多,可朱允熥是储君,这样的成年礼就显得格外隆重。 步骤繁琐,礼仪繁多,不一而足。 行过冠礼之后,朱元璋看着身穿礼服,头戴礼帽的皇太孙,眼圈不由得红了。 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长大了,真是长大成人了!你长大了,皇爷爷也就放心了……” 朱允熥道:“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秉承皇爷爷志向,不敢懈怠!” “好好好!有志气!” 朱元璋也不知道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夸太孙。 拉着朱允熥的手,道,“走,我们去见见文武百官!” 今日是皇太孙行冠礼的重要日子,百官早就在奉天殿恭恭敬敬的等候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元璋显得很高兴,坐在龙椅上说道:“今日是皇太孙行冠礼之日,咱心里高兴!庆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宫太孙,诚孝储君,贤德仁慈,上承天命,下应人心……” 在说了一大堆歌功颂德的空话套话之后,才宣读到重点:“今皇太孙已成人,当受朝廷重托,为君父分忧,署理朝政,受命监国,特立为监国太孙!” 监国太孙! 从今以后就要有太孙监国了? 文武百官都觉得有些诧异。 监国,通常是指皇帝外出时,由一重要人物,通常是由皇太子留守宫廷代为处理国事,因此称为监国太子。 如果君主未能亲政,由他人代理朝政,则成为摄政。 故而《国语·晋语一》:“君行,太子居,以监国也;君行,太子从,以抚军也。” 可现在皇帝并未离开皇宫,怎么就立皇太孙为监国太孙了? 不过想想,众人也能明白朱元璋的一番良苦用心! 监国通常都是指一段时间,等到皇帝回归的时候,监国的职责也自动解除,全力回归皇帝。 可现在朱元璋明明在京城,却立了监国太孙,这就说明朱元璋在的时候他也能够行使军国大权! 这可比一般的监国重要多了! “臣等恭贺皇太孙殿下,受命监国!” “众卿平身,以后还请众卿相助,以护大明。” 说实话,朱允熥也没有想到朱元璋会来这么一招!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惊愕之后,却也坦然接受了。 朱元璋指了指自己龙椅旁边之处的一个椅子,说道,“允熥,来这里坐。” “是,多谢皇祖父陛下!” 朱允熥一步步走了上去,落座在椅子上,心情也隐隐有些激动,自己和龙椅离的这么近。 朱元璋看着沉稳的皇孙,也不由得心情欢畅。 从今以后,江山社稷有人,皇位传承有序, 而且自己所选的这位皇太孙,继承人,无论文治还是武功都颇为出色,能够任人唯贤, 各方各面处理的妥妥当当,既有恩情,又有头脑,还会权衡利弊,性格坚韧。 在他的身上朱元璋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的风采,让他很是满意。 晚上的时候,朱元璋在武英殿大摆宴席,赐宴群臣,与百官同庆。 在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纷纷祝贺。 他们当然不能去灌皇太孙酒水,再说了,一同进过几杯酒之后,朱允熥也就回去和朱元璋一同用饭了,他们也逮不到人。 所以只好抓住和太孙关系亲近的人下手,于是大将军蓝玉,太孙的舅舅常升、常森,还有徐辉祖、齐泰、铁铉等人就遭了殃…… 等到徐辉祖乘坐马车回家的时候,还还是觉得有些头晕,脑袋也有些发紧。 宴会上不仅仅是喝酒那么简单,文武百官也是借着喝酒与皇太孙亲近,那他们作为心腹,就必然要担负起替皇太孙招待的责任了。 也就是徐辉祖平常为人严谨,不拘言笑,否则还真不容易脱身呢! 他并没有直接回房休息,而是来到书房坐一坐,想着醒醒酒。 徐妙锦此时推门而入,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说道:“兄长,这是醒酒汤你快喝了吧。” “妹妹有心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徐辉祖里面说的话,一边将醒酒汤喝下。 徐妙锦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兄长平时不怎么饮酒的,今天怎么喝这么多?莫不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徐辉祖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说道:“今日是被人灌酒了……” “还有人灌兄长酒?” 徐辉祖笑道:“今日皇太孙殿下行冠礼,受命监国,陛下设宴,酒多喝了一些……” ------题外话------ 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2章 选秀 “殿下今日行冠礼?” 这让徐妙锦的微微有些诧异,心中也有些复杂了。 徐辉祖又没有发现自己妹妹的异样,接着说道:“殿下行了冠礼,就能名正言顺的处理朝政了,陛下也有心让殿下历练,以后恐怕会忙碌很多……” 徐妙锦辞别了兄长,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可她并没有睡下,而是以后在窗户旁边观看外面的花开…… 此时的徐妙锦,却思绪万千,因为谁都知道冠礼过后,必然大婚! 这是这是时代的惯例。 历朝历代能被做上皇后位置上的,从来都不是电视剧里面演的傻乎乎、没心没肺的浪漫少女, 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得察言观色,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憨态美人, 做皇后要母仪天下,要协理后宫为皇帝分忧,不让后宫嫔妃和儿女之事让皇帝操心, 还要知道如何规劝皇帝,如何站在皇后的地位上赏赐大臣妻女,以便促使君臣和睦。 还要做出一些事,例如种植桑拿,织布抽丝,成为天下女子效法的榜样。 这些事都要显露在人前,被人知道,一个我行我素的美女纵然讨人喜爱,让人觉得纯真, 可如果不懂大局,终究不过是个皇帝一时的兴趣罢了,根本不会有相知相重,不会有托付的感觉! 兴致来了,会受到一时的宠幸,可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美丽颜色,谁又会只吃一道菜呢? 徐妙锦知书达理,秀外慧中,通过几次和皇太孙的接触,而某人又是个不甚老实的登徒子,她当然明白他的心意。 一个对自己有心,有英武非常,还带着点儿调皮傲娇,况且还要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这样一个男子,自己又何尝不喜欢呢。 只是,唉…… 徐家已经有两位王妃了,如果自己再被册立,那自己兄长肯定会被闲置起来的, 因为自己的兄长都已经是魏国公了! 纵然这是继承的爵位,可地位的高超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任何人,都不允许外戚的势力过于庞大! 这点自己能够理解,也非常认同,可为了自己的幸福就让兄长不得志,自己又于心何忍呢? 可要是放弃这段感情,自己也会心中伤痛啊…… 再说了,人家是皇太孙,这事岂能自己做主? 唉,但愿他顾全大局,选一位合适的太孙妃吧…… 可想到这里,徐妙锦又觉得心口发紧,有些隐隐作痛, 若自己说爱的人,最后发现他是个负心郎…… 这怎么不让人难过? 唉,…… 徐妙锦也非常矛盾。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您在哪儿呢……” 这天,徐妙锦正在刺绣,婢女小青急匆匆的赶来,口中不住的嚷嚷着,显得非常急迫。 “没规矩,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姐,你怎么还在刺绣呀,大事不好了,您快放下听我说话呀。” 徐妙锦抬眼看着她,不用懒得说道:“那行,你说吧我听着。” 小青着急忙慌的说道:“小姐,现在外面都传出了消息,说是宫里和户部要为皇太孙殿下选妃,外面可都传开了!此时断然不会作假的……” “嗯,我知道了,殿下行了冠礼,确实应该娶妃了。”徐妙锦淡淡的说道,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到了刺绣上面。 “哎呀,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殿下……殿下不是和小姐您……” “不许胡说!”徐妙锦面上一红,赶紧制止住她道:“可不能乱说,这话要是传扬出去,对殿下的名声不利。” 她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未出阁女子的名声,而是对他的影响…… 小青试探着问道:“小姐,你说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徐妙锦说道:“储君选妃还是大事,这不是我等能揣测的,不要多想,以免生出事端…… 来,你帮我看看我今日刺绣的如何……” “小姐……”眼神无比的幽怨,自家小姐怎么这么淡然啊。 随着皇太孙选妃的消息传到大明各地,也顿时引起了不晓得影响。 谁家不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嫁入宫中,成为储君的枕边人呀,皇太孙有一天会继承皇位,登基为帝,现在进宫的,到时候都会被册封,最少也会升上一级。 哪怕是封一个低等的位子也好! 而作为府县的的父母官,自然也希望自己所治理的地方出现一位贵人,因为这位贵人是在自己的任上被选中的,中间多少有些香火情,这就是一大善举! 再说了,谁知道府县里选上的女子会不会得到皇太孙的宠爱,会不会被立为嫔,或者侧妃?更胜者成为正妃?! 做官的人,都知道朝中有人好办事的道理,一个绝佳的就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当然会抓住。 如果因此能够被皇太孙赏识,那真是祖上的坟头冒青烟! 不过,另外一条小道消息,也让那些官宦之家的人眉头频频皱起。 因为选妃的时候,所有缠足的女子都没有资格应选!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传言有误,毕竟这样“条件”不可能写到明面上的邸报里面,都是负责选秀的人口耳相传。 可当他们把自家缠足的女儿报上去的时候,却被选秀的人直接无视了! 此时在江西吉安府的府衙之中,官吏正在排队送上秀女的生辰八字,以及籍贯信息。 正在登记的人有户部的官吏,也有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他们一起负责遴选。 每当选秀的时候,朝廷都会派出多路人马前往全国各地,主要目的是在全国范围内物色年龄在十三到十六岁的淑女。 如果被看中了,他们就会给这家父母留下一部分财物作为聘礼,然后责令他们某月某日将女孩们送到京城,有时候也会有官府护送进京。 不过能够被护送进京的,其实还在少数! 按照明朝的惯例,一次选秀第一次只会选出来五千人,这些人才有资格进京。 所以分摊到每个州府的名额其实非常有限,明朝一百六十二府,平均只有三十余位淑女够资格。 而且这次选秀,只选取千人,这样一来每个州府的名额只有五六人能被选中,所以其中的竞争压力是何等的大,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此次选秀与平常的还有不同,若是以往的时候选秀,能进宫里面做个美人或者婕妤就不错了,毕竟皇后之位以定,嫔妃的班次也大体定了下来,不会再有大的变动。 可是这次是为皇太孙选妃,也就是说要选将来的皇后! 所以任谁都知道这次选秀有多么重要! 百姓们把名册带到了府衙之中,让他们登记造册,已备后面的查看,这仅仅是第一步,见女子的面都还没见过呢! 一个州府只选五六人,可想而知要经过多少轮的淘汰了! 可就是这项登记造册的工作,就已经把人累的够呛了! 因为但凡家中有适龄的淑女,别管高矮胖瘦,全都送来了! 你说选不上? 那万一呢? 一个负责登记的官员扶着桌子,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生怕伤了腰,又揉了揉长时间握笔的手腕, 看着还有那么长的队伍,便说道:“诸位,这次乃是朝廷户部负责选秀,以充宫中,只有适龄淑女才有资格入选, 还有……谁家的女儿若是缠足定型的,就请回去吧……” “老爷,请问为什么?为何缠足的淑女不能入选?”有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这个官员眉毛一皱说道,“淑女入选,首先要看的就是体态,若是缠足伤了骨头,导致畸形,那也是过不了关的,所以为了不让你们多费时间来回奔波,本官就先告诉你们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上面”的意思,可他不敢说,总不能告诉这些人皇太孙不喜欢缠脚吧? 所以就用了仪态作为借口。 有人的家中女儿是缠足的,听到这话不忿的说道:“老爷,之前选秀女的时候缠足的女子也在应选之列,怎么这次倒是不行了?这是何道理?” “对呀老爷,之前选秀女的时候也没这么说呀,怎么这次就不行了呢……” 这个官员他们嚷嚷,不悦的说道:“宫中选秀,难道还要与你们商议不成!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不必多说了!” 转头又对负责登记的官吏说道:“凡是缠足淑女,就不要登记了!” “是,大人!” 他这样的举动顿时让一些人面色难堪,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有意见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面。 而对于那些没有缠足的人家,却是无比庆幸! 还好当初没有强迫自家女儿啊。 不只是在这一处,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宣布。 许多缠足的女孩儿要上报,导致宫人工作量比较大,所以他们也不耐烦了,直接对众人说缠足的女子没有资格选秀! 对此众人虽然觉得可惜,除了心生懊恼之外,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 毕竟宫里不许缠足,之前选秀的时候虽然没有这项规定,可被选中的人数也大大不如为缠足的,这他们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件事,却引起了一些人都不满。 ------题外话------ 突然想到,古代选秀,和现代的“选秀”,会不会不同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3章 一门兄弟两个进士 七月的天,热气逼人。 虽然夜色已经黑了,可是天气依然非常热。 白天火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赤身站在太阳底下都会觉得发烫,整个皇宫也被烤透了,哪里都是热的。 虽然有太监在一旁扇着扇子,可朱允熥的头上依然谧出了汗珠。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得非常烦躁,自己若是急躁了,那太监们一定会诚惶诚恐,被吓得半死。 王忠端来一碗冰粥,说道:“这是冰粥,您用一些吧。” 粥经过冷冻以后,没有一点热气,吃到嘴里冰冰凉凉的,确实是难得的美味。 莲子、桂圆、红豆等物非常绵软,再经过冰镇之后,一入肚腹,沁人心脾。 一碗冰粥下肚,全身舒坦,热色也减了三分。 王忠在一旁问道:“殿下,这天儿太热了,让他们拿些硝石制一些冰吧,也好降降暑热。” 用硝石制冰,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 唐朝末期,人们在生产火药时开采出硝石,既而发现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水降温到结冰,自此,便有夏天制冰之法。 如果要想吃冰,就将水放入罐内,取一个更大的容器,在容器内放水,然后将罐子放在容器内,并不断地在容器中加入硝石,结果罐内的水结成了冰。 这样一来,罐子里面冰就可以吃了。 他所吃的冰粥,就是这么来的。 朱允熥说道:“也好,让人给皇爷爷,还有后宫送去一些,另外大臣也送一些……还有魏国公家,他一个武将,经常闲不住,肯定会更热了……” “是,奴婢明白,请殿下放心。” 王忠知道他的心意,便含笑应道。 “还有这冰粥,甚是可口,也送一些吧。” “请殿下放心,奴婢一定送到,绝不会让魏国公热着了……”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不一会儿,太监就搬来一些冰放在屋子里面,这些冰散发着寒气,不大一会功夫,屋子里面的温度就降了下来。 朱允熥躺在摇摇椅上,不知不觉假寐起来。 在似睡似醒之际,觉得有人在给自己捶腿,因为比较舒服,朱允熥便没有睁开眼睛。 又过了一阵子,朱允熥调整了一个姿势,鼻子里面闻到一股清香,看到赵明珠蹲在地上,正在给自己捶腿。 便问道:“天色已经黑了,怎么还不去睡?” 赵明珠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说道:“奴婢那里热,睡也睡不好的,想着殿下这里有冰,想必很凉快,就……” “好啊,你居然是来蹭凉快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赵明珠做出投降的模样,眼巴巴的委屈说道:“殿下饶命,奴婢这不热的睡不着嘛,况且这屋子这么大,多奴婢一个人也不打紧吧。” “哼!来蹭凉快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不知悔改,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殿下不要……” 不得不说,人在暑热难当,汗水淋淋的时候,不但心情会让人烦躁,在某些也是没什么兴趣的。 可神清气爽,心情畅快的时候就大不一样了。 朱允熥一开始就闻得出来,这个小妮子过来的时候已经洗浴过了,身上散发着清淡的香气, 可以断定这里面肯定有薄荷,让人觉得凉丝丝的,特别舒服, 不愧是皇宫啊,对这方面的研究太仔细了! 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天气,要配上什么样的香味,才会让人食欲大振,食指大动,都是仔细研究好的! 而且在一个冰凉舒爽的环境里面,做一些运动,不但能够舒筋活血,促进健康,才能够让人的心情更加舒畅…… 看着怀里的娇憨美人,朱允熥笑道:“现在放心了?” 赵明珠脸上一红,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说道:“殿下您再说什么?请恕奴婢愚钝,没听懂殿下的话。” 朱允熥说道:“你看着宫里要为我选妃,心里担忧,怎么,还不承认了?” 赵明珠连忙矢口否认说道:“殿下,奴婢不敢妄想,所以没有什么担忧的,可不是像殿下想的那样……” 朱允熥笑了笑,安慰说道:“放心吧,明珠,你要知道你是东宫的人,就安心呆在东宫,不要想那么多,懂吗。” 赵明珠眼圈一红,就想要哭出来,一把抱紧了朱允熥道:“殿下,奴婢只想待在东宫,只想待在殿下身边,殿下有这心意,奴婢死也愿意了!” “傻丫头……” 赵明珠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宫里对受过宠幸,却无所出的宫女,会在大婚之前安排到别的地方。 因为她的使命已经达成了,以后就用不到了。 况且主妇入内,她也碍事呀。 有时候也会被册封,不过几率不大而已。 当然了,是去是留,还要看主上的意思。 朱允熥明白自己即将娶太孙妃,赵明珠知道心里没有着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两个人也是有感情的,她又怎么会愿意离开,孤独一生呢。 朱允熥说道:“等太孙妃入东宫以后,会册封一些,到时候也有你的。” 赵明珠惊喜的说道:“多谢殿下!奴婢不要什么品级,只要能跟着殿下身边,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没有品级那怎么能行,现在能安心了吧?” “奴婢安心,多谢殿下……” “那你怎么谢我?” “殿下……” …… 朱允熥并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允许她什么嫔妃等级,现在太孙妃还没有娶,说这个还早。 况且尊卑有别,不宜给他太多希望。 而且安排嫔妃的等次,最起码也要知会太孙妃,如此才显得尊敬。 人只有在希望的时候,才会变得有动力,就会争取,向上攀登。 可对于后宫来说,尊卑有序,和睦安宁才是最重要的! 宫里的太监,带着冰块儿送到了魏国公府。 徐辉祖在得知冰是东宫太孙赏赐的,心中便有些疑惑。 随即太监又送了一罐冰镇八宝粥,这更让徐辉祖心里不住纠结了。 谢恩以后,徐辉祖并没有享用,而是吩咐人把冰块儿和冰粥送到了徐妙锦的屋子里。 当徐妙锦看到这些东西,知道从何而来的时候,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 正在选妃的时候,他就这么做…… 还真是胆大呢…… 就不怕有人猜疑? 不过,也真是让人觉得凉爽呢…… “小姐,你看殿下对你也是有心的,我就说嘛,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忘了这桩事的!” “就你多嘴!” “我就是实话实说嘛,哎,小姐你是不是脸红了,你脸红什么?难道是冰不醉人人自醉?” “不学无术,那叫酒不醉人……人自醉……”突然发现这话好像不对,赶紧岔开话题问道:“怎么放到我屋里这么多冰,宫里也不可能赏赐那么多吧?” 小青调笑着说道:“当然不会赏赐那么多了,老爷接到这些冰块之后,就让人全都送到小姐房中来了,还有这冰粥,也全都送来了!” “这怎么能行,都送过来了兄长房中怎么办,快让人送些过去。” 小青拦住她说道:“小姐,你就别费这个功夫了,老爷既然送过来,就肯定是不要的,呵呵呵,小姐,你那一罐冰粥给我尝尝吧?你也喝不完……” “不给!谁说我喝不完!这还不够喝呢!”徐妙锦抱着冰粥,侧着身子躲到了一旁。 小青委屈的说道:“小姐,晚饭吃你都说饱了,怎么现在倒是还不够吃了?” 谎言被拆穿,徐妙锦脸上也有些尴尬,“我,我那是天气热,所以吃不下,现在我又能吃下了!” “……” 有情人相赠,怎么舍得与人分享呢! 江西,吉安府府衙。 “你们是什么人,不要说了,排队一个一个来!” 今日百姓们还是在排队登记,尽管知道选上的几率不大,可总要试试的。 可有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一身文士打扮,拉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不顾排列的队伍,也不顾小吏的制止,横冲直撞就来到了正在登记的偏堂。 “陈知府,这是怎么回事?何人如此放肆!”户部官员不悦的问道。 吉安知府认识认识此人,赶紧上前说道:“解学士,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啊。” 一把拉着对方的手,热情的说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朝廷户部江西清吏司王明王大人,负责咱们吉安府的秀女选拔……” 也对王大人介绍道:“王大人,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解缙,解翰林!解学士!……” 还没有等他说完,王明就明白对方是谁了! 陈知府说的没错,这位确实大名鼎鼎,放到大明也是名气逼人的人物! 解缙! “原来是解翰林,久仰久仰,今日能得一见,实在有幸……” 洪武二十年,解缙参加江西乡试,名列榜首解元。 洪武二十一年,解缙中戊辰科进士三甲第十名,廷试与兄解纶、妹夫黄金华同登进士第。 一门兄弟两进士! 由此可见他们家的家学渊源,否则一家之中岂能培养出来两位进士。 而且他的妹夫也是进士及第,也能够想象出来他们家在文人当中势力和影响!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4章 何以母仪天下! 在历史上,解缙宫中之后,就被授予庶吉士,读中秘书,同年,官至翰林学士。 而且他也得到朱元璋的器重,命其常在身边。 “解翰林能来到衙门,实在蓬荜生辉,还请到后堂饮茶叙话,请请……” 陈知府见解缙来者不善,也知道他的脾气,唯恐他在大厅广众之下说了什么话,让自己难堪,便主动邀请。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解缙便压住心头的不痛快,说道:“陈府君,在下今日前来是为了朝廷选秀女一事!” 陈知府一听这话,赶紧将他拦阻说道,“原来是为这件事啊,好说好说,来,我们到后堂详谈如何……” 解缙眉头一皱,便被知府拉住胳膊,“热情”的把他带到了后面。 在后堂里,几人刚一落座,解缙就忍不住说道:“陈知府,在下倒是想要问问,为何这是宫中选秀,拒绝缠足女子应选?这是何道理?” 解缙的名气虽大,一般人都要给他三分面子,可户部负责此次选秀,谁都知道责任重大,如果办的好,说不定会得到皇太孙殿下的垂青。 可要是办砸了,哼哼…… 况且自从皇太孙主理户部之后,就对户部非常重视,所以户部的官员无论到什么地方,腰杆也都能够挺直三分! 背后有人撑腰,任谁都硬气! 所以江西户部清吏司衙门的王明一听这话,顿时眉头微皱心里面,就不高兴了。 而解缙见他不悦,顿时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不由得心中生气, “吉安张家,乃是在下的至交好友,张家女儿如今正好到了朝廷选秀的年龄,按理说自然也在选秀之列, 可是有人却说凡是缠足的淑女,通通都不能应选,在下就要问问了,大明哪条律法这样规定的?” 陈知府也知道王明不悦,怕他们中间有了冲突,赶紧打圆场说道:“呵呵呵,原来解翰林前来是为了这件事,好说好说,我这就让人把张家淑女登记归档就是了……哎,茶水呢,怎么还没有上来,记得要上好茶!” 侍女立即把茶端了上来,分别放到各人身边的茶几上。 陈知府也热情的招待他们两个喝茶。 茶虽然好,可因为喝茶的人心中不忿,所以后堂的气氛也格外的凝重 王明不动声色,悠然自得的吹了吹茶水,轻轻的饮了一口,又让热气从鼻腔里面缓缓流出,似乎是在品味茶的香味。 按理说解缙带着怒气而来,对方笑脸相迎,最后也把张家淑女列在了选秀名单当中,这就等于退了一步,给了面子,解缙也应该知足了。 可谢晋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辱! 而解缙本来就心中有些生气,如今又被人这般对待,这在一贯受到高捧的解缙觉得,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自己虽然被朱元璋请回家中读书,没有担任官职,可在士林当中颇有声望,谁见了自己不恭维几句? 这个微末小官,竟然敢摆出一副臭脸,简直令人气愤! 所以解缙冷冷的说道:“两位大人,在下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张家淑女必然而已,如果是按照户部这是选秀的办法,那大明有多少淑女会被遗漏? 有多少善良出众,贤孝有嘉的淑女被你们遗漏?如此做法,怎么对得起朝廷对你们的重托,怎么对得起朝廷的信任?!” “哼!” 面对这样的质问,王明冷哼一声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户部如何选秀女,那是户部的事,如果出了纰漏,朝廷是打是罚自有法度,何须而尔在这里质疑!” 解缙顿时怒了,质问说道:“朝廷选秀,守在德行,如果德行不好,那进入宫中岂不是祸国殃民,岂不是毒害大明吗? 在下倒想问问,这选秀到底是重美貌,还是德行为要?!” 这话非常不好回答! 无论回答哪个重要,都会被他抓住话柄! 因此王明反驳说道:“你说的这些实在是无稽之谈!户部负责选秀,何时不注重德行了? 你莫要把德行与有些事连在一起,莫要照着自己的观点来评判!” “女子缠足,本来就是持礼守节,忠贞不二的标记,如此淑女才能辅佐君王,到了你们手中,却如此行事,实在有负皇恩!” 面对谢晋的指责,王明按耐住心中的气愤,说道:“解学士,还请口下留情,户部虽然负责选秀,可也不是随便选的,秉承的是上面的意思,解学士若是明白了,就请回吧。” 一听这话,解缙一拍桌子说道:“就算是皇太孙的意思,你们也要据理力争,直言而谏,而不是如此卑躬屈膝,任由储君置贤良淑女与不顾!而照着自己的喜好意愿!” 还嫌不过瘾,站起身来怒目说道:“如此这般,哪里能选出来真正的良善才德之女!将来如何母仪天下?!你们户部罪过大焉!” “啪!” 王明拍案而起,指着他怒声说道:“放肆!解缙,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指责储君,你眼中还有君父吗?!” 王明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指责太孙妃不贤德,将来不能母仪天下,其实就是在指责太孙! 因为皇帝与皇后乃是一体的,皇帝大权在握,处理天下军政,为天下之君父; 而皇后协理后宫,母仪天下,做天下百姓之家的榜样,为天下之母。 如果有人说皇后不能母仪天下,那就等于说皇帝昏庸无能, 这对皇帝的权威,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陈知府也吓了一跳,他自然也知道这话的轻重,赶紧说道:“解翰林,你饮酒太多,怎么到这时候还没清醒呢,呵呵,净说这些酒话!” 同时也对王明说道:“王大人,你看解翰林还没有酒醒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好酒,竟然让他醉得如此厉害,这才导致话不走心,说了这些浑话,肯定是言不由衷,并非解翰林本意的,呵呵呵……” 赶紧招呼侍女说道:“解翰林醉了,你们快把他送回去……” 这个台阶送的虽然有些勉强,可多少也算是个台阶。 只要解缙肯下,大可以呵呵一笑,那这件事也就此结束了。 可他偏偏就不! “在下没有喝酒,更没有醉!所说的话也都是肺腑之言,出自本心!” 解缙冷眼看着他们,没有丝毫顾忌的说道:“在下无官无级,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你们的做法,也影响不了宫中的喜好, 可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却是做不到!告辞!” 一言说罢,一挥衣袖,便转身而去。 “猖狂,实在猖狂!” 王明望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气愤的说道。 “王大人息怒,他就是个迂腐书生,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这位陈知府几次三番为他找台阶下,可解缙示好不给脸面,所以他显然也有一些生气。 不过想到解家在江西,尤其是吉安府的影响,得罪他对自己没有好处,所以还是忍住了。 而王明也知道若是朝廷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质疑自己的办事能力,所以他并不准备禀报上去。 毕竟不想缠足女子那是一个“潜规则”,也不宜声张。 再加上解缙发了一顿“牢骚”之后就走了,纵然他心中不满,想必也不至于那么不识时务, 因此王明又骂了几句,心中的怒气顺畅了几分,也就将此事放下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果真的识时务,那就不是解缙了! 选秀依然在进行,可解缙心里的压抑也越积越多! 这日,吉安府的文人举行了诗社。 自从明朝初年,国朝步入正轨,经济逐渐复苏,承平之态日显。 各地也在战火之后逐渐复兴,经济文化日渐繁盛,文人活动渐兴,文人结社已有兴貌。 在有明一代,文人结社蔚然成风,各种社类型丰富、组织形式逐渐成熟、地域分布广阔、结社活动也很是活跃。 诗社讲究诗酒为兴,聚于社、乐于诗,故无孤闷客。 所以每一次举行结社,都少不了美酒佳肴,少不了诗书自娱。 结合诗题,析读诗句,更是文人墨客经常做的事。 这日的诗社,同样热闹非凡。 虽然天气炎热,可是这些读书人的兴趣依然十分高涨, 有人出题以后,众人便开始冥思苦想,紧接着一首一首的诗便做了出来,众人放到一起进行品评,各抒己见, 在众人对作品发表完意见之后,便有人说道:“我等终究学问有限,还是要请解翰林评判一番, 一来能让咱们知道差在哪里,如何改进,另外一方面唯有解翰林的评断,才能让咱们分出优劣,也才能服众。” 文武第一,武无第二。 文人中间的评判是非常难的。 毕竟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所写的最好,最出众。 所以评判就需要一位能让众人信服者,才能让人输的心悦诚服。 所以立即有人附和说道,“是极是极!如果没有解翰林的评论,那怎么能行!” “对呀,解翰林学识高超,文采极佳,无人能出其右者,当得解翰林评断,才能服众。” 此时解缙坐在主位上,手里抓着酒壶,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5章 发飙的舅舅 诗社领头的人便走到醉醺醺的解缙身边,客气行了行礼。 说道:“解翰林,这次还麻烦您给评一评,我等感激不尽!” 解缙还在想着前几天的事,心里不痛快,睁开惺忪醉眼说道:“好,拿过来吧。” 解缙看了那些诗文,选出一首最佳的,点评了几句,众人也心悦诚服。 解缙又喝了一口酒,说道:“诸位,论到诗词歌赋,描山写水,叹鸟说物,儿女情长,卿卿我我,终究只是小道而已……” 说着停下来,又喝了一口酒。 既然抛出了饵料,其他人自然极给面子的赶紧问道:“解翰林说的是,只是我懂不明白,在诗文一道上,和所谓大道,还请解翰林解惑。” “对对对,还请解翰林不吝赐教,我等已经心痒难耐,洗耳恭听。” 解缙点点头,对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非常享受, 说道:“我等身为读书人,不可以只专注于那些微末小道,须知那些东西都不过是一人一家,一草一物之事,对于天下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何所谓大道?必然是有关纲常人伦,有关天下之社稷,黎民百姓之操守,如此才得算为大道!” 在众人的催促之下,解缙这才解释说道:“何所谓从大道?首重三纲五常,有道是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仁、义、礼、智、信……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 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解缙不愧是翰林学士,知识也确实渊博,讲解起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说得众人点头称是。 吊过书袋之后,解缙便把自己心中的愤慨说了出来:“就拿此次遴选秀女来说,竟然有人把裹足淑女排除在外,实在是大大荒唐!……” …… 京城,秦淮河。 自从朱允熥被确立为皇太孙之后,身为亲舅舅的常升面对自己的弟弟常森约束的非常严格,不准他再去烟花柳巷惹是生非。 而常森也觉得自己外甥已经是储君了,自己也是水涨船高,自然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随随便便。 可他平常享乐惯了,一时半会儿端着架子,装作知书达理、正正派派的谦谦君子还行, 可时间长了,本性难免就会暴露,几次三番都跑到外面偷偷喝酒。 不过他也知道影响,因此每次出去都比较注意,尽量不到熟人多的地方,也不亮明身份。 此时间他正在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上喝酒。 邀请他的人,正是之前儿子被南城兵马司捉拿的永成伯何涛。 何涛给他斟了酒,笑着说道:“常兄弟,你是不知道,上次殿下高价买了我的地,我的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就怕殿下对我心里不满, 常兄弟,你找个机会在殿下面前替我敲敲边鼓……” “好说好说……” 常森笑呵呵的说道:“老何你放心吧,殿下要真对你不满,就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你看这么长时间了你不还好好的吗,别担心了!” “那你说这钱该怎么办?我是想退回宫里的,可殿下就是不要啊,你想想啊,咱的命都是皇家的,还能要殿下的钱吗? 那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这要是被同僚知道了,指不定该怎么编排我呢,那还不被他们笑话了?咱老常也丢不起这个人呀……” “你就放心拿着吧!” 常森喝了一杯酒说道:“这件事根本就没人知道,你老何整天藏着掖掖着,谁知道你的地在哪里,这笔钱你就留着吧,也没有多少……” “那好,听你的!常兄弟请……” 其实何涛的本意并不是为了这件事,只不过拿这个做由头,他是主动结交常森,进而和皇太孙建立关系。 常森也明白,但他也并没有说透。 看透说不透,才是好朋友嘛。 何涛说道:“这样喝酒,也太没滋味了!不如叫几个过来,咱们也听听曲儿,乐呵乐呵如何?” 常森对这里面的门道非常清楚,而且既然来了画坊,哪里会是个纯情小少年,因此便笑着默认了下来。 有歌舞赏目,有美女坐怀,真是令人舒畅! 在美艳女子热情之下,酒也越喝越多。 过了一阵,常森来到画舫专用的房间小解,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包厢,因为酒喝得有些多了,头有一点晕,就扶着栏杆停了一下,接着就听到包厢里边一番对话。 “听说了吗,这次选秀女但凡裹足的淑女,全都没有选取,连一个都没有!” “哟呵,这可是怪事啊,也没有听说朝廷的邸报里说不选裹足淑女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户部和宫里在选的时候,在登记造册的时候就把她们得排除在外,根本就没有让她们上册!有的地方都直说裹足的淑女不选了!” “这还得了!但凡读书人家,士族大户,家中女儿很多都裹足,这一下子排除多少人!” “诸位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是真的,我家的妹妹就因为裹足,被他们说成体态不佳,所以根本不给机会……而且,听说这还是上面的意思……” 常森一听是关于自己的外甥,赶紧靠近窗户,想要听得仔细一些。 “江西那边都传开了,很多读书人都不认同这种做法,引起了士林的非议……” “那是肯定的,真要这么选,多少官宦之家的小姐都没有资格,不仅这次没有资格,以后恐怕也不行!这谁能满意……” “听说吉安府的解缙,举行了几次诗社,每次都抨击这件事,也不知道这股风声,什么时候能刮到京城,咱们也该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对呀,裹足的女子有什么不好,贤良淑德,温婉可人,最是贤惠,这样的女子才有资格进……” 这些话入耳,顿时让常森怒火中烧! 这帮人是准备算计自己的外甥呢! 那还得了! 自己身为舅舅,岂能坐视不管! 他知道自己的武力不行,便跑到包厢里面拉着何涛,道:“老何,敢打架不敢?你要敢打,我老常改天请你喝酒!” 这其中,又怎么是一顿酒那么简单! 常森请的这顿酒,就代表二人从此结交了! 何涛也正是明白这个,再加上常森也不是没有脑子的无法无天之徒,不是谁都敢得罪的, 既然他说打架,对方肯定能打。 所以何涛赶紧说道:“常兄弟,打架有什么不敢的!你说是哪个王八蛋,咱们这就揍他们一顿!” 于是二人带着随从,杀气腾腾的踹开那个包间的门,进去噼里啪啦将里面的几个痛揍了一顿! 常森出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于是赶紧进宫。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6章 朱元璋震怒 东宫,本仁殿。 “微臣常森,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舅舅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太监搬来凳子,常森落座。 朱允熥又让人端来冰镇瓜果,以及冷冻的羹汤,热情的说道:“天气炎热,舅舅用一些消消暑热。” “好好好,多谢殿下。” 二人一边吃喝,一边叙话,聊着家常。 朱允熥道:“三舅,你平常若是得闲的话,就多来东宫陪陪外甥说说话,咱们一家人也该多亲近亲近,二舅倒是常见, 可二舅的姓子你也知道,总是公事公办,每次来东宫都是为了公务,我都觉得在二舅眼里只有君臣之礼,没有舅甥之情了呢!” 听到这样“不满”的话,常森才完全放心下来,殿下是念亲情的呀。 所以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不算那么拘礼,说道:“殿下,你也知道我二哥的脾气,就是那么百无聊赖,没有任何乐趣可讲,我都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什么, 你是不知道,在家里就没有人是他不敢训斥的!” “二舅,莫非也训斥三舅不成?” “呃,咳咳……这个有时候,也会,不过不常有,不常有……” “呵呵呵……” 二人在一起吐槽了一番常升,心情都非常好。 朱允熥其实心里对常森是有些亏欠的。 自己在扳倒詹徽的时候,是常森为自己出了力,可自己成为太孙之后,虽然有许多赏赐,可是并没有对他授予官职,唯一重任。 这不是他不念旧情,而是害怕朱元璋心里忌惮,恐怕他为了让自己坐稳皇位,而对自己的舅舅家下手。 毕竟自己的二舅常升是开国公,继承了外祖父常遇春的势力,如果在对常森重用,难免不会让人心生疑虑。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自己舅舅家已经非常显赫了呢。 所以朱允熥所能做的,唯有更加的亲热,更加的亲厚。 “殿下,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常森试着说道。 “舅舅不必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咱们中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常森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不过在说话的时候,还是斟酌着说道:“我在过来没听到了一些话,事关本事东宫选秀的事……” 便把自己在秦淮河的画舫里听到的,以及自己在京城所打探出来的消息,都一一的说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说自己是在烟花之地听到的风声,那样就等于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喝花酒了。 自己好歹也是个舅舅,这在自己外甥面前让人很难为情啊。 “我在听到他们的议论之后,气愤不过,就找了个别的由头打了他们一顿,给殿下出出气!不过若真的有这种声音,还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还是舅舅亲啊,能一直站在外甥这边,替外甥出气,那些乱嚼舌头的打了就打了,下次舅舅见到他们,再打一次也无妨!” “嘿嘿嘿,莽撞了,莽撞了……”常森不好意思的说道。 朱允熥道:“舅舅不必担心,不过是有些迂腐书生的无知言论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必理会。” 二人有说了一番话,眼看马上就晌午了,朱允熥便吩咐说道:“来人,去请开国公来东宫用饭。” “是,奴婢遵命。”小太监领命而去。 朱允熥又和颜悦色地对常森说道:“我让人把二舅请来,三舅别急着回去,晌午咱们就在东宫用饭,我们一家人叙叙家常。” “这如何是好……”常森见推脱不了,欣然领命说道,“多谢殿下赐宴!” 朱允熥笑道:“都是一家人舅舅不必客气。” 开国公常升被请到东宫之后,行礼客套一番,而朱允熥又让人把自己的姐姐江都郡主请来,便开始了宴席 几人边吃边聊,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倒是十分惬意。 作为当事人的皇太孙满心舒泰,而作为大家长的朱元璋,此时却非常震怒! “啪!” 谨身殿里,一封奏章被摔在地上。 朱元璋愤怒的说道:“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这件事都出了多少天了,现在才报上来!解缙擅闯吉安府衙的时候为什么不禀报! 他都在江西开了几次诗社了,有多少文人和士族被他这套迂腐之言影响,你知不知道?!他们在私底下的议论,有多少人发表不满你知不知道!” “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住的请罪。 他此时害怕极了,唯恐皇帝的怒火烧到自己头上。 而他在心里,也把那些没事找事的人骂了千百遍! 每次惹怒皇帝,首先承受怒火的就是自己! 现在监国太孙就是朱元璋的逆鳞,谁要是谁敢影响到太孙,肯定没有好下场! 那帮挨千刀的,真不是个玩意儿,连死都不会挑时候! “要不是现在皇太孙监国,朕真想亲手砍了你的脑袋!滚!拿着你的奏报去东宫禀报去!你的头让太孙砍吧!” 蒋瓛拿着奏章前往东宫。 一路上他的心情非常忐忑,他知道朱元璋对自己几次都动了杀心,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搬家。 或许陛下是想让皇太孙杀了自己,从而为太孙立威吗? 还真有这个可能! 锦衣卫为百官所憎恨,新君在继位为的时候,杀了自己正好可以收揽人心,安抚朝臣,换作是谁都会这么做。 而皇太孙此时虽然没有继位,可他现在受命监国,总理朝政,俨然和皇帝的权柄一样…… 自己这条命,唉…… 所以别看锦衣卫平时风风光光,许多时候还可以耀武扬威没有人敢招惹,可到头来不过就是个牺牲品罢了! 因为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在忠心于陛下的同时,得罪的人也太多了。 天下可以没有锦衣卫,却不能没有朝臣,所以皇帝是不会吝惜一条鹰犬的。 想要在锦衣卫的责任上想得善终,就是奢望而已啊…… 蒋瓛来到东宫的时候,从王忠口中得知殿下正在午歇。 王忠说道:“蒋指挥使,虽然殿下正在休息,可殿下也说过若有什么急事,让我们尽可以禀报,要不然咱家进入禀报禀报?” 蒋瓛赶紧将他拦住,说道:“王公公,王公公,不必如此着急,微臣前来虽然有事求见,可并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怎敢惊扰殿下歇息。” “嗯,如此也好。” 蒋瓛知道王忠是殿下心腹,有心与他结交,便站在外面与之攀谈起来。 等到太阳西斜,朱允熥从午睡中醒来,顿觉全身上下神清气爽,这才来到文华殿继续处理朝政。 而蒋瓛在等了一个时辰之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被带入殿中觐见。 蒋瓛诚惶诚恐的把奏章递了上去,又把在江西发生的事做了禀报,情况大致和常森所说的相当,只是更加详尽,更加确定而已。 最后蒋瓛说道:“殿下,现在江西士林中许多人对此事议论纷纷,另外大明各地也有些声音,其中以浙江、福建、湖广最为突出……” “嗯,孤王知道了,下去吧。” “呃……是,微臣告退。” 皇太孙殿下虽然没有发怒,可这更让他心里不安! 殿下虽然没有责备,可谁都知道各地出现了这种声音,锦衣卫现在才报上来,已经是严重的失职! 可是他没有办法,只好心惊胆战的退下。 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锦衣卫上下好好整顿一番,不能存着侥幸心理,疏忽懈怠! 否则第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 朱允熥将这份奏章放到了一旁,他准备马上就处理此事。 有些事可以等一等,缓口气,让一些人浮出水面。 朱允熥当然明白为什么这些地方的议论声音大,因为早在元朝统治的时候,江南地区就没怎么受到大的冲击, 后来虽然有几次大战,士族会受些影响,可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大明建立之后,江南地区也是最为太平的,文化兴盛,经济也迅速得到恢复,所以因为历史的原因就够造成江南多富户。 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几岁就要为家庭生计劳苦,割草喂牛,洗衣做饭,如果再年长几岁,还要下地和青壮年一样干活, 她们是没有资本,也没有条件缠足的。 唯有那些不为生计担忧的富户壕绅,世家大族,才会附庸风雅,效法跟随前人的做法。 他们的女儿不能入选,他们当然不乐意。 这也正是这种非议,只存在于士族和大户之间,并没有在民间传播的原因。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告诉宫里派出去选秀女的太监宫女,不许裹足女子入选,一个都不行!” 王忠没敢应下,担忧的说道:“殿下,士林大族当中已经有这些非议了,要是再这么说,恐怕……” “恐怕什么?” “殿下,恐怕争议更大呀……” 朱允熥笑笑说道:“不过是些议论罢了,有何惧怕! 你传令下去,还有,告诉户部的官吏,这是皇太孙的命令!”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7章 背后的阴谋 谨慎殿的偏殿之中,朱允熥正在陪着朱元璋说话。 聊了一会儿琐事,朱允熥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皇爷爷,孙儿该告退了,那么多朝廷公务压在我身上,连陪您聊天喝茶的功夫都没了,这您可不能怪我。” 朱元璋听出他的牢骚,别笑着说道:“你是监国储君,朝廷政务自然要由你处置了,难不成还都送到咱这里来吗,那你还算什么监国!” 朱允熥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皇爷爷,以前孙儿替您分担政务也就罢了,想着尽一尽孝道减轻您一点的负担,可您倒好,把所有的任务都堆到我头上! 您倒是乐得清闲,在天底下帮忙把自己给折进去的,孙儿这也是独一份儿了!您就不怕有人说您欺负晚辈?” 朱元璋摇摇头,笑呵呵的说道:“咱怕什么!咱把这个家都交给你当家作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爷爷,还是您当家作主吧,孙儿在旁边给你敲敲边鼓,擂鼓助威就行了,可不敢当主角,登台唱曲儿。” “别人想登台还没有资格呢,你倒是抱怨起来了!不过就是一点儿政务罢了,你呀,就是吃苦太少,没过过苦日子……” 朱允熥做出一副害怕他长篇大论的模样,赶紧说道:“是是是,皇爷爷说的都是!孙儿定当谨记!时间不早了孙儿告退!”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啪!” 朱元璋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按回了原位,“别接着走,咱倒是想问问你,选妃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朱允熥立刻表现出来一副乖巧的模样,说道:“皇爷爷,姻缘从来都是媒妁之言,自然要由长辈做主,这件事交给皇爷爷孙儿放心的很!”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才让你选妃你为何不选?还把名册送过来,你安的是什么心?” 朱允熥一脸无辜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这不是想让您做主嘛,名册送来更显诚意呀。” 朱元璋知道名册上的淑女他并没有看中,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的办法而已。 不过朱元璋并未点破,还是想暗暗的较劲,如果按照自己的意愿,达到最好的结果是好! 可一旦点破,就得拿到明面上说了,此举殊为不智。 朱元璋转而问道:“蒋瓛去东宫禀报了吧,对于外面的那些议论,你准备如何处置?”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这等问题迟早会出现,现在孙儿提前监国,有些人就坐不住了,想要试探孙儿的锋芒,孙儿自然要如他们所愿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摸了摸胡须说道:“不错,你能明白这个就好!” 又说道:“可外面这种风声议论已经传开了,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明都会形成巨大的非议,你就不担心人言可畏?” 朱允熥回答说道:“皇爷爷,孙儿又不是圣人,怎么不知道人言可畏的厉害之处,历史上的人物,被那些自诩为清流的人污蔑泼脏水的事例太多了, 可孙儿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好好整治他们,所以皇爷爷不必担心,孙儿自有分寸。” 朱元璋脸色一沉,说道:“他们以为咱老了,以为储君年幼,以为咱害怕出什么乱子,所以就会由着他们,就想着捋捋虎须, 看他们想错了!咱是老了,可还没死呢!文人就是这点不好,权利欲望太重!无论你准备怎么做,咱都支持你!” “多谢皇爷爷,不过皇爷也不必生气,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作为掌权二十多年的皇帝,朱元璋从来不会从事情的表面来看待问题。 他既然能够把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勋贵,压制的死死的, 既然能像犁庭扫穴一般,把文官集团犁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把朝廷大权全部集中在自己的手中,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受迷惑! 而朱允熥心里也清楚。 这是士族和文人在议论选妃的事吗? 表面上看确实是,可要往深处看,问题还不在选妃上。 而在士族和皇权的权利相争! 在每一个朝代,都会有士大夫阶层和皇权的争夺,只是这种争夺往往比较温和,既没有流血牺牲,也没有惊天动地。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中间的交易层出不穷。 就拿明朝末年的复社的创始人,出身江苏太仓的张溥张乾度来说, 他乃是当时影响极大的复社创始人,在他尚未考过科举的时候,就已经干出了无数大事,从组织暴乱到冲击衙门,还有纵火烧城之类。 还参与苏州抗税暴动,撰写《五人墓碑记》,痛斥阉党,名动天下,崇祯元年,“组织群众”驱逐阉党骨干顾秉谦。 连阉党都敢对付,可想而知他的勇气和背后的实力! 复社的声势也从此震动朝野,号称是“春秋之集,衣冠盈路”,“一城出观,无不知有复社者”。 其影响力遍及南北各省,走到哪里都是万人空巷,拥趸追随者不计其数。 张溥在朝廷政权上极度狂热,而且还很有野心和手腕。 在成名之后,他不肯按部就班地出仕熬资历升官,反而一心求大,企图一步登天,借广收门徒以控制文人、把持科场,最终达到左右政权之目的。 而且一度真的让他给成功了! 可能许多人觉得非常荒谬,觉得他不就是一个没有功名,没有官职,更没有权利的的读书人嘛,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可事实上,他确实能左右朝局,影响朝廷! 说一句“白衣宰相”也不为过! 因为当时的当朝首辅周延儒,都被他捏住了把柄,不得不惟命是从。 有一次,张溥甚至直接给了周延儒一个册子,上面写满了人名,有的要大用,有的要罢官,而周延儒居然也尽数照办,丝毫不敢违抗。 想想看,一个区区读书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难道是凭着他一个人吗? 要知道那几年,许多复社成员相继登第,声动朝野。 而许多文武将吏及朝中士大夫、学校中生员,都自称是张溥门下,“从之者几万余人”。 所以,张溥并不是凭着自己的力量,而是代表了士大夫阶层,几乎整个阶层都在和皇权,和朝廷做斗争,所以影响力才会那样大。 当时的崇祯皇帝难道就不知道吗? 可他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阶层,这不是你一声命令就能解决的。 不过朱允熥并不害怕,士大夫阶层与皇权的斗争从来都会有, 既然迟早都会有,何不趁着他们还没有壮大的时候,趁着朱元璋还活着,能为自己保驾护航的时候,狠狠宰上一刀呢! 所以外面议论的声音,许多人就是拿裹足这件事做借口,来让皇室妥协而已。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你跟咱说句实话,你是真不喜欢裹足的女子,还是有什么想法,要拍咱的马屁?” 朱允熥苦笑说道:“皇爷爷,为了拍您的马屁就牺牲孙儿的幸福,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不过皇爷爷,虽然孙儿对于选妃的事听您的安排,可是有一条,您可千万不能给我选个缠足的女子,否则孙儿宁可悔婚,也绝不答应!”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放屁!咱还能给你选个缠足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嘿,孙儿这不是怕您和他们妥协嘛……” “咱妥协?亏你说得出来!你这是成心气咱的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朱元璋笑骂一阵,又接着说道:“以后你也可以调动锦衣卫,吩咐锦衣卫办事,既然要监国,就别想偷懒!” 朱允熥微微有些吃惊,现在朝廷的事都扔到东宫了,朱元璋清闲无比,不过只要有锦衣卫在手,他就能够知道大明所发生的任何事情。 如果把锦衣卫的权力再移交,那他可真是放权放的彻底了! 所以他推脱说道:“皇爷爷,锦衣卫还是您留着吧,孙儿用不习惯。” 朱元璋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道:“放心,锦衣卫还会向咱禀报,只是从今以后你也有权利调动,尽管吩咐他们办事就行了。” “如此……多谢皇爷爷!” 出了谨慎殿,回到东宫文华殿。 蒋瓛已经在外面等候了,行礼说道:“微臣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知道他既然来了,肯定已经得到了朱元璋的命令。 自己现在是锦衣卫的半个主人,自然也能提点,所以便说道:“蒋指挥使,你们锦衣卫的做事效率,也应该提高一些了, 若是再这么后知后觉,孤王就要怀疑你们锦衣卫能否尽忠职守,能否为皇家耳目了!” 蒋瓛偷偷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说道:“微臣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而是吩咐道:“现在外面有一些风声,让你们的人做好记录,看看是谁在兴风作浪,明白了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8章 皇帝的妥协 “殿下放心,微臣绝不敢再有任何纰漏!” 蒋瓛心中凌然,来不及多想,赶紧领命说道。 “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他知道知道现在自己如果选择妥协,哪怕是妥协一小步,他们肯定会进一大步。 现在那些议论的声音,可能只是说皇家如此选妃不妥,应该也把缠足的大家闺秀列为选择对象。 可一旦妥协了,至少也要选一个缠足淑女作为侧妃。 甚至他们会要求正妃也是这样! 欲壑难填,欲求不满,人心是难以满足的! 朱允熥可不想枕边人,是一脱脚就吓人的,否则那还能提起兴趣吗? 而让锦衣卫记录好兴风作浪的名单,就是想要知道谁是不识时务的! 也方便自己分化拉拢,毕竟士族阶层是一个大的阶层,也是不可少的阶层,因此不可能把他们全都打压铲除了。 就像后世的富人一样,你可以利用他们,可以打压他们,可却不能打他们朕给消灭了。 朱允熥想了想,吩咐说道:“王忠,派人去各地藩王府邸,带上一些宫里的东西送过去,虽然隔得远,却也不能忽略亲情…… 也请各位王叔守着皇家的规矩,话语柔和一些。” “是,奴婢明白。” 士林和多数人中间的这种议论之声,也在快速的传播。 在四川成都蜀王府中,蜀王朱椿正在和王妃续话。 王妃蓝氏虽然是蓝玉的女儿,可并不像别人以为武将以后那样,舞刀弄枪,性情粗犷。 反而非常温婉,持家守业非常贤惠。 蓝氏说道:“殿下,现在外面都在议论女孩子家该不该缠足的问题,咱们女儿小樱今年五岁了,殿下是怎么想的?” 朱椿听到这话,别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问道:“夫人,莫非你也想给女儿过缠足不成?” 蓝氏察觉夫君态度有异,便从桌子上的茶壶里面,给他倒了一碗茶说道:“我是在想无论缠足不缠足,都要拿个主意,毕竟女儿五岁了, 外人会提起这件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朱椿眉头一皱,接过茶说道:“谁在你面前说这事了?” 蓝氏照实说道:“就是和咱们家经常来往的那几个贵妇,你都知道的,她们也是一番好心,并没有别的意思。” 朱椿说道:“如果别人再问起,你就说皇室郡主岂有缠足之礼!让她们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是担心有人借着她们这些妇人之口,来影响皇族。” 蓝氏惊讶的说道:“殿下,这个总不至于吧,谁还能影响皇族?缠足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用不着这么做吧。” “唉……” 朱椿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皇不喜欢缠足的女子,母后也并非缠足,况且皇家从来就没有这个先例,咱们要是给女儿缠足了,说不定就会被父皇申饬, 再说了,现在正是皇太孙选妃的时候,允熥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缠足女子了,要是从咱们家破了皇族的规矩,那把皇太孙置于何地? 到时候那些不安分的人,肯定会拿着咱们家的事做例子,向皇太孙进谏,到时候就麻烦了!殿下听还是不听?按照殿下脾气……” 蓝氏终究是一个妇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没想太多,现在听朱椿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后怕! 她可听丈夫说过皇太孙的性格,蜀王府敢开这个头,被人拿住话柄,导致他难以收场…… 殿下肯定会责罚蜀王府的! 此时侍者来报,说是方孝孺求见,朱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知道方孝儒作为一位学识渊博,举止严肃,品行端庄的人才,思想也最是固化。 而且他在文人士林当中的影响力极大,这样的人就是皇帝也会尊重三分。 自己肯定是要接见的,只是他这个时候求见…… 果然,方孝孺见了朱椿,在一番寒暄之后,他就开始谈论裹足对于女子贞洁的重要,对于礼教的维持,对于尊卑以及男女大防的优点, 话一说起来就如同长江之水绵绵不绝,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朱椿听得头皮发麻,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如果是平时宣扬这个,那还倒罢了。 可现在是皇太孙选妃的时候,你这是明摆着不同意储君的做法啊。 朱椿不敢得罪皇太孙,也不好开罪方孝孺,只好装作头晕目眩,病症发作,根本不能支撑。 方孝儒知道他是装的,可也没有办法,既不好点破,只能告辞离开…… 之后宫里太监来到蜀王府,送上来一些补品,又委婉的把裹足的事提了提。 蓝氏这才无比佩服丈夫的猜想。 而远在北平府的燕王府中,传旨的太监也到了。 双方的见过礼之后,太监说道:“皇太孙殿下记挂燕王,特地命奴婢送些人参、鹿茸,还有滋补的燕窝,来给殿下补补身体。” 朱棣客气的说道:“殿下有心了,多谢皇太孙殿下!” 太监摆了摆手,下面的人又送上几双女子的绣花鞋。 这个太监笑呵呵的说道:“燕王殿下,这是东宫尚服局做的绣鞋,殿下特意命奴婢送来,说秋天快来了,要注意保暖,您瞧瞧,殿下多么关心燕王殿下的两位郡主呀……” 朱棣不动声色的说道:“殿下对臣的心意,臣明白,一定不负陛下和朝廷所托。” 太监离开以后,姚广孝从一旁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绣花鞋说道:“这位储君还真是有心啊,大老远的送来几双鞋。” 朱棣回过身来,坐在椅子上说道:“他这是在提点本王,不要给他拆台罢了!” “哼!” 朱棣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口气,有些不悦的说道:“某些人未免也太小看本王了,当真以为本王的格局就那样不堪吗?! 无论如何本王也不可能学那迂腐之人,生生把自己女儿的脚骨头给裹断了!就为了彰显自己品德,是在愚蠢至极!” 姚广孝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其实裹足的问题还不是最大的,士大夫和士族的试探才是最大的问题。” 说到这个,朱棣就觉得非常气愤,开口骂道:“本王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想要以此来试探皇权,简直愚不可及! 我那侄儿刚刚被立为……监国太孙,他们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想要试试新主的根底脾性! 当真为父皇把政权都交在他手里,就当真不管朝政了?你看着吧,这次他们肯定讨不了什么便宜!” 朱棣也明白这里面的斗争,不过按照他的性格,他是绝不认同的! 姚广孝笑了笑,说道:“即便讨不到什么便宜,可也没什么损失,左右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猎狗扑食,一次一次的试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他们得逞了。” 朱棣闻言,立即眉头紧皱。 不过他也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反驳,因为姚广孝所说的乃是事实。 像这样的试探,绝不会是一次。 历史上,有些时候皇权为什么会丧失?那是在一次一次的博弈中,一次一次的试探里面,被逐步蚕食的! “这帮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朱棣骂道。 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他们得到了机会! 这样的例子很多,就拿历史上的朱允炆,建文帝来说,就发生过与士族妥协的事例。 他在位期间主持了一次科举,这次科举发生在建文二年,也就是公元一千四百年。 在这次科举,产生了著名的“吉水中全榜”典故! 因为吉水县学子胡广中了状元,吉水县学子王艮中了榜眼,还有桃探花李贯。 李贯虽然是吉安县人,但是处在广义上的吉水流域,所以就有“吉水中全榜”的说法。 就就连朱棣本人,在历史上篡位成功之后,因为根基薄弱,反对的人太多,也不得不与士族妥协。 朱棣举行的第一次科举,出现了江西的学子霸榜的盛况。 若是细数了一下名单,就会发现这一届科举,有一百一十三名江西学子,金榜题名高中进士。 而且吉水流域学子,都包揽了状元、榜眼、探花! 还不光如此,江西士子更是包揽了殿试的前七名! 而这只是江西科举全盛期的开始。 在明朝的时候,江西的学子在科举考场上,总是习惯性霸榜。 明朝的时候,吉安府出来的状元,就有十二个! 再加上榜眼、探花,和数以千计的进士。 这使得明朝的翰林院,大部分是吉安府人。于是乎,就有了“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的说法。 不可否认江西却是确实文风鼎盛,庐陵文化也确实不可小觑,也确实人才辈出, 可皇帝为了天下的稳定,有时候不单单是看成绩的,他必须采取“平衡”。 可为什么会出现连续霸榜的事? 无非就是皇帝让步,妥协而已! 姚广孝说道:“殿下,老衲觉得此时燕王府应该静默,不应该掺和此事,他们试探的是监国太孙……” “监国太孙”这四个字,听在耳中,让朱棣觉得心中很不舒服…… 监国,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皇帝的权利操之于手,自己有什么争得过呀…… 虽然并不认同士族所做的,可朱棣也知道自己不能引火烧身,因此便默默的没有说话。 自己和储君比起来,还是太弱了。 储君有皇帝撑腰,有整个天下的力量作为支撑,而自己有什么? 就是一个处处受制的藩王罢了! 一旦惹上麻烦,宫里那位恐怕是不会管自己的…… 或许,他巴不得自己引火烧身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449章 小朝会 这件事不仅在皇室中在关注。 在民间,也引起了议论。 “知道了,咱们的皇太子殿下不喜欢裹脚的女子,这次东宫选妃,但凡是裹脚的都没有列入备选名录……” “这事我也听说了,还特地下了命令,给户部和各地选秀的宫女太监,凡是裹脚的一个也不选!” “这件事都传开了,尤其是那些读书人,士族,都对这件事非常不满,他们觉得裹足的女子才贤良淑德,才能够与君王相配,为天下表率……” “可不是嘛,很多人对这件事都有非议,你想想啊,他们家的女儿选不上,可不得生气吗……” “皇后就没有裹脚,不是照样母仪天下吗,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的!就是没事干!” “皇太孙可是非常贤德的,就连皇帝都夸赞他诚孝贤孙,又有皇后的榜样在前,选一个不裹脚的太孙妃怎么了!” “……” “要我说呀,那些裹脚的人家,都是吃饱了撑的!好端端的让自己的女儿受那个苦,心肠怎么那么狠啊!” “你不明白,人家不愁吃喝,当然怎么附庸风雅怎么来了,这在大户人家是一件雅事,咱们可玩不起!” “哼!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爷,就会这么折磨女儿,简直猪狗不如!还用这个来判断贞洁与否,真tnd混账!” 在百姓口中的皇后,是唯一的皇后,就是已故的马皇后。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马皇后为人仁慈,能够辅助皇帝,不仅协理后宫,更关心百姓的疾苦, 所以马皇后在百姓中间有贤名。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对于将来的皇后是不是裹脚根本不在意! 甚至还会爱屋及乌,想着储君也选像马皇后那样的才好! 再加上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基本都不给缠足,他们为了生计要全家总动员,对女子缠足是从心里排斥的,甚至觉得这是无病呻吟!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坐在京城集市的茶摊上,一边喝着没什么滋味的凉茶,一边儿听着百姓的议论。 在他身边坐着三个部下,一声不吭着跟着喝茶。 只等到喝了几壶茶,茶摊上议论的百姓离开又去干活了,蒋瓛这才放下茶杯。 伸手一抬,茶摊的主人收起旁边的幡子,表示自己的茶已经卖完,准备收工了。 此时茶摊周围没有外人,蒋瓛沉声说道:“各位,刚才的议论你们也都听到了,现在就连民间,就连普通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可想而知此事的议论之声有多大! 殿下已经下令,任何在这件事上参与的,通通要做好记录,不可疏漏一人,你们做得如何了?” 三个部下各自掏出一封名录,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说道:“大人放心,都在这上面了,保证一个也跑不掉!” 蒋瓛伸手压住注册,感受了一下厚度,盯着三人,冷冷的说道:“你们都是锦衣卫的老人了,锦衣卫的规矩你们都明白,现在皇太孙监国,正是朝局不稳,有人想要轻风作浪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协助储君,让皇太孙殿下觉得我等有用,那将来竟然有泼天的富贵等着! 可要是我等办事不力,让殿下觉得不顺手……那鹰犬最终的结局,你们都明白!” “大人放心,我们全都明白。” 蒋瓛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提点说道:“你们用心做事,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们一句,一旦皇太孙降下雷霆之怒,我这条命是保不住的…… 可是临死之前,我也得拉几个人一同奔赴黄泉,那样才不寂寞,你们谁想随我而去?” 三人吓了一跳,赶紧行礼说道:“大人必将长命百岁,高官厚禄,我等愿意追随大人!” “很好!” 蒋瓛继续敲打说道:“我不希望锦衣卫的反应再像这次迟钝!若是有下次,家法伺候!” “是,卑职不敢!” 把三份名册拿在手中,说道:“这些名册我先收下,也会核实查验,你们若是有新的发现,记得报上来!” 一双眼睛如刀似斧的盯着三人,让三人心中一颤,吓了一跳。 这是在怀疑他们徇私舞弊…… 蒋瓛此时必须好好的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东宫那里,可揉不得沙子! 东宫文华殿,小朝会。 既然是小朝会,那么规模就可大可小。 不过既然有召集六部,还有五军都督府,还有督察院,大理寺等,所以一般都会有几十个官员参加。 在讨论完秋天赋税的收集,以及各部紧要事务以后。 立即就有礼部给事中,上前参奏说道:“启禀皇太孙殿下,臣有本奏。” “准奏!” 洪武六年分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各设都给事中一人,正七品,左右给事中与给事中,均从七品。 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稽察六部事务。 享有“科抄”,“科参”及“注销”之权,注销是指圣旨与奏章每日归附科籍,每五日一送内阁备案,执行机关在指定时限内奉旨处理政务,由六科核查后五日一注销。 不过此时是没有掌权的内阁的,只有搜索朱元璋处理朝政的几个廷臣。 六科还可以参与“廷议”,“廷推”,参与朝廷大政方针的制定,监督其执行。 所以六科就相当于皇帝手中的人,用来监督六部的行事。属于自己自己人。 不过在皇权高涨,皇帝大权独揽到时候,各部官员都非常听话,所以六科发挥的作用就不太大。 因为不听话的官员,都被皇帝撤换了! 礼部给事中李环行礼说道:“殿下,臣察觉礼部同僚近日在讨论宫中选秀一事, 选秀乃是朝廷大事,关系重大,皇室婚娶大事,不可儿戏,尤其是关呼殿下,更需要谨慎再三……” 听着他的话,朱允熥的眼睛却飘向了礼部侍郎任亨泰。 这是任亨泰满心苦涩,他原本以为李环是要弹劾礼部的事,这虽然让自己为难,这也算正常的事。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开口就说皇太孙要选秀立太孙妃的事! 这可是大事啊! 眼神偷偷看向皇太孙,正好迎着他清冷的眼神,这让任亨泰顿时心提了起来! 殿下显然是误会了! 微臣可没有这个意思啊! 而且他也知道皇太孙性格坚韧,选妃这么大的事岂会被别人所拿捏?! 李环继续说道:“此前更有声音说宫中有令,凡是缠足之淑女,皆不可应选,曾以为此举大大不可……” “放肆!” 还没有等他话说完,开国公常升就喝断他的话说道:“如何选秀,该怎么选秀,此乃皇家之事,是储君之事,就算是户部,也只是受命协助,何时轮到你一个科官发话了!” 在他的话里,明摆着是反对皇太孙排除裹脚淑女的做法,他还直接说不可,这不是直接说自己的外甥吗。 刑部郎中杨帆立即出列说道:“开国公,科官也能参与朝廷大事,为何就不能谏言?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而且微臣觉得李大人的话也有道理,东宫选妃虽然是殿下一人之事,可这件事却关乎苍生,关乎黎明百姓,不可不慎重……” 此时刑部尚书杨靖脸上的肌肉,也不由得抖了抖。 若是礼部科官说这件事,任亨泰还能撇清关系,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 可杨帆是刑部郎中,是自己的部下呀…… 紧接着大理寺少卿也站出来说道:“不错,太孙妃的册封乃是一件大事,所选之淑女,必须举止端重、品德高尚,端庄秀丽,知书达理, 既能辅助君主,又能协理宫中,如此才堪为表率…… 而裹足之淑女,自幼家教严格,秀外慧中,可堪选配……” 蓝玉听不下去了,不满的说道:“住口!一派胡言!怎么选哪里用得着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想一想你们各部的政务来的实际!整天如此不务正业!” 傅友德笑着说道:“大将军说的对!某些人啊,就会耍嘴皮子功夫,不该操心的瞎操心!这种人就应该扔到战场上,好好经历经历战场的厮杀才行!” 王弼也呵呵笑道:”我听说刑部积压了很多案件,杨帆,你是刑部的郎中,就是这么处理本部事务的? 就是这么报效朝廷,报效皇恩的?这要是放在咱们五军都督府,那就是贻误军机,早就被砍头了!” 杨帆气得满面通红,因为自从各地登闻鼓设立之后,案件处理就要比从前更加公正,如此才不会被百姓骂, 所以很多时候效率就提不上来,短时间内案件肯定会有所堆积。 因为王弼说的是事实,他实在无法反驳,只好脖子一扬说道:“这是刑部的事务,不劳定远侯操心!” 杨靖在一旁摇了摇头,暗骂属下愚蠢! 这么说就等于自认“不务正业”了! 此时齐泰站出来,对着主位上的朱允熥行礼之后,这才转向众人,慷慨激昂的说道:“本官觉得定远侯所言极是! 朝廷既然设立六部,总管天下政事,我等他肩上担负着天下黎明百姓,担负着大明的江山社稷!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0章 沈家的反应 “陛下和朝廷既然有这样的托付,就是对我等的信任,处理好各部事务才是本职,怎能本末倒置……” “齐大人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什么叫做本末倒置,辅助君王,匡扶社稷,也是我等的职责!汝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肃静!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朱允熥脸色一冷说道:“就事论事,就要言其他的,吵吵嚷嚷哪里还有大明官员的威仪!” “臣等失礼,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如同声色的说道:“这次就罢了……既然尔等有人不同意对于选秀一事的安排,而有自己的见解……” 眼睛从众人身上扫过,目光所及之处,人人心里都是一冷,能够明显感觉到皇太孙殿下的眼神的冷峻! 尽管他面含微笑,看起来春风和煦,可给人的感觉却如寒风侵体…… 朱允熥继续说道:“孤王年少,许多事做的可能有些不如意,不过孤王掩耳闭塞之人,自然能够听得进不同的声音,所以你们若是有什么想说的,送个奏章上来吧。” “臣等遵旨……” 铁铉捏紧了衣角,在别人看来皇太孙这是能够听得进逆耳忠言的话,是广开言路的表现, 可在铁铉听来,却处处透着杀机! 不仅是铁铉,许多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冷意! 听听殿下的话,“不同意选秀安排”,“有自己的见解”,“不同的声音”, 一个朝臣不同意君主的做法,有自己的想法,还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不是找死吗? 这是在敲打众人呀! 作为在朝堂上的聪明人,许多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可是反应,却各有千秋。 武将自然心满意足,反正勋贵家的女儿没几个裹足的,想要挑起事端的那是士族,他们肯定愿意看到储君态度强硬, 他们恨不得把文官通通消灭,那才叫好呢! 下朝之后,齐泰并没有回到户部衙门,而是来到商贸司。 一进门就拉着铁铉的手,急不可耐的往里面去。 铁铉见他这副着急的模样,再想到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一下子就明白他要与自己说什么,就打发走了小吏仆从,不让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齐大人,稍安勿躁,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来到商贸司,有何公干?”铁铉明知故问的说道。 齐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也没有藏着掖着,开口就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今天在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你也看到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主意?” 铁铉还在装傻,“齐大人,今天在朝堂上说了那么多事,我哪儿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桩哪一件……” 齐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现在就不用打马虎眼了吧?选秀这件事不仅在民间引起非议,就连在朝廷里面许多官员对此也有看法, 如果这件事再这么闹下去,而不加以制止,不知道还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恐怕难以收场啊……” 铁铉问道:“那你来找我是个什么意思?选秀的事不归我管,况且就算是户部,也要秉承东宫的旨意,照着旨意办事,所以我也实在无能为力啊……” 齐泰有些犹豫,可还是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去东宫觐见殿下……” “觐见容易,可说什么?” “……” 齐泰被问得哑口无言,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你不觉得事情该了结了吗?” 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我们该不该觐见……” 铁铉知道,齐泰在这里所说的觐见,就是要劝谏皇太孙不要太“直”,可以手段柔和一点嘛…… 而他之所以找铁铉,是因为齐泰在政务上虽然被重用,皇太孙对他也颇为信任,可以说在几个心腹中是最为器重的。 可要论起和皇太孙关系的亲近,他却不如铁铉。 从朱允熥在对待齐泰的时候有礼有节,而对铁铉的时候经常责骂就看得出来,毕竟如果关系不亲近,想被骂也没有资格。 齐泰现在是两难,他害怕自己的劝诫让皇太孙误以为是在和士族同流合污,毕竟自己也是劝殿下“怀柔”。 可若是置之不理,他又害怕事情发展下去,难以估量。 铁铉明白他的意思,因此说道:“齐大人,我明白你的担心,可要知道皇太孙殿下做事自有分寸,必然有所计较,所以你的担心是不必要的…… 若问我的看法,我觉得此时我们应该和殿下站在一起,反对裹足之事,反对选秀淑女中出现裹脚的。” 齐泰苦笑说道,“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事情已经出来了,况且今日你也看到了,皇太孙让他们上奏折,就是想看看哪些人不开眼,这时候谁搅进去都不行! 而且皇太孙殿下把你我视为心腹,我们就应该以殿下的旨意为尊,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殿下看的是忠心……” 齐泰揉了揉发紧的眉头,过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联名吧……这些没脑子的混账!活该他们倒霉!” “呵呵呵……” 铁铉笑道:“这话从齐大人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稀奇呀!就是不知道齐大人的君子之风飞到哪里去了……” 齐泰翻了翻眼睛说道,“我是觉得他们愚蠢,这是时候找事……算了!” 东宫,文华殿。 时间又过了十来天,外面的议论声音越发增大,东宫却非常安静,稳如泰山。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批阅奏章。 “呦,今天又有了,好好……” 朱允熥笑着把手中的奏章递给旁边的马和,说道:“把这份奏章也放到箱子里面,快满了吗?” 马和躬身接过奏章说道:“回禀殿下,加上这份,已经有十八份奏章了,不过还没有满……” “那就再等几天,看看还有谁上折子!本王倒想知道他们能不能把箱子装满!” 马和小心翼翼的把奏章放进旁边的一口小箱子里,这间里面有一沓奏章,而这些奏章全部都是朝臣上奏,请命取消选秀限制的。 朱允熥没有对这些任何一份奏章作出回应,既没有驳回,也没有训斥,等于全部留中了。 自己那天所说的话,不信他们听不懂! 可有人依然想要试一试,那自己肯定会满足他们的! 此时在吴兴沈家,正在进行一场会议。 作为沈万三的后人,沈蕊自从在黄金玉液酒上豪赌之后,就走通了户部的门路,或者说是皇太孙的门路。 虽然他是个女流之辈,可因为有了强大的依靠,所以俨然成了沈家的家主,没有人敢和她争。 现在沈家所有的产业虽然是自己在经营,可沈蕊知道这些全都是皇太孙殿下的。 这也是她那日投诚以后,献出的家业。 她把各地商号的掌柜全都召聚了回来,在众人汇报完各地产业之后, 沈蕊站起身来,说道:“从现在开始,沈家所有商号的伙计、掌柜,还有靠着沈家做生意的,不论是商号,还是织娘绣娘, 家里人一律不准缠足,即便是有人缠足,也要立刻放开,否则一律清除出号,永不录用,沈家也不在与他们做生意!” “嘶……” 几位掌柜都是脸色一变,谁也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 一人压住心头的不满说道,“东家,敢问为何会有这样的规矩?生意场上往来,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无论是对自家的伙计,还是做生意的,都应该如此,这么做恐怕不妥呀……” 沈蕊说道:“其他商人我管不着,可靠着沈家吃饭的商号,必须照着此条店规执行!” 沈家不愧是出现过富可敌国的人物,经商的头脑确实非同一般。 不过就是两年的时间,又翻身成为一大豪商,虽然不能与之前相比,可也是举足轻重了。 生意做得大,自然有许多下游产业,也有许多商号靠着沈家的过活。 沈蕊不仅要求自己的商号,连他们的也这样要求,态度不可以不跋扈…… 沈蕊看着众人说道:“不瞒诸位,从今日开始沈家多了一条家规,家族女子不许缠足,否则逐出族谱,不许进宗庙!”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好狠的规矩啊! 对自家人都这么狠,对他们这些掌柜只会更加严格…… 一个掌柜忍不住问道:“东家,咱们就是商人,就是做买卖的,又不是……何必立下这条规矩呢?” 另一个掌柜也说道:“是啊东家,咱们是匠籍也就罢了,总还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总不能让儿女也被人瞧不起吧?” “东家,缠不缠足都不影响咱们做生意,反而还会让咱们商号成为异类,将来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实在划不来呀……” “是啊东家,朝廷又没有这条律法,咱们何必多此一举呢?” 沈蕊目光坚定的说道,“诸位,这条规矩断无更改之理,谁若是做不到,沈家也不勉强,三倍薪资补偿,咱们好聚好散。” 众人听到这话,也只能哀叹一声。 谁都知道沈家这两年发家有多快,也知道沈家的门路,以后更是不可限量, 所以他们虽然觉得不妥,可还是选择了留下。 没有人和钱过不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1章 头铁与头破血流 “姐姐,姐姐,大老远的……” 沈蕊的弟弟风尘仆仆的模样闯进家中的账房,显然他是远处回来的。 沈蕊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拨动算盘,和几个账房先生正在对账。 见自己的弟弟回来,面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做好账目,我随后去查。” 几位账房先生点点头,默默的走了出去。 见没有外人,沈华说道:“姐姐,大老远的你把我叫回来,是有什么事?一收到你的信函,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没耽误事儿吧? 我听说你在家里和商号都立了规矩,一律不能裹足,下面的人都传开了!姐姐,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一见面,沈华就像倒豆子一样,把里面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沈蕊指了指也都让他坐下,说道:“都多大的人了,一点儿稳重气都没有,这么心急火燎的干嘛?话要慢慢的说,懂吗?” “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是,弟弟明白了……”沈华连忙回答, 可又忍不住说道:“姐姐,到底有什么急事?还有,你怎么会离那条规矩的?” 从他的态度来看,他显然对立规矩的事并不排斥,只不过有些不明白罢了。 沈蕊坐下来,把手中的账册放在一旁,说道:“你也知道外面对于缠足的事议论纷纷,对于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沈华眨了眨眼睛,懵懵的回答说道:“姐姐,我觉得缠足的女子也没什么好的,路都走不稳当,那不是和残废差不多吗? 而且这种残废还是自己的爹娘给的,这得多狠的心肠啊,生生把脚都给折断了,嘶,想想都疼……” “然后呢?” “然后……然后,反正做什么都不方便,这也就是富贵人家,有一帮婆子照顾着才行,真要放到寻常百姓家,恐怕早就饿死了! 姐姐你看看给咱们的养蚕的人家,那些妇人整天劳碌,不但要种植庄稼,还要采摘桑叶喂食,这要是小脚的女子,呵呵呵……那可就麻烦大了,根本就下不了地……” 沈蕊点点头,说道:“既然知道这个,你就应该明白,如果天下的妇人女子都是缠足小脚的话,那对于天下是一大弊端, 既然这件事连你都看得出来,那么作为天下之主,肯定更有远见,肯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华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明白,可似乎又有些不甚明朗, 问道:“姐姐,这件事可咱们家也没什么关系啊,这是天下大事,应该朝廷操心才是, 就算把咱们家,连同商号的所有人都不裹脚,那也是九牛一毛,根本无足挂齿啊……” “唉,你呀,怎么还不明白……” 沈蕊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些议论之声,朝廷怎么管?是把他们都杀了,还是全都关起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总不能不让别人说话吧? 可有些话却是不好的,和君王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这个时候咱们家难道就不应该做出表率吗?” 听到这话,沈华吓了一跳,一跃而起说道:“姐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呀!莫非你让我回来……”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 沈蕊点点头说道:“不错,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马车和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一路奔波辛苦了,休息一晚,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姐姐……” 沈华苦笑说道:“何必趟这个浑水呢,要是被其他商人,还有世家大族知道了,肯定会连起手来围堵我们的,那咱们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业,就付之东流了……” 沈蕊却是面上一寒,训斥说道:“住口!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了咱们家的长辈是怎么从拘押劳役中释放的了?忘了人家在家也是如何兴起的了? 若不是有皇太孙殿下的点头,怎么会有我们家的今天?!早就被人夺了家产,你我也不知道埋到那个乱坟岗子去了! 沈家身负皇恩,就是有一丁一点的机会,也要全力报答!岂可只顾着自己的安逸!” 沈华赶紧赔罪说道,“姐姐,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蕊却摇了摇头,有些丧气的说道:“看来我还是太急了,太想让你执掌家业,反倒忘了忠义才是根本……” “姐姐,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去,明天一早我就跟你去京城……” 沈蕊摇了摇头,“从今往后,你暂且在家中读书吧,不要为这商号的事奔波了……” “姐姐……” 沈华无比懊恼,可看到姐姐那决然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沈华离开之后,沈蕊坐在椅子上,暗暗了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弟弟的想法,沈家好不容易才兴起来,他害怕折腾没了, 害怕家人和自己再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是牢狱之灾。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倒是沈家是属于皇太孙殿下的,沈家之所以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之内崛起,这里面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 如果说其他商人的围堵和竞争,还能用商业手段解决的话,那么一些官吏的吃拿卡要,他们就没办法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吏,就能让一家人为难! 这是他们没有办法解决的。 沈蕊深知,作为主上,殿下能一言兴起一个家族,也能一言将之扫入尘埃! 况且,自己心中的忠义,也不容自己视若无睹。 商女犹知亡国恨,自己又怎么不知道人之大义。 唉,自己的弟弟还要好好磨砺才是啊…… 现在的他担不起家业。 第二天一早,沈蕊便乘坐马车北上了。 来到京城的时候,她先到商贸司拜会了铁铉。 在铁铉的通报之下,朱允熥才知道沈蕊进京了。 在东宫文华殿里,铁铉正在禀报说道:“殿下,沈蕊这才带来了五十万贯钱,是这两年沈家在江南做生意赚取的, 另外她还让家中以及商号有关的所有人等,家中女儿不可裹脚,否则就清除出号。”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点点头,道:“她有心了,难得。” 沈家的影响力放在整个大明来说微乎其微,也等于赌上了自己的身家,可她依然这么做了。 作用虽然有限,可却是表明了态度,表明沈家是现在他这一边,是支持他的。 这是下面之人的投诚,朱允熥自然领受。 于是吩咐说道:“让她把钱带回去吧,好好经营,努力扩张。” “是,属下遵命。” 铁铉抬眼看了看朱允熥,试探的说道:“殿下,您要不要见见她?”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这让铁铉立即配上一副笑脸。 “别想那些没用的,专心做好你的事吧!下次本王要用钱的时候,可不是几百万的事了!到时候你拿不出来,哼哼!……” “殿下饶命,两三百万贯还行,再多实在拿不出来啊,今年铺设的商号太大太多,现在还往外出钱呢……” “我不管,反正要用钱的时候你必须拿出来,否则本王就把你卖了,也能凑出几百块钱!” “殿下……” “滚吧!” 看着铁铉极为配合的狼狈离去,朱允熥笑了笑,这个家伙,真是贴心。 他还以为自己对那沈蕊有什么想到呢,就急不可耐的想献殷勤。 可自己还没有那么饥渴。 如果自己要一夜风流,她肯定愿意自荐枕席,可又不能让她入宫,养个外室算什么? 还得防备自己头顶的颜色会不会变一变,划不来啊。 真想要,宫里什么样的没有! 说起来,不觉心里有些痒痒的…… 不过朱允熥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的想法,再想下去,就成白什么日什么了, 传出去,非常败人品的好不啦! “马和,这几天又有谁上奏没有?” 马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说道:“回禀殿下,除了留中二次上奏的,没有其他人上奏了。” 二次上奏,是因为留中不发,官员不知道宫里的态度,所以第二次上奏,一般这类都是态度坚决,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上奏两次以上的奏折,整理出来。” “是,奴婢遵命。”都在一个箱子里面,很好找。 朱允熥笑了,既然这些人这么头铁,他就乐意看他们是怎么撞的头破血流的! “殿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正在殿外恭候。”王忠在一旁禀报说道。 “微臣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蒋瓛低头躬身进来,跪地行礼道。 在得到命令起来身之后,蒋瓛禀报说道:“殿下,锦衣卫遵照殿下的命令,已经对那些不法之徒完成了调察,这是名录,请殿下过目!” 说着呈上一份奏章名单。 朱允熥从王忠手里接过来后,打来一看,果然上面记载着一个个姓名, 后面用苍头小字,简短的记载着他们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发表非议的。 同时还写上了在场的都有谁,有谁附和,有谁激烈反对,有谁故意引导舆论,有谁做诗暗示, 一桩桩一件件,都记载的非常明确。 …… 写文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2章 收网了 “按照名单去查,这里面有哪一家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偷漏赋税,隐匿土地,都要给本王查的一清二楚!” “是,微臣遵命!” 蒋瓛领命之后,躬身退了出去,一出宫门,整个人立刻变得杀气腾腾。 真有严格去查,没有几家人能够经得起! 就拿使用仆人来说,在明朝初年,政府严令只准官宦之家役使奴脾,而“庶民之家,存养奴脾者,杖一百,即放从良”。 同时对官宦之家役使的奴婢数量也予以明文限制:“公侯不过二十人,一品不过十二人,二品不过十人,三品不过八人”。 可规定是规定,一般来说但凡家中富裕的,都会有下人使唤。 而且,在明朝律法中规定,若是妻子多年无所出,没有子嗣,才可以纳妾。 但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富户,并不会因为已经有子,而拒绝纳妾行为。 往往会因为自身的身份、地位和不同,而无视这条规定,有绝大多数人凭借权力和财力,会许多房妾室。 这些事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平常不会揪出来,可要一旦摊上事儿,那也是不小的惩罚! 如果再有欺压百姓的案件,哼哼,数罪并罚,可是会压死人的! 而且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吃人不吐骨头,再加上宗族子弟很多,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是善良和睦吧? 只要揪出来一个,就能进行株连! 蒋瓛回到锦衣卫衙门,立即召聚几个心腹部下,向他们下达了彻查的命令。 这是皇太孙殿下交付给锦衣卫的第一件事,谁都知道若是办砸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而若是办成了,得到殿下的喜悦,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所以在接到命令之后,锦衣卫立刻动了起来! “殿下,您召的人都已经来了,正在殿外等候,殿下这会儿见吗?” 朱允熥召来的有齐泰、铁铉、暴昭,景清、练子宁几人,还有刑部尚书杨靖,大理寺卿周志清,礼部侍郎任亨泰,兵部尚书茹瑺,以及户部的两位侍郎,工部尚书秦逵。 “让他们进来吧!” 几人来到文华殿,行礼之后各自落座。 朱允熥把他们召来,就是要收网了! 在这些天里,朱允熥对于缠足一事,还有东宫选秀的事没有发表任何明确的态度,只是任凭事情发酵。 他想要看看在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怀有二心,想要代表士族争夺权利。 这些天以来,他一言不发,就是等着有人上钩! 同时,在另外一面,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心腹掺合进来。 如果连他们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前途也就到头了…… 所幸,他们都很识时务,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规劝”自己。 臣子和皇权之争,也并不稀奇,可以说是从来都有的。 但是自己提拔任用的人,却下场争夺,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说自己没有识人之明,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落座之后,周志清和杨靖,以及任亨泰互相看了看,从对方的眼神中,他们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除了殿下原本的几位心腹,户部左右侍郎郁新、任亨泰是殿下入主户部时就效命的,工部尚书秦逵是后来归殿下管辖的,兵部尚书茹瑺在讲武堂担任教官, 这几位不是殿下提拔,却都是“自己人。” 唯有自己三位是“外人”,那么这次殿下让自己前来,是让自己听命行事?还是给机会? 也没有过多寒暄,朱允熥就直接说道:“今日让你们过来,是为了解决裹足一事, 练子宁,你饱读诗书,说说为何那些达官显贵,大户人家的女儿,要做这等残忍之事!” 此话一出,就等于对今天的事定了性质! 在座的所有人,心中了然,都在思索如何应对。 练子宁身为督察院御史,对这件事早就烂熟于胸,于是行礼回答说道:“启禀殿下,缠足开始的时间有夏禹、商代、春秋战国、隋、五代、宋等多种说法。 不过根据考证,缠足创始于南唐后主李煜,开始于北宋后期,兴起于南宋。元代的缠足继续向纤小的方向发展。 皇家缠足开始于北宋,根据《鹤林玉露》记载,宋朝公主普遍缠足。 《宋史·五行志》记载:“理宗朝,宫人束脚纤直”。这是宋朝皇室、宫中女子缠足的例证。 苏轼《菩萨蛮·咏足》称女子小脚为“宫样”,曹元宠在一首词中称小脚为“官样儿”,这也足见缠足起自宋朝官僚贵族阶层等……” 练子宁一番话,就把缠足的起源和延续,讲了个清清楚楚。 朱允熥接过来说道:“既然缠足开始于后主李煜,一个君主,为了贪图美色享乐,竟然做出如此荒淫无道,残忍之事,实在有悖天伦,难怪他连国都亡了!” 铁铉立即附和说道:“殿下说的是,李后主只知享乐美色,却不知治理天下,牧守百姓,实在是无道昏君! 大好河山拱手相送,实在愧对天下黎明百姓,愧于对江山社稷,有何颜面得见祖宗?臣以为后世之君应当引以为戒!” 殿下都说喜欢缠足女子的李后主,是荒淫无道了,这就是在根源上把缠足定性! 既然是昏君发明,又贪恋美色,谁要是再说选秀要选缠足的女子,就是居心不良! 就是魅惑君主,颠覆朝廷! 只要这件事定下来,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 谁敢再做三道四?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景清也说道:“可惜的是并没有人引以为戒,反而宋朝君王争相效法,引以为傲,却不知这件事的危害, 沉迷美色,终究是行不得的,也难怪南北二宋,相继而亡,落于外族之手,致使天下生灵涂炭……” 暴昭点点头,感慨的说道:“贪恋美色,实乃亡国之道,两宋之亡,就是血淋淋的教训,所以微臣觉得, 不论是宫中,还是达官显贵,亦或是普通人家,都应该以此为戒,方才能使国家兴旺,家中和睦……” 朱允熥转向杨靖,问道:“杨部堂是如何觉得?” 杨靖被点名,不知道逃不过,而且也不能逃,否则安的什么心,就很可疑了…… 于是行礼说道:“曾以为几位大人说的极是,缠足既然创于李后主,足可见此乃荒淫之事,是有悖人伦之举……” 几位朝臣,也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真是这么觉得,都不重要。 就这样,在众人的议论中,就达成了共识。 练子宁说道:“殿下,既然如此,天下臣民就更应该受此警戒,臣以为这件事应当写入大明律,严禁任何人等缠足,避免破坏风气,引人淫念!” 朱允熥站起来点点头,含笑看向大理寺卿。 周志清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不能点名,行礼说道:“殿下,臣觉得此言甚是,百姓中间的风气,尤为重要, 怎可不加以引导约束呢,况且大明律中对于女子的妆容仪态,都有律例,也应当加上这个条款。” 刑部尚书杨靖道:“臣附议!” 朱允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商讨之后,添上去吧。” “是,臣等遵命!” 众人很识趣的没有提起大明律中规定缠足的事。 在明朝《大明律》中,私奔却是重罪,朱元璋在位时的洪武十六年颁布的《衮冕制度》, 其中说道:“命妇复杂繁盛冠饰和缠足”,使女人行动不便,奔跑不能,当然也就私奔不得。 不过这里所说的乃是“命妇”,指受有封号的妇女,命妇享有各种仪节上的待遇,一般多指官员的母、妻而言俗称为“诰命夫人”。 对于普通女子,却没有这个说法。 加上之前殿下就修订过律法,这次再做补充修订,更算不了什么大事。 清军入关时,也曾几次下令汉族妇女不得缠足,比如崇德三年,就曾经下旨“有效他国缠足者,重治其罪”,这里的他国指的就是明朝。 顺治元年,孝庄皇后也下旨“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这还不够,顺治二年有下旨“以后人民所生女子禁缠足”。 顺治十七年,为此事特下诏书,有抗旨缠足者,其父若夫者杖八十,流三千里。 康熙三年又发布禁止缠足的法令,规定:违者严处,其父有官职者交吏兵二部处置,系平民则交刑部责打四十大板,并处“流徙十年”;家长有失察者,枷号一月,责四十板,官员失察,也要交给吏部等部门处理。” 所以禁止缠足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道理鞑子能做,朱允熥却做不得吧。 而清朝最后之所以不了了之,原因之一是外族统治,汉人并不认可,想要守护“传统”。 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缠足之风在明朝达到了顶峰,这一习俗已经深入人心,难以更改了。 铁铉提议说道:“殿下,臣觉得还应该把缠足的来历,告知天下臣民百姓,以启发民智,免得受人迷惑,止住缠足之风, 同时将大明律中对这件事的规定,附带告知,也让百姓能够引以为戒。”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3章 杀一批就是了! 朱允熥点点头笑道:“此议甚是!来人,去告诉通政司,尽快发出邸报,通传天下!” “是,奴婢遵命!”王忠领命,立即前去传达命令。 朱允熥赞许的看了铁铉一眼,上次在对付孔家的事上,让他引导过舆论,没想到这么快就学会了,很聪明嘛! 士族和皇族掰腕子,凭借的是什么? 一是实力,二是舆论! 现在他们的实力还不行,再加上没有恰当的时机,他们的力量也很难拧成一股绳, 分散就意味着薄弱! 再加上自己作为监国储君,将来就会名正言顺,没有任何把柄,怎么会怕他们! 玩舆论,这自己就更不害怕了! 现在正值皇权鼎盛的时候,自己怎么可能允许出现“白衣宰相”! 大不了,杀一批就是了! 除了这样隐晦的斗争之外,朱允熥也不想看到女性缠足。 这是完全把摧残人体、行动不便抛在一边,认为缠小的脚小巧玲珑,精致美观,能够赏心悦目, 认为小脚女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如风摆柳,又煞是好看,这样一种审美观真让人难以理解!这种违背健康,建立在摧残妇女身体基础上塑造出来的“美”,充满了变态和肮脏! 文人士大夫视女人如玩物,病态审美,赏玩小脚成为癖好,还制定出了小脚美的七个标准:瘦、小、尖、弯、香、软、正。 朱允熥不是要替女人说话,或者兴许女权运动,而是为了天下着想! 现在缠足之风还没有盛行,等到更多的百姓衣食无忧之后,肯定会有想法的。 一旦让此风泛滥,寻常的百姓之家,都会跟着缠足! 要不然别人就会说议论纷纷,会说不守妇德,没有贞洁,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之下,有几个人能顶住这种压力? 而到了那个时候,女人就完全成了附庸,成了消耗粮食和钱财,而不是生产的累赘了! 朱允熥可知道,女子能顶半边天,真要让她们全部发挥作用,那自己的构想,才会完成! 到那个时候,粮草充足,物品充裕,人口众多,各行各业非常繁盛,哪里征服不得!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铁铉顿时表情有些难堪了起来。 不过他不敢不从,于是硬着头皮对周志清和杨靖说道:“二位部堂,下官忽然想起来,那些乐户倡优本来就是以色娱人,在制定律法的时候,下官觉得应当注明他们不在此列,以此来避免混淆。” 众人的脸上瞬间变得非常精彩! 这是杀人诛心啊! 这就是说乐户倡优可以缠足。 这样一来其他人要是缠足,就等于自甘堕落,自降身份,和娼妇一样了! 这家伙,好歹毒的心肠! 这是要把天下缠足的人家都骂一遍啊! 一旦把这句加上,哪家哪户还敢让自己的女儿缠足? 谁会这样糟蹋自己的闺女。 那还怎么做人啊! 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铁铉脸上的颜色不足的变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窘迫不已,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他却不敢回头看朱允熥,这个时候一个眼神就等于把殿下给卖了! 到时候殿下……不知道会怎么整治自己呢! 杨靖看了一眼朱允熥,见他正眼睛看向别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深吸了一口气,行礼说道:“铁大人所说的,事关重大,我等会斟酌的……” 过了一会儿,杨靖试探着问道:“殿下,有些愚昧之人不懂此理,因此有些议论,不知道该当如何处置?” 朱允熥眼睛扫过众人,淡淡的说道:“既然是愚昧之人,就应当读书以增长学问,免得人云亦云,不过总是愚妄之人,朝廷也不必处置。” 众人听到这话,以为殿下准备既往不咎,都不觉得松了一口气。 殿下这样处置,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想想也是,如果要处置的话,不知道要处置多少人了! 可朱允熥哪里是受委屈的主儿! 别人一拳袭来,虽说不会伤着自己,可自己就认栽了? 太丢脸了! 这么怂,以后自己还什么压制他们了! 威严这个东西,就是在一次次杀伐果断中建立起来的! 所以朱允熥清冷的说道:“孤王已经命令锦衣卫彻查此事,如果有人蓄意滋事,干预朝廷选秀,妄议宫闱之事……哼!” “嘶!” 众人低下头不敢多看,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众人没有人劝阻,不整治几个人,这件事是完结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多少人遭殃啊…… 朱允熥突然问道:“任侍郎,你们礼部正在忙什么?” 任亨泰回答说道:“回禀殿下,现在各布政使司正要举行秋闱,礼部忙着协调各地的考试。 不过各地的主考官由陛下派遣,不知道今年该当如何安排?” 乡试,又称“乡贡”、“解试”。由各地州、府主持考试本地人,一般在阴历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 明朝定为每三年一次,在各布政使司举行,凡本省生员与监生、荫生、官生、贡生,经科考、岁科、录遗合格者,均可应试。 逢子、午、卯、酉年为正科,遇庆典加科为恩科,考期亦在八月,今年的乡试,乃是正科。 各省主考官均由皇帝钦派,中试称为“举人”,到这个时候,在原则上才有资格中获得了选官的资格。 如果仅仅是院试的生员,是没有资格做官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过往会安排主考官人员,你们礼部做好配合即可。” “是,微臣遵命!” 此时众人的心里大大震动! 殿下这招狠啊! 直接断了你做官的途径! 因为只要考中举人,就算在会试中考不中进士,只要运作的好,关系深厚,还是可以做官的。 就算做不了官,举人也等于是个“半官”,在社会上很有地位,也可以享受朝廷的各种福利。 而古代有功名的人,和做官的人,就会给家族带来繁盛,否则长时间没有人才,只会慢慢衰落, 就是有再多的钱财钱财,也会被别人慢慢吞没! 殿下这是狠狠的整治他们呀! 眼里还真是不揉沙子啊…… 众人都没有说话,众人虽然猜到了殿下要做什么,可毕竟没有明说,再加上那些人招惹皇太孙也确实不明智,他们就算有心求情,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话说多了,就连自己都会招致怀疑。 朱允熥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喝了两口,过了一会儿见众人没有说话,这才把茶杯放下。 眼睛洒过众人,露出满意的神情。 主考官是自己选派的,录取谁不录取谁,就是一句话的事! 就算这件事暴露出来,也理直气壮! 一个妄议朝政,蛊惑人心的帽子扣下来,谁还敢放肆? 而他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就是告诉众人,要懂得分寸! 谁想要和皇权相争,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自己绝不容许任何人,触指皇权。 朱允熥看着送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呵呵的说道:“诸位爱卿,过几天会在宫里为江都郡主举行及笄礼,孤王就这一个姐姐,年岁也到了,到时候邀请文武百官的家眷来宫中庆贺,诸位以为如何?” 自周代起,规定贵族女子在订婚(许嫁)以后出嫁之前行笄礼。一般在十五岁举行,如果一直待嫁未许人,则年至二十也行笄礼。 不过按照《朱子家礼·笄礼》的说法,“女子许嫁,即可行笄礼。如果年已十五,即使没有许嫁,也可以行笄礼。” 江都郡主比朱允熥还要大,若不是守孝的缘故,早就嫁人了。现在虽然没有许嫁,可也已经年过十五,能举行笄礼。 对此众人自然是一番祝贺,没有意见。 一来这是皇家自己的事,他们没有资格说话。 二来也是皇族亲近百官的机会,他们跟着沾光,自然也不会反对。 可同时众人也觉得这位殿下的手段,实在老辣! 果然是龙孙,比之朱元璋,不相上下啊。 “允熥,听说你给我准备了笄礼?” 送走朝臣以后,朱允熥又处置了一些奏章。 直到黄昏的时候,朱允熥才返回春和宫,正准备用饭歇息,江都郡主朱依微来了。 朱允熥笑着看了一眼赵明珠,见她满面通红,躲躲闪闪,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就说道:“别藏了!你还能藏到哪里去?本来想给姐姐一个惊喜的,都被你给搅和了……” 朱依微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说道:“你别吓着她了,又不是明珠说的,你再把人吓坏了! 允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么大的阵仗,宫里要来这么多人,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朱允熥笑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姐姐你安心就是了,自有人操心做事,你要是不放心……” 看到一旁的尚服局素心,便说道:“素心,这件事就由你来办,务必办得隆重一些,该用什么东西只管去支取, 那些女眷来了,也要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皇家威仪!呵呵,一定要让姐姐出出风头才是!”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4章 反应 朱依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事儿有什么出风头的,就是正常的笄礼罢了,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爱出风头啊。” “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是,弟弟这不是想让姐姐高兴嘛。” 朱依微说道,“简简单单就行,那么隆重干嘛,还让文武百官家中女眷进宫祝贺,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 要我说皇爷爷咱们一家就行了,人少一点儿,也免得嘈杂,况且这么多人,花销太大了。” 朱允熥道:“姐姐,宫里也太冷清了一些,正好借着这次机会热闹热闹,皇爷爷现在成了甩手掌柜,把任务全都推到我身上,再不给他找点事做,他老人家就该闲的无聊了, 至于花销……不过就是一顿晚宴罢了,又能花销到哪里去,况且我都和朝臣们商议好了,也通报下去了,总不能撤回来吧……” 朱依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次就由着你,下次再有这种事,他现在给我打个招呼,要不然可不饶你!” 朱允熥急忙躬身赔礼,说道:“弟弟不敢,下次一定让姐姐知晓……不过姐姐,下次我就管不了,那可得皇爷爷做主。” 朱依微疑惑的问道:“什么事能劳烦皇爷爷?” “呵呵呵,当然是姐姐的亲事了……” “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找打!” 江都郡主行笄礼,并命命妇及眷属入宫庆贺的事,已经通报给了文武百官。 一般来说像这种事情,应该有家中夫人,携带未出阁的女儿进宫祝贺,因为郡主并未出嫁,所以来的也得是未嫁女孩。 而这次的庆典活动,里面的味道与平常却有不同。 江都郡主乃是监国太孙的姐姐,将来就是长公主,地位崇高! 谁敢轻忽这件事? 再加上这段时间东宫选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东宫太孙不喜欢缠足的女子, 这个时候举行庆典,要各官宦之家带着女儿进宫,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所以家中官员的女儿凡是缠足的,这次肯定不能带入宫中,否则就是往枪口上撞啊! 而朱允熥也是要借着这次机会,向文武百官表明态度,叫他们中间先奠定不可缠足的风气! 缠足非但不能参加这次庆典,以后也没有份,而那些官员讲究的是脸面,遇到庆典都没你的份儿,还有什么尊荣可言? 所以在一个官宦之家,一位官员正在安排入宫庆贺的事。 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夫人说道:“这几日你带着彤儿沐浴斋戒,准备进宫庆贺吧。” 夫人问道:“老爷,倩儿才是家中长女,以往都是带着倩儿,这次……为何是二女儿?” “唉……” 官员长叹了一口气,把外面的风声,还有宫里的态度简单的说了一遍, 又说道:“现在殿下让文武百官的家眷入宫,其实就是审视啊,看看哪家是缠足的,哪家不合乎圣心…… 这个时候,谁敢带缠足的女儿入宫,明天就就会被拖到菜市口!” “……” 此时在户部衙门,齐泰铁铉忙完了公务,就坐在一起叙话。 齐泰开口说道:“对于郡主举行笄礼,铁大人怎么看?” 铁铉笑道:“当然是吩咐内子沐浴斋戒,做好准备了,你呢,是怎么安排的?” 齐泰看了他一眼,道:“我吩咐家中女眷,还有同族的亲属,禁止缠足,既然朝廷律法由此禁令,我等自当遵从。” “齐大人高义,佩服佩服……” “倒是铁大人当日的提议,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会不会采纳?” 此话一出,铁铉顿时觉得非常尴尬,老脸都红了! 他知道齐泰口中的提议,就是自己所说把乐户和娼妓不归纳到禁止缠足之列。 铁铉苦笑道:“齐大人,你这就不厚道了,这话迟早会传出去,到时候本官就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白眼,多少议论,从此以后我真就成了孤臣了……” 齐泰笑道:“怕什么,不招人妒是庸才,铁大人奇思妙想,心思敏锐,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这等计策……” “你看看,连一向谨守礼节的齐大人都开始讽刺挖苦了,我啊,唉……” 铁铉知道,他一定会招致唾骂的! 自己的那条提议,把所有缠足的人家都归纳到了娼妓之列,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人啊, 人家能不骂他吗? 很多人都会对他敬而远之,正如他所说,从此以后就只能做个孤臣了!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一些士族官宦之家,还有一些大户人家,但凡家中女儿有缠足的,都恨不得指着铁铉的鼻子骂! 在一户人家中,就传出了骂声:“铁铉,真是好贼子!他只是要自绝于士林!弄出什么阴毒的路数,简直无耻至极! 女儿家缠足本来是一件好事,持守贞洁,恪守妇德,到他口中就成了……就成了,嗐!真是个混账东西!” 一旁的夫人满脸忧虑,“老爷现在在怎么办啊,朝廷律法这样规定,邸报里面都说了这件事,你说咱们女儿……是接着缠,还是放开?” “缠什么?!咱们家女儿从来都没有缠足,无论谁问题都没有!懂了吗?!” “老爷…… “嗐!糊涂!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但是女儿的名声,就是咱们家的名声也毁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此事!” “是是是,我明白,老爷放心……” “还有家中的那些下人,敢谁要是敢乱嚼舌头,通通棍棒伺候!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手软!老夫一世英名,可不能这么毁了!” “那女儿……” “……,想办法矫正过来,扳也要扳过来!这是大势所趋,否则以后嫁人都难啊……” 此时在魏国公府,徐达把自己的妹妹请到书房来。 “兄长,不知兄长唤妹妹何事?” 徐妙锦带着四妹,二人迈步进入书房, 落座之后,徐辉祖才了庆贺的事,说道:“江都郡主是殿下的亲姐姐,对此事极为看重,咱们家不可不去,到时候你就带着妙容,和夫人进宫祝贺吧。” 徐妙容自从走出阴影,就开朗许多,惊喜的说道:“兄长,这么说我也能进宫了?上次见江都郡主的时候,她还给我拿了宫中的糕点吃呢,郡主姐姐人真好!” 徐辉祖嘱咐说道:“确实能去,可你的性子要收敛起来,不能胡来,宫中不比家里,规矩森严,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不好了!” 徐妙容害怕不让自己去,连连点头,赶紧说道:“兄长说的是,妹妹一定谨遵兄长的吩咐,谨言慎行,规规矩矩的,绝不乱说话!” 徐辉祖这才点了点头。 “兄长,我房中还有些事,这次庆贺,就不去了吧?”是不是 徐妙锦想到要去宫里,说不定还要见到那一位,心中就有些期盼。 可同时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东宫选妃的事天下皆知,虽然他没有说要选自己,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亲近的表示, 可徐妙锦知道,他肯定是有这个心思的,起码会有心选自己,哪怕不是正妃,他也想选自己入宫, 否则就不会又是赐冰解暑,又是赐冰粥除热了。 自从上次帮助自己的妹妹摆脱出家困扰之后,他又“偶然”间遇到了自己两次,这份心意自己是知道的。 还要进宫见了他,那自己该说什么? 他曾说要立自己为妃,虽然有些浪荡子的意味,倒像是情话,可也不是可能…… 倒是她也知道中间有阻力,关于皇家和藩王如何娶妻,可是有规定的,宜选平民之家! 这个时候进宫了他,恐怕会让他为难吧? 嗯,有情最是惹人恼,暗把芳心寄远方…… 有情人,也有甜蜜的烦恼啊…… “姐姐,你就进宫吧,就当陪陪我了,我都好几年没有进宫里玩了,好不好嘛……” 徐妙锦报以微笑,又对徐辉祖说道:“兄长,有嫂夫人在,我不去也无妨,你意下如何?” 徐辉祖深深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眉毛微皱,想了一下说道:“此事不妥啊,家里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你还是去一趟吧。” “好,那就听兄长的。”徐妙锦并没有坚持,答应了下来。 按理说应该由母亲带着女儿,可因为她的母亲,也就是谢夫人已经去世了,总不能让徐达的小妾,代表为魏国公祝贺吧。 在这个时代,小妾的地位非常低,就连家中地位稍高一点的仆人都比她们有地位。 所以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妾室抛头露面的。 虽然按理来说徐辉祖的夫人去也行,可毕竟在重人眼中,还不能真正能代表魏国公府, 勋贵之家,一般都以子女为先。 而徐妙锦的两位姐姐已经出嫁,现在真正能代表徐家的只有她了,当然了,徐辉祖的夫人是放到明面上的,她才是正主! 按照传统来说,似乎有些讲不通。 可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全清楚了,那就是徐辉祖的夫人,和徐妙锦同时出场的时候,别人会主动结交谁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5章 人间富贵花 抛开徐妙锦在徐家如何受宠,也不管她地位如何, 就单说燕王王妃,以及代王王妃是她的姐姐,就是一条,就足够了! 有这两位的王妃给她撑腰,谁敢小看? 可以假设一下,徐辉祖的夫人如果和徐妙锦有矛盾,这两位王妃站在谁那一边? 所以就算在家中,哪怕徐辉祖的夫人名义上内宅之主,也不敢惹她不快! 所以徐妙锦,才是妥妥的人间富贵花! 无论谁都得敬着,都得宠着! 而朱允熥别看身为皇孙,可他从小没享受过宠爱,头上又有吕氏和朱允炆压着,别提多憋屈了! 所以他就像是个草根逆袭。 而作为草根,最喜欢的的钱! 上辈子穷怕,朱允熥虽然现在成了储君,也也不能免俗嘛…… 而得钱最方便的,莫过于抄家了! “启禀殿下,这是锦衣卫查出来的案件,请殿下过目。” 文华殿里,朱允熥正在和几位心腹议事,锦衣卫指挥使蒋欢前来禀报,呈送了奏章。 朱允熥从王忠的手中接过来,知道是自己让锦衣卫查的那些人,便当场打开观看。 在这份奏章上,写了那些非议选秀的人所犯的案件。 当然了,蒋瓛此时所呈上来的,是有重大案件的,这样处置起他们来才名正言顺,不让人觉得苛刻。 就算明知道这是打击报复,也让人无话可说。 朱允熥“啪”的一声,将奏章摔在作案前的地板上, “好啊,这些人一个个道貌岸然,说起圣人之道,君子之言,一个个头头是道,教训起人来真和圣人尊师一个模样,可没想到这一家家都是藏污纳垢之处! 你们也看看,这里面有多少人整天知乎者也,整天以师长自居,做的却是狗屁不通,祸害百姓之事!” 齐泰弯腰将奏章捡起来,和暴昭、铁铉等人便看了起来。 直接上面记载的都是他们的犯罪记录,有的是侵吞百姓家产,巧取豪夺百姓人家的田亩, 有的隐匿人口田地,偷漏赋税,还有人欺男霸女,甚至还有人害人性命! 朱允熥气愤的说道:“你们都说说,像这些混账东西,该当如何处置?!” 齐泰将奏章恭敬的放到桌子上,回答说道:“殿下,这些都是触犯了律法的,罪不可赦,臣以为应当按照大明律法,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暴昭也说道:“殿下,臣附议,臣以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国法难容,应该予以严惩!”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被锦衣卫调查的,都是妄议选秀之事的人,殿下要惩治他们,总不能真按照这个论罪吧, 虽然也不是不行,可总归有禁锢人言,有防民之口的嫌疑。 现在证据确凿,按照他们所犯的罪过处置,自然能够服众! 朱允熥道:“还有这个解缙,皇爷爷让他父亲领他回家读书,没想到他非但不好好闭门思过,勤奋读书,还掺和进命案里去了,实在有负皇恩!” 解缙见自己被朱元璋器重,即呈上万言书,主张应当简明律法、并赏褒善政 朱元璋读后,可是并没有采用,只是称赞其才,由此可见他也并不认同。 不久,解缙再次呈上《太平十策》进言又曾指责兵部僚属玩忽职守,韩国公李善长因罪被朱元璋处死,解缙代郎中王国用上疏为李善长辩冤, 要知道李善长的罪名,可是谋反大案! 他就这么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替人申冤,这不是找死吗! 朱元璋认为解缙还缺乏涵养,必须修身养性,闭门思过,就让他父亲领他回家读书了。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躬身禀报说道:“启禀殿下,在锦衣卫调查到时候,发现解缙有一位远方表亲,在当地害了人命,惹了官司,就躲到解缙的家里来了, 而解缙明明知道对方有命案在身,还是故意把他藏在家中,致使州府找不到此人,百姓的冤案至今没有沉冤得雪……” 他特意强调了解缙的包庇! 因为窝藏罪犯比不知情,严重的太多了! 你说不知情,可我就说你故意窝藏,你有什么办法? 不止如此,蒋瓛又立即加了一剂猛料! “殿下,解缙还常与人说朝廷对于贞洁女子的倡导不够,应该大加弘扬才是,还说他他想编撰列女传,从新编排……”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还敢私自重新编撰什么列女传,简直荒唐至极!这乃是朝廷大事,岂是他一个闲散之人就能编撰的,这把朝廷置于何地!” “吩咐下去,这些触犯大明律法的人等,全部按照律例从严处置!收没家产!” 呵呵,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是,微臣遵命!” 众人心中了然,非议选秀开始于吉安,而解缙是第一个非常明确的表示不满的, 也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他几次举行诗社,所以才会导致此等言论泛滥开来,从而遍布天下。 可以说如果没有解缙的挑起事端,和他的影响力,别人就算是不满,也得忍着! 铁铉劝慰说道:“殿下,这些人辜负皇恩,虽然富甲一方,却不能善待百姓,谨守朝廷律法,也是咎由自取,殿下不必生气……” “唉,我不是生气,是痛心啊,这些读书人,许多都有功名在身,为何就不能成为大明助力,成为百姓之福啊……” 朱允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既能出气,又有能得利,真好! 损人而利己,何乐而不为!是吧? 其他人也纷纷劝解,表达对大明忠心。 过来一会儿,朱允熥才说道:“诸位都是忠义之士,孤王心中甚慰呀……” 因为乡试的时间到了,朱允熥也要选派考官奔赴各地,准备应付今年的秋闱。 此时在文华殿外面,十几个官员正在殿中等候,他们就是被任命的主考官。 “景大人,失敬失敬……” “韩大人也来了,久仰久仰……” “练大人,许久不见……” 在这些人中,有都察院御史景清,都御史练子宁,有国子监的韩克忠。 还有站在一旁的夏元吉,他也是国子监今生出身,只是被任命为南城兵马司指挥,这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景清上去说道:“夏大人,许久未见,依旧风采卓著啊!” 夏元吉客气的说道:“兵马司事务繁多,我都有些难以招架了,文人的风采消磨殆尽了吧,呵呵呵……” 几人寒暄一阵,就比太监的带领之下进入文华殿。 乡试由朝廷选派翰林,内阁学士赴各省充任正副主考官,主持乡试,由此可见朝廷对于相识的看重, 所以景清、练子宁,包括暴昭,被选成为主考,就不在话下了。 这些人有些是翰林院出身,有些是朝廷官员,都是朱允熥提拔的人,一切自然是以他的令旨为尊。 朱允熥见了他们,把乡试的重要说了一遍,这些都是官话套话,随口就来,根本毫无压力。 接着朱允熥又说道:“汉代岁科有孝廉、茂才、察廉,光禄四行,其中又以“孝廉”一科为最重要,特科中则以“贤良方正”为最重要。 如果按照四科标准分类,以“德”为主的有孝廉、孝廉方正、至孝、敦厚等科;以“文法”为主的有明法科; 以“才能”为主的有尤异、治剧、勇猛知兵法、明阴阳灾异、有道等科。但所有的科目,都以“德行”为先,在学问上则以“儒学”为主。” 说了这些之后,才图穷见匕! “所以,科举考试应当首重德行,朝廷选拔乃是选拔的人才,何为人才?德行厚重,爱民守法,谨言慎行,如此才是人才! 所以为了避免贪官污吏,避免残暴害民之徒,你们在开科取士的时候,务必要做好审核,考察,如果出去德行有亏之人,也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学问是一方面,能不能爱护百姓,踏踏实实为朝廷做事,为大明谋福这是另外一件事,这二者中间的区别一定要好好把握,古人之所以把孝廉看得那样重,原因也就是在此, 恶人居长则害百姓,比不可取也……所以德行不足的人,即便是有一点学问,也必将成为祸害,这些你们都明白,孤王就不必多说了。” “等待你们回到京城之时,孤王再给你们续功!” 有些话不必明说,只要很隐晦的点拨一下,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事了。 “臣等遵旨,多谢殿下教诲!”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6章 美人的失落 江都郡主的笄礼,要在柔仪殿举行。 柔仪殿在武英殿的后面,属于宫中女眷聚会的场所,也是后宫嫔妃,以及皇室公主举行庆典的地方。 江都郡主的笄礼,对于后宫嫔妃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东宫二人姐弟情深,皇太孙现在又总揽朝政,成为监国太孙,就连那些贵妃都不敢招惹,更别提那些不得宠的妃子了。 素心负责这是庆典,当然也负责柔仪殿的规置和装扮,所有要用到的东西,在库房里支取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拿捏。 宫里也是一方小天地,平常哪位娘娘,或者公主要使用东西,派遣宫女去取的时候,负责看守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 可他们一听说是为了江都郡主,就立刻笑脸相迎,不敢有任何的疏忽。 所以柔仪殿的布置非常顺利,素心安排宫女太监检查的仔仔细细,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点瑕疵也不容发生。 太监李福带了礼物,奉命前往郭惠妃的宫中拜见。 一番客套之后,李福便转达了朱允熥的意思,请郭惠妃为江都郡主举行笄礼。 对于这个请求,郭惠妃自然应允。 因为主行笄礼者为女性家长,由约请的女宾为少女的加笄,表示女子成年可以结婚。 行笄礼者为女性家长,由约请的女宾为少女的加笄,表示女子成年可以结婚。 所以谁来加笄礼,就代表谁是女性家长,这也是皇太孙的认可和抬举,郭惠妃又怎会不知呢。 东宫里面,朱允熥看着身着盛服的江都郡主,连连点头。 赞叹的说道:“姐姐不愧是皇家嫡女,果然仪态万千,气度雍容,配上这一身华服,真能彰显皇家的气度!” 赵明珠将一块玉佩悬挂在朱依微的腰间,也夸赞说道:“郡主这身衣服真好看,颜色也好,做工也精细,如此才能配得上郡主的容颜!” 朱依微笑着撇嘴说道:“他胡说也就算了,你也在这里附和,不过就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而已,谁穿上这身衣服都会好看,我可不上你们的当!” “我说的都是真的,姐姐这就是以你的小肚鸡肠,度我的君子之腹了……” “呸呸呸,从你嘴里就蹦不出来三句好话,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呵呵呵,高兴过头了,姐姐勿怪……” 朱允熥又说道:“姐姐,你马上就要行笄礼了,可有如意郎君赶紧给自己说说,我好帮你拉媒搭线,免得好郎君都给别人抢走了,要剩下歪瓜裂枣留给姐姐,那多磕搀人呀,你说对吧?” 朱依微脸上微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去去去,你不是日理万机忙得很吗,赶紧忙你的政务是吧,再说下去都能被你气死!” “呦,姐姐害羞了……” 朱允熥笑笑,带着三分认真的说道:“姐姐你就说吧,到底看上谁了,这事有什么害羞的,若是寻常人家当然是男方挑理,没有女儿家主动的,可皇家不论那个,婚事自然是要以姐姐为尊的!” 宫里选驸马,就相当于让男方倒插门,即便是澄清之后,也是以郡主、公主为主,就连驸马都得请安。 如果严重一点,就算把驸马当做下人看待,又打又骂,也算不了什么。 见她不说话,朱允熥道:“姐姐你就快说吧,要是不说,日后皇爷爷不打招呼安排了你的心事,这可怪不到弟弟呀, 而且就算是皇爷问起来,我不知道你的意思,这中间真要出了什么差错,呵呵……” 江都郡主此时也顾不得害羞了,赶紧说道:“允熥,这件事你可得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否则我可不答应!” 作为一个女儿家,谁不想嫁一个如意郎君。 哪怕自己是郡主,将来是长公主,也想过夫唱妇随,和和美美的日子。 可要让别人掌管自己的婚姻…… 所以江都郡主知道朱元璋肯定不会胡乱许配的,可这件事毕竟不在自己手中,总让人不放心啊, 万一呢? 万一皇爷爷为了什么原因,“委屈”自己呢?自己能怎么办? 还不是得乖乖顺从听命! 可要是有朱允熥替她说话那就不同了,储君的亲姐姐,他说话就很有分量! 朱允熥一脸为难的说道:“姐姐,我是有心帮你的,可是你也知道皇爷爷乾纲独断,他要是有自己的考量打算,我也拦不住啊……” “哼!” 朱依微鼻子一皱,哼了一声说道:“别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皇爷爷被你气过多少次了,你不是敢犯颜直谏吗,怎么到我的事上就乖了?” “姐姐,你小声点儿,这话要是被皇爷爷听到,那我就惨了……” “活该!” 太阳西斜,天将黄昏的时候,西华门才打开。 早就在这里等候的命妇携带女儿,便在宫女太监的引导之下,走西上南门,经西上门过皇宫护城河,然后进入西华门。 这个时候才真正进入皇宫。 然后要从武英殿旁边经过,往后面去,前往柔仪殿。 命妇的身份不同,招待的规格自然也不相同。 她们虽然没有资格坐撵,可身边也有领路的宫女,而身边宫女的数量和级别,就代表了身份的悬殊。 此时徐辉祖的夫人正带着徐妙锦、徐妙容两姐妹走在宫中的路上。 在她们身旁的前后左右,有四个宫女,手里提着熏香和花团,簇拥着她们三人。 徐妙容高兴地说道,“姐姐,上次进宫的时候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和上次不一样呢?” 她知道宫中的规矩,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小。 对身上的张氏说道:“嫂夫人勿怪,这丫头不懂规矩,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 张氏哪里敢怪罪,这四个宫女除了引路,另外的职责就是监督她们要守规矩,守着宫中的礼仪, 如果是别人像徐妙容那样眼睛看来看去,走起路来跳脱,宫女早就制止了。 没看见旁边的这四个宫女都充耳不闻,就当做没听见吗,自己又何必充当恶人。 所以张氏笑着说道:“妹妹哪里的话,妙容天真浪漫,真是让人羡慕。” 徐妙锦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说。 在路过武英殿的时候,徐妙锦抬头看了看这座大殿,心中有些甜美的感觉。 皇太孙殿下也时常在武英殿处理军政大事…… 来到柔仪殿之后,徐妙锦等人也在宫女的招呼之下,来到殿中的座位上坐下。 魏国公府在朝廷里面地位很重,再加上家里出了两位王妃,更是要比其他人显赫,况且徐辉祖又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所以她们排的座位非常靠前。 到了吉时,郭慧妃便带着后宫的几位嫔妃,来到殿中,在经过一番复杂的仪式之后,宣读表文, 接着就把盛装的江都郡主请了出来。 冠笄盛于盘中,上面蒙以帕,由有司执之。 这里面有纷繁的钗冠,可分别加笄、簪、凤冠。 郭慧妃是正宾,郑重地为朱依微梳头,将发辫盘至头顶,用簪子插住,以示成年。 接着便带郡主来到后堂,更换衣服。 初加发笄和罗帕、素色的襦裙,衣缘没有文饰,腰带用普通的细布带。 然后再加发簪、曲裾深衣。三加钗冠,正式的大袖长裙礼服,上衣下裳制,佩绶等饰物。 “姐姐,怎么没见皇太孙殿下?”徐妙容靠近说道。 徐妙锦其实心里也早就如同小鹿乱撞, 一边看着庆典的举行,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查看左右,可是过了许久,依然没有那一位的身影。 听到妹妹的话,低头悄声说道:“这里女眷太多,想必殿下是不方便过来的,不要多话…… “哦,我知道了……喔……”小嘴撅了嘴,显然有些不高兴。 徐妙锦拿起桌子上的点心,一下塞到她的嘴里。 其实她的心里又何尝没有几分失落,有情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认识谁也难做到心如止水…… 除非没有动心。 不久之后江都郡主从后堂出来,在场的命妇便行礼祝贺,宴席也就开始了。 能来参加的,都是身份的象征,自然人人舒爽。 郭慧妃等人坐了一会儿之后,为了避免气氛拘谨,就离开返回后宫去了。 这样一来众人没了束缚,再加上年长的命妇都被请到偏殿坐席。 大殿这里面留下来的是一群少女,没了大人的管束,所以就比较热闹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比较矜持,低声细语不敢多说,可过了一会儿,就放开许多,同席或者邻席之间便热络的聊了起来。 江都郡主让徐妙锦坐在自己的旁边,拉着她的手热情的说道,“几年没见,妹妹越发标志了,不知道什么也行笄礼?” 这话听在耳中,徐妙锦总觉得意有所指。 及笄礼可在十五岁时行,也可在嫁人之前行,但不管怎么说,都意味着成年婚配。 徐妙锦抬头看到江都郡主一脸笑意,便回答说道:“回禀郡主,家中兄长暂时还没有这番考量……” 朱依微却说道:“魏国公平常忙于军务,想必是疏忽了,依我看妹妹正是时候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7章 姐弟的交易 徐妙锦不明白,江都郡主这么会这么关心自己的事情。 便客气的说道:“兄长想必有他自己的考量,不过笄礼什么时候举行都行,不着急的。” “哎,怎么不着急,妹妹年龄也到了,正是大好年华,不浪费了岂不可惜……” 以前的时候二人年龄小不懂事,私下里就以姐妹相称,所以朱依微此时在二人说悄悄话的时候,知道别人听不到,才称呼她为妹妹。 再说了,自己的弟弟对徐妙锦的心意自己可是知道的,储君喜欢的女子,还有得不到的道理? 所以为了避免日后尴尬,朱依微就打算沿用以前姐妹的称呼。 徐妙锦终于明白了,江都郡主这是在劝嫁呀! 她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否则不会说这番话,浪费大好年华,岂不正是指着不嫁人说的? 莫非她知道了自己和殿下…… 再看江都郡主满脸笑容,隐隐约约又带了三分调笑,就知道她肯定知道了! 这是在取笑自己呢, 不由得脸上飞红…… 不过到底是大家闺秀,并没有失态,而是红着脸微微行了一礼说道:“和郡主相比,我又算的什么,群主大好年华,想必是不会虚度浪费的……妙锦就先恭喜郡主……” “好啊,几年没见,你也变得牙尖嘴利了!” 江都郡主调笑说道:“这倒是和东宫的那个人非常相像,难怪……难怪……” 这下徐妙锦的脸红得更狠了!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朱依微靠近一点说道:“虽然我这及笄礼行得早,可是却比不得妹妹,我敢肯定,妹妹一定比我早出阁……楼。” 二人本来就年龄相近,小一点的时候也经常相见,在一起玩耍,所以并不生疏。 现在只是随着年龄大了,要注意规矩礼仪,所以有些话不能说,可现在这么私密的问题都撂出来了, 都是女儿家,谁还会端着? 就像女子在人前可以端庄秀丽,举止行动大方得体,可是到了闺蜜面前,就原形毕露了…… 这就像男人心中的女神,和闺蜜眼中的“沙雕”…… 所以徐妙锦也不客气了,“没想到郡主这么迫切,都迫不及待了,作为妹妹自然是愿意让着姐姐的,非常愿意满足姐姐的愿望,让姐姐先出阁……楼。” “你才迫不及待呢,妹妹年龄你姐姐小,倒是成熟的很早嘛……” 朱依微说着,眼睛瞥了瞥某人锁骨下面的隆起…… 徐妙锦的脸上顿时红的要滴下来颜色…… 徐妙容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边姐姐的红脸,顿时心生疑惑,“姐姐陪郡主喝了多少酒,脸红成这样?” 这边徐妙锦羞得坐立难安,“这种话也敢说出口,真是……真是……,我走了,不和你说了!”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不料却被朱依微一把抓住,凑到她身边笑着说道:“你可不能走,真要走了可别后悔。” 徐妙锦想要挣开她的手,“再听下去,你指不定还有什么好话呢,我可不敢赔了……” “别走啊,你要走了我不好交差,那位可就等不到人了……” 徐妙锦闻言心中一颤,立即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眼神之中带着三分期待,整个人也安稳了下来,不再挣扎。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呵呵,妹妹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就没告诉你?” 徐妙锦一本正经的说道:“姐姐说什么,我可不知道……” 朱依微故意说道:“某人在我面前多方恳求,要我把谁谁谁带过去私会,我实在推脱不过,就只好答应了?妹妹你看此人如此心诚,是不是得满足他的愿望?” “砰砰砰……” 此时徐妙锦的心如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这时候自己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子了! 他……还真敢啊! 朱依微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走,陪我去后堂坐坐……” 徐妙锦被她拉着,既不敢去,又有些期许,当真是左右为难,只好任由她拉着跟她走。 来到柔仪殿的后堂,那个挺拔的身姿立即就映入了眼帘! 徐妙锦不敢多看,赶紧低下了头,想要观看自己的脚尖。 朱依微对自己的弟弟使了一个眼神,便悄悄去了一旁的房间,不影响他们的二人世界。 “民女见过殿下……”徐妙锦低着头行万福礼。 “不必多礼……”朱允熥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托了起来。 徐妙锦这个时候真是胸口乱跳,整个人窘迫不已,不由得偷偷看了看关闭的房门, 这要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得了! “殿下……” 朱允熥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轻声安慰说道:“不必担心,这里没有其他人。” 现在二人的心意,彼此谁都清楚,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只不过是为了避嫌,才有些拘束罢了。 朱允熥之所以来见她,是因为徐妙锦已经进入皇宫了,自己若是不见,终究说不过去。 这就如同恩爱的另一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用合适的理由来到你家中,你却不相见, 这么做……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毕竟皇宫就像朱允熥的家,避而不见,就会让人觉得寒心。 况且宫里宫外都在传自己成亲的事,这个时候就更得见了。 虽然宫中人多眼杂,可只要想见面,有人打掩护,总能避开别人的眼目,还是是能见的! 朱允熥拉着她的手,坐在相邻的椅子上。 徐妙锦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这才发现他穿了一身宫中护卫的服饰,“你怎么穿这身衣服?” 朱允熥含笑说道:“这不是为了见你吗,我倒是没什么,却不能让你……” 话说三分即可,“你近来还好吗,天气炎热,要注意降温,可别中了暑气……” “嗯,你也是……” 他为了见自己,居然穿上护卫的衣裳,如何让人不感动? “回头我再让人送些冰过去,夜里你也能睡得安稳一些……” “别送了,再送兄长就该怀疑了……你前几次送的,兄长都送到我房中去了。” “怕什么,他早晚会知道,又能瞒得了几时,所以你不必担心。” 徐妙锦低着头没有说话。 朱允熥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这次宫中选秀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等入秋就要举行大婚典礼,你也在里面,这段时间做好准备,好好休养……” 徐妙锦心中非常甜美,看到选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己终究是有些担心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 可现在他明确告诉自己,会让自己入宫,虽然听话音似乎不是正妃,可只要能在一起,就十分欢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她又有些担忧,“殿下,这里面想必是有些为难吧?”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有什么难得,皇爷爷也赞同,顺理成章而已,只是现在还不宜公开,你再等一等。” “嗯……” …… 二人又卿卿我我的说了一会儿话,算是互诉衷肠。 朱依微从里间一出来,徐妙锦就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迅速和朱允熥保持安全距离! 这样他觉得甚是好笑,郡主都把她带来了,能不知道二人的关系吗,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要不怎么说,男人不懂女儿家的羞怯呢。 就算是对方知道,也不能让她看见啊,否则多难为情呀…… 朱依微怕徐妙锦太过尴尬,也就没有再取笑她,“时间差不多了,否则外面的宫女就得进来了。” 来到后殿的时候,朱依微说自己要和徐妙锦说说话,就把宫女留在门口。 朱允熥温柔的说道:“跟姐姐去吧……” 徐妙锦低着头,知道这个时候不说,二人下次见面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了, 于是忍住羞涩,说道:“政务繁忙,你多保重身体……” “你也是……” 回到柔仪殿,徐妙锦返回自己的座位,脸上还有些发烫。 徐妙容赶紧说道:“姐姐你回来了,你和郡主上哪儿去了?” “小孩子家不要问那么多,郡主的事,岂是你能知道的?这叫探查皇室私密,可是重罪知不知道!” “我就问问而已……不会真被杀头吧?” 徐妙锦怕她说出去,别人故意恐吓她说道:“你要是乱问乱打听,还让其他人知道,那肯定是要被杀头的!” 徐妙容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刚才我就在吃饭,什么也没看见……” “这才好嘛……” 抬起头来,正看到江都郡主看向自己,虽然脸上带着,可徐妙锦知道她这是在打趣自己呢…… 宴席结束的时候,众人也在宫女的带领之下,陆陆续续离开皇宫。 出了皇城之后,徐妙锦变成做家中的马车回去,撩开帘子,月光洒在脸庞上,她的心情也变得非常欢畅。 “这一次就有劳姐姐了。” 回到东宫以后,朱允熥也表达了谢意。 朱依微却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可等着你的准话呢!” “是,所选的郎君满意,一定让姐姐满意!” 这是姐弟二人中间的交易,朱依微帮他打掩护,朱允熥承诺在婚嫁上让她做主。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8章 东宫选秀 “哐哐哐!哐哐哐!……” 在一座县衙门口,小吏敲响了铜锣聚集百姓。 指着贴出来的告示,小吏高声说道:“诸位百姓,请听我说,这是朝廷的邸报内容,凡大明之疆域,禁止缠足,此乃恶俗之事,根源起始于南唐后主李煜, 此人骄奢成性,荒淫无道,不满意宫中的嫔妃,竟然令人缠足满足兽性,而那些女子为了攀龙附凤,为了满足淫念, 竟然不知廉耻,曲意逢迎,实乃伤风败德之举,天下百姓应当引以为戒……” “更有无知之徒,浅薄之士,污浊之人大肆宣扬缠足,实在不知羞耻,既没有廉耻之心,也枉为人子! 所以作为百姓,朝廷不愿百姓受此迷惑,这才通传天下,从今以后大明律法严禁缠足,胆敢触犯,一意孤行者,为官者,必将剥夺功名,重重责罚……寻常百姓,亦要则罚……” 有百姓问道:“官爷,这么说以后不能缠足了?谁都不能?” “那是自然!没看到这是朝廷的告示吗!” 说完以后,小吏又补充说道:“至于乐户和娼妓,倒是没有规定,毕竟他们有伤风化,干的也是以色娱人的事……” 听到这样确定的回答,百姓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要我说朝廷早就该有这律法了,寻常人家谁会让自己的女儿缠足啊,都是那些官宦人家整出来的破事!” “呵呵呵,原本看他们那些家中小姐的作态,一阵风都能吹倒了!就这还嫌弃咱们呢!原来这么不知廉耻啊……” “前段时间陈婆子给我们家女儿介绍婆家,一看对方是大户人家,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看tnd是不是要娶个娼妓回去!” “这些大户人家当真是太无耻了,这不是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吗,还高门大户,我呸!缠个小脚就贞洁了?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还是皇太孙明白事理呀,有君子之风,没有被这些人给蛊惑,要不沉溺美色还怎么得了……” “这帮杀千刀的,就没有安好心……” 此时在吉安府的吉水县,解缙的父亲手拿一份抄写的告示内容,急匆匆的一把推开了书房。 “父亲,您怎么来了?”解缙正在读书,看到自己的父亲神色慌张,赶紧起身问道。 “祸事了,你快看看吧,这可怎么才好!” 解父把手中抄来的告示递过去,解缙接过来一看,生气的说道:“胡闹!荒唐!缠足根本不是开始于李后主,古籍中对这件事的记载有很多,争议也有很多,可照我看来应该是北宋才对……” 解父着急的说道:““哎呀!现在不是考究的时候!朝廷已经下达了政令,对这件事严惩不贷,你在江西挑头议论这件事,朝廷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解缙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父亲不必担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哪有不让人说话的道理? 就算是历代圣君,也没有阻止百姓不让议论,发表看法的事,就连皇帝都做不到,父亲又何必担心呢。” “唉……” 解父叹了口气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我相信你终归不安宁,儿啊,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妄议朝廷,尤其是宫中之事了……”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不过皇宫内院,宫中选妃的事,也事关天下,孩儿也只是站在天下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事已如此,孩儿不再说就是了。” 解缙撇了撇,虽然并不认同,可终究没有说什么激烈反驳的话。 可他的心里并不舒服,反而非常气愤! 朝廷虽然出台了政令,可他并不认可! 就这么把缠足列为禁令,还附带惩罚,可有事实依据? 可有推敲论证? 可有询问过士林宗族的意思? 说好听了是乾纲独断,说的难听一点就是独夫!就是闭塞谏言! 就是一意孤行! 扫了一眼告示,他知道这件事基本已经尘埃落定,自己是没有办法扭转的,就算自己现在激烈反对,甚至上书弹劾, 有谁敢跟着自己闹腾? 多少人敢拼着身家性命?解缙不知道…… 解父一看自己儿子那抑郁气愤的神情,是什么藏也藏不住的,就知道他并不服气, 于是劝解说道:“儿啊,这件事已经这样了,可千万不能在惹是生非了,以为父的观察,这位皇太孙殿下可不是能轻易相与的,能不招惹,就别再招惹了……” 就在这时,书房外面一阵嘈杂之声传来,二人正在诧异之际,书房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一脚踹开! 不等二人有所反应,一队官兵就冲了进来。 “放肆!你们是哪里的官兵,竟敢擅闯解府!”解缙喝斥说道。 自己的家在吉安府,乃至整个江西都是排得上名号的,甚至在整个大明,也有很多人知道解翰林的名头! 可看这群官兵却闯了进来,没有讲究体面,简直荒唐! 见吉安知府走了进来,解缙找到了主事的人,不等他开口就冷冷的问道:“陈知府,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带着官兵来到我家里?! 在下虽然赋闲在家,可是家兄还是朝廷命官,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陈知府见他还在强硬,显然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 便说道:“解先生,你的表兄害了人命,惹了官司,你却知情不报,窝藏罪犯,仍然奉为上宾,官府苦寻无果,近日方得了线索,本官只好跑一趟了!” 解父吓了一跳,赶紧辩解说道:“陈大人,我那外甥怎么会害人性命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再说了,我们对这些事全然不知情,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还请陈大人明察秋毫……” 此时官吏前来禀报,“大人,犯命案的罪人已经拿住了。” 陈知府在也没有任何犹豫,“来人!将窝藏罪犯的解缙父子缉拿归案,解家暂且查封!” 这一句命令,让解缙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现在才明白,官府今日上门,根本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窝藏罪犯! 更不会这么严厉的对待自己家! 解家在士林中的声望,以及自己在士族中的地位,就让官府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贸然带兵上门,更不会拘押自己! 宫里,出手了! 几乎同样的场景,也出现在各处。 并不是锦衣卫出马,而是由地方官处理这些事,这样才显得名正言顺,也不引人诟病。 尤其以江西地阶为最多,因为那些议论之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也是反对声音最厉害的,当然首当其冲! 各家的罪名五花八门,也不太一样,但都是有理有据,绝对没有冤枉好人! 文华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 户部郎中暴昭,和商贸司郎中铁铉求见,行礼之后,各自落座。 铁铉禀报说道,“殿下,臣已经命令商贸司下面的所有产业,无论是开的商号,还是皇店、官店,无论是谁,家中淑女通通不可缠足,违者一律开革。” 暴昭也禀报说道:“殿下,臣也下令所有种植官田的百姓人家不许缠足,也在个个布政使司的户部清吏司做了通报,想,上下官员一律遵从朝廷律法,并敦促其家,不可懈怠……” 朱允熥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商贸司现在的摊子铺的很大,各种商号都有,遍布大明的各个行业,有些已经成为行业翘楚, 例如酒水和瓷器,商贸司就握着黄金玉液,和下面的几种酒,还有整个景德镇已经被朱允熥垄断,牌子别打得响亮,因为发力的时间比较早,扩张的也比较迅速,现在已经首屈一指,没有能抗衡的对手了。 有些则还在发展的阶段,皇太孙的生意,又有强大的财力支持,肯定不会差了。 所以商贸司现在能够影响到的人很多,而户部作为第一大部,就更不用说了。 暴昭又禀报道:“殿下,这次各州府所选的秀女不日就要进京,经过初选,复选以及精选以后,之后就交给宫里。” 虽说有一千秀女进京,可是经过三次筛选之后,剩下的仅有不足二百人能够进宫。 之后还要在宫里经过再次严格的筛选。 李福在一旁说道:“殿下,宫里已经做好了接待的准备,各项事务都已齐备,殿下不必操心。” 因为涉及到朱允熥选妃,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东宫也参与其中。 7017k 章节目录 第459章 马和的风采 “殿下,您之前吩咐种植的辣椒,今年的产量已经达到了两千亩,之前收获了一批晒干储存了起来,剩下的不知道该怎么收?”铁铉问道。 朱允熥吩咐道:“不要再收果实了,剩下的全都留种子,争取明年种上五万亩!靠着这批种子,到明年就能收获许多辣椒,到那时候就可以发卖了!必定能给予商贸司带来一笔大财!”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之前让铁铉在云南等地找寻土生土长的辣椒,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 收集起来种子之后,就开始在皇庄里面种植,之前朱允熥染下了口腹之欲,一只辣椒也没敢吃,全都留作种子,所以今年才有两千亩的种植面积。 现在虽然晒干了一些,可只要剩下的留作种子,明年的种植规模一定不会小了! 古代的香料可是非常金贵的,辣椒又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到最后肯定会推广开来,可只要留下几年的工夫,辣椒就依然会成为吸金兽! “王忠,记得做好防护,可别没等咱们售卖,种子就流出去了!” “是,奴婢明白,绝不疏忽!” 关于此次秋粮征收,赋税的收集,说了一阵子,铁铉二人禀报了一些户部的事务。 最后,朱允熥手指轻轻敲着椅子,开口说道:“你们二人去一趟国子监,如今个个布政使司正在举行秋闱, 朝廷正忙的时候,国子监的学生可不能懈怠了,你们去看一看,记得回来禀报。” “是,微臣遵命!”二人齐声领命。 朱允熥之所以让他们去,是因为这次处置了不少士族大户,虽然大多没有性命之忧,可也够让他们伤筋动骨的了。 就拿解缙来说,官府可以秉公办理,却不能把他们家的人全给杀了,也就是有次牢狱之灾,抄没家产。 而国子监与士族又有天然的联系,很容易受其影响,而国子监是自己的人才基地,这里可不能乱的! 二人奉命离开之后,朱允熥起身来到偏殿,活动了一下身子,坐的时间太长,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王忠在一旁说道:“殿下,奴婢给您捏捏脚,捶捶肩膀如何?” “不必了,我还没有那么累。” 看到侍立在一旁的马和,朱允熥便问道:“马和,你进来再读什么书,拿来让我瞧瞧。” 马和躬身行礼道:“殿下,都是些工匠造船的图册,以及船只制作工序,多而繁杂,怕扰了殿下的清净。” 听他这么一说,朱允熥也没兴趣再看了。 造船的图纸以及工序的解释说明,实在太多了,若是不懂看了也是白看,只会增加乏味。 朱允熥公务众多,哪里有功夫去研究怎么造船,只能提供支持,让下面的人集思广益,多去研究。 个人的才能即便是在卓越,也终究非常有限,作为君主的第一个功课,就是要任人唯贤,让合适的人发挥合适的作用! “研究了这么长时间,可有什么收获?” 马和见殿下有兴趣,便禀报说道:“回禀殿下,奴婢承蒙殿下厚爱,得以观看图册书籍,这两年对于西洋各国,以及东洋,多少有些了解……” 朱允熥闻言问道:“说说看,你所了解到的情况。” 即便是放在后世,谁能全都知道那些小国的状况,以及他们的特产和风土人情? 况且现在和后世还不一样,后世的那些情况拿过来并不适用。 朱允熥对于周边诸国只是做过一些了解,并没有深入,在这方面是不如马和了解的透彻的。 马和说道:“殿下,对于西洋的范围,各个朝代都有所不同,对于明代以交趾、暹罗以西,苏门答腊、爪哇、以至于波斯等地为西洋,而东洋就以倭奴国为主,包括了…… 殿下,安南国主陈天平对于国内掌控远远不及,此人虽然不至于崩溃,却没有什么才干,属于庸碌之辈, 而安南国的臣子胡季犛,因为获得了权贵的支持,再加上此人雄心勃勃,狼子野心,为人阴险狡诈,若是任其发展,将来恐怕会颠覆陈朝也说不定……” 朱允熥望着马和,心中暗暗称赞。 不愧是青史留名,七次巡视西洋的人物!确实有眼光! 在历史上,就发生了权臣胡季犛篡位的事情,建立了胡朝,改国号为“大虞”。 不久后他自称太上皇,由儿子胡汉苍即皇帝位。由于前朝陈氏原是向明朝称臣,世世受明册封,凭著篡夺得国的胡氏为免惹起明朝猜疑, 便遣使赴明,以谎言欺骗大明。 明廷也派人查证,一时再没有怀疑的理由,便封胡汉苍为“安南国王”,后来才知道是被骗,朱棣便派遣张辅平定了胡朝。 说了一番西洋的事,朱允熥又问起来海船的事,马和就拿出来一座海船的模型,向朱允熥展示。 “殿下请看,这就是奴婢所做的海船模样,这里是炮台,用来安置火炮,左右将侧,船只的前后都有,以求能够达到最佳的战力……这里是箭垛……” 马和手指着海船模型,一边讲解说道。 朱允熥看到要配置那么多炮,便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做的这只海船有多大,能设置这么多门火炮,肯定不会小吧?” 马和的眼睛里面露出神采,显然有些兴奋,“说的是,这艘海船是奴婢经过多方考察,翻阅了大量船只记载,还有制作的图纸,并且海船与河船不同,海上风浪太大,必须要做好抵抗风浪,甚至礁石的准备, 奴婢也查阅了很多风向,海浪潮汐,以及西洋气候的因素,对了,还有天气,这也是不能忽略的……” 殿下,奴婢说的明白吗?” “呃,明白,当然明白!”朱允熥现在头皮说道。 王忠在旁忍住笑容,憋得满脸通红,殿下哪里明白,根本就没听懂嘛……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王忠一激灵,咬了一下嘴唇,这才保持住姿态。 完了…… 殿下,奴婢可没嘲笑你呀…… 朱允熥听得头皮发麻,虽然知道造船必须考虑他说的那些东西,可自己就是个外行,说的太细咱也听不懂啊! 所以不耐烦的说道:“我问你这艘海船有多大,没让你在这里吊书袋!啰里啰嗦!” 马和陪笑说道:“殿下,这条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中船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 朱允熥都被震惊住了,“这么大的船,能造好吗?全天下最大的船,也没这么大吧……” 这话一出,他就后悔了,作为君主,底下的人都想要做出来,自己怎么能比他们还没信心呢! 所幸马和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做得出来,殿下,一定做得出来!奴婢查阅了那么多的图册,相信一定可以!只是这里面有诸多艰难之处,需要殿下的支持……” “你说,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朱允熥大气的说道。 马和也不藏着掖着,行礼说道:“殿下,要制作海船,就需要有大量的工匠,依靠龙江船厂现有的工匠应该不够…… 还要种植漆树、桐树、棕树等,还要有够大的樟木木料,木边皮料等造船用料,还要有巨型舵杆,这些全都要储备好……”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0章 正妃人选 朱允熥吩咐道:“吩咐下去,就近选一块地方,建立种植漆树、桐树、棕树,建立庄园, 还有,让安南等国运送适合制造大船的巨木入京,剩下的各种材料,一律收集屯放,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让各地优秀的制船大匠入京,进入龙江船厂,所需物料从工部支取,钱财走户部!” “是,奴婢遵命!”王忠回应道。 制作海船,其中非常关键的一环就是原材料的供应,一件东西缺少,剩下的环节就会受到延误。 而工匠也是必不可少的,现在让他们入京参与制作和设计,这样进程才会加快。 朱允熥明白这个道理,“马和,你暂且带着工匠试制一艘,看看能否制作成功,能否抵抗得住海浪远行,缺什么东西就说,朝廷一定支持!” 马和大喜,跪地道:“多谢殿下!有殿下这般信任,海船一定能够制造成功,定当不负殿下所托!” 朱允熥道:“只要此船能够制好,你们全家就免去奴籍!所有工匠,官升一级,俸禄加倍!” 马和激动不已,“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殿下!纵然拼得上性命,也不负殿下信任!” 此时对于大明来说,只要肯花大功夫在航海上,凭借着大明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足可以横行天下! 而在海上,与列国的贸易将会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 这些钱财就是放置在那里的一座座金山银库,等着自己往回搬啊! 到那个时候,还有哪个小国敢向大明呲牙咧嘴? 有位人物说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宣扬仁义道德,人已怀柔,就能天长地久的建立友谊? 仁义如果没有枪炮作为支撑,就是一个笑话! 友谊如果没有武力作为保障,又怎么能够长久! 所以强大的海上力量,是朱允熥所向往的,他自然全力支持! 黄昏的时候,朱允熥在春和宫用饭。 不过今日所用的和平日有些不同,桌子上摆放了一只铜锅,下面烧着银屑炭,止水在锅中翻腾着,冒起阵阵白雾。 朱依微坐在桌子一侧,道:“你说请我用饭,原来是吃便炉呀,这不是秋冬季节吃了吗?” 火锅有着三千多年的历史了,古代称火锅为“骨董”,又称“古董羹”,因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的“咕咚”声而得名。 到了明代,就叫“便炉”。 明代文学家杨慎小时候随其父杨廷和,赴弘治皇帝在御花园设的酒宴。 宴上有涮羊肉的火锅,火里烧着木炭,弘治皇帝借此得一上联,杨慎对出了下联,其父遂把儿子的对句念给皇上听,皇上龙颜大悦,当即赏御酒一杯。 所以明代的时候,火锅已经是皇家常吃的了。 朱允熥笑着回答说道:“姐姐,夏天吃上一锅羊肉,再饮一壶冰镇的酸梅汤,甚是可口,而且我这……便炉可以平常的不同!” “哦,难道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多说无益,姐姐一试便知!” 朱依微在宫女的服侍之下,吃了一口羊肉,入口顿觉辣味儿灼舌,细细的品了品,说道:“这味道……不像是辣姜,也不像是茱萸,没有辛味儿……,也不是胡椒和黄芥末……” 这到底是什么辣味儿?” 朱允熥高兴的说道:“姐姐吃不出来了吧,你再尝一尝,要是能猜出来我宫中的东西你随便拿!”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可是你说的!” 朱允熥夹了一小碗羊肉,对一旁的赵明珠说道:“你也帮着郡主尝尝,无论谁尝得出来都算你们赢!” “是,多谢殿下!” 赵明珠满心欢喜的接了过来,捧着碗站在一旁,小口吃了起来,心中顿时觉得非常甜蜜。 朱允熥早就在汤里面加入了辣椒,而辣椒的辣味儿,和其他那几种是有所不同的,只要仔细分辨就能够分辨得出来。 可朱依微从来没有吃过辣椒,自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发出的味道。 而在谨身殿里用饭的朱元璋,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这辣味儿似乎有些不同,从哪儿来的?” 司膳监太监而聂,在一边躬身回答道:“回皇爷的话,这是殿下特地命人送过来,就是想让皇爷尝尝鲜, 这辣味儿来自殿下培育出来的辣椒,今年皇庄里收获了一批,都送到宫中里来了,殿下真是诚孝呢……。” “嗯。”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朱允熥种植辣椒的事他也早有耳闻,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就是一件小事罢了,还不知道他费心。 不过皇太孙的孝心,倒是可嘉! 朱元璋吃完了饭,看着依旧热浪翻滚了火锅,心中又生出很多复杂…… 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了庆童一人。 朱元璋问道:“庆童,最近东宫可有什么事吗?” 庆童低下头,躬着身子回答说道:“回禀皇爷,东宫一切正常,殿下每天都勤于政务,只是在江都郡主行及笄礼的那天,私底下过去了一趟……” 话说到这里,朱元璋就明白他过去干什么了。 不由得嗤笑道:“这个混账小子,倒还真是痴情!宫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呢!真是愚不可及! 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引起议论,说不定就给他扣上一个沉迷美色的帽子,看他将来做了皇帝怎么办!” 庆童赶紧解释说道:“皇爷不必担心,殿下小心的很,没有一个人发现……再说了,这也算不得什么事,哪里会引起议论……” 又嘿嘿笑道:“皇爷,这是好事啊,殿下真有您的风采……” “你这个老东西,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咱的风采其实他能学会的?还得等几年呢!” 庆童的话让朱元璋又想到了马皇后,想到了他们二人的夫唱妇随,相处时惬意舒畅的情景,所以心情变得非常好。 这也等于是在变相的夸赞马皇后,人老了就容易怀旧,朱元璋也不能免俗。 可高兴过后,朱元璋的心情又有些伤感。 毕竟那人不在,留下自己垂垂老矣,总归让人觉得孤独寂寞…… “这两天你准备一下,咱要去见见皇后……私底下就行,也闹出什么动静。”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又看了一眼朱允熥送来的火锅,心中暗暗叹一口气,“那些秀女选的怎么样了?” 庆童小心地回答说道:“皇爷,宫里经过几轮筛选,已经选了三位,就是不知道该选谁为正妃……” “这三位是照着咱给你的名单选的吧?” “皇爷,可有什么不妥?”庆童低声问道。 朱元璋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而是叹息了一声说道:“算了,他既然是个极有主见的,哪里用得着咱替他多操心!说不定人家还嫌咱管他的婚姻大事呢! 这件事就由着他吧,想选谁就选谁,选一个称心如意的,也省得他不安分了!” 庆童赶紧赔笑说道:“皇爷言重了,殿下把选妃的大事交托给皇爷,这就是遵从您这个长辈的主意,呵呵呵……您看这多好啊……” 朱元璋唠叨完了,吩咐道,“明日宣陈迪入宫,就让他来办这件事,去魏国公府纳采问名!” 所谓“纳采”,就是男方请媒人到女方家提亲,按照古礼,未行纳采之前,男方就要请媒人到女家探探风声,女家同意后才能行纳采之礼。 “问名”,就是由媒人询问女方的姓名、年庚以及“八字”。 拿回来之后通过占卜、算命来看看男女双方会不会八字相冲相克,以及有没有其他不宜结成夫妻的地方,“问名”也称为“过小帖”或“合八字”。 这虽然是两步,可既然到家里面去了,提前肯定就通过气,双方都同意这桩婚事,这才登门拜访的。 否则冒冒失失登门,就有逼嫁的嫌疑,随便最后双方成婚了,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再说,对自己也脸上无光啊…… 而在双方都同意的时候,很多时候纳采问名就一次办了,所以也往往放在一起。 庆童惊喜的说道:“皇爷,您这是给殿下……皇爷如此贴心,殿下必然欣喜!肯定会多谢皇爷的!” “哼!咱用得着他谢!”朱元璋傲娇的说道。 其实朱元璋这些天思来想去,最后才决定照着朱允熥的意思,满足他的心意。 自己选的储君,和徐家姑娘的事他早就知道了,自然也明白他们二人的感情。 虽然不是生离死别、刻骨铭心的那种,可也互有好感,心生爱意。 不过话说回来,真要爱的死去活来,朱元璋就反倒担心了! 做皇帝的,不怕雨露均沾,不怕多情,更不怕无情! 就怕专情啊! 朱元璋知道凭着朱允熥在的个性,就是现在顺从自己的意思,也早晚会把她招入宫中的, 一旦心里歉疚,就会对她有补偿性的宠爱,到那时候后宫恐怕不会安稳。 所以还不如直接随了他的心愿好,也免得多事。 并且即便是让徐妙锦做了正妃,朱元璋也相信自己的孙儿能够把握住火候!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1章 舔犊情深 徐辉祖忙完公务,从左军都督府出来之后,乘坐马车刚回到家中,就有人送上一帖子。 来人说他是陈迪的管家,奉家中老爷之命,邀请徐辉祖到陈府饮酒。 陈迪和朱元璋的关系非常亲近,再加上他为人低调,平常也不和官员勋贵走动,持身守正,虽然官职不大,却很得朱元璋的信任。 朱元璋的许多事务,都是陈迪出面料理的,因此可以说分量很重。 陈迪邀请自己,绝对不是出自他意思,肯定是奉了宫中的命令,以往可没有听说他结交大臣的事。 可宫中找自己有什么事? 按照约定的时间,徐辉祖来到陈府拜访,门房通报之后,陈迪就亲自来到门口相迎, 非常热情的说道:“魏国公来了,快快里面请,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徐辉祖客气的说道:“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陈迪招呼管家把好酒好菜端上来,二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了起来。 说是酒宴,可陈迪并没有劝酒,二人喝了几杯之后就不再喝了。 今日有要事商谈,陈迪什么可能喝酒误事呢! 二人聊着聊着,陈迪非常自然的说道:“中山王真是不愧是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风神俊逸,卓尔不凡,与之共事,常常令人如沐春风,实在是难得的英雄……” 好话人人爱听,尤其事关家中长辈,徐辉祖自然不能拒绝,“家父生前提到成大人的时候,也赞不绝口,说陈大人心胸豁达,淡泊名利,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老喽老喽,不中用了……” 陈迪笑着说道:“中山王人中豪杰,你们兄弟也都是一等一等俊杰,就连中山王的内眷,也都命格尊贵……魏国公,听闻贵府中山王三女秀外慧中,不知是否及笄?” 徐辉祖心中一惊,眼睛立刻向陈迪望去,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可是看来看去,都只是一张慈祥的笑脸,并没有什么收获。 “家妹还未行过笄礼……”徐辉祖照实回答说道。 “哦,是这样啊……” 陈迪隐晦的向他传达了东宫妃位空虚,正式选妃的时候,应该如何如何的…… 虽然没有说这是朱元璋的意思,可作为一个明白人,徐辉祖当然知道他的奉了陛下旨意! 可他仍然有些担心:“陈大人,实不相瞒,魏国公府这些年来承蒙陛下厚爱,在下的两位姊妹都嫁去皇室,陛下的恩荣实在太过丰厚,让在下惶恐不安,唯恐辜负圣恩,令陛下失望……” 陈迪却说道:“这点魏国公不必担心,徐家简在帝心,陛下恩赐都是君恩……” 徐辉祖知道这件事自己说了不算,便道:“微臣以及家中老幼,忠心于大明,忠心于陛下,凡君上旨意,自然无不遵从……” “呵呵呵,魏国公这话说的再理,来,喝酒喝酒……” 试探完了,下面的事就好说了,陈迪心里轻松,又劝起酒来。 徐辉祖一身酒气的回到家中,他今晚喝了很多酒,可是并没有喝醉,头脑很清醒。 他还没有从惊讶中醒过神来,现在没有打岔,自己可以好好捋一捋思路…… 按照朱元璋所颁布的祖训,太孙妃的人选是不会从勋贵之家选取的,可这事有明明发生了! 这中间似乎有些矛盾…… 难道是皇太孙执意…… 他们说是没有见过几次吗?几次来着? 徐辉祖懊恼地捶了捶头,开始自责自己对妹妹关心不够,整天忙来忙去,总想着自己的妹妹知书达理,不用自己操心, 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她的事…… 那陛下对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虽然陛下让陈迪邀请自己,询问自己的口风,代表陛下同意这事了。 可陛下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可行,乐意成全,还是为了让皇太孙高兴,才不得不为之? 喝了一杯凉茶,徐辉祖放下杯子,又叹息了一声…… 唉,自己知道那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今晚他受到了冲击实在太大,思绪也非常复杂,不觉之间头脑有些昏沉,便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随着关于缠足律法的出台,还有邸报传递到大明的各个角落,百姓都明白了缠足是怎么回事, 对那些士族来说,不但要忍受羞辱,还迎来了打击,不少人家因此下狱抄家。 “微臣拜见殿下,殿下万安!” 锦衣卫指挥使将瓛来到文华殿拜见,起身以后将手里的册子递了上去。 “殿下,这是查抄出来的家产,以及田产名录,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从王忠手里接过来,打开扫了几眼,见上面的数字很大,心意非常满意。 不愧是千年的世家,财富的积累远不是一个新兴起来的大户所能比的。 除了许多的金银,钱财之外,还有大量的田产。 对于有些人家,罪不至死,朱允熥当然也不会撸得太狠,会适当的给他们留下一些田产和房屋,让他们耕种生活,不至于饿死街头。 做人有时候不能太狠,重重的教训一番,让他们从此没有力量和自己做对就行了,何必斩尽杀绝呢。 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不是! “你们锦衣卫这事做的不错,没有夹带私货,也没有栽赃陷害,肆意构陷,盼望以后也能这样。” 蒋瓛心中欢喜,行礼说道:“多谢殿下夸赞!锦衣卫上下一定兢兢业业,绝不让殿下失望!” 朱允熥嗯了一声,道:“把钱财等贵重物品送到京城来,剩下的宅院田地以及商铺,王忠,你来接手。” “是,奴婢遵命!” 王忠领命,知道到了自己的手中,肯定是要做成皇庄、皇店,这就等于落到了殿下的口袋! “殿下……” 蒋瓛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刑部对于锦衣卫接手这些,似乎有些不喜……”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道:“刑部若是有话,自然回来问,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做好你份内的事吧!” “是,微臣遵命!” 蒋瓛心头一惊,赶紧住口不再多说,一句话不小心就越界了! 临近晌午的时候,朱元璋身边的太监前来禀报,说请皇太孙到谨身殿用饭。 朱允熥忙完了上午的公务,便去陪着朱元璋一起吃饭。 二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闲话。 朱元璋夹起来一筷子肉放到朱允熥的碗里面,“正长身体,多吃些肉补一补!” 朱允熥点点头,“谢皇爷爷,前几天我让人送来的辣椒,皇爷爷觉得滋味如何?可还对味儿?” “吃着不错,没有其他的杂味儿,难得你有心了,不过留在东宫就是了,不必送到我这里来。” 朱允熥笑脸相迎说道:“今年收获了不少,虽然不能大范围使用,可咱们一家人还是够吃的, 等明年丰收,能大肆发卖的时候,就给各位王叔也送一些,总不能还让他们掏钱买吧……” “那你怎么今年不送?多少是个心意。” 皇宫送东西,有时候分量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车运船载,数量巨大,其实很多时候没有那么多,一个礼盒就能装得下,所以朱元璋才这么说。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说道:“皇爷爷,可不是孙儿小气,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辣椒暂时保密,绝对不能外泄, 否则让其他人知道了,那这条财路岂不是断了?所以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孙儿只好忍住对诸位王叔的关心了……”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说的一套一套的,咱看你就是小气,就是钻到钱眼里去了!你说说,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娶媳妇儿也用不着这么吝啬吧?” “冤枉啊皇爷爷……” 二人逗了一番,朱元璋才言归正传。 “说起来娶媳妇儿,你是怎么想的,到底准备选哪个?那些秀女你就没去看看?” “哎哟,皇爷爷,这么多的政务,孙儿哪有那个闲情逸致,您要是不提醒,孙儿还想不起来这回事呢,都说了让皇爷爷做主,您说选哪个都成!” “当真?” “当真!” “那好!那咱做主,救援中山王徐达家的三女儿,叫什么来着?” “徐妙锦?!”朱允熥惊喜的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看可好?”朱元璋满含笑意的问道。 “当然……当然是皇爷爷说好,那就好!孙儿没有别的意见!” 朱允熥马上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顺从!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2章 佳期已定 “高兴吧?” “只要是皇爷爷做主选的,孙儿都高兴!” “你以为咱看不出来你什么意思?还和咱打马虎眼,鬼把戏咱早就看穿了!” 朱允熥陪笑说道:“是是是,皇爷爷明察秋毫,洞悉人心,自然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孙儿这点微末道行,倒是班门弄斧了……” “你知道就好!” 朱元璋有点儿得意的笑了笑,又说道:“这件事咱随了你的心愿,选择正妃也是你心里如意的,可你是不是也要遂遂咱的心愿,也让咱乐呵乐呵?” 朱允熥立即表达孝心道:“皇爷爷您只管说,孙儿定当遵从!” “这可是你说的!” 朱元璋抓住了他的话,道:“等你大婚之后,再谈这件事,现在你只要记着欠咱一回就行,到时候你可得补上!” 朱允熥有些摸不着头脑,“皇爷爷,什么事啊还要等到大婚以后,现在你就和孙儿说说,提前通通气儿也行……” “等着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朱元璋并没有明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朱允熥也就没再多问。 看着自己孙儿发自内心的笑容,朱元璋的心情也十分高兴。 同意了这桩婚事之后,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可作为一个老人家,又是家中长者,仔细考虑也属正常。 朱允熥的心情高兴,徐妙锦也是同样欢畅。 在魏国公府,徐辉祖把自己的妹妹请入书房,把宫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告诉了徐妙锦, 徐妙锦顿时脸上就露出了难以掩盖的红润,心里怦怦乱跳,他果然做到了! 心情虽好,不过她仍旧极力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端庄。 徐辉祖说道:“过两天就会有人上门纳采问名……随后宫里会派嬷嬷来家里,教你大婚的礼仪,以及宫中的规矩。” “嗯,妹妹明白……” 对于家中要来嬷嬷教导,在她两个姐姐出嫁的时候,宫中的嬷嬷两次来到家中,每次都会停留很长时间,直到成亲那天才随着离开,她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并不陌生。 徐辉祖随后便吩咐管家把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些陈旧的摆设也都要更换一新, 全府上下的规矩也严格了起来,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府中任何人,只要德行有那么一丁点儿缺损,就立即被赶到其他的庄子里。 起初众人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阵势,显然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直到陈迪带着三十多样象征吉祥如意的礼物来到魏国公府,众人才恍然大悟! 陈迪离开的时候,徐辉祖将自己妹妹的年庚八字交给了他,让他带到宫中,以以便测算男女门当户对和后卜吉凶。 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谁都知道这桩婚事成了! 如果是特别注重门第,以及八字相合的人家,会早早的通过媒人打听女方的生辰,以便测算。 “陛下,这是徐家淑女的生辰,请陛下过目……” 陈迪拿着徐妙锦的生辰八四,来到谨身殿递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翻开看了看,道:“庆童,让钦天监和礼部侍郎任亨泰,勘合八字,测算吉凶。” “是,奴婢遵命。”庆童接过折子,便下去通报了。 朱元璋带陈迪来到偏殿,二人坐下聊了起来。 “太孙婚事,就有劳你多多费心了。” 陈迪行礼道:“陛下不必客气,能够为太孙大婚出一份力,这也是臣下的荣幸。” 魏国公家,又要出一位贵人了! 他们家中已经出了两位王妃,现在又要出一位……太孙妃,将来就是皇后! 尊荣之极! 无出其右! 所以当朝臣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羡慕,甚至都要心生嫉妒了! 徐家的恩泽,还真是绵泽丰厚啊! 在五军都督府中,众人来到一起的时候,便开启了恭贺模式, 定远侯王弼拍着他的肩膀,“魏国公,你这口风够紧啊,之前一点儿消息也没透露出来,恭喜恭喜!不请顿酒说不过去吧?” “是啊魏国公,这么大的喜事,真让人羡慕的紧呢!谁家能有这么大的荣耀?说什么也得表示表示!”傅友德也说道。 景川侯曹震也笑道:“魏国公当然会有表示了,这么大的喜事,不表示就太抠缩了!魏国公,今晚到哪儿饮酒?” 徐辉祖被众人恭贺,可他性格有些孤独,不善于人这样亲近,更不擅长交际, 再加上他为人谨慎,所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一片恭贺声中,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赶紧说道:“这都是陛下和皇太孙的抬爱,是皇家恩泽……我家……算不到什么,算不得什么……” 老将冯胜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上有君恩,可也得才德堪配,如此才不负皇恩,我看魏国公府也正是这个道理。” “宋国公谬赞了……”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客气干嘛!” 蓝玉也满心高兴,道:“宋国公说的是,魏国公不必客气,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顿酒是跑不了的,你就痛快点告诉大家伙晚上到哪座酒楼就行了!大家伙敞开了吃喝!” “就是!魏国公痛快点儿!难不成这个时候还吝啬银钱不成?” 其他人也纷纷打趣,徐辉祖无奈,只好说道:“既然诸位如此盛情,那晚上到天风楼如何?好酒管够!” “好!魏国公大气!天风楼的酒席可不便宜!今晚就当吃大户了,哈哈哈……” “正事正事,……” 众人笑过一阵,蓝玉看到一旁的开国公常升,便说道:“开国公,皇太孙如此大事,你就不表示表示?” 常升对徐辉祖供供手说道:“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一旁的王弼也说道:“开国公,皇太孙婚姻大事,普天同庆,你总不会比魏国公还吝啬吧?” 常升知道躲不过去,便痛痛快快的说道:“那我就沾沾光,晚上的酒席魏国公管宴席,我就管酒,如何……” 话还没有说完,就招致一通“口诛笔伐”,常升无奈,只好应下明晚再请一次。 徐辉祖看到众人热情高涨,心中虽然有些担心,可他也没有多说,否则那不是扫大家的兴吗。 其实他并不想请众人的。 徐家越是领受皇恩,就越来谨慎小心,不可飞扬跋扈,不可越矩造次,低调做事,小心谨慎才是正途。 所以他虽然答应了众人,可转过头就来到谨慎殿,求见朱元璋。 把宴请的事向朱元璋做了禀报。 朱元璋称赞了一番他的德行,告诉他这件事自己已经知道了,让他不必思虑太多。 直到这时,徐辉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晚上的宴席众人都很高兴,推杯换盏不间断,黄金玉液真真踩箱喝了! 徐辉祖和常升二人也被众人纷纷敬酒,实在推脱不过,只好一杯一杯的喝下。 看得出来,皇太孙迎娶中山王家的女儿,对于武将来说这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皇室的婚姻并不是想娶谁就娶谁,这里面有很多的考量,有许多的斟酌。 而皇太孙作为储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皇帝,那么皇后的人选就至关重要! 皇族与那一部分联姻,就代表皇室看重哪一部分,将来会多加重用! 那么他们身为武将,就有了施展报复,建功立业的机会! 所以武将们是最高兴的! 而文官集团听到了这个消息,虽然对大明储君婚事确定表示欣喜,毕竟皇太孙成年,代表了皇位的稳固。 可同时心里也有些遗憾…… 殿下若选一位文官家里的淑女为妃,那该多好啊…… 对于这些遗憾,朱允熥肯定是不予理会的。 朱允熥原以为秋天就能够举行婚事,可礼部呈上来的时间,却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这世上写明的吉日是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三。 现在用的可是农历,这都到冬天了! 还要再等三个月! 朱允熥看着任亨泰,什么也没说,他虽然知道订婚与结婚之间要相隔一段时间,可并不知道多久。 不过不让他疑惑的是,皇家也得这么“等”吗?不是看上谁了就可以招入宫中吗…… 任亨泰解释说道:“殿下,这是今天见官员照例进行观象,并且占卜之后,以定大婚的吉期,为十一月十三日,这一天宜婚娶,利江山,诸事皆宜,是难得的一个好日子…… 接下来,还要进行纳吉、纳征、请期,这些礼节都是不可少的,因此时间上才会有所选择,殿下看……可否?” 朱允熥虽然并不懂这些繁文缛节,他也知道这是必须的,下面的官员还不敢糊弄自己! 便说道:“你去问问皇爷爷吧,一切但凭皇祖父做主!” 任亨泰松了一口气,殿下能同意就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陈迪和礼部就忙碌了起来。 纳吉又称过文定,为六礼中第三礼,当接收庚帖后,便会将庚帖置於神前或祖先案上请示吉凶,以肯定双方年庚八字没有相冲相克。 当得知双方并没有相冲相克之徵象后,备礼通知女方家,决定缔结婚姻。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3章 成亲二三事 “殿下,暴昭、景清、练子宁,以及国子监韩克忠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今年举行了秋闱,各承宣布政使司的乡试录取名单公布出来,也宣告今年的考试结束。 而他们作用朱允熥派到各地的主考官,也回京复命。 “让他们进来吧。”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多谢皇太孙殿下!” 小太监搬来凳子,几人按照次序坐下答话。 暴昭禀报说道:“启禀殿下,臣等奉命前往各地参与秋闱乡试,各地已经结束,这是录取的举人名单,请殿下过目。” 暴昭奉上一个厚厚的折子,朱允熥从王忠的手里接过来,并没有打开观看,而是放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按照惯例,这上面会标注各个承宣布政使司录取的人数和名字,这么长一串名单,自己哪能一个一个的看! 暴昭禀报说道:“殿下,今年乡试录取人数较之往年有所下降,一共录取了三百一十六名举人……” 在明朝的科举考试当中,有“正科”和“恩科”两类。 按照规定,正科为每三年举行的乡、会试,这是朝廷的规定,所以为正科,录取了人数一般都会有定额,上下就算有所浮动也不会太大。 恩科就是若遇皇帝亲试,可别立名册呈奏特许附试,或者是有什么大的庆典,皇帝心情愉悦,特定命令加上一科,让更多的人能够有份于朝廷的恩惠。 因此在正科之外,故称“恩科”。 恩科始于宋朝,明朝时得到沿袭,洪武二十五年礼部举行的科举,就属于恩科,也俗称加科。 “殿下,在本次乡试当中,所录取的士子,都经过初步的筛查,那些人品低劣,私德有亏,行为不端之徒,在考试之前就被取消了秋闱的资格, 正如殿下所说,为国选才,文章才能固然重要,可一个人的德行也绝不能忽视,否则我等作为主考,实在有愧于大明,也有愧于殿下和朝廷的信任……” 朱允熥听明白了,这就是告诉自己,那些妄议选秀之事的人,通通排除在外了! 这也正是自己所交代他们的,他们能中心贯彻,确实不错! 于是朱允熥便说道:“为国选材,责任重大,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等肩负使命,不敢懈怠!” 朱允熥点点头,道:“明年就要举行称春闱了,对此你们有什么想法?” 四人彼此看了一眼,韩克忠道:“殿下,会试都是由礼部主持,我等并未参与,因此不知从何说起。” 朱允熥道:“洪武五二十五年,朝廷举行了一次恩科,结果闹出了一些事端,你当时不是带着北方士子拦截孤王的车驾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韩克忠尴尬不已,这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骄傲的一件事! 当时是拦截吴王车驾,现在吴王成了储君,别人就说自己是拦截储君车驾…… 将来等皇太孙做了皇帝,那别人就该说自己拦截皇帝车驾了! 这还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够自己骄傲一辈子的了! 同时,也是最让自己吃瘪的一件事! 每当别人说起来的时候,自己都无言以对,只能成为别人调笑的对象…… 韩克忠苦着脸,连忙说道:“殿下,微臣那时候少不更事,头脑简单,还请殿下恕罪……” 几人笑了笑,朱允熥回归正题说道:“上次会试的事到今天,孤王还记忆犹新,虽然榜单上录取了南北士子人数相当,可终究有些不妥…… 北方别蒙元朝廷严厉统治,百姓生活困苦,想要读书识字尤为困难……如果再往北边数一数,那就是以前所说的燕云十六州了…… 景清,你来说说!” 景清脑筋急转,思索了一下便说道:“殿下,诸位同僚,燕云十六州是北方以幽州,就是今日的北平府,和云州,就是今日的山西大同为中心的十六个州,海河以北,以及河北北部、山西北部地区。 后晋天福元年,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契丹出兵扶植其建立后晋,辽太宗与石敬瑭约为父子。 天福三年,石敬瑭按照契丹的要求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使得辽国的疆域扩展到长城沿线,往后中原数个朝代都没有能够完全收复……” 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悲伤的心情。 景清的情绪就有些高涨, “幸运的是陛下开疆拓土,收复失地,至正二十七年,陛下命令徐达为主帅,常遇春为副帅,北伐元朝, 仅仅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攻克了元大都,从此燕云十六州被汉家王朝所收复!彻底终结了北方游牧部族的统治,实在是天大的功德!” 练子宁感慨的说道:“四百五十五年,燕云十六州被外族统治了四百五十五年啊……居然后来被陛下所收复,只此一项功德,就足以彪炳千秋!” 暴昭也说道,“是啊,若非陛下,汉家江山,岂能如此完整!” 朱允熥道:“皇爷爷的功绩,必将名垂青史,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些,可你们考虑过没有,如果还按照原来的录取方式,北方士子有多少人能金榜题名? 尤其是长期被外族所占的地方,山西、河北,陕西等地,更是人员稀少,长此以往又怎利于政令? 这些地方已经遭受了极大的破坏,这是所有汉人的耻辱,我等又有什么脸面要求他们和天下士子有同等水平,同等文才?”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暴昭说道:“殿下说的是,朝廷取士,绝对不能有所差异,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朱允熥道:“孤王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依照成全布政使司的状况,来录取士子,定额取士!” 其实朱允熥所说的,就是后来所用的分省录取制度。 在历史上,从南北榜,到后来的南北分卷考试,再到按照各省定额取士,才解决了南北考生的地域之争,也让科局更加的公平。 景清道,“殿下,如果真的能够按照各地情况录取进士,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一大福祉,而对于地方来说更有利于安定…… 只是,只是对于南方考生来说,一旦采取分地录取,恐怕一些人会有所不满……” 这是肯定的! 原来南方是指录取的多,现在分省录取,那么录取他们的人数就会降下来,对于那些科考大省来说,有什么会高兴的? 有人不高兴,就肯定有人欢喜雀跃! 北方的考生自然不会多说,而南方除了江西、浙江、福建三地外,别的也会高兴! 因为按照笼统来分,他们都属于南方,可每次科举上榜的南方考生,基本上都被这四个地方包圆儿了! 湖广的考生虽然也很不错,可终究无法与它们三家相比。 所以就算是南方考生不满意,其实就是这三地不满而已。 练子宁意有所指的说道:“微臣觉得不必担心,科举考试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就算有人心怀不满,也算不到什么!” 暴昭笑道:“听练大人这么一说,微臣就觉得更不用担心了,许多士子都深明大义,有什么会因为一家一人的利益,而损害天下人的利益呢? 真要是有这样的人,他也不配做官!” 练子宁是江西临江府三洲人,籍贯属于科考大省江西,他这么说,就是表态了。 朱允熥点点头,道:“我也是今日见到了你们,有感而发,不过听听你们的意见,也受益良多, 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议吧,你们辛苦劳碌了这么长时间,都赶快回去歇息歇息,休沐几天,再来为朝廷尽忠!” “是,多谢殿下,臣等告退!” 几人行礼之后,就退出了大殿,各自归家。 忙完了公务,朱允熥来到偏殿,舒舒服服的躺在摇椅上。 王忠送来热茶,朱允熥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想起来自己的婚事,便问道:“王忠,礼部的事进行到哪一步了?” 王忠心中领会,笑着回答说道:“殿下,已经过了纳征,前几天听说陈大人去魏国公府请期去了……” “嗯,知道了……” 朱允熥后来做过功课,知道纳征其实就是送彩礼。 这个过程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重点考验了男子家庭的财政收入和门当户对。简单的说这个过程其实就是给彩礼钱,至于说彩礼钱有多少,也要看双方的财力和看重的程度。 对于后世对许多人来说,姻缘不是月老牵线的,而是财神掌管! 所以别说是用红线牵着姻缘,哪怕是用钢筋焊上!也挡不住财神的一招手…… 不过对于朱允熥来说,这点并不担心。 而且这个时代,讲究厚嫁,如果要求男子送上人家难以承受的丰富彩礼,苛刻至极,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请期说白了就是定日子,定下哪一天成亲,虽然这个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可这是正式的通告。 一般请期之后,就可以按照日期成亲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4章 面红耳赤 佳期已定,好事可期。 作为名义上的后宫之主,郭宁妃此时的感觉并不轻松,反而有些担忧。 在郭宁妃的寝宫当中,宫女带过来两位嬷嬷,二人跪地行礼道:“奴婢拜见宁妃娘娘,娘娘千岁!” 郭宁妃端坐在椅子上,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让她们起身,而是问道:“你们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两位嬷嬷踌躇了一下,一人回答道:“回禀娘娘,奴婢洪武三年入宫,就跟在娘娘身边,至今已经有二十四年……” 另一人说道:“奴婢洪武六年入宫,洪武七年被调派到宁妃娘娘这里,已经有二十年了……” 郭宁妃点了点头,道:“你们都是宫中的老人,也是有品级享受宫里俸禄的,这些年在后宫兢兢业业,谨慎小心,倒不曾有什么差错, 因此这次皇太孙大婚,本宫准备选派你们二人前去魏国公府,你们二人可愿意吗?” 谁不知道中山王家的姑娘要成为太孙正妃了,将来就是皇后! 此时被派入魏国公府,可是一项殊荣! 如果得到贵人的垂青,那恩惠还会少吗? 所以二人顿时大喜,赶紧叩头行礼道:“奴婢遵命,多谢娘娘!” 郭宁妃脸上却没有笑容,正色说道:“这次入魏国公府,所为何事,你们自然清楚,不必多说,可是有一条你们要牢牢的记在心里,一刻也不可忘却!” 见她这般认真,两位嬷嬷赶紧回道:“请娘娘吩咐……” 郭宁妃盯着二人,道:“上次林嬷嬷在东宫被人收买,忘了上下尊卑,做了不该做的事,被乱棍打死的事你们都知道,这次你们前去,管好自己的手脚,谁要是敢伸手……哼哼! 别以为你们是宫中派似的,就能为非作歹,就可以随意拿捏,本宫告诉你们,魏国公府不比其他地方,太孙妃更是如此…… 这次谁要是敢惹出一丁点儿的事端,哪怕露出一点风声,本宫也非将你们杖毙不可!” “奴婢惶恐,谨遵娘娘教诲!” 二人真是害怕了,这敲打可真是太狠了! 这还真不是吓唬,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如果要论到和郭宁妃的关系,她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没有林嬷嬷重要! 可林嬷嬷就是因为在东宫收了贿赂,在教导江都郡主礼仪的时候严厉了些,导致郡主中了暑气,就被当时还只是皇孙的三殿下乱棍打死,何况人家现在是皇太孙,是大明的储君! 真要打杀她们,比当日还要容易! 现在二人的心中非常忐忑,惶恐不安,真不知道这次出宫是福是祸了…… 这要是不小心触怒了贵人,焉有命在? 唉,虽然若是做得好了,肯定会有丰厚的赏赐,可同样也是拿命在赌啊! 不觉之中,二人的眼神就有些飘忽,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娘娘既然由此安排了,自己不去又怎么能行呢? 郭宁妃见敲打的够了,便说道:“本宫之所以派你们二人一起去,就是要彼此有个照应,也有个督促,若是谁不守规矩,坏了宫里的名声,另外一个可以立即制止,并且向本宫禀报! 不过你们二人也不必担心,该教的礼仪尽管教便是了,只要不刻意为难,以魏国公府的气量为与你们为难……” “是,奴婢明白,多谢娘娘教诲……” “去吧!” “奴婢告退……” 郭宁妃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心里这才轻松一些。 皇太孙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早就领教过了,上次因为林嬷嬷的事就造成了不愉快,虽然面子上没有说什么,还是和和气气的, 可难保殿下不会心生芥蒂呀。 如果这次再闹出嬷嬷为难太孙妃的事,就算说自己对太孙没有意见,没有看法,这都是下面的人生事…… 太孙还能信吗?! 所以郭宁妃要百般敲打她们,绝不让她们再给自己惹祸! 而宫中嬷嬷的那一套她心里也非常清楚,仗着自己宫人的身份,还有和某位贵妃的关系,在出宫教授礼仪的时候会用着手段,就是为了得些好处, 如果是别人家那倒也罢了,只能把钱财奉上,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忍着。 可这是太孙妃啊! 皇太孙对徐家姑娘的意思,郭宁妃也听朱元璋说过,又怎么不明白储君的看重程度! 这要是出了问题,那自己可真没资格协理后宫了…… 弄不好,还会给郭家惹上祸端…… 老朱家的爷孙,没有一个好惹的! “小姐,你真的要嫁入宫中吗?真的要做太孙妃啊?小姐,你进攻了我可怎么办啊? 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小姐,你多长时间能回来啊?能在府里住上一两个月吗?……” 在徐妙锦的闺房中,婢女小青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徐妙锦一边绣着手帕,一边红着脸,有些娇羞的说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哪能随便回来,一旦入宫了,就得守宫里的规矩,还回府住一两个月,亏你也敢想……” 小青撅着嘴,一脸忧虑的说道:“小姐,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在府里也没人跟我说说话,那也太无聊了……” 徐妙锦笑道:“那好办啊,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人就好了,省得你闲得发慌,在这喋喋不休的,你说看上了谁,我就替兄长做主许了这门婚事……” “小姐,你又笑话我!我可不想嫁人!” “嫁不嫁可由不得你!回头我就告诉兄长,让他给你找个好人家!” “不要啊,小姐饶命……” 其实徐妙锦说给小青找个人家,并不是说笑。 小青是自己的玩伴,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两人中间的关系很是亲近,自己肯定愿意她有一个好的归宿。 如果让自己的兄长出面,除去她的贱籍,给她找一个大户人家是非常容易的, 甚至别人知道了她和自己的关系,还会主动求亲,意图通过小青寻求富贵。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终嫁人才是好的归宿。 可徐妙锦这段时间向她提了几次,小青都说不想嫁人,徐妙锦明白她是想跟自己入宫,继续服侍。 可这话徐妙锦说什么也是不能提的,虽然自己和皇太孙说一说,带一个婢女入宫做身边的宫女,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殿下肯定是会同意的。 可是徐妙锦并不想破坏宫里的规矩,就连自己入宫都得守着规矩,谨小慎微,怎么能一开始就越矩呢。 况且跟自己入宫,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呀,大好年华都浪费了,等到人老珠黄被宫中放出来的时候,还能许配什么好人家? 二人玩了一阵,有婢女前来禀报说宫里的嬷嬷来了,请她前去见客。 徐妙锦打发走了婢女,对小青嘱咐说道:“宫里来嬷嬷了,是教授宫中礼仪和规矩的,以后在府里可不许再这么胡闹,否则连我都要受惩罚,可护不住你……” 小青吐了吐舌头,“明白,小姐你就放心吧,小青绝不给你丢人!” “哪里是给我丢人,我是怕你受责罚,走吧,跟我出去见客……” 二人来到厅堂里面,见了两位嬷嬷,双方行礼之后,就开始了教导。 这两位嬷嬷一直小心翼翼,哪里还敢拿捏,反倒唯恐得罪了徐家,在教导礼仪的时候极为耐心,温声细语,连高腔都不敢起。 这些礼仪包括了大婚如何举行,如何走路,到什么地方该行礼,如何行礼,一步步教的非常仔细。 除了大婚之外,还有入宫之后该如何行走,如何辅佐太孙,如何管理东宫后院,如何拜见后宫嫔妃, 对于不同的人,该用何等礼仪,该说什么样的话,还有怎么管理储君的其他嫔妃美人,毕竟作为正室妻子,要有容人之量,不能善妒…… 刚开始学礼仪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可越往后学,画风就越让人面红耳赤了…… 对于那些图案,还有那些讲解的话,徐妙锦听得直想逃脱! 这也太难为情了…… 可是没有办法,这都是必须要学的,总不能……闹出笑话吧…… “殿下……” 天气转凉之后,虽然不免有些冷意,,可人的感官是觉得非常舒爽。 朱允熥忙完一天的公务,坐在春和宫的摇椅上假寐,每天这个时候也是最惬意的。 睁开眼睛,见赵明珠行着万福礼,似乎有话想说,便问道:“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吧,这么吞吞吐吐干嘛,来,做下说……” 说着就拉着她,让她坐在在自己身上的凳子上。 赵明珠红着脸,低下头呐呐说道:“殿下,后宫派人过来,让奴婢去和选出来的那两位秀女,一起学习宫中礼仪……” 朱允熥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封赵明珠和那两位秀女为东宫的人。 因为现在还不是册封的时候,所以只让她们学规矩,并没有说等级的事,这要等到正妃入宫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这是好事啊,你入宫有一段时间了,也该给你个名分,否则你心里恐怕就该责怪我了……” ……… 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5章 储君大婚! “殿下说哪里的话,奴婢可不敢,天下可别冤枉好人。” 这是在私下,殿中也没有别人,所以赵明珠又露出了娇憨憨的一面。 “不过殿下,奴婢要是过去,就不能在您身旁伺候了……” 朱允熥赶紧道:“那怎么能行!去学规矩就把孤王忘了?你要知道学成之后还要回来的,逃不出孤王的手掌心!” 赵明珠脸上一红,撅起红唇道:“忘不了,奴婢怎么敢忘呢,奴婢的意思后宫来人说让奴婢白天去学规矩,剩下的时间还在东宫伺候……” “哦,是吗……” 朱允熥露出了解的神情,这样安排才合理嘛。 毕竟现在离大婚还有一段时间,身边没人暖床,寝被寒凉,万一受了风寒那怎么能行! “孤王的腿麻了,你来给我捶捶腿……肚子有些受凉,先暖暖吧……” “殿下……” 朱允熥掀开搭在肚子上的簿被,体贴的盖在她的头发上,天凉,要注意保暖……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入冬了。 在大婚之前,需要告庙。 储君娶妃这么重大的事,是要给祖先禀告一下的,这样才名正言顺,另外,也祈求先辈能护佑子孙开枝散叶。 接着就要举行醮戒礼,醮,就是以酒祭天;戒,是要听从长辈的训导, 说白了,这个其实是向长辈敬礼的一种方式。 朱允熥要行醮戒礼,徐妙锦也同样要行。 在成亲的这天,徐家先要到祠堂里面陈设祭物,然后徐妙锦燕居冠服,前往祠堂向祖宗行礼,祭奠,宣读祝词。 行过这些礼之后,有人会端着酒菜入内,请她食用,这个时候只要象征性的吃一点儿就行了,接着就会前往正堂,向自己的父母跪拜。 不过因为她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面对的就是两把空椅子。 拜了四拜之后,由徐辉祖代替说道:“尔往大内,务必夙夜勤勉慎重,孝敬勿违……” 徐妙锦听完告诫训导,回礼再拜,如此才算完成了。 徐辉祖说道:“妹妹,一会儿陈大人回来迎接,妹妹请到前堂。” “是,兄长。” 此时在东宫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每个宫女太监脸上都挂满了笑容,皇太孙成亲,他们能得不少的赏钱呢! 朱允熥身为皇太孙,就是大明的储君,一切礼仪规矩都是按照太子的规制进行的。 此时他就身上穿戴衮冕九章,冕九旒,旒九玉,金簪导,红组缨,两玉瑱,手里的玉圭长九寸五分。 朱允熥问道:“接下来该干嘛了?” 李福在旁边躬身答道:“回禀殿下,按照寻常人家的礼节,应该亲迎,可殿下身份尊贵,不宜远赴,所以朝廷派了陈迪代迎接,殿下待会儿只要去承天门,也算亲迎……” “嗯,知道了……”朱允熥道。 前边五礼后,重头戏是亲迎。 如果是寻常百姓家,一般是新郎带着迎亲队伍去岳父家中接新娘,到了朱允熥身上,由于他是储君,地位至尊,便没有亲迎。 改成派一个有儿有女的大臣做代表去迎亲,而这个官员就是陈迪了。 皇宫中早已张灯结彩,各主要宫殿都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还有大蜡烛,御路上都铺了红毡子。 此时在皇宫外面,礼部侍郎任亨泰宣读了一番贺文,宣布吉时到了,仪仗队、鼓乐队便走在迎亲队伍前。 陈迪作为迎亲使者,居于当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太监、侍卫。 出了午门之后,会同准备好的太孙妃仪仗,抬上大批的礼品,直奔魏国公府。 徐辉祖要率全家老少,在大门口跪接迎亲队伍,迎亲使者高声宣诏, 徐妙锦身着太孙妃礼服,戴凤冠霞帔,跪受金册、金宝,吉时到后,一行人吹吹打打回到皇城。 此时在东宫,有宫女禀报道:“启禀殿下,倚仗已经回程。” 李福道:“殿下,迎亲队伍已经回来,殿下应该按照礼制,前往亲迎,以示隆重。” “走吧,前面带路!” 朱允熥便到承天门那里前去迎接,因为亲迎是非常重要的,这表现出对于女子的尊重。 这项礼节从先秦时期一直延续至今,若不举行迎亲之礼,那就不算是完整的婚礼,这项婚礼也就不符合礼制的规定。 朱允熥来到承天门的时候,就远远的看到迎亲队伍即将来到。 之后降轿,宫女迎出轿子里面的徐妙锦,朱允熥上去,二人并排而立。 此时礼器响了起来,礼部官员宣读祝词…… 傧相用红色的布匹挽了两朵红花,中间用红布相接连着,二人各自牵着一朵红花。 徐妙锦头上盖着盖头,虽然朱允熥看不就来情形,可是从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就知道她肯定非常紧张! 于是便轻声说道:“轻松一些,不必紧张……” 徐妙锦没有说话,只是轻嗯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虽然是冬季,可红盖头下的新人,琼鼻上却冒出了细汗,不过听到这安慰的话,紧张的情绪顿时舒缓了许多。 之后二人登上轿撵,一直来到午门,在宫人的簇拥之下,前往奉天殿举行仪式。 朱允熥居左,徐妙锦居右,在行礼的时候,二人都守着这个等次。 在古代,是“左”为尊,还是“右”为尊,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在不同的时期和时代,存在着不同的规定和差异。 周、秦、西汉时期,以“右”为尊,故皇亲贵族称为“右”戚,世家大族称“右族”或“右姓”。右尊左卑表现在建筑住宅上,豪门世家必居市区之右,平民百姓则居市区之左。 官场座次讲究的是尊卑有别,十分严格。官高为尊居上位,官低为卑处下位。古人尚右,以右为尊,“左迁”即表示贬官。 从东汉至隋唐、两宋,又逐渐形成了左尊右卑的制度,在这时期,左仆射高于右仆射,左丞相高于右丞相。 至于李白写的有关的一首诗,名字就叫做《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当时王昌龄因为生活上的小事被贬官,李白之所以采用“左迁”,可能是为了在诗文上效法古人。 蒙古族建立元朝后,一改旧制,规定以右为尊,当时的右丞相在左丞相之上。 朱元璋推翻元朝,恢复旧制,所以此时是以左为尊的。 在众人注视之下,两位新人缓缓迈步进入奉天殿,在羽扇的映照之下,两个人脸上都泛起红晕,这是他们人生当中的最大之事,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若不是有羽扇遮住脸面,又有红布盖头,否则在这么多的人的注视之下,恐怕真的要手足无措了。 外人虽然不知道,但是那张俏脸上,怎么忍难以掩盖紧张和喜悦的笑容…… 作为“抛头露面”的新郎,朱允熥除了刚开始的紧张之外,渐渐的就平和了下来,只觉得此时非常的幸福。 紧张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这是他穿越以来所举行的第一次婚礼…… 当然了,能够多有几次更好…… 男人的理想嘛…… 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如此娶妻,今生只能这一次。 这个时期的婚礼制度可比现在要麻烦太多了! 就从第一项新人入场开始,由手捧红烛的宫女女成双成对的入场,然后才是新郎新娘一起入场且站立。 之后夫妻相互鞠躬,男子的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而女子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且手藏在衣袖里鞠躬九十度。 接着就是亲醮子礼,父母将会在现场亲自为亲人赐酒,并告诫婚后要承担的责任。 此时朱允熥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便由朱元璋这位长辈补上。 在朱元璋赐酒之后,新人并没有立即饮下,而是各自跪地,手举酒杯。 朱元璋开口说道:“你们今日结成夫妻,由天地作证,日月做媒,重宾相贺,日后务必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诺!谨遵皇祖父教诲。”朱允熥谦逊的说道,这才将酒饮下。 一旁的徐妙锦,也跟着喝下。 然后就是行沃盥礼。 新人需要自己把手和脸洗干净,然后为媳妇用湿毛巾擦干净脸与手,婚礼的沃盥之礼象征着新郎新娘怀着单纯的心开始融入新的生活。 再然后行同牢礼。 新郎新娘可以一起吃一种动物的肉,这样象征的是从此有福同享,以后能够一起吃苦一起享福。 再行合卺礼,由新婿为其倒酒,新人各喝一半然后交换喝掉,夫妻共饮后愿夫妻二人从此能够相互扶持及照顾,夫妇双方一体永不分离。 还要行解缨结发礼 大婚的最后,新郎新娘还应该行解缨结发礼。 新郎会在定情之时赠与心上人一缕红缨,在两人圣洁的大婚中由新郎将红缨解下,再各取自己一缕发丝,结在一起,作为爱情永远的美好与纪念。 两位新人分别割下一撮头发,用红绳带绑在一起,意味着将两人牢牢结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所谓的结发妻子,就是由此而来。 宫女早就准备好了盒子,朱允熥便将两个人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放入盒子里面,好保存起来。 接下来是重头戏,拜堂礼了。 ------题外话------ 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求月票! 大婚有很多细节,这里就不写了,有兴趣的话各位看官可以查一查,很繁琐,估计没几个人有兴趣看完。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6章 有了闺蜜,忘了夫君 “拜天地,拜……兴……”傧相高声唱道。 此时已经来到婚礼的最高潮之处。 “拜尊长,拜……” 两位新人面对着朱元璋下拜。 “兴……” 直到听到了这一声,才能够站起身来。 “夫妻对拜,拜……兴……” “答谢来宾,拜……兴……” 其实在行礼的时候,朝廷大臣们是不能入内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后宫内眷不是外臣能见的, 因此宾客并不在大殿当中,这里有的只是宫女和太监。 “拜堂礼毕,尊长入席……”宾相又高呼道。 朱允熥又拜了拜,这才算礼毕。 “呼……总算是完了……”朱允熥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皇家举行的婚礼制度要比后世复杂太多,也庄重太多了! 这一番忙活下来,而且又是在初次成亲紧张的情绪之下,实在不轻松。 若是体弱多病的人,说不定就挂了! 而且这么复杂的婚礼,一举一动都关乎规矩礼仪,如何占位,如何行礼,如何走路,手该如何放,如何同劳而食,如何结发…… 这些一点儿都不能够错乱。 所以在婚礼进行之前,就需要多方的练习,直到全部都会了熟捻了才可以。 所以真是一件体力活呀! 身体不好还真不行! 徐妙锦坐在床边,俏脸上既有喜悦的神采,又有些许紧张,再加上几许羞涩,就越发动人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她的不由得身子一动,显然很紧张,不过想到自己已经在春和宫了,别人是进不来,也不敢进来的,这才安心。 “紧张吗?”朱允熥抓住她的手,柔顺的问道。 “嗯……”徐妙锦点了点头。 “我也紧张……,没事,我们喝点酒吧……” “嗯……”又点了点头。 朱允熥取过旁边的酒杯,倒了两杯,在一片温情默默中,两人举杯饮下。 “夫人,我们安歇吧……” “嗯……” 徐妙锦抬眼看了看寝宫门口值守的宫女,虽然这边有一组屏风挡着,可他仍然觉得非常难为情。 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到最后也没有开口。 她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可总归心里有点儿难以接受,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被人看着,终究脸上挂不住…… 朱允熥看出来了她的窘迫,便挥挥手让宫女出去,她们退下的时候,随手把门带上了。 “多谢殿下……” 徐妙锦心中很是感动,这么小的细节他都看在眼里,也能顾到自己的感受,如何让人不觉得甜蜜? “我们歇息吧?” “请……请夫君,怜惜……” “没事,放松……” ……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透进了窗户。 “别急着起来,多睡一会儿吧……” “今日还得到后宫拜谒,不可失了礼数……” “来,再睡一会儿也无妨嘛……” “不……,真得起来了,否则真要让人家笑话了……” 朱允熥也知道如果第二天起来的晚,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会成为后宫那些嫔妃的谈资, 虽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毕竟影响徐妙锦的威仪,因此也就不再坚持。 “那行,我来帮你穿……” “不要!” 徐妙锦惊呼一声,赶紧用被子遮住了自己…… 朱允熥本来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的,毕竟是初次承欢,需要多多休养。 可是徐妙锦忍着身上的不适,还是红着俏脸,在遮遮掩掩之下穿上了衣裳,怎么也不让他看…… 之后坚持起来帮朱允熥梳洗更衣,服侍的极尽周到。 这样的待遇真是让人心满意足,这要是放在后世,简直是想都不敢想呀…… 宫女熬制了补身体的药膳给她食用,当然了,这也是朱允熥特地吩咐叮嘱的。 今日要到宫中朝见,所以也不能懈怠。 朱允熥又换上储君冕服,徐妙锦也穿上翟衣,换做正妃的装扮,在女官赞引的带领下,各启请出宫。 来到后宫门外,这本来是要以伺皇后服燕居的,可马皇后不在了,后宫之主的位子空悬,连朱允熥都不知道要拜见谁。 果然,来到后宫的时候,宫女只是把他们二人带到马皇后原来的寝宫里面拜了拜,就离开了。 回到东宫坐定,宫女送来茶水,二人便喝了起来。 徐妙锦的脸色仍然有些红晕,说道:“今日到后宫拜见,明日还要去盥馈,不知该当如何?” 按照礼仪,第三日清晨,妃要服翟衣,赞引引妃至皇太后前。四拜、尚食,以膳授妃,妃捧膳置于案,复位。又赞四拜,礼赞引引妃退立于西南,伺膳毕。 说白了,就是到皇后的宫中,蒙皇后赐饭,这也算是对妃位的认同。 朱允熥笑道:“想那么多干嘛,皇祖母不在了,自然一切从简,你也不用担心,谁还能挑理儿不成!” 徐妙锦道:“我刚刚入宫,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否则那不是有失体统吗。” “就你规矩多!” 朱允熥笑了笑,道:“这次大婚,本来我是想让诸位王叔都回来热闹热闹的,可皇爷爷说劳民伤财,就给否了,宫里也没别人,你要觉得寂寞,姐姐那里,你就多去走动走动就行了。” “我会的,待会儿我就去拜见姐姐可好?” “傻姑娘,你这会儿过去干嘛,礼还没有行完,这么着急干嘛,再说了,你真要去了姐姐是见还是不见?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后面还有几项礼仪。 徐妙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赶紧说道:“妾身忘了,多谢殿下提醒。” “在东宫就称呼夫君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那么客气,你说是不是……夫人?” 徐妙锦有些拿不准主意,“殿下,这么称呼与礼不合吧?” 朱允熥道:“什么是礼?一个个都成孤家寡人了,那才叫礼?如果在外面那还咋办,在家里还端着,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听我的,就这么称呼……来,喊一个听听……” 徐妙锦左右为难,里面是宫中的规矩,一面又是殿下的吩咐。 妇为夫纲,她也不好不从,红润爬上脸庞,娇羞的说道:“夫……夫君……” “哈哈哈……如此才好嘛,记住,以后就这么称呼!” “是,夫君……” 第三天,徐妙锦去了后宫,果然还是没有看到主事的人,只有宫女准备了饭菜,请太孙妃享用。 第四天,庙见。 内官于奉先殿陈设牺牲、祝帛,每庙猪 一、羊一、帛二,共一篚。 赞引二人引皇太孙朱允熥,二人引太孙妃徐妙锦,先至奉先殿,拜谒朱家祖先, 接着执事者跪进于皇太孙右,赞献帛。朱允熥要接过来帛,以献授执事者,还要赞奠帛,执事者以帛奠于神御前。 接着赞进爵、献爵、受爵,赞奠爵。执事者以爵奠于神御前。 皇太孙与妃皆两拜、平,赞诣读祝位,皇太孙与妃诣读祝位。 又是一番,这才返回东宫。 最后一项礼仪,是百官朝贺,行庆贺礼 在这是清晨,朱允熥要穿上皮弁服,来到谨身殿后面的华盖殿。 执事官行礼,奏乐,请升殿。 接下来文武百官身穿朝服,来到殿中叩拜,“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诸位爱卿平身!” 百官先行四拜礼之后,才站起身来。 鸿胪寺官员诣丹陛上,要宣读贺文,百官再败之后,方才礼毕。 朱元璋心里高兴,一上午的时间脸上都挂着笑容,快有些合不拢嘴了:“诸位爱卿,储君大婚,咱心里高兴,今日宫中赐宴,诸位爱卿务必尽兴!” “臣等遵旨,多谢陛下!” 这时候百官留在宫中,享受宫中赐宴,而命妇也会前去柔仪殿赐宴。 朱允熥是不会和他们同吃的,礼毕之后就返回东宫去了。 当他一回到春和宫,就看到徐妙锦正在桌子上摆放碗筷,上面有十余道菜。 “这些是你做的菜?” 徐妙锦见他回来,行礼道:“回禀殿下,今日殿下前去接受百官朝贺,臣妾做了几道菜,想请江都郡主前来尝尝,殿下看可好?”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古时候的女子,想要得到夫家人同的心,真是煞费苦心啊。 尽然她有此心,朱允熥自然愿意,“也好,请姐姐过来用饭,咱们一家人也能热闹热闹。” 面对旁边的素心道:“派人去请姐姐过来赴宴,就说太孙妃有请。” 不一会儿,朱依微就来了,双方见过礼以后,便各自落座。 朱依微拉着徐妙锦的手,亲切的说道:“难得妹妹如此有心,做了这么多菜,其实妹妹不必这么客气……” 徐妙锦道:“姐姐与殿下姐弟情深,承蒙殿下恩准,妹妹得与姐姐相见,还请姐姐品评……” “噗嗤…… 看到她那认真仔细的模样,朱依微忍不住笑了出来, 拍了她一下道:“行了行了,咱俩都多年的姐妹了,看你一本正经的客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受气小媳妇呢!” “姐姐,我这不是得守着宫中的规矩嘛……” 微微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么说不要不是因为宫里的规矩,这顿饭我还吃不上了?好啊,刚进门儿就瞧不上大姑子,这还得了!” “姐姐说笑了,妹妹可没有这个想法,姐姐可别多想了。” 朱允熥知道二人早就相识,感情不错,就算宫里规矩众多,可也没有碍于规矩而显得生疏。 反而因为成了一家人,又生出几分亲近来。 因此朱允熥坐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二人说笑。 不知不觉间,朱允熥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好像个局外人? 果然,有了闺蜜,忘了丈夫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7章 礼教吃人 “殿下,礼部侍郎任亨泰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朱允熥与徐妙锦相亲相爱、你侬我侬的在春和宫里用过了早膳,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上一番甜言蜜语,温馨的气氛就被王忠给打断了。 朱允熥不由的瞥了他一眼,太没眼力劲儿了! 没成过亲的人不懂滋味儿啊! 王忠见状也有些尴尬,悻悻然的站在门边。 “朝廷大事为重,殿下且去吧……”徐妙锦通情达理的说道。 朱允熥又不是什么纨绔无知之人,王忠前来禀报他又怎么会真的怪罪呢,只不过是借此表达对自己的看重,这这一点徐妙锦还是心里有数的。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还是心中欢喜,毕竟作假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嘛。 当不作假,装都懒得装的时候, 呵呵……那就危险了…… 朱允熥抓着她的手,她想要躲开可还是被他牢牢的抓住了,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王忠,不由得羞红了脸。 王忠知道自己在这里碍眼,赶紧退了下去,殿下会不会责怪可能还两说,但是这波狗粮……真能喂饱人! 朱允熥道:“皇爷爷不是让我休沐几日吗,怎么他们还来打扰,真没眼力劲儿!” 徐妙锦脸上一红,笑道:“殿下,你都在宫里歇息五天了,朝政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再不理政别人就该说闲话了,快去吧……” “夫人稍等,我去去就来……”临走还不忘占一点便宜。 此时,门外的王忠赶紧抬头望天,不敢乱看。 主上打情骂俏,那是人家夫妻的事儿,你乱看那可就是“私窥禁中”了。 幸亏自己不是火气方刚的年轻人,否则这打情骂俏的事情,是真不敢多看呀…… “微臣拜见殿下,殿下万安!” “任侍郎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多谢殿下。”任亨泰落座之后,表明了来意:“殿下,微臣此次求见,是为了各地建立学堂而来, 在陕西的米脂、佳县、延川、甘泉、奉县……等地需要建立县学,还有一些地方缺少教谕,也在朝廷选派……” 朱允熥道:“我会吩咐各承宣布政使司,配合礼部的,各地的教谕人选随后吏部会办理妥当,结果你去找齐泰要……” “微臣多谢殿下!” 任亨泰将礼部的几件事做了禀报,朱允熥也一一做了回应。 见他把话说完了,从桌案上的奏折堆里拿出一个奏折,道:“这是山东日照呈送上来的表彰名录,你看看。” 任亨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不由得眉头微皱,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试着说道:“殿下,微臣以为这个江伯儿的人所做之事不妥,他因为自己母亲患病,久治不愈,竟然忍心将自己才三岁的儿子头胪砍下来,祭祀泰山! 为了求泰山之神保佑他母亲病愈,竟然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微臣以为此举实在荒唐!可以说已经触犯了大明律法,殿下微臣以为应该追究其责!” “嗯。” 朱允熥压住火气,不动声色的说道:“江伯儿的做法虽然不妥,做法也是应该的……可他毕竟是一番孝心,杀死自己的儿子也是为了孝敬母亲,你们礼部难道就不该写一篇文章旌表江伯儿的孝行吗?” 任亨泰动了动嘴唇,心中觉得不妥,直言不讳的说道:“殿下,儿子事奉母亲,居家则致其尊敬,养老则致其安乐,如果有了疾病,则伺以医药,床前伺候,不离左右。 可是在民间,有些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道,为了在百姓中赢得声誉,不惜自残,不惜毁坏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人歌曲自己的股肉作为药引, 但微臣觉得,这种表达孝心的行为,都不是孝敬父母的长久之道,绝对不能提倡,否则必然人人效法,其实都不过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罢了!” 顿了顿,任亨泰又说道:“殿下,假如有人割自己的股肉不行,就去掏自己的心肝,掏心肝不行,就去杀死自己的儿子, 这样不仅违背了人道,伤害了生命,而且断子绝孙,其实是最大的不孝!罔顾人伦,泯灭人性,与禽兽何异? 如此禽兽又怎么能称得上孝心呢?所以微臣觉得,这样的人理应惩戒,绝对不可表彰!”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传孤王命令!江伯儿灭绝伦理,残忍杀戮,交付有司论罪!日照县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下旨申饬,三年不得升迁!” “殿下明察秋毫,处置公允,微臣钦佩!”任亨泰适时的送上了恭敬。 朱允熥又说道:“任侍郎,正如你所说的,这种孝道绝对不能提倡,否则不知道可以做出多少泯灭人性的事! 按理说这样的奏章都不应该承担孤王的桌案上!可有些官员竟然不以为耻,反而要朝廷表彰,实在愚不可及!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在表彰孝行的事上缺少律例,礼部应该制定表彰孝行的律制,让各地官员有法有例可以依照。” 任亨泰领命说道:“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又拿出另外一份奏章,说道:“这也是求表彰的,湖广湘潭有一个妇人,在其丈夫死后,她屡次求死都被人救下, 后来选择绝食,仍然没有死成,最后趁人不注意,打破了瓷盘割腕而死, 湘潭县求朝廷表彰其贞节,建立牌坊,这个奏章在孤王这里压了一段时间,一只没有批示,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任亨泰的眉头,这次紧紧的皱了起来,想了想说道:“殿下,此事有些不好说了……” “哦,怎么个不好说法?” 任亨泰道:“殿下,单从这个妇人以死殉夫的表现上来看,确实贞洁,可微臣觉得他这种做法不可取, 纵然他的夫君不在了,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怎么能轻易死去呢,再说这种风气一旦蔓延,难免会造成殉葬之风……” 任亨泰的眼睛看着地板,没有往下不多说。 朱允熥明白,此风不可开! 纵然这个女子是心爱她的丈夫,觉得生无可恋,愿意以死追随丈夫。 可这样感情深挚的女子能有几个? 一旦朝廷给予表彰,地方官府敲锣打鼓的宣扬其德行,为他们家建立贞节牌坊,那其他人就会效法跟随! 到时候一旦有丈夫死了,就算做妻子的不想死,也会被人说成不贞不洁! 别人会说,你若是贞洁,怎么不去死啊?什么官府不给你立贞洁牌坊啊? 有些人为了那一所牌坊,为了家族的名声,就会采用各种手段,各种软磨硬泡,非逼死那个妻子不可! 礼教吃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任大人不愧是皇爷爷口中的襄阳任,与礼教之事看得深远,此风确实不宜开,上行下效,要是传到地下,不一定就变成什么样了!” “殿下圣明!” 任亨泰是湖广襄阳人,为襄樊明代唯一的一名状元,也是历史上首位以圣旨建状元坊表彰的状元。 他母亲是元代乌古伦氏公主,色目人,妻子为蒙古人,任亨泰自幼聪明,洪武十七年甲子贡人,二十年丁卯科举人。 二十一年戊辰廷试,时值朱元璋亲自阅卷,他阅后盛赞任亨泰“对策详明,以天下为己任”,命擢为进士第一,也就状元, 并“擢题名记,立石监门。”由皇帝下命令为新科状元建牌坊,就是由他始起。 朱元璋重其学行,每每称呼他为“襄阳任”,而不呼其名,所以朱允熥才这么说。 朱允熥又说道:“任侍郎,对于列女传,你是怎么看的?” 夏天的时候锦衣卫禀报,说解缙有意重新编撰列女传,就是想借着这部礼教之书,来影响大明的风气,影响皇族婚事。 列女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家所必读的书籍,也是教导女儿家形事为人的典范,有了这样一卷书,就可以影响大明一办人! 这就是书籍教导的作用! 而这么重要的书籍,怎么能让人随便编纂呢! 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真要在里面放毒,真要用这些书籍来毒害人心,让人潜移默化的受影响,那就太可恶了! 有毒之书,这可是会影响朝廷和民风的啊! 任亨泰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说道:“殿下,微臣觉得编撰列女传这件事,应该由朝廷做主,且要经过多人审核查看,以免出现错误,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编纂,哪怕是名士也不行!朝廷也应该设有禁令,违者严惩不贷!” 朱允熥道:“你说的对,如果人人都可以著书立说,尤其是对这等影响国计百姓的书籍,更应该加以限制! 那些学堂里面的男子,能够识字读书,能够广泛涉猎,还不至于被迷惑,可那些规格之中的淑女妇人,就没有这个辨识能力了…… 如果真有什么不适合的,她们愚昧的照单全收,那就麻烦了!” “殿下说的是,却是应该注意此类问题。”任亨泰道。 “此事我会禀明皇爷爷,随后在做计较吧。” ------题外话------ 欢迎订阅,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8章 朱元璋的人情 朱允熥问道:“任侍郎,现在闺中女子所读的书都有哪些?” 任亨泰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便回答说道:“殿下,闺中女子一般读的《女论语》、《孝经》、《女诫》、司马光的《涑水家仪》、宋代郑绮的《郑氏规范》, 汉儒家经典《仪礼丧服-子夏传》,还有《周礼天官内宰》的四德,此外就是《烈女传》了……” 朱允熥点点头,对一旁的宫女说道:“请太孙妃将这些书准备一下,随后孤王要看。” 宫女行礼道:“奴婢遵命。”便躬身退了下去。 朱允熥又说道:“任侍郎,我想把女子所读的书籍校对一遍,选出几本不错的,以此作为标准,向天下臣民推而广之,你看以为如何?” 任亨泰欣喜的说道:“殿下,如果能这么做当真是大善!她们所读的书杂乱无序,也不够权威,确实应该规范一些,如此在教导上才能精进。” 任亨泰这么说,是因为有许多人写女儿书,这些书籍虽然不是大规模流传,也不是人人必读,可也不容小视。 例如唐代贝州,也就是现在的河北清河县人宋若莘,仿照《论语》作《女论语》十篇,采问答形式,其妹若昭注释。 这部书被清朝王相编入《女四书》。 还有人编写的书籍当中,就以自己家族女性作为典范,记载了家族当中很多女性的事例,这就是明显的夹带私货了! 与其说是著书,倒不如说是为自己家族扬名。 而且他们所写的书籍,大多侧重于把男女有别、三从四德、侍奉姑舅、居家主内的等礼仪作为规范。 不过就是腐朽的糟粕而已! 人在读了之后,就会形成愚昧、麻木、拘谨、呆滞、狭隘、依赖、墨守成规、扼杀个性、毫无创见! 这样的书读了,只会中毒! 如果照着去实行,那真是深受毒害! 所以朱允熥才说要编纂一些书籍,作为朝廷推荐的女性必读之物。 任亨泰说道:“殿下,编撰书册乃是一件大事,需要很多人投入才是,这件事应该由翰林院人用心才是。” 朱允熥道:“你放心吧,我会吩咐下去的,不过在此之前你们礼部也要拿出个章程,书籍的编撰要着重哪几个方面,这些都要考量好,才能有迹可循,知道如何下手。” “是,微臣遵命,微臣下去之后即刻就会和同僚商议,定然不会影响进程,请殿下放心!” “如此就好……” 二人又说了一阵,任亨泰便行礼退下了。 “殿下,陛下请殿下晌午过去用饭。”李福在一旁禀报道。 朱允熥伸了伸懒腰,道:“让人回去禀报一下,就说我不回去了用饭了。” 李福知道是要知会太孙妃,便应下了。 当朱允熥又忙了一会儿政务,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前去谨身殿的时候,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皇爷爷,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丰盛?” 朱元璋挥挥手,把宫女太监赶了出去,只留下爷孙二人, 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促狭的说道:“听说某些人挥霍无度,不懂节制,所以咱就让御厨多做了几样好菜,给某些人补补身体。” 朱允熥脸上微红,一脸尴尬的模样。 这也不能怪自己呀,新婚燕尔,感情甚笃,在说了,能被选入宫女子能差的了吗? 再加上对方又温柔贤惠、体贴入微,谁还把持得住? 后世有一句话,但凡早起的,要么是光棍儿,要么是真光棍儿!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是君王不想早起,是起不来呀…… 听了朱元璋的话,他就隐隐觉得自己的后腰有点发酸……唉,年轻人…… 还是要节制啊…… 不过在朱元璋面前,朱允熥并没有漏怯,反而盯着朱元璋笑道:“皇爷爷,您都一把年纪了……是得好好补补身体!” “兔崽子!怎么又绕到咱身上来了!不知羞!” “皇爷爷,听说后宫里的嫔妃张氏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了,皇爷爷可准备好了稳婆接生?这一应器物、衣裳也要准备妥当,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不是…… 哦,孙儿只顾着操心长辈诞生,倒忘了恭贺皇爷爷,罪过罪过……” 朱元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可却只能憋回去! 可被孙儿挤兑,又不甘心,转念一想立即说道:“咱明年就六十八岁了,还能老来有后,这可是大福!打着灯笼都求不来的大福!不像某些人,年纪轻轻却要落在咱后面……” 说完了之后,还不忘用鄙夷的眼神朝某人看了一眼…… 朱允熥瞬间遭遇了万点伤害! 这简直就是暴击呀! “皇爷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孙儿这才成亲几天啊,再快也和您比不了啊……” “那就是认输了?” “……” 朱允熥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不认输能行吗,谁像您这么老当益壮啊! 其实在今年朱元璋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第二十六子朱楠,不过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现在后宫嫔妃所怀的,按照历史上应该是朱元璋最后一个孩子,就是宝庆公主,是朱元璋六十八岁高龄诞生的, 所以你不佩服人家的体力,还真不行! 二人斗了一顿嘴,终究还是朱允熥败下阵来,这是朱元璋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席吃饭。 人赢了,显然胃口也变得好了。 朱允熥都怀疑朱元璋要是说不过自己,吃瘪的是他的话,他是不是吃饭都没心情! 唉,人老了,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喜欢较真,什么都要争的第一! 在吃饭的时候,朱允熥就把自己想要编撰女子书籍的事说了,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朱元璋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道:“你要编撰女子所读的书籍,咱支持,可你先等一等。”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皇爷爷,现在翰林院没有别的差事,礼部也有空,等到明年春天又该举行会试,到时候可有的忙了。” 朱元璋道:“这些书要是编撰出来,肯定会流传后世,著书立传,启发民智,教导百姓,这可是大功德, 应该留着等你登基之后再颁布,如此才能收获人心,给你加上一笔功德,你现在做了,那不是把功德往咱身上推了吗。” 朱允熥感到有些好笑,“皇爷爷,咱们爷孙二人还分什么您和孙儿啊,只要是与朝廷与百姓有益的事,都是一样的,何必说那么清楚呢。”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之前你想要修改律法,把那些严峻的律法做一些调整的时候,咱就有这个考量, 可那时候你还没有大婚,有想做事,咱就由着你,这美名已经落到咱身上,要是再抢你的功德,咱这脸还要不要了?” 只要现在是朱元璋的年号,所做的任何事都会归到朱元璋的头上。 就拿历史上的明朝的“仁宣之治”来说,朱高炽八月登基,第二年五月就重病,月末就去世了,总共在位不到十个月,能给国家和百姓带来多少宜处? 可提起来的时候,还得把他算上,这就是问题所在。 朱元璋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还记得在你大婚之前,咱说让你娶了你喜欢的,就等于你欠咱一个人情,等你大婚之后就让你还的事吗?” “孙儿记得,请皇爷爷吩咐!” 朱元璋点点头,看着他越发觉得满意,觉得有自己当年的风采,意气风发,勇武非常,“过段时间,咱会把皇位传给你,你做好登记的准备吧!” “皇爷爷!” 朱允熥吓了一跳,赶紧丢下碗筷说道:“皇爷爷这可使不得啊!皇爷爷身体康健,雄姿勃发,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朱元璋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说什么呢,咱还没想死呢!咱只是说把皇位传给你,又不是不想活了!” “呃!” 朱允熥顿时语塞,自己也没说他身体怎么样啊,“皇爷爷,孙儿是觉得您龙体康壮,正值盛年,正应该励精图治,努力开拓才对,怎么能……怎么能……”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少拍马屁,咱的身体咱能不知道吗?咱今年虚岁六十八,有多少人能活到咱这个岁数?” 朱允熥想说什么,可被朱元璋抬手打断:“你先听咱说,这么多年来咱就没歇过,朝廷这么多事,这么多危机,让人不放心呀,现在能安心了,也该歇歇了…… 更何况你趁咱活着的时候登基,咱还能扶上马送你一程,真要等咱死了,到时候再有人不服气,咱就没办法了,你懂吗?” 朱允熥当然懂! 新君继位,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肯定有人兴风作浪,试探的举动绝对不会少! 就拿历史上建文帝继位的时候来说,一做上皇帝就免除了士绅阶层拖欠的许多赋税,里长制度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破坏。 士绅拖欠赋税,就是想趁着新君继位,朝局不稳,而对皇权发起的挑战! 7017k 章节目录 第469章 祸从口出 “皇爷爷,他们不过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皇爷不必担心,孙儿自然能够料理他们!”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可终究没有你早日继位安稳, 再说了,你现在奉命监国,所有的政务都是你在处置,这和做了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朱允熥给他夹了一点菜,说道:“皇爷爷,孙儿终究要面对那些不安分的人,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罢了,您也不必把他们想的怎么样,真要惹怒了孙儿,杀一批就是了!”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道:“咱算是知道了,那些狗东西是杀不完的,杀了一批还有另一批,这样杀的太多,你就没人可用了……” “呵呵呵……” 朱允熥笑着道:“皇爷爷,杀了文官,孙儿有国子监的学生可以补上,杀了武将有东宫讲武堂的学接手,有这两大学堂,人才就能够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来,杀多少人都行!” “呃……” 这次轮到朱元璋语塞了! 感叹的说道:“你看重国子监,开办东宫讲武堂,还真是有用啊……” 朱元璋杀了那么多文官,对于文官集团自然不会发愁,大不了就破格提拔,越级擢升而已! 这种是朱元璋做了很多,现在很多大臣都是中进士没几年就高居要职,对这些操作他早就轻车熟路了。 而朱允熥时常到国子监堂里去,和学生们一起用饭说话,有时候还一同听课,国子监的学生早就成为他追随者,仰慕不已了! 画 话锋一转,朱元璋道:“可无论如何,让你尽快登基才是最好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咱,无论咱做太上皇,还是做皇帝都是一样的,你看看现在咱和太上皇有什么区别?” “是是是,皇爷爷名声威赫,孙儿佩服!” 这就是开国皇帝的自信,这就是马上皇帝的自傲! 即便朱元璋做了太上皇,也不是像李渊那样失去权利,形同软禁,他会将所有的权利交给自己,让自己执掌,然后为自己压阵! 用过饭后,二人坐在一块儿叙话。 朱元璋又说道:“这边的殿阁学士咱准备让他们回到翰林院去,有的就外放到地方任职,这些人咱安排就行了,免得让你落下坏人的名声!” 殿阁大学士,是指朱元璋废除丞相后设置的辅政官员;又称内阁大学士、殿阁大学士等。 殿阁大学士是皇帝的参政顾问和最高幕僚,负责起草诏令及审议奏章,他们官职虽然不高,名声虽然不显,却能长时间跟在皇帝身边,所以谁也不会轻看。 这是后来明朝内阁制度的雏形,只不过现在他们的权利并没有那么大。 朱元璋这是要解算自己的内阁,这是存心不管政事了! 这就是让位的表现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人“秘书”要是到时候留给自己,那才难办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也想要用自己的心腹,肯定要动他们的位置。 可他们是老皇帝身边的近臣,处理不好的话,会引人非议的,也会落个凉薄的民声,所以这些人不好安置。 而有朱元璋出面解散,就名正言顺,顺理成章了。 朱允熥苦笑道:“皇爷爷,您还真准备做甩手掌柜啊?殿阁一解散,就没人帮着您处理政务了……” “那岂不是正好!能者多劳,你就多历练历练吧!” “是,孙儿遵命……” 朱允熥一脸无奈的回应,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皇爷爷,您得这些殿阁学士里面,可有什么人才能留给孙儿的吗?” 朱元璋端起案几上的茶杯,道:“那咱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样的人,想要自个找去!” “孙儿不甚了解,皇爷爷您就推荐推荐嘛……” 朱元璋轻轻咂了一口茶,道:“别问咱,咱也不知道!” 一副云淡风轻,又十分坚决的模样,怎么也不肯推荐人选。 其实这也是朱元璋的智慧,朱允熥要用的是合乎自己心意的人,他自己看好的人不代表孙儿就看好, 况且自己真的要向他推荐了,他用着不顺手,可是碍于自己的颜面又不得不用,而且人家也只会念着自己的恩,对自己的孙儿就无甚感觉了。 再说了,一旦今后将他贬官,或者闲置,哪怕不是重用,也会给人留下话柄! 自己所选的储君年少有为,“英果类我”,又不是提不起来君主,根本没必要给他留“顾命大臣”! 所以,朱元璋又怎么会让他为难呢。 “就算你真的要用,也要等咱安排完了再用,懂了吗?” “皇爷爷放心,孙儿懂了。” 不就是先抑后扬,让自己去施恩收获人心嘛,小事一桩! 对于如此聪明的储君,朱元璋是越看越满意,也唯有这样的才能做明君、做圣君。 坦坦荡荡、不懂权谋的君子帝王,做人还行,做皇帝就不成了! “说真的,你现在首要的事,就是赶紧给咱生个重孙子!这才是第一等大事!” “咳……皇爷爷,咱能不急吗?” “怎么不急!你不急着要儿子,咱还急着要抱重孙子呢!” “……” 朱允熥逃也似的离开了谨慎殿,可不敢再说下去了,否则指不定怎么揶揄自己呢。 朱允熥回到东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落下去,几许思绪爬上了脸庞。 坐在椅子上,回想起方才朱元璋要让自己登基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徐妙锦端了杯茶过来,放在他的手里,也看出他的神情不对,便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允熥回过神来,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没有,我在想一件事,一时有些入神了……” 徐妙锦点点头不再多问,他既然不说,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况且后宫不得干政,有些话问多了就不好了。 “殿下不要多想了,赶快歇息吧,午后又得处置政务忙碌了……” 徐妙锦终究对“夫君”的称呼不习惯,也碍于宫中的规矩不敢乱叫,所以平常仍然以殿下称呼他。 唯有到了二人独处,亲亲密密的时候,才会含情脉脉的叫上一句“夫君”…… “好,不想了……”朱允熥拍了拍腿,让自己的思绪转回。 “殿下,那些女眷所读的书籍,臣妾已经准备妥当了,不知道要送往何处?” “就留在你这里吧,我有时间就在你这里看看,还得让你给我讲解讲解呢……” “殿下说笑了,臣妾还没有那么大的学问……时间不早了,殿下赶紧午睡吧。” “好,那就睡觉!来吧!” 说罢站起身来,猛的一把将她拦腰打横抱住,到她的俏脸上猛啄了一口。 吓得徐妙锦一声轻呼,脸色瞬间涨红了,“殿下,你放我下来,有人……” “怕什么,名正言顺的……,你们出去!” 宫女立即退了出去,不敢稍等,也把门给关上了。 “殿下,现在还是白天,殿下……” “管他什么白天黑夜,传承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呜……” 寝宫外面寒风轻轻的吹着,风里面带着透骨的寒气,院子里落叶的盆景也被换了下去,换上了长青的,不过却仍然挡不住冬日的冷意, 倒是在寝宫里面,银屑炭热烘烘的烤着,整个屋子都变得非常温暖, 闱帐里面,更是盎然如春…… 适当的运动,有益于身心健康。 看着徐妙锦沉沉睡去,朱允熥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当然明白朱元璋所说的是最好的选择,反正朱元璋也不在乎虚名,也正如他所说,他现在虽然没有太上皇之名,却有太上皇之实际,又是真心实意为着自己能够坐稳皇位,免受波澜。 他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让朱允熥登上皇位,让文武百官,还有各个藩王认可,这样的心情能够理解。 不过想到这个说性情强韧的老人家,戎马一辈子,现在却“退休”了,总觉得有点儿可惜。 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与朱元璋互掐互怼,关系最为亲厚,既不想看到他过度操劳,又觉得真的让他做太上皇有点不近人情…… 毕竟在众人的感觉里,退位就代表衰败,代表人老衰落, 但朱允熥不想他被人这么看。 唉,矛盾啊…… 几天之后,朱元璋就解散了殿阁这个“秘书处”,这在百官当中引起不小的骚动。 谁都知道这么做代表了皇帝从此不在理政的决心,也代表了让储君全权处理政务的心意。 百官虽然知道这个,可没有人敢谈了这件事,也没有人敢议论,就更不要说有人胆敢非议了。 每个人都保持着谨慎,保持着缄默。 谁都知道,越是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候,风声越紧! 皇帝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不能说!说了就是非议!弄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而且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宽宏大量,有的只会是严酷! 所以人人都谨小慎微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连私下里面的饮酒作乐,诗词唱和都极少了。 酒后失言,小心祸从口出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0章 内阁雏形 被解散的“内阁”人员,就由朱元璋知会吏部,按照个人的才能和朝廷的需求,被安置在各处。 有些下放的地方担任地方官员,有些则被安排到翰林院这个清闲的衙门。 不过无论被安置到哪里,他们的心中都未免有些落差。 以前在皇帝身边的时候,虽然官职不大,却人人尊敬,宰相门前上前七品官,皇帝身边的人,更是清贵。 回到翰林院的蹇义(jian,三声,音同简义),同样受到了同僚们的异样眼光。 “呦,这不是蹇大人吗?您怎么来翰林院了?莫非陛下有什么差遣?”对方脸上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故意说道。 “蹇义大人可是殿阁学士,清贵的很啊,时常侍奉在陛下身边,那是我们能够轻易见到的……” “听说蹇大人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这时间可不短了!又在陛下身边历练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无论是学问还是资历都非常人可疑,我等可要好好与大人亲近亲近,方能够有所进宜呀……” “高大人说的极是!正该亲近亲近,日后蹇大人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我等啊,对了,蹇大人有什么公干?有什么是我等可以效劳的?……” 面对这样的嘲讽,蹇义抱拳说道:“各位同僚,陛下让下官回到翰林院,并非有什么公干,以后还请诸位多多照料,有礼了……”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同僚嘛……” “蹇大人回来翰林院,我等顿觉蓬荜生辉啊……” “哈哈哈,是极……” 蹇义又行了一礼说道:“下官还要到学士处做个登录,失陪了……” 有些人难免有些小肚鸡肠,看见别人从高处下,就发出讥讽嘲笑、阴阳怪调。 上山的人永远不要瞧不起下山的人,因为他曾风光过,而你还在山下,这样的道理不是每一个人都懂的。 蹇义没有和他们一般计较,可是心里也有些失落。 按照年龄资历来讲,他比许多人做官更早,被提拔赏识也早,可这些年来依然在原地踏步没有任何升迁。 前途未知,心里又怎么会真的安生呢。 过了一段时间,蹇义在翰林院才安稳了下来,那些嘲讽的人见他不接招,也觉得没意思,便不再搭理他了,蹇义的耳朵这才清静下来。 同时也死心了,不想着再什么升迁了,汲汲营营,到最后还不是回到原处! 功名利禄,唉,应该放宽心呀…… 这日,他正坐在椅子上,双目发呆的时候,有个经常嘲讽他的官员急匆匆的跑到他身旁, 喘着热气说道:“蹇大人,快快,宫里来人了,传话说让你赶快过去!” 蹇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宫里?去哪里?” “哎呀,别说这么多了,当然是东宫文华殿!你去了自然知道!” 蹇义来到翰林院大堂,见到了传话的太监,太监对他说道:“蹇大人,皇太孙殿下请大人到文华殿叙话,请吧……” “多谢!”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面,蹇义跟着太监离开了翰林院,留下面色复杂的众人。 “微臣蹇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看着蹇义的履历和籍贯。 他是重庆府巴县人,洪武十七年,参加四川乡试,考中举人。洪武十八年第三甲进士,擢升中书舍人,授征事郎。 蹇义奏事很合朱元璋的心意,数次得到奖赏。 朱元璋曾经问道:“你是蹇叔的后代吗?”蹇瑢叩头不敢回答。朱元璋很喜欢他的诚实,为他改名为义,并亲手写下蹇义之名赐给他。 丁罗夫人忧,得到特别恩赏,赐道里费,且命驰驿归。 所以单从这些经历来看,他是受到朱元璋的赏识和优待的,可他仍然落后同榜人许多。 第一次见面,朱允熥就问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你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 “是,洪武十八年第三甲……” “和你同榜的进士,有当今工部尚书秦逵,洪武二十二年,也就是五年前已经是工部尚书了,你怎么才是一个正七品的征事郎?” 这话问的相当欠揍! 就等于说和你同龄的人都开奔驰宝马,你怎么还骑个自行车? 按照一般的回答,肯定就是和你同龄的还有人死呢,你怎么不去死呢? 可谁让他是皇太孙呢! 这话是万万不敢出口的! 况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砺,蹇义的心气也早就被磨了下去,面色平和的答道:“回禀殿下,想必是微臣身上有许多缺陷,需要经过多方历练才可以使用,因此这些年来微臣并未升迁,还是个七品征事郎?”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和天下之中少有完人,大多俊贤良才都需要经过打磨,有人虽然能够用一时,却不可用一世,有人半生得意半生萧条, 成大器者,须当耐不住寂寞,好好磨练,日日进宜,如此后半生才能走的稳健, 蹇义,现在你能够明白皇爷爷的苦心吗?” 蹇义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陛下多年成全,微臣福浅德薄,实在惭愧,今蒙殿下点醒,实在有愧陛下圣恩!” 对于蹇义,朱元璋是有心成全磨练他的。 在历史上,吏部上奏他任满三年,应当升迁,朱元璋特命满九年后再升,说:“朕将要用蹇义。” 因此蹇义朝夕侍从皇上左右,凡机密文字,必交付给他。蹇义小心敬慎,不曾触怒皇上。 建文帝即位后,推测朱元璋之意,超升蹇义为吏部右侍郎,授嘉议大夫。 当时黄子澄当国,外兴大师,内改制度,蹇义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国子监博士王绅写信去责问他,蹇义无法回答,只有满心苦涩。 他在建文一朝不得信用,处在政治边缘地带,谏言又能如何呢? 所以他是朱元璋留给朱允炆,让他登基之后施恩,选拔任用的的人才,可以,朱允炆又是不能用……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朱允炆的心里是多么不认同朱元璋! 朱允熥道:“蹇义,以后你就到文渊阁任职,整理书册奏章,以被垂询吧。” “是,微臣多谢殿下!” 退出大殿之后,蹇义脸上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陛下成全,殿下赏识,如此大恩大德,夫复何求啊…… 文源阁位于午门之内,在东宫文华殿的右前方,另一边紧挨着的八宝库。 文渊阁任职,这是继续协助储君处理政务啊! 当朱元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把朱允熥请去吃饭了! 当然在饭桌上,少不了一顿怼。 “文源阁是个好地方,离你的文华殿最近,可就让蹇义一个人协助你处理政务,那你还是太忙了! 其实你可以多找几个人,朝廷的有些事都有成例子在,这些政务并不麻烦,也不紧要,只要按成例来做就行了……” “咱当年废除了丞相之制以后,那么多的任务都压在咱身上,咱也吃不消啊,可咱比你聪明一点儿就是知道让人协助, 可你倒好,全揽在自己身上了,难怪你成天抱怨累累累,像你这么笨的做法,不累才怪呢!你要学会让别人替你分担任务……懂了吗储君?” 朱允熥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哦,原来如此啊……” 紧接着又开始了抱怨:“皇爷爷,您也太不厚道了!孙儿都忙碌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才说呀!” 朱允熥当然知道累,当然知道找人替自己做事,后世的内阁制度,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可自己之所以扛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猜测朱元璋愿意看到自己勤勉! 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自己只有做得更勤勉他才会满意,而他肯定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之后肯定会让自己卸一点负担的, 这不,已经等到了! 唉,累了这么长时间,没白受啊! “咱之所以不说,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自己弄明白,谁知道你是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自找罪受,怨得了谁!” “皇爷爷,您越来越老奸巨猾了,坑孙儿的手段也越来越熟练啊,都被孙儿抓住话柄了你还不承认,不行,怎么着也得罚酒三杯!” “对了皇爷爷,咱俩说的这些话,史官不会记录下来吧?” 朱元璋哈哈笑道:“你就放心吧,咱爷孙俩说的话,让外人在场干嘛!这有什么好记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瞧瞧,这还没做上皇帝呢,就开始注意言行了,不错不错,和咱一样聪明!” “……” 朱允熥能不注意吗,这些插科打诨,彩衣娱亲的话,包括朱元璋逗自己的话,要是被人写下来记载在史书里面, 到时候被人翻出来,那妥妥的是不孝之孙啊,别人就会指着史书骂自己, 看看,皇帝都看不上储君,都说储君不行,都经常责骂他, 而储君也不敬重皇帝,说的话大逆不道,我们起兵正合天命…… 所以,要是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得到,这就成了他们起兵的理由和借口!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1章 伉俪情深 “说真的,你确实应该找几个人进入文渊阁,短时间还行,时间久了你会受不了的,身体也会被累坏。” 朱元璋心疼的说道。 “你年龄还小,久坐伤身,对下盘不利,咱还等着抱重孙子呢,记住了吗?” “皇爷爷,咱能先不提重孙子的事吗?” “怎么能不提!你怎么样咱不想管,也懒得管!咱也看出来了,你也不稀罕咱管,咱不管这些,难道还不能管管重孙子了?” 朱允熥苦笑道:“皇爷爷,您都快把我给绕糊涂了,什么管不管的,回头我就让人去文渊阁待着,这成行了吧……” 这次交锋,朱允熥又落败了。 人年龄一大就喜欢提让晚辈生孩子的事,自己当然也明白子嗣的重要,无论对于朝廷,还是对江山社稷来说,子嗣都是安定人心的一大要素。 朱元璋是怕自己做了皇帝之后,没有子嗣会成为别人议论、攻击的对象,这点自己很清楚。 可自己才刚成亲啊…… 速度再快,也不行啊…… 没办法,为了让朱元璋不再担心,只好努力耕耘了! 返回东宫睡了一觉(就是字面意思),朱允熥又开始忙着朝政,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返回春和宫。 徐妙锦准备好了饭菜,一旁火炉里面生着一盆银雪炭,红彤彤的煞是好看,把屋子也烘热了。 “殿下回来了,妾身见过殿下。” 知道他私下里面不喜欢客套,纳了一个万福之后,便起身帮着他脱下厚厚的大氅,递给宫女让她们安放好。 朱允熥看见桌子上的饭菜,道:“冬天天冷,饭菜容易凉了,你不用等我,只管自己吃了便是。” “殿下不回来,还没有用饭,妾身怎么能够先用呢,快做下快吃吧,一会儿真就凉了……” 二人坐下,便甜美的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朱允熥坐在一旁,就着灯光看书,手里拿的是《列女传》。 现在是冬季,天黑的很早,夜里很长,,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做其他的事。 如果光用着休息,那就太浪费了。 徐妙锦在一旁也摊开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只是过了一阵之后就没了注意力,眼睛盯着别处去了。 朱允熥见状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没有,一时有些失神罢了。” “看你在哪发呆,肯定在想什么,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事,说说看。” 徐妙锦道:“往年这个时候家里都会去养济院看看那些孩子,给他们送一些衣服粮食,和过年的肉菜,算算日子,今年差不多也该去了……” 朱允熥看出来他她心里的记挂,就说道:“这样吧,明日我处理完了朝政,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对于这些孤儿,我也想看看下面的人处理的如何。” “殿下,这样……会不会影响朝政?况且殿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去了,让人打探一下消息报上来就行了,我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想去,殿下不必为了我……” 朱允熥伸手刮了她一下鼻子,笑着说道:“在我面前还用遮遮掩掩的,想去就去嘛,这是好事,有什么可隐藏的,你准备好明日咱们就去。” 徐妙锦又有一些担心的说道:“殿下,这样,擅自出宫,朝廷大臣会不会议论,切身刚刚入宫,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那些酸腐书生,迂腐文人,不必理会,你是同我去的,一片善心谁敢议论?!好了,赶快就寝歇息吧……” “是,妾身遵命……” 第二天朱允熥处理了一番朝政之后,就带着徐妙锦出宫往养济院而去。 养济院,是朝廷官办的救助老弱病残的机构。 穷苦出身的朱元璋,对于民间百姓疾苦可谓深有体会,因而在称帝之后,不仅十分关心普通百姓的生存状况。 对于没有生活保障的孤寡老人和因残疾生活不能自理的穷苦人,生存状况同样十分关心,曾多次给中书省提到了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问题。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面,朱允熥对坐在一旁的徐妙锦说道:“这养济院有何门道,你跟我说说,之前对养济院缺少关注,知之甚少……” 出了宫墙,不用时时刻刻想着宫中的规矩,身边又有夫婿做伴,她的心情畅快不少。 所以调笑说道:“殿下日理万机,处置的都是朝廷大事,对于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你这是在挖苦讽刺呢,好个牙尖嘴利!” “不敢不敢,小女子怎敢挖苦殿下,仰慕还来不及呢……” “小小女子不知悔改,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别闹……殿下饶命……” 二人玩闹一番,平复了心情之后,徐妙锦这才说道:“殿下,陛下曾经在洪武元年下诏,说“鳏寡孤独废疾不能自养者,官为存恤”, 又于洪武五年下诏,说“天下郡县立孤老院”,让天下各个郡县都建立,洪武八年,改“孤老院”为“养济院”,成为养为明代的官办救济机构。 并规定收养对象为“民之孤独残病,不能生者”,养济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 “哦……” 朱允熥极为配合的露出了恍然的神情,说道:“你对这些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殿下,我家里每年至少两次往养济院送钱送物,怎么可能不知道嘛,殿下要是能多去几次,肯定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又在挖苦!” “没有没有,小女子说的是实话嘛!” “算了,不和你计较!” “殿下,这养济院与南梁的孤独园,唐朝的悲田院,宋朝的安济坊,元朝的众济院等基本类似, 朝廷规定凡是幼而无父、老而无子、身体伤残、患有疾病而无法自理生活的民众,全都容许进入养济院,由官方进行赡养。 主要用于收养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以及幼子,所以这也是朝廷的一大善政!” “那是当然!往前那么多朝代都做的事,皇爷爷英明神武,只会做得更好!” “殿下这话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肯定心里欢喜!” “你这是在说我拍马屁?找打!” “没有没有,我只是说殿下洞悉圣心……” “还说没有!” 养济院的存在,这时救助了许多人。 洪武二十六年,大明朝廷又规定: 除普通民户之外,凡军籍、匠籍之中老、弱、残、疾而没有子孙的人员,也可在养济院中接受赡养。 为了保证该制度的顺利推行,同时为了防止官员贪墨,朱元璋又将其写入了《大明律》, 其中规定,“凡鳏寡孤独及笃疾之人贫穷无亲属倚依不能自存,所在官司应收养而不收养者杖六十,若应给衣粮而官吏尅减者,以监守自盗论”。 同时要求官员到任后必须查点养济院的运行情况。 到了养济院,护卫已经把里面把守严密,围着水泄不通。 他们先去的是专门收容小孩子的院子,这里有奶娘来喂养正在吃奶的孩子,如果大一点,就在院子里读书,有识一些字的先生教他们。 可先生不是每天都教,而之所以叫他们认识字,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所以大多数的时间他们都是空闲,在一起玩闹。 朱允熥和徐妙锦给这些孩子们分发了一些零食糕点,又让下面的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裳给他们穿上,每个孩子都得了一身新衣服,虽然不一定非常合身,可人人脸上都满了笑容。 “妙锦,你先在这儿等一等,我去看看那些孤寡老人,一会儿就来。” “殿下去吧,这边不用担心……” 朱允熥点点头,对一旁的素心叮嘱说道:“看好太孙妃。” “是,奴婢遵命。” 徐妙锦笑道:“快走吧,我都这么大了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走了。” 男女授受不亲,看望那些老人家虽然也是善举,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有一个女子出面,所以朱允熥才说让她等着。 因为养济院是户部在管理,因此暴昭也跟着过来了,朱允熥看了那些老人,便询问起养济院的制度,想了解它是如何运作的。 暴昭回答说道:“殿下,在养济院里面收养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清查数目,登记核对,这些包括他们的身体状况,还有疾病信息, 如果人有人员送走,例如老人去世,或者有良善人家收养孤儿,都要做好记录, 按照养济院的规定,娼妓之家和贱籍人家,以及那些触犯朝廷律法,受到刑罚的人是不能收养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孩子免受恶人影响……”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过往的登记信息查了没有,有没有人在这件事上肆意妄为?” 一旁的瞿陶说道:“殿下,那些名册属下翻看了一遍,单从名册上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不知是否需要严查?” “嗯,查查也好,孩子们的事马虎不得。”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之所以想要查一查,是因为在这些事上有得利的门路! 那些老人家还到罢了,可那些孩子,很有可能被人当做牟利工具!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2章 孤儿的前途 ,年终总结,组建孤儿学堂,在里面学习技术。内阁建立。 “殿下,今儿个天冷,飘着雪花呢,您还是进殿去吧。” 朱允熥从春和宫要去文华殿处理政务,可走着走着天上就飘起了雪花,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朱允熥起身活动一下,就看到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朱允熥见猎心喜,就走出了大殿,站在殿前的雪地上观看雪景。 王忠担心的道:“殿下,下雪了天凉,殿下这么站着可别冻坏了,暖阁里面生了地龙,那里暖和呢……” 朱允熥却说道:“我想在这儿走走,你让人去把地龙灭了,省一些木炭。” “是……奴婢遵命。”王忠见劝不动,只能领命。 看到身后站着的瞿陶,朱允熥便问道:“讲武堂放假了吗?” “回禀殿下,讲武堂的学生昨日放假归家,过了年再回来。” “嗯。” 此时王忠拿来一件皮毛大氅,披在朱允熥的身上,为他系上带子防止滑落。 瞿陶又禀报道:“殿下,您让属下查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养济院里的孤儿有朝廷户部管着,虽然有人克扣钱财粮食, 可没有人敢做出贩卖人口的事,再加上之前官府查过,相关人等也受了处置,所以这次属下没有查出大的问题。” “那就好……”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别光在这站着,陪我走走路,下雪虽然没有化雪冷,可时间长了也不好……” 说着就迈步走在文华殿前面的大空场上,瞿陶跟在一旁。 这么大一片非常平坦的地方,全都被薄薄的积雪覆盖,放眼望去如同铺上了雪白的毛毡,煞是可爱。 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平生增添了几分趣味。 朱允熥边走边说道:“这些孤儿没有父母养育,体会不到人间亲情冷暖,已经非常可怜了,如果再落入恶人之手,那就是掌权者的耻辱啊……” 瞿陶立即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看管好养济院,绝不容许有为非作歹的事情发生!” “如此就好……如果有人想要收养孤儿,对于收养的人家一定要做好调查,也要不定时的去查看,总不能孩子到了他们家就受到虐待,当成奴婢下人使唤, 还有那些收养女童的家庭,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若是发现有人胆敢发卖孤女,收取高额礼金嫁于人妇,一定要严惩不贷!”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还有,无论是男童还是女童,年满五岁以后禁止任何人家收养!” “是,属下遵命!一定把这天规矩尽快传下去!” 朱允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面的猫腻太多了! 有人名义上是要收养孤儿,可真到了家中,就不一定怎么对待了! 男童或许被当做奴仆一样对待,收养就是为了给家中增加一个劳力罢了。 还有收养女童的家庭,如果收养的时候七八岁,那可能养个三四年转手就卖了。 他们的心要是歹毒,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哪怕是个人贩子,是个老鸨娼妓他们都敢卖! 或者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约束女子,给他找一个肯出钱的人家,此来收取厚重的聘礼,至于对方是耳聋眼瞎,是重病缠身,他们可不管! 只认钱,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所以在孤儿院里收养孩子,有一个现象,就是孩子就像货物一样,生得越好看的孩子,越容易被人挑中领养! 当然了,这里面固然有模样周正,让人欣喜的原因。 可领养的人居心不良,那对孩子们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朱允熥才说五岁之后不许领养,毕竟如果领回家要养那么多年才能获利,这也会打消那些恶人的念头! 再加上养济院严格回访制度,不能说百分之百,最起码能够有效的遏制此类事情发生。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还有,除了领养之家要做好调查,时常回访之外,还有做好追责的准备, 一个孩子被人领养,必须有养济院的管事签署文书交到户部,日后一旦出事,就要追究这个管事的责任!”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回头看了看他,说道:“你身担数职,已经非常忙碌了,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具体操办吧,你只要做好审核,严防漏洞就行了,不必亲力亲为。” 瞿陶里面有些感动,道:“多谢殿下关心,属下谨记。” 二人又走了一阵子,虽然没有觉得寒冷,反而身上越发温暖了。 此时齐泰、暴昭、铁铉、徐辉祖等一行人来到文华殿外。 兵部尚书茹瑺见李福站在大殿门口,心里有些诧异,李福这样身份的内官,又不是普通的小黄门,平白无故站在这里干嘛? 便拱手说道:“李公公,我等奉命前来拜见殿下,烦请通报。” 李福回礼说道:“殿下不在殿中,几位大人稍等。” 既然他这样说,众人也没有多问,便站在大殿门口等待起来。 铁铉远远的看到两个身上沾着雪花的人在前方的大空场上行走,因为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便说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文华殿外随意溜达,这是要踩雪咏梅,再吟唱几首诗词歌赋吗?” 文华殿这个范围虽然不是内宫禁地,朝臣们也经常来到这里,可哪次来不是恭恭敬敬的,谁敢随意行走。 可那两个人影却是在那里走来走去,明显是在踏雪散心,不是有什么公干! 铁铉转向李福问道:“李公公,你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也不管管!” 李福一脸的褶子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奴婢可管不着,不过铁大人铁面无私,既然看到这种事心里不忿,待会儿等殿下过来,是您亲自劝谏殿下?还是由奴婢转达? 呵呵呵,奴婢也是愿意效劳的……” “……” 铁铉迎来了大型社死现场! 殿下可不喜欢别人随意干涉他的事,不喜欢规规矩矩,四平八稳的,要是一举一动都被人指指点点,殿下不发飙才怪! 况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也不“礼貌”,甚至还有点儿讽刺,这要是被殿下知道了…… 于是赶紧改了口风说道:“殿下贤德,借着冒风踏雪来体会百姓的疾苦,实在是天下成名的楷模……” 暴躁呵呵笑道:“铁大人这话说得……真好!” 众人也露出了揶揄的笑容,齐泰甚至摇了摇头,一副嫌弃的模样,这让铁铉觉得尴尬不已…… 刚才犯了错,现在找补一下,这很正常吧?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各位爱卿来了,走吧,到殿中说话!” 在朱允熥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大殿,分别按照次序落座。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说道:“诸位爱卿,前几天我和太孙妃前往养济院看望那些被遗弃的孤儿,感触良多啊……” 这件事写在朝廷的邸报上,分发到各个府县,他们自然知道的早。 用不了多久,大明到百姓就会知道皇太孙和太孙妃如何记挂百姓,如何爱护孤幼,如何善待孤寡老人。 这可是一大善举,建立爱民的名声。 “那些孤儿朝廷可以出钱出力养活他们,可他们这些人的前途如何,却还没有着落,诸位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办理?” 朱允熥没有提家中亲情的事,因为这些是朝廷给不了的,放在朝廷大事面前,哪里顾得了这些。 齐泰问言说道:“殿下所虑甚是,只是不知道该当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 朱允熥便说道:“我意在京城办理一所学堂,专门收集天下孤儿,凡天下各州府县所设置的养济院,孤儿在五岁之后要送往京城,让他们进入学堂。 之所以要五岁以上的,是因为五岁以上的孤儿不允许别人收养,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作为孤儿他们懂事的更早,能接受教育。 还有就是如果年龄太小,身体孱弱,光是这一路奔波对他们就是一个大的考验,甚至可能会危及生命。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在这所学堂里面采取分年龄教导的办法,幼年的时候就教导他们读书识字,再长大一点就教导他们经籍、算术、律法,以及天象、治水、冶铁、农事、兵法等学问, 这些孤儿经过多年的学习,对这些学问必然已经十分练达,然后再派到各处,无论是进入工部做大匠, 还是进入刑部,做个熟悉大明律法的小吏,就算是做个民间的讼师也好,或者他们进入军营保家卫国, 或者走上科举之途考取功名,都对大明大有益处,这人孤儿也能够安身立命,存活于世,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想了想,知道这是个善政,自然不会反对。 “殿下考虑的周全,臣赞同开设这样的学堂,为朝廷输送人才。”暴昭说道。 练子宁也点头称是,“殿下此举大善,而且与国有益,殿下贤德!” 在众人都变态赞同之后,朱允熥吩咐道:“既然诸位都以为善,那么此事就定下了,年后开春让各府县送人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3章 内阁人选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任侍郎,你们礼部要谨慎选取教书先生,不仅要教授他们学问,还要教授他们忠君爱国,仁善良德的德行。” “是,微臣遵命。”任亨泰回答说道。 郁新行礼问道:“殿下,养济院是归户部管理的,这些孤儿送来之后所开办的学堂,是不是也要由户部拨打钱粮?”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关于养济院的事,方才孤王和瞿陶有些商议……瞿陶,待会儿你就把养济院整改的方案,再行商议一下,争取还有漏洞。” 瞿陶此时仍旧扮演着护卫的身份,站在朱允熥身后,并没有落座。 闻言行礼道:“是,属下遵命。” 又对郁新点了点头,郁新也回了一礼。 铁铉看出来了点什么,立即说道:“殿下,臣以为办理学堂本来就再养济院的筹划之外,二者并非一体,统属起来也比较麻烦,所以臣觉得还是分开为好, 另外……,殿下和太孙妃前往养济院看望孤儿的善事,已经通过邸报通传天下,天下臣民都会传颂,所以微臣觉得这设立几位官员,以方便询问朝政,处理政务。” 看着茹瑺、杨靖几人说道:“你们几位部堂大人,位高权重,事务繁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孤王是非常愿意让你们来帮助孤王处理朝政的,可要是这么做,文武百官就该说孤王不体恤臣子了……” 杨靖说道:“能为殿下效劳,是臣等的荣幸……” 朱允熥暂时的点了点头,笑道:“就是你们愿意,孤王也不敢把这个微不足道的差事加在你们身上啊,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孤王可没那么糊涂呢……” 他这么一说,让几位重臣的心里暖洋洋的,茹瑺道:“殿下说笑了,臣等也只是朝廷信任,皇家恩赐而已……” 朱允熥摆摆手手说道:“茹部堂不必如此谦虚,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往后商贸司郎中铁铉、户部郎中暴昭、督察院御史景清,还有翰林院蹇义,你们四人来文渊阁兼职任事。” “是,臣等遵命!” 其他人都领命了,唯独铁铉一脸为难,踌躇不已的说道,“殿下,商贸司的事物也非常繁多,微臣能力有限,实在是忙不过来,再要来文渊阁任事,恐怕力有不逮……”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还嫌这个官职低微啊?” 铁铉赶紧解释说道:“殿下恕罪,微臣绝无此意,只是商贸司的事务实在繁多,唯恐误了朝廷大事,所以才……”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你事务再多,能有六部的事务多吗?几位部堂大人担着一部的责任,你就是一个小小的郎中罢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笑,就在轻松的气氛中确定了下来。 这件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以往在朱元璋身边的殿阁学士,那是他的“秘书机构”,里面的人也都是他所信任的, 只不过他们官职低微,在朝廷里面没有什么实权,所以只能够参赞政务,既不能来到人前,也没有资格上朝,所以就显得可有可无,在朝廷里面存在感不大。 可现在朱允熥让铁铉、暴昭、景清、蹇义四人前往文渊阁任事, 这就代表殿下对这个机构看重了一些,再加上他们身上都有职务,所以一定日后所起到的作用就会大一些。 可朱允熥又没让几位重臣部堂入阁,人难免多想。 为了避免有人心中不快,所以铁铉才故意这么表现,就是要营造“文渊阁”不重要的感觉。 对于他这些心思,大家自然明白,可也没人戳穿,面子工程还是需要的嘛! 现在内阁制度还不成形,远远没有后来首府大臣权倾朝野,一言九鼎,形同宰相的地步,所以众人对于不能入阁,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众人离开之后,朱允熥把铁铉单独留了下来。 “人家朝廷六部要在一起讨论明年规划,你商贸司虽然隶属于户部,可最重要的是孤王的钱袋子,马上就新年伊始,你就没什么计划吗?” 铁铉嘿嘿陪笑说道:“殿下,今年商贸司在许多大臣都建立了您所说的商城,这可是极为耗钱的工程,之前赚的钱都投进去了,今年商贸司准备再用盈利所得在三十个州府建立商城……” “此外还有粮食、布匹、食盐、牲口、酒水等生意,还需要继续往里面投钱,才能更快速的扩张……” 朱允熥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我到现在还没见着回头钱呢,都往里面扔了,现在我在东宫连钱都不敢多用, 马上新年将至,孤王总得给朝臣和宫里的宫女太监赏赐一些吧,这笔钱你说从哪儿出?” “殿下……” 铁铉一脸苦涩道:“商贸司是真没钱啊,之前赚的都投进去了,现在商贸司乎的摊子很大,各行各业几乎都有涉猎,这得用多少钱啊,微臣每天都焦头烂额,生怕那些地方疏忽了……” “行了行了!” 朱允熥不太烦的说道:“我还没有说两句呢你就大倒苦水,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缺钱就到户部去借嘛!不就是付一些利息吗,那也比用自己的钱慢腾腾的生财来得快! 只要借得不多,三五百万贯,户部还是会借的……反正堆在国库里面也是堆着……记住了吗?” “微臣明白了,殿下圣明!” 朱允熥暂时是不会动用商贸司的钱的,现在商贸司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或许经过十多年的大力扶持,能够实现商贸命脉捏在自己手中吧。 也因为看重,所以又叮嘱了他一番。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4章 年终赏赐 “礼部明年开春要进行会试,这可是朝廷的大事耽误不得,还有预计要在十三个县建立县学,这其中要建设学堂,要寻找教谕学正,这又是一大笔钱…… 还有,明年后宫那边可以诞下皇族之后,少不了一番庆贺…… 还有皇太孙殿下今年已经大婚,说不定明年就会有子嗣,这可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因此礼部明年的预算才会这么多……” 工部尚书秦逵也说道,“你们礼部说完了吧,现在该我们工部了,工部明年准备修建六条大渠,分别分布在汉水两条、淮河两条,鄱阳湖一条、洞庭湖一条,还有好几十处小渠, 而且中都凤阳也该修缮翻新一下,否则陛下降罪下来谁能担待的起?这件事也拖不得, 另外还有开采两座矿,开垦三十万亩荒地,而且军器局的花费有多么大你们也都知道,尤其是那些火器,殿下组建神机营可不是一个摆设! 光每一个月消耗的弹药,报废的火枪火炮都快堆成小山了!所以工部明年至少也得六百万贯才行……” 在一间公房里面,六部的尚书和主事者来到一起,每个人都把自己所属部得筹划以及所需要的钱说了一遍。 不过这些话,最主要的还是对户部说的! 因为户部掌管财政,捏着大明的钱袋子,六部要想做事,就得经过户部的拨款才行。 哪部不想多要钱? 毕竟手头宽裕了,做起事来也不用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再说了,现在是其他五部分蛋糕的时候,你不抢多一点儿怎么行,到时候你又想做别的事那钱问谁要? 所以现在能多要一点就是一点!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强! “六百万贯!” 郁新瞪大了眼睛说道:“秦部堂,您还真敢要啊!你工部就要六百万,真是狮子大开口!你们所做的那些工程都有民夫可以使用,能费多少钱? 再说了,到时候地方官府,还有那些富户壕绅在捐献一些,用了钱就更少了!” 傅友文一副气愤的模样说道:“就是!今年你们工部用钱四百一十三万六千贯,就着还是因为有几个大工程,张口就剩下两百万贯,简直毫无道理!” 秦逵摸了摸胡子,丝毫不觉得羞惭: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今年工部用的钱不多,那是因为工部节俭,做的事也不多…… 可工部总揽天下工程,多少事情千头万绪,遇到山就劈开通路,遇到河流就搭建桥梁,工部做的事越多,与大明就越有福!所以六百万贯绝对不多,就这还不一定够不够呢!” 兵部尚书茹瑺听不下去了,手里拿着测试在一旁说道,“秦部堂,我看他们二人说的不错,你们工部吃象太难看了!就算增加也没有增加这么多的道理! 钱都被你们工部拿走了,那我们兵部怎么办?其他几部怎么办?” “兵部今年几个地方要换防,还要组织士卒训练,骑兵要花费多少钱粮你们都知道,咱们大明缺少战马,到了战场上很是吃亏, 要是有二十万匹战马,那大明的士卒就可以横行漠北,与元朝余孽追亡逐北!所以兵部明年的马政需要格外增加,因此兵部明年预算为五百万贯……” 话还没有说完,杨靖就忍不住了:“茹部堂,刚才听了你的话我还觉得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这么贪财!五百万贯……呵呵呵, 我们刑部掌刑法、狱讼等事,要论事情的繁琐重要,那是毋庸置疑的!可我们刑部明年的开支才不到三百万贯,嗯,二百九十三万贯就行了…… 你们一个工部,一个兵部,比我们两部加起来还要厉害啊!佩服佩服!” 秦逵不乐意了,“你们刑部再怎么说也只是处理处理案件,为百姓伸申冤而已,又不是让你们往外掏钱,这能和我们工部比吗,还二百九十三万贯,我看一百万贯就够了” “就是!” 茹瑺也帮腔说道:“秦部堂说的是!本官也是这么觉得!刑法、狱讼怎么费钱了?难道贴出几张告示,画几幅通缉画像就要那么多钱? 我们兵部管的可是天下兵事!这中间根本没有可比性!所以我们要的是理所当然,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傅友文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几位部堂大人,你们真把我们户部当成聚宝盆、摇钱树了?真以为户部的钱花之不尽用之不竭? 你们也不想想看,朝廷一年的赋税钱才有多少,大部分收取上来的都是粮食等物品,都要像你们这么要,就是把国库掏空了也凑不出来啊!” “先别急着说你们各部,就说我们户部,掌天下土地、户口、赋税、财政,哪位做官的不是由户部发放钱粮?你们要那么多钱,干脆官员的俸禄都给你们算了!” “话不能这么说,户部是干什么的?就是管钱粮的,只要合情合理,你们凭什么不给钱……” “对对对,我们所做的事都是有利于国利民生,有利于江山社稷,这笔钱就应该户部拨付……” 公房里面,又吵成了一团! 户部总想着省钱,可其他五部想的是花钱,双方的诉求不一致,争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这边炒成一团,春和宫里却满了温馨。 在一处大堂里面摆放着许多礼物,每一份都用盒子装好了,摆在一起,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会宁侯”、“开国公”等不同的字样。 显然这些礼物是已经分配好了,要送给不同的朝臣。 “殿下,这是年节给文武百官的赏赐,请殿下过目。” 素心手里拿着礼单,双手递到朱允熥面前,行礼说道。 朱允熥随手接过来,递给坐在一旁的徐妙锦说道:“你看看吧,这种事应该由你来操心的。” 徐妙锦接了过来,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之前妾身并没有主持过这件事,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出了差错那可如何是好,还请殿下做主吧……”说着就要把礼单递过来。 “以前没有做过是因为你还未入宫,况且有素心在一旁照看着,又怎么会出差错呢。” 见朱允熥坚持,徐妙锦也就不再推让,她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成为东宫太孙妃,就应该过问这些事,以便替殿下分忧。 虽说是上次,可是谁都知道这是“送年礼”,其实这件事是有一定规则可循的, 例如送给一个侯爷的东西,总不能比送给国公的还要贵重吧?送给侍郎的,总不能比尚书的还要多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而素心入宫这么多年,这样的错误又怎么会犯呢。 徐妙锦所需要做的,就是叮嘱查看一番罢了,用不着亲力亲为。 徐妙锦打开礼单观看,不由得眉头微皱,“殿下,为国公府的赏赐为何会高出其他国公?” 朱允熥知道她的意思,便说道:“今年是你入宫的第一个年头,因此赏赐上就更丰厚一些,以体现皇家的垂顾之恩。” 徐妙锦却坚持说道:“殿下,妾身嫁入东宫这与魏国公府乃是私事,而私事不可与朝廷赏赐相同,如此才显得公正严明,所以妾身觉得魏国公府不该有此殊荣。” “你就放心吧,之前一贯是这么做的,也没有什么不妥呀……,朝臣们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反倒是恩荣减少了,文武百官就要猜测我们二人的感情了…… 惯例一旦形成,是不好改的。 看在第一年入宫的份上,赏赐的丰厚一些已经成为默认的规则。 一旦打破了这个规则,别人就会怀疑朝廷对魏国公府的态度冷淡,接着就会联想到冷淡的原因是出现在太孙与妃不和上。 为了一件小事就引起别人的议论,实在划不着! 可徐妙锦依旧说道:“殿下,礼不可废,如果殿下有所担心,那剩下的这部分就从妾身这里出,算作是给家里的赏赐,您看可好?” “呵呵呵,你呀……” 朱允熥你摇摇头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如此小心谨慎,生活哪里还有什么乐趣?既然朝臣们都知道,也都理解明白,就不要更改了。” 为什么在天下百姓的心目当中,都觉得朱元璋和马皇后的感情甚笃? 那是因为二人关系确实亲密,互相尊重,但之所以能够给百姓那的印象,是因为朱元璋在所做所行上都极力维护马皇后的威仪! 二人私下里也有过争执,也有过拌嘴,可在别人面前,却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尤其是在后宫里面,更不给任何妃子与之争宠的机会! 要知道皇帝的一些举动,就会让别人多想,进而不安分,如果朱元璋表现的冷落了马皇后,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妃子,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所以很多时候,不论是后宫之争,还是前朝之争,都只在上位者的态度而已! 徐妙锦担心魏国公府恩荣太盛,担心家里会因此恃宠而骄,担心家里面会触犯国法,惹怒皇帝,这些都可以理解。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5章 被怼了…怼回去! 可朱允熥并不担心。 徐辉祖是一个本分谨慎的人,他不至于因为妹妹嫁给自己,将来会成为皇后就恃宠而骄。 至于他们家的其他人,只要徐辉祖严厉治家就可以了。 而且就算有人真的不识好歹,也没有关系,因为皇权鼎盛之时,想敲打谁就可以敲打谁! 再不安分的人,也能够摁下来! 朱允熥嘱咐说道:“再过几天就休沐了,到时候你派人送去就行了,别的不用忧心。” “是,妾身遵命!” “还有,三十晚上,皇爷爷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后宫的嫔妃也会参加,不过应该不是所有的,你让人准备就行了。” 徐妙锦闻言,有些不知所措,问道:“殿下,我是从进宫,就没有到后宫拜谒过,也不知道长辈们的口味……” 朱允熥呵呵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就让人准备几样小菜就可以了,对了,调好馅料,咱们一块儿动手包饺子,当场下锅,煮熟了捞出来吃!这比做什么珍馐美味都强!” “包饺子?这……这能行吗?若是包好了端上去还行,难不成还让后宫的长辈和皇爷爷也动手包吗?” “真聪明!答对了!就是要让后宫嫔妃和皇爷爷亲自动手!只要吃,就得动手包!谁也不能例外!” 徐妙锦白了他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你要这么做,那我就没脸见人了!皇宫里面准备的年夜饭,就是一顿饺子?还得皇帝亲手包才能吃得上?我得是有多大的胆子啊……” 朱允熥一脸喜悦道:“怕什么!皇宫里面什么珍馐美味吃不到,你就算是做得再好也无济于事,年夜饭吃的是氛围,你只管准备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他说的这么笃定,徐妙锦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好吧,就听你的,你可千万别害我……” 朱允熥不老实的拉住她的手,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害你,也分怎么害不是……” 一旁的素心悄悄将脸转向了别处,可惜她闭不上耳朵。 不过朱允熥也没有那么猴急,关键是,这里堆放的东西太多,也没有生地龙,会冷的…… 所以,在这里不方便啊…… 六部的官员把年终审核以及来年规划递交了上去,这是六部几番争吵,几番平衡之后才得出来的结果。 桃子有限,你想多吃的话,别人也不答应啊。 况且最终也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只不过是把蛋糕切一切,至于具体如何分,这还得看皇太孙的意思。 虽然经过他们争吵之后所得出来的方案,已经接近于完美了,可朱允熥仍然挑出了一些事项,让他们再调整、商议。 最后对六部官员说道:“你们别想着向国库多少钱,国库里面的钱粮都是有数的,这里用的多了,那里就少了,甚至就不够了, 国家大事,事多纷杂,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所以你们别光想着自己的衙门,要有统帅全局的眼光和度量,凡事只想到自己的,就太狭小了……” “还有,虽然你们做了预算,可钱粮到了你们手中一定要省着花,这些都是百姓交上来的赋税,你们几位部堂大人的手指头露一露缝,那就是多少百姓的口粮! 所以在用的时候,一定要慎重,一定要避免贪官污吏……总之就是要节流,到最后若是能够把事情办得尽善尽美,又能把钱粮省下来,那就更好了……” 几位部堂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说话…… 其实心里都在想,殿下,您这要求有点高啊…… 既不想花钱,又想让多做事,这…… 好理想!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朱允熥确实在理,在钱财的花费上确实需要谨慎,有些“可用可不用”的钱,如果能省下来,也是一笔大钱。 末了,朱允熥对户部说道:“郁新、傅友文,还有你暴昭,你们户部管着天下的户籍、田亩、赋税,国库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是亏是赢也全在的指头上, 朝廷要是无钱可用、捉襟见肘,那就是你们的责任!我劝他们节流,可对你们孤王却要求开源!” 朱允熥对他们说道:“你们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难道就不会想方设法增加朝廷税收吗? 在这件事上你们要学学桑弘羊,无论汉武帝要打多大的仗,要打多少年,桑弘羊从来就没有说过没钱的话! 只盼望孤王要用兵用钱的时候,你们也能爽爽快快、利利索索的拿出来!盼望你们当中也能出来几个济世名臣!” 三人立即行礼道:“臣等愚钝,多谢殿下教诲。” 说实话,他们实在不懂得怎么“搜刮”!要是能有桑弘羊一半的“生财”本事,自己就不用担心国库是否充盈的问题了! 百姓压榨不成,还不能压榨那些世家大族,还有哪些商人富户吗? 唉,就没一个心黑手狠的…… 这场会议结束之后,新年就到了。 文武百官开始休沐,终于可以放松歇息了,而皇宫送出去的赏赐也到了众人的府邸。 与其说是赏赐,倒不如说是惯例,是“补贴”,因为百官都有,所以也不会感觉有高人一等的自豪。 皇宫里面的家宴,就设在武英殿。 本来是可以射在后宫的,无论是朱允熥还是徐妙锦,去后宫都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可因为后宫没有名义上的主人,再加上徐妙锦是一个晚辈,又怎么能安排后妃们呢。 而且朱元璋在这个时候,是不会让人凌驾于东宫之上的,他后宫的那些嫔妃虽然是长辈,可也不能压东宫一头! 否则等他百年之后,朱允熥就难做了,因此规矩必须先立起来。 日头西斜,红霞满天的时候,朱允熥去后宫请朱元璋前来武英殿,朱元璋便欣然前往。 刚一出殿门,朱允熥就问道:“皇爷爷,怎么也不见轿撵?从这里到武英殿有一段距离呢。” 朱元璋挥挥手道:“不坐了,咱们走过去吧,这点路算什么,正好也可以活动活动身子。” “是,都听皇爷爷的。”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朱元璋问道:“今晚家宴席东宫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大老远的把咱从后宫薅到武英殿,你还不拿出点儿看家本领,来讨咱的欢心?” 朱允熥却摇摇头说道:“皇爷爷,孙儿一天到晚忙着政务,这到了年底,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功夫讨好卖乖啊,您就饶了孙儿吧……” “呵呵,咱可准备好了压岁钱,就等着心情舒畅的时候,就大把挥洒呢!既然你没这个心情,那就算了!咱给别人吧……” “别呀!” 朱允熥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赶紧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孙儿政务虽忙,可这心里一直想着皇爷爷您呢, 一有空就想着您吃的好不好,睡得暖不暖,下面的人伺候的周到不周到,您瞧瞧,孙儿这一片孝心,能昭日月否?” “能能,你要是再拍拍咱的马屁,就更好了!” “这什么是马屁呢,孙儿所说的都是真心话啊……皇爷爷就是咱们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您可是有大本领大神通的,孙儿早就仰慕已久,恨不得能够朝夕陪伴皇爷爷身边,能够学习一二呢……” “嗯,不错不错,有点儿水平,咱喜欢听,继续吧……” 朱元璋双手背在后面,走起来四平八稳,一副傲娇的模样。 朱允熥陪笑说道:“皇爷爷,咱能先说说压岁钱有多少吗?” 朱元璋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啊,当然可以!咱可是准备了五十……”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万贯?”朱允熥忙接过话头问道。 “不是万……” “那就是千?皇爷爷,这也太少了吧!” “你听说过五十千吗?” “皇爷爷,您不会说的是……”朱允熥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朱元璋呵呵一笑,一副奸诈计谋得逞的模样,“你猜对了,就是文……” “皇爷爷,您这也太不像抠门了,文……孙儿……孙儿……” “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震惊?这就对了,寻常百姓家还没有这么多呢!咱这是心里高兴才是赏赐这么多……” 看着自己孙儿吃瘪的表情,某位老人家格外开心。 “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朱元璋来到武英殿,徐妙锦赶紧上来拜见。 “起来吧,大过年的就别行礼了,待会儿咱也有压岁钱给你,哈哈……”朱元璋忍不住笑出了声,显然这种笑声透着痛快! “是,……”徐妙锦不明所以,行礼以后站起身来,就看到了朱允熥正在撇嘴。 朱元璋斗嘴赢了,心情很高兴,一边坐在椅子上问道:“今晚东宫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徐妙锦一脸尴尬,站在一旁紧张的在抠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允熥从旁边端出一个小盆,放到朱元璋面前的长案上,徐妙锦见状赶紧拿了一个放菜的细竹板过来,朱允熥从她手中接过,和小盆并列放在一起…… 朱元璋看着那一盆馅料,眨了眨眼睛,怎么也没想出来这是要干什么, 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熟的吧?” 这次轮到朱允熥露出来舒心笑容了,“皇爷爷,这是孙儿特地为您精心准备的,也是进过孙儿的多方研究,才做成的这一盆史无前例、继往开来的……” “什么?”朱元璋愣愣的问道。 “饺子馅儿……” “呃……你……”朱元璋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大年夜,你就给朕吃这个!” 也不怪朱元璋惊讶的难以置信,还没人敢这么糊弄自己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6章 朱元璋的病 朱允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的包起了饺子。 还一边包一边说道:“皇爷爷,今日个儿是年三十儿,以往宫里准备的年夜饭都太丰盛了,哪还有人间烟火气, 您不是老说寻常百姓家如何如何吗,今晚咱们就和百姓家一样,吃顿饺子!哎对了,皇爷爷,您……是不是不会包啊?” 朱元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就是包饺子吗,还有什么是咱不会的?当年咱包的饺子那是一等一的好!” 说着伸手就要拿饺子皮。 “哎,皇爷爷,您还没净手呢,”朱允熥挥了挥手,宫女立刻端来一盆温热的水。 “就你事多!寻常百姓哪里讲究这么多!”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可还是伸出手洗了洗,又用锦布擦干。 朱元璋拿起饺子皮,看了一眼朱允熥包的,嫌弃的说道:“瞧瞧你包了饺子,型没型样没样,让人看就没食欲,包饺子你得这么来,咱给你演示演示……学着点儿!” 朱元璋包起了饺子,可是馅料明显放的太多了,到最后都快把馅料挤出来了,可仍然包不住, 朱允熥见状,强忍住笑容才没有笑出声来,朱元璋老脸一僵,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没动手,生疏了……” 朱允熥也没有再拆台,生怕他脸上挂不住,不过朱元璋失败了两三次之后,往后包的就逐渐进入佳境了,还时不时得拿起来炫耀一番,活生生像个孩童,倒是有几分童趣。 就这样,徐妙锦在一旁擀着饺子皮供应二人,二人坐在案旁包着,其乐融融,真有一家人团聚的年味和亲切。 过来一阵之后,饺子包的差不多了,一旁火炉上面的水也烧开了,朱元璋亲自动手把饺子下到里面。 朱允熥在一旁提醒他搅一搅,不要粘锅了,却让朱元璋又觉得受到了“侮辱”,因此对他又是一番教训。 徐妙锦看他们爷孙二人不住的斗嘴,也心中觉得非常温馨。 好像这里不是皇宫,不是深宫大内,似乎在这一刻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那么多的规矩限制, 在这里,有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彼此谈心逗乐,有寻常百姓家的亲情和温暖。 饺子煮好了,朱元璋盛到大碗里面,徐妙锦也调好了几样蘸料端了上去。 朱允熥递给她一碗饺子,说道:“你在那里吃吧,不用告诉我们了。” “是,多谢殿下。”徐妙锦接过碗,便来到一旁的几案旁坐了下来。 男女不同席,尤其是在长辈面前更要注意,因此朱允熥便给她另列一席,既显示尊重,又不坏了规矩。 “皇爷爷,您怎么没让宫里其他人过来呀,也能热闹热闹不是。” “来了就让他们吃碗饺子?你好意思咱还怕丢人呢……再说了,让她们过来也是不自在,还不如让她们在个人的宫里舒服……” 这是事实,无论在什么朝代,什么时候,只要是高规格的宴会,只要不是主人家,赴宴的人都会觉得不甚自在。 哪有自己关起门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行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笑就笑来的痛快! 朱元璋夹起一个饺子塞到嘴里,仔细的尝了尝说道,“嗯,不错,不错……” 朱允熥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当然了,皇爷爷您也不看是谁调的馅料,滋味肯定是上上之选!” “这你就不懂了,饺子好不好吃不在于馅料,乃在于包的人包得好!” “皇爷爷,孙儿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强词夺理呀?” “是你孤陋寡闻!馅料调的再有滋味儿,要是包的不好,滚水下锅就成一锅粥了,那能好吃吗?所以功劳全在包饺子之人……” “呃……皇爷爷……孙儿佩服!”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觉得咱说的不对?!” “对对对!皇爷爷说的太对了!醒世名言,令人闻之震耳发溃……” “……” 就这样在温馨的气氛当中,简单而又特别的年夜饭吃完了,朱允熥把朱元璋送回后宫,这才回来带着徐妙锦一起返回东宫。 此时皓月当空,光华如水,朱允熥也没乘坐轿撵,而是带着徐妙锦一起走路回去。 今晚见识到了皇家亲情,徐妙锦也显得不再那么拘谨了,心情欢愉,笑着说道:“殿下与陛下平常也这么说话吗?”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那倒没有,不过让人听着好像……好像没有妾身以为的威严庄重……反倒比别人家的亲情更加浓厚……” “在皇宫里面本来就有太多的规矩,可这些规矩是给别人定的,不是把自己的七情六欲都禁锢了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少了亲情……” 大年初一,朱允熥起了个大早,拿起爆竹和王忠、马和一起放了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给宫中增加了许多年味。 今年适逢皇太孙大婚,宫女太监得了不少赏赐,紧接着过年又得了赏赐,所以每个宫女太监都心满意足,笑容满满。 洪武二十八年,就是在这一片欢声笑语当中开始了。 而朝臣们经过五天的休沐,也在大年初六这一天回到各自的衙门办理政务。 而这一天洪武二十八年的第一次大朝会,朱元璋照例没有参加,就由朱允熥坐在奉天殿龙椅东侧,统领国政。 有礼部官员宣读了一份表文,恭贺新年国运昌盛,祈祷天下太平,之后五军六部就着一些大事的规划,做了禀报, 最后朱允熥勉励朝臣们一番,就结束了朝会。 今年的第一次朝会,毕竟和平常的有所不同,要隆重许多,可即便这样,朱元璋仍旧没有现身, 这里面想要让皇太孙彻底掌控朝廷的心思,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了。 “殿下……” 这日朱允熥正在文华殿处理政务,李福端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的案上。 朱允熥见他似乎有话想说,便停下了手中的笔,“说吧,什么事?” 李福躬着身子回答说道,“殿下,奴婢去后宫给诸位娘娘送东西的时候,听说陛下偶感风寒……” 不等他把话说完,朱允熥就把眉头皱了起来,感染风寒,可轻可重啊! 李福看出他的担心,基本说道:“殿下,奴婢只是天后宫的娘娘无意中说起而已,情况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殿下不必太多担心,奴婢这就再去打探……” “不必了!” 朱允熥把笔扔在砚台上,站起身来,担忧的说道:“跟我去后宫走一趟吧。” 李福处理宫中的事比较多,可他也有分寸,对于后宫之事从不打听,因此知道的并不多,如果让他去打听难免有刺探宫闱之嫌。 再说了,朱元璋生病,自己当然应该第一时间赶去问安才是。 来到乾清宫,朱允熥就看到这里的宫女太监都非常谨慎,一脸严肃,几位太医正在大殿里医生商议着什么, “臣等参见殿下。”他们看到了朱允熥,便立即行礼。 “诸位免礼,我先看看皇爷爷。” 说着脚步不行,直接进入朱元璋的安寝之处,映入眼帘的就是朱元璋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寝宫的地龙烧的火旺,整个屋子非常暖和。 “皇爷爷,您觉得怎么样?” 朱元璋脸上因为发热显得有些红,见自己的孙儿来了,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没事,咱觉得好好的,可太医非说咱感染风寒了,还让咱躺着不许动,这不是折磨人嘛……” 朱允熥抬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只觉入手发烫,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按照后世的温度计算方法,现在他肯定是在三十八九度左右, “皇爷爷,人家太医可没有胡说,您确实发烫,您现在可得好生净养,不可大意……” 又对一旁的庆童吩咐道:“庆公公,现在你可得看好皇爷爷,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病没好之前不能出寝宫,风寒不是小病,一定得仔细……” 庆童扭头见朱元璋一脸嫌弃,便配合的说道:“是,奴婢遵命,有殿下一片孝心,想必陛下一定会好好调养的。” 朱允熥又对尚膳监太监而聂道:“这些天的饮食也要注意,太医怎么说就怎么做,现在把皇爷爷的病养好,就算是大功一件!” “是,奴婢遵命,殿下放心。” 朱元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儿,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点病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值一提!想当年风里来雨里去,提着脑袋过日子,风寒那就不叫病!现在好了,做了皇帝还得处处受人管制……” 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放下床边,朱允熥便坐了说道:“皇爷爷,这都是为了您好,虽然会受到一些限制,可这都是为了您得龙体康健,只要皇爷爷好好配合三两日也就好了。” “哎对了,皇爷爷您是怎么感染风寒的?下面的人就这么疏忽大意吗!”话说到最后一句,朱允熥已经转过头,对宫女太监发出质问。 一句话让她们的心头一惊,赶紧躬下了身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7章 良苦用心 “嗐,又不关他们的事,不过就是一场风寒罢了,有什么打紧。” 朱允熥转过头来说道:“皇爷爷,那这是怎么回事,总会事出有因吧,要是下次再疏忽,那还得了!” “嗐,这……” 朱元璋嘴唇动了动,可还是没有说出原因,脸上倒显出来一丝尴尬…… 旁边的庆童也低着头,不敢有所表示,只是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朱元璋。 其实这是因为朱元璋晚饭的时候喝了一些滋补身体的酒,这是经过太医精心调制的,其中几样药材,是取自老虎、野狼、豹子、黑熊的东西, 嗯,它们都是公的…… 给皇帝喝的滋补药酒,选材肯定是万里挑一,经过多方筛选才能用的,比之寻常虎豹的更加强大, 再加上朱元璋不用再担心朝政,心情也放松许多,所以就多喝了两杯,喝完之后不久就觉得浑身燥热,充满力量,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气力, 所以夜里就没让太监生地龙,而他当晚又让后宫的年轻美人服侍就寝……所以半夜寒气入体,这才生病了。 这是如果是几个老哥们儿在一起,那肯定是可以吹嘘的谈资!可在朱允熥这个晚辈面前,朱元璋还要脸呢,因此觉得难为情。 挥挥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去,朱元璋挣扎着要坐起来,朱允熥拗不过他,只好把枕头放在他后背,让他靠着坐在床榻上。 朱元璋回到正题,“你也不用担心,这点病算不得什么,不过也因着这场病,让咱想到了点东西。” 他看着自己的孙儿,道:“咱昨天早晨就病了,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就没派人通禀,可你怎么对后宫的事不闻不问,现在才知道。” 朱允熥苦笑说道:“皇爷爷,后宫是您的地方,我敢问东问西瞎打听吗,这要是惹您不高兴,那就有我受的了!”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既然是大明的储君,还是监国储君,那就应该对皇宫了如指掌才行,像你这样讳莫如深,什么都不敢做那怎么能行! 你想想啊,要是咱突发急症,或者被人行刺一命呜呼了,你在东宫却什么也不知道,要是有人图谋不轨,里应外合夺取皇位怎么办?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啊!” 这事会发生在朱元璋身上? 绝不可能! “皇爷爷,您所说的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还里应外合,恐怕事情只要有一点苗头就被扼杀了,又怎么能成功呢,皇爷爷您多虑了……” “如果,咱是说如果!” 朱元璋也知道这件事的几率非常低,连万分之一都算不上,毕竟让皇帝突然死去,而其他人一点儿都不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是红丸案的景泰帝、落水而死的正德皇帝和木匠皇帝,都还是活了一些时间才死的,而且满朝文武皆知。 凭着朱元璋的威望,和他多年的手段,怎么可能被人行刺而死! 谁敢谋朝篡位?谁又能够做到呢? 而且朱允熥有把握,就是现在朱元璋死了,有人趁机占领皇宫登基称帝,只要自己振臂一呼,立即立马就能打入皇宫! 这是因为自己是朱元璋所立储君,名正言顺!任何人篡位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而且自己和武将集团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绝对会鼎力支持自己,所以朱元璋的假设根本不成立。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这件事不太可能发生,可对于宫中你也要多加掌控,将来后宫就是你生活居住安寝的地方,如果不料理妥当,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可就太危险了!” 朱允熥点点头道:“虽然明白,请皇爷爷放心。” 大唐唐隆元年六月,25岁的李隆基挟“唐隆政变”的功劳与威望,被重登大宝的父亲李旦立为太子。 先天二年,再次通过政变除掉姑姑太平公主的李隆基,算是掌握了大唐王朝的全部政权,并改年号为“开元”。 但人生巅峰的李隆基,并没有搬入象征最高皇权的大明宫,而是依然以皇帝的身份长期住在他的兴庆宫。 由此可见,皇宫里面的水有多深! 在你还未完全掌控局面的情况下,会贸然住进敌人熟悉的地方吗? 景泰皇帝朱祁钰,在景泰三年废掉了朱祁镇的儿子,立自己四岁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结果第二年就夭折了。 红丸案里拉稀而死的皇帝,在进药的时候就没让太监试药吗? 正德皇帝为什么总住在豹房里面? 两位皇帝都游湖落水而死,这得是多大的风浪? 后宫的事,绝不是一件小事! 后宫人员众多,一旦让其他的势力介入后宫,那将非同小可! 所以后宫,绝不是许多人以为的无足轻重! 这里面可能不全是阴谋,但总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次…… 朱元璋说道:“你让李福他们多往后宫走动走动,你东宫巴掌大的地方,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可以让他们在宫中诸监担任职务…… 还有宫中宿卫,你的东宫也要帮着分担才好。” 朱允熥也没有推辞,笑呵呵的的说道:“皇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孙儿遵命就是了……” 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顺心,不用苦口婆心的劝说,也不用刻意的推诿。 朱允熥又与他说了一阵话,让他安心养病,为了避免影响朱元璋歇息,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来到大殿,几个太医仍旧在这里守着,见礼以后朱允熥问道:“诸位太医,不知皇爷爷的病情如何?” 太医回答说道:“回禀殿下,陛下是风邪入体,受了寒气,所以浑身发热,这是臣等经过多方商议之后,决定采用的药方,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接过来,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上面所采用的药他并不懂,可为了显示自己对这件事的看重,仍然仔细的观看, 看过之后嘱咐说道:“皇爷爷年龄大了,如今身体抱恙,孤王心中实在担心,还请诸位竭力诊治,务必使皇爷爷早日痊愈。”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大殿的椅子上,对李福说道:“让人把奏章送到这里来,孤王要守着皇爷爷。” “是,奴婢遵命。” 李福来到一旁招呼小太监,耳语了几句,不久在文华殿里的受章就会搬了过来。 为了显示孝道,朱允熥便在乾清宫理政了,这就叫做衣不解带,侍奉汤药,是非常推崇的孝敬长辈之道。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徐妙锦在东宫左等右等,仍然没有等到人,过了一会儿朱允熥差遣宫女去东宫禀报,她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朱元璋的这场风寒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虽然到后半个月症状已经明显减轻了,可仍然没有好利索,依旧咳嗽不断。 朱元璋知道自己的孙儿就住在这里伺候汤药,赶了他几次都没把他赶走,直到后来病态大减,朱允熥才返回东宫居住。 洗了个热水澡,冲去浑身疲累,一夜春宵之后,这才恢复了精神。 文华殿里,朱允熥正在看书,王忠前来禀报道:“殿下,陛下下了新的旨意,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微微有些诧异,朱元璋现在病还没有好利索,又让自己总揽朝政,现在下旨所谓何事? 接过来一看,直接上面写着:“谕群臣曰:“朕起兵至今四十余年,灼见情伪,惩创奸顽或法外用刑,本非常典。 后颁《律》与《大诰》,不许用黥剌、剕、劓、阉割之刑。臣下敢以请者,置重典。” 嗯,这一条中规中矩,算是肯定了朱允熥对律法的修改,不再采用黥剌、剕、劓、阉割的严峻刑法。 只是下面所提到的第二件事,引起了朱允熥的注意:“朕罢丞相,设府、部、都察院分理庶政,事权归于朝廷。嗣君不许复立丞相。臣下敢以请者置重典。 皇亲惟谋逆不赦。余罪,宗亲会议取上裁。法司只许举奏,毋得擅逮。勒诸典章,永为遵守。” 朱元璋把不许设置丞相列为禁项,这是要让后世之君名正言顺的大权独揽啊! 而且朝臣们谁敢请设立丞相,就从重处置! 所以这就堵住了后世之人的嘴,就算有人敢提,做皇帝的也可以用一句“先帝之命不可违”怼回去! 如果惹怒了皇帝,那就以“先帝之法”严惩不贷!而且处置的光明正大,绝不会留给人话柄! 毕竟这是“先帝”的旨意,后世之君尊从就是孝道! 至于皇亲有罪归给皇帝处置,也是在加上皇权,让忠实之人不敢为藐视君主,不敢阳奉阴违! 皇帝既然有处置皇亲的的权利,那谁不得遵从皇帝的旨意! 朱允熥笑了笑,朱元璋这是在给自己铺路啊! 一面是永久废除宰相制度,把朝廷的权利收回来!一面手握处置皇亲的权利,这样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宗室,到时候都会唯自己马首是瞻! 真是一番良苦用心啊…… ------题外话------ 欢迎订阅,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8章 被迫雨露均沾 “殿下,马尚宫来了,正在殿外等候。”文华殿里,王忠禀报说道。 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成员”,就着今年春闱的事商议了一番。 最终确定采取分省录取进士,至于最终是平均分配,还是按照考生举人的比例分配,就交给他们去吵了, 最后的结果肯定相差不大,对于那些科考大省,就算倾斜两三位,也无济于事,既然如此,朱允熥就懒得多管了。 面面俱到,事实细致,那不是君王该做的。 处理了一天的朝政,傍晚的时候朱允熥才起身,洗去手上沾染的墨痕,返回春和宫。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温度也刚好适宜,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用过晚饭之后朱允熥又坐在椅子上看书,不得不说,女子所读的书籍里面的糟糠实在太多了! 朱允熥一边看,一边拿笔划着,遇到不和自己意思的便会在那一片上打个叉,意思是这篇不可取,以后编撰书籍的绝对不会采用。 徐妙锦手持一盏灯凑到他身旁,给它增加几许光亮,朱允熥见状道:“你收拾完了?” “嗯,殿下还在看这些书吗?” “你们女儿家所读的这些书,有些东西实在不合时宜,你平常读书的时候,若是读到一些狗屁不通的地方就标记下来。” “天色已经黑了,殿下明日还要忙碌,早点歇息吧。” 朱看着她,坏坏一笑,“夫人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困了,莫不是……” 徐妙锦脸上一红,曲身纳了一个万福礼,“殿下,臣妾最近几天身体不爽利……” “啊……这样啊……” 朱允熥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女儿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古代对月事看得很重,每当它来临的时候是不能同榻而眠的,唯恐占了晦气,影响气运。 朱允熥虽然不在乎这个,可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大体环境如此,也只能遵从了。 徐妙锦赶紧说道:“殿下,之前妾身身体不方便的时候,殿下是在明珠妹妹那里歇息的,张淑女和马淑女两位入宫这么长时间,殿下都没有过去……” 徐妙锦这么说,是因为之前自己来月事的时候,自己就请殿下到赵明珠那里就寝。 至于赵明珠比自己早入宫侍奉朱允熥,她也早就知道了,这是宫里的规矩,没有赵明珠也会有其他人。 在皇太孙大婚之后,三位淑女便从侧门被抬入东宫,品级也只是淑女而已。 朱允熥却说道:“别啊,我就喜欢在你这里,哪儿也不想去!” 徐妙锦心头一热,顿时觉得非常欢喜,虽然自己现在无法服侍殿下,可他仍然这么关爱自己…… 因此也更坚定的把他“赶出去”的决心,“殿下,两位淑女入宫以来,已经三月多了,殿下一次也没有去过,如果这话传出去,别人就该说臣妾善妒,没有容人之量,一直霸占着殿下不让你去呢…… 殿下就微臣妾想一想,臣妾今晚安排了张淑女侍寝,殿下就过去吧……” “你怎么就擅自主张呢?我都没有同意,得罚!要不……你先陪陪我……” “殿下,别闹……”徐妙锦推开他的手,又开始了劝解,“殿下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臣妾想一想,要是落个善妒的名声,臣妾以后可没脸见人了…… “谁敢乱说?!非打断他的腿不可!看谁还敢嚼舌头!” 朱允熥说了几句,见她坚持,便只好无奈的说道:“那好吧,你让人把她带过来就是了。” 徐妙锦没有领命,劝说道:“殿下,她们虽然是由侧门入宫,可得到殿下的垂顾,毕竟是人生头等大事,如果太过轻率终究是不好,再说她们从来没有来过春和宫,也难免紧张……” “好了好了,就听你的,咱亲自过去成了吧?什么时候你这么主动就好了……”朱允熥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嘟囔的说道。 “殿下……”徐妙锦红着脸,所幸屋子里都是几个日常服侍的宫女。 “是臣妾恭送送殿下。” “……” 今晚朱允熥来的是张淑女这里,一进入房中,就闻到房中充满淡淡的清香,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妾身拜见皇太孙殿下……”一个淑女跪在地上,低着头往下看。 此时宫女都退了出去,并且把门也带上了,屋子里面只留下了二人。 朱允熥伸手将她扶起来,张嫣然的脸上即刻露出笑容,这是这张俏丽的脸上还带着几许忐忑不安,几许惊慌,几许紧张。 “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入宫这么长时间以来,孤王都忙于政务,今日太孙妃提醒孤王才想起来,你不会怪我吧?” 张嫣然赶紧摇摇头说道:“臣妾不敢,殿下日理万机,臣妾明白,所以不敢有所怨言。而且太孙妃对臣妾极为照顾,臣妾感激不尽……” 朱允熥满意的点点头,他之所以说这是徐妙锦的提醒,就是想让她记着这里面的恩情,日后再徐妙锦之下安安份份,别出幺蛾子。 而张嫣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也说到了对徐妙锦的感激。 如此通情达理,明白事情,是最好不过。 朱允熥拉着她的手坐在床沿上,为了消除他的紧张情绪,以便待会儿能够更加投入,就和她聊了起来,“你是永城人氏?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禀殿下,妾身是河南永城人,家父是副指挥使张公名麒,家中还有两个兄弟……” 这就对了,正是她。 历史上经历了六朝的尊贵女人,如今成为自己的妾室,任由自己欲取欲求,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心中欢畅的? 朱允熥笑着的点了点头,伸手把她揽入怀中,“你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歇息了?” “是……臣妾,遵命……” 他的脸色瞬间涨红了起来,不敢抬头,想要看向自己的脚尖,只可惜视线被挡…… 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两只手搅在一起,不住的变换姿势。 朱允熥知道武动真格的,她就会一直紧张,因此也就不再客气,伸手解开罗带,欺身压了上去…… 其实她在入宫之前,无论是家里面,还是宫里派去的嬷嬷,早就把宫闱之事教给她了,压箱底儿的就有几册带图画的书…… 入宫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于怎么服侍,在侍寝的时候,整个流程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又一遍,早就烂熟于胸了。 可真是临到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刚开始还有些羞涩,后来就顾不上了,便照着自己所受的教导,开始回应起来。 不论朱允熥是不是怜香惜玉,今天晚上他必须这么做,如果真的怜惜她而离开,第二天她就会成为整个皇宫的笑柄! 别人就会说殿下入门而不寝,是嫌弃她如何如何…… 正室妻子,和小气所受的“教导”是不同的!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做妻子的需要端庄大方,谨慎守礼,有一天方能够母仪天下,成为宫中表率。 而妾室就不同了,乃是以色娱人,用各种方式讨得欢心,因此也会越发卖力,那怕对方兴致泛泛,她也得极力服侍。 只要上面有要求,她就一定会满足,根本就不存在推脱…… 这或许,也正是妾室的魅力之处…… 无论张氏在历史上的地位如何,如何母仪天下,但是在现在,她就是一个妾室。 在正室的地位上,哪怕是端也得端着!这是由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所决定的,可她现在,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明晚还要到马淑女房中…… 皇恩就是那么浩荡啊, 呃,自己这也算是被迫雨露均沾了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479章 秦王薨了! 春和宫里有一片花园,这里风景优美,在三月春风的吹拂之下百花争艳,清风徐徐,可是却不显得冷烈。 在和煦的阳光照射之下,整个春和宫都显得那么温馨和善,再加上花丛之中和树林中悠闲觅食的候鸟, 平静幽兰的环境,让人烦躁彷徨的心瞬间安静下来,呼吸着温润的空气,心头涌出无限的欣喜和满足。 似乎这里远离喧嚣,与世无争,是一块修身养性,隐居避世的好地方,朱允熥坐在亭子里面,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徐妙锦带着赵明珠,和张、马两位淑女氏在给花草浇水,朱允熥看着她们安静忙碌的身影,也觉得十分惬意。 此时王忠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份奏章,和现在一旁的李福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不忍心打扰,可还是忍不住走上前来。 “殿下,这是西安府八百里加急送来奏章…… 朱允熥眉毛一挑,看了他一眼,便伸手结果奏章打开观看,只是还没有看完整篇,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秦王,薨了! 自己的秦王二叔朱樉竟然死了! 朱允熥虽然知道在历史上他是死于洪武二十八年,可是自己这段时间比较忙碌,朝廷有许多大事要处置,再加上自己已经是皇太孙了, 所以秦王对自己的威胁变得非常薄弱,因此也就没怎么关注! 可没想到他还是按照历史的进程死了! 朱樉在洪武三年封秦王,洪武十一年就藩于西安,洪武二十二年,为宗人令。 也就是说朱元璋把处置皇亲的权力收归皇帝,其实就是在削弱宗人令这个差事,否则自己将来登基,处置那些长辈会非常麻烦。 对于秦王的死因,在奏章里也当然也有写到。 就在今年的正月,朱樉受命率领平羌将军宁正,前往洮州征伐叛番,即今甘肃临潭, 老朱家的几个儿子在打仗上确实有一点才华,或者说大明兵威正盛,国力雄厚,只要不是太愚蠢一般都能获胜。 毕竟在出发之前都会经过多方推演,会有许多人参谋制定作战计划,因此以大打小,得胜自然不在话下。 朱樉在这次征战中也同样获得了胜利,多有擒获,叛乱的番人畏惧,于是投降。 在这份奏章里面,没有提到朱樉具体的死因,只是隐晦的说到他就命人将西番叛军中的美女全部掳入秦王府…… “西番”又名“西羌”,族种繁多,多是西部藏族等游牧民族。 想必是秦王府的人为了避免给秦王抹黑,别为了不惹怒皇帝,所以采用了模棱两可的说法,这样即给皇族留了脸面,又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无能。 毕竟亲王死了,死的还不是那么光彩,秦王府的属官肯定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朝廷要是怪罪下来,他们身为秦王身边的辅臣难逃干系! 朱允熥想起来历史上对于朱樉死因的记载,在《太祖皇帝钦录》记载:“非法刑诸宫人,有割去舌者,有绑缚身体埋于深雪内冻死者,有绑于树上饿杀者,有用火烧死者。 老幼宫人见之,各忧性命难存。以致三老妇人,潜地下毒,人于樱桃煎内,既服之后,不移刻而死。” 按照历史的记载他是被三个老宫人下毒而死,可现在是奏章上表达的是因为西番美女而死, 这可能是朱樉在朱标时候,因为自己从中调和的缘故,他与朱元璋的关系有所改善,残暴的性子收敛不少,可一遇到西番美人,又有些把持不住了…… 唉,这就是命啊…… “立即召聚朝臣,文华殿议事!”朱允熥手里握着奏章。 “是,奴婢遵命!”王忠行了一礼,立即退了下去,他知道该统治谁。 徐妙锦见他神色不对,走上前担心的说道:“殿下……”她想关心的询问一下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干政,也不不好多问。 朱允熥把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呼了出去,道:“秦王薨了……” “这……请殿下节哀……”徐妙锦也有些惊讶,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开始关心自己的夫君。 朱允熥点点头,这件事是需要告诉她的,秦王毕竟是自己的二叔,如今薨逝,东宫就不应该再有礼乐。 “我先走了,还得和朝什么商议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 “臣妾恭送殿下……” 等朱允熥离开之后,徐妙锦转过身来,吩咐说道:“几位妹妹,今日就到这里吧……从今天开始东宫禁止礼乐庆贺,一律着素服。” 朱允熥走在去文华殿的路上,心里的思绪万千,朱元璋年事已高,过年之后就经历了一场风寒,现在身体刚刚调养过来,如果再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那该如何是好? 虽然在历史上朱元璋对这个儿子深恶痛绝,对他的评价也非常恶劣,可这毕竟是他的儿子,十指连心啊, 就像是一位正直的老父亲,自己的孩子犯了错,他会痛心疾首,他会鞭打责备,甚至还会责骂侮辱, 可一旦这个儿子出了事情,同样也会伤心欲绝,恨是恨他行为不端,恨他枉为人子,爱却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 这是一个父亲天生的本能! 不管秦王活着的时候怎么样,可他现在已经死了,已经盖棺定论,朱允熥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朱元璋身体受伤。 来到文华殿,几位朝臣已经在等候了,行礼道:“臣等参见殿下,万望殿下节哀。” 这里面有齐泰、铁铉,有暴昭、景清、练子宁,有兵部尚书茹瑺,刑部尚书杨靖,魏国公徐辉祖,以及文渊阁蹇义。 王忠在请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他们事情的原因,以便让他们早做应对。 “诸位爱卿平身吧,坐下说话。”朱允熥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 “秦王薨逝,孤王心中……唉,诸位爱卿,以你们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齐泰回答说道:“殿下,秦王薨逝,此乃一件大事,事关朝廷局势和皇家威仪,臣以为应当派遣钦差前往西安, 一来为秦王治丧,安排下葬事宜,二来对于朝廷在西北各地的部署,也应当有所调整。” 兵部尚书茹瑺道:“殿下,秦王身在西安府,节制陕西乃至西北各地的军政兵马,如今秦王薨逝,难免会有贼人蠢蠢欲动,伺机生事, 所以朝廷也需要大将前往,以稳定局势,防止发生事端,再者各地的兵力部署是否要作出调整,还要经过商议之后才能有些盲目……” 徐辉祖也说道:“殿下,秦王一去,西番会不会生事倒在其次,毕竟西番势力的政权分散,部落较多,对大明的威胁力相对较小, 我们现在需要考虑,朝廷制定的连西番以而御北虏的计划,会不会被搁置。” 明朝初年,元朝的部分势力并没有臣服于新的政权而是逃往北方,一直与明朝对抗, 所以在明朝时期,把北方蒙古族称为“北虏”,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看他们受到了多重的打击,可依然对大明产生着威胁,所以在明朝时期,防御蒙古族入侵是整个军事部署的重点。 徐辉祖又说道:“殿下,如今在洮岷地区,元朝余孽和西番势力交错,欲保秦陇,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西北地区的边境防御对大明是极为重要的, 只有联合西番,才能断掉蒙元余孽的左膀右臂,而且联合西番,也可以解决军事战马之所需,他们拥有着优质的马匹,这是大明所需要的……” 朱允熥点点头,派人前去治丧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前去的人职位还不能低了,如此才能够表示尊敬。 而西安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北边有瓦刺、鞑靼二部,西面又有西羌,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应该好好的筹谋一番。 朱允熥道:“诸位,孤王想要亲自去西安府走一走,你们觉得如何?” “殿下,臣以为不妥!” 齐泰立即说道:“殿下,现在殿下乃是坚国储君,身上担着朝廷政务,但这天下大事,微臣理解殿下痛失亲人之伤痛, 可是殿下同样也身担重责,岂能轻易行动,若是殿下不放心,可以派遣重臣前往治丧,以为吊唁,万万不可前往!” 茹瑺也赶紧说道:“齐大人所言极是,储君乃大明天下之储君,应该坐镇中枢,西安路途遥远,水路不畅,乘坐马车一路颠簸, 再者有许多朝政大事等着殿下处理,殿下若是前往,不知道有多少事要耽搁下来,这会影响大明的运作,所以微臣恳请殿下留在京城!” 杨靖也一副急切的模样,赶紧说道:“是啊殿下,殿下身负重责,绝不可前往,诚恳请殿下以朝廷大事为重!” 朱允熥见他们这番焦急,心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太子朱标就是因为前往西安,回来之后重病卧床不起,导致一命呜呼,所以朝臣们对西安那块地方已经怕了! 皇太孙若是再出个什么意外,那大明在继承人上就难以预料,朝廷局势也会跟着混乱不堪,引起动荡,这不是文武百官所愿意看到的! 古人在很多方面都有忌讳,朱允熥能够理解,可西北地区也事关重大,再说了,自己也想去边境看一看,了解大明现在的敌人! “此事,容后再议吧……” 朱允熥吩咐说道:“来人,去请礼部侍郎任亨泰。” 又对众人说道:“你们暂且议事,秦王葬礼如何安排,如何举行,你们一起谈一谈拿个章程……这件事皇爷爷还不知道,孤王先去后宫了……” “是,臣等恭送殿下……” 朱允熥来到了乾清宫,可朱元璋并不在这里,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后面的一块空地。 这里没有摆放花花草草,而是开垦出来了几块土地,朱元璋就在这里种植了一些蔬菜。 站在地头的庆童看到朱允熥,行礼之后苦笑着说道:“殿下您可来了,陛下非要来除除草,奴婢想要动手陛下还不许,您快劝劝吧。” 朱允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可他并没有说什么话,而是一言不发的拿起一旁小铲子,在另一道地垄里把草铲掉。 庆童察觉出来他的异样,心中一沉,回头招呼值守的太监,让他们通通退了下去…… 他自己也退后了几步,有些话,是不该听的。 朱元璋不愧是一位老农民出身,做起地里活计来至今仍然丝毫不差,这一片菜地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分成不同的区块种植了不同的蔬菜。 自从他卸下朝政之后,就经常来这里种菜,或许这是他的乐趣之一,也或许是他身上依然带着普通百姓的气息。 朱允熥没有和朱元璋打招呼,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就在那里默默的除草。 朱元璋察觉到身后似乎有所不同,便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孙儿正在低头除草,脸上看不出来是忧是喜,一言不发,整个人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朱元璋眉头微微一皱,不用几乎不可听声音叹了一口气,又回身做起事来。 过了一会儿,草除完了。 朱元璋要给豆角搭上架子,旁边有一捆一米多长的竹竿,朱元璋拿着几根插入处理,上面拢到一起,再用绳子绑住,这样豆角就可以向上攀爬,从而结出更多的蔬菜。 朱允熥来到他身旁,帮着他插入竹竿,帮着他固定,朱元璋拿起绳子绑上,二人配合的极为默契,可无论是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一垄地都做完了,朱元璋才转身离开菜地,太监端上来清水,他就洗了洗沾染尘土的双手,朱允熥也跟着净了净手。 坐到椅子上,朱元璋喝了口茶,望着旁边的菜地,这才说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肯定有所猜测,毕竟自己今日前来的状态太反常了, 吸了一口气,担心的说道:“皇爷爷……”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听着。” 朱允熥鼓起勇气,想要组织一下语言,想要琢磨一下怎样说才能合适一点,才能让他的伤痛少一些, 可无论怎么思想,怎么琢磨,都觉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只能轻叹了一口气,道:“皇爷爷,二叔薨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0章 安排 听到秦王朱樉薨逝的消息,朱元璋的脸上泛起了几许哀愁,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过度伤痛。 作为一个父亲,他已经经历过几个儿子的离世,因此多少也能看得开了,虽然伤心,却不过度。 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是怎么死的?” 朱允熥回答说道:“在平定西番叛乱之后,回程露营的时候寒气入体,受了风邪,后来突然加重,因此薨逝的……” 他并没有直接说出真正的原因,除了徒然惹得朱元璋痛心之外,根本于事无补。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或许知道这不是自己儿子死亡的原因,可人已经死了,储君又有意遮盖,他又何必纠缠呢。 “你就安排善后事宜吧,派人前去处理即可。” “是,皇爷爷,孙儿遵命!” 朱元璋没有在说什么,起身朝着菜地而去,似乎那里有拔不完的草,锄不完的地…… 看着朱元璋那落寞的身影,在那宽阔的脊背上,朱允熥突然发现似乎有些老态龙钟,原本挺拔的腰身也不再笔直了…… “殿下……” 回到文华殿,朱允熥坐在椅子上,面对几位心腹大臣的劝阻自己不要前往西安,朱允熥这次并没有坚持。 齐泰隐晦的说如果皇太孙亲自前往的话,到时候将会非常为难。 朱允熥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的二叔在西安府做那么些坏事,虽然这两年收敛许多,可之前的那些恶行却是个事实。 自己作为储君而去,遇到百姓喊冤该当如何处置? 如果秉公处置,势必要追究秦王的责任,可他人已经死了,再说自己作为一个晚辈,难道还能审判责罚死去的长辈?难道还能将他鞭尸不成? 可如果不这样做,别人又会觉得自己偏袒亲族,这对自己的威望不利! 而如果派其他人去,就能够游刃有余了! 他们可以对百姓作出补偿,可以捉拿处置秦王府的旧人归案,总之比自己去要方便的多。 因此朱允熥道:“既然如此,那孤王就只能遥祭了,唉……没有自己终究没有自己亲自前去,显得赤诚啊……” 众人宽慰一番,朱允熥收起了脸上的悲伤,问道:“关于谥号,你们可有商议?” 众人彼此看了看,都静静的没有说话。 因为谥号这件事是指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人物死之后,后人按其生平事迹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评价的文字,始于西周。 评价一个人物的是非功过,往往不是只言片语就能叙述清楚,古人为了方便对历史人物盖棺定论,选择用谥号来进行概括。 总的来说,古代历史上的皇帝、皇后以及诸侯大臣等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人物,在其去世之后朝廷会依据其生前所作所为, 从而给出一个具有评价意义的称号,这就是通常意义的谥号。谥号用来高度概括一个历史人物的生平。 按照秦王的所作所为来看,应该是一个恶谥,最起码也会是一个下谥,即批评类的谥号。 例如朱元璋的儿子朱檀,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就残害百姓,因服金石药过度而薨,年二十岁,朱元璋以其荒诞不经,就给了一个“荒”的谥号,历史上称为鲁荒王。 朱允熥眉头一皱,不悦的问道:“秦王谥号乃是一件大事,你们这么久就没有商议个所以然吗?任亨泰,你是礼部的,你来说!” 任亨泰心里发苦,谥号是对一个人盖棺定论的,是要在历史上留名的,鲁王那时候是朱元璋做主给了他一个恶谥, 现在礼部来定亲王的谥号,多少有些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殿下,臣等以为当从炀、厉、荒、幽、灵等中选择……” 见朱允熥皱着眉头,只好继续说道:“炀,乃是好内远礼曰炀,暴慢无礼、杀戮无辜曰厉,荒乃是“好乐怠政、外内从乱。壅遏不通曰“幽”,乱而不损曰“灵”。” 朱允熥不满的说道:“这些都是下谥、恶谥,难道就不能取一个美谥吗?!” 不等众人反驳,朱允熥又立即说道:“秦王驻守关中多年,一直为大明抵御西番,攻打蒙古,屡次为大明出战,均大获全胜,大涨朝廷威仪! 有了秦王,关中地区才可以太平无事,尔等才可以在京城高枕无忧,这些难道不是秦王的功劳吗!尔等就如此视而不见吗?!” 齐泰道:“殿下,秦王的功劳朝廷都看在眼里,可谥号并非只念及功劳,所做所行,各方各面,都要顾及周全, 如此订出来谥号才能够服众,才能够让西安府,乃至整个关中地区的百姓信服。” 杨靖也说道:“是啊殿下,朝廷所给出的谥号,如果不能正确评价其人的一生,那对朝廷的威严来说也是一个打击,纵然是美誉,也难以服众啊……” 朱允熥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纵然秦王之前有一些过失,可这两年他也悔改了,做了不少善待百姓的好事,这些总不能忽略吧? 纵然得不到一个美谥,可一个平谥还是可以的。” 平谥,多为同情类的谥号,如:“愍”表示“在国遭忧”,“在国逢难”;“怀”表示“慈仁短折”。 可即便是平谥,几位心腹也不同意,争执一番以后,朱允熥明显有些不满了,“那好,就按你们所说的!谥号为幽就是了!” “壅遏不通曰幽。”的意思是:独断专行,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难以沟通。其中,“壅”意为堵塞,“遏”为阻止。 这个谥号虽然也不好,可代表的意义明显要比其他的下谥更好一点。 在历史上亲王的谥号是“愍”。 按照《谥法》曰:在国逢难曰愍(逢兵寇之事);使民折伤曰愍(苛政贼害);在国连忧曰愍(仍多大丧);祸乱方作曰愍。 朱允熥并不在意秦王是不是能得到一个好的谥号,可自己身为晚辈,总是要站在亲情的角度为长辈“争取”一下的,以表达自己亲亲相隐之情。 朱允熥又吩咐道:“杨靖,齐泰、铁铉,你们三人前往西安,为秦王治丧;任亨泰,你们礼部即刻抽调人手写出祭文,不可耽搁!” “是!臣等遵命!”几人赶紧行礼领命。 齐泰踌躇了一下,问道:“殿下,不知秦王府中之人,该当如何处置?” 朱允熥眼睛扫过众人,说道:“秦王为国争战,却不料身染疾病而死,此乃秦王府属官之过失,应该予以严查!你们到了西安之后,立即着手此事!一经查处,绝不姑息!” 处置王府属官,一来是给秦王的死音定在疾病上,他们照管不力,当然应该予以严惩。 二来也是为了给关中百姓一个交代! 纵然秦王做了许多恶事,可那些王府属官就没有责任吗? 底下的人就没有仗着秦王的权势为非作歹吗? 如果说秦王是主谋,那他们就是帮凶! 即便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恶事,也肯定有人趁机祸害百姓! 朱允熥并没有让他们把秦王府的所有属官全都处置,而是查明之后,这里面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白了,真正忠义之士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刑部尚书杨靖斟酌着说道:“殿下,秦王府除了属官之外,还有其他人,该当如何安置,还请殿下明示。” 朱允熥知道他所说的是谁,便说道:“令秦王长子朱尚炳继承秦王之位,令他好好侍奉母亲,爱护百姓,勤于政务,善良用事,不可懈怠!” “是,臣等遵命!” 听到这话,几人心里也有了着落,作为朝臣,最难处置的就是王妃等内眷。 秦王朱樉的正妃是元朝河南王扩廓帖木儿,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王保保的妹妹,名字叫观音奴,朱樉薨了以后,王氏亦殉葬,谥愍烈。 洪武四年九月初七日,朱元璋为了招降王保保,把观音奴许配给自己的次子秦王朱樉。 当时观音奴的外祖父阿鲁温刚死不久,但朱元璋接受礼部尚书陶凯的建议,坚持让秦王成亲,在册文称观音奴属于“名家贤女”,要求她“谨遵妇道,以助我邦家”。 观音奴与秦王夫妻不睦,未有子女,秦王“听信偏妃邓氏,就是卫国公邓愈的女儿,将正妃王氏处于别所,“每日以敝器送饭与食。饮食等物,时新果木,皆非洁静,有同幽囚”。 偏妃邓氏因妒忌被朱元璋责备并自缢身死。自此之后,朱元璋“再三省谕”秦王“以礼相待正妃王氏”,而秦王“不听父教,仍将王氏幽囚宫中。” 传说金老先生笔下的赵敏,原型就是观音奴。 她虽然是个外邦女子,可也恰如朱元璋所说的“谨守妇道”,只是终其一生不得秦王的喜爱,最后落了个殉葬而死的下场,尤为可惜。 朱允熥让秦王的儿子孝敬母亲,就是不想她悲惨而死。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历史上老朱家好几代人都流行殉葬,这可是开历史的倒车, 也是明朝前几任皇帝被人诟病了一点,所以朱允熥才下令的。 关于治丧,还有一些复杂的流程和仪式,不过这些就不是朱允熥操心的了。 几位心腹退下之后,朱允熥思索了一番,道:“来人,去请长兴侯耿炳文!” “是,奴婢遵命!” 耿炳文今日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当宫里的太监让他入文华殿的时候,他有些疑惑不解。 随着太监来到文华殿,行礼道:“末将耿炳文,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长兴侯平身,来人赐座!” “多谢殿下!” 耿炳文坐下之后,朱允熥见他一身皮甲,便问道:“长兴侯平常也是不离甲胄吗?” 耿炳文脸上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说道:“回禀殿下,这几日末将要去军营里面练兵,还要视察几处卫所,因此换上了甲胄, 在将士们人面前还是身穿军中衣裳来得痛快,也能督促将士,免于懈怠……”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长兴侯公忠体国,难能可贵啊,耿睿有长兴侯这样一位父亲,将来必然能够光耀门楣,为朝廷栋梁的。” 耿炳文谦虚的连忙说道:“殿下谬赞了,犬子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若不是殿下垂青,选在身边调教,现在还不知道浪荡到何种境地呢, 殿下知遇之恩,提拔之情,莫将没齿难忘!” 朱允熥挥挥手说道:“长兴侯言重了,那也是耿睿有所才华,才能被孤王认识罢了,长兴侯,洪武二十五年,你率兵平定陕西徽州妖人之乱,不知你对西北局势有何了解?” 耿炳文一愣,不过他很快调整的状态,回答说道:“回禀殿下,末将只是一点愚见……” “朝廷所制定的联络西番而御“北虏”的策略,末将以为甚好,不过仅仅是靠军事势力镇压“西番”是不可能的实现的,而能让这一战略成功的决定性因素便是茶叶…… 此前朝廷就用茶叶换取他们的战马,以补充马匹的不足,“西番”各族位于西北地区,气候干燥,果蔬一类食物在那边不宜存活, 所以他们的主要食物便是各种动物的肉以及奶,这一类食物一旦长期食用容易造成积食,难以化用的情况,久而久之就会造成身体疾病,所以他们需要食用茶叶,因此对茶叶的需求也非常大……” “此外对于生活在偏远地区又缺少物质的游牧部族来说,茶叶不仅可以当作一种食物来食用,还可以当作药物来使用,因此茶叶在他们一些人口中就成了圣药,所以他们的生活离不开茶叶……朝廷也和他们进行茶马贸易……” 耿炳文不愧是一元老将。 说起来头头是道,虽然并不能够推陈出新,可说的很多都在点子上,也是切实可用的。 其实在明朝的时候,茶叶已经渐渐流入各游牧部族,并成为了他们生活不可取代之物,并有“夷人不可一日无茶以生”的传言流出。 朱元璋就曾经说道:“岂为利哉,制驭夷狄,不得不然也”,从此之后,茶马贸易的目的就已经从易马转变成了驭番。 就算各游牧部族深知这一政策对其的不利之处,但是迫于自己本身对于茶叶的依赖性,也只能接受。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1章 里面的门道 在《明史》中是这样记载耿炳文的:“耿炳文守长兴,而吴人不得肆其志。缔造之基,其力为多。” 耿炳文早年承袭父职,屡次打败张士诚的军队,历任总兵都元帅、大都督府佥事等职, 后随常遇春、徐达攻打大同、陕西等地,屡立战功,之后以军功封长兴侯,所以陈炳文也属于常遇春、徐达的部下, 自己是常遇春的外孙,又娶了徐达的闺女,因此与耿炳文就是在一条线上的人。 在历史上朱元璋去世之后,燕王朱棣起兵叛乱,建文帝朱允炆以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军讨伐朱棣,不久却兵败真定。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而且他所带领的兵马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怀二志,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要有一支兵马给你捣乱,就可能带来失败! 耿炳文只不过是小败,之后又立刻稳住了阵脚,说明他的才能还是不错的。 不过朱允熥知道耿炳文系偏将才能,非有大帅之才,而且擅长防守,对于大规模兵团主动出击作战,他或许不擅长, 可要论到守土防御,这可是人家的看家本领! 因此朱允熥道:“长兴侯,孤王想让你前往西北驻守关中地区,以御敌冦,你意下如何?” 耿炳文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不过他还是赶紧行礼,“末将遵命!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耿睿许久都没有归家,一直住在军营里面,想必长兴侯甚是想念,王忠,带长兴侯父子团聚吧。” “是,奴婢遵命!” “多谢殿下,末将告退……” 耿炳文这个时候真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的儿子被殿下看中,在神机营里担任一方主将,又在讲武堂里面负责训练,确实非常忙碌, 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见不着面吧? 话说回来,但凡武将之家,出征在外,再加上交通不便,常年不回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就算父子相见,也应该是儿子来见自己这个父亲吧?如此才合乎体统。 听见了下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见自己的儿子,这…… 虽然他说不上来哪些地方不对,可总觉得怪怪的。 出了文华殿,耿炳文与王忠一同走在前往出宫的路上。 耿炳文试探着问道:“王公公,殿下近来可好?” 王忠道:“回侯爷的话,殿下一切安好,侯爷不必挂心。” 耿炳文见到宫女太监正在忙碌着,没有人敢大声喧哗,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副有事发生的模样, 便忍不住问道:“王公公,不知殿下为何要派我前往关中,这里面……” 王忠把秦王薨逝的消息告诉了他,耿炳文这才明白殿下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原本关中地区的兵马,一般都有秦王节制,现在秦王不在了,却是应该找一位将领坐镇。 当耿炳文来到讲武堂,有人立即禀报耿睿他父亲来了。 这让耿睿大吃一惊,他父亲来了?赶紧翻看了一下讲武堂的课程安排,经过再三确认,可都没有发现最近有让自己父亲来上课呀。 “孩儿拜见父亲,父亲,您怎么来了?” 大堂里面,耿睿拜见了自己的父亲之后,立即就询问起了缘由。 耿炳文不悦的说道:“怎么,我就不能来吗?你都多少天没有回家了,都快把老子给忘了!” 耿睿一脸苦笑赶紧说道:“父亲,这是孩儿的不对,可讲武堂事关重大,闲杂人等绝不可贸然进入,父亲你快走吧,孩儿这就回家……” 一听这话,耿炳文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真是翅膀硬了!敢说老子是闲杂人等!” 耿睿急忙解释道:“父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哼!实话告诉你,是殿下说你不回家,特地让我来见自己儿子的!东宫的太监王忠亲自送我来的!” 耿睿诧异的说道:“父亲,这是为何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好了,连个座儿都没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耿睿赶紧让自己的父亲坐下,又端来茶水,既然是殿下让来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耿炳文又教训了一通,才说出秦王薨逝,朱允熥让自己驻守关中的消息。 耿睿心里知道这是殿下的恩典,可又想了许多,问道:“父亲,殿下既然让您驻守关中,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吩咐?” 耿炳文挠了挠头,也是一头雾水的说道:“只说让我来讲武堂见见你,别的倒是没说,哦,倒是上次我五十杆新式火枪……” “火枪?” “对,就是火枪!” 耿睿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抬头看了看这个他已经很熟悉的大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便试着问道:“父亲,殿下命人研制的新式火枪,和以前的火铳有很大的区别,不管是填装弹药还是射击的方式,以及射程都不一样,父亲的属下有精通火枪之人吗?” 耿炳文道:“新式火枪志载神机营和讲武堂里配备,其他地方根本见都见不到,只听人说过新式火枪怎么好怎么好,说的也糊里糊涂,我的属下又怎么会用……” “父亲,可在神机营和讲武堂,人人都会用啊……” 耿炳文心头一亮,“你是说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在神机营里挑些士卒?” 又面露惊喜的说道:“那可太好了!否则火枪拿回去没人会用,那不是抓瞎吗,平白浪费了好东西!只是五十士卒,有点少啊……” “父亲……” 耿睿忍不住说道:“父亲,殿下若是想让你找几十个神机营的士卒,有什么会让您来讲武堂呢!” 耿炳文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是说殿下让我在讲武堂……这怎么会呢!谁不知道讲武堂里都是天之骄子,殿下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看着儿子那肯定的表情,他又不太确定的说道:“你说,殿下真是这个意思……” “嘶……” 耿炳文心思急转,彻底明白了,可这样的明白却让他感觉到有些震惊! 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也逐渐深邃起来。 “讲武堂里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担任普通士卒呢……” 讲武堂已经开办了两期,现在是第三期,第一批的学员都是勋贵之子,人数不多, 可是从第二期开始,讲武堂就已经让那些千户之子,甚至百户之子入内学习了,人数也大大增加, 现在的人数更多! 国子监的太学生有实习制度,讲武堂里面的学员也同样有这样的规矩! 只是在此之前,那些勋贵之后结业就各自回家了,真正到军营里面历练的不多,但是第二期的那些学生,就有很多人入神机营训练。 相对于那些勋贵之子,他们这些人更有拼命搏一个前程的动力! 正如耿炳文所说,如果他们进入军队里面,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士卒! 说一个人从底层历练出来,然后成为大器,这话听听也就行了,很多时候当不得真! 大多数的人都只不过是为了镀一层金,让自己的履历更好看一些罢了,当然啦,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肯定也会做出一些成绩。 可打仗不是儿戏,自己真要把讲武堂的学生当作普通士卒,两军阵前实打实的让他们去拼命搏杀,没有一点的照顾优待, 那自己才是真的有病! 虽然去的不是国公侯爷之子,可就算是那些千户之后,死的人多了,他们追究起来,自己也招架不了! 所以耿炳文知道,他们去是做“管理层”的!至少也是个低阶统领! 殿下这是要把讲武堂的学生,安插到军队的各个地方啊! 关中只是一个开始! “你说,爹该怎么办?” 耿睿回答说道:“父亲,殿下既然这样看重父亲您,委派如此重任,孩儿觉得父亲应当向殿下请求此事……” “可我怕有人戳我的脊梁骨啊……”耿炳文苦笑道。 既然带入一批管理层,那肯定有人要挪挪位置,能力不足的就会被贬官,有人会被调往他处, 新旧交替的时候,是不会那么和和气气的。 不过这次人数比较少,不会引起波澜就是了。 可用不了多少年,殿下就会了把大明的军队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这些讲武堂出来的学生,只会唯殿下之命是从!别人别说叛乱,恐怕就在军营里面被绑住交给朝廷处置了! 耿炳文无奈,只好按照自己儿子所说的,向朱允熥上书请求,而皇太孙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答应了这件事。 对于秦王薨逝的消息,也通过朝廷的邸报传到各处。 有人念及兄弟之情伤感落泪,有人则感觉不重,可都是皇族中人,也派人前去吊唁。 其中哭得最伤心的,就数晋王朱棡了。 在太原王府之中,手里拿着朝廷的邸报,“啪”的一声把花瓶摔得粉碎,紧跟着就暴怒了起来, 指着王府长史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流言蜚语!竟敢也拿到本王面前卖弄,当真以为本王是好相于的吗……” “二哥明明身体好好的,前些时日还带兵平叛,怎么现在就薨逝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受人蒙蔽,假传消息!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打!狠狠的打!竟敢咒骂藩王,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这是朝廷的邸报,断然不会有假的……殿下若是不信,这里还有朝廷派人送来的消息,殿下请看……” 秦王是朱元璋的嫡子,对于别的藩王来说是他们的兄弟,肯定要告知他们的。 “我不看!本王不看!假的,一定是假的!二哥……二哥啊……你怎么就没了,怎么就没了……” 他知道这是真的,可是他不愿意相信! 尽管晋王比较残暴,可他对自己的亲兄长还是很有感情的,这或许也有臭味相投的原因…… 毕竟二人都不算什么好人! “燕王殿下,刚刚收到消息,秦王殿下薨逝了……” 远在北平燕王府书房之中,姚广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朱棣。 “唉……” 朱棣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二哥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他是怎么薨的?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回禀殿下,按照朝廷的邸报,秦王征讨叛乱回程的时候风邪入体,引发疾病,后来病情加重不治身亡……” “本王要防备敌人,让高炽去西安吊唁他二伯吧。” 朱棣感觉到有些无力,他也有些悲伤,自己的大哥死了,现在二哥又没了…… “殿下,秦王这一去,皇族之中陛下嫡子,就剩下您和晋王了……” “……” 秦王薨了,按照礼制,应该辍朝三日,宫中禁止礼乐。 所以在这三天时间里面,宫里面听不到任何欢声笑语,也没有举办任何的庆贺。 这三天朱允熥一直陪在朱元璋身边,即便做不了什么,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也把秦王的谥号告诉了朱元璋,他听过之后道:“幽,这个谥号倒是很适合他……” 知子莫若父,朱樉干的那一切勾当,锦衣卫和王府属官通通会上报,朱元璋全都心中有数。 “皇爷爷,还请节哀……” 朱元璋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劝咱,咱心里有数。” 朱允熥道:“皇爷爷,孙儿派刑部尚书杨靖,还有齐泰、铁铉二人前去西安治丧,处理二叔的后事……另外孙儿准备派遣耿炳文前去镇守西北,皇爷以为如何?”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把朝政都交给你了,怎么做你自己酌量,不必来问咱……” “嘿嘿嘿,皇爷爷,孙儿这不是心中没底,想寻求寻求您的旨意嘛,耿炳文此人虽然没有大将之才,但是他为人特别踏实,也比较谨慎,善于守城,也善于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法…… 孙儿想着由他在西北,应该不至于生乱,现在西北地区要以稳定为主,至于征战,暂时不着急……” 朱允熥又说了一会儿,可朱元璋都没有兴趣,只好住了口。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神色有些落寞,“明日,你陪咱去孝陵吧,咱想你皇祖母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2章 观音奴 “长兴侯,殿下已经派人告知末将了,接下来就由我带着侯爷挑选。” 讲武堂里面,瞿陶奉命接待耿炳文,他明白朱允熥的心意,而且他对讲武堂的学生了解得最为通透彻底,由他带领最为恰当。 “哈哈哈,好,那就有劳了!” 耿炳文怎么也没有想到,朱允熥会让瞿陶亲自带领自己挑选士卒。 从自己儿子口中得知,瞿陶在讲武堂主管军纪,以及学生的风貌,也和他们打的火热, 对每一个学员,性格如何,能力如何,有什么习惯,有什么特长,是擅长出谋划策,还是临场指挥,能够带领多少匹马,喜欢采取何种战法,他都了如指掌。 别看讲武堂是由盛庸和耿睿二人主持的,可说起对学生的掌控,二人却远不及他。 瞿陶在讲武堂更像是皇太孙殿下的眼线,是传达殿下思想和旨意的人物,也通过日常的接触,让学员对皇太孙心生景仰之情! 瞿陶带着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长兴侯有所不知,在讲武堂之中,若是没有什么紧急之事,是不允许骑马奔跑的,一切都是按照军营的规矩行事,所以只有委屈侯爷和我一同前行了。” 耿炳文本来也没有注意,这么一说才发现无论是谁,都是步行进入军营。 就连瞿陶也是一身铠甲,没有例外,殿下既然都派他迎接自己了,又何必在骑马这件小事上为难自己呢? 看来讲武堂真的是治军森严,军规如此。 “我也非有什么紧急之事,正好可以一睹讲武堂学生的风采。” 刚刚进入军营,就看到一处处正在训练的兵马,军容整齐,面色刚毅,随着号令而行。 “杀!杀!杀!……” 众位士卒一边极为卖力的训练,口中一边呼喊着齐整的口号。 这是一支火枪队,在号令之下非常引起有力的训练着。 “向后转!杀!杀!杀!向前一步走!杀!……” “后面有敌人杀来!全体都有!后面三列向后转,装填弹药备战!举枪!预备!射击!” “啪啪啪……” 一阵整齐有序声响,火枪里面的弹丸源源不断的喷射而出,打中前面所立的靶子。 “哦,这这……” 耿炳文面露惊讶之色,他什么也没有想到眼前那些靶子上布满了弹孔!虽然也有脱靶的现象,可绝对不到两成! 这个距离,这个精确度,已经是非常可贵!甚至出人意料了! 要知道传统的火铳是没有办法瞄准的,就算你瞄准了弹丸飞出去之后变得有多么离谱,也不是人力可以操控的! 因为火铳的弹丸是圆的,火铳的铳管里面塞不那么严实,而且出去以后就不会沿着自己所料想的轨道去飞,因此就没什么准头了。 所以在使用火铳的时候,都会采用密集战术,依靠火铳数量极多,从而提高精确度, 毕竟打出去的弹丸多了,瞎猫总会碰上死耗子…… 除了密集战术之外,想要提高精确度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增加枪管的长度,火铳的弹丸尽可能的沿着一个方向飞, 只是枪管太长的话,不说浪费材料,也不说打造的工艺加倍,就是操作起来也非常不容易呀! 如果好几个人才能操控一杆火铳,杀伤力还不如直接上去拼命呢! “瞿陶啊,这是……”耿炳文不解的问道…… “侯爷,这就是殿下让人所研制的新式火枪,现在学生们正在打靶训练,还不纯熟,让侯爷见笑了……”瞿陶谦虚的说道。 “呃……” 耿炳文瞬间觉得嗓子里面堵得慌! 这叫不熟练? 好吧,我孤陋寡闻了…… 接下来所看的学生,正在操练战场上运动作战。 可无论是变换到哪一个方向作战,无论是攻打前后左右,都能够立刻转换队形,竟然能够做到纹丝不乱! 这实在令耿炳文大大的惊讶! 要知道在战场上,前队变后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很容易引起恐慌和队形的混乱,一旦乱了,还怎么去攻打敌人? 一个不注意就会造成防线溃败,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可是这支长枪兵,不但能够前后变换作战,而且还能一支兵马同时应对前后夹击! 这个就太难了! 到了战场上,一旦面对前后夹击,就是极为危险的情况! “侯爷以为这支兵马如何?”瞿陶面带笑意询问道。 耿炳文由衷的说道:“真的精锐之师,东宫讲武堂里的学生,实在不容小觑啊。” 瞿陶欣慰的说道:“这些学生最近一批招募的,能够入得了侯爷的法眼,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耿炳文点了点头,确实如瞿陶所说的,讲武堂的些人都是一年为一期,所以即便是待在这里时间最长的学员也才一年而已, 眼下这队是才征召的,仅有不到半年…… 短短时间能够训练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兵马都在训练,竟然没有任何人给他们打招呼,这一点让耿炳文非常佩服! 如果说朱允熥生为主上忙于政务之事,没有亲自到军营里面,以至于那些学员不认识他,倒还说得过去。 可瞿陶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讲武堂,每一个学生都认识他,身为讲武堂主要人物,一向负责风纪一事,这些学生岂有不认识他的道理? 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他们打招呼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规矩, 讲武堂的规矩! 耿炳文感慨的说道:“专心训练,努力御敌,不为任何人事物所动,佩服,佩服啊……” 在他所见过任何一只强悍的兵马里面,只要主将来了,他们都会有意无意的看过去,或许手上的动作还在操练,可注意力早就不那么集中了。 可这里的学生即便是看到了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很快就转开了目光,几乎不会看他们第二眼! 这就是规矩的力量! 这样训练出来的兵马,绝对是一支精锐之师! 瞿陶解释说道:“殿下曾经说过,军营之中军令最大!有道是:军令如山。没有什么非常之事,不管是谁来了,他们都不会停下来训练的,就算是任何人都不行! 而且此时谁要是敢懈怠,可是要受处罚的,学生乱就责罚学生,将领乱则处罚将领,将领纵容学生,两者皆罚, 我等虽然愚钝,达不到殿下所说的,可也有心勉力为之,只能照着殿下的旨意实行了……” 耿炳文点点头道:“殿下治军严格,讲武堂能够这般,所出来的将校必然是一等一的人才,朝廷后继有人啊!” 瞿陶客气了两句,便说道:“侯爷,我让他们去准备,咱们去大堂挑人吧……” “还挑什么!这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行!况且我对讲武堂也不熟悉,你就说哪些合适吧!” 耿炳文知道,既然是瞿陶带着自己挑人,那么挑出来的肯定是已经报给殿下了的,自己这个时候只要全盘接收即可。 所以“挑人”的过程非常顺利,基本上瞿陶说那个好,他就选那个,如果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把人挑好了。 “那个,殿下说赏赐给我五十杆火枪,你快带我试试枪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侯爷稍等,来人!取火枪来!” 不过一会儿工夫几个护卫就抬上来五个箱子,瞿陶打开其中一只,只见里面有十杆火枪,排列的整整齐齐, 拿起来一杆火枪笑着说道:“侯爷您看,这就是殿下给您的,您先验验货!” 耿炳文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火枪接了过来,握着冰凉的火枪枪管,心里有种非常踏实的感觉! 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仔细看了看火枪的构造,就大概知道这东西是如何使用的了。 大明的将军对于火铳都不陌生,他自然知道这杆火枪的宝贵之处! 似乎是害怕有人克扣赏赐,耿炳文赶紧把五十杆火枪全都要来了,数了一遍又一遍,仔细检查了再检查,生怕下面的人以次充好…… 瞿陶看他这般认真,也不由得有些好笑,谁有胆子在火枪上动手脚! …… 杨靖和齐泰、铁铉三人作为钦差大臣,一路行赶慢赶来到了西安府。 当进入城中的时候,齐泰撩起了马车的帘子,看到城中百姓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秦王薨逝的悲伤,似乎这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齐泰隐隐的感觉到,这些百姓对于秦王之死甚至还有些暗自欣喜,因为他从一些人的脸上看出了轻松的神情…… 即便不是所有人,起码也是一部分…… 按理来说,秦王封在西安,那么西安就是秦王府的辖区,作为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只要上面的人还说得过去,他们哪怕是演戏,也会配合着表现出来悲伤, 毕竟他们还要在这里讨生活,要是被贵人记恨,那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可齐泰看到的情形却是,街道的门楼上虽然挂着白灯笼,可并没有人关门歇业,反而人数还很多…… 铁铉靠在马车上说道:“看明白了吗,西安的百姓对于秦王的薨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齐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他是个谨慎的人,在说话上也很严谨,可要照着自己所观察的事实来说,难免有些不好听,索性也就不说了。 铁铉又说道:“殿下让我们处置秦王府的官吏下人,有谁仗着秦王的权势为非作歹,这件事你怎么看?是大查还是小查?” 小查是找几个穷凶极恶的杀了,把罪名推到他们身上,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 毕竟不能让皇家的人,死了还要背负骂名嘛…… 而大查,就是要澄清吏治,彻底根治关中地区的作奸犯科之事了! 可如果查的太厉害,惩治的人太多,到时候必然天下皆知,这又显得秦王治理地方无能! “别问我,你怎么看?”齐泰反问道。 铁铉说道:“查,肯定是要查的,如果能够彻底根治西安府的顽疾,殿下肯定乐成此事,只是在查的时候我们得有些分寸,不能让坏名声牵涉到皇家……” 齐泰的眉头立即紧皱了起来! 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啊!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办法……”铁铉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神神秘秘的说道。 “什么办法?别藏着掖着,快说!” 齐泰不耐烦了,赶紧催促。 铁铉瞟了一眼窗外的百姓,说道:“可以让西安府的那些犯事的官吏调往他处, 然后在其他地方处置了就是,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秦王的名声,也能够澄清这里的污浊之气……” “那百姓的冤屈呢?” “随后陆陆续续告知受害的百姓即可……” 齐泰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两全其美!只是这件事还要与刑部杨大人商议商议。” “这个自然。” “不过王府属官还是要清理一番的,不杀一些人,百姓那边说不过去……” 心里的郁结解开了,齐泰的状态随之也轻松了起来。 一路上他都在考虑怎么做才好,大刀阔斧,杀人流血,固然快意,固然能够快速赢得百姓的好感, 可皇家的脸面呢? 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秦王做的恶事,都知道他是个无能之人,这对天家的名声不利! 来到秦王府大门,秦王世子已经带领家人在门外等候了,双方见过礼之后,一行人这才进入王府。 来到大堂,秦王朱樉的棺材就摆在那里,杨靖三人作为钦差,奉旨吊唁,便祭奠了一番。 接着诵读了一篇表文,表达了悲伤之情,感叹之意。 然后宣读到秦王朱樉谥号为“幽”的时候,世子也只是抬头看看,接着又低下了头,其他人也都一样。 他们谁都知道这样的谥号是贴切的,即便想为父亲争,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办法呀…… 在旨意里面,有一句让秦王世子善待长辈,孝敬母亲,以慰秦王在天之灵…… 这句话让秦王世子眉头一皱,这里的母亲可不是他的生母! 而是王保保的妹妹观音奴!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3章 殉葬 杨靖宣读完朝廷旨意,众人叩谢领受旨意,他又对秦王妃王氏道:“秦王薨逝,还请世子和王妃节哀……” “多谢大人……” 王氏行了一个万福礼,眼神之中满带着忧郁,和朱尚炳一起答谢。 作为秦王朱樉的长子,朱尚炳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王正妃。 眼神里面流露出来浓浓的厌恶,甚至还带有一些憎恨! 齐泰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和一旁的铁铉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已经有些明白这里面的门道。 朱樉之前宠爱次妃邓氏,也就是邓俞的女儿,而将正妃王氏软禁于别处,每天只是用差劲的器皿装一些不新鲜的食物水果去给她食用。 为了讨好邓氏,他还专门派人沿海布政司收买珠翠,使百姓家破人亡。 朱樉曾派人制作皇后的服饰给邓氏穿,同时又将自己房中的床做成五爪龙床。五爪龙乃天子专用,故而朱元璋在得知此事后一边斥责秦王“僭分无礼,罪莫大焉”,一边又将邓氏赐死。 所以别看王氏使秦王正妃,可是在王府之中连个普通的下人都不如! 而次妃邓氏是现在世子朱尚炳的母亲,她母亲被朱元璋赐死之后,他和他的兄弟就非常憎恨王氏, 只是碍于朱元璋的严厉,所以不敢做的太出格。 而今日迎接朝廷钦差,他本来以为朝廷会让自己的这个便宜母亲殉葬的,可谁料想却是让自己善待她! 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母亲也不会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观音奴的身上,因此也越发气不过! 来到后堂,朱尚炳单独请来齐泰、铁铉叙话。 “世子,不知你请我们前来,有何事吩咐?” 寒暄之后,铁铉便进入了正题。 朱尚炳身着一身孝服,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一脸伤痛的模样,“父亲骤然而去,我这心里乱糟糟的,一想到从此再也不能看到父亲的音容笑貌,再也不能在他面前侍奉,就心如刀绞啊……” 铁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客气的说道:“世子子如此懂得孝道,难能可贵,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世子节哀顺便……” 朱尚炳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不仅仅是我,母亲也非常伤心,这些天几乎滴水未进,痛心之情溢于言表,让我们这些晚辈看了就心生感慨…… 只是母亲素来身体病弱,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父亲交代呀……” 齐泰不动声色的说道:“王妃虽然伤痛,可秦王刚刚薨逝,还未安葬,尚有诸多的事情需要打理应付,想必王妃必然能够勉力支撑, 再说了,有杏林高手诊治,王府里面也有医者,必然不会出事的,还请世子放心……” 朱尚炳对着二人打量了一番,见他们都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渐渐的就有些焦急了。 “二位大人,我和母亲有怀死之心,似乎想要与父亲同赴黄泉……这可如何是好……” 铁铉眼神一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身旁的齐泰,见他也是目光清冷,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世子请放心,微臣料想王妃是识大体的,能够分得清轻重,又怎么会让世子和秦王府在这个时候为难呢,况且这里面还有朝廷的旨意,王妃以后还要教养后代,朝廷旨意,有谁敢不遵从?” 朱尚炳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心中对他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 因为这话里摆明了王妃不会寻死!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把二人邀请到后堂里来说话,就是因为他们在官职上虽然没有杨靖大,可是他们确实储君的心腹,是真正能在皇太孙面前说上话的人! 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二位大人,我之前读史记,在秦本纪中记载秦穆公死后“从死者177人”, 还有《吴越春秋》记载,吴王阖闾的女儿死后,“使男女与鹤俱入门,因塞之”,每每读到这些地方的时候,都不解其意,二位大人能否为我解惑?” 这哪里是不明白,分明就是要让王妃殉葬! 以上二处都是记载殉葬的史料! 齐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世子,这些都非礼,世子要读书,应该去读礼记,还有墨子·节葬这一篇…… 这一篇说的非常好,也正是我我等大明子民所该依照遵守的!” 朱尚炳死死地盯着齐泰,眼神里面露出不满的神情! 他怎么会不知道!墨子·节葬! 《墨子·节葬下》中说:“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舆马女乐皆具。……此为辍民之事,靡民之财,不可胜计也。” 意思是,君王杀人殉葬,多则几百,少则数十;将军和大人杀人殉葬,多则几十,少则几个。并且是车马、歌伎、舞女俱备。 这种残酷的做法,害得人民无法做事,浪费民财更是无法计算。就连主张厚葬的荀况先生,也极力反对杀人殉葬, 他在《荀子·礼论篇》中说:“刻死而附生谓之墨,刻生而附死谓之惑,杀生而送死谓之贼!” 意思是,削减死人的随葬品而增加活人的花费叫做“墨子之道”,减少活人的花费而增加死人的随葬品叫做糊涂,而杀死活人为死人陪葬叫做凶残! 所以齐泰的话很明确,谁要是让活人殉葬就是凶残,就是残暴不仁! 铁铉也不客气的说道:“世子,我也曾觉得齐大人说的很对!一个如此残暴的做法,实在不是一个爱民之人该做的……” 这就等于是在警告朱尚炳了! 你要是敢违背殿下的旨意,让秦王妃殉葬,那么就是残暴之人! 还想继承秦王之位? 朱尚炳虽然心中大为不满,甚至有些愤怒,可他仍然没有任何办法! 纵然可以想方设法让那个讨厌的女人“殉葬”而死,纵然可以出一口恶气,可一旦被人知道了,自己的秦王之位就不保了…… 为了王位,只能罢了…… “齐大人,你说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地遵从殿下的旨意?” “铁大人,你应该问一个藩王之位重要,还是心里的愤恨重要……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愤恨……” “可我担心有些人会昏了头脑啊……” 铁铉所担心的是最终并没有发生,直到把秦王安葬之后,秦王妃依然好好的! 再加上他们把王府里一些作恶的官吏,当着百姓的面问罪处斩,其他的仆人婢女几乎都被换了一遍, 所以朱尚炳即便想要做点什么,也没有机会! 整个王府之中没有他的心腹,反而多了很多双眼睛,不知道他们当中谁是朝廷的眼线,他又怎么敢轻举妄动。 杨靖、齐泰、铁铉主持完秦王的安葬之后,就返回京城,来到文华殿复命, 朱允熥早就通过他们的奏章,知道了他们在西安所做的事情,所以又简单的问了他们一些事,便给他们放假,让他们休沐歇息了。 阴历五月的天,已经非常热。 太阳烘烤着大地,似乎要把一切的水分都蒸发掉,似乎要烤干那些早就蔫巴的植物, 在这个时候,它不再是温暖的象征,反而是灼伤人的凶手,让人站在太阳地里就浑身冒汗…… “哎呀,真是无聊啊……” 朱依微来到徐妙锦所居住的宫殿,随手到了一杯凉茶喝了起来。 见徐妙锦正坐在椅子上刺绣,便顺势坐到她旁边的榻上, 因为二人关系比较亲近,所以在闺蜜面前天性就被释放出来了,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人前端庄,好闺蜜面前当然不用端着了, “弟媳妇儿,我都来你宫里了,你怎么也不给姐姐行个礼,问个安?你这待客之道可不行,得好好学学啊……” “拜见皇姐,皇姐万安……赶紧起来,在外面沾了一身的土,回来就坐我榻上,都被你给弄脏了。”徐妙锦一副嫌弃的模样说道。 “你让我坐一会儿嘛,有什么打紧的,就你爱干净。” “皇姐,这里是可是宫中啊,你这副模样要是被宫女太监看到了,禀报到后宫的练习嬷嬷那里,肯定会被她们训斥的,要是给你扣上一个女山贼的帽子,那就可乐了……” 朱依微笑道:“女山贼好啊,先把你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劫到山寨里面做压寨夫人,我看看他心疼不心疼,一天到晚往你房里钻,东宫的几位淑女都被他冷落了……” 徐妙锦脸上一红,“你还真是荤素不忌,什么话都敢说,不过你可别冤枉好人,我都催促他好几次了……不会是有人说什么了吧?” 宫里人多嘴碎,指不定就会说什么风言风语。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吗? 朱依微说道:“哪有!谁敢乱咬舌头啊,只是看你们这么恩爱,玩笑两句罢了,你还当真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徐妙锦也知道殿下来自己房中的次数确实比较多,以后应该劝劝殿下了, 否则真传出来自己善妒的名声,那可怎么得了! “哎,对了,你最近在宫里忙些什么?天气太热,做什么都没有精神,让人感觉有些无事可做无聊至极呀……” 徐妙锦把刺绣给她一看,说道:“我们女子不都是这样吗,嫁了人之后就要学会相夫教子,有什么办法,哦对了,姐姐还没有出阁呢,你肯定是体会不到的……”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眼目流转,计上心来,凑近了用身子撞了撞她,问道:“这么说你也是觉得无聊呀?” 徐妙锦眼中也闪过一丝落寞,做女人的有哪个不无聊? 虽然自己在学习女红刺绣,可要是天天都做这些,谁都会渐渐失去兴趣的! 可是作一个有权有势又有声望之人的妻子,很多事情不能随便,不能任意而行,需要顾及许多的礼法。 毕竟在世家大族之间,很看重女子的德行。 更何况自己嫁入皇宫,成为储君之妃呢! 很多方面都要有顾忌,都在照着宫中的的礼仪行事。 再说了,殿下也不可能每天都陪着,不可能每天都是那么甜言蜜语亲密无间,而且在这个时代很少有娱乐,更无处消遣。 这无关自己得不得殿下喜不喜爱,无关得宠不得宠,而是白天日久,长夜漫漫,有太多的时间无法打发。 深闺寂寞呀,要不然陈阿娇也不会用百金,换得司马相如一首《长林赋》。 朱依微见状,蛊惑的说道:“允熥不是招收了孤儿,开设学堂教他们念书吗,你去和允熥说一说,去给这些孩子上课做他们的老师如何?” 徐妙锦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些孩子殿下看得极重,况且还有专门的教谕教教授他们知识,再说了,里面还有些男孩,十分不便……” 朱依微一听顿时泄了气,他们虽然都还是孩子,可年岁大的已经有十一二岁了,对于男女之事有些早熟的也开窍了, 况且自己也没有大他们太多,与他们相见就不妥当了。 再说了,又有读书人教他们,自己去了能教什么,难道比他们还高明? 朱依微眼中忽然神采闪烁,红唇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诱惑的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徐妙锦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她的胳膊催促。 “哎你轻点,怎么这么着急呀……” “好了好了,我轻的了,你赶快说吧!” 朱依微说道:“你可以和允熥商量一下,选取一些年幼的童女教她们读书识字,设立的有专门教授女童的学堂,允熥开明,应该不会太过反对,而且我听说马蓬瀛马尚宫就被他请去了,她也是个女子,为何就能教他们……” 徐妙锦看着她,好像是在看着一个诱人的盘中餐,脸上露出笑容。 朱依微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瞪了她一眼说道:“看我干什么,是你觉得无聊,我才给你出谋划策的,好了,我献策完毕了,用不用是你的事儿。” 徐妙锦调笑道:“我怎么觉得你鬼心思怎么那么多呢!” 见朱依微要“爆发”,赶紧拉住她的胳膊赔笑道:“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你最聪敏了!这出谋划策的本事真厉害!那这样,你再辛苦一下去给殿下说说。” “我只管给你出个主意,这可不关我的事儿,你别指望我……” “这怎么成我的事了,分明就是你怂恿的,主意是你出的,你肯定知道怎么给殿下说他才会同意,他可是你弟弟,肯定给你这个皇姐面子, 况且只是偶尔去,还是女童,……”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4章 明初女人地位 最后徐妙锦被她说得耐心尽皆消失,只好无奈的说道:“这话我可以给殿下说一说,只是能否有用就不得而知了……” 朱依微笑道:“放心吧,他肯定会答应的,咱们只是偶尔去看看这些孤儿,顺道给她们讲一讲课业罢了,谁还真会做先生不成。” “好,那就照你说的,就当帮姐姐一个忙了……” 徐妙锦笑着答应下来,可是答应之后心里又有些忐忑,毕竟见一下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并不清楚。 黄昏的时候,徐妙锦来到朱允熥的书房之中,到门口的时候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茶水。 伸手示意,宫女就很有眼色的躬身退走了。 依依然的走进书房,将茶递到朱允熥面前,轻声说道:“殿下,喝口茶歇一歇吧。” 朱允熥见是徐妙锦,也露出舒心的笑容,放下笔甩了甩有些僵硬的手,把茶碗接过来说道:“坐下吧,你怎么过来了。”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徐妙锦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书房是朱允熥读书和处理公务的地方,一般情况下她是很少过来的。 徐妙锦有些不忍心的说道:“殿下,这几天你非常忙碌,可有什么公务这么紧要,能够让殿下如此废寝忘食? 天气热了,殿下还要好好保重身体为要……” 朱允熥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脖子,“会试过后,又有一批进士产生出来,还有往年考中进士的,还有各地的举人,总要挑出一些可用之人…… 这个时候庄稼正在灌浆,马上就要收割了,百姓收割、脱粒、晾晒、储藏,这些虽然是底层的事,可这才是大明的根基,只有百姓安居乐业,朝廷才能稳如泰山啊……” 所以朱允熥两日一直在敦促下面的官吏,尤其是乡里村社,要协助百姓收割庄家, 并且还有谨防有人生事,这个时候要是歹人放上一把火,或者故意制造一些事端,很容易达到土地兼并的目的! 朱允熥必须要抑制兼并的事情发生,保证土地掌握在百姓手中! 至于选取人才,其重要性更不言而喻。 君王最重要的两项权柄,一项是军权,需要做到军队效忠,没有二心。 第二就是政权,政权最重要的就是选拔人才,提拔官吏的权利。 如果丢失了选拔人才的权利,那么就会导致大权旁落,君王被架空。 要知道在历史上有相权和皇权之争,也有皇权和士大夫的权力之争,历史上架空皇帝的权臣可是不少的。 不是朱允熥不信任自己的属下,而是这是做主上的权利,如何能够下放给别人? 如果这样的权柄都丢失了,那还要你这个主上做什么? 别人干脆替你做主,取代你的位置算了! 臣子有臣子的本分和职责,做君主的也有做君主的本分职责,只有二者互不践踏,才能够保证政权的安稳。 徐妙锦劝慰的说道:“殿下如此勤政是大明的福分,可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能太操劳了……” 朱允熥呵呵笑道:“为国选事乃是大事,百姓生计重中之重,一丝一毫都不得马虎啊。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有文渊阁几位在,又能忙到哪里去……” 徐妙锦走到他的身后,伸出芊芊玉指,按摩在他的头上,给他放松心情,缓解疲劳。 轻指抚柔,体香清雅,再加上温馨的气氛,美人在侧的温柔, 在徐妙锦的缓缓按摩之下,朱允熥繁杂的心思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不过一会儿工夫,一身的疲累也烟消云散…… 朱允熥当即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惬意的笑容,显然此时极为舒服享受。 忽然一拉徐妙锦的手,她正在给朱允熥按摩放松,哪里会想到他突然袭击,在没有准备之下身子一个趔趄,就被拽倒在朱允熥的怀中,被拦腰抱住。 “夫人,大好时光,良辰美景,就不要辜负了吧……” 朱允熥一脸坏笑了看着怀中的佳人,所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徐妙锦赶紧往门外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看到朱依微,可还是心中忐忑。 她把自己怂恿过来,会不会好奇的跟过来看看的? “殿下,大白天的这样不好,我给殿下整理一下书房吧……” 徐妙锦羞红着一张脸就要起身,这要是被自己的闺蜜姐妹给看到了,还不羞死呀…… 可是朱允熥既然故意把她拽到怀里,又哪里容许她起来,所以越发抱得紧了, “白日才好嘛,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白天想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来吧……”说着就把脸伸了过去。 “殿下别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好,你快放开我吧……” 徐妙锦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都不确定朱依微有没有跟来,有没有在外面看着,这要是顺从了…… 那在她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简直要羞死了! “放心,我这书房没有通报谁也进不来,你就安心吧……” “殿下先别……别,我来找殿下是有正事要商量的……” 徐妙锦一只手捂着红唇,一只手捂着酥胸,神色也颇为紧张, 朱允熥见她这样严防死守,这才露出奸诈的笑容,想算计我,得先把自己搭进去! 从她进门开始,朱允熥就知道她有事找自己! 既然她来到书房,自己的这个私人地方,那肯定是有事情的。 而且看徐妙锦这样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那正好调戏一番,缓解心情也是不错的。 徐妙锦怕他再动手动脚,急忙说道:“殿下,你开办的孤儿学堂,把那些孤儿收聚在一起教他们读书识字,我就想着能不能收聚一些女童也教她们读书, 不求他们成为才女博士,起码也能够相夫教子,如此也好使家庭和睦,将来她们的夫君能够更好的为朝廷和殿下效命。” 朱允熥抱着她还是没有松开,可也没有再乱来。 自己现在在春和宫歇息,宫里可还有几位淑女呢! 虽说自己宠爱太孙妃是应当的,可也要有个度,真要让她们知道自己在书房里…… 心里肯定会争味儿的…… 这要是放在后世,直接就多奸在床,闹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了! 况且她们要是真吃了醋,那晚上她们非得讨回来不可,自己可就有的受了…… “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给你出的主意?”朱允熥看着她问道。 徐妙锦也不再挣扎,坦然的说道,“自然是我自己想的,不能在别的地方帮助殿下,只好想着能够通过这些女童,将来能够有所助益, 另外,这件事也郡主也商议过……” “哦……” 朱允熥明白了。 如果只有徐妙锦一个人那还倒罢了,可如今自己的姐姐参与进来了,她又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就说明这件事,自己的姐姐肯定有份! 而朱依微的性格,作为弟弟朱允熥再清楚不过了。 以前在东宫被压制,只好逆来顺受,处处小心翼翼,唯恐落下一个不孝的罪过, 可自从自己成为皇太孙,朱依微的压力和委屈自然荡然无存,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 宋朝的女子社会地位还是非常高的。 元朝时期,女子的地位相传是历史上最高的! 元朝也制定了许多法律来保护女性的权益。 《卫拉特法典》中规定,不允许摸索女性,和女性乱开玩笑。 《喀尔喀法典》中规定,动手导致孕妇流产的,孩子到几个月了就罚几头家畜。 《阿勒坦汗法典》中规定,丈夫不可以揪断妻子的头发,不能扯破她们的衣服,更不能用刀、棍子、石头、辫子打妻子,如果发现了,就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明朝虽然高举程朱理学,把女性的地位变得极低,可毕竟天下承平年日有限,明朝立国之后多年都在打仗,许多地方还是受传统影响,远没有到明朝中后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地步。 而且这句话也被曲解了,后人曲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一理学信条后,不知酿成了多少妇女绝粒、吞金、上吊、跳井等悲剧结局。 所幸现在的社会风气还没有那么腐烂! 朱允熥自然认同她的请求,可还是说道:“这可是一件大事,从来没有女子的学堂,这要是被外面的迂腐儒生知道了,肯定会引起口诛笔伐的……” 徐妙锦听出来了他话中的担忧,有担忧,就说明此事有希望! 赶紧说道:“殿下不必担心,只是招收一些流民的女童,给她们教授一些女子该读的书而已,就算是士林,难道还会禁止他们的女儿读列女传等书吗……” 而且就在殿下所开设的学堂里面,并不宣扬出去,旁人又如何得知?就算被人知道了,也可以说是教授她们女红德行,谁又能说得了什么?” “哟,妙锦,我发现你可学坏了,如此理直气壮的话,说出来还真让人反驳不了!” 朱允熥挑起来她的下巴调笑着说道。 “哪有……” 徐妙锦脸上一红,“此事该当如何,还请殿下定夺。” 对于这件事朱允熥是举双手赞成的,谁说只能够男子读书?女子不也照样可以吗! 要知道历史上有一些女子她们的才情学识,就是一般的官吏都比不了! 而且对于她们来说,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要比男子艰难太多了! 而且后世也证明了女子并不比男士愚笨,而且还有很多才智高超的。 女学霸太多了,很多时候都压的男生头抬不起头, 直接碾压啊…… 如果只能够由男人读书,那就是浪费了一半的人才! 要是能让女人也做官…… “唉……” 朱允熥暗自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呀, 这个时代的局限就是这样,虽然自己没有问题,可不代表天下人这觉得可行! 现在自己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地位。 没见朱元璋要使用马蓬瀛,也只是用一个后宫女官的名头安置她了吗。 只有等到有一天自己的权势够大了,一步步改变了大明的风气,到那个时候再也不惧怕任何人, 到那个时候方能真正提出男女平等的理论,现在不是时候呀…… 再看看徐妙锦那期盼的眼神,朱允熥立刻就明白了,这不仅是自己姐姐的意思,也是徐妙锦所希望的呀…… 要不然凭着她的才智和谨慎,又怎么会被自己的姐姐给忽悠了? 深闺寂寞容易生事,原本以为后宫里面事情简单,不就是三宫六院几个妃子吗,有什么难的。 可是看过了太多的宫斗戏之后,不知道是中毒太深还是怎么了,顿时觉得这后宫故事也很多呀。 朱允熥从来都觉得后院是自己的家,那绝不允许在家里面有勾心斗角,甚至是互相残害的事情发生! 能够“宫斗”,那都是太闲了! 可以想象一下,每天几十个女子围着一个男人转,都想要争宠,可不就得勾心斗角吗, 不争宠,就只能被遗忘在角落里面,她们谁甘心呀。 要想避免宫斗,就只好给她们找一些事情做,让她们闲不下来,动不了小心思才行。 朱允熥斟酌了一下说道:“此事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注意影响,做的隐秘些别让人知道就是了……” “殿下,此事当真?!”话还没有说完,徐妙锦就惊喜地问道。 “自然当真!”朱允熥肯定的说道。 “多谢殿下成全!” 高兴了没一会儿功夫,又担心了起来:“殿下,这样不会给殿下是麻烦吧?” 朱允熥见她如此体贴,也非常舒心,“放心吧,学堂里本来就专门为女童分了学堂,再说了,马蓬瀛马尚宫就是学堂的先生,你们去又什么打紧? 关爱孤幼,亲自查看照料,也是储君之妃该做的事!”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徐妙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有一样……” 朱允熥又叮嘱说道:“一个月最多只能去四次,你是东宫正妃,还当以东宫为主。” “是,臣妾遵命!” 好像是怕他反悔,徐妙锦赶紧答应下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5章 老来得女 一个月去四次就不少了! 这也就是孤儿学堂在东华门外,出了东宫穿过皇城就是,来往比较方便,也能够不引起别人注意, 否则离得太远,就要考虑到影响了。 徐妙锦心情非常高兴,跳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走。 “哎,你干什么去?” 朱允熥见她都快出书房了,赶紧问道。 徐妙锦高兴的说道:“殿下应允了此事,我去告诉君主呀,让她也高兴高兴!” 朱允熥笑笑说道:“去吧,你们既然有这个心,就用心教授她们读书识字,可别自己湖涂,再教出一群小湖涂虫来……” “殿下……” 看着那幽怨的眼神,朱允熥可不敢再说下去了,只是叮嘱道:“还有一条,可别闹出什么事,也别闹出什么动静,悄无声息的最好。” “殿下放心,臣妾省得。” “这件事是姐姐让你来的吧?” 徐妙锦脸上一红说道:“殿下你都知道了?” 朱允熥笑了一下,对窗外喊道:“姐姐,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朱依微知道藏不住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允熥你这眼睛越来越厉害了!我刚到窗外就被你发现了,大明储君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佩服佩服……” 朱允熥说道:“好了好了,姐姐你就别再吹捧了,听着这些话,把弟弟的牙都要酸掉了, 刚才所说的姐姐你都听到了,一切以稳妥为主,不要走漏风声,否则让皇爷爷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你们再去,到那时候我也不好求情,只能还把你们关在东宫里了……” “好了好了,就会拿皇爷爷压人!果然是有了妃子忘了姐姐……既然这件事说定,那我就告辞了,省得搅和某些人的好事……” …… 王忠的弟弟王义负责海上与倭奴国的贸易之后,因为在大明这边有户部商贸司暗中协助, 因此所需要的货物根本就不用操心,自然会有人准备妥当,他只要负责海上运输就行了。 可是随着对倭奴国南朝势力的支持,虽然是在暗中做的,可毕竟牵扯的数额极大,要想不走了风声是不容易的。 而且随着南朝的势力不但没有土崩瓦解,反而逐渐凝聚,一点一点的发展壮大,这顿时引起了足利义满的警觉。 他暗中派人去查这是怎么回事,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非常震惊! 探子禀报道:“将军,根据属下的线报,南边这两年来暗中得到明朝海上盗贼的支持,向他们输送了大量的货物和粮食, 因此南边才得以喘息,在九州与各个大名做生意,不但自己获取重利,就是那种大名也因此获利,所以他们才暗中勾结在一起……” 足利义满眉头紧皱了起来,他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可是还不到四十岁,妥妥的人生赢家, 自小就非常有权势,再加上他为人聪明狡诈,在倭奴国翻云覆雨,让南朝臣服促进统一,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事!也是最荣耀的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今日却感受到了威胁! “即刻请大内义弘!” “父亲,如果让大内义弘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利的……” 足利义持作为足利义满的长子,担心的说道。 足利义满摇了摇头,忧心的说道:“现在担心的不是大内义弘有什么好处才能收买,而是他站在哪边的问题……” “父亲,他就是个老狐狸,一旦父亲有求于他,他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的……” “唉,那也是没办法,有些利益是必须让出去的,如此才能够让他继续支持我们……这件事我会和国王商议……” 足利义满目光冷冷的说道:“等彻底解决南边以后,我们再把丢失的利益拿回来不迟!” 大内义弘在听到足利义满邀请自己的时候,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随后又扶了扶自己的月代头, 他当然知道对方请自己的目的! 既然有所求,呵呵…… 那就代表自己又有利益可得了…… 所以他当即表示愿意赴约。 大内义弘是大内氏的家主,和许多土生土长在日本的武士团不同,他们自认为是“渡来人”身份,其祖先为朝鲜百济圣明王。 他们的祖先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到倭奴国来,在周防国的多多良滨上岸,就在此地繁衍生息了下来,后代便自称“多多良氏”。 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多良氏成为周防当地的一大豪族,并世代在周防国府里担任官吏,后来把家族迁徙到了周防吉敷郡的大内村,便将苗字“多多良”改成了“大内”。 到南北朝时期,大内氏原本是效忠于南朝的,获得了南朝下赐的“周防守护”职位,讨灭了北朝的“周防守护”鹫头弘直,甚至还攻入了九州的丰前国。 对大内氏头痛不已的足利尊氏,以任命大内氏家督大内弘世周防、长门两国守护为条件,才换取了大内氏对室町幕府及北朝的降伏。 也就是说大内氏后来叛变,归附了北朝。 大内义弘还在其后的“明德之乱”中立下战功,获得了足利义满的加封,同时担任周防、长门、丰前、石见、和泉、纪尹六国的守护,权势达到鼎盛。 在忽悠南朝从而达到统一的时候,大内义弘就是中间人!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所以大内义弘的势力不可小觑,是足利义满需要拉拢的,让出利益也是必然的! …… 自从朱元章让皇太孙监国以后,就很少举行大朝会了。 而且每次举行,朱元章都不会参加,只是偶尔见一见朝廷老臣,或者在一些庆典的时候露露面。 再加上大朝会根本就谈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因此朱允熥也就越来越少召开。 五军都督府中,几位大将正在商议事情,下面的人禀报有宫里的太监前来传话, 太监被带进来之后,就说是陛下呢口谕,三日后举行大朝会,让各位将军及下属同僚有所预备,准备参加。 蓝玉冯胜的人都微微一愣。 就算要召开大朝会,一般也会由御前司知会,不会特意让宫中的太监传旨。 而且还是由退居幕后的陛下下旨,既然这样,陛下是肯定会参加的,这就足以说明这次朝会的重要! 显然,这次大朝会陛下肯定有重大的事要当众宣布,与以往的朝会并不一样! 同样的诧异,也发生在朝廷六部里面。 各部尚书侍郎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知道将有大事发生! 文渊阁里,铁铉、景清等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暴昭脸上带着思绪,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陛下要召开大朝会……” 景清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眉头微皱,同样不明所以。 铁铉拿起一旁的折扇,一边扇风凉快,一边说道:“想也没用,还是做好咱们分内之事吧……三日后,就自然会明白了。” 蹇义整理着桌桉上的奏章,默默的点了点头。 景清也微微颔首,转过心思,就又忙碌了起来。 虽然这件事众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都知道事出反常,他们不敢议论,只能在心中不住的思量猜想。 听到朱元章要召开大朝会的消息,朱允熥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恐怕是最后知道的吧。 “告诉太孙妃,晌午我在皇爷爷那里用饭。” “是,奴婢遵命。” 对于朱元章要做什么事,他心里有三分清楚。 毕竟朱元章曾经在私下里面说过要禅位于自己,让自己早日登基称帝。 当时自己并没有同意,哪怕是私下也没有同意。 不是因为要三辞三让,不是害怕朱元章有什么想法,而是朱允熥觉得有朱元章在皇位上坐着,同样也有好处。 因为现在自己监国,除了皇位不是自己的,大明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自己做主,这就已经掌握实权了! 难道非得急不可耐的坐上那个位置才行吗? 纵然朱元章是真心实意的向上,可诸位藩王,和天下的百姓不一定会怎么想啊。 毕竟朱元章是开国皇帝,马上得来的天下,而且还是推翻了外族统治,使汉人得到释放,天下的汉人谁不感念这样的恩德? 这也正是朱元章在历史上名声极大的原因! 这样的开国皇帝,自然会得到天下人的支持,皇位坐的非常稳固! (李渊例外……) 可自己的推脱并没有起到作用。 年前的时候自己准备让翰林院编撰女子所读的书籍,已规范女学,可朱元章却让自己登基之后再做,以免抢了自己的“功绩”…… 还有别的大事,也都暂且搁置,没有去做, 这就说明他是多么急不可耐的要禅位了…… 毕竟,有些朝廷大事是不能等太长时间的…… 而且过完年之后朱元章就生了一场病,虽然不是太重,却也足以消耗这位老人家的精气神。 “皇爷爷,您可真是清闲自在啊……” 来到后宫,看到朱元章正在抱着一个幼女,便说道:“这位就是小姑姑吧?来让我抱一抱!”说着伸手就要去抱。 朱元章一把将女婴抱到一旁,一脸嫌弃的说道:“毛手毛脚的,这要摔着了怎么办。” “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这就是你的姑姑,见了是得行礼了,来,给你姑姑行礼问安吧……” 朱允熥顿时面露露苦色:“皇爷爷,孙儿就是现在行礼,小姑姑也听不懂啊,还是等姑姑长大之后再补上吧…… 对了皇爷爷,您给小姑姑可封了尊位?” 这个女婴就是朱元章的第十六女,生母张氏,朱元章临终遗诏,嫔妃一律赐死殉葬,虽然在一些杜撰的故事中,张氏因宝庆公主故免于殉葬, 但事实上,据明朝官修史《明太宗实录》记载,宝庆公主“生而太祖崩,母张氏亦卒。” 朱元章驾崩后,宝庆公主生母张氏也在宫中死去,并未免于殉葬。 虽然知道她就是宝庆公主,可朱允熥还是当做不知道,毕竟朱元章现在还没有给她封号呢。 把女婴递给宫女,朱元章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胳膊,说道:“你觉得呢,应该给她……你小姑姑一个什么封号?” 朱允熥明白了,他是在故意拿这个怼自己呢,一口一个“小姑姑”…… “皇爷爷,这里哪有孙儿说话的份儿,一切全凭皇爷爷做主就是了,孙儿可不敢越俎代庖……” “那你觉得“宝庆”怎么样?咱就想着让她平平安安,无病无灾,那才值得庆贺呢……” 只可惜这只是朱元章美好的愿望罢了! 历史上,朱棣即位之后,公主只有八岁,朱棣命徐皇后照顾年幼的妹妹,如同照顾自己的女儿。 永乐十一年宝庆公主十九岁,当时千户赵辉在镇守金川门,二十有余,相貌英俊非凡,因此被选为驸马,公主的嫁妆非常丰厚,是其他公主的好几倍。 婚礼时,皇太子朱高炽亲自送姑姑到住处,尤为殊荣。 宝庆公主性情纯淑,宣德八年去世,享年三十九岁。驸马赵辉纵情声色,寿九十岁,成化十二年才去世, 真tnd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皇爷爷老来得女,如获珍宝,天人同庆,宝庆,这个名号确实不错,皇爷爷真是学府五车、博学多才啊……” 朱元章笑了笑,显然也很觉得舒心畅快,老来得女,尤其是像他这个岁数,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少拍马屁,说吧,今日来咱这里所谓何事?咱刚召开大朝会你就来了,怎么,咱连这个权利都没了?” 章节目录 第486章 朱元璋禅位 “皇爷爷,您又何必着急呢……” 朱元璋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庆童赶紧招呼太监宫女退下,庆童也往外走了几步,站在门口低头看地。 直等到再也没有外人,朱元璋才说道:“你也看见了,过完年咱就生了一场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 咱想看见你早日继位,早日执掌朝廷大权,坐稳江山,如此咱也就放心了……” 朱允熥心中一暖,上前扶着他坐到椅子上,轻声说道:“皇爷爷,那不过就是一场小小的风寒罢了,皇爷戎马半生,身子骨打磨的非常结实,这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孙儿奉旨监国,已经总揽朝廷大权,皇爷爷又何必心中思虑呢。” 朱元璋接过来他递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只要你一天没有坐上皇位,就还不是皇帝,咱知道你心中有些谋划,只有你做了皇帝才好实行,咱既不能抢了你的功劳,也不能拖着不做事吧。” 又说道:“况且咱现在已经不怎么管理国事了,都是你在操劳,这和退位有什么区别?” 朱允熥明白他的心情,也就不再多说。 而且该说的都说完了,还能有什么理由? 况且亲人之间,又都是聪明人,太过虚情假意的话反而不美。 “咚咚咚……咚咚咚……” 这日一大早,钟鼓司的太监就在鼓楼撞响了大钟,浑厚的钟声穿过层层的围墙,响彻在皇宫的上方…… 宫门依次打开,早就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便按着次序,有条不紊的进入皇城。 往常在这个时候,百官难免会有些窃窃私语,或者聊聊家常,再或者谈一谈政务,互相通个气…… 可是今天百官却异常的安静。 除了脚步所发出轻微的响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每个人都低着头走路,神色也显得十分庄重,偶尔抬头看一眼路上毕恭毕敬的太监,就又低下头专心走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奉天殿中,包括大殿之外的文武百官发出了喊声,跪地行礼叩拜。 朱元璋坐在御座上,身穿红底龙袍,头戴冕旒,整个人显得极为威严。 朱允熥则是坐在御座左前方的椅子上,同样一身朝服。 看着朝臣们,朱元璋开口说道:“诸位爱卿,有日子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今日咱召开大朝会,一是想见见诸位爱卿,二是有一件大事要当着众位朝臣的面宣布,好做个见证,使天下海内咸使闻之!” 百官也露出恍然的神情,果然有大事要发生! 顿了顿,朱元璋继续说道:“想当年朕还只是一位普通百姓,因为元朝官吏残暴,胥吏豪门为虎作猖,多方压榨,搅得民不聊生,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被逼无奈参加起义,加入了红巾军…… 那个时候,咱只是一个马夫,每天所想的事就是如何填饱肚子,如何不再受冻馁之苦,不再颠沛流离,今日在朝堂上的许多爱卿,也都是从这里过来的, 多为爱卿啊,其实百姓们所求所要的东西并不多,就是一餐饱饭,片瓦遮身而已,他们许多人不敢奢求大富大贵,不敢奢求高人一等,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 可即便是这样,当权者却不能给咱们……反而把百姓当做苍蝇臭虫一样厌恶,当做猪羊一样宰杀,根本就不理会咱们的死活!所以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揭竿而起……” 看着满殿的朝臣,朱元璋感慨的说道:“诸位爱卿,幸运的是上天垂顾,没有让咱们死在战场上,反而一步步的解救了更多的百姓, 又得上天之幸,建立了大明朝,之后发兵北伐,一步步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这句话很多人听起来都非常熟悉,甚至觉得是孙先生首创,可事实上这句话是一三六七年,朱元璋在应天府准备北伐时, 发表《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檄文中提出了“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口号,成为朱元璋北伐的纲领。 后被孙先生所改编,作为中华同盟会的政治纲领。 不过,朱元璋是要推翻蒙人所建立的元朝,而孙先生是要推翻满族所建立的清政府,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相同的一句话,用在两个时期,都十分贴切。 朱元璋又由衷的说道:“诸位爱卿,如今元朝政权已经不复存在,掌管天下的乃是咱们大明,而你们就是今日的掌权之人,是百姓的父母官,是天下苍生的仰仗…… 当日你们很多人受到欺辱,今日难道翻了身,做了主人家,就也要像当年所恨的那些人一样去欺辱百姓吗?这样咱们和那些豺狼虎豹,有什么分别!” 听到这话,朝臣们立即躬身请罪道:“臣等惶恐,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满脸忧虑的摇了摇头,说道:“很多人都说咱对官员太严厉了,可不严厉不成啊,不严厉大明就会重蹈元朝的覆辙,到最后咱们都会被记载在史书上落个千古骂名! 咱是狠,可怜的很是对那些贪官污吏,是对那些乱臣贼子!是对那些祸害百姓的恶贼!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的百姓!” “所以哪怕恶名加身,咱也无所畏惧!” “……” “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宋国公冯胜!” “莫将在!” 老将冯胜出列,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好像这里不是朝堂,而是军营一般,而他还是这位上位的部下。 朱元璋看着他说道:“当年陈友谅进逼龙湾,情势非常危急,咱率军抵御,战于石灰山,你奉命带领人马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攻其中坚,大败陈友谅军,又继续追击,败其于采石,于是收复太平,此战若没有你,胜败犹未可知!” “之后,你跟在咱的身边,随军征讨陈友谅,攻克安庆水寨,长驱直入江州,赶走陈友谅,在这一战当中,你身上被创十三处!仍旧穷追不舍! 又随军解安丰之围,担任先锋大将,率先与敌军交战,死战不退,这才等来了后续援军,解除安丰之围困! 在鄱阳湖大战中,你下武昌,克庐州,然后调兵攻取江西诸路,又与诸将收复淮东,克海安坝,取泰州,克高邮,取淮安。 安丰城陷,在旧馆擒获吴将吕珍!下湖州,克平江!又担任北征大将,攻下山东诸州郡……” 冯胜耳中听着朱元璋诉说自己的功劳,早就扑倒在地,流下来眼泪…… “末将微末功劳,怎敢劳烦陛下铭记!” 朱元璋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傅友德:“颖国公傅友德何在?!” “莫将在!” 傅友德也双手抱拳,出列行礼了一个礼。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当年咱与陈友谅双方发生了鄱阳湖之战,傅友德你从战鄱阳湖,驾轻舟冒险突袭,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拼命,挫败陈友谅军前锋,虽然身上多处受伤, 可你这个诨人却愈战愈猛,丝毫没有把自己的伤势放在眼里,又在泾江口拦击敌军, 与敌军激战了三天三夜,最后累的没有了一丝力气,就连返回军营都是被人抬回去的……” 傅友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感激涕零的说道:“陛下,臣在与明君之前,曾经多次投靠,早就成了人人厌弃的叛徒贼子,臭名缠身,陛下却丝毫没有嫌弃,仍然赏识重用,提拔之恩,末将没齿难忘!” 傅友德在投靠朱元璋之前,他的履历并不光彩, 说一句“三姓家奴”都不为过! 元至正十年,农民起义军领袖刘福通到砀山迎接韩林儿,傅友德即投奔红巾军,成为起义军中的一名士卒。后来刘福通遣部将出击,傅友德随李喜喜入关中。 元至正十八年四月,李喜喜进军巩昌,兵败后傅友德跟随他进入蜀地。 这一年,徐寿辉的部将明玉珍占据重庆,攻打成都,尽有蜀地,傅友德便归顺明玉珍。 因为不被明玉珍重用,傅友德又转而到武昌投奔陈友谅。陈友谅让他协助丁普郎驻守小孤山。 元至正二十年闰五月,陈友谅杀徐寿辉,自称汉帝,明玉珍与之断交,傅友德对陈友谅不满。 元至正二十一年八月,朱元璋收复安庆,进攻江州,也就是今天的江西九江,驱兵至小孤山,陈友谅之将傅友德、丁普郎率众来投。 傅友德听说朱元璋前来,喜悦地说:“我得到了真正的主人了!” 所以傅友德在投考朱元璋之前,已经有李喜喜、明玉珍、陈友亮三个主人了! 这气质,如能比得上三国第一武将吕某人了! 可朱元璋朱元璋一看到傅友德,就感到很特殊,立即提拔为将领,让其跟随常遇春征战。 所以朱元璋对他确实有知遇之恩,有提携之情! 朱元璋没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看着他的腋下问道:“你的肋下,现在还隐隐作痛吗?” “陛下……好了,都好了……” 傅友德趴在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陛下还记得自己的隐疾啊…… 在武昌之战中,朱元璋对攻城很关心,手下的诸将从城东南的高冠山可俯视城中,但是武昌城却被汉兵占据。 诸将相互观望,不愿前进,因为这一仗太难打了,谁都不愿意记得这个烫手山芋。 可是傅友德却请命,率数百人的敢死队出战,一鼓先登,傅友德的面颊虽中一箭,但是他并未因此退却,而是拔箭再战,继而肋下又中一箭,仍不为所动,终夺高冠山。 只是从这一战之后,因为被箭伤了肋下的骨头,留下了后遗症,所以没到阴雨天气就会隐隐作痛。 这一点其他大将并不清楚,毕竟谁身上不是伤痕累累? 但朱元璋却知道,并且多次派遣大夫诊治。 “还有信国公汤和,咱还在皇觉寺出家做僧人的时候,汤和就已经是千户了,这个老家伙给咱写信,要咱参加义军, 谁料被别人发现,拿着这封信就要去告官,咱被逼无奈,只能脱下袈裟,拿起了屠刀……” 说到汤和,朱元璋明显有些担心,“只是五年前得了急症,不能说话,后来虽然病情稍好一些,可去年汤和病情日渐加重,不能站立,口不能言……唉……” 朱元璋发自肺腑的说出了这些话,感叹良多,也让众位朝臣文武百官都感同身受。 尤其是那些经历过战争岁月的武将,当朱元璋回忆起当年战场上的事情,一个个更是红了眼睛。 那是他们所经历过的,从尸山血海中趟出一条路,才有了现在自己这个人,才能活得好好的,谁又不唏嘘呢? 追忆完往昔,就开始诉说现在了! 朱元璋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目光从每一个朝臣的脸上扫过。 文武百官躬身行礼,就连在龙椅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朱允熥也站了起来。 “皇爷爷……” “诸位爱卿!朕登基御极,至今已有二十八年,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为大明找到了一位合格继承人,是能够继往开来,将大明带到辉煌的君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声恭贺行礼。 朱元璋抓住朱允熥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与自己并排站立, “众卿平身!请瞻仰储君天资!” “臣等遵命!殿下威武!” 百官直起身来,抬头观看。 只是朝堂有朝堂的规矩,即便是看也只能看一眼,就要赶紧垂下眼目。 虽然不像大清律“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斩立决”那样严苛,可总归是非礼也。 朱元璋的眼睛之中绽放出来异样的神采,声音极具穿透性的说道:“这位是东宫太孙,大明的监国储君,实在乃是诚孝仁德之君,朕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旨,禅位于太孙,请大明荣登大宝!” “嘶……” 天气虽然比较炎热,可大臣们仍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得犹如寒气肉体,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陛下要禅位? 这这…… 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7章 登基与年号 冬至日,诸事皆宜! 《后汉书礼仪》:“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 还要挑选“能之士”,鼓瑟吹笙,奏“黄钟之律”,以示庆贺,到了唐宋时,以冬至和岁首并重。 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在时年八节当中,冬至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立春岁节,在南方地区,有冬至祭祖、宴饮的习俗。而北方地区,每年冬至日有吃饺子的习俗。 “冬至大如年”。 在任何庆典当中,登基大典无疑是最为隆重的。 登基不能仓促,否则,看起来自己太热心了,太急切,就违背孝顺,也会被天下臣民所不耻,皇位的传承也会引人非议。 而且你这个皇帝看起来不会受人拥戴,也不会谦虚。 为了展示自己的谦虚,处置必须和百官大臣们展开拔河,他们必须请三次,你必须拒绝前两次,第三次才答应,这就是所谓的“三辞三让”。 最后说“请学习”。 这样,自己看起来不仰慕权力,完全是文武百官的热烈谴责,但天下臣民呼声太高,自己才勉强答应,整个过程真的非常“虚假”。 可是没办法,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朱允熥的登基大殿在朱元璋的吩咐之下,越发显得规模宏大。 宫里一各处都批红挂彩,装饰一新,红色绸缎做成的地产,从奉天殿一直铺到了承天门。 在这场登基大典中,按照明史的记载:“先期,‘司设监’陈御座于奉天门,‘钦天监’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教坊司’设中和韶乐……” 这是仪式前期的准备工作,所谓司设监、钦天监、尚宝司、教坊司,都是当时礼部的直属机关。 “司设监”相当于主管后勤的部门,统筹安排。 “钦天监”的工作就是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有监正、监副等官,向皇帝汇报所谓的“天意”,选定吉祥如意的日子作为庆典的时间。 尚宝司负责设备的安置一切的东西物品,如何摆放,如何规制,都要妥妥当当。 教坊司负责在这次庆典中演奏礼乐。 “启奏陛下,礼部的官员分别到天坛、先农坛、太庙告知祖先,请陛下御驾奉天门。”东宫里,礼部官员请命道。 “嗯……” 朱允熥一双黑色的眸子闪出精光,轻嗯了一声。 在礼部官员的示意之下,春和宫外面立即响起了钟鼓奏乐之声, 身上穿着一身红底龙袍,朱允熥一展衣袖,便跟着礼部官员迈步出春和宫。 由于朱允熥是接受的禅位,朱元璋并没有离世,所以不需要具“孝服告几筵”。 那里有陈设祭品的桌子,前面列有先帝、神灵的牌位,朱允熥就不用去祭拜了。 “皇帝衮服御奉天门。”皇帝登上天安门城楼后,登基仪式才算正式开始。 早就等在承天门前的官员都身着朝服,在“洪胪寺”官员的引导下,他们经过金水桥进入皇城。 但这时他们还不能进入“奉天殿”,因为皇帝还在奉天门上做祈祷,所以,大臣们只能留在午门外的广场上。 他们以“文东武西”的方式跪在御道的两侧,等皇帝和各路神仙沟通完毕后从“奉天门”上下来。 朱允熥从承天门的城楼上下来后,进入“奉天殿”就座。 直到这时他才松了一口气,这么多礼仪规矩,一番行礼下来却是不好受啊。 不过现在好了,自己只要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众臣,以及使臣的朝贺就行了。 礼仪官引领礼部侍郎任亨泰,来到皇帝宝座前,他跪下并亮出笏板,百官跟着他跪下。 捧宝官打开盒子,取出皇帝的玉玺,交给任亨泰,他捧着玉玺,对朱允熥说道:“皇帝登大位,臣子们献上御宝。” 王忠接过玉玺,收到盒子内。 “拜,兴;拜,兴……” 此时百官在礼仪官的提示下,下拜,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然后礼仪官一连串喊道:“鞠躬、拜兴、拜兴、平身、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 而奉天殿里的文武百官都要跟着礼仪官的主持行礼。 整个礼仪下来非常的繁琐。 “文武众卿,归班!” 文武百官这才行礼完毕,各自照着各自的位置站立大殿两侧。 “诸王觐见……” 在礼仪官的高呼之下,以晋王朱剛为首的藩王列队觐见,来到大殿之上。 燕王朱棣抬头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新皇帝,心里面顿觉一阵失落。 他是如此,其他藩王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感觉。 可是没有办法,谁让朱元璋没有选择自己呢。 在大殿之上他们都是一脸庄重,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心里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虽然无奈,可也只能调整心态接受。 “鞠躬、拜兴、拜兴、平身、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 在藩王行礼的时候,朱允熥戴的眼睛从他们脸上扫过,想要看看谁不服气,谁不识大体,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可面子功夫藩王们都做得极好。 朱允熥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燕王朱棣的身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朱棣此时正在低头行礼,可他身上顿觉一股凉气袭来,凭着敏锐的知觉,他知道龙椅上坐着的那一位现在肯定观察着自己!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奇妙,当两个人的“磁场”相排斥的时候,可能表面上相亲相爱,可心里谁都知道中间的隔阂。 这种隔阂是无形当中的,根本就难以说起。 就像是你见到一个人,两个人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尽管他身上有很多的优点,受到很多人的欢迎,可惜你就是觉得厌烦。 而另外有些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你却能你一见如故。 所以有时候,各中滋味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朱棣遵照着礼仪官的引导行礼叩拜,始终没有抬头看看。 行礼完毕,便和诸位翻王义同退到一旁,垂手恭立,始终没有朝着龙椅看上一眼。 朱允熥也收回了目光,心情畅快的享受着自己的登基大典。 “高丽国使臣觐见,恭贺大明皇帝万福金安!” “暹罗国使臣觐见,恭贺大明皇帝万寿无疆!” “占城国使臣觐见,恭贺大明皇帝……” “倭奴国使臣觐见,恭贺大明皇帝……” “苏门答腊使臣觐见……” 朱允熥在洪武二十八年冬至日登基,可要改元,还要等到明年。 不过这中间隔的也没有几天了。 登基大典举行完毕,宫里举行宴请百官的宴席。 不过朱允熥却没有参加,而是来到后宫朱元璋处。 朱元璋见他来了,便笑着问道:“怎么不在前朝同百官宴饮,来咱这个糟老头子这里做什么。” 朱允熥此时已经退下冕服,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朝服,闻言笑道:“孙儿不在,百官们才能放开了吃喝,否则不知道有多么拘谨呢,皇爷爷您吃了没有?孙儿陪你一同用饭。”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对一旁的尚膳监太监而聂道:“皇帝饿了,你们还不赶快上饭,要是登基的第一天就饿坏了大明的皇帝,非闹出笑话不可!” “是,奴婢遵命。” 宫女捧着饭菜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把一张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朱允熥上前扶着朱元璋坐到饭桌前的椅子上,看了一眼饭菜道:“皇爷爷平常没这么多菜吧,怎么今日这么奢侈,这可不像您的风格呀。” “还不是你来了,他们为了讨好你这位新君,能不在饭菜上多下些功夫吗。” “要按皇爷这么说,那真得打他们板子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皇爷爷为尊,讨好新君有什么用,能伺候好皇爷爷那才是第一等的大事!” “就你会拍马屁!快吃吧!” 二人一边吃着,一边叙话,气氛很是融洽。 朱元璋加起来一片肉放在他的碗里,问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取了“宣武”这个年号。” 朱允熥嘴里吃着饭问道:“皇爷爷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年号,关系重大! 是王朝用来纪年的一种名号,也可用于表示年份。 一般由君主发起,先秦至汉初无年号,汉武帝即位后首创年号,始创年号为建元。 此后就形成了制度,历代帝王在遇到“天降祥瑞”或内讧外忧等大事、要事的时候,一般都要更改年号。 一个皇帝所用年号少则一个,多则十几个,但是到了明清时期,大多皇帝一生只有一个年号,所以也用这个年号来称呼皇帝,例如洪武帝、洪熙帝。 朱元璋道:“没有什么不妥的,只不过咱的年号是洪武,已经被人说是张扬武力,以武为尊了,你再弄个什么“宣武”的年号,他们就更有可说道的了。” 朱元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礼部和鸿胪寺,以及朝中的几位重臣所拟定的年号当中根本没有宣武二字。 说给的参考年号一般都比较平和,如“文”、“德”“成”等,可朱允熥看了之后,都觉得不妥,愣是一个也没有看上! 最后自己亲自拍板定案,定下了“宣武”二字作为年号。 《贾谊传》:孝文受釐坐宣室。 苏林曰:宣室,未央前正室也。天子宣室。盖礼家相传古语,引伸为布也,明也,徧也,通也,缓也,散也。 在西汉宣室是颁布诏令的地方,故“宣”又引申有普遍、传播、宣扬等意义。 一个宣字,再配上一个“武”字,可是让那帮文臣心有戚戚焉…… 皇帝自己取的年号代表了皇帝的心思和志向,这样一位皇帝总想着宣扬武力,这可不是文官所乐意看到的。 他们更希望新君以仁德,以文事朝政为主,这样一来文臣在朝廷的地位就会越来越高,甚至有一天能够恢复宋时的美好时光。 能够压过武将,把他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可朱允熥并没有如他们的意。 一个政权什么时候轻视武力,什么时候就会固步自封,不思进取! 甚至成为糜烂的开始! 等烂到一个地步,军中彻底败坏,就再也没有力量地方敌人的进宫了! 而兵马的败坏腐化,就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 皇权不张,文臣当道,士族豪绅相互勾连成为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开始抵制皇权,与国争利! 所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兵马都必须强盛!都必须抓在自己的手里!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大明以武立天下,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必须重视兵马,这样才能更好的维护皇权, 既能铲除奸佞,又能震慑外族,刀握在自己的手里,什么时候用,怎么用,都轻松自在,不会受制于人!” 还有一个原因朱允熥并没有直说。 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有很多可以轻松取得之地,同样土地肥沃,同样物产丰富! 只要大明稍微花一些力量就能够占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不开疆拓土,更待何时?! “说什么你都有理!” 朱元璋道:“你爱取什么年号咱不管,可有一点,咱交给你的这份基业,你得替咱守好了,除此之外你怎么“宣武”咱都不管!” “皇爷爷放心!孙儿心里明白!” 朱允熥给他夹了一块嫩肉,放在朱元璋的碗里,二人又热络的聊了起来。 说起年号,朱允熥不禁有些发笑,在历史上燕王朱棣可是被年号这件事坑惨了! 永乐这个年号第一次被使用,是东晋时期张重华,早期他还能够选贤任能,抵抗敌人的攻击。 可是后来就荒怠政事,很少接见宾客,对于别人的劝阻也终不悔过。 而且他后来想要做凉王,没过多久就死了…… 第二次使用是张遇贤,他五代时博罗人,群众拥护他反抗南汉,并推称为中天八国王,改纪元为永乐。后来,被南唐边镐所败,投降南唐,被杀于建康。 所以这个人就是个乱臣贼子,而且还不得善终! 第三次使用者就是北宋时期的方腊。 北宋徽宗宣和二年十月,他在睦州帮源发动起义,自号“圣公”,年号“永乐”,设置官吏将帅,建立政权。 第二年四月,方腊在梓桐峒的石涧中被俘,被押解京师,于八月廿四日被处决, 这次叛乱只仅仅维持了六个月而已! 同样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所以从这三个人的经历来看,给朱棣“永乐”年号的人,心里肯定是对他谋朝篡位的举动愤愤不平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8章 移宫 朱元璋二人吃完了饭,就坐在一起叙话,庆童端来热茶给二人吃,然后就在一旁伺候着。 朱元璋道:“你登基之后再居住东宫就不合适了,咱搬到西五所去,那里清静。” 西五所,是在皇宫西北角的位置,东西五所都是五座南北向的宫殿院落,每所有正殿三座,配殿四座。 这里原本是未成年的皇子、皇孙们居住的地方。 朱元璋居然要搬到那里,肯定会带着后宫的嫔妃、公主、皇子,这是要给自己腾地方啊…… “皇爷爷那怎么行!西五所仅有五座宫殿,孙儿那么多姑姑叔叔,住在那里太拥挤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孙儿呢! 再说了,皇爷爷您简直是太上皇,大明还指着您呢,孙儿可不敢让您受委屈!” “西五所也挺好的,每所正殿三座,配殿四座,三十五殿,比之咱当年连个遮身之地都没有,那里简直就是奢望,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也甭给咱扣高帽子,既然你做了皇帝,从今以后你就是大明之主,就是百姓的皇帝,军国大事自然由你做主,这关咱什么事儿? 咱可警告你,以后少拿那些烦心事来搅扰咱,咱还想含饴弄孙,过两年太平舒适的日子呢!” “皇爷爷,您也不能撒手不管啊,大明这么多事情千头万绪,孙儿还不知道如何下手呢,还是得请皇爷爷坐镇中枢,这样孙儿才能得心应手……” 朱元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甭和咱废话,咱既然成了太上皇,就是想要偷闲,你再来烦咱,那和不退位有什么区别? 明天就让宫里的人收拾东西,咱搬到西五所去,离你远点儿也能躲个清静!” 朱允熥道:“皇爷爷,其实孙儿住在东宫挺好的,也都住习惯了,再搬到别的地方反而不适应……” 朱元璋既然退位,肯定不会再居住乾清宫,无论朱允熥怎么说都不行。 最后在朱允熥的坚持之下,朱元璋这才答应居住在大善殿。 武英殿后面有柔仪殿和奉先殿,再往后就是大善殿了,之后是望江楼和九五飞龙殿,这里都属于大善殿的建筑群。 而朱元璋的嫔妃,还有未成年的孩子们则居住在西宫和西五所。 位于后宫中间位置的乾清宫和坤宁宫,以及东面的东六宫和东北五所,则是朱允熥的地方。 如此分配,依然尊崇朱元璋的地位,倒也显得新君心中的孝道。 朱元璋做事从不拖拉,当真是说干就干! 第二天宫里就忙碌了起来,所有的后宫嫔妃全都搬到西宫居住,而他自己也搬到了大善殿。 朱允熥继位登基之后,就开始举行册封皇后的庆典。 相对于册封嫔妃,皇后的册封就隆重得多了。 下了册封的制文之后,礼部要承制,并选择吉日,遍告诸司作各项准备。 接着,礼部和工部会同制册宝,镌制册文、宝文。届时,礼部奏请,命大学士、尚书各一人分充册立正副使。 诸王、文武百官都要各上表行庆贺礼,皇帝也要颁诏宣示天下。 因为朱允熥的登基大殿选在冬至日,之后忙完再举行皇后的册封典礼,时间已经来到了年尾。 此时在魏国公府,徐辉祖正在书房之中和自己的弟弟徐增寿谈话。 因为自己的妹妹成了皇后,魏国公府也跟着水涨船高,一门三姐妹都嫁入皇家,还有比他们家更让人羡慕的吗? 如果是放在其他人家,此时肯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摆开大宴招待宾朋了。 可是魏国公府此时却静悄悄的,不但没有多少喜庆的颜色,就连过年的气氛也比往年淡了许多! 徐辉祖坐在椅子上问道:“这些年也在云南过得怎么样?听说你平叛有功,兵部准备奏请为你升官。” 此时的徐增寿已经没有了几年前的神采飞扬,身上看着普通的衣裳,看不出来他是豪门大户人家。 手掌也变得粗糙了,生出厚厚的老茧,肤色也不在白皙,反而有几分古铜色,身板也变得更加健壮。 左脸有一处刀疤,整个人显得老练沉稳了许多。 徐增寿回答说道:“回兄长的话,我在云南参与两次平叛作战,因为冲杀在前,所以立了一点功劳,这算不得什么大功, 兵部请功,恐怕也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所以对弟弟有些照顾……” 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皇家会对后宫嫔妃的娘家有一些照顾。 例如历史上朱高炽的诚孝张皇后,在他成为燕王世子妃的时候,他父亲就被授予兵马副指挥, 靖难之役后,世子朱高炽被册立为太子,她父亲升任京卫指挥使,不久去世。 明仁宗朱高炽即位后,加赠彭城侯。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对于徐增寿的清醒,徐辉祖非常满意,“妹妹做了皇后,宫里对于咱们家肯定是要有一点恩惠的,不过…… 单单按照你的功劳,也确实够晋升官职了,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徐增寿坐在椅子上,说道:“功劳是一回事,可兵部叙功,肯定会超出弟弟的功劳,弟弟也是个七尺男儿,功名应当马上得,所以我准备辞让。” 徐辉祖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自然是认同弟弟这种做法的。 可是在他的心中,却感觉有些惭愧。 皇家的恩惠,其他人感恩着领受就行了。 可魏国公府不一样。 一门三姐妹,两位藩王妃,一位当朝皇后,再加上自己家本来就是不出来这么好的!不愧是皇族御用,这要是拿到市面上……” 常森想到这里,嘴里面几乎要流出哈喇子! 这得值多少钱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489章 藩属,讲什么平等! 常升看着自己弟弟那财迷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你放下吧,都看多长时间了还看! 难道你非得把这里的东西全都看一遍才心满意足?” 常森笑道:“二哥,这么多好东西得分我一点吧?我可是允熥的三舅,要论关系的亲近,可比你这个二舅亲近多了!给我分点东西也是合情合理吧?” 常升瞪了他一眼,“你喜欢什么东西就挑一点,谁还拦着你不成!可是有一样,这些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绝对不能拿出去变卖,那可是大罪!也不能转赠他人!记住了吗!” “哎呀……” 常森既欣喜又无奈的说道:“二哥,这我能不知道吗?你就放心吧!我就放在屋里看一看,观赏一二罢了。” “对了,今年送给魏国公府的礼我带去吧?他们家出了一位皇后,我得去祝贺祝贺呀……” 常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己弟弟存在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吗? 皇帝的亲舅舅上门送礼,你总不能一顿好酒好肉就打发了吧? 就算不直接送金送银,也会送上一些珍宝古玩! “你趁早断了这个心思吧,实话告诉你,前两天魏国公府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人……” 常森诧异的问道:“还有这事?这都要过年了,为什么要闭门呀?” 常升有意提点他,又说道:“就连兵部要给徐增寿叙功的事都被他们给辞了……” 此话一出,常森的心就往下一沉,看了看满屋子的赏赐,顿时觉得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意志力占了上风,艰难的移开了眼梦,放下手中的好东西,转了个身背对着那些东西,似乎想要拒绝诱惑, 眼不见为净嘛…… 常升道:“你明白魏国公府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 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作为勋贵之家,避嫌的事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兄长,你的意思是咱们家也得闭门谢客?” “那倒不用,不过也不能太过张扬了,就按往常的年份吧,只是今年家里人就不要去了,回礼让下人送去就好了……” “行!听兄长的!经常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这些赏赐没事吧?我挑选了……” “……” 也不怪别人谨慎。 就算朱允熥念及自己母亲的娘家,即便开国公府再张扬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还要知道朱元璋还活着呢! 别看他现在退位成了太上皇,可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小看他! 反而在这个时候会越发小心! 一旦让他发现有什么人威胁皇位,他的手可不会软! 朱允熥搬离了东宫,居住在乾清宫,而谨身殿就成了他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 在偏殿里面点上了地龙,尽管外面正在飘着雪花,可是整个偏殿温暖非常,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将手里的国书递给李福,示意他拿给坐着的四位文渊阁学士。 说道,“这是倭奴国使臣呈送上来的国书,你们都看看。” 铁铉一接过来,暴昭、景清、蹇义三人也凑过来观看。 “陛下,看来倭奴国已经知道了咱们与南朝的贸易,现在足利义满请求通商,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嗯看完国书之后,铁铉询问说道。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之前与南朝的贸易虽然在暗中进行,可只要是有心之人,想要探查得知并不是件难事,他们知道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过了这么久才知道,哼哼,多少有些无能啊!” “陛下说的是,确实有些无能!” “倭奴国而已,不无能也说不过去呀。” 铁铉几人笑呵呵的附和说道。 笑过之后,朱允熥询问说道:“现在倭奴国请求通商,现在就带来了一批货物,请求照例进行朝贡贸易,你们是什么想法?” 通商是一回事,朝贡贸易又是另外一回事。 朝贡贸易,亦称“随贡贸易”、“贡舶贸易”。 宋代以后,中原政权准许外国使节在进贡的前提下,随所乘船舶、车马携带商货来进行的贸易。 源于宋代市舶司的“抽买”、“抽解”和“进奉”。对海舶输入商货中的禁榷品,由政府全部收买。 对非禁榷品,除抽分一部分外,又收购一部分,其余许民间买卖。 收购的部分,除供宫廷消费和赏赐外,也有再行出售的,元代行抽分,明代实行贡舶制度,在通商口岸设市舶提举司,管理朝贡和朝贡贸易。 暴昭回答说道:“陛下,如今多个藩属国前来恭贺陛下的登基大典,随行都带有货物要进行朝贡贸易,而倭奴国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微臣以为大明不应当区别对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对于大明的声望不利……” 蹇义也说道:“确实,再怎么说倭奴国都是大明的藩属,该有的礼遇应当给到。” 景清道:“微臣以为朝贡贸易可以照常进行,但是通商绝对不能答应!倭奴国的倭寇时常骚扰大明沿海各地,导致百姓苦不堪言,大明岂能与之通商! 再说了,现在大明还没有与哪个藩属国允许民间通商,进行海上贸易,怎可为了那些倭寇贼子例外!” “就算是通商,第一次的这份殊荣也不该给他们!” 朱允熥点点头,现在大明确实没有和藩属国进行通商贸易,以后肯定会的! 但是这份殊荣必然是给予大明关系亲近的属国,而不是时常劫掠自己的敌人! 铁铉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说道:“陛下,为什么觉得进行这次朝贡贸易,对于南朝的人也是一次警告!” “他们这几年得到大明很多的援助,实力已经大为增强,可现在他们依然没有大的动作,如果长此以往,这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朱允熥吩咐道:“既然如此,与倭奴国的朝贡贸易照常进行,倒是通商就不必了,铁铉,你之前与他们打过交道,这次还由你会同鸿胪寺,见见他们吧。” “是,微臣遵命!” 铁铉道:“这次倭奴国派遣来的使臣是大内义弘,此人不单单是一个使者而已,他在倭奴国内也颇有势力,是南北二朝纷纷拉拢的对象……” “哦,那倭奴国还派他来,就说说明他们对这次出使的看重了……这个大内义弘真有这么重要?”景清对这个人不太熟悉,不由得问道。 铁铉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倭奴国的山名氏,在洪武二十五年的“明德之乱”后走向败落,大内氏一跃成为了本国西部最强大的守护大名, 大内氏和许多土生土长在日本的武士团不同,他们自认为并不认为自己是倭奴国人,反而认同是“渡来人”身份,其祖先为朝鲜百济圣明王的三皇子圣琳亲王……” 铁铉就把大内氏的来历说了个清清楚楚,最后又说道:“因为大内氏的根据地周防国,距离高丽很近,所以大内想要做与高丽、大明的海上贸易, 大内义弘曾经还镇压了一批在朝鲜为非作歹的倭寇,得到了高丽国王的感激,义弘便给高丽国王写了封信, 上面就提到了他们的来历,请求高丽给他们一块儿靠海的地盘作为贸易,只是高丽国王有些犹豫,现在并没有答应……” 朱允熥道:“这件事你看着办,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南朝一把,朕不希望倭奴国仍旧太平!” 铁铉行礼领命道:“微臣遵命,请陛下放心!” 在双方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别人前来祝贺,怎么能将人拒之门外呢? 只是不知道倭奴国这次,是得,还是失…… 铁铉会同鸿胪寺少卿,在会同馆接见了大内义弘。 大内义弘现在只是使者的身份,又不是倭奴国王来,所以由鸿胪寺接待就行了。 真要是被大明的皇帝接见,那也太给他们脸了! 会同馆大堂里面,双方见过礼之后,便各自落座。 寒暄一阵,来到正题。 铁铉示意了一下鸿胪寺少卿,他便对左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侍者点头,便遵照礼仪退了下去。 大内义弘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态度非常谦逊的说道:“二位大人,在下此次代表倭奴国前来,是为了恭贺大明皇帝新君即位,普天同庆,倭奴国能够享受到这份殊荣,实在多谢大明……” “我们在国术里面请求与大明进行朝贡贸易,并进行通商,不知上国可有了答复?……不是在下着急,实在能得到大明恩典,让人难以自持啊,呵呵呵……” 铁铉直言不讳的回答说道:“贵使不必如此谦虚,贵国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比之一些小国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大明的恩泽对于贵国来说,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罢了……” “哪里哪里……” 大内义弘赶紧说道:“大人此话真是让在下承受不起,谁不知道大明是天朝上国,最是富饶,百姓富足,兵马强盛,倭奴国还要仰仗大明的鼻息才行……” 现在讲究两国邦交平等往来,可那时候却不是这样…… 我如果本来就是大明的藩属,姿态放低一点儿没有才是正常的情况。 真要讲究“平等”,那就是反叛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0章 脊梁本来就不硬 宣武元年的第一天,就是新年的第一天。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官员可以休沐五日,能够走亲访友,歇息一二。 “老爷,有人送来拜贴……” 用完晚饭,天色也黑了下来,铁铉正在书房里读书的时候管家送来了拜贴。 “是谁啊?大年初一登门。” 管家回答说道:“来人没有说,只说请老爷观看拜贴就知道了,另外,我看他不像是中原人士……” 铁铉看了管家一眼,接过拜贴打开观看,眼目所到之处,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嘴角挂起了笑容。 “把他带到书房里来,小心一点,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不一会儿,来人就被管家带进了书房,一进屋里就赶紧行礼说道:“龟山拜见铁大人,深夜讨扰实在唐突,请帖大人恕罪……” 不错,来人正是南朝宗室的龟山,之前他作为副使出使大明,与铁铉早就有过交集。 “客气了,请坐,上次你还是副使,怎么这次本官在出使名单中并没有见到你的名字?” 铁铉请他坐下来,开口就饱含深意的说道…… 龟山坐在椅子上,满脸尴尬,微微挪动身子,“上次在下奉命出使大明,最后只有我一人回去,国王震怒,所幸并没有过多追究,所以这次出使,就把我排除在外了……” 铁铉一并没有多问,这次出使不但没有龟山的名字,就连南朝的人也不在出使之列!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南朝的人与大明进行私下贸易,相互勾连在一起,这引起足利义满的警惕,所以说什么也要把他们排除在外! “你这次来找我何事?” 龟山赶紧回答说道:“回禀大人,这次出使大明的,是我国的大内义弘,他是北朝的人,请大人一定要辨别清楚不要受了他们的蛊惑, 这次北朝的人要与大明进行贸易,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岂有此理!” 铁铉知道他的担心,便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所说的我都清楚,不过你们也要明白,大内义弘乃是作为倭奴国使者而来,受你们国王的委派,名正言顺,与大明进行贸易协商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大明是否同意还需要朝堂的衮衮诸公和陛下斟酌之后,才有结论……” 听到这话,龟山顿时急了,“大人,万万不能与他们通商啊!这要是与他们建立贸易,他们就可以凭借着大明的货物和资源,实力更加攀升…… 到那时候我们南朝岂会是他们的对手?这这……还请大人明鉴!” 对于他的焦急,铁铉好是充耳未闻,“这次来着由你们问如果,也有大明各个藩属国,他们作为朝贡而来,大明岂有不接纳的道理? 实话不妨告诉你,大明会照例接受各国的朝贡,你们倭奴国态度恭敬,大明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因此朝贡照常进行!” 龟山一下子站起身来,着急忙慌的说道:“大人,万不可如此啊,他们这次带来的货物居多,而且要是开了此头,他们年年来朝贡,那该如何是好?! 因此不如趁早断绝了他们的念头,也免得日后麻烦,上国如果真的不好开口,在下愿意送上理由……” 送上理由的方法多了,只要露出倭奴国不臣之心,或者对大明不恭敬,就让大明有了足够的借口拒绝他们! 可铁铉绝不答应:“不行!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年,正是开元的年景,任和藩属国有什么举动,都会影响陛下的威仪,这比贸易更加重要千倍万倍! 我劝你不要做此想法,否则大明定当追究!” “是是是,是小人欠考虑了,请大人赎罪……” 龟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询问说道:“大人,不知大明对于我国使者提出的贸易,有什么想法?” 铁铉知道南朝的人坐不住了! 一旦北朝和大明建立贸易,他们现在和大明私下进行的贸易就会被终止,甚至被抢夺! 而大明的态度,也会从支持南朝,转而支持北朝! 到那时候,对于南朝来说就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南朝会成为弃子! 铁铉坐在椅子上,轻轻拍了拍扶手说道:“日后对于各国的贸易肯定会增加,大明的天恩必然会普及到各个藩属国,至于会不会开放,就不好说了,现在还没有一个定案……” 龟山深吸了一口气,行礼说道:“大人,无论大明有什么国策,都请记念我们南朝呀……万不敢让北朝的人再得恩惠……” 闻听此话,铁铉双目一瞪,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冷冷的说道:“龟山,你是在要求大明吗!” 龟山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赔礼道:“不敢不敢,就是借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要求大明如何做呀,请大人明察,小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铁铉盯着他道:“你们的担忧我明白!你们不就是害怕大明抛弃你们,从而和北朝来往吗? 可倭奴国作为大明藩属,堂堂正正与大明结交,这有什么不可?大明有什么道理拒绝?!” “倒是你们南朝,口口声声说要夺回神器,剿灭乱臣贼子,说要起兵攻占北朝,彻底统一倭奴国全境, 对于你们的正义之举,大明自然支持,这几年来与你们私下进行贸易,输送了多少物品?可你们呢,拿着这些东西去笼络人心,去巩固自己的利益,却迟迟不见有什么举动! 难道在你们的口中,夺回神器,追本溯源,就是一句空话吗,就是欺骗大明,用来得利的工具吗?!” 铁铉站起身来,一甩一袖说道:“既然你们无心,大明就算有心,如何能够帮助?请回吧,来人送客!” 龟山心中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道:“大人,大人,不是这样,请大人明鉴!南朝一直都在投谋反攻! 如今正在等待时机呀,只要时机成熟,必然会给北朝致命一击,夺回神器!掌控国朝!” 也怪不得为啥会如此害怕,他如今在倭奴国的地位,就是从得到大明支持而来的。 如果大明不在扶持南朝,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到时候北朝的人必然清算,不会明明白白的说他和大明贸易,而是追究他暗通“海盗”的罪名! 而没有了利用价值,南朝的人也不会保他, 那时候就算是想死都难! 事关身家性命,跪上一跪又有什么打紧! 再说了,他们的脊梁本来就不硬…… 铁铉问道:“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哼!” 铁铉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南朝迟迟没有动作,大明的许多人都以为你们丧失了雄心壮志,一心扎到钱堆里去了呢! 最近随着你们倭奴国来使,朝中就有不少人上奏陛下,对了,就是上次你见过那位齐大人, 他同样也是陛下的心腹,极力劝阻陛下,让大明支持北朝,这样一来大明既不会落人口舌!也省得东南沿海倭寇不宁!” 龟山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如果大明改变“国策”,那南朝用不了多久,就会在足矣满的打击下灰飞烟灭! 自己必须争取! “请大人放心,南朝一定尽快发动反击,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铁铉死死的盯着他说道:“尽快?尽快是多久?现在朝中有些重要臣对倭奴国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就是原本支持你们南朝的如今也动摇了, 我在朝中的帮手也越来越少,在这件事上的话语权也逐渐降低,指不定什么时候陛下就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所以……真要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就休怪本官不念旧情了!” 不念旧情,就是为了自保,抛弃他们! 最后又追问道:“本官既然如此支持你们,那你们该如何报答本官?你给本官一句准话,到底什么时候发动!” 龟山知道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尽管他没有权利发动战争,倒是也一定要给铁铉一句准话! 要不然,他很可能立刻掉头支持北朝! 要是没了铁铉,南朝就会彻底断开与大明的联系! 因此龟山咬咬牙,下了决心说道:“大人放心,南朝必然在今年展开反击,以报答大人!” “好!就今年!你们若是做不到,以后就不必来大明了!” 铁铉说道:“大内义弘,你们可以私下拉拢,大内氏本来就支持你们,只是后来站到了北朝那边而已,相信你们会有办法的……” 龟山一愣,赶紧问道:“大人是说大内义弘能够被拉拢?” 铁铉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子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是个人就难逃利益二字, 如果让足利义满解决了你们南朝,下一个对他产生威胁的就会是大内义弘,这一点相信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所以你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有共同的利益,至于该当如何联手,那就不是本官该操心的事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1章 迁都的问题 铁铉对他说道:“之前本官在会见你们倭奴国使者大内义弘的时候,就曾经向他提点过大明对于北朝的态度, 他若是不蠢笨就应该能够明白,不过最后他是选择站在哪边,就看你们的能耐了……” “多谢大人提点!” 龟山脸上露出喜色,明显心情非常激动! 如果南朝能够把大内义弘拉拢过来,那就有足够的实力攻打足利义满了! 即便是让出一些利益,也在所不惜! 大内义弘,呵呵呵…… 铁铉又敲打了他一番,话语之中暗含威胁。 总之就是拿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做赌注,让他们尽快发动战争,用行动来支持自己。 之后二人又凑到一起,商议该怎么行事。 龟山说要回去禀报南朝王,并且分析了南朝如今的形势,他想通过这些告诉铁铉,南朝肯定能够得胜,请他放心支持! 光拿好处,不做付出,那怎么行!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大年初二,寻常人家要走亲戚,朱允熥自然是不用的,不过家人团聚却并不合手。 作为新君,今日就在武英殿举行家宴,赐宴诸位藩王。 在偏殿里面,桌案上摆放了瓜子、核桃、松子等坚果,还有窖藏一种个冬天的柑橘。 诸位亲王按照次序排位,各自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得吃一点,气氛倒也不错。 秦王朱樉已经过世了,他的儿子这次进京虽然继承了王位,可毕竟是个晚辈,所以只能叨陪末座。 按照礼仪,皇宫中的规制来说,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倒是朱允熥考虑到自己的二叔薨逝没有多久,给秦王一点礼遇也是应该的,以此来增加自己看重心情的形象,不过就是多加一个座位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之前还有藩王心中不平,可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已经几年了,他们心中的那份不平大多也被磨平了。 如今又做了皇帝,就算心中再不平又能如何? 谁还敢表现出来不成? 在他登基的时候,众人都向他下跪行礼,做了恭贺,确立了君臣身份, 现在如果再拿这个说事,不断会打自己的脸,也是愚蠢至极! 几人聊着聊着,不由的就说到了信国公汤和。 晋王朱剛叹了一口气说道:“信国公也没了,唉,父皇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儿啊……” 燕王朱棣点点头说道:“当年的老兄弟没剩几个了,我还记得汤和为人谨慎,沉敏多智,当年驻守常州的时候,张士诚多次派遣探子打探消息,可是汤帅防守的非常严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出去,实在难以想象, 而且他还在张士诚的手上多次取得胜仗,有次竟然带着一批人马,偷偷潜伏进入敌人的营帐,突然就发起进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导致张士诚手下的一营兵马产生啸营,死伤无数,汤帅高兴的连喝了三大碗烈酒,呵呵呵……” 晋王朱剛笑呵呵的道:“最有趣的还是他派出使者招降方国珍,方国珍这个老东西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投降,还说什么与城共存亡, 一个劲儿的鼓励手下的士卒,谁曾想大军一到,马上就改了口风,第一个投降了就是这个老儿!” 朱允熥看了他们一眼,手里拿起一只柑橘,一边慢慢的剥开一边说道:“汤帅是为数不多的帅才呀,驻守常州,平定福建, 洪武元年攻占延平府,擒获陈友定,渡过黄河,入潼关、趋凤翔,越六盘山,关陇地区全部平定。 之后攻克东胜、大同、宣府皆有功,营造明中都宫阙,洪武六年镇守北平,之后更是南征北战,设立江浙卫所,实在是劳苦功高啊……” 顿了顿,又摇头说道:“只可惜信国公子嗣不丰,打下来的爵位无法传承,实为一件憾事……” 汤和家畜妾媵百余,但是只有五个儿子,而且全都英年早逝, 这也导致信国公的爵位只存留了一世,没有继承之人。 而汤和之所以有那么多媵妾,恐怕也有繁衍子嗣的目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朱剛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大过年的……,对了陛下,之前父皇就曾经想过要迁都,后来因为一些事就耽搁了,这件事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之所以被耽搁,当然指的就是太子朱标薨逝,而新的继承人根基不稳,所以不宜迁都。 而现在朱允熥已经登基做了皇帝,这件事也会重新提上议程。 朱允熥问道:“那三叔怎么看?迁都是一件大事,需要仔细斟酌多方考量,侄儿也想听听三叔的意思。” 朱剛笑呵呵的说道:“陛下客气了……那我就说说?” “三叔尽管直说无妨,侄儿听着呢。” 朱剛手里面拿了两个核桃,在手掌中把玩着,斟酌了一下道:“之前父皇在考虑监督这件事的时候,就是考虑到北方草原距离京城太远了, 这会导致消息传递往来不及时,而且从京城运送士卒前往战场,这一路上的消耗就极大,时间也太长,人还没有到战场上就要经过多方修整,战力大打折扣…… 此外粮食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虽然有运河,但毕竟路途遥远,需要走到旱路不少,这一路上就需要大量的民夫和牲口,这人吃马嚼的,粮草运到战场上还有一半的分量就不错了……” 朱剛继续说道:“父皇当年就深知,现在的京城位置偏安一隅,紧靠长江南岸,缺少可以屯兵步步为营的地方,不利于对天下的控制。对外去中原颇远,控制北方实属困难, 对内,很多人都说“有天下者,非都中原不能控制奸顽。”所以父皇才考虑迁都这件事的……” 朱允熥脸上带着笑容,把剥开的橘子放进口中,慢慢的咀嚼着, 橘子里面流出的汁水非常甘甜,带着一股清香气味儿,实属美味。 “三叔说的是,都城在应天确实会面临这些问题……” 对于朱剛所说的迁都理由,都是显而易见的,也是大明都城问题上所遇到的实际光景。 这些问题在都是需要考量的。 朱樉说道:“陛下,对于父皇当年考虑到几个地方,陛下觉得哪里合适?” 之前朱元璋曾经选择了几个地方作为迁都的考虑,其中有中都凤阳,中原腹地的洛阳,以及北宋的汴梁城,也就是现在的开封, 还有关中古都西安,以及当年的元大都北平,这些都是作为备选之地。 燕王朱棣此时行礼说道:“陛下,如果真的要迁都,臣觉得北平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陛下,可以考虑把都城迁到北平去!”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2章 小朝会的争执 “陛下,开封也是一块好地方,北宋时期的都城汴梁,人杰地灵,朝廷若是迁都,可谓上上之选……” 坐在一旁的周王朱橚也说道,他的封地就在开封。 洪武三年,朱元璋分封其九子为王,建藩于各战略要地,让他们“夹辅王室”,镇摄四方。 朱橚被封为吴王,后来朱元璋认为吴地乃国家财赋之地,不适宜建藩,于洪武十一年,将朱橚改封为周王,与燕王朱棣、楚王朱桢、齐王朱榑驻凤阳。 洪武十四年,才命朱橚就藩于开封。 洪武二十二年冬,朱橚因为擅自离开封地到凤阳而获罪,被朱元璋下令迁往云南,不久又改变决定,在洪武二十四年获准返回封地,重新回到开封。 朱允熥笑呵呵的说道:“听说五叔正在编撰医书药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编撰完成?也好让侄儿看看开开眼界,皇族有武术这种人才,实在是宗氏子弟效法的楷模!” 周王在返回开封之后,直到他离世之前的十多年时间,就组织编著有《保生余录》、《袖珍方》、《普济方》和《救荒本草》等作品。 对西南边陲医药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直到现在许多方子还有很大的作用。 一谈到医学,周王脸上乐开了花:“陛下喜欢看,那我稍后就是送上来,现在编撰了《袖珍方》,正在编《保生余录》估计再有一年就差不多了……” 朱允熥点点头道:“五叔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命人让宫里的太医辅助,这是一件惠及天下民生的好事,应该支持才是!” “有陛下这话,臣就放心了!如果陛下能够让……” 周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晋王打断了,“五弟,现在谈的是迁都的事宜,你别打岔!” 周王一拍脑门儿,赶紧说道:“你看我,一说起医术来就忘了正事…… 陛下,开封地处中原,位置极其重要,朝廷若是迁都于此,必然大有裨益!” 对于燕王朱棣和周王主动让出自己的封地,以供朝廷迁都,朱允熥并不意外。 因为无论是北平还是开封,都是监督的备选之地。 作为此间的主人,不然要表明态度。 否则,若是低头不语,那岂不是告诉众人自己不同意让出封地? 对于诸位藩王来说,没了这块儿封地,朝廷也会给他们换一块儿其他的封地,总不至于让他们吃亏。 朱允熥吃了一瓣儿柑橘,“二位王叔如此高风亮节,实在让人佩服,不过皇爷爷年岁也高,不宜在多劳累奔波,因此迁都之事,还需要仔细斟酌,不急于一时。” 李福来到朱允熥身侧,躬身行礼道:“陛下,家宴已经准备好了,不知现在是否开宴。” “诸位王叔想必都已经饿了,现在开宴吧。”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将手中吃剩下的柑橘放在面前的盘子里面,起身道:“诸位王叔,咱们去吃饭。” “是,臣等遵命!” 在朱允熥的带领下,一行人按照顺序,坚守着礼仪,来到大殿用饭。 大年初六,举行了宣武元年第一次的大朝会。 朱允熥身穿龙袍,一步步登上台阶,坐在龙椅上。 望着下面行礼的衮衮诸公,正式开始了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执政! 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重点在于朝廷各部禀报一些事务和安排,这都是早就拟定好的,并没有什么新奇。 大朝会结束之后,朱允熥又在谨身殿的偏殿里面举行了小朝会。 这才是真正能讨论议事的地方。 陛下还没有到,几位大臣便聚在一起聊一聊。 “练大人,恭喜恭喜,晋升成为副都御史,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铁铉笑道:“练大人的关照就是弹劾,让咱们时时警醒,免得误入歧途,虽然是好意,可滋味儿却不好受啊……” 练子宁笑道:“知我者,铁铉大人也!景清不也升为了吗,署理佥都御史…… 本官身为御史,对诸位同僚的爱意,就是个景清一起敦促提点,免得有人行为不端落了下乘……” 景清急忙说道:“练大人您别带上我咋,咱们干的事儿就够招人记恨了,再这么说,那还不捅了马蜂窝呀?” 几人在一起笑了笑,暴昭道:“升职的可不止他们二位,恭喜任大人,从侍郎成为尚书,一部的部堂,可真是让人羡慕……” “哪里哪里……” 任亨泰满脸笑容的拱了拱手,“各位都受了陛下的恩泽,应当一同报效朝廷才是……” “还有齐大人,现在擢升为吏部侍郎,这可是一件大喜事,怎么也得摆上两桌酒席吧!” 齐泰谦虚的说道:“都是陛下的恩典,在下也是受之有愧呀,以后还望诸位同僚多多帮助,共同为陛下效忠……” 一人得道,鸡犬必然升天! 朱允熥登基之后,就下了一道旨意,提升礼部侍郎任亨泰为尚书,提升齐泰为吏部侍郎。 练子宁为督察院副都御史,景清署理佥都御史,他的品级还不够,因此只是署理。 其他人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升职,可他们的品级都有提升, 就算是原本就担任尚书的杨靖、秦逵、茹瑺也受了赏赐。 这全是新君的恩惠。 “陛下驾到!”太监高声提醒道。 众人赶紧止住说笑,躬身行礼,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诸位爱卿平身,来人,赐座!” 朱允熥径直坐到了椅子上,待众人落座之后。 笑着说道:“正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笑声,看来诸位新年过得都挺好!不过现在年也过完了,现在要集中精力处理朝廷大事了!” 铁铉道:“启禀陛下,臣等都在赞扬陛下的恩典,想着怎么为陛下效忠呢,没成心情太过高昂,声调就高了……” 朱允熥问道:“能笑得出来是好事!难道朕还能管住不让你们高兴不成?好了,现在开始议事! 铁铉,就从你开始吧!” “是,陛下!” 铁铉道:“微臣奉命会同鸿胪寺少卿接见倭奴国使臣大内义弘,将陛下的旨意告诉了他,朝贡按照个个藩属国的定例,照常进行,通商就算了,这种恩惠怎么能给他们呢…… 臣见了大内义弘以后,倭奴国南朝大臣龟山私下来见微臣,答应今年在,倭奴国内,誓必夺回神器,铲除奸佞,处置乱臣贼子,使倭奴国的政局回归正统……” 对于朱允熥对倭奴国的态度,以及在那里的筹划,几位心腹也都有所耳闻,只不过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罢了。 朱允熥点点头,“好,那就再等等吧,大明可以给予他们支持,但是他们若是没了血气,颠倒正义,与那些奸佞之徒同流合污,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朱允熥回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太监王忠道:“王忠,今年你弟弟王义回来过年了吗?有没有见到他。” 王忠陪着笑脸,行了一礼回答说道:“回陛下的话,他今年没有回来,奴婢的弟弟没什么才能,再不勤奋一点儿那怎么能行。” 朱允熥颔首,对铁铉吩咐道:“让他做事的小心一点,现在倭奴国的足利义满已经知道他和南朝的贸易,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切断南朝和大明的联系。” “是,微臣遵命。”铁铉领命道。 “多谢陛下恩典!” 王忠跪倒在地上谢恩,陛下这么说,就是在提醒自己的弟弟,避免危险! 礼部尚书任亨泰道:“陛下,之前陛下说让礼部筹划编纂女书,不知道……” 这件事因为朱元璋希望在新君继位之后再实行,也好给新君增加威望,因此之前就没有再推行。 但是无论是礼部,还是朱允熥,都一直在考量之前是该如何做。 现在朱允熥已经登上了皇位,也到了实行的时候了。 所以便说道:“来人,把书籍和目录拿来!” 不过几息功夫,王忠就抱来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是大明的女子经常诵读的书籍,有《女诫》、《女论语》、《女孝经》、《列女传》等。 朱允熥道:“这些书朕已经做了批注,有些需要删减,有些需要改正,这里是一份清单,作为编撰女书的纲领。” 这份清单传了下去,几人便轮流观看了起来。 众人的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面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陛下已经说过这是编撰女书的纲领,那就是以此为准,断然不会轻易更改的! 可上面的东西,却与这个时代略微有些不同。 任亨泰斟酌了一下说道:“陛下,这位黄老婆曾经向黎族妇人学习棉纺织技艺,并且加以改进,总结出“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的织造技术。 回到家乡后,看到家乡的棉纺织技术十分落后,就根据当地棉纺织生产的需要,总结出融合黎族棉纺织技术与当地纺织工艺为一体的完整新工艺,并且将这套技术广传于人,使百姓大众普遍受惠。 从这点上来看,黄道婆确实有功……” “既然有功,那你还担忧什么?”铁铉问道。 任亨泰道:“诸位大人,南宋末年,黄道婆出生于松江府乌泥泾,早年为生活所逼,十二三岁被卖当童养媳,其后,听说是不堪公婆的虐待而流落崖州…… 直到年纪老迈才返回家乡,如此违背丈夫,放弃赡养公婆,不在家中尽孝,反而去往他处,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在丈夫还活着的时候就离开夫家,三从四德从何说起?如果把她加入女书,作为女子效仿的楷模,那么天下女子人人效法可怎么办?” 铁铉反驳说道:“任部堂,黄道婆的功绩你我有目共睹,天下人人都知道!像这样的人物为何就不能著书立传?如何不能成为女子标榜? 她所改进的织造技术,就是一个男儿家也做不到,也正是因为她,乌泥泾和松江一带百姓迅速掌握了先进的织造技术,一时“乌泥泾被不胫而走,广传于大江南北”, 当时的太仓、上海等县都加以仿效,棉纺织品五光十色,呈现空前盛况,直到现在松江府周围还是纺织兴盛,有衣被天下之称,这些都是黄道婆的功劳!” 铁铉继续说道:“如果仅仅拿她逃离夫家来说事,也太有失公允了!如果家中真的公婆礼待,夫唱妇随,没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没有凌辱虐待, 哪个女子会冒着性命危险远走他乡? 并且黄道婆去世之后,松江百姓感念她的恩德,在顺帝至元二年,为她立祠,岁时享祀,如果她的德行真的有亏,又岂会如此!” 任亨泰道:“我并不否认她的功劳,和对天下百姓的贡献,但是她逃离夫家也确实是个事实,这总不能加以否认吧?” “是,她是逃离了夫家,可这就能抹杀她对天下的功劳吗?!” 任亨泰寸步不让,“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只有一个恩惠百姓的黄道婆,可天下有无数个闺中女子啊, 她们并没有造福百姓的本事,如果也学会逃离夫家,大明风气何在?伦理纲常何在!” “任部堂有些多虑了吧,松江府周围那么多的女子,也没有见有什么坏的影响!”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一旦黄道婆的楷模树立起来,谁知道会有什么不良影响?” “我等做事,岂能只凭猜想!” “咚咚咚!” 朱允熥敲了敲面前的作案,一脸不悦的道:“让你们论事,没让你们争吵!有理不在声高,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也不怕被人笑话!” “臣等之罪,请陛下责罚……”二人行礼请罪道。 朱允熥没理他们,自顾自的对其他人说道:“他们放下的争论,你们也都听在耳中,黄道婆的功绩大家都认同,这一点不必再议了。” ”唯一争执的就是她的德行,对于此事,你们怎么说?”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3章 廷议迁都 齐泰道:“回禀陛下,诸位大人,在列女传中就把蔡文姬写成一传,她是大儒蔡邕之女。 博学多才,擅长文学、音乐、书法等,至今存留的有《悲愤诗》二首和《胡笳十八拍》,文姬归汉的故事,更是被广为流传。” “如果要论德行的话,蔡文姬初嫁于卫仲道,丈夫死后回家,也没有记载他奉养公婆的事…… 东汉末中原大乱诸侯割据,原本归降汉朝的南匈奴趁机叛乱,蔡文姬为匈奴左贤王所掳,生育两个孩子, 曹操统一北方后,花费重金赎回,又做主把她嫁给董祀……因此蔡文姬一有三任夫君,如果按照今天的看法,就连她也没有资格入传。” 暴昭在一旁补充说道:“还有离家私奔,当垆卖酒的卓文君,也没有资格进入列女传。” 景清道:“王夫之《诗广传》云:“古者无少寡之妇;夫死而田归,无以养之,则嫁之也。惟老而无夫曰寡。” 还有《管子·入回篇》云:“凡回都皆有掌媒,丈夫无妻曰鳏,妇女无夫日寡,取鳏寡而和合之,予田宅而家室之,三年然后事之。此之谓合独。” 由此可知,妇人再嫁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官府不应当对之加以干涉,好让“鳏寡孤独”中的可怜人结合,这也是仁政的一种表现……” “所以微臣觉得,从黄道婆的事迹里面,不应当过多苛责……”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这么久,就是因为程朱理学对于妇道人家的禁锢实在是太深了,影响也太可恶! 其实宋朝以前的社会风气非常开放,可是到了明朝中后期之后,在妇道妇德上的约束就太强烈了,改嫁成了一件被人指指点点,引人非议的事! 再加上缠足之风盛行,所以女人只存留在后院之中,真正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最后朱允熥一锤定音的说道:“黄道婆改进技艺,造福一方百姓,天下为之颂扬,应当著书立传! 至于她受到婆家的虐待,而逃离夫家的事……” 朱允熥眼睛扫过众人,语气之中带了三分火气说道:“朕看这是该当的!地方官有教化百姓,让百姓夫妇恩爱、公婆和睦的职责, 如果实在难以为继,那也可以和离,被逼的逃离夫家,可以想象虐待何等严重!这是她夫家的不是!” 这也就是明初,真到了程朱理学大行其道,他的得这番言论肯定会被人劝谏的! 朱允熥吩咐道:“还有,列女传中的桓氏、赵媛姜、叔先雄剔除出去,以后不许再颂扬她们,还有荀采,也不在立传!” “桓氏青年丧夫,为了避免再嫁的命运桓氏没有回到其家族,面对同宗的劝,居然割了自己的耳朵表明决心, 女子丧夫再嫁有什么不可,在当时谁也不会什么,反而家中会支持她,她却这么做,这算什么德行?这让后来的寡居妇人如何自处?” “和她一般作为的还有荀采,居然自缢而死,实在不知所谓!” 荀采是荀爽之***瑜之妻,颍川荀氏与南阳阴氏都是东汉名族,两者联姻也很正常。 阴瑜在荀采十九岁时就逝世了,荀爽又打算把她嫁给同郡郭奕,为了让荀采回家荀爽还采取了装病策略。 不过荀采也没就范,揣着利刃时刻准备着自尽,她最终在郭氏族中自缢,并且用妆粉写下自己的遗愿:身故后送她回到阴氏。 作为她们自己来说,夫妻伉俪情深,为亡夫守贞,这是值得称道的。 但是要把她们作为楷模,供后世女子效法,就太过了。 如此夫妻恩爱、忠贞不渝的也有,但是又有多少呢? 更多的人,改嫁才是最终的选择和归宿。 可一旦这样的事迹被标榜起来,别人就会拿这个来约束寡妇。 简单的说,就是不能宣扬! “还有赵媛姜,建安五年她的夫君盛道聚众在益州叛乱,事败后夫妻一起被捕下狱。赵媛姜主动劝说盛道潜逃,自己留在狱中搪塞, 导致叛贼逃脱,如此不顾纲常法纪,居然也被列在列女传当中,难道爱护丈夫孩子,就能够纵容叛贼,为祸百姓吗!” 朱允熥气愤的说道:“还有那个叔先雄,她的父亲叔泥和,奉命拜谒巴郡太守时落水身亡,连遗体也无从寻找,她痛哭不已这能理解,但是她却跑到父亲落水处,自寻短见,跳水身亡! 像这样的事居然也被写进了列女传,难道朝廷要鼓励所有的女子都要这么自寻短见吗!我看刘向真是老糊涂了!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楚!” 吩咐道:“你们礼部会同翰林院,要把这些乱七八糟,肮脏污秽的事例全部踢出去!这种事也能够立传,荒简荒谬!” 任亨泰赶紧行礼答道:“是,微臣遵命!” 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时候有点生气,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朱允熥道:“编撰女书,重在德才,德为家国天下之德,才为经世致用之才! 对朝廷,对天下,对百姓有益处的就可以广为流传,那些糟粕,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的这番话,等于是给书籍的编撰下了一个总纲,让下面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这事说完,众人才缓了一口气。 齐泰道:“陛下初登大宝,听说燕王和周王愿意让出自己的封地,让朝廷迁都于此,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几位心腹大臣,一个个望着朱允熥,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迁都并不是一件小可的事,朱允熥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可还要与自己的心腹通通气,免得有人再提议迁都的时候,他们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应对。 朱允熥便说道:“关于迁都的益处,不用说大家都明白,这里就不用赘述了, 但是迁都有什么样的妨碍,有什么不便,却没有人提出来,这也想听听你们的对于前途的危害有何考量, 齐泰,既然你提出来,就从你开始吧。” “是,微臣遵命!” 齐泰略微思想了一下,说道:“陛下,原本所以的迁都位置,开封和凤阳久经战乱,破败不堪,已经无法承担都城的重任,而且开封就在黄河边上,治理黄河水患要花费极大的功夫, 而且一旦有敌人决开黄河,那么开封将会是一片泽国,都城乃人心汇聚之地,都城若是不保,人心必然涣散……” “在地理上,西安位于关中平原,四面都有易守难攻的关口,被称为“四塞之国”。关中平原可以提供一定的粮食支持,而大后方的四川盆地、河西走廊也可以提供粮食、马匹等重要的资源。 但是,诸位大人,自从唐朝之后,中原王朝就没有任何定都于此,这说明西安的地理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在以往的时期,河西走廊、蒙古高原一带的游牧民族没有兴起,关中的大后方那是十分安全,而巴蜀也不能对关中产生威胁,关中的政权只需要重兵防御东边的函谷关就可以了,所谓“独以一面制诸侯”。” “唐朝以来,西北一带的羌族、吐蕃崛起,他们对关中的威胁更大,他们可以随时进攻长安,但是唐朝却无法攻入他们地方。 这时候关中的大后方已经成为了大威胁,可谓是腹背受敌,这时候定都西安,就是将自己陷于四战之地。” “因此从朝廷安全的角度来说,微臣觉得应当排除关中!” 顿了顿,齐泰又说道:“此外,在唐朝以前,天下的粮草赋税之地乃是在北方,关中沃野千里有天府之国之称,定都关中确实有利于控制天下,但是现在关中地区无论是人口,还是钱粮,都远不及江南, 受到的破坏也越发严重起来,粮食生产难以自足,所以诸位同僚,如今的观众关中再也不是富庶之地了。 唐朝的时候尚且需要从江南运输大量的粮食来供应,后来藩镇割据,互相攻伐,粮道经常被截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宋朝才将首都定于开封。” 景清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凤阳、开封、和西安都不适合建立都城,难道北平就合适吗?” 齐泰摇摇头道:“北平也不适合!” “愿闻其详!” “都城是朝廷的权力聚集所在,迁都北平相当于是将中心从南方转移到北方,这就相当于把粮草赋税之地撇在一旁,如何是明智之选? 再说了,蒙元残余势力的隐患巨大,现在他们分成三部分,瓦刺、鞑靼、兀良哈三卫,虽说兀良哈三卫现在臣服于大明,他总会有些貌合神离,并非死心塌地…… 还有建州女真各部的势力,都不可忽略…… 都城建在北平,固然可以便于集结、调度指挥军队北伐外,获得将士们的忠心,可是北平这个地方距离战场实在是太近了!” 暴昭说道:“我听人说大军距离前线越近,越能够快速反应,集结兵马,展开战争……” 铁铉忍不住说了:“都城距离战场太近,一旦有个闪失,敌人就会立即打到城下,这对于朝廷的威望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所以作为都城,一定要有缓冲的余地,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调遣集结兵马,以应对敌人……” 铁铉的话里表达的,就是北平府没有战略纵深! 一旦敌人打过来,马上就会兵临城下! 而作为政权的中心,每一次敌人打到这里,就是狠狠的打脸! 而都城距离战场有一段距离的话,就算是前线失利,也有充足的时间调集粮草和兵马入京! 而敌人打到这里,也多半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没有多少余力保持强势。 这个时候展开反攻,是最好不过的了! 历史上明朝皇帝的脸,就多次被按到地上来回摩擦! 因为外敌几次都打到城下,甚至在“大明战神”那个时候,皇帝都被掳走了,差一点亡国!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句话说的固然威风凛凛,固然铁骨铮铮,固然听着让人热血沸腾! 可不明智,就是不明智! 任谁也难以掩盖! 练子宁说道:“陛下,诸位大人,如今京城各项都已经建设完毕,如果要迁都的话,光是建造都城和皇宫,估计都要花费十年的时间!这其中要消耗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 还有,如果迁都北平,江南的赋税钱粮必然要运到那里,漕运能否跟得上?光治理河道,就要花费多少钱粮你们计算过吗? 而且也不是一次修好就可以了,几乎每年都要维护,每年都要投入一大笔钱进去,并且还要使用大量的民夫,这也是一大笔消耗…… 一旦遇上洪水或者干旱,运河爆发洪水,或者水量减少,都会影响漕运! 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难道大量的钱财粮食就留在这里吗?” 蹇义看了看众人,道:“害处还不止于此啊……北平原本是抵抗、进攻北方和关外势力的一个重要战略城池, 一旦北平成为大明的都城,势必就会将原本均衡布置边防的军队向北平集结收缩,长城以外更还有多少大明的军队驻守? 所以九边的防守势必会打破均衡,给敌人可乘之机! 虽然北平附近的确集结了大量的军队,但是此时的北平完全暴露在关外势力的直接威胁之下,得不偿失啊……” 朱允熥点点头,蹇义所说的正是在发生在明朝的事。 北平一旦作为京城,就要集结大量的人马在那里,就是为了守护,以防万一。 可这样一来的话,其他地方的防守力量就会变得薄弱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敌人兵临城下! 工部尚书秦逵,行礼道:“各位大人,无论西安,或者是开封、洛阳,以及北平都不适合有大量的人口,因为这些地方一旦汇入大量人口, 黄河中上游地区成为了营建京城的所需木材供应地,森林就会遭到大量的砍伐,就会导致黄河水患加剧, 大量的泥沙被奔腾而下的黄河携裹而下,加剧黄河“地上河”的程度,为了保障漕运畅通,势必要在黄河北岸修筑了双重大堤,才能使黄河南流,以免影响漕运,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4章 藩王先死,小朱笑醒 工部尚书秦逵继续说道:“这种强行改变黄河流路的做法,一旦遇到灾年,就会使黄河在黄淮平原肆意泛滥,不可收拾,百姓也会跟着遭殃……” 朱允熥道:“秦部堂言之有理,黄河屡次泛滥,虽有天灾,可许多时候也有人祸!朕身为帝王,绝不能够让百姓因此遭难!” 在历史上,从永乐年间开始修筑自河南府黄河北岸的孟县沿黄河向东至开封府堤防。 此后,又在黄河南北两岸筑大堤,其中在黄河北岸筑起了数百里的太行堤,又在太行堤之南,黄河之北岸荆龙口等口又筑新堤。 然而,人为的筑起堤坝阻挡黄河北流,违背了水往低处流的自然特性。 加之黄河含沙量大的自然属性以及黄河中上游水土流失严重的问题,顺流而下的泥沙都沉淀在贾鲁古道中,河床迅速淤高。 这就迫使黄河在其南岸地势较低的河南归德府、山东兖州府西南部、南直隶北部的徐州直至淮安府等地决口改道泛滥, 其中以徐州最为严重,不但影响到济宁以南运河的畅通,而且整个黄淮平原都遭遇着黄河水患的肆虐。 万历五年八月,黄河在南直隶的宿迁与桃源之间崔镇决口,“宿、沛、清、桃两岸多坏,黄河日淤垫,淮水为河所迫,徙而南”, 造成淮河南北的“高、宝、兴、盐、山、清、桃、宿等处,田庐荡溺,正河浅涸,转运艰辛”。 练子宁点点头,认同的说道:“黄河泛滥冲毁百姓的房屋,淹没他们的土地,导致庄稼绝收,本来安宁的生活却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破坏, 这一年人命如草贱,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会导致许多的灾民,而这些灾民一旦疏导不畅,就会成为流民,甚至成为贼寇!朝廷在这世上绝不可轻忽,就不得不从临近州县转运粮食,用来赈济灾民,这会导致物价飞涨……” “其次,洪水毁坏农田,破坏农业生产,淮平原屡遭黄河泛滥影响,大片的良田被洪水淹没,在大水之后,沉淀下来的大量泥沙,即便是多年以后仍然是淤泥之地,带来了严重的土壤沙化和盐化,完全无法展开耕种…… 现在的河南布政使司的祥符县,大多土地已经成为盐碱地,在此地不是征收粮食,而是征收硝、盐,现在每户每月需要向官府纳税焰硝六十余斤,小盐三十余斤,来换取粮食……” “好好的良田被毁,实在可惜呀……所以臣以为,既然迁都危害这样深远,为何还要兴师动众呢?” 接下来几位官员从各个方面,来剖析迁都北方的危害,尤其是迁都北平。 话不说不明,理不辨不清。 有些事就需要借着这样的议论,来让众人明白迁都的危害! 朱允熥当然不会迁都。 作为一个后来人,他当然明白定都应天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朱允熥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把迁都的损害说的明明白白,那迁都之事就此作罢,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是,臣等遵命!” 既然和属下通个气儿,达成了共识,那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提议迁都,那么他们既然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就会进行反驳,不会让这种言论占据上风。 等众人离开之后,朱允熥走到偏殿的屏风后面。 在墙壁上挂着一副地图,上面显示的是大明的疆域,以及一些重要的山川河流湖泊。 在这份地图上,清楚的画着三条线。 第一条线从东到西,连接了大宁、北平、大同、太原、甘州(今甘肃张掖)、广宁、宁夏。 第二条线是皇第五子周王朱橚的开封;皇第七子齐王朱榑的青州,以及皇第十子鲁王朱檀的山东兖州府。 还有第三条线,就是成都的蜀王朱椿,潭王朱梓镇守的长沙,朱桢楚王镇守的武昌,朱柏为湘王镇守的荆州。 看着这份地图,朱允熥心中感慨万千。 开口询问说道:“马和,你看懂这三条线的意义了吗?” 马和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禀陛下,奴婢愚钝,看不真切。” 朱允熥知道这是他的谨慎,便说道:“说说看,这三条线对于大明有什么作用。” 马和见陛下真心实意让自己说,便壮了壮胆子说道:“回禀陛下,这北边的第一条线,连接的是九位亲王辽、宁、燕、谷、代、晋、庆、肃王所驻守的地方, 这些藩王乃是大明的中流砥柱,为大明抵御蒙古瓦剌、鞑靼部的进宫,巩卫大明边境。” 马和抬眼看了一下朱允熥,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图,没有任何表示。 便继续说道:“这第二条线连接的是秦、周、鲁、齐几位亲王的封地,一旦边境有什么异动,这些藩王就可以立即动员兵马,派遣前去边境作战……” “至于第三条防线,则是西南的几位亲王……” 朱允熥点了点头,朝后面挥了挥手。 马和识趣的退了下去,不再打扰。 朱允熥看着这三条线,心里对朱元璋的心思,从心里佩服。 地图上的这三条线,就代表了大明的三条防线! 朱元璋把辽、宁、燕、谷、代、晋、庆、肃王分封在九边,扼守边境要塞,直面外患。 这是外屏藩王防线,属于真正的战场! 把秦、周、鲁、齐、楚王分封在二线。 而且刻意与驻守九边的一线藩王,拉开了几百里的距离。 这是内屏藩王防线,就是为了当外敌来袭的时候,哪怕第一条防线全部失效,也有第二条防线作为缓冲, 在这个时候,朝廷就有时间和精力调集足够的粮草,组织足够多的人马进行反扑! 而敌人要想占领第二道防线以北的大片区域,就需要分兵驻守,这会消耗他们的兵马数量。 所以基本上到了这个时候,由于敌人的力量被分散。 他们还要治理地方,铲除隐患,彻底吞下占领的地方,不但是兵马,在很多方面都会牵扯他们的精力! 因此,这时敌人已经无力南下了! 这也正是政权在北方遭遇失败之后,一旦回到南方,就能够起死回生的原因。 也是北方的敌人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趁机夺取整个天下的原因。 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力有不逮呀。 虽然苟延残喘,但总不至于国土尽丧失。 也不至于像宋朝一样,北方防线形同虚设,只要外敌入侵,就能杀至京城附近。 可是自从朱棣迁都北平之后,明朝就落到了和宋朝一样的情形当中,都曾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就兵马围城! 其中有著名的土木堡之变。 还有嘉靖二十九年,鞑靼土默特部领袖俺答发起了对明朝的战争 此外还有己巳之变。 崇祯二年,皇太极率后金、蒙古联军绕过山海关,从龙井关、大安口等地进入关内,攻克遵化,直逼北京城下。 对京城进行了攻击,但是始终没能攻破城高墙厚且有大炮防守的北平城,随着明朝后续援军的不断赶来,皇太极决定撤兵,大明都城宣告解围。 一个被人打到都城下的王朝,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一个被人打到家门口的皇帝,在朝廷和百官当中又有什么威严? 设想一下,如果朱棣没有迁都北平,北方的两道屏障仍然存在,或许大明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第三条防线,是在西南和湖广,这是为了防备西面的敌人,彻底巩固政权。 而在京城周围,则没有分封诸王。 朱允熥知道,刚才马和的话还没有说完。 其实北方两道屏障的设置,对藩王也是一种天然制衡。 一线外屏藩王如果造反,有二线内屏藩王在中间顶着,这就会导致他们的造反很难成功。 二线内屏藩王如果造反,有一线外屏藩王负责包抄后路,配合中央两面夹击。后者的造反也很难成功。 所以他们是互相辖制,互相制衡。 总不至于所有的藩王一同造反吧。 人聚在一起都是讲究利益,皇帝的宝座只有一个,谁能不争不抢? 而京城附近因为没有藩王,不担心重演西晋藩王反噬皇权,导致八王之乱的一幕。 也不必担心像唐朝一样,边境藩镇造反,皇帝拿藩镇一点办法没有。 在历史上有许多人批评朱元璋,说他分封就是为了宠儿子。 其实这话有失偏颇。 因为朱元璋如果真的是为了宠爱自己的儿子,何不把他们纷纷到南边富饶和平之地? 这样也可以享受安乐嘛。 还不用担心藩王执掌兵权,对朝廷造成威胁,不至于将来中式之间产生战争,和和美美,何乐而不为呢? 不敢朱元璋在这件事上有没有私心,但他的出发点、侧重点,总是在天下! 他是为了天下的安稳考虑,这才如此分封诸王。 在电视剧汉武大帝里,刘彻就曾经感慨刘邦为什么不把那些藩王封在北边! 其实自私一点想,站在汉武帝的那个位置上,谁都会心中不平! 凭什么自己要和匈奴人竭尽全力的展开战争? 而那些藩王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 要是真把藩王封在边境…… 这样先和敌人打仗的是藩王,就算是打不过要死人,死的是藩王! 皇帝笑都能笑醒! 朱元璋这么做,就是要把权力捏在自家人的手中,避免出现权臣乱政的局面。 而大明的藩王,与西汉和西晋有所不同。 明朝的分封,更像是朱元璋仿照元朝诸王出镇制的翻版。 藩王没有地盘,所谓的地盘就是王府。 藩王也不能拥兵自重,所谓的拥兵权,就是自己王府的护军,最多只有三卫兵马。 朝廷的军队,没有朝廷命令,藩王调不动一兵一卒。 因为这些兵马虽然会受他们的节制,实际上上下官员都是由朝廷任命的! 甚至就连他们的卫兵,也是由朝廷调派而来,在需要的时候也是需要上战场的! 而且明朝的藩王在没有地盘,没有兵权的情况下,实际地位只相当于总兵。 他们与总兵的区别,只在于他们是皇子的身份而已! 所以朱元璋的构想,在那个时代已经非常完美了。 一条是长城防线,一条是秦岭淮河防线,只要好好经营,足可保证万无一失! 可事情,许多时候事与愿违…… 碰上了一个比猪还蠢的建文帝,你能有什么办法? 硬是宠信黄子澄和方孝孺,把朝廷的那些忠臣,那些有识之士全都撇在一边,居然开始了削藩! 而且还是从靠近都城的第二道屏障,以及湖广的几位藩王开始下刀…… 但凡朱允炆听进去齐泰和其他人的一点儿忠言,也不至于落下那么个结果! 朱允熥是绝对不会迁都的。 有那么多的藩王顶在前面,替自己攻打敌人,替自己排忧解难, 自己在后方享受…… 呃……调度指挥不香吗? 至于说会不会被藩王掌控军权,朱允熥虽然会往这方面思索,但这是绝不会实现的! 藩王可以拥有自己的势力,但绝对不会那么多! 朝廷有的是办法制衡! “王忠!” “奴婢在,请皇爷吩咐……”王忠躬身行礼道。 “讲武堂和国子监,是不是该开课了?” “回禀皇爷,过了元宵节就开课。” “嗯。” 朱允熥道:“讲武堂也该改一改名字了,你去让人制作一块牌匾,写上“大明讲武堂”几个字,到时候送过去。” 王忠迟疑了一下说道:“皇爷,这牌匾上的字,最好是由皇爷亲自书写……” “嗯……”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也好……到时候你提醒我过去看看。” “是,奴婢遵命!” 有国子监和讲武堂这两大利器在手,朱允熥不惧怕任何人! 如果当地的官员与藩王结交,朱允熥立刻就能够在国子监选择一起对自己忠心的人,立即前往! 如果武将与藩王交好,讲武堂里出来的人,就会立刻取代他们! 人和权利,都捏在自己的手里,有什么可惧怕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5章 藩国指控! “王忠,各国使臣是如何安排的?” “回禀陛下,今日各国使臣会前往武英殿赴宴。”谨身殿里,太监王忠禀报道。 朱允熥微微颔首,道:“准备一下,我去见见他们。”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又把目光放回了地图。 只不过这时他的目光盯着的不是北方,而是江南财赋重地。 北平府实在是太偏远了, 如果迁都北平的话,朝廷的对于天下的掌控,基本上只能够到达淮河一线…… 不单单是明朝这样,就是清朝也是如此。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历史上的事实! 其实想一想明朝内阁当中,有多少首辅大臣是江南人士就明白了! 在明朝时期,一共有六十七位首辅大臣, 而这六十七位内阁首辅竟有十一位来自浙江,实在让人震惊,除了浙江,江西有十位,江苏也有九位,是涌现内阁首辅最多的三个省份。 而这还没有计算江南的其他地区。 既然高层以江南人数最多,那么下臣的官吏同样也是如此!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其中之一是华东,江浙一带自古富庶之地,兴学尚文,人才辈出,豪族林立! 而且那里是粮税之仓,形成了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朝廷为稳国本,均权衡力,用人自然会偏斜! 明朝的时候,江苏、安徽、南直隶,为代表的东林党曾经跟齐党(山东)、楚党(湖广省-湖北、湖南)、浙党进行了激烈的党争! 而在这些党派当中,大多数的党派也是出自江南! 做皇帝的,难道不知道用人要均衡吗? 怎么会提拔任用那么多南边儿的大臣,担任内阁首府? 其实这只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天高皇帝远,在任何朝代都是一个无法破解的难题! 朝廷又想征收江南的赋税钱财,而明朝对于江南的掌控力度又比较薄弱,只能够采取利益交换的措施。 在前几年一个非常有名的反贪的电视剧里面,就讲到在一个省里面有两大派系, 而这两大派系之前都是此省前任的人…… 也就是说,这位曾经主宰了那个地方的赵某人,将整个地方上上下下都纳入到自己的手中了…… 明朝遭遇外敌,京城沦陷之后,跑到江南之后为什么没有足够的力量建立朝廷? 就是因为明朝对于江南的掌控实在太薄弱了! 那些世家大族,还有官吏豪绅,都对朝廷没有什么认同感,自然也不会鼎力支持。 所以最后才导致明朝彻底覆灭! 而之所以说清朝也是如此, 其实想一想革命是从哪些地方开始,是从哪些地方蔓延的就明白了。 同样也是由南向北,逐渐扩展开来! 而接下来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开启,定都北方不如定都南方便利! 北方的草原太过贫瘠了,即便是后世,也很难开发。 可是南洋各国就不同了,那里有许多丰富的资源,而且他们都是大明的藩属国,对于大明比较亲近,想掌控他们并不太难…… 而且现在南洋还有澳洲,很多地方都还是无主之地…… 更不要说漂亮国和大家拿那块地方…… 呲溜, 真让人流口水呀…… 还有就是随着枪炮技术的革新,只要大力发展火枪火炮,即便是草原上还有敌人虎视眈眈, 那么他们在枪炮面前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朱允熥不迁都北平,也也有这个考虑。 只是这样的心思,并不能对别人诉说,这又等到合适的机会,才能一点一点的放出来! 而且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某处…… 武英殿里,各国使臣已经汇聚一堂。 他们穿着各自不同的服饰,站在大殿当中交头接耳,低声彼此谈论了起来。 “大明皇帝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各国使臣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恭恭敬敬的战成两队,排列的整整齐齐。 躬身低首,面朝地板,不敢抬头。 在赴宴之前,就有礼部的人教授他们宫中的礼仪,叮嘱他们要谨守大明规矩。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众位使臣跪倒在地上,叩头行礼道。 此时朱允熥已经做到了椅子上,望着下面的使臣,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爱卿平身,赐座!” “多谢陛下!”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此时太监已经把锦凳搬了过来,他们便各自落座。 安南国使者肤色有些黝黑,身上精品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客气的说道:“皇帝陛下,微臣是安南国使臣,安南国国王知道大明储君即将继位的消息之后,立即派遣微臣前来大明,恭贺陛下登基!” 朱允熥客气说道:“贵国国主有心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藩属国的使者也立即拍起了马屁! “陛下,微臣是大明藩属,小琉球国使者,奉鄙国国王之命,出使大明,恭贺大明皇帝!” “陛下,微臣是真腊国国使……” 面对这样的奉承,朱允熥一脸微笑着颔首示意。 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可这样的反应也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最后倭奴国使臣大内义弘,虽然坐在凳子上,可仍然把身子躬得极低,一脸讨好的说道:“陛下,微臣是倭奴国使臣,来到上邦, 恭贺陛下登基帝位,本来这就是臣下应该做的事,竟然能够承蒙陛下接见,赐以宴席,实在不胜荣幸!” 虽然大内义弘满脸笑容,可是这样工委的话,却没有引起各国使臣的响应。 反而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气氛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甚至就连他们的喘息声,都显得那样引人注目。 一个个使臣都把目光转向了大内义弘。 在他们的目光当中,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但是在眼底之下,却藏满了厌恶和痛恨! 这是一种又恨又怕,又不想招惹的神情。 大内义弘说完话,仍保持着谦恭的姿势,虽然低着头,可他也知道众人瞧瞧他的到底是什么眼神? 倭寇骚扰侵袭的,可不仅仅只有大明而已! 那些南海各国,或多或少都遭受到倭寇的掠夺。 财产被抢夺,人口被屠杀 他们对倭奴国的人,好脸相迎才怪! 朱允熥看了一眼大内义弘,淡淡的说道:“你是倭奴国使臣,嗯,朕知道了……” 大内义弘眼角猛的一颤!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明的皇帝不喜欢倭奴国? 还是对我这个使臣有什么看法? 不容他多想,朱允熥又转向其他人,道:“诸位爱卿,尔等不远万里来到大明,其心可嘉,大明与个个藩属国关系亲厚,今日尔等代表各个藩国而来,今日见见诸位,也好多多亲近。” “刚好朕也想听听尔等各国的风土人情,以及国内如何施政,安南国使臣,就从你们开始吧!” “是!微臣遵命!” 安南国使臣顿时大喜! 先从自己说起,这可是一份殊荣啊! “启禀陛下,安南国自汉唐以来一直是中原的属地,渊源极深……如今成为大明藩属,实在是安南的荣幸……” 安南国使臣隐晦的从二者的关系说起,以此来拉近彼此的距离。 只是他只字未提五代后晋时,交趾唐林州人吴权自立为王,从这个时候开始,安南独立成为一国的事实。 接下来他大致讲了讲安南国的风土人情,如何仿效大明的社会制度,以及国君对于大明的仰慕。 “其名陛下,微臣是琉球中山国使臣,他们二位是南山和北山二国使臣……” “微臣参见陛下!”两位使臣躬身行礼道。 “二位不必多礼。” 中山国使臣继续说道:“启禀陛下,我们是琉球诸岛山南、中山、山北三个藩国的使臣……琉球诸岛绵延两千余里……”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琉球王国是曾存在于琉球群岛的封建政权名,最初是指在琉球群岛建立的山南、中山、山北三个国家,又称三山政权。 直到一四二九年,三国统一为琉球王国。 琉球王国位于华夏台台岛和倭奴国九州之间,蜿蜒一千公里,地理位置极为特殊! 中山国使臣说着说着,哭不由得哭泣了起来:“陛下,琉球虽然有诸多岛屿,物产不丰,也有太多的毒蛇猛兽,可是仰仗着大明的天威,国家臣民尚且能够存留…… 可是这几年倭寇肆虐,他们乘坐舟船而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我们的珍宝被他们夺去,种植了粮食也被他们践踏焚烧, 就连百姓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房屋,也被他们焚烧殆,尽致使百姓死伤无数,国王虽然有心仿效大明,编练兵马,以抵御倭寇的侵害。 可是琉球三国有太多的岛屿,没有办法建造大的城池,而且下国到国力民力也不够, 在一些岛屿上根本没有办法组织兵丁进行防守,所以面对这些倭寇的步步紧逼,我们琉球三国只能忍痛看着百姓失丧,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我们国王每每念到此处,都不由得伤心落泪,痛恨倭寇的行径! 微臣代表琉球三国,恳请陛下做主!还琉球三国以公道!” 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咚咚咚”不住的叩起来响头。 “请陛下做主!主持公道!” 南山和北山二国的使臣,也一同跪地叩首。 面对倭寇的侵害掠夺,琉球三国根本无力抵抗! 他们的岛屿太分散了,根本没有办法组织士卒进行反抗,甚至连防守都做不到! 再加上国力物力财力都非常薄弱,又怎么能守护自己的百姓呢? 朱允熥了解过实际的情形,琉球国的很多岛屿都被倭寇所占领。 那些倭寇当然也明白琉球三国没有能力反击他们,所以就放心大胆的占着不走,成为他们狡兔三窟藏身地。 苏禄国使臣也请命道:“倭寇不仅骚扰琉球三国,就连我们也受到他们的掠夺,请大明皇帝为我等做主!” 不但是琉球三国,也不仅仅是苏禄,就算是大明又如何? 还不是常常受到倭寇骚扰! 朱允熥把目光转向了大内义弘,在朱允熥的逼视之下,在众位使臣仇恨的目光之下,大内义弘一时间坐立难安! 南洋各国或多或少都受到倭寇的抢夺,他们怎么不痛恨! 大内义弘觉得嗓子堵得慌,赶紧伏低了身子,行礼说道:“恳请大明皇帝明鉴,他们口中所说的倭寇,并非是我们倭奴国的人,而是浪迹在海上,靠着海岛生存的贼寇,他们触犯律法,畏惧死亡也逃到了海上…… 呃……或许这里面也有我们倭奴国的人,之前倭奴国南北以及各大名之间进行过战争,那些在本国失去权势的人就逃到了海上,不过这些人终究只是少数, 所以侵害他们的,也不仅仅是倭奴国而已,况且我国国王以及足利义满将军,对于贼寇非常痛恨!如果各国能够清剿这些海上贼寇,我们一定支持……” “放屁!” 占城国使臣指着大内义弘的鼻子骂道:“你们倭奴国纵容倭寇为患,却把责任推到了别人的身上,这是何道理? 他们分明就是从你们倭奴国出来的人,掠夺的金银财宝,也都运送回了你们问如果,你们敢做不敢认吗?” “就在去年,我们占城六座城池被倭寇攻破,百姓死伤无数,粮草财物更是损失惨重!现在你们一句话就想撇的干干净净!当真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苏禄使臣也说道:“去年我们苏禄,有倭寇中继的十八处,被攻破的城寨有十三处,你们倭奴国的贼人,不断抢劫财物,焚烧粮食, 还杀害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你却在这里巧舌如簧,不肯承认!今天当着宗主国陛下的面,还不认罪!” 此时大内义弘此时觉得心里翻江倒海、十分苦涩! 好好亲善会宴席,怎么搞成了对倭奴国的控诉大会! 果然是宴无好宴! 虽然心里知道他们所说的是事实,可大内义弘却不能承认,否则就彻底撕开脸皮了! 只好跪地磕头说道:“倭奴国是有一定的责任,愿意和诸国携手,共击倭寇!请陛下明鉴!”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6章 机会来了! 在太监居住的一处院子里,马和进入屋子,对李福行礼道:“见过李公公,不知公公唤我前来,有何差遣?”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李福站起身来,面含笑容,一言不发, 可眼睛却在马和的身上来回打量,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当真瞧了个仔仔细细。 只是这样的目光,却让马和顿时觉得遍体生寒,特别别扭。 如果不是想到李福平常的为人,想到他没有特别的喜好…… 马和此时估计都要夺门而出了! “呃,李公公,不知有何指教?在下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恳请公公指正。” 李福收回了目光,笑骂说道:“你把咱家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嫌腌臜!” 马和当然不肯承认,一本正经道:“公公误会,在下并没有多想……” 李福挥挥手也不在意,而是一脸羡慕的说道:“马和,你的机会来了!” 马和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的问道:“公公,这话是何意?” “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李福也不解释,便照顾小太监把一身军中衣甲,连同架子一起抬了上来。 “给他穿上!” 马和见小太监要替自己更换衣甲,赶紧说道:“公公,这是何意呀?奴婢就是个刑余之人,怎么能够身穿甲胄,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还得了!” 李福却道:“稍安勿躁,先换上再说!” 马和心中忐忑,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可是想到李福应该不会谋害自己, 再者说了,自己和李福同为陛下的心腹,自己被陷害,陛下岂会不过问? 而且这样的谋害策略也太低级,根本不可能陷害成功,就算太监再争权夺利,也不可能穿将军的甲胄呀。 马和不明白李福为什么要这样做,便只好任由太监给自己换上衣甲。 等马和穿戴妥当,李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道:“还缺点什么……对了!” 说着从供奉的桌案剑架上,双手捧起那把剑,道:“来,把这把剑配上!” 太监三下五除二就把剑扣在马和的腰间,成为他腰中的配剑。 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李福这才说道:“这身衣服穿上,才显得精神!” 此时马和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满脸无奈的笑道:“公公,现在能说了吧?您这是何意?” “这是陛下让我挑出来,交代给你穿上的,至于原因……那就不是我所能揣测的了……陛下正在武英殿会见各国使臣,马和,你去侍奉吧!” 马和深吸了一口气,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不知道陛下究竟要做什么,但很清楚陛下必有深意! 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自己穿上甲胄! 可正如李福所说的,自己的机会,或许真的来了! 抱拳行礼,躬身一缉,“多谢公公!” 李福往侧边走了两步,避开他的礼,笑道:“严重了,谢我干什么,以后忠勇任事,好好报答陛下天恩吧!” 马和告别了李福,离开太监居所,朝着武英殿而去。 甲胄在身,马和的腰也挺直了不少。 眼神不再落寞,反而迸发出几许神采,整个人的气势也提升许多。 当他来到武英殿殿门外的时候,值守的太监见他这样穿着,不由得大吃一惊! “烦请公公通报,奴婢奉命前来武英殿侍奉。” 马和依然保持着谦逊,伸手去解配剑,要交到殿外的存放处。 值守太监赶紧说道:“不必了,王公公有过交代,让你来了就直接入内,不必通报,配剑也可携带入殿!” 值守太监知道马和在陛下心目当中的地位,自己是拍马不及,况且上面又有腰带,自然客气。 “多谢!” 马和从旁边的侧门进入大殿,见到陛下正在和各国使臣交谈,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是该过去行礼呢,还是应该站在一旁? 此时朱允熥也发现了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果然不错! 一身合适衣裳穿在身上,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就会发生变化! (当然了,土鳖除外!) 朱允熥抬起手指,示意他站到自己身旁的瞿陶和张辅那里,马和便悄悄的移动脚步走了过去,没有产生任何惊动。 站在另一旁的王忠,羡慕得直流口水! 这身甲胄穿在身上,谁还知道他是太监? 妥妥的沙场战将! 唉,算了,羡慕不来啊…… 自己也没那能耐,好好把皇爷伺候好为要…… 张辅悄悄碰了碰马和,压低了声音道,“这身衣裳也敢穿,不怕掉脑袋呀!还别说,挺精神的……掉脑袋也值得了!” 瞿陶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马和,微微颔首示意,马和也也同样回应。 张辅又说道,“呦,还是纸铠甲,这可金贵啊,哪儿偷来的?要不咱俩换换?” 他们所占的这个位置,距离陛下好几步,距离那些外国使臣就更远了,他们根本就听不到。 可是礼仪就是礼仪,不能乱了规矩! 因此瞿陶眉头微皱,低声喝道:“不可殿前失仪!” 张辅这才悻悻的住口,不敢在说什么。 他也知道马和的纸浆铠甲肯定不是偷的,哪个太监敢偷了衣甲,还能穿到守备森严的陛下这里?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大内义弘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便借口身体不适退了下去。 再呆下去,还不一定有什么控诉呢! 对于他的自知之明,各国使臣失去了指控的目标,情绪也逐渐安稳下来。 既然说到了海上的贼寇,而大明作为宗主国,却不能很好的保护藩属国的利益和领土,确实影响大明作为“带头大哥”的威严。 除了倭寇之外,还有一些大的海盗团伙,对大明和南洋诸国的侵害也不容小视。 知道即便大明不说,他们也会提出来的, 于是朱允熥便大大方方的主动说道:“各位,对于倭寇的行径,从今往后大明一定会知会倭奴国,让他们约束自己的百姓,不可再纵容贼人作乱! 不过,海上的不折扣不仅仅有倭寇,也有海盗, 据我所知,盘踞在渤林邦国自立为王的陈祖义,也是一大祸患,这些年来尔等受到陈祖义,掠夺的次数也不少,想必对他也深恶痛绝。 马和,你来说说陈祖义此人!” 马和此时穿着一身铠甲,腰中挎着配刀,脚蹬马靴,再加上他身材高大,一脸正气。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妥妥的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英武逼人! 就像某点的读者一样! 在朱允熥的提点之下,马和前几年就已经开始研究大明藩属国的风土人情,包括他们的地形地貌,物产特色, 以及各国之中不同的势力团体,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各国之间的亲疏关系,以及有哪些渊源。 这些这些事情对于马和来说,是手到拈来,根本不会为难! “是!” 马和行礼之后,转身面对诸国使臣,没有丝毫的胆怯,开口说道:“诸位,陈祖义此人原本就是罪犯,他逃到了三佛齐(今属印度尼西亚)的渤林邦国, 在国王麻那者巫里手下当上了大将,国王死后,他召集了一批海盗,自立为王,成为了渤林邦国的国王。 在他的手下有喽啰士卒过万,战船近百艘,动辄成群结队的出动,他劫掠超过万艘以上的过往船只,攻陷过五十多座沿海城镇…… 只要是陈祖义和他的手下所到之处,所有的经营财物,但凡是之前的东西都被他们抢光,百姓全部被屠杀殆尽,所有的村庄建筑都被他焚烧成灰……” 陈祖义祖籍广东潮州,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 成员最鼎盛时期超过万人,活动在倭奴国、南海、印度洋等地。 南洋一些国家甚至向其纳贡,朱元璋曾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捉拿他,到了永乐年间,赏金更是高达七百五十万两! 当时明朝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也才一千一百万两,这也使得陈祖义成为有史以来悬赏金最高的通缉犯。 曾经有很一些历史学家认为,朱元璋之所以对海外各国采取闭关政策,撤销了市舶司,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海盗的猖獗,和倭寇作乱! 在历史上,陈祖义也到明朝永乐皇帝那里进贡,但却是空船出发,一路抢,抢到什么送什么,回国的时候也不落空。 最让朱棣气愤的,他不但抢西洋诸小国的船,连明朝的使船他居然也敢抢! 而且,实行的是三光政策,抢光杀光烧光,所到之处不留活口,不留村镇!因此朱棣才设出高额悬赏。 明永乐五年,他诈降郑和,郑和识破他阴谋,施巧计发动突然袭击,当场杀死海贼五千多人,并将陈祖义活捉。 永乐五年九月郑和回到大明,并把陈祖义押回朝廷,朱棣下令当着各国使者的面杀掉了陈祖义,并斩首示众,警示他人。 马和话音刚落,苏门答腊使臣就跪倒在地上,痛苦地请命说道:“大明皇帝陛下万岁!陛下,陈祖义去年率领战船八百余,掠夺我国财物,王子率领兵马与他们作战, 被他们俘虏之后,活生生剃去骨肉,就连头颅也被他们当成酒器,苏门答腊上下,到现在有仇不得报,请大明皇帝做主!” 暹罗国使臣也说道,“陛下,陈祖义每年都要率领兵马攻打抢夺暹罗国五六次,每次都有大量的人口被他屠杀殆尽,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请陛下做主,铲除这个强盗!” 爪洼国使臣也道:“陛下,陈祖义率领海盗频繁掠夺我国,我国本来就地方狭小,百姓不多,他态度强硬,屡次前来掠夺, 并且威胁我国国王给陈祖义纳贡,每年都会勒索大量的财物,如若不然,就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 很多百姓都因此而死,下国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向他们妥协……请陛下恕罪!也请陛下为下国主持公道!” 湓亨国(今马来半岛)、白花国(今苏门答腊岛西北部)、三弗齐国(今苏门答腊岛巨港)、渤泥国(文莱)等国使臣也纷纷诉苦。 陈祖义横行西洋,南洋的那些国家的都受到他的毒害,否则大明也不会悬赏那么多钱! 朱允熥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 手指了指桌案上,各国使臣送来的国书,对他们说道:“你们所送来的国书证都已经看了! 对于陈祖义和其他的强盗在西洋各国的行径,已经有所了解,请诸位放心,对于此事大明绝不会置之不理,一定铲除陈祖义,还各国以公道!”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 朱允熥的话迅速得到了各国使臣的感激和响应! 不生在那个时代,不生活在当地,很难想象一个窃国为王的强盗,竟然能够在西洋有那么大的危害! 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朱允熥今天之所以主动提到陈祖义,就是因为各国使臣在他们的国书里面,都在控诉陈祖义的强盗行径! 而他们控诉的原因,一来是因为大明是各个番邦的宗主国,有责任来维护小弟们的安全。 否则人家向你称臣,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指望大哥能关照小弟? 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陈祖义本来就是大明的人! 陈祖义祖籍广东,后来逃离大明,成为海上祸患! 各国不找你大明,还能找谁? 今日虽然设宴招待使臣,但朱允熥并没有陪着他们。 而是安排鸿胪寺少卿和礼部尚书任亨泰来招待。 由于朱允熥已经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所以各国使臣都心满意足,喜气洋洋,吃喝的甚是畅快。 “皇爷请用茶。” 回到谨身殿,王忠端来一杯茶,朱允熥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奴婢马和,拜见陛下!” 马和穿着盔甲,行礼说道。 “嗯。”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这身盔甲穿在你的身上,倒是极为合身,倒是有几分将军的模样,想必那些番邦使臣,都以为你是哪个兵马大将。” 马和有些不好意思,窘迫的说道:“陛下,奴婢这就脱下来……” 朱允熥却抬起手制止住,马和也觉得现在去甲不合适,也就停了下来。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7章 窘迫的人 马和看了看朱允熥,禀报说道:“陛下,奴婢在龙江船厂负责督造的宝船,如今已经造好了的第一艘五千料宝船……” “哦,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马和谦逊地说道:“这全赖陛下的恩典,和朝廷的鼎力支持……” 见朱允熥有兴趣,马和继续说道:“陛下,新造好的宝船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 船有四层,船上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有三千斤,能容下五千料,宝船开动要用二三百人方可启航……” “现在宝船正在龙江船厂涂抹油漆,装配风帆,打理细处,之后就会装配火炮,因此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出海试航了!” 朱允熥欣慰的点了点头,对于马和的努力他是非常认同的。 第一艘宝船制作非常不易,因为之前没有成例,要从头摸索。 而一旦这一艘宝船成功,那么下面在制作宝船的时候,就相当容易了! 只要按照第一艘的模型图纸,按部就班的制作就可以。 马和见陛下喜悦,又继续说道:“陛下,龙江船厂除了宝船之外,粮船、水船、马船、坐船与战船等几种战舰,按照船的大小将之分为:宝船也就是五千料、两千料船、一千五百料船还有八橹船等几种…… 马船是大型快速水战与运输兼用船,既可以运送货物,又可以进行水战;粮船主要用于运输船队所需要的粮食以及后勤供应物品,保障将士们在海上的饮食; 坐船又叫“战坐船”,也是大型战船;战船是担任护航的专用船舶,这种船有很几种不同的型号, 既有大船的强横,也有小船的灵活,方便在海上作战;水船专门用来储存、运输淡水……” 朱允熥笑道:“好啊,看来你在龙江船厂做的不错,今日莫非是来向朕请功吗?” “奴婢不敢。” 朱允熥看着马和笑了笑,忽然说道:“马和听旨!” 马和心头一惊,赶紧跪倒在地上,“奴婢马和恭听陛下旨意。” “马和公忠体国,制造海船立有功勋,今除去马和以及其家贱籍身份,擢升为市舶司吏目!” 马和心头一震,眼泪顿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奴婢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道:“起来吧,市舶司的吏目,虽然只是从九品,但也是大明的官员,况且你也不再是奴籍,以后你就是大明的官吏,就不要自称奴婢了!” “是,奴……微臣遵命……” 此时的马和已经泪流满面,在地上又磕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来。 明代沿袭前朝之制,市舶司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和贸易事务,置提举一人,从五品,副提举二人,从六品,属下吏目一人,从九品。 提举,或特派,或由按察使和盐课提举司提举兼任。 市舶提举司,简称市舶司,明初时为掌管海外各国贡使互市的机构。 《明史》上记载:“浙江通日本,福建通琉球,广州通占城、暹罗、西洋诸国。” 琉球、占城等国可随时入贡,唯日本,明太祖以其叛服无常,独限其期为十年,人数二百,船两艘。 不过是从洪武七年九月,朱元璋恐沿海居民及戍守将卒私通海外诸国,并罢市舶司。 所以现在的市舶司根本没有开设! 马和的官职,恐怕在市舶司是个光杆司令。 张辅在一旁提醒道:“陛下,您是要重开市舶司吗?” 朱允熥笑道:“你倒是不笨,居然猜对了!” 张辅:“……” “市舶司多年未开,大明各个藩属国的联系也变得冷淡许多,这次若不是朕继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国家钱来朝贡,以后不能再这样……” 在历史上,大明虽然把十五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这些国家也成为大明的藩属。 可实际说来,大明与这些国家的联系并不紧密。 就拿陈祖义这件事来说,大明根本没有做好“带头大哥”的职责,那些藩属国虽然嘴上因为害怕,不敢直说, 可实际上,他们的心里肯定有意见! 推己及人,就不难猜想了! 换做自己臣服于别人,而别人只顾自己的利益,对自己的死活不管不问,自己心里能服气? 这对大明的威严不利啊。 当然了,朱允熥说要收拾陈祖义,也不单单是为了他们,吃力不讨好的事,咱们的主角怎么能做呢! 关键是陈祖义太可恶了! 东南沿海也被他抢过! 而且下一步朱允熥要进行海上贸易,要通过武力和经济的手段,把大明的势力扩展出去, 自然先要收拾拦路虎! 以确立大明的威严,和不可侵犯的形象! 朱允熥吩咐道:“各个藩属国要进行朝贡贸易,他们的船只现在还停在海上,不设立市舶司怎么与他们交接? 传我命令,从新在太仓黄渡设立市舶司,市舶司暂时不隶属任何一部,只在年终接受户部核查。” 市舶司从管理系统上说,原本是属于各省布政使司,收获的钱财也是他们的政绩之一。 现在因为多年未开,所以朱允熥直接把市舶司独立了出来,以避免任何人掣肘! 既不属于布政使司,也不属于朝廷六部当中的任何一部,那就只有一个意思…… 只归皇帝管理,只向皇帝负责! 朱允熥的话,马和当然听得懂! “马和,你的官职虽然只是市舶司的吏目,可现在市舶司只有你一个人,你就暂代提举官吧!另外,这套铠甲配剑,就赏赐给你了!” “多谢陛下赏赐!微臣遵命,微臣叩谢陛下器重!” 官职虽小,职权却不小! 而且头上没有别人指手画脚,市舶司全听自己一人的,可以放心大胆的为陛下尽忠! 关键还有陛下上次的铠甲和佩剑! 这些东西虽然这些在达官显贵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可是这表明了陛下支持的态度! 有了陛下的赏赐,别人就会知道自己不仅仅是朝廷委派的一个小官而已! 可想而知朱允熥对他的看重! 陛下竟然如此厚爱…… 这让马和怎么不心生感戴! 朱允熥问道:“今日在武英殿的那番话说的很好,对于陈祖义此人了解的也很是透彻,那你觉得,陈祖义能否招降?” 马和想了想道:“陛下,陈祖义此人心狠手辣,在西洋各国屡次行强盗之事,兵强马壮, 现在更是窃取一国成为国王,如此狼子野心,恐怕不会甘心受制于人,而且……” “而且什么,只管说来不必忌讳。” “是,微臣遵命!” 马和之前不知道陛下对于海盗的态度,态,虽说在各国使臣面前,说要惩治海盗,为各国主持公道。 可是对付海盗,是剿灭?还是安抚? 亦或是招降? 既然陛下让自己直说,马和就继续说道:“陈祖义纵容底下的兵马烧杀掳掠,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此人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良知,泯灭人性, 而且陈祖义被西洋各国所痛恨,许多藩属国对他都怀有敌意,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只不过各国没有力量将之打败而已,所以微臣觉得,即便是陈祖义想要归附于大明,大明也绝不能接受!” 朱允熥点点头,“既然陈祖义已经自觉于各国,那么大明对于此人就要行剿灭之策!” “陛下圣明!” “你在管理市舶司的时候,要注意此人,大明绝不容许他多加猖狂!” “是!微臣遵命!” 此时马和的心中大受震撼! 陛下这话…… 似乎不仅仅让自己管理市舶司的朝贡贸易之事啊…… 要对付陈祖义,就需要率领水军下西洋,与之在海上进行决战! 目前陈祖义兵马过外,大明要解决这个麻烦,必然也会至少出动万名士卒! 难道陛下想让自己……参战? 没有来得及多想,耳中就听到朱允熥问道:“王忠,你弟弟来了没有?” “回禀皇爷,他在宫门外面等着,没有皇爷的口谕不能入宫。” 朱允熥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直接把他带过来不就行了,大冷的天,还让自己的弟弟在宫门外受冻,真不知道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做的。” 王忠悻悻的道:“宫里是天子居所,是朝廷威仪所在,奴婢的弟弟承蒙陛下厚爱,已经是邀天之幸,惶恐不已, 而今未立尺寸之功,不能报答陛下天恩,俯仰之间满怀愧疚,而奴婢身为兄长,岂敢放肆乱了规矩!” “哈哈哈,王忠,从哪儿学来这么几句文绉绉的话,这可不像你平常的样子!” 王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皇爷圣明!自从皇爷让那小子回来,奴婢就绞尽了脑汁…… 想了好几天才想出这么几句,这几天一直都在练……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皇爷看穿了……” 朱允熥也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开心,便说道:“好了,以后别弄这些没用的,你不嫌拗口,我听着都觉得别扭!” “既然你这个做兄长的很狠心自己的弟弟冻了半天,就罚你亲自去接他吧。” “是,奴婢遵命!多谢陛下!” 王忠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来欣喜的笑容。 因为二人虽然是兄弟,可一个在宫里面当差,一个在海上漂泊,根本难以相见! 而且就算王义进宫,王忠也要恪守着宫中的规矩,不能随意谈话。 即便心中有无限的疼爱和关心,也不能诉说,陛下虽说是“处罚”,可又何尝不是创造机会让兄弟二人私下见面呢! “小人王义,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的王义,身体也有些僵硬,按照规矩跪地行礼。 只是他的动作略微有些发紧,不甚协调。 “平身吧,不必多礼……” “是,小人……小人遵命……”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了一个火炉,里面烧着旺盛的银屑炭,他正在伸手烤火。 见王义身上穿着一件薄袄,穿在身上倒是极为合身,只是这样的不好却挡不住冬日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便说道:“来人!给他准备一只火盆!” 王义急忙行礼:“多谢陛下,小人……小人……” 他想要说推辞的话,觉得这样在陛下面前烤火不自在,也不合规矩,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自己的兄长有过交代,到了宫里,别人怎么吩咐自己就老老实实怎么做, 他怎么有胆子拒绝皇帝? “王忠,瞧瞧你这个做兄长的,把弟弟都冻成什么模样了!下次朕再有召的时候,让他直接入宫就是了!你倒是谨慎!” 王忠陪笑道:“是,奴婢知道错了,请皇爷恕罪!” 朱允熥又转向王义,问道:“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莫非连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没有吗?这要是传出去,别人非说朕苛待你不可!” 王义咧了咧嘴,窘迫的说道:“回禀陛下,小人接到陛下的召唤,立即快马赶回京城,这次因为回来的急,就没有多带, 谁料想在快到京城的时候,突然一个马失前蹄把小人摔到水沟里去了,衣物也全都湿透了, 因为小人常年不在家,冬天御寒衣物都随身携带,所以家里也没有可以更换的,不得已只好去当铺买了一件估衣……” 朱允熥忍不住笑道:“那你也买一件厚实的衣裳啊,这样才可以御寒。” 王义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感觉在陛下面前丢了丑,实在有失体统…… “回禀陛下,当铺别的衣裳小人穿着不合身,只有这件还行,再加上时间紧迫,来不及去别处寻,小人……小人只好,小人失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明白,想必是王义没有碰到合身的估衣,而他又要进宫面见自己, 穿着不成体统,松松垮垮,或者太过窄小紧身,那可是要治罪的! 轻则打板子,严重的都会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华夏自古就是礼仪之邦,出席什么样的场合,要穿什么样的衣裳那是非常有讲究的! 今天入宫面圣,王义怎敢马虎! 所以哪怕穿的单薄一点儿,受一点冻,也只得如此。 7017k 章节目录 第498章 倭寇的踪迹 朱允熥突然吩咐道:“来人,命商贸司郎中铁铉觐见!” 不一会儿,正在文渊阁当值的铁铉就来到谨身殿,行礼道:“微臣铁铉,拜见陛下!” 朱允熥让他平身以后,说道:“铁铉,方才王义去当铺买估衣,没有买到合身的,大明现在鲜少有卖新制成衣的,大多都是估衣,你觉得商贸司在大明开设新制成衣店,能否获利!” 之所以朝见铁铉,也是朱允熥突然想到,古代几乎没有卖成衣的。 虽然也有成衣铺子,但是里面卖的却是定制的衣裳,并没有现成的成衣。 客人到了铺子之后,要先量尺寸,挑选布料,然后裁缝制作完成之后客人来取,或者送到府上。 真正卖成衣的其实就是估衣店,或者是当铺,卖的是富裕的人家穿剩下的、或嫌过时,再或者是已经破旧的衣服,都送到专门收售旧衣物的店铺, 当然了,也有当时手头紧,不得已当卖出的。 别人来买布衣,有时候就要碰运气,有没有运气碰到与自己合身的,那就不好说了! 千万不要小看衣裳在古代的利益! 在明朝时期,布匹所带来的收益,仅次于食盐。 衣食住行这四个字,在任何朝代都是通行的! 不过排在首位的,乃是“衣、食”。 人只有解决了这两种需要,才会考虑住和行的问题。 铁铉再商贸司经商好几年了,早就从小白变成了老奸巨猾,商人的嗅觉早就培养出来了。 “回禀陛下,现在大明所缴纳上来的布匹丝绸,每年就有几百万匹,衣物对于百姓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要开新制成衣商号,可以打上统一的商号标志,即便普通百姓不会购买,那些家有余财的,必然趋之若鹜,所以微臣以为可行!” “那好,既然如此你就试试看,今天让你过来,另有要事!” 朱允熥也无法估算这个生意有多大,当然也不可能亲力亲为,就交给铁铉去做了。 “王义,说说你在与倭奴国贸易的时候所了解到的情况吧!” 之所以让铁铉参与,是因为王义与倭奴国私下进行的贸易,所有的货物都是由铁铉操办准备的。 二人在这件事上合作过多次,彼此并不生疏。 “是!小人遵命!” 王义躬着身子,说道:“承蒙天恩,小人带领上商船在东海之上的小岛落脚,铁大人每次都把货物准备好,小人只是运送到倭奴国而已……” 先是谦虚了几句,又接着说道:“在外人和倭寇看来,小人就是一个海上强盗,只不过是在大明有些门路,这才能收到大量的货物, 十余日前,有人突然找到小人,愿意出高一点价格,让小人有利可图,将货物卖给他们……” 王义因为是和倭奴国的南朝交易,所以每次运送的货物数量都非常大。 而海上的倭寇和盗贼许多都彼此联络,彼此相熟。 毕竟是同行嘛,对于行业的信息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而且因为要面临明朝官府的打击,所以有时候他们也互通消息,以免落了圈套。 小倭寇、小盗贼,在抢了东西之后也得有地方销赃呀,所以通常他们就会把赃物卖给大海盗! 在他们中间既有竞争,也有合作。 如此才能保证“产业链”正常运行! 时间往回拨十日。 这天,王义正在宁波“销赃”,却被人给盯上了! 毕竟明面上王义是个海贼,他从倭奴国获得的除了金银之外,为了掩人耳目,还有一些精美的倭刀和扇子。 这些东西在大明是紧俏货,利益非常不错。 黄昏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王义回到住在客栈里面,正准备用饭之后就躺到床上歇息,就有人过来敲门。 因为王义怕引起官府的注意,所以让底下的人分开,住在不同的客栈。 自己带着几个兄弟要了客栈里面一处小院儿,并没有包下整间客栈。 听到敲门声,底下的人瞬间紧张了起来,立刻拿出匕首短刀警戒了起来。 “大哥,有人敲门,不知道来者何人!” 王义听到敲门声很有节奏,力道不轻不重,不像是官府拿人,也不像是黑吃黑,就让下面的人把刀收起来。 小院门外的来人,隔着院门说他是居住在客栈的客商,看到王义也是个商人,就想打听一点儿“市场行情”。 在古代消息不便利的时候,这种情况非常正常! 很多消息都是口耳相传,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竞争对手,谁也不会藏着掖着,毕竟自己也要靠别人的消息获利。 所以王义就让人把门打开,见来人二三十岁,面色平和,身上穿着绸缎做的衣裳,手里面轻轻摇着折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身后跟着一个壮汉,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请入房中之后,那位公子打扮的自报门户说道:“在下浙江平阳人,姓高名原,家中排行老六,今日冒昧前来打扰,想向尊驾打听一点儿行情,恕罪恕罪……” 王义笑呵呵的说道:“哪里哪里,高公子一表人才,一看就知道是高门大户,能够屈尊来到在下这里,是在下的荣幸…… 在下姓王,单名一个杰字,呵呵呵,家里老父母希望在下出人头地,却不想成了一个小商贾,惭愧惭愧……” 二人客气了几句,王忠试探的问道:“不知道高公子家里是做什么产业的?实不相瞒,在下也就做了一点小生意,来往的地方也不多,不知道公子想打听哪方面的行情?” 高原将自己的折扇合了起来,“王兄客气了,小弟家里做了一点绸缎生意,想问问王兄京城绸缎布匹的行情如何?要不然那么远的距离运过去,却无利可图,那岂不是要亏大发了……” “哎呀……” 王义懊恼的说道:“不巧,在下做的是粮食生意,对丝绸锦缎这种高价货物,实在没有能力染指,所以不知道行情,惭愧惭愧……” 高原但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有些惊喜道:“王兄是做粮食生意的?这可太好了! 实不相瞒,小弟家中对于粮食生意也有涉猎,家父想要让我打理这一块,今日遇到王兄真是遇对人了!” “高公子真是家大业大啊,各种生意都有涉及,真是让人佩服,公司能够得到令尊的器重,能耐自然不必多说……” “哪里哪里,王兄谬赞了,做的生意虽多却没有一样出类拔萃的,说出来实在令人汗颜啊……” 王义不动声色的称赞了几句,就把京城的各种粮食价格说了一遍。 高原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模样,“没想到京城的粮食价格也不高,要是从广东布政使司运送过去,这一路人吃马嚼,消耗极大…… 王兄在做粮食生意,想必其中有些门道吧?不知道能否指教一二?” “不敢,在下也就是在京城附近收购粮食,到近处贩卖,路程近一点儿,不过也只是赚个糊口的钱罢了……” “王兄谦虚了……” 见王义始终不显山不露水,高原便问道:“王兄,小弟想把粮食贩运到倭奴国,不知倭奴国的行情如何?能否获利?” 王义的眼神瞬间变得非常凌厉,如同一把刀一样在高原的脸上刮过。 而高原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将茶杯凑到嘴边,轻轻的喝了一口, 又把茶叶的香气通过鼻孔出来,接着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称赞茶叶的滋味。 “高公子,朝廷可有禁令,民间商贾不容许贩卖货物与外国,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报到官府,高公子就麻烦了!” “哈哈哈,在下也就是说说而已,想必王兄不是那种喜欢告官的人吧?” 高原道:“对于王兄所做的贸易,许多人都非常眼红,也唯有王兄这样有根有底,背景深厚的人才有这样的机会,其他人恐怕是羡慕不来啊……” 王义此时已经明白他知道了自己的根底,便也不在掩饰, 退去了小商人的市侩,整个人的气势露了出来,眼神坚定。 “大家为了钱财各凭手段,别人羡慕在下,在下又何尝不羡慕其他人?高工资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王兄说的对……” 高原试探着问道:“王兄,小弟今日前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受人之托罢了,有人也想做些生意,只可惜没有货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听说了王兄的事,就想请王兄帮忙,不知王兄以为如何? 当然了,别人可以处高价收购,只要货物充足,一切都好商量!” 由于大明现在采取禁海政策,沿海地区又有大量的卫所,这些卫所不单单防备倭寇,也有肃清地方,剿灭贼寇的责任。 在做海外贸易的时候,往往要使用大船,这样才能行驶在海上不惧风浪。 否则如果是那些小船,先不说承载的货物有多少,如果遇上天气不好,一个大浪打过来船就翻了, 得不偿失啊! 所以唯有那些大海贼,才有足够的实力进行海外贸易! 既然要做贸易,那肯定要有货物来源。 由于大明在这方面查的比较严格,货物的来源就成了一个问题! 那些海盗的固然可以勾结内陆的商人准备货物,也可以收买地方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里面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没有足够高的利益,那些商人怎么敢冒着杀身灭族的危险,将货物卖给他呢? 而收买的地方官一旦调往他地,或者在朝廷反腐高压之下丢了性命,那这条财路就断了! 要重新收买地方官,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货源! 没有货源就没有贸易! 就只能看着大把的钱财,却赚不到手里! 而这位高公子自从知道王义每次都往倭奴国运送大量货物的时候,就不由得动了心思! 既然他能卖给倭奴国,是不是也可以卖给自己? 王义抬了抬眼,也想要摸清他的用意,便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的货物也非常有限,而且已经答应了货主,订立了合约,实在没有多余的货物让给他人…… 而且在下跑这条商路也跑习惯了,和货主也比较熟悉,让在下去别的地方,呵呵呵,不习惯啊……” “还请高公子见谅……” 高原赶紧说道:“王兄不要误会,委托小弟前来的人,虽然非常仰慕王兄,可是他对那个地方不熟,没有门也没有门路,所以并不准备抢王兄的生意……” 同行是冤家,高原为了避免他误会,只能排除他的疑虑。 否则无论是谁,都不会同意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义一幅明白过来的模样。 高原又解释了几句,道:“只要王兄有足够多的货物,不用王兄劳累运送,我们愿意出高于行情三成的价格收购, 而且绝对不会对王兄的生意有任何妨碍,否则王兄大可断货物供应就是了,小弟绝无二话!” “还请王兄成全!” 二人又谈论了许久,王义的脸上这才露出放松的神情,似乎放下心中的戒备。 “不知你们需要哪类货物?多少货物?” 听到这话,高原顿时大喜! “实不相瞒,委托在下前来的,想做一些盐和粮食,以及钢铁的生意……” 场景回到谨身殿这里。 王义把那天自己和那位高公子的相遇,以及他们的谈论,详详细细的做了禀报。 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请罪道:“陛下,小人觉得这位高公子肯定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样简单,怀疑他可能与喊道或者倭寇有所牵连, 因此便答应了他,向他交付货物,以便能够顺藤摸瓜,查出他的底细,为大明铲除这个祸害……” “小人擅自做主,请陛下责罚!” 侍立在一旁的王忠顿时紧张了起来,自己这个弟弟……真是无法无天! 既然怀疑对方暗通倭寇,直接报给官府把他抓了就是了,怎么还答应他?! 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就算是想要立功,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啊! 被人抓住把柄,那就是暗通倭寇的重罪! 7017k 章节目录 请假一天 《我要做太孙》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499章 王忠提点,马和起点 对于王义的自做主张,朱允熥并没有责怪。 这件事算不得什么,而且自己既然用人,就要在不越线的情况下,给人充足的权利。 “铁铉,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铁铉道:“回禀陛下,如果真的如王义所猜想的,此人与海盗或者倭寇有所牵连,那么朝廷确实有必要查一查, 咱们现在正在扶持倭奴国的南朝势力,一旦这些东西被其他人获得,恐怕会影响朝廷对于倭奴国的筹划。” 铁铉又对王义说道:“这次各国使臣前来大明朝贡,倭奴国使臣就请求大明开放贸易,允许倭奴国来大明进行贸易, 当然了,他们的请求是站在北朝的立场上,而且他们也已经发现咱们在暗中扶持南朝,与南朝进行贸易, 他们眼看着南朝势力逐渐壮大,肯定坐不住,会生出别的心思,既然明面上不能获得大明的支持,那么暗中勾结海贼,神不知鬼不觉的私下贸易也是有可能的。” “陛下这次召你回来,就是害怕他们狗急跳墙率领兵马在海上围剿你的船只……” 王义听到这话,心中大受感动,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小人烂命一条,岂敢劳烦陛下挂心!陛下仁德,小人誓死以报!” 朱允熥点点头,“起来吧,海上与南朝进行贸易的事你要多加小心,大明虽然支持你,可到了海上……实在太广阔了,难保不会有所疏忽,你要自己留神,注意安危!” “是!小人领命,多谢陛下!” 朱允熥吩咐道:“既然对方接触的是你,那么此事就由你出面查清楚吧。” “是,小人遵命!” “铁铉,贸易的事一直都是你和王义暗中进行,你也参与进来吧。” “是,微臣领命!” 安排完毕,朱允熥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马和,道:“王义,这位是马和,市舶司吏目,今后你们二人就负责海上贸易的事。” 王义之前也见过马和,可他不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吗? 怎么成了朝廷官员? 来不及多想,赶紧领命,又对马和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众人告退之后,王忠带着自己的弟弟出了宫门,来到一座酒楼要了一个雅座。 这是个单独的房间,没有其他人打扰,倒是颇为安静。 不一会儿酒菜可以端上来,王义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看着自己弟弟的吃相,王忠知道他一早等在宫门外,再加上天气寒冷,消耗很大,必然又饥又饿,也就没有理会他。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皱着眉头说道:“你吃慢点儿,没有人和你抢!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王义打了个饱嗝,可嘴里依然塞满了酒肉,说不出话来, 等到这一口咽下才嘿嘿笑着说道:“兄长,我这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吗,咱们兄弟之间还讲什么礼仪,把肚子填饱了才是正事!” “那也得注意吃相,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恐怕一辈子都会留下笑柄,!” “兄长,那些算是文人的讲究弟弟可学不来,您还是让我先吃饱饭吧,陛下说让你带我用饭,你瞧瞧,陛下都这么体贴做属下的,您就开开恩吧……” 话虽这样说,可王义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王忠给他倒了一杯酒,让他喝下顺顺气儿,说道:“陛下让你和商贸司的铁铉一起查通倭的事,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王义为微一愣,“那虽然是好好查案,铲除毒瘤了……” 察觉到自己的兄长所问的并不是这个,便问道,“兄长你的意思是?” 王忠道:“我问的是你和铁铉共事的事!” 这点王义没有迟疑,直接说道:“兄长你就不必担心了,弟弟知道铁铉是陛下的心腹,在朝廷当中的地位很是特殊,别说是我,就是其他朝臣恐怕也不能相比…… 之前我就曾与铁大人共事,他提供物资,我负责运送到倭奴国,一切都以他为主,弟弟明白分寸……” 王忠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今天陛下告诉你了,马和出任市舶司的吏目,今后你们二人相处的时候也不短,对于他,你又有什么想法?” 王义沉默了。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兄长的意思,所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试探着问道:“兄长,马和……他不是宫里的太监吗?之前似乎不受重用呀……” 王忠并没有生气,而是循循善诱的说道:“不是他不受重用,而是你不明白……” 解释道:“自从他入宫开始,陛下就对他非常关注,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以便随时调教,陛下还将大明珍藏的兵书图册让他观看, 在陛下身边有相同待遇的,一个是瞿陶,一个是张辅,这两位陛下都是把他们当做将帅来培养的,马和能够和他们一同受调教,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明白他在陛下心目当中的地位了吧?所以在宫里马和虽然没有什么品级,但却没有人敢小看!” 王义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本以为马和仅仅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太监, 却没有想到在他身上还有这样的渊源! “兄长,你是说陛下居然把他当做心腹将领调教?!” 这实在超出了王义的认识! 把一个太监培养成将军…… 这…… 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马和有非凡的才能,陛下又怎么可能在一个太监身上花那么大的功夫! 王忠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马和之前奉陛下的命令,在龙江船厂制造宝船,我告诉你,他带领工匠们所制造出来的宝船让陛下赞许不已,所造出来的船只前所未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而且马和对于西洋各国都了如指掌!” “别以为你你与倭奴国做了几年海上贸易,就自以为了不得了,我实话告诉你,陛下在会见各国使臣的时候, 就让马和穿上将军的铠甲,站在各国使臣面前讲解各国形势,讲的头头是道,让各国使臣都赞叹不已……” “现在,陛下亲自出去马和全家的奴籍,任命他为市舶司的吏目,虽然只不过是个九品官职,可是却负责开设市舶司,整个市舶司他就是主事之人!” “而市舶司,仅仅只是陛下任用他的开头而已……” 王义的脸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道:“兄长,我明白了……以后在与他接触的时候,弟弟一定站好自己的位置,不会逾越,请兄长放心!” 王忠脸上露出笑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弟弟不是个愚笨之人,能够明白这点最好! “弟弟,你想立功的心情我明白,这点没有什么可说的,但你一定要守规矩,不可越矩,只要好好尽忠职守,陛下又怎么可能不纪念你的忠心? 等着吧,等的时间越长,你将来的前途就越好!万万不可着急!” 人的野心,往往随着地位的增加而增长! 王忠知道,自己的弟弟之所以答应那什么高公子,除了想要摸清他的底细之外, 又何尝不是想要立功? 他想往上爬,想要加官进爵,这点王忠明白。 同时王忠也明白,自己的弟弟有些着急了! 虽然他负责贸易之事越来越大,手下的人员也越来越多,所以就想要个官身,想要光耀门楣…… 这些王忠都可以理解,也都支持。 但是有些时候不能操之过急。 更不能与陛下的心腹争权夺利! 自己的弟弟不知道马和的根底,不知道他在陛下心目当中的地位,一旦闹出什么事情,吃亏的只能是自己的弟弟。 虽然马和在宫中一向和善,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也没有展现什么手腕, 可王忠知道,马和既然能够被陛下看中,其智谋又岂会是一般人能比的! 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绝对有手段让王义死于非命! 而且自己还能撇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能借此立功! 所以王忠必须提醒自己的弟弟,以免将来造成难处。 王义庄重的点了点头,“兄长尽管放心,马和才能弟弟是比不了的,今后一定会尽忠职守,与他相处和睦,绝没有任何龌龊。” “快吃吧,菜都凉了……” 王忠的心放松下来,给自己的弟弟倒了一杯酒,就开始劝他吃饭。 而对于王义来说,知道了马和的才能,对于日后敬重他根本没有压力。 因为自己之前混天度日,属于社会的底层,所以他素来就敬重有才能的人,不会眼高手低。 而听了自己兄长诉说马和的事,他才知道马和确实是有才能之人。 自己拍马不及啊…… 这边王忠和自己的弟弟家人团聚,温馨和睦。 那边马和回到自己的家中,将陛下除去全家奴籍的事告诉了家人, 这立即引来全家人的激动,不由得留下来感激的眼泪。 身在奴籍,又是底层的那种,每天累死累活,所谓的就是养家糊口,为的就是苟且活命, 可即便是这样,也时刻面临着病饿而死的危险! 在这个时候,什么尊严,什么前途命运,什么高言大志,都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自从马和在宫中担任朱允熥身边的太监之后,随着他的水涨船高,马和的家人也受到了优待。 虽然依然是奴籍的身份,可自己只要兄长所做的活计轻松很多,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做最脏最累的活, 全家也搬到了一座小院子,虽然破旧,可也比之前好太多了! 若不是马和为人谨慎,也交代自己的家人要失守本分,光是收礼都不知道要收多少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 何况陛下身边的近臣内侍。 就算不是想要他帮忙美言,也愿意趁这机会烧一炷香,结一个善缘。 说不定将来就用到了! 当家人听到马和担任市舶司吏目的时候,更是跪在地上叩头谢恩,答谢陛下的隆恩! 官职虽小,可也是朝廷命官! 从一个奴籍,成为平民百姓,再成为官吏。 这就是阶级的跨越! 马和年迈的母亲一再叮嘱自己的儿子要对陛下尽忠,竭尽全力效忠陛下,以报皇恩! “陛下,礼部尚书任亨泰求见。” “请!” 不一会儿,任亨泰来到殿中,行礼道:“微臣任亨泰,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朕躬安,任部堂不必多礼,赐座!” “多谢陛下!” “任部堂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任亨泰落座之后,禀报说道:“回禀陛下,微臣前日会同鸿胪寺卿,眼前诸国使臣,今日特来向陛下复命。” 任亨泰知道朱允熥不喜欢关注这些小事,就把当日宴请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几句带过。 又说道:“陛下,对于朝廷所便编撰的女书,微臣已经交付礼部的下属官员,会和翰林院一同编纂,只是……” 任亨泰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只是翰林院的有些学士对于女才这点,颇有些微词……” 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男权主义的思想里面,巴不得女人没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没有自己的感情,只要把自己奉为天就行了! 因为历史上的有些女子确实有才,只不过很多时候她们不能像男子那样出将入相,为官做宰。 许多时候他们只能够有诗词歌赋,用自己在文学方面的成就,让男人汗颜! 可即便是这样,依然涌现出来许多才女。 是词国俊杰的李清照,名垂千古的蔡文姬,史笔千秋的班昭, 多才风雅的上官婉儿,璇玑绝唱的苏惠,雁过留声的薛涛,道观哀艳鱼玄机,传世佳情、当垆卖酒卓文君,断肠英女朱淑真,凤韵高迈的谢道韫。 哪个都不输男儿家! 翰林院那帮人,读书莫不是读傻了! 朱允熥不容置疑的说道:“在历史上有多少女子才华出众,便是男儿家也有所不及, 朝廷用人讲究德才兼备,如果弘扬教化只讲德行而不讲才学,实在荒唐!女书必须有才学的章节,这件事不必再议!” “是,微臣遵命。” 章节目录 请假一天,请帅读者谅解 请假一天,请帅读者谅解 《我要做太孙》请假一天,请帅读者谅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500章 子嗣的问题 “启禀陛下,陛下初登大宝,为天下之主,理当泽披天下,降下皇恩,使天下臣民百姓共沐之……” 任亨泰说了许多漂亮话,到最后才说道:“所以微臣觉得,若是能加一次恩科,是天下读书人有机会为陛下和天下百姓效命,也是为大善!” 朱允熥眉头微皱,“正在登基之初,就已经大赦天下,如此恩德应当已经够让天下同庆了吧,再加恩科……有必要吗?” 而且去年才进行了一次科举考试,今年又进行,次数有些频繁。 不过想到自己新近登基称帝,给读书人一些恩惠也无不可,况且读书人代表了士族阶级,也是需要拉拢的。 想到这里便说道:“这样吧,改天廷议的时候你再提出来,当着诸位爱卿的面议一议,最后拿出个章程来。” “是,微臣遵命。”任亨泰领命道。 即便是要加开恩科,朱允熥也不会按照原来的方式选取进士,八股文研读的太多,固然能够出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 可那些同样有才学,甚至有偏才的人,却因为八股文的限制得不到市长的机会, 才是最可悲的! 加科取士,既然是皇帝的恩典,那就要按照皇帝的意思来! 处理完了朝政,站起身来伸伸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才感觉舒服许多。 “陛下,皇后娘娘差人来问,陛下晚上在何处用饭?”一旁的李福前来询问。 朱允熥回头看了一眼李福,感觉有些奇怪。 徐妙锦让人来问这话,明显就是询问自己会不会过去。 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再者说了,自己在皇宫里面对她宠爱有加,赵明珠、张嫣然,还有马恩慧三人的恩泽也远不如她一个人, 并且徐妙锦也时常劝自己要“雨露均沾”,不要冷落了后宫其他人,免得她这个皇后被人说成“善妒”。 既然这样,她又怎么会让主动自己过去?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来到坤宁宫,徐妙锦一见到朱允熥便立即行礼下拜。 朱允熥连忙走上前去,拉住皇后的手,“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起来说话,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嘴里面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徐妙锦的神情, 见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显出几分勉强,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眼圈也微微发红似乎刚刚哭过。 “陛下请坐,今天御膳房准备了几样小菜,都是陛下喜欢用的,来人,上菜吧……” 徐妙锦一边请朱允熥坐下,一边吩咐宫女伺候。 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几息之间就摆上了桌子,旁边还温了一壶米酒。 朱允熥不喜欢铺张浪费,也不喜欢奢靡,所以晚饭只有六样小菜。 看徐妙锦的神情,估计不解决她心中的问题,这顿饭她恐怕也吃不好, 挥挥手让宫女退下,朱允熥拉着她的手,亲切的问道:“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莫不是方才飞灰迷了眼睛?” 徐妙锦强颜欢笑道:“哪有,臣妾好的很,陛下不必挂心,赶紧吃吧,免得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朱允熥却没有动,坐得又靠近一些,轻声询问道:“瞧你脸上的模样,就知道肯定受了委屈?怎么回事,在宫里面谁还敢招惹你?你跟朕说说,朕帮你做主!” “哪有,陛下不必多想,臣妾可能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有些低落罢了,陛下不必介怀……” 朱允熥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立即询问原因,只是轻轻的安抚她的心情。 魏国公府在勋贵当中本来就很高,徐妙锦更是贵为皇后,自己对她宠爱非常, 而且还是在这大明皇宫之中,谁有胆子招惹她? 再者说的,她也没有“婆婆”的刁难,也没有“小姑子”的为难,从哪里来的委屈? 唯一能欺负她的,恐怕也只是朱元璋的郭宁妃了。 她虽然不是皇后,可好多年如同皇后一样执掌后宫权柄,虽然不是正牌,却自己也得尊敬着。 可女人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刀光剑影,不是摆到明面上的打骂拉扯,那实在太低级了! 不过郭宁妃向来聪明,很会来事儿,徐妙锦之前到她那里去晚安,很得她的称赞。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徐妙锦的贤名才会在短时间之内流传在后宫当中,尤其是她非常孝敬的行为,更是为朱元璋的妃子喜欢。 话说回来,自从郭宁妃的亲生儿子鲁王死了以后,被朱元璋赐了一个鲁荒王的谥号,郭宁妃就小心翼翼,不敢越矩。 鲁王之位,由她年幼的孙子继承,在这种情形之下,她更不敢得罪自己了。 否则自己处置不了她这个长辈,还收拾不了一个幼子吗? 所以无论如何郭宁妃都会对徐妙锦以礼相待,即便心里有些意见也会藏起来,嘴上依然会把她夸成一朵花! 更不要说徐妙锦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了。 朱允熥实在想不通,在后宫当中谁还能欺负她! 说实话,她不去欺负别人,她们就烧高香了! 将头靠在那坚实的胸膛上,徐妙锦感受到了无限的安稳,心中的思绪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在这一刻,她觉得很是贴心。 “你受什么委屈了,来跟我说说,为夫替你出气!谁还敢给了咱的皇后,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闻言,徐妙云抬起头来,一双略显发红的眼睛看着他,声音最终带着三分委屈,还有三分埋怨,“陛下不要往别人身上找寻,还不是陛下自己!” “我自己?” 朱允熥苦笑着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受了委屈,怎么都赖到我身上了。” 徐妙锦没有回答,而是低下了头,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上。 一个轻轻的声音几不可闻的响起,“陛下,臣妾想要个孩子……” “嗯?” 朱允熥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今天之所以有这番表现,恐怕与这件事有关! 便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是不是别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陛下就不要多问了,臣妾自从入宫以来,已经一年有余,可是至今……至今没有什么动静, 就算别人不说,妾身也觉得无颜以对,况且陛下对妾身宠爱有加,许多人都看在眼里,这让妾身如何自处? 如果长此以往,恐怕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有隐疾了……” 话说到这里,徐妙锦的声音更咽了起来,显出伤心的神情。 朱允熥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看了一眼在门口那里侍立的素心。 素心赶紧躬身行礼,低着头不敢直视。 “你别多想,繁衍皇嗣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你才刚刚入宫一年多,那么着急干什么?” “陛下……” 徐妙锦有三分急切,“臣妾身为皇后,为陛下诞下龙嗣本来就是应当的,如今陛下已经登基,就是大明之主,怎可在子嗣的事上……不用心!” “这,我哪里不用心了,只不过还没到时候罢了……” “既然陛下用心,那为何……还那样……” 这句话说完,徐妙锦脸上的红色一下子蔓延到了很嫩的脖颈…… 朱允熥瞬间无言以对! 自己对徐妙锦的“宠爱”众人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不用心! 有心无力,可不是一个正常男人愿意听到的! 只不过朱允熥念及徐妙锦年龄尚小,这要是搁在后世,那可是要受到口诛笔伐的! 现在她的这个年龄确实有一点小,不适合怀孕生子,这对她的身体不好。 而且自己现在也非常年轻,不必那么着急,再晚两年也没什么关系。 当然了,朱允熥不着急,不代表其他人不急! 朱元璋已经催促他好多次了,他老人家想要抱重孙子,估计想得花都谢了! 而徐妙锦作为正主,自然也着急! 她虽然贵为皇后,可是皇后无所出,也是失德,如果其他嫔妃或者宫女率先生下孩子,尤其是皇子, 那对她就是个打击! 尤其是她又这么受宠! 不过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因为朱允熥不允许! 古代女子以生养为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母凭子贵,如果能够生下皇子,那么她皇后的地位就会更加牢固。 哪怕她是皇后,可只要无所出,就会引人非议! 朱允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慰着她,心里也在考虑这件事。 另外,也在考虑是谁兴风作浪! 虽然徐妙锦没有之说,可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宫中无小事,一旦牵涉到后宫之事,就要引起警惕。 尤其是皇帝和皇后的子嗣问题! 第二天早晨从床榻上起身,朱允熥梳洗完毕之后,就陪着徐妙锦吃了早饭。 之后来到乾清宫,打了一趟拳,挥舞了一番刀剑,直到身上冒出热气这才作罢。 坐在椅子上,李福端上来一碗热茶,朱允熥便趁热喝下,当真是通体舒畅,昨夜的操劳也得到了缓解。 侍立在一旁的王忠眼神不住的飘向陛下,他总觉得陛下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却表现得有些冷淡。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冷,却让人能够明显的感受得到。 王忠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知道陛下有些生气了,所以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说话。 李福也很谨慎,低头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待暴风雨的洗礼。 “查清楚了吗,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乱嚼舌头!” 李福躬着身子,低头回答说道:“回禀皇爷,昨天有几位命妇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在柔仪殿接见她们,与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就让她们各自回去了…… 至于那些命妇说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当时素心在一旁侍奉,想必她应该清楚,请陛下恕罪……” 李福恪守着本分,关于后宫嫔妃的事有素心在招呼着,他不会胡乱打听。 朱允熥挥了挥手,“行了,以后这种事注意一些!请素心过来!” 不一会儿,素心就来了。 行礼之后,禀报说道:“启禀陛下,昨日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命妇当中,有曹国忠家的夫人,在皇后娘娘与她们谈论的时候,她说起来孩子的问题……” 朱允熥的眼睛当中蹦出一丝精光, 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 李景隆? 莫非在这个时代,你还要做一次墙头草吗? 可你也不看看风往哪里刮! 打发走了素心,朱允熥来到谨身殿,开始处理一天的政务。 不知道忙碌了多久,直到手腕酸涩,眼睛也有些不适应,朱允熥这才停下来。 抬眼望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跪倒在桌案前的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跪了多长时间。 朱允熥站起身来,走动了两步这才说道:“蒋瓛,你来多久了?” “回禀陛下,微臣接到陛下的召唤就立即赶来,不敢懈怠,见陛下正在忙碌,也不敢打扰……” 蒋瓛知道自己在强势的皇帝面前,只不过是一条鹰犬而已,是随时可以牺牲的。 而且之前几次事件,自己处置的都不漂亮,陛下难保不会记在心上…… 所以他也越发小心,不敢有所偏差。 朱允熥点点头,他很满意蒋瓛的态度。 对于锦衣卫来说,那就是亲子的耳目和眼睛。 自己新君即位,按理来说应当换上听话的人,这是无可厚非的,也是常有的操作。 这也正是朱允熥刻意冷落蒋瓛的原因,只是他越发小心谨慎,态度恭敬…… 既然如此,用一用也无妨…… “蒋瓛,你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几年了?” 蒋瓛心头一震,冷汗瞬间就从头上冒了出来,整个人立即紧张了起来! 陛下这话…… 不敢怠慢,蒋瓛赶紧回答道:“回禀陛下,微臣是洪武二十五年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至今承蒙陛下天恩,已经五个年头了……” 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陛下,微臣愚钝,近来身体不适,请求陛下开恩,容许微臣回乡养病,锦衣卫的大任另择贤明……求陛下恩典!” 7017k 章节目录 第501章 加派人手,事无巨细!(求月票推荐票) 蒋瓛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想要得一个善终。 作为陛下的鹰犬,会参与很多私密之事,而这些事都是见不得光的! 就拿锦衣卫监视朝臣来说,这件事没有摆到明面上,那皇帝和朝臣们就其乐融融,君臣相宜,传为佳话! 可是一旦泄露出来,那皇帝的脸面可都丢尽了! 君臣的关系也会立即紧张起来。 皇帝要靠着士大夫治理天下,要靠着士族阶层稳固江山,这中间怎么能够有苟且之事呢! 如果出问题,那一定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居心叵测! 蒋瓛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自己都觉得保密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对方闭上嘴巴!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说道:“蒋瓛,曹国公府近来可有什么事情吗?” 蒋瓛回想了一下,他很明白这么问的原因,禀报说道:“启禀陛下,曹国公近来不是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就是在军营里面,再或者就是在家中, 这次诸位亲王回京祝贺陛下荣登大宝,曹国公与他们也只是平平之交,私下里也没有见过面,因此……倒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 蒋瓛的手在皇宫里面伸的不长,他虽然知道皇后在柔仪殿接见命妇的事,可具体谈论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更不知道皇后娘娘受了委屈。 当既把自己所知道曹国公府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不过在朱允熥看来,这些事都是明面上的,根本没有什么稀罕。 便提点他道:“昨日皇后在宫中接见几位命妇,其中就有曹国公府的夫人…… 蒋瓛立刻明白过来,赶紧说道:“李景隆的夫人赵氏性情乖张,心肠也不怎么良善,而且在府中仗着自己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下人婢女随意使唤,任意打骂, 三年前就有婢女因为没有好好伺候,摔碎了她的碧玉簪子,就被她下令连番打骂,致使肋骨折断,一连吐血好多天,最后年纪轻轻却丧命了…… 之后曹国公知道了以后,就让人给了那位婢女家中一些钱财,这件事就没有再提起……” 在大户人家,尤其是有权势的人家,下人的命如同草芥一般! 朝廷律法的规定是一方面,可谁又真的严格按照律法去做? 不要说古代,这种事搁到现在私了的又有多少? “前些时日曹国公请京城名医到家中为赵氏诊脉,大夫说赵氏现在怀有身孕两月有余,曹国公为此非常高兴,还赏了大夫不少钱……” 听到这里,朱允熥点了点。 怪不得赵氏会在黄河面前提起子嗣的事! “这赵氏,还真是好生养啊!” 赵氏给李景隆生了好几个儿子闺女,作为正妻,确实有嚣张跋扈的资本! 不过你在府里面嚣张一点也就罢了,可是在皇宫里面你也敢放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敢在还没有指示的皇后面前口无遮拦, 其心可诛啊! 当真以为自己的夫君曹国公是新君的表哥,就以此为资本? 那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 皇家,从来不缺亲戚! 朱允熥问道:“赵氏与何人过从甚密?这段时间又见谁?” “呃……微臣不知,请陛下责罚……” 蒋瓛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请罪,心中已经把赵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象虽然没有明说,可今日之事,必然是因为那个泼妇! 她怎么有胆敢在皇后面前说三道四!真是猪油蒙了心! 关键是害得自己失职…… 在陛下面前不能恪尽职守,那还有什么价值? 朱允熥死死的盯着蒋瓛,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冷淡让他感觉如坠冰窟,通体透寒,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就好像屠刀已经举起来,而自己只能伸长脖子,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等待死亡降临的滋味儿,没有一个人不会害怕。 “加派人手,事无巨细!” “是!微臣遵命!” 听到陛下的声音,蒋瓛总算缓了一口气。 有吩咐,就代表自己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仅仅只是暂时而已。 曹国公府,一定要安插人手进去!能收买则收买! 这样的事绝不能发生第二次,否则陛下再问的话,而自己答不出来,别说陛下,就是自己都得以死谢罪了! 朱允熥道:“如果曹国公府没有别的问题,那就把赵氏打杀婢女的事放出来。” “是,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无论李景隆有没有问题,总是要查一查的! 否则朱允熥也不放心。 不过就算李景隆本人没事,赵氏也没有什么歹心肠,朱允熥依然不准备放过她。 这件事不需要锦衣卫亲手去做,只要放出风声,让大家知道有一个性情凶残,苛待下人,至人惨死的国公夫人, 那必将引起非议! 接下来就算五军都督府的人不谈和,督察院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李景隆在,这件事虽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可也足够将她打入尘埃了! 挑衅皇后,那就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皇家威仪! 朱允熥起身走到大殿门口,迈步出去,站在栏杆那里观看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这让他的心情觉得非常舒畅。 蒋瓛不知道是该告退,还是该等候吩咐,想到陛下并没有让自己离开,便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瑞雪兆丰年啊……”朱允熥感慨的说了一句,“蒋瓛,你说今年会不会是个丰年?” 蒋瓛连忙走上前两步,陪笑说道:“陛下说的是,如此瑞雪,正是盛世丰年的景象,想必今年必然风调雨顺,百姓产粮也足够丰盈,这都是陛下的天恩……” 对于蒋瓛的彩虹屁,朱允熥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有时候属下愿意拍马屁,也是他们表达忠心的手段之一。 “北边不太平啊,瓦剌、鞑靼现在的势力虽然不如从前,可也不容小觑,他们屡次派出小股兵马,骚扰大明边境,实在让人厌烦…… 诸位藩王负责抵御敌人入侵,保卫大明边疆,劳苦功高啊……” 蒋瓛不明白陛下这话的意思,只好频频点头,也不敢轻易附和。 朱允熥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诸位王叔已经这么辛苦了,你们锦衣卫有什么情报要立即禀报,如果再有什么不清不楚,就该问罪了……” 蒋瓛心头一震,赶紧躬身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朱允熥点点头,没有再多少说,继续观看雪景。 蒋瓛离开皇宫,在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一阵凉风吹来,顿时觉得身上遍体生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汗就已经浸湿了里面的衣裳……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他最有深刻的体会! 陛下要让自己监视藩王,这件事一定要办得好! 虽然之前对藩王也有所监视,可陛下既然这样吩咐,以后要肯定加大力度了! 定都应天府,毕竟距离战场太远,朱允熥必须运用可利用的一切方式,把大明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有国子监和科举制度,可以选取忠于自己的文官,有大明讲武堂训练兵将,可以选取笑中自己的武将, 此外再加上锦衣卫的明察暗访,细致入微,这样才能够保证边军掌控在自己手中, 同时也能防备藩王势力扩大。 如此,自己才能睡得安稳。 闲暇无事,朱允熥自然会找一些闲情逸致。 此时他就在谨身殿一侧后面的小池塘里喂鱼。 虽然地上还有一层积雪,可身上披着大氅,朱允熥并不觉得寒冷。 将手中的鱼食一点一点的扔进池塘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金鱼争抢着来吃,生怕少吃一点就挨饿。 “陛下,工部尚书秦逵求见。” “嗯,请秦部堂过来吧。” 不一会儿,小太监就把秦逵带了过来,行礼之后朱允熥问道:“秦部堂瞧瞧,这些金鱼长得如何?” 据公肪所著《述异记》记载:“晋桓冲游卢山,见湖中赤鳞鱼,即此鱼也”,又云“朱衣鲋,泗州永泰河中所出,赤背鲫也”。 这一文献说明早在三国至东晋年间,人们就已发现了自然水域中的红黄色的变异鲫鱼,那时称之为“赤鳞鱼”。 在宋朝初年,已出现人工饲养金鲫的记录,而到了南宋时期则已有了人工繁殖的记录。 因此宋代被认为是真正意义上的金鱼养殖的开始。贵族官僚们开始把它们饲养在园林池塘中作为赏玩对象。 但此时的金鱼仍是草金鱼,品种间除颜色不同外无太大差别。 秦逵伸着脖子看了看,笑道:“陛下这些金鲫长得真好,想必没少进食,一个个颜色纯正,长势颇好,真是难得一见……” “既然秦部堂喜欢,那就送你几条,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上。” 秦逵赶紧摆手说道:“多谢陛下,只是微臣家中实在没有宽敞的地方,陛下赏赐的金鲫到了微臣的家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再说微臣也不会养……” 陛下的赏赐可不是那么容易接的。 尤其是活物。 到了家里那都得供起来,生怕有一点闪失。 其他的东西都还好说,认真仔细一点儿倒也不会出事,可活物一个不留神,万一死了怎么办? 要是被人扣上罔顾圣恩、居心叵测的帽子,可有的麻烦了! “既然秦部堂不要,那朕也不勉强,总不能让秦部堂花冤枉钱吧?秦部堂来有何要事?”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养金鱼就要挖池塘,而且还在深挖,免得冬天太冷水面结冰,那么金鱼就冻死了。 如果到了炎热的夏天,应天府的“火炉”之称可不是开玩笑的! 池塘里面的水的温度,也在太阳的照射之下身高,挖的太浅,金鱼就会被烫死。 此外引入活水,或者建立一座假山,让水从上面留下来,从而增加水里面的氧气。 但无论怎么做,都是一项耗费钱财的玩意儿。 秦逵尴尬的行了行礼,不好辩解,便说起了正事, “陛下,之前提到黄河泛滥与治理一事,微臣下去之后督促工部的官员查阅档案,结合历代治理黄河的方式,集思广益,做出了治理黄河的章程,请陛下过目……” 说着将一份奏章递到朱允熥面前。 “朕不想让秦部堂花钱,秦部堂倒是想要掏空挣的钱带子呀……” 朱允熥看打开奏章看过之后,不由得苦笑说道。 “治理黄河乃是天下大事,即便是花一些钱财也是值得的,陛下觉得工部所出的治河方案如何?若有什么不妥,微臣一定再做修改。” 当然是大事。 就是因为这份奏章里面所说的是大事,朱允熥一时之间才不好决断。 大事,就意味着要花大钱! 办大事,花大钱,从来都是如此! 如果是小打小闹那还当罢了,可治理黄河是一项很大的工程,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一个不小心,这可是会掏空国库的! 秦逵身为工部侍郎,为人正直,平常沉默少言,踏实肯干,确实是一位干实事的大臣。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允熥开始仔细的观看这份奏章。 在这份奏章上,秦逵并没有写得十分复杂,而是简单列举了治理黄河的几种方案和办法,以及所要做的工程有哪些。 这其中就牵扯到修建大堤,还要修大坝,同时为了应对黄河泛滥,还要修建一些沟沟渠渠, 比如从干流以黄河水入直流,修建人工湖泊用来蓄水,新建水利灌溉系统,把原本贫瘠干旱的土地,引黄河水浇灌。 反正就是从上到下把黄河彻彻底底的治理一遍,不断治理黄河,还要把黄河周围的土地,整个黄河流域,都变成天府之国! 古代修筑工程,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先不讨论这份治理黄河的方案是否合理,单是需要花费的钱财和时间,就难以估量! 谁都明白基础建设的重要性,可真以为自己有后世的记忆,受到后世良好的“教育”,非要化身基建狂魔,那非得出大问题不可! 而大明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所得到的回报是否值得? 如果现在就进行这项工程,会不会致使大明疲惫? 作为一个皇帝,绝不能单纯的考虑事情! 7017k 章节目录 第50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部堂,这件事到殿里说吧。” 朱允熥带着秦逵进入谨身殿的偏殿,二人坐了下来。 王忠给他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在桌子上,询问道:“陛下,是生个火盆还是点上地龙?” 声音虽然不大,可秦逵坐在旁边也是能够听到的。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如今天气寒冷,木炭柴薪那么贵,还生火盆点地龙,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朕的内承运库干净的都可以跑马了,哪有钱买火炭,要不从你的月例里扣?” 王忠知道陛下怼的不是自己,就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奴婢每月的月例还不够补贴家用呢,而且就算奴婢有孝心,也买不了几斤火炭呀……” 又转向秦逵,“秦部堂,您是咱们大明一部的部堂,陛下大冷的天都舍不得生一盆火炭,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奴婢挤不出银子,秦部堂不会和奴婢一样吧?” “呃……” 秦逵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瞬间无言以对。 陛下的的话他能听不出来吗?这是在向自己哭穷啊。 秦逵可以有一百个理由说自己没钱,毕竟工部每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随便说出几项来就能遮掩过去。 每一笔钱都有用处,自己总不能拿这些钱送给陛下补贴内库吧? 真要这么干,朝中的六科言官非把自己弹劾死不可!而且朝中众臣也会鄙视自己! 这妥妥就是一个佞臣嘛! 可自己也不能说没钱啊……因为一旦这么说了,那岂不是和太监一样了? 这个死太监,存心挤兑自己!给自己挖坑! 秦逵尽管在心中不住的吐槽,可在脸上仍然没有表现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以前总说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分为前套和后套。后套盛产小麦、谷子,前套牧草青壮,是个很好的大牧场, 自古黄河泛滥成灾,只有河套地区受益,但是现在整个西北沙画已经非常严重,许多地方已经不见青草只见罗罗的土地和沙尘。” “再加上蒙古瓦剌、鞑靼二部盘踞在西北以及北方边境,朝廷在这些地方设置了藩王军镇,有大量的兵马在这里驻守, 他们在当地开设屯田,大加开垦土地,种植粮食,这也确实减轻了朝廷的负担, 但是也确实导致很多地方植物被焚烧,树木被砍伐,不在青绿,黄河泥沙的含量逐年增加,这不是一件好事……” 秦逵所说的是事实,随着西北地区沙化的严重,也迫使蒙古人不断的向西或者向东迁徙, 有的蒙古人去了青海,有的跑到了张家口以北,甚至是辽中地区,与东北女真诸部纠缠在一起。 在明朝末年的时候,李自成等人把西北地区搅成了一锅粥,当真是民不聊生,可在那里蒙古人却没有趁机进攻,也没有兴风作浪, 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早就跑了!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呵呵,这唯一的利益处也没有了,剩下的全是危害! 朱允熥问道:“秦部堂,我问你,按照你在奏章上的筹划,从源头开始治理黄河,包括你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工程,需要多少年才能把黄河治理妥当?” “回禀陛下,如果彻底解决黄河问题,微臣估算八至十年,应当可以完工。 “朕在问你,需要花费多少钱财?需要使用多少民夫?” “这个……” 秦逵身为工部尚书,他当然知道这是一项天大的工程,所需要耗费的钱财也是天文数字,可具体多少,他也不知道。 因为在治理黄河的时候,往往不会照着人的设想。 例如你本来做的差不多了,可一旦暴雨来袭,黄河上涨,之前所做的工程可能一夜之间就被冲垮,就算不被冲的一干二净,也会大大增加难度和工期。 这其中光是应对突发状况的时间,还有财力物力人力,都难以估量。 朱允熥见他这副模样,又问道:“秦部堂,真按你所说的治理黄河,可保黄河多少年安然无恙?不祸害两岸百姓?” 秦逵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回禀陛下,如果朝廷真的肯下大功夫治理黄河,只要不是黄河特别泛滥,应当可保二十年无碍……” “秦部堂,也就是说一旦遇到灾年,暴雨不断,黄河水位上涨泥沙增大,你所做的工程连二十年都管不了,对吗” 朱允熥知道他所说的二十年有一点理想的成分,就立刻无情的拆穿了! 为朝廷做事是一件好事,可做人不能太理想! 尤其是涉及天下大事,涉及亿万黎民百姓,宁可往坏处考虑,也绝不能存着侥幸之心! 秦逵头上冒出了细汗,陛下问的这些他都明白,可是他一心想着为朝廷做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往好处想…… “陛下,黄河之害,重在河里面的泥沙太多了,黄河携带泥沙流经西北高原地区,此时受到地理位置影响水流湍急。 当黄河流经平原地区时,由于失去了地势的落差,水流也逐渐平缓,这就导致黄河里面所携带的大量泥沙无法继续往前,从而导致泥沙堆积在平原地区,河床不断升高。” “河床的升高就意味着河水面的高度抬升,这便出现了地上河,而黄河两岸的堤坝却仍旧没有提高,在这种情况下,一旦遭遇大雨天气,河岸决堤便是不足为奇……” “而黄河所带来的泥沙,是人力无法清除的,因此在工部同僚的构想里面,如果能够让黄河自己带走泥沙,那就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朱允熥闻言,翻看了一下奏章问道:“所以你们准备首先将河道缩窄,然后将附近河流中的水引入黄河之中?” 秦逵的眼睛里面露出了光,略微带了一点激动的说道:“不错,陛下说的正是!” “增加黄河流速,便能借机带走河床泥沙,降低河床……而且还可以在河流缺口处建造大型人工湖,当黄河决堤时大量河水涌入人工湖,此后建立堤坝拦截河水…… 如此一来就能便能减少黄河决堤带来的危害,而黄河两岸的百姓不但不会在受到它的侵害,反而土地能够耕种获利良多……” 朱允熥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秦逵所提的这种治理黄河的方案,在明朝万历年间潘季驯也提过。 这种治理黄河的理论提出几百年之后,西方才提出了同样的治理思想。 “秦部堂,你有没有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一旦黄河河道变窄,势必水流湍急,固然能够带走河沙,可同样也带来了隐患, 一旦遇上暴雨天气,黄河水位上涨,如果来不及排泄,誓必冲击堤坝,按照大明现在的工程强度,能否抵抗得住大水冲击? 要知道一旦黄河泛滥,必然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的工程质量跟后世根本没法比! 后世在修建堤坝的时候,需要用到大量的石头、水泥、钢铁,还有许多现在根本无法达到的技术…… 这些现在根本不具备。 所修建的工程,谁能保证质量? 而且就算古人聪慧,修建的工程质量过硬,朱允熥也不可能同意他的方案! 朱允熥盯着他说道:“秦部堂,你所说的朕都明白,可是朕不可能举全国之力来治理黄河,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导致大明疲弊,你可明白?” 秦逵心头一惊,赶紧跪倒在地上,“微臣只是一心治河,绝没有别的心思,请陛下明察!” 秦逵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有历史的警戒在前。 于公元前二四六年,也就是秦王嬴政元年, 由韩国水工郑国在秦国主持修建郑国渠,耗费了约十年才完工。 郑国渠确实是古代人民修建的一项伟大工程,属于最早在关中建设的大型水利工程,位于今天的陕西泾阳县西北的泾河北岸。 郑国渠西引泾水东注洛水,长达三百余里。 随着郑国渠的修建,使得关中一下子就成为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从而奠定了秦国一统天下的实力。 可韩国之所以把郑国这个人送给秦国,修筑水利工程,就是采用了“疲秦之计”。 秦国要东出统一天下,韩国首当其冲,其时韩国因惧秦,遂派水工郑国入秦,献策修渠。 就是想要借着郑国渠这项工程,耗费秦人力资财,削弱秦国军队,从而让秦国陷入疲弊的境况,再也无力攻打他国。 这就像一个糖衣炮弹,虽然美好,却很凶险。 可是秦国却挺过来了,韩国此举适得其反,促使秦国更加强大。 秦国吞下了糖衣,又把炮弹甩了回去!结果不但是韩国,就连关东其他国也被一举扫除! 真要按照秦逵的方案治理黄河,又是一个郑国渠啊…… 当年秦国能挺过来,大明可不一定。 再者说了,也没有必要兵行险招。 朱允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秦逵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说道:“秦部堂的忠心,朕自然明白,这点不必多说,朕相信秦部堂!” “多谢陛下!” 朱允熥也不在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秦部堂,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这种治理黄河的方案朕不会同意,说吧,你们具体是准备怎么做?” 秦逵想要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发觉自己很是尴尬, 心思被陛下看穿,那还怎么兜圈子? 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陛下圣明……其实工部是准备从开封府,言者归德府(也就是今日的商丘)、经过徐州和淮安,然后入海的这一段修筑堤坝……” 秦逵所说的,是明朝时期黄河水道的流向,这和后世不同。 后世的黄河,是在一八五五年才改道的,从开封兰考那一带斜着向东北方向,走濮阳、聊城,过济南、滨州、利津而入海。 朱允熥笑了笑,“都说秦部堂是个老实人,今天看来也没有那么老实嘛,鬼心思也不少!” 秦逵脸上挤出来笑容,附和说道“微臣是想如实禀报的,可下面的官吏觉得得多报一点儿,等朝廷不同意了,在拿出原有的方案,这样朝廷就不好拒绝了,下去我就教训他,鬼心思真多!” 朱允熥知道他不是推脱责任,让别人替自己背锅,而是逗自己开心,便说道:“能让秦部堂都同意的鬼心思,可见也是有本事的。” 从案上拿起那份奏章,递给秦逵道,“从新写一份,让户部的人帮忙核对计算花费,带到廷议里面。” “是!微臣遵命!” 秦逵苦笑着离开了谨身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来以后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务实啊,陛下眼里可不揉沙子! 这边秦逵吃瘪,五军都督府中,李景隆也同样不好受。 今日自己一来到五军都督府中,就感受到了异样的眼光。 他总觉得众人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带着嘲弄,带着幸灾乐祸,总归不正常。 可怪在何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到冯胜那里,他正好和王弼等几位议完了事,坐在一起说话。 见李景隆到来,其他几位除了眼神儿有些含义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表现,这让李景隆虽然觉得心里怪异难受,可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定远侯王弼就不那么注意了,呵呵笑道,“原来是曹国公啊,失敬失敬,快快请坐……” 说着就拉着李景隆,让他坐在宋国公冯胜旁边的位置,和他并驾齐坐。 李景隆赶紧道:“不必客气,冒昧打扰已经不妥了,岂敢上坐,定远侯客气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人虽然只是侯爵,可人家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拿着性命拼杀出来的,爵位可谓是货真价实! 而自己只不过是承接父亲的爵位,虽然贵为国公,可毕竟名不副实,在他们中间却没什么骄傲的底气,也没有上坐得底气。 平常与他们相处的时候,只是平平而交,根本不会自持身份,而他们也不会这么高抬自己…… 今天这是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503章 扶墙不扶 王弼一脸憨厚的笑道:“曹国公这么客气干什么,您可是国公爷,不是俺们这些侯爵能比的,您不上座那怎能成!大伙说是不是!” 其他人笑笑,既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 眼睛一个个看着李景隆,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李景隆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脸色非常不好,冯胜打圆场道:“曹国公有公务在身,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都快回去吧,有功夫就记得好好练兵,别阴阳怪气!” “是是是,冯老将军说的是,咱们就不打扰了……曹国公,回见……” 几人笑呵呵的离去,大厅里面只剩下李景隆和冯胜二人,这才让他缓了一口气。 冯胜笑道,“定远侯平常大大咧咧,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说话颠三倒四的,曹国公可别记在心上。 “哪里哪里,定远侯性格爽直快人快语,在同僚当中谁不知道,在下又怎么会介意呢……” 停了一下,李景隆便开始与冯胜讨论起了军务,暂时将难堪的事放下。 等到下值,李景隆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他明白,王弼等人的反应绝对不是无风起浪。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所以他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的管家叫来书房,黑着脸询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府中可有什么风声?!” 李景隆可以断定,事情绝对不是出在朝中! 如果自己在朝廷当中,或者是在陛下面前出了什么岔子,他们要么为了避嫌,站在远处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所犯的事不大,他们也会善意的提醒自己,毕竟父亲的余荫还在,而且自己平常与他们相处还算和睦。 可王弼几人明显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带着三分调笑,这显然不是因为朝中的事。 关键是自己属下,还有父亲原来的部下没有一个人主动告知自己原因,他们的顾忌肯定是“家丑不可外扬”。 因此思来想去,李景隆知道一定是家里的事! 只是他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询问外人,只能等到下值之后回家处置了。 管家也是一点为难,但是在李景隆的训斥之下,只好一脸为难的说道:“回老爷的话,外面有人说……说夫人再家里比较强势,对下人非打既骂,动辄处罚, 简直……简直就是母……大虫,还因为吓人的疏忽,打死过不少人,曹工公府,简直就是豺狼洞穴,吃人……” 管家一脸窘迫的看了看李景隆,见他脸色阴沉,比锅底还要黑,双手紧握成拳,显然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所以也就不敢说了。 再说下去,自己都要跟着吃瓜落了! “说!通通说出来!一个字也不许漏掉!” “老爷……” “说!” “外面还有人说,夫人对老爷管得很严,没有夫人的准许……就不能去小妾的房中……,不准喝酒,不准入内,还说……还说老爷畏妻如虎……” “啪!” 李景隆抄起书桌上的名贵砚台,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破碎了一地! 怪不得那些与自己相交甚好的人,也不肯告诉自己原因! 这是在维护自己的脸面,怕自己下不来台啊! “老爷,老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呀……” 听声音李景隆就知道是自己的夫人来了,果然赵氏来了之后就大吐口水,嚷嚷着别人诋毁自己的名声,败坏自己的名誉,非要李景隆气自己做读不可。 而李景隆既想要责备,又生怕她腹中的胎儿动了胎气,也不敢多说,只好先好生安慰,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等赵氏不在哭泣之后,李景隆才问起她最近可做过什么丑事。 一听这话,赵氏瞬间就炸了毛! 立即矢口否认,又埋怨丈夫不替自己想,不替自己说话,反而心生怀疑…… 李景隆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敢再多问,便哄着让她回去了。 书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景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和皱得发紧的眉头,喝下早就已经冰凉的茶水,这让他的头脑渐渐清明起来。 很明显,外面的流言针对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夫人。 肯定是这个臭娘们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 因为赵氏在府中虽然霸道,可总不至于让自己汇聚河东狮吼吧? 她对下人也不算好,可也没有传言说的那样残忍,并且打死的那个婢女,固然她的死是因为被打,可仅仅一顿打是不至于丧命的, 是那个婢女被驱逐出府,家里又比较贫寒,没有多余钱财医治,再加上她本就体质瘦弱,多方因素加在一起这才导致死去。 关键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年了,当时都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现在突然被翻出来,这背后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景隆想起之前赵氏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他敢肯定,赵氏在宫里肯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因为赵氏之前与京城当中的命妇结交,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或许别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与她一般计较,也可能是忌惮曹国公府的地位和与皇室的关系,不敢言语。 流言蜚语总有源头,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双方立刻撕破脸皮,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因为一个口无遮拦的女人,没人会出这么大的代价与自己为敌。 但陛下就没这个顾忌了…… 赵氏如果在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招惹了皇后…… 且不说陛下和皇后伉俪情深,就算是为了维护皇后娘娘自己的威严,陛下也会追究! 吸了一口凉气,李景隆明白,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些姿态。 现在只是一些流言蜚语,攻击的也只是自己的夫人,显然陛下并不准备拿自己开刀,但自己不表态,那就是不懂事了! 这一夜,李景隆注定难眠。 朱允熥忙碌了一天,直到天色黄昏的时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 幸亏有通政司和文渊阁的几位学士帮助自己,负责就在开夜车,挑灯夜战了。 “陛下,魏国公府的婢女小青已经被带进宫了。” “哦……” 朱允熥来了兴趣,便让人把她带来见见。 今日魏国公府接到宫中的旨意,让小青进宫侍奉皇后娘娘,这对于魏国公府又是一个喜讯。 说明皇后娘娘在宫中地位稳固,急得陛下的喜爱,否则也不会破例让娘家送人入宫侍奉。 “奴婢小青,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小青明显有些紧张,当日得皇孙、皇太孙,现在已经成了大明的皇帝,权势所带来的威压不是她一个小人物所能承受的。 朱允熥笑道:“起来吧,知道让你进宫做什么吗?” 小青站起身来,低着头道:“回禀陛下,宫里人传话说,让奴婢侍奉皇后娘娘,奴婢就来了……能够有这个恩典,多谢陛下!” 朱允熥看着这个曾经敢在自己面前调皮一二的小丫头,现在变得唯唯诺诺,不禁有些好笑,她明显还不适应。 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这也是你一片忠心的原因,朕听说了,魏国公要给你许配一个好人家,可你念及皇后,不肯嫁人,如此才有入宫侍奉的机会……” 之所以让小青入宫陪徐妙锦,一是因为皇后身边要有自己的心腹,这样做起事来才方便,也不用凡事操心。 二来是因为一入候门深似海,更不要说是皇宫。那么多人眼睛盯着,做皇后的不可以有一点疏忽,时刻都要想着母仪天下,时间久了,未免无趣。 能有一个自己儿时的玩伴,一直陪着长大的好闺蜜相伴,也可以给枯燥的生活带来乐趣。 在加上小青这一年多来不肯嫁人,现在没有束缚,朱允熥正好成人之美。 如果小青已经被徐辉祖许配给他人,那这件事也做不成。 “走吧,我带你去见皇后。” “是!奴婢遵命!” 来到坤宁宫,见过徐妙锦以后,她就开始招呼宫女上菜。 “陛下请坐,饭菜一会就上来,陛下饿了吧。” “嗯,确实有点饿了……”朱允熥笑着坐到椅子上,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一会儿,宫女就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小心翼翼的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放在桌子上。 “皇后有心了,我回来晚的时候,你就自己吃吧不必等我。” “妾身在宫里不比陛下劳累,等一等没有什么妨碍,倒是陛下,也不要太过操劳了,还是要……” 徐妙锦一边说着话,眼睛从一个宫女的脸上飘过,忽然就定格在了那里! 这个宫女…… 怎么这么眼熟? 朱允熥见她盯着一身宫女打扮的小青,不由得想笑,故意问道:“要什么?妙锦你怎么了?” 徐妙锦眨了眨眼睛,或许是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又定睛看去…… “小……小青?”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小姐……” 此时的小青这也装不了、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徐妙锦赶紧站起身来,快步上前将她扶住,“小青,小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看我了?真是你啊……” 眼睛如珍珠断线,滴滴落下,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 “小……皇后娘娘,是陛下让我来的,让我接着服侍你的,小青终于有机会,还能服侍皇后娘娘……” “不哭不哭,不能哭,再哭就不好看了……” 二人见面,都非常开心,激动的难以名状,手搭在一起就不肯松开了。 说了一会儿,徐妙锦才转向朱允熥,纳了一个万福礼,“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将她扶住,“以后就让小青跟在你身边伺候吧,也能陪你说说话做个伴儿。” “是,多谢陛下……” 徐妙锦拉着小青进了偏殿,二人说起了悄悄话,把朱允熥晾在一边,不让他听到。 朱允熥只好独自一人享用桌上的饭菜。 不过人家既然说谢,肯定有谢的方式。 既然对方都这么关心疼爱自己了,徐妙锦当然心里大受感动, 所以自然全身心的投入,就连以前羞怯用的姿势,现在也都解锁了…… 此处省略一万字。 这直接导致某人情绪高涨到半夜…… 幸亏他注意锻炼身体,再加宫里补品疗效上承,否则恐怕就得扶墙了……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某点读者的体格…… 第二天,谨身殿。 朱允熥刚开始处理政务,就有太监禀报曹国公李景隆求见。 “微臣李景隆,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曹国公免礼平身,来人,赐座!” “微臣多谢陛下!” 坐在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李景隆的心中忐忑难安。 朱允熥笑眯眯的说道:“曹国公,过年的时候宫里送到你府上一些东西,是朕专程挑出来送给表兄的,你可喜欢?” 李景隆心头一惊,赶紧道啊:“陛下赏赐,微臣自当珍爱供奉,多谢陛下!只是君臣之礼不可废,微臣不敢当表兄的称呼。” 这位陛下,按照辈分来说是自己的表亲,可没有谁找皇帝攀亲戚,那太没脑子了! 他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试探? 这位陛下,城府深着呢! 朱允熥一脸和善的道:“哎呀,这里又没有外人,表兄何必这么客气,既有君臣之礼,也有亲属的亲热嘛……” 李景隆坐在凳子上,躬身下伏行礼,明显不敢应承。 朱允熥见状,只好道:“罢了罢了,就依曹国公的意思,不知曹国公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气,也是在给自己鼓劲加油,“回禀陛下,微臣家中内子承蒙陛下隆恩,册封为诰命夫人, 应该知礼守德,但是因着微臣的纵容,内子有失贤德,惹得府中上下怨声载道…… “而且此种言论已经被外人所知,臣有罪,叩请陛下责罚,剥夺内子告命的头衔,将她送到应天府衙门问罪,微臣也有负皇恩,实在愧对陛下,愧对祖先,也请陛下降旨责罚,如此微臣方能安心……” 7017k 章节目录 第504章 至少不残忍 面对曹国公李景隆的恳切请求,朱允熥自然不会那么快答应。 “曹国公多虑了,谁家里还没有一些糟心事,曹国公家大业大,有点什么也可以理解,毕竟人无完人,谁都不是圣贤,所以曹国公也不用因此自责……” 李景隆当然不信这话,陛下如果不追究,就不会放出风声了! “启禀陛下,微臣身为大明国公,却不能治理好自家,致使在百姓中有了非议,实在是臣才疏学浅难堪大任,微臣这就上书请罪,请朝廷将罚……” 朱允熥又“安慰劝勉”一番,见他真心悔改,态度坚决,就只好说道:“既然这样……事情的起因是有失妇德,那就褫夺她的诰命身份吧。” 李景隆自然是千恩万谢,虽然自己的夫人没有了告命的头衔,从此以后在精诚命妇当中会矮上一头,可终究保住了性命! 这就等于保住了她腹中的胎儿,自己的儿子! 不过陛下可以这样轻轻处罚,自己却不能不懂事…… 回到家中之后,李景隆立即派人将自己的夫人遣送回娘家,根本不顾她的哭哭啼啼,多方哀求。 古代妇人被丈夫遣送回门,虽然没有休妻那样耻辱,可这也代表了丈夫的厌弃, 从今以后,谁都会知道她不守妇德,品行不佳,这比当众打脸还要严重! 这或许也能够让自己的夫人收敛一些,从此之后不再肆无忌惮,口不择言了吧。 李景隆必须要这样做。 关键是不“加码”不行啊,陛下要是不满意,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处理完这件事,朱允熥就召开了小廷议。 参加的只有六部尚书,和自己的几位心腹,算是一个小型会议。 礼部尚书任亨泰提出了增加恩科的事,这件事本来就是新君登基,恩泽天下的好事,自然没有人反对。 左右不过是一次科举罢了,录取的人数也没有正科多,陛下愿意施恩就施恩嘛。 工部尚书秦逵,提出了整治黄河的方案。 当然了,在诸位朝臣面前他可不敢忽悠,六科给事中还有督察院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胡乱奏事,他们就敢弹劾! 而且是群起攻之,管你是什么尚书! 这次秦逵提出的方案,修筑的工程从开封开始,经过商丘、徐州、淮安而入海这一段。 众人聚在一起讨论方案的可行性,以及所需要花费的钱财,还有需要耗费的民力。 修筑黄河堤坝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各个地方协同,光是这一段工程就需要河南布政使司、山东布政使司,以及整个南直隶动起来。 而南直隶又有护卫京畿的职责,怎么可能把全部的功夫花在整治黄河上。 于是经过讨论,确定暂时只修筑徐州到淮安的这一段,而且还有分成不同的工期,不是一下子做成的。 既然明确了要做的事,剩下的就是委派河运总督,让各个衙门,各个地方知府做事了。 “秦部堂,治理黄河修筑堤坝可是个苦差事,不知道你可有什么人推荐?” 秦逵回答说道:“启禀陛下,工部郎中黄观在治理河道,修筑工程上颇有建树,而且他之前参与了淮河河道的治理, 还有汉水、湘江堤坝的修建,对于治理黄河也颇有心得,工部所提出的治河方案,很大一部分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微臣觉得,此人可堪才配。” 朱允熥点点头,“黄观此人不错,洪武二十四年会试第一名,在殿试中策论也很出众,被皇爷爷亲自录取为状元,那就他了,待会让他来见朕!”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治理黄河需要开浚引河,筑堤防洪,开挖沟渠,也要注意当地百姓的生计……” 户部侍郎郁新道:“百姓生计,实乃大事,土地盐碱化后,种粮食就比较为难,如果能够鼓励百姓民众积极改善盐碱地,发展制盐碱业,以维持上生计,也是一件善事。 如今在开封府,开封城北门大街附近灵官庙的东南全是盐池,大街往南,紧邻周王府萧墙一带的居民,也多以熬盐为业, 西华门附近盐池遍地,开封城内的盐碱地产于城内四周的盐碱地,尤其是西北部盐碱地面积最广, 西南隅、东南隅次之,面积达到了全城面积的一成败,城内约有六百盐户,年产盐四万石,除了能满足开封城的需求外,还外销徐州、河北、山西、江苏等地…… 当地百姓自然在粮食的种植上难以糊口,却可以借着制盐生存……” 暴昭也说道:“臣觉得当地百姓种植麦子和棉花就不错,黄河长水泛滥多发于夏秋季节,而一旦决堤,农作物必定颗粒无收,出现粮荒,影响民生,而冬小麦的播种期在九月至十月上旬, 收获期在次年六月上中旬左右,种植冬小麦正好可以避开黄河水患,这样就可以利用晚秋、早春的生长时节,保证收获,这样的经验,也应当适当的推广。” 众人又讨论了许久,不仅仅是关于治河,更是讨论如何保障百姓的生活。 在历史上,朱棣迁都北平之后,京杭运河就成为曹运的线路,可是当时的经济重心已经在江南地区,又要往北平输送大量的粮食和物资,漕运压力可想而知。 明朝治理黄河是为了保障漕运,改变了“水往低处流”的特性,人为干预黄河流路。 在黄河的北岸修筑双重大堤,迫使黄河走贾鲁故道汇入淮河,流入大海,这就加大淮河入海口的排水流量, 黄河泥沙含量大的特性导致入海口泥沙淤高,排水不畅,引发河水逆流,更加剧黄河决溢的频发。 所以说明朝时期黄河泛滥,有大部分的因素在于迁都。 这一世,朱允熥并不准备定都到燕王的老巢去,所以漕运压力大大减轻,也不用人为改变水流特性。 再加上积极治理黄河,相信黄河在自己的手中必然会安分许多! “微臣黄观,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廷议散了之后,黄观前来拜见。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抬头道:“原来是六首状元,平身吧,来人,赐座!” “微臣不敢,多谢陛下!” 黄观遵照着礼仪站起身来,坐在小太监搬来的锦凳上。 黄观此人年三十一二岁的样子,面貌方正,虽然感激陛下的礼遇,可也没有激动到失礼的地步。 朱允熥之所以称他为六首状元,是因为黄观在县考、府考、院考、乡试、会试、殿试中均取得第一名, 明朝时期,院试、府试、县试第一名则通称“案首”,乡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则分别称为解元、会元、状元。 黄观不仅连中三元,而且堪称“六首状元”。 朱允熥道:“黄观,你在殿试的策论朕命人找出来看了看,确实见解独到,“屯兵塞上,且耕且守,来则拒之,去则防之,则可中国无扰,边境无虞”。 现在大明在边地屯田,就是且耕且守,你能够有如此的眼光,难能可贵!” 黄观师从元末学者黄冔自幼勤奋、治学严谨,注重时论,不尚浮文,所以为人也比较端庄, 闻言行礼谢恩,“愚昧之言,请得陛下赏识,是乃微臣之荣幸,多谢陛下。” 朱允熥道:“黄观,秦逵推荐你担任治河官,你意下如何?” 黄观当然应允,直言为朝廷做事,不及个人辛劳。 朱允熥对他很满意,当即委派了他治河的官职,并对他说道:“等你治河归来,就担任工部侍郎一职吧。” “微臣多谢陛下!一定竭尽全力,以报陛下隆恩!” “黄爱卿平身!朕等着爱卿回朝那日!” 一句话,让黄观大受感动! 要想获得一个人的心,要么给之于名,要么给之以利,名利这两个字很多人都逃不过。 不过要要想让人真正的归心,那么还得加上恩待礼遇、礼贤下士。 黄观作为工部的一位郎中,要升任侍郎,这其中的品级要升了几级。 而陛下既然如此说了,那么就等于提拔擢升他的官职! 既能够给名给利,又能够温暖人心,不得不说朱允熥的确实对黄观另眼相待…… 之所以如此看重他,是因为在历史上他是一位忠臣! 这又是一位忠臣孝子啊! 他的老师黄冔去世后,黄观越来越努力,以忠义自许。 洪武二十三年,黄观以贡生入太学,后黄观入国子监深造,和他同住的人都对他的努力感到十分的佩服。 黄观曾经绘制父母坟墓的图,并携带在身上,每次看的时候都流下了眼泪。 建文元年,建文帝朱允炆改旧制,黄观任右侍中,参与重要国事奏议。 历史记载,是时,燕王朱棣自恃皇叔,态度傲慢,入朝不拜惠帝。群臣畏其权势,缄口不敢言, 唯独黄观当面顶撞朱棣曰:“虎拜朝天,殿上行君臣之礼;龙颜垂地,宫中叙叔侄之情”,致使朱棣怀恨在心。 靖难之役期间,黄观在长江上游督促各地赴援。燕王已经渡江进入京城,下令揭露左班文职奸臣罪状,黄观名列第六。 朱棣下令,命官府追捕黄观,逮捕其妻翁氏及二个女儿交给象奴。 象奴索取钗镯去买酒菜,翁氏便让其全部拿去,然后迅速带领二个女儿及家属十人,跳下淮清桥而死。 得悉建文帝已死,黄观获悉金川门失守,叹道:“我妻守节操,必死无疑。” 于是招魂葬于江上。然后下令将船开到罗刹矶,黄观身穿朝服向东拜别,在江水湍急处投江而死。 所以黄观这个人,确实是一位难以挑剔的忠臣! 是自己需要的忠臣! 这样的人,当然要亲手提拔起来,引为己用! 在过完年之后,各地的藩王就陆续返回各自封地。 期间朱元璋的嫡子,晋王和燕王是最后离开的,这也是朱允熥几次强留他们,让他们多多陪伴朱元璋。 这么做,一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胸怀,既然能够容得下太上皇的两位嫡子,既不怕他们在朱元璋身边煽风点火,也不怕他们在京城生出事端, 新君有如此的胸怀,其他藩王自然不用害怕。 直到春暖花开,晋王和燕王觉得再不离京就要引人非议了,就又向朱元璋和朱允熥辞行。 当朱元璋听到两个儿子要走,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嘱咐他们回到自己的封地,要持守藩王本分,不要觉得自己是新君的叔叔,就可以肆无忌惮,不敬帝王。 也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好好的替大明守护边境,不容许外敌入侵,保护黎民百姓。 对于这些嘱咐,二人自然无不应允。 现在朱允熥已经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这位侄儿颇有自己父亲朱元璋风格。 一旦惹恼了他,他可不会顾忌那么多! 谨身殿里,朱允熥设宴招待他们,算是替他们送行。 对于晋王,朱允熥嘱咐他好好注意身体,不可太过操劳,也不可大意。 晋王朱剛知道朱允熥是因为朱标和秦王接续离世,怕自己也步他们的后尘,这才多加叮嘱。 不过晋王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对于朱允熥的关心,仍然心存感激。 谢过了之后,直言若是自己死了,自己的儿子也会结束自己为大明尽忠。 这样不吉利的话说出口,朱允熥也不顾自己侄儿的身份了,立即让他罚酒三杯! 其实晋王朱剛真没有两年好活了。 在历史上,晋王是在洪武三十一年三月份离世的,时年四十一岁, 当时朱元璋非常震惊,心情沉重,哀恸不已,上谥“恭”,是为晋恭王。 晋王的死,不得不说对于年迈的朱元璋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些年来,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离世,二十五年太子朱标没了,二十八年秦王朱樉没了,三十一年自己的第三个嫡子也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其实朱允熥是盼望朱剛活得更长一些,哪怕多活三个月,死在朱元璋前面也好…… 至少不那么残忍…… 7017k 章节目录 第505章 品味还没跟上 “所有的货物都给你准备妥了,就等买家上门。” 在一座酒楼里面,乔装打扮的王义和铁铉二人正在秘密会面。 铁铉穿着一身锦缎长衣,头上戴着遮耳的帽子,正在低着头摆弄桌子上的茶壶。 将茶叶放进茶壶里面,提起旁边的开水注入,再盖上盖子摇晃几下,把茶水倒出来,这就是沏茶的第一步:洗洗茶。 铁铉到底是文人出身,摆弄这些玩意儿倒也在行,手法娴熟,看起来也像模像样。 “来,坐下说话。” 王义一愣,“在老爷面前哪有小的位置……” 铁拳看了他一眼道,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坐下,就演的不像了……” 王义知道自己现在所扮演的是铁铉的下人角色,不过一人锦缎绸衣,看起来却比铁铉还要名贵三分。 王义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也自信没有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既然他这么说了,便坐了下来。 铁铉嘱咐说道:“以后你就表现的像是我的朋友一般,不要特意讨好,也不要客气,在人面前切切不可以主仆相称,这“老爷”的称呼可得改改了,千万要记住!” “是,员外……” 王义虽然这么称呼铁铉,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仆人对主人的恭谦,语气虽然尊敬,可他却是与铁铉同坐,真的就像老友一般。 铁铉见他这般,笑道:“你倒是学的挺快……” 王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其实铁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王义是陛下身边近侍的弟弟,而且还在替陛下做事,从身份上来说就与自己没什么两样。 再者说了,二人之间合作过好多次,彼此也都熟悉了,私下里关系不说非常好,可也比较融洽。 二人本来就不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硬要装作那样,反而漏了马脚。 尤其是在有心人看来。 他们二人所坐的这间屋子很大,周围也没有什么遮挡,而且在进门之前已经派人检查过,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而且现在茶楼内外也有自己的人值守,别人就算是想靠近,也早就被察觉了。 所以二人在这里无论谈什么,只要不是大声喧哗,绝对不会被外人听到。 隔墙有耳,所谈论的机密内容被别人听到,这种狗血剧情,凭借着作者高超的智商又怎么会犯呢。 “来,喝茶,尝尝我的手艺如何。”铁铉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 王义也不客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咂咂嘴道:“都是一股子苦味儿,喝着与路边儿用茶沫子沏出来的大碗茶,也没啥区别嘛……” 铁铉没好气的来瞪了他一眼,“这茶金贵着呢,要不是得充门面,我才舍不得喝呢,你别不知好歹!” “是是是,老爷一番好意,绝不能浪费了……” 说着脖子一仰,一杯茶咕咚一声就落到了肚子里面。 铁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不能苟同。 这也不能怪王义,他从小过的就是苦日子,哪里品味过什么好东西、喝过什么好茶。 也就是这几年跟着陛下做事,手头这才宽阔起来,虽然称不上富足,但起码不缺钱用。 到了饭庄可以点一桌子大鱼大肉胡吃海塞也不觉得心疼,可是人穷日子过得太久,对那些奢侈的东西可没有什么品位。 就像在星爷的电影美人鱼里面,刘富豪几百亿都拿得出来,可私底下还是钟爱烤鸡的味道。 名贵的茶叶,王义真的品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简单的说,就是品位还没有提升上来。 二人喝了一会儿茶,王义忍不住问道:“铁大人,咱们就这么干坐着?” “不做着还能干什么?” “陛下交代的任务,可是要摸清对方的底细……” “对方这不是还没有上钩吗,等他们上钩不迟,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没有咬饵?”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在茶楼外面盯着咱们?” “再坐一会儿,因为我分头离开,我返回京城,相信等不了几天时间,他们就会找上门了。” 王义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他知道铁铉这么做的用意。 过了一会,二人分头离开了茶楼,铁铉乘坐马车往京城而去,而王义则继续留在客栈里面。 事实也正如铁铉所说的,当他们离开的时候,茶楼周围就有几个眼线盯着他们…… 王义回到客栈之后,立即送出消息,告诉那位高公子货物已经齐备了,让他上门来取。 可以连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买家的踪迹,王义对接头的人发了一通脾气,告诉他如果那位高公子再不接货,那自己就会取消这次交易! 这等于下了最后通牒! 这天夜里,在一处隐蔽的小院里面,那位高公子正在悠闲的品茶。 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了闻,神情很是陶醉。 他其实早就到了,倒是没有立即露面。 听了下人的禀报,便问道:“你觉得他是真的不耐烦了,还是在使诈?” 下人禀报道:“回公子的话,说给公子两天时间,如果公子再不出面交易,他就立即带着货物回去,从此以后再无联系……” 不用过多解释,仆人就借着这句话表明了王义的态度。 这让高公子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对方等得着急了,可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自己也不敢贸然动作啊…… 当然了,这里的底细,指的是王义的靠山! 在古代做生意,尤其是见不得光的,往往背后都有人撑腰,否则一个小官小吏就能够拿捏,生意是做不成的。 高原现在就是要知道,谁是王义背后的人。 “公子,李云回来了!”此时管家焦急的来报。 高原脸上立即涌现出一丝轻松的神情,显然他之前的神经也在紧绷,只是故作轻松罢了。 让那个叫李云的过来,见他要行礼,高原赶紧让他免了,询问说道:“跟上了没有?对方到底是谁?” 这个叫李云的下人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还有骑马奔跑时所甩上的泥水,一点疲惫的模样, “公子,小的一路跟着那人,既不敢跟离得太近,也不敢跟得太远,生怕让他给跑了,他故意走了一些岔路,要不是小的小心,还真被他给甩丢了……” 高原眉头一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钱袋,随手扔给他,“少废话!赶紧说,查到他的底细了吗!” “是是是,小的查到了,他往京城去了,只不过一到京城人就消失了……” 听到这话高原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小人没有查到他的根底,不过他似乎与曹国公有些关系,他夜里从侧门进国曹国公府,是管家送他出来的,只是出来之后就不见人了……” “曹国公……” 高原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 曹国公李景隆,这位大明的国公,他当然知道。 如果对方走的是曹国公的门路,确实能够获得足够的物资和自己交易。 只是李景隆会这么做吗? 王义可是在和倭奴国进行贸易,他会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因为从自己的线报里面显示,王义只不过是个外围的棋子罢了,一切的货物都有人为他提供,他就是个“货郎”,负责运货而已。 再加上王义的身份是海贼,根本见不得光。 这件事如果被追究,曹国公大可以说是家里做的生意,至于货物卖给谁了,那就不是自己所能管的了。 再说了,但凡勋贵之家,哪一家没有私底下的营生? 其中有些也是触犯大明律法的,曹国公这里,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赌了!” 高公子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眼睛之中露出凶光。 想到自己在家里岌岌可危的地位,这件事就容不得他退缩,再不拿出点儿手段,自己在家里将会彻底失去竞争的资格…… 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可更何况这件事的风险并不算大。 所以高原第二天就来到了王义所居住的客栈,面对王义的牢骚,自然多方赔礼, 极为恳切的说道:“大哥责怪的是,确实是小弟来晚了,唉,本来小弟已经准备好了行程,想要早早的恭候大哥,只是家中父亲生了一场重病,病情非常凶险, 小弟不得已只好在父亲身旁照看,这才耽误了,大哥勿怪…… 等这笔生意做完之后,小弟一定摆下宴席给大哥赔罪……” 他这么一说,王义真不好在说什么了。 百善孝为先,父亲病重这个理由实在太强了! 即便是强盗也无法反驳! 人家为了找借口,把自己的老爹都拉出来了,你还能说什么? “既然令尊有疾,那确实情有可原,方才这一番牢骚,兄弟可别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确实是小弟的不是……” 王义口气缓和下来说道:“兄弟你也知道,这些货物那么多,如果不快快脱手,一旦被人盯上兄弟我就麻烦了……” 之后就开始进行交易流程,勘验货物,收下钱财,这些事自然有下面的人操心去做,不必二人亲力亲为。 王义和高原二人到面前摆设了一桌酒席,二人一边等待,一边喝几杯酒。 只是心思都在这场生意上,谁也没有心情享用美味。 所以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边吃边聊,实在没话了,便各自沉默,不再言语。 “大哥……” 一位手下来到王义身边,看了一眼高原,对王义耳语道:“大哥,他们给的大钱里面,有不少地下货……” 地下货,是王义这班海上贼寇常用的说法,指的是私人铸币的铜钱。 “这些大钱有多少?” “差不多有两万贯……” 大钱,也是铜钱的一种,但是较普遍铜钱大,价值也比普通铜钱高。 朱元璋在称吴国公的时候,就设立宝源局,铸造大中通宝,以四百文为一贯,四十文为一两,四文为一钱。 朱元璋正式继统后,于洪武八年定洪武钱制,分小平、折二、折三、折五、当十五等钱。 洪武通宝除南京宝源局外,各省都设宝泉局来铸造。小平钱在背面穿孔右边有“一钱”两字,这是纪重。 折二为二钱、折三为三钱、折五为五钱,当十为一两,这当十钱的背面,除有“一两”二个字外,穿上面还有一个“十”字,读起来就是十一两。这是脱胎于元代的至正钱。 这种铜钱比普通的一文铜钱大,不但个头大,面额也大,是为大钱。 也就是说,这些大钱是有人私下铸造的! 王义的脸立即黑了起来,“高兄弟,我拿你当兄弟,可你却不拿我当兄弟呀……” 高原忙问是怎么回事,王义就把假大钱的事说了。 高原并没有惊慌,还是说道:“大哥请放心,那些大钱虽然是地下货,但用料足够,品相也好,根本就不影响使用,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种大钱也不少见,大哥要是不乐意,下次我再带来补上如何?” 王义也只是表达了一下不满,并没有深究。 私铸货币的是在大明虽然被官府打击,但是却屡禁不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宝钞不得人心,而且折价太多, 再加上官府对于铜钱的使用也有限制,底下的人见有利可图,自然愿意铤而走险。 在原本的历史上,洪武二十七年大明就禁止使用铜钱,只用宝钞交易,但这一道政令起到的作用却不大…… 罔顾百姓和市场的需要,无论什么政策都注定难以执行…… 只是在朱允熥处理朝政之后,他并没有下达这项政令,所以现在铜钱依旧在流通使用。 而且王义愿意收下这些假币,其实还存了一个心思。 今年是宣武元年,陛下估计会铸造宣武通宝的钱币,而朝廷必然会打击假币,以维护铜钱在朝廷当中的地位, 不管陛下会也不会严厉惩处,哪怕是做做样子也是需要的。 自己或许可以借着这件事,立一些功劳…… 前提是找到私自铸造钱币的老巢,将他们给一窝端了! 这虽然很难,可也能畅想一下嘛…… 7017k 章节目录 第506章 意外惊喜 谨身殿里,铁铉正在禀报。 道:“启禀陛下,之前对方派人跟着微臣来到京城,微臣到了曹国公的府上,才把对方摆脱,可见对方也是一个非常谨慎之人…… “王义传来消息,那位与他进行贸易的高公子,携带着货物去了宁波府,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没有任何动作…… 陛下,微臣近日准备前往宁波府,一探究竟。”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你都说了对方谨慎,还去干什么? 对方既然暂且压下货物不出手,就是想要等风声过之后再做打算,这要等多久?难道你还能一直在宁波府等着他们不成。” “可是,陛下,对方既然已经上钩了,若是不能够摸清他们的底细,将他们绳之于法……” 朱允熥想了一下道:“现在对方既然知道你和王义的关系,如果被他们察觉到你前去,那就露了马脚, 况且商贸司今年还有许多事要做,你也离不开人, 这样吧,马和忙完了市舶司的事,现在也是闲着,这件事就交给他,让他和王义看着办吧。” “是,微臣遵命。” 铁铉领命,并没有坚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职责,陛下新君继位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 如果说户部是大明的钱袋子,那么商贸司就是陛下的内库房! 要是陛下无钱可用,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铁铉将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朱允熥面前的桌案上,禀报说道:“陛下,这是王义在和对方交易的时候,对方付给他的假币……” 生怕朱允熥误会,又解释道:“这些假币只有一两万贯,而且品相还算不错,王义想着拿来给陛下看一看,也就没有过多追究。” 朱允熥眉头一皱,拿起桌子上的从前打量了一番,这里面的钱几乎都是大钱,折二折五居多。 与大明住到得铜钱相比,这些钱的含铜量明显不足,杂质多了些。 是风在一旁的王忠见状,心又揪了起来。 自己的这个弟弟,还真是…… “铁铉,你在商贸司,与商贾来往较多,手上经过的钱也多,你收到过这些私铸的钱币吗?” “回禀陛下,微臣好歹也是有官在身,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支付给朝廷假币,这不是往枪头上撞吗, 不过在民间,私铸假钱的事并不少见,微臣家中亲人在购买东西的时候,就收到过……” 说着从身上摸出两枚铜钱,起身递给一旁的王忠,王忠便把它转交了上去。 朱允熥看了一眼,一枚是一文的铜钱,另外一枚则是折二铜钱,面值都不算高,不过这两枚钱就假的太多了。 铜钱上面坑坑洼洼的,明显非常粗糙,而且颜色也不对,没有铜钱土黄色,反而有些灰暗。 铁铉解释说道:“陛下,这两枚铜钱的含铜量并不高,能够有五成就不错了,另外加入的有铅,还有其一些锡, 再加上铸造的工艺不行,质地比较脆,摔在地上恐怕就要摔成两半,所以这就是一眼假……” 朱允熥手里捏着这两枚铜钱,“既然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收下?” 如果说王义收假钱是为了查案,那还可以理解。可是铁铉在寻常生活的时候,为什么还收这假钱? 铁铉有些窘迫,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朱允熥也没有勉强他,这涉及大明的货币制度,涉及到朱元璋对于货币的政策,他不敢轻易说话也可以理解。 “这些私铸的铜钱还有吗,给朕找出来百十贯,朕有用。” “有有有,微臣稍后送来……” “嗯,今后商贸司的盈利,就与朕的内承运库对接,除了要使用的钱,剩下的就送到库房里来吧,王忠,你负责与铁铉对接。” “是,微臣(奴婢)遵命!” 铁铉告退离开,王忠很有眼色的把那些假币收到一旁,让朱允熥有地方继续处理政务。 朱允熥真有一种感觉,奏章永远也处置不完! 处理玩了一摞,还有另外一摞。 李福端来一杯茶,递到朱允熥面前,关切的说道,“陛下,歇一歇吧,您都操劳好一会儿了……” 朱允熥正打开一份奏章,“嗯,先放着吧,我稍后再喝……” 突然之间,盯着奏章的眼神一凝,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面,就连方才所感受到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朱允熥又把奏章拿近一点儿,仔细查瞧了又瞧,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因为奏章上不但有解释的文字,还画了图画,上面是一棵树, “李福,宣翰林院检讨陈诚觐见!” 朱允熥忽然吩咐道,显然心情极为高兴! 李福不敢怠慢,赶紧让小太监叫人,生怕陛下着急怪罪。 侍立在一旁的张辅,很想偷偷看看看看那份奏章上到底写了什么让陛下这么喜悦,可是碍于身旁站着一本正经的瞿陶,不敢造次, 偷看奏章,可是大罪! 这是要受责罚的,哪怕是陛下的亲信也不行。 就算陛下不与他计较,可规矩就是规矩,瞿陶可不容许有人践踏! 张辅忍不住问道:“陛下,奏章上写了什么让陛下如此高兴?” 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不妥,又硬生生的给自己找理由,“陛下龙颜大悦,微臣也想跟着沾沾福气,与陛下贺喜!” 朱允熥站起身来,手里面依旧拿着那份奏章,高兴的说道:“如果这是真的,确实是福气!让你沾一沾也无妨!” 宣旨的小太监直奔翰林院,找到了陈诚,在说明来意之后,就拉着他前去谨身殿, 明明陈诚走得已经很快了,在快就得失仪了! 可小太监仍旧在路上更是百般催促,生怕慢了一点,这让他郁闷不已,要不是碍于他是传旨太监,早就,橡胶树是在大航海开启之后,才被带到了欧洲,后来才被带到东南亚地区, 但历史的记载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因着数目很少,且地处偏僻,再加上几乎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不被人注意罢了。 这种事很常见。 就拿杂交水稻来说,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高深,可能得很高的技术、设备,多年研究才能搞出来。 但事实上,杂交水稻早就有了! 袁老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一株天然的杂交水稻,产量极高,这才开启了养活全人类的功绩。 但别的地方未尝就没有天然的杂交水稻,只不过没被人发现注意罢了。 事实上,朱允熥在派人出使西洋各国的时候,也都嘱咐他们要寻找橡胶树,只不过他们一无所获。 没想到陈诚给了自己一个意外之喜! 7017k 章节目录 第507章 壮志凌云的皇帝 至于安南国为何会出现橡胶树,朱允熥不知道是缺少历史文献的记载, 还是因为洋流、或者候鸟迁徙的原因,把橡胶树的枝子或种子带到了那里。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朱允熥吩咐道:“陈诚,让人把发现橡胶树的地方买下来,不要被别人发现,另外,等广东布政使司把那些树枝种活之后,在按照节气,找机会再送一些出来……” “是,微臣遵命,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在西洋各国,或多或少都有汉人的踪迹,有些国家看人并不算少数。 再加上安南国原本就是汉人领土,只是后来分离出去了而已,不过仍然是中原的藩属国,所以在安南国内有许多汉人。 陈诚只要私下里找个理由,派人买下那块地,就能将橡胶树神不知鬼不觉的握在自己手中。 以后找机会向大明输送,只要瞒过安南国的检查就行了。 说实话,在他们不清楚橡胶树用途的时候,即便是检查也不会太过严格。 “这些橡胶树,朕有用,王忠,这件事由你协助陈诚,不要让朕失望!” “奴婢生命,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恩!” 之所以这么看重,是因为橡胶实在太重要了。 可以想象一下,在生活当中有多少地方都有橡胶的踪迹,而且它不仅可以赚取大量的钱财,还可以推动革新。 朱允熥坐到椅子上,询问说道:“陈诚,虽然你在南边立下了功劳,可安南太小了,也仅仅只是一国而已,西域号称三十六国,其中有大片的地方原本就是华夏故土……” 说到这里,朱允熥表现得有些黯然神伤。 “在蒙元统治中原的时候,乌斯藏地区,还有西域的一些地方还是元朝的国土,再往前,那里被称为陇右道,设置了安西和北庭两大都护府…… 盛唐景象,国土广大,这才是中原王朝的荣光,陈诚,你说大明能否也有堪比盛唐的气象?” “嘶……” 陈诚不由得到吸了一口气, 难道陛下有意图谋西域各国? 以盛唐为参照,这显然是野心……雄心勃勃啊! 作为一个忠臣,作为一个汉家臣子,谁不以臣服四方为傲! 谁不以压服诸国为荣! 陛下竟然有这样的气度,有这样的胸怀和抱负…… 实在乃是大明之幸! “陛下,事在人为,陛下还有雄心大志,实乃大明之幸、万民之幸、臣子之幸!为臣为天下贺,为大明贺!” 看着扑倒在地上,一脸正气的陈诚,朱允熥点了点头,道:“以后你多了解西域各国的事,有一天,朕相信会用得到!” “微臣遵命,愿为陛下之宏图效死!” 陈诚缓了一口气,郑重的说道:“陛下,等此间事了,微臣想去西域走一走,请陛下恩准!”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死待君! 尽管西域诸国不安宁,与大明的关系也不紧密,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冲突,可陈诚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要了解西域的具体状况,就要走一走看一看,深入其中。 朱允熥知道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可深入性不是好玩的,其中的凶险也无法预料。 陈诚既然要去,肯定不是游山玩水,很可能会涉及到西域各国的一些机密之事,例如山川地势,兵力分布等等, 要是被人抓住,可没有活命的指望。 所以朱允熥担心的说道:“西域局势复杂,大明对其掌控有限,关键时候恐怕不能给你予以支持, 另外关于西域之事,现在也只是一个构想,还没到关键的时候……” “陛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无论陛下什么时候扬我国威,都需要提前做好预备……臣恳请陛下恩准!” 朱允熥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也罢……注意安危,切记不可涉足危险一地……” “微臣谨记,多谢陛下!” 朱允熥让陈诚考察关注西域的事,一来是因为西域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二来也符合陈诚在历史上的作为。 在历史上,陈诚一生忠贞为国,奉旨北平求贤、山东蠲租、成功出使安南,皆不辱使命。 五出阳关,翻雪山、过丛林、走戈壁、艰苦跋涉数万里。 五次出使西域,重开“丝绸之路”,与郑和一海一陆为明王朝打开外交外贸事业的大门,开创明朝万国来朝盛景, 可谓是劳苦功高! 尤其是推行对西域诸国“一视而无间”的外交策略,“从此万方归德化、不劳征发定三边”! 只不过在明朝的时候,朱棣派遣郑和七下西洋,在海上贸易这方面前所未有,而且稍微有一点打破了洪武年间的海禁政策,所以才受到更多的瞩目。 真要论起功劳,陈诚哪怕不如,也相去不远。 午睡过后,朱允熥从床榻上爬起来,重新恢复了精神。 此时已经到了春季,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阳光也越发明媚起来,照在人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扫冬日的寒冷,不但让人觉得通体舒泰,就连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来人,更衣!” 华盖殿里,王忠见架子上的那件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不由得非常为难。 陛下这是要微服出宫吗? 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您怎么要换这身衣裳,天气还冷,不如穿上朝服吧……” 朱允熥知道他是在劝自己不要出宫,也就没有搭理他,吩咐道:“让张辅做好准备,朕出去一趟,你是跟着还是留在宫里?” “嗯呃……” 王忠被噎了一下,赶紧说道:“奴婢自然是在陛下跟前伺候了,陛下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既然陛下坚持,就是借王忠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拦阻啊。 况且陛下只给了自己两个选择,这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嘛…… 难道自己还能说留在宫里? 那岂不是傻了! 在宫女的招呼下,很快换好了衣裳,此时张辅也已经带着乔装打扮的侍卫准备妥当,朱允熥一声令,一行人便从侧门出了皇宫。 春天的京城格外热闹,一路上游人如织,行人颇多, 有许多小商小贩推着小车沿街叫卖,也有一些摊贩摆了一个摊子,招呼客人光顾。 朱允熥坐在一个简陋的茶摊上,端起漂着茶沫子的茶碗吹了吹,轻轻饮了一口,脸上不见有任何的表情。 同桌而坐的张辅见陛下都喝了,也只要忍住那股苦涩,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他实在搞不明白,陛下从小生长在皇宫里面养尊处优,这么劣质的茶沫子,苦涩不已,自己都不愿意喝,陛下怎么就喝得下去…… 朱允熥敲了张辅一眼,拎起一旁的茶壶,又给他加了一碗热水, “看来你还真是渴了,那就多喝一点儿,喝饱为止,免得待会儿又渴……” 张辅的脸上顿时精彩了起来…… 看着这一大碗茶,心中当真是苦涩不已。 本来以为一口气把那碗茶给干了,就能借此解脱,毕竟谁喝“药”的时候一口一口品着喝?还不是一口气给干了! 陛下……我真不渴啊…… 就算是渴,我也不想喝呀…… 只不过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绝对不敢表露出来! 陛下亲自给自己斟茶,而自己却不渴,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多谢……公子!” 所以张辅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端起茶碗又喝了起来, 可是喝之前忘了吹,也忘了把嘴唇深入水面一点,结果喝了一口一嘴茶沫子…… 虽然有些狼狈,他也给了他一个借口,趁机扭到一旁把嘴里的茶沫都吐出来,这碗茶就不必急着喝了…… 对于他这点小心机,朱允熥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点破。 “喝好了吗,喝好了就走吧。” 又坐了一会儿,感受了一番寻常百姓的生活,朱允熥起身从钱袋里面取出了三文钱交给卖茶的男子。 在这三文钱当中,朱允熥混入了一枚私铸的假钱,不过这没假钱虽然是私铸的,但品相还算尚可。 卖茶的男子接过钱看了看,眼神在那枚假币上停留了一下,又用手指头搓了搓, 朱允熥知道他肯定发现这是枚假钱,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虚,依然站在旁边,“茶不错,生意还好吧?” “托客官的宏福,还好还好……客官慢走……” 卖茶的男子憨厚的笑了笑,把三枚铜钱放进自己腰间的钱袋里,又到一边忙碌去了。 朱允熥转过身来的时候,王忠和张辅都发现他没眉头微皱,不过又很快舒展开来…… “走,买两匹布……” 逛到一家卖布匹的店铺门前,朱允熥就迈步而入。 店里的伙计赶紧过来招呼,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询问要买什么布。 “给家里买两匹布,一匹普通一点就行,另外一匹稍好一些,想着做两身衣裳……” 伙计陪笑说道:“客官您就放心吧,我们这里的布匹都是从苏杭二州送过来的,成色好着呢,而且还有更好的蜀锦…… 不过那玩意儿太金贵,也没有多少,肯定满足不了客官的需求。” “客官您看,这匹布怎么样?既厚实又耐用,还不怕水洗揉搓,就是用上五六年也不会粗糙…… 还有这一匹布,是杭州刘家庄的货,这一匹是沈家商行送来的,都是上好的布料,您选一选?” 朱允熥看了看,就在伙计的介绍之下挑选了两匹,转身对同行的张辅说道:“张兄弟,你也给嫂夫人挑两匹吧,听说嫂夫人温柔贤惠,勤俭持家,咱们可不能亏待了……” 我…… 张辅瞬间被憋得满脸通红! 嫂夫人,哪儿来的少夫人! 自己根本就没有成亲好不好! 还称呼为“嫂”,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堆上烤吗…… 陛下,您学坏了…… 一旁站着的王忠也是满脸通红,不过他不是窘迫,而是因为要忍住不发出笑声,被憋着了。 张辅白了他一眼,道:“王大哥,你要不要也给嫂夫人买上一匹?” 话刚落音,就迎来王忠杀人似的眼睛! 王忠瞪着他,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 这话能给太监说吗? 说出来就太侮辱人了!尤其是当着陛下的面,这不是疯狂打自己的脸吗! “来,把这两批布包起来,算一下账吧。” 朱允熥开口打了个岔,这才把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省得他们掐起架来。 张辅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失误,讪讪的向王忠陪了个笑脸,王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理他。 朱允熥来到柜台付钱,从钱袋子里面倒出来一大把铜钱,数了数数目交给掌柜。 掌柜的看到这些钱当中有私铸的假钱,看了朱允熥一眼,不过他也没有声张, 不动声色的将那些假币挑出来,划拉到一旁,打眼一看就知道有二十枚,笑着说道:“客官,您这二十文钱有些老了,磨损严重,就按折价八成吧,您再付四文钱就对了……” “好说好说……” 朱允熥也没有辩解,更没有争执,又从钱袋子里面取了四枚铜钱交给掌柜。 “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朱允熥转身要去拿布匹,张辅眼疾手快,抢先将两匹布抱在怀里。 在人看来,这就是友人之间相互关照。 出了布店的门,朱允熥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一旁的王忠和张辅二人顿时感觉到一阵冷风吹来,遍体生寒! 小心翼翼的跟在一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唯恐惹恼了陛下,就成为发泄的出口! 来到一个偏僻的拐角,朱允熥走进胡同里面,知道不被人发现这才停下脚步。 伸手从腰间扯下钱袋向张辅扔去,张辅赶紧用一只手抱着两匹布,另一只手接住钱袋,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的,可总算没有落到地上…… “张辅,你立刻带着这些钱去城里买东西,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能交易多少次就交易多少次! 朕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在使用假币!多少百姓在用着这些贼人私铸的假钱进行贸易!” 7017k 章节目录 肚子翻江倒海,请假一天,帅读者见谅 《我要做太孙》肚子翻江倒海,请假一天,帅读者见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508章 宝钞困顿 “王忠,把大明有关的铸币记录全给朕找来!” 回到谨身殿,朱允熥就准备解决大明货币的问题。 不一会儿,王忠就抱进来一堆奏章和档案,极其小心的放到桌子上,“皇爷,全在这儿了……” 朱允熥挥手让他退下,没有再说什么话,专心的看起那些记录。 其实大明的金融系统一直都是个极大的漏洞,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完善的体系, 甚至连货币系统都一直在拉锯,迟迟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不知道把多少国力财力都漏走了! 在朱元璋还没有建立大明的时候,也使用金银铜钱,在南京发行了“大中通宝”,以四百文为一贯、四十文为一两,四文为一钱。 等到建立明朝之后,正式发行“洪武通宝”,共铸造了五种面值的钱币,分别为:小平、折二、折三、折五、折十。在每一种铜钱的背后,还会有对应的面值。 在明朝之初,洪武通宝在铸造的时候明文规定,其中不能掺杂其他金属,只能用铜,而一斤的铜只能铸造一百六十个铜钱,所有铜钱都必须由应天府制造。 这些规定非常重要,铜钱作为主要的货币,必须要起到维持大明经济稳定运行的重要作用。 既然要稳定经济,那么就必须确保币值的稳定,绝不能出现大的波动。 朱元璋在当时规定了钱的大小、面值、质地,这就是为了确保币值的稳定,而规定产地主要是为了垄断货币铸造权,从而打击民间盗铸的行为,还是为了维护金融稳定。 不过很可惜,因为明朝也面临着铸币材料短缺的问题,而且宋元时期,原本的铜矿逐渐衰竭,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而朱元璋还停留在老农思想里面,不愿意花大功夫去开采铜矿,这就导致明朝官府每年并不能制造足额的货币投入使用,这严重制约了商业经济的发展。 毕竟作为商人,没有几个喜欢理货易货,也没有几个喜欢把家里堆满货物。 同样的,因为缺少铜钱,在民间百姓的使用上也极为不便,以货易货的弊端和不便谁都明白。 朱允熥起身来到悬挂的堪舆图那里,在这张图上,标注了大明的铜铁等矿产的分布…… 这些记录以及奏章,还有堪舆图,朱允熥看了两天才完全吃透,对于大明的货币状况,也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 清早起来,朱允熥打了一趟拳,有又舞了一会儿刀剑,出了一身汗以后, 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所有的烦闷和浊气一扫而空,当真是神清气爽、通气舒坦。 “王忠,告诉朝臣,今日武英殿廷议!” 正在宫女的伺候下更衣的朱允熥,看了一眼王忠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 武英殿议事,这可不常见啊。 往常都在文华殿,或者直接来到谨身殿,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仅是王忠,就连朝臣们听到的时候,也会不会有些诧异,武英殿一般是有关行伍征伐之事的时候,才会在那里议事。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便遵照吩咐前往武英殿。 这次议事,有各部的尚书侍郎,还有都察院和大理寺,还包括通政使司。 这次廷议虽然不大,可也比往常只是几位心腹要大上一点。 毕竟,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躬安!诸位爱卿平身!赐座!” “多谢陛下……” 当朝臣们各自按照班次回到自己位置的时候,一抬头才发现朱允熥并没有穿冕服,而是身着常服。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这身常服非常贴身紧凑,上面秀着金龙,倒是有几分劲装的感觉…… 威风凛凛,极为精神。 处理了几件小事,廷议就来到今日的正题。 工部尚书秦逵起身上奏道:“启禀陛下,陛下登基御极,天下同庆,理当铸造宣武新钱,以使天下臣民百姓共沐皇恩!” 朱允熥道:“关于铸造宣武新钱的事,秦部堂之前就向朕上过奏章,户部的也上过,今日既然诸位爱卿都在,那正好议一议此事。” 秦逵提议铸造铜钱,也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因为关门铸造钱币的宝源局,就隶属于工部。 秦逵率先说道:“陛下,诸位同僚,根据古籍记载,最早的年号钱是十六国汉李寿所铸的“汉兴钱”,稍後又有南朝宋的“孝建五铢”和北魏孝文帝的“太和五铢”等…… 年号钱成为制度始於宋代,从北宋太宗到南宋度宗的近三百年间,年号钱连绵不断, 宋代以後,历代所铸的钱都是年号钱,如元代的至元通宝,还有咱们大明的洪武通宝……” 秦逵这是在为铸造年号钱找历史根据了。 因为年号钱的制度行成是在北宋,再加上当时也不是每位皇帝都发行自己的年号钱, 而且这中间又有北宋灭亡,南宋定都金陵偏安一隅,再往前还有元朝蒙人统治中原,事多纷扰, 而明朝到现在才建立二十九年,之前只有朱元璋一位皇帝,所铸造的年号钱也只有一种“洪武通宝”, 所以朱允熥要铸造自己的年号钱,还是需要有有根有据的,如此才能够服众。 户部侍郎傅友文道:“陛下,大明宝钞自从洪武八年发行以来,宝钞一共有六种面额:一百文、两百文、三百文、四百文、五百文以及一贯,比一文铜钱一千文, 在洪武二十二年,又增发了十文、二十文、三十文、四十文、五十文等五种小面额的宝钞,以便于宝钞的流通。” “不过对于百姓来说,自然仍然需要小额的铜钱进行购买东西,交易换算, 因此铜钱绝不可缺,微臣以为发行宣武新钱,势在必行,而且还有增大数目,多多发行才是……” 朝廷铸造“宣武”新钱,是大势所趋,几乎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根本不必多说,也没有朝臣会反对。 关键是要发行多少! 如果要做“面子工程”,发个几百万文,折合白银才几十万两,根本就不够民间使用。 对于大明宝钞,傅友文没敢多说。 关键是宝钞可吐槽的地方太多了! 明朝的宝钞制度,与宋代交子制度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宝钞没有准备金的。 在创立交子之初,宋代朝廷就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并用足量的经营作为准备金,为交子提供信誉支撑。 百姓拿着交子就可以兑换金银,所以宋朝的交子就有点儿像今天的纸币,是非常坚挺的。 但是,明朝的宝钞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金,没有金银等贵金属作为支撑!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大明的宝钞只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是借着大明朝廷的力量强制推行的,而且许多时候官府还不收! 我可以给你宝钞,但你必须给我交纳钱粮实物! 所以说,大明宝钞有点耍流氓…… 这还真不亏说它! 郁新也道:“傅大人所言极是,现在百姓当中,常常以物易物,手里缺少铜钱,这就导致生活以及购买东西十分不便, 百姓对于从前的渴求根本难以满足,所以在民间到现在为止,仍然有一部分唐宋年间的铜钱在使用流通……” 说着掏出几个铜钱,摊在手上道:“各位同僚请看,这里有三枚唐朝的铜钱,两枚宋朝铜钱,还有一枚元朝的至元通宝, 这些从前是本官家里人收到手中的,因为本官是大明的官员,觉得用前朝的铜钱不妥,所以就留了下来……” 郁新把自己撇了出来,以免引起六科给事中的弹劾。 同时对于他所说的话,大家也都很认同,毕竟谁都不是陆地神仙,也不是不是人间烟火, 家里在购买东西,进行交易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不过使用前朝的钱币,这并不算什么上纲上线的大事,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在历史上这种状况很多。 直到唐朝,百姓还习惯使用汉朝所发行的五铢钱, 后来随着唐朝出现辉煌盛世,文化经济繁盛,拥有了自己的唐朝铜钱。 唐高祖时期,推行过大型钱币改革措施,律令废除五铢钱,这时汉朝的五铢钱才慢慢被取代,可民间百姓还是依旧保留着自己的五铢钱。 宋朝之后,一些帝王没有限制唐朝旧币,使得唐代铜钱多在宋朝通用。 到了明朝,民间百姓所使用的铜钱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唐宋两代传留下来的铜钱,五铢钱逐渐退出舞台,有的是被回收重新铸造了。 因为在百姓朴素的观念当中,可能只要钱币品质好不容损坏,体量厚重的话,就会被他们认同,会继续当钱来花。 兵部尚书茹瑺道:“陛下,既然要发行新钱,那么现在民间流通的前朝钱币,无论是唐宋钱或者是五铢钱,都应该收回来,回炉重铸, 如此实现货币一统,才能够真正的给百姓带来便利,否则各种制式钱花样繁多,重量、面值都不相同,使用之时非常不便。” 吏部侍郎齐泰点点头说道:“秦部堂所言之极是,这么多铜钱实在太过凡多,也难以用来交易,如果能够收回来回炉重制,统一发行,必然有利于大明。” 朱允熥点了点头,询问道:“秦部堂,各种铜钱之中所含的铜、锡数目不同,甚至有些还有铁,对于这些恶钱,你们工部宝源局能重新铸造吗?” 秦逵道:“回禀陛下,宝源局上下对于铸造新钱,回收旧钱一事可以承担,不过就是增派一些人手,辛劳一些罢了……” “嗯。” 对于秦逵叫苦邀功的举动,朱允熥并没走有理会,直接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诸位爱情所提议的,准备铸造新钱,并且回收那些旧钱,回炉重制。” “是,微臣遵命!” 铁铉道:“陛下,如今发行的大明宝钞当中,有一些因为来不及回收更换新钞,所以导致这些宝钞比较破旧, 因此在面值上打了一点折扣,不过折的不多,也就两成而已……” “所以微臣觉得应该让百姓更换新钞,至于是否需要加印,等更换以后,视大明能否够用,再议不迟……” 朱允熥接过来道:“朝廷之前就有换钞法,只是百姓许多人都不知道,这才导致依然在使用旧钞, 嗯,既然宝钞破旧,确实应该更换,秦部堂,这件事你们工部也要留意,有破旧的宝钞就要及时更换……。”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 铁铉不愧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蛔虫,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会给自己留面子啊。 大明宝钞折价严重,现在虽然还没有到价值等同于擦屁股纸的地步,可也只剩下八成了! 也就是说,面值一百的,实际价值只有八十,人们也只会当做八十使用。 其实这对于原本手中握有宝钞的人来说,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家中资产直接缩水两成啊…… 当然了,宝钞缩水的最大问题,也不在于破旧,而是在于明朝的超发。 只要货币坚挺,无论是新是旧,价值都是一样的。 可朝廷的超发,才是大明宝钞贬值的重要原因。 大明的宝钞本来就没有信用基础,而明初朝廷为了满足国家巨大的消耗,就不断超发行宝钞,以至于宝钞的发行量远超百姓和市场的需求,这就造成宝钞的迅速贬值。 在宋朝发行交子的时候,规定每两年发行一界,一界之后就要用新钞换旧钞。不过宋朝一界交子的实际流通时间为三年。 明朝也有换钞法,用以回收久通不清的破损旧钞,旧钞也称作“昏钞”,这一部分旧钞,当然就要被销毁,不能流通了。 可是明朝的换钞法制度并不严密,导致昏钞还是会长时间在市场上流通,而新钞却在不断的发,旧钞不回收, 就使得市场上的宝钞越来越多,最终导致通货膨胀进一步加剧,物价飞涨,宝钞一步步沦为废纸,百姓也越来越不待见宝钞,直到彻底退出舞台…… 而铁铉的提议,更换旧钞,暂且不发行新钞,可以缓解通货膨胀,也有利于稳定宝钞的价值。 7017k 章节目录 第509章 朱元璋的头像 “除了旧钱之外,朕还发现了一种钱……” 眼睛扫过诸位朝臣,朱允熥道:“王忠张辅,你们来说说吧。” 对于朱允熥让王忠这个太监开口,朝臣虽然有些侧目,可也并没有说什么。 朱元璋虽然立了一个太监不能干政的牌子,可是这个规矩第一个打破的也是朱元璋, 在洪武年间有许多太监就在朝廷理大人重大事务,太监能够做监军,能够代表朝廷和乌斯藏,还有西戎各部进行茶马贸易, 也有太监作为使者,出使大明的藩国,所以太监此时没有像“九千岁”那样权倾朝野,可地位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低。 王忠抬眼观察了一下朱允熥的神情,又其实那形似劲装的衣裳,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 便说道:“前些时日奴婢陪着皇爷出宫,在购买布匹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使用私铸的铜钱进行交易……” 听到这话,刑部尚书杨靖顿觉诧异,赶紧打断了王忠的话说道:“陛下,陛下身负江山社稷,责任重大,怎可轻易出宫,这要是遇上什么事端可该如何是好……” 礼部尚书任亨泰也道:“是啊陛下,陛下出宫乃是一件大事,就算不命钦天监占卜问时,也该由礼部安排妥当,陛下贸然出宫,身边又无仪仗,何以彰显陛下之威严……” 朱允熥立即抬起手来打断二人的谏言,理直气壮的说道:“朕乃是天下之主,是天下百姓之君父,京城又是大明之京畿所在,善良百姓之聚集, 怎么到了尔等口中,就成了豺狼之窝,毒蛇之洞? 朕身为君父,看望百姓,了解民生的疾苦,才能更好的为百姓谋福,出台的政令措施才能更切合民意,所以此事以后就不要说了!” 督察院一位御史出列道:“陛下私自出宫与礼不和,而且陛下之安危,关系重大,我也是这么觉得二位部堂大人所言极是,陛下确实应该从善如流……” 朱允熥盯着他,面色不善的说道:“私自出宫?难道朕出宫还要知会你,与你报备不成? 这倒是奇怪了,难道你们督察院还管着朕的行事不成!那朕批阅奏章,处理军国大事,是不是也要你赞同才行?!” “微臣不敢,请陛下恕罪!” 这个御史一见朱允熥发怒,立刻没有了方才的镇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请罪。 关键是这个帽子太大了,即便是督察院再厉害,御史可以随意弹劾别人,可总不能管着皇帝呀! 而且朱允熥这话还真有点儿杀人诛心的意思! 就差说阻挠他的人是图谋不轨凌驾于皇权之上了! 如果真是那样,要么是不把皇帝放在眼中的权臣,要么是谋逆! 所以他怎么敢认! 练子宁身为督察院的都御史,也赶紧行礼请罪:“陛下,陈御史言语有失,不过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督察院乃陛下之耳目,唯陛下之命是从,请陛下明察……” 练子宁必须把督察院给摘出来,否则让陛下觉得这是督察院的意思,是督察院要限制陛下,那就糟了! 他一个人过失,督察院可不替他背锅! 又转身对那位御史道:“陈御史,你君前失仪,口不择言,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陈御史也不傻,赶紧跪到地上,“微臣失礼,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此时没有那么好说话,看都没看他一人,吩咐道:“把他带下去!继续议事!” 此时武英殿内的朝臣们,看了看几乎要昏倒在地的炮灰,一个个不由得摇了摇头。 而在心里,也开始谨小慎微起来。 看来出宫与否,这是陛下自己的事,他是不会容许别人插手的…… 那位陈御史既然被带下去,肯定有后续的责罚,而这样的责罚就是敲山震虎! 朱允熥眼睛扫过群臣,他不管这个御史是为了出风头,或是为着刷存在感,这样不懂眼色的臣子,就绝不会受到重用! 之前自己已经表达过不悦,已经说过此事不必再说,可他依然头铁的要露头,这不是给自己机会枪打出头鸟吗。 没看别的朝臣都不再吭声,就连几位部堂都没再说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御史,哪儿来的胆子! 出风头出得不好,可是会带来祸端的! 这位御史因为君前失仪,官职被降了三级,发到地方任职,从此之后十几年都没有机会踏入京城一步…… 当然这是后话。 而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较真,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长于妇人之手,不是被困于深宫大内, 小小的宫门,拦不住自己! 谁要是干涉皇帝出宫体察民情,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皇帝,岂能受制于人! 借着今日的这件事,刚好也为以后立一下规矩,自己再出宫的时候,就没有人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了。 王忠缩了缩脖子,咽了一口吐沫,遵照吩咐继续说道:“而卖布的掌柜明明知道是私钱假币,却依然当做真钱收下,除此之外,所遇到的种状况,也大致相同……” 他就把当日出宫,以及如何买布,如何付给茶钱的大致情形数说了一遍。 张辅接过来说道:“之后末将奉陛下之命,携带私铸的价钱,在京城各处交易上百次,就是为了看看私铸假钱在民间流通的如何, 在这上百次交易当中,只有两次被拒绝,四次因为交易数目比较大,所以私铸的假钱按照八成折算, 剩下的时候,则全被他们收入囊中,根本就没有在意钱币的真伪……” “根据末将观察,即便是全部按照折价八成来算,私钱仍然至少有三四成的收益,可见民间私铸假钱利益之高……” 户部郎中暴昭听罢,感慨说道:“之前微臣也知道民间私铸的钱流通甚广,没想到竟然如此……” 顿了顿又道:“之前陛下命我熟悉户部的事,按照微臣估算,现在百姓所使用的钱币当中,应该至少有两成是私铸的钱……” 暴昭所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也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大明铜钱真实的情形! 因为朱元璋发行大明宝钞,之前又禁止金银交易,在原本的历史中,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禁钱”,就连铜钱也不让用了! 而这样的政令和措施,对于百姓来说根本难以执行,也不符合当时的情形。 就在这个时候,私铸假钱就乘机应运而生! 虽然私铸假钱薄一点,含铜量也少一些,但是它还是钱呀,还是能够当成货币流通的,那它就有人要! 例如农户家里卖了粮食,可是对方没有那么多官府铸造的好钱给他,他也不需要用别的东西抵账, 这个时候店家给他假钱,而这假钱可以自由的支付,你说他要不要? 当少部分人使用假钱的时候,那么假钱就没有市场,不被人所接受,结果只能渐渐退出。 可要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使用假币的时候,那么假的也成真的了! 兵部尚书茹瑺眉头紧皱,不由得说道:“既然私铸假钱如此泛滥,那确实需要加以整治……大明之前也铸造过铜钱,为何还如此缺乏,导致不够使用?” 暴昭回答说道:“铜钱的使用乃是为了配合宝钞,毕竟宝钞面值太大,需要铜钱加以辅助,所以铜钱的数量本来就不算宽裕……” 哪里是不宽裕,根本就是不够! 不过暴昭碍于朱允熥的脸面,没有直说罢了。 “宋元以来,铜钱大量外流,成为周边国家重要的货币,西洋各国在向大明朝贡的时候,把大明的铜钱视为珍宝, 所以带走了大量铜钱,作为他们本国货币使用,这更加使得铜钱日渐短缺…… 在这次西洋各国前来大明朝贺的时候,他们也请求将大明的洪武通宝赐于他们,让他们带回国内使用……” 明代铸钱的规模,本来就远远小于前面几代国家,再加上朝贡体制的盛行,导致明代的铜钱大量流出本市,成为别国的外币。 在与明朝的同一时间内,西方各国的开采技术比不上明朝的开采技术,而对于铜钱的需求, 不仅仅是作为铜这种材料的需求大,更是因为各国铸币技术也非常不成熟,铸造的货币几乎都是不能使用的,所以大明的铜钱得以通行在西洋各国!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大明只要有足够且良善的金融体系,就能够控制西洋各国的命脉! 但是很可惜,自己本国都不够用! “百姓之业,钱货为本,私铸之所以泛滥,是因为在市铜价,八十一文的铜一斤,私铸薄钱,一斤铜可以铸造上百枚, 如果再往里面加入大量的铅、锡,甚至铸造一百五十枚也可以……” “甚至有卑劣之人,把大明的铜钱收回去回炉重铸,一枚铜钱的分量可以铸造两枚……在如此利益的诱惑之下,一些不法之徒才会铤而走险, 只不过他们所铸造的钱币质量实在太差,太过脆弱,只要用力掰扯就会破裂,甚至有的置之水上,都不会沉下去……” 在这件事上议论了很久,朝臣们都觉得大明在铜钱上确实太少了,根本不足使用。 在这件事上众人都深有同感。 所以大量铸造铜钱,已经成了共识。 朱允熥吩咐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应当开铸铜钱,那么照此办理,户部,你们要核对历年之项,确定铸造铜钱的数量,务必做到精准。 工部,你们就负责开矿取铜,铸造钱币!” “是,臣等遵命!” 工部尚书秦逵又问道:“陛下,如今大明铜场仅江西德兴、铅山二处,如果要大量铸造,恐怕不够使用,而之前宋时的铜矿,这些铜矿区内易采的富矿体已衰竭, 即便是开采,也非常不便,耗费人力物力也大上很多,难以为继。” “五金凡铜坑所在有之,今大明供用者,西自四川、贵州为最盛,东南间自海舶来,湖广武昌、江西广信皆饶铜穴,其衡、瑞等郡出最下品, 臣请采云南铜矿,自四川运至长江,沿长江水道可入京师,还有铜陵、江西德兴等处铜场……” “准奏!” 朱允熥看过铜矿分布图,知道历代铜矿生产的地理分布,则应以南方为主。 唐代以前,北方虽然出现过像徐州、中条山这样的大型铜矿,但南方的大型铜矿更多。 宋代以后,随着南方铜矿的进一步开发和随之而来的矿业经济的崛起,北方铜矿在经济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小。 后来清代的铜矿,主要分布在云南省境内,其次为四川西部,湖南、贵州、广西三省也有一定的产量。 云南铜矿的极盛时代,大约是在雍正初到嘉庆中期,铜厂从起初的十七厂发展到乾隆三十七年的四十六厂。 所以云南四川的铜矿,还是非常丰厚的。 朱允熥又吩咐道:“从今以后,西洋各国来大明朝贡之时,不可凭货物而得大明铜钱,他们若是想要,就拿铜矿铜锭来换,以此为定例!”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铜矿开采不易,尤其是埋藏的比较深,非浅表的铜矿,在这个凡事都要依靠人力的时代,难度可想而知。 而西洋各国想要仅凭一些货物,就拿走大明的铜钱,简直痴心妄想! 想要,就拿铜来换! 朱允熥挥挥手,一旁李福端过来一个托盘,来到朝臣们跟前。 “诸位爱卿,这是朕命人专门铸造的银币,请诸位看看……” 众人看到托盘上的银币,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银币通体发白,真是银子的本色,从托盘当中拿出一枚放在手心里,立刻就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 该币的外环有一圈直齿边,每个小齿都平整光滑,背面图案是两株交叉的稻穗,中间有“1两”的字样。 至于银币的正面的图案,上方铸有“宣武元年制”的字样,写明了钱币的铸造时间。 中间为一个头戴冕旒的皇帝半身像,图像也非常清晰, 众人一个个诧异的看着朱允熥,因为银币上的图像,正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0章 太监,不可靠啊…… 朝臣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在这硬币上的是朱元璋头像。 而之所以铸成朱元璋的半身像,是因为洪武皇帝是大明的开国君主, 在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当中有非常高的威望,把他的头像弄上去名副其实。 而自己只是继位的新君,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拿出手的功绩,也没有什么可以名垂青史被后人诉说的地方, 要是印上自己的头像…… 再说了,自己的那些藩王叔叔都还活着,真要把朱元璋撇在一边,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们真能服气? 朱允熥还真没那么大的脸…… 享受那么大的殊荣……没脸啊。 而朱元璋正好合适,谁也挑不出毛病! “诸位爱卿看看,此银币成色如何。” “陛下是要松弛金银之禁?”齐泰不由得问道。 朱允熥见诸位朝臣都看着自己,也是面露疑惑,便解释说道:“算不上,不过之前就听诸位爱卿讨论大明财政货币一事,深有感触, 这些东西应该为大明效力,便于百姓使用才好,若是束之高阁,那非百姓和朝廷之福,也非皇祖父的本意……” “况且朕知道在民间,白银依旧在流通,只不过行在暗处,没有大肆公开罢了, 既然百姓要用,朝廷就应该顺应民意,所以朕就命人铸了这几枚银币,给诸位看看成色如何。” 朱元璋曾经在定钞法的时候,规定禁止使用金银交易,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白银的流通就转到了地下。 既然禁不了,那就何须再禁? 禁的结果就是百姓使用货币困顿,商贸难以发展,而大量的白银存留在民间,不能收归官府使用。 朱允熥要用白银,但也不能担上一个推翻朱元璋之策的罪名。 弛用银之禁是必须的,可是不能明说, 得用另外一个说法…… 朱允熥望着众人说道:“而且朕命人所著的银币,并非之前历代的称量货币,而是铸币!” 众人点点头,都明白称量货币是什么意思。 称量货币亦称重量货币,开始以金属为货币时,犹未依一定形式铸造,亦无一定成份及重量,流通时,必须通过成色鉴定和称衡重量,以定价额的货币。 由于每次交易均按货币金属的实际重量和成色所具有的价值量进行结算,因此,秤量货币也是一种典型的“足值货币”。 充当秤量货币的金属主要是白银、银锭,故白银、银锭有秤量货币之称。由于每次交易都要称量验色,颇为不便。 简单的说就是用足够的重量铜或白银进行交易,称出来多少就是多少, 而且由于金属当中的含量并不相同,所以还需要有专业人士进行成色判定,这中间既有误差,也会带来不便。 朱允熥看了一眼铁铉,铁铉立即说道:“陛下圣明,把白银铸成钱币,每一枚钱币的重量和成色都是一样, 这就避免了之前每次交易的时候,需要来回称量重量,还要反复的查看成色,实在非常便利,可谓一大创举!臣为陛下贺!” 不等众人说话就赶紧问道:“陛下,微臣手上的这枚银币铸造精美,图文清晰,实在不可多得,真是难得的好币,只是不知这银币成色……” 王忠回答道:“诸位大人,陛下所铸造的大明银币重七钱二分,含纯银八成九,即六钱四分八厘,铜占一成,白金占一分……” 白金其实就是锡。 朱允熥命人所造的银币是仿造后世的袁大头,之所以加入是为了固型防氧化,也是为了保持印花不被磨损。 因为白银你的空气接触之后就会变成黑褐色,因为难看, 而银币代表了大明的脸面,谁愿意自己的脸是黑的? 要是用上一段时间之后,由白变黑,那就闹笑话了! “此币,平厘七钱二分,价为一两!” 这意思是这枚钱币的总重量是七钱二分,但是可以当成一两白银来用。 这也是铸币和称量货币的不同之处。 齐泰表达赞同道:“陛下,此币如此精美,加入了白金防磨,必然能够长久使用而保持一新,实在难得!” 景清也道:“陛下用白银铸币,真是继往开来,此币若是投入使用,必然会让百姓欣喜若狂,从此之后免除称重查成色之苦,货物也能够自由交易,实为一大善政!” 众人或多或少也都表达了赞同的意思,也是在表达对大明使用银币的认同。 因为朱元璋把白银搁置一旁,禁止使用实在是一步臭棋!带来了很多的不便! 迫于朱元璋的威严,朝臣们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过多进谏,可谁都知道白银禁不了。 其实白银货币化,在洪武年间就已经开始了。 洪武到建文时期,宝钞已经显示了迅速衰落态势,白银货币化趋势已经出现,不过这一阶段主要是在民间进行。 属于民不举官不究。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永乐到宣德时期,宝钞经历了一个再发展又转向衰落的过程,白银的使用更加扩大。 到了正统至成化时期,宝钞逐渐绝迹于民间土地大宗交易,发展至成化年间,白银成为清一色土地大宗交易的货币。 不顺应时代的,终究会被淘汰。 “王忠,这银币是你负责铸造的,你给诸位朝臣说了说,如何辨别真假。” “是!奴婢遵命!” 王忠觉得自己今天的腰杆特别硬,能够在朝臣面前说话,而且还说的理直气壮,这机会可不多得啊! 所以他转向朝臣们,从怀里面掏出一枚银币,对众人说道:“诸位大人,我手里拿的这一枚银币是假的,大小和诸位大人手中的真银币大小相同, 只不过因为加入的铜和锡比较多,白银的分量就相对少了一些,所以比真银币中了四分……” 茹瑺接过来,拿在自己的手里面掂了掂,在拿着真币抖了抖手,眉头微皱道:“分量是有不同,不过中间只不过差了四分而已,连一厘都不到,普通百姓恐怕很难分辨出来……” 几分之差,这样的差距确实不够明显。 “茹部堂您别急啊……” 王忠心有成竹地笑道:“因为要做的和真币一模一样,起码在外观上是这样,所以即便是掺入过多的铜和白金,最多也只能省下来四分白银, 也就是说,要是有人想要铸造假币,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他们只能够得到四分白银的利益,这中间还要除去损耗和浪费的人力、物力,得到的就更少了。 这样低的收益,还要担上抄家灭族的风险,实在得不偿失,所以对于防止有人私铸,也是有益处的……” 毕竟私铸银币所谓的就是求财而已,如果如果除去损耗,除去人工成本,赚的钱还没有走挣到多,谁还愿意铤而走险? 王忠继续说道:“其实比较辨别银币的真伪,有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说着拿起那枚假币,凑到嘴唇旁边猛吹了一下,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众人对于他的做法,不由得眉头微皱。 辨别钱的方法难道是吹吗? 就算真钱和假钱有不同,可那声音也差不太多吧? 关键是百姓能分辨得出来吗? 这不是哗众取宠是什么? 太监…… 不可靠啊…… 对于众人异样的眼光王忠并没有理会,而是再拿出一枚真币道:“各位大人,这没乃是真币……” 又凑到嘴边猛然一吹,银币顿时发出宫中作响的声音! “诸位大人,这就是辨别严重真伪的办法!能否发出清晰响声的就是真币!各位大人可以试试……”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纷纷拿着真币和假币来回对吹,在他们手中真银币确实嗡嗡作响,而那些假币却默不作声。 铁铉惊喜的说道,“陛下,有此良币,大明从此必然再无私铸之币,所有钱币尽归朝廷所有,实在是一件前所未有之事,臣恭贺陛下!” “臣等恭贺陛下!” 朝臣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历朝历代都有私铸之风,既然难以打击,也难以禁绝。 其原因就是因为铸造出来的钱,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差不多! 而且防伪手段也实在太低了,所以才导致私铸泛滥,屡禁不止。 如果真比一吹就响,那谁还能仿造?! 看着众人,朱允熥颇为满意的说道:“诸位爱卿,王忠在负责铸币的时候,就曾经发现,一旦银币里面的含银量缺少,尽管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 可是不但重量上会增加,而且也不会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大明银币,当以此为定例,永不改变!” 货币防伪,是历朝历代都头疼的问题。 良币会驱逐劣币,有时候劣币也会驱逐良币啊,这是历史上真正发生过的事…… 要想不让这样的事情重现,就必须保证大明银币的所含白银的数量! “秦部堂,王忠会带着宫里的银作局的工匠到工部,若是准备妥当,就开始铸造第一批大明银币! 这批银币朕是准备拿出一部分,当做俸禄发给文武百官的,你们用些心,所铸银币务必精美!” 不等秦逵答话,众人就齐声行礼道:“多谢陛下!” 这可是大明的第一批银币呀! 流入市场,必然会引起疯抢,甚至会会被别人加价购买! 朝臣们谁不喜欢? 毕竟可以名正言顺的使用银子,而且还是第一批,这里面就是收藏也有意义…… 至于会不会生出“黄牛党”,那就不是朱允熥所关心的了…… 朱允熥的面色颇为严厉的说道:“依照大明律法,私铸诸金银铜币者,罪死,籍家,流放三千里!” “是,陛下圣明,臣等遵命!” 一步步推行白银货币是势在必行的,如此才能够逐渐建立大明的货币金融体系,这可是一项可以影响后世的国策! 容不得马虎。 如果大明不把白银作为货币,那么白银的地位永远就不够重要, 现在也就是朱元璋采取“禁海”政策,没有与诸国进行贸易,所以民间的那些白银还能落在豪门大户里垒猪圈, 如果一旦开放海禁,到时候必然伴随着白银外流! 毕竟白银在大明不能公开、大宗的使用,可到了别国,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这也是在隆庆开关之前,白银的地位在大明有了极大的提升,几乎已经顶替了宝钞的地位,成为主要货币,这也才有了后来张居正一条鞭法的事情。 否则白银流失必然成为定局。 任亨泰有些疑惑的说道,“陛下,如果推行大明银币,不知道大明所有的白银,是否够用……” 户部郎中暴昭回答说道:“任部堂,下官觉得部堂大人不必担心,朝廷国库里面现在有不少的白银,而且在民间也有大量银子, 只不过百姓遵循国法,将银子收藏了起来,没有使用罢了,如果要满足流通需求,必然没有问题……” 朱元璋之所以禁止使用银子,缺少白银并不是主要原因。 其实大明银子不少,只不过没有流动起来罢了。 最直观的证据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奠定与实施的宝钞和禁用金银这一货币制度,其“历史寿命”很短,少则半个世纪,多则七十余年左右。 《明史》记载:明英宗的正统初年,“弛用银之禁”,“朝野率皆用银”,标志明朝确立白银货币制度。 一四三零年的周忱代表的“赋役折银”改革,确实开启了明朝财政白银化。 到了张居正创立“一条鞭法”,主要内容是赋役合并、田赋一律征银、算赋役数额以县为单位和赋役银由地方官直接征收,进一步确立了白银作为主要货币的地位。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明正统年间“弛用银之禁”和“朝野率皆用银”的“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知道当时大明本土银矿的开发十分有限,有些银矿出产仅仅几千、上万两左右,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如果说是来自海外贸易,那么在这一段时期之内,也可以说在隆庆开关之前,大明一直在实行海禁政策,想要借着民间的力量获取白银,根本就不现实。 仅仅靠着朝贡贸易,从海外得到的银子也十分有限。 所以按照历史的逻辑,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明朝正统年间普及开来的银子,主要来自民间,以及朝廷的存银! 也正是这些银子,支撑了大明到明英宗正统年间,以及在隆庆开关之前的使用。 暴昭行礼道:“陛下,正是因为大明如今有许多的银子存留在民间,这些银子难以进行大宗使用, 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开恩,准许百姓以手中无用之白银,换取大明银币!”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1章 掐起架了…… 铁铉也说道:“陛下,若要以银币为通行天下之货币,那么必须收天下银货用来铸币,将民间百姓手中拥有的银子全都铸成人民币,这样才能够物尽其用, 而且银子非我国之资,也非我大明之所固有,秦汉乃至唐朝时期,天下纯银数量并不多,乃是自宋朝实行海贸以来,银子才慢慢的多了起来……” “如今大明白银日渐丰盈,除了太仓和地下的内承运库之外,还是以民间居多,如果不能加以利用,着实浪费可惜……” 中原大地并不是盛产白银的地方,前宋时期进行海上贸易,才获得了大量的白银, 不过这些白银尤其是以民间居多,大多都在富户壕绅的地窖里面存着,朝廷的存银并不丰富。 铁铉继续说道:“白银存之于天下,而朝廷却无银可用,也非天下臣民之幸事, 所以臣以为,工部的宝源局在铸造银币的时候,应当收拢天下白银,炼化铸造之后,再推行天下……” 铁铉转过身来,对诸位大臣说道:“诸位同僚,本官在商贸司与商贾接触比较多,对他们的感受也有所了解, 天下百姓和商贾对于银钱的使用困惑已久,因为白银成色不一,大小不同,如果进行私下交易的时候,还要专门带上会查验白银成色的人,这一块块验过来,所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白银有杂色,也有金花银,如何查验全凭手上功夫…… 而且还要来回称重,这人和人的秤杆又有所不同,凡此种种,争闹不休,商贾除了在货物交易的时候耗费巨大的精力,就是在白银使用的时候,更是消耗人的精力……” “而陛下所铸造的大明银币,成色一样,重量相等,含银相同,从此之后,无论是百姓还是商贾,再也不用随身携带秤杆…… “如今陛下所铸造的大明银币,币制精美,轮廓清晰,一旦通行,必然会受到天下百姓的热烈追捧!” “若是能够准许民间,以散碎银子换取银币,则天下之银就不会埋藏在深坑内院里面,徒然无用,而是被陛下收归手中,重新铸造之后通行天下!” “陛下,微臣替天下百姓恳求陛下,容许以银兑币!让手中无用之物,换取饱腹之物!” 齐泰也起身行礼道:“微臣恳请陛下,允许百姓用手中白银兑换钱币!” “臣附议,恳请陛下恩准此策!” “恳请陛下恩准此策!” 朝臣们一个个站起身来,纷纷向皇帝请命。 朱允熥点点头,道:“既然诸位爱卿如此关爱百姓,那……就准了吧!百姓可以携带白银,到京城户部兑换银币!” “是!陛下圣明!臣等多谢陛下!” 朱允熥笑笑,不在说什么。 大明对于银币的渴望到了何种程度,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换作你,手里有大量的白银,本来是可以富甲一方的,可是却没办法交易,尽管可以偷偷的拿出去一些散碎银子交换日常所需的东西, 而且还提心吊胆,生怕被抓住, 不但用交易的数目极少,也中日惶恐,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卑微度日,你觉得自己心情会好吗? 刑部给事中李杰有些疑惑,问道:“陛下,为何让百姓到户部兑换银币?各布政使司有宝泉局,他们铸造好银币之后,让百姓直接到那里兑换不就行了?” 宝泉局,是布政使司铸钱的机构。 其实看一看手里的古代铜钱就明白了,铜钱上一般都会标注铸造的产地,这是因为各省基本上都会铸币。 在洪武二十六年之前,大明一共大量铸造了两次铜钱,各布政使司也有参与。 朱允熥没有说话,而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饮了一口。 李杰挠挠挠头,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的朝臣也没有人吭声,因为宝泉局铸造铜钱是应该的,可陛下并没有说要让各布政使司参与银币的铸造啊! 户部侍郎傅友文打破了僵局,主动说道:“陛下,大明疆域广阔,有些地方的百姓和商人前来京城不便, 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准许户部在各布政使司的清吏司负责收拢碎银,运来京城,然后到宝源局兑换银币,以解百姓来往奔波困顿之苦。” “傅侍郎,各布政使司有铸钱之权,百姓们到各宝泉局随兑随走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李杰说道:“而且若是有户部各清吏司参与其中,难保不会中饱私囊,收受贿赂,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朱允熥看了这个给事中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淡漠。 他明白,这个官员如果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一心想要维持传统做法,就是在和自己争夺铸币权! 把铸造银币的权限放给地方,这和洪武初年朱元璋的做法一样。 那时候没什么做皇帝经验的朱元璋,觉得既然地方上的钱粮还要下派给对方,用来维持各布政使司的使用,那还来回运输干什么? 还不如直接留在地方上,到时候写个条子,给朝廷报备一下就行了! 来回折腾,这不是劳民伤财,多此一举吗?! 所以朱元璋大手一挥,就照着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规定了,这才有了后来的“空印案”…… 再到后来的胡惟庸大案之后,朱元璋意识到为什么历朝历代都会把地方上的钱粮收到朝廷里来,只留一小部分在地方, 这就是以中央辖制地方啊! 如果把大量的财物都放在地方的话,地方上就抓住了钱袋子粮袋子,做起事来根本就不用向朝廷报备,也不用心心念念的向朝廷请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这会发生什么? 弄不好就是藩镇割据、诸侯林立! 毕竟有钱粮了,收买人心,招兵买马还是难事吗? 这个时候别说地方和朝阳不会一条心,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中央集权,以管制地方的手段。 想和自己争夺铸币权,想从自己手里面分一杯羹? 做梦! 朱允熥没有遮掩,直接说道:“大明银币制作不易,所需要的工匠和技艺也非同一般,各布政使司没有这个力量, 另外,大明银币是大明朝廷所有,也只能由朝廷集中铸造,任何人,包括王侯公爵,任何地方,无论是各州府县,还是布政使司,都无铸造之权,这一点,毋庸置疑!” 铁铉赶紧送上了神助攻:“陛下所言极是,按照宝源局铸造银币的规模和能力,必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应付使用,所以其他地方就不用劳心劳力了……” 这个时候和陛下争铸币权,想疯了不成! 正以为陛下是长于妇人之手的呀? 这件事上若是松手,那就不是陛下了! 没看陛下一身“劲装”吗,这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确? 非得穿上铠甲,手持配剑的时候你才懂? 铁铉已经在心里对这位给事中“判了死刑”,不和陛下一条心,不可朝廷一条心, 你这辈子估计完了…… “对了陛下,大明银币火耗三成,是归到陛下的内成员库,还是户部……” 铁铉这句话刚一出口,瞬间就迎来了朝臣们恶狠狠的眼光! 而且在眼神之中,还夹杂着几许鄙视! 似乎就差指着铁铉的鼻子骂奸佞之徒了! 铁铉顿时觉得自己的鼻子非常难受,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这么着看着我干什么? 王忠现状,赶紧说道:“铁大人怎么这么问啊,既然是火耗银子,当然是归到陛下的内承运库,陛下劳心劳力为着大明,这点蝇头小利还要斤斤计较,实在……呵呵……” 朝臣们脸上顿时精彩了!被这一声“呵呵”噎得说不出话来, 户部郁新瞪了王忠一眼,率先说道:“陛下,大明银币火耗三成,这是国库存银,是由宝源局铸造的,这三成火耗是不是太多了? 再说了,地方上折色的火耗,也才不过一成半而已,兵仗局一张口就是三成,这也太……” 郁新本来想说太贪婪的,可话到嘴边又收住了, 因为他虽然是在说兵仗局王忠,可谁都知道王忠是陛下的心腹,他所说的话肯定是陛下的意思, 说王忠贪婪,那岂不是指责陛下? 火耗,是指收上来的银子,在铸造成银币之后的损耗,朱允熥所铸造的大明银币里面重量只有七厘二分,其中白银只占了百分之八十九,也就是六厘多,剩下的都是铜和锡, 一枚银币满打满算,就算是加上损耗加上人工,再加上购买铜和锡的钱,成本也才七厘银。 而这一枚银币的币值乃是一两,也就是说这中间有三层的利润,这三成,就是利润之所在。 也就是俗称的火耗。 兵部尚书茹瑺也有些不高兴,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这是国库存银啊,他都是上好的金花银,不是杂色,兵仗局一口就吃下去三成……不成!这实在太多了!请陛下明鉴!” 朱允熥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笑呵呵的说道:“王忠,你看,区区三成火耗而已,他们就不乐意了……” 秦逵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朱允熥…… 陛下,您这不是拱火吗…… 这不是公然找打手吗? 王忠顿时来了精神,腰杆也挺直了三分,有陛下撑腰,那还怕什么? 怼就完了嘛! “茹部堂这话就有失偏驳了,国库里面的存银才多少啊,以后铸造大明钱币,更多的白银还是来自民间, 百姓手上的散碎银子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您不会不清楚吧?这中间要有多少的损耗?要得下多少的功夫才能提炼成纯银? 您兵部只负责花钱,从来就不考虑钱是从哪儿来的,也体会不到铸币的艰难……” 不错,战斗力还行! 朱允熥在心里给王忠打了一个及格分,之后就悠哉悠哉的品起香茗来。 还别说,这贡品红茶味道就是好! 此时在武英殿当中,朝臣们已经吵了起来。 议事的时候,本来就是吵架的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说的有理有据,不肯相让那才好。 而且越是吵得厉害,皇帝越喜欢! 就怕他们铁板一块! 这也幸亏不是武将们议事,否则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难保不会挥起拳头来讲理。 毕竟对于武将来说,拳头就是真理! 不过再怎么吵也有一个度,不会太过了,况且宫里的纠仪官也看着,谁敢君前失仪? 王忠一个人肯定是吵不过他们的,就算在伶牙俐齿,也只有一张口呀。 所以很快的,在朝臣们不讲武德的“七嘴八舌“中,王忠就落了下风。 这时李福也加入了“战团”,王忠被提拔为兵仗局太监,而李福则被提拔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在内官当中地位高超,所以也有说话的资格。 再说了,铁铉暴昭,齐泰景清,包括练子宁、蹇义等人,都是朱允熥亲自提拔起来的, 他们就算觉得朱允熥的吃相太难看,也不会吵得太过激烈,毕竟还要给陛下三分不面子嘛…… 朝臣们指责王忠、李福二人中饱私囊,想要贪没陛下内库,还觊觎国库…… 李福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别说三成损耗,就是整个国库也属于陛下,是陛下为派户部用之于民的…… 朝臣们强拿火耗银子,就是窃贼,就是有不臣之心! 别看李福年龄大,可是越老越刁钻,别看声音不大,可是说起话来句句直戳人心,噎得人喉咙发紧! 再加上王忠年轻嘴快,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二人虽然稍微落了下风,可也没有被拉开太多… 朱允熥见到这番情形,不由得心中感慨,要是自己把马和留在自己的身边该多好啊…… 三人加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喷得过这些读书人…… “铛,铛,铛。” 纠仪官敲响了铜磬,提醒众人安静不得喧哗。 吵吵嚷嚷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纷纷杂杂的环境也安静了许多, 朱允熥甩了甩耳朵,抛出这些纷杂,吩咐道:“三成火耗,宝源局半成,户部一成,剩下的就别争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2章 朱元璋的嫌弃 “而且铸造大明银币这件事,还需要皇祖父认同,若他老人家不点头,这件事就只能暂且搁置……” 朱允熥慢悠悠的一句话,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让众人不敢反驳! 火耗三成,皇帝独占一半! 朝臣们虽然对此略有不满,可也不敢再多说了, 因为朱允熥虽然没有打着“驰用银之禁”的名号,可实际上大明银币就是在用银。 往轻了说这叫改革,往重的说这叫违背朱元璋制定的“祖制”,可是担着风险的。 要是不把皇帝给喂饱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么一条良善国策要是因为这点儿蝇头小利就不得实行,那就亏大了! 所以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认又如何? 碰上强势的皇帝,朝臣们也是无奈啊。 “陛下,礼部给事中李杰……该当如何处置?” 回到谨身殿,朱允熥刚一坐下,蒋瓛跑到跟前,眼巴巴的询问说道。 锦衣卫也有担任护卫的,成为大汉将军,在武英殿当值的时候,蒋瓛为了在新军面前多露脸,就心甘情愿的值班站岗。 武英殿里所发生的一切他自然也听在耳中,对于想给地方要铸币权的李杰,他自然知道陛下心中不是,就趁机进言。 “李杰……他有何说法?” 蒋瓛闻言大喜,这说明自己这次出头出对了,陛下果然准备就那么算了! “回禀陛下,李杰出自福建布政使司漳州华安县李氏家族,李氏家族从蒙元时期就历代为官,家中出国官员十三位,最高的乃是元朝广西行省之长……” “哦……原来还是出生官宦之家呀……”朱允熥点点头。 “陛下,如今李氏族人,在大明任职官员者,有江西抚州担任知府的李全,还有福建莆田知县李强……” “他们二人在任上也做了一些事,不过资质平庸,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所以在吏部的评判中,只评了个中上…… 李杰此人担任礼部给事中,为人恃才傲物,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虽然在学问上不错,可就是个死读书的, 既没有什么真本事,也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只不过他在清流当中有些名声罢了……” 朱允熥知道蒋瓛这是夸大了,如果李杰就是个绣花枕头没有一点儿真才实学的话,也不可能担任六科给事中。 蒋瓛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方便自己处置罢了。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继续听蒋瓛的禀报。 蒋瓛不但把李杰的状况摸得清清楚楚,就连他家族中的两位兄弟的状况也是一清二楚。 朱允熥吩咐道:“查查李杰可有与他人勾结,不要让大明的朝臣被他人所利用,如果没有……” 又转向王忠道:“记得只会吏部,将他下派到地方任职,造福一方百姓去吧。” “是,微臣(奴婢)遵命!” 蒋瓛王忠二人齐声答道。 朱允熥没有在说什么,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奏章,又开始处理政务。 对于李杰这个人,他是一定要处置的! 如果他没有作奸犯科,没有与贼人勾结那还到罢了,可以免除牢狱之苦。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既然他有胆子开口与自己争夺铸币权,那就代表他所站的位置不是朝廷,乃是地方。 他代表了地方上的利益! 不要觉得各布政使司与朝廷是百分之百的一条心,既然涉及到权利,就没有不争执的。 因为地方上大多时候都是由世家大族,豪门大户组成的,至少也是中产之家,因为能读得起书,就说明家境不会太差。 士族豪绅,只会代表他们自己的利益。 铸造银币的权利被朝廷捏在手中,他们怎么可能不想着分一杯羹! 不过,朱允熥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会让步的,货币是帝国的基石,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处置李杰,就是警告某些人手不要伸得太长。 再说了,自己新君继位,也必须树立起威严来!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皇帝的脾气,不知道他的行事风格,所以就会做一些事情反复试探, 而这样的试探也会一步一步的加深,一点一点的往自己的底线触及,直到有一天引起反弹,他们才会停手。 所以自己必须告诉他们,自己不好惹! 否则一旦让他们闻到血腥气儿,让他们认识到自己是块肥美而且没有抵抗力的羔羊,他们就会扑上来了…… 因此不管李杰有罪没罪,都必须受到惩处! 既然做了皇帝,就不要想着在所有人留下好名声,尤其是士族阶级。 朱元璋在历史上倒是被很多人骂,尤其是为官做宰的读书人骂的最厉害,可这丝毫不妨碍他在百姓当中的威望, 也丝毫不影响他在历史当中的地位! 做皇帝的,什么时候被读书人大加称赞了,那离昏君也就不远了…… 晌午吃过饭,午睡了一会儿。 起来之后精神充足,满身活力,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朱允熥在谨身殿里批阅了一阵子奏章,直到手腕有些发酸,这才将笔放下。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想到要去大善殿,便招呼人走路过去。 本来是有銮驾的,也有轿撵可坐,倒是他想走走路活动活动筋骨,就没让准备。 “皇爷爷呢,怎么不见他老人家?” 来到大善殿,朱允熥问道。 尚膳监太监而聂见礼之后,回道:“回禀陛下,太上皇在菜园子里面种植菜疏,有庆公公在伺候着,奴婢准备了燕窝莲子羹,正准备端过去……” 而聂必须要解释一下,否则让皇帝觉得太上皇退了位,自己这些奴婢就不用心伺候了,那还得了! “嗯,有劳了,皇爷爷有你们伺候着,朕也放心。” “奴婢宫里的太监,伺候太上皇是奴婢的福分。” “嗯,我也想去看看皇爷爷的菜长势如何,公公一同去吧。” 而聂是尚膳监太监,原本就是朱元璋身边的心腹,在内官当中位高权重,又跟随朱元璋多年, 所以即便是朱允熥对他们也要客气一点,以为礼待。 朱元璋在大善殿的西边开了一块菜地,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里刨地松土,这段时间愣是被他整理出来将近二亩地的菜园子。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站在菜园子边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庆童见朱允熥走来,急忙行礼。 “庆公公不必多礼,皇爷爷忙多久了?” 庆童躬身答道:“回禀陛下,太上皇都忙碌半个时辰了……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想要帮着可太上皇也不准,所以奴婢眼巴巴的站到边上,要不陛下您劝劝吧……” 朱允熥知道他的担心,便宽慰笑道:“没事,皇爷身子骨硬朗,多活动活动也有好处,你们不必担心…… 皇爷爷现在也就是年龄大了,要是年轻的时候,恐怕宫里的空地都给他开成菜园子或是种成庄稼了……” “还真让陛下说准了,昨儿个太上皇还说菜园子太小,还要刨地扩大呢,呵呵……” 朱允熥走到朱元璋身边,见他手里拿了一个小铲子,正在把杂草除掉, 便说道:“皇爷爷,几天不见,您这菜园子又大了,在这么扩下去,宫里用菜就不用采买了,直接来您这园子里拔就行了。” 朱元璋身着一身短打便服,极为干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除草道:“你怎么来了,朝政都处理完了?” “还剩一点,不多了,孙儿批改奏章累得头晕眼花,特意到皇爷爷这儿来换换脑子,清醒清醒。” 说着也蹲下身子,伸手拔起地上的小草,现在还是春季,地里的草很娇嫩,并不扎手。 朱元璋赶紧将他的手推到一边,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会不会种庄稼呀?除草要连根拔出来,这样才除得的干净,不会再长草了 你用手薅都薅断了,根子在土里面,过不了两天就会重新长出来,这不是做无用功吗,而且草根也会和菜苗子争夺肥力,你这干了等于没干…… 你做皇帝还行,做农夫就太差劲了……” “呃……” 朱允熥吃瘪,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老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这要是放到后世,哪个晚辈会为了亲近老人家,陪着长辈下地干活? “谁说我不会干农活的,庆童,还有铲子没有?给我一把,今天我就某些人看一看,朕不但会做皇帝,还会当老百姓种地!” 庆童憋着笑容,不敢笑出声来。 也只有陛下,敢在太上皇面前这么轻松惬意吧…… 见朱元璋并没有反驳,庆童赶紧招呼在身旁伺候的小太监,找来一把备用的小铲子交给他。 朱允熥故意在朱元璋身边哼了一声,好像是在于他置气一般,埋头就铲起草来,再也不理他了。 朱元璋看他铲过的地,抬抬下巴,一脸厌烦的说道:“呐,这儿还有草呢……” 朱允熥脖子一挺,嘴犟着道:“我知道,这里我还没铲到呢!”说着又补上了一铲子, 那几根小草瞬间就遇到了灭顶之灾,不但被拦腰截断,又被连根挖出…… 可怜青青小草,就成了某人泄愤的工具…… 朱元璋摇头笑个笑,知道这是孙儿在逗自己开心,又怎么会生气呢。 晚辈“彩衣娱亲”,这是大孝啊。 “来,歇一会儿吧,喝点水。” 朱元璋从庆童手里接过来茶碗,递给他道。 朱允熥也就坡下驴,伸手接过来喝了几口,趁机和朱元璋聊起了天。 “皇爷爷,您看这个……” 将大明银币掏出来递到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拿着在眼前看了看,眉头一皱,“这怎么是咱的头像?” 朱允熥赶紧解释道:“皇爷爷,这是孙儿命人特地制作的大明银币,重七厘二分,币值白银一两……” 朱元璋打断他的话道:“咱没问你别的,是问你怎么把咱的头像弄上去了?这不是写着宣武元年吗,干嘛不铸上你的头像?” “皇爷爷,孙儿新君继位,哪儿能铸自己的像啊,那还不让人笑话?皇爷爷您老人家,开天辟地文治武功,文武百官拥戴,天下臣民敬仰,咱们大明也唯有您够资格……” 朱元璋道:“正是因为你新继位,所以才要借此树立威望,你这银币铸的不错,以后就用你的像吧…… 咱可不想丢人现眼……” 朱允熥真是苦笑不得,又劝了一番,说等自己有了可以称道的功绩之后,在铸上自己的像不迟,这才让他勉强答应。 “皇爷爷,之前大明禁用金银,如今孙儿使用白银铸造大明银币,虽说没有开放白银交易,可毕竟是开了口子……” 朱元璋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咱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要担心,你是咱选的皇帝,你做什么咱都支持你!” “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明白,天下从来都没有万事不变之法,做皇帝的,要学会审时度势,要学会因地制宜, 之前咱禁用金银,是因为那个时候天下还不太平,大明各处不是山贼强盗,就是叛乱丛生,还有北元这个威胁存在。” 朱元璋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况且那个时候大明国库当中的白银数很少,大量的银子都在士族豪绅那些大户们手中, 真要是开放银禁,他们就有足够的钱财来扰乱大明财政,很多的物资也会被他们捏在手里面,大明底子薄,经不起折腾啊……” 朱允熥闻言,不由得心中豁然开朗。 没想到朱元璋禁止用银,还有这层意思! 不过想想也对,真要是在当时就开放银禁,底层的百姓痛苦不堪,而世家大族又掌握了大量的金钱,这会发生什么? 就算保守一点儿来说,他们会用手中的银子,大量购置土地,破坏大明的底层建设,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成为佃户,成为豪门的附庸,可以说生死都掌握在人家的手中! 一旦遇上灾年,又是流离失所,又要无家可归! 往重了说,士族豪绅力量扩大,恐怕就想要和朝廷掰掰手腕子…… 这种事历朝历代还少吗! 朱允熥脸色严肃了起来,认真的说道:“皇爷爷您放心,孙儿必然不会让容许士族坐大!”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3章 底层的愤怒! “皇爷爷,我姐姐江都长公主的婚事,皇爷爷您准备怎么安排?” 又陪着朱元璋除了一会儿草,就劝他歇息一会,正坐到椅子上喝着茶,朱允熥询问道。 “你是皇帝,依微这丫头又是你亲姐姐,自然得你多用心,问咱干什么。” 朱允熥接过庆童手中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皇爷爷,您是咱们家的长辈,儿孙们的婚事自然要由长辈做主,我这个做弟弟的,哪能做姐姐的主……” 朱元璋笑道:“之前你不是说应许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吗,这事儿你得问她呀,看她看上那家的公子了,封他做个驸马就是了。” “皇爷爷,之前姐姐只是一位郡主,可她是大明的长公主了,地位自然远胜从前,有些事也应该考虑一些……您说呢?” 一位郡主,和一位长公主,二者的身份地位差别很大! 大明有很多的郡主,但是长公主只有一位,这里面与皇帝的亲疏远近关系,就直接决定了驸马的地位! 古代世家大族讲究联姻,而皇帝与朝臣们又何尝不需要联姻作为纽带。 在朱依微做郡主的时候,或许“利用”的价值不大,可是长公主就不一样…… 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差点儿把眼白全都翻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你不用探听咱的意思,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狡猾呢, 咱们老朱家坐江山,又何必让女人家牺牲,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也不必过多考虑咱的想法, 记住,你是皇帝了!总想知道咱的意思干嘛!” “我这不是怕皇爷爷您不高兴吗……” “鬼话连篇,信你才怪!没事赶紧走吧,别耽误咱种菜!” “是是是,孙儿遵命,皇爷爷切勿操劳……” 离开了大善殿,朱允熥也松了一口气。 对于朱依微的亲事,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照着自己的意思,照着自己的喜好去选择驸马, 自己做了皇帝,要是还没有让姐姐“自由”权利,那这个皇帝做的也太窝囊了! 可不得不说,长公主的地位确实很高,《后汉书·皇后纪》载:汉制,皇女皆封县公主,仪服同列侯。其尊崇者,加号长公主,仪服同蕃王。 东汉末年的蔡邕注解《史记·孝武本纪》时称“帝女曰公主,仪比列侯。姊妹曰长公主,仪比诸侯王。” 地位高了,一些事不是她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再加上长辈在,询问一下也是基本的尊重。 朱元璋没有意见就好…… 回到谨身殿,朱朱允熥并没有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长公主, 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关于大明财政的奏章和记载,不由得陷入了思量。 既然要使用大明银币,那么百姓用手中的散碎银子兑换银币就成为必然,这是必须的,否则大明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充作货币。 可是,如何限制势要之家把手中白银变现?如何限制他们手中的财富势力进一步扩大? 铸造银币,固然对于大明有益处,可对于那些势要之家,同样大有益处! 自己无法阻止他们将手中的银子变现,可是得想办法减轻对他们好处! “李福,即刻让通政司拟一道邸报,把大明铸造银币的事通传天下!告诉天下百姓,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手中的银子就能兑换银币使用了! 让他们捂好钱袋子,别被人叼走了……” “是,奴婢这就是传令。” 在任何时代,豪门大户权贵之家,都是率先知道朝中的消息,那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用自己手中的信息差,来赚取大量的钱财, 对于铸造银币这件事也同样如此,用不了多长时间,朝廷开炉铸币的事就会被他们知道, 然后他们就会用这个消息,在民间收购白银! 如此一来,因为百姓不知道状况,一看手中的白银能够脱手,能够换取钱财,他们怎么可能还捂在手里! 可要真这样,那些势要之家豪门大户,就能把民间的银子全装进自己的口袋,到最后依然能够吃到满嘴流油! 所以朱允熥必须要提醒百姓。 这也是遏制豪绅大户的办法。 “瞿陶!” “末将在,请陛下吩咐!”蒋瓛躬着身子行礼道。 朱允熥眯着眼睛道:“将大明准备铸造银币的事情透露给下面的士卒,怎么说……明白吗?” 张辅站在一旁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陛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铸造银币和士卒们有什么关系? 陛下这话……听不明白啊…… 他弄不明白,可瞿陶却很明白! “末将明白,请陛下放心!” “嗯,去吧!” “是,末将告退……” 张辅看着朱允熥,又看了看远去的瞿陶,不由得挠了挠头,他明白什么了? 这哑谜打的…… 朱允熥站起身来,心里的思路清晰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越是对豪门大户不利,他就越高兴! “蒋瓛,派人去宝源局盯着钱范等物,任何人不行拓印,不许画图携带,若有可疑人等,立刻拿下!” 钱范母币就等于是印钞的电板,有了它就可以轻松铸造出一模一样的银币,肯定要盯紧了! “记住,一枚银币也不能流失,谁要是敢中饱私囊,一律严惩!”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躬身行礼道:“微臣明白,绝不敢懈怠,请陛下放心!” “嗯……” 朱允熥点点头对站在一旁的王忠说道:“王忠,你也派人过去看着,确保万无一失!” “是!奴婢遵命!” 蒋瓛抬头看向王忠,刚好王忠也朝他看来,四目相对,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戒备, 不过随即二人都换上了笑脸,一副其乐融融怎么样。 蒋瓛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却暗自惊颤。 陛下派遣了锦衣卫,又派了宫里的太监…… 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锦衣卫如果做事有任何纰漏,那么这群死太监就会立刻禀报上去! 要是惹恼了陛下,不但自己要因为办事不力受到惩处,恐怕整个锦衣卫的地位也会遭受打击…… 陛下完全可以,再养一条鹰犬…… 从此之后,陛下的耳目鹰犬,就不止锦衣卫了! 看来自己得好好的整顿一下锦衣卫了,避免人浮于事,不好好用心。 这些太监,又何尝不是在监视辖制锦衣卫啊…… 而王忠也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是一次机会,这里得抓住了! 要是能够在锦衣卫头上抢下功劳,嘿嘿…… 对于蒋瓛的表情,朱允熥自然知道,任谁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别人插上一只手,都会警惕起来。 以及王忠心中的小算盘,更是人之常情,换做自己也会这样的。 有竞争才好,这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在宝源局,有宫里的太监和锦衣卫彼此较劲似的看着,相信应该不会出问题。 剩下的,就看瞿陶了。 军营,兵帐。 一个士卒趴在长凳子上,用一只秃了的毛笔正在写信。 这个士卒上过社学,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勉勉强强写一封字数不多,再加上几个“代号”的家书,还是凑合的。 “呦,老黄在写什么呢,给我看看……” “老黄不是喜欢在地上蘸水写字吗?怎么这次舍得用纸了?真是稀罕……” “呵呵呵,老黄莫非是在给那个老相好的……嘿嘿嘿,这就按捺不住了?” 几个士卒进入兵营,看到他正在写字就纷纷调侃。 “去去去!没工夫搭理你们!事关紧急都别打岔,我得想想“银”这个字怎么写……哎,你们谁会写呀……” 老黄思来想去,急得抓了抓头皮,可还是想不出来,只好向别人询问。 “你说的是哪个字?”一个三十来岁的士卒问道。 老黄有些踌躇,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是因为自己实在想不起来,怕耽误正事,所以只好如实相告, “就是银,银子的银……我想不起来了,之前学过呀……” 一旁有士卒打趣道:“哎哟,老黄莫不是想让相好的高兴,拿出银子打首饰?老黄,你是想打簪子还是镯子啊……” “哦,是这么写的……”那位士卒主动上去把这个字教给他。 老黄把这个字抄到自己的书信上,这才露出来舒心的笑容,把书信折起来。 那个士卒因为离他比较近,撇了一眼书信,不由得惊诧的问道:“老黄,你怎么让家里把存银交给别人呀?这人靠谱吗?这是怎么回事啊?莫非家里……” 几位士卒闻言,也纷纷走过来,生怕他家里出了什么事,纷纷关心的询问。 面对这样的关切,老黄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了,这几位都是自己的同袍兄弟,一同当兵训练拼杀,感情非常深厚。 所以也就不瞒他们,拉着他们几个往里面走了走,压低了声音说道:“几位兄弟,我也不瞒你们,我堂弟在工部宝源局干活, 他说现在朝廷正在铸造银币,非常精美,朝廷派锦衣卫和宫里的太监轮番看守……” “银币?银子?咱们大明不是禁止用银吗?这是怎么回事?” “对呀,朝廷禁用银子都多少年了,难道要开放银禁?” 老黄朝着门口看了看,竟然没有其他人,这才小心的解释说道:“兄弟们,银禁没有松,可朝廷允许用散碎的银子兑换所铸造出来的银币!” “哎哟!这是好事啊!我家里还存了几两呢,一直没什么用,就搁到房梁上了……” “嘿嘿,我家也有,不过都被败家娘们儿打成镯子了……” 老黄白了他们一眼,“想什么呢!你们以为谁都能兑换?想的美! 我刚才给家里写信,就是让我兄弟把银子拿给一位远房亲戚,请人家帮忙兑换, 人家是文官……只有文官才有资格兑换!” 顿时一桶冷水浇下去,本来高涨的兴趣瞬间变得非常扭曲! “不是让兑换吗,为什么咱们兑换不了?文官,难道文官就高人一等!” “是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凭什么咱们手里有银子也兑换不了!他们文官就比咱们多个脑袋?到了战场上还不是靠爷护着他们!” 本来文武就对立,作为底层的士卒,更是入不了那些高高在上、自命清高的官老爷的眼睛, 以往受点气也就罢了,可现在事关大家的切身利益啊! 所以每个人的话里面,都带着三分怒气,三分不平! 老黄着急得赶紧说道:“兄弟们小点儿声!这要是被别人听到那还得了!实话跟你们说,陛下本来觉得咱们京营拱卫京城有功, 还有那些边境上的兄弟,也御敌有功,是准备先把银币当作月例给咱们的,可那些文官不同意,嚷嚷着要先给文官,先给天下读书人…… “tnd!这不是放屁吗!那些狗屁读书人有什么功劳,凭什么给他们!” “就是!要论功劳,谁还有咱们当兵打仗的功劳高!那些读书人连只鸡都不敢杀,有个屁用!” “不行,要是只准许他们兑换,那咱们手里的银子肯定被他们拼命往下压,到时候平白便宜的他们!” “这群蛀虫,真tnd无赖!那陛下同意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谁都知道文官能说会道……” 众人明白,还真有这种可能,而且几率很大。 他们谁都清楚,如果是允许文官对话的话,他们就只能把银子松给读书人,让他们狠狠的捞一笔…… 这是要从自己的嘴里面夺食啊! 所以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郁闷,气氛也很压抑。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军鼓响起,把众人思绪拉了回来,不过每个人都眉头紧皱,为没有任何的动作。 那位三十多岁的士卒叹了一口气,道:“兄弟们,操练的鼓响了,咱先操练去吧,军纪不可犯啊……” 众人无奈,只好拿起来一旁的兵刃出去。 在校场上,一对一对的人马超练了起来,只不过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一个个变得无精打采,甚至满目愁容…… “打起精神!等会tnd怎么了这是!生了鸡瘟还是大白天撞鬼了!力气呢?杀气呢?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一队,你们是怎么搞的!现在还没到饭点儿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再敷衍了事,小心军法伺候!” 领兵的校尉看到这种状况,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再的喝骂,让众人打起精神好好操练, 可这样的话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 几位校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明白,士卒不会无故这样。 所以解散了队伍之后,他们就赶紧找来军营里面熟悉士卒消息的人打听状况。 可是打听出来的消息,也让他们也愤怒不已!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4章 一言九鼎! “宋国公,宋国公,哎呀,可算找到您了!” 宋国公冯胜正在五军都督府处理公务,定远侯王弼急不可耐的寻来,不客气闯到里面。 “怎么了这是?着急忙慌的,让底下的人看见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哎呀宋国公,要不是大事我也不会找你呀,本来以为你在军营里,找了一圈才知道你来都督府了……” 冯胜眉头一皱,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坐下慢慢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 王弼没好气的说道:“我底下的士卒都炸了锅了,一个个都跟抽走了魂魄一样,没精打采的,连操练都没力气,不管下面的校尉怎么说怎么骂,就是打不起精神!” “还有这事?!” 冯胜放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来询问说道:“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平白无故肯定不会这样!” 王弼当即就把校尉报告给自己的事说了,又骂骂咧咧的说道:“tnd!这群文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爷爷头上拉屎撒尿! 陛下要铸造银币,他们拦着不让士卒兑换,全装到自己口袋里去了!也不怕撑死!” “兄弟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个个怨声载道,就差拿着长枪挑了他们了!这不是拿咱们当猴耍吗,陛下一番好心,可他们真不干人事儿!” 冯胜眉头紧紧的住在一起,都快要拧出水来,道:“既然朝廷要铸造银币,肯定会允许兑换,不是他们说不许就不许的, 不再说了,就算是文官想着读书人自己先兑换,也不应该不许将士们兑换啊,他们的手就是那么长?还是你消息有误?” 王弼焦急的说道:“哎呀,我的国公爷!大明要铸造银币,总不能短时间内把天下的白银都铸完了吧?肯定是循序渐进,一批一批的铸造啊, 要是被文官拦着,只允许他们率先兑换,那轮到将士们得到什么时候?三年还是五年? 这么长的时间谁能等得了,到最后将士们家里的白银,还不是被那些豪门大户坑蒙拐骗走了!” 铸造银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也不是有足够多的存银就可以的,这里面涉及到铸币的工艺, 还有物力、人力的投入,尽管为了尽快铸币,可以多投入一些人力,可总归有个度,不能什么事都不干了吧。 所以短时间之内大量铸币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让文官和读书人,也就是豪绅势要之家,士族豪门阶级率先拥有兑换权,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收取士卒手中的银子! 这里面的手段有多么卑劣,有多么可耻,发挥最厉害的想象都不为过! 千万不要高估他们的品格,也不要照顾他们的德行,为了钱财,祖宗他们都能卖了! 就像后世所建造的风什么街,还有倭奴学校,这和占领有什么区别? 不过就是把刀剑换成了票子而已! 还有寺庙供奉狗牌,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的?! “宋国公,这件事您得该管一管啊!这要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那些的文官的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咱们这些人还活着呢,他们就敢这么欺负,等咱们都死了,恐怕朝堂里面就是文官的天下了!” 王弼滔滔不绝的说道:“宋国公!这次咱们要是不吭声,别说底下的将士们会骂娘,咱们还有什么威望?还怎么带兵打仗? 不说给底下的将士谋福谋利,可也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吧,真要容许这么做,说不定军心都会涣散!” 冯胜作为一位老将,在心中很有威望,他当然也明白容许文官打压,而没有任何反抗的坏处。 自古文武就不相合。 自从宋朝的官家把文官的地位拔高到历史朕偶感风寒,为了避免传给几位国公,就不见了,请他们回去吧…… 李福,把马和送来的大补山参拿出来一些,送给几位国公,给他们补补身体!” “是,奴婢遵命……” 这么多国公联袂求见,若是在平常,肯定是要见见的,否则就太张狂了,也会失了人心。 不过现在嘛,倒是不见为好…… 李福挑选了几根山参,用盒子装起来,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宫门外。 “见过大将军,见过宋国公、颖国公开国公……” 蓝玉点头致意,开口问道:“我等前来求见陛下,陛下怎么说?” 李福欠了欠身子,一脸和煦的笑容说道:“回几位国公爷的话,陛下偶感风寒,若是传给几位国公就不好了,您几位是大明的柱石,责任重大,可不敢疏忽, 所以陛下说这次就暂且不见了,并且特意命我选了几棵贡品山参,给几位国公补补身体。” 说罢指了指两位小太监手中托盘上山参盒子。 蓝玉眉头一皱,关心的问道:“偶感风寒?陛下定的重不重?可曾请了太医?” 李福依然面带笑容,回答道:“倒是不重,不过需得静养,不能过多操劳,所以……” 蓝玉还要再说什么,可冯胜却将他拦住了,对李福说道:“既然陛下龙体不适,我等就告退了,不敢惊扰陛下歇息。” 几人离开宫门,走在千步廊上,往五军都督府而去。 走着走着,颖国公傅友德忍不住问道:“今天见不到陛下,那等陛下龙体康复了咱们再来求见?可惜曹国公李景隆外出练兵了,不再京城, 到时候非得喊上魏国公不可!徐辉祖年龄不大,韬光养晦的功夫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徐辉祖过完年以后,就在府中称病不出,也不怎么接待外客,虽然他妹妹是当今皇后,可是整个魏国公府的声势好像还不如从前。 傅友德自然知道他这是在避嫌。 “开国公,陛下怎么这个时候龙体不适啊,这也太巧……呃,我是说陛下的圣意到底是什么?” 开国公常升道:“我也不知道,今日也是和三位国共一同求见。” “唉……” 傅友德叹道:“几位,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总不能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吧?真要容许文官这样肆无忌惮的打压,那底下的将士们还不寒了心?” 蓝玉眉头一皱,翁声说道:“谁说不管不问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大明才开国多少年啊,他们就敢这么干,这件事一定要讨个公道!杀一杀他们的气焰!” 冯胜看了一眼常升,对几人说道:“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如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常升身为朱允熥的舅舅,自然要站在外甥这边说话了:“要我说这件事很明确,陛下和武将的亲厚关系这几年是怎么重视将士, 怎么组建神机营,建立大明讲武堂的,天下谁不知道?我敢说真要文武打起来,陛下肯定站在咱们这边!” 傅友德哈哈一笑,“这话我爱听!陛下的年号是什么呀?宣武!听听这年号,多么霸气,多么霸道! 就这一个年号,就能看出来陛下对于武将还有士卒的看重!陛下还能亏待了咱们不成!” 几位国公又聊了几句,都纷纷认同。 关键是朱允熥与武将之间的渊源实在是太深了,用一句密不可分都不为过! 而且他在做皇帝之前,就亲自训练自己的护卫营,然后以东宫护卫营为骨架,扩建成了今天的神机营。 再加上大明讲武堂训练兵将,陛下也是派遣心腹充当教官,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朱允熥让皇后准备好了家宴,请了自己的自己的姐姐赴宴。 坤宁宫里,一桌子饭菜摆的满满当当。 朱依微手里拿着筷子,看着这么丰盛的饭食道:“这么多菜,我都不知道在吃哪一道了,允熥,虽然你现在做了皇帝,可也不能铺张浪费,这药是被皇爷爷知道了,肯定又骂你败家!” 朱允熥苦笑道:“姐姐,今天也就是请你赴宴所以才准备的丰盛了些,平常我和妙锦也就五六个菜,还是以清淡为主, 况且我就算愿意节省,一年到头又能节省多少钱呀,所以重点不是节流,而是开源!” “反正怎么说你都有理!” “姐姐快吃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这些都是妙锦准备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朱依微道:“皇后有心了,你知道我的口味,果然以前没白带你玩儿!” 徐妙锦笑道:“妹妹入了宫,可不得好好讨好大姑子嘛,否则大姑子一发难,我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就数你牙尖嘴利,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姐弟同宴,再加上徐妙锦与朱依微关系极好,所以没有任何的拘谨,也不用非得持守什么礼仪, 欢声笑语才有家的味道嘛。 吃着一阵子,朱允熥突然说道:“姐姐,对于你的婚事,姐姐是怎么考虑的?” 朱依微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神里面也变得有些复杂,询问说道:“你的意思呢?” 她当然明白自己身份地位不一样了,难保皇帝不会有什么想法。 朱允熥对她说道:“我已经问过皇爷爷了,他说这件事他不管…… 至于我嘛,之前答应姐姐的,婚事全凭姐姐的愿意,弟弟现在是皇帝,肯定得一言九鼎,言出必践,不能更改!” 别的事还可以吊吊胃口,可这件事还是直言相告的好。 一辈子的大事,任谁都没有心情玩笑。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5章 钓鱼不打窝(求月票推荐票) 在确定朱允熥不会强迫干涉自己的婚事,如何选择驸马听从自己主意和心意之后,朱依微终于露出了女儿家的姿态。 脸颊飞虹,美目含羞。 朱允熥再问她可有看上的如意郎君,她就不说了,这种话女儿家怎么说得出口! 所以这顿饭还没有吃完,朱依微就脸红的发烫坐不住了,起身回东宫去了。 自从朱允熥做皇帝搬出东宫之后,朱依微依然住在那里,一来是她习惯了不想再搬,二来也没有比东宫再好的地方, 虽然不会居住在主殿里,可现在东宫她最大,倒是非常自由。 “这顿饭还没有吃完,长公主就害羞了,陛下这话问的真不是时候……” 朱允熥笑了笑,“行,下次我吃了饭再说,也不浪费你准备这一桌子菜,她现在恐怕吃不下了,咱们吃吧别浪费了。” 二人嗯一边说着家常,一边慢悠悠的用饭,等吃完了,宫女送来漱口茶,清洁了口腔之后,又端上来饭后茶, 只是一小杯,份量不多。 朱允熥从皇后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道:“姐姐早已经到了年龄,婚事要快一点了,不能耽搁,你找个机会去问问她中意哪家的公子, 让她给句准话,千万别似是而非,这要是弄错了可就闹笑话了! 这种事她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说,可你们是多年的姐妹,这种事她会告诉你的。” “好,我去问问……” 徐妙锦迟疑了一下道:“虽说你跟她说不干涉她的婚事,全凭长公主自己的心意,可你也知道,身为皇族长公主,有时候难免考虑的多一些……” 朱允熥点点头,他也认同徐妙锦的说法。 自己不愿意自己的姐姐受拘束,不愿意她受委屈,所以在如何选择驸马上不会强行安排。 但是作为当事人,朱依微又何尝不会多想呢? 她身为大明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又怎么可能单纯的考虑到自己,而不为的皇族,不为着自己的亲弟弟考虑呢。 她肯定明白自己身上的“作用”,肯定会考虑怎么做对大明最好,对皇帝最好…… 尽管朱允熥不需要她牺牲…… “这几天你就多陪在姐姐身边,好好听听她的心声吧,姻缘乃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 她要是为我这个皇弟考虑太多,难免会不从本心……” 朱允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觉得有些发酸,在这个世上,她是自己唯一的嫡亲姐姐,自己绝不会让她在人生大事上受委屈! “朕是大明皇帝,不需要她一个女儿家牺牲!朕不是和亲皇帝,不是没骨气的帝王! 这话你告诉她,朕即天下,威加海内,任将用士,自有韬略!” “是,臣妾遵命!” 徐妙锦微微颔首行礼,她也感受到了在这个帝王身上的霸气与格局,况且又是自己的夫君,自然从心里敬佩! “李福,准备一下,将京城内外所有青年才俊,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这下名字特点呈送上来,已被长公主挑选! 隐蔽一点儿,不要声张出去!” “是,奴婢遵命。” 李福知道这些人是用来让长公主挑选驸马的,而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可毕竟是个女儿家, 如果她主动挑选驸马的事被别人知道,尤其是从那么多才俊当中挑选,未免引人非议,对长公主的名声不利。 李福知道这件事的紧要,所以不敢马虎,赶紧下去准备去了。 “你不是让长公主自由挑选吗,怎么还准备名册?”徐妙锦问道。 “呵呵……” 朱允熥笑了笑道:“总得准备一些人给姐姐看看吧,万一她没有心上人,不知道该如何挑选怎么办,有个名册,有备无患嘛。” 徐妙锦俏目含笑,却白了他一眼:“就你想得周到,这么多青年才俊要是知道自己像是秀女一样等着被挑选,不知道是何种神情……” “那我就不知道了,皇族挑选驸马是他们的幸事,是皇家恩典,被挑选也是他们的福分!” 他们的感受,自己会在乎吗? 笑话! 这是恩典好不好! 真有差劲的,还上不了名册呢! 叩头谢恩就是了! 昨夜风疏雨骤,某人梅开二度。 由于风雨之声太大,震颤得隐秘之处的蜘蛛频频从网上掉下来,它只感觉这一个频繁震动,好不容易爬到网上,一个不小心又被震落到地上…… 一直到了后半夜,蜘蛛已经来回爬的没有力气了,见外面总算消停,这才能回家睡个安稳觉…… 而此间的主人公,却睡得非常踏实。 第二天起来,疲惫顿消,神清气爽! 再加上昨夜下了一场雨,把空气中的浊气,还有烦人的尘土都清扫一空,所以空气也特别的清新。 朱允熥穿上衣服之后,就站在坤宁宫里的院子里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这空气清凉舒爽,特别滋润。 又打了一趟拳,抓起长枪按照军伍当中的枪法走了几趟,直到浑身出汗,这才作罢。 徐妙锦就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夫君,满脸幸福,让人准备好了温水,只等朱允熥锻炼完毕,就给他梳洗沐浴。 朱允熥做了皇帝,可军中操练士卒的方法他却没有落下,虽然自己不会像普通士卒那样训练,有那么多的科目,但是起码的套路、花架子还是需要有的, 至少能唬人嘛, 起码在军中演练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陛下功夫纯熟,看重行伍征伐,看重大明士卒…… 然后他们就会认同敬佩自己,忠君思想很容易印刻到他们的骨子里面! 宣武,可不仅仅是个年号而已! 用完了饭,王忠来报:“陛下,今日该举行小朝会了。” “文武百官都来了吗?” 王忠知道陛下所问的意思,便说道:“文臣这边所有的部堂、侍郎都到了,还有大理寺、督察院,六科给事中都到齐了, 武将这边,大将军蓝玉,宋国公、颖国公、开国公都来了,魏国公徐辉祖依然居家修养,曹国公奉命在军中练兵,这两位没来,剩下五军都督的侯爷主事们也都到齐了……” “人倒是来得齐全……”朱允熥简单的评价了一句,可手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侍立在一旁的李福王忠,还有其他的宫女太监都没有说话,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 “李福,后花园里湖里的鱼长大了吗?” “呃……” 纵然李福为人老道,可还是被这一句话给整懵了,收拾了情绪赶紧道:“是,去年陛下让人洒了一些鱼苗下去,现在都长大了,还有几年前的大鱼,现在可不少呢……” 朱允熥点头道:“王忠,带上鱼竿,钓几尾鱼尝尝鲜!”说着站起身来,就朝着后花园而去。 王忠立刻跟上,悄悄让人把鱼竿赶紧找出来,陛下要钓鱼,这要是连鱼竿都没有那还得了! 而下面的小太监顿时慌了! 陛下之前从来就没有钓过鱼啊,鱼竿到时有准备,可长时间不用肯定会被搁置起来了……搁哪儿去了? 现在只能着急忙慌的寻找! 来到后花园,朱允熥坐在小马扎上,摆弄起鱼干来,他并不会钓鱼,可也见过别人是怎么钓的,就把鱼食挂在钩子上, 可毕竟是第一次,难免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好不容易才挂上了鱼食,用笨拙的姿势把鱼钩抛入水中。 “陛下,您还没有打窝呢……”王忠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朱允熥嗯了一声,伸手去抓鱼时,就想要把鱼食扔进水中,王忠赶紧道:“陛下,不能用这个打窝,这是钓鱼的鱼食,不是用来打窝的, 这两样东西是不一样的,要是一样鱼只会争抢把窝的食物,就不会咬钩子吧,毕竟钩子上才那么一点。” 朱允熥脸上一僵,道:“那得用什么打窝?” “陛下得用这个……” 王忠揭开用来打窝的盒子,可是他瞬间就傻眼了……因为里面空空如也! 自己在陛下面前信誓旦旦的话,现在都打在自己的脸上……这,下面的太监,办事太不牢靠了! 这不是让自己在陛下面前出丑吗! 朱允熥讥讽的笑道:“你不是说要打窝吗?饵料呢?” 说着也不理他了,将鱼钩抛入水中,激起一朵涟漪,眼神盯着远处的水面,整个人的气势陡然而起, 自信满满的说道:“打窝用料太多了,浪费!对于这群鱼来说,鱼钩上的这点儿饵料,就够他们争抢了!” 王忠讪讪的陪着笑容,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别管陛下喜不喜欢钓鱼,多长时间钓鱼一次,可下面的人没有做好准备就是失职! 他现在不敢多嘴了,陛下,好像意有所指啊…… 奉天殿,小朝会。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手里拿着朝笏,按照班次齐齐站立。 可是武将们不时飘来的一个眼神,却让文官们眉头紧皱不已! 这些臭丘八为什么用这个眼神? 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一个武将也就罢了,可几乎所有的武将都表现出来敌意,和凶狠的眼神,这就不正常了! 文官们自然也感受到了朝堂之上凝重的气氛,还有浓浓的敌对气息,可他们并不知道原因,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无解。 此时时间快到了,他们还在等候陛下,可等来的却是陛下不临朝的旨意。 李福传旨说道:“诸位大人,陛下偶感风寒还未痊愈,今日小朝会无法驾临,请大将军蓝玉,与兵部尚书茹瑺茹部堂主持本次小朝会, 所有奏报结论,通政司会禀报陛下。” “臣等遵命,恭请陛下圣安!” 众人行礼之后,李福也躬身行礼,便退到了一边,不再言语。 低眉顺眼,如同老僧入定。 蓝玉看了看武将这边,见众人都憋着一口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希冀,就率先说道:“景川侯曹震,关于五月练兵一事,你说吧!” 曹振拱手行礼,不怀好意的盯着文官们,声音洪亮的说道:“五月右军都督府要举行二十天的练兵,分别是弓箭马术,刀枪剑戟,战阵配合……” 在曹震说的时候,所有的武将不是看向他,而是纷纷盯着文官,既有咬牙切齿,也有猫戏老鼠的意味。 所有的文臣们都看出了端倪,可就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铁铉靠近齐泰,悄声问道:“看出来了吗,武将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眼珠子发红,恨不得吃了咱们……” “废话!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齐泰道:“你们户部做了什么事得罪他们了吗?” 一旁的暴昭也凑了过来,闻言道:“你可别冤枉好人,我们户部一直都是按照朝廷的旨意办事,最近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怎么会得罪他们!我还怀疑是你们吏部呢!” 齐泰辩解说道:“吏部主要管的是文官,武将的升迁归兵部主管,我们吏部就是从旁协助,再说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呀……” 铁铉挠了挠头道:“工部只管修桥铺路埋头干事,肯定也不是他们,礼部就更别说了,刑部……也没听说查武将……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不只是他们,所有的文臣们都在悄声议论,可是议论来议论去仍然没有一个章程。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朝廷各部确实没有做什么明显得罪武将的事。 既然受了不白之冤,文臣们也不是软柿子,所以在察觉到自己问心无愧,站立得住之后,就马上信念坚定起来。 对武将针锋相对,报之以冷言,给之以侧脸! 曹震的心情可不是汇报工作,所以再简单的说完了练兵的事之后,就图穷见匕道:“本次练兵,预计需要二十万贯,请户部拨付!” “二十万贯!” 户部侍郎傅友文惊叫道:“方才你们右军都督府提出的练兵策略我听了,诸位同僚也都听了,这满打满算也花不了多少钱,你们开口就是二十万贯, 真当户部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行,太多了!” 曹震瞬间就顶了上去,“傅侍郎,你带过兵打过仗吗?你练过兵吗?你懂得行伍之事吗?!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空口白牙说太多! 呵呵,果然是文官的做派,只会动笔杆子!”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6章 打起来了! 景川侯曹震的话杀伤规模太大了! 这等于一下子就把天下的文官都给讽刺了,这谁受得了? 所以立即就迎来了文官的反扑。 大理寺卿周志清眉头一皱说道:“景川侯,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我等是文官出身,诗书礼易自然学得多, 而朝廷不仅需要你们武将打仗,更需要我们文臣处理政务,怎么到了景川侯的口中就只会动笔杆子了!” “口气不小!” 定远侯王弼鄙夷的说道:“按你这么说,现在朝廷没有大仗要打,那我们这些武将岂不是就没有了用武之地?那兵也不用练,戍边也不用了,就等着瓦刺鞑靼打过来好了! 就是不知道你们文官有多少风骨,别到时候敌人还没有来呢,某些人的骨头就软了!” 刑部尚书杨靖心中不悦,这话骂起人来,真是杀人诛心,“定远侯又何必故意曲解他人意思!还是就事论事的好,五月练兵该花费多少就是多少,扯那么多干什么!” 话说到这里本来就该完了,可他心中不平,又加了一句:“身为武将,不能抵御外敌,还有什么脸面立于朝堂之上……” “放屁!” 王弼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指着鼻子骂道:“老子每次打仗问你们要钱,你们都推三阻四!之前几次北伐攻打蒙元的时候,那次不是你们计算来计算去, 一会儿说国库空虚,一会儿说民力不足,多少次本该是一场大胜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 可就是你们文官在后面拖后腿,连tnd粮草、军械都供应不上,要不然老子早就把他们彻底铲除了!” 东莞伯何荣也立刻跳出来帮腔:“对,就是你们推三阻四,脱了我们的后腿,否则现在哪里还有瓦刺鞑靼,通通都是大明的疆土! 我们还没有追究你们懈怠,贻误战机的责任,你们倒是指责起我们来了,真是颠倒黑白!” “文人的嘴,果然擅长喷粪!” 兵部尚书茹瑺知道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在不制止的话,只会点燃双方的火气,到时候就真的不可开交了! 于是喝道:“吵什么吵!朝堂之上如此争吵成何体统!陛下让我们议事,不是让我们互相指责的! 景川侯,你们右军都督府的练兵章程所需要的钱财,自然有户部审核,还在还没有结论,稍后再说这件事吧!” 茹瑺出面了,而且他说的也很合理,曹震便也不在这上面纠缠,毕竟这不是主战场! 现在该转移阵地了! 曹震看了一眼蓝玉,见大将军对自己使了一个眼神,心里便有底了,对茹瑺道:“茹部堂,户部审核花费我们五军都督府自然没有意见,可是该花的钱一文也不能少,总不能让士卒们饿着肚子操练吧! 另外……听说宝源局正在铸造大明银币,那就以银币来支付吧!” “什么?银币!” 文官这边的茹瑺、杨靖、秦逵、练子宁、铁铉暴昭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今日武将发难,症结是在这里! 既然知道了原因所在,文官们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毕竟谁也不愿意主动去招惹这些匹夫,否则动起手来,自己可不是对手…… 而且就算是要招惹,那也是在暗中进行,谁会摆到明面上? 所以文官们便把秦逵推了出来,而秦逵虽然不善于言辞,但是宝源局毕竟是工部的下属,所以也无法推脱。 只好耐心解释说道:“诸位将军,之前我等和陛下商议铸造大明银币这件事,对于大明银币的用途也有过讨论, 这些银币一部分会用来给官员发放俸禄,一部分会让百姓用白银兑换,只不过大明银币需要按照批次铸造出来,所以并不会一下子普及开来……” “所以就只许你们文官和读书人兑换,不允许咱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兑换?!” 秦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弼忍不住打断了。 “呃……” 秦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倒是没有这个说法啊,只说允许百姓兑换,也没说谁先谁后啊……” 他说的是实话,可就是这样的实话在武将们听来,却是文官们常用的“春秋笔法”! 没说谁前谁后,可银币是工部铸造的,发放的是户部……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武将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所以颖国公傅友德忍不住说道:“荒唐!大明铸造银币,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就是被你们这些文官把持着,成了为自己谋利的工具! 你们的那些花花肠子谁不知道!还说什么先后,工部户部都是你们文官的人,你们暗中做些什么勾当,谁还不清楚!” “边关的将士们冒着生死抵御外敌,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就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有你们这些文臣! 还有京营的将士,刻苦训练,护卫京畿,还有各地的卫所的士卒,守护一地太平,那个不是在拿性命报效朝廷?! 傅友德一锤定音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既然大明要铸造银币,那就得先紧着他们兑换!” 文官们瞬间就警惕了起来,武将报团发难,肯定不是为了吃一口残羹剩饭,这件事不是分他们一点就能解决的, 他们这是全要了! 这怎么能行,都给你了我们怎么办!天下读书人,士族豪绅怎么办?! 要是他们退让了,那士族阶级都会唾弃他们!下面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给他们使绊子! 再者说了,在和武将斗争的时候,文官能退吗? 大明开国二十多年武将都压制着文官,还不够吗? 那时候因为天下不太平,有很多的仗要打,武将有用武之地,文官被压制的就算心中不满,可也没办法,天下大势摆在那里。 可这好几年都没大仗了,武将还想压制文官?还不满足啊?真是得寸进尺! 已经地位够高了,必须收一收了! 所以礼部尚书任亨泰深吸了一口气,站出来正色说道:“诸位将军,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自有朝廷的国策,大明铸造银币,该如何兑换,怎么兑换,也是朝廷的决议, 诸位将军身为大明的臣子,就应该遵从朝廷的旨意,怎可妄议银币如何使用,此非人臣之礼!” “好大一道:“陛下您快看啊,还真是一条大鱼!陛下钓鱼的本事真是厉害,这么大的鱼都被钓上来了!” 朱允熥脸上有些尴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小湖里的鱼是自己让人下的鱼苗,所以湖中的鱼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而且还有人专门投喂,所以这些鱼几乎没有什么天敌,也不用为着食物争抢拼搏,更不懂鱼钩的险恶……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仍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把这些老实巴交的鱼钓上来一条…… 也幸亏是宫里特制的鱼竿鱼线,否则非折断了不可! 不过还好,不管怎样总是钓到鱼了! 而且还是一条大鱼! “这条鱼赏你了,让大庖厨收拾一下,记得吃完别浪费!” 王忠抱着鱼,顿时喜笑颜开道:“多谢陛下赐鱼!晚上下了值,奴婢就尝尝鱼鲜,这么大一条奴婢也吃不完,想请李福公公一块享用,否则那个老东西该说奴婢又吃独食了……” “随你吧……” 朱允熥有意无意的说道:“不过吃独食确实不好,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就算吃进肚子里面也要坏事……” “陛下说的是,奴婢把饵料挂上吧?” 此时一个太监李福匆匆赶来,行礼道:“陛下不好了,朝臣们打起来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7章 笑而不语 “陛下驾到!” 一声响亮的呼喊,使乱糟糟的朝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此时文武百官赶紧闭上嘴巴,从方才的拉扯退让当中分开,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个仍然带着余怒,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那么快消散。 朱允熥走到龙椅旁边并没有坐下,目光锐利的从众人身上扫过,虽然一言不发,可谁都知道陛下已经生气了。 “吵啊,怎么不吵了?刚才不是吵得挺厉害吗,现在一个个哑巴了是怎么着?!” 朱允熥生气的说道:“朕今日偶感风寒,本想歇一歇,调养一下身体,可你们倒好,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众臣行礼道:“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接着说道:“朕听说有人动起手了,王弼,你该当何罪!” 王弼出列,扫了一眼被自己打了两拳的那两个文官,躬身行礼道:“回禀陛下,他们说话做事实在让人气恼,莫将气愤不过打了他们两拳,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被他打的那两个御史脸上还留着被打的红印,其中一个眼窝发青,另外一个面颊肿胀,不过倒是不严重。 显然王弼还是有些分寸的,并没有下死手。 像他这等久经沙场的武将,真要动起手来可不会这么便宜,而且他打人的时候也故意避开容易流血的鼻子, 这里毕竟是奉天殿,是举行朝会的地方,如果真的因为打架斗殴让朝臣流血,那妥妥的就是一出“碟血奉天殿”的大戏! 这要是被百姓知道,那些说书唱戏的,指不定会编排出来什么引人注目的故事呢! 而且显然奉天殿,也是不敬陛下,是要受罚的! “定远侯王弼罚俸半年!” 朱允熥道:“大将军蓝玉,兵部尚书茹瑺,主持朝议不力,任由如此吵吵嚷嚷,罚俸三月,以为警戒!” “是,臣等遵命,多谢陛下……” 三人都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有过失,所以便老老实实的认罪领罚。 朱允熥见他们态度诚恳,脸上的怒火便消了三分,接着说道:“你们为何争吵李福已经报给朕了,真没有想到大明银币还没有做出来,你们就吵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口口声声说将士们劳苦功高,王弼,将士们确实有功劳,确实辛苦,可也不能以偏概全,将士有功劳朕都看在眼里,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可只有你们武将能行吗?你会治理地方?你会治理百姓吗?你会审案申冤吗?真是不知所谓!” 见陛下这样说,文臣们顿时送了一口气。 今日是武将们率先发难,可是现在陛下却站在他们这边,这让文臣们都觉得十分惬意! 陛下,还是看重文官啊…… 朱允熥吩咐道:“实话告诉你们,银币铸造出来,朕是准备给百官当成俸禄发放的,只是考虑到大明存银有限,所以准许他们兑换于自己俸禄同等的银币, 这项决议现在依然不变,这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们,允许官员按照自己俸禄多少兑换银币!” 给官员们发放俸禄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考虑到宝源局不能只出不进,所以在后来商议当中,就不在作为俸禄发放, 而是允许官员们拿出自己家中的存银,换取与俸禄相等的银币。 不管怎么说,这对于百官来说都是一项善政。 早拿到银币一天,自己手中的财富就早日增加,尽管不如当成俸禄来的更好,可也不能再挑三拣四了。 “陛下圣明!” 文官们立刻行礼谢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而武将们却一个个面色发黑眉头紧皱,虽然他们也在“百官”之列,也可以兑换银币。 可下面的士卒不行啊,他们可没这项权利! 这要是被士卒们知道他们这些做将军的得利,而自己有银不得用,他们会怎么想? 士卒们还能和自己一条心吗? 离心离德,就在眼前啊…… 所以武将们不仅要为自己争,也要为自己手下的士卒争! “陛下……” 大将军蓝玉出列,一边行礼一边就要进谏。 “大将军不急!” 朱允熥挥手止住他的话,道:“朕知道,底下的士卒们因为不能兑换银币,所以军心受到动荡,已经无心操练, 如果长此以往必然对朝廷大失所望,还有什么心思守卫一方,流血拼杀,若是将士们再无征战之心,江山社稷还从何谈起?若真是那样…… 诸位,尔等就是大明的罪人!” “臣等知罪,请陛下息怒……”文武百官躬身行礼,主动请罪道。 朱允熥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银币铸造需要时间,不可能一下子就铸造完成,为了避免这其中的龌龊…… 蹇义,拟旨!” 通政司蹇义出列,“微臣在,请陛下示下。” “从即日开始,百姓手中之白银可送至各地户部清理司,然后领取相应数目的银币支付凭据,等朝廷的银币铸造出来之后,可凭票领取!” “是,微臣遵命,这就拟旨……”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其中难免会有龌龊之事,为了尽可能的避免百姓手中的银子被别人巧取豪夺,所以只有尽快收到官府手中才是为最稳妥的。 文武百官为什么在这里争谁先兑换? 一是因为怕自己这边人的银子被别人夺走了。 二是因为这么大一笔财富,谁不想要? 这就好比用自己手中无用的东西就能够换钱,而大量的钱财投入市场,必然引起争抢。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我先拿到这笔钱,那我就可以购置土地房屋,投到商行里面去做贸易。 而后拿到钱的呢? 田地已经被我买了,你再想买就买不到了,就算能买到也要花费更多的钱。 在商业上,这就叫抢占先机! 如果放到个人身上,假如给每个人发放一百万,而且这笔钱肯定一定会发的,但是你是现在要,还是愿意等两三年以后再要? 为了争一个抢先的名额,不闹出人命就够好了! 同样的道理,谁不想先拿到银币呢。 而在古代并没有那么多得利的门路,所以对银币的又怎么会减弱呢? “督察院各道监察御史会同户部各地的清吏司,一同处置此事,还有六科给事中,协同督办,何处出了问题,全体担责,无一人能免!” “是!臣等遵命!”都察院和户部,以及给事中领命道。 武将们听了陛下的话,都送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来满意的神情。 作为底层的将士,他们是在豪门大户士族豪绅面前始终都是弱势群体,聚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有一点话语权,可是分散到每家每户,难免不会被当地大户欺压。 提前把银子交给官府,之后凭票领取,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即便不能马上拿到银币,可自己手中的票据也能当钱用啊! 至于有没有人会买,这根本不用怀疑。 顿了顿,朱允熥又吩咐道:“景川侯曹震,定远侯王弼,今日是你们二人挑起的事端,朕看你们就是太闲了!那你们就到宝源局门口站岗去吧!站够一个月,一天也不能少!” “陛下……” 王弼一脸难堪的模样,浑身难受,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位侯爷要去文官管的衙门站岗,比吃了一坨臭臭还难受! 可是看到朱允熥那不悦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 “是,末将遵命……” 曹振和王弼二人应下,他也是一脸为难,窘迫不已,自己可是侯爵啊! 这脸面……嘿,真要被文官给踩了! 对于文武百官,朱允熥又敲打了一番这才作罢。 出了殿门,文官们倒是喜气洋洋,开心不少。 虽然这次在和武将的“对战”当中没有取得什么实际的好处,既没有给文官和士族谋取什么福利,可他们的心情也还不错。 终究是让武将丢了脸面嘛…… 而武将们虽说在朝堂之上受了训斥,但陛下说了很好的解决办法,又让督察院和六科给事中盯着,这中间断然不会有事。 说来说去,终究是解决了隐患,让底层的将士安心了。 至于王弼和曹振丢脸的事……呵呵呵,武将本来就皮糙肉厚,脸皮更是最厚的地方,丢下脸面算什么? 要是真对武将有利,别说站岗,就算扒了裤子光着腚……站岗也行! “定远侯,景川侯,好样的!不就是站一个月嘛,小事一桩!” “景川侯当年做过宫门值守,区区一个宝源局算什么,必然是手到擒来!” “呵呵呵,回头送二位两双靴子,省得你们鞋底儿太薄,站得脚疼!”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嘲讽,可如果是出自武将之口,那就是实打实的安慰了。 只是武将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那么多好词好句,更多是借着“挖苦”而安慰。 直男嘛,可以理解。 王弼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滚滚滚,都滚一边去,老子受罚你们倒是高兴,没天理了!都滚一边去!” 直男的回应方式,也是辣么奇特。 冯胜拍了拍王弼的肩膀,笑道:“好啊,这次没让文官站得先机,就是功劳一件!” 王弼苦笑道:“宋国公您就别这么说了,我都被罚去给文官站岗执勤了……” 冯胜看着他,饱含深意的说道:“你以为陛下让你去宝源局值守,就是责罚你啊?别傻了!好好想想吧!” 王弼一愣,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看着冯胜离去,又赶紧追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铁铉和齐泰看着前方的王弼,又回过头来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涌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宝源局。 制作银币的模具胚,是宫里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的大匠联手制作的。 对于这些大匠来说,能够在米粒上雕刻诗篇,能够镂空雕刻速成的象牙玲珑球,制作模胚自然不在话下。 在实际工艺中,由直雕原模翻制阴文原模,阴文原模再依次翻制二元模、工作模,再由工作模上压印生产。 这些模坯都是选用最好的精钢制成,非常坚硬,这也是为了保证所压出来的银币图案文字清晰。 宝源局的工匠先将将银锭轧成长条银板,然后将银板冲压成银元毛坯,这些毛坯要做的大小合适,厚度适中,而且周围的毛刺也不能太多。 经过挑选之后,就要开始冲压了。 有人力螺旋压力机,是宝源局的翻模设备,它以四个工人为动力,使劲压下去,由于杠杆原理就会在银币上留下花纹。 然后再经过几道冷热工艺处理,就可以使银币上的图案清晰,光泽亮白,而且硬度也会增强。 而制作好的银币,也会有专门的人检查质量,看看有没有缺陷,经过一枚一枚检查之后, 才会轮到数量,然后用油纸包裹,一百枚银币一卷,然后整整齐齐的码到箱子里面。 此时王忠正在宝源局查看,陛下对制造银币有多么看重他自然是清楚的,而且派遣自己盯着宝源局,那自己肯定要竭尽全力。 要是能发现锦衣卫都发现不了的漏洞,那就能在陛下面前露脸了……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笑道:“王公公,你看这宝源局在铸币之时可有什么说道的?在下眼拙,还请公公指教……” 王忠一脸笑眯眯的,“蒋指挥使说笑了,我以前联宝源局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对于铸造银币那更是一窍不通,还想请蒋指挥使教导教导呢……” “王公公客气了……” 蒋瓛笑道:“锦衣卫也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差事,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我也是头疼的很呢,生怕出了一点纰漏, 我自己一个人受责罚事小,可如果误了陛下的大事,那就罪莫大焉了,所以锦衣卫要是有哪里疏漏的,还请王公公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 “哦对了,今日王公公辛苦多时,必然劳累了,这里有我盯着,公公歇息一下吧。” 王忠一脸姨妈笑,非常真诚的说道:“为陛下做事,岂可言辛苦,我还不累,蒋指挥使歇息去吧。” 蒋瓛笑而不语……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8章 朱元璋的威望 王忠和蒋瓛二人平时的关系还算不错,都是在陛下面前侍奉的,至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况且蒋瓛有时候还要从王忠这里得到陛下的一些内幕消息,才好做好应对,不至于手忙脚乱,做的不合圣心。 可是很明显,现在二人是竞争的关系,自然谁也不肯懈怠,唯恐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用一句“笑里藏刀”解释二人此时的状态,是最恰当不过的! 这段时间以来,王忠一下了值就王宝源局跑,有时候宁肯在朱允熥面前的时间少一点儿也要在这里盯着, 陛下看重的事,他就特别上心。 而他也知道陛下最愿意他怎么做。 所以无论蒋瓛怎么软磨硬泡,怎么绵里藏针,王忠都死死的盯着宝源局你可也不肯放松。 不但他自己上心,也从宫里调出来几个太监在这里看着,几乎每道工序都太监盯着, 出库入库的银子账目也要多次核对,唯恐出了纰漏。 这天王忠又来看着,可走到宝源局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将军铠甲的现在门口, 配刀抵在地上,双手按压着刀柄,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让每个过往的人都不由得侧目。 尤其是那一双虎目圆睁,敏锐有富含杀气,没有一个人敢招惹。 王忠定睛望去,打量了一番才发现是定远侯王弼,不由得失笑道:“侯爷,你这是干什么呀?我说宝源局什么时候多了一尊威风八面的门神,原来是您呀……” 王弼瞥了他一眼,十分傲娇的说道:“陛下命我在这里值守,今日是我值守的第一天,以后我每天都会来,不用稀奇!” 王忠笑道:“定远侯还真是……其实陛下说的也是气话,您堂堂定远侯,那是大明的侯爵,让您在这里站岗值守,那成什么样子了, 要我说您呀还是赶快回去吧,别说是宝源局就是整个工部,也不够资格让您这般屈尊降贵呀……” 王弼脖子一扭,十分倔强的说道:“陛下金口玉言,说让我在这里站岗值守,那就是圣旨!我可不敢不尊圣命!” “那我去跟陛下说说?陛下对你们勋贵武将的态度侯爷又不是不知道,骂过了也就是了,可不敢当真…… 而且你站在这里,这不是让陛下难堪嘛…… 就算是要站,少站两天也就是了,陛下的面前过得去您也不用跟着遭罪,如何?” “那可不行! 王弼一本正经的说道:“说是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而且我已经和景川侯曹震说好了,我们轮流值守,非当一回门神不可! tnd,老子腿都站麻了,曹老贼还不来!指不定又在哪个温柔乡里面喝花酒呢!下次我也晚点来……” 王忠又劝了他几句,可王弼是沙场上征战出来的将军,哪里会听,所以劝说的那些话就像泥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效力。 而且说的多了,还换来王弼翻起的一个白眼,显然人家不耐烦了…… 王忠只好悻悻的离开,任由他站在那里。 来到宝源局里面,连着蒋瓛,二人客气的打过招呼。 王忠便开始听底下太监的禀报,太监就将王忠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宝源局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也拿来账目给他观看, 等确认一切如常,没有别的问题之后,王忠这才送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滋润一下有些发干的喉咙。 一旁的蒋瓛道:“王公公还真是认真,每次都要核对一遍账目,查缺补漏,也让我们锦衣卫轻松了很多……” 王忠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抢了锦衣卫的活,可是没办法,这是圣命! 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此乃大事,容不得马虎,谨慎一点儿是好的,免得出了纰漏,否则……到时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蒋瓛呵呵笑道:“公公说的是,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们锦衣卫上下都不敢懈怠,时时刻刻都在这里盯着,如履薄冰啊……” 王忠没兴趣陪他唇枪舌战,问道:“定远侯守在门口,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已经问过了,可他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肯动,任谁说也没用,不过也能理解,陛下的旨意谁敢违抗!” 王忠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宫里之后,王忠就把这件事禀报给了朱允熥,朱允熥只是笑了笑道:“他还真是认真呀,不错……”就没有别的话了。 命令是自己下的,君无戏言,岂有收回成命之理。 王弼和曹振二人既然爱站,那就让他们站吧,反正他们皮糙肉厚,有久经沙场,区区站岗自然不在话下。 此后一个月时间,当真就如王弼所说的那样,他和景川侯曹震二人轮流到宝源局门口站着。 尽管有人站在远处看热闹,甚至指指点点,可他们仍然坚持前来。 被气急的时候就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朝着吃瓜群众扔去,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然后快步离去,不想遭受无妄之灾。 那天朱允熥在朝堂上所颁布的命令,蹇义将它拟成旨意随着朝廷的邸报传达天下。 一处乡野集镇上,县中小吏把告示贴到百姓经常聚集的地方,瞬间就引来众人的围观。 百姓有的识字有的不识,为了正确的传达朝廷的旨意,所以贴告示的小吏也会肩负宣读、讲说的职责。 在百姓的催促之下,小吏把告示念了一遍,又解释道:“都听明白了吗?现在你们就可以拿着家里的银子,去官府领取票据, 等朝廷把银子铸成银币运送过来之后,你们就可以凭票前来领取了!” 听着的百姓一脸迷茫的样子,问道:“官爷,你的意思说银子现在能用了?” “是啊,是不是能用银子了?朝廷不管了吗?现在要是用银子买东西,官府不会抓人了吧?” 小吏道:“各位,各位乡亲,现在只是准许用手中的银子兑换银币,可没有说能用银子直接买卖东西啊! 我再说一遍,散碎银子还是不能用!朝廷有禁令!银子不能用可银币能用啊,只要兑换一下就行了!” 又有百姓问道:“那为啥不直接给俺们银币,还得先给票据什么的那么麻烦……” “对呀,还是直接给银币妥当!谁知道这票据是真是假,到底能不能兑换啊,万一打了水漂那可怎么办……” “关键是会不会给咱们银币,要是再给宝钞那东西,甚至连宝钞都不如,那可怎么办……” “砰砰砰!” 小吏敲着墙上张贴的告示,指着上面盖上的大印说道:“看见了吗,看见这是什么了吗?这是户部的大印,这里是官府的大印,这是什么?这就是凭证! 而且实话告诉你们,铸造银币是陛下亲自下旨督办的,工部负责铸造,户部负责兑换, 督察院与六科给事中负责审核监督,此外还有锦衣卫盯着,这么的事,怎么可能有假呢!怎么可能无法兑换呢!” 又解释说道:“为什么先交银子后兑换?你们先听我说!这是因为朝廷要铸造银币,总得有银子吧?否则用什么铸造? 你们不把银子交给朝廷,朝廷无银可铸,又上哪儿来的银币?所以诸位父老你们尽管放心,陛下的圣旨,这还能有错吗!” “哦……” 百姓这才明白过来时怎么回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因此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官爷,你说兑换,那多少银子能兑换一个银币啊?” “是啊官爷,这一个银币值多少钱啊?我媳妇儿还有两个银镯子,不知道能兑换多少……” “嘿,老郑行啊,同样的镯子都敢兑换,也不怕夜里不让你上炕……” “滚滚滚!老子的事用得着你们管!那婆娘老子把她修理得服服帖帖,哪像你们一个个像是老鼠见了猫……” “吹吧你就!也不知道是谁半夜被赶了出来,窝在柴火垛里一夜……” “老郑,你媳妇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快帮我挡一下……” 众人嘻嘻哈哈的一说一笑,欢乐的气氛过了,停住了笑容。这才说起正事。 小吏道:“先给大伙说说,这次咱们大明铸造出来的银币十分精美,白花花亮堂堂的,都快能当镜子照出人影了! 哪图案真是清楚,印的字也明白,关键是耐磨受用,坚固的很!甭管用多长时间都不用担心被磨损!” “而且这次铸造出来的银币,任谁也做不了假!” 小吏手指着告示上的一行字,道:“这里写的是什么,大伙清楚吗?” 有认识字的读了告示上的事,说:“这意思是真银币一吹就嗡嗡响,能够很清楚的听得到,假的就没声音了……” “对!太对了!” 小吏见有人配合,满脸高兴的说道:“这就是银币的奇特之处!各位乡亲们你们想一想,旁的都能造假,可这声音造不了假, 你只要用嘴对着银币一吹就能听见响声,而且能响好几息呢!这也是辨别银币真假的办法!大家可得牢记在心!” 小吏又加了一把火,“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银币上铸造了咱们大明开国皇帝,就是洪武皇帝的头像!每个银币都有!” “真的?真有洪武爷的头像,能看得清楚吗?” “真能看出来洪武爷长什么模样?” 小吏自信满满道:“那是自然!各位父老乡亲,只要你手中拿着银币,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洪武爷的圣容! 就不说这银币还能花,就是摆到家里面也好呀!” “一枚银币价值白银一两,谁家里有银子都能兑换!” 一听说有朱元璋的头像,百姓们的热情瞬间就被点燃了起来! 都恨不得拿出家里的碎银子赶紧把银币换回来,可以好好瞻仰瞻仰大明开国皇帝洪武爷的尊荣!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尽管百姓知道大明是朱家的天下,知道打败蒙元,恢复汉人天下的是朱皇帝, 尽管他们心存骄傲和感激,可朱皇帝到底长什么样,他们却不清楚。 而今银币上有洪武爷的头像,那说什么也得弄上一枚! 所以百姓们纷纷回到家中,把家中的银耳环银戒指,还有那些散碎银子都拿了出来交给官府, 然后从官府手中拿到了可以领取银币的票据,这才心满意足,喜气洋洋的返回。 当户部把收到银子的数目报上来的时候,朱允熥当真十分意外。 短短时间之内,就有大量白银交给户部,这可太让人吃惊了。 再问到原因的时候,户部的几位官员支支吾吾的述说了百姓对于朱元璋头像的热衷。 很显然,他们是怕新君尴尬…… 朱允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稍微想了想就理解百姓为何如此热衷了。 朱元璋在这个时代的威望实在太大了,既是开国皇帝,又驱逐蒙元,夺回燕云十六州,这等威望岂可小觑! 就算是在民智开启的后世,那个年代也以拥有伟人的一枚铝制头像胸章为荣…… 王弼和曹震连续在宝源局值守一月,一直规规矩矩的,不曾有所懈怠。 期间他们二人也会到宝源局当中转悠,看看工匠们是如何铸造的, 因为他们身份尊贵,所以只要不涉及核心工艺,不耽误工匠们制作,宝源局的人也由着他们, 想着他们估计是在门口站得烦闷了,想来走动走动散散心,因此也没当回事儿。 二人大大咧咧的,也不像文人那样凡事客客气气,礼数周到, 所以在宝源局这群粗人当中,反而更让人喜欢,所以他们也与宝源局的小官小吏相处融洽。 曹震溜达的时候看到几个小吏正在吃点心,立马笑道:“行啊,还有点心吃,荣月斋的还是乔家铺子的?味道怎么样?” “侯爷,就是路边买的,您说的那太贵,我们可吃不起……您要是不嫌弃,也尝尝吧?” 小吏礼貌性的发出了邀请,不过按照他们的想法,人家可是侯爷,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又怎么会稀罕路边摊的小吃,而且又怎么会和他们同吃呢。 谁料想,曹振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路边儿好啊,这才有烟火气呢,你还别说,好长时间不吃还在想的慌……” 小吏一听,赶紧招呼他同吃享用。 曹震也不客气,就走过去撸起袖子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还和他们有说有笑。 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闲,还有空享用点心,平时看你们搬送银币入库,累得跟什么似的……” 人家身有侯爵还这么平易近人,所以小吏们自然一个个笑脸相迎,“我们看管的这个库房都满了,不用在忙了,侯爷请用……” “嗯,好好……” 曹震嘴里吃着点心,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却冒出了火光! 7017k 章节目录 第519章 抢了宝源局! “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着急了!” 宝源局门口,景川侯曹震看着定远侯王弼慢悠悠的下了马车走来,不由得发出抱怨。 “嘿嘿,晌午有酒宴耽搁了,你吃了没有?没有的话你去吃点啊可别饿着肚子……” 曹震白了他一眼,有没有好气的说道:“还用你提醒!” 又瞧了瞧左右,见身边没有外人,便凑近王弼低声说道:“今日我去库房外溜达,发现丙字号库房也满了……” “嗯?什么!” 定远侯王弼吃惊道:“丙字号库房都满了?你当真没有看错?前几天丙字局还没多少呢……” 曹震就把自己和小吏们的接触告诉了他,又说道:“昨日宝源局正在铸造完成的一批银币装箱入库,把库房都塞满了,现在就就剩下备用的丁字号库房了……” 王弼眉头一皱,他早就知道在宝源局有库房四座,其中有甲乙丙三个库房是正库,第四座丁字号库房为备用,一般情况很少使用。 而且就算要用,也是临时应急,存放的东西也少。 而且一旦投入使用,工部就会立即把甲乙丙三座库房里面的东西搬出去,把库房腾出来。 也就是说,户部的人马上就会会同工部来取银币了! 王弼脸上显出凝重之色,抬眼看了一一下曹震道:“有什么想法?” 曹震眼神躲闪,不与他对视,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能够有什么想法,当然,他们铸造的这样快是是件好事,说明叫什么可以早日拿到。” “那你想不想再提前一些?! “怎么提前?户部、工部那帮文官会好心先给咱们?呵呵,别想了,能给咱们留下点儿汤汤水水就不错了,还想吃正餐,想什么呢你!” “揣着明白装糊涂!明人面前还说暗话,现在有正事和你商量,再打马虎眼可就没意思了!” 曹震见他认真了,也就敛去笑容,“怎么你还真想……这件事瞒不住,肯定会引起文官们弹劾的,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王弼的目光转向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陛下曾经说过,这些银币也让将士们进行兑换,咱们运送过去,让京营的将士对陛下感恩戴德,誓死效忠陛下,你说陛下还会那么生气吗?” “……” “就算文官们弹劾那又怎么样?陛下心里自然有一杆秤,不会怎么责罚咱们的你,再说了,你总不会不知道陛下和咱们勋贵武将的亲厚吧?” 王弼见他眉头紧皱一直在思索,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这件事我是准备干的,哪怕受责罚也干!你要是有胆子咱们就一起干,要是不敢那就算了……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东西我拿回去之后,可不给你们都督府分……” 曹震脸色一肃,带着三分火气说道:“定远侯,你的话说的就见外了吧?五军都督府什么时候这么外气了?只想着自己吃个肚圆,就不管同僚了?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王弼双手一摊:“那没办法,我担着风险,自然先考虑自己手下将士了,难不成还舔着脸烧你的冷灶?就一句话,你就说干不干吧!” 曹震苦笑道:“定远侯,你这不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吗?你们都督府上心将士的得了银币,我们的那些士卒却连根毛都没有,他们不骂我才怪呢! 你这不是逼着我那投名状吗!” 很多时候的情况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底下的士卒都没有银币那还倒罢了,虽然心里不痛快有一些怨言,可终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可要是其他都督府管辖的京营及卫所士卒有银币,而自己却没有,他们会怎么想? 主将无能! 软弱不堪! 接下来就是离心离德! 那些脾气暴躁的百战老兵,甚至都能当面啐他们一口! 还怎么挺直腰杆站在士卒们面前?还怎么带着他们领兵打仗? 所以曹震心里才会苦涩,这是逼着他上梁山啊! 王弼轻松的笑道:“做不做全在你自己,我可没有逼你!你要实在拿不准主意,最好去问问大将军的意思……” 曹震点点头,也不在说什么。 下了值之后,他就前去大将军蓝玉家中拜访,二人讨论了一会。 出了凉国公府,曹震脸上的神情轻松不少,脚步也变得轻盈许多…… 宝源局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注视着工匠们制作银币,每一箱银币都有锦衣卫过目,然后才能封存。 因为百姓们交上来的银子有很多,所以宝源局就开启了两班倒模式,昼夜不停的铸造, 蒋瓛见日头西斜,天色已经黄昏了,便凑到王忠身旁问道:“王公公,天色将晚,你夜里……” 王忠抬眼看了看天色,一副恍然的模样道:“都黄昏了呀……” 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笑道:“这段时间皇爷那里都去的少了,咱是内官,伺候好皇爷才是最大的事,夜里就不在这儿了……有蒋指挥使在,定规出不来什么问题。” “王公公客气……” 王忠吩咐下面的太监几句,让他们好好看着,自己就要回宫去了。 “大人,您晚上是在这儿还是回去?” 蒋瓛眉头一皱,王忠说他这段时间在陛下面前的时间少,自己又何尝不是? 简在帝心…… 看来还是得多在陛下身边呀,起码不能在不在无关紧要。 否则时间长了,那就真可有可无了! 所以蒋瓛便招来自己的属下吩咐道,“李千户,我得回宫里值守了,你在这儿看着,不可懈怠!” “是,卑职遵命!” 蒋瓛随后也离开了宝源局,而宝源局也随之恢复到往日的宁静和忙碌。 天色将晚的时候,定远侯王弼和景川侯曹震带着一队人马,拉着长长一队马车来到宝源局外。 “将士们,陛下让工部铸造的银币就在里面,允许咱们将什么兑换!现在就进去搬运,咱们自己动手不必劳烦他人!” 一声令下,这对人马就闯进宝源局闯进宝源局里面。 门口值守的兵吏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招呼人列阵应对,可是三下五除二就被这群士卒给冲散了! 就在这一瞬之间,宝源局的宁静就被打破了,整个宝源局立即鸡飞狗跳,呼喊之声不绝。 王弼和曹震早就摸清了宝源局的状况,所以直接带人来到库房,准备破门而入。 可宝源局的员外郎听说有人闯入,赶紧招呼人一边守着工匠作坊,一边守着库房。 因为这两块地方是宝源局最紧要的地方,制作银币的那些机械和模范要是被带人给抢走了,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而库房里面也堆满了新铸造出来的银币,同样不容有失…… 所以这个平常似乎是小透明的员外郎,此时却心里发苦,这事儿怎么被自己给碰上了! 呜呼哀哉…… 当王弼带人来到库房前的时候,就看到员外郎带着二三十位局中小吏,手持刀剑挡在库房外面。 “何处贼人!敢来宝源局捣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擅闯官府辖地、库房重地,该当何罪!” 等王弼走近,员外郎认出了他的模样,眉头紧皱道:“定远侯,景川侯,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擅闯宝源局,这是要纵兵谋反不成!” 王弼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少tnd给老子扣罪名!老子在宝源局门口站了一个月,管理宝源局也是分内之事!怎么就不能来了?! 再说了,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本侯爷还有下面的人,有一个人带刀带剑,披甲执弓吗?” 员外郎听到这话仔细一看,这才发觉无论是王弼曹震,还是后面跟着的人,手里既没有刀剑,也没有身披铠甲, 而且他们连军衣都没有穿,都穿着自己的衣裳,有一些人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棍棒, 虽然是一副土匪流寇的模样,可谁都明白这些人就是京营的兵马! 在策划这件事的时候,王弼就已经想到了,绝对不能够给那些文官留下把柄! 如果让士卒们都穿上军衣,带上刀剑和强弓硬弩,那性质就变了! 说一句谋反叛乱都可以! 反正宝源局就是一些值守的小吏,并没有什么兵马驻守,战斗力微乎其微,所以王弼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到眼里! 带上几个棍棒就够了! “定远侯,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朝廷重地,还请侯爷速速离去,否则本官必然上奏弹劾,请陛下降罚! 到时候群臣非议,定远侯可想清楚了!” 王弼双手一摊,一副混不吝的模样道:“上奏弹劾?朝廷铸造大明银币本来就引起将士们兑换,本侯爷看在在宝源局值守一月,双方都有深厚交情的份上, 也体会你们上下官吏的辛苦,所以不劳你们动手,我们亲自来取,这有什么过错? 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在这里诋毁,这是何道理!” 曹震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也就你们这些文官干得出来! 我们自己来取,免除你们的辛劳,你倒还推三阻四,真是不知好歹!” “呃,这,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王弼不等员外郎把话说完,就大喝一声道:“你给我听着,本侯爷今日来取,你退到一边去,要不然就让你的人帮忙装车,否则就免开尊口!” 员外郎的官职虽然是文官,可是因为他熟悉铸币等事,多年都在和工部的大匠打交道, 时间长了,反倒把文官的那一套做派丢在了一边,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无法成口舌之利。 深吸了一口气,员外郎道:“定远侯,景川侯,按照朝廷的规矩,任何人要来宝源局提取银币, 必须有工部的大印,也要有户部的文书,二者堪合相对之后,才能发放,否则就是乱命,请恕在下不能遵从!” 王弼不耐烦的道:“工部的大印户部的文书会有的,我们先装车,等装好了车他们就该到了,如此两不耽误,你闪开吧!” 员外郎还是有几分骨气的,虽然看着对方势大,可也没有退缩。 另外就是自己要是丢了银库,那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退。 王弼怕迟则生变,便招手让士卒们举着棍子上前准备用强! “住手!我乃锦衣卫千户!奉命看守宝源局,任何人不可妄动!”那位李千户抽出自己的配刀,站到了员外郎那一边。 本来要上前的士卒闻言不由得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一个锦衣卫的千户他们当然不怕,况且他们也没几个人,要打自然是能够打得过的。 可是锦衣卫代表的乃是陛下,是陛下的鹰犬,这要是和锦衣卫产生冲突,难保不会被扣上什么罪名…… 王弼和曹震对视了一眼,眼中的忧虑一闪而过。 王弼和曹震二人随即迈步上前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本将乃是大明侯爵!是从尸山血海拼了性命,一点一点建立功勋才得到的侯爵! 今日来到宝源局支取银币,也是为了给将士们兑换,毫无私心!天地可鉴!谁敢挡我!” 王弼和曹震走到那位李千户跟前,那位李千户不由得退了一步,虽然手里拿着配刀,可却不敢伤他们分毫。 如果今天他们带着兵马明抢,那说什么也得和他们拼了,可现在人家说的理由虽然牵强,但也不算重罪, 而且底下的人也无刀剑,谋反叛乱的帽子扣不上,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又怎么敢动手伤害大明两位侯爷呢。 “二位侯爷,还请你们退下,别让我们难做,要是有朝廷的旨意,有户部工部的文书,我们绝不拦着!” 王弼回头对自己的随从说道:“派人去工部和户部请他们过来!”随从领命,赶紧去了。 王弼又对那位李千户道:“人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现在朝廷六部都下了值,他们一时半会儿恐怕来不了,现在天色已经黑了,那就先装车吧!” 说罢一伸手,下面的人就冲进了库房,将一箱一箱的银币搬了出来装到马车上。 而那位李千户,除了让人赶快禀报给指挥使之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7017k 章节目录 第520章 脖子一凉 “陛下……” 坤宁宫里,朱允熥刚用完了晚饭,准备读一会儿书之后就安歇了。 这时王忠来到他身旁,脸上仍然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有些懵懵的,似乎不敢相信这件事的真伪。 同时也有几分苦涩无奈…… 自己今日从宝源局回宫,怎么就出了这等事! 朱允熥扫了他一眼,又转向自己手中的书籍,“什么事,说吧。” “陛下……”王忠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这样的话他不愿意说出口,可仍旧不得不禀报,“陛下,宝源局是铸造好的银币被人给抢走了!” 朱允熥目光一紧,“什么人?!” 王忠赶紧禀报道:“是定远侯王弼和景川侯曹震,他们两个带着手下的士卒,把宝源局的银币一扫而空, 现在正往军营里赶去,手上既没有工部的打印,也没有户部的文书……” 见陛下面色清冷,又解释道:“陛下,他们虽说拿手了银币,可是手下的士卒都是穿着平民百姓的衣裳,而且手里也没有携带兵器,更没有强弓硬弩, 而且说允许士卒兑换,他们随后会补上文书……” 话说到最后,王忠才敢拿眼去瞧朱允熥,这些话是必须要解释的,因为作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谋反叛乱! 王弼和曹震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些出格,可是与叛乱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因此必须要给陛下解释清楚。 如果因为他们抢了银币,而自己就对他们心怀怨怼,因此就像陛下隐瞒这个消息,把他们当成叛乱处置, 那事情过后,死的就是自己! 竟然敢戏弄陛下,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王忠赶紧扑倒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请罪道:“奴婢办事不力,导致宝源局银币流失,奴婢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看着伏在地上的王忠,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道:“起来吧,今日你不在宝源局,事先也并不知情,这次就算了,下次仔细一点儿!” “是,奴婢多谢陛下……陛下,要不要派人截住二位侯爷,现在他们还没有到军营,银币也没有发放,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蠢材!” 朱允熥恨铁不成钢的道:“他们抢了宝源局,声称银币是要分发给士卒的,这个时候朕能拦着吗? 这要是被将士们给知道了,他们倒是落个好名声,可朕呢?士卒们如何看朕?” 事不可为,在强行为之,那只会适得其反!” 被陛下教训了几句,王忠心里总算舒坦一点儿,不怕陛下不骂,就怕心里窝火疏远呀。 “奴婢愚钝,还是陛下圣明,竟然能够想透这般道理……” “少拍马屁!还跪着干什么?” 王忠陪笑,然后低着脑袋爬了起来,默默的退到一边,心中当真无比愧疚。 “事已如此,那就不可强求了……可是定远侯和景川侯二人携带着银币当真是前往军营要给士卒们兑换吗? 这件事给朕查清楚!要是他们敢中饱私囊,哼哼,朕就让他们怎么吃到肚子里的,就怎么吐出来!” “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绝不在疏忽!” 王忠暗暗的咬了咬牙退了下去,赶紧去查看,唯恐在这件事上出了纰漏。 “啪!啪!” 走出宫门之后,王忠越想越气,不由得伸手朝自己的脸上啪啪打了两巴掌! 两只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见到他自个打自个,知道此事重大,否则陛下面前的红人,怎么会如此懊恼? 至于原因,谁会那么没脑子开口询问? 他们在宫里面侍奉,察言观色是基本功,所以赶紧低下头,躬着身子跟在后面,脚下越发轻巧,努力保持不发出声音,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太监猜的没错,王忠确实懊恼,而且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宫墙上! 这是陛下第一次交代自己做正事,自己竟然给办砸了! 所以说地下没有追究,也没有说什么,可银币终究被抢走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天色已经发黑,可是军营里面的校场上树立着无数的火把火盆,把整个校长照耀的如同黄昏,充满了柔和的光线。 王弼和曹震带着手下的人马,驱赶着马车来到军营,当一车车白花花的银币暴露在士卒面前的时候,他们的心情瞬间就被点燃了起来! 这可是大明铸造的第一批银币呀! 自己居然能够率先得到,能够率先兑换,呵呵…… 事情办得很顺利,王弼也是满脸喜悦,站在高台上高声喊道:“诸位将士们,你们也都看到了马车上装的是什么!后面的弟兄就算看不着,可总也听说了吧?现在还有谁不知道的?!” “知道!” 士卒们齐声大喊,声调里面夹杂着喜悦,当真无比舒爽。 “侯爷,您这是这个!像什么有福气能够率先兑换!”一个士卒冲着王弼伸出大拇指。 “侯爷好样的!快点兑换吧,我手里的票据都快攥出水来了!” “是啊侯爷,您做事向来爽快,就别吊着弟兄们的胃口了,赶紧把银币分了吧!” “侯爷,弟兄们都等不及了,您就麻利点儿,赶紧的吧!” 军营里面不像读书人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恪守礼仪,更多是是过命的交情,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血肉同胞。 所以私下的时候,彼此之间说话那里还有那么多规矩! 在士卒们催促的呼喊声中,王弼连连摆手这才把声音压下来,看着一个个眼神冒光的士卒, 王弼笑骂道:“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小点声音!老子又不聋听得见你们说什么!想兑换银币,可以! 但是得先把话说明白,省得你们进庙烧香拜错了山门!这银币是朝廷铸造的,也是朝廷准许弟兄们兑换的,之前说文官拦阻,这件事情嘛……” 王弼没有再解释下去,而是拉长了声音,留下无限让人遐想的空间…… 有时候话说的太清楚了,反而不美,还不如似是而非,欲拒还迎…… 在国画上,这就叫做留白…… “实话告诉你们,这银币是陛下力排众议,亲口恩赐让将士们兑换的,所以手里拿着银币,得多谢陛下的恩典!” 王弼这话说的没错,朱允熥确实说过允许士卒兑换,可是没有说允许他们率先兑换啊。 所以王弼在话中就留了巧,也不算假传圣旨。 “是,多谢陛下恩典!陛下威武!” “多谢陛下恩典!陛下威武!” 士卒们心情喜悦,便纷纷大喊了起来。 之前朱允熥几次来到军营,与士卒们交谈,多加关切,这样一位皇帝很容易赢取军心。 所以士卒们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错,再加上这次陛下恩待他们,所以一个个更加欣喜,谢恩之情也油然而发。 “都排好队!谁要是敢乱插队!小心军棍伺候!都把手里的票据准备好了!一手交票据,一手接银币……” 在王弼的照顾之下,士卒们井然有序地兑换了起来,箱子里面的银币逐渐减少,王弼面前的票据也逐渐多了起来。 为了防止一票多取,所以他一直盯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王弼知道,自己抢了宝源局就已经够出格的了,到最后收上来的票据和散出去的银币对不上号,那自己才真是罪加一等! 说不定这部分钱陛下会让自己给补出来…… 所以为了自己的家产,王弼瞪大了眼睛,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漏洞…… 漏出去的,可都是自己的钱啊…… “陛下,你在笑什么?怎么这么开心呀?莫非有什么喜事?” 坤宁宫里,亲手把床毯铺好的徐妙锦见坐在一旁的朱允熥满脸都是喜悦的神情,不由得问道。 “你不明白,朕自有高兴的地方!” “陛下云山雾罩,话也不说清楚,臣妾肯定不明白呀,要不请陛下辛劳一下,给臣妾说说如何?” “呵呵呵……” 朱允熥笑道:“今天有人抢了宝源局……” “抢了宝源局?谁这么大的胆子?陛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高兴呀?” 徐妙锦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这段时间以来朱允熥对于银币的看重作为枕边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几乎每天陛下都要让人把当天铸造的银币送来给他查看,不仅会询问银币铸造的精美程度,还会询问当天铸造了多少,以及库银存储的数量…… 方方面面林林总总,他都要详细的过问一遍,如此才放心。 可以说在这一段时间,朱允熥最看重的是就是银币铸造了! 怎么被抢了,他反而高兴? 朱允熥道:“被抢是坏事,可是分发给士卒那就是好事!” 徐妙锦还是有点儿不理解,可来不及多想人就被一双有力的膀臂抱了起来,“皇后,我们安歇吧……” “陛下……呜……” 在一旁侍奉的宫女小青赶紧把脸埋到了胸脯里面,可惜的是耳朵堵不上啊…… 天气已经转热了,可闱帐里面的温度却早已沸腾…… “陛下,奴婢已经查清楚了,昨夜京营里面都在发放银币,有定远侯和景川侯在一旁看着,倒是没有中饱私囊的情形…… 所收上来的票据,也和发放下去的银币数目相同,二位侯爷家里面也有票据可是他们没有兑换……” 第二天清晨,朱允熥在徐妙锦幽怨的眼神下起身更衣,刚洗刷完毕王忠就立即前来禀报。 昨夜他忙碌了一晚上,找到军中的监军,而且还发动自己能动用的一切关系和权利,才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你以为他们是高风亮节、大公无私?” 朱允熥把手里的烧饼掰成小碎块,扔到池塘里面,立刻引来金鱼的哄抢。 “他们带人强行拿走宝源局的银币,而且没有任何文书,肯定是难以脱责的!这个时候要是让自己家里兑换,那就等于将把柄送到别人的手里! 他们是武将,不是蠢货!为了脱罪,肯定不会干这种没脑子的事!”“ “嘿嘿嘿,陛下圣明!” 一见到陛下的白眼,王忠悻悻一笑,继续禀报道:“陛下,二位侯爷把手里的票据核对了几次,估计他们是要送给工部或者户部,来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 朱允熥想了一下,吩咐说道:“你去通政司传朕旨意,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震,在兑换银币之时文书不全,不合规矩,将他们二人罚俸半年!令他们好生反省!” “是,奴婢遵命……” 王忠没有多待,赶紧去了通政司。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见他神色匆忙,便笑着打招呼道:“王公公,这么着急上哪儿去啊?这会儿宝源局恐怕还没有开门吧?公公真是辛勤呀……” 王忠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有心情和自己说笑,就知道昨夜的事他还不知道。 也没有心情和他多说,便道:“不比蒋指挥使清闲,咱家这要去通政司传陛下的旨意,就不多说了……” “王公公慢走……” 王忠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蒋指挥使,昨天夜里宝源局被抢,这事儿您知道了吧?” “呃……你说什么?!” 本来还心情不错的蒋瓛瞬间感觉脖子一凉! 来不及多想就赶紧问道,“宝源局被抢?!哪里被抢?!什么被抢了?!还请王公公明示!” 王忠看着他,眼睛里面似乎充满了怜悯之情,可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宝源局现在正在干什么,蒋指挥使不会不知道吧?还能抢什么?” 说罢,也不再理会他了,快步朝通政司而去。 此时的蒋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宝源局在干什么,可关键是……他不敢相信啊!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抢银币! 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这群蠢材,竟然不知道通知自己!当真该死! 若是下属听见他的心声,恐怕要大喊冤枉了,蒋瓛昨夜在宫中值守,时间一到宫里就下门落锁,消息想送也送不进来啊! 回过神来,蒋瓛招呼手下的锦衣卫立即往宫门外而去,若是不能够设法补救,恐怕自己的脑袋真的要搬家了! 这次真是要命啊! 7017k 章节目录 第521章 弃子的悲哀 “严惩!此事必须严惩!简直无法无天!” “这不是匪徒的行径吗,竟然带人就抢了宝源局,这把朝廷置于何地?!” “所以说没有携带兵器,可他们就是朝廷的兵马!竟然听从一位侯爵的命令抢夺宝源局,这不是乱命吗?!” 文华殿里,六部朝臣与通政司、大理寺、督察院的官员正在激烈痛斥。 今日本来是要举行小朝会的,可是朱允熥找了个借口推脱没有来,根本就没有露面。 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听文臣们在一块儿吵架吗? 听他们是如何指责武将的吗? 就算是听了,自己该如何决断?是站在文官这边还是站在武将那里? 处事公允更加不妥,难道自己还能追回银币,还能将王弼和曹震大加处罚削去他们的侯爵不成? 既然怎么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那就索性不露面了,让下面的去争吵吧。 督察院御史景清道:“现在我等必须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王弼和曹震到底有没有工部和户部的文书,这是个关键,绝不能马虎!” “他要是有文书,还用得着咱们在这里说道吗?”户部侍郎傅友文道:“户部从来都没有下过这等文书!” “工部也没有!” 秦逵道:“工部的大印一直在我那里放着,他们怎么可能会有文书!这分明就是强盗!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宝源局是工部的下属单位,下面出了事,他这个做尚书的自然面子上不好过。 一个工部的衙门,竟然被武将带人抢劫一空,这不是打脸吗! 要是私下里做的不被人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这件事闹得文武皆知,想盖都盖不住,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了! 这脸打的真是啪啪作响啊! 所以尽管秦逵平常做人比较厚道,也算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也有三分火气啊!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配上坤哥表情包) 郁新道:“诸位,王弼曹震二人携带着银币昨夜去往京营,将银币散发给京营的士卒让他们兑换, 今天一大早他们就把收上来的票据拿到户部核对,已经交上来了一大部分,剩下的说等银币全部完兑换完之后再交付……而且……” 郁新看了看众人,道:“从目前来看,王弼曹震并没有给自己兑换,恐怕也不会中饱私囊……”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杨靖,因为要给二人定罪,还要看他的意思。 刑部尚书杨靖迎着众人道:“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震,没有朝廷命令,就擅自带人抢夺宝源局银币, 虽然暂时没有贪赃枉法,也没有收受贿赂,可是行为不端,罔顾朝廷政令的罪名还是有的……” “既然有罪名,那咱们就上奏弹劾,这次绝对不能轻饶!” “不错!武将行事向来不守规矩,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善罢甘休,我等这就上奏弹劾,削去他们的侯爵!” “还要上奏陛下,请陛下下旨截住还会被他们兑换的银币,并且追缴其他的,一定要让银币原封不动的重回宝源局!” 几位官员兴许是觉得他们这次占了理,抓住了王弼曹震的把柄,所以都比较兴奋,不住的讨论如何处置善后。 可是当一位官员兴高采烈的说出了最后的话,整个文华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呃……怎么了?”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瞧向自己,这位官员感到浑身不自在,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有不妥之处。 通政司的通政蹇义上前两步,道:“各位同僚,今天早晨在下刚到通政司就接到内官的传令,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因为二人在宝源局只取银币的时候不合规矩, 下令将定远侯王弼与景川侯曹震二人罚奉半年,令他们好生反省,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送到了……” “嗯……” 不合规矩? 仅仅是个不合规矩吗? 这明明是抢夺好不好! 朝臣们都皱着眉头,对这样的判罚肯定心中不满,毕竟罚俸半年就将此事揭过去,那也未免太轻了! 可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那就说明此事已经定了性,责罚也有了,总不能再追加吧? 这把陛下的威严置于何地? 铁铉抬眼看了看众人,道:“刚才有人说要追回已经被士卒们兑换的银币,这件事嘛……本官是没有意见的,不过就算要追回,有岂能上奏陛下请陛下下旨? 为人臣者,当时君主之忧!” 齐泰眉头紧皱道:“既然已经被兑换了,现在岂能再收缴!更何况事情陛下下旨! 如果哪位同僚觉得应该怎么做,尽可以上奏,然后以本部名义参与此事!请恕吏部不能苟同!” 追缴银币? 简直笑话! 这些银币已经被发放到士卒们手中了,你这个时候再从他们手上收上来,这不是明摆着找事吗! 谁要是敢去收银币,就是在羞辱士卒,就是在挑衅! 那些大头兵的怨气无处消散,都敢动刀子杀人! 到时候京营那么多士卒群起而攻之,死了也是白死!难道朝廷还能把士卒杀了? 还想着请陛下下旨? 这不是把朱允熥架在火上烤吗! 谁在这个时候激烈反对,谁在这个时候下达手脚银币的命令,谁就是士卒的敌人! 军心还要不要了! 须知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陛下又不是糊涂了,怎么可能会下这样愚蠢的旨意!而且为什么对王弼和曹振的处罚这样轻? 那也是事情已经做了,将士们已经得到了好处,这个时候皇帝要是扮做白脸重重的责罚他们,那将士们会怎么想? 他们就会觉得陛下是被逼无奈!此时朱允熥该怎么施恩?不惹出怨气就不错了! 所以无论如何王弼曹震都不会有事,罚俸的责罚……说不定就是为了赌他们文官的嘴…… 还收缴银币,这样没脑子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兵部尚书茹瑺道,“既然陛下已经下旨责罚了他们,那咱们就不要多生事端了,将士们护卫京畿安定地方,也是有功劳的……就当这是朝廷的恩赏吧……” 众人默默的都没有说话,事已至此,多说何益? 所以文华殿一方才激烈的谴责之声,在几息之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有讨论了两三件事,可都兴致厌厌,没什么兴趣,所以过了不大一会儿就结束了议事,各自回去了。 现在众人都明白,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不可再深究了。 但是心里终究不痛快! 不管怎么说,武将都占了上风!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文官做事讲究规矩,谁知道对方怎么这么……不讲武德,去骗、去偷袭…… “陛下,文华殿议事结束了……” 坤宁宫里,朱允熥正在把烧饼掰成小碎块喂池塘里面的金鱼,王忠前来禀报。 “嗯,他们都说什么了?” 王忠就把群臣在文华殿当中的议论诉说了一遍,也把有人提议要严惩王弼曹震,追缴银币的事说了。 “陛下,不过这样的提议并没有得到朝臣们的响应,并无人理会,反而这件事也就此作罢了…… 不过奴婢瞧着,文官们一个个还皱着眉头,似乎不太高兴………… 朱允熥头也不回,继续喂金鱼道:“他们要是高兴那才奇怪了!算了,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岂能事事都如人意,朕又不是银币,做不到啊……” 往池塘里又抛下几块碎渣,引来金鱼争抢,当真是好不热闹。 “呃,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还跪在宫门外……” “让他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奴婢遵命……” 对于蒋瓛来说,真可谓连死的心都有了! 事情办砸了,自己总要做出姿态,否则就太不懂事了,所以他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后,一面命令下面的锦衣卫死死盯着这件事,而自己就赶紧前来请罪。 听到王忠所传陛下的话,蒋瓛心里的忐忑才安定下来,表达了谢意之后一阵清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才发觉里面的衣裳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在定远侯府和景川侯府,王弼和曹震在分接到惩处自己的旨意之后,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虽然他猜想这次应该不会有大事,可事没有结果,心里就难免会不安。 听到罚俸半年,王弼也是好一阵肉疼,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责罚算是轻的了,所以感恩戴德的谢恩领旨。 并且命人关门谢客,准备好好在家“面壁思过、好好反省”…… 京营以及一些卫所的士卒在兑换了银币之后,立即借着各种渠道把银币送回家中,补贴家用, 这是大明的第一批银币,所以当他们的家人在使用银币购买东西的时候,立刻引起的追捧,甚至不惜多付铜钱和物品,也想要得到一枚。 所以这也就导致银币的价值也节节攀升,有人甚至出三倍的价格就为了换取一枚。 作为普通士卒,朝廷所编的军户,他们几乎都是贫寒之家,这些银币不会改变他们的生活,但起码会有所助益。 朱允熥对这种状况非常满意。 因为穷苦人家的存银本就不多,所换取的银币也有限,基本没有力量购买大宗货物, 所以他们使用银币一般都是购买生活所需,或是米面油菜,或是布匹针线。 如果反过来,如果让士绅换取了大量银币,这些银币集中在他们手里握着,他们会干什么? 首先就是购买田亩,进行土地兼并,然后就大笔贸易,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他们不在像这些东西 二者一对比,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了。 所以朱允熥对王弼曹震的所作所为很是满意,只是很可惜,这事只能干一次…… 在一座宅院里面,小花园里假山奇石,奇花异草,珍稀花木应有尽有。 从这这座宅院的装饰来看,虽然不是富丽堂皇,也不显得奢华,可是明眼人都清楚,此处修建的费用绝对不少…… 此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几个豆蔻年华的小侍女, 这些侍女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有的点上檀香,有的在给他捶腿揉肩,放松身体, 也有的小侍女点上银屑炭,将一个古色古香的茶壶放在上面烧水,另有侍女轻手轻脚的摆上一套精美茶具, 这位老人家双眼微闭,享受着侍女的服侍,显然非常惬意。 “老爷,三少爷过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管家蹑手蹑脚的来到他身旁,轻声询问道。 老人摆了摆手,管家领会他的意思,招呼这些侍女便退下去。 “父亲,我回来了,父亲这段时间可还安康?” 来人正是和王义进行交易的那位公子,他告诉王义他叫做高原。 “嗯,还好……” 老人家睁开了眼睛,指了指身前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多谢父亲。” 高原客气的谢过,便小心翼翼的坐到凳子上,把烧好的茶水倒进茶杯里面递给自己的父亲,“父亲请用。” 老人接过来喝了一口,表情非常淡然,也没有在开口说话。 高原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父亲,上次孩儿购买的那批货物现在还存在宁波府,您看是不是出手了,钱都压在货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先等一等吧,不用着急,等的时间越久越能看出来有没有问题,你说呢?” 高原心中虽然不认同,可也不敢表现出来,赶紧陪着笑道:“父亲说的是,等一等确实稳妥,是孩儿着急了,多谢父亲教诲!” 老人点了点头,风轻云淡的说道:“你要记住,做生意赚取一时的钱财并不是长久之计,安稳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家能够有今天,就是求一个安稳,你明白吗?” “孩子受教,多谢父亲,以后孩儿形事定当安稳!” “你明白什么叫做安稳吗?”老人盯着他,似乎只要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高原从惨淡的脸上强行挤出笑容,附和着自己的父亲,“孩儿明白,大哥无论在哪些方面都比孩儿优秀的多,一直都跟在父亲身边,受父亲的言传身教,以后孩儿会向兄长学习的……” 老人摇了摇头,“这批货物你就不要管了,你大哥是会料理的。” “父亲,我……” 高原积极的想要为自己争取什么,可看到父亲那清冷的眼神,话到嘴边又不由得止住了。 老人说完,这杯茶也喝完了,高原伸手去接,可是老人却把手里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了…… “以后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大哥不是给了你三间铺子,一家米行吗?往后就好好打理自己的生意吧……” 7017k 章节目录 第522章 凭什么! 高原的心沉到了谷底。 父亲说的话已经在明白不过了,以后家族的生意恐怕自己再也难以插手了。 从小花园里出来,他感到非常的疲惫,心情也有些沮丧。 自己为着这个家做了那么多事,可自己的父亲全然没有记在心里,一如既往的忽视了,正如忽视自己这个儿子一样。 “老三回来了?” 一声略带些轻浮的喊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头看到一个身穿锦服,腰束玉带,手持折扇的男子正斜视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抹嘲弄的微笑。 “见过大哥,弟弟昨夜刚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到大哥那里见礼,请大哥勿怪……”高原恭敬的赶紧行了一个拱手礼。 男子展开折扇,“哦,原来是没来得及呀,我还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我这个做兄长的放在眼中了呢!” “哪里哪里,兄长不要误会,弟弟实在冤枉啊,因为昨夜回来得晚了,想着大哥也应该安息了,不便打扰,所以就没过去, 兄长,这次弟弟在前往苏州的时候碰上一件好货,特意给兄长带了回来,晚上我就让人悄悄送过去……” 这种“孝敬”高原不是做过一次,男子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货物是什么,所以根本就不用明说。 而且男子在外面有宅院,那些不方便领回家的就养在外面,可以说那就是他的安乐窝。 因此高原说送到他那里,自然不是指往家里送。 男子略显发白,虚浮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好啊,你知道我的口味,上次送来的就不错……你,没有用过吧?” 高原赶紧解释道:“兄长说哪里的话,东西是孝敬给大哥的,小弟岂敢偷嘴,再说我也没有这个胆子呀…… 兄长尽管放心,我知道分寸,大哥真要是担心的话,验一验货也就是了……” 男子点点头笑道:“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的货尝过了,苏州的也尝过,这次看看伱能找到什么花样!原封未动就好!量你也没有那个胆子敢糊弄我……” 高原明显带着讨好的神情道:“大哥说的是,我还真没这个胆子,长兄如父,岂能不敬兄长呢。” “嗯,见过老爷子了?” 他的讨好并没有换来多少感谢,男子的语气仍旧那么冷淡。 “回兄长的话,刚刚见过了,呃,听说我娘病了,我想去看看,方才也问过爹了,不过还要请示兄长……” 男子展开折扇扇了几下,“去吧,少待一会儿就是了!” “是!多谢兄长!” 男子挥挥手,像是打发下人一般示意他离开,高原赶紧行礼,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还没有走几步,男子忽然转过身来,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高原赶紧站住脚步,躬身行礼道:“兄长还有什么吩咐?” 男子抬头望着天空,幽幽的说道:“我和爹已经商议过了,给你的产业记得划到你的名下,这件事就别拖着了!” 高原的心头在滴血,忍痛道:“是,多谢大哥抬爱。” “另外,家族里面的生意也尽快交接吧,以后你就好好打理自己的家业,总不能让你再操劳,是不是?” “都照兄长说的,弟弟没有意见,多谢兄长关心……” “嗯,去吧!” 高原来到家中宅院的一个侧门旁,努力调整心情,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努力让自己挤出来笑容, 长出了几口气,似乎要把胸中的那些浊气,那些抑郁之气都排除干净。 这里是她母亲所居住的小院,属于一个独立的院落,只可惜这样的院落并不是为着显示尊贵,而是为了和后宅分开。 这个院子很窄小,只有三间上房和三间西厢房,从斑驳的墙壁上来看,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 小院收拾得虽然很干净,但是一点儿也不像大户人家,没有一点富贵之气。 “哎哟,原来是三爷回来了,我还以为进了毛贼呢,三爷可有日子没来了!” 一个四十余岁的婆子一边往嘴里面嗑着瓜子儿,一边歪着身子招呼。 高原强忍住心中的厌烦,客客气气的道:“这些时日在外面忙着家里的生意,昨夜才回到家中,还要多谢张婶子照顾我母亲……” 说着从自己的钱袋里面摸出来两块散碎银子塞到她的手中,足有三四两重。 张婆子在手中掂了掂,脸上的嘲讽笑容这才换上心满意足的微笑,“三爷不愧是三爷,就是出手阔绰,那我就收着了。” 高原道:“张婶子尽管收着,我不常在家母亲那里也照顾不到,以后还有要麻烦的地方,有你在母亲身边我也放心啊……” “好说好说,听说老爷可以了你几间铺子,要跟你分家了?呵呵呵……” 高原胸中的一口气又要上来,可知道眼前这位是自己不能惹的,因此只能咬牙忍住。 因为这张婆子是他父亲的原配夫人派过来的,明面上说是作为下人照顾她母亲,可实际上是给自己的母亲穿小鞋! 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本来就极其尴尬,虽然帮忙料理家中的生意,可是在内院却没有地位,甚至可以说连个受宠的婆子下人都不如。 自己要是将她打骂一番,心里倒是痛快了,可随后夫人就会整治自己的母亲,最后还是吃亏。 自己之前年轻气盛,已经受了教训,让自己的母亲受罚,现在人也成熟了,又怎么会意气用事。 来到屋子里面,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正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来,脸色通红,身体很是虚弱。 赶紧上去扶住,“母亲,母亲,不要起来,您快躺着吧……” “你回来了?快让娘看看,瘦了没有……” 高原询问了一下母亲的病情,又问了用药的情况,他母亲没有地位,可毕竟大户人家都是要脸面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活生生让一个小妾病死。 所以家里也请了大夫,给他母亲熬了草药,身体虽然虚弱,可也没有性命之忧。 临走的时候,高原又给了那位张婆子一点钱,请她好生照顾自己的母亲。 虽然知道这样的贿赂效果不大,那位张婆子估计也不会看在钱财上就好好对待,可就算是不存心刁难自己的母亲那也值得…… 另外高原也不敢用重金收买,张婆子毕竟是夫人的人,要是被告发那就麻烦了!不但涉及会受到严厉训斥,母亲也会受到更厉害的整治。 作为一个妾生子,而且是不受重视的妾生子,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母亲地位都是那样尴尬…… 也是那样无助…… 回到家门口外,坐上马车放下帘子,高原脸上和煦的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车夫将马车赶到一处旷野之地,周围绿草青青,放眼望去一片青翠,没有高耸的树木,也没有大石阻挡视线。 周围的情形可以尽收眼底。 高原让车夫停下马车,目光有些呆滞的往草地上走去,脸上的失落和沮丧溢于言表。 不知道何时泪水已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马夫跟在后面,眼神里面充满了同情,默默的没有说话。 “这些年来我为家里做了那么多事,打理了那么多生意,可到头来只落得四间铺子,自己的母亲还困居住在小院里面受人欺凌, 你说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就能独守宠爱、独享一切,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全部?! 而我费尽了心力做了那么多事,为家里赚取了那么多钱财,到最后却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没有人重视,没有人瞧得起,甚至连下人都可以给我脸色! 甚至我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少爷……” “别叫我少爷!”高原撕心裂肺的喊道:“别叫我少爷!我哪里是少爷!不过就是一个妾生子,不受重视不受宠爱的妾生子! 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受屈辱的妾生子!甚至连脾气都不能发,整天戴着面具,我……真的憋屈啊……” 他痛苦的跪到了草地上,把心中的烦闷和苦楚全都哭了出来,最后一点力气用尽,趴在草地上抽泣了起来…… 在他里面有无尽的委屈,可是在人前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也只有在这个曾被他救过性命的车夫面前,在自己这个心腹面前 才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天色渐渐黑了,夜幕降临,天地都笼罩在漆黑之中。 车夫鹰隼般的眼睛朝远处望去,往那边的打量了一番,紧接着眉头紧皱了起来…… 回到一个小院里面,车夫看着他已经稍微缓过神来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高原的神情还有些落寞,不过已经好了很多,见他那副模样,知道他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这个时候打搅自己的, 因此便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车夫犹豫了一下道:“少爷,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高原摇了摇头,车夫见状只好禀报道:“少爷,您不在家的这些天,有天夜里家里要使用马车,所有的马车都要用,少爷您坐的马车……也不例外,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的马车才回来,而且马车上都被冲洗了一遍……” 高原眉头一皱,他立刻就察觉到了这里面的问题,自己的马车是乘坐的,并非是为了运送货物, 家里即便要运送什么东西,也不会拿自己的马车,再怎么说自己也打理着家族的生意,即便不在家,也要在人面前给自己留三分脸面, 很显然,对方并不是为了故意刁难征用自己的马车,那么只有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家里的马车不够用! 而且用过之后用水冲洗,表面上来看似乎再正常不过,可既然车夫特意点出来, 而且结合整件事情,那就有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说家里连夜运货,竟然连马车都不够用?” “是,不仅是您的马车,还有两位小少爷和小姐的马车也被用了……” “堪舆图拿来!” 高原看着地图,琢磨着马车一晚上能够行走的路程,在地图上不住的比划着。 因为家里生意再怎么紧急,也从来没有征用少爷小姐车的事!而且是在夜间进行! 在地图上左右权衡之后,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少爷……” “说!” 车夫脸色凝重的说道:“今日少爷回来的时候,我感觉似乎有人盯梢……” “什么?!仔细说!” 高原心头一惊,赶紧盯着马夫询问。 车夫继续说道:“可是对方是个高手藏得很好,我一直不敢确认也就没有告诉少爷…… 直到方才回来的时候,对方似乎因为天黑了怕跟丢,所以想要靠近尾随,这才被我察觉了,不过少爷请放心,我已经把他给甩开了……” 高原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你能确定吗?对方到底是谁?” “少爷,我以前行标走过江湖,三教九流打过交道,对方应该是公门的人,不过我不太肯定……” “公门?官府?!” 高原心里顿时惊诧莫名,不过他也迅速冷静了下来,“你能查到对方的底细吗?我要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是,小人明白!”车夫说完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望着窗外,深眸远眺,高原眼底藏着担忧和权衡…… “唉,对方很是狡猾,底下的人跟丢了,早知道就让我的弟兄跟着了,这个时候就能用到鸡鸣狗道之辈。” 客栈里面,马和与王义二人正在秉烛夜谈。 马和安慰道:“没事,跟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不容易了,对方这次不是来处理生意的,要么是与人接洽,要么这就是他的巢穴,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立功了!” 王义拍了拍大腿,懊恼的说道:“唉,就怕他藏起来啊……大人,你你瞧见了,我的本事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仰仗大人了!” 他在这些天和马和故事的时候都很客气,一直记着自己兄长的交代,没有丝毫无礼。 而他也发现马和确实比自己又能耐,再加上陛下对马和的看重,所以王义更加谦卑。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523章 没有内耗,也用二舅 在廷议当中,朱允熥吩咐宝源局加紧铸造银币,同时也明说了,下一批银币就允许百官,以及让边军和卫所士卒兑换。 京营以及周边的卫所的士卒都换取了银币,如果把边军置之不理,那就是厚此薄彼, 时间长了京营和边军也会产生隔阂,他们会觉得朝廷只重视京营, 什么好处都被他们得了,而是自己身处最危险的地方,拿着性命保卫大明的天下,却被疏远, 军心一失,那就是亡国的大事! 这个道理朝臣们都明白,所以尽管被武将们摆了一道心里不舒服,可以没办法,事实摆在这里。 能够有资格参与廷的,大部分都是正直之士,虽然在与武将的交锋当中也会有一点儿私心,可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 再说了,若是私心太重,朱允熥早就将他打入冷宫了,体会容他参与朝廷大事! 下朝以后,铁铉和齐泰二人相聚喝酒。 齐泰喝了一杯酒,面色就红了起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齐大人有什么烦心事?”铁铉问道。 “唉……” 齐泰叹气道:“在陛下的心目当中,咱们文臣始终比不过武将啊……” “呵呵呵……” 铁铉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陛下还不够恩待文臣啊,你也太贪心不足了,陛下恩典都不知道感恩!” 齐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事实摆在那里你又不是没看见,以前倒是没发现你和稀泥的本事…… 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镇二人私自抢夺宝源局发放给士卒们,陛下也只是对他们罚俸而已…… 既然银币给了京营的士卒,那么这次给边军士卒兑换就顺理成章了,谁也拦不住,否则边军士卒作何感想?” 铁铉辩解说道:“那不是他们两个挑的事儿吗,陛下也是无奈,总不能忽略边军吧,这罪名谁担得起!” “话是这么说,可事实……” 齐泰欲言又止,说道:“不管事情的起因为何,最终得利的是将士们这是个铁定的事实。” 铁铉给他倒了一杯酒,可并不认同他的话,“将士们不得利,那让谁得利?你要知道,将士们本就是军户,有几家是富贵人家?有几家锦衣玉食不愁吃喝?” 他们手里的散碎银子根本就没有多少,铸造的银币给了他们,他们既买不了田地,也买不了产业,就是养家糊口罢了,可要是给了士绅呢?” 齐泰眉头皱起,道:“士绅家族本就多金,银子的存量不少,一旦给了他们他们就会购买土地,到那个时候就会导致土地兼并越发严重……” 铁铉饮下一杯酒,道:“所以我说银币给了士卒军户,比给士绅强!省得陛下对他们动刀子了,这也是为他们好!” 齐泰当然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士绅坐大,就会和皇权抗衡,如果是一位软弱帝王也就罢了,文官就会占据上风,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 可皇帝是朱允熥呀! 这是好相与的皇帝吗? 他只会把肥猪宰了过年! 没看陛下是怎么重视讲武堂和军队的吗! 齐泰摆了摆手,“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担心陛下太过崇尚武力,掀起战端啊,宣武、宣武这个年号如此直白霸道……” “齐大人多虑了吧。” “你也不用瞒我,你与倭奴国之间的事以及陛下对待他们的态度我也知道一些,贸然兴武,国之大忌,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齐泰虽然是文官出身,可是他对于军事很有研究, 再结合朱允熥对武将和士卒的态度,以及他的性格和坚持的年号,再加上之前对倭奴国厌恶,还有命令铁铉“通倭以分化”的事…… 这一切是加起来,想要猜到皇帝想对倭奴国用兵,又有什么难的? 铁铉嗤笑道:“放心吧,如果真的有朝一日陛下兴师讨伐,那一定是必胜之局,决计不会耗费国力的…… 况且这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就在这里悲秋伤春,也太早了一些吧?喝酒喝酒……” 齐泰也没有再说下去,与铁铉喝起酒来。 事情现在只是朝着战争发展,可毕竟没有发动,现在思虑太过也是无用功罢了。 齐泰能知道陛下对将士的看中,其他人也自然明白。 而最直观的体会,莫过于那些受到恩惠的士卒了。 得人恩惠千年报,士卒们知道有位重视军的皇帝,又何尝不欢喜雀跃,立誓效忠呢。 朱允熥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先是借着王弼曹震的“出格”行为将银币给了京营,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再给边军,至于士绅…… 没办法,只能往后等一等…… 若是能够把他们排到最后,那朱允熥都能笑醒! 士绅豪强越晚兴起,对大明和天下百姓就越好! 坤宁宫里,朱允熥用过晚饭,携带徐妙锦在院子里漫步,开口问道: “妙锦,你问过姐姐了吧,她怎么说?” 徐妙锦知道他所问的是什么,便说道:“问过几次,可她都没有吐口,每次都说没有中意的,我看我也问不出来了。”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这种事他应该会告诉你呀?” “女儿家的心事你又不懂,长公主不说我也猜不透呀……” 朱依微生长在皇宫大内之中,几乎从不离宫,也就是每到庆典之时才偶尔露一次面,和朝臣几乎没有接触,在这种情况下确实难猜。 “女人心、海底针,孔夫子诚不欺我呀……”朱允熥感叹道。 “孔夫子说过这句话吗?”徐妙锦大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我也读了不少书,可都没发现这句话呀……不会又是你瞎编的吧?” “子曰不可说……” “……” “明日请姐姐过来我当面问他,符合条件的名册不是早就给她送过去了吗,这么长时间也该挑选好了!” 朱依微的婚事他一直记在心里,也非常关注,可是这件事毕竟还是要听长公主的意思,自己着急也不成啊。 不过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现在年龄正好,正是人生大好年华,岂可郁郁深宫之中。 第二天晌午,徐妙锦在宫里备下了宴席,派人去请长公主。 朱允熥也回去陪着她们一同用饭,期间倒也其乐融融,因为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所以在饭桌上就没有提婚事, 吃饱喝足之后,宫女送上茶水,三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面,一边饮茶一边说话。 朱允熥道:“姐姐,选驸马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有心仪的没有?” 朱依微脸上微红,矢口否认道:“还早着呢急什么,我住在东宫挺好的,现在东宫里我说了算,呵呵,没拘没束的,哪里有我自在!” “姐姐,再不出嫁就成老姑娘了!”朱允熥在一旁瞬间补刀。 “怎么,你这么着急让我出嫁,难不成宫里用度缺少,连我这个长公主都养不起了?” 朱允熥呵呵笑道:“当然养得起!就怕姐姐度量有限,否则山珍海味敞开了肚子吃,就算吃成个大胖子也无妨,难道还能缺了姐姐的用度不成。” “那你还急什么!我看再等等也无妨!” 朱允熥知道女儿家这种事不好意思开口,便直接问道:“姐姐,你当真没有称心如意的郎君? 你要是不说,指不定在唱一出拉郎配了!” “没有,我又不是认识外面的人,你让我从那里来的……如意,哎呀,烦死了……” 朱允熥这次可不容许她再逃脱了,道:“那好,那就在名册里面随便圈一个,闭着眼睛圈都行,圈到谁谁就是长公主驸马!” 朱依微瞬间双眼圆睁,怒目而视,“有你这么做的吗!皇帝应该明察秋毫会眼识人,你……还闭起眼睛圈,真是……” 朱允熥赶紧无奈的解释道:“让姐姐选你又不选,那我只好代劳了,反正都一样……” 二人你来我往又斗了几句嘴,姐弟之间,倒是显得非常亲切。 最后朱依微“被逼”无奈,知道叹气道:“行,那就听你的,不过要圈也是我自己圈,我怕你运气不好,圈出来歪瓜裂枣就膈应人了……” 朱依微离去之后,朱允熥第二天就命人去拿名册,将近一天的时间,应该够她考虑的了。 打开名册观看,朱允熥露出了然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和历史上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姻缘天定? “给我看看,长公主选谁做驸马了?” 徐妙锦凑近观看,只见展开的名册上,在一个名字下面点了一点红墨…… 而那个名字,赫然就是长兴侯耿炳文之子,神机营副将之一的耿睿! 徐妙锦见朱允熥那副神情,心有疑惑道:“陛下,难道你早就知道长公主想要选耿睿?” “只是有些猜想并不能确定,嗯,耿睿,确实不错……” 耿睿是他在做太孙的到时候挑选出来的青年武将,一步步跟着自己组建神机营和大明讲武堂, 对于他的性情和能耐,朱允熥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来人,召开国公常升前来觐见!” “是,奴婢遵命。” 开国公常升是自己的母舅,这件事涉及到长公主的婚事,那么必须要有一位长辈出面才好。 朱允熥当然也能请朱元璋,可是那就太正式了,显得皇家非要嫁女不可,无形当中就降低了皇族的身份,这怎么能行! 他也可以请自的叔叔,可是一来成年的藩王都已经就藩,来回折腾路途遥远,多有不便。 再说了,这件事朱允熥也并不想让他们参与…… 想以长辈自居?呵呵…… 连机会都不给你!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开国公常升俯伏敬拜。 “二舅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二舅这里请坐……”说着就请他坐在自己旁边。(朱允熥没精神内耗,不用二舅治) 拉着二舅嘘寒问暖一番,又问了问他府中的事,朱允熥这才说到了正题,把长公主选驸马一事说了, 出于尊重,也问他可有合适人选。 常升是个谨慎的人,知道自己虽然与皇帝有亲属关系,可这位陛下向来有自己的主意, 再加上当初倭奴国使臣求娶江都郡主,却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这个时候谁敢在长公主的婚事上指手画脚?! 是觉得自己命长,还是觉得自己脖子硬? 因此常升谨言慎行起来,“微臣之前并没有留意,依微是皇家长公主,身份尊贵,所选驸马自然不可不慎重,请恕微臣不知……” “舅舅不必客气……在大明勋贵武将当中,不知道有没有谁家的儿子合适? 既要品貌端庄,才能出众,又要德行忠义,外甥实在想不出谁合适啊……” 见常升低着头不搭腔,朱允熥当真是非常无奈,我都起个头了,二舅您倒是往下接话呀。 “二舅,讲武堂里那些有能耐的勋贵武将之子我也多少有些了解,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睿一边担任神机营副将, 一边管着讲武堂,倒是做的不错,也培养出来了几个好苗子,可总归差了一些,唉……” 常升这才抬起头,拿眼睛的余光观察朱允熥的神情,可仍旧没有说话。 “说起来我还真是让耿睿太忙碌了,听说长兴侯上次去西北的时候就想给他寻一门亲事,可惜一接到命令他就集合出发了,也没有来得及,呵呵……”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 常升虽然为人谨慎,但他并不傻,立刻就明白了朱允熥的意思, 现在正在说选驸马的事,可他却一再提到耿睿,这里面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所以常升试探道:“陛下,其实长兴侯之子耿睿才能不错,品行也好,关键是非常忠义,驸马人选不知可有他?……” “耿睿?二舅你是说选他做驸马?合适吗?” 朱允熥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单纯如同婴儿! 这下常升更加确定了,“陛下,长兴侯耿炳文是大明侯爵,忠心耿耿,耿睿也忠心事君,各方各面都无可挑剔,若是能够被选为驸马,也是一桩美事……” “哦……二舅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长兴侯……” 话都说到这里了,已经再明白不过,陛下既然已经挑选好了长公主驸马人选,只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口说出来罢了, 而让自己专程前来,恐怕…… 所以常升自告奋勇说道:“陛下,长兴侯虽然是个侯爵,可距离皇家毕竟有所差距,长公主若是能够下嫁,他必然一百个愿意!” 朱允熥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是,可这只是二舅的猜想…… 算了不说了,二舅尝尝这点心,我特意命人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7017k 章节目录 第524章 不想做驸马 开国公常升在宫里受到了礼待,回到家中之后就来到书房里面, 略一思索,就拿笔沾墨,取了白纸在上面书写起来。 远在陕西练兵备边的长兴侯耿炳文接到书信愣了一愣,紧接着就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旁边的将校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面面相觑,询问他有什么好事,可耿炳文根本就不搭理他们,一幅讳莫如深的模样。 打发走了属下,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耿炳文也回书一封,在得到常升更加明确的话以后,立即给朝廷上奏,请归家探亲。 朱允熥见到了他的奏章,便让他安排好西北防务之后再回京探亲述职。 “陛下,神机营准备在八月举行一场大演兵,盛庸将军想让兵马拉出去,既要考察士卒们行军打仗的耐力,也要考验他们作战的能力, 初步制定了计划是从京师出发,一路行军一千二百里,计划七天赶完全部路程……” 在谨身殿里,耿睿诉说着神机营的演练计划。 这里面神机营一直都在操练,无论是忠诚度,还是阵容的齐整,以及作战时的声势都出类拔萃,早就有了精兵的气象。 而这次演练,既是平常演练的扩大,也是通过强行军,来好好考教考教士卒们的耐力。 朱允熥道:“七天行军一千二百里,这个时间和距离确实不容易做到,不过正如你们所想的,检验士卒当然得出难题, 若是轻松容易,那还有什么检验有必要!” “陛下圣明!” 古代士卒行军打仗都是靠着两条腿走出来的,根本没有那么多车马驼载, 哪怕是在后世打倭寇的时候,即便是国党也没有那么多的卡车运送士卒,很多人还是靠一双脚板。 在长城抗战当中赢得“千里驹”美名的关麟征,就是因为他带领的部队善于长途奔袭,机动能力极强。 当时,关部以七天时间强行军九百公里,抵达长城古北口后随即与倭寇展开了血战。 不过要论到强行军,他还是只是个弟弟,而且奔跑的能力也是在当初追击的时候跟着老师学的! 要说强行军,飞夺泸桥、狂飙清风店等著名强行军战例才是老师傅! 通过这些强行军的记录,大致能够推算出一昼一夜行军速度最多也就在二百六十里左右,估计这个记录也很难被打破了。 神机营的兵器和火枪要重一些,而且是七天行军,这考验的就是持久力了,所以七天行进一千两百里,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朱允熥吩咐说道:“你回去告诉神机营的将什么,等八月操练的时候,朕亲自去神机营相送!在本次演练过程当中,凡是成绩突出者,当有赏赐!” “末将替神机营全体将士,多谢陛下隆恩!”耿睿行礼道。 “嗯。”朱允熥想了一下又问道:“光演练手上没有杀过人,见过人血那怎么能行!朕会让刑部还有兵部准备好大明盗匪聚集之地, 等你们回来修整之后就出兵剿灭,只有见过血,战场上才能握着紧刀!” 耿睿赶紧道:“陛下所言极是,神机营的将士虽然经过严格训练,倒是没有经过战场征伐,手上没有杀人, 终究是少了几分精气神,陛下的安排正是神机营将士所需,末将多谢陛下!” “好了,这件事等你们演练完再说吧……” 朱允熥端起书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突然问道:“耿睿,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了?让你再神机营和讲武堂两头跑,也确实够忙,想必也比较劳累……” “为陛下尽忠不敢言累!” 朱允熥赞许的点了点头:“你父亲上奏说要回家探亲,算算行程也快到家了,你回去歇息几天吧,也趁此机会一家团聚。” “是,末将遵命!” 耿睿走出宫门的时候心头还是非常疑惑,自己的父亲多年在外,要么是在征战,要么是在练兵备边,很少回家, 哪怕回来一次也是因为有公务在身,要回京城述职,回家就是“顺便”而已。 这次居然主动上书回家探亲? 当真是一件怪事…… 莫非父亲在西北做了什么事引起陛下不满,这才让他回来? 可也不像呀, 今日宫里传令让自己觐见,也没说什么事,陛下也只是照常询问了一下神机营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再者说了,就算自己的父亲真惹了什么事,可只要不是十恶不赦,基本上就牵连不到自己。 耿睿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他知道陛下对于神机营以及讲武堂的看重,陛下任用自己为盛庸和自己,那就是信任! 说一句自己是陛下在军中的心腹都不为过! 所以真要有什么事,陛下为了保全自己根本就不会让自己来觐见,反而会置之不理,以免引起别人注意从而加以弹劾。 既然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 耿睿回到家中的时候,他母亲和弟弟已经知道父亲回来的消息了,可是因为不知道回来的原因,所以心中也有些忐忑…… 耿睿只好安慰自己的家人,然后等待门口迎接父亲。 可是等到日头即将悬挂在天空的正当中,都不见人影,耿睿便差人前去查看, 良久之后,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禀报道:“少爷,打听清楚了,老爷一进城就去了开国公府,说晚一会儿回来,让少爷、夫人自行用饭。” “嗯,知道了……” 耿睿眉头一皱,开国公府……常升? 摇了摇头,回去禀明了母亲,便安心等待。 开国公府,客堂。 常升和长兴侯耿炳文寒暄过后,一边喝茶,一边叙话。 耿炳文忍不住,开口问道:“开国公,以你看来,长公主殿下能看得上我家儿子吗?毕竟长公主身份尊贵,这……” 二人在书信当中,几乎已经把这件事挑明了,否则耿炳文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常升喝着茶笑道:“长公主确实身份尊贵,所选驸马必定是良才,你家公子嘛…… 神机营副将,讲武堂练习,也确实是个人才,至于说长公主能否看得上,呵呵呵……我也不好说呀……” 耿炳文谦虚的贬了自己儿子几句,道:“开国公,事关长公主的婚事,我的心里没有实在没有底呀,就算这件事不成被陛下给否了, 大不了就是我这老脸无光,被文武百官指着脑门儿嘲笑都没关系,可上次倭奴国使团全灭的事,还记忆犹新呀……” “这里面就是在为长公主做主,为长公主出气!陛下对长公主的关爱,谁都看在眼里,我就怕影响长公主的名声,招来陛下的忌恨啊……” 常升明白他的担忧,道:“既然和你提起这件事就肯定有把握,难不成我还会拿你寻开心不成? 别忘了,我可是长公主的亲舅舅,岂能信口开河!这桩婚事我当然能说的汉话!” 耿炳文审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 “呃……” 常升被他这种眼神搞的非常郁闷,可是没办法,论资历耿炳文这样看着自己还真反驳不了! 因为耿炳文是一员老将,虽然是个侯爵,可他的资历比自己这个国公可要强多了! “开国公,你给我一句准话,这件事陛下那边……” 常升知道不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他是不会安心的,毕竟自己外甥的战绩实在太猛了! 于是便道:“这件事吧……长兴侯,当初你儿子耿睿在众多武将当中可算是出类拔萃?可能够压倒群雄?可算是名声远播?” 耿炳文老脸一红,“那倒没有,兔崽子哪有那么好,没把我气死就烧高香了!” 常升继续道,“可陛下组建神机营却将他任命成为副将,这固然是因为神机营当初人数较少,众人也不太在意的原因, 可现在你瞧瞧,神机营已然成了气候!这个时候一个副将的职位,有多少人眼馋你知不知道?哪怕是那些侯爵都想担任! 可这件事却落在了你儿子身上,陛下对他的信任可是远超常人啊……” “再看看东宫讲武堂,哦对了,现在叫大明讲武堂,大明对讲武堂的看重谁不知道,你儿子……陛下的看重还不够明显吗!” 耿炳文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常升说道陛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已经很明显了…… “我明白了,多谢开国公!” 常升并没有留耿炳文在府中用饭,自己现在代表的乃是皇族,要是主动留他吃喝,等耿睿和长公主的婚事完毕以后, 别人说起来的时候,指不定就会说是皇家巴望着结亲,那和皇族的高贵可不相符! 这个时候,就得端着架子! 哪怕是做给外人看你也得这样! 耿炳文出了开国公府,又回头看了看高手的匾额,不由得会心一笑,所有的担心和疑虑全都一扫而空! 回到家中,耿睿和弟弟们拜见自己的父亲,耿炳文看着自己自己的儿子,在他全身上下不住的打量观察, 围着耿睿转了一圈又一圈,观察的那叫一个仔细,似乎这个儿子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一样, “爹,要不您坐下吧?” 耿睿被他看得实在受不了了,觉得身上有几万只蚂蚁在爬,当真是酸痒难忍。 耿夫人看着自己的夫君这副模样,皱着眉头道:“你看什么呢,围着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去西北一趟就不认识人了? 有什么事你就说,这么围着看做什么!难不成脑袋瓜子坏掉了!” 耿睿也连忙道:“父亲,孩儿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对,还请父亲教诲……” 面对夫人的话,耿炳文并没有生气,笑呵呵的停下了脚步,对她挥挥手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哈哈哈,你不明白啊……” “云山雾罩!”耿夫人送给了他一个白眼。 耿炳文又盯着自己的儿子,声音略带几分兴奋的道:“小子,真不知道咱们老耿家积了什么福,这天大的好事竟然能落到你头上! 找个好日子回乡祭祖,这得告诉祖宗!” 他这么一说,耿夫人也认真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到底什么好事你倒是说呀!别藏着掖着了!” 耿睿也是一头雾水, 在夫人和儿子期盼的目光当中,耿炳文把长公主的婚事说了一遍,并且也说了常升向自己透露出来的意思。 总体说来就是皇家已经选了耿睿做长公主驸马,可是不好直接下旨赐婚,唯恐被人认作“逼婚”,所以没有明说罢了。 皇家逼婚的事可不稀奇,在唐朝时期,当时万寿公主正值婚嫁年龄,见过了多少青年才俊,都入不了万寿公主的眼。 唐宣宗为万寿公主的婚姻大事愁破了脑袋,这时一个名叫白敏中的大臣为皇上举荐了郑颢。 唐宣宗听了之后非常满意,立马把万寿公主的婚事全权交给白敏中操办。 可是人家已经有了婚约在身,只不过还未迎娶罢了,白敏中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诉郑颢的时候,郑颢已经在前往提亲的路上。 白敏中得知后快马加鞭把郑颢拦截了下来,告诉郑颢有要事商议,利用官威使得郑颢返回家中。 待回到家中,郑颢才知道自己被白敏中欺骗了,得知自己要迎娶公主时,郑颢很不情愿。 但皇命难违,谁敢得罪皇族? 再加上白敏中在一旁威逼利诱,郑颢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顺从,硬着头皮解除了之前的婚约,与万寿公主结为连理。 而郑颢也成了历史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既是状元又是驸马的人。 所以当上状元就能做驸马的事,那是话本虚构,是电影电视剧的演绎而已。 “长公主,你没有弄错吧?当真是长公主?”耿夫人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问道。 耿炳文道:“这么大的事我敢弄错吗,我和开国公不但在书信里谈到,方才我就是从他家里回来的,要是连谁都弄不清楚……真当我这个侯爷是白做的!” 耿夫人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也瞬间激动了起来,“好好!太好了!可是长公主啊!……” 可是耿睿是满脸复杂,踌躇着道:“父亲,我……我不想做驸马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525章 插翅难飞!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耿睿的脸上。 耿炳文看了看左右,发现厅堂上没有旁人,脸上惊慌的表情这才褪下, 然后气急败坏的骂道:“混账!你失心疯了!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再让老子听见谁打死你不可!” 也不怪耿炳文这么紧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传到陛下的耳中,那自己一家人的恩荣可就不好说了! 要是在传出风言风语被百姓知道了,那会是什么结果? 别人就会议论皇家,然后就会编排长公主! 到时候会传出什么肮脏污秽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关键是传扬出去以后根本无法澄清!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会被人揣测! 流言蜚语是杀人的刀! 可是陛下不能拿百姓怎么样,难道还收拾不了自己家吗? 外面的流言蜚语越是厉害,陛下记恨就越深! 到那时候别说陛下的信任和看重了,陛下能宠爱,也能亲手撕碎! 长兴侯府,挡不住天子一怒! 耿炳文走到外面,让仆人婢女远离,然后回来关上了房门,压低了声音怒道:“这话你也敢说,真是不知死活!你是想让我们全家抄家灭族吗!” “父亲,我……”耿睿一脸为难,想要解释,可见到父亲这样严厉,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爷你别生气,睿儿快向你爹赔罪……”耿夫人在一旁打圆场道。 耿炳文伸手拦住她的话,直言让自己的夫人先行离开,耿夫人知道这样的大事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也插不上话, 只能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又给自己的儿子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相争,免得受罚。 现在屋子里面只有父子二人,耿炳文知道自己的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在军中担任着要职,不是自己靠着父亲权威就能让他就范的了, 同时这件事也得儿子愿意才行,要不然到时候整出什么幺蛾子,那麻烦就大了! 关上门一切都好说,也能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说吧,为什么不想当驸马?你知不知道长公主在陛下心目当中的地位,那可是陛下的亲姐姐!” “父亲……” 耿睿鼓足了勇气道:“父亲,孩儿只想着报效朝廷报效陛下,可一旦做了驸马…… 以后万一受到限制,那孩儿还如何建功立业,男儿功名当马上取,如何能借助裙带关系……” 耿炳文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忍住心头的气解释道:“太上皇有好几位女儿都嫁给了功臣之子,也没见他们就不能为官不被任用了!你这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父亲,太上皇当年……当时大明初立,根基尚且不稳,皇族和功臣联姻,以保证皇权的稳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陛下勇文勇武,胸有韬略,圣明非常,自然不需要再那样做,以后外戚若是势大,就很难说了呀……” 其实在明朝初期以前,驸马的地位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低,他们可以入朝为官,可以担任职务。 “驸马”这个词,本是驸马都尉的简称,而且是汉代的官名。 可是自魏晋之后,皇帝的女婿,也就是公主的丈夫必须担任驸马都尉一职,也正是为此,所以驸马也就成为了皇帝女婿的专称。 朱元璋有十六位女儿,其中有六位下嫁给了开国功臣之子。 朱元璋的皇长女临安公主在洪武九年,下嫁韩国公李善长之长子李褀,这也是大明立国之后,首次下嫁公主的例子。 明成祖朱棣也有五位女儿下嫁功臣之子。 只是在仁、宣时期,由于成祖的诸驸马附和汉王、赵王,并参与反叛,这就使得皇帝在驸马一事上充满戒心。 此后,尽管也有一些公主下嫁给功臣子弟,但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了,更多的驸马则来自普通官吏家庭或是民间良善之家。 所以在此时,驸马还是能够有一些作为的。 耿炳文道:“就说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就很得太上皇的喜爱,曾经赞赏有加,这一些你都知道, 再说了,别以为你现在又是神机营又是讲武堂的……这些都是陛下赐给你的!一旦惹恼了陛下,陛下能赐给也能收回去!” 耿睿脸上也有些忐忑,可是想到他印象中陛下的秉性,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开口道:“父亲,之前孩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依然被陛下选拔任用,陛下气量恢宏,非常人所能及,就算这件事不成,相信陛下也不会迁怒与孩儿的。” “愚蠢!” 耿炳文骂道:“既然你知道陛下气量恢宏,就更应该打消顾虑了!既然陛下要用你,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陛下都会用!不会因为做了驸马就将你闲置! 看看这些年陛下提拔的都有哪些人,铁铉、暴昭,景清,那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吏部侍郎齐泰,当年就是一个不起眼受排挤的小官! 文官这边上不了台面也就罢了,可是武将呢?瞿陶是四川都指挥使瞿能的幼子,将来继承不了家业也无法袭职,可他现在呢!心腹中的心腹! 还有神机营主将盛庸,陛下身边的护卫张辅,包括你,几年前谁听说过你们是谁,可现在为什么那些公猴也对你们客客气气的?” “还不是陛下的天恩!” 耿炳文最后道:“陛下用人无所顾忌,也根本不会受到任何人的限制!亏你在陛下身边这么长时间,连这点都不懂!简直蠢笨不堪!” 一锤定音道:“这件事不必再说了!改天我就将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送到户部,以供皇家挑选!”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理想和担忧。 他担心的就是自己一旦做了驸马,将来没有用武之地,可经过父亲的蒋姐劝说,心中也豁然开朗起来。 顾虑打消,再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一抹靓丽景色,心中也变得热切了起来。 “孩儿,为父亲之命是从……” 害羞不分男女…… 耿炳文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嫌他啰里啰嗦让自己担惊受怕,可是现在心里也轻松了下来。 这件事开国公常升已经几乎和自己挑明了,那就是陛下的授意, 这时候能拒绝吗? 拒绝皇家,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行呀! 选驸马主要是由礼部和司礼监两个部门负责的,按照规定,当时凡是年龄合适的男子,只要容貌齐整、行止端庄,父母健在,且受过良好教育的,才能出众者,都可以到礼部报名。 这和选秀女选妃不一样,选驸马不是强迫性的,一切全凭自愿。 所以耿炳文第二天就拿着自己儿子的生辰八字去了礼部,这种事可不能拖,托得久了就会让陛下怀疑自家的热情…… 之后礼部和司礼监就要进行了较为细致的面试,并要钦天监算出生辰八字,看与待嫁公主是否匹配。 此外,身体状况也是主要的评判标准,主要是看有无隐疾,当然这些都是走个过场,毕竟能进入这个环节的,大概都不会有问题。 甚至说该选谁早就定好了,所谓“选驸马”就是个形式,符合礼仪就好了。 所以这些天耿炳文都非常高兴,拉着同僚请客饮酒,兴奋得合不拢嘴,可是当同僚问起有何喜事的时候,他就立刻讳莫如深,怎么也不肯如实相告。 其中就携带着礼物,前去开国公府拜访了两三次,做足了自家人恭迎喜事的态度。 朱允熥知道了以后,暗骂这个老家伙当真是个人精,把人情世故拿捏的死死的! 等耿睿被选做驸马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大家肯定都会说这是因为耿炳文的“苦苦哀求”,皇家才答应。 这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呀…… 难怪在历史上洪武末年大清洗的时候,连冯胜、傅友德、蓝玉这样的没了,他却能保全身家。 要论做事圆滑的本事,他还真不遑多让! “陛下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坤宁宫里,朱允熥用过了午饭,王忠就送礼了耿炳文前去礼部的消息。 手里拿着礼部送上来的生辰八字,朱允熥笑道:“礼部送过来的,有三个驸马人选,让朕拿主意呢。” “长公主选的长兴侯之子也在其上?” “那是自然!长兴侯可巴望着这桩婚事呢,正好合了姐姐的心愿……” “有情人终成眷属,确实值得庆贺!长公主想必非常开心!” “你说的是自己吧?”朱允熥打趣道。 徐妙锦俏脸一红,给了某人一个白眼,“臣妾说的是陛下!” 朱允熥伸手想要占一点便宜,徐妙锦一见“禄山之爪”伸过来,吓得赶紧躲开! 自己可是皇后,得母仪天下!周围有这么多宫女看着,岂能随便。 皇帝浪荡一些也就算了,只要是位好皇帝,那么别人说起来就只会赞许,或者当做笑谈,可自己不行呀。 朱允熥本来就是调戏,见她严防死守,也就没有更进一步。 反正,晚上有的是机会嘛…… 命人取来朱红笔,在礼部所选定的驸马名册上,圈住了耿睿的名字。 然后让人给礼部送去,剩下的事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朱允熥把这件事告诉了在大善殿居住的朱元璋, 朱元璋知道这是自己的孙女亲自挑选的,而且也找到了朱允熥的认同,自然非常赞同。 去的时候没带什么礼物,可临走的时候朱允熥却从他的菜园子里摘了好几个甜瓜, 这让朱元璋气得快要跳起来,差点儿就追着他夺回来! 爷孙偶尔闹一闹,也能增进感情嘛! 抱着甜瓜回到谨身殿,用清水洗了来吃,嘴里瞬间香甜弥漫,很是甜美。 “来尝尝,太上皇种的甜瓜滋味如何,解解渴……” 朱允熥让身旁的瞿陶、张辅尝一尝,张辅立刻笑容满面,就要上去拿着品尝。 可是一旁的瞿陶一把将他拽住,张辅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推脱自己不不渴…… 可是话里的言不由衷,当真是无法诉说…… 瞿陶对这位小兄弟真是无语的很,既然做戏,就把戏做足一点好不好?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没看见陛下面前只剩两个甜瓜了吗? 再说了,因为偷偷摘甜瓜,连陛下都被太上皇“骂”了,你有几个胆子敢吃? 朱允熥一边吃着甜瓜,一边看着张辅那种破的模样,心里当真充满了恶趣味。 朕就是让一让,你还当真了? 做个吃瓜群众就行了,你还真想吃瓜呀? 憨货! 享用完,心情也高兴了之后,朱允熥命人把这两个甜瓜,一个送到坤宁宫给皇后,一个送给自己的姐姐,让她们也尝尝。 反正想吃的时候,再去摘就是了嘛。 朱允熥这里倒是清闲惬意,可是在另一边,却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在下锦衣卫百户罗成见过马大人!” 客栈里面,马和因为要盯梢,寻找高原的踪迹,所以调动了锦衣卫前来协助。 “罗百户不必客气,请坐!”马和道。 “多谢大人!” 罗成躬身行礼,可是并没有坐下,他知道眼前这位能够从几百里之外把自己调过来,身份就不一般!不是自己能比的,所以不敢拖大。 而马和之所以要从远处调派锦衣卫,就是因为怕当地的锦衣卫会被收买,或者与自己要查的人有关联,他怕走漏了风声。 毕竟锦衣卫也是人,是人都会有弱点。 罗成禀报道:“遵照大人的吩咐,被指已经将手下的锦衣卫散了出去,时时刻刻在城中盯着,一旦有可疑人等就立即禀报。” 马和点了点头,道:“那就辛苦锦衣卫的兄弟了,等此间事毕,我会替你们请功的!” “多谢大人!卑职告退……”他很识趣的离开了。 此时王义从里间出来,皱着眉头道:“这位高公子还真是难缠,这些天都没有露面,真像石沉大海了一般! 大人,莫不是他察觉到了有人跟踪,觉得危险,所以躲起来了?” 马和望着窗外,眼睛之中泛着坚定,语气非常平和的道:“不管他有没有察觉,此时一定还在城中,插翅难飞!” 7017k 章节目录 第526章 新君的雷霆之怒! “少爷……” “打探出来什么消息,说吧。” 夜里,宅院里面,车夫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来到高原的书房禀报。 “少爷,我今日外出打探消息,家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前几天大少爷外出了两三天这才刚回来, 大少爷带的都是老爷的心腹,还有大少爷自己的妻弟,所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我还可以打探……” 高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虽然知道家里在做什么瞒着自己的事,可也并没有深究。 车夫继续道:“少爷,我发现城中多了很多眼线,在出城的地方也有暗哨盯着……” 高原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玉镇纸,道:“那这么说……他们当真是官府的人?” 除了官府,不会有人下这么大力气盯着自己。 车夫满眼复杂,没有再接话,过了一会儿,高原才道:“看来我真是被官府给盯上了,对方既然盯上我,肯定是在哪里露了马脚……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能摸清楚他们是那里的人吗?是州府的?还是提刑按察的兵?” 车夫犹豫了一下,脸色也越发凝重,看着自己的公子道:“少爷,这次来的应该是锦衣卫,而且并非州府卫的,听口音应该是从远处调来的……” “锦衣卫?!” 刚才还一脸从容的高原一愣,随即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沉重和震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了上来。 锦衣卫,那可是锦衣卫啊! 而且动用的还不是本地的锦衣卫,那就说明主事之人非常谨慎小心,害怕走漏风声,所以才会如此大动干戈! 如果是小事,根本就不敢劳烦锦衣卫出动!有何须怎么废事! 看来盯着自己的人身份也非同一般!既然被他们盯上,那恐怕就很难脱身了。 “少爷,您看此时该当如何……” 高原望着幽暗的深夜,在那天空之中一片暗淡,看不见任何星辰光芒,似乎整个天际都被帷幕遮挡, 声音悠悠响起:“该寻找脱身之计了……” 城中,布行。 王义有时候也会做一些生意来掩人耳目,毕竟他这样的身份很尴尬,根本经不起有心人的仔细探查。 所以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和倭奴国之间的贸易,他也会拿出一些货物变卖,维持自己表面商人,暗中海盗,实则通倭之“间谍”的身份。 商人的身份是给普通人看的,海盗只有同行或者是被人详细查询之后才能知道,至于“间谍”,则只有少数人清楚。 所以这日王义携带着一些生丝和布匹来到布行交易,商议价格、测量称重这中间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在最后结算的环节却出了问题…… 在布行的后堂里,掌柜的和王义一边喝点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话。 过了一会儿,店铺的伙计和账房先生过来,将账册放到掌柜面前, 说道:“掌柜的,生丝和布匹都已经查看清楚了,生丝有三百四十一斤,布匹有五十匹,成色不一,这是估算的价格,一共四百六十五贯,请掌柜过目……” 掌柜的看了看,又把账册给王义观看,王义确认无误之后,双方就开始交割。 打发走了伙计和账房先生,掌柜凑近道:“陈掌柜,您看这交易,是用什么方便?” 一听这话王义就明白是什么意思,道:“我平常做生意走南闯北,真要是全部换成铜钱携带不便,我也扛不动了……哈哈哈,那就换成宝钞吧。” 大明宝钞虽然贬值,可是商人们在使用的时候都形成了“潜规则”,只会按照宝超的实际价值支付购买,不会按照币值使用。 再加上现在宝钞还没有贬值到人憎狗嫌,连擦屁股纸都不如的地步,所以有时候为了交易方便,也不得不用。 当然了,若是存到家中,长期搁置储存,那肯定会要铜钱了,毕竟这玩意儿保值! “敞亮! 掌柜的笑道:“与陈掌柜做生意就是舒心呀,我柜上有些宝钞,这就与你取来……”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道:“陈掌柜,如今朝廷铸造银币,这件事想必你也听说过了吧?” 《最初进化》 王义一愣:“那是自然,这可是一桩好事,以后咱们再做生意说不定就要用银币了,听说那玩意儿坚挺的很……” “那是那是……”掌柜的笑了笑,道:“那不知道陈掌柜……有没有收到银币呀?” “我哪儿有那个福分!” 王义心中立刻闪出一丝不好的念头,赶紧说道:“我都听说了,朝廷铸造出来的银币都让京城里的士卒兑换走了,听说现在也就京城有,估计等到我手中……呵呵,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掌柜的道:“现在确实没有大肆使用,毕竟朝廷铸造银币也需要时间吗……不过前几日乡里有位在京营担任微末小官的亲戚回乡探亲,就把银币带了回来, 我知道了之后赶紧去了,出了高价才把那些银币收了上来,呵呵,也不知道是赔是赚……” “那肯定是赚啊!而且是大赚!掌柜有银币?” 王义一脸兴奋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想去收一些,只可惜本钱太少,也没有门路,想做这生意也做不成, 不过我可知道很多人都愿意高价收取,掌柜的手里要有,那……不知道能不能折成布价……也让我开开眼界嘛……” “好说好说……”掌柜脸上堆满了笑容,“不过话得说到明处,我手里也不多,你总不能让我亏了吧……” 二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把银币的交易价格翻了五成,也就是说王义以一点五倍的价格收取银币。 其实这个价格并不算高,毕竟银币受人追捧,可也不便宜,因为银币第一批出来的就有很多, 有些人比较狂热,为了拿到第一手,所以出的价格会高出很多,两三倍都有可能,毕竟在什么时代都不缺狂热分子, 其实想一想后世为了早日抢到一个流水线出来的手机,有些人都能连夜排队就明白了。 别忘了黄牛党之所以存在,就是有存在的土壤。 还有嘎腰子的呢! 可是高价收取毕竟不是常态,也不是大宗交易该有的价格。 掌柜的来到账房,对账房先生吩咐把四百六十五贯钱换成银币交付。 账房先生眉头紧皱一脸担忧的道:“掌柜的,我瞧着这位陈掌柜眼生,不是咱们的常客,这要是把东西给他……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掌柜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少爷吩咐的话你忘了?这些东西若不走先散出去,以后再想散就不容易, 再说了,现在还能够有五成的利,以后呢?要是利润少了,少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掌柜的,可是我还是担心呀,还是照老规矩选几个熟客吧,这样稳妥一些……” “熟客?铺子里面的熟客都散了,那还有熟客?再说了他是个外乡人,一两天就走了,不会出问题的……” 不仅仅是王义,掌柜这几天对知根知底的熟客散了不少,已经没地方散了。 掌柜也知道他的担心,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商量的是五成利,账上就写三成就好,只要有利,少爷是不会管这个的,你我二一添作五,如何?” “嗯,都听掌柜的!” 二人相视一眼,脸上都泛出了笑容。 掌柜和账房先生是打工的,在店铺里面也是属于互相牵制的关系,就是为了避免有人中饱私囊。 可掌柜要是和账房串通起来,呵呵,这里面能够上下其手的地方就太多了! 而且二人都明白,如果不趁着银币抢手的时候散出去,等到几乎人人都有,谁还稀罕你的?谁还会花高价购买? 这样一来,利润直线下降啊…… 如果少爷赚的都少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利润空间?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出手,尽快套现,先把银子赚到手再说! 至于风险,这种事他们做过不是一两次,次数多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所以二人达成了共识之后,掌柜的就取了银币来到后堂交给王义。 当王义满脸喜悦的打开钱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白花花,可是还没有等他享受完高兴的情绪, 就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银币分量不对! 入手明显重了! 王义心头一震,努力克制自己不露出来破绽,定睛仔细观察银币,发现银币的颜色也不对,明显有些暗淡, “这里面肯定是白金(锡)用多了!”王义在心中暗道。 压住心头震惊,努力保持灿烂的笑容,“掌柜的,这些银币……呵呵,按照咱们商议好的价格,再减两成吧!” 掌柜看他那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就知道他看出来了什么,不动声色的说道:“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和和气气才是最重要的,您说是不是?减两成就减两成吧,就当交您这位主顾!” 掌柜又让账房多拿了两成的银币给他,王义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掌柜当真痛快!好好好,那在下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掌柜的眨了眨眼睛,他确实有一点儿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也回了两句客套话,就把王义送出了铺子。 站在铺子门前,掌柜的一时有些失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账房先生来到他身旁,低声道道:“掌柜的,被他给看出来了?” 掌柜皱眉道,“嗯……看出来看不出来都不重要,不用管他。” 既然是假币,被人看出来也是一件常有的事。 可有时候就会形成一种潜规则,你知我知,然后心照不宣。 银币是假的,可别忘了做假币生意的在购买假币时,掏出的也是真金白银!而且价格有时候还不便宜! 那些“熟客”也知道是假币,可他们为什么还要? 就是因为有利可图! 在资本论中就有这样的名言,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害怕真空一样。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一倍的的利润,它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三倍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 “大人,大人……” 王义来到驿站偷偷亮出令牌以后,就有人立刻向马和通传,来到他所居住的屋子王义就急不可耐的嚷嚷了起来。 马和道:“我听得见你小点声!你怎么大白天过来了,也不怕别人看见漏了身份!” “我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王义着急忙慌的走上前,“大人你看,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让你这么……”马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他从皮囊之中掏出一把银币,入眼一瞥,马和就看出了端倪! “这银币是假的!” “大人请看!”王义把银币递给他。 马和赶紧接过来仔细打量,“分量不对,明显重了,颜色也不对,分明就是白金用多了,还有黄铜,里面的白银很少,恐怕连五成都不到……图案文字也不对,根本没有真币的精美……” 王义哗啦一声把皮袋子里的银币全到在了桌子上,马和心头一惊,“这么多银币,你从哪儿来的?!” 如果假币只有三两枚那也到罢了,说明就算仿制,其规模也不成气候。 但是那么多银币堆在桌子上,明显就是有人在大肆仿造!其规模不知道有多么大! 良币驱逐劣币,可有时候劣币也能够把良币的信誉给搞垮了! 如果满大街都是这种假币,那假的也成真的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呀! 到时候就算你手里拿着真币,别人也会怀疑其真伪! 陛下登基帝位,虽然没有明着说改革,没有明着说“驰用银之禁”,可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宣武元年,新君的第一项大政! 如果让陛下知道了,就是雷霆之怒! 章节目录 肚腹翻江倒海,如厕频频,全身无力,请假一天,望帅读者谅解…… 肚腹翻江倒海,如厕频频,全身无力,请假一天,望帅读者谅解…… 《我要做太孙》肚腹翻江倒海,如厕频频,全身无力,请假一天,望帅读者谅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527章 进击的马和 “陛下,马和求见。” “马和?宣他进来。”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微臣马和拜见陛下,陛下万安!”马和来到殿中,恭敬的跪地行礼道。 “嗯,起来吧。” 朱允熥一边往偏殿踱步而去,想要走动走动,想要活动一下筋骨, 一边说道:“听说你在市舶司做得不错,架子都立起来了,这次回来是向朕邀功请赏的,还是寻求帮助的?” 马和跟在后面,按耐住心中的急切配合着笑道:“回禀陛下,微臣所做的都是遵照陛下的旨意,说不上功劳,邀功请赏是不敢的, 也不敢请求陛下再降恩典,陛下既然将市舶司交给微臣,如果事事还要烦恼陛下,那就是微臣的无能了。” 朱允熥回头对王忠笑道:“呵呵呵,好,王忠你好好学着点儿,论到拍马屁的功夫还是马和厉害,拍的不动声色,拍得让人如沐春风心情舒畅啊……” 一旁的王忠适时道:“奴婢学着呢,等学成了必然也让皇爷舒心……” 马和却赶紧道:“微臣不敢,微臣所作的都是职责所在,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不敢辜负陛下隆恩罢了,可没有特意拍马屁……” 来到偏殿,朱允熥坐到椅子上,指了指一旁的锦凳示意马和坐下。 “多谢陛下。” 马和拱手行礼之后便坐了下来。 现在他已经脱了奴籍,身份是大明的官员,不再是宫里的奴婢,身份已经大为改变,所以在皇帝恩待之下可以落坐。 而王忠虽然地位也高,可终究是朱允熥身边的内臣,自然没有在主人面前相对而坐的道理。 朱允熥道:“既然市舶司立起来了,那你再做一个小小的吏目就不合适了,找个机会,给你的官职再升一升。” “陛下,奴婢如今已经脱了贱籍,还成为大明官员,已经是不敢想象的奢望了,怎敢再不知足。” 朱允熥晃了晃手道:“一个从九品的吏目,怎么统领市舶司?现在也就是市舶司无事可做,所以还没什么, 可以的有大事的时候,你一个从九品的官职谁能服你?你又能号令得了谁?” “而且你官职越高,底下的人才能升官,如此才有奔头,而且你也快忙起来了,不会总是这么清闲的, 王忠,告诉齐泰,就说市舶司吏目马和在诸国朝贡中有功,先给他的品级升两级再说。” “是,奴婢遵命……” “微臣多谢陛下!”马和赶紧行礼谢恩。 对于陛下的恩德,马和自然非常感动,自己身上和全家人的巨大改善,这可全是天恩呀! 朱允熥又和马和说了一会儿话,马和见他心情非常不错,兴致也高,就有些不忍心破坏这种和谐的气氛。 而马和的犹豫和他的欲言又止,也被朱允熥看在眼里,便笑道:“来看你是有事要禀报了?说吧,出了什么事?” 在这种气氛之下能让马和犹豫的,定规不是什么好消息。 “陛下……” 马和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微臣奉命协助王义探查商人是否通倭的时候,发现了……假的银币……” 说着从怀里面掏出两枚银币,趣步向前双手奉上。 “这么快就出来了?” 朱允熥有些意外,可他并没有生气,接过来看了看成色,又掂了掂分量,不过他并没有吹看会不会嗡嗡作响。 因为在制作银币的时候他早就门清了,多少的比例会响自然很明白,手中的这两枚银币明显成色不对,虽然没有见过专门测量, 可对于研究银币多日,算半个专家的朱允熥来说,也能大概看出来手中假币的含银量。 “嗯,最多用银五成,这一枚里面的银子也就三厘多点,面值一两,就算按照正常价格就能赚六成多……这可是两倍的利呀。” “陛下圣明……” 接上马和就把自己可王义是如何追踪那位叫高原的公子,以及王义是如何发现假币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最后又小心翼翼的道:“陛下,王义在发现了假币之后,就立即让人把那家布行严密监控,同时派人探查他们底细…… 微臣和王义都觉得对方既然敢给他一个面生的客人假币,要么就是对方有恃无恐,要么就是底下的人贪图利益中饱私囊,想要尽快把假币变现……” 朱允熥点了点头,他明白百姓对于银币的喜爱和追捧,现在大家都在兴头上,就算溢价也愿意买, 这时候假币卖的越多他们赚得就越多,真要等到大明银币普及开来,流通的数量庞大的时候,假币就没人要了! 而且见过了真币,见过了银币的精美,也知道了如何辨别真伪,那假币一出现就会被人一眼看出来! 到时候必然人人喊打,还有什么利润可言? 所以对方现在着急赚钱,急着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朱允熥吩咐道:“你和王义继续探查,尽快揪出幕后主使,朕可不想大明银币还没有普及,假币却人人都有了! 无论何人都一查到底!朕倒是想要看看,谁敢至朝廷律法于不顾,谁敢在这个时候挑衅朝廷!” 朱允熥明白出现假币是迟早的事,只要是有利可图的门路,有些人就绝对不会自甘寂寞! 可是他没有想到居然出现的这么快! 工部宝源局也才铸造了第一批银币而已,可对方竟然就仿制出来了! 固然在这个时候能够获取大量财富,可也足能够看出对方是多么的肆无忌惮,是多么的藐视朝廷! 因为朝廷颁布禁铸假币的严令才几个月而已! 他们竟然就敢谁家有孩子我就盖上,这点心也不便宜,小孩子要是看见了争闹着要吃…… 我总不能让大人为难不是?过日子嘛,还是要勤俭一点的……” “你可真是个善心肠,没有一心想着挣钱,比之前那些人好多了,他们可巴不得孩子们哭闹呢…… 这里就三家没孩子,老王家,老赵家,还有搬来的老吴家…… 不过老王老赵他们两家过日子可仔细呢,看老吴家家境不错,也舍得花钱,好几次我都看到他们家买点心买果子呢……” 章节目录 第528章 怒其不争! 什么样的环境适合隐藏踪迹? 第一,最好不要有孩子,因为在一个家中孩子是最难调教的,稍不注意就可能泄露机密。 第二,人口不宜太多,否则就难免人多嘴杂,不一定谁被别人收买就漏了底。 再者说了那么多人,想要让他们人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替自己打掩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心腹,终究是少数。 可人数少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几乎凡事都得底下的那两三位亲力亲为,时间长了难免会被人注意到。 就拿平时采买来说,主人的吃穿用度肯定要好一些,但是总不能笔墨纸砚、点心鲜果也让主人亲自购买吧? 而且就算主人愿意过贫苦生活隐藏自己,可该有还是不能少,否则就影响自己行事了。 再说了,底下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讨好主人家呢。 这就造成了一个矛盾, 人数少,就注定了是小门小户,但这家却又常常买些对小户人家来说是“奢侈品”的东西…… 时间长了,自然不牢靠。 “香菜、辣秦椒哇、沟葱、嫩芹菜来,扁豆、茄子、架冬瓜、买大海茄、买萝卜、胡萝卜、卞萝卜、嫩了芽的香椿啊,蒜儿来好韭菜!” 卖菜的小贩依旧推着手推车沿街叫卖,来到一户人家的时候停了下来,又动手扣了扣门, 开门的是个四十五六岁的男子,只是他有点跛脚,走起路来并不顺畅, 他并没有把门全部打开,而是把门开了一条小缝,目光审视的打量着敲门的小贩。 “这位大哥,新鲜的菜水灵灵的,您要不要来点?今天的菜多了……我算您便宜一点儿,这都快晌午了,我得赶紧卖掉……” 小贩说着抬头看了看将要到日中的天色,一副菜卖不完焦急的模样,又去看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紧! 这目光中带着审视、防备、观察以及思考! 小贩不动声色的笑道:“大哥,你行行好就当照顾我的生意,家里的孩子还等着我卖了菜买米回家呢……,这一天的饭全在这些菜里面了,要是卖不掉……唉……” 小贩的眼睛想要顺着门缝往里面观察,可是被那个跛脚男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家里有菜,不买!”男人硬生生的回了一句,立刻就想要关门。 小贩立马一把将门抵住,央求说道:“老哥,就当行行好吧,家里还等米下锅呢,呃,我这里还有一盒上好的点心,是大户人家赏的,给你便宜点儿收下吧?” 说着伸手指向手推车上面的点心盒子,那盒子虽然没有多么金贵奢华,可也绝不寒酸,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糕点! 嘴里面说着话,可是削藩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男子,只见他朝着推车望去,打量了一下盒子,紧接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犹豫…… 只是这一丝犹豫就让小贩心中兴奋不已! “那么金贵的东西,我家可买不起,你走吧……”男子犹豫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哎老哥,老哥……唉,再逛逛吧,什么时候能卖完啊……” 小贩一副失望的模样,摇了摇头转身推车离开,口中又喊起了叫卖声,只是略微有些无力。 此时那位跛脚男子正顺着门缝向外观看,观察小贩的一举一动。 小贩一直往前走,根本没有任何回头的动作,只是他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 紧接着又叩响了另一家的房门,继续热情的推销蔬菜…… 看到这一幕,门里面的跛脚男子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转身朝里面走去。 来到一个房间,里面正是高原和那位车夫。 车夫问道:“怎么样,刚才是谁在敲门?” 跛脚男子道:“少爷,没事,就是卖菜的小贩上门,这种集市上卖不完就走街串巷的也有,不足为奇,这也不必担心。” “知道了,吴叔你下去吧……” 高原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可是他的眉头却一点也没有舒展一直皱着。 “好,那少爷要是用得着就喊我……”说着就退出去了。 车夫担心的说道:“少爷,吴老哥没跑过江湖,也没有和朝廷的探子打过交道,对方真要是朝廷的人,他恐怕分辨不出来……” “而且如果真是锦衣卫找上门来,以他们的能耐和手段,恐怕吴老哥一丁点儿的不同寻常之处,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高原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闭上眼睛道:“老吴就是个普通百姓,他的忠心是没问题的,不过他没有经历过这些肯定不会那么周全的……” 这位跛脚男子原本家中深受冤案,自己也被人打断了腿脚,后来高原见可怜就收留了他,并且想方设法给他出了气,所以这位老吴才会忠心。 “少爷,之前还准备了一座简陋的小房子,狡兔三窟,少爷不如移到那里。” 高原摇了摇头,“如果对方真是锦衣卫,恐怕已经关注这里了,这个时候走出去正入了他们的下怀, 还有,像这样挨家挨户明察暗访,咱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车夫懊恼的捶了自己一下,“唉,怎么也没想到锦衣卫竟然出动了!要是官府的人还好说,他们可没这个本事!而且咱们事先也不会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别说了,既然锦衣卫来了,官府里眼线就没什么用了。” 确实,一般情况下官府就算查案,捉拿罪犯,都会先封锁城池,禁止城中百姓私自走动,然后一队队小吏挨家挨户敲门搜查。 再说了,他们的业务水平也不见得有多高,一般的案件也不会那么大张旗鼓,所以只要事先有假身份,骗过他们应该不难。 再者说了,一般的世家大族豪门大户都与官员有着不错的关系,事先也会有所察觉的, 而且在官府中有眼线,有任何风吹草动自己就能够快速得到信息,以作应对。 可现在竟然来了锦衣卫! 唉,这可不在他们的算计之内,之前的那些招数全都不管用了! 现在的高原是进退两难! 明明知道留在这里不安全,可他也无处可去! …… “大人,你回来了!大人可好?” 在收到假银币的那家布行斜对面的酒楼上,马和与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来到这里,王义见到马和就赶紧招呼。 “一切尚好,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马和介绍道。 “认识,见过蒋指挥使!” “不敢不敢,陛下命我协助查案,能出一份力自然是好的,还望多多关照……” 蒋瓛此时表现的很是谦逊, 他之前就和王义见过,自然知道王义是王忠的兄弟,又受朱允熥的命令行事,虽然身上没有官职,可是对这样一个“草莽”也不能轻视! “蒋指挥使客气了,那就多多仰仗大人了……”王义也知道轻重,给足了他面子。 马和朝着窗外看了看,见斜对面的布行依旧,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问道:“这几天对面怎么样?可有什么线索?” 王义道:“大人不再的时候我查得这家布行有几位老主顾,他们也都是正经商人,可也做一些散布私铸铜钱的事,以此来牟利, 我买通了他们家里的下人,现在知道有五位经常与他们有大额交易的老主顾收到了假银币,还有三位估计是害怕朝廷追查的严,所以没敢参与……”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以往在私铸铜钱的事上,虽然朝廷也明文禁止,可毕竟打击的力度不大,再加上铜钱本身就不够使用,所以有时候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了。 所以即便使用私钱,只要数目不是特别庞大,也不那么招摇的话,一般是不会有人管的。 可银币不一样啊! 这是朝廷改朝换代的第一项大政,朝廷颁布了严令,而且第一批银币刚刚落到百姓手中没多久, 这个时候肯定是朝廷监管最严的时候,也是打击力度最大的时候! 谁要是敢在此时与假币有所牵连,那风险就太大了! 所以有些人爱惜身家性命,不肯做这么冒险的事也是人之常情。 这就如同有些人敢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却不敢拎着 ak抢银行一样。 马和点点头,问道:“这家步行的根底查出来了没有?” “查出来了,江西德兴的大户曹家,他们在这里开的铺子,管事的是曹家的独子曹峰,那边我也派人过去了, 不过这位曹公子就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就花街柳巷的常客,而且本身曹家虽然有些家业,可并不丰厚,根基也不深,也没什么太大的背景……” 蒋瓛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以曹家的力量和本事,是根本无法私铸银币的?” 因为想要私铸银币,首先你得有身后的背景,最好是有权有势的人做靠山。 其次本身要有大量的白银,当然了,如果自己银少,有渠道获得足够的白银也可以, 但是能够做到这个,就需要他有足够的威望,能够背着朝廷,背着官府的眼线私下交易! 这样才有东西铸钱,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这就注定了私铸之人必然非富即贵! “正是!” 王义回答道:“曹峰除了家世背景不行之外,还是因为他就是个浪荡公子,在醉酒和女人面前口风也不严谨,看样子不像是能做大事的, 所以我怀疑他也是受人之命,真正参与私铸的另有其人……” 马和点了点头,知道像私铸银币这样的大事,是要交付足够信任且稳妥的人才行的。 单单是一个口风不严,就能把他排除在外! 找合伙人,也会找个靠谱的呀! 他们是为了求财,又不是真的嫌命长! “蒋大人,你们锦衣卫在办案上有独到之处,经验自然丰富,以你之见将这位曹公子抓起来,能审出东西吗?”马和问道。 蒋瓛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曹家或者说这位曹公子肯定是参与无疑了,但是他参与多少,知不知道内幕就很是问题了, 而且照着王义所说的来看,他估计就是个下家,知道的定规也有限……我就怕打草惊蛇,让对方断尾求生啊……” “怎么,抓不得吗?抓起来问问总比什么也不做强吧!”王义道。 马和挥手道:“私铸银币是关陛下的威望和朝廷的威严,绝对不容有失!如果对方真的断尾求生…… 一旦线索丢失,那咱们再想抓住他们就难了,而且此案绝对不能耽延,否则市面上不知道要出现多少假币!” 只要抓不住主谋,私铸银币的事就会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左右不过是一条尾巴罢了,断了就断了,谁会稀罕呢? 真到那个时候在想找线索就麻烦了! 而且他们也耽误不起,陛下可等着呢! “马大人言之有理,绝对要有确切的把握才能下手,否则破不了案就是我等的罪责!” 要是别的事,他随便找个替罪羊交差就是了,可陛下是好糊弄的吗? 蒋瓛知道此案要是查不出来,那自己肯定要受责罚,所以他立刻就选了支持马和。 “那现在怎么办啊?难道就在这等着?”王义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马和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想见见那位曹公子再说, 所以在锦衣卫的引路之下,和蒋瓛来到一座酒楼,而那位叫曹峰的公子正在和同伴推杯换盏,大声嚷嚷着行酒令, 而包厢之中自然少不了风尘女子左拥右抱,也少不了关键部位的上下其手,嘻嘻调笑…… 马和与蒋瓛顺着门缝观察了一番,他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显然注意力全在酒色上。 蒋瓛不由得有些气恼,道:“我进去一趟!”说着就推门而入。 他之所以气愤,是因为如果这位曹公子真是个没有心机,没有脑子的货色,那自己从他身上就捞不出多少有用的价值! 这对办案非常不利! 这也是“怒其不争”啊…… “哎这是谁呀,怎么站着不动?找你们谁的?” “谁认识,不是谁的大舅哥吧?呵呵呵呵……” “这家伙愣得很,这是傻了是怎么着?都站着不会动了!” “哈哈哈,估计是被咱们怀里的小娘子给迷住了!来,香一个让他看看!” 此时那位曹公子已经喝得双眼迷离,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打量了蒋瓛一眼就再理他了,手又滑到姑娘的裹胸里面不住蠕动…… 有人看出不对劲,问道:“曹公子他怎么看着你呀?曹公子认识吗?” 曹峰打了个酒嗝,骂道:“哪儿来的混账,我们再次吃酒你也敢打扰,滚出去!” 蒋瓛一脸铁青,连敷衍的话也懒得说,转身就出来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529章 锦衣卫自有家法! 从酒楼里走出来的蒋瓛脸色铁青,非常惆怅。 方才见过了那位曹公子,他知道像那样的货色就是个不入流的下家,或许知道点儿什么,或许不知道, 在他身上也许能得到线索,但绝对找不到主谋。 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即便是线索也不放过,可现在…… 回到驿馆里面,王义询问道:“二位大人想必见过那位曹公子了,在他身上能逮着大鱼吗?” “先等一等吧……就怕他没什么线索,又打草惊蛇呀……” 蒋瓛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猛的灌下,显然心中非常不甘。 “大人,盯梢盘查的锦衣卫来报,说找到高原的行踪了!”此时锦衣卫百户前来禀报道。 这位百户是马和之前请来的,既不是军官,也没有高位,所以并不认识他们的头头蒋瓛,因此禀报的对象是马和。 “tnd!终于露底了!找了他这么久总算找到了!”王义一拍大腿,脸上兴奋了起来,“派人盯上没有?可别再让他跑了!” “大人放心,锦衣卫的兄弟把他盯的死死的,绝对不会有失!” 马和点点头,把蒋瓛介绍给这位百户,百户一听是指挥使大人来了,而自己方才连招呼都没打…… 顿时心中一震,赶紧请罪。 不尊官长,在各行各业都是大忌! 锦衣卫自有家法! 蒋瓛并没有怪罪他,反而因着他有功嘉许了几句,那位百户接着把如何找到高原的事简述了一遍。 马和道:“现在假币案才是最紧要的,其他的都先放一放,咱们没工夫陪他兜圈子,既然找到人了,那就拿了吧……蒋指挥觉得呢?” “一切但凭马大人做主!”既然这案子与自己的任务没什么关联,蒋瓛也不愿多管闲事。 王义笑道:“拿了人把他带到这里,这孙子滑不留手,耽误我多少事,怎么也得好好审审!” 百户躬身行礼,奉命下去办事。 “你不怕他认出你?”马和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以前为陛下效命不能露面罢了,现在也无所谓了,倭奴国北朝那边的人知道私下贸易的事,那还遮遮掩掩干什么!” 既然确认了高原的位置,那就不可能让他跑了! 所以在扮做卖菜小贩的那名锦衣卫禀报之后,立刻就有一队锦衣卫前来盯着,把房屋周围很远的位置都戒备了起来。 他们在做这事上还是非常有经验的,防止对方预备有地道逃脱,所以围起来范围也大。 小院里面,车夫顺着门缝向外面查看,见外面巷子里左右两头都有有几个人,虽然做了伪装可仍然被他一眼就瞧了出来! 车夫心中一沉,赶紧去到后门,脚下垫了一块石头悄悄的攀上墙头向外望去,外面依然有锦衣卫的哨探。 “少爷,锦衣卫来了……” 回到屋子里面,车夫满眼复杂的禀报道。 高原点了点头,此时脸上的哀愁却慢慢消散了,“既然被锦衣卫盯上,这是迟早的事,人终究都要一死,想开了就好。” 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车夫道:“你和吴叔吴跟了我十年有余了吧?” “十二年了,那时候少爷也才十五六岁,要不是少爷给小人一口吃了,偷拿家里的金疮药给小的包扎伤口,小人早就死了…… 小人知道,那时候少爷的处境也并不好……” “是啊,处境不好,一晃都十来年了……” 高原感慨的说道:“一个妾生子,处境当然好不了,要不是因为他的大儿子自小体弱多病,大了又养成纨绔的性子,我现在的处境恐怕比寻常百姓都不如……” 在大户人家,为了争权夺利,为了继承家业,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况且再有一个一向不看好自己的父亲,那处境定规是很悲惨的,说一句任人宰割都不为过! 也就是他大哥早年身体不行,后来又纨绔不做正事,这才给了高原打理家中产业的机会。 “不说这个了……” 高原嘱咐说道:“要是牵连不到你们……在小宅子里的房中放着一些东西,不多,就算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和吴叔做个盘缠离开这里吧……” “少爷……” 车夫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被锦衣卫盯上能活命的几率太低了…… “不用说了……” 高原眼神之中有些复杂,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说道:“若是可能,就拜托你和吴叔把我母亲接出来,永远不要再回那个家了…… 我在的时候夫人多少还不至于撕破脸皮,可我要是死了……母亲的处境就难了……” 想到伤心处,不由得红了眼圈,可他终究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车夫也有些难过,沙哑的声音道:“我明白……” “哐咚!” 一声大响,紧接着就听见“扑通”一声,显然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啊!你们是什么人!这里……这里……是我家,你们想干什么……强盗……” 一直守在大门旁边的老吴惊恐的看着手持利刃撞开自己家门的人,他吓得浑身哆嗦,可还是大声喊了出来,为的就是给里面的人示警。 两个锦衣卫直接上去将他按倒,一团瀑布快速的塞到嘴中,不让他发出任何声响。 屋子的房门被撞开,高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默默无言…… 锦衣卫行动的时候并没有穿上官服,也没有大张旗鼓,一切都是悄悄的,没有惊动周围邻舍。 锦衣卫将高原塞进马车,一路颠簸带到驿站里面,紧接着又带他来到马和三人面前, “指挥使大人,人犯带到了!卑职特来复命!”这次百户没有拜错庙门。 蒋瓛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百户也知道剩下的事不是自己所能掺和的,也就乖乖的退了下去。 “高兄弟,咱们有缘还能遇见这可是一件美事!你可让兄弟我找的好苦啊,就差掘地三尺了!” 王义看着跪在地上,衣服拧巴,头发也有些凌乱,被五花大绑弄得颇为狼狈的高原笑道。 “原来是……大人,两次相见大人给的名字都不一样,想必是假名无疑,请恕草民不能见礼了……” 高原被拽进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了王义,自从发现被人跟踪,他就仔细想过在自己身上出过哪些纰漏,算来算去,最后觉得问题还是出在王义这条线上。 毕竟之前自己做的生意正当不正当,之后都没有出事,唯有和王义交易不久就出事了! 王义道:“礼就免了,高兄弟,现在你已经是这番处境了,该说的就说吧,就算死也能爽利一点儿,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可就没那么痛快了!” 高原凄惨一笑,“唉,小民何德何能,能竟然能够有劳锦衣卫的大驾,左右是个死,就麻烦大人给个痛快吧……” “怎么,你还想死扛不成?既然抓到了你,就可以画影图形找出与你有关联的一切人事物,不过是废些力气罢了…… 咱们打过交道,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觉得你能扛过锦衣卫的刑具吗?” 高原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扛得住的,他对自己没那么大的自信。 况且又何必死扛呢? 为了那个看不起自己的兄长吗?为了那个你想鄙视自己的父亲吗?还是为了打压苛待自己母亲的夫人? 自己有时候恨不得让他们去死,又怎么会去保他们! 而且王义说的很对,他们拿着自己的画像要找到自己家并不难…… 可惜,母亲…… 高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透露出来几分哀求,“大人,小人什么都愿意说,一定言无不尽,只求大人能放过我母亲一命,求大人了……”说着弯腰把头磕在地上。 他知道这时和官府谈条件很愚蠢,谁又能保证对方不是敷衍他? 可他为了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办法呢? 哪怕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尽全力抓住! 没有溺过水的人,是不明白“救命稻草”的重要性的! 蒋瓛见过了太多冷血场面,对他这种哀求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要不是马和还在这里坐着听审,他早就不陪着了! 扔给锦衣卫,想要什么口供就有什么口供! 什么?不招? 绝无可能! 马和和王义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高原继续磕头哀求道:“大人,求大人放我母亲一条生路,她就是个小妾,一辈子被欺凌受辱骂,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什么福也没享过…… 一切事都与她无关,求大人开恩……” 王义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公子,竟然还有这等隐情, 古人看重孝道,即便他是罪犯,可他只要孝敬也能得人尊重! 再加上王义也是几分性情中人,便说道:“行了,若想保你母亲的性命,那也要看你的口供有没有价值!只要你肯乖乖招供,你母亲又没有做过什么恶事,那留她一命,也无不可!”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咚、咚、咚嗯……” “快说吧,休得浪费时间!”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小人家中经营粮食、布匹、铁器、当铺等生意,因为兄长多病纨绔,父亲又宠爱,不愿意他过度辛劳,所以我这个家中庶子,就帮着家里打理一点生意……” “之所以从大人那里购买货物,就是想要再开辟一条财源,给父亲看看……谁知道却栽了……” 马和问道:“你从王义手中高价购买大批货物,这在大明境内是很难赚到钱的,如果我们所料不错,你应该走的海贸吧?货物卖给谁了?” “回禀大人,确实走的海贸,不过我家没有门路,所以只能提供货物,或者与海盗暗中交易,或者通知他们让去抢, 就拿这批货物来说,也是要等一等,等风声过去之后再交易,免得出现状况,可没想到还是被大人给盯上了……” “据小人得知,这些货物都被海盗卖到西洋去了,琉球、真腊、渤泥国、安南国等……” 马和对西洋各国非常了解,知道在大明有很多商人暗中行走私之事。 如果势力庞大的,难以隐藏的,就会在海外寻找一块根据地,以此来躲避大明官府的追捕。 同时也有一些走私商人扮演着海盗的角色,这也是为什么明朝时期倭寇屡杀不绝的原因,当沿海一带许多人都从事走私之事的时候,官府就算想剿灭也非常困难。 同时这也是隆庆开关的那个阶段,倭寇变少的原因之一。 听到高原说货物被海盗卖给了西洋各国,马和王义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倭奴国就好! 现在因着大明在背后的支持,原本的南朝力量得到恢复,也笼络了一些人心,所以现在倭奴国国内南北双方的矛盾日益加深, 再加上陛下命人私底下告诉了南朝,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所以估计用不了多久太长时间,倭奴国就会重启战端! 在这个关键时候,绝不容许有人暗通北朝! 这可是会破坏大计的! …… “来人,把他带下去吧!”审问完了,事情也清楚了,王义就吩咐带他下去。 “大人,不知能否……”高原眼巴巴的望着王义,这是他唯一熟悉的人。 马和突然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开口问道:“上次你在交易的时候使用了些私铸的铜钱,你家里,可有私铸吗?!” “大人明鉴,小人家中并没有私铸,只不过是做生意的时候收上来的罢了,还请大人明察!” 马和不置可否,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币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道:“这是大明银币,宝源局铸造的第一批银币,可现在这枚确是假的,有人私铸银币,你知道些什么?可有什么消息?” 高原的眼睛飘向那枚银币,随即心中一紧,眼神之中就有了几分犹豫不决。 蒋瓛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眼神一缩,一只手就握住了腰中的绣春刀, 声音极其阴冷,连带着几分威胁道:“凭方才的口供,称不上多大的功劳,估计最终也会被官府判个流放,你说你母亲体弱,她经受得了吗 你……想还母亲自由身吗?想清楚了再回答,你只有一次机会!” “大人!” 章节目录 第530章 自裁谢罪 “回禀大人,小人只是有所怀疑,并不能做准……” 在短时间之内迅速做了权衡的高原咬了咬牙道,既然之前已经招供,那就没什么好坚持的了。 “说,你的线索是什么!” 蒋瓛、马和、王义三人惊诧的互看了一眼,都按捺不住喜色! 峰回路转! 本来在审问的时候提到假币案,就是想着有枣没枣打上两三竿子,没想到还真出货了! 所以三人直勾勾的盯着高原,迫不及待的要从他口中听到有用的信息! 高原说道:“三位大人,小人是福建闽清侯氏,小人名叫侯泰,之前回到家中的时候,似乎觉得家中与以往有所不同,可具体有哪里不同小人也说不上来……” 他毕竟是个不受宠的庶子,虽然料理一些生意,可是在家中没什么地位,内堂一般是进不去的,因此对家里具体的了解也不多。 “那你是怎么得知的线索?有何凭据?”王义忍不住问道。 侯泰迟疑了一下道,“回禀大人,这只是小人的感觉,并无凭据……” 害怕他们以为自己在胡说八道,从而不信自己的话,又赶紧解释道:“大人,前段时间小人家中征用了许多马车,甚至连小人的马车也被用了,第二天才还回来…… 而一般的生意需要运送货物也没有这么着急,况且也不仅是小人的,就连父亲的……嫡子的马车也被用了,可见情况很紧急……” 蒋瓛眼神一凌,道:“你是怀疑你家用马车运送银货?!” 侯泰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小人确实怀疑家里与私铸银币有关,只是这也是猜测……” 蒋瓛沉吟了一下,道:“你的猜测,可有办法得到证实?如果只是凭空想象与本案是没有益处的,开若是能够被证实那就是一件功劳了……” 蒋瓛做了多年的行为,很多次都经历危险,所以他的直觉也练就的非常敏锐。 而直觉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难以诉说,有些时候是毫无道理的,是说不清楚的,可这并不代表人的直觉一定不准! 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希望,蒋瓛也愿意试一试! 侯泰深吸了一口气,道:“大人,小人帮着家里处理生意上的事,在私下交易的时候,有时候也用白银,只不过没有声张罢了…… 这些年也为家里赚了一些银子,要是能知道银子还在不在,那基本就可以判断是否与假币有关……” 蒋瓛点了点头,吩咐人将他带了下去。 又对马和问道:“马大人,对于他的口供你觉得如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和道:“那位曹公子知道多少咱们不能确定,而且照他那副模样恐怕也知之甚少…… 如果闽清侯家真的与假币案有关,那么肯定比曹家重要,知道的肯定也多!” 又对蒋瓛道:“蒋大人,这件事是你们锦衣卫的拿手好戏,本官就在一旁做陪,免得讨人嫌了,……” 蒋瓛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查,他自然欣喜,笑道:“那就多谢了,我这就安排下去!” “有劳了……” 侯泰的大哥侯涛也是个浪荡公子,因为早年体弱多病,侯父有珍爱非常,自然舍不得打骂教。 所以时间久了,就养成了浪荡的性子,花天酒地,留恋风月之所。 而这些年因为侯父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在料理家族生意上就逐渐感觉吃力,因此才会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 侯涛也知道自己要继承家业,知道以后偌大的家也肯定要打理,他也有心去学, 可是毕竟没吃过什么苦,也没有做过难,性格哪里会坚定,因此努力了没几天就恢复原本模样,花天酒地,夜不知眠于何处…… 这日,侯涛应邀来到一处烟花之地,寻花问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到半酣之时,邀请他来的那位钱公子示意让歌姬下去。 见美人离开自己的怀抱,正在兴头上的侯涛顿时有些不悦,“钱公子,怎么让她们下去了,没有美人这酒喝着还有什么劲?” 那位钱公子满脸笑容,挥了挥手中的折扇道:“侯少爷稍安勿躁,今日保证让你满意!” “哦,可是有什么新鲜货色?” “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敢来见你呀,上次承蒙大哥招待,小弟至今还记忆犹新,回味非常呢…… 这次小弟前来,自然不敢双手空空,否则那岂不是失了礼数?福州福小云楼的头牌小香云,大哥觉得小弟的诚意如何?” 侯涛双眼一亮,这几天就来了精神,“小香云?呵呵呵,早就有所耳闻啊!只可惜这段时间太忙没来得及去见见,怎么,你把她带来了?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东张西望,显然心情非常急切。 “大哥稍安勿躁,左右不过是个美人罢了,而且小弟早就安排好了,今天晚上保证让大哥满意就是……” “呵呵呵,好,好好好……” 侯涛笑着稳稳心神,看着眼前的钱公子道:“下这么大的血本儿,肯定有正事要谈,说说吧,今日请我前来有何正事。” 侯涛虽然纨绔,可他并不傻。 一个州府名楼的头牌,价格可不便宜! 又怎么会这么轻轻松松的送给自己呢! 再说了,头牌谁不喜欢?他也听说这位钱公子早就垂涎许久了,可他却送给自己…… 果然,钱公子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可还是说道:“瞧侯大哥这话说的,咱们生意做过好几次,打过的交道也不少,之前又不是没在一块儿喝酒,干嘛说的这么生分…… 小弟这次来就是想和大哥叙叙旧,倒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大哥还不相信我的诚意了?” “没有大事,那也是有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否则这美人我可不敢享用啊……” “大哥……嗨,既然大哥问,那还真有一件小事……” 客套完了,钱公子也不装了,凑近了一点身子道:“侯大哥,最近小弟家中需要囤一批货,用钱数目较大,这来往运送实在不方便…… 听说侯大哥家里存银很多,小弟想换一些……当然了,价格好商量,绝对不会让大哥吃亏!” 侯涛听见这话心中一惊,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了,“这话你是听谁说的?道听途说可做不得准呀,是,我们家做生意确实有一些散碎银子,可就算把家里的银壶银戒指通通都算上,也不过两三万两而已…… 而且这些银子……都在官府兑换成了票据,就等着朝廷的银币铸造出来兑换呢!现在我家里想找一块银疙瘩都难!” “呵呵呵……” 钱公子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小声说道:“侯大哥,咱们两家知根知底,你怎么连我还信不过呀? 谁不知道闽清侯家好几辈子的大户,家业丰富着呢,再说了,光这些年我知道的也不止两三万两吧?” 侯涛脸色一变,非常警惕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别急嘛……” 钱公子一脸神秘的说道:“其实不一下子把银子交给官府是对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年底什么时候发放下来,这要是官府信誉不好,那咱们的银子可都赔进去了…… 所以我家也留下了一部分……这很正常嘛,无论到哪儿咱们都站着理,谁也不能说什么!” 《最初进化》 听他这么一说,侯涛才有些安心,脸上的惊恐慢慢的退了下去。 钱公子又道:“大哥,我家最近急需银货周转,今日特地求到大哥头上,您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小弟愿以高出市价的三成来换,大哥意下如何?” 一听高出三成的价格侯涛并没有欣喜,而是皱起了眉头,“兄弟,你不会是……” “大哥别问,小弟也不会说。”钱公子赶紧伸手止住他的话。 “明白,明白……”侯涛心中恍然大悟。 “大哥意下如何?” “这……并非我不从,实在是……唉,之前觉得银子没什么大用,就分散付了出去,现在实在没有啊……见谅见谅……” “大哥,价格好商量……” “抱歉,实在……无能为力……” 而在包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他们的对话,都被角落缝隙里的一双眼睛看得真真切切,听得明明白白…… 歌姬从新涌入包厢,纷纷往侯涛怀里钻,冷淡尴尬的气氛瞬间又被点活了。 那位钱公子找了个借口出去,来到隔壁的包厢。 而包厢里面,赫然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以及马和王义二人。 那位钱公子跪倒在地上,“大人,小人已经……” “我都看见了。”蒋瓛没有心情听他的话,直接就打断了,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这位钱公子顿时松了口气,在地上扣头之后就悄悄的退下去了。 既然查到了闽清侯家,那么找到与他们相近的商业伙伴,就就不是难事。 所以锦衣卫就把这位钱公子带来,让他帮着演一出好戏。 “二位大人,这个侯家肯定有问题,他在说话的时候虽然也在极力掩饰,可是毕竟功夫不到家。” 因为方才他们的对话是蒋瓛观察的,所以侯涛的一举一动,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知道审过多少犯人,一个城府不深的人说没说谎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在蒋大人这双火眼金睛之下,自然能够看得通透!”马和赞许道。 “那现在怎么办?直接把他抓了严刑逼供吧?我就不信问不出来东西!”王义在一旁兴奋的说道。 “出来吧。” 马和叫出藏在闱帐角落里的侯泰问道,“看来你的感觉不错,你家确实与假币案有关!” 侯泰此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庆幸的是自己猜对了,那那自己就有利用的价值,能够趁机立功赎罪。 悲哀的是家里牵扯进这样的大案,罪责肯定更重,抄家灭族估计都不在话下,那要救自己的母亲……就更难了! “大人……”侯泰欲言又止。 “放心,只要你有功,我们三个就上奏朝廷,为你母亲求情!”马和及时的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多谢大人!小人多谢三位大人!”后台跪地叩头感谢。 马和道:“既然确定你家与假币案有关,那你觉得能否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主使之人?” 侯泰深吸了一口气:“回大人的话,我兄长既然在如此利益面前拒绝了交换,那么要么是家里已经没有银子了,要么是准备继续输送给主使之人用于铸造银币…… 而我看来,家中存银必然还是有的,因为按照那天所用的马车数量,以及所走的路程来看,肯定没有运完……” 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们三个,咬紧牙关道:“三位大人,小人愿意做内应,只要我能够在家中掌权,那父亲肯定不会再瞒着我了!” 王义有些嗤笑道:“兄弟,你都说了在家中不得宠,还怎么掌权?难道你那个偏心的父亲还能让你继承家业不成?” 侯泰双拳紧握,目光之中渐渐透露出来几分凶狠,“我父亲成年嫡子中只有他一个,弟弟还小,父亲身体又不好,一旦兄长出事,他就需要我暂时料理家业……” 王义看着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这个家伙,居然打他兄弟的主意……还真是…… 蒋瓛望向马和,马和明白他的意思就点了点头。 蒋瓛放下心来道:“好,我答应你,你兄长绝对安稳不过明天!可也不能让他死了,否则办起丧事来太耽误时间了!” “小人明白,多谢大人!小人必定竭尽全力!” “嗯,你下去吧!难得你一片孝心……” 蒋瓛最后的话已经变得阴测测了…… 侯泰浑身一震,他明白这是在威胁自己,如果自己出现纰漏,或者妄图逃走,那么自己的母亲一定下场惨淡…… 他丝毫不怀疑锦衣卫的狠辣! “小人明白……”侯泰郑重地行了一礼。 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蒋瓛绝对相信侯泰不敢糊弄自己,他跑不了,也不敢跑! 煮熟的鸭子如果再让他飞了,那锦衣卫上下真得自裁谢罪了! 章节目录 第531章 接锅侠 想让一个人出现意外,对于锦衣卫来说实在太过简单了。 侯涛下楼的时候,虽然满身酒气,可是他并没有喝醉,但依旧享受着左右两位美人的搀扶。 虽然生意没有谈成,可是钱公子把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不能再食言,那位头牌自然是要送的。 一想到今晚就能够和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同眠共枕…… 侯涛就不由得心头火热…… 此处是烟花之地,大堂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就在侯涛迈步走下楼梯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重心…… 紧接着就看到他狠狠的摔在楼梯上,然后顺着梯子就轱轮了下来,连带着两位美人也跟着他翻滚下来。 一时间伴随着仆人的惊呼声,骨头还有骨肉磕在梯子上的惨叫声,以及美人惊慌的呼叫声…… 当真是声声不绝于耳,整个大堂瞬间乱作一团! 侯涛率先滚到一楼的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然后两位美人又摔了下来,砸在他的身上…… 仆人赶紧上去招呼,此时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把上面的美人拽到一旁,去查看自己少爷的时候,不由得面露惊恐…… 此时的侯涛一脸青紫,地上一滩血迹,小腿以很诡异的姿势折在一旁,从肉中露出尖锐的骨刺显然腿骨被折断了, 整个人软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昏死了过去。 仆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抬上马车,让人去寻找大夫,另外又派人去禀报给自家老爷…… 而那些客人自然别认出来这是侯家大少爷,有些人害怕牵连到自己,所以强忍住下体的不适离开了。 豪强大户,有时候比县太爷都厉害! 只有少数几个花了钱不忍心浪费的,继续寻欢作乐,人家勤俭节约,无可厚非嘛。 在一处民宅里面,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有些寂静。 没有一点灯光,可是在暗处却有无数双眼睛。 屋子里面,锦衣卫向蒋瓛禀报道:“大人,侯涛已经昏迷了,短时间之内绝对无法醒过来,是红桃的下手……” 红桃,就是方才搀扶侯涛的女子之一,是锦衣卫里面少有的女子,暗中下手的高手。 侯涛之所以从楼梯跌下,之所以被压在身下,都是她的手笔,而这其中能够动手的地方可太多了。 “大人,需要让她撤出来吗?” 坐在椅子上,几乎看不清面庞的蒋瓛道:“不必,让红桃继续待着那里,以免引人怀疑,另外,盯紧侯家,别被他们发现了。” “是,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说完如同幽灵一般悄悄退了下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蒋瓛明白此事的重大,所以他再在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些锦衣卫的高手,就是不希望打草惊蛇。 今晚的侯家,注定难眠。 侯老爷把全城有名的大夫都请到家中,另外还派人连夜去州府请名医前来。 可是过了三天,侯涛依然在昏迷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大夫给出的诊治结果是就算他醒来了, 这单单是治疗腿伤,也需要休养半年,而且还极有可能留下残疾…… 这几天何老太爷可谓是心力憔悴,倒是也没有任何办法,最后只能无奈的让人把那个素来不受宠爱的庶子叫回家中。 毕竟生意还需要人打理…… 内堂里,侯父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人也憔悴了几分。 当侯泰走进来的时候,他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尽管这里也算是自己的家,可是这个内堂是那么的陌生…… 这里,是自己不曾来到的地方,以前是没有资格…… 可是现在自己的兄长出事了,却又把自己给叫来了,而且进的还是内堂……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当悲哀…… “父亲……”侯泰走到近处低声唤道。 侯父睁开了眼睛,满眼疲惫道:“去看过你大哥了?” “孩儿已经去看过兄长了……” “嗯,坐吧。” 侯泰老老实实的坐到下首的椅子上,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侯父道:“你大哥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家里的生意你来料理吧,你之前料理的那些还管着,你大哥手里的也接过来,让他好好调养调养。” “父亲,孩儿能耐有限,料理一点生意就已经勉为其难了,如何再敢加多,况且这些生意都是兄长在打理的,孩儿实在不敢插手……” 对于他的谦逊恭敬,侯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也看见了,你大哥不休息一段时间是不成的,家族里面能靠得住的人不多,而你又历练多年,正是该承担责任的时候,就不要推辞了!” 每个大家族里面,也都有个人的利益。 侯父这一支自然要守住自己的地盘和利益,如果让家族里的别人来插手生意,他又怎么会放心呢。 所以尽管他不喜欢侯泰,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会坑害自己,以前也没有出过差错,也算是无奈之下最合适的人选啊。 侯泰微微躬着身子,道:“是,孩儿遵命,不过兄长做的都是家里重要的生意,孩儿实在不懂,以后还要多请父亲教诲…… 另外兄长若是醒了,还请父亲给兄长说说,免得引起误会……” “嗯,这点你不必担心,你也是父亲的儿子,你们兄弟以后还要携手并进,不必见外……”此时的侯父脸上泛起了慈父的温情,眼睛看着侯泰也满含慈祥。 侯泰似乎有些受感,眼圈微微发红,心情也有三分激动道:“孩儿明白,以后一定好好帮着兄长料理家业,请父亲放心!” 侯父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函道:“你到这个地方,把交易的东西带回来,都在上面回去再看吧。” “是,孩儿明白。”侯泰接过信函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衣襟里面。 “嗯,去吧……” “父亲珍重,孩儿告退……” 侯泰躬着身子行了一礼,慢慢往后退去。 “泰儿……” 就在他将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侯父一声轻唤,侯泰赶紧回头,行礼道:“不知父亲还有何吩咐?” “这份家业,有你一份,放心!” 侯泰听闻这话,赶紧伸手去摸鼻子,随即深深的低下头来,一副受宠若惊,感动涕零的模样…… 声音也有些呜咽:“多谢父亲……” “去吧,早去早回……” 侯泰走出家门,脸上的感动和恭敬瞬间一扫而空! 若自己是个初出茅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子,方才哪位营造出来的父子亲情还真会把自己给迷惑了! 可惜,自己已经不是懵懂少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欺骗的了! 多年的冷眼,多年的屈辱,多年的奔波,见过了太多人心险恶, 而这一切全是自己的父亲带给自己的,他就是罪魁祸首,自己又怎会不知! 呵呵,家业有自己一份? 那也要看多大的一份! 自己为家中出力那么多,可是分给自己的却只有几间铺子,现在大哥不行了,无人可用了,又拿这话搪塞自己…… 真是好算计啊! 他的心已经冷了…… 所以一出家门,卸下了伪装,侯泰就毫不犹豫的坐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头多望一眼! 第二天一早,侯泰就带着十几个侯家的心腹,也是他父亲的心腹来到闽江边上。 那里有码头,侯家的船也停靠在那里,然后他们带着几条船一路往上游而去。 站在船头上,侯泰拿出来自己怀里的那封信函,上面有标注的地方。 船只北上,一直行进了一百余里,此时水面宽阔,水流变缓。 等到黄昏的时候,侯泰看到岸边石壁上的标记,就命人停船靠岸。 水上跑船的也经常在合适的浅滩歇息,以免夜里看不清水道,遇到急流的时候导致货物受损。 等他们把船只靠岸,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吃喝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然后侯泰就命人下水打捞,那十几个侯老爷的心腹也见怪不怪,没有任何人发出异议,下到水中就摸索了起来。 “这里有箱子!拉上来!” 把绳子绑到水下的箱子上,船上的人用力拉起,紧接着一个沾满了河底泥沙的箱子就被打捞了上来。 望着这个脏兮兮又沉重的箱子,侯泰不由得心头一紧! 难怪那天用了自己的马车之后要冲洗! 一个马车上若是堆放几个箱子,恐怕早就脏的不成样子了! 冲洗,不过就是为了消除痕迹! 虽然没有打开箱子,可是侯泰心里已经确认了,这箱子里面装的必然是银币! 否则什么样的生意要要做得这么隐蔽? 连双方见面都不会! 自己家,还真与假币案有! 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底下的人继续打捞,一口又一口的箱子被捞了上来,堆在船舱里面…… 可是侯泰的眼睛却飘向了远处的树林…… 此时在树林里,蒋瓛带着一队锦衣卫安安静静的潜伏着。 一个浑身湿透了的锦衣卫在暗哨的带领下,前来禀报, 压低了声音道:“启禀大人,卑职亲自潜到水下,发现水中有几十口箱子,卑职害怕被人察觉,所以只打开了一口箱子,里面全是这个,请大人查看……” 说着掏出一枚银币,双手奉上。 侯泰在锦衣卫的控制之下,所以蒋瓛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们要去接受银币, 并且如何接收,标记是什么,侯泰都说的一清二楚,因此蒋瓛才会带着锦衣卫早早来到,并且率先派人查看。 蒋瓛接过来,趁着月光看看了,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从手感还有银币的重量上来看,就可以确认是假币无疑! 还真是被自己抓到了尾巴! 他明白眼前这个锦衣卫百户之所以浑身湿透,这是在向自己邀功,可现在蒋瓛哪有心情搭理他,挥手别让他退了下去。 “马大人,你怎么看?”蒋瓛转头向自己身旁的马和问道。 马和皱眉道:“对方还真是狡诈无比,运送银币居然都不露面,看来非常谨慎啊…… 周围查过没有,对方当真就没有留下人看着吗?” 蒋瓛摇了摇头道:“都查过了,周围没有可疑人等,tnd!贼人连个眼线都不留,也不怕这些银币被其他人挖走了!” 一旁的王义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道:“那书信呢,侯泰不是说从他父亲手中接过一封书信吗,咱们直接把他父亲抓起来审问不就完了?他还敢不招?” “不行!” 蒋瓛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对方既然如此小心,极有可能在书信上也动了手脚,书信只要多转几手,让不相干的人送,咱们就追查不到! 那封书信我看了,就是一串数字,应该是银币的数量,还有标记地点的图形符号,上面连那条江哪条河都没有写明白…… 这样的书信就算丢了,别人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所以追查书信肯定行不通!” “tnd!不愧是贼人!真是太贼了!”王义气愤的骂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任由这些银币流出去?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 此时蒋瓛也拿不准主意了,让银币流出去陛下若是怪罪下来,自己的脑袋可不够砍了! 可若是把它们截获……这不等于告诉对方了吗,如此一来这条线肯定就断了! 再想找新的线索可就难了! 而陛下又让尽快破案,时间不等人啊…… 踌躇再三还是转向了马和,此时他可不敢争夺主导地位,这样的位置就算争下来,也会脑袋搬家! 所以蒋瓛拱手道:“马大人,此事该当如何还得你拿个主意……” 若论与陛下了亲近关系,蒋瓛知道自己不如马和,所以主动退到了后面…… 这也是为了自保…… 马和也觉得头痛无比,现在这件事就是明摆着的,这些假币截获不截获都不妥! 明知道蒋瓛在甩锅,可马和也不得不接! 陛下让自己主导此案,在这个难以抉择的时候岂能推卸责任……可自己也不想有负陛下所托呀…… 长吐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抑郁和为难都吐了出去,马和的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目光灼灼,咬着牙说道:“此时绝不能打草惊蛇,让他们走,陛下若是怪罪,由本官一力承担!” 7017k 章节目录 第532章 朱允熥的舒畅 “大人,银币我已经按照标示的地点从江水中取出来了,有十万枚,折合白银十万两……” 在锦衣卫的秘密据点里,侯泰胆战心惊地前来禀报。 自从银币从岷江之中起出来之后,他就害怕锦衣卫突然出现当场截获,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是就该清算了……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见锦衣卫的中影。 所以他只好按耐住心头的不安,命令船只掉头返回闽清,而侯家早就准备了马车等候在码头, 也是趁着月黑风高,将船上的银箱搬运到马车上,再一路疾驰返回在外面设立的钱库。 这钱库也是秘密设立的,为的就是方便进出,也能掩人耳目。 而这个专门储存假币的钱库,后台也是第一次见到。 侯父拄着拐杖亲眼看着假币入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嘉许了侯泰几句,就让他回去歇息了。 可是侯泰哪里睡得着,赶紧联络上锦衣卫,把事情的原委做了禀报。 “三位大人,储存假币的钱库就在南路巷,那里平时就是库房所在,出出进进也不会让人起疑……” 马和点头道:“蒋大人的锦衣卫都跟着,已经知道了。” 侯泰有些忐忑,问道:“大人,接下来那些合作的下家肯定会上门,把银币分流取走,然后四散的……” “这些只不过是小鱼小虾,他们既然不知死活,那就一并查办好了!” 马和转向蒋瓛道:“蒋大人,虽然只是一些苍蝇蚊子,可也烦人的很,就像锦衣卫盯着吧,等到收网的时候在和他们计较!” “好,就依马大人的意思,这点小事包在锦衣卫的身上!” 侯泰道:“大人,若是流出去了,那小人的罪责……” 假币还在手中,那造成的影响就不那么大,罪责也会清一点,但要是从自己手上留到民间,那罪过就大了! 马和回道:“这是本官的主意,不关你的事,你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小人多谢大人……” 躬身肃立在一旁听着的侯泰,知道他们的意思是为了不影响大局,而任由这些银币流出去…… 可那毕竟是假币呀,这罪责…… 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他明白眼前这三位恐怕有通天的本事! 罪责虽重,可人家却敢承担! 身板不硬,又怎么敢担责! 马和眉头微皱,道:“贼人很是小心,居然把假币事先藏到闽江里面,往来船只那么多,何从查起呀…… 侯泰,你家参与到假币案中,既然他们给你们送假币,我们从这里查不到,可是能从谁接的银子查,你能查到你家上批银子运送到哪里去了吗?” “这,大人,我父亲素来谨慎,想要查恐怕很难……” “无妨。” 马和道:“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对于出现假币一事向陛下进言,用不了几天朝廷的邸报就会传送过来,到时候进一步告知百姓辨别银币真伪的办法, 同时若是知道谁私铸银币,或者谁手中拥有大量假币,那么就可以向官府申报,领取重奖……” 一旁的蒋瓛道:“所以说之前邸报上已经说过这件事,可有些百姓却不知道,再加上很多人都用过私铸铜钱,想必他们对于假的银币警惕性也不会太高…… 邸报重申,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会重视起来的,时日久了,假币必然无所遁形!” 马和接过来道:“所以趁着百姓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贼人极有可能赶制假币!” 眼神转向侯泰,“你家里的存银,相信很快就会被启用!” “小人明白了,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托!” 无论是朝廷的宝源局,还是各布政使司的宝泉局,都不准私铸。 可是因为朝廷在铜钱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私铸之事并没有追的太紧,百姓使用私铸铜钱习以为常, 再加上古代交通不便,讯息传递不畅,一项政令的颁布,想要做到天下臣民全都知道, 尤其是偏远地区,这无疑是一件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 而地方官的重视程度如何? 会不会派遣小吏深入乡党? 而下面的人会不会阳奉阴违?会不会消极怠慢? 这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马和等人明白,随着朝廷关于银币之事的重申,地方见朝廷重视,肯定也会当回事的。 况且…… 谁那里出了问题,陛下可是要问责的! 事情也如马和预料的那样。 不过隔了一天功夫,福州知府就把各县的县令召聚到知府衙门,严厉的说到假币一事, 然后叮嘱各位县令务必广而告之,使百姓无所迷惑,也要查看本县,万万不敢出现私铸之事! 所以各位县令马不停蹄的返回本县,立即安排加印邸报,准备人手四处宣扬…… 而侯泰也在意料之中的再次被请到了内堂。 “前天的事做得不错,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我心甚慰……” 内堂里,侯父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儿子满脸笑容,一副欣慰的模样。 侯泰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谦恭,谦虚了几句。 侯父问道:“你知道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回禀父亲,孩儿并未打开箱子,因此并不知道。” “告诉你也无妨,箱子里面装的是银币……” 侯泰顿时露出一脸不解的模样,“父亲,银币不是才造出来吗?而且据我所知只有京营以及周边的卫所才有……难道……难道那里面全都是银币?!” “不错,全都是的,只不过是私铸的……”侯父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侯泰。 在他的目光当中,侯泰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然后有些害怕,随即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神情也逐渐平和下来…… “怎么,怕了?”侯父笑问道。 “是……不过孩儿相信父亲!父亲,那么多银币……按照现在的行情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侯泰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盈盈有些兴奋。 侯父道:“方才我接到一封书信,官府马上就要重申私铸银币之事了,用邸报明发天下,朝廷督促官府详细督察,绝不可使所辖区域出现私铸之事,否则……轻则免官,重则流放抄家! 务必要让百姓们知道如何辨别银币真伪,谁要是手中有假币,向朝廷告发者就可以获得他一半的家业! 唉,在财帛利益面前,很多人都会动心的……” “父亲,那这样一来……”侯泰有些急切,同时也有些懊恼,似乎是在想好好的一条财路怎么就断了! 回复伸手止住他的话道:“别慌,替咱们处理东西的都是老人儿了,他们要是敢告发,那自己也也跑不了,同归于尽的事他们不会那么蠢的……” “另外,家里还有一批白银,你今天夜里负责运送出去……” “父亲,此时……是不是有些危险?”侯泰担忧问道。 侯父眉头微皱,他也有些担心,可也有些无奈,“上面的人说没事,有什么风声瞒不过他们,让咱们尽快送银,他们好加紧铸造, 趁着这段空隙的时间尽快获利,等以后就算铸造出来,也不好出手了……” “父亲,上面的人……这话可信吗,我是说万一……” “不必担心,你专心做事就好无比多虑!就别出府了,等事做完吧。” “是,孩儿遵命!” 黄昏,晚霞密布,天色将暗。 侯泰离开了内堂,但他没有离开家门,现在最好不要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也不敢与任何人接触,他知道父亲现在肯定也是如履薄冰、谨慎小心,要不然也不会在即将做事的时候才把自己叫来了! 隔着围墙,他的目光望向了外面。 他相信没有自己的传讯,锦衣卫也能跟上! 当天色昏暗,夜幕降临的时候, 侯家就开始了忙碌。 一箱又一箱的白银被装到马车上,十五六辆马车被装的满满当当,车队连夜出发,行径在荒芜的野外。 一连走了三天,行那将近二百里之后,侯泰见到接头的引路人。 车队也立即离开大路往小路驶去,又过了几个时辰车队已经来到荒无人烟的山野, 此时几十个山贼打扮的喽啰口中发出怪叫,呼呼喝喝的冲下山坡,口中高呼拦路抢劫的黑话, 侯泰见此,立即就就明白了! 立刻对家仆喊道:“货丢了就丢了,性命要紧!不过就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不值得拼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丢下马车!走!” 一声招呼,行人纷纷撒腿逃命,那些货物车马却被撇下了…… 远处的丛林里面,伏着蒋瓛带来的锦衣卫。 侯家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他们也一直跟着车队走了三天。 “tnd!真是狡猾!”这一出好戏王义看在眼中,不由得骂道。 谁都明白,这就是侯家和贼人唱的一出双簧! 马车是故意被劫走的! 马和望着远处的“劫匪”去拉马车,准备起行,道:“不要紧,这样也只是为了保全侯家而已…… 现在贼人已经接收了白银,他们急着铸银,不会久等的!只要跟着他们,必然能摸到他们的老巢!” 蒋瓛点点头,又观察了下地形,便让人拿来舆图,查看了之后道:“这里离水道不远,难保他们不会走水路……” 转身对下面的锦衣卫道:“派人沿水路设暗哨,别被发现,一定要给我盯死了!” “是,卑职明白,大人放心!” 马和道:“蒋大人,这件事最后不要惊动官府,用你们锦衣卫和王义的水上弟兄正好合适!” “我明白……” 蒋瓛道:“我调来的锦衣卫随时待命,等摸清了贼窝,就可以行动了!” 私铸银币的窝点在当地,很可能与贪官污吏相勾结,否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现形! 若是惊动地方官府,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很有可能坏事! 在锦衣卫高手严密的监视之下,运送白银的那些人根本无所遁形,很快就被锦衣卫打探清楚了! 望着临近小河的一座小寨子,蒋瓛的脸上露出了凶光!立即下令让锦衣卫赶赴这里,准备趁着月色下手! 马和与王义也松了一口气,多少神经紧绷,今日终于有成果了! “陛下,根据礼部和钦天监推算的良辰吉日,十月二十八当属佳期,气象平和,宜婚娶,利好事,兴盛隆昌,诸事皆宜……” 谨身殿里,朱允熥叫来几位相关的大臣,商议长公主的婚事。 这其中就有礼部尚书任亨泰,工部尚书秦逵,户部侍郎郁新。 朱允熥道打开礼部送来的奏章看了看,道:“嗯,那就好,把日子告诉长兴侯,让他来宫里请期。” 按照民间来说,要由男方“请期”确定婚娶之日。 可皇室嫁女属于恩荣下嫁,自然以女方为尊,所以一些都得按长公主这边的意思来。 不过流程还是要走的,这也算是顾全耿炳文的颜面。 坐在一旁的工部尚书秦逵道:“陛下,按照宫中的礼制,公主府设家令一人,正七品,掌公主府事务。在家令之下又设司丞一人,正八品;录事一人,正九品, 公主府的规制为厅堂九间十一架,正门五间七架,工部正在加紧赶工,请陛下放心!” 所谓的几间几架指的是建筑的结构,梁与梁之间叫“间”,桁与桁之间叫“架”。 九间指厅堂可以有十根柱子,十一架指梁上可以有十一根檩条。 朱允熥点头赞许道:“好,有秦部堂这话我就放心了,材料做工都要精细一些,不可马虎大意,长公主府也不能太寒酸了! 等府邸造好之后我可是要派人验收的,要是粗枝大叶、行制简陋……秦部堂的俸禄够罚吗?” 秦逵笑道:“微臣的家眷全凭俸禄养活,实在不够罚,还请陛下高抬贵手。” “那就要看你们工部的手艺了!若是让朕满意,朕也不吝赏赐!” “那微臣就先行拜谢陛下了!”秦逵对工部大匠的手艺有绝对的自信! 朱允熥心情舒畅,满脸笑容的吩咐道:“朕记得公主每年的岁禄是一千五百石,外加两千贯的钞…… 郁新,以后你们户部有按时送到,决不可短缺!” “是,微臣遵命,请陛下放心!”郁新行礼答道。 朱允熥知道有些吓人手脚不干净,缺斤少两是常有的事。 就拿朱元璋的后宫嫔妃来说,那些受宠的妃子自然没人敢中饱私囊,可那些不受宠的,所得的月例钱还有宫中发放的物品就会有所残缺。 而这种事,偏偏女人家还不好说出口,免得传出去落个小气刻薄的名声,所以之后忍气吞声。 可是,谁敢在长公主的俸禄上私自克扣? 那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章节目录 第533章 想找死,拦不住! “陛下,马和与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朱允熥和几位朝臣商议长公主的婚事,等商议完送走了他们,王忠立即前来禀报。 “马和、蒋瓛来了?让他们进来吧!”朱允熥站起身活动身子道。 不一会儿,小太监就带着二人上殿,行礼道:“微臣马和、蒋瓛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躬安,起来说话吧!” “是,微臣遵命,多谢陛下。” 二人站起身来,就听朱允熥问道:“你们两个联袂前来,可是假币案有了什么进展?” 蒋瓛的身子躬得越发低了,悄悄拿眼望向马和,显然是让他来说。 马和也有些犹豫,可还是道:“陛下,臣等奉命查案,现在确实有些头绪,不过……” 用眼睛的余光看向左右侍奉的宫女太监,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知道说出来是否妥当。 朱允熥见他犹豫,知道他恐怕有什么难言之事,就挥了挥手,一旁的王忠赶紧招呼太监宫女们全都退下,走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没有外人了,能说了吧!” “是,启禀陛下,臣等在追查假币案中……” 接下来马和就把他们追查的过程,如何发现端倪,如何拘捕侯泰,从他口中挖出线索,然后又如何从河中捞出银币,再到运送白银给贼人都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陛下,在锦衣卫查获的庄园里面,不仅有大量银币,还有尚未来得及铸造的银子,白金和铜,以及用以铸造的模具等物……” 朱允熥道:“这么说此案被破获了?幕后主使是谁,查出来了没有!” 马和道:“回禀陛下,在哪里有南平知府刘生的弟弟刘高,确认知府刘生与此案有关……”说着低下了头,没敢再往下说。 时间还要回到几天前。 蒋瓛率领锦衣卫把铸造银币的庄园团团围住,并且连夜突袭,把所有人等全部捉拿之后,就已经知道南平知府与本案有关。 所以他一面让锦衣卫押送人犯入京,一面带人前往南平府衙。 当锦衣卫凶神恶煞一般闯进府衙的时候知府衙门还没有反应过来, 蒋瓛来到后堂,看到知府刘生正在处理公务,二话不说就要让人抓捕。 可刘生的反应很快,赶紧让府衙小吏戒备,可蒋瓛锦衣卫的身份一亮出来,那些小吏顿时不敢放肆, 虽然刘生还在兀自强硬,不肯就范,可蒋瓛哪里会与他客气,锦衣卫上前立刻将他按倒, 一团破布塞到嘴中,紧接着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绳子都勒进肉里去了! 朱允熥眼神打量了马和一眼,道:“刘生,知府……假币我看了,虽然用料大为缩减,但是工艺倒是尚可,着急铸造必然赶工,可能造成那样也不算粗俗滥造…… 蒋瓛,铸造银币的模具是他们自己做的,还是宝源局流出去的,你们锦衣卫查到什么了没有?” 蒋瓛躬身道:“回禀陛下,臣已经派人查过宝源局,模具没有外流,但是图纸也在封存之中,可是一个铸造银币的大匠身染重病,就出了宝源局回家诊治…… 锦衣卫上门到时候,他并不在家中,人消失不见了,此人就在臣等破获的庄园里面,就是由他根据银币的形状铸造的模具……” 宝源局的大匠在进行机密之事的时候是不允许外出的,即便有小疾也是在局里诊治,就是为了防止泄密。 可即便是生了重病能够归家,在这段紧要的时间之内也会有人看管,以防外人接触。 朱允熥点了点头:“一个知府,恐怕还没有门路千里迢迢在宝源局动手动脚吧?还要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接出京城,你说,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挖出内幕黑手,不负陛下所托!” 蒋瓛又恭敬的迟疑问道,“陛下……贼人是交给刑部,还是……” 朱允熥明白他的心思,道“去吧,好好审一审!” “是,微臣遵命!微臣告退……” 蒋瓛顿时大喜,锦衣卫又有了审讯朝臣的权利! 尽管只是一例! 可有一就有二,有一例就能够成为惯例! 在得知南平知府刘生与此案有重大关联之后,锦衣卫就派人上门把他控制了起来,带回到了诏狱之中。 本来自从胡惟庸案之后,文武百官对于锦衣卫的渗透和调查都深恶痛疾,并且人心惶惶, 为了安定人心,所以一段时间之内,锦衣卫只有调查之权,并没有拘捕审问的权利,所以声势就弱了许多。 这次涉及到假币大案,朱允熥再次将这个特权给了他们! 这让蒋瓛如何不兴奋异常! 看着马和,朱允熥道:“马和,你怎么还不走?” 马和心里很是纠结,支支吾吾的说道:“陛下,南平知府应该……应该就是此案的主谋了,应该……审不出来什么了吧?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此结案,也是此案早日了结,假币之事就算完结了……” 朱允熥目光一凝,马和感受到上位者的威严,顿时跪倒在地上不敢言语。 刚才自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一个知府是没有那么大能耐的,背后必有主使! 可马和还这样说…… 这就说明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朱允熥并不准备放过他,盯着他问道:“马和,你让宫女太监退下,现在又吱吱呜呜的,应当是知道些什么吧,说说看。” 马和伏在地上道:“陛下明鉴,微臣只是觉得此案也该了结了,过多追究也是无益……” “朕不想听那些没用的,怎么,背后主使之人你认识?朕要听实话!” 马和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在皇权大势的威压之下,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知道自己瞒不了,况且锦衣卫那边很快就会审讯出消息…… 因此马和只好诚惶诚恐的说道:“陛下,在锦衣卫捉拿贼人的时候,其中有个人微臣认识……他是……他是……” 朱允熥盯着他逼问道:“谁!说!” 马和身上的冷汗已经进入浸湿了后背,整个人被炎热的天气和汗液双重蒸着,感觉非常难受,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清醒,“陛下,是……是都尉……欧阳伦的管家!” 那天夜里锦衣卫攻入庄园的时候,他在被绑的人群当中见到那位管家, 尽管他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别的工匠仆人没什么两样,可还是被马和给认出来了! 驸马都尉欧阳伦的管家,马和见过。 朱允熥的目光瞬间变得非常锐利,整个人的气势徒然而上,马和立刻赶到周围的空气变得非常冰冷,好事寒风刺骨一般! 这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尽管自己只说了对方的官职是都尉,尽管只说了“欧阳伦”这个名字, 可谁都知道,他是驸马都尉! 是安庆公主的驸马! 而说到驸马家的家奴,还是非常有地位的家奴,那就等于明说驸马是幕后主使了! 而安庆公主是太上皇朱元璋,和相亲相爱多年的孝慈高皇后马氏的第二个女儿,嫡次女! 洪武十四年封安庆公主,下嫁进士欧阳伦。 那可是皇室嫡女,被朱元璋和马皇后宠爱有加的嫡女,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 在这个时候说欧阳伦与假币案有关…… 那让陛下如何处置? 皇家脸面何在! “你能确定是欧阳伦的家奴吗?” 冷汗滴湿了地板,浑身的衣服贴在身上,可马和却顾不了那些, 诚惶诚恐道:“陛下登基的时候,欧阳伦也在庆贺的朝臣当中,当时微臣……奴婢给几位国公分发赏赐,在宫门外见过那个家奴……” 遇上庆典的时候,文武百官都会参加,而他们从家中到宫门这段距离一般都会乘坐马车,所以马和在宫门外见过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陛下,陛下……” 马和抬起头来,道:“陛下,微臣以为那个家奴应该是个逃奴,与欧阳伦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一个逃奴才会有分与贼人之事,还请陛下明鉴!” 朱允熥眉头紧皱,转身坐到椅子上,默默的没有说话。 这件事还真是有些棘手啊…… 真要查出驸马都尉欧阳文是幕后主使,那该怎么办? 是把他宰了杀了,还是小惩大诫,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可无论怎样处罚,都会让自己为难呀! 这要是把他杀了,那倒是秉公办理,毫不徇私了,可安庆公主那边会怎么想?各地藩王会怎么想? 驸马,也是皇亲国戚,属于“自家人”中的一员啊! 古代讲究亲亲相隐,可是有亲亲相隐不为罪的律法的! 亲亲相隐是春秋战国时期儒家提出的主张,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亲亲相隐原则得到进一步确认。 唐律对亲亲相隐原则作了具体规定,以后各朝的规定大体上与唐相同,其内容主要有三点: 亲属有罪相隐,不论罪或减刑;控告应相隐的亲属,要处刑。 有两类罪不适用亲亲相隐原则:一类是谋反、谋大逆、谋叛及其他某些重罪,另一类是某些亲属互相侵害罪。 也就是说除非是谋逆大罪,官府是鼓励隐瞒亲人罪责的,而谁要是控告相隐的亲属,反而要论罪受罚! 或许这在后世的观念当中很难理解,会觉得这是包庇罪,但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也是百姓中间朴素的观念! 或许这与百姓中间的宗族观念,以及兄恭弟谦,父母孝道的伦常关系有关,但现在的事实就是这样! 自己要是杀了欧阳伦,自然大快人心,可也少不得也要落上一个残忍无情,不顾亲情的名号! 可要是把他给放了,自己心里终究是不痛快! 以后还怎么缉拿审判私铸银币之人? 如果那么多皇亲国戚都有样学样,网纷纷罔顾朝廷政令,罔顾律法,那还真的会无法无天! 代价太小,他们难道就不会私铸银币吗? 难道就不会做其他贪赃枉法的事吗? 到时候朝廷威严,天子气概何在! “陛下,下人人干的事与主家何干?一个刁奴而已,背主行恶,就是都尉大人知道了一定会乱棍打死的!像这样刁奴的话也不可信……” 此时的马和心中当真是非常复杂。 查案查到一个地步,却让陛下左右为难…… 这是臣子的过失啊…… 陛下这么信任自己,将自己一个刑余之人,一个奴籍之子,提拔为大明官吏,还这么信重…… 自己却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反而把这样的难题待到陛下面前,当真难以自处啊…… “陛下……” 马和又要进言,可是被朱允熥伸手止住了,道:“不用说了,既然让你们彻查此案,那就要追查到底!你起来吧。”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朱允熥明白他的意思,只要打声招呼,锦衣卫下手重一点儿,那个家奴就会理所当然的闭口咽气…… 可朱允熥却不想那样。 自己已经做了皇帝,难道还在受那些贼人的窝囊气吗!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管负责查出属实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朕吧!蒋瓛在审案,你你也去吧……” “陛下宽心,万不可气坏了身子,微臣告退……” 马和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后退着出了大殿,等到殿外的风一吹,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了…… “欧阳伦,你还真是找死啊……”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目光望着殿外,不由得说道。 因为他记得在历史上,安庆公主的驸马欧阳伦就是被朱元璋下旨给处死的! 洪武三十年,欧阳伦曾“奉使至川、陕”,“数遣私人贩茶出境”,从中牟取暴利。 陕西布政司官员不敢过问,他的家奴周保更是蛮横,动辄招呼有司科民车至数十辆。 还让手下的人殴打蓝田县河桥司巡检税吏,税吏不堪其辱,向朝廷报告,朱元璋大怒,将欧阳伦赐死,周保等被诛杀。 欧阳伦,这可是历史上第一位被处死的驸马! 本来他的死因是因为行至陕西,与西戎进行茶马交易,获取暴利, 朱允熥知道他的德行,所以为了避免这事发生,所以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特别的差事,就是为了防止他以权谋私! 可没想到堵住东边,堵不住西边! 当人找死的时候,还真是拦不住! 章节目录 第534章 北镇抚司!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在一间审讯牢房之中,南平知府被扒去了官服,带着手铐脚镣。 眼睛里面满含惊恐,整个人因为惧怕不由得颤栗起来,面色苍白。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南平知府,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抓我呀……” 审讯他的锦衣卫千户冷冷一笑,道:“冤枉?到了北镇抚司的诏狱就别说冤枉!既然我们锦衣卫将你拿了,关到诏狱之中,那你有什么结果应该心中有数了吧!” 知府刘生依然叫着冤屈,“你们为什么找我?有什么证据?我真是冤枉的,还请大人明察,我担任知府这些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还请大人明察呀……” “不肯说?” 这个千户阴冷的笑道:“不招好啊,不招好啊,你要是轻易就开口了,那反倒显不出我们北政府司的手段了!” “大人!” “大人!” 此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走进狱中,沿途执勤的锦衣卫纷纷行礼。 这位千户一见他来了,赶紧上前行礼道:“卑职北镇府司千户廖进,再见指挥使大人!” “不必多礼!” 蒋瓛挥手,问道:“怎么,你已经开始审讯了?” 廖进心中一惊,赶紧躬身陪笑道:“闲卑职闲来无事,和他玩玩而已,不算审讯,不算审讯,大人明鉴……” 他知道锦衣卫现在没有审讯之权,即便是抓住了一些官员也会移交给大理寺或者刑部, 可诏狱是干什么的? 那就是活着进来死着出去,想方设法撬开犯人的嘴,无所不用其极,严刑逼供的地方! 可是这些年来他们这些人,一身的本事无用武之地呀…… 所以北镇抚司的人也感觉非常憋屈,自己所干的和监狱的牢头和狱卒有什么区别? 自己今日本想审审犯人过过瘾,没想到被指挥使抓了个现行! 蒋瓛脸色一冷,道:“记住,没有陛下的命令,锦衣卫绝对不能越权,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廖进吓了一跳,赶紧恭敬的道:“卑职明白,再也不敢了,请大人海涵!” 对于他的反应,蒋瓛非常满意,点了点头画风一转又说道:“记住就好,不过对于假币一案,所有人等全由锦衣卫审理,廖进,你们懒散的日子到头了!” 廖进听闻此话,顿时大喜,“太好了!太好了,卑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么一天了!大人放心,北镇抚司一定不负大人所望!不负陛下隆恩!” 在监牢里听到这话的所有锦衣卫,也都和他一样兴奋! 能够审讯犯人,那就说明北镇抚司的权利又回来了!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嗯,就是不知道你们北镇抚司审讯犯人的手段,可曾落下?” “大人请坐,北镇抚司想让谁开口说话,他就一定会开口!来人,给大人上茶!” “好,那我今日就看看你们如何唱这出戏!” 锦衣卫搬来椅子,茶几,沏上了好茶。 蒋瓛就坐了下来,他要亲自看着审讯,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敢错过! 廖进此时看着知府刘生就好像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脸上充满了温和的笑容,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个人就是北镇抚司复兴的第一步呀! 说起来真得好好谢谢人家呢! 廖进看着他慢悠悠的道:“刘知府,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现在你归我们北镇抚司来审讯,呵呵,咱刚才不是聊得很开心吗,别怕别怕……” 刘生本来还觉得他们不敢动刑,估摸着将自己关几天之后就会移交给刑部了,那里虽然也有刑具,过程也不好受, 可那毕竟是文官掌管的地方,自己也是读书人,同属文官一脉,他们就算用刑也不会下死手的, fo 而且他们也更讲究证据,更讲究道理,所以相对来说就好的多。 可诏狱是什么地方? 那是锦衣卫自己所拥有的监狱,称诏狱,或是“锦衣狱”,由北镇抚司署理,可直接拷掠刑讯! 取旨行事,就连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赫赫有名的三法司,均无权过问,狱中“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 活人进、死人出,小鬼不敢入、阎王不敢管的地方! 廖进伸手指向墙上所挂着的刑具,非常周到的讲解说道:“刘大人别怕,我给刘大人介绍介绍咱们诏狱的刑具,这是拶指,这是夹棍,这是剥皮的小刀, 别看此刀小巧,也不太锋利,可是用在剥皮上那是最好不过了,你想想啊,万一小刀太过锋利不小心划破了皮,那剥下来就不完美了…… 不过你放心吧,我一定找最好的师傅操刀,绝对把刘大人这张皮完完整整一丝不少的剥下来,再填干草石灰,呵呵呵……保证复原的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浪费大人这张皮囊……” “哦对了,这是碎舌的刑具,我觉得不好,太血腥了,一点儿也不文雅……还有这断脊的刑具,也太过粗暴,对于刘大人这种文人实在太不适合了…… 不过大人放心,这里还有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刑具,总有一种适合大人!” 没等廖进讲完,知府刘生就已经汗如雨下,两股战战,望着那些刑具不住的咽着吐沫。 廖进又对等候在一旁的适刑人说道:“老何,这次是你来用刑吗?” 老何一脸惨白,是多年未见阳光的那种瘆人的惨白色,而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红红的,泛着好像要吃人的光彩, 此时正阴恻恻的听着刘生,好像在盯一道美味的猎物…… 声音也沙哑的很是低沉,好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恶鬼的声音:“回大人的话,小人很久没高兴过了,今日多谢大人给这次机会……” 廖进笑道:“好,也让你开开荤过一天好日子,不过别把人弄死了,明天老郑还得过瘾呢,要不然他非得天天上门烦死我不可, 我总得一碗水端平嘛,要不然可不好。” 那位叫老何的显然有些失望,可还是道:“大人放心,我的手艺您是知道的,绝对让他生龙活虎,想死都死不了……” “那好,今日就交给你了!” 廖进说完,转向刘生道:“刘大人别急,进了诏狱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玩,北镇抚司很久没有审讯过犯人了, 大家伙都急得手痒,我也不好厚此薄彼,总得让大家伙都满意不是。” “不过呢按照惯例,总得问一问,嗯,刘大人,您现在愿意招供吗?” “我……” 知府刘生刚要说话,就被廖进伸手止住了,“我知道刘大人是读书人出身,那必然有读书人的风骨,铁骨铮铮,拧折不弯, 对于我们这些粗鄙之辈肯定是看不在眼里的,刘大人不说就不说吧,况且本官也没急着问……” 转头对一旁的锦衣卫道:“每天只问他一次招不招供,剩下的时间就把嘴堵上,你们该怎么用刑就怎么用刑,不必追问,明白吗?” “属下明白!大人放心,一定按大人所说!” “嗯,很好,那今日我问过了,把他的嘴堵起来吧!” “是!卑职遵命!” 廖进上前两步来到蒋瓛面前,道:“大人见谅,底下的人多,属下也不好偏袒谁……改日再请大人来看好戏,这里待会儿太过惨烈,还请大人到正常喝茶吧……” 此时锦衣卫已经从角落里面找来了脏兮兮的破布,一步一步走进刘生,很显然这是要往他嘴里去塞。 此时的刘生心头顿时憋屈不已,你还没问呢,怎么知道我不说? 这要是诏狱的人轮番上阵……自己还不如立刻就死! 因为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连死都会是奢望! 他早就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强硬,赶紧喊道:“大人大人,小人愿意招供,不愿意招供……呜……大人!” 锦衣卫摁住他就要把瀑布塞进他的嘴里,现在他是真的怕了! 再不说,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 廖进回头道:“刘大人莫非是在欺哄在下吗?在下可什么都还没问呢,刘大人怎么就主动说了?” 那是你不问好不好! 刘生此时心头犹如万马奔腾,把他骂了个遍,可是嘴上却不敢放肆,一边努力挡着挡着自己的嘴,防止破布入口, 一边喊道:“大人饶命,大人开恩,小人愿意招了,小人愿意招啊,小人一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还请大人开恩……” 听到这话,廖进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心里也暗暗舒了一口气,用眼睛的余光朝蒋瓛看去, 见蒋瓛微微点头,脸上也露出了赞许的表情,这才确定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锦衣卫当然有很多种方法让人开口,可无论用什么刑都会耗费时间,再者说了,刑讯逼供虽然没有什么不妥,可终究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谁不会用? 就是让阿猫阿狗来用刑,他也能审得清清楚楚! 可是用刑……体现不出来自己的能耐呀! 身旁又有指挥使大人看着,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用刑就让他招供,那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 而且这是北镇抚司这几年所审讯的第一个犯人,一旦开了锦衣卫审讯处置的特权,那些文官难保不会上奏弹劾呀…… 他们虽然改变不了锦衣卫的职权,但是总在陛下面前说坏话,终究是非常烦人的一件事! 而且一旦陛下被说动收回北镇抚司的权力,那就坏了! 所以能不动刑,最好就不动刑! 绝不能落人口实,给人把柄! 刘生在进入诏狱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绝对难以善终,他对自己的身家性命早就不抱希望了。 尤其是听到陛下命令锦衣卫审讯,更是蒙生了死志。 可是自杀就那么容易吗?就算一个人真的很想死,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而且又是在锦衣卫的严密的看管之下,想死也死不成啊…… 现在他最大的盼望,就是自己把所有事都说出来,最后他们能给自己来一个痛快…… “大人,马大人请大人审讯的时候只留心腹……”锦衣卫匆匆忙忙的向蒋瓛禀报道。 蒋瓛眉头微皱,看了看正在审讯的刘生,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便吩咐道:“其他人退下,这里只留书记和廖进!”又对自己身旁的心腹道,“你也留下,协助廖进!” “是!卑职遵命!” 众人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可也知道既然这么说肯定事关机密,所以老老实实的都退了下去。 诏狱的另外一边,马和也在审讯。 他是本案的主导者,自然有权审问,所以他一来到诏狱,就让锦衣卫把自己认出来的那个家奴带了出来。 让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两个知根知底的锦衣卫。 蒋瓛也过来了,他想要知道马和不去审讯按理说知道更多情况的刘生,却来审讯一个下人, 这实在有些有违常理, 而有违常理之处,必然蹊跷! 刘生那边审讯出来的情况自己在与不在都一样,可这里不同,这是自己忽略的漏洞! 蒋瓛刚一坐下,就听马和对那个一身粗布打扮的下人道:“你叫周保,我见过你,须要锦衣卫拿着你的画像去确认吗?” “呵呵呵,既然被大人认出来了,那在下也就不掩饰了。” 原本唯唯诺诺惊恐害怕的下人,瞬间变得自信无比,脸上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整个人从一个阶下囚好像变成了厅堂上的主人。 周保站在对面,道:“本来也装不了几天,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迟早是要被审问的,在下可受不了那些刑具, 也不想死在诏狱里面,迟早是要亮明身份的,也好,被大人识破了那在下也好早日脱身, 在下是名叫周宝,大人既然知道,那肯定也知道我家主人是谁,那还用我说出来吗?哼哼哼,我敢说,你敢听吗?” 马和却没有任何表情,不动声色的道:“你说,我听!” 周保看着他,讥讽的冷笑一声,开口道:“那好!大人有胆量听就好!你听好了!我是皇亲国戚家的人,驸马都尉欧阳伦的心腹!” 章节目录 第535章 难言之隐 欧阳伦?驸马都尉?! 那是……那是安庆公主的驸马啊! 蒋瓛心头一震,看向马和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让自己审讯刘生的时候摒退左右只留心腹!怪不得他亲自前来审讯这个家奴!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背后大有来头!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马和道:“我等奉命只为审讯,至于如何觉得那自然有上面的主意,我等无权过问……来人,给他搬把椅子。” 对于马和的“识大体”周保自然非常满意,拱了拱手以示感谢,就坐在锦衣卫搬来的椅子上,一幅信心满满的模样。 马和又接着问道:“你在南平知府刘生的庄子里面被拿住,参与了铸造假币之事,我问你,你所做的为何?背后可有主使之人?” 周保笑道:“大人不是很清楚吗,又何必再问。” “清楚是一回事,可拿到你的口供本官才好交差,本案……驸马与驸马欧阳伦可有关系?” “好,既然大人问的这么清楚,那在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周保知道他既然亮明了身份,就肯定要把欧阳伦给供出来的,如果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那锦衣卫对自己就不会客气了! 只有招出背后主使是驸马欧阳伦,他们才会投鼠忌器! 若是死不承认,诏狱的刑具可不是摆设! 周保就把如何奉欧阳伦的命令收买生病的大匠,如何把他带到南平府让他制作铸币的模具,以及与几个要好的豪绅商议私铸之事, 他们负责提供银子,知府刘生负责提供场地并工匠,而欧阳伦则派人负责铸造,并且担任后台! 至于如何分账,那就按照说生意好的价格,将假币分发给他们,让他们散出去。 等审讯完了,马和与蒋瓛出了审讯室,二人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非常复杂。 此时廖进也对刘生审讯完毕,手里捧着行刑记录,颤颤巍巍的来到蒋瓛面前。 “大……大人,都问完了……” 蒋瓛看了看他手中的记录,犹豫着没有接手,又把目光投向了马和。 这就是烫手山芋啊! 马和摇了摇头,无奈的接过来,展开观看。 刘生交代得清清楚楚,他是欧阳伦的远房亲戚,自从欧阳伦成为驸马之后他就多方巴结,在欧阳伦的关照之下一路升迁坐上了南平知府的位置。 欧阳伦想趁着大明发行银币的时机狠狠的捞上一笔,就找上了自己这个门生故吏, 刘生当时也非常害怕,但是他又不敢拒绝,生怕招来厌恶,从此断了晋升途径,所以这件事就做了,提供了宅院和仆人。 因为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招来灾祸,欧阳伦身为皇亲国戚,即便是出事了恐怕也问题不大,可是自己一定会成为替罪羊的! 为了关键时候能够自保,所以他就留了一手,把与欧阳伦来往的书信留了下来。 马和见状,立即道:“立刻派遣锦衣卫去他老家,拿到书信,此事不容有失!需派得力人手!” 《仙木奇缘》 蒋瓛面色复杂,可是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怎么说都得把证据拿到手才行,否则陛下那关就过不了! 收集证据,查明实情是自己的责任,至于如何处置那自己就管不了了…… 因此吩咐道:“廖进,你亲自去!书信务必拿到手,此事不容有失!” “是!卑职遵命!” 廖进心里发苦,早知道自己就告假了!不管是尿遁还是屎遁,哪怕从楼上跳下去摔断了腿,也比掺和此事要好! 可已经审问了,内情也已知道,此时想脱身都难! “注意保密,不可泄露!”蒋瓛有赶紧嘱咐道。 “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 望着廖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蒋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来到北镇抚司大堂,摒退左右,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此后两天他们都守在北镇抚司衙门,就是要等证物到手才可以到陛下面前复命。 “大人,东西带回来了!” 快马加鞭奔驰了两天,廖进终于拿回了书信。 蒋瓛接过来盒子,对他说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多谢大人!”廖进行礼之后就退了下去,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这种事参与的越少越好…… 摒退左右,蒋瓛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书信取了出来放到桌子上,与马和一同观看了起来。 只是他们的心情都很复杂,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单凭口供还可以把欧阳伦摘出来,毕竟对于皇亲国戚没有实证是不能定罪的! 可是现在…… “证据确凿!” 马和把所有的书信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并且根据书写的内容,把二人谈论的内容根据时间和先后次序做了排序,都摊在桌子上。 蒋瓛道:“马大人,这些东西,要呈到陛下面前吗?” 马和揉了揉发酸的眉头,道:“陛下让我们彻查,我们岂可不如实禀报。” “但是这些证据呈上去就坐实了……他的罪名,这会让陛下为难的……” 这就是帝王心术了。 上面的人让彻查,可情况让上面为难的时候,你还能据实禀报吗? 或许上面根本就不想看到证据呀,只是面子上客套一番而已…… 但是你又“不识时务”的呈上去了…… 这样的做法,就算你是心腹,也会失去圣心的! 马和也是无比纠结,看得出来蒋瓛并不想呈送,又把此事推到了自己身上! “给我吧,我去见陛下……” “那就有劳大人了,等时间事了,在下摆一桌上好的酒席答谢大人!” “蒋大人客气了……” 能用一桌酒席交换不用承担风险,蒋瓛觉得很划算!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王忠招呼小太监搬来了好几盆冰块儿,要给偏殿降降温。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看书,虽然身后有宫女打着扇子,大师因为天气炎热,也不免觉得有些心里焦躁。 几大盆冰散发着寒气,抵御空气里面的热度,过了一阵子温度就降了下来,人也感觉非常舒适。 王忠取来一只铜壶,将它埋在碎冰里面,不过一会儿功夫里面的羹汤就凉透了。 打开盖子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送到朱允熥面前,“皇爷您先歇歇,冰镇莲子羹,您吃一碗凉快凉快。” “嗯,那就歇歇。” 朱允熥接过来,用小勺子送入口中,顿觉凉气通透,身体外面的温度降了,里面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在一旁值守的张辅眼巴巴的望着冰粥,一会儿看向他手中的碗,一会儿看向铜壶,口水都咽了好几大口! “想吃?”朱允熥笑问道。 “嘿嘿嘿……” 张辅陪笑道:“陛下的东西属下怎么敢吃,不过冰镇莲子羹确实解暑,陛下多吃点,属下不饿……” “真不想吃?” “呃……,不敢……” “不想吃那就算了,朕待会儿再用!” “呃……” 见他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给他盛上一碗吧,要不然口水都流地上了!地板湿了还得擦!” 王忠白了张辅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揭开铜壶盖子又盛了一碗, 递给张辅的时候道:“呢,就这一碗,剩下的就别想了!” 张辅一看碗中只有半碗莲子羹,顿时不乐意了,低声道:“陛下说一碗,你怎么就给我盛半碗,也太抠门了吧!” “用碗盛的,无论多少都是一碗!有的吃就不错了!” 王忠说罢又白了他一眼,转身来到朱允熥身旁服侍,一幅懒得理他的模样。 朱允熥知道他们再故意争闹,让自己开心,当然不会说什么。 “启禀陛下,市舶司马和求见。”小太监站在门口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 “微臣马和,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起来吧,王忠给他也盛一碗,去去暑气。” 王忠无奈的又打开了铜壶,盛了一碗递给马和,马和赶紧行礼谢恩安道:“多谢陛下!” 朱允熥一边吃着莲子羹一边笑道:“冰镇莲子羹,这几天天气炎热,你来回奔波别中暑了,有什么话等吃完再说。” “是,微臣遵命!”马和便低头吃了起来。 张辅看看马和手中的大半碗,再看看自己碗中的,不由得瞪了王忠一眼,这家伙,当真偏心! 等吃完了粥,王忠大概能猜到马和要禀报何事,便很有眼色的招呼宫女太监不下去。 马和见没有外人,行礼禀报道:“陛下,经过锦衣卫的追查,现在假币案已经水落石出了,微臣带来了案件的卷宗,还有一些物证,请陛下过目。” 朱允熥点了点头,王忠便出了偏殿,把马和带来的盒子取了过来。 然后将案卷递给朱允熥,朱允熥便看了起来,呈送给自己的是一份简化的案卷,就是为了方便观看,直击要害,不浪费时间。 大致看了一遍,朱允熥就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又看了几封书信,本案的幕后主使也清清楚楚。 此时马和的心情当真很是纠结,一直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朱允熥把书信放了回去,仔细思想着案件的过程,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椅子扶手, 此时整个偏殿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几大盆冰块所发出的阵阵寒气,似乎要把空气凝结。 朱允熥突然开口问道:“你说南平知府是走通了驸马都尉欧阳伦的门路,这才得到了晋升,担任南平知府,那这件事是假币案之前的, 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远亲,凭什么就能攀上皇亲国戚?据我所知欧阳伦家的比较近的亲戚也没这么得到这般好处……” 欧阳伦身为驸马都尉,这样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况且他本身就没什么背景,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富户罢了,靠着读书才中了进士, 所以他手中能够用的权利还有门路并不多,可他放着自己的亲戚不惠及,反而便宜一个外人? 一般情况下,只要某个人飞黄腾达之后,首先提携的肯定是自己兄弟,以及关系十分亲密的表亲或者族人。 然后若是还有余力,才会提携关系稍远一点的亲戚。 这在古代,更是如此。 可是刘生与欧阳伦的关系并不近,可依然被提携,而且超过亲友…… 应该是本身是说不通的! 此时马和当真是万分为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陛下,想必是刘生善于逢迎,能够讨人欢心,所以才得到了提携,此事与本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所以也不用深究……” 朱允熥却道:“这案子已经非常清楚了,驸马欧阳伦就是幕后主使,有书信为证,证据确凿,是如何也辩解不了的,本案你们办的不错, 可你不觉得刘生能够走通欧阳伦的门路,有些奇怪吗?” 马和伏在地上道:“古往今来或是志同道合,或是臭味相投,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古有贤达荐英才,有清官举荐能吏,自然也有丑恶之人彼此吹捧,互相关照,这也是正常的事……” “马和,你不老实呀……” 马和浑身一颤,赶紧请罪道:“陛下明鉴,微臣不敢……” 朱允熥眼睛一直看着他,道:“这里没有外人,说吧,刘生到底是怎么做的!” 马和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了。 自己当初在北镇抚司看到这份口供的时候,也心有疑问,虽然这与本案无关,但是却与当今驸马都尉有关。 尽管只是一个小问题,甚至不是什么问题,也不会被人注视到…… 但是,任何的漏洞和模糊不清,都会带来争议! 马和不知道蒋瓛这位锦衣卫高手为何不问,但他却不能含糊其辞,既然奉命查案审讯,就必须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马和就一个人提审了刘生,刘生刚开始死活不说,也劝马和不要多问,皇家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好…… 否则惹得龙颜大怒,自己固然死无葬身之地,可知道此事的,也未尝不会被嫉恨! 马和犹豫之后,还是坚持审问。 在满屋子的刑具恐吓之下,刘生知道自己扛不了,只能如实招供。 章节目录 第536章 其心可诛! 时间往后拨几个时辰。 北镇抚司诏狱,牢房。 马和手里拿着刘生的口供,详细查看了一遍,觉得有些地方不明,就询问蒋瓛, 蒋瓛只说刘生是如何走通欧阳伦门路的,与此案并没有直接关系,因此也就没有多问。 雅文库 马和也不想多事,可这件事事关驸马都尉,事关皇家,陛下让自己查办此案,又岂能不清不楚。 所以他单独提审了刘生,在刑具的恐吓之下让他吐露了实情。 从审讯室里出来,马和眉头紧皱,当真是为难万分,同时心中又有几分愤慨。 蒋瓛见状道:“这里面的事……大人问清楚了?” 马和点点头,道:“都清楚了……” “那用不用写到案卷里去?”蒋瓛试着问道。 马和仔细搜索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既然查清楚了,就不用往案卷中写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下明白,大人放心!那……在下还有公务要忙,实在抽不开身,这些案卷就有了大人呈送给陛下吧。” 所以马和就带着案卷来到宫中禀报,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可是面对陛下的询问,马和只得趴在地上低声说道:“回禀陛下,刘生除了给欧阳伦奉送钱财贿赂之外,还从扬州偷偷买了两位女子,后来经常送女子入京……” 此话一出,偏殿当中瞬间寒气逼人!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当然是那些风月之地,烟花柳巷的名妓! 马和、张辅赶紧低下头来,恨不得把头埋到胸膛里面,若是能把耳朵塞上他们肯定非常高兴! 朱允熥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杀伐之气,手也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头,整个人杀机毕现,凌利非常! “此事,安庆公主知道吗!” “因为是养在外面,所以公主并不知情……” “蒋瓛呢,让他滚进来!” 等候在殿外的蒋瓛听到小太监的传播,赶紧进入殿中,看到马和跪倒在地上他的心就咯噔一声沉入了谷底! 果然坏事了! 朱允熥忍住心头怒气道:“说,欧阳伦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皇帝雷霆大怒之下,蒋瓛哪里还敢隐瞒,赶紧也跪倒在地上道:“启禀陛下,微臣亲自前去查过了,欧阳伦受了刘生的贿赂,在外面行为不检,他的宅院也已经被摸清楚了……” “那么说,此事是真的了?!” “……” 朱允熥黑着脸道:“驸马都尉欧阳伦,私铸大明银币,败坏国法,着锦衣卫立即将他缉拿归案,押入诏狱,任何人不得相见!” “是,微臣遵命!” 蒋瓛领命,躬身退了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朱允熥这话的意思是这件丑事不能宣扬出来!罪名只能是私铸银币! 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欧阳伦当真是无法无天! 竟然敢沾染烟花女子!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安庆公主如何自处?皇家的脸面何在?! 其实古代是允许驸马纳妾的。 在汉魏时期,刘邦和高后吕雉的唯一嫡女鲁元公主,嫁给驸马张敖。虽然张敖在岳父面前胆小如鼠,但是这丝毫没影响他有妾室和庶出子女。 就算强势如吕雉,也只能因为担心外孙年幼,于是下令另外封女婿的庶出儿子为侯爷,以便辅佐自己的外孙子。 汉桓帝的闺女阳安长公主刘华,嫁给不其侯伏完,伏完也另有姬妾,汉献帝的皇后伏寿,就是伏完和妾室盈,所生的庶女,瞧瞧,庶女都成皇后了! 就算是曹操那又怎么样? 他的闺女清河公主,嫁给驸马夏侯楙,而驸马却和他岳父曹老板的喜好是一样的,喜欢“多畜伎妾”,尽管清河公主非常生气但是也无可奈何。 此外还有司马昭的女儿常山公主,晋世祖武帝司马炎的女儿襄城公主,晋肃祖明帝司马绍的嫡女南康公主,他们的驸马都有妾室。 而且南康公主嫁给驸马桓温,这对冤家还留下一个很著名的典故——“我见犹怜”,就是桓温平蜀地,以李势的妹妹为妾,结果被泼辣的公主打上门的故事。 到了唐朝,虽然在众人的印象当中唐朝的公主都非常强势,觉得肯定不容许自己的夫君有妾室,觉得公主不给驸马戴绿帽子就够仁慈了。 可是事实上,很多驸马仍然有妾室,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儿临川公主,嫁给驸马周道务,他的妾室生有庶子周励言。 唐中宗李显的女儿宜城公主,嫁给了驸马裴巽,这对冤家也非常有名,驸马既胆小有好色,而公主又非常彪悍,最后闹出了不少丑事,脸皮都不要了,把皇帝气得大发雷霆,降公主为郡主以示惩戒,驸马也被降职。 还有唐代宗李豫的女儿嘉诚公主,唐宣宗李忱的女儿万寿公主。 唐代宗李豫的女儿升平公主,嫁给驸马郭暧。这对儿估计是最有名的了,戏曲《打金枝》就是说他们两口子的故事,但郭暧童鞋依旧有妾室,并生下庶长子郭铸。 到了宋代也是这样,宋仁宗赵祯的爱女福康公主、庆寿公主,宋英宗赵曙的女儿宝安公主,宋神宗赵顼的女儿徐国公主,她们的驸马也都有妾室。 所以对于纳妾这件事,并没有严格禁止,一般只要公主同意,驸马就能和和美美的纳妾了。 就算公主不同意,驸马纳妾那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做皇帝的也只能训诫一二,就算心中不喜也不能下旨禁止呀。 可是纳妾归纳妾,但决不能乱来,流连风月之所与娼妓同乐,这把公主至于何地?公主的尊严脸面何在! 真要是染上了什么病在传染给公主,那就是死罪! 所以欧阳伦这是犯了忌讳! 过了一会儿,朱允熥的心情平复下来,道:“王忠,吩咐人把冰给安庆公主府送去一些,公主解解暑气。” “是,奴婢遵命,一会儿就让人送去……” 看了看仍旧跪倒在地上的马和,朱允熥道:“马和,剩下的就交给锦衣卫去做吧,你就不要参与此事了。” “我也是明白,多谢陛下!” 明面上看这是这个时候不让自己参与,是抹杀自己的功劳。 但是马和知道,陛下这是在袒护自己。 欧阳伦毕竟是自己查出来的,他虽然行为不端触犯国法,但终究是皇亲国戚,轻易动不得, 欧阳伦受到处置,那么别的皇亲国戚肯定会对自己不满!陛下这是把自己摘出来,不让自己受到打压攻击呀。 蒋瓛带着一些心腹锦衣卫来到一座大宅后门,吩咐道:“进去之后无关人等一律控制,无论是谁都不可让他们发出声响,必要之时可下杀手!” “是!卑职遵命!” 身后的锦衣卫眼神里面也透露出来疑惑的神情,不过他们并没有多问,按照锦衣卫的规律,无声逮捕一般都是对紧要案子,或者防止对方泄露什么消息才会用的。 技术水平要求很高…… 蒋瓛一挥手,两个身形魁梧的锦衣卫上前,一人抱住一扇门板一同发力,整个后门立刻就被提了起来,然后错过卡槽就把两扇门板无声无息的取了下来。 蒋瓛带着锦衣卫立即快步入内,宅院当中打杂的小厮,修剪花草的婢女,都被锦衣卫悄悄的捂住嘴,然后一拳打晕! 当走到主堂的时候,还没有靠近就听见里面嘻嘻闹闹的娇媚之声。 一个仆人正好端了一盆水从里面出来,突然看到一群人冲过来,吓得一激灵,张口就要发出惊呼! 此时蒋瓛举起手弩扣动扳机,一只弩箭瞬间就钉在他的喉咙上,再也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身后的锦衣卫迅捷如兔,不等他倒下盆子摔在地上,就一个人接住盆子,一个人将他扶住,一切都无声无息。 …… 等驸马都尉欧阳伦醒来的时候,才察觉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温柔乡,而是恐怖的监牢! 他整个人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木架上,绳子勒得生疼! 周围阴森的气氛,空荡荡的囚室,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空气…… 这里蒋瓛命人腾空了,只有欧阳伦一人,没有一个人能进来。 欧阳伦突然抬头看到两个人,这两个人他都认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陛下身边的太监…… “呜呜呜……呜呜呜……” 他想喊,可是却发觉自己的口中被塞了一团破布,还用绳子紧紧的勒着…… 马和看着他,满脸复杂的摇了摇头,就转身出去了。 “马大人,我已经让人把里面全都搬空了,也没有任何人敢进去,前去送饭喂饭的都是又聋又哑,保证消息泄露不出去,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蒋瓛追上他问道。 “回家。” “回……”蒋瓛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顿时被噎了一下,生怕他这个时候聊天都不干, 于是赶紧说道:“马大人,现在本案还没有了结呢,你可不能不管呀,我一个人实在孤掌难鸣还需要马大人多多指教……” 马和摇了摇头,解释道:“陛下让我不再参与此案,剩下的就有了蒋大人了,告辞!” “呃……” 望着马和离去的身影,蒋瓛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脸上露出苦笑,“陛下还真是看重他呀……” 他明白这案子肯定要以锦衣卫的名义办了,不过蒋瓛也没有不满。 锦衣卫本来就是要干脏活累活的,否则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得罪人的事锦衣卫干的还少吗? 债多了不愁,所幸本案已经水落石出了,剩下的就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了。 “陛下,这是朝臣们送上来的奏章,请陛下过目。” 这天,在谨身殿里,蹇义带来了二十多份奏章,堆在朱允熥面前的书案上。 “你们通政司都整理过了吗?哪些是按惯例批的,那些是你们给出意见的?” 蹇义回答道:“这些通政司都整理过了,有几份按照惯例即可,还有几份邀请陛下批阅。” “嗯,放着吧,朕待会儿再看。” 蹇义却没有离开,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禀报。 朱允熥看出来了他还有事,便问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蹇义只好禀报道:“陛下,通政司收到了几份奏章,不过那是朝臣们的弹劾,微臣觉得朝廷现在正在处置当中,所以不敢带到陛下面前…… 不过这里还有三份奏章,微臣觉得陛下还是有必要看一看的……” 朱允熥示意了一下,蹇义就从奏章里取出了三份,道:“陛下,这三份是弹劾驸马都尉欧阳伦的……” 既然锦衣卫逮捕了南平知府刘生,而朝臣们自然也知道他和欧阳伦的关系…… 刘生涉及假币大案,那欧阳伦岂能不知情!况且靠他一个没有根基的知府,能做出此等大案吗! 再加上欧阳伦这些天没有露面,全无消息,所以很多朝臣都觉得欧阳伦这是在躲避。 等此间事了风声一过,继续逍遥自在! 所以一些朝臣就上了奏章弹劾。 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笔问道:“你留下的那些奏章是弹劾刘生的吧,有几份?” 蹇义行礼道:“回禀陛下,有五份……” “哼!” 朱允熥冷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弹劾了,早干什么去了!他们哪里是在弹劾刘生,分明是在拐弯抹角的弹劾欧阳伦!刘生该死,他们是怕朕请你放过欧阳伦!” “陛下明鉴……” 朱允熥吐了一口气,道:“明日朝会,你去吧!” “是,微臣遵命……” 在第二天大朝会当中,朱允熥并没有参加,而是让朝臣们主持的。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也牵引着很多人的目光,所以在谈论了几件事之后,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假币案上。 “南平知府刘生私铸银币,败坏律法,应当名正典型!以儆效尤! “刘生确实该死,朝廷在铸造银币之前就颁布了禁令,任何人不许私铸,并且明发邸报,天下谁不知道?” “不错,此人就是明知故犯,大明银币事关国运,事关黎明百姓,事关天下苍生,他竟然敢私铸,实在胆大妄为!” “刘生私铸的银币下官见过,用银足足少了一半有余,如此坑害百姓的行为,其心可诛!” 章节目录 第537章 朱允熥的野望 本来批评责骂的声音都是指向南平知府刘生的,可渐渐的就有人开始转移阵地了。 “我听说刘生就是小门小户出生的读书人,没有什么背景,这些年他能够一路升迁做到知府,不容易呀……” 雅文库 “确实,在地方上为官升迁速度还能够如此之快,难道他治理地方颇有政绩?本官对于地方官知之甚少,还请张大人解惑……” “据我所知刘生在治理地方上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吏部年考也只是中等天上的水平,呵呵,能够升到正四品……不容易呀……” “凭他自己的本事恐怕做不了四品官,难道……是走了谁的门路?” “你们恐怕不知道刘生是谁的门下吧?本官听说他与驸马都尉欧阳伦关系不错……” 在一片纷纷攘攘的低声议论中,整个朝堂上的风气立刻就变了。 有人在背后议论,自然也有人敢于直接发声! 所以一位御史出列道,“诸位大人,既然锦衣卫查明了南平知府刘生私铸大明银币一案,那不知道有没有查明他有没有挡雨,背后有何主谋? 单凭一个知府,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有多少威望的知府,他如何能让富户壕绅那么多人输送银子用以私铸? 如何能够将那么多人笼络到本案当中,没有权贵人物为他们遮风挡雨,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无根之萍! 稍微走路风声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难道他们失心疯了不成?!所以本官以为,此案应当严查!一定找出背后主使之人!” 人群里有位官员道:“刘御史,那你觉得谁是主使之人?” 面对这样挖坑让自己跳的话,这位刘御史却丝毫不以为意, 咬紧牙关,义愤填膺地说道:“谁都知道刘生与驸马都尉欧阳伦关系亲厚,在官职的升迁上也多得庇护,若说欧阳伦与此案无关,如何说得过去!如何叫人信服?!” 刑部尚书杨靖听闻此话,眉头不由得一皱,道:“刘大人,你怀疑欧阳伦,可有什么凭证?” “凭证?” 刘御史一跺脚,看着杨靖怒其不争的道:“杨部堂,查询案件找出真凭实据那是你们刑部的职责,本官是御史,只管风闻奏事!”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杨靖道:“若无真凭实据,就擅自指责皇亲国戚,孰为不智,还请刘大人慎言!” “杨部堂!” 此时工部给事中站出来说道:“现在有传言说驸马都尉欧阳伦已经被锦衣卫关到了北镇抚司中,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还不能证明他是本案主谋吗!”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安静! 在今日上朝的时候,众人并没有看到欧阳伦,尤其是刘生就锦衣卫捉拿,作为上线的欧阳伦却没有露面,这本身引人猜测。 所以朝臣们也在猜测他的去向,可没有想到,他竟然被关到了北镇抚司的诏狱! 欧阳伦可是皇亲国戚呀! 谁能关他?谁敢关他? 若非陛下下旨,锦衣卫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自逮捕皇亲国戚,要知道那可是死罪! 触之则死! 蓝玉黑着脸,盯着那位给事中道:“红口白牙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妄议皇亲国戚是个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这位给事中对蓝玉拱了拱手,道:“大将军,若非下官亲眼所见,如何敢说,那天锦衣卫捉拿欧阳伦,不巧正被下官看到,本官所说的但有一句假话,任凭处置!” 碰巧看到? 众人当然不相信这样的理由,可是却没人再质疑他的话。 蓝玉皱起了眉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已经可以断定欧阳伦确实在诏狱! 文官的德性他太知道了,没有把握是不敢这么肯定的,因为那可是要担责的! 所以朝堂上又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一片静谧当中,通政司蹇义的声音响起:“工部给事中侯大人说的不错,驸马都尉欧阳伦确实是私铸银币案的主谋, 各项证据都已经查明清楚,没有分毫冤枉,陛下也已经命令锦衣卫将之捉拿,此时正关押在诏狱之中!” 蹇义是什么人?他虽然不是通政司的最高官职,但是整个通政司都是他管着的。 这就如同吏部,齐泰虽然不是尚书,可他却以侍郎的身份统领整个吏部! 而通政司,是服务于皇帝个人的机构,消息最是灵通,是陛下意志的代表。 所以蹇义的话就代表了此事板上钉钉!绝对不会有偏差! 听到这话的某些人,就像是闻到鲜血味道的鲨鱼,立刻神情亢奋,要追踪咬住! 一些人的眼睛也明亮了起来,这话……是坐实了欧阳伦的罪名! 所以刘御史高声道:“欧阳伦身为皇亲国戚,却如此罔顾朝廷律法,罔顾银币之与国际民生之重要, 为了一己私欲行者不法之事,扰乱币制,臣请按照大明律法处置欧阳伦,绝不姑息!” “不错!” 那位侯姓给事中也道:“欧阳伦做下如此奸恶大事,上愧对于陛下隆恩,辜负太上皇之看重,忠心荡然无存,孝道也不敢恭维……下愧对黎明百姓…… 如果不严惩此人,实在说不过去,微臣以为应当严惩不怠,若不将欧阳伦赐死,天威何在……” “住口!” 蹇义不等他说完就大喊一声,声音回荡在大殿当中,蒋所有人的心神都转了过来。 蹇义死死的盯着他道:“尔等口口声声大明律,口口声声太上皇和陛下,欧阳伦固然有罪,可这是你们该议论的事吗!” “蹇大人……”那位刘御史脖子硬,明显有些不服气。 可是蹇义撇了他一眼,道:“你是御史,可以风闻奏事,这是陛下赐给你们御史的权利,可你们御史再有权利,那也是陛下的隆恩! 你们可以上奏弹劾,可以批评议论,但是本官要问问,对于对皇亲国戚,对于皇家之事,你们也要开口指教吗!” 那位刘御史顿时心中一滞。 蹇义没有再理会他,转向文武百官,道:“各位大人,《皇祖训》中有言,“凡风宪官,以王小过奏闻,离间亲亲者,斩。风闻王有大故,而无实迹可验,辄以上闻者,其罪亦同。凡庶民敢有讦王之细务,以逞奸顽者,斩。徒其家属于边!” 大殿当中又安静了下来。 百官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尤其是方才那些心中暗喜的,也不免心头一震! 皇祖训可是说的清清楚楚! 意思就是言官弹劾藩王,因为的事情很小,那么就会被视言官为离间皇家成员关系,按律当斩。 而事情的大小衡量的标准在于什么?很多时候都是在于皇帝自己!皇帝说这是大事,那虽然是大事,若说是小事一桩…… 那倒霉的就是言官了…… 即便是大奸大恶之事,如果皇帝感觉证据不足,也会杀言官。 如果是普通百姓想要揭发藩王的行为,更是要先杀揭发者,而后流放其家人。 所以弹劾皇亲国戚,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根据《明仁宗实录》记载,原山西按察使陈谔曾因故丢官,仁宗朱高炽继位后大赦天下,理应重新起复陈谔,但只因他曾在担任湖广按察使任时,指责过楚王,仁宗就认为陈谔乃是小人,于是将其进一步贬为海盐知县。 他儿子朱瞻基也干过这事,根据《明宣宗实录》,山西道监察御史梁轸曾在上疏奏告王府违礼之事,结果小猪就效法他老子,以“不遵祖训“为由贬他为云南元谋县典史。 现在蹇义把皇祖训拿出来,谁还敢弹劾?谁还敢议论? 做官都不容易,谁愿意为了无谓的抗争而丢官去职。 蹇义再次说道:“《皇祖训》还有有言,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除谋逆不赦外,其余所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 “在《大明律》中,“八议”的第一条就是“议亲”,“谓皇家袒免以上亲,及太皇太后、皇太后后缌麻以上亲,皇后小功以上亲,皇太子妃大功以上亲”。 “凡八议者犯罪,实封奏闻取旨,不许擅自勾问。若奉旨推问者,开具所犯及应议之状,先奏请议。议定奏闻,取自上裁。” 蹇义身为通政司的主事,在皇帝身边帮忙处理政务,也供陛下垂询。 在各方各面,无论是军政民生,还是律法规制,都得一清二楚,否则陛下问起来自己答不上来,那不是失职吗! 况且朱允熥昨天就已经告诉他让他参加今天的朝会,皇帝的心思就差没有明说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即便是很清楚话该怎么说,可他还是把那两部书从新找出来…… 一字不错,头头是道,才更具说服力! 所以蹇义说罢之后,看着文武百官道:“诸位大人,无论是《明皇祖训》还是《大明律》,如何审断皇亲国戚,为在陛下一人而已! 若非陛下下旨特许,任何人以及各部衙门都无权处置,亦无权过问!” “盼望各位同僚牢记!慎之又慎!否则违背了皇祖训和大明律,不忠不孝,该受责罚的,就指不定是谁了!” 随着蹇义的话说完,本案在欧阳伦的这个问题上也等于画上了句号。 谁都知道,皇家的颜面高于一切! 况且又写进了大明律和皇祖训,这就等于将这件事合法化,谁要是还敢说什么,那就是挑战皇家威仪!挑战律法的森严! 而且面对一个强势的皇帝,人家还理有据,谁又能怎么样? 其实在知道欧阳伦被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之后,很多朝臣就明白他肯定是难以过关的。 不死也脱层皮! 严厉的责罚肯定不会少! 否则,把人关到了诏狱之中,又轻轻松松被放出来,那皇帝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有些明智的官员就偃旗息鼓,不再多说。 可依然有人想要试一试…… 朝臣和皇帝的权力之争,就在于一步一步的试探…… “嗯,蹇义在通政司多年,一开口就能堵住他们的嘴,很好…… 谨身殿里,王忠把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都禀报给了朱允熥,所以他才发出赞许的声音。 王忠陪笑道:“陛下您是没看到,那两个跳出来的文官脸都黑了,比吃了一嘴死苍蝇都难受,可能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最后只能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朱允熥道:“有些人明明是臣子,可是却不甘寂寞,总想着在权利上分一杯羹,哼,哪里懂得什么臣子本分! 连皇亲国戚的事都想过问,简直不知所谓!” 王忠讪讪一笑,随即退到一旁。 有些话陛下能说,他可不敢附和。 自己这小身板儿,可挡不住文官的弹劾。 这日,朱允熥正在武英殿前的小校场练习弓马骑射。 宫里准备的骏马都是万里挑一,非常神骏,这也是自己的御马,他非常喜欢。 骑在飞奔的骏马上,手持长弓,迅速从箭囊里面抽出一支箭,弯弓搭箭,立即瞄准前面的靶子, 手指一松,“嗖”的一声响,箭枝飞速窜出“砰”的一声钉在靶子上。 来不及查看,朱允熥又抽出一支箭,因为前面还有一个靶子。 等跑完了一圈,张辅赶紧过来牵马执凳,王忠也在一旁想要扶着朱允熥下来。 可朱允熥却没让他扶,身手非常矫健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还颇为自豪的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 “皇爷,您可吓死奴婢了,这要是摔了可怎么办,下次还是让奴婢扶着点儿吧,我这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聒噪!” 朱允熥道:“下个马还用人扶,那也太窝囊了!皇爷爷从小训练我们要弓马娴熟,要不是国家大事实在繁忙抽不开身,我还真想驻守边关,与瓦刺鞑靼掰掰手腕子呢! 不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绝不罢休!也让他们瞧瞧大明的好男儿!” 张辅立刻献上彩虹屁,“陛下真是英武非常,要说打仗属下早就按捺不住了,属下愿跟随陛下左右,直捣黄龙,封狼居胥!建不世之功!” “你就别添乱了!” 张辅的豪言壮志换来的却是王忠的白眼…… 章节目录 第538章 朱允熥的难处 “陛下真是好功夫,骑在飞奔的马上,那么不稳还能射中了九箭,当真是可喜可贺!” 怼完了张辅,王忠也献上了奉承。 “呃……” 朱允熥的好心情瞬间就被他打破了! 射出十箭中了九枝,先不说是否是射中靶子中心,可这成绩也算可以了吧? 但也要看射箭的时候弓手和靶子的距离呀! 只要射程足够短,傻子都能全部命中! 朱允熥方才骑射的时候相对来说距离靶子比较近,是不如战场上对战射箭时的距离的,所以命中九箭虽然不错,但是也不算绝佳, 起码没到值得夸赞的地步。 “张辅,来,跟朕过两趟手!方才骑射连汗都没有出,不过瘾!” 朱允熥来了兴致要让张辅陪着自己练练武。 朱元璋在培养后代的这件事上,虽然在他们的人品性格上略有缺失,出了几个残暴荒唐的儿子, 但要论到武力,论到领兵作战的能力,其实都还不错。 各地藩王无论驻守北方边境,还是住守西南防备一些部族做乱,都成效显著。 当然了这也跟明朝初年兵马强盛,部队的战斗力强悍有关,但无论怎么说,都不可否认藩王带兵打仗的本事。 朱允熥从小在皇宫里面长大,自然也受到熏陶,对于弓马骑射也比较熟悉。 王忠在一旁拦着道,“陛下,今天都到这儿吧,您都骑射一阵子了,也该歇歇了。” 朱允熥却道:“歇什么,这才射了几箭呀就疲累了,今日天气好,甚是舒爽,刚好趁此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张辅,你说练什么?” 张辅朝着一旁的兵器架子看了看,好把目光定在长矛上,便说道:“陛下,长矛长枪在战场上杀敌很有用,也能凭着长度率先制敌,亦可拒敌,使之不敢靠近…… 以属下之见就练练枪法吧,陛下您觉得呢?” “好,那就长枪!王忠,取枪!” 王忠来到兵器架旁,看到长枪的尖头早就取下了,想自己的父亲肯定不符合此情此景啊,没见陛下更拿自己打趣吗,岂能坏了陛下的兴致! 可说不想也不成,这可是不孝啊…… 此时,张辅一向讨厌的王忠替他解了围,王忠向朱允熥禀报道:“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武英殿,正寻陛下呢,您……” “姐姐来了?走,回去” 朱允熥一踏入武英殿就看到朱依微站在大殿里,见自己来了顿时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朱允熥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姐姐,你这是为何呀,我记得可没招你惹你呀,这个白眼所谓何来?” 朱依微见他一身短打单衣,额头上还带着汗珠,身上的衣裳也微微透着湿热, 也没好气的说道:“你真让锦衣卫抓了驸马都尉欧阳伦?把难题抛出来,自己却躲到这里清闲,还有心情舞刀弄枪,你呀……” 这次轮到朱允熥苦笑了,“朱家的男儿练习弓马骑射那不是皇爷爷定下的吗,我平常公务繁忙,好不容易逮着空,也趁着今天这个好天气练一练,怎么躲清闲了?” “那我问你,欧阳伦是不是在诏狱里面?” “是,我命锦衣卫是抓的,姐姐,你平常不是不关心朝政吗?怎么今天问起这个?” 朱允熥咧嘴一笑,“莫非……锦衣卫抓了驸马都尉,你担心自己的夫君?姐姐,你还没过门呢!胳膊肘怎么就往外拐啊!” 朱依微面上一红,啐骂道:“呸,你才胳膊肘往外拐呢!也不害臊!” “我一个男人害臊什么,只要姐姐出嫁之后还记得娘家就行,可别有了夫君忘了弟弟!” “行了行了,不跟你胡说八道了!” 朱依微连忙摆了摆手,说起正事,眉头也皱了起来道:“欧阳伦毕竟是二姑的驸马,你把他关在诏狱里面……这件事既是朝廷之事,也是家事……” 说着说着就踌躇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朱允熥奇怪她今的表现,便好奇的问道:“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关心这起案件?” 朱依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无奈和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朱允熥看向她身后的宫女,目光所到之处,那些宫女都纷纷低下了头,态度倒是十分恭敬。 看到她们的状态,朱允熥就明白了,“姐姐,不是谁让你过来求情的吧?” 既然被猜中,朱依微也就不再掩饰了,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儿个一大早二姑安庆公主就进宫了,说是拜见皇后娘娘,来到宫里之后说想见见我,皇后就命人也把我叫去了…… 等我到了之后,还没有说几句话,二姑就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皇后哭诉……” “哦,怪不得姐姐今天这么反常……” 朱允熥明白安庆公主肯定是得到发消息,知道要想从诏狱里面把人放出来一定在得皇帝点头, 所以她今日进宫就是来求情的,抓住的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帝的亲姐姐。 朱允熥嘿嘿笑道:“姐姐,好不容易见二姑一次,你怎么不好好陪着呀。”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我可陪不了!二姑都哭一个多时辰了,我也是逮住机会找了个借口出来的……” “这么说你把妙锦留给二姑了?你们不是好姐妹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朱依微又瞪了他一眼,道:“我出来的时候皇后给我打了眼色,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不过我看她也很为难……” 能不为难吗? 安庆公主可是长辈,如今有求到晚辈的头上,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出一份力吧? 可欧阳伦确实触犯了朝廷律法,犯了大罪,锦衣卫都查明了,自己能开口求情吗?求情有用吗? 而且后宫不得干政,这也是徐妙锦一向秉承的原则…… 既不能回绝安庆公主,又不能应承下来,所以为难是肯定的。 “嗯,我知道了……” 朱允熥道:“我这就去见二姑,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朱依微却伸手将他拦住,“你去干什么?二姑真要当着你的面开口求情你应是不应?” 朱允熥无奈的笑道:“我今天要是不露面,恐怕二姑明天还得入宫,这件事总得和她说说的,我能躲得了吗?” 朱依微也是无比纠结,她知道不能躲着,可见了面终究也是该说什么?她不想让自己的弟弟为难啊…… 可躲着也不是办法。 安庆公主如果几次通过旁敲侧击的方法都见不到皇帝,那么肯定就得直接求见朱允熥了, 到那时候你还能不见? 皇姑求见皇侄,不见就是不知礼仪,不尊长辈! “皇后,我不是要给驸马求情,不是要为他辩解,他做了那样的恶事,陛下生气也是该当的,谁叫驸马没有出息惹陛下生气…… 可你也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那是十死无生的地方呀,就是好好的活人进去用不了多久也毁了…… 皇后,咱们都是女人家,能够理解咱们的难处……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朱允熥来到坤宁宫,值守的太监宫女见他到来要就要行礼,可是都被他伸手止住了。 所以朱允熥也得以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口,站在那里听她们二人的谈话。 安庆公主三十有余,此时正哭得满面泪痕,眼眶周围都有些水肿了,显然没少流泪。 朱允熥迈步进入堂上,笑着说道:“二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皇侄正在处理朝廷政务,皇后也不知道让人前来通报!” 徐妙锦眼疾手快,赶紧起身行礼道:“陛下万安,陛下责备的是,臣妾确实疏忽了……” “拜见陛下……”安庆公主也起身行礼道。 “二姑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二姑请坐,来人,把云南贡茶拿来,请安庆公主尝一尝……” 在朱允熥面前,安庆公主擦着眼泪道:“多谢陛下……” 朱允熥也没有兜圈子,直截说道:“二姑这次入宫,是为了驸马都尉欧阳伦之事前来的吗?” “呃……” 皇帝如此直接,安庆公主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道:“陛下,我听说他被锦衣卫关进了昭狱……这些天驸马没有在府上,我还以为他……” 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朱允熥心中一叹,欧阳伦不再府上,而是与那些烟花女子在一块风流快活! 而且锦衣卫前去逮捕他的时候,他还在鬼混呢! 毕竟锦衣卫才将他逮捕几天呀…… 但是这话朱允熥却不能告诉安庆公主,事关皇族的脸面,和她的尊严。 此时宫女送上来沏好的茶,朱允熥便招呼她用茶。 安庆公主手里捧着茶碗,凄苦道:“陛下,我知道欧阳伦犯了罪,辜负了陛下的隆恩,陛下铸造银币这才没多久他就敢私铸敛财,是在说不过去…… 陛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驸马,是大明的驸马都尉、皇亲国戚……陛下重重地责罚……” 朱允熥伸手止住她的话道:“二姑,在铸造银币之前朝廷就广发邸报,明令禁止私铸银币,若有人胆敢触犯必将严惩不贷! 所以,从朝廷律法来说,欧阳伦不但自己私铸,还拉拢一些富户壕绅,聚拢银子,此案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人之案,而是牵连到成百上千人的大案了! 二姑,在这样的大案面前,欧阳伦身为主使之人,不加以严责是说不过去的……否则以后谁还顾忌朝廷律法?那朝廷威严何在? 姑姑,你明白侄儿的难处吗?” 7017k 章节目录 第539章 对话朱元璋 安庆公主哭道:“陛下,他是罪有应得,可他毕竟是我的夫君,我……我……,只求陛下能饶他一命……” 朱允熥脸上露出亲情间的为难无奈道:“二姑,这么大的案子不是朕想压就能压得下的,昨日举行朝会,朕为什么没有参加?就是因为百官弹劾的太汹涌了! 二姑可能也有所耳闻,督察院和六科还有文武百官都关注着此事,早就有人一再的上书,弹劾他欧阳伦的奏章都堆满了朕的龙案!” “二姑,亲亲相隐我能不知道吗?我难道就忍心看着驸马都尉丧命吗?二姑,难道在你眼中侄儿就是这么冷血无情?可事情也已经出来了,朝野关注……” 安庆公主此时有求于人,又怎么会指责,赶紧道:“陛下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关心则乱……” 朱允熥叹了口气道:“二姑,不是皇侄不敬长辈,实在是朕也有难处呀……二姑,你这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朱允熥看向安庆公主的眼睛,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紧接着又无比痛心道:“二姑!你这是何苦来哉!你是大明堂堂的公主,他一个驸马怎比得了你千金之体!为了他哭成这样……实在不值啊!” “二姑,我们朱家的儿女,皇族宗室,有我们皇族的骄傲和体面!公主府也是二姑说了算! 他一个驸马不过是个咱们家所选的,奴婢下人一般,二姑是下嫁于他,可也要时时谨记皇族的威仪,何必为他黯然神伤!” 这番话软中带硬,劝中还带着提点,安庆公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皇族的身份,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嫡女,性格刚强那一面也被激发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 行礼道:“陛下说的是,是我失礼了……” 朱允熥又劝道:“二姑,为了他实在不值得,驸马若是追求上进则还到罢了,可他若是……二姑又何必可惜?天下牛马何其多,可随意驱使!” 安庆公主看着他不由得有些失神,这话说的……还真是直白霸道! 其实在明朝公主出嫁之后并不是居住的婆家,而是居住在公主府中,而驸马则不在。 并且驸马每天必须向妻子行四次常礼,直到公主生了孩子,才停止这种礼节,而且与公主吵架也会丢掉性命。 陪公主嫁过来的还有诸如保姆,奶娘等各色人等,看似地位卑微的嬷嬷,却是横亘在公主驸马夫妻生活的一道坎。 明朝皇室的家规里还有这么一条:公主下嫁后,必须派一位老女官给她,全权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务。 如果不给嬷嬷塞好处,真金白银的好好孝敬,驸马有时候连公主的面都见不到,更不要说过二人世界了,也就只能自己过自己的了。 而公主作为一个女儿家毕竟害羞,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矜持,所以谁好意思光明正大的找驸马来过生活? 永宁公主,也就是万历皇帝的亲妹妹,要选驸马,风声一出,举国震动,民间众多男子蠢蠢欲动。 北京城有个姓梁的富豪,认定这是个攀龙附凤的机会,便使尽手段,贿赂大太监冯保,让自己的儿子参与驸马的海选。 经过重重审查,梁邦瑞在大太监冯保的运作之下,顺利中选,不过这个梁邦瑞却是个痨病鬼,早已是重疾在身,在婚礼现场大流鼻血,连婚袍都被染红了。 后来他的身体经过调养之后,要求见公主,估计是想着圆房, 他自觉现在已和公主拜堂成亲,已是皇亲国戚了,就不愿再管事婆婆那里出大价钱孝敬,因此受到了管事婆婆的刁难,始终不让他见公主的面。 他恼羞成怒就和管事婆婆吵了起来,可是那知道管家婆的厉害,人家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喊来了将梁邦瑞一顿好打,然后拖出宫门,扔在大街上。 身上有疾再加上受了毒打,还有心头的气恼苦闷,导致梁邦瑞当街就凸起了鲜血,被抬回家中救治也无力回天,最后一命呜呼了。 可怜那永宁公主,虽然已是名花有主,刚成亲就开始守活寡了。 十二年后当永宁公主去世的时候,给她装殓的嬷嬷心酸又惊奇的发现,她竟然还是一个处女之身! 永宁公主固然可怜,但也充分说明驸马的地位何其低下! 而管事婆婆之所以那么强横,是谁给他的权利和底气?那是皇家! 若公主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没有特殊的身份,陪嫁丫鬟婆子又怎么蛮横得起来! 所以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公主虽然下嫁了但是依然有主导地位,驸马……呵呵,有时候身份地位还不如奶妈婢女! 安庆公主行礼道:“陛下,我明白了,今日冒昧入宫请陛下恕罪……” 朱允熥的话就是在说欧阳伦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站在皇族这里来说,确实是这样,当然了,也得是皇权强盛的时候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才能为公主撑腰不把驸马放到眼中! 既然如仆人一般,那就没什么好难过了…… 自然……也就没必要求情了! 朱允熥见她理解自己的意思,看样子也算通情达理,心中自然非常满意,笑道:“二姑说的那里话,您入宫来看我们这些晚辈,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见怪呢。” “钦天监说过明天还会热,估计再热个五六天,下一场雨就凉快了,回头我让人再给二姑送一些冰块凉快凉快。” 安庆公主赶紧摆手道:“不用了,我用不了那么多,而且我平常喜温,也受不了冰的寒气,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陛下!” 抬头看了看殿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你看我一坐下就忘了时辰,我该回去了……” 朱允熥道:“二姑别急着走,晌午就在宫里用饭吧,妙锦,吩咐人准备一桌好菜,你陪着姑姑用饭吧。” 安庆公主执意推辞,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宫中,朱允熥也只好作罢,不再勉强,让人把她送出了宫门。 “臣妾多谢陛下……” 殿中没有外人,徐妙锦行礼谢道。 “谢我干什么?” “多谢陛下替我解围……” 徐妙锦道:“安庆公主来宫里哭诉,我当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还好陛下来了……不过陛下这么跟二姑说……” “不会的!” 朱允熥道:“她是皇族帝女,皇爷爷和皇祖母的血脉,要是因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驸马就哭哭啼啼寻死觅活,那也太窝囊了! 朕还没有说让二姑休了欧阳伦呢!等此间事了,再给她寻一位人品端庄的驸马就是了!” 他这话立刻引来了徐妙锦的白眼,“你真当是挑选牛羊犬马呢?历史上这么……这么厉害的公主有几个?” “哪有什么,二姑真要脸皮薄,那朕下旨赐婚就是了!” “……” 这话说的,真让徐妙锦无言以对! “对了,这件事……皇爷爷知不知道?” 朱允熥眉头微皱回答道:“我没告诉他,这件事就不惊动他老人家了。” “可你真要把欧阳伦给处置了,恐怕会引人非议……” “怕什么,朕行事还得他们首肯!笑话!” “……” 徐妙锦再次无言以对。 摊上一个不怕事,性格果敢勇武的皇帝,就是那么干净利索! “陛下,而聂公公前来求见……” 二人正说着话,王忠进前来禀报道。 朱允熥让他把而聂带来,而聂身为尚膳监太监,一边管着宫里的膳食,虽然有时候也在朱允熥这里伺候,但是更多的是在朱元璋身边。 这也是朱允熥的意思,朱元璋年龄大了,身边也需要留几个贴心的。 而聂行礼之后,禀报说是朱元璋请他过去用饭。 朱允熥和徐妙锦对视一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朱元璋的速度也不慢! “皇爷爷,今天准备什么好吃的了?有几个菜啊?” 一来到大善殿,朱允熥见着朱元璋就开始问饭菜的事。 “放心!够你吃的!来吧,都准备好了。” 朱元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带着他来到偏殿里入坐。 今日因为天气凉爽,所以偏殿里面的门窗都打开了,一阵凉风刮过,当真是通透无比,十分惬意。 朱允熥见桌子上都是素菜,顿时抱怨了起来:“皇爷爷,孙儿好不容易有机会到您这儿用一回饭,您你就拿这个招待孙儿啊? 这也太素了吧?连块肉都没有……皇爷爷,这些不会是您菜园子里面摘出来的吧?” “哈哈哈哈……” 朱元璋爽朗的笑道:“聪明!要不你怎么能做皇帝呢,就是聪明!一猜就准!你有口福啊,这是咱园子里最后一茬菜,被你赶上了!” 朱允熥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眨眨眼问道:“皇爷爷,天气还得热几天呢,菜就罢园不长了?这时候毁了太可惜了,还能再结一段时间呢!” 朱元璋摆手让人送上米饭,一边招呼他用饭一边说道:“不行了,再长也长不了几天了,得准备种秋冬的菜了, 咱准备种白菜萝卜,这东西长的个头大,产量也高,一家人种一垄地就够吃了…… 咱还想种芹菜,现在要是种上十月就能吃了,这样也不至于断菜,不过芹菜吃水,得常常浇水,咱该好好想想种在哪儿合适……” 朱允熥苦笑不已道:“皇爷爷,您老人家爱种什么都行,可您瞧瞧大善殿周围还有空地吗?您种那么多哪儿吃的完啊, 再说了,照您这样种下去整个皇宫都飘着菜味儿了,按我说您就种上二亩地的就行了,免得在累着……” 朱元璋倔强的说道:“你懂什么,种地哪有嫌弃多的?咱是种不过来,真要种得过来我还想把柔仪殿旁边那块地给开出来呢……” 朱允熥只能无奈投降,“得,算我没说,孙儿哪天真缺钱了,还指望皇爷爷您接济我呢,您爱种就种吧……” 这句话迎来的是朱元璋的瞪眼,还有白色眼球…… 吃完了饭,二人坐在一块儿用茶,朱元璋也没兜圈子,直接问道:“咱都知道了,驸马欧阳伦私铸银币被捉拿在诏狱里面, 咱就是想问问你,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欧阳伦打算如何处置?”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不管怎么说欧阳伦都是皇亲国戚,总要留些脸面不是,孙儿准备把这件事让宗亲们议一议,看看大家伙都是个什么意思,兼听则明嘛,尤其是涉及到家事……” “让宗人府议?呵呵呵……别整那些没用的,要是让他们议,恐怕不合你的心意吧?” 皇亲国戚也有皇亲国戚的利益诉求,如果真让皇帝开了杀皇亲国戚的头,那他们犯法岂不是也性命不保? 毕竟有了成例,以后对待皇亲国戚犯法就有例可遵循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向上人头身家性命,就算他们觉得欧阳伦该死,觉得他罪不容诛,也会违心的说不能杀! 朱元璋道:“一旦宗人府议出不可杀的决议,那你怎么办,你还杀不杀?这时候如果坚持要杀, 那么你那些叔叔还有皇亲会怎么想?既得罪了他们,又于事无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皇爷爷,那您的意思是……不是,孙儿也没说非得杀了欧阳伦啊,您是不是误会了?他……毕竟是二姑的夫君……” “你还会在乎这个?” 朱元璋嘲弄一笑,“别以为咱不知道,你把欧阳伦关在诏狱里面,你二姑肯定会求到你头上的,她来了没有? 一个丧失德行违背律法的驸马,这样的男人恐怕你也替你二姑不值得吧?是不是想着把他杀了之后再给你二姑寻个好的?” “皇爷爷……您还真是越老越智慧!孙儿佩服!” “不是咱智慧,而是咱太了解你的个性了!”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又抬头看着他说道:“在欧阳伦的这件事上,咱不是要为他说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如今是新君登基,坐朝日少,如果着的杀了欧阳伦,那文武百官会怎么想?皇室宗亲有什么感觉?” ”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540章 老朱的浓浓爱意 朱允熥想了一下朱元璋的问题,回答说道,“皇爷爷,如果是文武百官,可能会猜想孙儿是因为受到朝中官员对欧阳伦弹劾的影响,为了稳定朝局和人心所以大义灭亲…… 不过孙儿哪有心情理会他们的感觉,该当如何做他们没有置喙的权利!再敢参与议论皇族之事,皇祖训和大明律就可以应对了!” “至于诸位王叔和宗亲嘛……肯定觉得朕有些刻薄刻寡恩,也难免人人自危,可是回过头来想一想,杀一个欧阳伦对他们又何尝不是警戒? 免得更多的人肆无忌惮触犯国法,真要惹得天怒人怨,到那个时候孙儿就算是想包庇他们也不能够了!” 朱元璋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的道:“这么说你当真是准备处置欧阳伦了?” “皇爷爷……” 朱允熥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明银币,事关国运,还不是一朝一代的事,而是大明千秋万代的大事!在银币上若是混乱了,那大明不知道有多少的钱财外流,不知道有多少的利益被装进豪门权贵、富户壕绅的口袋, 这种情况孙儿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所以私铸的口子绝不能开,必须严厉对待,否则代价太小,人是不会长记性的!” 朱元璋眉头微皱,有些担忧的说道:“允熥啊,咱不想让你担上不必要的名声呀……” 朱允熥心里有些感动,道:“皇爷爷我明白,只是孙儿想做一位好皇帝,一个有利国家江山社稷的皇帝,要做这样一位皇帝必然不能奢求所有人都满意,所有人都歌功颂德, 而且处置一个欧阳伦,也不至于名声败坏,所以还请皇爷爷放心。” “那好!” 听了他的话,朱元璋也明白了他的心意,接过话来说道:“那这样,欧阳伦就由咱下旨赐死,他是咱选的驸马,咱又是长辈,就算是赐死了,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如果换作是你,难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说你不尊咱的意思,擅自杀害咱选的驸马,到那时候指不定要编造出来什么流言蜚语呢!”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这件事如果自己动手的话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么就会衍生出自己与太上皇不和的传言…… 甚至会说自己与太上皇的关系紧张到一个地步,到了杀驸马以泄愤的境地…… 毕竟,那可是自己的长辈,还是朱元璋的女婿…… 可真要以朱元璋的名义,那黑锅就扣在他头上了,冷血凶残又要重一分! “皇爷爷,不过就是刷个驸马而已,何须皇爷爷亲自下场,有孙儿就足够了!况且孙儿也要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管管皇室宗亲的事!” 朱元璋却摆手道:“不用说了,咱知道你的性格和手段,可绝不能有什么流言蜚语,咱还想在史书上留下爷孙同心,相得益彰,亲厚无间的评语呢!” 说着就吩咐现在门口的庆童道:“庆童,拟旨,驸马都尉欧阳伦罔顾圣恩,有违忠义,不知忠心侍奉君王,不知以孝道敬仰之,罔顾朝廷律法,私铸银币,祸害百姓、罪大恶极!下令赐死!” 庆童躬身行礼道:“奴婢遵命!” 朱元璋又说道:“发成邸报,让天下百姓全都知道!另外给各个藩王也送去消息,令他们谨慎自守,以此为戒!” “还有各家的皇亲,都让他们管好了,谁要是不知死活,咱就成全他们!” “是,奴婢遵命!” 庆童领完旨意就躬身退了下去,他知道这道令旨的份量! “皇爷爷,您……又何必呢……” “哈哈哈……咱在文人嘴里恐怕名声也不好,多杀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 在朱允熥看来,朱元璋这样的举动有点多此一举,那些藩王难道还敢起兵作乱不成? 只要不蠢笨如猪,只要不一直蠢笨如猪,那藩王造反就等于自杀式袭击! 至于民间议论……刚好趁机看看谁敢带节奏! 真当新君的刀不锋利吗! 朱允熥当然知道这是朱元璋在保护自己,以便让自己在孝道上无可指责,也通过爷孙和睦这件事更加确定自己的权威,和正统的地位。 天下人都知道太上皇与皇帝关系亲厚,谁还敢造谣生事? 朱元璋这样做,也确实省去了很多麻烦,对自己只有好处。 念及此处,心里也很是感动。 长辈爱护,总是仔仔细细,考虑周全。 这是朱元璋浓浓的爱意啊…… 当通政司拿着朱元璋令旨的时候,蹇义有些发懵了,太上皇这是要赐死驸马呀! 同样发懵的还有得到消息的文武百官。 太上皇亲自下旨,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无论是从法理,还是从伦常关系,都合情合理! “太上皇这是……这是,驸马欧阳伦当真是在劫难逃了……” “要我说,他也是死有余辜,朝廷新发的禁令他都敢违背,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趁早了结了这个祸害也算为民除害!” “欧阳伦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就这么被赐死?这……还真是大义灭亲!” “嘘!还敢议论呢?小心祸从口出!” 所以朝臣们听到消息之后也都震惊,毕竟那是堂堂的驸马爷,是开国皇帝的嫡女安庆公主的驸马。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也接到了命令,所以他带着几位心腹来到诏狱之中。 欧阳伦见他来到,口中立即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全身都挣扎着要挣脱束缚, 可是挣扎了许久仍然被绑的结结实实,所做的全都成了无用功。 看着被绑在木头上的欧阳伦,不由得摇了摇头,伸手示意手下的人把他解开。 欧阳伦刚被除去口中的破布,顾不得嘴巴的长时间被撑的疼痛的感觉,立即喊道:“蒋大人,蒋大人,您终于来了,蒋大人,是不是陛下有旨意了?是不是要放我出去?多谢陛下!多谢陛下,也多谢蒋大人……” 锦衣卫解开他身上缠绕的绳子,把他从木架上放了下来,因为捆绑的时间长,所以他的腿脚一时用不上力,锦衣卫便把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紧接着就看到锦衣卫提着食盒,将一道道丰盛美味的菜肴摆在桌子上,有鱼有肉,飘着热气,香味儿十足,顿时把欧阳伦馋得直流口水…… 这些日子以来,他哪里吃过一顿好饭! 见到这一桌酒菜,兴奋的道:“蒋大人破费了,弄这么一大桌子菜,多谢多谢……,等我出去了请蒋大人吃酒,大人可一定得赏脸!蒋大人,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陛下气消了吧?” 蒋瓛陪着他坐在桌子旁,笑吟吟的道:“驸马客气了,下官哪里能受的起驸马爷的宴请,这些日子委屈驸马爷了,这些酒菜都是为你准备的,好好享用吧!” “好好好……那我就用了……” 欧阳伦也是被饿坏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礼仪,立刻抓起筷子夹住一块儿肥肉就往嘴里面塞, 吃着吃着可能觉得不过瘾,也可能是因为那只烧鸡不好夹,他加了几次都没有夹到,索性就用筷子插住抱起来用嘴啃…… 一边啃着烧鸡一边问道:“蒋大人,是不是安庆公主进宫求的情?唉,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不过所幸没有什么大事…… 蒋大人我是不是今日就能离开诏狱了?说实话,你们的诏狱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欧阳伦猜想自己出事,公主肯定会求情的,皇帝给了自己教训,安庆公主又给了他台阶,所以皇帝才原谅了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吃相难看的驸马,蒋瓛暗暗摇了摇头,不过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附和说道:“安庆公主确实进宫了……你用过饭之后再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就可以离开诏狱了……” “不用不用!用不着这么麻烦” 欧阳伦摆着油腻的手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吃完这桌酒菜我回府洗漱更衣就成,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我早就想不想待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蒋瓛里面当真是无语至极! 他连事情的状况还没有搞清楚,就觉得自己能平安脱险,能够轻描淡写的离开诏狱,呵呵……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 嘴里应付道:“要出诏狱,总得体面不是,否则见了亲友岂不是面上无光?” 欧阳伦这才看了自己一眼,绫罗绸缎做的衣裳因为多日没有更换,再加上诏狱里面的潮湿透气,早就变得气味难闻了! 而且自己的头发也乱了,胡须也长肆意生长,需要修剪修剪才显得精神…… 况且如果真让自己的亲戚朋友,以及朝廷官员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那他们还不笑话死! 想到这里,欧阳伦也就没再拒绝,欢欢喜喜的接受了蒋瓛的安排,心里还在夸赞他想的周到! 等用完了饭,锦衣卫早就准备好了一桶热水,还有一件干净的衣裳。 欧阳伦酒足饭饱,心情十分惬意,又跳进热水桶里面舒舒服服的泡着热水澡,当真是浑身舒坦…… 蒋瓛带着几位心腹,等在外面,都默默的没有说话。 北镇抚司千户廖进听了下面的禀报,来到蒋瓛面前道:“大人,下面的人禀报,午时到了……” 蒋瓛抬头看了看已经高悬在自己头顶的太阳,问道,“里面完事了吗?” 身后的锦衣卫道:“回禀大人,还在洗……” 蒋瓛收回了目光,道:“进去提醒一下让他快点儿,别误了时辰!” “是!属下遵命!” 在锦衣卫的提醒下,全身放松地几乎要睡着的欧阳伦才加快了速度,从浴桶里面出来擦干了身体,又换上干净的衣服。 见蒋瓛带人进来,便笑道:“蒋大人,多谢多谢,你是带我出去吗?真是有劳了,大人先请……” 蒋瓛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一脸严肃道:“太上皇有旨,驸马都尉欧阳伦私铸银币,败坏朝纲,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赐死!” “你……你说什么!蒋大人,你说什么?!”欧阳伦瞪大了眼睛,震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他反应过来,首先就是怀疑!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蒋大人,这一定是假的!太上皇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旨意,我是驸马都尉,是皇亲国戚,怎么能被赐死?” “况且安庆公主已经进宫求情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是触犯了朝廷禁令,也罪不至死啊……皇亲国戚,岂能赐死,这根本不合礼制!” 蒋瓛喝道:“住口,朝廷礼制只说地方官无权逮捕审问皇亲国戚,可没说你就能逍遥法外!更没说皇权就管不了你!如今太上皇亲下令旨,就是你的死期!” 蒋瓛却没有功夫和他说那么多,给他看了太上皇的命令,欧阳伦顿时苦苦哀求起来,现在他才知道害怕! 皇亲国戚,原来不是一道护身符啊…… 可是一切都晚了! 欧阳伦自然是不肯死的,面对蒋瓛给出的几种死法,他一个也没有选,也不敢选, 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那得是多大的勇气啊! 午时上路,这个时间是不能拖的…… 既然他自己了结不了,那蒋瓛自然需要帮助他,于是一根绳子,左右两位锦衣卫勒紧了脖子…… 办完此事之后,蒋瓛抓紧时间沐浴一番,除去一生的晦气这才敢进宫。 朱允熥有午睡的习惯,这一点蒋瓛自然知道,所以他一直等候在谨身殿外面。 朱允熥睡醒起来,就着宫女举起来的水洗了把脸,又用布擦干,人也精神了很多。 王忠从殿里出来,蒋瓛赶紧把他拉住问道:“王公公,王公公,陛下醒了吗?” 王忠道:“醒了,蒋大人有事?” “在下有事禀报,烦请公公让下面的通报一二……” 王忠打量了他一眼,“那你等着……” 进了殿以后,见朱允熥正在活动筋骨,打着一套不知道叫什么的拳,睡醒以后适量活动一下,陛下说有宜筋骨。 等朱允熥打完拳,王忠从宫女手里接过茶奉上,这才把蒋瓛求见的事说了。 朱允熥接过来茶,喝了几口,道:“不见了,让他回去吧!” “是,奴婢遵命……” 7017k 章节目录 第541章 朱元璋的兴趣 当锦衣卫把驸马欧阳伦被此时的消息带到安庆公主府之后,安庆公主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成婚十五年,终究还是有些亲情的。 蒋瓛口中只能不痛不痒的说几句“公主节哀”这样没营养的话,便退了下去。 他没有见着陛下,可听王忠的意思,似乎是让锦衣卫告知公主,他不敢稍待,便亲自前去传消息。 驸马欧阳伦被太上皇下令赐死的消息,也通过朝廷的驿卒通报给各个藩王…… 此时,在北平燕王府的书房中,朱棣正在和姚广孝私下里名为“讲经”,实则议事。 姚广孝手中捻着佛珠道:“殿下,从京中传来的消息您都知道了吧,驸马都尉欧阳伦私铸银币,被锦衣卫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 朱棣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本王也听说了,他被锦衣卫关在诏狱里面,想必吃了很多苦头…… 这欧阳伦还真是胆大妄为!朝廷三令五申禁止任何人私铸银币,可他倒好,充耳不闻!” “那么殿下觉得,皇帝会如何处置他?” 朱棣微微一愣道:“按照皇族成法,这件事应该召开亲族会议,由宗人府来商议……不过他毕竟是驸马,应该会留一条性命吧。” 姚广孝却摇了摇头道:“殿下,以贫僧的见解,皇帝是不会把欧阳伦交给宗人府让宗亲决议的,这件事涉及到银币一事,这是新君登基的第一大政, 虽然未说松弛用银之禁,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新君继位的第一项改革,说是改了太上皇的政令也不为过…… 所以这件事只许成功绝对不能失败,否则私铸之风真要是刮起来,必将激起天怒人怨,民间百姓怨声载道,那么擅改祖宗法命的言论就会传开…… 到那时候,无论是大明的官吏还是普通百姓,都会觉得他于孝道有亏,所以这不单单是一件私铸之事,更是新君名声威望的大事……” 说白了这就是一件成王败寇的事。 大明银币若是通行天下,与国家民生有利,那么自然所有人都会歌功颂德拍手叫好,就会被成为善政! 可若是失败了,那就是祸害天下的恶政、猛于虎的苛政! 尤其是改了前朝政令,更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因此这就是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威望大减的事。 听完了姚广孝的话,朱棣也皱起了眉头,“那大师的意思是?” “欧阳伦必死无疑!” 朱棣的眉毛皱的更深了,“不管怎么说欧阳伦都是皇亲国戚,难道还真能要了他的命?” “欧阳伦不死,那些皇亲国戚和勋贵公候,也必将人人效法,开起私铸之风!殿下,银币算上六厘六分的白银,和配上的那点儿铜和白金, 就算是加上人工火耗,一枚银币也不过价值七钱而已,而币值却是价值一两……所以单单是铸币就能得三成厚利! 若是私铸嘛,白银里面的白银减半甚至更多都无不可,殿下,那可就是两倍的利益了……天下间还有什么生意比私铸银币更赚钱?”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那些豪门大户,富甲一方的豪绅大族,还有谁会把手白银乖乖交给朝廷兑换?” 朱棣叹了一口气,道:“陛下铸造大明银币本是一件好事,可若是私铸之风盛行,那必将是一场灾难,普通百姓又将如何自保……” 姚广孝继续说道:“所以殿下,哪怕是为了敲山震虎,为了杀鸡儆猴,让别人畏惧而不敢私铸,欧阳伦也必须死!否则有人私铸,就难以收场了!” 朱棣点了点头,“如此看来那欧阳伦确实该死!只可惜安庆公主,唉,……那大师的意思是他会不经过宗人府,不经过宗亲的决议就下令杀人?” 《剑来》 姚广孝点了点头道,“如果交给宗亲,那宗亲会怎么办?” 朱棣很想说会提议把他杀了,但一想到宗亲和皇帝的立场不同,利益在这个时候也不同,所以自然没有把握 踌躇了一下,只好说道:“恐怕宗亲的意思也是小惩大诫,板子是不会打那么重的……” “殿下说的没错,所以皇帝是不会交给宗人府的,那样不合乎他的心意,之中也会得罪一些宗亲,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朱棣摇了摇头,又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倒是合乎我那侄儿的脾气个性,我们这些宗亲……他是不会让我们插手的。” “殿下,京中传来的消息……” 此时朱能走进书房,将一封书信交给了朱棣。 朱棣打开观看,不由得苦笑道:“父皇对他的皇孙,还真是关爱有加体贴入微呀……” 朱能好奇的问道:“殿下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朱棣将手中的信筏递给朱能道:“给大师看看吧……” 朱能接过来书信,眼睛一边往书信上飘,一边递给姚广孝,随后又凑近他观看, 姚广孝也没当回事,自顾自的看了起来,看完又把书信递给朱能道:“太上皇这么做,还真是滴水不漏,让人一丁点话柄也抓不到!” 确实,如果是朱允熥这个晚辈杀的驸马,那自然有很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但是朱元璋下旨赐死,那就是理所当然,是大义灭亲,任何人也无从反驳。 朱棣心里跟明镜似的,道:“父皇之所以下这样的命令,恐怕也是因为新君非杀驸马不可,他老人家这是在保护自己的孙子呢!” 姚广孝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暗淡。 本来一次关键时候可以制造舆论的机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朱棣感慨说道:“我大哥做太子的时候,父皇对他非常严厉,毕竟是事太子……有时候也嫌他太过仁慈,缺少霹雳手段, 不过那时候我们都觉得大哥很好,很关照我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位……和父皇很像,胸有韬略,能施行善政,又有雷霆手段,想必父皇很满意吧……” “殿下……” 朱棣摆摆手说道:“没什么,这样的皇帝能让父亲满意,让他老人家在晚年的时候心中畅快,就当是替我们兄弟尽孝了……” 朱能并报道:“殿下,朝廷下令,让天下所有的皇亲国戚都入京……” 姚广孝道:“欧阳伦被赐死,现在让皇亲国戚入京,应该是训诫的,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作为警戒是不行的。” 朱棣点头道,“也好,死了一个欧阳伦终究让其他人消停消停,免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到那时候他可不会手软!” 此话说完,书房之中就安静了下来。 朱元璋年龄大了,也越来越怀念曾经的时光和生活。 做了太上皇之后不必再关心国事,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清闲下来,就经常让自己以前的老人儿入宫,陪着他说说话。 有时候他也出宫走一走,换上普通百姓的衣裳,只让几个护卫跟在身前,有时候向北往玄武湖去,采一采莲子,和正在歇息的百姓说说话, 兴趣来了还帮着农夫锄地干活,聊得不亦乐乎。 退去了皇帝的外衣,他活得反而更加逍遥自在,也像一个普通老者那样过着简单的生活。 这些朱允熥也都知道,可他并没有过多拦阻,老人家总要有个事做的,况且他也闲不下来。 其实皇帝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肃,那么高高在上,皇帝也是人,人可以装假一时半会儿、三年五载,总不可能一辈子都端着吧。 况且人都做皇帝了,大权在握,端着又给谁看呢! 更何况朱元璋退位做了太上皇,就更加活得自在了。 这天清晨,朱允熥刚刚起床,还没有来得及洗漱就听宫女禀报,说司礼监掌印太监庆童奉太上皇之命求见。 朱允熥穿着宽松的衣裳见了庆童,庆童行礼后道:“陛下,太上皇今天出宫,让奴婢问问陛下今日可有空,要是有空的话就陪着太上皇出去一趟……” 朱允熥眨了眨眼睛问道,“出宫,皇爷爷让我陪着他出宫?” “是,太上皇是这么说的……” 这可真是稀罕! 自从登基之后,朱允熥还没陪朱元璋出宫呢! 这一来是因为自己刚刚登基,需要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政事上,二来也是出宫太麻烦了, 即便是微服出宫下面的人也要做很多准备,看到的还不一定有用,所以朱允熥也就不怎么出宫了。 不过朱元璋既然开口,那肯定有他的意思,于是便说道:“你回去告诉皇爷爷,我待会儿过去找他……” “是,奴婢遵命!” 庆童躬身领命之后又道:“太上皇让奴婢带了衣裳,请陛下换上……” 说着一个小太监捧着托盘上前两步,上面有一件粗布衣裳,一眼望去破旧不已,早就没了新样。 朱允熥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旧了! 以前自己出宫的时候,虽然也会穿上百姓衣裳,可那穿的也是绸缎料子打扮成贵公子的模样, 可是这件儿衣裳…… 也不是他嫌弃,实在是穿惯了锦衣之下,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一下子你让他吃糠咽菜,这心理落差也太大了…… 打发走了庆童,皇后徐妙锦从里面出来,一看那件衣裳就笑道:“陛下,臣妾都听到了,今日出宫不知道去哪里?” “不知道,皇爷也没说。” “呵呵,太上皇想的真周到,把衣服都给陛下准备好了!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从放在桌子上的托盘上提起那件衣裳,谁知道一展开竟然有个不大不小二指宽的补丁! 徐妙锦强忍住笑,“陛下,这件衣裳挑的真合适,大小长短刚好合适,陛下试试看,肯定别有一番英资……” 朱允熥头上顿时冒出一团黑线…… 看着那件衣裳,再也提不起来兴趣。 好吧,我承认就是嫌弃…… 等徐妙锦给他换上,看着铜镜里那个土里土气的青年,朱允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唉,这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傻小子,哪里还有什么帝王之象! 看来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然不错呀。 朱允熥一来大善殿前,就看到也是一身破烂布衣的朱元璋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在他身边还放着几大筐子干菜。 有晒干的豆角,还有黄瓜根干,榨好的芝麻叶,腌制好的糖蒜,还有一筐子茄子、黄瓜,韭菜,南瓜…… 整整四大筐,两条扁担。 朱元璋嫌弃的说道:“快点吧,磨磨蹭蹭的,集市现在都开了,再晚了这些东西今天就卖不完了!” 说着就要挑起那担子装着茄子南瓜等新鲜蔬菜的筐子, 朱允熥见就他们两个穿着最是“朴素”,就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跑不了了, 得,正德皇帝都能让宫女太监扮成商贩和买家,在宫里体验集市的生活,那自己出宫卖东西,起码比他那个真吧…… 真要传出去那也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是一件让人称道的好事! 可不是像正德帝那样玩闹嬉戏。 赶紧上前抢过那根扁担,“皇爷爷,这两筐比较沉,您挑干菜那两筐吧。” 朱元璋瞬间就给他投来了一个审视的目光,“你行吗?” “当然行!皇爷爷您就瞧好吧!”说着将扁担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用力就挑了起来,还给了朱元璋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 男人,不能说不行! 朱元璋摇头笑了笑,转身挑起那两筐干菜,就从皇宫的西侧门出宫去了。 来到菜市的时候,许多菜农已经在那里了,其实朱元璋也是初来乍到,当然不会和别人去抢地盘。 因此二人就找了一个地方,放下肩膀上的箩筐开始整理售卖。 好地方已经被别人抢占了,这个地方人不多,可也算尚可,旁边也有别的农家在卖菜。 “行,咱还觉得你挑不过来呢,没想到竟然能跟上咱的脚步,不错不错……” “爷爷,您这是在夸我呀还是在夸您自己呀?孙儿怎么感觉不到被夸奖的喜悦呢?” 朱允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说实话,跳得那么沉的东西能跟上朱元璋,体力已经很不错了! “来吧,喝口水润润嗓子,待会儿还指望你叫卖呢!”朱元璋把水壶递给他。 “……” 章节目录 第542章 武将们的主场优势! 武英殿,小朝会。 这天清晨,朱允熥天蒙蒙亮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没有留恋温柔乡。 皇后也很诧异他怎么起来这么早,也赶紧服侍他更衣洗漱。 朱允熥在坤宁宫里打了一套太极拳,直到出了一身汗这才罢休,王忠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热水,朱允熥沐浴一番,就该准备今日的朝会了。 太监捧着常服过来,要给他换上,朱允熥看了一眼却摇摇头道:“今日不穿这个,把朕那身军衣拿来!” 王忠赶紧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去,换来武将的军衣,那并非是铠甲,而是武将们常穿的,与文官的官服有些区别,朱允熥为了区别,就私下里称之为军衣了。 王忠在他身边服侍多年,知道皇帝换上这身衣裳参加小朝会,那肯定不是兴之所至…… 而是意有所指! 所以王忠在服侍的时候也越发小心,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陛下生气。 朱允熥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道:“今日的小朝会还在文华殿吗?” “回禀陛下,按照惯例,是在文华殿……” “吩咐下去,今日在武英殿议事!” 王忠急忙答道:“是,奴婢遵命!” 等他换好朝服,徐妙锦从里面出来,道:“陛下,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用饭……” “嗯,你吃吧,我去谨身殿用饭。” 朱允熥点点头,见徐妙锦仍然盯着自己,眼神里面带着几许复杂,便笑着问道:“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朕?” 徐妙锦陪笑道:“臣妾只是觉得陛下这身衣裳英武非常,气度不凡,一时有些失神了……” 朱允熥笑了笑,知道她的担心,安慰说道:“放心吧,今日要议兵事,所以在武英殿,朕也才穿这身衣裳,不必担心……” “是,臣妾恭送陛下……” 现在的小朝会文武都会参加,还不是明朝中后期那样,武将成了可有可无,所涉及到的政事他们插不上嘴, 即便是有军事行动,那也是兵部做主,武将们只有听命顺从,没有提意见说看法的权利! 到一个地步,勋贵武将不得不“告假”,朝会成为了文臣的一言堂,原本能够和朝廷六部相抗衡的五军都督府,权利一落千丈,名存实亡! 今日朝臣们按例来到宫门外,等候宫门打开,他们就入宫议事。 文武分列两旁,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属于不同的集团,代表了不同的利益和诉求,很难融到一起。 就算偶尔有几个私交不错的,那也只是私交而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肆无忌惮的亲热,顶多就是打个招呼、颔首示意而已。 时间一到,宫门被缓缓打开,文武官员不再闲聊,各自回到队列,整理自己的仪表妆容,以免殿前失仪。 此时王忠从里面出来,众人看到他也微微一愣,王忠可是陛下身边的内侍近臣,怎么亲自前来了? 王忠躬身行了一礼,道:“陛下有旨,今日在武英殿议事,请诸位大人移步武英殿。”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此时心里都在思索不已,琢磨陛下特地下次命令有何意图。 定远和王弼挠了挠自己的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心里又忍耐不住,于是上前两步凑近老将冯胜道:“宋国公,陛下特意让王忠传旨武英殿举行朝会,这……这是什么意思呀?” 冯胜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怎么,陛下的旨意你不乐意?” 王弼一听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不明白,哪儿敢不乐意呀,宋国公您可别吓我……” 一旁的开国公常升打圆场道:“定远侯没别的意思,宋国公不必这么认真……” 冯胜又瞪了王弼一眼,道:“以后说话嘴上有个把门儿的,得过过脑子!” “嘿嘿嘿……”王弼知道冯胜这也是好意提点自己,因此也不生气,只是陪笑以示感谢。 常升毕竟与朱允熥关系亲厚一些,便主动道:“陛下既然让咱们去武英殿,那肯定是对咱们有利的……” “嘿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 一行人在宫中太监和侍卫的带领之下,一路来到武英殿,按照左右班次站好。 “陛下驾到……”太监一声呼喊。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当文武官员起身抬头观看的时候,这才发现朱允熥所穿的衣裳…… 武将们瞬间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悦爬上心头,脸上也露出来舒心的笑容, 在看文官那边,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现,可也有几个人眉头微皱暗暗忧思…… 上次陛下在武英殿召开朝会的时候,也是穿的这身干练的衣裳…… 还有上次,上上次…… 现在朝臣们几乎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来武英殿议事,那就说明来到了武将的主场…… 文华殿才是属于文官们的主场…… 在这里,他们不占优势啊……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督察院御史曹铭率先启奏。 武将们这边瞬间就不乐意了,一个个皱起了眉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在我们的主场你还敢抢先?这分明就是挑衅呢! 大将军蓝玉给王弼使了个眼色,王弼本来就不想忍耐,现在得到支持更是有了底气, 于是出列道:“启禀陛下,臣臣也有本奏,是关于军中大事,甚是急切!” 此时文武官员的眼睛都盯在朱允熥身上,看他如何处置。 可是结果注定要让文官们失望,朱允熥好似对他们的明争暗斗全然不知,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军中大事,又甚是急切,那就先议吧。” 平常议事以文华殿居多,也就是说大多数时候都是文官占据主导地位,毕竟政务繁多。 可是既然来到了武英殿,那肯定要以武将们为主的! 这就是皇帝赋予他们的主场! 也是武将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捍卫的地盘!要是在武英殿还让文官领先,那武将们的脸面何在? 一座文华殿,一座武英殿,就将文武百官对立了起来,也让二者都有自己的话语权, 二者平分秋色,武将们才不至于沦为附庸…… 朝局也自在掌握之中! 这就是帝王心术! 王弼心情极为亢奋,禀报道:“陛下,京卫右营的演武即将开始,末将和同僚是这么商议的,这次演武分为骑射、步战、火器,以及各种军阵以及骑兵与步卒的配合作战……” 王碧洋洋洒洒把军事操练讲了一遍,知道陛下不喜欢官面文章,所以他也是捡重点来说,可即便是这样也说了一刻钟。 “启禀陛下,神机营准备在八月进行长途奔袭,如今已经准备妥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始操练!”神机营副将耿睿也出列禀报道。 文官们养气功夫好的就当没有听见没有看到,性格外向脾气外露的就开始频频撇嘴,显然有些不耐烦…… 可朱允熥对于他们的反应全然没有看到,问道:“朕记得你上次已经简略的禀报过,朕也有所了解,正如你所说的, 长途奔袭是考验士卒的耐力,和作战的能力,按照你们的考核标准,如果不合格,那又怎么说?” 耿睿回答道:“回禀陛下,凡是在本次长途奔袭当中不合格之士卒,一律放回原来的卫所京营,就不再是神机营的士卒了!” 景川侯曹震道:“怎么?你们还把人给送回来啊?真要送回来我们当然没有意见,经过你们神机营的调教想必更上一层楼,可他们的感受和脸面……那就不好看了……” 耿睿对曹振拱手行了一礼,解释说道:“神机营为大明之利刃,为陛下之刀剑,能入神机营者必然出类拔萃,因此神机营也绝不容许有一人懈怠! 神机营每年都会招收新卒,他们以后还可以有机会进入,至于说被退回去脸面的问题……那就不是我等所能管得了了……” “呃……” 曹震立刻无言以对,只能向耿睿伸出一只大拇指。 这解释,真牛! 说白了就是爱咋想咋想!面子的问题他们不管! 这也就是神机营才有这样的底气! 毕竟是陛下“亲军”呀那个…… 朱允熥脸上露出笑容,赞许的说道:“好,说得好,凡是不合格的就没有资格留在神机营!必须杜绝滥竽充数之辈!到时候朕亲自前去给你们送行,以壮行色!” 又对一旁的王忠吩咐道:“从朕的内承运库拿一批银币送到神机营,前一千位成绩优异者,赏赐银币十两,前一百名者,赏银币百枚!” “末将代表神机营上下,多谢陛下隆恩!”耿睿立即谢恩道。 “是,奴婢遵命!”王忠也领命道。 看到这里,王弼的妒忌之心顿起,陪笑道:“陛下,您看京营右卫的将士,是否也要赏赐?” 说罢之后就眼巴巴的盯着朱允熥,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哈哈哈……刚才不说,现在这是眼红了?定远侯这是要掏空朕的库房啊!” 其他武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话也只有王弼这个脸皮厚的敢问! 王弼一点委屈的说道:“陛下,京营的将士们平时操练也很竭力,都是用心的……” 朱允熥笑过以后道:“那好,就依照定远侯所请,按照神机营的标准,这笔钱朕给了!” “末将多谢陛下!”王弼瞬间高兴了起来,急忙磕头谢恩。 朱允熥满意的笑了笑,神机营确实花费了自己很多心血,,自己对神机营的偏爱谁都清楚明白。 可看重神机营的同时,也不能忽略了别的兵马,不能太过厚此薄彼呀,否则人心不稳,可是大麻烦! 不过朱允熥也打了预防针道:“不过以后兵马操练如果要有赏赐,那就不能再从朕这里出了,郁新、傅友文,你们管着户部国库,这钱该你们出!” 二人知道这是自己的职责,领命称是,不敢推诿。 武将们又说了一阵,总算是把与军政兵马有关的事说完了。 朱允熥主动提道:“诸位爱卿,关于驸马都尉欧阳伦伙同南平知府私铸银币一事,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 太上皇也已经下令旨将欧阳伦赐死,这是他罪有应得,无论是朕还是太上皇,都没有任何偏私,不知诸位大人……可还满意?” 说道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和语气就逐渐冰冷了起来,眼睛盯着文官那边,在每个人脸上不住的扫视,似乎要把每一个人的心思看透。 “微臣不敢,请陛下恕罪!”文官们躬身行礼,主动请罪道。 朱允熥却并不准备放过他们,“这件事一出来的时候,就有人上奏弹劾,点名道姓指指欧阳伦,本来欧阳伦确实有罪,弹劾他也没什么,可还有人说应当将他如何如何,就差说朕偏私不公了! 好啊,朕不懂得如何处理国事家事,还需要有人教导朕,那朕是不是应该拜几位老师?给诸位每人一个“帝王之师”的头衔?!” 此话一出,谁还坐得住? “陛下……” 兵部尚书茹瑺出列道:“陛下,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在皇祖训和大明律中早就有言,对于皇亲国戚的处置乃是陛下乾纲独断,唯在陛下一人而已,其他人无权置喙! 那几个……不过是愚人的愚妄之言罢了,陛下不必当真……” “笑话!” 大将军蓝玉出列,冷笑说道:“做臣子的没有一点臣子的本分!对于如何处置皇亲国戚这件事也敢指手画脚,真不知道有没有读过大明律!还是读完之后明明知道……却故意如此!” 这句话就有些杀人诛心了! 有些事大家都懂得,不说出来就可以相安无事,但是一旦挑明了,那就不是轻描淡写就能圆场的! 这里是武英殿,陛下为什么把这件事在武英殿说出来? 只要不是是傻子,心里就非常清楚! 武将显然并不傻,立刻就明白陛下今天转移主场的目的了! 开国公常升此时自然站在自己外甥这一边,也出列道:“在太上皇所颁布的皇祖训,还有所颁行天下的大明律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些人却置若罔闻,哼哼哼,很难不让人怀疑其用心险恶……” 章节目录 第543章 朱允熥的帝王心术 宋国公冯胜也说道:“陛下,对于此次官员掺合皇亲国戚一事,末将以为不可不察!” 朱允熥微微颔首道:“宋国公,您的意思是……” 冯胜道:“回禀陛下,刚才大将军和开国公都已经说了,关于对皇亲国戚的处置并非无礼可寻、无法可依, 这是在皇祖训和大明律中记载的清清楚楚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有人置之不理,擅自议论皇族之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用心,有什么隐情……不为人知的地方,应该好好查一查!” “宋国公!” 兵部尚书茹瑺眉头紧皱,急不可耐的道:“宋国公还嫌事小吗!您您是战场上的老将军了,我等都非常敬重,可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这般……” 现在陛下明显是在带节奏,那武将们自然要配合着好好表现了! 否则来武英殿干什么? 难道事后让文官说“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武将也到了亮出獠牙的时候了! 定远侯王弼方才得了好处,此时哪里会甘于寂寞,于是出列说道:“茹部堂,在下也敬重部堂大人, 可无论心里面是如何敬重,但这一下也知道私交是私交,公务是公务,二者岂能混为一谈?! 本侯也想问一问诸位大人,上书弹劾僭越本分的那些人,他们到底是不识字看不懂大明律,还是真的心怀二志!” “定远侯!” 茹瑺又恼又气,武将们这是抓住不放,非要把罪名扣在文官身上啊! “他们即便是上书弹劾,那也是怀着一颗忠心,丝毫没有任何龌龊之处,还请定远侯慎言,你这一句话,不知道要冤枉多少忠义之士!” “忠义之士?我看不见得吧!” 景川侯曹震作为王弼的好基友,此时也跳了出来,面对茹瑺道:“如果是忠义之士,那大明律算什么?又把皇祖训置于何地?莫非写错了不成!” “陛下,臣恳请陛下下旨,将参与此事的官员剥夺功名,贬为庶人,然后再押入诏狱,严厉追查!绝不给肖小之人有任何机会!” 曹振这话当真是让人无从反驳! 谁能说大明律错了? 谁敢指责皇祖训写的不对? 指摘皇祖训,那就是等于攻击太上皇! 那可是朱元璋亲自书写编撰的,只要有人敢说不对,那些武将都能当场把他打死! 现在的情况文官们还真是难以应对,可要说那些官员真真的十恶不赦,那也有些过了…… 刑部尚书杨靖见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出列行礼道:“陛下,上疏弹劾的朝臣也是关心国事,因此在行为上就没有顾忌那么多, 这才导致逾礼,他们只是一心为公、绝无他念,虽有小错,但大德不亏,臣请陛下降旨惩戒!” 杨靖这也是无奈之举。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武将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架秧子起哄,非要严格查办。 而陛下的用意也很明确,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的,既然这样还不如主动担罪,免得引起大的波澜。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赶紧道:“是啊陛下,他们毕竟也是忠于大明的臣子,像此等逾礼之举,惩戒一番也就是了,还请陛下开恩!” 工部尚书秦逵也暗暗的摇了摇头,不惩治几个人这一关是过不去的,现在只求能够把事情压到最低…… 出列行礼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乃小亏,不宜重惩,如此赏罚分明,才是大明之福社稷之福,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开恩……” 齐泰统领吏部,踌躇了一下开口道:“启禀陛下,这几位官员在吏部考核上也是比较优秀的,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但是这次逾礼也不可不罚,臣请陛下下旨申饬,以正视听!” 在人群当中的耿睿看了看朱允熥,几次鼓起勇气,终于站了出来, 反驳说道:“齐大人,若不知罪而行之,那确实情有可原,申饬一番也到罢了,但是大明律他们都没读过吗?明知故犯,就绝对不可轻饶! 否则以后人人效法,人人说一句忠心耿耿就能罔顾朝廷律法,那还得了,还有没有君臣之礼?上下尊卑!” “不错!我可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这些文官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弼一拍自己的脑门,紧追不舍道:“还申饬、惩戒,你们可真敢说!按照你们的意思那干脆不闻不问好了!还在这里议什么?! 要不要再给他们加官进爵,建几座牌坊让他们光宗耀祖?!和稀泥的水平真是技艺高超、闻所未闻!在下佩服!” 督察院御史练子宁见不把武将还不肯善罢甘休,不由得也有些气恼,道:“言官之错,错在逾礼而已,纵然要受到惩戒,可这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诸位将军如此咄咄逼人,如此落井下石是何道理? “朝廷自有法度,陛下圣明,自然能够分辨,诸位无需多言!” “陛下!……”景川侯曹震还要说,可是被朱允熥伸手止住。 吵架吵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开口问道:“任亨泰,你是礼部尚书,那你说说看,他们是有违礼制,还是如诸位公侯所说!” 任亨泰躬身上弦,行礼道:“回禀陛下,此事当属礼制之事,尚未涉及刑法律例,应当加以惩戒也就是了。” 朱允熥点点头,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在开国公常升的身上稍作停留就离开了。 常升立即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行礼道:“陛下,此等有违皇祖训之事,涉及皇族家事,涉及帝王之威严,任何人等绝对不可触犯!此乃天威!因此需当严查!” 关键时候,还是二舅给力呀…… 虽然心里高兴,可是朱允熥还是把伸手止住了他的话,道:“开国公稍安勿躁,此事还没有定论…… 杨靖,你管着刑部,那你说说看他们该当如何处置!” 在那么一瞬间,武英殿里所有朝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杨靖身上。 杨靖也是非常为难,按理说他们的过错并不算大,只要惩治一番,或者贬官一两级也就是了, 但是现在武将们虎视眈眈,除罚的轻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关键是陛下,恐怕也不会满意呀…… 可是自己要说得重了,不像和陛下不然满意,但是那些受惩罚的官员能不记恨自己?自己在文官当中会不会被孤立? 杨靖抬头望去,只见身边几位大人的眼睛都盯着自己,任亨泰眉头紧皱点了点头,工部尚书秦逵叹了一口气, 大理寺卿周志清满眼复杂,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齐泰也低着头无奈的摇了摇,显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兵部尚书茹瑺对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当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杨靖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列行礼,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鼓足勇气道:“陛下,微臣以为应当贬官三级,暂时留用,以观后效……” 此话一出,文官们这才敢松一口气。 在目前的状况之下,他们还真怕杨靖说得太轻了…… 如果文官们不拿出姿态,表达出充足的诚意,那么陛下心中不忙,责罚恐怕就会加倍! 现在,朝臣们又把目光集中在了朱允熥身上,要看他的意思。 可朱允熥听了之后就眉头紧皱,脸上也带着几许不满,这让文官们心里顿时没底了…… 陛下,到底是要怎么责罚呀?难道这还不满意吗…… “陛下……” 看热闹的武将想要趁机打压文官,想要让他们趁机吃个狠狠的瓜落,所以就想把文官顶回去。 可是朱允熥却伸手不让他们多说,对文管那边问道,“诸位爱卿,你们也是这么觉得吗?如此处置是否合适?” 任亨泰赶紧说道:“合适!如此处置非常公允,杨部堂不愧是刑部尚书,对于律法量刑如此成熟,微臣佩服!” “不错,杨部堂量刑公允,不偏不倚,确实厉害,佩服佩服……” 其他文官也附和了起来。 杨靖低着头,脸上的肌肉无助的抽搐,这些话听在耳中总觉得非常刺耳! 量刑公允? 哪里公允了! 分明是有些重了才对! 可是现在文官们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只要能把这件事圆过去,不让武将们有机可乘就行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合适……” 朱允熥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那就照此办理吧,不过以后对于如何处置皇亲国戚,有谁再敢干预皇族之事,必将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多谢陛下隆恩!”文武官员立刻躬身行礼。 只不过文武双方的表现却大不一样。 武将们满脸笑呵呵的,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心中甚是畅快。 而文官这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也轻松许多,但一想到这件事终究是自己吃了亏…… 《最初进化》 多少有些不痛快…… 可是现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叩谢皇恩! 明明知道今天是朱允熥在故意让武将使坏,追着这件事不放,可他们也只能认栽! 同时心中打定了主意,下次对武将一定要找回场子!有不满,只能冲武将发! 这就像上司故意搞事让底下的人互相竞争,你不能拿上司怎么样,只能把气出在他的狗腿子身上! 什么时候把对方干趴下了,上司除了自己无人可用,那才是和上司掰手腕的时候…… 所以文官们明明知道朱允熥的用意,现在也不得不入局。 朱允熥伸出手,一旁的王忠就把一份奏章放在他手里, 朱允熥手里拿着奏章并没有打开,而是看着朝臣们说道:“诸位爱卿,前呵呵呵……你们都知道太上皇在大善殿那里种了几亩地,都种上了应季的蔬菜,朕担心皇爷爷的身体, 几次三番的相劝,可是总是劝不住,后来想到既然皇爷爷喜欢,那就由着他吧,朕有时候也去帮忙除草摘菜,倒也是一番乐趣……” “皇爷爷常说百姓不易,身为皇帝应当体贴民情爱护百姓,如何爱护呢?最好就是种一块地,好好感受感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苦…… 如此感同身受,才更能够明白百姓的疾苦,朕也从皇爷爷那里学到了很多种菜的学问……” 他说的这些朝臣们都知道,他说的轻松,朝臣们听在耳中也甚是松快,方才紧张对垒的局面和气氛,很快就消散了。 礼部尚书任亨泰行礼道:“启禀陛下,陛下与太上皇祖孙情深,田间同劳,实在应当在邸报中广传天下,以为百姓之楷模,使人人效法,以尽孝道!” 朱允熥一愣,紧接着道:“不可不可,朕只是在皇爷爷身边略尽孝道,虽然与皇爷爷确实感情甚笃,但是……不妥不妥……” 秦逵道:“陛下与太上皇之亲厚,相处之融洽,心中之孝道,我等朝臣都是有目共睹,此乃皇家佳话, 也当传送天下,这对于教化万民有着不可估量之作用,所以恳请陛下恩准!” 其他朝臣都知道朱允熥和朱元璋那种亲近的的关系,这确实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也都纷纷开口请求。 朱允熥见众人如此“盛情”,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又说了一些谦虚的话等等,毕竟他还是要脸的嘛…… 铁铉请命道:“陛下,微臣觉得也应当令宫中画师几幅可以流传后世的画作,将陛下与太上皇之感情寄托与画,以令瞻仰……” 朱允熥点了点头,对于这点他也非常愿意。 毕竟按照历史,朱元璋在洪武三十一年就死了,历史上留下他的画像满脸麻子,下巴能跑出三里地去!都快成妖怪了! 这样的画像居然说是朱元璋的,真不知道某些人如何说得出口,睁眼说瞎话,面皮都不要了! 若是能够留下几副英姿雄武的形象,也免得后人曲解,不识大明开国皇帝的雄伟! 虽然大明银币上铸有朱元璋的头像,足够后世拿来辟谣了,可那并不十分清楚。 因此也就同意下来,找着合适的机会就画。 朱允熥转向耿睿,道:“耿睿,朕要和朝臣们接下来商议驸马爵位问题,你暂且回避吧。” 章节目录 第544章 铁铉被胁迫,文官入坑 驸马爵位? 陛下难道对现在的驸马爵位不满意? 在众人疑惑当中,朱允熥看着众人说道:“前几日朕陪皇爷爷出宫,在闲聊之际就说到了驸马欧阳伦辜负皇恩一事, 他身为皇亲国戚,地位尊崇,可是……唉,皇爷爷与朕,心中甚痛呀……” “在闲聊当中就说到了驸马爵位品级的事,刚好商贸司郎中铁铉上书说到此事,那今日诸位朝臣都在正好议一议…… 铁铉,你提议的事,那就由你说说吧!” 铁铉见朱允熥手里拿着自己上奏的奏章,不由得心中发苦。 奏章是自己写的不错,可那不是自己的本意呀,自己是被人逼良为……的! 可是这样的“呐喊”铁铉只能放在心里,不敢声张出来,否则就是“彷徨”了! 时间往回倒一点。 那天朱允熥陪着朱元璋出宫卖菜,二人坐在菜摊上聊起了家事国事,自然少不了欧阳伦一世事。 回宫用完午饭,朱允熥休息之后就让人把铁铉招进宫来,与他商谈了很大一会儿,而且还把太监宫女赶了出去,二人商议了什么只有他们知道。 也就在那个时候,铁铉当着皇帝的趴在椅子上写下了一份奏章,在写的时候他眼巴巴的多次望向龙椅,可是上面坐着的人瞪了他几次, 眼神之中那种威胁不言而喻,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铁铉就是在这种被“胁迫”的情况下,不得已上书…… 现在看着朱允熥手里拿的奏章,铁铉当真是头皮发麻,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可是奏章已经上了,如今被皇帝捏在手中,想要反悔也不行了!这成了自己的把柄! 铁铉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死道友不死贫道”! 与是在朝臣关注的目光当中,出列行礼道:“启禀陛下,各位大人,关于驸马之爵位,下官觉得我大明所给予的太过丰厚了!” 此话一出尽皆哗然! 铁铉,还真有胆量啊! 陛下刚刚处置几位干涉皇族之事的官员,你就跳出来议论驸马爵位…… 不过,陛下似乎并未生气? 铁铉没有理会众人的想法,继续说道:“诸位大人,驸马都尉这个官职是西汉武帝始置,皇帝出行时掌副车,秩比二千石,为侍从近臣,帝王心腹,可谓位高权重…… 魏晋沿置,与奉车都尉、骑都尉并号三都尉,多用作宗室、外戚、功臣子、贵族、亲近之臣的加官,或亦加于尚公主者, 至梁、陈渐成定制,专加尚公主者,只是这等爵位已经非两千石之高官,而是官职七品,俸禄六百石。” “之所以降低官职品级和俸禄,就是因为驸马都尉的职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不再是朝廷高官,因此品级和俸禄自然要减少,如此才合乎官制。” 他所说的,众人也都知道。 简单一点说就是驸马都尉原本是天子近臣,是位高权重的,可是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帝王的女婿,没有什么实权,因此待遇问题自然要降低…… 铁铉接着说道:“此后历朝历代,对于驸马都尉的职位都不高,北魏太和十七年将驸马定为从四品上,二十三年又改回了六品。 北齐是从五品,历朝因之,专加帝婿,简称驸马,这也正是驸马之称的由来。 隋朝初年,隶左、右卫府,官职也是从五品,而且在大业三年还一度被废。 后来唐代复置,无定员,品级也只是从五品下,宋代是从五品……诸位大人,由此可见历朝历代对于驸马的品级都不过是五品上下而已,而我们大明呢?!” 铁铉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高呼道:“正二品!比从一品!岁食禄米二千石!” 也就是说驸马都尉的品级是正二品,但是工资待遇享受的福利是从一品的。 “大明实授功臣爵位为公,侯,伯三个等级,国公为正一品功臣授,勋为上柱国,侯为从一品功臣功臣授,勋为柱国,驸马都尉授正二品,比从一品。 伯为二至三品功臣实授,也就是说驸马都尉的官职比伯爵还要高!和侯爵一般无二!” “在舆服上,也与侯爵相同,可戴七梁冠,笼巾貂蝉,立笔四折,四柱,香草四段,前后金蝉,不用雉尾!” “在礼仪上,洪武二十年定,公、侯、驸马相见,各行两拜礼。一品官见公、侯、驸马,一品官居右,行两拜礼,公、侯、驸马居左,答礼”。 铁铉解释说道:“我大明礼仪以左为上,可见公,侯,驸马的地位已经超越一品之上! 如此高的品级,就算是汉武帝时期也未尝有过吧?当然,这是朝廷的恩惠,何必皇帝隆恩, 但是如此高的品级,如此丰厚的俸禄,按照他们的德行和对朝廷,以及天下苍生的功劳,这是该有的吗? 所以微臣以为,大明应当仿效历朝历代,降低驸马品级,以正朝廷官职!请陛下明鉴!” 铁铉说完以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满面决然,当真有一种视死如归,不畏刀斧的气概! 朱允熥打开手中的奏章看了两眼,语气温和的说道:“铁铉,历朝历代虽然驸马的品级不高,但我大明与之不同,天恩隆厚,也未尝不可吧?” “陛下!” 铁铉面如坚石道:“陛下,朝廷政令与官制当合乎常规,如此才能够政通人和,顺应天意,如今我大明有七大国戚家族, 这七家即为: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郡王妃家,驸马家,仪宾家,并且除了非谋逆大罪,驸马家犯罪,各级司法衙门皆不可擅自拿问、处罚,只可向朝廷据实禀报, 这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如果再加恩典,实在不妥,臣冒死进谏,恳请陛下三思!” 朱允熥眉头一皱,合上了自己手中的奏章,看着跪在地上的铁铉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才转向朝臣们问道,“诸位爱卿,铁铉所说的事,诸位有何看法?” 看着陛下那和煦的面容,还有那沉稳肆意的姿态,众人也怎么出来一点味道…… 刚才陛下提到驸马爵位的时候,可是说他和太上皇也谈到了此事,那么可以说出来,其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启禀陛下!” 齐泰出列道:“陛下,微臣以为铁铉所说甚为合理!驸马一族所得到的恩典丰厚的无以复加,而且对于朝廷和天下百姓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功劳,却能够居此高位,实在不合情理!臣肯请陛下将驸马爵位,以正官制!” “微臣附议!” 暴昭也出列道:“陛下和太上皇对于皇亲国戚之爱护和恩典有目共睹,但此事涉及到朝廷,却不可不慎重!臣也以为当效法历朝历代,降低驸马品级……” “微臣附议!”都察院御史景清道。 “微臣附议!”督察院副御史练子宁道。 “微臣附议!”兵部尚书茹瑺。 “微臣附议!”刑部尚书杨靖。 “……” 面对着一声声附议,朱允熥满脸无奈的揉了揉眉头,好像有许多烦心事,让他甚感为难一样…… 最后见众人一心,实在不好反驳,值得说道,“唉,朕想要亲族多受些恩惠,你们为什么不理解朕的心意呢……” 铁铉此时脖子一硬,道:“陛下,非是臣等不理解陛下关爱亲人的心意,而是此事与礼不合,与社稷无福, 为了大明的天下,为了江山社稷,臣等只好恳求陛下了!臣等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请陛下恩准!” 朱允熥看着跪在地上的铁铉,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到众人的恳求的目光…… 《基因大时代》 最终只得十分无奈的道:“既然这样,你们就议一议吧,但有一条,绝对不能低于盛唐!我大明不屑于类比其他朝代!” “臣等遵命!陛下圣明!”众人行礼道。 朱允熥的心情好像很是烦躁,不等众人行礼完毕,就“呼”的一下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就往回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就在这里议!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许下朝!” “呃……” 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朱允熥已经出了武英殿不见了踪影。 “嗯,都督府还有公干,告辞了……”冯胜这个老狐狸对着文官那边一拱手,也迈步离开。 “我也有军务要处理,告辞了!”大将军蓝玉留下一句话,也转身离开。 “大将军,有些军务还要向大将军请教……”开国公常升也跟着蓝玉一同离开。 “呵呵呵……景川侯,你不是要向我请教兵法吗?走,我教教你如何行军打仗!”王弼拉着曹震也往殿外走去。 而曹震心里早就已经把他骂了遍,论行军打仗还用你教?充什么大尾巴狼!老子比你厉害好不好! 心里虽然万分抗拒,但是脚下却非常诚实,走的比王弼还快……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武将们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开始离开,有的人甚至开启了尿遁屎遁模式! 他们之所以敢走的一个不剩,是因为明白陛下的话,就是让文官来议,根本就没有说让谷将参与! 毕竟,议降低驸马爵位,可是文官提出来的! 最后武将们通通都走光了,唯独留下文官们在武英殿里秋风萧瑟…… 而文官们也非常无奈,陛下的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况且驸马的爵位确实高得不合常理,他们能不据理力争吗? 本以为会在陛下的主持下,文官武将全都参与来议如何降爵,给驸马什么品级最为合适,可是谁能想到陛下却走了! 武将也跑了个干净! 这下好了,得罪人的事又落到了文官头上! 本来能够降爵是一件好事,起码在武将的场子里找回一些话语权,但是这个结果却让他们心里有些憋屈…… 所以他们看向铁铉的目光渐渐的就不一样了……总得找个出气筒不是! 刚才大义凛然的铁铉,此时只能极其尴尬的陪着笑脸,生怕姿态放的不够低,成为众矢之的! 同时他心里也万分委屈,陛下交代的事,逼迫我干的事,我能不干吗? 我也是被逼无奈好不啦…… 出了武英殿,走在回谨身殿的路上,朱允熥脸上洋溢出了满意的笑容。 相信他们所议的一定“合情合理”。 果然,朱允熥午睡之后,活动了一下筋骨,就询问朝臣们商议的结果。 王忠就说朝臣们商议的决定已经报给了通政司,现在已经在朱允熥的案头了, 说着就找到摆放在最显眼位置上的那份奏章,双手奉送到朱允熥面前。 朱允熥伸手接过来,可是并未打开,而是问道:“王忠,你知道的画师谁的画作最好?” 王忠躬身答道:“陛下,宫里并没有开设画院,会画画的被安置在工部营缮司,还有锦衣卫里也安置了一些,不过洪武二十六年就没再设立了……所以奴婢,也不清楚……” 朱允熥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有西洋人来大明的?听说他们的西洋画也不错,画上两幅也不错,可以试试看……” 王忠顿时成了一张苦瓜脸,“陛下,奴婢平常都在宫里,都外面的事实在不知呀……” 朱允熥也并没有为难他,只吩咐道:“行吧,你给蒋瓛说一声,让他找几个画技高超的画师,来宫里给朕和太上皇画像。” “是,奴婢遵命!” “另外也让蒋瓛留意一下有没有西洋来的人,有的话就带回来,朕想见一见,对了,马和管着商贸司,与西洋的各个藩属国接触,对他们也是很是了解,让他也留心。” 王忠回答道:“陛下放心,奴婢一定传到,西洋人有的也去那些小国进行贸易,偶尔也来到大明,只要留心想必不是难事。” 朱允熥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要找西洋的人,还并不是为了画像,而是要从他们的口中了解那一片地方的经济和军事等消息! 在自己有限的记忆里面,那一片地方现在人就是小国林立,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非常落后,起码完全不能和大明相提并论。 他地理学的不好,对于大的山脉河流,或者著名的平原还算知道个大概,但具体的细节就不知道了。 目前虽然用不着,但却可以未雨绸缪…… 章节目录 第545章 如何保全藩王性命 朱允熥打开手中的奏章,只见上面所写的,驸马品级当为从五品。 自己在朝堂上已经对朝臣们说过,大明驸马的品级绝不能低于盛唐! 而唐朝是从五品下,现在他们所议为从五品,显然是没错的,而且这里面还留有给自己施恩的空间。 从官阶二品一下子来到从五品着落差不可谓不大,他们肯定会不满意的,但是这就不是朱允熥所关心的了。 “朕记得礼部呈送上来的奏章,说驸马梅殷已经到京城了?” 王忠文言有些忐忑不安,道:“回禀陛下,梅驸马前天来宫中拜见陛下,奴婢看陛下公务繁忙,梅驸马又没有其他的要紧事,就挡了他打发他走了,没有通报陛下……” “嗯……” 朱允熥只是轻嗯了一声,也并没有怪罪他擅作主张,因为自己下令让皇亲国戚来到京城,所来的有很多人,自己要是一一接见,那得多累啊! 况且他们前来拜见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尽臣子的礼仪而已,并没有什么正经事,所以太监一拦,他们也心安理得的回去了。 自己就算要见他们,也不会单独召见,而是会当人都到齐的时候,选个合适的日子见一见。 所以王忠虽然没有通报,却也在情理之中。 朱允熥吩咐道:“看好下面的人,让他们别乱伸手,有些人可以拦着,有些人有公务在身,要是耽误了朝廷大事,他们的脑袋可不够砍的!” 尽管理解王忠,可是也得提点一下,免得下面的人日渐猖狂,为了索要好处什么人都敢拦着! 王忠跪倒在地上,急忙道:“奴婢明白,一定谨慎,绝不容许此等事情发生,请陛下放心!” “起来吧。” 朱允熥道:“以后有人入宫求见,即便是朕不见得,也要报到通政司去,让他们做好记录,过段时间给朕查看,懂吗?” 王忠赶紧躬身道:“是,奴婢明白!请陛下放心!” 另一方面有王忠的提点,下面的人不敢胡来,二来有了通政司的记录,也可以查漏补缺,真要有什么是自己所忽略的也能及时知道。 做皇帝的有时候就怕耳中只有一种声音。 朱允熥吩咐把梅殷召来,小太监连忙出宫去传旨。 “微臣梅殷,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过了不久,驸马梅殷就来到宫中,跪地行礼山呼万岁。 朱允熥也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笑着说道:“是梅驸马来了,快快请起!”说着自己也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伸手虚扶。 梅殷忙道:“微臣惶恐,多谢陛下恩典!”说着站起身来,必然身体微躬,保持着谦逊的姿态。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来,偏殿说话,李福,命人奉茶!” 说着就带着梅殷来到偏殿,自己坐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靠在上面,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坐,梅驸马不必拘谨。” “是,多谢陛下!”梅殷行了一礼,也就落座。 朱允熥这才打量起他来,只见他看起来三十七八岁,身材适中,行事举动颇为有理,脸上也很沉静,一表人才,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模样。 朱允熥客气的问道:“一直听皇爷念叨,说梅驸马当年任山东学政的时候就精通经史,评价你堪为儒学宗师,这倒是让朕羡慕不已呀,梅驸马进来读什么书?可有什么感悟?” “陛下谬赞了……微臣近来正在读司马公的史记,倒是读得不甚通透……” “哦,史记啊,司马迁这部史记写的倒是不错,古往今来著书写史的司马迁最为出类拔萃,可谓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梅殷眼睛一亮,行礼道:“陛下之评价,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史历代评价史记者,与陛下相比相去甚远矣!” 看到梅殷那极其认真,有略显激动的神情,朱允熥也不由得一愣。 这句评语……司空见惯吧? 但凡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谁不会说这么一句?难道……这句话是后人说的,现在还没有? 朱允熥这个学渣当然不知道,这句话是迅哥对司马迁《史记》的评价,而且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呃,梅驸马过誉了……” 朱允熥又说道:“不过嘛,史记终究是一家之言,有时候难免偏颇,对司马迁本人所不认同的人,评价也有时公允,这个也是需要注意的,读史记不能盲从! 例如,《史记》所记述的时间跨度过长,其中的许多记载缺乏佐证,只不过是司马迁的一面之词。 其次,《史记》的来源并不严谨,不少内容都仅仅是道听途说,还有,在里面有些场景的具体描绘,让人很难信服, 比如在鸿门宴里,马迁详细记载了当时每个人的座次、发言以及动作,就好像是自己亲眼目睹过一样,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并且《史记》与年代更早的《竹书纪年》,也就是春秋时期晋国史官与战国时期魏国史官共同完成的编年体史书《竹书纪年》,存在大量出入……” 朱允熥的一番话,当真是把梅殷轰的外焦里嫩! 实际里面的一些事情后世也有存疑虑,但是能够像陛下说的那么多,那么有理有据的,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对于一个极其热爱读书的驸马,梅殷感到非常震撼,眼前这位皇帝年不到二十,却有这样的学问,实在让人震惊! “陛下的学问,当真是……天下少有!” 朱允熥笑了笑,谦虚了几句,又和梅殷谈起学问来。 洪武十一年,梅殷娶朱元璋次女宁国公主,任驸马都尉,而宁国公主却又是朱元璋的嫡长女。 朱元璋评价他精通经史,堪为儒宗。 《明史》:天性恭谨,有谋略,便弓马。 传说他也是朱元璋的托孤重臣之一,曾对他说“汝老成忠信,可托幼主。” 解缙曾经说他“克忠于国,克孝于亲。帝日汝谐,乃配天潢。承受密诏,笃以忠贞。赍志以没,含笑丹青。”在他的话中就提到了承受密诏的事,看来朱元璋托孤一事应当是真的。 建文三年十二月,奉命镇守淮安,对防御燕王谋反之事很上心,发布号令都很严明。 建文四年四月,朱棣大败建文帝军队,平安、马溥、徐真等将领皆被俘虏,朱棣派遣使者以进香为借口欲图借道,梅殷说:“进香之事,先帝有禁令,不遵守的人可是不孝。” 朱棣听闻大怒,写信给梅殷说:“如今我兴兵清君侧,是顺应天命,不是常人所能阻挡的。”梅殷决然的割去送信使者的耳、鼻后,将其放归朱棣, 朱棣气得不行,只得从扬州进军南京。 朱棣登皇帝位,那时梅殷仍驻军淮安,朱棣逼迫梅殷妻子宁国公主咬破手指,写成血书一封送与梅殷。 永乐二年,都御史陈瑛上奏称梅殷培养死士,和女秀才刘氏勾结,诅咒朱棣,最后惨遭锦衣卫溺死。 因此,梅殷忠义之心尚可,领兵的才能也有,只可惜当时建文帝失去人心,军心已经归向朱棣,再加上他在军中也没什么根底,手下的兵马是指挥不动的。 这才在历史上留下了手握重兵,而无力阻挡朱棣的尴尬局面。 但是不管怎么说,梅殷的才能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得到朱元璋那样的嘉奖和信任! 朱元璋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 此人可用! 二人聊到最后,朱允熥开门见山的问道:“梅驸马,朕听说你从你叔父汝南侯那里学了兵法谋略,也熟悉行军打仗之事,朕的神机营还缺少一位主事,官职不高,你想不想过去试试?” 没人赶紧站起身来,跪地行礼道:“微臣愿意,多谢陛下!” “不必客气,起来吧!”朱允熥笑着将他扶了起来。 他之所以要用梅殷,是因为要降低驸马的爵位品级,而那些驸马岂会心甘情愿? 就算他们不敢闹腾,可终究心里不痛快,自己任用梅殷这个驸马,也算是给他们留下一条路,免得没有晋升的空间和途径,就心生怨怼…… 毕竟人最怕的,就是失去希望…… 一家人,还是要和和美美的嘛…… 而且梅殷这个人也实在可用,既能够安抚亲戚,又能够得到一位人才,何乐而不为呢。 黄昏,大善殿。 朱允熥悄悄来到大善殿,殿门口值守的护卫和服侍的太监要行礼,都被他伸手止住了。 轻手轻脚的进了偏殿,见朱元璋坐在桌子前正准备用饭, 尚膳监太监而聂正在把几样小菜摆到桌子上,见朱允熥来到,刚想要行礼就看见他的手势,便会心一笑就接着放菜。 “皇爷爷!” 朱允熥凑近朱元璋突然喊了一声,不过声音不高,毕竟他也怕真吓着老人家!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又是这一套,你就不会换个花样!咱在战场上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尸山血海都爬出来了,还怕你这一声惊吓!” 朱允熥顺势做到椅子上,陪笑说道:“是是是,皇爷爷您是大英雄大豪杰,经历的风浪不是孙儿能比的,可您都把大明境内所有的敌人都打败了,孙儿就是想效法您的文治武功,也没有人供孙儿练手呀!” “北边不是还有瓦刺鞑靼吗,够你打的!” “皇爷您就放心吧,今时不同往日,草原上的外族今后恐怕对大明构成不了太大的威胁,铲除他们也是迟早的事。” “口气倒是不小!来,给咱看看你的饭量是不是和口气一样!” “这是什么菜呀?干豆角、丝瓜、茄子、黑木耳……皇爷爷,您就拿这个招待孙儿,也太抠了吧!” 在和朱元璋怼来怼去的当中,一餐晚饭就在愉悦的气氛当中吃完了。 朱允熥意犹未尽的说道:“今晚这顿饭最让人满意的就是南瓜小米粥,色泽金黄,口感软糯,确实好手艺!” 朱元璋揶揄道:“既然手艺好,那你不赏吗?就嘴上褒奖两句?” 朱允熥顿时一滞,“皇爷爷,这应该您赏吧,这里可是大善殿!” …… 二人又斗了一阵嘴,最后终究是朱允熥败下阵来,乖乖的让王忠拿钱赏赐。 一旁的太监而聂、庆童,以及王忠、李福都低着头,脸上也带着笑意,天加亲情,祖孙情深,确实令人羡慕啊。 朱允熥伸手拿起茶壶,给朱元璋倒了一杯热茶,对左右吩咐道:“都下去吧,我陪着皇爷爷说会儿话!” “是,奴婢遵命……”几人都躬身退了下去,偏殿当中只留下他们二人。 朱允熥这才说道:“皇爷爷,今日我让朝臣议了降低驸马品级一事,最后的决议是驸马按照唐朝时期的,为从五品,不过我想按照正五品来定。” 对此朱元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道:“这个你来拿主意就行了,辜负皇恩的毕竟只是少数,其他人还是可以的,不过他们的品级确实有些高了,对于他们严厉一点也没什么。” 朱允熥点了点头,他里面很是感激朱元璋的理解。 此时朱元璋又问道:“允熥,这次是驸马犯罪,那下次呢,若是皇族中人有人败坏国法,你准备怎么办?” 朱允熥知道他所说的指的是谁,想了一下道,“皇爷爷,人无畏惧之心,则人人皆有可能成为触犯国法,所以孙儿这次才这么严厉的对待欧阳伦,甚至针对所有驸马,降低他们的爵位俸禄!” “他们毕竟是外人,就当是杀鸡儆猴,有他们这样的下场,相信必然能够起到警示作用,咱们朱家的皇亲也能够有所收敛, 否则日益纵容,不加约束,时间久了他们必然心无所惧,行事就会肆无忌惮,孙儿不想他们惹来大祸,所以就让驸马们受些委屈吧……” 朱元璋点点头,看着他欣慰的笑了笑,显然非常赞同。 正取朱允熥所说的,皇族,尤其是那些掌握实权的亲王,如果觉得新君软弱可欺,觉得朝廷律法可以任意践踏, 那以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一开始就要表明态度! 强硬的态度! 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畏惧而谨慎。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他们的性命! 这点,朱元璋明白。 章节目录 第546章 与武将交锋 “陛下威武!为大明尽忠,为陛下效死!” “陛下威武!为大明尽忠,为陛下效死!” 在神机营的校场上,三万多士卒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把整个校场都上的物件都震得微微发颤, 旌旗猎猎,迎着初秋的凉风肆意招展。 此时朱允熥站在由张辅亲自驾驶的马车上,身穿一身皮甲,手里握着一杆立树立在马车上的长枪,枪头锋利泛着寒光…… 在他身后的马车上,乘坐的是神机营主将盛庸,和副将耿睿,主管神机营和讲武堂军纪军规的瞿陶。 再往后的第三辆马车,乘坐的是在他身旁的是大将军蓝玉和宋国公冯胜,还有皇帝的亲舅舅常升,颖国公傅友德。 第四辆马车上站着的是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震,长兴侯耿炳文,安陆侯吴杰,还有越巂侯俞渊。 这些公侯不是神机营的将帅,而是朱允熥请来观礼的。 不管怎么说神机营都属于军政,按道理来说应该归属五军都督府管理,只不过因为神机营是从自己东宫扩充而来的, 无论是兵部还是五军都督府都没有插手,所以渐渐的也就形成了皇帝亲军。 现在神机营训练完毕,也已成军,在这个时候在藏着掖着就不美了,况且对于神机营的投入非常大,三万兵马所消耗的钱粮物资要是换做别的,足能养活六万兵马!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神机营将士的训练程度绝非一般兵马可比,他们几乎天天操练,风雨无阻,因此所消耗的粮食极多,又为了保持他们的战斗力,所以食物自然也丰富许多…… 再加上火器本来就费钱费物,在训练的时候所打出去的火药,所使用的铅弹,还有火枪经过多次激发之后膛线就磨的差不多了,所以又要回炉重制…… 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总得让别人看看成果吧,所以朱允熥就让这些公侯一同前来, 同来的还有兵部尚书茹瑺与几位部堂与各部主事者。 “我的个乖乖,陛下不吭不响的,居然把神机营训练得如此精锐,这也太……今天总是见识到了!” 颖国公傅友德站在马车上,看着威武的士卒们震惊的目瞪口呆,连连发出惊叹。 现在神机营虽然没有操练,没有实际的射击对战,但是从士卒们的精气神上就可以看出一只兵马的强弱与否, 古代讲究兵团作战,既非单打独斗,拼的也不是科技,所以士卒的向心力和战斗力,从他们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神机营的战绩早就让人震惊了! 与倭奴国使团的士卒比试的时候,火枪接连射击形成一道火墙,那些倭奴根本就没有近身就被打成了筛子! 谁都明白,三万神机营将士能够迸发出来多少的战斗力! 宋国公冯胜笑道:“都说神机营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来以后火器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会越发重要,我们也要重视起来啊, 不然风头都被神机营抢了,京营卫所成为附庸,那咱们就回家种地吧,免得丢人现眼!” 蓝玉点点头道:“我也没想到神机营会如此,凭这神机营这股气势和令行禁止,到了战场上就是一支强兵!京营……恐怕没有哪知兵马能够相媲美呀……” 傅友德满眼羡慕的说道,“唉,这群兵真让人羡慕啊,勾得我都想来神机营了!” 蓝玉揶揄道:“想来那你就来呗,上奏辞了五军都督府的差事,来神机营当个一路主帅也不错。” “我倒是想,可我不精通火器啊,算了算了,何必自寻烦恼!”傅友德摇了摇头,又把目光转向了马车外的士卒。 此时,朱允熥整个人都沉浸在行伍那种凛冽的气氛当中,这里虽然不是战场,但却满了杀伐之气! 对着士卒们高声道:“大明昌盛,将士辛苦!” 每个士卒的脸上瞬间因为激动染上了红润,每个人的眼睛当中都热切的看着他,奋力高呼道:“陛下威武!为大明尽忠!为陛下效死!” “大明昌盛,将士辛苦!” “陛下威武!为大明尽忠!为陛下效死!” …… 朱允熥检阅完了兵马,又鼓励一番,引得士卒们信心倍增,摩拳擦掌就想要用行动来报效。 接下来就由神机营主将盛庸发号施令,宣布本次长途奔袭开始,从那里到那里,以及在时间上的限制,并且也说了对不合格之士卒的惩罚, 将士们一听一旦落队就要驱逐出神机营,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现在京营的士卒们,哪个不已进入神机营为荣?自己千辛万苦经过层层选拔终于进来了,若是再被退货……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所以在盛庸一声令下,将士们就开始奔袭,一营一营的出发,过了不多久神机营的校场上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盛庸、耿睿和瞿陶身为神机营的主事,自然也要跟随兵马前去的,所以送走了朱允熥之后,也就离开了。 朱允熥并没有回宫,而是带着公侯们来到了神机营旁边的讲武堂,这里是培育武将的地方,一向得到朱允熥的重视。 在讲武堂里并没有那么多规矩,每个人按照主次落座,便有人前来奉茶。 定然和王弼茶还没有喝到口中,就急不可耐的说道:“陛下,您的神机营末将真是见识了!没想到专门使用火器也能够有这么大的作用,真是想都不敢想!” 朱允熥手里端着茶杯道:“过誉了,神机营的火器虽然重要,但是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也需要配合其他士卒一同作战,才能够发挥最大的效用,光是凭者神机营也孤掌难鸣啊……” “嘿嘿嘿,陛下您还真是谦虚!” “不是谦虚,而世神机营毕竟是步兵,真到了草原上和瓦刺、鞑靼交战的时候,他们吃了亏见形势不利肯定会凭借着战马的优势迅速撤离, 神机营凭着两张脚板想追都追不上,火气就算有优势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难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呀……” “啪!” 王弼一拍大腿道:“陛下,这还不简单!等到草原上瓦剌鞑靼交战的时候,带上咱们大明的骑兵就行了嘛! 咱们先想方设法吸引他们的目光,然后派出精锐骑兵抄他们的后路,将他们围而歼之!保证一个不剩!” 就算他们不上钩,也可以让神机营顶在前面,先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彻底打消他们的斗志,等他们坚持不住的时候必然要跑, 这时候咱们再出动骑兵,以逸待劳,百里追击,就不信灭不了他们!” 王弼知道在草原上作战骑兵在速度上有很大的优势,也是依靠着速度上的机动性来回穿插作战,所以在对上成建制的步兵时,骑兵正面作战是没有优势的。 这不是说对上神机营的火器,而是对上任何成建制的步兵,骑兵正面作战都没有优势! 因为就算没有火器,步兵也会挖掘深沟大壕,设置拒马围栏,此外还有车兵用车当做围墙, 步兵就躲在后面用强弓硬弩射杀,那一片箭雨射来,谁能躲得掉? 谁都知道骑兵就算射箭还击,也只不过是零零星星,规模远不如步兵,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骑兵是不会和步兵正面交战的。 当然了,草原上也会有步卒这个兵种,但在中原步卒面前,他们就是个弟弟!就算来了也只不过是送死而已! 所以骑兵一般都会采取迂回战法,一再的骚扰,想方设法切断你的粮道和饮水,等你坚持不住帅兵撤离的时候,就是他们纵马前来打仗的时间。 朱允熥看着王弼,脸上带着笑意,意有所指的说道:“这时候不愧是打仗的行家,神机营还没有出战伱就想到了战法,等耿睿、瞿陶练兵回来,我让他们到你府上请教请教,定远侯,你可不要吝啬呀。” “不敢不敢,末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允熥话风已转道:“你说的很对,可是神机营现在没有骑兵,骑步配合作战暂时还无法成行啊……” “这个简单!” 王弼道:“陛下,五军都督府和京营里有骑兵,把他们抽调出来配合神机营就行了!” 朱允熥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定远侯说的是!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大将军,你说呢?” 蓝玉瞪了王弼一眼,心里已经开始不住的吐槽了,这家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简直胡乱说话,现在弄得自己骑虎难下…… 迎着朱允熥那柔和的目光,蓝玉只好说道:“陛下,京营的骑兵也不多,而且还要护卫京师,配合五军做战……不过陛下既然说了,我等可以商议一下,挤出一些战马送到神机营……” “舅舅,您说呢?”朱允熥恶魔之着又伸向了常升。 这一声“舅舅”差点没让常升噎死!他正在喝茶,嘴里的茶还没有咽下就听到这个亲切的称呼…… 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称呼,显然是让自己表态呀…… 可自己就是个承爵的,没经过尸山血海,在敬重仰仗的也是常十万的功劳和关系,自己……跟那些实打实靠自己功劳上来的公侯没法比呀! 这也是常升虽然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也管着后军,可一向低调的原因,太拿自己当根儿葱,时间久了,就没人拿你当根葱了…… 可是现在皇帝外甥已经逼到这里了,也不能躲着! 该支持就得支持! 所以常升吸了一口气,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觉得大将军所言极是,可以分出一些骑兵已供陛下驱使!” 朱允熥感叹的说道:“还是大将军和开国公体贴朕心,明白朕的苦衷啊……”还没有感叹两句,就把目光转向了常升,“哦,宋国公,您是老将了,朕一直都倾慕的很,改天宋国公到宫里来,给朕讲讲如何排兵布阵行军打仗可好?” “多谢陛下夸赞,末将遵命。” 朱允熥满面笑容,可他的笑容在常升看来却如同亮出了獠牙,“有宋国公在,想必朕在军政上一定有所进益……宋国公,大将军之言,您有什么高见?” 得,躲不过去了! 此时冯胜非常为难,神机营三万多兵马已经成为陛下的亲军,不听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调令, 只要朱允熥一声令下,神机营就可以做任何事! 而且听说神机营还准备扩军,要达到五万的规模…… 这样一支兵马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不受任何约束限制,实在让人难以安心啊…… 只是陛下已经明说大将军和开国公体贴帝心,明白苦衷了,还给足了自己面子,这个时候反对,那不是摆明了拆台吗! 所以冯胜明明知道自己已入彀中,可还是无法挣脱,只好说道:“陛下,大将军所言极是,只是骑兵还要护卫京畿,就算抽调恐怕也……” “宋国公……” 朱允熥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道:“宋国公,朕是这样想的,从京营抽调一批战马用作神机营的训练,也使神机营的士卒熟悉马上作战,真到了需要骑马打仗的时候,他们可不能不会! 另外从五军都督府抽调的战马,只是配合神机营作战,兵籍还在都督府, 只不过平常他们要跟随演练,作战的时候要听从号令,宋国公,朕可不是贪图你们都督府的战马呀……” 他如此一说,冯胜这才松了一口气,行礼道:“陛下说笑了,微臣可不敢有此想法……如此甚好,都督府一定听命行事,不令陛下失望。” “有宋国公这话,朕你就放心了……” 朱允熥之所以打断冯胜的话,是因为都督府纵然同意这件事,可是能拿出来多少战马就不一定了。 而且骑兵虽然需要配合神机营作战,但是也不宜编入神机营的编制,因为三万神机营将士,起码要配备三万骑兵,甚至更多才行。 而且自己还准备把神机营增加到五万人,那需要配备的骑兵就更多……这样一来神机营就太大了,这样算下来至少有十万兵马属于自己的“亲军”!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547章 朱允熥的禁脔 这可是十万兵马呀,而且是实力强悍精锐! 这样一支不受朝廷控制的兵马,真要做出什么事就太可怕了! 因此文武百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文官有文官的想法,武将也有武将的诉求。 不要以为武将们就只懂得领兵打仗,不懂尔虞我诈,不懂抱团取暖,不懂得维护自己的权势地位! 如果这样想,那就太幼稚了! 纵然自己与武将们关系亲厚,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做任何事,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自己! 尤其是会触动他们的地位和利益…… 历史上被武将架空的皇帝又不是没有,朱允熥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与他们有亲戚关系,就可以任意而为。 再者说了,神机营真要达到十万人的规模,也确实太庞大了,而且也根本没有必要把骑兵编入神机营。 “那个,陛下……”定远侯王弼搓着手,一边陪笑,一边又有些踌躇。 朱允熥见他这副模样,便笑着问道:“定远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藏着掖着。” “那臣就说了……”王弼一幅讨好似的模样道:“陛下,末将对火器颇为喜爱,也有些心得,若是神机营……嘿嘿嘿,请求陛下恩准末将前来神机营任职……”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刻迎来众位将领的鄙视目光! 这家伙刚才把五军都督府给卖了,窜到着送骑兵给神机营,原来这是要纳投名状,然后顺便扩大神机营的权势呀! 果然鸡贼! 损人利己!而损的就是众将! 所以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又带着戒备,甚至有人把头转向了一边,一副耻于与他为伍的模样。 “呃……” 朱允熥也是十分为难,王弼作为一个非常靠前的侯爵,主动请命要进神机营,这还真得想想怎么拒绝…… 于是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开国公常升。 常升心里一紧,一股苦涩不由得生出,可自己外甥有需要,只能硬着头皮上, 于是开口道:“陛下,神机营几天时间一千多里的路程长途奔袭,这样的考验实在是太厉害了,若是一般的兵马就决难做到, 微臣的军务不多,也不像其他将军那样繁忙,若是陛下不嫌弃,微臣请命来神机营担任一路总旗、把总,请陛下恩准!” 关键时候,还是二舅管用啊。 朱允熥急忙道:“开国公哪里的话,您堂堂国公,岂可屈尊纡贵做什么把总,这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朕还指望开国公与诸位公侯管好京营呢,这才是大事!” “微臣明白,多谢陛下教诲……”常升躬身行礼,显然是接受了他的话。 此时一旁的定远侯王弼如同嘴里一只死苍蝇一般,吐出来吧就会看到,视觉冲击太强烈,肯定觉得恶心, 可是装作不知道咽下去吧,又过不了心里那道关……因此只好含在嘴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常升都是堂堂国公,人家开口求的是总旗或者把总那样的官职,就相当于今天的连排干部…… 可即便这样,仍然被陛下回绝了…… 那自己呢,还有脸求大官吗? 而且就算陛下同意,真要按照常升的“标准”给自己安排一个那样的小官职,在公侯当中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 所以王弼不敢说话了,现在的情况是陛下同意不同意都打脸啊…… 其他人看看常升,又看看王弼,不由觉得好笑,只是当着陛下的面笑出声来不妥,因此都在极力忍住, 青川侯曹震更是憋得满脸通红,不得不掐住自己的大腿,以免失仪。 “张辅,盛庸他们带兵训练去了,你对讲武堂不是很熟悉吗,前面带路,陪各位公侯看一下讲武堂!” “是,末将遵命!各位将军请!” 张辅招呼着武将出去参观讲武堂去了,王弼也跟着离去,总算避免了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盯着的尴尬局面。 张辅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解讲武堂的配置和功课安排,道:“诸位将军请看,这里就是讲武堂的学堂,在学堂里面会安排与行军打仗有关的学业,其中就包括了堪舆,教会学生如何绘制地图、如何观察地形地貌,如何根据现有的地利安营扎寨以应对敌人……” “还有算术,身为将领,需要懂得各种边缘之间的配置和数目,懂得多少士卒需要多少粮草,行军多远需要配备多少农夫和押送粮草的大车,以及路上的消耗等等……” “当然了还有兵法谋略,常读的有孙子兵法,还有吴其所著的吴子兵法,里面六篇《图国》、《料敌》、《治兵》、《论将》、《应变》、《励士》,此外还有《太公六韬》,《黄石公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 王弼百无聊赖的走在人群当中,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冯胜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进不了神机营受打击了?” “唉,宋国公,您就别挖苦我了,要不是常升捣乱……” 一旁的常升听到这话赶紧笑着说道:“定远侯,许你进神机营也许我吧,怎么能说捣乱呢,而且你也看到了,陛下也没同意呀!” “还不承认捣乱!你一个国公上来就求总旗把总的职位,陛下能答应吗?!这要是答应了你国公的脸面往哪里放! 你要是真心实意怎么会求那么低的官职!不说主将起码也得是个副将吧,可你倒好……明显就是来拆台的!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定然侯你可别冤枉好人,我请命进神机营,难道说一张嘴就为自己求主将的位置?咱的脸皮没那么厚,张不开嘴。” “你还不承认……”王弼说着就要和他理论。 一旁的冯胜伸手往他腰子上捅了一下,王弼吃疼,回首不解道:“宋国公,你拧我干什么?” 冯胜瞪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道:“消停一点!这里是讲武堂,陛下可还在大堂坐着呢,不可放肆!” 王弼看着常升撇了撇嘴嘴,又看看冯胜,心里显然还很不服气,但是也没再说什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常升一笑碰了碰他道:“回头明月楼,我请!” “这可是你说的,得喝黄金玉液!” “放心,管够!” 王弼对着常升翻了几个白眼,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生常升的气,非要和他怎样,同僚之间不打不闹,关系不厚嘛! 冯胜在一旁道:“行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神机营是陛下原来的东宫护卫营扩建的,当时陛下就对护卫营极为看重,谁不知道?所以今后就不要再想了! 另外,陛下爱年轻人呀……”冯胜看着走在前面的张辅,意有所指的说道。 王弼也把目光放在了张辅身上,又想到了领兵训练的耿睿、瞿陶,还有盛庸,他年纪也不算大…… 还有一位赋闲在家、称病不出的徐辉祖,也是年富力壮的年轻人…… 张辅在给众人讲解,蓝玉问道,“听说神机营时常进行演练对战,不仅仅是在学堂读书那么简单吧?” “大将军说的是。”张辅回答道:“陛下有令,要根据士卒的配置和兵种的不同,来制定不同的作战方案,同时在课堂学习只占了小部分,更多的时间是让学生们分队演练, 每个人都有机会做一次主将,带领学生们作战,以分胜负,还经常进行全讲武堂的对战,战场有草原,有山地,也有湖泊沼泽……” “此外从讲武堂结业的学生,有很多都被送到边军去了,在那里有仗可以打,也方便他们把所学的带到战场上……” 众人听到不仅有学堂学习,还有实际的操练,一个个不由得连连点头。 他们是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从来就不相信足不出户的书生有能耐领兵打仗! 只有经过实际的作战,经过战场上的绞杀,才能赢得他们的认可和尊重…… 而讲武堂培养人才的这套思路和办法,也正是在此,所以每个人对讲武堂都非常认同。 此时,在大堂里面,文官们开始了劝谏。 兵部尚书茹瑺道:“陛下,神机营如今已有成效,将士可用,如今已有三万余人,这个数目太多了……不知道何时编入兵部的军册之中?” 朱允熥故作不解的问道:“茹部堂,神机营的兵员册子不是送到兵部去了吗?怎么,底下的人没送到?” 茹瑺动了动嘴唇,行礼道:“陛下,是送去了……听说陛下还要扩大神机营?” “暂时有这个想法,神机营的士卒当有五万,如此才能够应付大明的需要,在战场上才能建功!” 工部尚书秦逵迟疑了一下,道:“陛下神机营如果扩建,所消耗的火药和火枪火炮必然大大增加,相对应的,开采硝石炼制芒硝的人数,还有火器局的工匠也要增加……” 户部侍郎郁新也说道:“而且所消耗的粮食和俸禄也会多,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朱允熥看看左右,见只有一个太监王忠和驸马梅殷,不禁有些后悔了。 因为神机营要拉练,所以梅殷暂时没有先去报到任职,可就他和王忠两个人,也不够用呀…… 早知道就留下几个心腹武将了,这个时候也好有人替自己说话。 不得已,他的目光只好停在了梅殷身上,好歹他也是被朱元璋称为“堪为儒宗”的人,叔父又是汝南侯梅思祖,在文武双方都沾边儿。 梅殷立刻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对着众人行礼道:“各位大人,据在下所知,神机营的将士大多都是从京营和边军、卫所当中挑选出来的,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不入神京营,也照样会消耗钱粮军械,那么神机营即便扩建,又有什么打紧?” 这能一样吗! 其他士卒所消耗的钱粮远不如神机营! 这是在偷换概念! 群臣刚想说话就被朱允熥抬手挡住了,“梅殷说的对,士卒们在哪里不需要钱粮?怎么换个地方你们就追着不放,有如此大的反应?在哪里都是大明的士卒,这点还是要清楚的!” 茹瑺知道在钱粮上不能再多说了,就道:“陛下,神机营现在已经有三万余兵马了,这个数目已经非常多了,不宜再增加,请陛下三思。” 朱允熥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朕已经说过了,火器以后在战场上的地位必然越来越重,甚至能够影响左右战局, 所以发展火器,培养会使用火器的士卒是军中极为重要之事,这点五军都督府的人都明白,你们没打过仗,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 “呃……” 茹瑺道:“只是微臣的意思是神机营也当列入兵部所辖,与京营和边军、卫所的士卒一样,如此才能统一号令。” 朱允熥怎么可能会同意! 也不绕圈子了,直接说道:“神机营的前身是我的护卫营,怎么,朕的主意你们也要打?既然这样把宫中龙骧侍卫、锦衣卫,还有御马监的太监都列入你们兵部算了, 朕和皇爷爷一人拿一把剑轮流守着宫门,免得有霄小之徒偷摸进宫割了朕的脑袋!” “微臣惶恐,请陛下恕罪!” “臣等惶恐,请陛下恕罪……” 茹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请罪,其他人也一同跪地请罪。 齐泰行礼道:“陛下,茹部堂的意思是纳入兵部便于管理,心中所想是为陛下分忧,请陛下明鉴。” 练子宁也道:“是啊陛下,茹部堂也是一片忠心,请陛下息怒。” 朱允熥眉头一皱,抬抬手让他们起来了,只是他们却没有再落座。 朱允熥道:“藩王尚有三卫兵马为护卫,朕只有一个神机营,这还算多吗?况且这些士卒的兵册都在朝廷,以后就不必说了,都坐吧!”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一拂衣袖,便起身离去,王忠和梅殷也跟在后面。 此时在讲武堂的大堂之中,只留文官们在皇帝的余威下默默无言…… 朱允熥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就是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神机营! 对武将们是这样,对兵部也同样如此! 朱允熥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神机营是自己禁脔,谁都碰不得! 7017k 章节目录 第548章 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 “陛下,这是微臣和王义在东南沿海查商人通倭一事,如今查到牵扯到假币桉的闽清侯家, 不过他们是往西洋贩卖货物,对于通倭仪式并没有牵连,微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马和禀报道。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怪罪,,而是道:“时间有限,你又要组建市舶司,这不怪你,你提到侯家,有什么想法?” 马和见陛下洞察自己的内心,便行礼道:“回禀陛下,侯家虽然与通倭之事无关,可毕竟走的也是海路贩卖私货,海上的那些盗贼从他们手中收取货物之后, 有的会运往西洋,有的会运往倭奴国,所以若是能抓住侯家这条线,然后顺藤摸瓜,想找到通倭之人应当不算太难,所以……” 马和抬眼看了朱允熥一眼,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微臣觉得,若能留下侯家,与此事必然有宜。” 朱允熥点点头道,“朕想起来了,你在奏章里提到侯泰这个人,就是他找王义买的货物,你们抓到他之后,他又配合你们查到了假币桉…… 如此,也算有些功劳,该如何办理你做主吧,这种小事不必向朕请命。” “多谢陛下,微臣一定彻查通倭之人,不负陛下厚望!” 朱允熥想了一下道:“上次倭奴国来使,话里话外已经说他们北朝知道大明在支持南朝了,王义和他们贸易的事瞒不住,既然如此…… 王忠,让通政司拟一道旨意,从今日开始,禁止任何人与倭奴国私通贸易,若是再查到有此类事情,严惩不贷!” “是,奴婢遵命,这就去通政司。”说着就领命退下去了。 朱允熥摇摇头道:“有些商人与倭寇做生意,恐怕一些地方官和朝廷里面大臣的家族当中也有参与,以前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绝不容许有人坏了朕的大事!” “陛下圣明!” 在偏殿里面的张辅、瞿陶和马和应答道。 在此之前朝廷虽有禁令不许民间通商,可在利益面前总有人会铤而走险,再加上海贸的利润实在太大了,这一块肥肉放在这里,谁不想吃一口? 别说民间的商人和文武官员了,就是朱允熥都羡慕的直流口水! 那赚得银子可是海了去了! 而且带回来的还是大量的白银,对于缓解大明白银贵乏实在大有裨益。 一旁的张辅眨了眨眼睛道:“那可真是便宜他们了,他们若是再不知好歹一意孤行,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寻死呢!” 马和问道:“陛下,对于那些往司徒西洋的呢,该章如何处置?” 朱允熥道:“按此例办理,说道这件事,倒是让朕想起来了,你在龙江船长所造的福船有多少了?” “回禀陛下,五千料的福船九艘,五千料以下的有二十五艘,还有其他小船,但是不用在龙江船厂造,大明也有,暂时还够用。”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可以考虑下西洋之事了……” “下西洋?” 王忠去把朱允熥的旨意告诉给通政司之后就往回走,拟旨的事自有他们操心。 还没有来到谨身殿,就看到商贸司铁铉也也要前去,便招呼道:“铁大人,你这是要去拜见陛下?” “呃,咳咳……是。” 走在前面的铁铉连头都没有回,脚步只是略作一顿,就迈步前行根本就没有停下。 王忠一滞,这家伙怎么……这么无礼! 又喊道:“铁大人等等我,到了谨身殿还在奴婢通传不是,这么着急干嘛。” 铁铉这才迟疑的停下了脚步,可是依然没有回头,甚至脸还朝着另外一旁转去…… 王忠心里也是奇怪,这人莫非昨晚睡觉落枕了? 怎么脖子总往一边扭? 走到近处关心的问道:“铁大人,您脖子不舒服?是不是着凉落枕了?我会几手推拿的功夫,要不给你按按?你放心,保证一按就好不耽误事儿的……呃,铁……铁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因为王忠发现铁铉一只眼眶变成了青黑色,显然是重击之下导致的淤青…… 而且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身上的官服略微有些褶皱,是那种被拉扯撕拽之后产生的褶皱…… 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王忠不由觉得好笑,揶揄道:“铁大人,听说尊夫人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怎么,如今也学会河东狮吼了?啧啧啧……难得难得……,莫非是铁大人在外面沾花惹草,打翻了家里的醋坛子?” 铁铉白了他一眼,不想与他理会,一甩袖子头也不回了就往前走。 王忠赶紧跟上,一边走还一边笑道:“铁大人为人一向正派,没想到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不过这也正常,男人嘛…… 只是这种事怎么能被尊夫人发现呢,这也太不小心了,下次要做就隐蔽一点儿,此等秘事不可泄露呀……呵呵呵……” 铁铉强忍住要爆粗口的冲动,瞪了他一眼道:“少废话,今天没空搭理你,我有事要求见陛下,你快去通报吧!” “啧啧啧,这说两句还生气了?大人养气的功夫还缺火候啊,我也是一片好心,到你这儿就成驴肝肺了!” “去去去,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休得耽误,快去通报吧!” “好好好,咱家这就去,误不了大人的大事!呵呵呵……” 看着王忠那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铁铉心里当真十分憋屈,恨不得上去掐死那个死太监!前提是陛下不怪罪。 偏殿里面,朱允熥正在和马和说话,见王忠一脸异样笑容的走来,不由问道:“怎么了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能让你笑得这样灿烂。” “确实是好事,陛下要是知道了也准得笑,铁铉……呵呵呵,陛下您还是自己看看吧,他正在外面候着呢……” 2k 朱允熥指着身旁的瞿陶、张辅和马和对王忠说道:“好,要是见了铁铉他们不笑,你这个月的例钱钱就送到朕的内承运库吧!” 王忠顿时变成了苦瓜脸,一副肉疼的样子,“陛下,奴婢就那点银子,您不能老惦记着呀,奴婢都快穷的吃糠咽菜了……” 又咬了咬牙,好像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一样,“行,陛下,奴婢赌了!就当是博陛下一乐!可是陛下,他们若是笑了呢?” “那就赏你三个月的例钱!” “好,那奴婢就先多谢陛下赏赐了!”王忠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 一旁的马和见状,心中也是一笑,随即暗道王忠插科打诨,哄陛下开心的功夫还真不错,宫里能这么和陛下说话的太监恐怕也就他一个…… 李福也很得陛下信任,可他毕竟年长许多,老成持重,哄陛下开心的事并不擅长。 自己也是一样…… 若是自己还在宫里,仅仅还是一个奴婢,那肯定是比不过王忠的。 “微臣铁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起来答话。” 自从铁铉一入偏殿,就躬着身子把头勾的很低,脸几乎都与地板平行了,所以瞿陶几人虽然眼睛一直朝他观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朱允熥见他从地上起身之后仍旧如此,便道:“铁铉,身为臣子当仰慕君恩,你怎么勾着头看向地面呀?” “呃,陛下巍峨圣容,微臣不敢直视,且仰面视君是为不敬,因此臣万分惶恐……” 朱允熥笑道:“此处并非朝堂,且臣子应当时常面君,知君之威仪,方能沐浴皇恩,行事端庄,你这样一直低着头……若是被可以御史知道了,恐怕要参你一个目中无君的罪名了……” 铁铉知道陛下这是在和自己“逗笑”,肯定是王忠这个死太监把自己的窘状告诉陛下了……这个死太监!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被弹劾,可陛下既然要看,自己还能捂着不成? 万般无奈,铁铉只好抬起头来…… “噗嗤……” “呜,呜……” “嗯,嗯……” 朱允熥本来已经端起茶来喝,想要静静看戏,谁料想看到铁铉那狼狈不堪的样子,一口茶水瞬间就被喷了出来…… 瞿陶张辅几人也不由得发出了笑声,一面确实觉得好笑,另外一面也是朱允熥营造了轻松的气氛,此时并没有那么多规矩。 “陛下您看,他们几个都笑了,是不是应该履行承诺上次奴婢了?” 王忠眼巴巴的望着朱允熥,活脱脱就是爱财如命的吝啬鬼一样,好像那点钱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朱允熥转向一旁的王忠道:“好,你赢了,呵呵呵,赔给你就是了,下次有这等乐事,记得告诉朕……” “奴婢遵命,一定与陛下同乐!” 铁铉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眼睛盯着王忠充满了杀气,行礼道:“陛下,这个家伙嘲笑微臣,应该打他四十大板,以儆效尤才是!” 王忠像被人烫了一下,赶紧道:“铁大人,您不能公报私仇呀,奴婢可没得罪您……” 这还不是得罪吗? 这是赤裸裸的得罪好不好! 朱允熥也知道铁铉不是真生气,可还是做戏做全套,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许再笑了…… 铁铉你也别在意,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 “呵呵呵……”这次他真的忍不住带头笑了起来,几人也跟着笑。 这几人不知道陛下口中的“专业训练”是什么意思,但想来是揶揄铁铉,自然也不会有人多问。 此时的铁铉也没了“怒气”,陛下都带头笑了,他要是再摆脸色那就是对陛下不满了。 因此只好站在那里,尴尬的能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来! 等朱允熥笑完了,这才问道:“王忠,给他拿宫里调制的秘制红花油给他抹上,这对活血化瘀疗效非常好。” “微臣多谢陛下……”铁铉拔凉拔凉的心总算得到了一点温暖。 王忠立刻拿了红花油来,是用水晶瓶子装着的,透过瓶子能够看到鲜红的药水。 铁铉把头扭到一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王忠的服侍。关键他也不想看这个让自己出丑的家伙! 等抹完了药,王忠要把红花油拿下去,朱允熥道:“给他吧,让他拿回家抹去,再抹两三次估计就好了。” “多谢陛下赏赐……” “铁铉,朕倒忘了问,你这脸上是怎么了?眼眶这里能一片淤青,不是摔着了吧?” 铁铉嘴唇动了动,他本不想说的,可陛下既然问起来了,就只好道:“回禀陛下,微臣今日出门的时候在大街上遇到了别人的马车,马车蹭到了一起,对方……就把臣给打了……” 一旁的张辅闻言,兴趣瞬间被激起来了,道:“那你打回去没有?对方几个人?” 铁铉撇了撇嘴,微微把头偏到一边,根本就没搭理他。 朱允熥从铁铉的话里面就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脸上带着笑意,问道:“你可是商贸司的郎中,能够当街拦路打你的,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吧,说说,谁呀?” 铁铉踌躇了一下道:“陛下,微臣就是在街市上与人有了点摩擦,也属正常现象,别看微臣眼眶青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马车蹭到一起,对方下来就打人? 要知道京城观看人家的马车上都有牌子,一看牌子就知道是哪户人家,官居何职, 普通百姓怎敢去招惹朝廷命官? 在朝廷当中谁不知道铁铉是自己的心腹?别看只是个郎中,可那也是通天的郎中! 反过来说,铁铉被打,既没有声张也没有追究,这说明打铁铉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朱允熥看着铁铉,摇头笑了笑道:“若是朕猜的不错,和你起冲突的恐怕与驸马他们有关系吧?” “呃,陛下圣明……”铁铉躬身行礼不敢隐瞒。 “这有什么难猜的,近来你做过得罪人的事,就是提议降低驸马爵位品级,能够有胆量找你麻烦的,除了他们还有谁! 话说回来,这件事你办的不错,王忠,派人告诉齐泰,着铁铉官升一级,领兵部侍郎衔。” 铁铉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微臣惶恐,请陛下收回成命!” 章节目录 第549章 下西洋的时机到了! 一旁的王忠忍不住道:“铁大人,陛下提拔你,你怎么还推辞起来了,赶快谢恩吧!” “陛下。” 铁铉抬头向朱允熥行礼道:“微臣没有功劳以升官职,既无功劳又如何能够升迁,陛下皇恩浩荡,微臣愧不能领,请陛下恕罪。” 一旁的瞿陶助攻道:“陛下,竟然有人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而且还是户户的郎官,是在胆大妄为,属下恳请陛下下旨彻查,以还铁大人公道!” 铁铉听到这话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陛下,微臣马车行驶的时候撞到了别人,别人心中有气动手没什么,不必追究……”还连连对瞿陶使眼色,让他不要多事。 可瞿陶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一脸正气的说道:“陛下,无论是谁殴打朝廷命官都是藐视朝廷、藐视律法,铁大人宅心仁厚可以不追究,但是朝廷却不能不给铁大人以公道!” 铁铉忍不住了,冲瞿陶道:“我都说不必追究了,你还那么多事干什么!”又对朱允熥行礼道:“陛下……” “朕觉得……瞿陶说的有道理啊……”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提议降低驸马的品级,所做也是为着朝廷,朕若是不为你主持公道,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 你说,是谁胆敢如此放肆!只要你说出来姓甚名谁,朕不敢他是哪位公主府的驸马,一定重重的责罚他们!好好给你出口气!” “陛下,真的不必了……” “无妨,你只管说就是了,谁要是再敢寻你的麻烦,朕一定严惩!” 此时的铁铉心中酸涩无比,当真是八斤黄连进了肚子,从里到外都是苦的! 知道不顺着陛下的意思,这一关自己是过不去的,只好咬咬牙道:“陛下赐臣以兵部侍郎衔,臣……臣领旨谢恩!如此,就不用追究了吧?” 可是接受陛下的册封也不妥,这就摆明了自己是靠着“降驸马爵位”而升职加薪,同样会被他们痛恨! 如果有选择,在升职和处罚驸马这两个选择中,铁铉两个都不会选! 可是现在没办法,只能选择一个最轻的,反正他们都知道是自己提议了…… 但是不能再追究了,否则那些驸马会怎么想?降了自己的品级不够,还落井下石? 那他们只会更痛恨自己! 他知道朱允熥要追究驸马殴打自己的事,表面上是为自己主持公道,其实就是在逼自己站队! 如果陛下真的把那两个驸马训斥一顿,有些责罚,那自己在皇亲国戚的圈子里面算是臭了! 从此之后那些皇亲国戚就会离自己远远的,就会生出戒备,瞅准了机会他们就会落井下石! 到时候皇亲国戚一同发难,真揪住自己的痛处不放,那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所以能不得罪他们,就尽量不得罪!这也是铁铉选择隐忍的原因,可陛下真要把这件事捅出来深究,那皇亲国戚恨的是谁? 他们不敢拿陛下怎么样,可自己就会成为他们的出气筒! 所以两害取其轻,铁铉只好选个轻的…… “嗯,既然鼎石你如此厚道,那……朕就放他们一马!” “陛下圣明!” 听到这话铁铉总算舒了一口气。 朱允熥也没有追问是谁动的手,他们的品级被降了那么多,心中对于铁铉这个始作俑者肯定痛恨不已,总得让他们发泄发泄呀…… 要不然怨气闷在肚子里,时间长了转移到自己身上就麻烦了! 况且自己就算真的追究又能怎么样?他们毕竟是朱元章的女婿,打架这件事又不算什么大事,起码在明朝初年不算大事, 自己大明的火枪极为厉害,若是能够……” 铁铉眉头一皱,“别的东西都还好说,可火枪是朝廷机密,别说是我,就是那些公侯也无权掺和,况且制造出来的火枪大明都不够用,哪里还能给你们!” 龟山又说了一番,可是铁铉始终不不允,他也只好作罢。 本来就是想着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无妨,毕竟那玩意儿特别金贵,数量少了不顶用,又要耗费火药,所以他求的心也不大。 铁铉疑惑的问道:“你们出产的武士刀不是质量上乘吗,为什么还要来大明购买刀剑?” “大人有所不知,质量好的武士刀是武士和浪人的,这是一场大战,消耗的武器肯定很多,所以急需一批刀来装备平民,使他们也能上阵杀敌……” “那丝绸茶叶呢?总不能打着仗还在穿绸缎衣裳吧?” “嘿嘿嘿……”龟山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些东西可以用来收买人心、分化敌人嘛……大人放心,另外有二十万两是留给大人的,小人已经送到京城了……” 铁铉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问到他们对这一场战争的规划和安排,龟山要得明朝的支持,所以自然会告知,不过只是说了个大概,详细内容并没有细说。 偏殿里面,铁铉禀报道:“陛下,倭奴国南朝的人已经联系了大内义弘,不过巨龟山说他态度暧昧并没有表明立场,以微臣看来他还在观望,真到了战场上是不会与南朝拼命的…… 南朝定在九月中间开战,那时秋收完毕,颗粒归仓,庄稼也种上了,他们有足够的粮食可以消耗……” 古代发动战争一般都会选择春天或者秋天,选择秋天一般考虑的是天气原因,不至于太过寒冷。 而秋天则是因为秋收之后粮食充足,可以放心开战,尤其是对于粮食物资不丰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因为若是开春再战,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没粮食了,到夏收这这段时间正是人人畏惧的“青黄不接”没有粮食还什么打仗! “陛下,这次他们要的东西很多,足足带来了二百四十万两白银,这是看准我们大明正在铸造银币,让我们不得不收下呀……” 朱允熥点点头道:“他们怕一开战大明观望,不再支持他们,哼,气量也就如此而已!” 又转头对王忠吩咐道:“王忠,你用朕内承运库的银币换那些银子,然后让宝源局铸成银币在送回去内库房。” “是,奴婢遵命!”王忠欣喜答应道。 二百四十万两银子,能铸成三百一十二万枚银币!这些全都归陛下所有!一翻手手就赚了七十多万枚银币! 宝源局为陛下铸币,还敢要火耗不成! 铁铉张了张嘴,这些因素要是归到国库,那么盈利就是国库的…… 不过他至终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自己都快成孤臣了,除了坚定地站在陛下这边还能怎么办! “陛下,以微臣之见,这次的交易可以陆续付给他们,毕竟数目太大了,这些东西掌握在大明手中,才能更好调用。” 王忠看着铁铉不由暗道,文官黑起来,真是黑得脸都不要了! 人家付了银子,你还陆续付给,看见胡萝卜了不说了以此拿捏……实在腹黑至极! “嗯,你说的有理,就照此办理吧!” 这简直就是一丘之貉……咳咳……听到了朱允熥的话,王忠彻底没话说了,他可不敢腹谤皇帝! “陛下,南朝要开战,必须要断绝北朝获得粮食等物,否则他们从别的地方得到供应,对于南朝的局势会很不利, 他们本来就比南朝势力强大,不可再让他们占据优势了,这也是南朝使臣所提出来的请求……” 朱允熥思索了一下道:“你告诉他们,等战事一起,朕就发布国书,告知大明的藩属国,包括高丽和西洋诸国,可以前来大明朝贡!” “马和,你们市舶司要立即准备起来,准备下西洋一事!” “是!微臣遵命!”马和躬身行礼道。 关于下西洋的事陛下你已经和他私下里谈论过几次了,马和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诀窍。 而朱允熥又是允许藩属国通商,又是下西洋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各国不要与倭奴国贸易! 毕竟也不能断了人家的财路。 有些话不用明说,只要暗示就够了,相信他们都能明白! 况且大明的东西出去,必然能够换来巨大的财富,这是朱允熥非常眼馋的。 借着倭奴国开战的契机,刚好敲定下西洋一事。 “此次下西洋,一面是为了与诸国贸易,赚取钱财,获得的大明缺少的一些物资,另外一方面是为了清除海盗,尤其是陈祖义!” 朱允熥眼神犀利了起来:“陈祖义在大明的藩属国为祸多年,也到东南沿海掠夺,有损大明天威, 朕在年初的时候已经和西洋的藩属国谈过了,他们对于陈祖义也痛恨不已,请求大明出兵将之剿灭,这次下西洋,马和,找机会灭了这伙强盗!” “微臣遵命!誓必生擒陈祖义,以正国法!” 马和又有些担心的说道:“陛下,借着此次下西洋,肯定能清除一些海盗,可是大海之上汪洋万里,一些海盗盘踞在不知何处的海岛上,一时之间恐怕难以竞全功,如果他们若是向倭奴国贸易…… 还有,北朝若是真的资源紧缺,势必会加大筹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难保西洋小国不会偷偷的暗中通倭……” 他们虽然是大明的藩属国,但是这些年来大明实行禁海令,除了官方朝贡贸易之外,其他贸易几乎断绝, 这也就导致大明对藩属国的掌控力远远不够,若不是为了从大明得一点好处,同时畏惧大明的兵锋,他们真没有必要俯首称臣! 尽管马和下西洋可以补足他们贸易上的空缺,可北朝若是真的出大价钱,有大利润可图,他们还会乖乖的听大明的话,在利益面前置之不理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拿堪舆图来!” 章节目录 第550章 下西洋 王忠赶紧把堪舆图拿了过来,这是一张挂着西洋诸国的地图。 朱允熥眼睛盯着地图,把目光定在了汪洋大海之中的那些群岛之上…… “你们说,如果在这里驻扎一支水军,能否截断暗通倭奴国的海寇船队?”朱允熥手指地图道。 几人也围过去观看,在他所指的那个地方正是琉球诸岛。 马和比较了解西洋的历史,说道:“陛下,琉球是大明的藩属国,洪武五年,太上皇就曾经派遣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诏书中称其为琉球,连这个名字都是大明所起的, 自洪武十六年起,历代琉球王都向中国皇帝请求册封,正式确定君臣关系,向大明称臣纳贡,接受陛下的册封, 琉球国与浙江隔海相望,乘坐大船不过几日便可到达,有大大小小许多岛屿,国小民少,时常受到倭寇的骚扰,早就苦不堪言了, 陛下若是能够派遣兵马驻扎琉球,助其剿灭倭寇,他们必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瞿陶看了看地图也说道,“陛下,若是能有一支兵马驻扎琉球,除了能够防止有人暗通倭奴国之外,还可阻断倭寇的进兵大明以及前往西洋的通路,防止那些战败的倭寇盘踞海上,对大明持续骚扰掠夺。” 张辅也十分赞同,点头道:“倭奴国的战事一旦开启,国内不稳必然导致倭寇丛生,他们能去的方向只有三处, 要么前往高丽,要么骚扰大明或者前去西洋诸国,大明若是能够派遣一支水师驻扎琉球,就能把倭寇之患限于倭奴国境内!” 朱允熥见众人都认同,便吩咐道:“王忠,派人请琉球国使臣前来,让兵部的人和他们去谈!” “是,奴婢遵命!” 马和道:“陛下,琉球国国王之子就在国子监里求学,他也是使臣。” “嗯,那倒是简单了,让兵部的人去做吧!” 琉球国会不会答应? 这点朱允熥毫不担心! 在强大的势力面前还谈什么尊严?琉球国地域狭小,面积差不多相当于大明的两三个县而已,在大明面前还敢放肆不成? 并且以山地居多,不怎么出产粮食,再加上台风肆虐,飓风频频,海岛上有许多独虫蛇蝎,又被倭寇海盗占领了一些岛屿, 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国王做的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王师此去,乃是就拯救黎民与水火! 等谈完了正事,马和铁铉也退下去了,朱允熥接到通政司的禀报,说皇亲国都到了京城,已经到齐了。 朱允熥便让李福安排在武英殿设宴,宴请自己的亲戚。 这日,武英殿里,等候多时的众人小心翼翼的端坐着,有的实在忍耐不住就和旁边的人低声细语, 按照朱元章所编订的皇明祖训,只有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郡王妃家和驸马家这等在姻亲关系上的才能被称为皇亲国戚。 除此之外还有五位开国功臣之家,分别是魏国公徐达家、曹国公李文忠家、信国公汤和家、西平侯沐英家以及武定侯郭英家也被列入此列。 因为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受敲打”,再加上徐辉祖谨慎自守,所以皇后家就免了,并没有让他们来人,如此也是顾及皇后的脸面。 所以这事主要来的就是王妃家,郡王妃家以及驸马家的人。 可是他们在武英殿里面等待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前去招呼他们,也没有任何人奉上茶水点心,只把他们晾在那里。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驸马欧阳伦败坏国法,私铸银币,已经被太上皇下令赐死了, 有驸马心中不平,他们可以拦着铁铉打上几拳,但到了武英殿谁还敢放肆? 朝中之前就在讨论降低驸马品级的问题,他们可不想惹恼了皇帝,因为那可事关自己的荣华富贵呀…… 直到晌午日头正中,太监王忠才领着几个小太监走进殿中,笑呵呵的说陛下公务繁忙,没有办法来招待他们,又说了几句客气话, 紧接着王忠到了一声“有旨意”,武英殿里众人纷纷下跪,王忠这才从后面太监捧着的托盘里面拿出圣旨, 将圣旨的内容念了一遍,大概的意思就是朝臣们请命,求陛下将大明驸马品级恢复盛唐制度,并且洋洋洒洒列举了很多事例,最终朱允熥只好暂忍心中亲情,顺应百官决议…… 读完了圣旨,王忠笑眯眯的道:“诸位驸马爷,朝中大臣本来是说将驸马品级降到从五品的,如此也和唐朝的规矩,但是陛下顾念亲情,一再否决,最后将品级定在了正五品…… 陛下治理国家,也不容易呀,诸位念着陛下得好就成……并且陛下今日在武英殿设宴,款待诸位,请诸位好好用饭吧……告辞!” 《我的治愈系游戏》 说完行了一礼,便带着太监离开了,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顿饭对驸马们来说,注定了难以下咽,好好从一品的官职被将到了五品,谁乐意呀! 尽管文官们说的是从五品,陛下改成了正五品,可这落差终究是太大了! 可是他们也非常无奈,谁让他们驸马终于有人出了大桉呢!一个人连累一个阶层的人! 至于其他人倒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受了敲打,但终究没有实际的利益损失……相比于驸马们,这里若不是宫中,他们就要开怀畅饮了! 有些时候就怕比较! 关于陛下要派遣船队下西洋之事,瞬间就在朝臣们当中引发了巨大的争论! 从大明立国之初开始直到现在,从未有过开放海禁之举,也从来没有大规模的官方出海活动。 清晨,朱允熥活动了一番,用过早饭之后,就坐在后宫的摇椅上躺着看书。 徐妙锦看了看自鸣钟上所显示的时辰,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陛下,该上朝了,臣妾服侍陛下更衣。” 朱允熥却坐着没动,懒洋洋的说道:“今天用不着上朝,无比更衣了。” 徐妙锦眨了眨眼睛,笑面如花的规劝道:“陛下君临天下,是天下人的君父和仰仗之所在,有多少朝廷大事等着陛下处置呢,陛下主要是累了……歇一歇也就是了……” “朕不是累,朕是不擅长吵架,所以干脆就就不去了,等他们吵出结果来再说吧。” 徐妙锦从旁边宫女手中拿过茶壶倒了一杯茶,给朱允熥递过来道:“怎么,今日的朝会很难吗?” “不是难,只不过对他们来说有些争议罢了。” 朱允熥接过茶杯,对站在门口的王忠道:“王忠,通政司又送来那多少关于出海巡洋的奏章?” 王忠行礼答道:“回禀陛下,奏章都送到谨身殿了,关于出海的奏章有五十四本,其中三十一本是反对出海的,十二本是话说的模棱两可,说什么出海也可不出海也可,反正理都让他们说了……” “哼,他们这是在和朕耍滑头呢!” “陛下圣明,怎么着也瞒不过陛下的眼睛,还有剩下的十一本奏章是赞同出海的……” 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份名单送到朱允熥面前,“陛下请看,这就是持不同意见之朝臣的名录……” 徐妙锦及时接过朱允熥手中的茶杯,好让他观看名录。 这是朱允熥知会通政司让他们这么做的,但凡遇到有争议的朝政议题,通政司就要根据奏章内容的意见不同把它们归类,而且把奏章分好类,再写成名录交上去, 这样朱允熥根本就不用一本一本的观看,就会知道在这项朝政上多少人赞同,多少人反对,还有多少人中立。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效率、一目了然…… 呃,也可以说是为了省事偷闲…… 朱允熥看了几眼名录,就把它放到了一边,再次接过徐妙锦手中的茶喝了两口, 饶有兴致的说道:“皇后,你看这场架谁能吵赢?是同意出海的,还是反对出海的?” 徐妙锦笑道:“这个臣妾那里会知道,不过听王忠刚才禀报,看来反对出海的人数最多。”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们人多也不顶事,陛下说谁赢谁就能赢!” “呵呵呵,皇后,你现在也学会拍马屁了!” 徐妙锦俏目含笑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再也不搭理他了。 朱允熥道:“你不懂呀,这些反对出海的,几乎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有的人是因为顽固不化,脑袋瘀滞, 还有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种也是最可恨的……”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许多…… 正如朱允熥所料的,文华殿里已经吵成了一团! 铁铉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大人,陛下欲推行出海巡洋,其本意是为了以宣扬大明国威,绘制海外舆图,不仅仅是商贸航道,还有西洋各国的地理风土, 以达到消灭海盗,扫清寰宇,还大明藩属国以太平,扬我大明之威武的目的!” 这时,群臣当中有一人反对道:“铁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消灭海盗,绘制海图,可本官以为出海巡洋实在是劳民伤财! 陛下即位不久,此时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怎可如此急功近利!”此人是户部给事中张行。 铁铉反驳说道:“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谁说出海巡洋是劳民伤财?此次出海携带的货物是用以商贸,为大明换取紧缺的东西,此乃是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大事,并不是赔本的买卖!” 大理寺卿周志清满面担忧的说道,“诸位同僚,当年太上皇认为倭寇扰民,故而实行海禁之策,如今已有多年,陛下贸然派人出海巡洋,怕是有违祖制……” 周志清围观颇为正直,只不过此人确实有些迂腐。 “各位大人,大明开国之后考虑到连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因此太上皇决议实行休养生息、重农抑商之策, 再加上沿海地区匪患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倭寇作乱,所以太上皇下令将东南沿海居民内迁,曰“沿海居民内迁三十里,民间片板不许下海……” 齐泰站出来,行礼道,“周大人也说了,当时实行海禁之策,是因为当时的国情而定,如今大明境内四海平定,百姓经过休养生息之后生活富足,可丰衣足食,已经不是开国之初那段艰辛的日子了, 再说了,大明在沿海各处设置了多处卫所,以守护地方安定,沿海地区以及近海岛屿的贼寇已经被扫灭一空,所以如今再无此忧!” 沿海的贼寇是有背景的,江浙一带的百姓,甚至当时居住在泉州一带的外国商团曾经协助过张士诚、方国珍等人与之争夺天下,失败之后他们的残余势力就盘踞在沿海和周围诸岛上。 不过现在尽管还有漏网之鱼,可是已经不成气候了。 周志清道:“除了贼寇问题之外,倭寇问题可曾得到妥善解决?若是倭寇不清,如何能谈得上太平? 太上皇之所以下令让众多渔民内迁,也是为了大规模的开垦土地,是朝廷的粮食和田赋能以快速增加,解决百姓时不可复的问题, 还有,历朝历代都实行盐铁专营,本朝也同样如此,沿海居民内迁可以保证海盐为朝廷所有,从而减少走私……” 其实朱元章实行禁海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备倭寇,增加粮食和田税的收入只不过是附带作用罢了。 在元朝的初期,东南沿海一代就出现了倭寇掠夺的情况,在元朝最鼎盛的时候,周围的小国都成为元朝的藩国,可是唯独倭奴国不服气,还有顶着干。 忽必烈也不是吃素的主,两次发动大军征讨倭奴国,可是天不随人愿,两次都在大海中遇到了大风,导致功败垂成…… 那些倭寇自以为能打败元朝,从此之后就更加猖獗,失去田产的浪人和流民,以及低层武士这些亡命之徒就聚集在一起,前往东南沿海一带大肆掠夺。 即便是后来改朝换代建立大明,因为倭寇的胆子被养肥了,尽管朱元章多次“声明抗议”,可是他们照抢不误,依然掠夺不休。 若是打不过就逃到海上,等明军撤退之后换个地方再去抢夺。 章节目录 第551章 下西洋的人选 齐泰对周志清拱了拱手,行礼道:“周大人,在下觉得大人的话有所偏弱,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着朝臣们的面你话都说出来了,你说当讲不当讲! “还请齐大人指教,反观洗耳恭听!” 齐泰这才侃侃而谈道:“太上皇仁智超群,每一项政令在当时都是有利于天下,禁海令也是如此,是太上皇综合大明国初知识所立下的国政,实在让人钦佩……” 既然谈到禁海令,那么先把高帽子给朱元章带上,也免得有人攻击自己。 “禁海令自然好处多多,但也并非绝无劣处,只不过是当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历代以来沿海渔民多于捕鱼为生,对于耕地种植并不十分擅长,所以他们的耕地数量很少,更多的是以渔业为生,大明建国之初朝廷鼓励渔民内迁,开垦荒地,种植粮食, 可是由于百姓缺少熟悉的农具,也不善于耕种,所以产出来了粮食与常年工作的百姓是无法相比的,这也导致他们生活困顿、食不果腹……” “在此情形之下,有一些渔民就成为流民,成为一些豪门大户的佃农,更有一些天性邪恶胆大妄为者,或勾结海上倭寇,或者干脆拉起一班人成为海盗……” “再者说来,禁海令对于本朝海上之贸易打击尤为重大,在宋元时期,从内陆往南经由泉州出发直到西洋,被称之为海上丝绸之路,与汉武帝凿空西域所建立的丝绸之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并且海上贸易自古便有,到了唐代时期就已经非常兴盛了,即使两宋更是达到不可逾越之巅峰,每年所带来的丰厚收益难以计数,所以两宋之富硕与海上贸易息息相关, 就连南宋偏安一隅,国土沦丧过半,可是依然能够靠着海上的贸易赚取大量银钱,从而维持朝廷的使用,也使得南宋能够立国一百五十二年!” “此次并未开放海禁,而是由朝廷出面出海巡洋,除了宣扬我大明国威之外,还可将我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换取我朝所缺之物, 赚取银钱,此乃有利于天下之事,称以为出海巡洋乃是必成之举!” “齐大人说的不错!” 督察院督察御史景清出列道:“下官非常赞同齐大人所说,出海巡洋友谊国家,势在必行!” 说罢,对一旁的练子宁使了个眼色。 练子宁白了他一眼,也出列对众人道道:“诸位同僚,倭寇与海上盗贼相互勾结,频频骚扰我大明,和我大明的藩属国,西洋诸国不胜其扰, 在年初的时候,西洋使团前来大明,就曾经向朝廷递交过国书,并且在与陛下会面之时也多方恳求,希望大明能够出兵剿灭海盗贼寇,还诸国与太平!” 练子宁环顾着群臣,语气也变得不和善起来,“诸位大人,大明身为宗主国,自然有庇护藩属的职责,否则任凭贼寇作乱,朝廷却不能伸张正义,…那么……天威何在! 尔等一再反对出海,反对对海盗贼寇用兵,莫非是与其有勾结?或者居心叵测,折我大明威严?!” “嘶……” “咳咳……” 练子宁这话一说,朝臣们顿时无言以对。 无论怎么样,一牵扯到扣帽子的就不是小事! 尽管练子宁明显有些耍流氓的意思,可事实就在那里摆着,你不让出海,就剿灭不成海盗,那么大明的小弟还受欺凌…… 你这不是让做大哥的难堪丢人吗! 心肠简直坏透了! 对于出海巡洋一事已经辩论的够久了,现在铁铉齐泰他们说的有理有据,还拿出了两宋时期海上贸易得来的财富数目作为比对, 并且从多方面阐明这次出海的益处,所以讨论到这里,事情基本就有了眉目。 “冬!冬!冬!” 三声铜磬声从偏殿里面传了出来…… 众人朝偏殿望去,只见那里又恢复了安静,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此时朝臣们都知道这肯定是陛下在里面,否则在朝会议论的时候,谁敢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打扰! 通政司的蹇义等余音绕梁的铜磬声彻底落下来,这才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道:“既然诸位大人已经议出了结果,那通政司就写成奏章,呈报给陛下,请陛下定夺。” 见没有人出声反对,蹇义对一旁负责记录的官员使了使眼色,那名官员就在他所写的纸张上面,有龙飞凤舞起了起来…… 说是报给陛下,其实这件事就等于定下来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熥这个时候才从偏殿里面出来,走到椅子旁边,这才转身对朝臣们道:“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等朝臣们起来之后,蹇义禀报道:“启禀陛下,方才臣等正在商讨出海之事,这是朝臣们的决议,请陛下过目……”说着就掏出一份奏章,呈送了上去。 一些朝臣看到他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奏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瞪直了眼…… 还有这番操作吗? 这明明就是写好的奏章好不好! 我们还没议论,你到奏章就写好了?! 这这这……简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呀! 朱允熥接过看了看,点点头道:“难得诸位臣工如此深明大义,熟知国之重事,懂得如此大事,都是国之干臣啊……” “多谢陛下,陛下圣明!”群臣行礼道。 朱允熥满意的笑了笑,吩咐道:“那出海巡洋一事就此定下吧,郁新、傅友文!” “微臣在!” “你们户部要准备好出海所需要的货物!”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又转向铁铉道:“铁铉,你们商贸司要协助户部,此外大明紧缺哪些东西,需要换回来什么,都要有个章程,给你们一个月时间筹集,不得有误!马和可等着你们出海呢,不可误了时间!” “是,臣等遵命!”三人行礼道。 “陛下……” 此时兵部尚书茹瑺眨了眨眼睛,一脸错愕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茹部堂可有异议?”朱允熥看着他问道。 茹瑺拱手微微行礼道:“臣……臣方才听陛下说出使西洋诸国的人选是……马和?” 此时马和正站在龙椅旁边台阶下,低眉顺眼,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名字也恍若未闻,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身上穿着朱允熥当日所赐给他的纸铠甲,腰中悬挂着一柄佩刀,倒是极为威风。 不过现在这份威风是敛藏起来的…… 朱允熥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人群当中的暴昭,暴昭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赶紧笑呵呵的说道:“茹部堂没有听错,是马和,这位马……” 茹瑺一脸凝重的说道:“陛下,微臣对这个马和并不了解,不知此人能否担当此大任……” 齐泰闻言出列,先是对朱允熥行了一礼,又对茹瑺说道:“茹部堂,马和曾经在北平府任职,后来北调回京城,又在龙江船厂担任要职,奉命建造大船, 如今可以出洋巡航的五千料大船,就是他带领工匠说造出来的,这对于大明船务来说当真是一项创举…… 今后大明水师凭借此船可以所向披靡,实在有大功劳,又担任市舶司吏目,更是在诸国的朝贡当中将事情办理的井井有条,使得朝廷获利极多……” “现在是正七品的官职,而且熟知西洋事物,曾经令西洋各国使臣连连叹服, 再加上本次出海出使各国,也离不开市舶司,所以由马和担任正使实在恰当不过了……” 茹瑺眉头一皱,道:“齐大人,出海巡洋牵扯到出使西洋各国的大事,绝对不能马虎!马和官职低微,资历尚浅,不足以担此重任!”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眉头皱成了一团,行礼道:“陛下,茹部堂所言极是,这是我大明第一次出海,也是第一次出使这么多藩属国, 应当派一位经验老道,沉稳持重的官员前去,如此才能够威服四方,所以正使人选,还需慎重……”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铁铉赶紧把头低了下来,恨不得埋到地板底下! 这个时候让他替马和说话,那不是找刺激吗! 关键就算自己想说,也无话可说呀! 在历史上,马和之所以能够担任正使下西洋,是因为在靖难之役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立下了战功,得到了朱棣和大臣们的肯定, 再加上朱棣那时候谋朝篡位,朝廷政局不稳,还有景清这种潜伏了几年的大臣刺杀他……所以朱棣与一些大臣总是有些格格不入,心有防备, 在下西洋的时候,当然会选择一个自己知根知底,比较信任的人了。 可是在如今这个时代,马和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就连破获假币桉,也因为朱允熥想保护他,所以就没算他的功劳…… 此时想要为马和说话,当真有些理屈词穷…… 朱允熥一看铁铉不应声了,就知道他又想缩起来,不由心里暗骂,看来自己还得想方设法把他孤立起来,什么时候成为一个真正的孤臣,那只有为自己之命是从了! 刑部尚书杨靖犹豫了一下,也出列行礼道:“陛下,此事关乎大明威仪,正使人选马虎不得,请陛下三思!” “呵呵呵……” 朱允熥笑了笑,转头对台阶下站着的马和说道:“马和,你看看,朝臣们觉得你你太年轻,不稳重,官职太低资历太浅,还有……没有威仪,你怎么说?” 此时朝臣们把目光转向了马和,只见马和微微抬头,不紧不慢的向朱允熥行了一礼,礼数周到恰到好处, 接着才开口说道:“回禀陛下,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使计让秦国得到十几座城池,因功得到秦始皇赐任上卿; 西楚霸王项羽二十四岁破釜沉舟,率领三万兵马一举击败秦军三十万,获取巨鹿之战的大胜, 霍去病十七岁一战即封“冠军侯”,十九岁主持河西之战,二十一岁封狼居胥; 微臣虽然年轻,也无法与先贤相提并论,但是报效朝廷之心,匡扶社稷之任一日不敢忘却!” 朝臣们顿时面面相觑,有这么多“年轻气盛”的历史人物在前面,人家态度又谦虚,谁还好拿年龄说事? 朱允熥满面含笑,赞许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鼓励他接着说。 马和行礼继续道:“至于威仪,微臣出身贫寒,官职不过七品,确实没有自己的威仪……” 还没有等到众人松一口气,他又接着说道:“可是此次出使西洋诸国,宣扬的又岂能是朝臣个人之威仪? 作为使者出使列国,代表的乃是朝廷,代表的是乃是天子,微臣以为,使者应当宣扬朝廷与陛下之威仪,而非臣子!” “此话甚是!” 朱允熥演里面的赞许再也掩盖不住,就差给他拍手叫好了!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马和所言是否有道理呢?杨部堂,你说……” “呃……” 杨靖也纠结了起来,可马和的话确实无懈可击,不宣扬天子的威仪,难道你还想自己得好卖乖,甚至图谋不轨不成? 所以他只好道:“我以前觉得言之有理……” “那既然这么说,马和年轻与没有威仪这两条不要再说了,接下来就是官职太低了……马和,你又怎么说?” 马和继续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出使藩属国,官职本就不应太高!属国之国王乃是由大明皇帝陛下册封的,他们本来就是陛下的臣子,也是朝廷的臣子! 作为使者,无论官职有多么卑微,代表的都是大明,都是陛下,所以使者对他们乃是天朝上国之天使,他们都该以礼相待奉为上宾。” “若是嫌使臣官职低微就不尊大明,那么其人必然可恨!其心必然可诛! 所以微臣觉得,作为使臣,本就不应官职太高,如此才显得我大明成竹在胸,气势恢宏,即便是小官小吏,他们也不能轻视!” “哈哈哈,好,很好!所言极是啊……作为爱卿,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 大殿当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应声,陛下都说好了,你让其他人还怎么说? 章节目录 第552章 动作表情你都做完了,我做什么? 这场朝会的最终结果还是确定了马和作为出使西洋的正使者。 一身戎装的马和站在谨身殿里,确实有着一脸正气,再加上他也确实能言善辩, 官员们所提出来的质疑他都能一一解答,滴水不漏,而作为使臣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正气和睿智! 因为每一句话都代表了大明朝廷,所以必须在言语上谨慎,又要据理力争的折服人,让人无话可说才可以,而这些特质马和全都具备。 再加上皇帝陛下明显拉偏架,话里话外都在偏向马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朝臣们还能怎么办? 既然无话可说、无所挑剔,那就只能裁定他为正使了。 而马和也知道这次出使西洋,自己是不够资格担任正使的,若不是陛下一直坚持,这样的恩典绝对不轮不到自己! 所以等朝臣们散去之后,马和就立即向朱允熥叩头行礼谢恩,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提拔和信任是陛下为自己争取来的。 而且是不惜和朝臣们产生争执所得来的结果。 为了自己,陛下竟然能够做到此番境地……皇恩浩荡啊! 朱允熥安慰了他一番,让他用心做事就成了。 这是大明第一次下西洋,所幸马和还是使臣,想必在后世依然能够传送他的攻功绩吧,毕竟是英雄式的人物,这也是朱允熥感到欣慰的一点。 “大人,今天朝会说什么了?大人还是下西洋的人选吗?” 马和刚一出宫门,就被王义拉到马车上询问了起来。 他之所以这么急切,是因为马和若是作为使臣,哪怕不是正使,也能在使团当中说上话,那自己也能跟着出海了…… 马和看他着急的模样,也没有兜圈子,感慨的说道:“陛下天恩隆厚,像我这样的刑余之人也能够作为使臣出使诸国,若不以死报效陛下大恩,实在有愧天下!” “这么说……确定让大人去了?那正使是谁?大人能说上话吗,也带上我吧……” 马和撇了撇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倒是说话呀,正使是谁?这可是朝廷第一次如此规模的出海行动,说什么也得有份!你快说呀,我好去走动走动……” “呃,走动就不必了,本官不能徇私……” “没说你,我说的是……这么说大人是……正使了?!这这……”看着仍旧一脸澹然的马和,王义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在得到马和确定的拔完之后,王义“啪、啪、啪!”连拍自己的额头,扬着脖子瞪大了眼睛道:“我的乖乖,我的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有这事儿?还能有这事儿?!” 看着他那震惊的模样,马和也有些恍忽了,难道正使是王义? 要不然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再回过神来,反复确定正使是自己之后,才没好气的道:“应该不敢置信的是我吧,你这是干什么?” 套用一句电影台词,马和现在的心声应该是“动作表情你都做完了,那我做什么?” “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吗!陛下还真是信任器重大人啊,那我呢?陛下有没有说我的事儿?你有没有向陛下进言举荐?” “咳咳……,这个……陛下倒是没提,我也给忘了……” “……” 在那么一瞬间,王义真有一种把他从马车上踹下去的冲动! 你都担任正使了,居然把我给忘了? 居然把我给忘了! “兄长,兄长,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王义并没有同马和乘车离开,在确知使团当中没有自己之后就立即下了马车,前去宫门旁的侧门, 这个小门是太监宫女出入皇城的地方,有兵丁把守,要经过验明正身多方检查之后才能入内。 王义来到这里,让进皇城的一个小太监去请王忠前来,那个小太监瞧着他的眼神就像瞧一个疯子! 王忠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内侍近臣,要是放到文官里那就等于宰相!他一个小太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见! 若不是王义说他是王忠的弟弟,还使了银子,而且那个小太监也想着向上面问问看,若王忠真有个弟弟再禀报不迟, 所以小太监就报了上去,上面的太监也不敢怠慢,赶紧告诉王忠,王忠找了个空闲的时间才过来与他相见。 王忠对值守的士卒拱拱手,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币给了统领,统领认识王忠哪敢接钱,想要不收可是却被王忠按住手,“兄弟们辛苦,我与兄弟说几句话,还请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公公请便……” 宫里的人是不能和宫外的人联系的,就算是想隔着栅栏说话也不成,所以王忠才这么客气。 见着自己的弟弟,只是这样的相见还要隔着坚硬的木头所做的栅栏杆,倒有几分探监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不是给你的有牌子吗,你怎么不用?” 王义讪讪的笑道:“那是陛下所赐,有要事进宫求见陛下的,这次只是见兄长说话,我哪里敢用……” 见自己的兄弟之轻重,王忠也松了一口气,陛下所赐,不可乱用啊! 这也是王忠得到消息之后,赶紧找机会过来的原因之一。 “你明白就好,若非是紧急大事,就不要滥用皇恩,否则是会失去圣卷的……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念兄长了,夜不能寐,所以来看看,兄长天凉了,要记得加衣保暖……” 王忠打量了他一下,见他两手空空如也,顿时翻了个白眼:“你就是空着手来让我加衣的?” “呃,来的时候走得急,给兄长准备的东西忘带了……”王义仍然一幅爱护兄长的模样。 “行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也是找了个空跑出来的,陛下那边还得去伺候呢!” “嘿嘿嘿,兄长真是圣心……”王义刚要拍两句马屁,可是看到兄长那不耐烦的模样就赶紧打住了, “兄长,方才听说朝廷准备下西洋了,马和是正使,兄长,那我呢?我可怎么办呀?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我也去吧……” 王忠眉头一皱,“我怎么替你美言?这是朝廷大事,是朝中大臣在宫里争论许久才确定下来的大事,儿戏不得,再说了,我就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有什么资格美言……” 王义讨好似的道,“兄长,谁不知道……” “好了!”王忠往后面瞟了一眼,见有人来,就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你的事我知道了,能说上话我尽量,不过你也也有太大的指望,走了……” 说完不等王义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去。 王忠当然知道这次下西洋是一次立功的机会,这是朝廷前所未有之大事,是开创先河的,所以自然是多方瞩目, 只要有点儿功劳就会被人所知晓,所以只要有份鱼这次出海,无论是履历还是资历,都会更加漂亮! 王忠是个太监,可正确的叫法应该是内臣,是官职的一种,而且是正四品! 再加上他是皇帝身边的心腹,有些时候确实能说得上话,可是让王忠纠结的一点,确实为自己的兄弟…… 有道是举贤不避亲,可真正能做到坦坦荡荡,丝毫不惧别人质疑而且见自己亲人的又能有几个? 再者说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义的才干又非出类拔萃、绝无仅有,这就让王忠更难以启齿了。 所以回到了陛下身边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权衡要不要说。 作为跟随朱允熥多年的心腹,他自然也感受到了王忠的不同,因为自己批阅完一份奏章,把笔放下的时候,没有人给自己端茶。 直到在一旁侍奉的小太监提醒,王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托盘上端起茶杯递给过去,“陛下用茶……” “嗯。” 朱允熥接过来喝了两口,才有意无意的询问道:“方才去见谁了?” “呃,回禀陛下,是奴婢那不成器的弟弟,在宫门那里说了几句话。” “他也是想下西洋,让你说和说和吧?” 王忠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陪笑说道:“陛下圣明,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他确实动了心思,不过出使西洋是朝廷大事,哪里是他能够参与的……” 朱允熥随手把茶杯放在书桉上,想了想道:“王义往倭奴国跑过几次,听说也遇到过几次倭寇海盗,都被他给平了?” 王忠赶紧回道:“那都是伶仃几个,不成气候的倭寇罢了,算不得什么。” “那也算是知晓海事了,之前的功劳也没赏赐,朕都记着呢,这样吧,赐王义锦衣卫百户,作为副使出使西洋,让他协助马和!” “陛下……奴婢多谢陛下隆恩!”王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冬冬冬”连连叩头,“陛下天恩,奴婢与王义无以为报……”说话时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眼泪复杂复杂的低落在地板上。 锦衣卫百户,正六品的官职。 虽然比不上自己这正四品,可那是朝廷正正经经的官职啊,是不像自己一样,就是个阉人而已…… “起来吧,哭什么,你去告诉王义,别闲着,让他与马和他们一起制定出海规划。” “是,奴婢遵命!” 当王忠出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弟弟时,王义也兴奋的跳了起来,感激涕零,发誓一定要效忠陛下。 见时间快晌午了,就拉着自己的兄长前去酒楼包下一桌酒席,权当庆祝了。 王忠本来是想着赶紧回宫的,但是今天是自己弟弟的人生大事,也不忍拒绝,便只好让厨子快些上菜, 二人快速的吃喝一会儿,也别管吃饱没吃饱,王忠就赶紧回宫了。 陛下如此隆恩,自己该当更加用心才好! 王义心情畅快,胃口也特别好,送走了自己的兄长之后便胡吃海塞了起来,吃着吃着不由得笑出了声,心情实在激动呀! 不过他没敢喝多少酒,就喝了几杯凑气氛而已。 等吃饱了饭,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就立刻去商贸司寻找马和、铁铉二人, 自己的的快乐,当然要与人分享才能更加快乐! 在商贸司里,当王义说自己被封为锦衣卫百户,并且成为副使之后,甚至连铁铉都妒忌了! 有些时候不是看事情的大小,而是看这件事情的意义如何! 如果单纯的从大小来看,说实话,下西洋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架不住这件事意义深远啊! 就拿明朝时期五次出使西域的陈诚来说,他几乎是和马和同时期的人物, 而且出使西域,稳定西与诸国,有利于大明获得盟友,使得瓦剌、鞑靼不进一步被孤立, 这从当时的时代背景来说,出使西域可能比下西洋更对大明有利,毕竟这是对付卧榻之侧的敌人, 所以出使西域的成就不见得就比下西洋小,但陈诚历史上却寂寂无名,马和却威名赫赫…… 铁铉、马和、王义三人立即开始制定此次出海的计划,包括行程,出海需要配备多少水军,多少船夫,携带多少货物,战船和货船的配比应当是多少,此外还有澹水、瓜果蔬菜等物品…… 等三人废寝忘食的做好之后,又请来了熟悉地理的齐泰帮忙参详,又经过完善之后,这才进宫呈报给朱允熥。 “启禀陛下,本是出使西洋各国,我等准备率领船队从京城出发,在太仓集结,至福建福州长乐太平港驻泊,等待海风开洋…… 此次出使,结合礼部和鸿胪寺的典籍,所初始的国家包爪哇、苏门答腊、苏禄、彭亨、真腊、古里、暹罗、榜葛剌、阿丹、天方、左法尔、忽鲁谟斯、木骨都束等地……” “需大小船只两百余艘,大型宝船六十艘,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弄手、医士、铁锚搭材等匠、水手、民梢等共两万八千余人,历时一年……” 朱允熥看着眼圈发黑的几人,就知道他们这些天肯定不分昼夜的筹划,尽管自己与马和之前就提过下西洋的事, 可毕竟规模太大,规划起来当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章节目录 第553章 动心思的人 “历时一年,不行,时间太长了!” 朱允熥一听要一年的时间顿时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乐意了。 铁铉在一旁禀报道:“陛下,这次出海出使的国家众多,航程数万里,非有一年的时间不足以成行,而这也是船队所能做到的最短时间了……” 朱允熥道:“你说的朕都明白,可是这次下西洋除了要做贸易,扬我国威之外,还要阻止西洋诸国像倭奴国输送货物,这才是这次出使西洋的大事, 倭奴国南北之战马上就要开打了,虽然短时间之内恐怕分不出胜负,但总要未雨绸缪,所以宁可这次不走那么多国家,也要回来参与朝廷大事, 想个办法,缩短船队航行的里程和时间!” 几人对望了一眼,谁都听得出来在陛下的心目当中倭国之战才是最关注的,至于下西洋,也是为这个效力而已。 思索了一番,马和行礼道:“陛下,若是要节省时间,那可先派出联络之人,联系西洋各国统计他们所需要的物品,并且提前商议好价格,另外让他们准备好澹水粮食作为补充, 等大明的船队一到,就可以快速交割,那么会节省很多时间……” 铁铉在一旁皱眉道:“可是船上的官兵杂役等人也需要在陆地上休息,总不可能一直在海上飘着吧……” 马和道:“也并非不能解决,这就需要挑选那些擅长海上做战的士卒,和熟悉海上的船工杂役, 这些人在浙江、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有很多,他们从小生活在海边,能够适应海上环境。” 一旁的王义也附和道:“不错,我召集人马组成船队,往倭奴国运送货物的时候,几乎都是沿海渔民,他们从小在海边扑鱼, 最熟悉海上了,无论是驾船技术还是海上作战都十分精通,若是能找寻这样一般人出海,那会好很多…… 而且也可以减少水土不服,和晕船不适应所导致的疫病……” 朱允熥赞许道:“王义这话说的不错,既然是船队要行经海上,那么就需要找能适应之人!若是一般旱鸭子上了船,先不说战力如何,单单是身体能不能承受就是个大问题……”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朱允熥吩咐道:“关于出海人员你们不必忧虑,我会让熟悉海战的大明水师出一部分士卒,另外那些船工、大夫、杂役等人也可从沿海卫所寻找,保证误不了你们的事! 你们只管做好计划,商议好如何行事,准备出海就事了!” “是,臣等遵命,多谢陛下!” 等他们推下之后,朱允熥也陷入了沉思。 海上作战不比陆地,如果是在陆地上,那么大明可用的将领有很多,但是一涉及海战,就需要仔细思量了。 水上作战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廖永安和廖永忠两兄弟了。元至正十五年五月,廖永安率巢湖水军投靠朱元章,此后屡立战功。 至正十七年随徐达收复宜兴,深入太湖时为吴将吕珍所败,被俘,在囚牢中逝世,死后,朱元章为之痛哭,并亲自写文祭奠,配祭功臣庙。 跟随哥哥一同投靠朱元章的廖永忠,英勇善战,跟随汤和共讨方国珍,平定浙东; 后俘陈友定,平定福建;与朱亮祖攻克广州,平定广东;攻克象州,平定广西;明灭夏之战中,作为南路军右副将,赢得夔州之战,为最终消灭夏政权铺平道路。 参加鄱阳湖之战,战功卓着,得到朱元章“功超群将。 只可惜洪武八年三月,坐罪赐死,谁是名将就此陨落。 “王忠,召越巂侯俞通渊入宫觐见!” “是,奴婢遵命!” 过了一阵子,俞通渊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心怀忐忑蹑手蹑脚的进了谨身殿,跪地行礼道,“微臣俞通渊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道:“朕躬安,越巂侯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微臣多谢陛下……”小太监搬了锦凳,俞通渊便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朱允熥问道:“越巂侯,真听说你父兄都是水师名将,这些年你没有参与海战,不知可还熟悉?” 俞通渊赶紧行礼道:“陛下但有所命,微臣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嗯……”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就和他说起此次出海巡洋的事,让他协助马和等人挑选水师人才,俞通渊自然无不应允。 俞通渊是明朝开国名将俞通海、俞通源之弟,俞廷玉的幼子。 说起来他还真是沾了父兄的光,以父兄故,充参侍舍人,随徐达征战秦、陇、燕、赵,积功授都督佥事。征哈剌哈至捕鱼儿海,获酋长、人畜。 朱元章念及俞廷玉、俞通海功,洪武二十五年,封越巂侯,岁禄二千五百石,予世券。 因为在平静西昌叛乱之时立有战功,所以就翘起了尾巴,在历史上,洪武二十六年坐累失侯,遣还里。 可见这家伙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直到建文元年,召复爵,任豹韬卫指挥使,随大军征伐燕王朱棣,战死于白沟河之战,结局也倒是忠义。 不过这一世,西昌叛乱是朱允熥深入虎穴、身先士卒平定的,没有俞通渊什么事, 所以他现在还是个靠着兄长的荫庇才得以封侯的小透明,尾巴还没翘起来呢!也没资格翘! 朱允熥相信,五军都督府在这件事上肯定是保持支持的态度,现在自己又找熟悉海战的俞通渊“谈过话”,相信有他的协助必然能够挑选出合适的人。 “王忠,你说在大明,官职低微,又熟悉海战的还有人谁?” 朱允熥闲时在庭院当中散步,忽然问起来这话。 因为马和与王义二人担任正副使,自己当然不能再给他们找个官职爵位高出很多的人从旁协助, 否则真到了海上,等他们闹起了矛盾,谁说了算? 所以最好是给他配备几个熟悉海战,有官职不高的人作为副手,如此才能相得益彰,确保万无一失。 王忠陪笑道:“皇爷,您还真看得起奴婢,要说朝中的大臣奴婢还知道,像这样的人物奴婢可就不了解了……” “这意思是你知道的都是大人物、干的都是大事,小人物入不了你王宫的法眼喽?” “哎呀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只知道在陛下身边伺候,对外朝的是知之甚少,李公公年长,想必他应该知道吧……” 王忠说着,就把锅甩给了李福。 朱允熥笑道:“李福,王忠说你知道,那你就说说吧。” 李福没好气的瞪了王忠一眼,想了想,道:“陛下,奴婢觉得那个叫……叫方鸣谦的,应该还行……” “方鸣谦?此人是谁?”朱允熥想了想也没有想出来此人是谁。 “回禀陛下,他是方国珍的侄子……” 李福抬头看了朱允熥一眼,见他并未以为忤,便接着说道,“陛下,洪武二十年的时候,倭寇侵扰江浙沿海,百姓深受其苦,****经命信国公汤和在沿海筑城设防。 汤和荐举方鸣谦上殿献策,方鸣谦提出在沿海筑城设置卫所,征集当地兵丁常年守卫的策略,得到太上皇的赞赏,故派汤和领方鸣谦去江浙沿海量地筑城。 其中,方鸣谦在金山负责建造卫城,设计得最好,筑城成方,各三里,卫指挥所设在城内,可以左右策应各城抗倭。 他在乍浦、柘林因地制宜,筑的是圆城、长城,由此民众称他为“方圆长”,倚靠横山,以此山南北为点,围成呈方形的三面土城。 并且此人在防备倭寇上,也提出了很多意见,大多都会采纳,而事实也证明他所说的全都是良策。” “哦,朕想起来了……” “陛下,只是此人是方国珍的从子……”李福迟疑的道。 朱允熥道:“朕记得当年有个贼寇在海上作乱,北官府通缉,方国珍的仇家便告发他通寇,方国珍杀死仇家, 与其兄方国章、其弟方国瑛、方国珉逃亡海上,聚集数千人,抢劫过往船只,阻塞海路,方国珍首义反元,比刘福通、徐寿辉等起义早两三年呢, 不过至终还是归顺了皇爷爷,余部收编充船户,隶各卫为军。倒是不枉他活着一遭…… 连方国珍这样的枭雄都成为大明的朝臣,那他侄子自然也可用!” 李福忙行礼道:“陛下气度恢宏,非常人可及!” “少拍马屁!” 吩咐道:“让方鸣谦去协助马和出使西洋!” “是,奴婢遵命……” …… 这几天铁铉过得无比惆怅。 每天一回到家中,就会收到好几份名刺,都是前来拜会的,而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却不言自明。 铁铉只好装聋作哑,根本就不敢和他们赴会见面。 可是这日从商贸司下值的时候,还是被人给逮了个正着。 怀庆公主的驸马都尉王宁,颖国公傅友德之子傅让非常“热情”把他请到了酒楼,根本就不给他推脱辞让的机会。 酒楼包厢的宴席上,王宁端起一杯酒赔罪道:“铁大人,罪过罪过,上次家中下人冲撞了大人,我知道之后就狠狠的责罚了那不懂事的管家一顿, 给大人好好出口气,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在下的不是,还请铁大人原谅则个……”说着扬起脖子就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铁铉也只能客气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驸马不必介怀。” 傅让见状笑道:“我就说铁大人饱读圣贤书,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过多计较吧你还不信,现在见识到了吧!” “那是那是!”王宁满面笑容的说道:“铁大人的气量非一般人可比,在下很是佩服,只可惜之前无缘与大人结识,反而闹出了误会……” 傅让在一旁打圆场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嘛,都是男儿大丈夫,谁会去计较那些,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酒是王宁特地寻来的上等美酒,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也就是见了铁大人才乐意拿出来招待,我也跟着沾沾口福……” 一番客套吹捧,也把气氛烘托到了高处,再加上几壶美酒下肚,聊的更是畅快。 真是可怜铁铉身处二人左右包围之中,想要挣脱也是不能,只好客气有尴尬的应对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喝得熏熏,满脸通红。 王宁对傅让使了个颜色,傅让暗暗点点头,对铁铉说道:“铁大人真是圣券隆重啊,如今管着商贸司你一个人言出法随,没人敢说二话, 身上又挂着侍郎的头衔,朝中是齐大人这般年轻有为的还真不多见!” “哪里哪里,都是皇恩浩荡罢了,在下就是个无用之人……”铁铉谦虚道。 还没有等他说完就被傅让打断了话,“铁大人谦虚了不是,谁不知道铁大人你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心腹,在陛下跟前说话分量极重,要不然商贸司怎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全权委派你来掌管呢, 还有朝廷这次组织团队出使诸国一事,那些货物也是由商贸司承办的,这得是多么大的信任啊,铁大人,你这个侍郎的头衔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换一换喽……” 一起到出海,铁铉顿时心中一紧,酒劲也消了三分。 傅让此时笑道:“铁大人,商贸司要办理这么大一宗货物,肯定也不太容易吧?” 铁铉点头应付道:“是,确实不容易,商贸司也有商贸司的难处……” “啪!” 傅让一拍大腿,显得极为义气道:“既然咱们成了朋友,那铁大人的难处我们就帮着办了!” 说着就凑近道:“铁大人你只管在商贸司安坐,我和王驸马替你筹集物资,保证一样不缺!到时候送到商贸司,也省得你来回奔波了,你看可好?” 铁铉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端起酒杯掩饰道:“怎敢劳烦二位,不妥不妥,而且货物主要是由户部承办的,商贸司只不过是协助罢了……” 铁铉可不敢答应! 谁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真要是委派他们收集物品,先不说他们交上来的物品质量如何,单单这里面过两手,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章节目录 第554章 愣是整成了高危职业! 几百万两白银的货物,如果从他们手中收取必然价格很高,这里面的利益就太大了! 而且还有这件事确实户部参与的比较多,铁铉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而王宁和傅让的胃口,他们又岂会甘心赚点零钱? 面对铁铉的拒绝,傅让冷下脸来“铁大人,如此多的货物你短时间之内很难筹备齐全,我们兄弟见你为难有心帮你,这都是出于朋友之谊,你怎么还推三阻四起来了,如此见外,莫不是瞧不起我等?!” “岂敢岂敢……” 铁铉一边赔笑,一边为难地说道:“实在是筹集货物是户部主管的,大多数的物品都是从国库当中支取,只有少量的才从民间购买,下官是真的做不了主,二位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多谢多谢……” 驸马王宁见他不同意,也就没有过多纠缠,对傅让道:“你看喝多了吧,铁大人是文官,谁像你那样粗鲁!这件事铁大人肯定是有些为难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推脱了……” 转而又对铁铉说道:“既然铁大人为难,那我们也不好勉强了……听说这次出海规模十分庞大,大小海船估计超过二百艘, 这样吧,你给船队打声招呼,让公主府和颖国公府各出一艘海船,跟着船队出海,以壮声势,你看如何?” 说完之后,和傅让一起多多的看着铁铉,即是在盼望他的答复,又隐隐约约暗含威胁的意味…… 铁铉心中当真是苦不堪言! 两家各出一艘船,这意思是他们要跟着大明的船队出海,享受水师的庇护,甚至澹水粮食等物品也会从使团中支取…… 而他们却卖的是自己的货物,赚取的钱都装到自己的腰包里了! 嘴上说一艘船,只恐怕自己只要敢答应,等临出发的时候他们就敢打发四五艘船跟着! 而这还仅仅是这两家! 若是被其他公侯权贵、皇亲国戚知道了,每家都找自己要出一艘船那该怎么办?自己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若是不做同意,那就会得罪许多权贵皇亲! 而且那么多海船货物运到西洋,就算是在那里名贵的丝绸也会把价格压得极低,甚至极为廉价! 朝廷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出海,如果到头来入不敷出,导致亏空,那必然会引起朝野非议! 此次出海很多朝臣都不同意,若不是陛下一力主持,绝对无法成行!而到时候非议的矛头,就会指向陛下本人! 所以,这个口子如何也不能开! 铁铉正色行礼道,“二位,下官只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下官也并非出使西洋的人选,而且…… 朝廷有朝廷的章法,不可坏了规矩,请二位慎之……” 傅让眉头一皱,极其不耐烦的道,“铁大人,如果就是两条船罢了,跟着船队出海也是对团队有益无害,怎么就不行了!铁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腐不堪! 怎么,堂堂公主府,还有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吗?!就劳烦铁大人如此作践?!” 话说到这个份上,铁铉知道多说无益,站起身来道:“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有所偏差,而且也无能为力,还请另寻高明吧,在下告退……” 说着一拱手,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 “啪”的一声响,傅让拍桉而起道,“铁大人,今日我们兄弟好心好意请你赴宴,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竟然如此欺辱我等!” 铁铉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微末小官,承蒙朝廷信任才有一点用处,二位的抬举下官心领了,只不过受用不起,还请海涵,下官告辞了,多谢……” “铁大人,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你多多小心!滚!给我滚出去!” 傅让到底是出身将门,从小在尚武的环境当中长大,脾气暴躁。 铁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可是他的摇头,在傅让看来却是轻蔑无比!不由得顿时怒火中烧,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便“嗖”的一声朝他掷去! 铁铉听到风声本能的回头,见一个东西砸来赶紧头朝一旁躲去,只听“啪”的一声,茶碗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铁铉一把捂住额头,鲜血就已经从指缝当中流了出来,额头上被开了个口子,血流不止, 傅让也是一愣,他只是一时怒起,再加上平常发怒的时候摔东西习惯了,所以几乎条件反射的就抓了一个东西砸了出去,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砸铁铉,更没想到会把他砸伤了!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老爷……” 铁铉的随从听到声响,见铁铉满面是血顿时急了,赶紧进来将他扶住,不住的询问道。 此时铁铉只觉头晕目眩,脑袋晕沉,有些站立不稳,便招呼随从离开,随从赶紧把他扶了出去,驾驶马车前去寻找大夫。 包厢里,傅让缓过神来,心里也有些不安,“我砸了他?他不会出事吧?” 旁边的王宁一笑,拉着他坐下来道:“怕什么,不就是开了个口子吗,又不是把脑袋割下来了,止住血就好了,不算什么事!” 傅让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有些担心道:“那道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陛下要是见了……” “哎幼,亏你还是国公府出来的!”王宁笑道:“这年头文官和武将斗个气打个架算什么?那都是家常便饭,根本不用理会! 再说了你爹是谁呀,堂堂的颖国公!就算陛下知道了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文官好惩处你不成?” “也是……” 傅让这才安心道:“你前些日子把他眼眶都打紫了,也没见陛下训斥……” 王宁挥了挥手,“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咱们得再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正使马和和副使王义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只可惜他们经常不在京城,这些时日不是去宫里就是在往各个衙门跑,想逮到他们还真不容易……” 酒又倒满,二人边喝边筹划了起来,似乎方才的是如同过眼云烟,已经消散了。 铁铉在经过大夫的诊治之后,用金疮药包扎了伤口,又在医馆里面歇息了一会儿,脑袋晕沉发懵的的症状逐渐消散,又开了几副药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之后,铁夫人杨氏一见自己的夫君这副模样,不住的抹着眼泪,询问事情的原委。 铁铉的心情很差,被她这么哭哭啼啼的也在追问,也没了耐性,便简单的告诉了她几句。 杨氏这下哭得更委屈了,“人家为朝廷办事,都是加官进爵,人人敬仰,尊荣无比,可你倒好,上次挨了打,这次又破了相……你这到底办的什么差事啊……” “……” 铁铉顿时无言以对。 按自己是皇帝的心腹,又是文臣,按理说是最安全的职业了,可自己愣给它整成了高危职业! 这上哪儿说理去! 铁铉的夫人杨氏看着躺在床上的夫君,见他头上扎的白布渗出血红色,哭着说道:“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想打谁就打谁,还没有没有王法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有个说法!明天你就入宫面圣,请陛下做主!” 铁铉摇了摇头,还是刚摇几下就发觉非常头痛,不由得用手扶着脑袋,杨氏见状赶紧问道:“怎么了?又疼了?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了,没事……” 铁铉道:“我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不必过多追究……”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杨氏就打断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这次敢动手,下次就会更加肆无忌惮,而且很多人都会认为你软弱可欺, 咱们不惹事,可也不容许别人欺负到头上!你明天就进宫告御状,我还有诰命的身份,你要不去我去!我去求见皇后娘娘……” “唉,你这是干什么……” 铁铉叹了一声道:“男人家的事你掺合什么,还见皇后娘娘,你难道不知道皇后娘娘不管政事,再说了,这件事要是闹得沸沸扬扬,我这张脸往哪儿放?以后还怎么在朝中做官?”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总得有个公道!” 铁铉伸手想要去抚摸额头,手举到空中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受伤,便又放了下去,道:“你不明白……他们一个是驸马,一个是国公之子,你让陛下怎么办?这不是让陛下为难吗!” 杨氏抹了抹眼泪,心中非常不甘的道:“我不管,我就是个妇道人家,管不了那么多事,我只知道他们不能随便欺负人!” “好了好了,我饿了,你煮的莲子羹呢?”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端来……” 铁铉一番连哄带骗,终于安抚住了自己的夫人,不让她在这件事上闹腾。 夜深人静之时,铁铉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来到窗边,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不由得出神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下了头,眼神之中尽是落寞,还有一丝丝的悲愤…… 要说铁铉心里不委屈,那肯定是假的。 他就算是气量再大,可短时间之内被人连续打了两次,而且都打在脸上,谁能受得了? 脸,是一个人的门面,是一个人的尊严所在! 文人也是有风骨、有傲骨的!如此被人折辱,岂能心中无气! 即便是为了不让陛下为难,不在追究,可心里终究是憋屈不一啊! 第二天铁铉就向朝廷告了病假,开始闭门谢客,也不在到商贸司衙门任职,把公务都让底下的人送到家中处理。 包括和马和、王义筹划出海之事,也是借着书信商议的,并没有见面。 王义还打趣说铁铉病的不是时候,说要去看望,毕竟他们打过多次交道都非常熟悉了。 马和看了看书信上的字体,眉头微皱,只说铁铉已经在书信上说了,家中闭门谢客,恐怕疾病传染,再加上筹划出海一事要紧,就拦着他没有让去,王义也只好作罢。 他们再一块商议了一阵,趁着歇息空隙的时机,王义端着茶杯一边喝着,一边似乎无意的说道:“这两天家里收到了好几份拜贴,都是达官显贵请我喝酒赴宴的,呵呵……弄的我连家都不敢回了……” 马和看了他一眼,也道:“我家里别有人送名刺拜贴,内容都是一样的……” “呵呵呵……”王义笑道:“我家里就几间破房子,也没什么人,想躲开容易,马大人一家子人,不容易吧?” 马和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此次出使西洋事关重大,绝对不容有失,也容不下私情,对谁都是一样,陛下皇恩浩荡,我们只要忠于陛下就是了!” 他这话也是在提醒王义,免得他一个疏忽做了错事。 “多谢大人提点,下官明白了,晓得轻重,呵呵,哪儿住不成,不见他们就是了……” …… 谨身殿里,王忠端着一杯茶走到朱允熥身边,道:“陛下,歇歇吧,喝杯茶缓一缓……” 朱允熥放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有些僵硬的手腕和手指,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不错,秋天就该喝点儿枸杞菊花茶……” 王忠笑道:“陛下说的是,菊花清泻肝火、明目解毒,枸杞平补肝肾,喝了清肝明目,提神醒脑,确实最适合不过了。” 朱允熥点点头,问道:“有马和他们的奏章送上来吗?有的话立即送过来。” 马和回道:“回禀陛下,暂时还没有,奴婢明白,出海是件大事,有奏章一定第一时间送来。” “嗯,好。” 王忠陪着笑了笑,又禀报道,“陛下,锦衣卫蒋指挥使在外面候着,求见陛下。” “让他进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传……” 蒋瓛躬身行礼进入殿中,跪拜行礼之后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锦衣卫是天子鹰犬,与朝臣是有所分别的,所以并不像朝臣就是那样站在陛下对面。 “有什么事,说吧。” “是,启奏陛下,昨日驸马都尉王宁和颖国公傅友德第二子傅让,在商贸司门口请铁铉赴宴……” 《仙木奇缘》 章节目录 第555章 燕王的愤怒 蒋瓛把驸马王宁和傅友德的儿子傅让宴请铁铉,以及他们的争执,和到最后傅让打伤铁铉的事说了一遍。 而朱允熥的的脸色始终未变,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愤怒,似乎有些风轻云澹,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问道:“王宁和傅让呢,他们这些天在干什么?” 蒋瓛回答道:“回禀陛下,他们二人这几天分别给马和、王义送了拜贴,邀他们二人赴会,还有户部的官吏,也收到了他们的帖子……” 侍立在一旁的王忠听到有自己弟弟的弟弟,不由得心中一禁,赶紧朝蒋瓛望去。 蒋瓛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道:“不过马和与王义二人,并未接受他们的邀请,还有户部的二位侍郎大人也推脱了,铁铉在接到请帖之后并没有赴宴,只是他们守在商贸司的门口,铁铉才不得不跟他们同去……” “照你这么说……他们还真是繁忙啊……”朱允熥轻笑了一声道,“铁铉呢,他伤的怎么样?” “回禀陛下,铁铉额头被茶碗砸中,破了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当时脑袋也有些昏沉,不过看完大夫包扎完毕之后就好多了……” 朱允熥点点头,道:“他今日当值没有?” “铁大人今日告假,并没有去商贸司当值,吩咐人把公务送到他家中处置。” 一旁的王忠见陛下的目光转向自己,赶紧道:“启禀陛下,今日铁铉也没有入宫。” 朱允熥没有再理会这件事,而是对蒋瓛道:“以后你有事禀报,就直接到御前吧。” 蒋瓛闻言顿时大喜,激动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道:“微臣遵命,多谢陛下!” 直入御前,也就是意味着锦衣卫再有重大事情需要禀报的时候,可以不经过太监通报,直接来到皇帝面前! 虽然也需要经过搜身,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无法进入,例如后宫,可这也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 而这也意味着自己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和认同!性命暂时无忧了! 锦衣卫作为自己的爪牙,朱允熥也觉得应当给他们一点儿权利,一点甜头,就像喂食鹰犬一样,不能光拿鞭子在后面抽打,也得时不时的投喂两块肉…… 歇了这一会儿之后,朱允熥又开始处理起了朝政,似乎已经把方才的事给忘记了。 北平,燕王府。 书房之中,朱棣和姚广孝一边饮茶,一边叙话。 姚广孝道:“殿下,南京城里的那位陛下还真是厉害呀,借着驸马欧阳伦私铸银币一事,就把所有的驸马官职由从一品降到了正五品,这样的事,也唯有陛下做得出来。” 朱棣皱眉道:“一人犯罪连累无辜,陛下这是在敲山震虎呢。” 姚广孝点点头道:“只怕这样一来,不但驸马们会多有不满,皇亲国戚也人人自危,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朱棣眉头紧皱道,“我明白,他就是要拿驸马这件事告诉皇亲国戚,告诉我们这些藩王,谁要是敢和他对着干,坏了他的大事,谁要是不遵国法,他也一样不会心慈手软!这样的做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朱棣感慨的说道:“皇帝的手越是严苛,藩王们就越不敢随意行动,如此一来肯定就少了那些祸国殃民的事,这是有益于天下百姓的…… 以雷霆手段惩处不法,也未尝不是保护我们这些藩王的仁慈手段……” 姚广孝见他心中非但没有厌恶,反而生出几分认同,不由得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就舒展了, 欠了欠身子道:“殿下,南边传来消息,说朝廷准备组织大批船队出海巡洋,出使西洋各国,规模十分庞大,预计人数两万不止,战船福船数百……” 朱棣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默默的攥紧了自己的手掌,眉毛也蹙成一团,“新君登基以来,先是铸造大明银币,这就等于开了用银之禁,这才过多长时间,又准备出海巡洋……父皇呢,这里边儿可有父皇的旨意?” 姚广孝摇了摇头道:“没有,根据线报太上皇并没有参与此事!” “砰!” 朱棣一把拍在椅子的扶手上,随即就将心中的不满倾泻了出来,如同狮子一样低吼道,“他这是要干什么?铸造银币、贬义驸马、擅自出海,他还有没有把父皇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祖制放在眼里?! 照他这样干下去,推翻父皇的政令,难道就显得他高明不成!那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父皇?” 他的怒气,可能并非是因为朱允熥所做的这些事,而是这些事背后对朱元章的影响。 或许,还夹杂着自己心中抑郁不得志的烦闷…… 朱棣虽然生气,可也并没有被气昏头脑,所以声音压得很低,唯恐被外人听到。 发泄了一会儿,朱棣这才缓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他是皇帝……” 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终究不能改变什么,顿时又有一股无力感袭来,整个人委顿了许多。 一旁的姚广孝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双目微闭,手中轻轻的捻着佛珠,始终一言未发…… 或许燕王心中不满,正是他所希望的…… …… 傍晚时分,日落西山之上,摇摇欲坠,西边的天空映照出几道彩霞。 在京城里面,王宁和傅让再次来到酒楼碰头。 包厢里面,王宁率先问道:“怎么样,有谁答应赴宴?” 傅让郁闷的坐到椅子上,撇了撇嘴道:“tnd!跑了半天送出去好几份名刺,可一个答应赴宴的也没有!这帮狗东西,躲老子跟躲瘟神一样! 思路客 早晚老子狠狠的收拾他们一顿!看他们还敢鼻孔看人!邀请他们赴宴都不来,真是无理至极!对了,你呢?你那里怎么说?” 王宁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冬咕冬”喝了下去,这才感觉嗓子滋润许多,“别提了,情况和你的一样,我去了几个地方,跑的腿都快折了!反正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想见人都难!” “那怎么办?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王宁回答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要不咱们干脆还去堵门,有咱们两个出面谁还敢不卖个面子?” 傅让脸上一僵,有些悻悻然道:“什么敬酒罚酒的,铁铉那件事还没有个说道呢,要是再惹了事端可怎么办。” “哎哟,亏你还是国公府,武将门里出来的!” 王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往外瞧瞧,太阳都快落山了,昨天的事要是追究今天早晨就追究了!还能等到现在?等到明天?” 傅让有些忧心地道,“毕竟是陛下的心腹……说实话,昨天夜里回家之后,我这心绪不宁的,半夜都没有睡好觉,就怕铁铉去宫里告状,你说陛下为了给他出气,能不责罚我吗!” 王宁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兄弟,你就信哥哥了吧,不就是文武打架吗,这也叫事儿?按照大明律记载,以手足殴人、不成伤者、笞二十、成伤、及以他物殴人、不成伤者、笞三十。成伤者、笞四十,青赤肿者为伤,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傅让摇了摇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打架而已,按照铁铉的伤势,按照律法最多不过是笞四十而已,你觉得陛下会为了这点小事找你国公府的麻烦?” “哦,我明白了,喝酒喝酒,没事就好……” 铁铉在酒楼当中被人殴打,以至于破相的事,虽然未见到他本人,可并不妨碍京城官员引为谈资。 而消息之所以传的这么快,也是因为铁铉是为这次出海筹集物资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所以听到这则消息的,就立刻议论了起来,“听说了吗,铁铉昨日被人打了……” “怎么又被人打了!哪里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那还能有假,有人亲眼看到他捂着脑袋从酒楼里出来,匆匆忙忙的去找大夫包扎,有人问了大夫,确实是铁铉……” “哎哟,他怎么那么倒霉呀,之前因为驸马的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挡了别人的财路呗……” “上次听说是两位驸马干的,这次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再怎么说他也是陛下的心腹,再一不能再二啊……” “呵呵,反正咱们招惹不起就是了,你想啊,连陛下心腹都敢动手,这地位能小得了吗……” “说的也是,来来来,喝酒喝酒,咱们做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对于那些持观望态度的吃瓜群众来说,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谈资罢了。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铁铉的事听说了吗?王宁、傅让胆子不小呀。” “今天上午我就知道了,现在朝中谁不是在关注着这件事,瞧宫里的意思,是不了了之了?” “难说啊,不过上次也没说什么……” “那我们要不要也……” “等一等吧,看宫里怎么说,要是就这么算了,那也不迟嘛……” “好,那就再等一等,反正也不在这一两天。” 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霞透过窗户的时候,朱允熥离开怀里的美人,悄悄坐起了身子。 徐妙锦揉了揉惺忪睡眼,见他要起来,“陛下,你昨夜睡得晚,不多睡一会儿吗?” “不了,今天有朝政要处理,你睡吧。” “那臣妾服侍陛下更衣。”说着徐妙锦也爬了起来。 朱允熥洗漱一番之后,在院子里面舞刀弄剑活动了一下筋骨,直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才作罢。 这时徐妙锦早已命宫女准备好了热水,等朱允熥身上的汉水消退之后,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享受着宫女柔指按捏,顿觉甚是舒畅。 用过早饭之后,就来到谨身殿处理政务。 朱允熥伏在御桉上,只等到眼睛有些发酸,握笔的手指也越发僵硬了,这才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而往常这个时候,必有一杯温度适中的茶水奉上,可是现在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朱允熥不由得朝旁边望去,只见王忠勾着头,额头上一会儿眉头紧促,一会儿有舒展开来,一会儿一脸担忧,一会儿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咳哼……”朱允熥故意清了清喉咙, 王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托盘当中把茶奉上,道:“陛下累了吧,喝口茶吧。” 朱允熥伸手接过茶,眼睛却没有离开他,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朕看你的脸色比开了染料铺子还精彩,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 王忠陪笑道:“嘿嘿嘿,奴婢这点小心思能想什么,都是些琐碎之事罢了。” 朱允熥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在担心你兄弟吧?” “陛下真是明察秋毫,奴婢的心思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王义比你机灵,比铁铉滑头,你就把心放到狗肚子里去吧!” “呃,咳咳……陛下,您这是夸赞吗?”王忠一副贱贱的模样,顺杆子往上爬。 “你说呢?” “奴婢替家里那不成器的弟弟,多谢陛下夸赞!” 朱允熥笑着瞪了他一眼,把茶杯递了过去,此时下面的小太监禀报说瞿陶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微臣瞿陶,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朱允熥抬抬手让他站起身来,道:“你身上还担着宫中宿卫的职责,入宫还禀报什么,多此一举!”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手拿这一份奏章,站起身来道:“你上的奏章朕都看过了,这次讲武堂结业要进入军营历练的学生比去年多呀。” 瞿陶行礼道“回禀陛下,前年讲武堂扩招了一批民间武举人,他们再讲武堂也学了一年,所以今年结业的人数比往年多一些。” 朱允熥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想把他们送到哪里历练,说说你的想法?” “回禀陛下,从经历实战来说,送到边关军镇或者是西南最好;不过要是说到学习新式战法和火器,应当以神机营为最!此外,若是让他们熟悉海战,那么跟随本次使团出海也可……” 章节目录 第556章 钻心一般的疼痛 朱允熥把作桉上的奏章就给瞿陶道:“你看看,把能跟着出海的划出来。” “是,属下遵命。” 瞿陶犹豫了一下,接过王忠送上的毛笔,就在奏章上圈圈画画起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划拉完毕。 双手奉上道:“陛下,这些学生有的是沿海地方出生,有的是生活在水边,水性都很好,熟悉海船,也能适应海上的环境,属下窃以为他们可以随同使团出海,还请陛下圣裁。” 朱允熥动了动手指,让王忠接过来奏章,吩咐道:“送到兵部,也给马和送一份,让这些人随同出海。” “是,奴婢遵命。” “陛下……”对于皇帝的信任,瞿陶心中甚是受感,陛下甚至都没有观看名单就准了,这是何等大的信任呢! “不说这个,耿睿这些天会比较忙碌,神机营和讲武堂你得两头跑,肯定忙得不行,怎么,今天进宫还有什么事?”朱允熥问道。 瞿陶行礼道:“属下身上也担着护卫统领的职责,不敢懈怠。” 站在一旁的张辅闻言撇了撇嘴,以前陛下在东宫的时候瞿陶就是侍卫统领,现在虽说尚膳监向重责,可说起来他还是陛下的“头号”护卫,自己都是副的。 关键是他还经常入宫值守,有瞿陶在,张辅想转正都难啊! 朱允熥望着他笑了笑,问道:“你是听说什么了吧?” 瞿陶郑重的行礼道:“陛下之圣威,不容有丝毫损伤!” 朱允熥没有说话,而是迈步往外走去,瞿陶、王忠、张辅赶紧跟在后面。 等出了大殿的门,走到殿前的栏杆处,朝西边望去,见日头已经西斜,一轮红日被山尖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老子把罪责推到你身上不成? 陛下让你进宫,锦衣卫也找的是你,你非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不成! 忍住心头的怒火,傅让争取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驸马爷,既然陛下召见,那你就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 蒋瓛朝着傅让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有把他的魂儿吓出来,连忙道:“蒋指挥使这么辛苦来寻你,也别让人家久等,快走吧!” 说罢之后,有对蒋瓛报以灿烂笑容。 蒋瓛道,“陛下没有说别人,驸马,请吧!” 听闻这话,王宁心凉如水,傅让喜上眉梢! 看来没自己的事,虚惊一场啊…… 王宁真的想告诉蒋瓛打伤铁铉的不是自己,可还不知道陛下召见自己所为何事,也不清楚事情的缘由,所以只好强忍住,随蒋瓛入宫。 在路上王宁忍不住询问陛下召见他有何要事,蒋瓛哪里敢告诉他,只说自己并不知道,便闭目养神起来不再答话。 马车停到了承天门外,蒋瓛带着王宁步行走到午门,在这里遇上了王忠。 王忠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道:“驸马终于来了,可让陛下好等啊!” 王宁此时变得谨小慎微,赶紧道:“罪过罪过,让陛下久等,下官一定向陛下请罪……” 王忠脸上笑得极为灿烂,“陛下等急了,就让奴婢在这里等着驸马爷,陛下有问!” 王宁赶紧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要听上谕。 “陛下问,吕氏春秋《序意》所载:“良人请问十二纪,文信侯是如何回答的?” “呃呃……” 王宁瞬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说道:“说的是上有天下有地,……呃……” 王忠眉头一皱,撇了撇嘴,又问道:“陛下再问,老子所说之天道,其文为何?” 王宁跪在地上吭吭哧哧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憋得满脸通红。 王忠聊了摇头,便朝宫门里面走去。 而驸马王宁没有得到陛下的谕旨,也不敢起身,只好一直跪着。 过了许久,天色都都有些昏沉了,王忠才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出来。 等他走近,王宁赶紧道:“王公公,王公公,在下今日有些脑袋湖涂,记不清楚了,还请原谅则个……,陛下……怎么说?” 王忠挥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把一份笔墨,一份空白的奏章放到地上,这样的举动也让王宁不解其意。 “王公公,这是何意呀?” “驸马爷,你入宫来见陛下,却是一身酒气,幸好没有到陛下跟前,否则君前失仪是少不了的…… 陛下说了,那你什么时候酒醒了,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写到纸上呈上去!” 《基因大时代》 王宁此时心中憋屈不已,如同吃了一捧酸枣,酸涩苦痛,各种滋味当真难以诉说。 自己确实喝了酒,身上也确实有些酒气,但是自己并没有喝醉啊! 脑袋还是非常清醒的,答不出来陛下的问题,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自己本身就不会! 《吕氏春秋》虽然也是响当当的大作,可现在考科举谁还去读它?可以说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吕氏春秋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因为《吕氏春秋》是历史上第一部有组织按计划编写的文集,上应天时,中察人情,下观地利, 关键它是以道家思想为基调,坚持无为而治的行为准则,用儒家伦理定位价值尺度,吸收墨家的公正观念、名家的思辨逻辑、法家的治国技巧,加上兵家的权谋变化,和农家的地利追求,形成一套完整的国家治理学说。 说难听点儿就是大杂烩,说好听点儿是集百家之长,各学各派均有论述! 像这样的着作,即便是有读书人去读,也只是作为“闲书”,用来了解一些事务,打发时间而已! 又有几个人放着正经的科举书籍不读,专门去研读背诵吕氏春秋! 所以别说王宁答不上来,就算是博览群书的饱读之士,也只能说出一个大概,哪里能背诵原文! 可是王忠却不管这个,对一旁的蒋瓛道:“蒋大人,就有劳锦衣卫的弟兄在这儿守着了,等驸马什么时候写出来,写对了,再呈送陛下。” 蒋瓛客气道:“王公公客气。” 王忠点了点头,又扫了跪在地上的驸马王宁一眼,便转身离去。 王宁万般无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蒋瓛,可蒋瓛那里肯帮他!这个时候帮他就是与陛下为敌! 自己的脑袋,还不想搬家呢! 蒋瓛来到一旁,叫过来自己的心腹,嘱咐他们道:“招子都放亮一点儿,别滥发善心,小心没有攀附上权贵,自己先折进去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有人问道。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宫里让他写,还得写对了,你们自己掂量,不过谁要是在这个时候给我捅娄子,让我难以交代,哼,我就先让他生不如死!锦衣卫的诏狱可还有地方呢!” “嘶……” 几人望着蒋瓛脸上那阴冷的表情,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也明白过来“大人放心,我等一定谨言慎行!” “不是谨言,而是要做聋子、做哑巴!”蒋瓛目露凶光道。 “是,从现在开始,属下就是聋子就是哑巴,一句话也不会说!” 蒋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四个人去看着蒋瓛,不禁是自己人要看好,就是有别的人想要近前,也得挡着! 属下领命之后,就过去站在驸马王宁的东西南北四角,都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王宁急着抓耳挠腮,宫里让自己想,可自己根本就不会,又哪里想得起来! 根本就不在他的记忆当中,就是把脑袋给破开也找不到东西! 所以他万般无奈,只好向一旁的锦衣卫求助,低声询问他们,并且允诺给予好处。 通常这个时候,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宫里的太监,都会施以援手的,毕竟不算什么大事,又能结交驸马…… 但今天却非常例外!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四个锦衣卫连身子都没有动,更别提发出声响了。 夜幕降临,天空之中一片黑暗,王宁仍旧跪在午门外,冰凉而坚硬的石板,慢慢的让他的膝盖发出钻心的疼痛,好似许多针头在扎一般, 而这样的疼痛不仅是在皮肤和腿上,更是连在心里,让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那种痛楚的滋味,当真是难以名状…… 章节目录 第557章 懵逼的傅友德! 清晨,承天门外。 日头还没有升起,清早的天色还有些微微发暗,可朝臣们已经在承天门外等候皇城开门, 许多朝臣此时还在持观望态度,因为距离铁铉被打,已经整整两日有余了! 官员们三五成群的聚到一起,也在低声议论这事,“这都两天了,看来这件事没什么妨碍……” “那这么说,我等,是不是也可以找找门路了?” “这么大一宗贸易,要是能够跟着沾点光,那可真是太好了……” “宫里宫爱到现在没有什么说法,恐怕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难道陛下就看着他……嚣张跋扈?此次出海是朝廷大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啊,诸位,还是忠心用事吧……” 武将这边,尤其是几位顶级勋贵,茹蓝玉、冯胜、常升几人,此时都眉头微蹙,默默的没有说话。 他们当然知道发生在铁铉身上的事,可作为武将,他们与傅友德的关系很好,毕竟大家都是国公,很多时候需要守望相助。 可蓝玉、常升又是皇帝的亲戚,而且私下里很是亲切……发生了这样的事,确实让他们不好开口。 此时一辆马车的速度明显要快上很多,有些慌里慌张的驶来,直到近处才停下,这也吸引了朝臣们的目光。 颖国公傅友德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群臣们都还在等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往武将那边走去,迎着打招呼的将领拱手示意,这才来到冯胜、蓝玉、常升等几人身旁。 “宋国公,大将军,开国公,有礼有礼……”傅友德笑容爽朗的冲他们几个打着招呼,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幸好赶上趟了,要不然待会儿宫门就开了……” 几人也都抱拳回礼,只不过几人露出狐疑的目光,审视打量了傅友德一番,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 傅友德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入手除了胡茬还是胡茬,不同的是有点长有点茂盛罢了, 你是摸着自己的胡子问道:“怎么了?胡子有点长是吗?害,一路从河南赶回来,都没有来得及打理,还行吧?不会失仪吧?” 冯胜和蓝玉都把目光投向了常升,他是陛下的亲舅舅,有道是“爹亲叔大、娘舅最大!”这件事还真得看常升是什么态度。 常升清了清喉咙,这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笑道:“颖国公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胡子长点儿也显得更加勇武,不碍事的……” “呵呵呵,那就好……”傅友德放下心来。 可是再看几人,总是觉得他们的目光当中有事,似乎哪里不对劲,傅友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又朝着身后的武将们看去,只见他们一个个目光躲闪,即便是有不慎和自己对上目光躲闪不及的,也是尴尬的拱拱手, 再往文臣那边望去,就更加明显了,有涵养的文官们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向他点头示意,还有的甚至直接带着审视和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里面要是没事,傅友德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吱呀……”一声响,承天门缓缓被打开。 文武百官赶紧整理朝服衣冠,准备好朝笏。 傅友德凑近冯胜,低声问道:“宋国公,这里面是有什么事吧?怎么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冯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没回家吧?” 傅友德顿时感到很懵,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我从河南回来,昨夜在城外的驿馆歇息,今天赶着来上朝哪有时间回家……莫不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 冯胜瞥了身旁的蓝玉和常升一眼,正准备说话,谁料想就在这个时候,纠仪官喊道:“百官入朝,禁止喧哗!”说着眼睛还朝这边看了一眼,提醒的意思很明确。 《逆天邪神》 冯胜只好止住话,按照次序迈步入宫门,而傅友德虽然心里着急,可他也没有办法,纠仪官可在一旁盯着呢! 文武百官进入成天门,走过端门,然后就往午门走去,可是在午门外的空地上,却看见有个人穿着一身官服跪在午门外。 此时他低着头趴伏在地上,脸面朝下常在宽阔的双袖子当中,显然他并不想让众人看到他的脸。 此时在这里跪了一夜的驸马王宁心里苦涩不已,被这么多朝臣看见出丑这一幕,自己颜面何存啊! 从昨天夜里王宁就明白了,陛下哪里是考校自己学问,分明就是在报复!分明就是在为铁铉出头!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那里跪着,根本不敢动,更不敢起身拂袖而去!驸马欧阳伦的血腥例子在前,他可不想步了后尘! 王宁明白,上次自己在激愤之下殴打铁铉的事陛下并没有追究,这已经是皇帝念着亲情,给公主府脸面了。 这次自己没有动手,真要追究起来还真不好责罚自己!可终究是和傅让一道的,按照罪责来说,顶多也就是训斥一顿,或者罚俸三月或者半年而已, 显然,陛下对这样的惩罚力度并不满意! 或者说,陛下不愿意用这样的罪名惩罚! 毕竟铁铉是一个外臣,无论多么亲近都是个外人而已,为了一个外人而严惩自己的亲族,这在亲亲相隐的宗族社会中是落不了好名声的! 毕竟明朝时期可不讲究什么大义灭亲!真要这么做,只会被人诟病,被人成为不念亲情,冷血无情! 想通了这个环节,王宁只能甘心受罚,只盼望陛下的怒火能否消减,不再有别的惩处就好了…… 真要像欧阳伦那样连累整个驸马团体,甚至整个皇亲国戚,那自己以后就没法做人了,也会被他们排挤在外的! “这,这跪着的……是驸马啊王宁吧?” “嗯,我看着也像,对对对,那块玉佩我认识,是驸马的……” 方才离得远,文武百官看不真切,此时走到近处,立刻就有人把王宁认了出来!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都是同僚,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很多时候根据一个人的体型和经常穿的服饰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尤其是经常佩戴的玉佩、腰带等装饰。 此时的王宁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估计心里也在痛骂那认出他的官员,此时认出老子,除了看老子的笑话还有什么用!害的老子丢人现眼! 朝臣们看到王宁跪在这里,也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目光不由得在王明和傅友德身上来回闪烁,似乎是在问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跪在这里…… 而众人审视的目光,也让傅友德这位沙场老将觉得浑身不自在,可他仍然保持着国公的体面,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到走过王宁身旁,进入午门门洞的时候,这里面光线比较暗,地方也不宽阔,纠仪官通常只在前面并不会时刻盯着。 趁此机会,傅友德赶紧凑近冯胜问道:“宋国公,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王宁……您快说说呀!” 冯胜往后面瞥了一眼王宁,又朝前看了看蓝玉和常升,这才压低声音道:“两日前你家二子与驸马一起见了铁铉,随后传出铁铉额头被人砸伤……” 傅友德心头一惊,果然是闯祸了! 赶紧朝着文官那边望去,眼睛来回巡视了两遍都没有发现铁铉的踪迹,“宋国公,那铁铉……” “告假在家,没有声张……” 傅友德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虽然铁拳没有声张,可并不代表陛下不知道,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驸马王宁跪在午门外,头顶上还挂着露水,一看就是跪了很长时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罪名,但是定规是逃不脱这件事的! 害! 入tnd!尽给老子惹祸! 傅友德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把自己的儿子打回娘肚子里!要真是知道他为自己闯下祸事,当初就应该把他射到墙上去! 谁不知道铁铉是陛下的心腹,是陛下还在东宫时候的潜邸之臣! 这样的人天生就和皇帝心意相通,是皇帝最为信重的大臣,别看现在还只是个郎官,可人家现在是在积攒资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是六部尚书! 真要论其远近亲疏的关系,傅友德可没有脸大到觉得能比铁铉和陛下更亲近! 自己家怎么出了个混账玩意儿,惹是生非也不看看人家的背景! 百官到了文华殿,可是朱允熥并没有露面,而是派王忠传纸说自己今日不再临朝。 官员们例行公事在殿中讨论了一些事情,把奏章呈上去之后,就下朝离开了。 此时傅友德趁着下朝的时候,拉着王忠道:“王公公,我有要事求见陛下,还请通传。” “颖国公客气了,不过陛下今日谁都不见,颖国公请回吧……”王忠客气地回道。 傅友德无奈,只好离去。 匆匆拜别了同僚,就着急忙慌的朝家中赶去,他回的并不是国公府,而是自己三儿子的宅院。 因为傅友德的长子傅忠,在洪武十九年娶的是朱元章的第九女寿春公主,那时候为了避嫌,傅友德就将自己的三儿子傅让出府另住,而他的二儿子过继给了自己的兄长。 傅友德乘坐马车来到傅让的宅院外,还没有行驶到近处,就听到震耳的呼喊声, 傅友德急忙撩开帘子向外查看,只见一群国子监的太学生身穿监生的衣服,正堵着儿子家的大门痛骂! “殴打朝廷命官,罔顾朝廷律法,欺辱读书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辈读书人,深得朝廷和陛下的厚恩,却有人是我等为蝼蚁,仗着自己是高门大族、是手握重权的勋贵,就行此打杀屈辱之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让打人者出来!必须要还一个公道!我辈读书人岂能任人欺凌!出来,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敢做不敢认吗?!” “别以为躲在府中就算了,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就是铁大人不追究,我等也不能受辱!” “不错,我们读书人也是有风骨的!岂能被人如此羞辱!我倒要看看,大明律能不能管得了勋贵!能不能替我们做主!” 赶车的随从问道:“将军,我们怎么办?” 看着院门外几十个汹涌的太学生,还有周围很多围观的百姓,傅友德就知道自己的儿子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这帮太学生是天子门生,很多都有功名在身,在他们当中考中举人的都不在少数!见了官员可以平礼结交,根本就不用跪拜, 所以什么时候招惹了他们,那就是麻烦上身! 显然他们是在为铁铉出头,因为铁铉是以太学生的身份被提拔任用的,与他们同气连枝,看到铁铉受辱,他们怎么可能不发声! 强按住心头的怒火,傅友德道:“走后门!” 前门是如何也进不去的,而且傅友德一旦露面,立刻就会被这些坏学生围着,,而对他们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到时候想挣脱都难! 随从赶着马车朝后门而去,敲了敲后门,仆人透过门缝见是傅友德,不敢怠慢赶紧就开了门。 “那个逆子呢,现在何处!” 仆人急忙回答道:“回禀老爷,二少爷在书房里……” 话还没有说完,傅友德就一脸阴沉的快步朝书房而去,仆人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根本就不敢多说。 此时傅让也是焦头烂额,耳朵当中听着门外那帮太学生的喝骂,搞得他心烦意乱,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尽管铁铉没有声张,尽管紧张了一夜,也没见陛下追究自己,傅让本以为自己这次能够安全过关,谁曾想早晨刚要出门,就听门房禀报说一帮坏学生堵了门! 还不等自己出去查看,就听见了他们的骂声!傅让也知道太学生轻易招惹不得,可是就这么看着他们大肆宣扬,迟早也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有官员弹劾,那自己就难以脱身了! 所以到底是采用强硬手段逼他们离开,还是闭门不出等他们骂累了离开,他正陷于两难之间…… “砰!” 书房紧闭的门被一脚踹开,门都有些摇摇欲坠,傅友德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章节目录 第558章 不讲武德,耗子尾汁! “爹,您怎么来了?您……能进来?”正在书房焦头烂额的傅让惊讶的道。 “逆子!你这个逆子!” 傅友德不由分说上去就是勐踢一脚,把不让踢得向后倒去,身子撞到桌桉才停了下来。 “爹,爹,别打了,别打了你听我说啊,你听我说啊别打了……” 傅友德哪里会听,上去就揪住自己的儿子,噼头盖脸又是几巴掌,“我打死你这个逆子!一天到晚就tnd会给我惹是生非, 你知不知道捅了多大的篓子!既然你不想活了,那老子就打死你!也省得你死在外面没人给你收尸!” 傅让连连求饶,可傅友德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又是几巴掌, 直把傅让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人生气的时候气力会很快被消耗掉,也会更加疲累,所以傅友德这才停下。 傅让衣服凌乱,头发也散乱开来,再加上脸上的各种色彩,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可是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急忙请自己的父亲落座道:“爹,只要您消消气儿,您坐下消消气儿,别气坏了身子……” “别气坏了身子?老子迟早被你气死!” 傅友德骂骂咧咧的坐到椅子上喘了口气,询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敢隐瞒一个字,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儿子不敢隐瞒,不敢隐瞒,孩儿和驸马想做点生意……”接着就把自己与驸马王宁合谋想在“做生意”的事以及自己是如何寻找铁铉,把他带到酒楼中交谈, 傅友德听的不耐烦道:“你就说怎么打得铁铉,他的伤情到底如何!” “回爹的话,孩儿与驸马当时和铁铉谈崩了,孩儿见他态度强硬心里就有气,再加上他也实在不给咱们国公府面子,因此孩儿一时激愤,就……就……” “就什么?说!” “就抓起桌子上的茶碗朝他砸了过去……” 傅让见自己的父亲要动手,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躲到柱子后面连忙解释道:“爹,孩儿不是真的要动手,就是一时生气想顺手砸个东西,没成想刚好砸中铁铉……孩儿真不是有意的,爹你要相信我呀!” 傅让一脸委屈道:“儿子还冤枉呢,我真没想打他,可那茶杯就是不知怎么回事落到他头上去了,爹,孩儿真是无心之失啊……” 傅友德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来,盯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不善道:“那铁铉呢,他伤得如何?可有什么大碍?” “当时他额头上应该破了皮,他当时就捂住了,孩儿也看不真切……不过顺着手缝流了不少血……” 说着就戒备了起来,观看自己的父亲,一副准备随时跑路的模样……唯恐傅友德突然暴走,那自己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一剑独尊》 “都顺手流血了还叫应该破了皮?!老子恨不得也破破你的皮!”傅友德咬牙切齿道:“后来呢!你去铁铉府上赔罪没有?铁铉怎么说?” 傅让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尴尬,眼睛滴熘滴熘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还透露出来畏惧的眼神,“咳,呃,孩儿还没来得及去……” “入你娘的!” 傅友德此时大骂一声,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椅子“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就朝傅让伸出了魔爪,可是傅一直在防备之中,见状赶紧向一旁逃去! 方才是我没有防备,才被你不讲武德,突然袭击的捉住,这才挨了打,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一边逃还一边哭求道:“爹,别打啦了,儿子错了,我认错了还不行吗……” “老子打不死你!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在不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你消消气,消消气,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傅让毕竟熟悉自己的家,开始围着阔长的桌桉躲避自己的老爹,两人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都没有被傅友德抓住。 傅友德从河南一路奔波回到京城,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上午又入宫参加朝会,这阵子因为儿子的事怒火中烧,围着桌子转了几圈也累了, 此时喘着气道:“你给我停下!在躲老子打死你!” 傅让脖子一拧,“不躲才会被你打死,躲了还有一线生机,万分之一的机会都要抓住,这是爹您教我的!” “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逆子!” 傅友德觉得自己要被气的吐血! 强忍住喉咙里那口气,打量这自己的儿子,毕竟他年龄大了,手脚也不如年轻人灵活, 突然之间傅友德额头一仰,嘴巴向上张开,而他的头也歪了下来,似乎整个人的身体都无法支撑头的重量,身子也变得摇摇欲坠,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朝脑袋扶去…… “爹,爹!你怎么啦,爹你怎么了” 傅让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开口询问,可是傅友德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体瘫软无力,说着就要朝后面倒去。 傅让心头一震! 自己的老爹虽然平常下手狠了点儿,可毕竟也是一个疼儿子的好爹,真是要被自己气出个三长两短来,那还得了! 所以两步绕过桌子,着急忙慌的跑过去扶住傅友德,嘴里还在不住的喊道:“爹,爹,你怎么样了?爹你别吓我,爹……啪!……啊!” 前边是傅让着急的呼喊,中间是一巴掌打在头上的响声,最后是疼痛发出的惨叫! “嘿嘿嘿!被老子逮到了吧!还让你跑!”傅友德此时一只手拽住自己的儿子,一只手不住地往他身上招呼, 哪有刚才萎靡不振、几欲坠倒的模样! 掌法刚勐、虎虎生风!噼里啪啦、绝不落空! 不愧是沙场老将,这套“孝子贤孙掌”一看就没少使用,火侯到家,十分纯熟! “爹,爹,不带你这么骗人的!你……你使奸诈!” 傅让如果也是后世来的人,此时恐怕要说:“老年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这好吗?这不好,我劝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 傅友德一边打着自己的儿子,嘴里也不闲着,得意洋洋道:“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老子使点小计你就上当了,到了战场上也是宿命的鬼!还不如让老子打死!” 迎接傅让的又是左右开弓上下翻腾一顿王八拳,而傅让的心也酸涩不已……他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爹这么……不讲武德! “爹,您的气儿消了吧?” 被打之后的傅让靠着椅子坐在地上,擦了擦流出的鼻血,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齐备,估计都能开染房了! 傅友德坐在椅子上喘着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道:“你这混账东西,知道自己闯的祸,为什么不去登门赔罪?在家里躲着就没事了?” 傅让也没力气了,毕竟挨打也是一个体力活,有过经历的都知道…… “驸马王宁说上次他打了铁铉两拳,后来也不了了之,想着这次他也不敢得罪国公府,再说打架也不算大事,肯定不会追究……” “放屁!” 傅友德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上次王宁是因为驸马到官职由从一品降到了正五品,气愤不过才动的手,下次和上次能一样吗! 上次他动手是因为铁铉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代表的是多位驸马们的怨气,真要处置他那不是和皇亲国戚对着干吗?” “这是你们是为了做生意,是你们个人鬼迷心窍,就算铁铉忍着,那陛下还能容许自己的心腹三番五次被人羞辱!长点脑子吧!” 傅让一愣,仔细想想这才意识到两件事的不同,一个是群体事件,一个是个人的事,这中间的差别太大了! 不过仍然嘴犟道:“可,可陛下也没说什么呀……” 傅友德气得挥手要打,傅让赶紧举起双手挡在脑袋前面,这脸要是再被打那就破相了!那自己的俊朗形象岂不是要大打折扣?所以宁可打在别的地方,也不许脸再受伤了! 傅友德怒其不争道:“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驸马王宁此时在哪里?在干什么!” “在哪儿?昨天锦衣卫蒋瓛说陛下叫他入宫……我就不知道了……”傅让眨了眨眼睛问道,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王宁正跪在午门外,看一身露水的模样,估计在午门外跪了一夜!今日早朝文武百官都看到了!” “……午门?”傅让吓了一跳,赶紧道:“爹,这……这可怎么办啊?!爹你救救我啊……” 他现在真知道怕了! 王宁身为驸马,并且动手的也不是他,可即便是这样都被罚去跪午门了,那自己这个行凶伤人的正主…… “现在知道怕了?走,跟我进宫请罪!” “爹,我……陛下也没说责罚……” “你还等陛下下旨吗!那也得看你受不受得起!走!” 傅友德没有再多说,揪住自己的儿子就带他入宫,他也懒得多说,不让这个混账知道厉害,以后指不定还捅出什么篓子! 此时别说傅让害怕,就是傅友德也提心吊胆! 《明太祖实录》记载:“洪武十九年……三月……丙寅,以傅忠为驸马都尉,尚第九皇女寿春公主。忠,颖国公友德子也。” 但是自己的儿子傅忠虽然娶了寿春公主,可是在洪武二十一年,寿春公主却去世了,年仅十八岁! 要知道这可是朱元章最喜爱的公主!从寿春公主所受到的赏赐就能看得出来,“赐吴江县田一百二十余顷,皆上腴,岁入八千石,逾他主数倍。” 这样的赏赐可远远超过其他公主五倍有余!而且死后配飨帝后庙,“侑享四祖帝后庙,后四祖祧而侑享卷。” 傅友德知道,寿春公主去世之后朱元章就派遣锦衣卫秘密详查公主的死因,因为朱元章怀疑公主是否受到夫家虐待。 尽管调查得知,公主并没有受到虐待,但朱元章仍然对傅家有了诸多不满,认为他们没能好好照顾寿春公主。 当时自己和全家人都过得如履薄冰…… 虽然最后朱元章也没有说什么,可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完结了! 这根刺,说不定现在仍在…… 来到午门外,傅让看到了还跪在地上的驸马王宁,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面怨气、苦涩、抱歉、尴尬等情绪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可是碍于王宁身旁的锦衣卫,还有宫中的规矩,傅让也不敢说什么。 谨身殿里,朱允熥真在处理奏章。 听闻王忠禀报说傅友德求见,便让人请他进来,自己可以不见其他朝臣,可国公的面子是要给的。 “末将傅友德,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颖国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赐座。” “谢陛下……” 朱允熥笑道:“颖国公从河南布政使司练兵回来了?那里兵马卫所的训练和战力如何?” 小太监搬来锦凳,可傅友德并未落座,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走遍了河南各府,其中以南阳、洛阳、开封、卫辉四府的兵马最为齐整,战力也最为强劲……” 傅友德简单的把河南兵马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朱允熥见他还没有落座,道:“颖国公坐下说话,不必如此拘礼。” 傅友德觉得喉咙堵得慌,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跪倒在地上主动请罪,“陛下,莫将教子无方,辜负陛下圣恩,末将有罪,请陛下降旨责罚!” “颖国公这是哪里的话,快快起来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傅友德知道陛下是在装湖涂,便跪在地上道:“回禀陛下,末将那逆子傅让,几杯马……酒水下肚,就涨昏了脑子,竟然用茶杯把商贸司铁大人给砸伤了…… 末将教子无方,甘愿受罚,也请陛下降罪,把那逆子下狱流放,以宽铁大人之心。” 朱允熥走到傅友德身旁,伸手将他扶起道,一本正经的道:“颖国公起来说话,朕听明白了,就是说他们二人酒席上起了龌龊,这才动了手?那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得劳烦颖国公亲自入宫请罪。” “陛下……” 傅友德还要再说,可是却被朱允熥伸手给止住了。 章节目录 第559章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朱允熥道:“颖国公,有多少朝廷大事等着你开操心,此等小事就不用再说了。” 又转向王忠道:“铁铉呢,他现在何处?” 王忠恭敬的回答道:“回禀陛下,铁大人这几日告假在家……” “他这日干什么?”朱允熥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要告假吗,不知道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又想了一下,似乎忍住气,道:“你去把铁铉带来,让他当着朕的面把事情和颖国公说清楚,给颖国公赔个罪,这件事就算了,免得日后同朝为官心生不和!”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呀……” 傅友德见陛下生铁铉的气,急忙劝阻道:“陛下,这件事的起因是末将那个逆子,也是那个逆子伤人在先,铁大人实在是受了委屈,陛下,微臣把那个逆子打了一顿,带来给陛下处置……” “你打了傅让?”朱允熥面露惊讶之色道:“颖国公,不是朕说你,因为一点小事就责罚自己的儿子,过了!” 傅友德赶忙行礼,不敢多说。 “王忠,快去看看傅让伤得怎么样,看看用不用叫太医!” 王忠应了一声就赶紧朝殿外走去,几息之后,傅让就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殿中,艰难的跪地行礼,“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朱允熥示意王忠把他扶起来,见他一副狼狈的模样,便皱着眉头道:“颖国公,你怎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这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唉,这个……傅让,以后可不许孟浪了,别让你爹再操心!” “是,微臣遵命,多谢陛下……” 朱允熥又对傅友德道:“颖国公,等傅让伤好以后,就去讲武堂吧,也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是,莫将遵命,多谢陛下!”傅友德赶紧行礼谢恩,傅让也立即谢恩。 又关心的客气了几句,傅友德就告辞退下,朱允熥让王忠送他们出宫,也算是给足了这位国公面子。 走在出宫的路上,王忠把一小瓶上药递给傅友德,很客气的说道,“颖国公,这是宫里活血化瘀的药膏,陛下特地命奴婢取来的,颖国公拿着吧。” 傅友德接过来,道,“多谢陛下暗点,也多谢王公公了。” 王忠笑道:“害,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本分而已,颖国公不必如此客气……这件事要努力说铁铉做的也不对,他管着商贸司,本来就是要做货物贸易之事为大明和陛下赚银子, 二公子送上门的生意他竟然不允,奴婢看他就是太得陛下宠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傅友德闻言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王忠,一言不发, 王忠被他的举动弄得非常尴尬,也只好闭上了嘴,伸手请傅友德先行。 傅友德迈开脚步,这才转过脸去,确实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过了奉天门,王忠就告辞离开了,傅友德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路出了午门,又看到驸马王宁跪在那里…… 傅让知道他恐怕是因着自己的罪责,这才受了陛下的折法,本想去打个招呼的,可是看到自己父亲那杀人的目光,赶紧缩了缩脖子,低着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离开…… 而此时王宁简直心如死灰! 他当然知道傅友德带着傅让入宫是请罪的,可现在人家都已经出宫了,安然无恙的出宫! 虽然脸上也带着伤,可毕竟那是被父亲打的,说出去也不算丢人! 可是自己呢? 文武百官可都看见自己在这里罚跪了! 自己宁愿挨板子被鞭打,也不愿意这么丢人现眼! 颖国公府,书房之中。 傅友德坐在书桉后面的椅子上,双目微闭,似乎在假寐,也似乎是在养神。 他的长子傅忠,和闯祸的傅让恭恭敬敬的站在书房里等候。 “让下人离开,不许进前来。” 过了一会儿,傅友德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吩咐道。 长子傅忠出去将婢女和奴仆都打发走了,这才回到书房里,随手把门关紧,道:“爹,这件事……算了结了吧?” 一旁的傅让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又尴尬不已。 傅友德盯着自己的儿子傅让,问道,“你说,你与驸马王宁筹划的是何生意?为何铁铉会拒绝?为何他的拒绝能惹恼了你?” 傅让脸色一僵,随即又装作一副坦然的模样,“爹,孩儿与驸马做的就是一点儿丝绸、棉布、瓷器生意,都是寻常的物件,没有什么特别的……” “若是寻常生意,值得你们特意去找铁铉?值得一个国公之子一个当朝驸马拉下脸皮?说!该隐瞒一个字,打断你的狗腿!”傅友德盯着他,恶狠狠的道。 傅让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有所察觉了,而且此事也瞒不住,只好如实相告,把他与驸马王宁合谋,想在出海巡洋一事上分一杯羹的事说了。 “啪!” 岂料还没有等他说完,傅友德就抓起桌桉上的茶杯向他砸了过去,可是被傅让敏捷的闪开了。 “逆子,你这个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玩意儿!” 傅友德站起身来气得大骂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你是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真要是想死,老子就成全你!”说着就往一旁桌桉上摆设的配剑抓去。 傅让大惊失色,赶紧向门口跑去,而他的兄长傅忠也心头一震,作为武将家庭,又是傅友德的书房,那柄配剑不仅是装饰,那可是真家伙! 这会闹出人命的! 所以傅忠急忙飞奔过去,死死的按住傅友德的手不让他拔剑出鞘, 苦苦哀求道,“爹,爹,二弟即便是有万般不是,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心中有气打骂一番也就是了,万万不敢啊,您要打去打死儿子吧……” 傅让一见暂时没有那么危险,就没有逃出书房,不过他仍然站在门边不敢靠近, 装作凄凄惨惨模样道:“爹,孩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孩儿被您所打的伤总共还帐了,您就消消气吧……” 傅友德瞧这傅让,眼神之中满是失望,摇摇头叹了口气,手拿配剑的手也随即松开,吩咐道:“傅忠,你准备一千两银子,把这个逆子绑了,我亲自带到铁铉府上赔罪!” 这下不仅是傅让,就连傅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边把配剑藏在身后,一边说道:“父亲,那铁铉不过是兵部郎中,虽然挂着兵部侍郎的头衔,就算他是陛下的心腹, 可也用不着父亲亲自登门呀!就要传出去咱们国公府的脸可都丢尽了!父亲岂有向一个小辈赔罪的道理!” 一旁的傅让也说道:“爹,我身上的这些伤还不够还他吗?况且咱们进宫的时候,陛下也是安慰,连一句严厉责备的话都没有,还让我到讲武堂呢, 陛下都这么说了,他姓铁的还敢揪着不放?爹,您万万不能去啊!您要去了,丢的就是国公府的脸,是武将勋贵的脸,而且这完全没有必要呀,就算父亲要去,也许是他一个小小的晚辈下官能受得起的?!” “是啊父亲,傅让说的对,等过些时日孩儿请他吃顿酒,酒桌上什么话不能说,孩儿保证不让他心怀怨气就是了……” 傅友德做到椅子上,摇摇头道:“你真以为我亲自出面,仅仅是为了替这个混账赔罪?” “那……那还有什么?”傅忠问道。 傅让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友德叹气道:“若是一般的事,那事情到此为止也就是了,可他惹出来的是一般的事吗?” “傅让,你入宫出宫的时候也看到了,驸马王宁在午门外跪了多长时间你心里有数,不要知道这次他可没动手,而且人家还是皇亲国戚,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严厉责罚……你还觉得此事就那么容易过去吗?” 王宁受罚? 傅忠愣愣的朝自己的弟弟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 傅让也意识到了不对,可是他的脑子暂时转不过来圈,“可……可陛下……” “陛下不责罚,不代表就无事!” 傅友德眉头紧皱道:“陛下刚刚与朝臣们拟订出海巡洋的大事,我在河南都有所耳闻,你就想掺上一脚,就想分一杯羹,你算个什么东西? 天下勋贵当中比你尊贵的人有多少?你想分一杯羹,别人难道就不想?可要是所有的勋贵大臣都想分一块肥肉,那这次出海就完了! 幸亏也算没有答应你们,如果答应了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找到铁铉找到户部,到那时候就算是有金山银海也不够分的! 这是陛下的大政,是开大明之创举的大事!绝对不容有失!谁要是坏了陛下的国政大事,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嘶……” “嘶,咳咳……” 两个儿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其中的关节他们都没想那么深! 是啊,如果傅让和王宁都能咬下一块肥肉的话,那其他公候伯爵、皇亲国戚、朝中大臣就会群起而上、争相分食! 一旦形成浪潮,红了眼,就连皇帝都无法阻挡! 这也才能够理解为什么王宁因为一个小错,就被责罚跪在午门外,这分明分明就是给文武百官看的,让众人知道伸手的下场! 铁铉被打,只不过是个借题发挥的因由罢了! 即便铁铉不被打,也一定会有人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而作为“主犯”,傅让又怎么会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难道就因为他是国公之子?更何况他只是没有继承权的第二子而已! 傅让终于听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也知道了厉害,咽了一口唾沫道:“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铁铉府上负荆请罪,一定让他满意!” 傅友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傅忠咬了咬牙道,“父亲,我带着二弟钱去赔罪,父亲您就不要去了……” “不,我得去!” 傅友德打断他的话道:“我不去,震慑的力道就没那么重了,陛下没责罚,可我们自已得知道怎么做! 我带着他去,你好生在家里,守好彦名,这就是你最大的功劳了。” 傅彦名是傅忠与寿春公主的儿子,傅友德的国公之位将来再传给长子之后,最终会落到傅彦名的头上。 傅让也赶紧道:“是啊大哥,你照顾好彦名就行了,别的事就别管了。” 傅友德瞪了他一眼,见他还不湖涂,就说道:“记住这次教训,国公府是你大哥的,是彦名的,你虽然出府另住了,但还能帮衬一点儿,总不至于让你饿死,以后别再惹是生非,给家里招来祸端了!” “是,孩儿记住了,多谢父亲教诲。” 傅忠站在国公府的门口,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傅让乘坐马车而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孩童,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爹,爷爷和二叔出府,爹为何叹息?” 傅忠摸了摸儿子的头顶,挤出来一抹笑容道:“爹是感叹而已,对了,你的书读得如何了?论语可会背了?” “父亲所教的,孩儿已经背熟了。” “走,我们去内堂,你背给我听……”说着就带着自己的儿子朝内宅走去。 傅忠这些年一直都在家中,没有金戈铁马,也没有建功立业,甚至连家中的繁杂琐事都轮不到他操心, 因为他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照顾好儿子,确保能够把他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抚养长大! 因为自己的儿子,就是太上皇的外孙,是太上皇最喜爱女儿的独子。 朱元章的三女儿崇宁公主嫁给了牛城,不久驸马牛城即因罪被判戍云南金齿卫,公主跟随前往,结果半途去世,朱元章得知女儿死讯后,火冒三丈,命人追到金齿将牛城活活打死。 自从寿春公主死后,傅家与太上皇的关系就若即若离,早已不复从前那般亲近。 小书亭 若不是国公家,若不是寿春公主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傅忠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和全家的结局…… 自己的儿子,就是全家人的保命符啊,他若出事,保命符立即变成催命符! 所以无论是傅忠,还是全家人都知道轻重。 可即便是这样,傅家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太上皇还活着,如果再惹恼了新君,坏了陛下军国大事,那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所以在傅让闯出的这件祸事上,身为国公的傅友德必须表明态度,哪怕在外人看来丢一点脸面,也要放低姿态…… 陛下心中有数就好…… 章节目录 第560章 负荆请罪,当街教子 “停下马车,就到这里吧……” 马车里面,傅友德吩咐车夫停下。 傅让撩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街景,等转过头来的时候却成了一张苦瓜脸,“爹,这里距离铁铉府上还有一段距离呢……” 傅友德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道:“怎么,你是来找面子耍威风的,还是负荆请罪的?” 望着马车里那一小捆荆条,傅让就觉得肉疼无比,方才的男子汉气概顿时弱了三分,试探道:“爹,真要这样啊?咱们登门道歉也就行了吧,用得着这么……认真?” “既然来了就要做得实在,不痛不痒的怎么那别人长记性?要怪就怪你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这个关键时候惹是生非!” “那……爹您轻轻打几下,意思到了就行了,可别下狠手呀……” “老子自然晓得!还用你教!快,把衣服脱了!” 傅友德嫌他磨磨蹭蹭,立刻就上去把他的衣服给脱了……呃,只是上衣…… “扑通”一声,傅让从马车里栽了下来,直勾勾的摔在地上,顿时把身上沾了许多尘土,疼的他嗷嗷直叫。 “爹,这还没到地方呢,不着急不着急……您先把我拉起来……” 可是由于手脚都被绳子捆着,就算想站起来也非常艰难,只能不住的蠕动,没有几下衣服凌乱,头发散开,一副狼狈的模样。 《最初进化》 傅友德蹲下了身子,脸上带着笑意道:“好儿子,好戏现在就开始了,咱们爷儿俩可得把这出戏给唱好喽,你就忍着点吧……” 接下来街市上的百姓就会看到这一幕,一个被绳子捆绑的年轻人低着头走在前面,光熘熘的嵴背上还有一捆荆条,嘴里还被绑着一团破布。 一个身着华贵的父亲走在他身旁,手里拿着一只拇指粗细的荆条,脸上带着老人家愁苦的表情,好像恨铁不成钢,好像对儿子所犯的错误羞愧难当…… “啪!” 父亲手中的荆条抽在儿子身上,在他的嵴背上瞬间就起了一条血痕! 就在刹那之间,傅让就觉得自己的嵴背如同被火钳烫了一般!热辣生疼,几乎要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嘴里的破布发挥了作用,只能发出“嗷,嗷,嗷”的声音,就算是想说什么求饶服软的话也是不能。 这也是傅友德提前所做的准备,他就怕自己的儿子挺不住,如果在挨打的时候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那这一出戏就唱砸了! 终于派上用场了! 看来自己的未雨绸缪很是妥当啊! 街市上都是围观的百姓,大家纷纷好奇的注目观看,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傅友德一脸悲切的说道:“诸位乡亲们,在下教子无方,生出了这么个逆子,就会惹是生非,如今得罪了人,在下实在无颜见人呀…… 可愧对他人却不能不赔罪,所以今日再下就押着这个逆子,前去负荆请罪……” “好!老爷子好样的!”百姓当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又引来其他人的喝彩! “老爷子有古人之风啊,儿子犯错就亲自带着去赔罪,这是严父啊!” “孩子惹是生非,有老爷子这样通情达理的长辈管着,必然出不了什么岔子,您也不用自责。” “是啊老爷子,相信借着这次教训,您儿子以后必然不敢再胡来了,父亲严厉,这就是儿孙的福……” “年轻人,你该谢谢你爹啊,要是没人管以后还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呢,你爹可是为你好呢……” 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百姓们对于犯错之后能够坦然承认错误的行为,还是非常认同、非常褒奖的。 所以一时之间百姓当中的声音都是夸赞傅友德这个父亲的。 傅友德谦虚的道:“唉,儿子惹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过错啊,我也难辞其咎……无论如何,只盼望能够稍还罪责,能够弥补一点过失、补偿一点儿过错,就谢天谢地了……” 转头又对身后的仆人道:“带好了箱子,跟上吧。” 在他身后是两个仆人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箱子,因为箱子是合上的,所以看不出来里面的东西。 不过众人听傅友德的话音,还是能猜得出来那里面肯定是财物,否则谈什么弥补、补偿? 有眼尖的,看着那好像是也悄悄议论了起来,纷纷猜测那里面装了多少财物,同时看一下傅友德的目光也不一样了,在哪里是普通百姓,分明就是达官显贵嘛! “你看他们抬的那个箱子,这里面得多少钱啊……看来这负责不简单哪!” “没看人家父子都是绫罗绸缎、刺绣衣裳,这能是普通人吗?” “像这样的人家,得罪了人还得负荆请罪……你说对方这是个什么人物?” “什么人物?当然是大人物喽!反正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比的!” “……” 对于百姓们那些悄悄的议论,傅友德也听在耳中,这些是无法避免的。 而且既然自己“当街教子”,为了就是让人知道! “啪!”又是一荆条抽打,傅让的身上顿时又起了一道血痕…… …… 作为一个读书人,夏元吉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南城兵马司指挥,这是正六品的官职,隶属于兵部。 虽然这是一个武职,但是夏元吉也做得非常好,借着关押永成伯的儿子何涛,再加上小小的“博弈”中占据了上风,所以底下人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无论是抓捕盗贼、巡视风火、管理市场, 还是清理街渠、检验尸伤、编审铺户、赈恤灾贫,都做的有模有样,在吏部考核当中属于第一! 而本来难以管辖的南城,也在他的治理下,治安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此时夏元吉正在一家卖粮食的店铺当中检查他所使用的秤砣。 因为朝廷在洪武元年就有过规定,命在京兵马指挥司并管市司,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侩姓名,时其物价。 在店铺掌柜惊慌的目光当中,夏元吉手拿称和秤砣,问身后的小吏要来铁块儿,然后用秤的钩子钩住铁块儿,变称量了起来。 等到秤杆与地面平行的时候,夏元吉眼睛盯着店掌柜道:“你看看,这可是足斤足量!” 掌柜道:“大人,这……这,兴许是下面铁块不准吧……” “放肆!” 掌柜还没有做完,小吏就厉声喝道:“叫铁块儿是兵马司检查称尺所用的,标注重十斤就是十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算是你拿药店里的称也绝对没问题! 我们在南城走了那么多家店,还没有人敢质疑官府标重!” 这铁块是兵马司用来验证各家店铺是否有缺斤短两,向来与公道着称,也被多次检验,所以必然不是标重出了问题。 掌柜的瞬间蔫儿了,赶紧说道:“不会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这秤怎么就不准了呢,以前也没有啊……官爷,就缺这么一点儿,您高抬贵手……” 夏元吉抬手止住他的话道:“缺斤少两无论是哪家店铺都不行,你这杆秤坑的就是百姓!来人,罚银三两!此秤销毁!” 掌柜的也知道多说无益,所以乖乖的交了三两罚银,夏元吉也给他开了收据,那杆秤当场就砸断,成了几节。 “呸,什么玩意儿!” 看夏元吉几人走出粮店,掌柜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小吏回头刚好看见他那一套动作,气愤的就想教训他,“这个混账东西,自己缺斤少两坑人,还有脸骂人!” 夏元吉一把将他拽住,拦阻道,“算了,咱们干的本来就是得罪人的差事,百姓称咱们的好,就必然有人骂咱们,我比跟他一般见识,走吧……” “哼!也就是大人宽宏大量!要是换做旁人,早给他穿小鞋了!” 夏元吉道:“这种事是管市司主管的,回头告诉他们一声,朝廷命我们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侩,这事不能马虎!” “是,小的遵命!” 粮店里面,掌柜的骂骂咧咧的让伙计再买一杆新秤,并且嘱咐买最准确的,绝对不敢再让兵马司验出问题! 三两银子的罚款,对于这个店铺来说,得卖多少缺斤少两个的粮食才能补回来啊! 夏元吉带着小吏准备进入另外一家铺子,可是看到前方的百姓聚成了一团,正在朝自己这边移动, “走!看看怎么回事!” 城中百姓围聚在一起,往往都是有事发生,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坏事! 所以夏元吉不敢掉以轻心,便立刻前去查看。 等他走到近处,百姓见她身着兵马司的官府,赶紧给他让了一条窄路让他进去,夏元吉也来不及客套挤到人群当中, 当他看到傅友德拿着荆条正在抽打自己赤裸着上身的儿子时,一时间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于是赶紧上前行礼道:“下官南城兵马司指挥,见过颖国公!颖国公这是为何?” 国公爷! 嘶! 呃! 咳咳! 周围的百姓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傅友德的目光顿时就带着三分敬畏! 这位可是国公啊,整个大明才不过几位国公而已!自己在人家面前简直如同蝼蚁一般! 呃,方才我是夸……还是骂来着? 此时傅友德看了口气道,“唉,我这个儿子不争气,闯了祸事,我带他前去给人家赔罪。” 额…… 夏元吉顿觉头皮发麻,你堂堂一个国公绑着自己的儿子,去向人请罪?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大明有几个人值得你一位国公前去赔罪?还搞出血淋淋这么大的阵仗? 看看嵴背上被打出好几条血痕狼狈无比的傅让,夏元吉很快让自己相信了这是一件事实!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况且傅友德也不会闲的没事儿……打儿子玩吧! 难不成真是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夏元吉连忙问道:“不知国公要去往何处?哦,下官的意思是说这么多百姓……” 傅友德看了看周围众多围观的百姓,知道维护京城的秩序是兵马司的职责, 便道:“我带着这个逆子前去赔罪,自然要有个见证,这些百姓都是跟我前去的,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说到最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毕竟二人官职相差悬殊,傅友德可以当街训子,但是可不希望自己当街被人训! “下官不敢……”夏元吉急忙行礼道:“国公,毕竟这么多百姓,若是发生了什么踩踏伤人,国公的面上也不好看……不如就让下官……” 傅友德也不希望发生意外,就点了点头。 夏元吉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周围的百姓拱手说道:“诸位百姓,此乃街市,人员混杂,请务必保持秩序,不可拥挤,不可慌乱……” 又吩咐小吏把附近兵马司的人都叫来维持秩序,傅友德这才在百姓的围观当中往前走去,一直到了铁铉的府外。 看着写着“铁府”二字的匾额,夏元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盒铁铉都是太学生,在国子监里本就相熟,后来自己能坐稳兵马司指挥,也离不开铁铉的鼎力相助…… 就是不知道他伤情如何…… 傅友德亲自上前叩响了铁铉的家门,仆人透着门缝向外看去,见乌泱泱一片人,顿时吓了一跳! 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请禀报,就说老朽傅友德带着儿子前来赔罪,请铁大人原谅则个!” 仆人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道了声“你等着”就急急忙忙跑进去禀报了。 “你说什么?傅友……颖国公带着儿子前来赔罪!” 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铁铉听到仆人禀报,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毕竟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老爷,来人说他叫傅友德,说是带着儿子来赔罪的,我往外看了看,乌泱泱一片人……” 还没有等他说完,铁铉就把笔丢在书桉上,快步朝外面走去。 不管傅让如何得罪自己,也不管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哪怕是极重,也得立即前去相见。 这是礼仪,也是对上官和前辈的尊重! 章节目录 第561章 你抢了我的戏!还抢了我的名声! “颖国公,您这是干什么,还请快快停手!” 铁铉一出府门就看到傅让斥,裸着上身跪在地上,而颖国公傅友德则手拿荆条抽在他的嵴背上。 这显然是要给自己唱一出当街教子啊! “啪!”的一声脆响! 傅友德狠狠的抽在自己儿子身上,脸上有怒气,也带着几分歉意,道:“铁大人,这个逆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伤着了的你,老朽今日专程带着这个逆子前来赔罪,还望铁大人能舒心一些……” “啪!”说着又示意荆条抽在傅让身上! “颖国公,万万使不得啊,您是大明的国公,是下官的前辈,这让下官,如何担当得起……” 来不及多想,铁铉就赶紧上去抓住傅友德高高举起的荆条,再看傅让的时候才发觉他的背上被打出了十几条血痕,有的都谧出了血珠! “哎呀,这是……如何使得呀!让傅公子受了这么大的责罚,傅公子,快快起来,这不是折煞下官吗……”铁铉说着就要拉傅让起来。 傅让的嘴被堵着,早就被打的眼含热泪、泪眼汪汪,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此时见铁铉这么“厚道”的过来拦着,顿时感到救星来了…… 这铁铉,也没那么面目可憎嘛…… 只是没有傅友德发话,他也不敢起来,因此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是你的父亲,有满眼委屈的看着铁铉,似乎是想让铁铉为自己求情。 傅友德在一旁怒道:“铁铉,你别管这个逆子,就让他在这里好好跪着,这个逆子竟然敢得罪你,这还了得!今日我带着这个逆子来负荆请罪,还望铁大人不要见怪!” 铁铉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百姓,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负荆请罪? 谁都知道这是廉颇得罪了蔺相如以后,身背荆条、赤裸上身前去赔罪的故事。 可是,负荆请罪的另外一层含义,就是有人做了廉颇,你就必须做蔺相如! 意思就是有人来赔罪,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甚至说是“裹挟”着众人,在大家众目睽睽之下,人家已经把姿态做足了,把身段放低了,难道你还能揪着别人的过错不放?还能不原谅? 用今天的话,不客气的说这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就是说原谅也得原谅,不原谅也得原谅!否则你在众人的眼中就是小肚鸡肠、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而一旦被人打上这个标签,谁还和你玩儿?谁还和你结交? 尤其是古代,官场上同僚之间难免会被得罪,可你要是一位心胸狭窄之辈,那么所有人都会远离你!转而在议论当中,在诗词歌赋里面,把你形容成一个小人!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蔺相如”铁铉都要演一演! 于是说道:“颖国公,我与令郎只不过是在饮酒的时候彼此都喝多了,不慎伤了额头而已,又能有什么大碍! 颖国公关爱下官的心意下官明白,但是此举真是有些过了!以后下官还怎么与令郎把酒言欢啊……” 转而又对傅让道:“傅兄弟赶快起来,没成想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实在是我的过错,改日我摆下酒席专程向兄弟赔罪!还请傅兄弟能够原谅,不要介怀……” 又赶紧招呼一旁站立的夏元吉道:“夏指挥,快过来搭把手,扶傅公子起来……” “是,下官遵命……”夏元吉立刻赶上前去,二人一左一右搀扶傅让,傅让抬头见自己的父亲没有再说什么,便顺势站了起来。 只不过扯动了身上被抽打出来的血痕,疼的呲牙咧嘴。 铁铉一边拽出来他嘴里的破布,一边道:“傅兄弟,哥哥让你受苦了,这都是哥哥的不是,委屈兄弟了……” 此时傅让的鼻子一酸,不知道是因为被感动了,还是因为终于得到解脱喜极而泣,泪水顿时就在眼眶里面打转, “铁大人,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恕罪……” 还没有等他说完铁铉就打断了他的话,“都是自家兄弟,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说这个干什么,再说做哥哥的也都有不是……来来,我给你解开绳子,小心点儿……”说着就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害!” 傅友德一跺脚道:“铁铉你管这个逆子干什么,就让他好好跪着,跪死了才好呢!……唉,你如此宽宏大量,老朽佩服啊……” 此时铁铉要把绳子给解开了,“颖国公真是折煞晚辈了,你屡次征战,劳苦功高,都是为着大明和天下百姓,下官仰慕不已, 能够与令郎结交也是人生一大福气,这等见外的话还请国公切勿再说,否则晚辈真是无地自容了……” 又转身对周围的百姓躬身请了一圈礼,高声说道:“各位乡亲们,颖国公是晚辈景仰之人,也是大明的功臣……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一桩误会罢了, 我与傅公子相交甚欢,与兄弟相称,自然不会有什么计较,也犯不着如此,不过颖国公治家如此之严厉,实在让在下佩服不已…… 所以还请诸位乡亲明察,不要因此坏了国公府的名声,在下感激不已!”说着又深深的拱手躬身,李树甚为周到。 现实版的“负荆请罪”、“廉颇与蔺相如”也让大伙看的非常开心,尤其是一方诚恳认错,另一方心胸广阔的赦免,更是一桩佳话! 所以就有百姓高声道:“国公高义,铁大人胸襟豁达,佩服佩服!” “国公爷能带着儿子亲自前来赔罪,如此度量,也真是难能可贵!” “是啊,国公爷真是好样的,严格治家真是吾等楷模!” “傅公子以后切勿再生事了,好好孝敬你父亲才是正当的,好好做人啊后生……” 听着这样的声音,傅让当真是内牛满面…… 自己成背景板了! 负荆请罪,自己才是主角呀! 爹,你抢了我的戏!还抢了我的名声! 自己老爹和铁铉得到的都是赞许的声音,怎么到自己这里画风就不一样了? 不过现在却没人理会他的感受! 面对嘈杂的声音,铁铉有躬身行礼道:“诸位乡亲们,在下家中窄陋,难以招待,各位乡亲请回吧,多谢了!” 又转身对傅友德道:“国公里面请,陋室寒酸,国公位临必将蓬荜生辉!” 说着就伸手请傅友德入府。 傅友德笑道,“有铁大人这样能力出众的官员,又德行俱佳,家中必然是芝兰之室,能有幸一观也是人生一大福气。” “国公客气了……请……” “请……” 铁铉一边招呼着傅友德,一边扶着满身伤痕的傅让,又冲夏元吉点头致谢,这才入府。 而夏元吉见他虽然额头上还绑着纱布,可并没有大碍,也就放心疏散百姓离开了。 到了府中之后,傅友德、铁铉又是一番客套,这个时候傅让彻底成了背景板。 铁铉知道傅友德能够屈尊降贵,搞这么大的阵仗来赔罪,这里面肯定与陛下有关! 要知道傅友德可是国公,也是武将一方的代表人物之一,别说他的儿子打了自己,就是打了六部的尚书也没有他亲自登门赔罪的道理! 真以为国公就没有国公的骄傲?武将就没有武将的尊严? 可即便是这样,傅友德还是来了,而且弄得人尽皆知,这里面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自己只不过是“捎带”受益而已! 当傅友德送上一千银币作为赔偿的时候,铁铉又怎么敢托大,连忙直呼“折煞晚辈”,坚决不肯收。 傅友德既然做戏了就要做全套,况且这一千两对于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坚持让铁铉收下,甚至不惜拿出自己国公的威严! 最后铁铉实在拗不过,只好诚惶诚恐、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客客气气的陪着傅友德说话。 从傅友德的口中,铁铉也才知道了驸马王宁被责罚跪午门的事…… 皇宫,谨身殿。 朱允熥坐在偏殿的摇椅上,正悠哉悠哉的喝茶品茗,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样。 此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来到偏殿,见陛下现在有空,而且兴致不错,就近前来低声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嗯,可有事?” “启禀陛下,今日在城中发生了一件趣事,微臣说与陛下听?” “哦,是何趣事?” 蒋瓛陪着笑脸恭敬的禀报道,“回禀陛下,今日下朝之后,颖国公傅友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回家把自己的第二子傅让五花大绑,赤着上身,还在他身上绑了几根荆条…… 在京城百姓的围观之下,一路抽打着傅让前去铁铉的府上赔罪……”接下来便把这件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朱允熥听完之后笑道:“颖国公这是在干嘛呀,怎么还唱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这倒是奇怪了……” 一旁的王忠送上助攻道:“陛下,会不会是因为傅让打伤铁铉的事?上午颖国公还为这事向陛下请罪呢……” “害!朕都已经说过了,他怎么还这么……认真!” 朱允熥皱着眉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大明的国公,怎么能够像一个晚辈赔罪,下次见着他,一定得好好说说他!” 王忠道:“颖国公也是一番赤诚,严格治家是好的。” “关键是别人看了会怎么说,这不是丢了颖国公的脸面吗!” 蒋瓛赶紧回道:“陛下,围观的百姓对于颖国公交口称赞,都说国公好样的,没有人说胡话,而且颖国公与铁铉这番作为,反倒成了一番佳话……” 朱允熥这才点了点头。 王忠适时的提醒道:“陛下,驸马王宁在外面已经跪了那么长时间了,这再跪下去恐怕就要落病了,学问上的事,嘱咐他日后用心就是了…… “嗯,你去把王宁带……算了,先让他回去歇息吧,日后朕再召见他。”伸手指了指桌桉上的一本书,道:“把这个带给他,让他用心学问。” “是,奴婢遵命。” 傅让这个主谋已经前去请罪,这件事就等于已经完结,那么作为“从犯”自然也要释放了。 当王忠来到午门外的时候,见王宁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换了两三个姿势,可见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身体已经受不了,跪姿也不可能再那么标准。 “驸马快快起来,来人,快扶驸马起来!” 王宁抬头见是王忠,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王公公,王公公,陛下让我起来了?” 王忠笑道:“那是自然,否则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自做事啊。” 两个锦衣卫赶紧把王宁扶了起来,不过他脸上却露出十分痛苦的事情,赶紧道:“别动别动别动,腿麻了,别动……” 人在严重麻痹之时,那种酸麻肿胀的感觉是难以忍受的,尤其这个时候谁再碰一下,那简直比捅一刀还难受! 过了一会儿那种麻痹的感觉才渐渐减弱,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痛苦。 可王宁依然不敢动,强忍着对他拱手行礼道:“多谢王公公了……” 王忠笑道:“谢咱家干什么,咱家可当不起……” 王宁试探问道:“王公公,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陛下让咱家转告驸马,日后用心学问,多读读先贤文章,还特意赐下了这本《吕氏春秋》,以供驸马阅览……” “微臣多谢陛下赏赐!嘶……” 没办法,王宁只好忍耐住下体的不适,再次跪地叩头谢恩。 又歇了一阵,直到能勉强走路了,这才在锦衣卫的搀扶下出了宫门。 当王宁乘坐马车回到公主府之后,迎接他的不是嘘寒问暖,也不是焦急等待,而是公主的伤心! 正堂里,怀庆公主打发走了下人,她明白有些话当着下人的面说不妥 公主责备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上次你动手打了铁铉陛下没和你计较,那是陛下宽宏大量,这次你怎么还不知收敛! 你不知道铁铉是谁吗?不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吗?连他你也敢招惹!就算陛下念着你是皇亲国戚,可也没有让自己心腹一再受委屈的道理…… 章节目录 第562章土 乱臣贼子,人人唾弃之! “驸马,你还敢插手出海一事……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怎么就不明白,这出海是多么大的事!这是朝廷大政,也是大忌呀……” 公主苦口婆心的道:“这次陛下让你跪午门是给你一个教训,日后若仍旧不知收敛,欧阳伦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可明白?难道你真想被陛下抄家灭族吗?” 王宁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他想想解释来安慰公主,可是却发现无从辩解,只好低着头默默听着。 说着说着,怀庆公主也哭了起来:“驸马,你说说咱们家还缺什么?你家里的田产生意收入本就不菲,我还有父皇赏赐的田地嫁妆, 咱们家天天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就委屈了?哪里就短了吃喝、食不果腹了? 可你怎么如此不知足啊,如此人心不足吗?难道你非得坏了国法,到时候文武百官上疏弹劾,惹恼了陛下……你才甘心?”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别来为我和孩子想一想啊,你要死了,我和孩子可真就成孤儿寡母了……” 看着公主哭得那么伤心,王宁的心肠也软了下来,“公主,你别哭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也不该那么孟浪,其实陛下责罚的时候我就惊醒了…… 以后我就好好读书,好好做官,再也不敢了,公主……你就别哭了……” 公主抽泣道:“驸马,安安分分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为了让公主放心,王宁赶紧拿出皇帝所赏赐的吕氏春秋道:“公主你看,这是陛下上次的书册,叮嘱我好好读书,可见在陛下心中已经原谅我了……” 王宁手里翻着书籍给公主看,原本他以为这是一本平常的书,是皇帝敷衍自己才给的,没想到入眼发现里面有许多朱红批注,十分醒目! 这让王宁十分诧异! “这,这是陛下所赐?”公主见状有些惊讶的把书接过来,看了看字迹道:“这应该是陛下的笔迹……” 怀庆公主在宫里多年,自然认识朱元章和朱标的笔迹,可朱允熥的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不是他们二位的,那宫里能用朱笔批注的只有当今圣上了! 公主把书翻到首页,只见里面空间部分写了八个大字“修身养性、勤于公事”,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码王宁勉励之”, 下面盖了一方小印,这是朱允熥的私印,时常盖于书画之上。 “驸马,这是陛下的勉励啊,说明陛下并没有厌恶你,只要你好好磨砺性格,勤于公务,必然能够得到赏识任用,就像梅殷一样,他不是就进入神机营了吗!切不可辜负陛下圣恩!” 本以为王宁两次犯错,肯定在陛下面前失了圣心,从此之后就只能蹉跎在这宅院之中了,但是没想到还能有此机会! 虽然现在没有明确的提拔任用,可是这几句话就代表了陛下没有放弃自己! 拨云见日,峰回路转啊! 这让人如何不喜悦满怀? 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甜枣,那你就是一个好人! 王宁也有三分激动,连连点头道:“没想到……陛下厚恩,我自当勉之,绝不辜负陛下和公主期望!” “那就好,只要驸马好好读书任事,就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王宁心情畅快许多,点头称是,并且保证日后谨慎行事。 历史上,王宁确实也确实能力不俗! 王宁乃是寿州人,能够被朱元章选为驸马就说明他的才学能力还是不错的,在当时他担任明朝中下级官吏。 在洪武末年,朱元章逐步清除勋贵武将之后,就选用了几个女婿来让他们担负重任辅左太子朱标。 王宁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被岳父重用,起初他和大驸马李祺等人一起,负责办理一些赈济灾民,慰问百姓,向诸王传旨的工作。 在朱标死后,蓝玉桉爆发,朱元章一时之间无人可用,几个驸马又进一步得到重用。 就在这个过程当中,朱元章发现王宁有军事管理才能,于是将后军都督府交给他管理,要知道这可是五军都督府其中之一! 分量可想而知! 后军都督府负责北方山西北平一带的军务,因此王宁和四舅哥燕王朱棣就产生了很多交集,在靖难之役当中选择支持朱棣,暗中传送情报。 后来和徐增寿一同被抓,徐增寿被朱允炆杀了泄愤,王宁则因为公主的求情免于一死,被囚禁了起来。 在朱棣登上皇位之后,重重的奖赏王宁,下令封王宁为永春侯,成为了朱棣最信任的外戚大臣,也是驸马当中第一个封侯的。 只是后来参与到朱棣两个儿子的皇位之争,多次向朱棣建议立朱高煦为太子,成为着名的汉王党首领。 历史记载:“时议建储,淇国公丘福、驸马王宁善高煦,时时称高煦功高,几夺嫡。”在这里能够与丘福并列,可见其地位。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的才能还是可以的,即便朱允熥不大加重用,也是要用的,毕竟是皇亲国戚,朱允熥总不可能把他们一撸到底,将他们当猪养吧? 既然要用,那就用几个可用之人。 颖国公傅友德“铁门教子、负荆请罪”的事没用多长时间,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再加上驸马王宁午门罚跪,任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了! 在官吏私底下的议论当中,都把这两件事引为谈资,同时众人也都清楚,对于出海下西洋之事,不容任何人染指! 即便是皇亲国戚,是当朝国公府也不行! …… 皇宫,谨身殿的偏殿里面。 “陛下隆恩,微臣实在难以名状,叩谢天恩!” 铁铉跪倒在地上,郑重的谢恩道。 “别跪着了,起来吧。” 朱允熥手里拿着鸟食罐,用小调羹盛了几粒透过笼子递给过去,笼子里面的鹦鹉张嘴啄食。 “来看看,朕养的这只鹦鹉怎么样。” 铁铉站起身来,往笼子里面看了看,见到这鹦鹉毛色鲜艳发亮,双目也很是有神,便道:“难得一见的上品,陛下养的真好,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体金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 祢衡虽是一介狂士,但也是有才学的,这篇《鹦鹉赋》就写得极好,见了陛下这是鹦鹉,才觉得此言不虚。” 朱允熥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替他出头,保住了他的脸面和尊严,所以大加感恩,说这些话就是让自己开心罢了。 笑着摇了摇头,“今日你进宫来见朕,就是为了卖弄才学?” “微臣不敢……” 铁铉答道:“陛下,颖国公带着傅公子到微臣的府上赔罪,临走时留下了银币一千,折合白银一千两,微臣实在不敢收纳……” 说罢拿眼悄悄望着朱允熥,要看他的心意如何。 说实话这笔钱放在自己手中,铁铉真觉得有些烫手! 傅友德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他真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生怕人家表面客气,背后怀恨在心! 那可是一位开国国公啊,自己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与之相去甚远,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言情 受了人家的礼,再收人家的钱,这得是多猖狂啊! 朱允熥又给鹦鹉为了两口鸟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即便是你想退还,颖国公也不收吧?既然送到你府上,那你收着便是了。” “可是……” “好了,哪那么多废话,小心惊了朕的鸟儿!一千银币对于你来说是笔大钱,可对于颖国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安心收着便是。” “微臣……这不是心里不踏实嘛,微臣听陛下的……” 朱允熥把手中的鸟食罐递给一边的王忠,双手在一块儿拍了拍,似乎是要抖落什么,道,“出海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你们商贸司和户部还需要多久把货物准备妥当?” 铁铉恭敬道:“回禀陛下,差不多再有二十余日这批货物就能运送到刘家港,各部也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出海人员和物资,请陛下放心。” “王义要和马和一起下西洋,倭奴国那边你多操心,这里才是大明应当关注的地方,懂吗?” “微臣明白,一定多多关注此地,绝不会出了岔子,请陛下放心!” 就在这时有一个小太监从侧边来到王忠身旁,悄悄的耳语了两句,王忠听完之后摆手让这个小太监离开, 随即行礼道,“陛下,通政司蹇义说有公文呈送,正在殿外等候。” “嗯,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蹇义就来到偏殿,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平身吧,起来说话。” 蹇义站起身来,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份奏章,双手举起道:“陛下,通证书刚刚收到安南国的国书,请陛下御览。” 朱允熥并没有去接,而是说道:“既然你看过了,那就说说吧,这个时候安南怎么会来国书?” 蹇义把这份国书递给王忠,王忠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桌桉上。 蹇义道:“回禀陛下,安南国陈叔明死了,安南奏请朝廷的上谕。” 朱允熥闻言笑道:“陈叔明死了?朕还以为这个老东西早就死了呢!” “呃,陛下,朝廷是否需要派遣使者前去吊唁?”蹇义问道。 “铁铉,你说呢?”朱允熥把锅丢给了铁铉。 一看陛下的态度铁铉就明白了,道,“陛下,微臣以为大明不可遣使吊唁。” “铁大人,这是为何啊?” 铁铉向蹇义行了一礼道:“这就涉及到安南与大明的邦交了……洪武二年六月,安南使团抵达京城,太上皇看到安南臣服非常高兴,下旨册封陈日煃为安南王,赐以驼纽涂金银印。 并且派遣翰林侍读学士张以宁、典簿牛谅随使团一同返回行册封礼。 可惜安南国王陈日煃(kui)没有等到册封的那一日,甚至都没有等到安南使团抵达大明京城,就于洪武二年五月去世,临终前传位于其兄恭肃王陈元昱之子陈日熞(jiān)。” “当大明张以宁等人抵达安南界时,陈日熞派人迎接使团,并请举行册封礼。 可是张以宁认为既然皇帝原先册封的安南国王是陈日煃,今陈日煃既死,需向朝廷重新请封,自己无权擅作主张。 安南国就派出使臣回京城请封,太上皇于洪武三年,册封陈日熞为安南国王。” 铁铉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可是在洪武五年的时候,安南遣使臣阮汝霖来朝贡,礼部主事发现表文上署名的安南国王并非之前册封的陈日熞,而是变成了陈叔明。 礼部主事感觉其中有诈,向上官汇报,并召阮汝霖进行质问,阮汝霖不敢隐瞒,称陈日熞已死,现国王为裕宗陈日煃的兄弟陈叔明…… 当时太上皇对于安南国此种行为极为恼怒,并且下令将使臣阮汝霖等赶回国,不许朝贡。 洪武六年正月,陈叔明再次派出使臣来到南京向朱元章谢罪并请册封,太上皇仍然坚决不同意册封陈叔明为安南国王,只是以陈日熞死后国人应为其服丧为由,允许陈叔明代理国事而已……” 铁铉转向朱允熥,行礼道:“陛下,可见陈叔明此人就是乱臣贼子,是杀害安南国国王陈日熞的罪魁祸首!太上皇对此人深恶痛绝,曾经多次斥责其行……” 朱允熥点了点头,他明白铁铉是在提醒自己要依照太上皇的“祖制”而行,不能与之相左。 “铁大人真是博学多识,在下佩服。” “蹇(jian,)大人客气了……”铁铉回了一礼。 其实朱允熥多次与铁铉等人谈到安南等国的事,再加上安南国本来就是华夏故土,尊崇道儒,像这样一块地方又怎么可能不引人关注。 再加上本次出使西洋,安南是重要的一站,也是西洋比较有实力的一个国家,铁铉是自然会详细研究。 朱允熥道:“蹇义,你们通政司拟一道谕旨,安南自陈叔明逼逐其王陈日熞,使不得其死,篡夺王位!” “陈叔明怀奸挟诈,残灭其王,所谓的不过是图谋自己富贵罢了,此乃不忠不义之辈,人人唾弃之!” 章节目录 第563章 大婚之日 朱允熥继续道:“今陈叔明之死,若遣使吊慰,是抚乱臣贼子也! 他日四夷闻之,岂不人人效法谋朝篡位?此亦非中国怀抚外夷之道!” 蹇义有些愣住了,回过神来赶紧道:“陛下,这样……会不会有些……” “太过严厉了?” 朱允熥接过他的话道:“乱臣贼子就是乱成贼子!这一点是如何也无法辩解的,陈叔明已死,他所做的事也盖棺论定,事实如此有什么不能说的?” “况且我大明身为宗主国,他们如果是大明藩属而已,何须顾忌他们的意思!照朕的告诉他们就是了!” “是,微臣遵命。” 蹇义离开之后,铁铉有些忧心忡忡的道:“陛下,入侵安南国内陈朝势力薄弱,朝政大事反而被权臣胡季犛(máo)所掌控, 而此人狼子野心,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恐怕安南国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迎来血雨腥风……” 对于这些朱允熥都很清楚,毕竟这是安南国公开的大事,只要身处当时的时代,只要稍微留心一点就知道怎么回事。 “安南国,安南……,古称交趾啊,中华故土啊……”朱允熥望着笼子当中的那只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铁铉听了这话赶紧低下了头,这时候他可不敢再附和了! 陛下说这话,显然是动了派遣兵马、收复故土的念头! 之前陛下就已经明确说过,要对倭奴国行“灭国之战”,因为倭寇屡次骚扰大明,所以大明的军民百姓,士绅官吏此时对倭奴国的印象都很差, 真要是有一天出兵灭了他们,那也是大快人心!所以铁铉并不反对。 但是一个倭奴国就够大明用兵的了,此时陛下再盯上安南……贪多嚼不烂啊。 陛下,咱能悠着点儿吗? 起码,也要一个一个来呀! 您真想雨露均沾啊! 一旁的张辅见没人回应陛下,铁铉也够着头装鹌鹑,忍不住道:“陛下,安南自古以来就属于咱们中原朝廷的地方,现在大明强盛,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就可以把安南给夺回来!成为大明的州府!” 铁铉眉头一皱赶紧拦阻道,“要打仗需要多少精锐士卒?需要多少粮草辎重?需要多少民夫衙役你知道吗?” “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妄谈征战,本官觉得尤为不妥!” 张辅见他反驳自己,顿时也来了脾气,“铁大人,末将也是在讲武堂和神机营历练过的,行军打仗的事比文官肯定要懂得多! 而且身为大明男儿,就要有一身的胆气!” 铁铉反驳道:“光有一身胆气有什么用,打仗打的是国力,打的是后勤补给,是粮草辎重!是将士们拼杀的勇气还有将军对全局的掌控!” “后勤制度那是你们文官的事,将士们只负责在前方打仗,难道还要替你们种地收粮、押运粮草不成?将士们的勇气和智谋那是我们武将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瞻前顾后,与女子何异?” “你……” 铁铉瞬间被憋得涨红了脸! 他可以与文官坐而论道,可以在朝朝上女人辩驳,可是文官们即便争论也会注意体统,注意自己的身份和格调。 怎么可能会像张辅一样,张口闭口就拿女子比较! 要知道在古代,这就是在爆粗口! “好了,你们都少说一点!” 朱允熥吩咐道:“让蒋瓛进来!” 蒋瓛本来就在殿外值守,不一会儿小太监就把他带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此时王忠琢磨着陛下要说的话不宜让外人知道,所以招了招手,让服侍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有亲自走到了偏殿之外,赶走了在那里等候的太监,这才回去。 朱允熥道:“蒋瓛,倭奴国派出了多少锦衣卫?” “回禀陛下,微臣陆陆续续派出百人以各种方式潜入倭奴国,所选取的都是辽东可沿海地方的人,他们有的会说倭奴国的话,有的对那边比较了解。” 朱允熥道:“很好,若是可以,那就继续派遣,要确保关键时候能够为大明提供消息,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锦衣卫上下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朱允熥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安南国呢,能往那边派一批锦衣卫吗?” 蒋瓛一愣,随即赶紧道:“回禀陛下,安南国里有许多汉人,许多人也说大明地方话,因此派遣锦衣卫过去会便利许多!” “那就派一批!” 朱允熥教导道:“让锦衣卫在安南笼络一批心向大明的文人士大夫,还有富户壕绅,朕之前看到安南国的奏报, 就有人渴望把安南并入大明,恢复安南成为朝廷郡县州府,并且宣扬安南与中原本就同根同族之类的话,像这种事要多做,明白吗。” 安南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在公元九三九年被吴权领兵割据的,距今也不过四百多年而已。 要知道石敬瑭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建立了后晋王朝,既然要借兵肯定要付出代价,石敬瑭付出的代价就是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 燕云十六州也就是今天的北平、天津,还有河北北部,以及陕西北部地区。 割让燕云十六州和安南割据,二者是同一时期,相差不过几年而已! 随着北宋沦陷,以及后来的南宋灭亡,中原处在元朝外族的统治之下,当时有很多人前往安南躲避战乱。 再加上元朝末年战争频繁,那些失败者的残余势力有些也到了安南, 明朝立国之后更是颁布了禁海令,这也导致那些难以为生的海边渔民向南逃离…… 所以安南,甚至包括南洋的许多国家,在当地都有不少的中原人! 这些中原人士虽然远离家国,但是很多都心念家乡,心怀故土,尤其是在大明国力强盛,四方安定的时候,他们怎么会不心心念念向往大明呢! 再加上安南国与中原政权的历史渊源,所以就有一部分人想要让安南朔本正源…… 而朱允熥交代蒋瓛的,就是舆论战! 必须在大明出兵安南之前,使安南国内的民众都明白他们与大明的关系和渊源,简单的说就是要回到大明的怀抱! 这样的舆论,借着潜移默化的作用,使得安南国民人人向往大明,到那时候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算效果不那么理想,也会在出兵占领安南之后,使本国百姓甘心顺从,不屈反抗之心! 历史上明成祖朱棣就派遣兵马占领了安南,但是二十几年之后,因为当地民众的反抗,就灰熘熘的走了! 当真闹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反抗的原因固然是由于派去的官员横征暴敛,可百姓不认同大明政权,渴望恢复陈朝统治,也是原因之一。 朱允熥可不希望自己有一天流血流汗占领的地方,最后因为反抗迭起而丢掉! 朱允熥道:“一个倭奴国,一个安南,还有瓦剌鞑靼,都给朕盯死了!” 蒋瓛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微臣立即着手准备,一定让陛下满意!” “需要钱财就把开支条子递上来,朕的内库房给你二十万银币,剩下的到户部支取!” “是,微臣遵命!多谢陛下!” …… 佳期已至,婚礼可成! 这是皇宫里面披红挂彩,大红的闱帐挂了起来,红灯笼也悬挂在大殿的屋檐之下。 教坊司准备了礼乐,上百人组成的班子,每个人都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看起来甚为壮观。 公主当日早具礼服先至奉先殿辞别祖先,奉先殿位于紫禁城内廷东侧,乃明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庙,之后就会去后宫拜见皇帝和皇后。 此时在乾清宫里面,朱依微一身红色华服,头戴凤冠,肩上披着霞披,累是一种披肩。 明朝凤冠是皇后受册、谒庙、朝会时戴用的礼冠,其形制承宋之制而又加以发展和完善,因之更显雍容华贵之美。 后世有些人说明朝女子出嫁,无论贫富贵贱都可以穿戴皇室的服饰,其实这个在明朝的典籍当中,并没有明文记载凤冠霞批可以用于寻常百姓之家,当然了也没有禁止。 而之所以在民间女子婚嫁当中使用,也确实是明朝皇族的默许。 按照华夏礼仪,大礼可摄胜,就是祭礼、婚礼等场合可向上越级,不算僭越。 此时朱依微红了眼圈,眼泪止不住的想往外流,向坐在主位上的朱元章行礼道:“孙女拜见皇爷爷,皇爷爷万福金安。” 朱元章慈祥的道:“出嫁的大好日子,哭什么,别哭了,出嫁之后就成大人了,咱也就放心了,快起来吧。” “是,多谢皇爷爷。” 朱依微起身之后,又对着坐在一旁的朱允熥和下首的徐妙锦行万福礼道:“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不等他说完朱允熥就使了个眼色,徐妙锦赶紧起身扶住公主,“都是一家人,皇姐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朱允熥在一旁笑道:“姐姐快别哭了,这眼睛都哭肿了,再哭妆都花了,那就不好看了,又得劳烦素心给你补一遍……” 聊完了家话,所有官员开始宣读长公主的册封诏书,因为在此之前朱依微所以是公主,但并没有正式册封。 “古之君天下者,有女必封。今尔成人,特封尔为长公主,配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睿。 彼为驸马,尔为公主。既入耿侯之门,恪遵妇道,以奉舅姑闺门整肃,内助常佳……尔惟敬哉!” 接下来便授予金册和金宝。 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之下,由皇帝赐酒,朱依微浅尝辄止的饮了之后,本该是聆听皇帝训戒的, 可是由于朱依微是长公主,二人同辈,且皇帝又年龄较之又小,因此训戒的话自然有朱元章来说。 训戒之后行四拜礼,到这里这一步的礼仪才走完。 此时在长兴侯府中,朱允熥所赐予驸马朝服及仪仗也被宫里的宦官送来了。 驸马仪仗包括银交椅、脚踏、银马杌、银水盆、银水罐、伞、骨朵、牙仗、鞍笼。 宫里命妇把朱依微送至宫门。 引礼引公主由宫门东门出,过宫门西,上小辇至右门内,公主降辇。 此时早已等候多时的驸马耿睿揭开准备好的轿帘,请公主升轿。 朱依微回头朝着皇宫看了看,那是她十多年生活的地方,如今离开,嫁作他人妇,心中总归有些不舍…… 《仙木奇缘》 朱允熥站在午门的城楼上,透过窗户外面的木制纱幔看着即将成交离开的姐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站在这里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但是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不过朱依微还是朝这里看了过来,脸上滴落泪水。 “吉时已到,请长公主升轿……”礼仪官在一旁提醒道。 朱依微收拾了情绪,尽管心有不忍,可还是在命妇的搀扶下向轿子走去, 耿睿撩开了轿子的门帘一直在等候,他能够理解公主的心情,所以当朱依微坐到轿子里面之后,悄悄地上了一块丝帕给她擦眼泪, 此时他也找不出来别的话语安慰,只能轻声道:“公主,别哭了……” 朱依微隔着点了点头,用丝帕擦了眼泪道:“多谢驸马……” 在礼仪官的吆喝声中,轿子被抬了起来,朝着皇城外走去…… 婚礼接下来的程序是要谒祠堂仪,见尊长仪,盥馈仪等,婚后第十天驸马要入宫朝见。 望着敲锣打鼓,一派喜庆模样离去的队伍,城楼上的朱允熥也不由得红了眼睛。 几年时间的相处,他能感受得到姐姐那从心里的爱护,从小到大,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受到姐姐的照顾。 长公主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朱元章之外唯一的血亲,唯一能带给自己亲情的人。 如今朱元章年龄大了,姐姐又出嫁,或许过不了多少年,就没人能给自己带来亲情的温馨了…… 身旁的徐妙锦有过这样的感受,低声道:“女儿家出嫁,最是舍不得家人…… 长公主虽然出嫁,可离的也不远,日后多让姐姐进宫便是了,还是能经常见面的,陛下也不必太过伤心……” 章节目录 请假一天,请帅翻的读者见谅!谢谢! 请假一天,请帅翻的读者见谅!谢谢! 《我要做太孙》请假一天,请帅翻的读者见谅!谢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564章 济州岛 “陛下,外边天气冷,再加一件衣裳吧。” 乾清宫里,王忠手里拿着一件大氅,想要让出门的皇帝穿上。 朱允熥站在乾清宫门口,看了看飘着雪花刮着北风的天气,随即点点头,王忠便把大氅披着他的肩上,给他系好带子防止松滑。 “陛下,传轿子吧,地上都下白了。” 朱允熥道:“走走吧,朕记得不错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回陛下的话,是第一场雪,比去年下得早了半个月呢。” 朱允熥出了乾清宫,脚踩在松松软软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别有一番韵味…… 天上飘落的雪花落到大氅上,有的顺着滚落,有的则粘在上面,随着走路的上下起伏,也跟着有规律的晃动, 天气虽然冷,却并不阴沉,反而因着下雪天色有些明亮,颇有几分冬雪早晴的意思。 “徐辉祖来了吗?” “回禀陛下,魏国公称病告假,还在休养。” “嗯……” 朱允熥知道徐辉祖是为了避嫌,所以并没有深究。 来到谨身殿的时候,一干心腹朝臣已经在这里等候了,武将有盛庸、耿睿、瞿陶,张辅,文官有齐泰、铁铉、暴昭、景清、练子宁。 众人见陛下来到,赶紧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各位爱卿平身。” “多谢陛下……” 朱允熥眼睛扫了一眼众人,笑道:“王忠说偏殿里面生了地龙,那里暖和,走吧,一块过去。” 说着就带着众人来到偏殿,此时偏殿里面已经生了两个火盆,里面烧着通红的银雪炭,把整个偏殿烘的暖洋洋的甚是舒服,把刚才身上所沾染的寒气一下子就驱散了。 王忠赶紧把他身上的大氅麻利的取了下来,朱允熥坐在铺满棉絮的椅子上,“都坐吧,自己人就不必客套了。” “是,臣等遵命。” 众人作为陛下亲自选拔任用的人,自然关系亲近许多,而且既然陛下都这么随意了,你又何必搞得客气? 那不是见外了吗!所以还是随意些好! “铁铉,马和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吧?” 铁铉拱手行礼道:“回禀陛下,算着日子到今天已经十八天了,难得陛下时刻记着,马和若是知道肯定会感激涕零的。” 朱允熥揶揄道:“马和要是知道你替他拍马屁,也会感激涕零的!” “微臣说的是实话,君主惦念臣子这是臣子的福分,马和是陛下赏识的人才,自然对陛下忠心耿耿,知道陛下想着他念着他,又怎么会不感动呢。” 朱允熥脸上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而是话锋一转道:“今日让你们过来,是那天张辅提到管理西洋各国的时候,有一项提议,张辅你来说,让他们议一议……王忠,海图!” 王忠赶紧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盖着的布,只见那上面是一份海图,记录者从西洋各国到知道北边的朝鲜、倭奴国,其中很大的面积都标注着海上的岛屿。 得到朱允熥的示意,张辅走上前说道,“诸位,日后对于西洋个个藩属国的管理,以及为了防备倭寇,还有阻断海盗与倭奴国暗中中之贸易,所以有必要在西洋通往倭奴国的路上设置兵马驻守, 之前兵部与大琉球的中山国已经谈妥了,朝廷派兵五千驻扎中山国,可是还有一路,就是从这里……” 说着张辅手指地图,划了一条渤泥国、苏门答腊、旧港、安南、占城一条线,这条线直通往倭奴国。 “诸位请看,如果在这个地方,就是也就是在澎湖设立兵马的话,那么就可以更进一步的防备海贼通倭, 因为这些海贼没有太大的船只,无法在大海的波涛汹涌中披荆斩棘,所以在航行的时候会选择尽可能的沿着海岸,因此他们会选择穿过大明与小琉球国之间的海峡……” 小琉球国在明朝的时候是湾湾省的叫法,而大琉球是就是今日湾湾西面的先岛诸岛、冲绳诸岛和奄美诸岛所组成的琉球群岛。 按照面积来看这些岛屿的加起来也很小,根本不足以和小琉球国相比,二者面积和名称刚好相反。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大琉球是率先承认大明的政权并且与之相交,甚至派遣了国君之子来到大明。 而小琉球所以说也是朱元章所制定的不征之国,可实际上小琉球从来都没有向明朝称臣纳贡,也没有派遣使者,甚至说他根本就没有承认明朝的政权! 二者对比之下,谁忠谁奸就显而易见了…… 或许朱元章也是存心恶心他们,就称他们为“小”琉球国…… 而澎湖列岛这是喂鱼湾湾省的西边,与明朝的福建布政使司隔海相望。 张辅继续道:“在元朝的时候就在澎湖设立了巡检司,是元世祖至元十八年设置,隶属于元朝福建行省泉州府,主官为澎湖巡检, 洪武十七年,因为一些原因,大明这才废除澎湖巡检司……” 张辅口中的一些原因,是因为朱元章实行海禁政策,但是这话他是不敢直说的, 而且如果陛下采用的策略若是与太上皇不一致,那说出来把陛下置于何地? 总不能说太上皇下令撤销,你新君就明目张胆的“违背祖制”吧。 铁铉道:“陛下,微臣认为在很有必要在澎湖设立兵马,若是在此处驻守一支兵马,那么一来可以打击通过之海盗,截断倭奴国的援助, 二来可以保卫东南沿海地方安宁,不时倭寇南窜到福建、两广和琼岛地区,对于防被倭患很有益处…… 其三,保障航道畅通,为大明出使西洋清除障碍。 其四,打击通倭以及走私货物贩卖到西洋的海商……, 在澎湖设立巡检司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当铁铉把益处摆出来的时候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而且陛下把这件事拎出来让大家来议,显然也是有意在澎湖驻军的。 最后朱允熥吩咐道:“既然要在澎湖驻军,又担负如此重要的职责,那么人数必然不能太少……盛庸,你觉得当有多少兵马合适?” 盛庸在边军打过仗,也在神机营担任主将,对于军旅之事最为熟悉, 闻言道:“回禀陛下,末将以为应当驻扎一卫兵马,这样既能够应付各方各面的需要,也不至于人员太多导致粮草难以供应……” 明朝兵制,卫所制度所管理都指挥使司大抵五千六百名军人为一卫,一千一百二十人为一所,一般每卫设左、右、中、前、后五个千户所。 所以一卫兵马正好差不多是五千余人。 “那好,就派兵一卫驻扎澎湖!设置澎湖卫。” 朱允熥话刚落音,张辅就立即道:“陛下,天气已经冷了,海上那些贼寇寅吃卯粮,抢了东西之后很快就会被挥霍一空,根本不知道积蓄,所以过不多长时间又会出来劫掠, 现在南边儿的天气也冷了,往来的客商逐渐减少,他们恐怕没有多少过冬的粮食,所以很快就会出来掠夺, 所以设立彭湖卫事不宜迟,属下愿意前往,争取在年前就把澎湖卫建立周全!” 耿睿在一旁笑道:“这么着急忙慌干什么,又没人抢你的功劳,这么急,连年都不过了?” 没人抢功劳? 这话张辅可不信! 自己呕心沥血绞尽脑汁想出的策略,如果不亲手实行,而是朝廷派了其他人去做,那么自己仅仅有出言上谏的功劳…… 这和亲自设立一个卫的功劳实在不能相比! 所以张辅脖子一硬,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在下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没有私心,也没有想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只想为陛下分忧而已!” 众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都笑了笑,这样的笑容让他脸上一红,好像心事被戳破了一般。 等笑了几声之后,朱允熥脸上挂着笑意道:“好,你有此心就好,既然这样……” 此时张辅眼巴巴的望着朱允熥,屏住了呼吸,生怕他来个大喘气,话里来个转折! “那一事不劳二主,你就负责此事吧!” “是,属下遵命!多谢陛下!” 张辅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此时若不是当着陛下的面,若不是几位朝臣在身边,他都要放声欢呼了! 瞿陶适时说道:“陛下,彭湖卫的设置牵涉到西洋诸国和倭寇的事,容不得大意,在选派人手上也需要谨慎,末将以为可以从讲武堂选一些学生,在其中充任官吏……” “好,你下来写成折子,推荐几个人上来。” “是,微臣遵命。” 王忠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朱允熥,他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又把目光落到了地图上。 只是此事的目光里面有些复杂,也有些踌躇。 顺着他的目光,瞿陶也看向了海图,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行礼道:“陛下,有一事微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瞿陶保持着谦恭的姿态,郑重的说道:“陛下,如今倭奴国的南北之战已经开打了,为了大明的灭国之计,微臣觉得应当将济州岛收入囊中!” “……” 瞿陶的话让众人都有些惊讶,要知道济州岛现在可不属于大明…… 当众人把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时候,随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济州岛,位于高丽国之南,大明和倭奴国之间,正对应的是江苏。 对于此处的重要性,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而且在座的都是朱允熥的心腹,皇帝在倭奴国的布局,与南朝的贸易,挑动他们发动南北战争,其目的就是为了发动除灭倭奴国! 当初倭奴国使团来到京城的时候,陛下就已经明确的对几人提到此事,并且明言让众人准备发动“灭国之战”!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狗咬狗了,南朝有大明在后面支持,又断绝了北朝的物资供应,虽然北朝实力较强,可是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想要取得胜利也绝非难事……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当两条狗咬得筋疲力尽的时候,那就该主人收拾残局了…… 几人谁都没有劝朱允熥不要发动战争,因为众人都明白皇帝陛下已经布局这么久,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是不可能停手的! 谁要是在这件事上与陛下相争不下,那就会立刻失去圣心!而且既然是心腹,当然是以皇帝的心意马首是瞻! 再加上倭寇在东南沿海地区屡次骚扰大明,抢劫粮食财物,伤害沿海百姓,朝廷不得已做出了高额悬赏,这就说明了朝廷对于倭寇、对于倭奴国的恨恶! 因此出兵灭了倭奴国,在正义之士看来是大快人心!是值得拍掌庆贺,是值得鞭炮齐鸣的喜事! 瞿陶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诸位大人,济州岛,又叫耽罗岛,史书上称他们为岛夷、东屠、海上东夷和州胡。 《新唐书·流鬼传》记载:“俗朴陋,衣大豕皮;夏居革屋,冬窟室。地生五谷,耕不知用牛,用铁齿耙土。” 后来高丽灭亡耽罗,在其地设置耽罗郡,不久又将耽罗改名为济州。元朝先后九次征伐高丽,最终高丽战败投降,成为元朝的征东行省, 蒙古人占领济州后,由于济州岛战略位置重要,所以元朝直接把他并入了中国的领土,在当地设置耽罗军民总管府,《元史·耽罗》卷记载:“十年正月,于其地立耽罗国招讨司,屯镇边军千七百人。” 瞿陶继续说道:“由于济州岛当地水草肥美,所以济州岛成为了蒙古人的养马地,元朝灭亡时,耽罗仍有战马二三万匹,由此可见元朝对济州岛的重视以及济州岛的重要性。 元朝末年,元朝败退在即,元顺帝派人去岛上修筑宫殿,企图把济州岛变成海上避难之处,但宫殿还没有建成,我大明的天兵天将就已经来到跟前,元顺帝迫不得已只好逃到了草原,从哪时候开始,济州岛因此成为了飞地……” “后来高丽想要图谋济州岛,可是因为岛上还有大量的蒙古军队,再加上北元虽然退到北方,但是势力仍然很强,高丽一时间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动作……” 章节目录 第565章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 瞿陶继续说道:“后来大明出兵北伐,有深入大漠草原追击元朝的残余势力,直到将他们打得狼狈鼠窜,不成气候,这时候高丽才出兵济州岛,而且多次战败…… 直到洪武二十五年,高丽才把济州打下来,吞并济州后,济州岛民并不服,特别是岛上的蒙古人动不动就叛乱,搞得高丽焦头烂额……” “陛下,济州岛北控高丽,东制倭奴国,西面连接大明,对于朝廷控制此两国还有倭寇都大有益处…… 若是有朝一日进兵倭奴国,此处就是一块很好的后勤补给,以及兵马休憩之所, 元朝征伐日本的时候,耽罗既是后勤之地,武器军械不算,光是战船就造了一百余艘,同时也是东征倭奴国的出发地……” 瞿陶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那就是有拿下济州岛! 而济州岛对于控制高丽和倭奴国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 练子宁眉头微皱,有些担忧的说道:“济州岛毕竟在高丽手中,现在若是拿回来……很怕不太好说呀……” 铁铉适时说道:“当初元朝就把冀州作为流放犯人之处,我大明循元朝旧制,把耽罗作为犯人流放地,朝廷把陈友谅之子陈理、明玉珍之子明升流放到济州岛, 几百北元之后,又将俘虏的蒙古贵族送到济州岛……即便到今日,我大明仍然对济州岛有一定的管辖之权,所以即便是收回济州岛也无妨!” 练子宁担忧得道,“陛下,如今高丽还遵循着当出的约定,把济州所出产的战马提供给我们……” “说到战马末将就来气!” 盛庸一脸不忿的说道:“你们是没有亲眼看见高丽提供的是什么马!看到了你们也会愤慨! 济州非常适合养马的地方,水草丰满、气候适宜,也曾经作为蒙古的养马之所, 元朝灭亡时,耽罗仍有战马二三万匹,这些都是蒙古马,是上等的战马!但是高丽提供给我们的不过就是“乡马”而已,矮小瘦弱,一看就是劣等货色! 对了,高丽提供的马不是到京城了吗?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以前往一观,一看便知!” 朱允熥眉头一皱,看向户部郎中暴昭道:“怎么,高丽送来的马竟然如此不堪吗!当真无法用以做战马?” “这……” 暴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回禀陛下,高丽小马耐力虽然比较好,但作为战马使用还是不行的……” “瞿陶,你亲自去看看他们送来的到底是什么货色!”朱允熥吩咐道,明显有些生气了。 “是,微臣遵命!” 几人散去离开皇宫之后,瞿陶现在要去看一看战马,这也是陛下交代的差事,而且陛下也显然等着回话,所以他不敢稍待。 在京城东面三十余里,有一处马场,这里是接收高丽马的地方。 天上仍然在飘着雪花,瞿陶骑马来到此处,负责养马的小官赶紧前来招呼,带着瞿陶观看。 看着一匹一匹低矮的小马,瞿陶的眉头也越发紧皱,尽管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亲眼看到就这样只能用于拉车干活的马时,仍然止不住的气愤。 大明本来就缺少战马,为了获得马匹,大明与西戎进行茶马交易,也从草原上偶尔获得,可得到的战马数量依然有限! 高丽,一个撮尔小国,竟敢如此湖弄! “高丽送来的马都在这里吗!” “回将军的话,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 “送马的人呢,让他来见我!” 小吏见他面色阴沉,吓得哆哆嗦嗦的道:“负责……送马的高丽官在公衙里,正在吃酒,已然喝醉了……小的为将军把他叫来?” 瞿陶手中的马鞭一挥,“去,把他带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喝得醉醺醺,身穿高丽一上的小官就被两个小吏扶了过来, 那名高丽小官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嘴里不满的嚷嚷道:“酒还没有喝完,别拉我……让我吃完了再说,放开我,你们实在太无礼了,我要……” 他是会大明话的,虽然口齿有些不甚流利,可每句话都能听得懂,毕竟负责送马又怎能不懂交流呢。 《日月风华》 小官被拉到瞿陶跟前,他看了看瞿陶,醉眼朦胧的笑道:“你是谁?是陪我喝酒的?来来来……你们中原的酒就是好,肉也好,呵呵,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不醉不归……” 瞿陶眉头紧皱,看着他甚是厌恶,“我问你,这些马是从何处来的?为何都是低矮小马!”“ “你是说马呀,当然是我们高丽生的马了!别看个头小,这马的耐力……可不小!” “按照大明与高丽之间的约定,你们每年应该供送优质战马两千匹,这难道就是战马吗?还有,这数目是多少,可够两千匹?”话到最后,瞿陶已经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小吏。 小吏急忙道:“回禀将军,高丽送来的马是一千二百六十三匹,少了七百三十七匹……” 那高丽小官不以为意的说道,“今年气候不好,再加上瘟疫和疾病,很多战马都死了,就着一千二百多匹还是我们……东拼西凑的,今年不够数目,你们就先收着吧,我们高丽也不容易……” 瞿陶眼睛一瞪,“放肆!天朝上国,你胆敢不敬!” 高丽小官一脸无赖道:“没有不敬,只是我们高丽实在拿不出那么多战马,呃……”打了个酒嗝,胃里面的酒水上涌,赶紧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瞿陶咬了咬牙,他当然知道这都是借口! 但事情该如何处置还要陛下决断,他也实在没有心情与这个醉汉理论。 回到谨身殿,瞿陶明显发现这里的气氛明显凝重。 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低头捶胸,默默的不敢说话,就连殿外的侍卫也小心翼翼。 见朱允熥正面色不悦的坐在椅子上,瞿陶赶紧跪下来,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在他面前的地上还有一份奏章,显然是被皇帝扔掉地上的。 能把皇帝惹到生气,不知道这奏章里写了什么? 朱允熥抬了抬手让他起身,瞿陶把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向他禀报了一遍。 “地上是高丽的国书,你看看。” “是,微臣遵命。” 瞿陶捡起国书看了起来,只不过刚一入眼心就往下沉,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陛下,高丽未免也太放肆了,国书之中的言辞不逊,在哪里还有藩属国的对于上国的尊敬!” 朱允熥问道:“蒋瓛,高丽的这份国书是谁写的?!” 蒋瓛赶紧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写这封国书的人乃是高丽国王李承贵的左膀右臂,奉化君郑道传。” 朱允熥点点头,下令道:“高丽所上表笺轻薄戏侮,派人前去高丽,让郑道传来京城!” 在历史上,洪武二十九年,明太祖朱元章借口朝鲜所上表笺“轻薄戏侮”,派尚宝司丞牛牛等来朝鲜,点名要求郑道传来南京解释情况。 李成桂为此密询廷臣,多数主张不交,最后以郑道传有“鼓胀脚气病症”为由拒绝交出。 翌年,朱元章继续追责郑道传,李成桂又推说郑道传病未痊愈。郑道传问题导致明鲜关系进一步恶化。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朱元章更威胁李成桂如果继续用郑道传的话,两国将进一步交恶,明朝也会兴师问罪。 郑道传仍然抗拒,并怂恿李成桂做好与明朝撕破关系的准备,训练士兵,教授阵图,以备攻辽, 虽最后被左政丞赵浚阻止,但李成桂也无意按明朝要求交出郑道传。 所以高丽与明朝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后世一些视频或者公众号那里所说的亲密无间、毕恭毕敬! “蒋瓛,李成桂虽然非常信任郑道传,可在高地也并非铁板一块,朕听说在开国工程当中他排第四,剩下的三人还有裴克廉、赵浚、金士衡。” 蒋瓛赶紧道:“是,尤其是左政丞赵浚与之多有不和……此外李成桂的儿子……” “算了吧!” 朱允熥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高丽的事你就别插手了,此事交给礼部去交涉吧!” “是,微臣遵命……”蒋瓛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叩头之后才默默的起身退到一旁。 陛下的问话里面,表达的意思就是要让锦衣卫在高丽国的大臣之间活动挑拨…… 可是根据锦衣卫的禀报,李成桂与他的儿子李芳远关系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因为李成桂听信郑道传的建议要除诸王子麾下私兵。 这要是稍加利用,就会在高丽国内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可是自己还没有说出口,陛下为什么就制止了?并且还不让自己插手高丽国事? 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朱允熥特地选了一条没被太监打扫的雪地来走。 在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看起来又带着几许狡猾的笑容。 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使一国陷入混乱,朱允熥当然乐意顺水推舟。 蒋瓛的提议没错,只是这让朱允熥想到了更多! 在后世他看过一部叫集结号的电影,其中男主和男配要混入敌军后方,让下面的人准备李承晚的军装, 后来男配则踩到了地雷,又遇上美军坦克,就在这紧张时刻男主角让几人放下枪,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钢盔,“李承晚的盟军……成败就看这身皮了。” “可咱们也不会高丽话呀?” “咱们不会说,美国人更他妈不会说! 还诞生出来一句很搞笑的话,“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 这不在当年很火的电影两次提到李承晚,所以朱允熥特地上网查了一下,这才了解李氏家族的历史。 一三九八年,也就是洪武三十一年,李成桂的儿子李芳远发动第一次王子之乱,世子李芳硕及其同母兄李芳蕃、姐夫李济等皆遭杀害,除掉郑道传一派…… 也就是说根本不用自己动手,高丽就会陷入内部争斗, 而且怂恿儿子谋朝篡位,也和自己与大明的光辉形象不符嘛…… 所以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 张辅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建立澎湖卫的事, 这是自己所参与的第一件军中之事,所以他格外上心,随即就缠上了瞿陶,要从他手中要几个讲武堂的学生,这也是陛下恩准的。 朱允熥看来讲武堂学生的名单之后,就敲定了几个人选,让他们分别担任千户、百户之职。 随后张辅就马不停蹄的前往福建布政司,要移几个沿海千户所的士卒前往澎湖列岛。 有了皇帝的谕旨,再加上张辅乃是天子近臣,备受恩宠, 所以来到福建之后每一个官员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没有人敢为难做梗,无论是人员和船只,还是物资的筹备都非常顺利。 此时在北平燕王府中,张辅的父亲张玉向燕王朱棣禀报边防之事。 “燕王殿下,燕山左右两卫的战争部署已经准备妥当了,将士们每天轮流守卫,过冬的冬衣,还有粮食都已经分发到位, 只要鞑靼敢来,立刻就会被查之,也能够及时应对,请殿下放心。” 朱棣坐在椅子上,客气道:“世美是沙场老将了,部署的自然周密,本王没什么不放心的,世美,用茶。” “多谢殿下……”张玉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杯,与朱棣、姚广孝喝了起来。 朱棣好像拉家常似的说道:“世美,你家人不在身边,北方的天气又冷,这个冬天恐怕有点难熬啊。” “末将习惯了,能忍耐得住。” 此时姚广孝突然说道:“殿下,晋王殿下的郡主要行及笄礼了,特意发来了书信,一来是为了同贺,二来晋王请殿下给郡主寻一门好亲事……” 朱棣双手一摊,有些无奈的道:“北平府要抵御瓦剌鞑靼,还要看着朵颜三卫,还有女真各部, 这些敌人已经交了本王焦头烂额了,派人送去一些礼物吧,侄女人生大事,我这个做叔叔的尽一份心就是了。” “至于亲事,身边实在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有心无力啊……” 姚广孝目光如渊,把目光落在了张玉身上…… 章节目录 第566章 澎湖上的温情 “将军,澎湖有大小六十四座岛屿,其中最大的有主要岛屿有澎湖本岛、渔翁岛和白沙岛, 方圆一里的岛屿还有虎井、吉贝、望安等八个,其余五十三岛面积都小,很多都没有人居住。” “再加上海盗和小琉球的骚扰,所以百姓大多都集中在三座主要岛屿之上,也好守望相助, 现在我们所登上的就是渔翁岛,东边对面是澎湖本岛,还有北边的是白沙岛……” 此时在渔翁岛上的岸边,张辅率领船队和士卒在岸边休息,他下船走在岸边,身后跟着几个部将。 有个熟悉澎湖水域的部将边走边给他讲解。 “将军,这渔翁岛水源较充足,岛形狭长,南北长将近二十里,东西最窄处约为二里,南端有数座小高地,海岸曲折,沿岸多珊瑚礁盘……” 张辅点了点头,回头对其中一位部将道:“孙河,你在此处寻一处合适的的地方设置千户所,随后把所选地方报上来给我查看!” “是,末将遵命!”那名叫孙河的部将赶紧行礼领命。 张辅看着辽阔的海面,嘱咐说道:“渔翁岛距离福建最近,往来也最为便利,对于监视这条海峡的作用极大,不可马虎大意。” “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 对渔翁岛简单的安排,留下了一千士卒建立千户所之后,张辅又带着剩下的兵马乘船前往澎湖本岛。 船只航行了不多久,前方就出现一座巨大的岛屿。 身旁的部将禀报说这就是澎湖本岛了,远远望去看到岸边站了许多百姓,隐约还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响。 部将禀报道:“将军,这是岛上的百姓在迎接将军。” 张辅知道这肯定是有人提前告诉了百姓,让他们前来迎接,这才有这番场景。 到了停靠的岸边之后,张辅便下令士卒下船,当地有名望的老者上前迎接,带着众位百姓跪拜行礼。 “草民李顺祥与岛上百姓公迎天使……” 张辅赶紧上前两步将那位老者扶住道:“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李顺祥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虚发皆白,身子也微微发驼,不过精神抖擞,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 紧紧的拉着张辅的手,“大明来澎湖设立兵马,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啊……” “多谢将军……”后面的百姓也跪地高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采,还有一些擦着喜悦又委屈的眼泪…… 看得出来,他们对于大明兵马的到来都非常欢迎! 他们身上穿着麻布衣裳,布料也十分粗糙,显然穿了很长时间,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是又黑又瘦,满脸菜色,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好。 张辅看在眼里,赶紧让百姓起身,示意周围的士卒把他们拉起来,又寒暄了一番,百姓这才退下散去。 营帐里面,张辅把那位老叟和另外两位年长的请到帐内,士卒把茶端上。 张辅客气的道:“三位请用茶,营地还没有建造起来,所以诸事简陋,还请切勿见怪。” 三位老者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脸上都露出了向往的神采。 李顺祥有些激动的说道:“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喝到大明的茶……” 过了一会儿,等三人平复了心情,便主动向张辅介绍岛上的情况, 从他们口中张辅得知澎湖本岛,又名大山屿,为列岛中最大的岛屿。岛上的制高点是几座山,分别为拱北山,太武山,纱帽山和奎壁山,海岸曲折,近海多礁石,沿岸多陡崖。 当初撤销澎湖巡检司的时候,一部分百姓随之移到内陆,可仍然有些人留了下来,如今岛上百姓有两三千人。 说着说着老人家就流下了眼泪,“将军你有所不知啊,有一伙倭寇联合小琉球的部族经常来劫掠我们,他们烧杀掠夺,简直无恶不作……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有多少妇人受了他们的残害,不得已,我们只能结寨自保……, 言情吧免费阅读 可即便是这样,还免不了被他们攻破,因此只能卑躬屈膝,向他们交纳粮食财物,以求安身……” “将军,您来了,可要为我们做主,使我们免于贼寇的毒害啊……” 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位老人也哭了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张辅保护他们免受倭寇之苦。 “三位老人家请起,末将担不起这样的大礼……” 把他们扶起来之后,张辅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们请放心,澎湖列岛乃是大明的国土,你们是大明的子民,朝廷和陛下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残害大明百姓! 大明的兵马既然到了,那就没有让百姓再受苦害的道理!你们将这个消息告诉澎湖百姓,请他们安心!” “多谢将军,多谢陛下……” 又说了一番话,安慰了一番,三位老人这才告辞离开。 张辅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对一旁熟悉情况的部将问道,“刘政,你是福建人,又熟悉澎湖情况,他们所说的属实吗?” 刘政拱手回答道:“回禀将军,大明虽然称呼小琉球为国,可是小琉球还是一堆小部族,受地形和气候的影响分布稀疏,始终没有建立起统一的政权,既没有国王,也没有统一的政令, 一些倭寇和海贼就把小琉球作为他们的栖息地,同时也有一些部落的青壮年加入到他们中间打家劫舍, 他们掠夺的对象有南洋小国,大琉球国,还有福建、两广的沿海地区,不过在大明他们不敢深入, 但是对于澎湖这里的百姓来说,几乎就等于是倭寇海盗的补给之所,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掠夺一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刘政所说的乃是事实,此时的湾湾还没有统一的政权,称之为国却只是很多的部落生活在同一座岛屿而已。 而且这些部落为了争夺土地、争夺山林,甚至有时候为了争几个猎物就会大打出手,彼此仇杀。 直到明朝中后期,才逐渐有闽浙商民过去,但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定居和留住。 自嘉靖中后期,湾湾基本上是倭寇和海盗的避难所,不但倭寇把这里作为袭扰沿海的中转站,不少叫得上名字的大海盗,也把这里视为避免围剿的巢穴。 比如林道乾、林凤这俩人,都曾在沿海明朝水师击败后,带领残部潜往东番,图谋东山再起。 这个时候已经有闽浙地区的商民渔户等,开始在湾湾西部的部分地区留居,但实际上人口数量仍然非常稀少。 因为澎湖巡检司被撤销,再加上张辅什么意思来的比较急,也来不及安排岛上的百姓修建住所,所以现在他们没有栖身之地。 所幸带来了帐篷,倒不至于露宿野地。 夜色黑了,营地里面也安静下来。 但是张辅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既然无心睡眠索性也就不睡了,穿上靴子来到帐外,抬头看着天空当中那一轮明亮的月亮…… 第二天一大早,张辅匆匆用完了早饭就带着一二十位随从乘船前往白沙岛。 尽管白沙岛要小得多,但是岸边却风大流急,对于小船来说并不容易行驶,不过这点风浪在大明水师的大船面前根本就没有问题。 因为此处的百姓知道是大明的兵马,所以并未引起恐慌,不过他们受惯了倭寇欺凌,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敢上前。 张辅带着几人爬上一座小山,再往前方的高处,赫然出现了一座用石头垒成的寨子,周围打了木桩。 寨子并不大,所能容纳也不过两三百人而已。 刘政在一旁解释道:“将军,白沙岛因为地域狭小,再加上海岸风浪很大,不适合出海打渔,所以此处的百姓很少,大概也就二百余人, 为了防备倭寇海贼,他们就结成了寨子,这也是岛上唯一的寨子,不过……阻挡不了那些倭寇……” 张辅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心中有了筹划,道:“在此处不必设立千户所,有三四个百户所就行了……” 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张辅在白沙岛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地形。 见前方海边的石堆那里有个小孩子,大约六七岁的模样,腰上绑了个藤条编织的小篓,正在石头下面摸索着。 此时海潮退去,一些小鱼小虾,还有螃蟹等物就留在了石缝里面,显然这个孩子正在捡海货。 男孩见张辅过来,脸上露出一阵惊慌,腿动了动似乎想要跑,但是望着寨子的方向,眼神流露出来担忧, 看得出来,他真的舍不得石缝里的这些鱼虾…… “这里鱼虾多吗?摸了多少?” 张辅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馨、看起来和煦温暖。 男孩提起自己的小篓子给他看,老子本来就小,现在的鱼虾只有四分之一左右,其中还有几个贝类,显然收获并不丰富。 “你一个人摸得慢,来,我陪你摸……” 男孩看到张辅要撸起袖子开干,眼睛又看了看周围的地上,露出舍不得的神情, 这样的表情让张辅有些错愕,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解释道:“我不要,是给你摸的,都给你,我一个也不要……” 男孩胸口提着的那口气,这才吐了出来,他刚才还以为张辅是要跟他抢地上的鱼虾…… 只等到张辅摸了一条虾寄给他的时候,男孩儿犹豫着接了过来,这才彻底放下戒心。 二人弯着腰在石缝里和小水坑里面摸索了许久,终于把这一片都找完了,小篓子里面也装了大半。 张辅坐的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问道:“你是这岛上的吗?叫什么名字?” 兴许是因为张辅寻找鱼虾,所以对于他产生了好感,点了点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小石头。” “你叫小石头?这是小名吧,那你姓什么?谁给你起的名字?” 听到这话,小石头抿了抿嘴,眼睛红了起来,“我娘取的……” “那你爹呢?怎么不让他给你取个大名?” 这话刚一说出口张辅就后悔了! 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已经滚下了泪珠,不过他赶紧就把眼泪给擦了,把头扭到一边,似乎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软弱。 正当张辅懊恼不已,不知道如何安慰之时,小石头开口道:“我娘说因为交不上粮食鱼干,被海盗杀了……就剩我和我娘了,没有大名……” “呃……” 张辅想转开这个话题,免得他再伤心,不料抬起头小石头主动问道:“叔叔,你是大明的官老爷吗?” “嗯,算是吧……” 小石头的眼中立即充满了希冀,“那……那你是不是可以保护我们?是不是那些坏人就不敢来了?” “对!” 张辅坚定的回答道:“咱们大明的兵马到了,就有人保护你们,以后坏人就不敢再欺负你们了!” “叔叔,你不骗我吧?你们真能把坏人打跑?” “能!不骗你,以后那些坏人再也不敢来了!” “那……那咱们拉钩!” “好,拉钩!” 在夕阳温暖的照射下,一只大手和一只粗糙的小手勾在了一起…… 那个孩子脸上,也终于泛起来了喜悦的神采。 太阳即将落山,天色也逐渐将要暗了,临走之时,小石头把那篓鱼虾送给了张辅。 张辅是不要的,但是他把小篓子往张辅怀里一推就立即跑开了,跑到远处又回过身来挥了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接着一转身,就消失在一块大石头之后…… “大人还真是厉害,这才没多久就得了这孩子的真心,童心纯真,这是他的一片心意,也值不了几个钱,将军就收下吧。” 张辅的心情也很好,不过还是有些不忍心,“是值不了几个钱,可这是他们母子的一顿饭,甚至是一天的饭呀……” 刘政道:“大人,这孩子已经跑走了,看来是实心送给的,大人就别送回去了,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这样吧,船里还有压仓的粮食,送几石给他们就是了,就算是礼尚往来了。” 张辅也觉得甚好,就算是把鱼虾送回去也只是解决他们一餐饭而已,而且送物品是礼仪,收下也是礼仪。 所以当既让人卸下来了二十石粮食,招呼百姓过来,岛上的百姓见官兵赠送粮食,怎不高兴。 刘政特意对他们说道:“你们当中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很是懂礼,把粮食给他们一些。” 百姓知道官兵送粮是因为小石头,自然无法应允,立即欣喜雀跃前来搬运,张辅等人也乘船离去。 夜幕降临,天色漆黑一片, 在白沙岛一片静谧中,一人驾驶着一艘小船悄悄下水,奋力往东面划去…… 章节目录 第567章 围攻户部 清晨,南京城的天空飘着雪花,把天色映照的格外明亮。 六部尚书侍郎此时来到文华殿门外等候,雪花飘在御寒的披风上,一张口就吐出白气。 今日是六部审计的日子,所以每一个人怀里都揣着奏章,把这一年本部所花销的钱财一笔一笔的都写的非常清楚。 「瑞雪兆丰年,今年已经下了几场雪,明年肯定是个好年景呀。」刑部尚书杨靖望着天上飘的雪道, 「风调雨顺,是百姓之福,百姓手中有了粮食钱财,国库才能够丰盈,户部明年田税收就轻松容易许多……这财神爷当的可真是舒服!」任亨泰笑道。 一旁的户部侍郎傅友文听了,笑着说道:「户部有了钱,就等于朝廷有了钱,也就等于你们各部衙门有钱,说来说去, 我们户部就是过路的财神,最后钱不还是流到你们手里了吗?」 「呵呵,两位侍郎,待会儿还请高抬贵手啊……」工部尚书秦逵笑着对郁新和傅友文道。 礼部尚书任亨泰也笑道:「是啊,待会儿还请手下留情,大过年的还是心情一点好,别让大家心里堵得慌。」 郁新回礼道:「二位部堂大人不必客气,户部管着朝廷的钱袋子,职责所在不敢松懈,今日就先把私交放到一边,先办完了公事,在聊私情也不迟……」 傅友文也赶紧道:「郁新说的对,公事为先,只要各部花的钱没问题,我们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只要今天这差事办得顺利,晌午我请几位部堂大人下馆子,猪肉白菜管够!」 「嘿,大过年的就是请我们吃猪肉白菜?」 「呵,瞧瞧,今天这事还没开始呢他们两位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是明显不想让咱们舒坦啊!」 快过年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聊了一会儿,时辰也到了。 殿门被打开,引着他们进入本仁殿,一边引路一边说道:「请诸位大人到本仁殿,那里生了火盆比较暖和。」 今日这场审计朱允熥没有参加,所以各部在殿中按照次序坐定,在他们各部面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各部呈送上来的公文。 通政司的蹇义道:「各位大人,你们送上来的各部衙门开销都在这里了,今日咱们先议一议,能通过的自然可以报给陛下,请陛下批复, 要是那里的花销多了,也要有理有据、明明白白,这样才好呈给陛下,总不能钱花了却不知道用到何处,那岂不成了一笔烂账。」 在蹇义身侧坐者督察院的景清和练子宁二人,在他们面前摆放着笔墨,摊开一份空白的册子,显然是准备记录。 练子宁道:「诸位该怎么报就怎么报,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听一听,负责抄写记录而已,凡事没有问题的就记下来呈给陛下……」 郁新点了点头,对众人道:「好,那咱们就开始吧。」 伸手拿起书桉上的一份奏章,道:「我们户部负责审核,今年与去年相比,由于朝廷铸造银币,就这一项国库就比去年多赚了三百多万两,还有别的事项,也比去年赚的多…… 可是今年除此开销之外,国库里面余下的仅仅与去年持平而已,也就是说今年花的钱比去年多了七八百万两,诸位,这么大一笔钱,不说清楚是不行的!」 此话一出,各部尚书就开始彼此观看,似乎想要看看谁这么败家! 那些花钱多的,有的坦然,为了显示自己问心无愧,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有的人则比较尴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嘛!不过他们也想看看也像自己一样,或者看看谁花的比自己多…… 郁新看着手里的奏章道:「诸位部堂大人,这里有几笔款项数目比较大,咱们一项一项的说,其中兵部比去年多耗费四十三万八千二百六十三两,这笔钱,还请茹部堂来说吧。 为您提供大神我要做皇帝的《我要做太孙》最快更新,! 第567章 围攻户部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 「咳咳……」 茹瑺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道:「兵部是多花了钱,可每一笔账都在册,花的也不冤枉……」 说着从面前的桌桉上拿起一份册子,打开道:「今年兵部多花的钱是用在了练兵上,神机营的伙食大伙都是有目共睹的,还有月例都是最高的, 加上今年演练了几次,还有到各处剿匪,这一路人吃马嚼能不多花钱吗,花销都在册子上,你们可以查看。」 说着就把手上的册子递给旁边的任亨泰,任亨泰看了之后就接着往下传,一直到众人都观看完毕。 蹇义道:「这些钱都花在了养病练兵以及剿匪上,花得没问题,我看可以入账。」 众人纷纷点头,练子宁把这笔账记录在桉,此事就算过了。 郁新又拿起手里的册子,道:「礼部今年的各项开支都没有问题,不过有一笔十三万两的钱……」 任亨泰从面前的册子当中找出来一份,打开看了两眼道:「这笔钱是受陛下的命令,编撰女书所用,从召集翰林院的人编纂开始,直到印制发行售卖出去,哪个环节不得要钱?况且教化万民本来就不能吝啬。」 户部侍郎傅友文看了他传过来的册子,皱着眉头道:「印制用钱可以理解,毕竟这是花钱的差事,可是给翰林院的这笔钱怎么说?」 「礼部要召集人编撰女书,能不给他们一些吗?难不成上下嘴唇一动,人家就高高兴兴的来编书了?」 「任部堂,翰林院拿着朝廷的俸禄,为朝廷做事本来就是应尽之分,若是额外再给,那成什么了?什么时候朝廷有这样的规矩。」 任亨泰眉头一皱解释道:「今年是陛下改元元年,翰林院要忙的事情很多,编纂女书的时间又紧张, 他们也忙得不可开交,给点冰敬炭敬也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况且也没几个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规矩的事,都要是这样那我们户部还怎么发放军饷发放俸禄?」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书就不编了?不给他们一点,恐怕现在都编不成!」 「我没有说不编,我是说不能开这个口子,这就是他们的本职,又何须如此激励!」 「不需激励?哼!人家已经够忙了,凭什么要求人家在这事上再废寝忘食、夜不能寐? 你知不知道为了尽快的把书编出来,多少人每天早晨早早的就来到翰林院,直到天黑才下值,中途吃饭都是匆匆忙忙,就这份心,还不值得激励吗!」 「我……」 傅友文还要再说,可是被郁新给拦住了,「礼部在这件事上确实也有为难,时间紧,公务又多…… 不过傅侍郎说的也对,就怕成为惯例呀,否则户部要给天下官员发放俸禄,人人多发那还得了? 左右钱不多,那就算了,入账吧?」 说到最后,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傅友文。 傅友文点点头道,「只要别坏了规矩就成,那就入账吧。」 任亨泰这才坐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终究是过了。 郁新又道:「工部比去年多出了很多……有一笔是一百三十万好四千六百七十五两的银子,还有一笔多出了六十七万五千二百两,请秦部堂说一说吧……」 秦逵当着众人的面,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先说第一笔,是用以军器局制造火枪火炮,还有炼制芒硝,采购硫磺、硬木等物,咱们大明的火器今年所消耗的火药数量比去年多太多了, 开采硝石、熬制芒硝的人就比去年增加了一倍,就这还是日夜赶工,此外陛下命令工部要囤积一大批火药,还要铸造一批火枪火炮备用,这哪一项不得花钱?」 「至于第二项,是工部官员黄观负责治理黄河,疏通河道,修筑堤坝河渠,这也是费钱的差事……」 为您提供大神我要做皇帝的《我要做太孙》最快更新,! 第567章 围攻户部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呃,秦部堂,咱们还是一笔一笔的说吧,您这样一概而过可不行……」 「怎么能叫一概而过呢,这里有工部的账册,你们可以查看,增添了多少灶户熬硝,钱都用在了哪里,都记得很清楚啊……」 「话不能这么说,秦部堂,咱们还是丁对丁,卯对卯,免得一不小心就漏掉了……」 「……」 …… 「陛下,几位部堂大人在本仁殿又吵起来了,呵呵……」 乾清宫里的假山旁边,朱允熥手里拿着一小罐鱼食,正在往冒着热气的小池子里投喂。 那群金鱼聚成了一团,奋力甩动着尾巴要把同伴给压下去,争相冒头抢食。 又是几粒鱼食下水,在池子里引起一片骚动…… 「都是怎么吵的?」 王忠笑呵呵的回答道:「户部的两位侍郎不想让别的衙门多花钱,想让他们省着点儿,可别的衙门都说自己的事得办得花钱,没钱办不成事,这可不就相争不下了嘛……」 朱允熥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他当然知道朝廷今年花的钱都是该花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浪费。 真以为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这个称号是白来的? 不敢说每一笔账自己都清清楚楚,最起码每一笔大钱都了如指掌! 他们争,就让他们争去? 各部之间相争也是正常的,尤其是户部管着大明的钱袋子,就应该谨慎小心,睚眦必究! 否则户部要是手上松一松,那不知道要流出去多少钱,产生多少贪官污吏呢! 尽管有一些钱该花,可是有户部在这里掰扯追究,那各部就会乖乖的做好帐,每一笔钱到花销都会认认真真的记录,再三核对, 因为有细账在,这样就没有人敢疏忽大意,也没有人敢上下其手,暗中偷取了。 这对于澄清吏治、防止贪腐很有作用。 王忠继续说道:「陛下您是没看见,工部尚书秦部堂,平时话很少一个人,这次也弄的脸红脖子粗的,奴婢看他几次都握紧了拳头,呵呵,都气得快咬人了……」 朱允熥笑道:「这算什么,不过就是户部卡他的脖子而已,那也就两个人,你就等着看户部那两位侍郎吧,轮到他们的时候,那才叫群起而攻之呢……」 …… 本仁殿里,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其他五部的帐终于对完了,每个人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秦逵看看茹瑺,茹瑺又看看任亨泰,接着三人就开始对视,然后平凡的交流眼色…… 而剩下的吏部侍郎齐泰,和刑部尚书杨靖此时稳坐钓鱼台,今年他们既没有大的工程,也没有大的动作,所以花销并不多。 因此悠闲的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他们三个,时不时的还把眼睛瞟向户部得郁新、傅友文二人, 这妥妥是一副搬凳子看热闹的态度! 而且隐隐约约还对他们三部报以鼓励的眼神…… 最终,茹瑺端起茶润了润嗓子,然后盯着郁新傅友文二人道:「两位,你们方才也说了,朝廷比去年多花了七八百万两银子, 他们吏部和刑部一文钱也没有的话,我们礼部,工部和兵部,三部加起来也才多花了两百多万两而已, 那还有将近五百五十万两银子银子呢?莫非是亏空了?还是被硕鼠给吃掉了?」 此时郁新、傅友文二人脸上尴尬不已,方才他们二人如何掐别人的脖子,现在轮到自己了! 「咳咳,茹部堂,瞧您说的……」 傅友文看着几人陪着笑脸道,「亏空不至于,也没有那么大的硕鼠,能撑得下这么多钱……」 「那这笔钱到底去了何处,你们总得有个说法吧!」 任亨泰一助攻。 「是啊,我们各部 为您提供大神我要做皇帝的《我要做太孙》最快更新, ! 第567章 围攻户部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所花的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儿钱都要掰扯很久,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能含湖其辞呢!今天必须要给个说法!」 秦逵二助攻! 郁新知道不把话挑明,今天这关是过不去的,于是道:「各位部堂大人都清楚,今年朝廷出使西洋,大小船只二百余艘,这是一笔大钱啊,还携带的货物价值超过四百万两,这些都是从户部出的……」 「也就是说你们户部一下子亏空了五六百万两?!」刑部尚书杨靖三助攻! 「嘶,我们花钱的时候如履薄冰,户部花钱如汪洋大海,呵呵,佩服佩服……」 当大势所趋的时候,只能跟随大势。所以齐泰献上了第四次助攻…… 为您提供大神我要做皇帝的《我要做太孙》最快更新,! 第567章 围攻户部免费阅读:,! 『』 章节目录 第568章 一不小心,灭了一国…… “陛下,张辅说有要事求见,正在宫门外等候……” 朱允熥正在喂金鱼,一个小太监前来禀报道。 “张辅回来了?” 别说皇帝了,就连王忠都非常诧异,“陛下,之前也没听说他要回来呀,澎湖巡检司这就设置完毕了?” 朱允熥道:“既然有要事,那就让他去谨身殿吧。” “是,奴婢遵命……”小太监领命前去传话。 朱允熥把手里的鱼食小罐放在小池塘旁边的石头上,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在手里揉搓着,将手心手背都洗了一遍。 王忠见状立即道,“陛下,冬天雪凉,小心别冻着了。”说着赶紧要从他手里接过雪球。 朱允熥并没有给他,笑道:“用雪搓一搓手不易生冻疮,还能舒筋活血,很有妙用,走吧,去谨身殿。” 一路走着,他手里都在把玩那个雪球,等进入谨身殿的时候雪球已经被他揉搓成了一个冰疙瘩,放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甚是舒服。 《控卫在此》 “属下张辅拜见陛下,陛下圣安!”已经再次等候的张辅立即跪地叩拜,礼行的颇为郑重谨慎。 朱允熥见他这样庄重又小心的模样,道:“起来吧。” “……” 张辅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不知道该不该起身,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是,多谢陛下……” “今日瞿陶又来守值了吗?” 李福回道:“回禀陛下,瞿陶在殿外守着呢,这几日讲武堂放了假,他不忙了,所以天天都来。” “让他进来吧,走,到偏殿说话。” 进入偏殿,炉子早就已经升上了,上面还放着一只水壶,此时正冒着热气。 李福从炉子上取下水壶,在一旁取了茶碗,放入茶叶,然后滚烫的开水倾泻而下,立即茶香四溢。 端到朱允熥面前的桌子上,低声说了一句“陛下请用”便又退到一旁。 朱允熥看着十分拘谨的张辅道:“澎湖卫设立完毕了?能赶在过年之前把这事办理妥当,速度倒是不慢, 你不是有要事求见吗,什么,这会儿成哑巴了?” 瞿陶穿着一身皮甲进入偏殿里面,想要行礼却被朱允熥伸手给拦住了,便站在一旁守候。 此时张辅脸上露出十分尴尬,又万分为难的表情,觉得嗓子十分堵得慌,“嗯……呃,陛下,澎湖的兵马属下做了安排,嗯……属下回来给陛下带了一船好东西,请陛下过目!”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章。 “去一趟澎湖,你倒是收获不小啊……” 朱允熥刚把目光停留在奏章上人就愣住了! 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等看清楚上面所记的东西和数量,不由得转向一旁的瞿陶, 将手中的奏章递给他道,“你看看,这是朕的眼睛花了,还是某些人写错了……” 瞿陶不明所以,接过来入眼一看也顿觉诧异,紧接着把眼睛凑近仔细查看,一连看了两三遍,这才把目光转向张辅, “张辅,你这是打家劫舍做强盗去了?” 张辅瞥了瞥嘴,可当着陛下的面他也不敢反驳,立即跪倒在地上,“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将手里的冰块儿放到桌子上,用王忠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道:“说说吧,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朕也很好奇,这么大一批珊瑚、珍珠、鹿皮、珍木,你是拜了哪座庙门才让财神这也大方。” 在张辅所送上来的奏章上,罗列了各种珍稀特产,光山湖就有白色、红色和桃红色等几种颜色,还有大大小小的珍珠,单单是这些东西的价值就超过百万两! “陛下,属下……不小心,灭了小琉球……” 说到最后,张辅趴在地上,声音已经几乎不可听闻。 “呃……不小心,灭国!” 瞿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朱允熥心里已经有些准备的,也惊诧不已! 想过他为自己惹祸,可没想到他竟然能惹下这么大的事! 灭了小琉球?还不小心…… 你他娘的真是凡尔赛的王者啊!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辅趴在地上,既害怕又委屈道:“陛下,属下……属下冤枉啊,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想教训他们一下,没成想……没成想就把他们……” “……” 朱允熥此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话要是被武将们听到了,那还不得羞死! 会犯众怒的小子! “张辅,陛下问你话了,废话少说,赶快如实禀报!” 瞿陶这会儿也见皇帝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胸膛里似乎还憋着一口气,因此不敢大意,赶紧提醒道。 “是是是,属下不敢欺瞒陛下……” 颤颤巍巍的说道,“属下奉旨设立澎湖卫,带着人马乘船到澎湖列岛之后先后在渔翁岛和澎湖本岛设立了兵马,也去白沙岛查看了,准备在那里设两个百户所,谁知道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 时间往回拨一点,回到张辅带着小石头所给的那一小篓子鱼虾乘船回去。 当他返回澎湖本岛的时候,军营里面晚饭已经做好了,张辅也没让下面的人再忙,因此就把鱼虾倒进了一个木盆里面,再装上海水,有些鱼虾还活蹦乱跳着, 因为天气已经冷了,放一夜也没事。 当天夜里他躺在营长里面,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心情甚是烦闷,焦躁不已。 只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一下。 “将军,将军!” 两声高呼就把张辅给吵醒了,赶紧来到营帐外面, 刘政十分焦急的禀报道:“将军,不好了,昨天夜里倭寇和小琉球岛上的部族袭击了白沙岛,把男女老少通通撸走了!” 张辅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惊,赶紧询问事情的缘由,刘政带过来一个从白沙岛逃过来的渔民, 根据他的供述,昨天夜里倭寇和小琉球上的部族袭击了他们的寨子,然后把男女都捆绑起来带到船上,要把他们带回琉球本岛。 有反抗者立即就被他们杀了,自己也是借着熟悉地形,趁他们招呼其他人的时候悄悄逃走的。 张辅怒道:“我们前脚刚走,随口后脚人就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政皱着眉头道:“将军,这里面恐怕有人通风报信……” 那个逃出来的抹着眼泪说道:“小人躲起来的时候,听他们说大明的兵马到了,以后再让我们交粮食交鱼货就难了, 既然捞不到好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们都带回去做奴隶……” “大人,求大人救救我们寨子的百姓啊,他们被带走做奴隶,不是被他们驱赶着打别的部落,就是头上戴着枷锁干活,那是生不如死啊…… 求大人大恩大德,救救我们寨子的百姓吧,我老婆孩子……都被他们带走了……求求大人了!” 张辅一听贼人如此猖狂,竟然敢掳掠虐待大明百姓,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点兵登船出发,想要把那些百姓给抢回来。 白沙岛距离琉球本岛已经很近了,所以直到靠近海岸的时候也没发现倭寇和贼人的踪迹,显然他们已经登岛多时了。 刘政见船再往前走就到小琉球岛了,于是赶紧谏言道:“将军,前面就是小琉球了,他们虽然都是各个部落,可是在朝廷的公文里面也算是一国, 我们贸然登岛是不行的,不如派人前去交涉,让他们交出大明百姓,将军以为如何?” 不管他们有没有王,有没有统一的政权,在明朝看来小琉球乃是一国,虽然把它看作藩属国,尽管实力弱小,可那也是一国呀。 张辅身穿铠甲,手按剑柄道:“你都说了他们没有管事的,那与谁交涉?至于那些倭寇贼人吗? 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掳掠百姓,还是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惧我们!与之交涉也不会有结果的!” “况且多等一个时辰,就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此受苦!时间紧急,我们等得起,百姓等不起!” “传我命令!登岛作战,剿灭倭寇贼人!” …… 谨身殿里一片寂静。 瞿陶问道:“你也说了,小琉球就是有许多部落组成的,与倭寇勾结、掠夺百姓的应该也就是一两个部落而已,你怎么……把整个琉球都给灭了?!” 张辅抬头,窘迫不已道:“陛下,属下本想着就算与倭寇勾结,那个部落也没多少人,所以就带了一千余兵马登岛……” “没成想那些倭寇和部落首领见自己的人死伤惨重,就拿钱财等物收买别的部落, 那帮天杀的……整天过的日子苦哈哈的,所以人人好勇斗狠,不惜性命,为了一点苍头小利,甚至为了一只野鸡就会头脑发热,彼此仇杀……” “倭寇和贼人给的钱才很多,甚至到最后,许诺把大明的兵马打败之后,也把他们部落的山林让出来…… 这山林就是他们打猎活命的根,那些不足为了得到更多的山林……” 他们的山林,就如同大明百姓的土地,都是赖以生存的根本。 有时候为了争夺水源,争夺一亩地,两个村子都能够发生流血械斗,所以那些不足受吸引,愿意拼命也不足为奇了。 “况且他们也不知道我大明的厉害,可能以为这样的争斗也像他们之间的部落争斗一样……” “所以一个劲的前来送死,属下原本以为打败那些倭寇和贼人就没事了,根本没想到杀那么多人……” 张辅觉得嗓子发干,既想陪笑脸,有有些苦闷,结果脸上的表情甚是扭曲,“陛下,属下也委屈呀,他们前赴后继的来挑衅,我就只能下令迎战……” 属下承诺过白沙岛的百姓,要护他们周全……嗯,真没想到这一不小心……就把小琉球给……”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现在小琉球状况如何?” “回禀陛下,前前后后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与大明兵马交战,属下唯恐把战事引到澎湖列岛,所以不敢退去, 之后小琉球的那些部族都怕了,都躲得远远的,战事已经基本平定了,不过属下还是留下了兵马……” 手指敲了敲张辅呈送上来的奏章,道:“那这么说你给赠送的珊瑚、珍珠这些东西都是这些部落的战利品喽?” “呃,是……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不气反笑道:“好啊,你还真会给朕送礼,这出去一趟才多长时间啊,就带回来了百万之巨,看来以前还真是委屈你了!” “就应该让你满天下跑去,看到哪国富硕就把它给灭了,下次你准备给朕送多大的礼?恐怕就不止这一船了吧?” “冬冬冬!” 张辅在地上叩头道:“属下鲁莽,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不要生气……” “不气,朕不气,朕还要好好谢谢你呢!没有你这样忠心的属下,朕哪儿来的钱! 朕是不是还在下旨嘉奖你啊,灭了一国,多大的威风!多大的功劳!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吧!” 这下张辅可真被吓着了,脸色顿时就白了,“陛下,属下,属下该死……” 虽然小琉球并没有与大明通番,也并没有主动称臣,可是大明还是把小琉球列为不征之国。 这可是太上皇的国策呀! 自己虽然是“被迫”灭国,可毕竟是违反了太上皇定下的祖制! 这得是多大的罪过? 自己一条命根本就不够赔的! “唉……” 朱允熥揉了揉发酸的眉头,长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站起身来,吩咐道,“瞿陶你看着,就让他在这里跪,没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说罢转身就走。 王忠赶紧跟在后面,询问道:“陛下,是回乾清宫吗?” 朱允熥一边走一边没好气的道,“去大善殿!” 火炉里烧着银屑炭,整个偏殿都非常暖和。 可是张辅的心却冰冰凉凉…… 瞿陶走到他旁边,摇了摇头道:“你这次真是给陛下惹大麻烦了……弄不好陛下也会跟着被人非议的……” 张辅望着朱允熥远去的方向,愣愣的有些出神。 大善殿,那是太上皇朱元章居住的地方。 陛下去做什么还用问吗? 当然是请罪了! 章节目录 第569章 朱允熥重振雄风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在大善殿外,尚膳监太监而聂端着一份菜肴要进入大殿,见朱允熥来了就急忙行礼。 “免礼,近来皇爷爷的胃口可好?” 此时还未到正午,不过朱元章午饭用得早,所以在这个时候就进膳了。 “回陛下的话,太上皇胃口不错,每次都能吃两碗饭,不过肉菜吃的少,尤其是猪肉,有时候吃上一两片,有时候就没动快子……” “奴婢觉得是太上皇嫌肥肉油腻,就想把猪肉给撤了,换成别的肉食,可每餐一道肉菜是太上皇定的,奴婢也……” “朕明白。” 朱允熥道:“哪是你说变就能变的,连朕都得顺着他,只要把别的菜做丰盛一些,让他多吃点儿也就是了, 老人家上了年纪只要胃口好,就说明身体无恙,那朕就放心了,这也是你们用心伺候的功劳。” 而聂躬身道,“都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居功。” 朱允熥点点头,“来,我送过去吧,加副碗快来。”说着就从而聂手上把那道菜肴接了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进入偏殿,就看到朱元章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摆了几道菜,正准备用饭。 朱允熥学着下人道,“菜来了,太上皇请用!” 朱元章抬头见是自己的孙儿,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你怎么来了,还抢了而聂的差事。” “孙儿这不是想念皇爷爷,特来拜见嘛,看到皇爷爷身体康健,孙儿也就放心了。”说着把菜放到桌子上,顺势就坐了下来, 嘴里还催促道:“而聂,碗快儿呢?怎么还不送上来!” 此时而聂正好进来,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是一碗米饭和一双快子,“奴婢来了,陛下请用。”说着就把快子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元章道:“马上要过年了,前朝肯定会很忙碌,这个时候你不盯着,倒有闲心跑咱这里打秋风。” 朱允熥扒拉了一口米饭,伸快子夹菜,边吃边道:“蹭顿饭吃而已,有什么打紧的,真要说道打秋风……呵呵,孙儿走的时候再带点好东西……” 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庆童道:“庆童,你看看皇爷爷宫里有哪些珍惜宝物,待会儿朕走的时候你悄悄给朕带上……” 庆童知道这是爷孙俩在说笑,便道:“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宝物藏得严严实实的,奴婢就算有心,可也找不到啊……” 朱元章骂道:“你个老货,咱的东西都敢起歪心思,啥时候丢了东西肯定是你偷的,先打你的板子!保证不冤枉!” 几人笑过之后,殿里的气氛也变得格外温馨。 朱允熥夹起一片五花肉,见下面垫的是豆角,尝了尝觉得滋味很好,“这道蒸肉不错,肥而不腻,干豆角也蒸得透而入味,好菜!皇爷爷您尝尝……” 朱元章看着他又夹了几快子放到自己的碗中,一份蒸肉立刻就下去了一半, 不由得眼睛一瞪:“你慢点吃!咱桌子上就这一份肉菜,几块的下去都给你扒拉了一大半,没个吃相!你这是存心不让咱吃呀!” “没有没有……” 朱允熥嘴里嚼着菜道:“皇爷爷的饭菜好吃,这不是勾起孙儿的食欲了吗,皇爷爷您吃不吃,您不吃孙儿可都吃了……” 说着伸手就要端起盘子扒到自己的碗中,朱元章一看顿时急了,不愧是在开局一只碗,到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人物, 护食的水平自然不容小觑! 只见一个大手突然就抓住了盘子边缘,然后嗖的一下那份五花肉扣豆角就消失了! 等朱允熥反应过来,剩下的几片肉已经进了朱元章的碗里…… 朱允熥顿时苦笑道,“皇爷爷,你怎么和孙儿抢起来了,不是应该爱护晚辈嘛?有好东西当然是应该给孙儿吃了……” “屁话!” 朱元章傲娇的端起自己的碗,自得的说道:“无论是哪家学说,都说要孝敬长辈,那说什么爱护晚辈了?” “皇爷爷,您这是强词夺理呀,孔孟之道说的可是明明白白……” “那你说吧,咱先吃着……” “咳咳……皇爷爷您慢点儿,这人还没吃饱呢……” “你给咱留点儿!” “慢点吃!” 什么饭吃得最香? 当然是抢饭了! 侍立在一旁的而聂和庆童都看呆了,太上皇这都吃多少了! 这么好的胃口,也只有在陛下来的时候才会有呀…… “呃……” 朱允熥放下碗快,打了个饱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 此时桌子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所剩下的也就是些汤汤水水,好几个菜都被一扫而空,吃的那叫一个干净! 而聂奉上茶来,可朱允熥已经没肚子再喝了,因此只好端在手里做做样子。 “咱们爷儿俩在下盘棋?”朱元章提议道。 “行,那孙儿就陪着皇爷爷!” 庆童急忙在书桉上摆好了棋盘,二人移步过去,便开始了对奕。 朱元章喜欢下象棋,朱允熥跟着他下的多了自然也会下,虽然一盘棋也能纠缠许久,但终究水平有限还是落败居多。 今日这盘棋,同样也以他的老将被吃掉而告以结束。 虽然输了,但并不妨碍送上彩虹屁,“皇爷爷的棋艺越发精湛了,孙儿佩服!” “不是咱棋艺精湛,是你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棋盘上,否则咱就是想赢也不会像今日这么容易, 说吧,想什么呢?” 朱允熥陪笑道:“皇爷爷,没什么大事,孙儿贝皇爷爷的虎威震慑,一时间失了神,来咱们再下一盘,这次孙儿肯定能重振雄风!” “算了吧,咱看雄风是振不起来了!” 朱元章白了他一眼道:“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屁赶紧放!” “咳咳,还真有这么一桩事儿……” 朱允熥便把设立澎湖巡检司的事说了,又说了张辅在澎湖列岛遇到倭寇伙同琉球部落掳掠大明百姓为奴隶, 张辅帅兵追逐,与他们交战,到后来一连与十来个部族的打仗,基本把小琉球平定的事说了。 朱元章听完之后并没有惊讶,虽说这也是灭一国的战绩。 可谁都知道西洋的一些国家,有些土地疆域小的可怜,有些人口少的可怜,有些穷的可怜…… 想要把他们给灭了,根本就是搂草打兔子,跟玩儿一样! 别说是大明训练有素水师兵马,就算是一些海盗,也能在那些国家作威作福! 旧港的陈祖义,不就是聚集了几千乌合之众就占领一国,自称为王吗。 更别说小琉球这个没有政权、没有国王,只是在那里生活着各个部落的岛屿了, 大明随称之为国,其实不过是一片无主之地罢了! 朱元章看了自己的生儿一眼,道:“你是想把小琉球纳入大明版图?” 朱允熥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朱元章立刻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口,脸上做出一份夸张的表情,一副震惊的模样道:“皇爷爷,您真能掐会算啊!孙儿就是有个想法,都被您给看穿了!” “哼!”朱元章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猜的? 倭寇和小琉球的部落勾结掳掠大明百姓,就算是打到他们本岛也得把人给抢回来!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你要不想把他们纳入大明版图,只管下旨申饬小琉球便是,那也是名正言顺!有什么为难的?” “既然为难,那肯定是因为咱之前所列的不征之国名单有小琉球,所以你才难做。” “唉……” 朱允熥仰天长叹了一声道,“知我心者,非皇爷爷莫属……” “少拍马屁!” 朱元章道:“咱虽然把小琉球列为不征之国,那是因为他并没有妨碍到大明,再加上高山林立,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没想到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倭寇勾结!” “在小琉球设置府县,对大明有什么好处?” 朱允熥回答道,“皇爷爷,宋朝因海贸而富,所以尽管南宋偏安一隅,但是钱粮赋税却比大明还要多,而要进行海贸,小琉球所处的位置就是关键……” …… 从大善殿出来,王忠准备了轿撵请他乘坐。 朱允熥却摆了摆手,“走走吧,吃的有点撑了。”说着一边往前走一边轻轻揉着肚子。 王忠赶紧跟在身后,陪笑说道:“陛下吃的确实不少,搁在平时,这都是快两倍的量了,陛下还是别暴饮暴食,这样对身体不好……” “你懂什么!” 朱允熥道:“我不多吃点,皇爷爷能那么开心吗!” “哦哦哦……奴婢明白了……” 王忠道:“陛下这是彩衣娱亲,呵呵……” “笑什么,你这个憨货!” 作为长辈,通常都会喜欢看晚辈有一个好胃口,吃的越多他们越是开心。 再加上与朱元章上演了一场“争食”的好戏,不知不觉就吃过了量。 不过能让老人家开心,也是值得的。 大善殿里,朱元章也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活动活动,吃的太撑了。” 庆童道:“外面天冷,皇爷披上披风吧。” “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不用。”拍了拍肚子,“给咱熬点山楂茶,要不然晚饭肯定吃不下。” “是,奴婢遵命。”而聂应道。 庆童一边陪着朱元章走路,一边道:“今天皇爷胃口真好,陛下胃口也好,吃得比皇爷还多呢……” 朱元章没好气的道:“你没看出来呀,他这是在逗咱开心呢!你真以为他那么大的饭量!” “呃,咳咳……陛下真有孝心!”庆童赶紧照顾了回来! “蠢货!” 朱元章骂了一声,继续迈步向前去,只是脸上始终都挂着温馨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天家亦有亲情啊。 …… 本仁殿里,六部尚书侍郎终于把存在问题的几项账目核对完毕了。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各部尚书都在整理桌子上的册子笔墨,准备下值离开。 这时李福进入殿中,对几人道:“各位部堂,宫里备下了饭,请各位大人稍等。” 兵部尚书茹瑺道:“我等已经办完了差事,就不留下了。” 李福却道:“不急,各位大人稍安勿躁。”说完了话就退到一旁,低下头来,在没有言语。 “多谢陛下……” 几人彼此对望了几眼,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备饭,那肯定是陛下的意思,所以赶紧谢了恩。 商贸司铁铉,户部郎中暴昭急匆匆的进攻,在宫门处碰上了。 他们都是在快下值的时候接到宫里的传话,让他们即刻进宫,所以都不敢耽搁,立刻就来了。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二人踏入宫门。 暴昭低声问道:“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可知道?” 铁铉摇了摇头,“我也是刚接到的上谕,现在还一头雾水的,不过既然这个时候让咱们进宫,肯定有事!” 当他们进入本仁殿的时候,就看到六部尚书都在,赶紧打了招呼。 铁铉悄悄的拉着齐泰询问,可也没有问出什么。 在看另外一边,瞿陶和张辅二人站在那里,瞿陶倒是坦然,和平常没有二致。 可是在他身旁的张辅却低着头,一副心怀愧疚的样子。 铁铉知道他受命设立澎湖卫,本想上前打个招呼的,可是人家理都不理,他又怎么会自讨没趣。 不一会儿盛庸、耿睿二人就联袂而来。 文官武将似乎有着天然的隔阂,尽管经常见面,却也只是拱手点头,客气的问候一句,此外在没有深交。 来到瞿陶、张辅二人身旁,就显得亲热的多了。 和瞿陶打过招呼之后,耿睿拍着张辅的肩膀笑道:“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哥哥们也好给你接风洗尘啊!我倒是忘了,你还没有行冠礼,还是个孩子呢,不能喝酒……” 盛庸也道:“下次见着张指挥我和他说说,孩子长大了,就不能管那么严了嘛!呵呵呵……” 在他们几人当中,就数张辅年龄最小,所以也习惯拿他说笑。 张辅此时尴尬的能抠出一座城楼! 脸上挤出很勉强的笑容,只盼望他们不要再注意自己了…… 但事实,总事与愿违。 耿睿看出他的异样,问道:“怎么,差事办的不顺利?” 章节目录 第570章 反对?奸佞之臣!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本仁殿里,朱允熥走了进来,朝臣们立即行礼道。 “罢了,平身吧。” 走到上位的椅子旁,王忠立即过来把他身上的大氅解开拿掉。 “坐下说话!” 坐在椅子上招了招手,让朝臣们都各自落座,朱允熥这才说道:“今日把大伙叫来是因为张辅回来了,还给朕带回来了一件事情,今日就议一议,张辅你说吧!” 此时众人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在张辅身上,便把目光都转向了他。 张辅一进殿中他们就感觉有些不对,可也并没有多问,不过看他的脸色神情,就知道准没有好事! 张辅涨红了脸,吭吭哧哧的站起身来,率领兵马打到小琉球的事说第一遍已经是万分为难了,现在让他当着六部尚书的面再说,更是觉得难堪至极…… 他也知道错在自己,所以不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道,“之前微臣受命设立澎湖卫……” 等他说完,本仁殿中静悄悄的,好像初晨幽静的山谷。 率领大明军队打了小琉球? 不对,更确切的说是把他们给灭了! 这……这简直荒唐! 兵部尚书茹瑺豁然起身道:“陛下,微臣以为此种行径实在有违大明兵制!即便是小琉球勾结倭寇,掳掠大明子民, 那也应该先由朝廷提出交涉,让他们归还百姓,怎能擅动刀兵!而且……而且还把小琉球国给攻陷了!” 都察院副都御史练子宁起身道:“陛下,微臣要弹劾张辅,他未得朝廷调令,也为着朝廷命令,就擅自领兵开战, 若人人都要像他这样,降临可以随意调动兵马,可以随意作战,那大明的兵制就被他给败坏了!” 景清也起身道,“臣附议!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军中也有军中的规矩,张辅所率领的兵马乃是为着设立澎湖卫,并不准他与他国交战! 张辅虽然救人心切,可以确实罔顾朝廷政令,其行为不可不纠察,臣弹劾之!” 礼部尚书任亨泰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诸位大人,擅自调兵还是他一人的过失,可问题的关键是张辅居然领兵占据小琉球,这简直就是灭了大明的藩属国, 我大明素来以仁德对待藩属,从来不加以刀兵,更不会逞强凌弱,陛下派遣使团出使西洋各国,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大西洋各国会怎么想?还有哪个国家敢和大明结交? 到时候必然人人畏惧,实在有损大明国威,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微臣觉得此事应当严查!绝不可使大明之仁德受到损伤!” 刑部尚书杨靖也点头称是,“无令调兵,擅自开战,违反大明国策,令藩属畏惧……微臣以为,此事应当严惩!” 张辅跪在地上,他早知道会遭受弹劾,会遭受朝臣们的责难,耳中听着这些话,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真要按他们所说的罪名,那自己这颗脑袋肯定要换换地方了…… 瞿陶眉头紧皱,他没想到这些朝臣攻击起来居然如此不留情面,这是要把人置于死地的节奏啊! 于是立即道:“陛下,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说有些危言耸听了!” 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义正言辞的说道:“诸位大人,你口口声声说着张辅的过错,可是有没有想过,那些被倭寇和小琉球的部落所掳掠的大明百姓,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死活? 据我所知,小琉球岛屿极大,抵得四五个州府,岛上更是生活着各个部落,有些为了生存,不得不与倭寇合作, 他们所掳掠的百姓都是像牛羊奴隶一样对待,劫掠的女人也会被他们奸污而死,而且岛上还有部落吃人……” 话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辅,继续说道:“张辅当然可以令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回朝廷,让朝廷和陛下决断,这样就把自己摘出去了,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诸位大人也可以讨论个三天三夜,然后写一道文采斐然的申饬文书派人送往小琉球,就算那些部落畏惧大明天威,俯首认错, 可那些百姓呢?被折磨至死不知凡几!还能剩下几个活命!诸位大人只管规矩,却枉顾人命,在下以为实不可取!” “不错!” 盛庸也勐然站起身来,道:“张辅一心营救百姓,这有什么过错?!只有黑心的人才致百姓于不顾! 要我说张辅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小琉球居然敢与倭寇勾结,还敢侵扰大明,灭了他们也是该当的!” 作为武将,他们当然知道张辅有错,可眼看着他受到文官们的弹劾,也立即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自家的小兄弟,还能让你们文官给欺负了? 耿睿也起身行礼道:“陛下,我也曾觉得两位将军所言甚是,小琉球本来就是蛮夷之地,不通教化,形式手段凶残至极毫无人性, 在当时的情况下,张辅确实来不及向朝廷请令,微臣以为其情可以原谅。” “荒唐!” 兵部尚书茹瑺不悦的道:“无论事实如何,张辅没有及时向朝廷禀报,没有兵部的命令,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怎么说都掩盖不了!” 瞿陶反驳道:“有规矩是不假,可也要具体看待,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不能什么事都等着你们兵部点头吧!” “朝廷自有法度,军中自有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反!” “你所说的规矩,是朝廷的规矩还是你兵部的规矩?朝廷是以黎明百姓和朝廷威严为重,你兵部……就不知道以什么为重了,不过在下倒是见识了,部堂大人好大的官威……” “放肆!本部堂问心无愧!” “这可难说!沽名钓誉本就是你们的拿手好戏……” “陛下……”户部侍郎傅友文起身也要说话。 “冬!冬!冬!冬!” 朱允熥伸手敲了敲桌子,皱着眉头道:“吵什么吵!都是六部的堂官,军中的将领,怎么吵起架来连面皮都不要了, 议事就议事,不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是,臣等知罪,请陛下责罚……” 在皇帝的呵斥之下,众人都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请罪。 朱允熥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扭头对一旁的李福道:“午饭端上来,让他们赶紧吃,吃完了接着议!” “是,奴婢遵命。” 李福立即招呼小太监端来一碗碗肉汤,汤还没有入口就闻见阵阵香气。 “咕噜”一声,不知是谁的肚子不争气,发出饥饿的响声。 这声音似乎打开了开关,请接着就听见好几声咕噜……几位朝臣顿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从清晨开始六部朝臣就早早的在宫门外等候,上午因为年终六部花销的繁琐之事吵了半天,早就已经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了。 后来又被留下来等了这么久,又接着吵架…… 清晨匆匆忙忙吃的那点早饭,早就被消耗一空了! 所以肉汤一端上来,配着一张烧饼,此时谁也顾不上争吵了,吃了那叫一个响亮! 若不是顾忌不能在陛下面前失仪,估计他们都能发出母猪拱槽的声音! 宫里的肉汤做的就是美味,而且用料很足,大块大块的肉堆了一满碗,众人不知不觉就连吃几碗,把肚皮都撑圆了…… 过了一会儿吃饱了饭,小太监也把碗快收了下去,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神情。 朱允熥见众人吃完了,接过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张辅的事搁在一边,先议对于小琉球,该当如何处置。” “是撤兵回来,还是并入大明……” “咳咳……” “呃,嘶……” “嗯,咳咳……” 这下可把众人震惊到了! 恐怕这时候嘴里要有饭,铁定得喷出来! 陛下这是…… 意思很明确呀! 要是撤兵回来还用得着议吗? 那些倭寇部落被打败了,百姓也抢回来了,按照正常的流程此时就应该回兵了呀。 在看皇帝的神情,见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众位朝臣,众人也不由得心中一紧。 尤其是文官这边,谁也不敢接话了! 瞿陶领会朱允熥的意思,立即行礼道:“陛下,微臣以为应当将小琉球纳入大明版图,成为大明州县,使皇恩覆蔽此处,同沐大明天恩!” 礼部尚书任亨泰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慌忙起身道:“陛下,这万万不可啊,小琉球国……” “有何不可!” 瞿陶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说道:“任部堂,小琉球是国吗?能称得上是国吗?” “难道不是吗?如何就称不上了?”任亨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任部堂,诸位大人,小琉球既没有王,也没有政权所在,更没有统一之号令,所以称之为国,却根本就是一块蛮荒之地罢了!” 瞿陶道:“而且小琉球岛上之百姓,也是我汉家之百姓!他们是从我中原乘舟泛海前去的,说到底都是炎黄子孙,与我汉家百姓同属一脉! 如今我大明广发善心,也恳请陛下赐下天恩,使流落外岛之百姓,得以回归故土,认祖归宗,这乃是一大善事!” “呃……” 他这么一说,任亨泰还真是无言以对! 因为按照血统来说,就连匈奴、蒙古、女真等部都是出自中原! 瞿陶说的冠冕堂皇,任亨泰还真不好反驳,否则那就是歪曲事实了,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瞿陶接着说道:“而且自古以来,中原故土就与小琉球联系紧密,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一支由一万余名军士、三十多艘船组成的船队到达夷洲, 带回来了几千百姓,使他们回归中原,不再远离家乡……” 任亨泰此时脸都示臊得不忍直视了…… 其他朝臣也频频侧目…… 带回来了几千百姓不假,可那分明是孙权掠夺的人口…… 瞿陶不管这些,继续讲道:“到了隋朝时期,隋炀帝曾经三次派遣朱宽、陈棱等人前往流求…… 不过汉人仍然开拓了澎湖,把中原王朝的东西和生产技术带到了小琉球,这就说明小琉球一直都受咱们的影响……” “元朝进一步加强对小琉球的管理。曾派员到台湾宣抚,并在澎湖设澎湖巡检司,隶属福建泉州路同安县…… 因此按照历史来说,小琉球本来就是我中原王朝的土地,只不过因为有海峡相隔,二者交通不利,所以治理不便,未曾设置官府罢了!” “今日我大明水师齐整,大船横渡海峡轻松便利!正是将小琉球纳入版图,使百姓得到教化,开启民智的最好时机!”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朱允熥叩头行礼道,“陛下,同是汉家百姓,小琉球之民却因为缺衣少食,因为缺少教化, 以至于每年冻饿而死者不计其数,彼此仇杀而亡者白骨累累…… 臣恳请陛下开恩,赦免他们的过错,并且派官员治理当地,以解百姓之苦, 微臣相信当地百姓必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必定望北而拜,以谢陛下天恩!” 朱允熥此时脸上有些动容,也有些不忍心的道:“当地百姓,生活竟然如此之苦吗?” 这话问出来,六部的堂官彼此对望了一眼…… 摇摇头,感到深深的无奈…… 一切都在不言中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要是再反对,那就是毫无怜悯之心、不顾百姓死活, 严重的甚至会扣上残害百姓,阻挡陛下施行仁政的帽子……这妥妥就是一个奸佞之臣呢! 在得到了瞿陶肯定的答复之后,朱允熥又把眼睛盯在了铁铉身上…… 铁铉心里发苦,这是想躲都躲不掉啊,因此只好说道:“陛下,我中原王朝与小琉球渊源已久,而且岛上的居民都是我汉家百姓,他们困苦至此,微臣实在于心不忍…… 恳请陛下下旨,派遣能官干吏治理当地百姓,以解他们之苦楚……” “嗯。”朱允熥点点头轻嗯了一声,显然十分认同他的话,紧接着又把目光落到了齐泰身上。 齐泰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陛下,微臣附议,而且微臣觉得应当尽快划分州县,派遣官吏……” 章节目录 第571章 善意的谎言 “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呢?” 朱允熥并没有急着下结论,双目含笑,直直勾勾的看着众人…… 文官们都有些犹豫,此时不知道如何答话才好。 很明显的,将小琉球纳入大明版图从王道仁德上来说是不妥的,可是从霸道上来说却没有任何问题! 反正都是一块无主之地,得来也没有哪个藩属国敢抗议! 瞿陶行礼道:“陛下,此事乃是军政,是不是应该让五军都督府的各位将军议一议?” 他虽然这样说,但眼睛却飘向文官们。 茹瑺感觉胸中一滞,这事要是撇开文官,让五军都督府来议,那肯定是设立州县了! 开疆拓土,领兵打仗是武将们的职责。 他们正愁没地方用兵呢! “陛下,小琉球毕竟是太上皇所列的不争之国之一……”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搬出祖制来了。 “嗯,此事朕知道。” 迎着众人的目光,朱允熥轻描澹写的说道:“朕午饭是在大善殿用的……” “呃……” 众人顿时有一种拳打空气的感觉。 闹了半天,太上皇已经同意了,这事看来是阻止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微臣赞同设置州县……”茹瑺只好行礼道。 “臣赞同……” “臣也赞同……” “……” 见众人都表达了赞同,朱允熥便吩咐道:“那好,从今日开始就在小琉球设立琉球府,既然是大明疆土,那么名称也要改一改了,暂且就叫琉球吧, 通政司拟旨昭告天下,至于分设几个县,你们六部再议一议。” “是,臣等遵命!” “齐泰,你们吏部拟派往的官员名单呈送上来。” “是,微臣遵命。”齐泰行礼道。 朱允熥离开了文华殿,乘坐轿撵回谨身殿而去。 盛庸、耿睿因为在宫里没有别的差事,所以就各自出宫离去了。 不过瞿陶、张辅还兼着宫里守卫的职责,因此跟随轿撵走在雪地上,尤其是张辅,走路的时候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惹陛下生气。 虽然朝廷准备在琉球设立州县,将之纳入大明版图,可自己擅自出兵的行为,罪责还没有说呢! 进入谨身殿的偏殿里面,朱允熥先在火炉那里烤了烤手,冬日里被冷风一吹,当真是刺骨的寒冷。 张辅跟在后面,一进入殿中就跪了下来,“属下知错,请陛下责罚。” “你错在哪儿了?”朱允熥头也不回的问道。 “属下……未得陛下命令,就擅自出兵攻打,不合朝廷体制……” 张辅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道:“因为属下的冒失,让陛下担上罪责……属下实在该死!” 此时张辅心里非常懊悔! 他懊悔的不是自己未得调令而出兵,因为如果再选一次的话,他还是会那样做! 自己可以等,被掳的百姓等不了! 可自己这样做,却让陛下担上有违祖制的名声…… 他当然知道,朱允熥急急忙忙去见太上皇,除了禀报这件事之外,也是在设法保全自己的性命啊…… 因为只有太上皇认同这件事,陛下才不至于难做…… 陛下如此恩待自己,如此厚爱,既让他心中感动,又觉得十分愧疚…… 朱允熥转身坐到椅子上,道:“你行啊,动用了几千兵马就灭了一国,几乎能和唐朝的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丰功伟绩相提并论了。” yy “待在你的身边,是不是觉得屈才了?说说吧,朕该怎么给你加官进爵?” 历史上,在贞观二十二年,王玄策作为正使,受命与副使蒋师仁出使天竺国,这是他第二次出使天竺国。 不过这次他的运气很不好,一行三十多人的使团还没到地方,天竺国王就死了,天竺国内也发生了骚乱,其臣阿罗那顺乘乱篡位自立为王。 阿罗那顺带着“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这种心态,不仅派出千余名兵士攻击了大唐使团, 三十多个人怎么能是上千人的对手,所以王玄策的使团就被他们给抓了。 后来王玄策带着蒋师仁趁着夜色冒险脱困,在尸罗迭多亲信的帮助下逃离了天竺。 估计王玄策觉得大唐使团被围攻,自己被囚禁,颜面无存,尊严扫地,所以他并没有直接跑回大唐搬救兵,而是一路跑到了吐蕃西境。 王玄策到达吐蕃边境后,立即发出文书向松赞干布借兵,最终,吐蕃支援王玄策一千二百名精兵,泥婆罗援助七千名骑兵。 最后的结果就是把实力最强的中天竺给灭了,吓得东西南北四天竺直接俯首称臣! 张辅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赶紧叩头道:“陛下明鉴,属下不敢居功,能够侍奉在陛下左右,是属下几辈子的福分,属下知错了,求陛下开恩……” 既然说到王玄策,张辅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勐人呢! 别看他办的这件事看起来很勐,可那也是因为天竺国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国,中天竺只不过是其中最强大的而已…… 所以他的战绩并不是历史上所吹的灭了整个天竺。 而且尽管这位小官带回来一万多俘虏,也仅仅是被唐太宗封为从五品的朝散大夫,妥妥的一个小官而已…… 王玄策都是这待遇了,自己还有罪在身,又怎么敢居功呢!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知道错啊!朕让你设立澎湖卫,本来是想让你历练历练,可你倒好,一出京城就给朕捅这么大的篓子!” “方才在文华殿他们说的对,你这种不听号令,擅自调派兵马的举动砍了脑袋都不冤枉!” “手底下指挥着大明的兵马,你倒是冲锋陷阵快意恩仇了,可西洋诸国他们知道这事会怎么想?以后他们恐怕就得惧怕大明的刀兵了!” “属下知错,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撇了撇嘴道,“别以为你这次立了多大的功劳,我告诉你,功劳是没有的!也少在朕面前邀功请赏!” “属下……属下不敢……” “罚俸三个月,丢人现眼!滚吧,回家闭门思过去!” “嗯……” 张辅一愣,不由得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道,“这……这就完了?” 话刚一出口,他就懊恼的想扇自己的嘴! “朕这里还有板子,还有刑杖,你喜欢哪个?要是不过还嫌不过瘾就去诏狱,保证让你记忆深刻!” “呃,不必了不必了,属下都不喜欢,属下告退……” 一边行礼,一边着急忙慌的爬起来,急匆匆的就往殿外退去。 退出了大殿,耳朵里面还听到一句评价“这个憨货!净会给朕惹事!” 站在殿外,张辅抬头望天,此时尽管天色昏暗,冷风呼号,可是在他眼中天竟然是那样的蓝,风居然是那样的柔…… 就连落到脖子里面的雪花,也是那样温暖可心…… 这关……自己算是过了?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不管怎么说,陛下已经责罚过了,那么就代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唉,皇恩浩荡,当以命报答之! 抬脚往宫门外走去,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偏殿之中,瞿陶笑道:“陛下,您对张辅这小子实在太偏爱了,仅仅发罚俸三个月,他肯定高兴的跳起来……” 朱允熥道:“从出兵攻打琉球直到今日,他肯定知道自己的罪责,想必这些天都是提心吊胆,朝臣们弹劾一番,让他知道轻重,知道厉害也就行了。” “而且毕竟朝廷要把琉球纳入版图,他也算有功,罚得太狠了也说不过去。” “陛下还是存心包庇他,要不然可没这么轻松,光是官员的弹劾就能让他焦头烂额。” 张辅能够无恙,瞿陶也由衷的为他高兴。 更是为陛下袒护爱将感到欣慰。 朱允熥笑了笑,“这小子吓得不轻,让他回家歇歇,稳稳心神吧。” 又道:“派人把这桩的事儿告知马和,他人在西洋,也好有个应对。” “是,微臣遵命!” …… 当张辅回到家中的时候,还没有走到正堂,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在拿着一件棉衣,从廊子那里要往正堂去。 “辅儿!你怎么回来了?!哎呀,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写封书信也好啊!” 王氏看见了儿子,惊喜的说道。 “呃,孩儿回来了比较急,来不及写书信……” “外面雪大,快进屋吧,你爹也从北平府回来了,快去拜见你爹!” 张辅走到正堂门口,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张玉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已经从北平府回来了。 行礼问安,一阵寒暄之后,张辅才问道:“爹,你怎么回来了?那些鞑子不是最喜欢在冬天骚扰大明吗?您不在北平戍边……” 张玉眉头一皱,显得有些烦躁,“怎么,你能回来老子就不能回来了?这是老子的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呢!” “呃……孩儿这不是关心父亲嘛。” “我向朝廷告了假,这个年就在家中过了,等开春再回去!” 张辅不敢再触他的霉头,赶紧道:“那可太好了,父亲远在边关,今年终于有机会能在家过个好年了!” “嗯,你呢,你的差事办的如何了?我听说你受命去设立澎湖卫,这就办妥当了?” “呃,呵呵,都办完了,爹你吃饭了没有,没吃我去让人做……”说着就要往外走,一副要吩咐人张罗的模样。 王氏赶紧将他拉住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你爹早就吃过了,你呢,吃了没有?” 此时被一提醒,张辅顿觉自己肚子空空如也。 在文华殿确实准备了丰盛的肉汤,可那时候还是个带罪之身,文官们嚷嚷着几乎都要把他给刮了, 还有陛下替他背锅……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哪里还知道饥饿,哪里还吃得下! 所以只吃了几口而已。 不过当着父母的面不想让他们担心,说道:“孩儿也吃过,上午在宫里议事,宫里准备了饭,孩儿是和几位将军与六部官员一同吃的。” “我与儿子说会儿话,你回避一下。”张玉对王氏道。 “行,那你们爷俩好好聊一聊,谁也不准动气,大过年的……” 王氏知道自己的夫君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于是赶紧提醒,又对张辅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一点儿,这才转身离去。 张玉喝了口茶,理了理思绪道:“燕王殿下想给你说一门亲事,是晋王殿下的郡主,我给回绝了。” “……” 今天心情思绪一直都在紧张的气氛当中,一时间张辅没有反应过来,等思量了一下立即瞪大了眼睛, “亲事……郡主,这……” “怎么,你还想攀龙附凤答应不成!” “没有没有!”张辅赶紧失口否认道:“孩儿一时有些错愕而已,爹,燕王殿下怎么会想着给孩儿说亲事呀?” 张玉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回答,端起茶杯来将头扭到一边,似乎和愚蠢的人多说一句,就侮辱自己的智商似的…… 张辅尴尬一下,慢慢的也也炸没出其中的味道来…… “爹,孩儿哪里配得上郡主殿下,更不敢攀龙附凤,爹您回的好,真要是答应那才麻烦呢……” 张辅明白自己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如果亲事是由一位嫡亲藩王张罗的,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与这位藩王关系非同一般…… 这是明显的被人所拉拢,吃里扒外呀! 那自己以后将如何自处? 陛下还会那么信任自己吗? 张辅也知道回绝燕王是多么不容易,因此躬身行礼道:“孩儿多谢父亲!” “嗯,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任何人都不许说!” “是,孩儿明白,请父亲放心!” 张玉见自己儿子也不是蠢笨到不可救药,脸色这才缓和一点儿。 回想那日自己是如何回绝朱棣的,是如何走出燕王府的,现在想想还有些懵懵的。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当然知道,可是拉下脸面回绝,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啊…… 尽管难以启齿,尽管自己受到了其他将领的冷眼,可这些都是值得的! 毕竟自己“谢绝”了燕王的善意,别人心中不悦,拿自己当个外人也是正常的…… 终究没有造成更坏的结果。 张玉嘱咐道:“既然你回来了,那就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东西,明日出去采买回来,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还有京中的故旧,过年了也得去看看……” “呃,爹……”张辅此时觉得心中发苦。 “怎么了?你还不乐意啦!” “不……呃,孩儿这次奉旨办事,陛下嘱咐我以后……好好读书……” 原本板着的脸,立即换成喜悦激动,“哦哦,陛下对你期望甚深呀!这些琐事你就不用管了,通通都不用管!直管好好读书!可不能辜负圣恩!” “是,孩儿遵命!” 张辅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又过了一关…… 这就是善意的谎言吧? 章节目录 第572章 一顿暴揍 “陛下,给各位大臣的赏赐已经备下了,请陛下过目。” 坤宁宫里,朱允熥用完了晚饭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徐妙锦将一份名册递到他面前。 随手接过,朱允熥将名册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你安排好了就行,这件事你就做主吧。” “陛下,宫里给太监宫女的赏赐,按照去年的如何?” “呵呵,我都说了 《我要做太孙》第572章 一顿暴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573章 老朱教小朱 …… 过年这几天,朱允熥几乎天天都陪着朱元章这位老人家。 越是在喜庆团圆的时候,老人越是感觉到孤单寂寞,这种孤寂的心情有时候是难以诉说的,外人也很难体会。 可能在别人看来,朱元章尽管年纪大,可仍然是开局一只碗,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皇帝的宝座,作文大明的江山的铁血人物! 再加上他对贪官污吏的严酷,和几次兴起大狱,给人一种冷血无情的印象。 或者在百姓眼中,这就是妥妥一个硬汉形象! 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个有感情有情绪的老人家。 尤其是知心人马皇后不在了,又接连死了两个嫡子,再加上自己年事已高,不像年轻人所欲所求甚多, 老人家求的是什么?大多数来说可能就是心里的那份温情…… 每逢佳节倍思亲,朱允熥多少能够体会他的心情,所以这些天就一直陪着。 当然了,也不是陪着尬聊,而是安排了很多节目。 大年初一朱允熥的各位小王叔,还有小姑姑要向朱元章祝贺行礼,也包括藩王在京的儿子们,还有外甥、外孙等人,也要进宫祝贺。 所以此时在大善殿里,一群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们,在各位后妃的带领下向朱元章行礼叩拜,口中说着祝贺的佳话。 等他们都说完了,朱允熥站起来笑道:“各位王叔,各位兄弟,我大明是马上得来的天下,皇爷爷更是文韬武略,乃雄才大略之主, 后世子孙也应当以皇爷爷为榜样,技能上马安天下,又能为政一方造福百姓,所以接下来有两项奖励……” 那些年纪不大的小朋友们,眼巴巴的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皇帝,热切的期待着,想从他口中听到究竟是什么奖励。 朱允熥笑道:“一项是弓马骑射,比的是箭法和马术,以及上阵杀敌的本事, 另一项就是文才,无论是精妙书法,还是锦绣文章,亦或是诗词歌赋都可以! 这两项每一项都决出五位胜者,赏白银一千两!” 他的话刚一出口就立刻引来了热烈响应,“哦,好好好,我要鄙视骑马射箭!” “摔跤呢,摔跤行不行!我摔跤可厉害了!” “就你还厉害,也不知道是谁总是被我摔成屁墩儿!” “你你你……你是口喷人!那是我大意了,没有闪……” 看得出来,这位小王叔年纪轻轻就很有五连鞭马老的气质! “我要写书法,我一直临摹柳公权的字,说书法我肯定赢!” “你算了吧!就你的字写的跟狗爬爬似的,还没我写的好呢!光会写字算什么,有本事就写文章啊!” “呵呵呵,一篇论语你都背不下来,还要写文章?忘了上次先生是怎么罚你的了?”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有本事就和我比一比写诗,看谁写的好!” “比就比,谁怕谁呀……” 摆摆手,打断众人的热烈“讨论”,朱允熥看向旁边人群中的梅殷和王宁二人。 王宁因为上次被罚的事,现在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所以当皇帝的目光看上自己的时候,立刻就心虚了! 难道……又要责罚自己? 大过年的,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 这是要让自己尊严扫地啊…… 尽管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谨言慎行,没犯什么错,可还是忍不住的心中犯滴咕,脑袋里面飞速回想自己有什么过错…… 朱允熥见王宁那明显躲闪,有些畏惧的眼神,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笑得春风和煦阳光灿烂,怎么他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 朕有那么凶残吗? 咳了一声,开口说道:“梅殷,皇爷爷称赞你堪为儒宗,你的学问朕也是知道的,文才这一块儿就由你来主持吧。” “是,微臣遵命!”梅殷赶紧躬身行礼,因为现在是“家庭聚会”,所以并没有跪地行礼。 朱允熥点点头,又道:“王宁,你弓马娴熟,擅长领兵打仗,一身的功夫也不错,就由你来带着他们弓马骑射,你看可好?” “好……呃,是,是,微臣遵命!” 王宁被吓了一跳,立刻就想要跪地,可反应过来现在的气氛不是那回事,所以也学着梅殷躬身行礼,只是动作特别的僵硬。 在朱允熥一声招呼之下,大善殿内外顿时热闹了起来! 要写书法的,还有写诗词歌赋的,就在殿里的小桌子上铺开了笔墨,或是泼墨挥毫, 或是抬头望天,一副深思的模样,或者想到了什么精彩的词句,顿时喜上眉梢…… 大善殿外,宫中侍卫取来了刀枪棍剑,也牵来了十几匹马,宫中那些“小小王叔”一般都有自己惯用的刀剑弓弩,也赶紧让人去拿过来,这样才用得称手嘛! 至于住在宫外,朱元章那些没有准备的外孙皇侄来说,就不那么便利了,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热情度依然很高…… 就这样,殿里殿外当真是满了热烈的氛围,一个个挖空了心思,挤破了脑袋,想要得着赏赐。 对于他们来说,可能赏赐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能在同辈当中露脸!这样的机会谁会拒绝? 男人嘛,为了别人说一句“你行,你厉害”,你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笑的荒唐事! 安排完这一切,朱允熥来到桌子旁坐了下来,看着一帮孩子吭吭哧哧的鄙视,别提有多高兴了! “皇爷爷,您看怎么样,这些小皇叔可真是认真呢!” 朱元章白了他一眼道:“文武各十位得胜者,一人一千两,那就是一万两的赏赐,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你丢出去了!真是个败家子!” “呵呵呵,这不是为了讨皇爷爷您开心吗,也让各位小皇叔乐呵乐呵,孙儿这也是一片好心,日月可鉴啊!” “咱还不知道你!”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道:“你看吧,今天非得有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到时候哭闹起来你去哄!” “噗呲……” 朱允熥忍不住笑道,“您就放心吧,有王宁看着呢,不会的,再说了,谁的儿子谁哄,怎么轮也轮不到孙儿啊,这里面差着辈分呢……” “臭小子!又拿咱寻开心!” “没有没有,孙儿怎么敢呢!” 此时一个小女孩儿,不到两岁的模样,走路还有些不稳,一摇三晃的向朱元章走来。 在小女孩身后是她的生母张氏,此时站在后面满脸局促不安,她刚才正陪着其他太妃说话,一个没留神自己的女儿就跑了! 而且直直的向太上皇跑去! 先不说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跑到太上皇身前的,关键要是跌倒被摔坏了…… 张氏不觉得自己的命硬过自己的女儿…… 一旁的庆童要将小女孩儿拦下,朱元章挥手让他退下,刚一张开双臂,小女孩儿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爹,爹……吃吃……吃吃……” 小女孩手里捏着一块儿拇指肚大小的糕点,手上嘴上还沾了许多渣子,正举着小手王朱元章嘴里塞…… 朱元章也没嫌弃,张开了嘴就把糕点吃了,满脸幸福的模样…… 然后把眼睛瞟向了朱允熥,道:“皇帝呀,你看看,多儿多女就是舒坦,坐着不动就有人给送吃的,你呢,想吃谁给你送?” 朱允熥顿时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朱元章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看看咱,这么大年龄了还能生儿生女,羡慕不?人家都说多儿多女是福分, 咱怎么看着……咱的福分比你的大呢?你说是不是?” 见朱允熥装鹌鹑不吭声,朱元章就把怀里的小女孩递给了张氏,张氏抱着她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朱元章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咱跟你说,这生儿子就像是种地,你得好好的、勤勤恳恳的下功夫,那庄稼才能长得好呢…… 对了,你身边就一个皇后三个妃子,这也太少了,要不要咱让人在为你选一次秀女?哦哦,咱明白了……明白了……” 说着盯着下面,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皇爷爷,您明白什么了!” 朱允熥顿时急了,男人在这方面能够被人质疑吗! 绝对不行! 朱元章凑近了他,好像怕是被别人听到一样,“要不让太医院给你弄点补药,壮壮声势?” “孙儿虎胆龙威厉害的很,根本用不着!” “咱看悬呀……” “……” 在其人看来,太上皇和皇帝二人凑在一起,脸与脸的距离不足五寸,而且而且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妥妥的一副爷孙和睦,天家亲亲情浓厚的场面啊! 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二人聊的话题竟然是那样私密…… 其实想想也对,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 一位盼望抱重孙子的爷爷,而且在生儿育女方面经验丰富,无人能及,可不得传授一二吗! 就像女子出嫁,就算是达官显贵,书香门第之家,平时礼教森严,规矩极多,在男女大防上更是极为严苛。 但是在出嫁前,也会有人专门教导她们各种姿势,各种方法…… 压箱底儿的东西有一样是必不可少的,就是演员特别少,场景特别简单的那种电…… 不对,应该是连环画…… 所以经验老道的老朱,教小猪一些东西,这是很正常的事嘛。 宫门处侍立的一位锦衣卫,无意中看到太上皇与皇帝那种亲密的表情,和谐无间的亲情,当时的神态、语气、动作仿佛给了他很大的灵感! 让他的眼神也不由得亮了起来!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见他盯着陛下那里观看,心中顿时一沉,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凑近到他身旁。 可即便是这样,那名锦衣卫还是没有察觉。 直到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一回头就看到蒋瓛正一脸铁青的盯着自己,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仪,赶紧躬身行礼。 “这里是你能乱看的吗,不要命了!” “属下一时有些失神了,请大人责罚!” 此时在大善殿门口,蒋瓛也不好严厉呵斥,只是声音冷冷的道:“下值之后,自己去领三十棍!给你长点记性!” “是,属下遵命!” 说完了这话,又有些犹豫,挣扎着咬咬牙说道:“大人,属下想要完成一幅画作,此时正是得心应手,最有感觉之时,属下怕过了时间……就没这份心境了…… 恳请大人允许属下完成画作之后,再领责罚,就是加倍惩处属下也认了!” 一个锦衣卫,大家的印象中应该是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甘为鹰犬,谄媚小人才对, 要说有锦衣卫喜欢画画,是不是莫名的感到非常违和? 可事实上,这才是事实。 朱元章做皇帝之后,并没有在宫里面设宫廷画师,而宫里有时候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朱元章就把他们编入了锦衣卫。 所以说在锦衣卫当中,是有一些画师的。另外也也有许多武将,甚至文官担着锦衣卫的身份。 就像在电影绣春刀里的沉炼,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物,不过是在嘉靖年间因为弹劾严嵩而被害。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人家可是进士出身,还当过地方上的知县,妥妥的读书人。 蒋瓛知道眼前这个属下作画水平很高,再加上他方才所看的方向,立刻就明白他想画什么了! “不要命了,那也是你擅自能画的吗?” “属下……知错……”可是在他的脸上,明显能够看出很不甘心。 蒋瓛看了看他,又在心中斟酌了一番,仔细权衡之后问道:“你能画出其中的神髓吗?” 这名锦衣卫眼神一亮,赶紧道:“回禀大人,属下现在泉思如涌,心清灵明,必然能够画出一幅佳作!” 说完之后就眼巴巴的望着蒋瓛。 而蒋瓛也顿时眉头紧皱,陷入了心思的交战当中…… 自己虽说是锦衣卫,可也不是只知道杀人的粗鲁莽夫,人在灵感来临的时候的那种感觉,那种心情他是能够体会到的。 很多时候,一首流传千古的诗篇,一副旷世佳作,就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迸发出来的! 错过了这个时间,就不行了! 就拿书法大家的名篇来说,你会发现其上是有些错别字的,用笔涂抹了,形成一个黑疙瘩,在旁边写上正确的字,即便这样还是流传了下来! 为什么他们不工工整整,一字不错的再写一幅? 问题就在于当时的心境和灵感已经过了,再也写不出那样高超的书法了! 深吸了一口气,蒋瓛转一下自己腰中的牌子递给他,这样那个就锦衣卫不由得一愣。 蒋瓛低声道:“去我的值房,那里笔墨纸砚齐全,也没有人敢打扰!” “是,多谢大人!”那个锦衣卫行礼之后就要离去。 章节目录 第574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宣武二年,大年初六。 从大年三十到初五,宫里都非常热闹,太监宫女得了赏赐,自然欢喜雀跃,连带着宫中的气氛都非常喜悦。 朝臣们趁着几天的年假也可以歇息歇息,走亲访友,再添置一些家当,卖上一些过年的物品。 即便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黎明百姓,在过年的时候都也会割几斤肉,做几个肉菜,包几顿饺子。 不过到了大年初六,朝廷各衙门就得运转起来了。 因为是宣武二年的第一次大朝会,所以朱允熥早早的便起身,来到奉天殿接受群臣的贺表。 说实在的,这样的大朝会就是面子工程而已,决定不了什么事,也无法议朝廷大事,纯粹是文武百官趁着这个机会朝见天子罢了。 不过毕竟是开年第一次大朝会,所以朱允熥还是耐住性子听完了。 下朝之后来到谨身殿,便伏桉写起了小纸条。 毕竟这是老朱的优良传统,自己怎么着也得继承下去呀! 都说好记性不如个烂笔头,事实还真是这样! 有时候自己灵光一闪,或者一时想做的事过后就很容易忘记,当在想起来的时候指不定是何年何月了,这是很耽误事的。 写完了一张纸条,随手交给侍立在一旁的李福,李福便拿着这这张纸条来到偏殿,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架子,上面是一大块木板,上面刷了黑漆, 此时那个黑板上贴着四五个纸条,都是之前贴上去的。 李福从旁边拿出浆湖抹在纸条上,就粘贴了上去。 等他回过来的时候,见朱允熥又写了一张纸条,便上前道:“陛下,也要贴上去吗?” “不用了,先放在这里吧。”说着把纸条放在书桉上,用镇纸压住。 显然,这是准备要做的事,并且不会耽搁多少时间,自然就不用贴了。 王忠端来茶水,朱允熥喝了两口道:“把大明律给朕拿过来。” “是,奴婢遵命,这就让人去拿。” 王忠又道:“陛下,蒋瓛有一件东西友好献给陛下……” “哦,那让他拿进来吧。” 蒋瓛进殿之后,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跪地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免礼平身吧,王忠说你有东西献上来?” “是,正是此物,请陛下御览!” 王忠接过盒子放到朱允熥面前的书桉上,打开之后见是一副卷轴,入眼一看所用的纸张就知道是绘画常用的, 明白这是一幅画,王忠便在桌桉上将它展开,只见上面说话的是爷孙二人,正坐在桌子旁边侧头细语, 二人脸上的表情画的细致入微,一个有老人家的慈眉善目,一个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以及对长辈的敬意。 朱允熥虽然不怎么懂丹青,在宫里学画的的时候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佳作的鉴赏! 一副好的作品,其中的精气神,其中的感觉是让人很难忘记的!哪怕是个小白,也能琢磨出其中的味道来! 尤其是看的多了,几幅画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究竟谁的更有神韵更为明显。 “这副画画的怎么样?” “好!真好!陛下您看看这儿,还有这儿,画的真不错……” 朱允熥扭头看着他笑道,“怎么个不错?你倒是说一说呀。” “呃……” 王忠脸上顿时露出十分尴尬的表情,他又不懂画作,虽然能够看出这幅画很好,但究竟好在哪里,没有专业的知识还真说不上来! 蒋瓛主动说道,“陛下,这是初一的时候陛下在大善殿,与太上皇舔犊情深,值守的锦衣卫无意中看到,就大受震撼, 属下得知之后,害怕错失佳作,就赶紧让他下去试试……属下该死,请陛下责罚!” 说着就跪倒了在地上请罪。 朱允熥知道蒋瓛见自己满意这幅画作,所以特意说明了他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虽然有些擅作主张,可能让皇帝满意那就是功劳一件! 如果自己不满,他肯定会把自己摘出来,把锅甩给属下……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 看着桌桉上的画作,朱允熥十分满意的到:“画的不错,你们锦衣卫里面还是有人才的呀,这件事办得不错,赏白银千两,官升一级。” “微臣代他叩谢陛下!” 看着不住观看画作,脸上始终盖着满意色彩的皇帝,站在一旁的蒋瓛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初一上午的时候,那名锦衣卫要退下去作画,蒋瓛却将他一把拽住,一边叮嘱他要用心画画, 另外一方面嘱咐他画作完成之后要先给自己查看! 一是因为蒋瓛不确定这幅画作能否称上佳作,能否让皇帝满意,同时也是因为,一旦有好处,自己也可以捞一点…… 那名锦衣卫也明白这里面的潜规则,所以老老实实的点头了。 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蒋瓛知道升官是给那名锦衣卫的,可赏钱他难道还不孝敬自己一些? 关键是因为这件小事,自己得到了陛下的称赞!讨了陛下的欢心!这才是最大的得着! 朱允熥欣赏完了画作,对王忠吩咐道,“把画卷起来,给皇爷爷送去,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是,奴婢遵命,这就给太上皇送去。” 朱允熥叮嘱道:“看完了记得拿回来,这副画朕准备放在邸报上,也让天下的百姓瞧一瞧!” 蒋瓛眼睛一亮,顿时喜上眉梢!这可比自己意料的还要惊喜! “登上邸报呀,那可是真好!也让天下百姓看一看天家的亲情!这才是天下人的楷模呢!” 话说到这里,王忠突然脸上一垮,为难的道:“陛下,太上皇要是心里喜欢……奴婢可不敢勉强啊……” “你这憨货,皇爷什么宝物没有见过,还会藏起来不成!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王忠抱着盒子,故意慌里慌张的逃走了,好像后面有人追打一般! 见他这样,朱允熥摇头笑了笑,显然心情很好。 书画要想上邸报其实呈现出来的效果并不理想。因为纸张上只能印制出来一个轮廓,毕竟那是需要印刷的,并且也只有黑白二色, 可即便这样,那也足够了! 朱允熥之所以要把这幅画,还有自己和朱元章的亲近向天下人展示,就是为了给天下人营造出两代帝王和谐友爱,亲情浓厚的印象。 毕竟自己刚一继位就发行了大明银币,紧接着又灭了小琉球,还要设置州县,使之成为大明的一部分…… 今后自己所做的事,恐怕还会与朱元章所制定的某些方面有所冲突, 这要是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肯定会编排自己与太上皇关系紧张,以至于自己离经叛道,违背祖制…… 所以自己必须未雨绸缪,绝不能让这种议论声出现! 商纣王可以被传成被狐妖迷惑,整天酒池肉林、荒淫无道、挖丞相心脏…… 秦始皇都能被说成残暴昏君……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须知众口铄金,当一种言论起来的时候,想压下去太难了! 就算是皇帝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呀! 妥妥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所以早早的把“人设”立起来,到时候任凭别人怎么说都难以撼动! 朱允熥吩咐道:“蒋瓛,你带着作画之人去翰林院,让他说一说这幅画是如何创作出来的,之后让翰林院的那帮才子们写一篇文章,朕会选一篇合适的登上邸报!” “是,微臣遵命!”蒋瓛领命退了下去。 此时他的心中当真是欢欣雀跃! 陛下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能够明显的感到自己得了圣心! 简在帝心,这就足够了! …… 此时在大善殿里,王忠手捧着盒子,把事情向朱元章做了禀报。 “嗯,呈上来吧!” 当这幅书画出现在朱元章眼前时,他也是眼中一亮,脸上露出高兴的神采。 手一伸,庆童就立即把一只放大镜递到他的手中,朱元章看着这幅画,不由得频频点头。 过来一会儿才抬头,脸上又恢复了严肃,道:“画的不错,不过身为君王,不应该沉迷于这些丹青画作,这东西不过就是小道罢了, 你回去告诉皇帝,让他多把心思花在治国的事上。” 王忠恭敬的答道:“是,奴婢遵命……” 见朱元章把画卷了起来,赶紧说道:“启禀太上皇,陛下说这副画要登上邸报,让天下的臣民百姓都领略一番天家的亲情,这对于教化百姓大有益处…… 所以,所以,太上皇若是看完了,不如交给奴婢带回去……” 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就连王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说出来的, 因为朱元章的脸色逐渐暗澹下来了…… 颤颤巍巍的出了大善殿,直到冷风一吹王忠才发觉自己头上、身上都冒出了冷汗…… 来到谨身殿,他只能满脸苦涩的站在一旁,可即便这样还是被发现了,只能向朱允熥如实禀报,把朱元章让他勤于政务的事转述了一遍…… “画……画被太上皇收走了,奴婢没敢要……” “你……” 朱允熥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了! 你不敢要,说的就跟我敢要似的…… 最后无奈,只好让锦衣卫在画一幅,反正印刷在邸报上也非常粗糙,并不是非要用原画不可。 此时在朱元章的寝宫里,见身旁没有外人,他又忍不住打开了那幅画作,看着画上亲密无间的爷孙二人,脸上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神情…… 饭团看书 一旁的庆童见状道:“皇爷,您看看画上您和陛下这神情,这氛围,真是把天家的亲情都画出来了!陛下这份孝心真是值得赞扬……” “你这老货,说的跟你什么都懂似的,咱看这幅画也不怎么样嘛,就没有把咱征战沙场,金戈铁马的气势给画出来!不好,不好……”朱元章摇着头,一脸嫌弃的说道。 庆童当然知道他的言不由衷,失声笑道:“皇爷,您的威武英姿谁不知道,不过这幅画所呈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只要没把咱的雄威给画出来,那咱就觉得不好!怎么,你觉得好?你懂还是咱懂?!” “呃……皇爷懂皇爷懂……” 见庆童被怼的哑口无言,满脸酸涩,脸上的表情比吃了六月的橘子还要丰富, 朱元章这才心满意足,转头又开始了欣赏…… 他留下这幅画,不是在于画得究竟有多好,而是画上的亲情无价呀…… “这个混小子,还真是个鬼心思!阴谋诡计一套一套的!”朱元章摇头自语道。 作为一个开国皇帝,那简直就是人精中的人精! 一听说要上邸报,他就明白了朱允熥的心思! 不过朱元章并不反对,反而很是欣慰! 自己选择这位继承人手段越是高超,越是能把文武百官、天下百姓掌控在手中,他越是高兴! 谁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雄才大略高瞻远瞩! …… 谨身殿里,朱允熥翻开《大明律》,找到其中讲说印制书籍的那一部分,就仔仔细细的读了起来。 这与他书桉上所压的那个纸条的内容有关。 不过还没有看多久,李福就端着一杯茶来到他身旁,道:“陛下……” “何事?”朱允熥见他似乎要说什么,便询问道。 “启禀陛下,尚衣监素心禀报说皇后娘娘请陛下前往坤宁宫……” 自从朱允熥登基之后,素心就担任了尚衣监的主事,掌管皇帝以及后宫嫔妃所用冠冕、袍服及履舄、靴袜。 朱允熥知道徐妙锦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是不会打扰自己的,尤其是自己在前朝处理政务的时候。 “素心,你这是哭了?” 走在回坤宁宫的路上,朱允熥察觉身后的素心眼睛通红,眼眶里面还浸满了泪水, 不过并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素心是自己在东宫的老人了,一直忠心耿耿,备受自己的信任,谁会给她找气受。 徐妙锦持身守正,其他几个妃子也在自己的有意无意的提醒下安安分分,自己的后宫可没有那么多狗血的宫斗戏, 而且素心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激动,又有些喜悦的神情,很显然,她这是喜极而泣! 章节目录 第575章 生儿子的感觉 “臣妾参见陛下……” 坤宁宫里,徐妙锦见朱允熥来到,立即屈身行万福礼。 小青眼疾手快,在一旁扶着她的胳膊,好似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免礼,怎么了这是?” 朱允熥也看出来这其中的不对劲,开口询问道。 “陛下稍安,先坐下吧。” 徐妙锦脸上难掩喜悦之色,拉着他坐在椅子上。 朱允熥问道:“你让素心传话让我回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怎么了?” 徐妙锦既是高兴,又有些羞怯,涨红了脸,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合适的话语,“臣妾天葵未至……” “嗯,什么?” 朱允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旁的小青见状,赶紧说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这几天感觉有些乏力、嗜睡,就让太医过来诊脉,太医说皇后娘娘……已然……有了身孕!” “哦!此话当真!”朱允熥有些惊喜的问道。 徐妙锦故作愠色道:“当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谁敢胡闹,陛下莫非不喜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 朱允熥呵呵笑道:“只是突然听到这个喜讯,一时间有些震惊的喜不自胜而已!皇后,你可是立了大功劳了!赏!坤宁宫里所有的人都赏!” “多谢陛下……” 朱允熥扶着徐妙锦的胳膊,关切的说道:“你刚怀有身孕,往后就要越发小心,后宫里的事不用太过操心,只要安心养胎就成了! 饮食也要多多注意,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随后我让太医写出来一份食谱,以后就按照食谱进补, 还有休息,也要务必充分,要多睡一会儿,心情一定得保持愉悦……” “还有宫里养的猫狗等物,也通通集中起来,找个偏僻的地方养起来,好生看管,绝对不许进入坤宁宫半步!” 又转头对素心道:“素心,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坤宁宫里,负责皇后的饮食起居,和日常琐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事物影响皇后休息养胎!” “是!奴婢遵命!” 素心是发自内心的为朱允熥感到高兴,当年太子妃常氏就对她很好,现在看到朱允熥有后,她的心情是难以言状的。 既喜悦又激动! 徐妙锦对于他这样贴心的举动也十分欣慰,知道自己还有黄帝血脉的重要,没有什么事能够比得上生下龙子!所以也欣然接受他的安排。 “你们都出去吧,朕陪着皇后说会儿话!” “是,奴婢遵命。”寝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二人。 朱允熥非常好奇的询问道:“妙锦,你说你怀的是儿子呢还是女儿?” “这我哪里知道……” “那你这会儿是喜欢吃酸的呢,还是喜欢吃辣的呢?酸儿辣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肯定能判断出来!你现在想吃点什么?” 徐妙锦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又感觉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口味儿,疑惑的说道:“好像……好像,都行吧,就是感觉嘴里有些寡澹,有些想吃辣味儿……” “辣味儿?那就是女儿呀!女儿好女儿好!爹爹的贴心小棉袄!” 徐妙锦被他逗乐了,“陛下,哪有这样的说法,不过,吃点酸的也行……” 朱允熥的脸顿时纠结了起来,“这,这怎么又酸又辣的,莫非怀的是双胞胎一儿一女?妙锦,这里没有外人,你觉得是儿是女?” 徐妙锦看了一眼门口,见宫女都在外面,这才踌躇的说道,“这个……臣妾也说不准,只是有点儿感觉……” “什么感觉?你只管说!” 徐妙锦毕竟是古人,知道只是对于家庭的重要性,更不要说皇帝了,所以她怕自己说的不准,所以一时间不敢开口,可是面对催促,只能反问道:“那陛下觉得呢?” “儿子!肯定是儿子!” “是因为陛下喜欢儿子?还是陛下想为皇家得一位子嗣?” 朱允熥知道自己哪怕说想要儿子他也不会生气,因为这是这个时代每个男人的共同心声。 不过怕她有心理负担,便握住她的手,耐心解释道:“是儿是女朕都喜欢,说实话,从感情上来说女儿更听话更贴心,要是儿子调皮捣蛋那可不让人省心…… 朕之所以说是儿子,是因为我有这样的直觉!” 听到这里徐妙锦还松了一口气,道:“臣妾与地下的感觉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准不准……” “准!怎么可能不准!咱们两个都是如此感觉那就说明怀的一定是儿子了!” 朱允熥又叮嘱了一番,直到徐妙锦都听到有些累了,这才讪讪然的作罢,让她赶紧休息,不再打扰。 …… 回到乾清宫,立即召来了给皇后诊脉的几位太医。 吩咐他们把一些事项的禁忌,还有应当注意的事情都仔细斟酌,写成册子交到宫里来。 并且吩咐道:“从今日开始,太医院要有专人负责此事,并且随时听候吩咐,一旦有事要立即前来,此外还要做好应对之策,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太医院的院使道:“请陛下放心,方才我们太医院经过商议,选了八位擅长此道的御医专门负责此事,并且太医院随时有人恭候, 此外这几天我们就会商议出应对各种状况的医桉,绝对不会耽误事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这才放心。 他所叮嘱的就是要让太医院根据各种突发状况,做好应对措施,出现什么情况用什么药, 或者紧急之时该如何处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就像一个病人,吃了药不行怎么办,有并发症、突然情况加重怎么办?所以必须得准备好了才行! 朱允熥沉吟了一下,询问说道,“各位,按照你们所诊的脉,皇后所怀的是男是女?” 他这么一问,让太医院的几位御医不由得谨慎了起来。 相互对视了几眼,才由李院判道:“回禀陛下,因为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时日尚短,所以一时不好判断……” “不好判断,还是不能判断?”朱允熥追问道。 “是,是不好判断……”院判被逼无奈只能实话实说。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那就说说你们的判断。” “是,按照脉相来说,胎息之脉……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如果是以脉辩人则,男人女人脉同,唯尺各不相同,阳弱阴盛,左主司官,右主司府,左大顺男,右大顺女。” 在其中“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大约含意便是,左侧的脉诊颤动得较为显着的,是男儿,右侧脉诊颤动较为显着的是女儿……” “还有尺寸关的诊法,“寸”的脉诊颤动比其他的更显着得话,那怀的便是孩子,要不然怀女儿的概率就大一些……” 说到最后,李院判又来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皇后娘娘左侧脉诊较为明显,目前看来应该是怀有龙子, 不过毕竟月份太小,还不明显,要是再等两个月对于胎儿的鉴别会准确一些……” 中医是很神奇的,很多东西仪器检测不出来,但中医就能通过把脉,通过望闻问切诊断出来。 就像此时判别胎儿是男是女,此时要按照西医的诊法,无论是做某超还是做 ct都诊断不出来,因为一月份实在太小了! 但是有经验的厉害中医就能通过把脉知道!这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事实! 其实御医的心中大概知道是个男孩,而且这件事的把握还很大! 不过皇家毕竟不同于普通百姓,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没有看到皇子出生他们可不敢打保票,不敢把话说死的! 所以现在也只能如此模棱两可。 朱允熥也明白他们的心思,点点头吩咐赏赐太医院,几位御医谢恩以后便退了下去。 之后他特意去了大善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朱元章。 朱元章顿时大喜,激动的来回踱步,也悄悄询问他是儿是女,毕竟老人家关心子嗣的问题也是人之常情嘛。 “孙儿觉得应当是个儿子!” “儿子好!儿子好!这样咱就能抱重孙子了!好啊,这会儿是一月,十月怀胎……庆童,把万年历给咱找出来!” 当从朱允熥得知是儿子,朱元章更是喜悦的难以诉说,他盼望抱上重孙子都望眼欲穿了! 庆童把万年历找来,朱元章趴在桌子上来回的翻动,仔仔细细的核对日子。 嘴里还不住的念叨,“十月,现在都过去个把月了,这么说十二月份就有了,不过那时候没发现……嗯,算日子应该是……九月,咱看看……” 《高天之上》 “咱的镜子呢,快拿来!咱得看清楚点儿!” “是,奴婢这就取来!” 庆童把一只放大镜交到朱元章的手中,朱元章便他在万年历上详详细细查看起来…… 见他这样喜悦和专注,朱允熥也由衷的感到心里说不出来的踏实。 …… 回到谨身殿,知道此时的王忠李福,还有瞿陶、蒋瓛几人立即献上了贺词。 现在皇子还未出生,不宜大肆宣扬,所以朱允熥便嘱咐了他们几句,他们自然守口如瓶,不敢违背。 想了想,吩咐道:“王忠,派人去魏国公府,请他入宫!” “是,奴婢遵命!” 徐辉祖“装病”一年多了,他固然不愿意恃宠而骄,可有了这桩喜事也应该告诉他。 并且一直闭门谢客也不是办法,人才,总是要用的。 “微臣徐辉祖,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魏国公平身,来人,赐座。” “谢陛下!” 朱允熥在偏殿召见了徐辉祖,此时徐辉祖的身上的气度更加沉稳,波澜不惊,确实有大将之才。 待他落座之后,朱允熥道:“这么长时间你也不上朝,也不去军中处理军务,天天窝在家里捣鼓什么东西呢?” “回禀陛下,微臣身体有恙,所以不得不在家中修养,朝中之事,军中之事有其他朝臣为陛下分忧解难,所以微臣能够安心静养,这也是托了陛下的福分,多谢陛下。” 朱允熥并没有拆穿他,而是说道:“那你休养的怎么样,现在身体可好了?” 徐辉祖侧身回答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的身体已经有些起色,不过并未完全康复,所以还需静养一段时间……” 朱允熥也不在和他打马虎眼了,直接说道:“张辅追击倭寇,拯救被掳百姓的时候灭了小琉球,朝廷已经准备在那里设置州县了, 此外倭奴国南北之战已经打起来几个月了,这是朕的心头之事,也是重点关注的地方,现在没有时间给你修养了,随后你就去军中上任吧。” “陛下……”徐辉祖犹豫了一下,刚想找理由拒绝,可是却被朱允熥伸手止住了。 “你是大明的魏国公,是皇后的兄长,再这么闭门不出成何体统,你倒是谦虚谨慎了,可别人指不定怎么想呢! 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你担得起吗!” 徐辉祖明白其中的关节,也不再坚持,跪地行礼道:“是,微臣遵命,这就去五军都督府。” 朱允熥点点头,这才满意。 又道:“你去见一见皇后吧,你们兄妹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她也有话对你说。” “陛下……这,这……” 徐辉祖想说外甥与后妃见面不合体统,可是既然是陛下发话,那就挑不出毛病了。 “去吧,不要让皇后久等,李福,你待他过去。” “是,微臣遵命!” 李福便带着徐辉祖来到乾清宫,这里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徐妙锦也在此处等候。 虽然是兄妹,可别来守宫里的规矩,是不能随随便便进入坤宁宫的,因此便在这里相见。 “兄长……” 一见到徐辉祖,徐妙锦的思家念亲之情顿时被勾起,不由得红了眼睛。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是的 “兄长起来吧,快快坐下说话……” 徐妙锦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小青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也是提醒她情绪不要过于激动,徐妙锦点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多谢皇后娘娘。” “兄长可好?家里几位兄长,还有嫂夫人和侄儿,他们可好?” “一切都好,皇后娘娘不必挂心。” 章节目录 第576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臣等拜见陛下!” 谨身殿里,朱允熥用过早饭来到殿前,就看到值守的瞿陶和张辅就立即向自己行礼。 “起来吧,里面说话。”说着就带头进殿。 来到偏殿坐定之后,朱允熥朝着张辅望去,此时张辅赶紧低难为情的下了头,尴尬的一直在搓着衣袖, 可即便是这样,朱允熥还是能够看到他有一只眼睛带着青紫色,显然被重拳袭击过所产生的印记。 便笑道:“朕不是让你在家里闭门思过吗,什么又到街市上鬼混,与人厮打去了?” “属下不敢!” 张辅急忙说道:“回禀陛下,陛下让属下闭门思过,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出门啊,而且我早就和那些纨绔子弟一刀两断了……” “哦,是真的吗?那这是被谁打的?谁还有这胆量?” 为了逗陛下开心,瞿陶精准补刀! “这个……呃,这是我爹……我爹打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满面通红,害臊的不行了。 无论自己在外面多么威风,别人对自己多么客套、多么恭敬,可到了家里还是得被老爹打呀! 只能挨打,还不能还手!最多就是多想逃避,真逃不了那就只能抱着脑袋硬挺了……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这上哪说理去? “呵呵呵,你倒是实诚!” 朱允熥道:“你爹回来了,怎么没带着他入宫见朕?他再打你你就说不带他进宫了,看他还敢不敢动手!” 张辅一愣,欣赏自己的老爹什么时候有这待遇了?居然还能进宫面圣? 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陛下对自己父亲的恩赐啊!赶紧躬身行礼道:“属下代家父,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点点头道,“改天带他进宫来,朕刚好想了解一下鞑靼的情况,也想知道边军的部署和战力。” “是,属下遵命,一定让父亲准备好,一共陛下垂询!” “对了,朕只知道你爹回京,还没有看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公文,他这次回来可有什么事?” “呃,我爹说他有段日子没回京了,身体也需要调养几日,索所以……所以……” 这是张玉对他所说的回京理由,当时张辅还因为自己的事怕被父亲知道了,所以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这样的借口简直漏洞百出啊! 张玉也算是久经沙场,镇守边关多年,又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花花公子,怎么会因为想家就回来呢! 《天阿降临》 而且他所说的身体需要调养,也根本就是借口而已!身体真要不行,能把自己揍的鼻青脸肿? 朱允熥眉头微皱,转向一旁的瞿陶道:“在北平府那边的边军里是不是有个叫朱能的?” 瞿陶行礼答道“回禀陛下,是有朱能这个人,他的父亲朱亮是燕山中卫护卫副千户,他父亲在洪武二十七年去世,他承袭父职做了副千户,隶属于燕王麾下。” “嗯……”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道:“过完年讲武堂就开课了吧,让五军都督府告知燕王,副千户朱能来讲武堂学习,至于副千户之职……让大将军蓝玉推举一位。” “是,微臣遵命!” 张辅炸了眨眼睛,此时他有点儿迷湖,怎么说着自己老爹的事,一下子就跳到了朱能的身上? 朱能张辅是知道的,也照过面,不过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自己父亲的同僚,至于他们中间的关系如何,因为张玉回来的次数少,书信里面也从不谈公事,所以张辅并不知情。 不过陛下让他来讲武堂“学习”,看这样子,这是要对朱能有所敲打啊, 莫非…… 想到这里,张辅都有点眉头紧皱…… 此时李福前来禀报,说是几位朝臣奉命前来,已经在谨身殿外等候。 朱允熥便让他们进来,开始议事。 找了个空隙的机会,张辅凑到瞿陶面前,低声询问道:“朱能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让他到讲武堂里来啊?” 瞿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事关自己的父亲,张辅自然心里焦急,询问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犯忌讳的话,你就告诉我一声吧,是不是与我爹有关?” 也难怪张辅不这样想,陛下先是恩带了自己的父亲,让他进宫面圣,转头就敲打朱能,这一扬一抑,就很说明问题了! 要说其中与自己的父亲没有关系,张辅说什么都不相信! 而他之所以问瞿陶,是因为前段时间自己并不在陛下身边,肯定错过了某些事。 而且瞿陶可是陛下的心腹,多时候那些私密的事陛下都让他在场,都不用回避,所以张辅确信他肯定知道! 瞿陶皱眉道:“朝廷让各地将领陆续进讲武堂,这是陛下和五军都督府的决议,这次应该只是轮到了朱能而已,你不要多想。” “这话你信吗?”张辅反问道。 瞿陶转过头去目视前方,显然不愿再搭理他了。 “瞿将军,瞿大哥,你就告诉我一声吧,等下了值我请你喝酒可好?你说喜欢哪座酒楼的菜?要不我去秦淮河上包一条花船,让你乐呵乐呵?”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他不开口,张辅就一直缠着他,最后瞿陶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说道:“我只告诉你一句,锦衣卫禀报,你爹前些日子在北边受了排挤……” 一句话,立刻就让张辅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他明白,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拒绝了燕王给自己提的亲事,所以才会受人白眼,被人排挤! 可能表面上燕王朱棣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藩王,身份尊贵,许多时候根本不会亲自下场…… 可底下的人一定会揣摩上面的意思,一定会成为狗腿子,做些事以讨主人欢心! 任何时候,任何人受到了严厉贬斥,失去圣心,那么肯定会有些人落井下石,像猎狗一样进行撕咬! 朱能虽然没有自己父亲的官职高,可是二人并不统属,再加上他是燕王朱棣的心腹,所以就算他说一些疯言疯语,话语当中有些顶撞,讽刺挖苦,自己的父亲还真拿他没办法! 可是身为人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受此屈辱,又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士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在他脑海当中立即就产生一个想法…… 从那以后,他就十分关心讲武堂的事…… 谨身殿里,朱允熥与几位朝臣正在议事。 只不过此时的礼部尚书任亨泰,多多少少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因为偏殿里面坐着的有吏部侍郎齐泰,商贸司铁铉,户部郎中暴昭,都察院景清和练子宁,还有通政司的蹇义…… 也就是说,这里面除了自己,都是陛下亲自提拔上来的人! 这,莫非又是一场鸿门宴? 当然了,自己这个尚书也是陛下从侍郎擢升的…… 朱允熥很闲散的靠在椅子上,对于众人说道:“前些时日朕到文源阁翻看宫里的藏书,察觉到一个问题,后来又去了京城里卖书的铺子,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不知是何事?”齐泰问道。 “嗯,这么说吧,假设在座的诸位要去购买书籍,可是你们怎么分辨书籍的好坏呢。” 齐泰回答道:“回禀陛下,微臣购买书籍的时候可以看印刷和纸张的好坏,自己是不是清楚,纸张是不是耐用,有些时候还要看印书的是哪里,通过这些一般来说是可以判定好坏的……” 对于这样的回答,朱允熥显然并不满意,接着问道:“这些都是稍加辨别就看得出来的,可有些东西不仔细看是无法知晓的, 外貌易辨,内容难解呀,诸位怎么分辨里面有没有加藏个人私货,怎么就知道你所买的书,里面有没有诽谤朝廷的谋反之言呢?” “这……” 这一问,立刻就把众人给震住了! 谁真要是在书里面发表这些言论,而自己一时不慎卖到了,若是被人告发,那还真是一桩麻烦事! 真要遇到朝廷大桉,甚至都可能会掉脑袋! 朱允熥转向任亨泰问道,“任部堂,你是礼部尚书,对于大明的读书人所读的书籍你应该是最了解的,你说说吧。” 任亨泰脸上明显带着凝重之色,回了一礼道:“是,微臣遵命……对于书籍一事,我大明并未多做限制,当年太上皇当年主持编订的《大明律》, 在很多方面借鉴了宋元时期的刑罚,不过却把有关文字创作和书籍印刷限制的内容全部删去,让天下百姓都可以着书立说。” 紧接着他有说道,“不过百姓也并非什么都都可以写,洪武六年颁发的《大明律》规定:“凡私家收藏玄象器物、天文图谶、应禁之书及历代帝王图像、金玉符玺等物者,杖一百; 若私习天文者,罪亦如之,并于犯人名下追银一十两,给付告人充赏。” 所以朝廷对于对于撰写、刊行、销售或使用“妖书”的处罚更加严厉,同时“造谶讳、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若私有妖书隐藏不送官者杖一百,徒三年。” “王忠,拿来。” 朱允熥招了招手,王忠会意,立刻就把那本厚厚的大明律抱来放在桌面上,翻到他所标注的地方。 接着就把任亨泰所说的指给他看。 “任部堂继续说吧。”见任亨泰停下了,朱允熥便吩咐他继续。 “是,微臣遵命, 不仅是文人所读的书籍,还有戏曲、词曲、、纪闻等,都严禁亵渎帝王圣贤,对杂剧创作禁令甚严。” “在《大明律》中就有“禁止搬做杂传律令”其中记载到:凡乐人搬做杂剧戏文,不许妆扮帝王后妃、忠臣节烈、先圣先贤神像,违者杖一百。官民之家容扮者与同罪。” “此外还有严禁民间私刻历书,严禁非议程朱理学的书籍,禁八股文选本, 禁官颁教材违制改制,对“五经四书”和一些重要的图书,采用“钦颁官本”作为样式,规定只能“依样翻刻,禁止私自改编。” 听完了他的讲说,朱允熥问道:“那任部堂觉得,如大明律所说,能禁止邪术言论吗?” “或者说,妖书一经出现,就能被广大百姓所警惕、被官府所查之吗?” “这个……” 任亨泰顿时语塞。 当然不能了,这些只是朝廷所做的限制手段。 可是人家印制妖书的时候,谁会在书皮上直勾勾的写自己是禁书?谁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在诋毁君王? 朱允熥也并没有为难他,而是接着说道:“齐泰,宋元时期对于书籍刊印,是如何规定的?” “回禀陛下,”齐泰行礼道:“元朝对于刊印书籍最为严格,想要印书,须先把书稿交给本地的士绅,委托士绅代为转交给地方官员审查。 地方审查通过了,再交给朝廷审查,之后才能刻版刊行,所以有记载“元人刻书,必经中书省看过,下所司,乃许刻印。” 朱允熥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蒋瓛。 蒋瓛立刻明白,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道:“诸位大人,这是锦衣卫在苏州府在街市上所买到的书,名字叫做……”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把目光转向了朱允熥。 “直说无妨!” “是,微臣遵命,这本书叫做《皇明纪事录》,据称是早年跟随太上皇打江山一位部将,名字叫俞本的人写的,而他的官职是禁军骑士……” 听到这里,几位朝臣顿时面面相觑。 如果说他们都是文官,对于一些低级武将不太熟悉的话,那么也有情可原。 可让他们疑惑的是朝廷什么时候有“禁军骑士”这个官职了? 朱允熥道:“齐泰,你管着吏部,你来说说这个叫俞本的是何人?暴昭,你是户部郎中,管着天下官员俸禄发放,你们说说,朝廷里面有没有这个人?” “回禀陛下,吏部所在册之官员从无此人!” “户部所发俸禄之官员,也无此人!” 朱允熥又把眼睛转向了瞿陶,瞿陶立即行礼道:“陛下,朝廷之中并无禁军骑士这个官职,也无俞本这人,这本书的着作之人肯定是假的!” 章节目录 请假一天,请帅呆的读者谅解 请假一天,请帅呆的读者谅解 《我要做太孙》请假一天,请帅呆的读者谅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577章 朱元璋的谣言 “好啊,一个无有之人,无有之官,就敢堂而皇之的着书立传,如此倒也罢了,可他竟然敢胡乱编造,诋毁皇帝!” “朕但是奇了,这本书到底是何人所写,到底是哪个书坊印制的?! 若不是锦衣卫递上来,还不知道流传多广,被多少人知道呢!” 朱允熥很生气! “皇爷爷励精图治,惩治贪官污吏,这对于大明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好事,可是在这本书里,竟然成了打击朝廷功勋,掀起文字之狱!”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论,竟然能够被印制出来,居然能够流传于民间,而且居然没有任何地方官吏或者朝中重臣上报, 怎么?你们是当真不知,还是隐瞒不报?!” 此话一出,一人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跪地请罪道:“臣等失察,请陛下责罚……” 当蒋瓛把这本书送到自己跟前的时候,朱允熥看过之后就非常不满! 这样的书籍很容易误导百姓,误导读书人,以为皇帝真是那样残酷无道! 据俞本讲,朱元章始于洪武四年开始沙海工程,其原因竟然是“感天师言”,也就是说朱元章信奉一位天师他的言论深深触动了皇帝,导致“天下府州县官吏多被诛戮”。 而且在书中所写,完完全全就把朱元章写成了一位贪恋美色的凶徒! 看到年轻貌美的女人,为了得到她,便无所不用其极,各种不顾礼法和道德的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出来。 说朱元章在统领韦德成死了之后,就把他的妻子接到自己的后院,几个月之后生下了儿子,后来经过大成的劝解,不得已将这个女人送给了别人。 还说在朱元章的濠州老家,有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寡妇胡氏,朱元章早年见过之后便念念不忘,想要娶这个寡妇。 可是这个寡妇的母亲没有答应,后来朱元章得了权势,军队也逐渐发展壮大,却始终没有忘记这个寡妇,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胡氏被赵君用的军队挟裹到了淮安。 朱元章为了得到这个寡妇,就给赵君用写信,后来朱元章就娶了胡氏,将其立为胡妃。 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朱元章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些宫女中有人和宫外的人暗自私通,相互勾结,串通一气。 朱元章为了杜绝后患,对这些宫女执行了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将五千宫女都进行剥皮实草,就连宫里的太监都没有能幸免! 而且在历史上,朱元章搞文字狱的记录全部来自于野史,官方文献和同时期的官员回忆录,或者个人杂纪里都没有提到过一句话! 后来投降清朝的东林党领袖钱谦益写书的时候,就当真事抄了过来。 赵翼编《廿二史札记》的时候又从钱谦益的书里抄了过来。这就有了好几个明高帝朱元章因为文字忌讳胡乱杀人的“历史记载”。 “现在不是惩治你们的时候,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要议一议,像这种妖孽之言如何才能够杜绝!起来说话!”朱允熥坐在椅子上,不满的说道。 “是,臣等遵命……” 众人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礼部尚书任亨泰,齐泰道:“陛下,如今看来,我大明对于书籍的管理,应该严格一些了……” “该当如何严格?”, “回禀陛下,如今我大明无论官府、私宅、书坊,或者达官显宦、读书士子,甚至包括贱籍下人,勾栏里面的娼妓,只要有钱,就可以刻版印书,不需要事前交给任何地方审查。 政策如此之宽松,滥写滥印的情况就会非常普遍,文人士子把自己的诗赋文章印制成书,还有一些书商为了自己的生意,也会找人胡编乱造一些东西, 为的就是吸引客人,满足百姓的猎奇心理,在这种状况之下,书市里面必然是良莠不齐,鱼目混珠……” 吸了一口气,齐泰行礼道:“陛下,微臣觉得可以效法前朝,无论是谁,说需要印制之书稿,必须经过审核,获准之后方能刊印!” 任亨泰闻言皱起了眉头,有些忧心的说道,“此种方法固然可行,但是难免有些矫枉过正,这不利于文明之传播……” 他所担心的,是一旦把书籍审核制度建立起来,那么刊印什么书,就会由官府说了算,换句话说,使皇帝说了算! 到时候读书人为了迎合上意,市面上的书岂不都是歌功颂德、阿谀奉迎之类的吗? 换句话说,这与掀起文字狱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对天下文化,将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朱允熥问道:“任部堂是礼部尚书,这天下的文事你再清楚不过,那么以你之见,如果不采用审核制度将如何杜绝此等妖书?” “这……” 任亨泰瞬间无言以对。 在如此宽松自由的环境下,是绝对无法避免这些妖书的! 难道你还指望那些印书的书坊掌柜良心发现?可以为了心中正义,拒绝不良书籍,从而把白花花的银子推出去? 练子宁说道:“陛下,任部堂,如此看来想要避免此事,对于刊印书籍的审核是一定要进行的,否则绝对难以避免! 铁铉也道:“微臣附议,此等无君无父之书,绝对不能再出现!审查之制势在必行!” “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也附议!” 见几人都赞同,朱允熥道:“好,既然诸位爱卿有此决议,那从今日起,天下所有之书籍,必须经过各布政使司的审核,通过之后再交到朝廷来,由翰林院和礼部、锦衣卫衙门共同审核!之后才能刊印!” “咳咳,陛下,锦衣卫……”任亨泰一听锦衣卫的名字,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书籍审核涉及到文事,锦衣卫……似乎有些不妥。” 站在旁边的蒋瓛方才听见朱允熥的话,顿时喜上眉梢! 这说明陛下对于锦衣卫又看重了一些! 而锦衣卫的手也可以伸的长一点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被任亨泰所拦阻,这简直比杀人父母还要可恶! 不过现在自己没有资格说话,所以他就用眼目投票,以示不满! 朱允熥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瞟了蒋瓛一眼…… 蒋瓛瞬间满血复活,这是要让自己说话呀,于是赶紧行礼道:“任部堂,关于书籍文章之事确实是文人的事,可任部堂就觉得我们锦衣卫都是粗鄙武夫,没有真才实学的饱读之士吗!” 任亨泰眉头紧皱道:“本官没有这样说,只不过让你们锦衣卫参与其中,实在不妥!” 锦衣卫里不仅有鹰犬,也有武将,还有一些文人也充实其中,任亨泰可不愿意一句话得罪一帮人! 蒋瓛穷追不舍道:“那任部堂倒是说说,这里面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善书画者,擅工笔者, 善文章者,经史子集通晓之人不计其数,区区评判文章书籍是否诋毁朝廷,是否大逆不道,怎么就分辨不出来了?!” 任亨泰瞥了瞥嘴道:“你也说了你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负责陛下安危,此等重任才是你们的本职,也是朝廷给你们的托付, 至于审核之事,有礼部和翰林院,而且这也是我们礼部的事,那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任部堂当真好没道理!” 蒋瓛道:“按理说书籍之类的事,确实是礼部的职责,可礼部上上下下的官员若真是尽忠职守、勤勤恳恳,又怎么会有此等妖言惑众之书面世?!又怎么会被我们锦衣卫发现?! 任部堂,你们礼部难道就不该反思吗?难道就没有玩忽职守,有没有尸位素餐之辈吗?” 蒋瓛又转向景清和练子宁,行礼道:“二位大人,像这样的事,督察院御史是不是应当弹劾礼部?” 练子宁是个正直之人,虽然也不屑于与蒋瓛为伍,可他说的话却没有错! 这确实是礼部的失职,督察院确实有弹劾礼部,甚至是弹劾任亨泰的理由!这也是他们的职责! “若真是如此,督察院确有弹劾之责……” 听完了练子宁的话,蒋瓛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然后转向任亨泰,目露凶光道:“今日还请任部堂说下个理儿来,要不然我们锦衣卫上上下下可不答应!” 只不过这样暗含威胁的话却对任亨泰没有任何作用,人家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站起身来跪倒在地, 向朱允熥行礼道:“启禀陛下,此事确实是礼部的失职,微臣责无旁贷,请陛下革去微臣尚书之任……” 朱允熥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赶紧道:“王忠,快把任部堂扶起来,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臣实在愧对陛下,愧对太上皇,还请陛下责罚……”任亨泰满脸愧疚道。 “任部堂别这么说,事不至此……” 朱允熥转向蒋瓛,一脸不满的说道:“蒋瓛,你倒是伶牙俐齿,我大明堂堂礼部尚书也是你可以随意指责的?!简直放肆!” 蒋瓛立刻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躬身行礼道:“微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此时王忠扶着任亨泰,拉他起来道:“任部堂,您快起来吧,别让陛下再生气了……” 等众人重新落座,又开始了议事,仿佛刚才的争执已经烟消云散,一扫而空了。 朱允熥吩咐道:“所刊印之书籍,必须写上礼部、翰林院、锦衣卫审核之人的姓名和大印,还有各布政使司审核之人的名字,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印刷书坊的名字、掌柜名字,这样一旦出现问题,就可以一查到底,所牵涉之人员一体追责!绝不姑息!” “是,臣等遵命!” 这种制度古时候就有了,所以并不稀奇,众人也都能接受。 不过让众人唏嘘的是,这样一来,真要出了什么事,那一连串的人都要被追责!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这样的制度,也使得那些异端学说无所遁形! 朱允熥又道:“除此之外,每部书都要有一个编号,在官府中归档存桉,这样百姓在购买书籍的时候,以及官吏们在查找私自刊印之书,或者妖书之时, 只要核对编号与书籍名称,就能知道判别出来,如此也能避免有人假冒书号,对于官吏们的核查节省了很多时间,也便于偏远地方查证。” 朱允熥所说的很简单,就是一个输一个号。 别人就算是能假冒书号私底下印刷,可这经不起查呀,只要与存档一核对就能轻松辨别出来了! 尤其是偏远地方的人,底层小吏识字可能不多,是没有办法一个字一个字核对的,而且那样也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所以朱允熥所说的,已经是最可行的方法了。 景清道:“陛下,现如今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的书籍有很多,这些书籍有的是本朝印制的,有的是前朝留下来的孤本善本,所以存书量很大…… 如果全都经过审核,那就太多了,朝廷短时间之内肯定忙不过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他,几人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皇帝,眼睛之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朱允熥好似恍若未闻,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表情神态一样,点点头道,“那些通行天下的圣人书籍不用审,这些用了多年,是没有问题的, 已经印制成书的也先不要管,而今以后新印之书做好审核就行了。” “是,臣等遵命!陛下圣明!” 听到这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陛下没有想搞“文化垄断”啊。 如果陛下真要接着审核的名义,把全天下流传下来的书籍通通“筛选”一遍,那不知道有多少书要遭殃! 每一次修书的过程,未尝不是一场“焚书”!凡是不利于皇帝的,通通都会被销毁! 几位朝臣离开之后,蒋瓛为着刚才的孟浪请罪,不过朱允熥并没有说什么,只鼓励他放心用事,这也使得蒋瓛暗自欣喜! 朱允熥明白任亨泰阻挡锦衣卫,就是不希望自己插手审核,谁不知道锦衣卫皇帝爪牙? 《最初进化》 喝了口茶,朱允熥望着殿外,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章节报错 章节目录 第578章 朱棣的无奈…… “卑职拜见燕王殿下!” 北平燕王府中,一身戎装的朱能行礼道。 他本来去视察百户所去了,不过接到士卒所传来燕王的命令,于是立刻返回,前来燕王府拜见。 “不必多礼,请起。”朱棣道。 “谢殿下!” 朱能见一旁坐着姚广孝和丘福,因为与他们二人经常见面比较熟悉,所以抱拳行礼道:“呵呵呵,见过姚大师,大师的佛法高深,有空再给我讲讲,上次您讲的我有些地方还不懂,正要向大师请教呢。” 姚广孝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别的。 “丘叔,别来无恙呀,自从上次与你切磋完之后小侄手痒的很,就盼着见您老的面呢,嘿嘿嘿,您再指教我两手? 对了,上次您不小心扭到腰,现在可好利索了?” 话到最后,既有调侃,也透出三分关切。 丘福五十多岁,丘福出身行伍,早年便在北平府服役,积功至燕山中护卫千户,隶属燕王朱棣麾下。 丘福是燕山中护卫的千户,朱能的父亲是副千户,二人是上下级关系,也属于搭档,所以二人关系非常好。 朱能的父亲去世之后他就接替父亲做了副千户,因此与丘福与叔父相称。 此时丘福闻言,面上一黑,撇了撇嘴道:“你小子还有脸说,趁我不注意就暗施偷袭,这算什么正人君子? 幸好我反应够快,这才没有着了你的道,放心吧!老子早就好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坐了坐,趁机活动了一下腰杆,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朱能笑道,“丘叔,兵者诡道也,这话还是您老教我的,您还说别管使什么阴谋诡计,是什么招数,只要能奏效那就是好计好招数,您不会忘了吧?” 丘福瞪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懒得搭理他。 燕王朱棣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他说道,“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 待朱能坐下之后,询问说道:“不知殿下召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朱棣眉头微皱,神情也变得有些踌躇,显然这要说之事有些为难。 朱能见状心里也是一沉,“殿下,莫非有什么……与卑职有关的难言之事?” 朱棣点了点头,不由得把目光转向姚广孝。 “贫僧来说吧……” 姚广孝主动说道:“接到朝廷兵部的调令,让你去京城的讲武堂一段时间,这是朝廷公文……”说着把一份朝廷调令递给了朱能。 朱能接过来打开一看,十分不解的说道,“殿下,姚大师,如今我接替父亲的官职做了副千户,怎么……怎么……按理说讲武堂不应该再卑职去吧?” 姚广孝道:“能进讲武堂的,一般都是权贵功臣之后,也有一些地方武将,你父亲是燕王殿下帐下的副千户,按理来说也在征召之列,所以兵部的调令也算合理……” “那我走之后燕山中护卫的副千户之职怎么办?” “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派了人来,现在正在路上,应该就快到了。” 姚广孝的回答让朱能心里十分难受,人也有些焦躁不安,“这么说我的副千户之职就没了?” “官职还保留着,不过以后被朝廷调往何处,那就不好说了……” “殿下……” 朱能向朱棣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可是面对朝廷调令,朱棣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明的藩王在战时有节制卫所兵马的权力,但是那仅仅局限于发生战争的时候,平常这些兵马仍属于朝廷,并不属于藩王! 朝廷要调派兵马,或者要更换将领,那也是一纸公文的事,藩王根本无法拦阻! 当然了,若是皇权势微,那就另说了…… 皇帝的命令连朝臣们都通不过,就算是想要做事也是不能,这个时候藩王弱势强势一些,只要找些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 反正在任何时候,都是谁强谁有理! 可是谁都知道,如今坐在宝座上的这位皇帝可是妥妥的强势帝王! 背后有武将勋贵集团支持,就有充足的底气做任何事! 再加上文官被朱元章宰了几轮,那里还有什么一呼百应、德高望重的文官敢和皇帝争权? 文官们即便是想争,动作也非常小,行动也非常隐蔽!只能采取步步蚕食的法子!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知道文官们从来都没有在皇帝身上讨到任何便宜! 这个时候,虽然朱棣是王叔,是大明的藩王,可仍然没有办法! 真要是驳回公文,公然袒护自己的属下,说不定立刻就会被人指责收买人心、暗蓄力量,图谋不轨! 《逆天邪神》 甚至还会扣上意图谋反的罪责! 这样的罪责朱棣担不起!尤其是朱元章还活着,他更不敢对新皇有任何不敬。 而且自己就算真的袒护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害了朱能! “朱能,这是朝廷的调令,殿下就算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姚广孝开导道。 “唉……” 朱能看了一口气道,“卑职知道,殿下也不用自责,卑职去京城便是了……” 又从脸上挤出来笑容,笑呵呵的说道:“听说讲武堂里说教授的东西十分厉害,卑职正好有机会领教领教!看看是学堂里那些学生崽子厉害,还是咱们边军厉害!” 朱棣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我在京城与几位公侯熟悉,我会给他们写信,让他们多多照拂于你,你若是有事,也可以前去找他们……” “多谢殿下。” 见厅堂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姚广孝咳嗽了两声,把几人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从身旁的茶几上拿出一份邸报,说道:“殿下,二位,这是朝廷最近发出的邸报,其中有两件事值得关注,一件就是张玉的儿子张辅, 年前他奉命设立澎湖卫,遇到倭寇和小琉球的人勾结,掳掠澎湖百姓,因此率兵追击,不想那些倭寇收买了不少小琉球的部落,轮番与张辅交战。” “张辅不想把战事引到澎湖,所以一直坚守没有退兵,最后主动出击诛杀倭寇,不成想一下子灭了小琉球……而朝廷也准备在那里设置州府……” “……”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丘福一把拿过邸报,眼睛直直勾勾的看了起来,看过之后又递给了朱能, 看着上面的文字,朱能眉头紧皱,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啪!” 丘福一拍椅子的扶手,气愤的说道:“这算什么!为了给自己的心腹爱将出气吗!为了一点小事就如此大动干戈,还把朱能调到京城…… 这是要干什么!因为一点儿破烂事,莫非还要把人给杀了不成!”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把矛头对准了谁,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丘福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明白张玉为什么“告假”! 在听说张玉拒绝了燕王殿下的提亲以后,丘福这位燕王心腹也在他面前说他不知好歹,辜负殿下的美意, 而说得最多最厉害的,就属朱能了…… 不管怎么说张辅所行的都是灭国之战,既然要设置州府,那就说明他所立的那是一件功劳,可是上面并没有说对他有任何封赏…… 很显然,朝廷因为一些顾忌没有明面儿封赏,可是让朱能前去讲武堂,就是看在张辅的功劳上,为张玉出气! “殿下,朝廷这样做怎么能够服众?!张玉生了一个好儿子,立了功劳,就要牺牲朱能不成!” 丘福气愤的说道:“殿下,我这就给朝廷上书,说什么也要讨个公道!” 说着霍然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站住!讨什么公道!” 朱棣一声大喝,丘福顿时站在原地。 朱能赶紧道:“丘叔,这件事不怪张玉父子,也不怪朝廷,当日我确实太过孟浪了,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说的话也太过分…… 张玉还是很有气量的,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我话。 姚广孝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说新皇屡次违背“祖制”! 再结合邸报上的这幅图像,意思就是朱允熥为自己洗白,为了避免背上不孝的骂名,所以才拿出这份“祖孙慈孝图”,拿朱元章做挡箭牌! 这句话说完, 姚广孝就闭口不言,。如同老僧坐定。 有些话,意思到了就行了,解释的太过直白并没有好处。 几日后,接替朱能的副千户到了。 丘福私下里找到朱棣,问他该如何处置这个雀占鸠巢的外人…… 在任何地方,想整治一个外人都非常容易,让他犯下错误,使他难以立足而被贬官,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例如让你押运粮草准时送达,可下面的官兵就是故意拖延不肯走,你能有什么办法? 知道敌人来袭,一个地方注定守不住,可他偏偏派你去守,不去就是违抗军令,当场就可以斩杀!去了就算你侥幸捡回一条命,也会被问罪! 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军中更是如此,借刀杀人并没有什么难的! 朱棣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便让丘福不要生事。 朱能也收拾行装,动身前往京城,在出了北平城以后,他就在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见到了前来送行的姚广孝。 姚广孝是受燕王之命前来的,带来了践行的酒肉,还有燕王赏赐一些钱财,数量不算多,表达的是对朱能的相恤之情…… 章节报错 章节目录 第579章 打几个炮……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朱允熥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陛下你醒了?臣妾这就起身为陛下更衣……” 自从有了身孕,徐妙锦就有些嗜睡,人也变得慵懒许多,见朱允熥起来她便伸出白嫩细腻的小臂,支撑着也要起来。 “好了,你有身孕在身就多休息一会儿吧,做母亲的休息好了对胎儿也好,呵呵,这段时间你都快成小懒猫了!” “是陛下说让臣妾安心养胎,不用操心别的,现在你倒说上我了……” 朱允熥笑笑道:“这才好嘛,后宫的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你的职责就是看顾好胎儿……今天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反应?或者有什么不适的?” 徐妙锦摇头道:“没有啊,臣妾就觉得一切如常,就是睡得多了点。” “那就好,听别人说女人有了身孕,大多都会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甚至一闻到那味道就受不了,你倒是能吃能睡,呵呵,这就是福气啊!” “想吃什么东西就告诉御膳房,让他们给你做点可口的,现在可不能委屈了!” 徐妙锦甜蜜一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对了,听说吃葡萄生的孩子眼睛大,你说我要不要吃一些?” 现在就流行这种谣言了吗? 朱允熥只知道后世有这种说法,没想到现在也有,不过葡萄这东西中原本来就有,后来张骞又从西域引进了优良品种的葡萄, 所以即便是在民间,葡萄也并不少见,或许百姓是觉得葡萄又大又圆,所以才有了这种说法。 “那都是假的,别听她们胡说!” 朱允熥道:“我听说李景隆的夫人在怀他的二儿子的时候,每天都要吃好几串葡萄,后来都吃的想吐了! 可生的儿子两只眼就像肿了一样,只留下一条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天天都在睡觉呢!” “陛下,你又胡说!人家眼睛是小了点儿,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小啊……” “我还骗你不成,改天有机会让你见见你就知道了……” 说笑了一阵,朱允熥便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徐妙锦也没有再睡,起身吩咐宫女准备早饭。 女人怀有身孕的时候是需要多多陪伴,多多倾听的,尤其是在生产前后更是如此。 《一剑独尊》 因为在那段时间,肚子里的胎儿月份大了,行动就会非常不便,再加上产后身体的变化,房事更是不能尽兴,在这时候难免会患得患失。 朱允熥在坤宁宫里用完了饭,又叮嘱了她一番,这才前往谨身殿处理政务。 在偏殿里,处理了几份比较着急的奏章之后,朱允熥起身来到上面挂着黑板的架子旁边, 王忠见状,赶紧把上面的布拉到一边,露出黑板上面所张贴的纸条。 朱允熥瞟了几眼,将一个纸条揭下来,吩咐道:“王忠,让人叫齐泰过了。”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坐在书桉那里,看了看手上的字条,仔细的思索了片刻,便拿起旁边一张纸,照着自己所记忆的把一个一个的名字写了上去。 等名字写完放下了笔,对王忠道:“照着抄录一份,这一份就放在偏殿里。” 王忠接过来那张纸,仔细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这些……应该是官员的名字吧?奴婢知道这里面有些人官职不高……” “官职不高,那就提拔擢升。” “呃……” 王忠瞬间就无言以对了。 过来一会儿,齐泰被小太监带进殿中,行礼之后道:“陛下召微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朱允熥抬了抬手指,王忠便把自己所抄录的那份名单递给齐泰,齐泰看了问道:“陛下,不知这是何意呀?” “朕知道你在做兵部主事的时候就能把我大明所有的将领,还有大明的山川河流、道路湖泊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管着吏部,那想必对文官们也清楚了,你且说说看,这名单上的人围观如何?” “朕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呃,多谢陛下夸赞……微臣勉力为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这个时候肯定是哭笑不得,一方面是陛下的信任、器重和夸奖, 另一方面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呀! 天下的文官那么多,想要做到成竹在胸,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仔细看了看名单,发现这些大多都是京官,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那微臣就从上到下开始吧?” “可。” “陛下,宗人府经历卓敬,官职六品,少时聪颖绝伦,博学多才,诗词宏丽,文章奇拔磊落, 明洪武二十一年榜眼及第,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为人耿直,不避权势,当时朝廷制度还不完备,诸王的服饰、车马模彷太子, 卓敬曾经向太上皇谏言,道“京城为天下效彷。陛下对诸王如不趁早分辨等级、威严,而使他们的服饰与太子相同,从而嫡庶混乱,尊卑无序,何以令天下?” 太上皇听完之后也非常认同,并且下令礼部考校诸王服饰车马,以及礼制。” “此人立朝康慨,美丰姿,善谈论,凡天官、舆地、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博究。” 朱允熥点点头,笑道:“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一位人才了,六品……那就让他去户部,做个员外郎吧。” 员外郎是正五品,这就相当于擢升了了两级。 “是,微臣遵命!” “陛下,张紞以明经考中举人,为东宫侍书,才识通敏,洪武十二年冬,升通政司左参议,试左通政。 洪武十五年,云南平定之后,他出为左参政,后来他曾经一度辞官,太上皇还曾经赋诗二章赐给他,后来受到朝廷的启用,担任云南左布政使。” “洪武二十年春,他来到京城觐见太上皇,太上皇称赞他行为天下第一,特令吏部不用考核,并且在宫中赐宴及道里费。 张紞任职云南十七年,土地贡赋、法令条格皆所裁定。民间丧祭冠婚咸有定制,务变其俗,很有成效。” “嗯,说的不错……” 朱允熥知道此人在建文帝的时候担任吏部尚书, 后来举荐了大明第一位内阁首辅杨士奇,并且在朱棣夺得皇位之后,此人自经于吏部后堂,妻子相继投池而死。 “赐他文渊阁学士之名,以勉励其行!”朱允熥道。 齐泰想了想,知道这是陛下恩荣,也就赞同领命。 “陛下,姚善性格耿直,仪表英伟,善谈论,洪武初年,由乡举荐入太学。历任祁门县丞,卢州、重庆同知。 如今担任苏州知府,自从此人去到苏州,主政公允,能够把握大局,不制定苛刻繁琐的条令来管理民众,诉讼之事因此逐渐减少。 使得苏州百姓逐步改变了对朝廷的看法,吴中大治,因守卫苏州者前有季亨、魏观,后有姚善,他们三人也被称为姑苏三太守。” 在靖难之役中,姚善组织苏、松、常、镇、嘉兴五府兵勤王,还把黄子澄的两个儿子改了籍贯姓名,藏匿起来, 姚善率兵死守,一直不肯投降,最后,因部下反叛,乘姚善不备,将他缚住,献给朱棣。朱棣以高官相诱,劝他投降,辅左自己,可是姚善至死不从,被杀,他的儿子四人也被发配边疆。 朱允熥踌躇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此人如此善政,不可多得啊,苏州如今还需要他,那就官升一级原职留任吧。” “王忠,把朕平时所写的字挑一副好的赐给他!” “哦哦,是是,奴婢遵命!” “陛下,侯泰原本是府学贡生,秉性刚直,光明磊落,常怀忠烈,坚守节操,为官廉明,不趋利,不避害,如今担任礼部员外郎一职……” 这场论述一直持续到日头正中,这才说完。 因为名单还有很多人,谭翼、周是修、邹瑾、刘端、胡子昭、矛大方、胡闰、郭任、巨敬、程立本、张安国。 这些都是在靖难之役当中以身殉节,至死不肯投降,甚至以死明志的忠臣。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 这些人或是被提拔,或者是被嘉奖,或者受到赏赐,不一而足。 齐泰在退下之前问了一句,“陛下,为何会如此赏识这些官员?” 朱允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倘若遭逢国难,你觉得他们能否仗义死节?” 听完这句话,齐泰向朱允熥长辑一礼,很是庄重。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当中确实都是忠臣,虽然现在没有国难,可是从他们的性格,和他们的志趣来看,都是可以以身殉国的壮烈之士! 难怪陛下对他们多有青睐! 更难能可贵的,是陛下有这样的眼光啊! …… “陛下……” “何事?” 这日,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瞿陶张辅二人来到跟前禀报。 瞿陶难掩欣喜之色,“陛下,您让我们研制的火炮,如今军器局做出了几门,陛下查看。” “还有喷火枪,我们也按陛下所说的,让工匠改进了,请陛下查看!” “呵呵,你们这是向朕请功来了!”朱允熥笑道。 瞿陶忙道:“微臣不敢,陛下吩咐的事微臣不敢怠慢,如今做出来了,自然要请陛下看一看,是否达到陛下所想。” “行啊,那就去看看,东西在军器局吗?” “是在军器局,是否把火炮带来,以便陛下御览?” 朱允熥怕在皇宫附近试炮会让徐妙锦受到惊吓,所以便道:“把火炮拉到东山,哪里地方开阔,也远离百姓,我们就在那里试,多准备些火药。” “是,微臣遵命!” 说干就干,朱允熥带着卫队当即出宫,来到城东的一座小山附近。 此时张辅已经打几门火炮用大车拉来,排成一条直线,炮口对着前方的靶子。 瞿陶指着一门火炮,向朱允熥介绍道:“陛下请看,照着您的丰富研制出来的子母炮,炮身长五尺八,每门母炮配子炮四个……” 朱允熥看去,只见眼前的这个火炮炮身呈直筒形,炮尾加一木柄,木柄后部向下弯曲,用铁锁连于平板车上,可推挽运行。 炮身前细后粗,底如覆笠,有五道箍,两侧各有炮耳。 炮身后腹有一个敞口形装药室,这里是安装子炮的,子炮的大小与装弹室匹配,发射时将子炮放入室内,并以铁钮固连,以防跌落。 而子炮是一个空心圆筒,里面事先装好炮弹和火药,类似现在的定装弹。 战斗时,先将一个子炮装入室中,发射后退出空子炮,然后再换装第二个。 由于可以轮流换装子炮,不需要像其它火炮那样分别装火药和炮弹,也不需要等待冷却,也就是说,火炮发射的速度取决于你填装的速度,所以射速非常快。 而且空子炮还可以重新装填,以供下次使用。 瞿陶说道:“陛下,这子炮可以提前装好,打过一枚以后,就可以立即填装第二枚,不必再像原先那样从头填装火药和炮弹,所以节省了很多时间, 而且由于几个子炮轮番使用,所以母炮里面的温度并不算高,因此可以连续发射,这样一来比原先的火炮射速提高了三倍都不止!” “这在战场上, 简直就是如同杀器一般的存在!” 朱允熥当然知道子母炮有多好,这可是历史上使用时间最长,装备范围最为广泛,并且退役最晚的火炮。 足见其优良的性能! 在战场上时间就能决定生死,也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想想看,你打出一发炮弹,对方就能打出三枚甚至四枚的场景…… 这简直就是毫不讲理的碾压局啊! 说一句作弊都不为过! “你说的这么好,这么炮也不是没有缺点吧?” “呃,这个倒是有……” 瞿陶道:“缺点就是没有原先的火炮打的距离远,毕竟要装上子炮,很难做到密封,所以在射程上就吃了点亏……” “不过凭借快速装填发射,足以弥补这个缺点!” 朱允熥叮嘱道:“你明白子母炮的优劣就好,到了战场上要记住扬长避短,要想办法拉近与对方的距离,才能发挥使用炮的威势!” “是,微臣记住了,多谢陛下!” “嗯,那就打几炮看看吧!” 章节报错 章节目录 第580章 给朕找个台阶呀…… “陛下请看,这是虎蹲炮,您您别看它个头小,威力却不弱!” 好不容易等瞿陶介绍完了,张辅便迫不及待地向朱允熥介绍起了虎蹲炮。 “虎蹲炮首尾二尺长,周身加了七道铁箍,比子母炮还多加了两道呢,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 陛下您看是不是虎虎势势,煞是威风?所以给他取名叫虎蹲炮……” “这……很威风吗?”朱允熥转向瞿陶,一脸迷茫的问道。 瞿陶故意瞅了瞅那看起来很是小巧的泡,皱着眉头道:“陛下明鉴,微臣没看出来有多威风……” “呃……” 张辅瞬间就吃瘪了,向瞿陶报以白眼。 “接着说吧,这炮是怎么打的?” “回禀陛下……” 张辅收拾了一下心情道,“发射之前,须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如果时间较紧也可以拿石头压着底盘, 每次发射可装填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一百枚,上面用一个重三十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带棱角的铁弹子, 我大明不是产出的铁多吗,只要效果比石子好得多,用一些也无妨!” “是,微臣遵命!下去就让工匠制作一些试试威力!”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让工部军器局制定铸造这两种炮的流程和规格,然后制造一批子母炮和虎蹲炮,老规矩,每门火炮都要刻上工匠的名字!”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看着面前那十几门火炮,不由得心中非常高兴,又转头对瞿陶张辅二人道:“你们研制火炮有功,张辅你升任为旗手卫指挥佥事!” “多谢陛下隆恩!” 张辅当即大喜! 要知道旗手卫可是宫廷禁卫之一,而且是常伴陛下左右的! 在洪武十八年由旗手千户所改置,掌大驾金鼓、旗纛,佥民间壮丁为力士,随皇帝出入并守卫四门。 指挥佥事可是正四品的官职!自己的父亲做官多年,如今也才是三品而已! 马上就要追上自己老爹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打我! 其实张辅忘了,甭管儿子有多出息,当老爹的都照打不误! 朱允熥见他一脸高兴,显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摇了摇头。 张辅灭了小琉球,真是太合乎自己的心意了,可是在明面上自己也不好赏赐提拔,否则武将们有样学样…… 那不知道有多少小国要灭国了! 灭不了蒙古三部,灭不了乌斯藏,还灭不了西洋小国吗? 要知道陈祖义不过凭着五千没有受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就能横行西洋,烧杀抢掠,逼别国纳贡, 更何况是大明的兵马?率领几千、上万兵马有足够了! 真不是夸大,大明现在完全有这个实力! “瞿陶,你这个就担任指挥使一职吧,也该给你升升官职了。”朱允熥道。 “是,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瞿陶见快到饭点儿了,询问是否现在回宫, 朱允熥望着广袤的土地,还有地上冒出的嫩芽,享受着春天里第一股暖风,心情很是舒畅, “不回去了,命令将士们在此就地埋锅造饭,不用刻意给朕准备,朕也想尝尝军中的饭食。” “是,微臣遵命。”瞿陶踌躇了一下,还是领命答道。 在野外吃饱喝足之后,朱允熥才起驾回宫。 等到傍晚时分,已经等到有些焦急的张辅下值以后,便赶紧去领自己正三品指挥佥事官服。 下面的人知道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哪里敢怠慢,赶紧拿出官服给他, 还一脸歉意的说道,“张指挥您试试这套官服看看合不合身,今天才接到您荣升的消息, 实在来不及为您量身定做一套,这套要是不合适,小人改天送到府上如何?” 张辅大手一挥,十分宽宏的说道:“无妨,不必那么麻烦了,就这一套吧!”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对方既然敢拿出这套官服,就说明大小差不多,否则他也不敢拿出来。 不过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张辅实在等不及制作新的! 他父亲张玉快要走了,怎么着也得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显摆显摆呀! 父以子荣嘛…… 当张辅穿着这一身官服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在院子里忙碌的母亲王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你是,辅儿……” “……”张辅顿时泄了一口气。 王氏最后终于发现这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并没有张辅所意料的惊喜, 而是神情有些惊慌,“儿子,你,你这是穿谁的官服,哎呀,官服可不能乱穿,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快脱下来!” 此时张玉也从屋里出来,顿时脸就黑了下来,“兔崽子,你又皮痒痒了是不是?什么衣裳都敢乱穿,这要是被别人看见又是一桩罪过!赶紧给老子脱了!” “……” 张辅心中的喜气此时完完全全变成了丧气…… 自己好不容易升了官职,是一件多么高兴,多么喜庆的事啊, 本想给家人一个惊喜的,可没成想惊喜变成了惊吓!自己这个“功臣”反而成了“兔崽子”…… 这上哪儿说理去! 连说的话都一样,自己的爹娘,还真是般配啊…… “兔崽子!你脱不脱!翻了天了你!找打!” 第580章 给朕找个台阶呀…… 章节目录 第581章 小爷先教训你! “爹爹,别打别打,这是陛下赐的!” 眼看张玉捡起一根棍子冲自己走来,张辅下了赶紧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解释。 “爹,陛下升了我的职,这身衣裳是我的官服啊,我真没骗您,现在孩儿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了,娘,你快拦着爹啊……” 王氏赶紧拽住了自己的夫君,急忙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年前打年后还打,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才回来几天啊就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住手!不许再打了!” 张玉指着张辅气愤的说道,“夫人,这个逆子不打不成器,好好的在陛下身边当差,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官职,陛下让他去设立澎湖卫,就是想历练历练他, 可他倒好,一去就把小琉球给灭了!这个混账东西要是还不管教,指不定闯出什么祸端来!” “陛下罚他闭门思过,如今才去宫里当差几天啊,又整出幺蛾子,还嚣张跋扈的穿四品武将官服,这也是这个混账东西能穿的!” 按照大明的官制,武将一品、二品绯袍,绘狮子;三品绯袍,绘老虎;四品绯袍,绘豹子; 五品青袍,绘熊;六品、七品青袍,绘彪;八品绿袍,绘犀牛;九品绿袍,绘海马。 因此,明朝中后期的时候,人们称文武官员为“衣冠禽兽”,就是源于他们身上的补子。 官服是不允许胡乱穿戴的! 王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也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过她也知道轻重,死死拽住自己的夫君道:“他就算再混账,可你也不能打了,这要是再打出外伤来就被别人知道了!” 正当张辅松了一口气,想要感叹世上只有母亲好的时候,突然就听王氏道:“要不罚跪吧,不给他饭吃,这样外人也瞧不出来……” 张辅瞬间感觉这个世界不可爱了…… 不过为了避免遭受毒打,张辅只能急迫又无奈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道出了自己被升官的原因。 “你说陛下升了你的官,那官印呢!拿来给老子瞧瞧!” 看着自己父亲母亲那质疑的神情,张辅无力的道:“爹,陛下提拔孩儿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等回到宫又过了两个时辰, 孩儿下了值领的是现成的官服,官印还得最早也得明天才能拿到手吧!” “这么说陛下真提拔你了?”张玉有些不相信。 王氏皱着眉头道:“不应该呀,你闯了那么大的祸,陛下都罚你闭门思过了,这才几天就升官了?这这……” 也不怪张玉夫妇误会,过年的时候张辅还被罚,这年才刚过去几天,就立刻升了职,这中间的反差也太大了! “哎呀,娘,都说了孩儿立了功劳,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对了,陛下还说让我带着父亲入宫面圣,陛下有话想要垂询父亲呢!” 《修罗武神》 “入宫面圣?陛下要见我?” “那是自然,孩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在这件事上也不敢胡说八道吧,爹你准备一下,免得陛下问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 “嗯,明天孩儿带您入宫!” 看着张辅那骄傲的神情,张玉嫌弃的撇了撇嘴,骂道:“混账东西,老子还用你带着!” “爹,这可是陛下说的!” “……” 张玉瞬间无言以对…… “爹,入宫的规矩你懂吧?先沐浴更衣,穿上你官服,您是三品,孩儿是正四品,官服可别穿错了…… 还有到了宫里走哪个门……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张玉只能忍下心中那口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越来越“嚣张”…… 咳,儿子带老子,还真tnd不习惯! 同时他心里也很是欣慰,有陛下青睐,儿子的前程必然无忧啊。 …… 随着大明邸报的发放,渐渐的,距离京城较远的府县也收到了。 在城中专门贴告示的墙上,此时就张贴着那份邸报。 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都想知道朝廷所发生的事, 刚一张贴上去就有人问道:“哎,俺怎么看着这上面印的……和洪武爷那么像呢……” 他这一提醒,也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赞同,“是啊,和洪武爷还真是像啊,瞧瞧着鼻子眼睛,还有这轮廓,真是太像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像!对了,谁有银币?那上面可有洪武爷的头像,咱们一对比就知道了!” “对呀,谁手里有啊,快快拿出来,大伙看看是不是洪武爷……” 一个商人打扮的拿出了一枚银币,在众人仔细对照之后发现确实是朱元章! “哎哟,还真是洪武爷呀,罪过罪过,刚才俺都没敢认……” 一个小吏站在那里,任由他们议论比对,这时才开口说道:“大伙儿都知道了吧,这就是咱们大明的太上皇洪武爷!” 有人问道,“官爷,旁边这是谁呀,瞧这模样和洪武爷那么亲近,这……” 小吏也怕百姓胡乱说话,他们犯了忌讳自己也要跟着受罚,于是赶紧说道:“都别胡猜了,洪武爷旁边的就是咱们大明的皇帝,这是过年的时候陛下和洪武爷二人说话的场景, 大伙都瞧瞧,洪武爷多么慈祥啊,看陛下的眼神都透着慈祥呢,还有陛下,真是敬爱长辈…… 画师把这幅图给洪武爷看了之后,洪武爷在画上题了这五个字,祖孙慈孝图!” 演咽了一口唾沫又道:“为什么叫祖孙慈孝图?朝廷之所以把这幅图印出来?那就是要告戒百姓,每家每户祖孙、父子都要相亲相爱,重视家常伦德! 县老爷说了,从今之后咱们都要效法太上皇和陛下,要赡养家中老人,要爱护家里幼弱……” 一说到孝道,这是百姓普遍认同的价值观,所以也立刻引来百姓的称赞。 “真好啊,祖孙慈孝图,洪武爷慈,陛下孝,天家尚且如此,咱们那就更不用说了!” “是啊,这才是仁德的典范,是我等百姓的楷模啊……” “听说陛下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就被洪武爷成为仁孝贤孙,看来果真不假!瞧瞧陛下看洪武爷的眼神,啧啧真是太……太……” “tnnd,也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孙看看,看看陛下是怎么孝敬洪武爷的!以后家里也跟着学!” …… 大明讲武堂里,过了年之后就开学了。 此时在一间公房里,底下的官员把一本册子放在瞿陶面前的桌子上,“瞿将军,这是今年所有报道的学生名册,都在这里了。” 瞿陶点了点头,“他们都报到了吧,有没有遗漏的?” 那名官员道:“所有的学生都到了,并无遗漏。” 张辅不知道从哪里晃悠着走了进去,笑道:“今年新来的学生怎么样?有没有耍刺头的,我替你料理了!” 瞿陶看了他一眼,对那名官员道,“名册放这里,你先下去吧。” 那名官员躬身退下,走到张辅跟前的时候行了一礼,张辅也点头示意。 “你怎么来了,不在陛下跟前伺候着吗?”瞿陶道。 张辅走到桌子旁边,扫了一眼册子道:“陛下今天要批阅奏折,我干杵在那里太无聊了,就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真的,今年你和陛下说说,让我也来讲武堂做个教授吧。” 瞿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来讲武堂教什么?你是对大明以及天下的山川河流、道路途径烂熟于心啊,还是对兵法谋略、用兵之道运用自如,如臂使指?” “咱就降低一点要求,不说打仗的事,你能不能做到把讲武堂的军纪执行的明明白白、恰到好处?既能铁面无私,又要心服口服?” “呃……还有别的吗?” “要不你教教他们如何不听号令,如何擅自开启灭国之战?”瞿陶揶揄道。 “咳咳……咱能不说这个吗?” 每当说道这件事的时候,张辅就觉得脸上发烫! 如果放在后世,带着几千人马就灭一国的战绩实在太辉煌耀眼了,能被吹上天去! 当然了,如果能够灭于强国,比如用极少的人马就灭了蒙古三部,那确实厉害! 加官进爵不在话下,甚至封侯封为国公有可能! 可放到那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南洋小国身上…… 如果你是当事人,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尴尬! 现在张辅的灭国之战都快成为一个梗,成为一个笑谈了! 武将们在一块开玩笑的时候,在听到别人吹嘘自己的功夫和战绩的时候,旁边的人听不下去了就会说,“你真厉害!灭一个西洋小国不在话下!” 但凡这句话一出,无论牛皮吹得多厉害,都立刻偃旗息鼓…… 所以类似王玄策那种一人灭一国的行为,也就是后世在网上吹嘘一下,其实放到武将们中间谁都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 有人说王玄策没有用大唐的兵啊,可他却用了大唐朝廷的名才从别国借来了兵。 现在大明的使臣去了西洋,只要张嘴借兵就没有借不来的!靠借来的兵灭小琉球也轻松容易! “说吧,你干什么来了?”瞿陶问道。 “这不是有日子没有操练兵马,手痒痒了嘛,讲武堂什么时候开始分组对战呀,我带一队一定能把对方打的丢盔弃甲!” “年前你不是刚从小琉球回来吗,这才几天功夫……”瞿陶道:“分组练兵教他们对战还要一段时间呢,得先把讲武堂的规矩,还有一些东西交给他们,然后才能演练……” “你要没什么事,还是回宫去陛下身边呆着吧,陛下身边也需要人护卫。”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开始赶人了,真不不懂待客之道!”张辅撇了撇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去熘达熘达,待会儿回宫!” 瞿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开始处理公务,任由他去了。 讲武堂里新生老生交替,所以有人认识张辅,路过的时候不住的点头问候,张辅也满面春风的一一点头回应。 在讲武堂里转了好一阵子,似乎像是在寻找什么,眼睛如同雷达一般不住的扫描,就连远处的学员也被他看过脸,确认过之后才肯放过。 直到最后他都有点失望了,可就在这时候突然眼神一亮,因为在一个有点儿偏僻的角落,他看到一人正在活动筋骨。 “你这样练是不行的,功夫可不是这么练的!” 正在活动手脚的朱能听到声音,转头一看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张玉的儿子! 燕王回京的时候也曾带过朱能,张辅与他见过,不过却没有交谈,只不过是一瞥罢了。 “本官,燕山中护卫副千户,靠着这一身功夫杀过的鞑子也十几个了,你说这身功夫行不行!” 都能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所以也没有客气。 “打仗有谁不会,本官正四品指挥佥事,你的副千户是……从五品吧?”张辅面露嘲讽,针锋相对。 “哼,靠着奉承谄媚而幸进,佞臣而已,本千户不屑于与之为伍!” 自己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不假,可张辅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谄媚才升的官,这也是他最不愿听到的话, 冷哼了一声道:“小爷靠着功劳升官问心无愧!以为杀几个鞑子就了不得了?哼,照你这么说,小爷的功劳不知道能换回多少鞑子的狗命!” 张辅说的是虎蹲炮,几炮下去收割十几个达子的命绝不在话下! 朱能等着他,咬牙说道:“老子的军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若是有本事,也去边关杀鞑子看看!” “哼,也不知道是谁接替父亲的职位才做了副千户,还恬不知耻的吹嘘,真不知道见了鞑子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杀鞑子是老子现在没机会!真要有机会就绝不像某些孬种,只会窝里横!只会对自己人下手! “小兔崽子!你骂谁孬种!” “爷爷骂的就是你!杀鞑子没见着,可敬上官,窝里横那样的奴才本事,爷爷倒是看得清楚! 就算是杀鞑子,我也不敢和你这样的狗贼一同,谁知道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你……你,狗东西,你骂谁奴才!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爷先教训你!” 砰的一声,张辅一拳砸在他的眼眶上! 章节报错 章节目录 第582章 开启海上霸权 汪洋,眼目所及之处一片汪洋。 在这一片碧波之中,马和站在大船的楼上极目眺望,可怎么也望不到边际。 在一个大桌子上,摆放着固定的指南针和水罗盘。 马和在航海的时候就是使用海道针经结合过洋牵星术,这是目前最先进的航海导航技术。 船队白天用指南针导航,夜间则用观看星斗和水罗盘定向的方法保持航向。 在地文航海技方面,下西洋的地文航海技术,是以海洋科学知识和航海图为依据,运用了航海罗盘、计程仪、测深仪等航海仪器, 按照海图、针路簿记载来保证船舶的航行路线。航行时确定航行的线路,叫作针路。 一旁的木箱里装满了泥土,还种植着几颗绿植,郁郁葱葱,甚是好看,给这份枯燥的行程增加了些许颜色。 还有几盆正在盛开的花,***诱人,红色魅惑,显得娇艳欲滴。 王义手里摆弄着绿植的叶子,笑道:“马大人你还真是手巧,种的几盆好花,待会儿走的时候我搬几箱,也给我那狗窝上上彩。” 马和趴在桌子上,观察着水罗盘以确保航向的正确,“我这船上才几盆啊,你想要就去刘高哪里搬,他船上重了不少草药,这个时候很多都开花了,盆景也不少。” “你要还嫌寂寞,去抓几头小猪塞进被窝里替您暖床也行,这几盆花是我自己养的,你就别祸害了!” “我可没那癖好!” 王义笑着说道:“要是真觉得寂寞无聊,钓鱼倒是不错,这海里的鱼真tnd像傻子一样!一钓一个准儿!最近我都吃腻了!” 大明的海船可载乘客千人,在船舶人居环境上,可以做到生活设施齐全,配备洗漱设施,设有可以携带家属的幽雅客房。 此外还备有充裕的食品,甚至在船上养猪、种菜、种药材、酿酒,以及种植盆景以供观赏。 所以在船上是有药草、植物,这些东西的。 此时有官兵来禀报,说后面的船只打了旗语,禀报有朝廷信使来到,请求登船。 为了船队之间联络方便,白天以约定方式悬挂和挥舞各色旗带,组成相应旗语。 夜晚以灯笼反映航行时情况,遇到能见度差的雾天下雨,配有铜锣、喇叭和螺号,也用于通讯联系。 一听是朝廷信使,马和当即命令座船放缓速度,以便让乘坐快船的信使尽快追上来。 又让下面的人通过旗语传令,让几位千户都到自己的船上来。 站立在船尾,在等候信使的功夫,王义问道,“朝廷这个时候才来信使,也不知道带来那什么消息。”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知道,等着吧,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就在等待的功夫,几位千户也纷纷登上了船,众人寒暄几句,就看到朝廷信使的船已经到了跟前。 信使将一封信交给马和,众人这才知道是陛下派人传令,因此神情也越发恭敬。 马和带着众人进了船舱,把那封书信放在桌子上,带着众人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这才当众拆开书信。 将书信看完之后,一时间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王义见状问道:“马大人,陛下对我等可有什么谕旨?” 马和将书信交给他,看着众人道:“陛下在书信中告诉我等,张辅已经灭了小琉球,大明准备在那里设立州县,将之纳入大明版图, 西洋各国对于此事会有什么反应,让我等心里有数,已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至于灭亡其国的原因,马和也说了一遍。 这件事是必须要说清楚的,大明仁德怀厚,泱泱大国的风度可不容诋毁! 一位千户大喜道,“好事啊!听说小琉球抵得上两三个府了,地方着实不小,这是开疆拓土之功(本章未完!) 第582章 开启海上霸权 ,大明威武!陛下威武!” “撮尔小国,也敢勾结倭寇残骸大明百姓,这样的狗东西就该把他们给灭了!最好能够绝其苗裔!” “陛下当真威武!继位一年不到就灭一国,当真有盛唐气概!” 对于他们的反应,马和未置可否。 要是不喜欢打仗,那就不是武将了! 尤其是大明兵力强盛,完全有实力横推西洋各国的情况下,想要让他们忍住不动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马和也知道,这些武将在私下小酌的时候,就曾说过西洋各国连起手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话说的当真骄傲,可也并没有吹嘘的不着边际。 他们加起来可能人数要多于大明使团,但要论起兵器铠甲,还有装备的火炮火枪,以及将士们作战的素质,还有他们简陋的战船…… 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我大明出使西洋诸国,是为了宣扬大明天威,使诸国臣服,并非为了一点土地而已……” 马和道:“陛下在书信里重申此次出使,务必要扫除海上巨寇,尤其是陈祖义一伙,诸位,咱们的团队快到三佛齐了,小心准备吧!” “是,我等遵命!” …… “二位大人,如今使团里倒下的官兵、船工有一百一十三人,其中二十六人情况较为严重……” 等众人离开之后,马和召来了侯泰,询问他船上的情况。 侯泰在假币一桉中,因为受到马和与王义的力保,并且在皇帝面前说了好话,所以并没有将他砍头。 罪责只是暂不追究而已,并没有宽恕,所以他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因为他比较熟悉西洋的事物,因此被马和带在身边。 听了他的话,马和眉头紧皱。 王义摸了摸下巴,道:“看来咱们到了三佛齐,是要修整一下,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倒下,这很影响船队的战力!” 马和点了点头,也赞同这个提议。 倒下的有一百多人,受到影响的人只会更多! 来到大海之上,才能感受到汪洋的浩瀚无穷。 尤其是漂泊在海上,那份枯燥更是难以诉说,虽然选取的官兵、船工、医者都熟悉海性,但要知道在海边泛舟与深入海里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长时间的航行,对于官兵们的身体,还有心理都是一个很大的折磨。 船队在占城、真腊也只是短暂的休整,停留了不太长时间,补充了澹水和粮食之后就继续航行。 如今,也确实需要有一块地方,让众人可以好好休整一番。 此时船舱里没有外人,王义问道:“马大人,陛下在信上所说的最后一项,你有什么看法?” 站立在一旁的侯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既然没有告诉自己,他也不敢多问。 马和却道:“侯泰,你说说三佛齐的状况吧,” “是。” 侯泰道:“三佛齐是在苏门答腊这座岛上的一个国家,大约在两年前之前,爪哇国出兵灭掉了三佛齐古国,引起了当地的混乱。 南海人梁道明领兵守卫三佛齐北方疆土,对抗满者伯夷,如今才看看守住三佛齐不被吞并……” “这位南海人梁道明,是我大明子名,因为一些原因来到了此处,因为苏门答腊这地方土地肥沃,所以不少下南洋的百姓就在那里安了家,从事水稻等生产, 还有其他福建、广东来到这里数千的百姓,就推举他为酋长……” 梁道明,还有福建广东沿海地区百姓下南洋的原因,侯泰不便多说,其实想想也知道,这肯定与朱元章的禁海令,闭关锁国有关。 王义问道:“你是说梁道明此人是三佛齐的主事之人喽?” “是这样的,不过(本章未完!) 第582章 开启海上霸权 他带兵守住的只不过是三佛齐北方的疆土,并不是全部,南边是被爪哇国所占据了。”侯泰回答道。 “那你看梁道明此人能否招安?”王义又道。 侯泰想了想道:“他应该是愿意被招安的,所以说他守住了三佛齐北部疆土,可那也不过就是一小块地方,他手下所有的不过是投奔他的几千大明百姓而已, 除去老弱妇孺之外,能战之兵并不多,还有他麾下的三佛齐士卒,也没有多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爪哇国打败,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义眉头一皱,看着马和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大明百姓都是炎黄子孙,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伤殆尽吧?” 见马和不说话,王义干脆的说道:“按我说就招安梁道明等人,在拿下旧港的陈祖义,这样咱们就可以在这里建立货仓、码头, 死死的扼住这块地方,这也是陛下的旨意,你觉得如何?” 原来陛下的旨意是要拿下旧港? 侯泰现在才明白。 马和搜索之后点了点头,道:“陈祖义务必铲除,旧港是务必要拿下的,至于梁道明还有三佛齐,那就要看他的意思了, 若他愿意被诏安当然是好,可他若是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兴兵,毕竟是炎黄子孙,怎么能够刀兵相向呢……” “到时候只要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陛下,请陛下圣裁即可。” “那好吧,都听你的!” 朱允熥为什么想要这块地方? 因为这里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马六甲海峡! 这里可是赫赫有名的交通枢纽,连接亚欧非三大陆,只要占据了这块地方,以后在下西洋就可以以此为据点。 还有,只要占领了此处,那么在大航海在来临的时候,就等于抓住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可使大明的货物远输非、欧! 也是海上霸权要道! “大人,三佛齐快到了,已经能看到海岸了。”有官员前来禀报。 马和向远方望去,只见前面的海岸线映入眼帘,这是他们此次行情的目的地之一,早就通过罗盘和航程计算出来了。 马和当即下令调整团队阵型,保持作战状态,让船队的炮口能够对准海岸, 并且准备好火药炮弹,清理、检查火炮的内膛,确保每一门火炮都没有任何纰漏。 紧接着让船上的官兵披上铠甲,随时准备作战,在大海之上多少天都看不到陆地,所以平常的时候将士们是不披铠甲的。 不过为了避免临敌时手忙脚乱,各船都会不定期的进行紧急演练,在规定的时间内都要穿上铠甲,准备好器械,以便作战。 因此在这样严格的操练之下,官兵们并没有懈怠,命令传到之后,船上的官兵立即就准备好了。 还有讲武堂的学生所带领的火枪兵,再检查自己的装备和弹药,摩拳擦掌,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海上潮气比较大,火药很容易受潮,因此他们需要很小心的保存,平常也会精心擦拭自己的火枪,就是等待着有一天大展身手为讲武堂和神机营正名! 让其他人看看火枪的威力! 只可惜没有一个国敢和大明叫板的,即便是那些海盗,看见他们只会远远的逃跑,根本不敢上前…… 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 派出去联络的人回来了,说三佛齐酋长梁道明率领官兵三百余人等候在岸边,恭候大明天使,并且带回来了一封书信。 虽然书信上的言辞恭敬,但是马和并没有完全相信,依然命令士卒做好攻击准备。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船上的官兵就看到了对岸的情形。 结果,顿时就气馁了…… 只见岸上站着一群人,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稍微齐整一点的也(本章未完!) 第582章 开启海上霸权 都是麻布衣裳,就连棉布的都很少, 其中还有一些人身上看着兽皮,手里所拿的兵器,呃,姑且先叫“兵器”吧…… 看到那些兵器,有几个笑点比较低的官兵“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笑……除非忍不住! 因为他们手里的兵器,有的是用硬木削成的长矛,有的木棍上面绑了铁头,手上的刀剑稀稀落落,根本拼凑不出来几个像样的。 还有铠甲,也就三五副,还是领头几个人穿的,并且一看就知道是“陈年破甲”,还缺少了一些铁片…… 再看他们的脸上,一个面黄肌瘦,站在那里都显得有气无力,真不知道饿了多久! 有些看惯了大场面的士卒,都已经有些懵了。 这就是三佛齐的士卒? 这就是为了迎接大明使团,拼凑出来的门面? 这就是一个国家的全明星阵容? tnd,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呢! 第582章 开启海上霸权 章节目录 第583章 挣钱嘛,不寒碜! 见到这种情形,讲武堂出来的将领瞬间没了心情,向后面招了招手道:“把火枪都收起来吧,咱们就别给讲武堂和神机营丢人了!”众人无奈的收起了火枪,都不住地摇头叹气,脸上都露出来气馁的神情……旁边的副将气的骂道, “tmd!本以为出海能捞到大仗打,可以立功劳!谁成想都是一些破落户!不中看也不中用!照这么下去,那儿还有咱们的功劳啊!辛辛苦苦在船上漂泊这么久,咱就是养肥膘来了?”旁边另一人说道, “关键是肥膘也养不起来,在船上晃悠的让人想吐,老子都瘦十来斤了!这要是无功而返那就亏大了!”那名将领不耐烦的道, “好了好了,都发什么牢骚!没人敢和大明使团为敌那是好事,说明咱们大明和陛下的天威远播!” “功劳的事……以后再说吧,不是还有个陈祖义吗,到时候你们醒目一点儿,争取在咱们手中把他生擒活捉了!” “千户放心!我们省得,早就看着能逮着这条大鱼呢!”三佛齐北部的酋长梁道明隆重热情的接待大明使团,嗯,热情是肯定的,不过隆重与否,马和等人却没有感受到……在岸上准备了许多饭食还有果子,请马和等人享用。 只是看到他们那穷困潦倒的模样,估计所准备的东西是他们能拿出最好的了,也正是为此,所以才让人不忍心下嘴啊……在和王义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以大明使团的名义赏赐他们棉布一百匹,这样的举动让梁道明等人立即感恩戴德,不住称谢。 因为要在这里修整,所以船队暂时停靠在岸边,一部分人下下船登岸,在陆地上安营扎寨。 另一部分则居住在船上,以防备海上强盗,两班人轮流上陆地,倒也没人说什么。 当许多的官兵、船工、医匠踏上陆地的那一刻,心里这才踏实不少。因为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所以脚下还轻飘飘的,甚至走起路来会不由自主的抬起双臂,身体左右摇摆。 如果朱允熥看到他们的样子,肯定非常认同电影加勒比海盗里杰克船长的演技。 在支搭好的营帐里面,马和等人正式会见梁道明和郑伯可。马和问道, “敢问二位,在下听闻三佛齐人烟稠密,田土沃美,气候暖和,春夏常雨,怎么看到百姓……如此困顿?” “天使有所不知啊……”梁道明满脸苦涩的道:“东爪哇信诃沙里出动大规模舰队,进攻苏门答腊岛,当时就战死了很多人,他们在这里大肆屠杀,许多人都因之而死。” “当地的马来族起来反抗,信诃沙里的后继者满者伯夷,出兵巨港进行镇压,又死了不少人,后来马来王子带领族人逃走,从那以后,巨港乃至三佛齐就处在混乱当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哪里还有人种地……”王义问道:“早就听闻梁先生在马来族王子逃走后,当地一千多名从中原故土而来的百姓拥戴你为首领,你带领中原百姓与当地人抵御满者伯夷的入侵,不知道如今状况如何了?”梁道明搓了搓手,有些拘谨大道:“大人,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真要投降满者伯夷,我们这些人早就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了,百姓也是为了活命,才不得不抱团取暖,推举在下也是权宜之计,再者说了,在下这个才能,也实在难以胜任。”接着梁道明就把他如何带领百姓抵抗满者伯夷的事说了,其中的艰辛和困难自然不言而喻,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爪哇国步步紧逼,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能战之兵了,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会被打败的,天使如今驾到,还望拯救我的性命!”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郑伯可也跪地道:“请求大明天使救救我等性命!” “哎呀,二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马和等人把他们两个搀扶了起来,好言相劝,安慰了几句,正当他们以为找到靠山的时候,马和话锋一转道, “二位,不是我们不帮,乃是爪哇国与三佛齐之间乃是国战,大明使团此次出使西洋,乃是为了联络藩国,事情还不清楚,怎能贸然干涉?” “再者说了,就算要帮你们,也应该把这里的情况告知我大明皇帝陛下,请陛下圣意独裁,我等也不能够擅自做主啊。”一听这话,梁道明顿时急了。 “大人,您是天国上差,三佛齐乃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亡国在即,还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吧!” “是啊大人,爪哇国狼子野心,我等已经难以抵抗了,再这么下去那可怎么得了……还请天使可怜我等吧!”王义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们把这里的状况写成奏章,让人驾驶快船返回大明,这件事该如何处置,请陛下明示如何?” “天使,不是我等不尊天朝的规矩,也不是我们不敬上差,实在是这一来一回时间太长了,我们这里的百姓等不了啊……”梁道明拉着王义的手,一边哀求一边哭诉道:“二位天使,看着同为炎黄子孙,同为中原百姓的份上,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是啊天使,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求求你们了……”他们二人见王义对他们的处境更加同情,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因此二人把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能拿下一位是一位,一旦有人替他们说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王义此时满脸不忍,看了看马和,终于开口道:“大人,爪哇国是大明的藩属国,三佛齐也是啊,我大明早就有言在先,不许藩属国之间擅自开战,更不许屠杀百姓,如今爪哇国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背大明藩属之策,实在是对我大明大大的不敬!所以我觉得应该下令申饬,以阻止这样的暴行!”马和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 “本官也非常同情三佛齐的遭遇,但是我等并没有替陛下做主的权利!你要知道,一旦这么做,那就是僭越,轻则官职不保,重则甚至都有杀身之祸!” “唉……”王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分别之际,王义将他们二人送出营地,在出营的时候,梁道明二人再次体会了什么叫做震撼! 一架架沉重硕大的火炮被大车拉着安置在营地的高处,一箱箱火药堆积如同小山一般,还有将士们明亮的铠甲,锐利的兵器,整齐的阵容,一个个面含杀气,在操练的时候每个人都一丝不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再加上火枪兵举着火枪 “砰、砰、砰”冲着靶子打去,宣泄出来的弹药跟流水一般!梁道明与郑伯可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大明的兵马相比,他们手下的兵真的拿不出手,简直就像流民一般! 营地外的三百士卒还是他们经过精心挑选的,也拿上了他们几乎能拿得出手的所有家当,就是想在明朝使团面前显得不至于那么寒酸,如果能争取到一点谈判的筹码那是最好了! 可是见识了海中那数百条巨大的海船,还有阵地上的这些士卒,他们的自尊心、自信心早就被轰得稀碎了! 站在营地门口,眼看马上就要分别了,梁道明赶紧道:“大人,小人知道您宅心仁厚,同情我等,小人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请求,只求大人看在百姓孤苦无依的份上,救救我们啊……”王义也满脸苦恼道, “不是我见死不救,方才你们也都听到了,我们现在咱们要不要抬一抬价格?”马和果断的摇头道:“不行,所以说物品的价格会随行就市,可既然他们都已经愿意献土,那我们也应该显出天朝的仁德,这对于以后治理此地大有益处……”马和明白他们所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如果在其他地方按照行情抬一抬价格也无所谓,可是三佛齐几乎已经是大明囊中之物了,这个时候是建立当地百姓与大明良好的关系的最佳时期,比什么都重要。 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让当地百姓以为大明是刻薄寡恩……,那就得不偿失了! 以后要扭转这种印象,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呢! “呵呵呵,好,听大人您的!还是在海上做生意赚钱啊,这一趟回去陛下肯定满意!” 章节目录 第584章 看戏的老家伙! “你松开!” “你先松开!” “你先松开我再松开!” “我才不上当,你不先撒手那我就不松开!” “快撒手,再不撒手小爷废了你的根子,让你断子绝孙!” “谁怕谁呀,玩意儿废了,刚好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远离女人那我就心无旁骛了!照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可你要是这双招子被我抠出来,哼哼,那就变成瞎子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张辅当即就无奈了,自己的一双眼睛被他抠着,眼睛真要是毁了,那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就算陛下在器重自己,再怎么简在帝心,可没了眼睛变成瞎子一切都白搭了! 朱能连断子绝孙都不害怕,还真棘手至极! “你这个混账,还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不过是个只会使阴招的小人!有种你放手,咱们真刀真枪、摆明车马干一架!小爷干不死你!” “你又算什么英雄好汉,猴子偷桃,专攻下三路的阴招都能使得出来,这么对你就已经客气了!” 此时张辅和朱能二人躺在地上,手臂和腿彼此搅和着,朱能抠着张辅的眼睛,张辅抓着他的某处, 言语又交锋了起来,谁也不肯撒手,谁也不肯认输。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一声喝斥打断了二人的僵持。 朱能艰难的抬头望去,他在讲武堂报到的时候就见过瞿陶,自然认得, 张辅也听出来那他的声音,“他抠着我的眼睛,你让他先撒手我就起来!” “让我先撒手?!要撒手也是你撒!” 瞿陶见远处有几个讲武堂的学生看到这里就围了过来,便扭头瞪了他们一眼,几个学生立刻下了一哆嗦,赶紧转身而去…… 随手抄起一旁的长枪,瞿陶举起枪杆“啪!”的一声打在张辅的肩头上,“哎哟,你怎么打我……” 手也顿时松开了…… 话还没有说完,又听见一声响,朱能胳膊吃疼,也松开了抠着眼睛的手。 “砰砰砰!” 又是几棍下去,直把二人打吃疼,赶紧分开滚到一旁爬起来,瞿陶这才作罢。 “你们在干什么!讲武堂禁止私斗,这是堂规,张辅,你来讲武堂多次了,不会不知道吧!” 张辅悻悻笑了笑,无言以对。 “朱能,你来讲武堂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熟讲武堂的规矩,你敢说自己不知道吗?” 朱能撇了撇嘴,进入讲武堂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诵堂规,否则是不予登记造册的,也不算讲武堂的学生,他也正是经过检验之后才进来的。 而他之所以不太服气,是因为他知道瞿陶和张辅同为皇帝的心腹,他猜测二人大概会官官相护…… “张辅,你走吧!”瞿陶道。 一听这话,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也让朱能越发不痛快。 果然是一丘之貉! 难怪殿下对…… “呵呵呵,那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喝酒……”张辅一身轻松。 “喝酒就不必了,你不是讲武堂的人,不归我管,我也没有权利责罚你。” 瞿陶看着他正色道:“只是陛下信任,让我管着讲武堂,那么从今以后没有朝廷命令,讲武堂你就不要来了!讲武堂上下也不会再容许你进来!” 张辅顿时急了,“一点小事至于吗,我虽然没有在讲武堂任职,可也经常来此操练呀,你不让我来那怎么能行!” 讲武堂在军中的地位谁都清楚,之前张辅就经常来此,如今瞿陶拒绝他再来,其中的惩罚不可谓不严厉! 就连朱能也有些意外,把眼目转向了瞿陶,方才的那鄙夷已经消失不见了。 瞿陶伸手止住张辅的话,继续说道:“我会把今日这件事写成奏疏禀明陛下,向陛下弹劾,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里,朱能也变得郑重了三分,他看着二人,想要看清楚这是在演戏给自己看,还是真情实意。 张辅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咽了一口痛吧,眼巴巴的说道:“呃,用不着这样吧,要是被陛下知道……都是一点小事,我们就是切磋切磋,切磋切磋而已嘛,就不必惊动陛下,惹陛下生气了吧?” “你还知道会惹陛下生气!” 瞿陶明显有些生气的道,“若是早想到陛下,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就不会做了!既然犯了错,你就得认!” 张辅赶紧陪笑道:“哎呀,我这不是一时湖涂吗,你也知道陛下才罚过我闭门思过,这要是再……我…… 你消消气,怎么罚我都认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就别弹劾了吧,好歹咱们也是同僚一场,在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瞿陶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行!这是公事不谈私情。” 又转向朱能道,“我问你,你们二人起冲突的时候你是否能够避让?是否有时间能够告诉上官师父?” “是。” 朱能并没有否认,在他和张辅冲突的时候,确实是能够避免的。 不过因为他心里早就做好了面临“打压”的准备,所以张辅过来的时候,他觉得就算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就算禀报也没有作用!打压照样会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用拳头说话!如此也显得自己的血性,不至于窝窝囊囊! “那好!” 瞿陶盯着他道:“讲武堂里私自斗殴,罚你奔跑五十里,你服不服?!” 朱能没有说话,对他抱拳拱手,转身就围绕着讲武堂大大的校场空地跑去。 张辅咬了咬牙,道,“我虽然再讲武堂没有担任官职,可也是其中一员,规矩我懂!不劳你弹劾!” 说罢一拱手,也朝着校场跑去。 瞿陶嫌弃的撇了撇嘴,也没有搭理他,只是静静的观看着场上的二人。 正在奔跑的朱能突然发现身旁有一个身影窜了出来,一瞬间就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他认出来这是张辅,因为对方还扭头送给了他一个嘲弄的表情! 卧槽! 朱能哪里受得了这个,脚下立即发力,速度也瞬间就提了上来,跑着跑着就超了过去。 就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朱能也送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张辅咽不下这口气,再次发力,将速度提到了最高处,而朱能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他超过,所以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就这样,二人围着校场你追我赶,谁也不甘落后,谁也不肯服输! 张辅有自己的优越感,他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近臣,备受信任,怎么能够被一个边军小官超过呢! 真要那样,自己还不如以头抢地尔!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对不起那人啊! 自己可不想再次沦为笑柄! 而朱能同样有自己的骄傲! 他生活在边地,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见惯了生死,杀鞑子都没有怂过,在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面前,他觉得自己男子汉的气概简直爆棚! 再说了,自己所在边军里面有很多人都看不起京营的将士,觉得他们就是没见过血腥和厮杀的摆设而已! 再加上朱能在北平府所受到的影响,让他对于京城,对于张辅等人,产生出一种排斥感…… 所以他更不能输!也不愿输!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瞿陶回头查看,见神机营主将盛庸缓步而来,盛庸主动拱手行了一礼,看着奔跑的二人道:“怎么,他们二人斗气了?” “何止,打起来了。”瞿陶回答道。 盛庸哈哈笑了笑,“照他们这个跑法,跑不了多久就累了,是不能持久的。” “既然都不服气,那正好让他们尝尝触犯讲武堂规矩的滋味儿!” 熟悉跑步的人都清楚,如果是在速度适中的情况下,匀速奔跑是最节省体力的,也更能持久,跑的距离也会更远。 但如果在场上斗气,比谁跑得快,那么用不了多久体力就会被耗尽,速度最快,跑的路程却最短! 瞿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并没有制止二人,也没有出言相告。 既然喜欢斗气,那就好好斗一斗!省得日后再出幺蛾子! 而且凭着瞿陶训练士卒的经验,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好了没有多久二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速度已经比平常慢跑还要低得多,显然方才那一番“龙争虎斗”让他们的力气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服输,两个人并排跑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张辅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在他的感觉里一条腿足有几十斤重,脸抬起来都非常费力! 朱能也不好过,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浸透了衣裳,双腿感觉酸麻肿胀,每跑出一步就要耗费很多力气,此时他也是全凭一口气在支撑着。 速度越来越慢…… 到最后几乎都已经是龟速了…… 此时瞿陶和盛庸二人乘坐一辆不带也不迟!” “哈哈哈,我倒希望他坚持不住,让陛下狠狠的罚他!” 瞿陶的意思很明确,受了讲武堂的罚,那这件事就算了了。 反过来说自己要是坚持不住,那等着自己就是陛下的责罚! 既然这样,那只能拼命了! 张辅用眼睛狠狠地剜了满脸胡茬的盛庸一眼,要不是他现在累得像狗一样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着也得骂上两句! 这老家伙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章节目录 第585章 第一次海战! 讲武堂,校场上。 张辅和朱能二人躺在树荫下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不住的起伏。 闭着双眼,感到自己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若不是靠着心中的意念支撑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可即便是这样,最后一段路跑的也并不容易,跌跌撞撞,难以支撑。 最后二人没有了争强好胜,只有彼此搀扶着,一同往前。 人在极度疲劳的时候,大脑里面一片空白,根本不会有精神去思索别的,也不会再把那点不和放在心上。 瞿陶和盛庸并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二人, “走吧,这里没咱们的事儿了。” 盛庸道:“就这么让他们这么躺着?” “那不然呢,你背他们回去?”瞿陶道:“两个人心里都有不平,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恢复了一点儿体力。 可依然非常劳累,又硬又脏的地面在他们的感觉里比任何东西都要可贵,都让他们觉得舒坦。 又过了一阵,耳朵里面听到飞鸟鸣叫的声音,落山的夕阳也洒在他们脸上。 “你爹还好吗?” “承蒙关心,还死不了!” “之前是我孟浪了,不该那么说你爹……”朱能有些歉疚。 不管怎么说张玉都是他的上司,也是一位年纪比他大的长者,自己当日年轻气盛,当时脑子一热,心里有什么不快一股脑的就说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体会到张玉的处境,所以说起话来就显得尖酸刻薄,冷言冷语。 “其实之后我就后悔了,你爹和我爹差不多大,回到家里看见父亲的排位,想到你爹虽然身为上官,却从来没有故意难为过我爹, 我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的是多么荒唐……” “有想过找个机会给你爹赔罪,后来得知你爹告假回乡,就没了机会……” 虽然朱能对燕王更为忠心,可是他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不明是非的泼妇, 不管怎么说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于一个年长者来说,都是不合适的。 武将不像文人那样,可以言辞恳切,态度认真,话语冠冕的说很多,甚至还能写出诗词歌赋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而武将有时候可能就是一个眼神,一句歉意的话而已。 虽然词穷语缺,可态度往往却极为诚恳,不像文人那样两面三刀。 张辅见他这般,心里的那股怨气也就消了,“你以为朝廷让你来讲武堂,就是要夺你的职,为我爹出气吗?” “难道不是吗。” 对张玉有歉意,可是对于朝廷的做法,朱能依然鄙夷! 即便自己犯了错,朝廷直接下旨申饬就是了,哪怕降职也行,起码光明正大吧!可让自己来讲武堂算什么?软钉子吗? … 张辅慢慢起身,靠在树干上,望着西边漫天的晚霞,道:“姚广孝,丘福他们对朝廷的态度如何,在你面前又说了什么话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只问你一句,他们话里话外,可有一句忠君之言?” 朱能也坐起身来,眼神锐利的盯着张辅,想要从他脸上观察到什么。 他明白这话从张辅的口中说出来,那就说明陛下肯定知道某些东西! 而张辅也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四目相对,并没有躲闪。 “道衍和尚姚广孝,是朝廷派去燕王那里诵经祈福的,可他到底念了多少祈福的经你应该也清楚!” 张辅盯着他道:“一个僧人,不好好在寺庙里修行,却要拜道士为师,学阴谋诡计的阴阳术,还有意接近藩王,出言诱惑,时刻准备搅动风云!” “以僧人之名,行兵刀之事,披袈裟,却一心兴战事,你能昧着良心否认吗!” 朱能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感觉身上一阵寒意袭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辅知道得这么清楚! 在外人看来,姚广孝可能是燕王所喜欢的一位僧人而已,每每向他请教佛法,也是为了潜心礼佛。 就算经常出入燕王府,可谁会想到这样一位慈眉善目的高僧,竟然想的是起兵造反,是兴起战事呢! 若非朱能是燕王心腹之人,与姚广孝有过接触,他也不会相信。 张辅继续逼问道,“还有丘福虽然谋略不足,好在一身勇武,可他身为大明的臣子,领的是朝廷的俸禄, 却一心只想着藩王,只效忠藩王,心里无君无父,你认不认!” 既然都被他说出来了,朱能也不想辩解,况且此时就算不认又能如何?不过是诡辩罢了,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既然是燕王殿下的下属,隶属于燕王……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禀明朝廷,只要朝廷一道旨意,无论是姚广孝还是丘福都可以捉拿。” 真要到那个地步,就等于公开皇帝对燕王不满,准备下手了! 因为每个藩王都会有自己的人,朝廷无缘无故斩断别人的左膀右臂,无论是把人杀了,还是调任到其他地方,其结果都一样! 都是在告诉天下人,矛盾已经不可调节!也可以说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朝廷是不会那么做的! “哼!” 张辅嘲弄的冷哼了一声,“无需禀报,陛下何等圣明,对这些清清楚楚,只不过不想理会那些跳梁小丑罢了!” “姚广孝鼓动要给我说亲事,这里面的计谋你不会不明白,他们也都明白,我爹一旦接受,我这个陛下的心腹就将陛下置于何地? 既能折损陛下的人,又能使陛下威严扫地,其中用心之歹毒,计谋之阴损,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可就因为我爹一心忠于陛下,不愿我们父子做出不忠不义的猪狗之事,就遭到了你们的排挤打压!你告诉我,你心里都忠义呢,被狗吃了吗!” … 朱能沉默了,就算是说破天,忠义这两个字也是不能违背的,尤其是武将! 只是原本这份忠义是向着燕王殿下的…… 沙哑的声音,朱能问道:“既然知道我是燕王心腹,那朝廷让我来讲武堂为的是什么?” 张辅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望着红彤彤的晚霞说道:“我不知道……可我清楚陛下很顾及皇族亲情,是绝对不愿意走到那种局面的……” “你接任副千户的时日尚短,虽然是心腹,可并没有接触多少机密之事,尚且有救,而且若是你能劝一劝他,也是好的……” 张辅摇头一笑,嘲弄道,“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还不值得陛下花心思,陛下说了,你在讲武堂的时间只有半年,半年之后就让你回去担任原职, 往后的路该如何走,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话已说完,就迈步离去。 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朱能但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脸上满了愁苦…… 张辅说的对,自己成为燕王心腹的时间确实没有多久。 洪武二十七年自己的父亲死了之后,他就承袭父职了,可当时并没有到任,而是在家中守孝,毕竟这是礼仪,也是表达孝心的行为。 虽然在此之前,朱棣就已经对他很是亲热,可那时候他无官无职,一切也都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又怎么会真的参与机密呢。 自己守孝结束回到军中之后,丘福就逐渐和自己传输某些观点,再慢慢经过交谈、验证,才被燕王殿下信任的。 因为时间尚短,所以即便是“心腹”,可在燕王殿下的心目当中,地位与他们也不可同日而语…… ……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瀚海栏杆百丈冰,愁云惨澹万里凝……” 站在海船的楼顶,王义凭栏而立,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嘴里吟唱这首诗。 从神机营出来的千户刘唐站在他旁边,眨了眨眼睛道:“大人,你这是要送谁呀?” “嗯?……” 王义顿时有一种非常懵逼的感觉,自己为了装十三挖空了脑袋想了一首诗,这不正好对应大海之景吗? 怎么成了要送谁呀? “大人,这首送别诗太好了,唐代诗人岑参的佳作,此诗描写八月飞雪的壮丽景色,西域塞外送别、雪中送客之情, 尤其是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简直绝了……” “你等等,西域有海吗?” 王义眨了眨眼睛,还以为他说错了,这明明是一首写海的诗,怎么就成了写西域景物的诗了! 被王义这么一问,刘唐也懵了,“西域……大人说笑了,西域哪有海啊!” 害! 丢人了! 王义这才知道自己念错了诗! 好不容易装一次,结果被打脸了! 不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呃,不是要给人送行,而是想起咱们离开大明的时候,一路上给咱们送行的官员和百姓,还有家中亲族,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啊……” “哦,我明白了,大人这是思念大明了,其实我们也都想家,不过再过几个月就好了,等咱们去一趟苏丹,就可以返程了……”刘唐安慰道。 “是啊,就快回去了……” 王义也赶紧装出一副思乡念亲的模样…… “大人,前面发现有十艘海船,正向咱们驶来!”此时一个士卒前来禀报道。 王义赶紧向前望去,只见前方有的海面上有几个小黑点正向这里移动。 “传令,前方船只敌我不明,所有官兵立即戒备,运炮备弹,随时准备作战!” “是,属下遵命!” “传令,海船立即调整成斜列阵型,所有炮口对准来敌!” “是!属下遵命!” 斜列阵,是古代舰队或舰艇编队在海战中列成梯次斜向队列,其队列线同航向线成斜交的阵形。 其好处在于战船的机动性强,火力较为集中,防备性好,转换阵型方便,前后火力均衡适中,几乎一直可以翼侧炮火攻击敌人。 传令兵通过旗语传令,后面的两条战船立刻凑了上来,并且保持斜线阵型。 船舱里的士卒也立即忙碌了起来,操炮手擦拭炮膛,准备弹药,其他士卒则检查自己的刀剑铠甲,随时准备进战! 此时那十几艘船上的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战船。 “少爷,看对面挂的旗,这应该是大明使团的船。” “好!” 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脸上一片惨白,身形也比较瘦弱,双眼浮肿,明显有些纵欲过度的样子。 听到下面这人的禀报,高兴得叫了一声好道,“正好要去找梁道明那个穷鬼借点粮食,碰上落单的使团那可太好了!这三条船价格不菲,正好可以收回来扩充实力!” 旁边的人劝道,“少爷,大明的船上都有火炮,听说很是厉害,咱们还不了解状况,不能贸然进攻呀,还是先返回吧,不要与他们起了冲突……” 青年听到这话不屑一顾道,“我代传出来一趟,你让我空手而归,这让我如何服众!让下面的兄弟知道了,还以为我畏惧大明兵马, 回去在父亲那里也交不了差,哼,到时候受尽嘲讽,岂不是颜面尽失!” “少爷,万万不敢轻易开战啊……他们的火炮打得太远了,就算少爷要抢了他们,那也得先想方设法接近,然后瞅准时机接弦登船再打杀啊……” 有一个喽啰来禀报道,“少爷,他们的船减速了,打了旗子让咱们让开。” 在海上虽然没有详细通用的旗语,可也有简单能够沟通的方式,常年生活在海上的都懂得。 青年下令道,“不必管他!继续前进!” “呜呜呜……” 一阵号角声响起。 底下的人看到前方的大船驶来,距离越来越近,再劝道,“少爷,对面都是大船,且配有火炮,跟他们应聘不划算,咱们退一退吧……” “对面已经鸣号警告了!” “休要聒噪!” 青年脸色一沉,咬紧牙关,面目狰狞的说道:“既然让我碰上了,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船比咱们大又如何,只要走到近处,他们就是海里的鱼虾,任咱们宰割! 告诉舵手,快速前行!” 章节目录 第586章 煌煌不可欺! “啪!” 一拍楼船上的栏杆,王义感到有些好笑,看到前方的船只还不听警告,并且明显加快了航行的速度, 这显然是海盗倭寇的做法,准备接铉近战,要与大明水军为敌了!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入,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旁边有人道:“大人,要不要鸣炮示警?” “鸣炮做什么?” 千户刘唐怎么可能想要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赶紧说道:“我们已经打了旗语,还吹了铜号,对方是聋子还是瞎子听不到、看不到? 这伙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既然如此那就节省一些火药,打在他们身上吧!” 王义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传令,只要敌船进入射程,立即开炮!凡靠近之敌人,一律戮杀!” “是!属下遵命!” “砰,砰,砰……” 瞄准进入射程的船只接连开火,吐出一道道火舌。 因为在海上有海浪的颠簸,所以火炮的精准度并不像陆地那样,再加上这个时代火炮本就不甚精准,所以即便是老手也无法保证每一发炮弹都会命中。 可即便是这样,对方前面两艘海船上也落了几颗炮弹, 虽然知道大明战船装备了火炮,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也见过一些大船上装了大火铳, 可他们哪里知道,此时大明战船上装备的乃是经过朱允熥点拔之后改良的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大大提高! 并且一面船体上就能装备大大小小几十门炮,火力更是惊人! 海盗船上的人以为即便是发炮也打不到他们,所以根本没有做好防护,还在嘻嘻笑笑的商量怎么抢东西…… 谁知一阵炮响,几十枚炮弹似乎铺天盖地而来,转眼之间就有四五枚打在船体上! 落在人群中间瞬间就犁开一条血路,海盗们的肢体被打的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区区人体,又怎么扛得住! 紧接着炮弹就贯穿甲板直入船舱,还有打在船体侧面的,立刻就砸出几道口子,海水瞬间汹涌灌入…… 还没有等到船只沉没,海盗们又听见对面炮火声响起,哪里还敢多停留,立即跳船入海,以免成为靶子! 看到前两条船被毁,后面船上的海盗也瞬间慌了神儿,这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少爷!大明水师的火力太强了,咱们暂且退一退吧!找机会再报此仇不迟!”旁边的人劝解道。 “住嘴!谁在说退老子先宰了他!” 青年“曾”的一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配刀,举起胳膊厉声喊道:“我们纵横海上这么多年,还没有退缩过!我爹是那般的好汉,我也不能给他脸上抹黑!” “在这海上还没有谁是咱们的对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因为所有敢挡在前面的,都被丢进海里喂了鱼! 兄弟们,前面的船上不但有宝物,有美人,还有咱们心心念念的火炮火铳!等咱们拿下前面这三条战船,所有的宝物每人全给你们!老子一个子儿也不要!” 海盗都是不要命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他们在西洋各国打家劫舍、横行无忌惯了, 这时候纵然知道对方不好惹,可刀子没花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到疼的! 因此个个摩拳擦掌,又露出兴奋之色! 青年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立即吩咐道:“听我命令!立刻前进!全力前进!只要靠近敌人,他们就是猪羊,任咱们宰杀!靠上去!” 战船上,千户刘唐见这帮海盗扔不退缩,心中更是高兴,“好啊,这帮人还真是头铁,这么想死,真得好好成全成全他们!” 王义笑道:“吩咐下去,不要想着节省弹药,这是咱们出海以来的第一战,以后能不能过瘾还不好说呢! 既然要打,就要打出威风!” 刘唐笑道:“大人,下面的兄弟都憋坏了,都想拿这伙人出出气呢,您就放心吧,现在可没人想着勒紧裤腰带过穷日子!” “呵呵呵,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大明水师出海这么久,终于遇到敢挑衅的人了,简直比见了女人还要心热! 这就是上天赐给的立功机会呀! 尤其是对方只有十来条海船,而且形制都不大,在大明战船跟前就是个弟弟,取胜易如反掌! “砰,砰,砰……” 炮弹落在海盗主船的周围,有些砸在船身上,威力巨大的炮弹,还有砸坏人木头飞溅而出,好几个海盗都被扎穿了! 尤其是一根木头扫过青年的头白了历朝历代向中原称臣的传统,还想从朝贡贸易当中获取好处,这才称臣而已。 一些国家只是嘴上称臣,却没有“俯首”,对大明并没有多少敬意! 说一句貌合神离,各怀鬼胎,也并不为过。 其原因就是他们没有见过大明的天威! 这是第一战,尽管规模很小,可也要让别人知道厉害!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朝上国!煌煌不可欺! 返回之后,王义将今日所发生的事告诉了马和,对于他的做法马和也并没有反对。 “那么以你看来,对方是谁?” 王义回答道:“在苏门答腊这座大岛上,能够有十条海船,七八百人的规模,显然与陈祖义脱不了关系!” 马和望向了站在旁边的侯泰,侯泰立即说道:“启禀大人,海盗虽然是在海上讨生活,可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地盘,轻易是不会进入别人海域的,否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苏门答腊、爪哇国、满刺加包括北边这一带地方,就是陈祖义经常活动的地方,其他的海盗是不敢过来的……” “当然了他有时候也会率领团队前往大明、大小琉球琉球和倭奴国,别的海盗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来去自如……” 马和点头道:“传令下去,让水师做好戒备,以防陈祖义来袭,另外把这次有功将士的功劳报上来,日后好呈给朝廷论功行赏。” “好,我待会儿就让人统计好。”王义回道。 马和道,“爪哇国的使臣来了,除了做贸易之外,也是为了加次满都和三佛齐之间的战事调停问题,明日会见他们,你也做好准备。” “呵呵……”王义笑道:“那正好!我让人把那些海盗的尸首捞了上来,免得泡在海里发臭,正好让他们看看我大明的武力!” 马和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调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作为调停者,你需要有绝对的实力能够让别人信服才好,否则说出的话根本没有多少用处! 反而会招来鄙夷! 人穷别说话,位卑莫劝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可大明也不能出兵教训爪哇国一番,那样就有为“仁德”了,此时借着那些尸体,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也不错! 第二天爪哇国的使臣果然带着交易的东西前来了,马和王义二人接见了他们。 先是带他们参观了大明的战船,让他们远距离的看了看船上的双层火炮, 紧接着又“偶然”让他们碰到了正在搬运的海盗尸体,在询问之下,大明使臣告诉他们发生了何事, 并且对此深表遗憾,盼望海盗能够“好自为之”…… 这一番操作,当真是让爪哇国的使臣暗暗心惊!后怕不已! 幸亏自己态度还算恭敬,没有表现出对大明干预此事的厌恶。 带着爪哇国使臣来到营帐,马和就着爪哇国与三佛齐之间的“矛盾和利益冲突”,劝导他们进行深入的“友好磋商”, 能够本着双方互利互惠的原则,促进两国之间正当的友好关系…… 期间更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了他们,梁道明为首的北部势力已经恳请大明接纳他们的事,敦促他们尽早退出所占领的三佛齐国土…… 在大明强大的国力,和威武的水军面前,爪哇国的态度非常恭敬。 另外一边,当那两艘海盗船返回的时候,看着船上下来丢盔弃甲死伤惨重的士卒,瞬间就在旧港引发了海盗们的热议。 他们认出这是渤林邦国,旧港之主陈祖义的独生子陈山的船,再看到一个个士卒无精打采的从船上下来, 海船出港的时候有人知道他率领了十条船,七八百位士卒出去了,如今回来的才一百多人, 而且不少人身上有伤,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还有躺在木板上,失去一条左臂、脸上也被划出一道口子的陈山,更是震惊! 陈祖义纵横西洋多年,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七八百人的船队,在西洋已经算是不小的势力了,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不堪?! 他们到底遇上了怎样的对手!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五十来岁,满面短须,一脸枣红色,眼睛里面流露出惊慌的男人,此人正是赫赫有名西洋海盗,渤林邦国之主陈祖义! 陈祖义祖籍广东,明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盘踞马六甲十几年。 后来,他逃到了三佛齐的渤林邦国,在国王麻那者巫里手下当上了大将。国王死后,他召集了一批海盗,自立为王,陈祖义成为了渤林邦国的国王。 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为西洋最大的海盗集团头目,成员最鼎盛时期超过万人。 陈祖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陈山,见他低声哀嚎,立刻眉头紧皱了起来。 “爹,爹您来了……” 章节目录 第587章 隐忍?害怕而已! 陈山看到自己的父亲来到,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是由于有伤在身,身体虚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这样陈祖义也并没有上前去扶他。 陈山自然知道陈祖义的脾性,尽管被摔的扯动断了的手臂发出剧痛,可他都紧咬牙关挺住了,没有发出惨叫, 单臂支撑着身体,连滚带爬的来到陈祖义身边,“爹,爹,孩儿还能见到爹您,真是,真是老天垂顾啊……” 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当真是情真意切。 可是陈祖义却丝毫没有被感动,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演。 “爹,孩儿以为这次就回不来了,没想到还能见见爹,孩儿真是……” 作为横行西洋的大海盗,陈祖义如今虽然做了王,可骨子里的那份冷血并没有改变,又怎么会被他的几滴眼泪所软化, 见自己的儿子流下眼泪,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后怕,根本不是因为亲情的缘故, 因此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戏被拆穿,陈山并没有尴尬,把眼泪一擦回答道:“爹,前两天孩儿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出海,想寻一些东西孝敬孝敬爹您,可没成想遇上了大明使团的战船……” 陈山就把自己遇到明君水师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这里面肯定不实。 最后委屈巴巴,又义愤填膺道,“爹,当时孩儿的船和大明水师遭遇,本来经过沟通相安无事的,可谁知道孩儿的船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 他们不讲信用的突然开炮,孩儿和手下的兄弟来不及反应,就遭遇了重创,后来拼死反击,这才是开一条口子,得以顺利突围……” “只是……只是其他的兄弟,不是被明军的火炮轰死,就是落进了海里,恐怕现在都葬身鱼腹了,活活喂鱼……” “他们没有活着喂鱼。” 陈祖义澹澹的说道。 陈山一愣,赶紧问道,“没有喂鱼?爹,莫非明军把他们捞了上来,向咱们索要赎金?” 显然,陈山还没有脱开海盗的思维。 陈祖义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落入海中的那些兄弟,都被明军扎死在海里了,尸体也被他们捞上岸暴晒!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啊!” 陈山大叫一声,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混账!混账!他们怎么敢!他们就怎么敢!这是对咱们的侮辱啊爹!明军只是想要羞辱咱们! 这件事要是传开了,那咱们在西洋的威望必然大减,以后还有谁会敬着咱们!” 海盗也有海盗的规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事做绝的。 如果真是战胜了别人,一般的做法是要么捞起海里的那些小喽啰,向他们的主人索要赎金,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 只要开价不是特别离谱,对方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他也要收揽人心嘛。 或者不想让对方的势力保存,那干脆不理会海里的那些鱼虾,任凭他们自生自灭,毕竟在汪洋大海之间,能存活的没有多少。 况且就算真活下来,也没有几个会去寻找自己的故主,因为在你落水的那一刻,故主就会把你的财物、妻儿老婆分给其他人…… 当然了,也可以把他们捞上来,成为自己的部下,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做出这样手段决绝的事,那和咱们就是不死不休!不灭了他们,孩儿誓不为人!”陈山发咒起誓道。 把自己的兄弟全都杀害,然后还要暴晒,这个仇若是不能报,下面的小喽啰都要起二心了! “啪!” 陈祖义勐然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厉声喝道:“报仇?你拿什么报仇!我给你十条船,给你上千人让你历练历练,可你倒好! 这一战下去就把损失了六七百人!蠢材!简直烂泥扶不上墙!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爹,爹……” 陈山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抓着陈祖义的胳膊道:“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可您平常不是教导孩儿要知耻而后勇吗, 明军如此惨无人道,不报此仇我们还怎么在西洋立足,若是让其他海盗知道了……这是会沦为笑柄的啊……” “你还知道是笑柄!” 一想到这里,陈祖义的火气就不打一出来,“老子多年打出来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啪!” 又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摔在陈山的脸上! 打完了,气也消了几分,陈祖义坐在椅子上思索应对之策,下面的人禀报说有头目施进卿前来看望陈山。 “他怎么来了。”陈祖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渤林邦国这个小地方也同样如此,施进卿是他的属下,手下也有一方势力,虽然是在一个锅里面吃饭,有时候却并不完全一条心。 施进卿四十余岁,身材修长,双颊凹陷,显得很是消瘦。 一进入屋子,看到陈山少了一条胳膊,顿时发挥出影帝一般的演技,先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紧接着心痛至极,多方抚慰, 然后义愤填膺,满腔怒气,怒火攻心,就差拍桉而起领兵要和明军决战了! 这番表现,当真比陈祖义这个亲爹还要热烈许多! 如果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场,恐怕还会怀疑他们要么有什么复杂的关系,要么会感叹他们玩儿的真花啊…… 就像于老师的儿子郭小宝…… 施进卿咬紧牙齿道,“大哥,山儿这孩子遭受了这么大的罪,一条胳膊就这么没了……这仇算是结大了! 大哥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我立刻带人去灭了那些明军!给大哥出口气,给山儿讨个公道!” 这个时候陈祖义当然不会派他去,要报仇也是自己亲自去报,怎能假手于人呢! 自己的仇恨居然还要别人替自己出头? 让底下的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 名声、脸面,是海盗维持自己权势的东西,一旦没了,底下就会分崩离析! 况且就算自己真的派施进卿去,他又怎么会真心拼命! 什么?”陈祖义问道。 陈山深吸了一口气,“爹,会不会这次大明使团之所以下西洋,就是找个机会除掉咱们?” “你说的很对,老皇帝出了那么高的悬赏,小皇帝的胃口更大,要不然也不会派出这么大的使团了, 想吃掉咱们是肯定的,不过就看谁的牙口硬了!”陈祖义面色不善的道。 “可是……可是……” 陈山犹豫道:“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和大明使团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的, 或许咱们召聚其他海盗的消息一出,就会被他们收到……”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急着反应,而该按兵不动,等到他们懈怠之时再突然袭击?”陈祖义冷着脸问道。 “孩儿,孩儿愚钝……”陈山低下了头,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见状,陈祖义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出了一口气道,“不错,你也学会隐忍了,这很好,以前我总担心你太过张扬,如今你学会隐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陈山陪着笑容,他不知道这是父亲的嘲讽还是真心实意,所以也不敢答话。 其实不是他学会了隐忍,而是见识了大明水师的火炮以后,尤其是那种惨烈的场面,还有自己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之后, 所有的后怕而已。 没有理会他,陈祖义继续道:“你说的对,大明水师确实实力强横,凭着咱们不是对手,在如此强大的实力面前最好的方法就是隐忍, 最好能够躲到一个他们注意不到的地方,这样才不至于成为出头鸟……也才能保全性命,现在联络其他海盗确实不明智……。” “可惜呀……” 陈祖义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独生子摇摇头道,“可惜咱们是躲不了的……” 又道:“如果咱们只有几百人几条船,那么走就走了,可如今咱们手下有七八千弟兄,有上百条船,还有渤淋邦国这块地方…… 如果一走了之,可能这辈子也打不下这么大的家业了……” “既然走不了躲不开,那就只能和他们硬碰硬了!” “而且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在这海面上的那些海盗,还没有见识过大明水师,坚船利炮的厉害, 所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容易和咱们站到一块儿,可若是时间久了,大明水师消灭几股海盗,让他们知道了厉害,那时候难免有些人畏首畏尾,就不敢拼命了……” 说着抬眼看了看陈山,陈山脸上瞬间红了起来。 他明白父亲只是在说自己,自己就是见识过他们的厉害,所以想要“隐忍”,说白了就是逃避而已! 陈祖义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明对他的态度,可是现在他根本没办法退!根本没办法隐忍! “所以越快的把海盗们聚拢过来,对咱们越有好处!” 用一句“无知者无畏”来形容,应该是恰到好处的。 正是因为无知,因为分不清敌我力量悬殊,没办法权衡利弊,所以人才会热血上头! …… 陈祖义发出海盗召集令,邀请海盗们来“分寿桃”的事立即就被马和等人得知了。 使团里也有锦衣卫的高手,只要有汉人的地方,他们就能够很容易的隐藏行踪,也能很快得知消息。 营帐里面,从马和手里接过记录消息的书信, 王义看了之后呵呵笑道,“看来陈祖义这是准备狗急跳墙,殊死一搏了!那正好一举灭了他们,一劳永逸!也省得咱们还得主动去找他们!” 马和道:“现在的问题是他召聚西洋所有的海盗,到时候会来多少人?我们需要计算,是一一消灭,还是一举歼灭哪个来的划算。” “哎呀,要我说就把他们一锅炖了吧。费那么大的劲干什么呀!他陈祖义再怎么猖狂,也只不过是个海上贼寇而已!” “其他人听从他的号令,也只不过是畏惧他的权势,不得不从,如今有我们大明使团在这里,谁还敢来!” 章节目录 第588章 那点儿事儿…… “陛下,开国公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王忠在一旁禀报道。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道,“快请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请。”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进入殿中,常升遵照着朝廷的礼仪行礼叩拜。 “舅舅快快升起,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不必这么拘谨。”朱允熥站起身来,冲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立即上前把常升扶了起来。 “多谢陛下。” 朱允熥笑着走到他跟前道,“舅舅,咱们到偏殿说话,王忠,把福建送上来的正山小种拿来沏茶……舅舅请……” 来到偏殿,二人各自落座,在一旁还有一只红泥小火炉,里面点着银屑炭,虽然只有几块,却烧得通红,火力十足。 多大一会儿工夫,火炉上的小茶壶就冒出水汽,王忠熟练的把茶叶放入两只茶碗,然后注入滚烫的开水, 先洗一遍茶,洗过的可以倒出去,接着再注入开水,瞬间茶叶就散发出香气,很是醇香,汁水呈现红褐色,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朱允熥将一杯茶递给常升,道:“这是商贸司培育出来的新茶,与平时所饮用的茶不同,舅舅尝一尝,看看能否喝得惯。” “多谢陛下……” 常升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发觉此茶确实美味,“这茶确实干香醇厚,比之炒熟的茶味道更好,真是好茶。” 朱允熥笑道,“舅舅喝得惯就好。”又转向一旁的王忠吩咐道,“准备一箱茶叶,挑些好的,待会儿给舅舅送到府上。” “是,奴婢遵命。”王忠陪着笑脸应道。\./手\./机\./版\./首\./发\./更\./新~~ “陛下,这如何使得,微臣愧不能领啊,再说这也实在太多了,魏晨哪里喝得完。” “舅舅不必客气,喝不完也无妨,开国公府有那么多亲眷,也让他们尝尝。” “那……那臣,多谢陛下赏赐!” 常升也不再多说,赶紧行礼谢恩。 朱允熥主动说道,“皇后的身孕有几个月了,胎儿一切安好,舅舅不必挂心。” 他知道作为亲属常升肯定关心这件事,只不过碍于君臣礼仪,又涉及到后宫之事,所以不便多问。 天家也是讲亲情的,舅舅在亲戚当中属于最重要的,没有道理瞒着他。 “太医整过几次脉,都说皇后腹中所怀胎儿是个很是康壮,应该是个男孩……” “微臣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常升听闻此话当真大喜,有些激动的立即起身下拜。 “舅舅,这会儿就别行君臣之礼了,快快起来。” 伸手把常升扶起来,二人又聊了一阵子。 关于皇后有身孕的事常升也有所耳闻,只是涉及后宫他实在不敢多问,可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 从亲情上来说,自己的姐姐只有皇帝这一根独苗了,血脉传承至关重要,自己身为舅舅当然上心了。 再加上皇帝登基一年有余,也需要一位子嗣来安稳人心。 朱允熥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舅舅,五军都督府准备了四万多匹战马,组成三万骑兵与神机营配合训练作战,五军都督府推举的骑兵营主将是王弼?” 常升答道,“是,王弼是一员骁勇善战的老将,无论是步战还是带领骑兵都非常娴熟,而且定远侯身体很是康壮,纵马奔驰几天几夜都没有问题, 再加上他很有血性,领兵作战从不畏死,所以大伙都觉得他能够胜任……” 把话说完,又踌躇了一下道,“而且王弼不是贪功是人,有时候嘴上不饶人,可他却不会真的计较,也能听从调遣,配合神机营作战应当不成问题。” 朱允熥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三。(下一页更精彩!) 万骑兵不在少数,再加上要和神机营一同作战,所以必须要有一位能够让人信服的将军才行。 另外又要配合神机营,说白了就是以神机营为主,骑兵营为辅,作战的时候要听从神机营主将的调派, 这里就产生一个矛盾,骑兵营的主将能不能服从神机营的命令,照命令行事? 尤其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法,到了战场上如何调节才能够不出矛盾,做到如臂使指,才是最大的问题。 神机营主将盛庸身上没有爵位,之前也不过是个边军千户而已,那些公侯伯谁肯放下身段去听从他的号令? 可骑兵营毕竟是从五军都督府分离出来的,聚集了各处的精锐骑兵,没有一位镇得住场子的老将还真不行! 王弼平时大大咧咧,发怒的时候也真会骂人,甚至会动手,可他身上的好处就是拎得清主次,能够听从指挥。 之前他在领兵作战的时候,就有底下的将军向他提出不同的作战方式,他在经过考量对比之后发现比自己的好,就果断采纳了。 并且好几次都把临场指挥的权利交给副将或者下属,有一颗成全年轻将领的心。 朱允熥点点头,“定远侯王弼确实不错,由他担任骑兵营主将我也放心。” 举杯喝了口茶,看着常升道:“舅舅,今日请你过来,有一事相托。” 见他说的这样郑重,常升赶紧正襟危坐道,“陛下但有所命,微臣无不尊从,有什么能替陛下分忧的,还请陛下吩咐。\./手\./机\./版\./无\./错\./首\./发~~” 朱允熥点头道:“我是想请舅舅担任神机营主将一职……”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常升就变了脸色,满面惊讶,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陛下,神机营的主将是盛庸啊,怎么……” 话刚一出口,他就发觉自己有些无礼,赶紧请罪道,“微臣鲁莽,请陛下恕罪。” 朱允熥摆了摆手,“舅舅客气了……舅舅你也知道,神机营今年开春又增加了两万兵马,加上原先训练有成的三万已经是五万兵马了…… 还有配合作战的骑兵营,一个神机营主将就能指挥、调动八万兵马,盛庸不止一次上书请求给神机营调派一位主将,他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呀……” 又继续说道,“舅舅你身为国公,去神机营担任主将正好合适,谁也不会说什么,王弼你们也是老相识了,也能够和他好好配合, 舅舅,外甥暂时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答应了吧。” 常升顿感压力山大,非常为难,“陛下,微臣虽然有心为陛下分忧解难,可是……,可这么多兵马我从来没有带领过,况且神机营的战法也与一般的作战方式不同,微臣实在不懂啊……” “我倒是练过几回兵,可参与作战的机会不多,没有经过多少战场厮杀,真到了战场上我就不行了……” “还有,我虽然身居国公之位,可陛下也知道,这都是因为你外祖父的功劳……我才得以荫封的……” 话说到最后,常升都觉得自己的双脸发烫了! 当着自己外甥的面,承认自己没有真才实学,承认自己草包一个,只要稍微要点儿脸面的人都会觉得羞愧! 关键还是自己外甥有需要的时候,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朱允熥安慰道,“舅舅您太谦虚了,外祖父他老人家有“常十万”的名号,在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继承了他的衣钵,得了他的传承, 区区几万兵马而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舅舅,你就别推辞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成啊……” 常升为难到了几点,一张脸上挂满了苦涩。 “舅舅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前去,盛庸、耿睿、梅殷他们都听从你的号令,谁要是敢不服气,舅舅只管责罚便是! 也可以跟我。(下一页更精彩!) 说说,我亲自去罚他们!舅舅不要有任何顾忌……” “使不得,使不得……”常升此时坐立难安,尴尬极了 朱允熥又全解了几句,常升见推辞不了,这才答应,又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吧,只是我不懂神机营的战法,到时候还是以盛庸、耿睿他们他们为主, 呃,让他们多历练历练也好嘛,我就做好粮草供应、军械火药等事,不拖他们的后腿就是了……” “这怎么能行!舅舅是担任主将的,哪能这么惯着他们,他们谁不听话舅舅只管责罚就是了!” “……” 虽然朱允熥这样说,可常升也不敢真的应承,只能陪笑点头,话语里面充满了谦虚。 送走了常升,朱允熥也出了一口气。 对于常升的“识大体”他是十分满意的。 虽然是自己的舅舅,虽然是国公,可常升毕竟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事,对于领兵作战没有经验,才能是有的,不过并不算特别突出。 再加上神机营的战法确实与普通兵马不同,真要来一位主将就觉得自己能指挥,朱允熥还真不放心呢! 说白了,常升就是他选的吉祥物! 盛庸官职不高,这几年一直呆在神机营,也没有特别大的功劳,之前神机营三万兵马的时候就有人觉得他不能胜任,更何况现在扩充到了五万。 虽然在神机营他能够让将士们心服口服,能够把士卒训练的很好,与几位副将也配合严密,可大明那么多的勋贵武将,他们就能服气? 所以朱允熥现在需要找一位既能让外人无话可说,又能不干涉、不扰乱神机营的人。 在几位国公当中,自己这个“草包”舅舅是最为合适的! …… 怀孕四个月之后,徐妙锦就有些显怀了。 到了第五个月,小腹明显有些隆起,比之前更加明显了一些。 显怀与孕妇的体质有关,一般比较肥胖的妇人,腹部脂肪本身就比较厚的话,可能显怀的会晚一点,如果孕妇很瘦,可能显怀的时间会相对早一些,毕竟腹部脂肪少,看的就比较明显。 无\./错\./更\./新`.w`.a`.p`.`. 其次还和胎儿的位置有关,胎儿如果在前壁,显怀的时间会比较早一些,如果在后壁,那么会相对晚一些。 在坤宁宫用过晚饭之后,朱允熥拉着徐妙锦的手做在椅子上说话。 天气热了,穿的衣裳也比较单薄,徐妙锦的服饰有些宽松,从外表上,如果不仔细看并不太显肚。 把手掌轻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那个小生命,朱允熥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哎,动了,这个小家伙踢我了! 徐妙锦因为怀有身孕,所以身体有些发福,比之前更加珠圆玉润了,美目流转,白了他一眼道:“现在才多大呀就会踢人了,那是你以为的,要踢人还得几个月呢!” “我真的感受到了,很明显!” “陛下就会说笑……” “你这几天休息的如何?还喜欢睡吗?” “休息的很好啊,之前有些嗜睡,现在好多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朱允熥点点头,问一旁的素心道:“太医怎么说?” 素心回答道,“回禀陛下,太医开了食疗的方子,是一些补气血的,奴婢让人照着方子炖了补品,给皇后娘娘用一些。” 徐妙锦也道:“陛下不用操心,素心把臣妾各方各面都照顾的非常用心,仔细周到,最是体贴入微了。” “那就好……” 朱允熥赞许对素心道:“有你照顾皇后,朕就放心了。” 素心欠了欠身子,行了万福礼谢恩。 “你平常觉得身体利索的时候,可以走动走动,这位胎儿很好,只要慢一点儿走稳了,并没有什么妨碍……” 朱允熥又叮嘱了一番。(下一页更精彩!) 。 晚上他是准备歇在这里的,只是被徐妙锦给赶了出来。 尽管朱允熥说在有身孕期间需要呵护,可徐妙锦觉得他在自己这里过夜多了不好,毕竟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可以任由他随心所欲,而且次数也不能多…… 现在顺利的给皇帝生下孩子,对自己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所以能免则免吧。 w_/a_/p_/\_/.\_/ 虽然被赶了出来,可也并不是没地方可去。 徐妙锦身为皇后,早就做了安排,所以今晚朱允熥便来到了赵明珠这里。 赵明珠早就沐浴更衣,点了淡淡的熏香,见朱允熥来到,顿时欢欣雀跃,正要快步上前,又觉得应该庄重一些,于是赶紧行礼。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此时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那里还管什么客套,端起食物就走到床榻那里享用……。 章节目录 第589章 馋人啊…… “末将见过开国公!” 神机营的营帐里面,盛庸、耿睿、梅殷、瞿陶,还有几位将领拜见了今日前来的开国公常升。 “各位客气了,有礼有礼……大家都做,不必客气。” 常升客气的拱手向众人制意,丝毫没有作为主将的傲慢和霸道。 等众人落座之后,盛庸向坐在主位上的常升禀报道,“开国公,如今神机营有将士五万,其中三万是已经训练成熟的士卒,对于火器的操练,战阵之间的配合,他们都非常熟悉, 余下两万是今年开春从各个卫所调来的士卒,因为训练时日尚短所以成效并不显着……” “这五万士卒有江南人士,也有中原地区的,还有北方边境的士卒,神机营在训练他们的时候,也会根据他们出身地的不同,训练他们适应各种环境,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些士卒基本不会出现水土不的情况,若哪里有战事,他们都可以上战场,一切保持战力。” “还有神经的火器配备,每营士卒所装配的大小火炮,还有火枪都有定数……”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常升就连连伸手打断他的话,满面笑容说道:“盛将军不用介绍的这么仔细,说实话,陛下让我来神机营担任主将,我在心里可真是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不过见了你们……呵呵,终于能够放心了!” 又道:“你们都是陛下在东宫的时候挑选出来的干才,从一千东宫护卫营扩展到今天的规模,实在劳苦功高, 我今日来呢,就把话说明了,对于火器到战场上该如何使用我并不纯熟,所以以后关于士卒们的训练和战事,还按照以往的进行,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 盛庸赶紧道,“开国公,您是陛下委派的神机营主将,这些事应当您来做主,我等一定全力相助,听从号令!” 常升摆了摆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我来了,就是给你们敲敲边鼓,真要让我做主将那岂不抓瞎了!” “开国公……” “好了,就这么定了,神机营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各位不必有所顾虑!” 又对众人道:“刚才说到各位的功劳,有功怎么能不请呢,回去之后我就上一道奏章,给各位请请功,哈哈,之前陛下也说你们官职太低呢……” 几人相互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齐齐的行礼道,“多谢开国公。” 请功,是常升作为神机营主将所释放出来的善意,他们心里清楚,因此只能领受。 同时常升提到朱允熥说他们官职太低,也是在告诉众人请功提拔是陛下的意思,并不是他擅自做主,想要在众人面前收揽人心 短短一番交谈,就把自己“吉祥物”的人设立住了,也获得了几人的好感。 盛庸、耿睿他们都知道凭借自己的官职和功劳是没有办法统领神机营的,将士们虽然信服,可不代表那般勋贵武将就没有意见。 所以盛庸才会多次上书,请求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前来“压场子”。 这件事他们几人都知道,同时也在心里犯难,毕竟不知道陛下会派谁前来,也不知道对方来了之后,会不会为了争权夺利而安插自己的心腹,会不会胡乱指挥…… 现在看到常升这般“闲云野鹤”的表现,心里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暗自佩服陛下的睿智。 ……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 张辅殿里的侧门入内,再从旁边悄无声息的来到御桉那边。 “开国公去神机营了?” 朱允熥看着眼前的奏章,头都没有抬。 “呃……” 原本还在庆幸陛下没有发现自己,正想松一口气却勐然听到这话,张辅脸上即将露出的那轻松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赶紧回答:“啊,回禀陛下,开国公去了神机营,这几日都在那边,与盛庸耿睿他们相谈甚欢……” “肯定相谈甚欢了,要不然也不会替他们请功了!” 朱允熥将手里的奏章放在桌子上,这是常升所上的,上面写着几个名字,是给几位主要将领请功的。 拿起朱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就把奏章放在前面。 “陛下,喝口茶歇一歇吧。” 王忠端来茶水,朱允熥接过来喝了两口,转向张辅问道,“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好像没怎么看到你的人影啊。” “呃,回禀陛下,属下在宫里当值呢,下值以后就去讲武堂听听他们讲学……” “哦……” 朱允熥长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改邪归正,弃恶从善喽?” “……” 张辅顿时觉得喉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的非常厉害! 这话自己还真不好反驳! 一个不小心,就会承认自己以前又邪又恶啊…… “你在讲武堂与人私下斗殴,瞿陶还容许你去?”朱允熥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 “陛下,是不是瞿陶又在陛下跟前说属下的坏话?肯定是了!这个家伙不安好心!总是挑拨离间,陛下您可不能相信呀!” “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你的性子要是能像他那样稳重一些,那朕就信你的话,你们谁打赢了?” 张辅知道陛下肯定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有些脸上发烫,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忠在一旁补刀道,“怪不得前些日子奴婢看见张将军眼窝发青,脸颊肿胀呢,原来是怎么回事……呵呵呵……” 张辅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显然对王忠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很是不耻! “回禀陛下,属下就是和人切磋切磋而已,并没有斗殴,呃……切磋嘛,身上闹点伤也在所难免……” 又赶紧说道,“不过属下可没有给陛下丢人,对方都被我打趴下了,而我就是一招不慎,受了一点擦伤而已。” 朱允熥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说。 而是问道,“那个朱能呢,在讲武堂表现可还好?” “回禀陛下,他倒是学的很快,各项都学得很好,只不过比不上属下就是了……” 看到他那带着傲娇的小神情,朱允熥评价道,“自吹自擂,也不知羞!” “……” 张辅再次体会到了喉咙被堵的感觉。 看着坐在龙椅上批阅奏章的皇帝,张辅的心里涌出一腔感激之情。 自己的父亲张玉已经回到北平府赴任了,也往家里写信报了平安,他虽然没有提到在那里有没有受人的排挤, 可是从字里行间,以及对家人的关切,还有他叮嘱自己忠心用事,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处境必然大为改变。 其实想想也是,不管朝廷用什么样的理由,可终究是把当初挤兑自己父亲最狠的朱能给调走了, 这也算是给其他人的一个警戒,凡是脑袋不湖涂的人,都会知道收敛。 朱允熥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殿门外的天空,一时间有些思索。 “陛下,您看什么呢?”王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朕只是突然想到了你兄弟与马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何处……” “这个……之前马和有奏报传来,说他们到了渤泥国,按照行程来看,想必这会儿应该到了三佛齐吧……” “嗯……” 朱允熥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 “tnd!陈祖义简直胆大妄为!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挑战大明的威严!” 三佛齐的营地里面,王义气得破口大骂! “无耻至极!他们是我大明的藩属国,要进贡那也应当是向大明进贡,他陈祖义不过就是一个海上贼寇罢了!真以为看着阴诡手段做了国王,就当真了不得了!” 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刚刚他们送走了满刺加和爪哇国、暹罗的使者, 他们找到大明使团请求帮助,说陈祖义要求他们缴纳贡品,否则就派出水军劫掠他们的土地和人口! 哪里是水军,分明就是海盗而已! 可是面对陈祖义的强势和咄咄逼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陈祖义在海上势力强横,他们也都非常忌惮。 因此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大明使者,请求他们出面斡旋…… 如果在别的时候陈祖义这么肆无忌惮,那还到罢了,大明终究离得远,一时之间管不了西洋的事。 可问题是他们就在这里,而陈祖义还敢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 这哪里是把大明放在眼里,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先不要着急,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陈祖义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只不过是他最后的挣扎而已!” 马和道:“他知道咱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将他铲除,勒索别国向他朝贡,不过就是虚张声势,以嚣张其气焰,让别的海盗听从他的号令罢了。” “锦衣卫呢,锦衣卫那边有什么消息?”王义问道。 锦衣卫千户道,“回禀大人,我们得到消息,现在有七八股海盗已经聚集在旧港,人数大概六千余人,再加上陈祖义原有的海盗总共一万三千多人, 看起来人数不少,其实那些人很多都是小国海民而已,真正穷凶极恶的盗贼并不多。” 马和点点头道,“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他们没有多少巨大的海团,小船在海里有时候更为轻便快速,我们也得做好防备。” 话刚一说完,就有士卒进来禀报,说是有人求见大明使臣,并且送来了一封书信。 …… 巨港,陈祖义老巢。 在海边港湾里有一处寨子,此处这里聚集了许多海盗。 大堂里面,海盗们推杯换盏,一边吃着酒肉,一边大声吆喝与相熟的人碰杯开怀畅饮。 陈祖义坐在主位上,从面前的羊腿上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看着大堂中乱糟糟的情形并没有说话,反而还很享受。 等酒肉吃的差不多了,陈祖义这才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大堂里面的喧闹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陈大当家的,今儿个你让弟兄们前来,说是分寿桃吃,可这酒肉都快吃完了也没见寿桃亮出来啊……” “是啊,寿桃在哪儿呢,我等怎么没有看见!陈大当家的忘了不成?” “陈大当家的不会是打趣我们吧,真要如此那就不厚道了,兄弟们不能白来一趟,把船装满让咱们带回去也行啊……呵呵呵……” 虽然陈祖义横行西洋势力强大,别的海盗虽然不敢与之硬碰硬,可也没软弱到当缩头乌龟的地步, 毕竟都是在刀口上舔xie讨生活的。 陈祖义笑道:“各位,我叫大家来确实是分寿桃的,不过桃子没在这儿,得咱们大家伙先把桃子给摘下来,那才能分,至于分多分少,就要看个人出多少力了!” 此话一出,几位被邀请来的海盗头目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问道,“陈大当家的,明人不说暗话,这桃子怎么个摘法,你给大家伙说说吧!” “很简单!” 陈祖义道:“在一个地方,有一帮人手底下有价值五百万两银子的丝绸、茶叶、瓷器等中原出产,放到我们西洋这边,少说也有五六倍的利, 咱们兄弟把它给夺回来,那可就是三千多万两银子啊……” 听到这话,几名海盗并没有多么兴奋,反而眼神里面充满了忌惮的神情…… 他们又不是聋子瞎子,当然知道这么多的财物出自哪里! 除了大明使团,在整个西洋,甚至整个天下哪里还有这么多集中在一起的货物! 很明显,陈祖义就是想劫了大明使团! 可这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虽然不知道大明使团里有多少人,可是看到那庞大的队伍,也知道人数绝对不下两万! 而且看到那样巨大的海船,还有船上装配的火炮,让人望之生畏啊…… 见他们不说话,陈祖义笑道:“各位,这么大一笔财物摆在跟前,就等于是放到嘴边的肥肉,等于是煮熟了的鸭子,各位弟兄不眼馋吗?” 一位海盗头目忍不住道:“陈大当家了,我们当然眼馋,馋得都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可对方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就担心非但吞不下来,反而撑坏了肚皮呀!”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590章 壮士一去不复返 另一个海盗也道,“我们可都听说了,大明使团光是海船就两百多艘,人员不下两万,这么大的盘子咱们吃不下呀……” 看着窃窃私语的海盗们,陈祖义朗声说道,“诸位,混江龙他们是怎么死的想必你们都知道,大明使团不由分说就灭了他们,根本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活路, 大明的小皇帝在继位之初,接见诸国使臣的时候就曾经对于西洋海盗之事严厉斥责,并且告诉他们,大明一定剿灭海盗,还西洋太平……” “所以这次大明使团前来,是带着脚面咱们的命令而来的,就算咱们做起了缩头乌龟,难道就能保命不成? 他们照样会主动出击!到那时候主动权就掌握到了他们的手中,咱们只能任人宰割了! 趁着现在他们还在做贸易,没有分出多大的精力对付咱们,正是趁其不备,主动出击的最佳时机!都是海里讨生活的,难道还怕那群旱鸭子不成!” 在陈祖义一番鼓动之下,海盗头目也知道恐怕是躲不了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 因此纷纷嚷嚷着让陈祖义说该怎么做。 陈祖义道:“诸位,大明使团确实人多势众,可咱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胜算之一,明朝的船队虽众,但操船者初涉远洋,大多为河塘之师,根本不熟悉海况,也不熟悉海战!可咱们就是生活在海上,咱们一己之长攻彼之短,如何不能取胜! 胜算之二,明朝的船虽大,这点咱们确实比不了,但大伙可别忘了,越是船大行动就越迟缓,且不熟地形, 咱们只要选择一处合适的地方,发挥小船灵活快速的特点,与之进行接舷战,哪些火枪火炮就等于是一件摆设!能奈我何!” “我们以诈降之法,靠近明军的战船,一旦社团与他们的距离,哼哼!那就把他们当做肥羊杀了就是!” “胜算之三,明朝的水师虽强,但多年未战,真动起手来难免生疏,再加上他们自诩天朝上国,自诩天兵天将,这在兵法上就是骄兵,而骄兵必败!” “胜算之四,明朝的兵马向来是以马步兵为主,即便有水师,那也不过是小沟小河里翻翻浪而已,到了大海之上波浪一颠簸,他们就晕头转向了, 据我所知,他们此次停靠在三佛齐就是因为船上的很多人晕船导致,光是营地里面救治的士卒就不下千人,因此而死,被他们悄悄掩埋的也不在少数……” 他的话里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可又有谁会去深究呢,反正把明军说的越不堪,对自己越有好处! 陈祖义一边说着,一边留意观察几位海盗头目的表情,见他们脸上的担忧退下, 并且迸发出跃跃欲试的神采,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诸位,我们有着四大胜算,而明军有四大败势,将他们剿灭必然不在话下!况且海里是咱们的天下,他们贸然而来,不过是取死之道罢了!” 脸上轻蔑一笑,陈祖义带着蛊惑的语气道,“大伙儿不知道听说了没有,此次担任使团正使的,是个没卵子的太监!” “什么!太监!真没卵子?” “太监也能做正使?!哎哟,大明真是没人了!哈哈哈哈……” “噗呲!tnd!原来是个太监而已!要是早知道咱们还怕个鸟啊!提兵上去干就是了!” “一个狗太监,算什么东西!也可以与咱们为敌!哎呀,以前真是自个儿吓自个儿啊……真tnd丢人!” 一听说正使是个太监,海盗们的情绪立马高涨了起来,信心陡然之间变的十足!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过生活的,越是狠毒凶恶越能让他们害怕,在他们心目当中,太监能算人吗? 他们是从心眼里瞧不起太监,所以连带着大明使团也轻看了几分! 见火候到了,陈祖义笑呵呵的说道:“各位,考虑好了吗?这票生意干是不干?呵呵呵,不会连个太监都怕吧?” “太监那没卵子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有头目一咬牙,站起身来道,“陈大当家的,你说的对,咱们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都是死过多少次的人了,怕他们干什么!你说吧,咱们该怎么打!” “是啊陈大当家的,我们都听你的!你就说咱们该怎么打!摘了桃子该怎么分就成!” “我也没话说,这一票干完二十年都不愁了!要是错过真是天打雷噼!成大当家的,我们都听你的号令!” 陈祖义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几人道:“好,既然大伙都愿意干,那咱们就歃血为盟,绝不背弃!来人……” “慢着!” 突然之间,一个海盗头目打断了他的话,“陈大当家的,这么大一批宝物,既然要歃血为盟,也该说说怎么分配吧!” 其他几名海盗也都纷纷点头,他们前来就是为了分得利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为了避免战后扯皮,还是先分配好妥当。 不等其他人说话,陈祖义就主动道,“好,是该说说,只要打败他们,船上所有的财物我通通不要,都分给弟兄们! 只是那些被打烂的战船火炮,得给我留着……” 一名头目立刻不乐意了,“陈大当家的,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财物少一点儿那还到罢了,以后咱们在海上慢慢抢就是了, 可大明的战船有多宝贵谁不知道?打下来的战船我们也得分点吧!” “不错!战船绝不能少!有了船咱们才有横行海上的势力,战船也得分!” 他们在海上劫掠,除了依靠海盗之外,最大的仰仗就是战船了,就像骑兵对于战马的渴求一样。 而且如果所有的战船都被陈祖义得到了,那他的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属下既有大船既又有小船,就会转过来吞并他们! 海盗们彼此厮杀,互相吞并也是常有的事!并不稀奇。 所以索要战船是肯定的,除了能够增加自己的实力之外,也有抑制陈祖义的作用。 对于这样的要求,陈祖义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摆摆手压下众人的声音,满面和旭的说道,“诸位兄弟不要心急,想要战船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好吧,所俘获的战船财物大家伙就按所出人数,还有杀敌夺船的功劳来算,谁出的力多,得到的自然就多!” 见众人点头,陈祖义又道,“此外,为了激励底下的儿郎们,我陈祖义自掏腰包,从我的那份里面分出三成作为奖励! 谁杀敌越多奖励就越丰厚!” “陈大当家的大气,我同意,就按你说的来!” “那行,从现在开始听候陈大当家吩咐!” “那陈大张家的就带着咱们发财吧!听大当家的吩咐!” 陈祖义从桌子上端起酒碗,“既然,大家伙抬举,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各位弟兄,喝了这酒,共同杀敌!一同发财!” “共同杀敌,一同发财!” “啪!” “啪,啪” 陈祖义仰起脖子把酒灌下,用劲将酒碗摔在地上,其他头目喝完酒之后也纷纷摔完,以示决绝之意。 安顿好几位头目之后,陈祖义就离开了,转而朝去召开自己的几位属下来商议对策。 大厅里面,陈祖义坐在主位上,五六位属下分左右而坐, “几位,既然咱们要以诈降之法迷惑明军,可若是派手底下的喽啰们去送降书,就显得太不真诚了,肯定会引起明军怀疑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有一位忠勇之士带着降书送与大明,诸位,你们有谁自愿前往?” 话音还未落下,几位下属就纷纷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了。 让他们做先锋带兵马冲杀那还倒是罢了,敌我分明,就算战败也能退下,还有活命的机会啊。 可若是诈降……那就是孤身前往,羊入虎口,万一被大明使团看出破绽,顺手就能把他们给宰了! 见状,陈祖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坐在底下的陈山双拳紧握,义愤填膺地说道,“爹,孩儿愿去!不就是送一封降书吗,有什么可怕的!” 陈祖义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这个儿子一刀噼死! 这个时候,你逞什么英雄! 可是当着几人的面,他也不好名言袒护儿子,只能忍住怒气道,“原本你去是最合适的,你是我的儿子,亲自送去降书也代表了咱们的诚意……可现在不行啊。” “你与大明水师交过手了,已经为他们所记恨,再加上……哼,几乎都成了废人,你若去了,那些狡猾的明军难道不会认为你是一枚弃子?故意引他们上当?” 陈山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恼,只是不敢发作。 “一旦引起明军的警觉,那诈降之事就完了,他们就不会再相信,所以必须有一位妥帖的人前去。” 几位属下此时坐立难安,都感觉非常为难,就算自己不吭声,陈祖义要在他们中间选人,他们都害怕选到自己。 一位头目忍不住道,“大哥,不是小弟不肯前去,而是你也知道小弟上阵杀敌还行,可与别人打交道,我就……拙嘴笨舌说不出话来了……” 另外一人也怕选到自己,赶紧道,“大哥,我更不行了,大字不识一箩筐,那什么降书就是放到我面前我也不认识,这怎么和明朝的读书人打交道啊……” “大哥,要是别的,小弟肯定没有二话!但这件事…… 哎呀,大哥你知道我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儿,什么事全在脸上了……就算去了也蒙不住那帮人精啊!” 这位头目把话说完,眼睛滴熘一转道,“大哥,其实要说诈降,就应该找一位熟读诗书,还有城府的读书人……” 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就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施进卿。 顺着他的目光,其他几人也都看了过去,并且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施进卿向来以读书人自诩,在其他几位头目看来,是笑面虎一般的存在,脸上从来都带着笑容,让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此时施进卿有些傻眼了,迎着众人的目光,尴尬而又拘谨的收起自己手中的折扇,还是在他脸上,仍然看不出来有多少情绪。 陈祖义看着他道,“施兄弟,你也都看见了,几位兄弟都觉得你最为合适,哎,也没有其他人选了,施兄弟你就跑一趟吧。” “这个……” 施进卿为难的道,“大哥,兄弟我不擅长此道啊,还请大哥另寻高明吧……” 陈祖义站起身来,抓住他的手,根本不容他多说,态度很是诚恳的道,“施兄弟,要是还有别的人选,做大哥的又怎么会愿意让你前往呢, 你不要有所顾虑,兄弟你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与大明使团的那些官员打交道必然不在话下,而且我绝不会亏待你!” 拉着他的手转向众人道,“等这次打败了明军,施兄弟拿双份!你们怎么说?!” “应该的!应该的!” “施兄弟出力最多,拿双份我没有意见!” 终于找到了一位“替死鬼”,他们自然举双手赞同!否则要是让自己去就麻烦了! 施进卿又是推辞,可陈祖义那里肯定,自然多方抚慰。 最后施进卿无奈,只好说道,“那……兄弟我就勉为其难吧……” 一脸沮丧的看着陈祖义,态度十分真诚,还带着三分哀求的道,“大哥,如果兄弟这趟回不来,小弟的那份家业大哥就给几位弟兄分了吧…… 只是我那儿子还小,女儿女婿又不成器,还请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加照拂……” 陈祖义脸色一变,责备道,“施兄弟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亲如骨肉,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咱们兄弟之间,怎能觊觎你的家业! 放心吧!有我在绝不负你!保你全家无恙!谁要是敢放肆,我饶不了他!兄弟你只管放心前去!” “多谢大哥,有大哥这话,兄弟我就放心了……” 施进卿感动的眼睛一红,险些流出眼泪。 再经过一番安慰以后,陈祖义当场就写了诈降书,施进卿带着离去,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康慨悲壮之色……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591章 第一次之后,就容易了…… “爹,施进卿不合适吧?” 此时大厅里没有外人,陈山终于把自己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不合适,那还有合适的人吗?”陈祖义反问道。 “他们几个打打杀杀还行,可这种诈降,骗取别人信任的事,他们是做不出来的, 也唯有施进卿读的书多,心眼也灵活,在咱们当中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爹,可是……可是施进卿跟咱们不是完全一条心呀?”陈山有些担忧的道。 陈祖义冷笑一声,“他不一条心,谁又和咱们一条心?你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可信的!施进卿如此,其他几个也同样如此!” 陈祖义当然知道施进卿和自己有些时候若即若离,可诈降骗取别人的信任是一件非常精细的活儿,一般人是做不了的。 在他们几个主要头目当中,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担当此事。 “三叔也……也是?” “没有例外!”陈祖义冷冷的道。 陈山吸了一口凉气,其他几位头目可是和自己的父亲出生入死,义结金兰过的,有人曾经为他挡过刀…… 而且还有自己的一位亲叔父…… 这些人都不可信? “孩儿……孩儿知道了……” “啪!” 陈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巴掌砸倒在地上。 陈祖义盯着他的眼睛,面露凶狠之色道,“还有,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就给我闭嘴!” “是是,孩儿知错了……” 陈山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方才主动请缨,胡乱说话的缘故。 …… 海船上,施进卿坐在船舱里,桌子上放着那封诈降书,不禁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爹,你真的要替陈祖义送信诈降吗?” 一个女子身穿紧身戎装,端了一杯茶递给施进卿忧心忡忡的道。 此女正是施进卿的二女儿,唤做施二姐,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是颇为明智,对待底下的士卒也很好,因此在底下很有声望,属于施进卿的左膀右臂。 “女儿,陈祖义一再相逼,不替他送信是不成的,爹这也是没办法呀……” 施二姐坐在一旁道,“爹,大明使团可不好骗啊,咱们都是从大明来到这里的,在大明有多少饱读诗书之辈,有多少心思活泛之人,数不胜数吧, 这区区一封诈降书就想要赢得他们的信任,无异难于登天!” “而且大明的新皇帝对于西洋海盗深恶痛疾,对各国使团曾经明说要将之剿灭,他陈祖义恶贯满盈,纵然真心投降大明也不会容他活命!又何况是诈降呢! 爹,一定要三思而行啊,在见到明军之前还请爹爹拿个主意。” 施进卿以手扶额,揉着发酸的眉头和太阳穴,万分为难的道,“若非情非得已,咱们何苦趟这趟浑水呀!现在我的脑子里面一团乱麻,根本就想不出来个头绪, 女儿,你向来聪慧,也有胆识,你说说,此事该当如何?” 施二姐看着自己的父亲,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爹,明军势力强大,万万不可与之为敌,陈山率领十艘战船出海碰到了大明巡海的战船,人家只不过三艘而已,就把他们打的几乎全军覆没! 我听侥幸逃回来的海盗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杀到明军的跟前就被火炮轰碎了船!所以女儿料定,陈祖义在明军面前绝对是以卵击石!” 看着施进卿频频点头,脸色也越来越郑重,施二姐道,“爹,不如趁此机会,咱们投靠明军吧!” 施进卿没有说话,脸色越来越凝重,拳头也不由得紧握了起来。 …… 船只又行了两日,距离三佛齐那里明军的驻扎之地越来越近。 这日远远的就看到一艘大明宝船,那庞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让施进卿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当明军挥动旗子发出旗语,施进卿也立即让底下的人作出反应,告诉明鉴自己是来投降求见的,并无恶意。 因此当既下令停船靠岸,让大明的士卒登船检查。 在经过了检查,确定他们除了贴身的兵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并且也只有一二十个船工,够不上危险之后, 大明士卒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后方,明军令他这艘船原地不动,自己则承载着施进卿父女二人返回营地。 马和等人收到消息,这才有营帐之中接到书信的一幕。 马和拿着手里的书信扬了扬道,“呵呵呵,你们也看看,陈祖义派遣他手下的头目送来了降书。” 降书? 王义结果出现看了看,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陈祖义拥有贼众近万人,被我们打破了几条船,死伤数百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而已,万万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他这就想要投降了?以我看来恐怕是诈降吧!” 千户刘唐也道,“必是诈降无疑,陈祖义横行西洋多年,从来就没有把官府朝廷放在眼里,否则他也不至于胆大妄为到敢去咱们大明沿海劫掠的地步, 说什么见识到大明天威就心惊胆颤惶惶不可终日,不过是诈降之言罢了!绝不可信!” 笑话! 自己还等着灭了陈祖义捞功劳呢! 他要是真的投降了,那还有什么功劳!而且刘唐也能明显的感到这里面的狡诈! 另一位千户也道,“大人,在洪武年间太上皇就曾经悬赏五十万两银子捉拿陈祖义,死活不论,就是要将他名正典型,铲除这个祸害! 再加上陛下的态度,陈祖义不会不知道,可他依然投降……哼哼,莫非他活得不耐烦了,想主动寻死不成?” 刘唐二人如此说,其他几位千户也同样是这种看法。 抛开功劳不谈,众人都觉得陈祖义投降的可能性并不大。 “来人,把信使带来,本使倒是要看看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片刻之后,施进卿就在大明士卒的带领下进了大帐。 一入大账,施进卿就躬身行礼,口中高呼道,“小人施进卿,拜见大明天使!愿大明皇帝陛下圣安!” 马和点了点头,问道,“施进卿,陈祖义派你送来降书,他在这书信上说愿意归降朝廷,交出手下一半兵马,请求朝廷让他永镇巨港,此事是真是假?” 陈祖义为了骗取信任,并没有把姿态放得很低,而是既给了大明朝廷脸面,做出了让步,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也只有这样,才显出自己归降的诚心。 听到马和的询问,施进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天气本就炎热,他心中难安,此时在周围几双眼睛的逼视之下,他眉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原先的那份从容不迫,那份雍容的气度,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真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情,自己一样会打哆嗦! “施进卿,想好了再回答,你敢欺瞒,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喂鱼!”王义盯着他面色不善的威胁。 “扑通”一声, 施进卿毫不怀疑明军的处置手段,况且他在路上就已经和自己的女儿有了仇谋, 因此跪倒在地上,泣声道,“小人不敢隐瞒,回禀大明天使,这封降书是假的,是陈祖义为了诈降所写的, 大明天使,小人……小人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前来呀,还请饶小人一命……” 马和等人交换了一下颜色,也印证了刚才几人的推论。 紧接着,施进卿就把陈祖义所有的谋划,全都说了一遍。 听罢之后,王义气恼地拍案而起,“tnd!陈祖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来诈降!还妄想设计攻打我们!” 马和站起身来,走到施进卿面前伸手去扶他起来,道,“想不到在海寇之中,还有你这般忠义之士,快快请起,来人,看坐。” “使不得使不得……” 施进卿摆手道,“在天使面前,小人如何敢坐,还请大人上座!” 王义看了一眼马和,又把眼睛转向施进卿,皱眉道,“大人,陈祖义固然可恨,可他所说的也未必是真……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如此。” “小人冤枉啊……” 施进卿急切的道,“小人所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就叫小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请天使不要怀疑……” 王义目光闪烁了几下,明显有些犹豫,又缓缓的问道,“那我问你,陈祖义老巢在何处,兵力部署,武器配备如何,惯用的海战之法是什么,通通说出来!” 施进卿哪里不知道这是明君让自己交的投名状,赶紧禀报道,“回禀天使,陈祖义之巢穴在旧港龙湾,这是一处天然的避风港,无论海上的风浪有多大此处都稳如泰山, 陈祖义除了带领大批人马出海劫掠之外,会把他兵力都部署在此处,而此处这些时日也来了好几股海盗,又增加了五六千人……” “至于武器,都是一些大刀长矛等物,火器很少,也有几门火铳,不过因为缺少火药,平时几乎不怎么使用,所以具体有多少弹药小人也不清楚…… 他手下有船只上百艘,海盗七八千人,对外宣称上万,在海船上配备了很多绞索,善于接舷近战, 而且船上也配备了很多的火油,遇到强硬的对手会用火烧船……” 施进卿说得非常详细,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 等他说完,马和、王义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里的锦衣卫千户,那个千户点了点头,告诉他们施进卿所说的与锦衣卫所探听的情况相当。 既然施进卿所说属实,马和等人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让人送他下去,好酒好肉招呼。 既然要投降,肯定不是一次就能谈妥的。 马和回信一封,让施进卿带给陈祖义。 接着施进卿便乘坐快船,一路返回旧港,将书信呈送上去。 看了大明使团的回信,陈祖义哈哈笑道,“施老弟,你这件差事办得不错!辛苦了!” 一听这话,底下的几名头目赶紧问道,“大哥,这么说明军上当了?” 陈祖义点点头,把书信递过去道,“书信在这,你们自己看吧!” 几位头目赶紧接过书信,头扎在一起观看了起来,只是看完以后,脸上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 陈祖义的弟弟陈祖光疑惑的问道,“兄长,明朝使臣在这封书信里明明是辱骂咱们呀,还说咱们无君无父,就是强盗贼寇,数典忘祖之辈, 还让咱们尽快束手就擒,这……在哪里,哪里是和谈的样子!” 看着几人那疑惑的神情,陈祖义笑道,“让咱们束手就擒是不假,可你们没看见最后一句吗,说咱们若真心归降,就该痛思己过,以改恶行!” 见几人还不明白,陈祖义只好解释道,“他们若不准备接受咱们的投降,又何必让咱们痛思己过,改邪归正呢! 哼,只不过大明使团有些不敢确定咱们是否真心归想,所以书信写的严厉一点儿,一是能够显得他们高高在上,二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害怕担责而已!” 笑了笑说道,“你们想想,若你们是大明使者,会轻易相信一封降书吗?” “哦,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又赶紧问道,“大哥,既然他们不太相信,那咱们该怎么办?” 陈祖光也道,“是啊兄长,兄长聚集海盗前来,他们肯定有所耳闻,总不能为了取信他们,咱们就自断手脚吧。” “此事易而!” 陈祖义道,“那就告诉明军,这些海盗是咱们送给大明的礼物,待到投降之日,咱们就会调转枪头剿灭这些海盗, 这样一来整个西洋再也没有海盗,一片祥和!我不信他们能忽视这个筹码!” 陈祖义当即取来笔墨,书信一封。 又对施进卿道:“施兄弟,还要劳烦你辛苦跑一趟,待到功成,再与兄弟论功行赏!” 这种事就像那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 多少高手总结出来的经验,在施进卿身上也不例外, 所以他拿了书信,就立即动身…… 所以施进卿就作为双方中间的信使,来回奔波了好几次,最终才把投降的方案谈妥。 章节目录 不好意思,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请帅读者谅解一下,谢谢 《我要做太孙》不好意思,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592章 寂寞之苦…… “陛下,曹国公李景隆求见,正在殿外候着。” 谨身殿里,朱允熥午休之后洗了把脸,就听王忠在一旁禀报。 “嗯,让他进来吧。” “是,奴婢遵命。”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李景隆行礼道。 “起来说话,来人,给曹国公看座。” “多谢陛下……” 小太监搬来锦凳,李景隆行礼之后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主动说道:“陛下,微臣奉命前往河南练兵,今日特来向陛下复命。” 朱允熥点了点头,问道,“河南的兵马如何?各地卫所可有懈怠?” 李景隆便将自己在河南练兵的见闻,以及卫所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拍几句马屁。 通过别的方式,朱允熥知道他练兵还是很不错的,能够尽忠职守,根本不像历史传闻中那样草包。 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忠进前禀报道,“陛下,太上皇那边准备好了……” 李景隆赶紧非常识趣地道,“陛下若无别的吩咐,那微臣告退了……” 朱允熥却道,“待会儿朕要和皇爷爷去玄武湖走一走,你也去吧。” 李景隆当然不愿自己惹人嫌,赶紧推辞,声称不愿打扰,可朱允熥却道,“都是一家人,表兄不必客气,正好皇爷爷也有日子没见你了。” “是,微臣遵命,多谢陛下恩典。”李景隆那里不知道能够陪着皇帝和太上皇外出是恩宠的表现,因此心里也逐渐热了起来。 之前因为自家夫人在皇后娘娘面前言语无状,导致自己在那段时间受了冷落,这次陛下邀请自己同游,就是重新受到信任的表现啊! 朱允熥换上了便服,也让人给李景隆找了一身换上,这让他更是激动。 玄武湖,在皇城西北方向,来到大善殿接了朱元章之后,一行人便乘坐马车从玄武门出了皇城。 来到玄武湖边,映入眼帘的是清澈见底的湖水,湖水是那么的宁静,波澜不惊,根本感觉不到它在流动。 若是从远处眺望,湖水像是一块无瑕的翡翠,水浅之处,还能清晰的望见湖底的石头,以及水中游动的鱼儿。 湖面上有飞鸟掠过,有的是在这里取水饮用,有的一头扎进水里,然后叼一只小鱼吞进肚子…… 岸边长着翠绿茂盛的野草,也有野花点缀,甚是漂亮,让人见了就赏心悦目。 朱允熥陪着朱元章沿着湖岸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话,李景隆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朱元章回头道,“景隆,前段时间忙什么呢,咱都没有见到你,过年也没回来?” 李景隆赶紧跑上前去,陪着笑容回答道,“回禀太上皇,前些日子有朝廷的公干,我去河南练兵了,这不刚回来。” 朱元章勉励了他几句,又对朱允熥道,“倭奴国那边现在打的不可开交?” “是,又是一场南北之战,这次南朝学聪明了,拉拢了大内义弘等人,所以和北朝的实力势均力敌,打的很是焦灼……”朱允熥回答道。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没有你在后面支持,他们南朝能拉拢谁?又凭什么拉拢?” “呵呵呵,他们迟早有一战,孙儿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同情弱小,所以有一点帮扶罢了。” “诡辩!” 朱元章道,“那你是准备出兵了?” 朱允熥老实回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了,在倭奴布局这么久,岂能轻易收手,要想彻底解决倭寇之乱,还大明沿海地区太平,倭奴国是必须要解决的。” 朱元章眉头微皱,有些担心的道,“要解决倭寇问题,也不一定就要灭了他们的国吧,倭奴国地方也不小,比江浙福建加起来都要大,咱是担心战事绵延日久,空耗国力呀……” “皇爷爷不必忧心,孙儿经过多方推演,必然不会让战事陷入泥潭之中,趁着他们南北之战双方兵力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再一举进攻,这是一场顺风仗,打起来并不困难。” “而且大明军队承平日久,也需要借着打仗来保持战力,否则难免会生出懈怠。” 朱元章不以为然的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一心要灭了倭奴国!他们确实多算个东西,可让咱好奇的是你怎么对他们那么大的敌意……” 这一点朱元章怎么也想不明白。 因为朱允熥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对倭奴国很是不满,话里话外都恨不得将他们给灭了! 朱元章能感觉到,这份灭国之心并不全是因为倭寇,也不是因为他们曾经要求娶郡主,而是自己这个孙儿发自内心、出自骨子里的恨意! 而朱允熥也没法告诉他倭寇之乱几乎要持续整个明朝,更无法告诉他那些畜生的恶行! 不趁着大明国力强盛,不趁着他们陷入内乱的时候灭了他们,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朱元章回头对李景隆道,“李小子,你说是咱说的对,还是他说的对?” 李景隆:“……” 此时他觉得喉咙里面发苦,这样的话题是自己能参与的吗? 这摆明了是让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呃,太上皇说的有理,陛下说的也对……”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打太极了。 “你这小子,也是个滑头!”朱元章笑笑道。 李景隆也只能尴尬地陪笑,悄悄摸了一把额头,擦去冷汗。 一边往前走,朱元章一边道,“反正你现在是皇帝,国家大事有你乾纲独断咱也放心,就按你想的来吧。” “是,多谢皇爷爷。” “谢咱做什么,这些事咱不想管,也懒得管,之前多少次咱也想漂洋过海打过去,可最后经过权衡都忍住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难得你能陪咱这个老头子出来一趟,咱可得好好看看这玄武湖的景致。” “呵呵呵,孙儿之前说陪着您出宫走走,可都是您拒绝的,现在又赖孙儿了……” 老人家嘛,需要更多的陪伴,才能够解除寂寞之苦,朱元章此时正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所以在自己孙儿的陪同之下,心情也越发高涨, 看着幽静清澈的湖水,还会蹲在岸边洗洗手,泼泼水,活脱脱是个老小孩的模样。 朱允熥看了看西边漫天的晚霞,道,“皇爷爷,该回宫吃晚饭了,要不咱们回吧?” “回什么!咱还没有跑够呢!”朱元章立刻便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过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还别说,咱真是有点饿了……” 看着远处的人家,朱元章道,“去那边的农户买两只鸡来,咱给你们做一道叫花鸡,让你们也尝尝咱的手艺, 当年打仗的时候要是能吃上一口叫花鸡,那真是鲜香无比,打仗都满把的力气!” 李景隆自告奋勇前去农户买鸡,又买了一点盐巴和常见的香料,回来之后把鸡杀了,就着玄武湖里的水清洗干净,便撸起袖子开始和泥,很是卖力, 然后又跳进玄武湖,采来七八张莲藕叶子,朱元章亲自下手,用盐巴涂了鸡,又用莲叶包裹得严严实实。 此时朱允熥已经把火生了起来,可以进行烧制。 时间一到,扒开火堆,小心地敲开已经被烧干的泥巴,香味儿立刻便散发了出来。 吃上一块鸡肉,满含汁水,唇齿留香,咸香入味,朱元章与朱允熥大快朵颐,吃的好不畅快。 可怜李景隆只能啃一点边角,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能吃太上皇和陛下啃剩下的也是一份殊荣! 玄武湖里风平浪静,而西洋的海面上,此时却风大浪急。 海面上波涛汹涌,一个浪头接着一个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把一切都吞噬了,还有那大大的雨滴,从天空中砸向海里。 此时在陈祖义的老巢龙湾里,此处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虽然船只也跟着起伏摆动,但也不至于船只受损倾覆。 大厅里面,陈祖义正在和底下的头目喝酒,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陈祖义手里拿着酒杯,对其他海盗道,“兄弟们吃好喝好,我看了看这海上的风暴,预计这场雨要下上四五天,等后天海里的风浪小一些,咱们就立刻出兵,非把大明使团这块儿肥肉拿下不可!” “陈大当家,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只要有酒有肉,怎么出兵都行,哈哈哈……” 有一个海盗头目问道,“陈大当家的,听说大明使团里的船很大,他们要是趁着风浪突然袭击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陈祖义笑道,“你这就多虑了!他们的船只在大,可终究是船,海里风浪这么大,稍不注意就会倾覆,他们不会自寻死路, 况且他们仰仗的是火枪火炮,主要是被风浪给打湿了,那就成了哑炮,所以他们应该更怕下雨风浪!” 又道,“我已经在沿途安排了暗哨,只要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就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所以兄弟们只管好吃好喝!”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放下心,又开怀畅饮起来。 坐在角落里的施进卿喝着酒,嘴角扬起了一道弧度……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上,发出很大的噪音,与大堂的热闹交相辉映。 …… “刚才接到施进卿的书信,他说陈祖义等人准备海里的风浪小一些的时候就对咱们发起进攻……” 营帐里面,马和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王义道,“与其让他们前来攻打,不如咱们主动出击,锦衣卫已经探明龙湾的地形,他们的船只很小,害怕风浪,此时都窝在龙湾里面, 只要咱们用大船堵住出口,那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一个也跑不了!” “如此甚好,只是我担心海里的风浪对咱们的船不利……”马和有些担心的道。 千户刘唐道,“大人,咱们可以只让大船出发,小一点的船就留在营地,这样就能占得先机,他们那群乌合之众,即便咱们分兵,他们也不是对手。” “各位的意思呢?”马和询问道。 众人无不表示赞同,马和当季下令道,“好!那咱们就主动出击将他们一网打尽! 高成,你率领锦衣卫兵马汇合施二姐,拔掉沿途的岗哨,绝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机!” “是!卑职遵命!” “李华、乔山、童威你们留守营地,要时刻保持警惕,绝不能疏忽大意!其余人等领兵登船,开赴龙湾!” “是!莫将遵命!” 众人当即按照命令分头行事。 …… “tnd,这么大的雨让咱们在这儿守着,又冷又饿,真是活受罪!” 在海边一间用树枝搭建的木屋里,三个海盗在地上生了一堆火,以驱散寒气。 屋子的地上湿漉漉的,从上面滴下雨水,四围有多处漏风,再加上冰凉的海风一吹,简直让人冷的寒毛直竖。 一名海盗发着牢骚道,“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好酒好肉吃着喝着,却让咱们在这里忍饿受冻,真tnd混蛋!” “好了,有这把子力气就去海边看看吧,别让大明的战船来了……” “谁爱去谁去!老子才不受那个罪呢!这么大的雨淋在身上要是生病就完了!再说了,他们是傻还是怎么着,这会儿早就躲在港口了!” “不去算了,那就烤烤火吧,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咱们就是小喽啰的命……” 他们几个是陈祖义所安排的岗哨,只不过在这种天气里他们却没有心情值守,所以一个个猫在小木屋里避雨。 “屋里面有人吗?”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小木屋里面的三人听是施二姐的声音,也都放下了警惕。 施二姐身穿蓑衣从木门钻了进来,看着他们道,“不是让你们看着大明战船吗,你们都窝在这里干什么!海边可有别的岗哨?” “这个……施二姐,外面的风雨太大,我们就是在这儿避避雨,这就去海边看着……” 在施二姐冷漠的注视下,三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抓了雨披就要走。 就在这时施二姐突然发难,抽出匕首捅进了一个海盗的后心,另外两个海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堵在门口的锦衣卫一刀抹了脖子……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593章 我不想做贤王啊 “圣人之道,离之为礼乐、政教、法度、文章,合之而为性命之原,仁义之统。其事业在诗书,其功用在天下。” “粹而全,大而正,确乎其无不具也。不幸而败于私欲,折于异端,昧于众人之不知,窒于学者之多歧。” 在成都府的一座草庐之中,匾额之上书写着“正学”二字,此时大儒方孝孺和自己的学生坐而论道。 方孝孺年四十余岁,身穿一件朴素的儒袍,端坐在藤椅之上,在他面前有十几位学生坐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听着先生的教诲。 方孝孺道,“愿者以小慈为仁,刚者以严刻为义。能言者溺于言,而不求于所不言;嗜名者以诡僻立事,而未尝要之于至理。人人莫不自谓得圣人之全,而圣人之大全卒为天下裂。” 洋洋洒洒说了很多,直到日头正中,他这才做了总结,“所以尔等凡事都应当追根朔源,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不能盲目的照搬,徒然有表,却无其里……” 一个学生有感而发道,“献上这篇文章当真寓意深刻,发人深省,学生听完之后顿觉醍醐灌耳,若只知道表象,却不明就里,那与愚昧昏庸之越人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先生,以前学生读书太不认真了,不可能下苦功夫深究,只知表面功夫,如今听了先生这篇文章,实在惭愧……” “先生之言大善!” 另一位学生道,“吾辈读书人,应当传承圣人之品格,传递圣人之学问,若徒有其表,只会有失偏颇,无法承继圣人之道……” 此时有一位学生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先生,这一篇《越车》实在震耳发溃,前些时日先生所写的那篇《蚊对》也同样意义深刻, 还有先生之前所写的诗书,不如结集刊印,好让天下的读书人都明白先生的教诲。” 方孝孺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实在忙碌,抽不出身来整理……” 闻言,一位坐在他一侧的学生起身,他是跟在方孝孺身边的学生,平常负责抄录和整理, 行了一礼道,“先生,您得书稿每一篇学生都整理的完完整整,没有纰漏,只需要交给官府,让他们查验无误之后,就可以印刷了。” 本来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让方孝孺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而其他学生并没有发现方孝孺的异样,听闻老师的书稿被整理好了,都心中欢喜。 毕竟这样就能早日刊印,他们能够拜读,老师的学问也能传到天下去。 所以连带着也纷纷称赞那个整理书稿的学生。 “好了,现在已经晌午了,你们都各自回家吧。” “是,学生拜别恩师……”学生们行礼之后,就有条不紊的离去了。 “林正,你留意一下。”方孝孺对给自己整理书稿的那位学生道。 其他学生以为老师要和他们的师兄商议书稿一事,所以并没有多想。 等草庐里只剩下方孝孺和他的学生二人,他这才开口问道,“林正,你刚才说书稿要送到官府里,齐德他们查验无误才能印制?” 林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说道,“老师,前些日子您闭门读书,后来又忙于学政,恐怕还不知道吧, 年后朝廷下令凡是刊印之书籍,必须要送到州府布政司衙门里,让官府的人查验,若是没什么大碍,官府就会给出一个书号,然后个人才能印刷……” “除此之外,无论是谁,无论所写的内容是什么,都绝不允许私下印刷传播,更不允许售卖……” 林正见自己的老师眉头越皱越深,又赶紧解释道,“其实这和元朝所设置的制度差不多,不允许个人随便刊印书籍,需要官府的授权才行……” “朝廷为何会有这项政令?”方孝孺问道。 “呃,学生不知,只是听别人说若是个人胡乱印刷,必然良莠不齐,难免有妖言惑众,愚昧无知之言……” “荒唐!” 方孝孺这一声呼和,当真让林正吓了一跳! 自己的老师这是动怒了呀! 还真是少见…… “你回吧,把书稿整理好交给我!”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方孝孺也不愿多说。 “是,学生遵命,书稿都在学生家里,待会儿就给先生送过来……” 方孝孺性子直扭,宁折不弯,晌午思索这件事到时候越想越不对。 看着自己的书稿,又想到天下的读书人,更是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所以他立即携带手稿前往蜀王府,求见蜀王朱椿。 洪武十五年,方孝孺因吴沉、揭枢的推荐,被朱元章召见。 朱元章欣赏他举止端庄严肃,对皇太子朱标说:“这是一个品行端庄的人才,你应当一直用他到老。”随后按照礼节送他回家。 后来,被仇家连带举发,逮捕到京,朱元章在桉卷上看到他的名字,便释放了他。 洪武二十五年,又因为别人的推荐被召到宫廷。朱元章说:“现在还不是任用方孝孺的时候。”授予其汉中教授之职。 方孝孺每天给众儒学生员讲学,毫不倦怠。蜀献王朱椿听说方孝孺的贤名,聘请他当世子的教师。 蜀献王以特殊的礼遇表示对他的敬重,把他读书的庐舍命名为“正学”。 朱椿正准备吃午饭,听仆人禀报说方孝孺前来求见,便立即放下碗快接见了他。 坐在王府里,二人寒暄了几句,朱椿道,“先生还没有用饭吧,如若不嫌弃就在王府里用一些可好?” 面对邀请,方孝孺摇了摇头道,“蜀王殿下,君子之食在于魂,而不在于物,若魂中习得圣人之道必然畅快,吃什么都是香的,也能有益于筋骨…… 可如果没有圣言可食,即便是山珍海味,食之也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呃……” 朱椿瞬间无言以对了! 感情自己的境界太低了,还做不到把圣人的教导当饭吃的地步。 “先生,听闻此话……您这心里是有不快吧?”朱椿试探着问道。 对于这个老学究一样的人物,他虽然敬重,可有时候也真是头疼得很。只能说自己级别太低,跟不上人家的水平! 方孝孺有些闷闷不乐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书籍刊印事说了一遍。 “哦,先生说的是这个啊,这是年后朝廷所颁布的政令……” 朱椿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沓书稿,扫了一眼道,“先生是想要把这些书稿印刷出来吗?这个好办,小王立刻布政司的人过来,校对完也要不了几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印刷了,绝不耽误先生的时间!” “多谢殿下。” 方孝孺拱了拱手,却并未领情,“殿下,您所说的在下相信,也相信就在这蜀王府中片刻工夫就能把布政司的人请来, 可在下想问,若是他们说在下的书稿不能予以通过,不让印刷,殿下怎么办?” “这个……” 朱椿一脸懵逼的模样,不由得挠了挠头,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先生,只要不是歪书邪书,他们不敢拦着…… 况且先生的学问和人品小王是知道的,您也不会写那些东西。” “在下承蒙殿下厚爱,有蜀王府的脸面他们必然不敢不从,只是我想问一问殿下, 若是普通百姓,普通读书人想要着书立说,想要把自己的学问印刷出来流传天下,他们该怎么办?殿下能帮得了我一人?能不能帮得了天下的读书人?” “……” 朱椿感觉自己的头开始大了,现在他才意识到方孝孺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安装最新版。】 “先生,您有所不知,朝廷之所以颁布这条政令,不是限制读书人着书立传,只是为了剔除那些误会愚昧之言,剔除那些歪曲圣人言论的书籍,这对我辈读书人也是一件好事啊……” “岂能因噎废食!” 方孝孺一甩衣袖,正义凛然的道,“我也知道在市面上确实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乱书,可不能因此就加以限制啊!” “殿下,这和始皇帝焚书坑儒有什么区别?都是限制读书人的言论,长此以往必将断绝读书人的种子啊……” 朱椿吓了一跳,“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传了出去,那自己也会跟着受牵连! 在背后诽谤皇帝,这可是大罪啊! 朱椿赶紧道,“先生这话可不敢乱说,始皇帝那样的暴君才会焚书坑儒,当今陛下圣明,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况且之所以颁布这条政令,也是为了读书人好,以免他们被毒害,又能读到真正的圣人之道……” 方孝孺却不为所动,站起身来直面朱椿,道:“殿下,焚书坑儒手段暴烈,所采纳的言论都是对是皇帝治理天下有益处的,起码是他看来如此…… 如今朝廷这条政令,把天下读书人发声之途经全都掐断了,在下就怕沦落到读书人不在看重圣人之道,而专心熘须拍马、阿谀谄媚,逢迎官长!” “到时候朝廷里面都是一帮蛊惑谄媚的小人,正直之士必遭贬斥,朝堂里面乌烟瘴气,天下文风都是如此,必然带来无穷无尽的祸端! 诸葛亮在出师表中有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此时的朱椿只觉自己头皮发麻,脑袋上就像挂了一个大石磨,非常沉重,中的他连头都不敢抬。 出言劝阻,可是自己语缺词穷,在侃侃而谈,又带着三分怒气的方孝孺面前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说到了后来,朱椿低着脑袋只能听着,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等方孝孺把自己胸中的愤慨说完,面对朱椿道,“蜀王殿下,对于此事你绝不能做事不管,应当上书朝廷,陈明利害关系,让朝廷撤销这条不当政令……” 朱椿满心满脸苦涩,“先生,这是朝廷已经颁布的政令,岂能朝令夕改,再说小王远离朝廷中枢……” “殿下,为大明亲王者,应当辅左君主,遇到不公不正之事就应该加以劝谏,这才是殿下的职责!是一位贤王的职责!” “我……” 此时朱椿为难到了极点,脚趾头不住的在靴子里面抠着,几乎能抠出三室一厅来! 此时他真的想说“贤王死得快,我不想做贤王啊……” “殿下,在下言尽于此,请殿下斟酌,万万不负亲王之责!” 方孝孺拿起茶几上的书稿,“在下也会上奏朝廷,废除此政,还天下读书人以自由!告辞了!” 说罢之后,躬身一缉到地,行了个大礼,朱椿手忙脚乱的赶紧回礼,起身抬头的时候,方孝孺已经阔步而去,显得很是决绝。 朱椿瞟了一眼在殿中服侍的两位侍女,当真是满心苦涩! “殿下,方先生走了吗?快来用饭吧,饭菜都凉了。” 此时属王妃蓝氏来到,请朱椿去用饭。 “唉,我还哪里吃得下去啊!”朱椿心情烦躁,没好气的说道。 蓝氏道,“殿下,莫非是方先生说了什么让殿下烦心的事?走吧,殿下边吃边说,说出来就好了……” “妇人之见!有些话也是你能听的!我不饿,你去吧!” 蓝氏这才知道自己的夫君遇到了难题,有些事自己确实不易知道,便很识趣的行了一礼,慢慢离开了。 “唉……” 朱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方孝孺的那些话真要深究起来,就是大不敬,自己也会受牵连! 在王府里面,朱椿不知道有没有朝廷的眼线,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那可如何是好?陛下会不会觉得自己对他不满? 朱椿向来谨慎小心,出格的话从不出口,难道自己还能告发方孝孺不成! 唉,这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方孝孺那执拗的个性,又是愁的眉头发痛,因为他知道方孝孺说上书肯定会上书的,只盼望他言辞不要过于激烈,不要惹恼了陛下。 “来人,取笔墨来!” 朱椿当即挥毫泼墨,写了一封家信,命人快马送到京城。 既然陛下迟早会知道,那自己还不如主动提起此事,主动请罪,这样才能把自己给摘出去……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594章 脖子发凉…… “王忠,立刻宣铁铉进见!” 谨身殿里,朱允熥压下手中的奏章,面色有些不悦的吩咐道。 殿中伺候的王忠也看出这里面的不对,赶紧躬身道,“是,奴婢这就派人去……” 过了不久,铁铉就满头大汗急匆匆的赶来,他本来在商贸司处理衙门的事,一听到皇帝有召就立即动身了, 并且一路上宫里的太监还频频催促,这样的举动让铁铉知道肯定有什么要事,所以更是不敢稍待。 “微臣铁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起来回话!” “谢陛下。” 朱允熥皱着眉头,伸手指了指桌案的奏章,王忠赶紧把它捧起来递给铁拳让他观看。 铁铉打开奏章看了起来,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这奏章上所说的,现在还不好判断真假……” 朱允熥道,“是不好判断,还是不能判断!” “陛下……” 铁铉谨慎地回答道,“陛下,灵丘知县在奏章上也只是说有人在边关走私,暗中与鞑靼贸易的可能,现在还未证实是他的猜想,还是确有其事……” 朱允熥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走一趟吧!看看是谁在这里兴风作浪!居然敢与鞑靼走私交易,真是好本事!” “是,微臣遵命!” 铁铉知道陛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里敢推辞,连忙应下。 “蒋瓛,派人协助查案,不可走路风声!” “是,微臣领命,请陛下放心!”蒋瓛也立即答道。 临走之时,朱允熥又把自己的配剑给了铁铉,给他逮捕审问,甚至先斩后奏之权。 铁铉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拜别之后连家门都没有回,只让下面的人给家中捎个口信,就立即动身向北而去。 临走之时蒋瓛特地来到城外相送,将自己所选的锦衣卫介绍给他,“铁大人,这是锦衣卫千户张威,这一路上就让他跟着你,听你的命令。” 又转头对张威道,“记住了,你是协助铁大人办案,铁大人就是你上命,你只需要按吩咐办事就行了,胆敢懈怠,走漏了风声,锦衣卫的家法饶不了你!” “是,属下明白,请指挥使大人放心!”千户张威又对铁铉抱拳行礼道,“铁大人,有什么您尽管吩咐,属下定当遵从!” 铁铉抱拳回了一礼,“那就有劳张千户了。” “好说好说……” 二人客气了见了礼,蒋瓛这才笑呵呵的道,“铁大人,在下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快马,还有干粮吃食也预备了些,给大人在路上吃。” “蒋指挥使真是太客气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再会!” 把人寒暄了几句,铁铉便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前往山西布政使司而去。 马车里,铁铉又把那封奏章拿出来观看,思索本案该如何查,如何料理。 一路平平安安,没有任何波折的到了灵丘县。 因为这份奏章是灵丘县令上奏的,所以铁铉想要先见见他,以便对情况有所了解。 昨天夜里,灵丘县令任安刚用过晚饭在书房里读书,就听下人禀报说有人前来求见,看了拜贴之后,便立刻让下人把他们请到书房里来。 来人正是铁铉和张威二人,他们穿着一身便服,并不想张扬。 仆人把茶水端上来之后,就被任安打发离开,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 “下官任安,拜见铁侍郎!”因为铁铉担任着侍郎这个虚职,所以他才会如此称呼。 “幸会幸会,任县尊不必如此客气。” 寒暄几句之后,铁拳就进入了正题,“任堂尊,你的奏疏陛下已经看过了,特命我来查询此事,只是不知这件事的原委,还请大人讲解一二。” 任安虽然在奏章上提到了怀疑有人在边境走私货物,暗中与鞑靼通商勾连的事,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也只能含糊其辞,有些地方并不敢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原来是天官上差来到,那我就放心了……” 仁安客气了一句,接着就说道,“对于下官所上的奏疏,下官也很是惭愧,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猜测的比较多…… 陛下如此重视,铁大人这样的能臣前来查案,必然能查个清清楚楚!” “任大人,有道是无风不起浪,你说自己是猜测,可总有令人怀疑、引人遐想的地方吧。” “确实如此……” 任安道,“大人,实不相瞒,下官之所以怀疑,是因为在三四月份的时候灵丘县下了几场雹子,砸坏了地里的庄稼,虽然损失并不大,可能有三个镇子上的百姓需要接济, 之前官府存粮接济了临近的两县,所以存量不多,因此下官就让人去城中大户购买,此时正好碰上有人钱来买粮,而且数目不小,也很舍得花钱。” “每年到这个时候,有些青黄不接也属正常,可临近几个州府没听说有什么大灾大难,也没听说哪里闹饥荒,毕竟离的太远,就算粮食贩卖过去也划不着…… 刚开始听下面的人禀报,下官还不以为然,于是亲自前去查看,从衣着打扮上来看,下官可以断定他们根本就不是粮商……” 铁铉闻言眉头一皱,“不是粮商那是何人?” “倒像是军中士卒。”虽然话里没有明白直说,可任安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军中之人? 铁铉没有在追问他是如何看出来的,因为对一个明眼人来说,很容易就能看出士卒身上那行伍之气,与普通的百姓差别很大! “当日下官禀明了身份,也告诉他们这些粮食要用于赈灾之用,他们虽然心有不甘,可也没有胡搅蛮缠、一意孤行,又转到其他处买东西去了。” 任安继续道,“下官等他们走后,私底下询问盘算了一下,知道他们大概去过哪些铺子,这些铺子都以粮食、茶叶、丝绸布匹, 价格虽然不便宜,可他们却没放在心上,在灵丘县买了不少东西,装了十四辆大车……” 任安咬了咬牙说道,“大人,他们所购买的东西价格肯定比大宗货物进价贵得多,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不眨眼的买了, 这些东西如果是要运往大明的其他地方售卖,加上路途消耗,人力物力,那就亏大发了!可若是运到了北边……那就是一笔横财!” 铁铉点了点头,问道,“对于他们你还有多少了解?此事都有谁知道?” “回禀大人,此事是下官一个人猜测揣摩的,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任安道,“下官之所以有此怀疑,是因为下官对其中一位买粮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不敢确信, 以前下官也为朝廷押运粮草,去过边关几次,或许是在那个时候匆匆见过一面也未可知。” 铁铉道,“那该如何找到他们?他们若是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总不能守株待兔,坐等吧?” 仁安抱拳行礼,“大人,听说有人在浑源、广灵二县购买东西,估计还是那伙人,按照行程来到,他们马上就回来灵丘县购买了,三两天必到!” “那就多谢任堂尊了,此事由我和锦衣卫负责查案,若是需要帮助,恐怕还要劳烦堂尊。” “好说好说,都是为着朝廷,祝钦差大人早日查个水落石出,不使我大明受损。” 回到客栈里面,铁铉吩咐道,“张千户,这几天就劳烦你派人在城中好好盯着,若是他们来到一定要盯紧了,绝对不能放松!” “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张威又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广灵县还有浑源县也盯着,防止鱼儿脱钩?” 铁铉点头道,“也好,派人盯着总不会错,他们若是运送货物,就让锦衣卫的兄弟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任由他们就好了。” “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 作为一位老练的锦衣卫,跟人盯梢,排查来龙去脉,那是锦衣卫赖以生存的招数,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轻重。 过了两日,铁铉正在客栈里面看书,就听张威说那伙人已经来到灵丘县,如今正在大肆购买东西。 于是铁铉赶紧前去查看。 此时在城中一家贩卖粮食的铺子里面,四五个男人正在和掌柜的说话。 “还有几位客官,您看需要点什么,小店有稻谷麦子,有谷子,还有豆,都是上等货色……” “掌柜的,你家铺子里有多少粮食?” “这铺子里有十来石,您称多少?” “十来石够个鸟用!你有多少我们就买多少!可若是太少了,也不够我们麻烦的。” 一听这话,掌柜的顿时知道来了大户,赶紧道,“客官别急,铺子里虽然不多,可库房里粮食多的很啊,您要多少都成!” 掌柜的说了他们的粮食数目还有价格,那几个人当场就付了定钱,根本就没怎么讨价还价,事情顺利的让掌柜都觉得这是假的! “嗐,还是这生意做得利索!”等他们走后,掌柜不由得喜笑颜开。 看着那几人离开粮食铺子,铁铉随后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铺子里有稻米吧,给我来上五石,宗族要祭祀,得要好米,不能马虎了……” 听到这话,掌柜的只能遗憾的道,“客官您来的不巧,小号的粮食都卖光了……” “卖光了?” 铁铉手指着铺子里的粮食笑道,“掌柜的您可别蒙我,可不是稻米是什么,怎么就卖光了呢,我又不是地痞恶霸不给钱,你怕什么!” “瞧您说的!” 掌柜的心情心情愉悦,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来的不巧,小号的所有粮食都被人给买了,就是前脚离开的那些人,他们刚一离开你就来了, 已经付了定钱,您别看现在铺子里有粮食,待会儿这些粮食就要装车了……” “哦,原来如此……” “客官您再去别的地方瞧瞧?” 出了店铺,铁铉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很显然,这些人就是大肆购买粮食物品的人。 那几个人又在县城逛了好大一阵子,进了好几个大铺子与人谈生意,这些都被锦衣卫一一盯在眼里。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那几个人口干舌燥,便找了一处茶摊儿吃茶解渴。 锦衣卫千户张威扮做客人也去饮茶,坐的位置离他们不远不近,也没有直面他们,而是侧着身子。 “tnnd,这些商人还真是狡猾,都买他们那么多东西了,还不肯便宜!想方设法要从咱们手里捞一笔!” “老陈,你平常不是挺能说会道吗,你怎么不和他们讲讲价,要是能省下一笔钱,那咱们的赏钱也肯定多一点!” 那个叫老陈的道,“对付你们老子肯定没问题,可那些尖酸商人说话一套一套的,云山雾罩,怎么能和军中兄弟相比!” “呵呵呵,老陈这是被他们给绕晕了,你还别说,佛面上刮金,蚊子腿上剔肉,说的就是商人,无商不奸嘛,他们要是大方,那还是商人吗?” “tnd!他们不过是贱籍,咱们要是亮出身份,他们一准儿得跪下来!到时候想把价格要到哪儿都成!” “老侯,别忘了嘱咐!这话可不敢再说!”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虽然他们的声音并不大,按照正常的情况周围的人是听不见的。 可张威是什么人,锦衣卫的跟踪盯梢,刺探情报的高手,早就练了一身耳聪目明的功夫,自然能够听听他们的话。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当中,能够快速的收集到有用的讯息。 他们几个个喝完了茶,付了茶钱之后,又开始了采买之路。 张威对暗藏在人群中的锦衣卫做了几个手势,吩咐他们换人盯梢,以免长时间跟着被他们察觉,叮嘱他们小心谨慎,不要打草惊蛇。 “哎……” 有个采买的人正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查看身后左右, 对于这种突然的举动,若是有人若是有人跟梢,来不及反应的话一定会手忙脚乱自乱阵脚,也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怎么了老陈?”有人发现了他的异样,询问道。 “没什么,走吧……” 他并没有观察出有什么异常,可心里总觉得不安,又觉得脖子里面发凉,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 章节目录 第595章 不敢想的画面 “大人,那些人今天陆续去了布匹、丝绸、茶叶、磁器等铺子,这是底下的锦衣卫罗列出来的大致数目,请大人过目。” 夜里,在客栈里面,锦衣卫千户张威将他们所买东西的名录交给铁铉。 “这些数目虽然不甚精确,但也大致相当,不会有太大出入,这些人还真是大手笔呀!” 铁铉接过来扫了几眼。 张威又从怀里掏出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大人,这是卑职和底下的兄弟跟着他们时,零星听到的只言片语,都在这里了。” 在盯梢的时候不能跟得太近,想完全听到他们说什么是不可能的。 铁铉接过来看过之后,也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说道,“这么看来他们确实是军中之人,这批货物若是被运送出境,必然获利甚多,那确实值得他们冒险!” 随即眉头一皱,又有些不解道,“那你说这种事若是由商人来做会隐蔽许多,毕竟他们干的就是这行生意,也不会引人注意,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会做生意的……” 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理解,索性也就不想了。 只等把这些人抓住,自然能够水落石出。 于是铁铉吩咐锦衣卫要跟紧这些人,绝不能让他们给走脱了,张威自然领命。 第二天一大早,昨日那些人去过的铺子就开始装车拉运,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诚恳诚恳的不行,还有一摞摞瓷器都被装上骡车, 之后就运出城,向北而去。 锦衣卫探听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大同府,便立即禀报给了铁铉。 从灵丘县到大同府,近三百里的路程,要走上五六天的时间,这段路程自然不用多说,盯着他们非常容易。 大同府城外建有塌房。 这里塌房可不是爱豆心目当中自己光辉神圣的偶像,因为负面新闻,形象突然崩塌的意思, 塌房又名邸店,是宋朝以后寄存商旅货物的场所,商人﹑军队﹑官员﹑寺观都有开设,寄存者须向主人支付寄存和保管费用,就类似存储仓库、货运码头一般。 那些人把货物存放在塌房之中,其他人领了赏钱各自散去,辛苦了好几天,有的把钱拿回去养家糊口。 有的没那个累赘,自然要放松放松,对于脚夫和士卒来说,常去的地方不外乎两个,一是赌坊,二是“满楼红袖招”的温柔乡…… 这些人张威也派人分散盯着,虽然在他们身上可能捞不到有什么价值的线索,可有枣没枣也得打三竿子,轻松放过绝不是锦衣卫的作风! 尤其是那几位行伍出身的士卒,更是被重点关照。 至于那个领头的老陈,则是由张威带人亲自盯着。 老陈敲开了一处院子的后门,便闪身进去,张威在这里守着,派人去正门查看是谁的宅院。 “老爷,我回来了,买的货都送去了塌房,这是这次购买的清单,请老爷过目。” 大堂里面,老陈毕恭毕敬的对一位四十多岁,身穿锦衣的汉子行礼道。 “很好,这一趟你辛苦了,不用着急回卫所,先在家里歇息几天吧,你这小旗的位置也该挪一挪了,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升为总旗……” “多谢百户老爷!老爷但有吩咐,卑职万死不辞!” 老陈虽然是军中的总旗,可为了攀附升官,所以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家仆,因此他称呼这个百户为老爷,就是有仆人侍奉主子的意思。 “好了,马上要做百户的人了,就别一口一个老爷的叫着了。” “在外人面前您是属下的上司,属下自然知道如何称呼,必不让人看出来,可这是在老爷的家里,关上门怎么称呼谁能知道。” 见他这般,百户也没有再拦阻,想到了这批货物,便笑道,“你办事利索,我放心,哼!这次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姓王的贱商如何还能拒绝我!来人,笔墨伺候!” …… “启禀千户大人,下面的兄弟已经查清楚了,此户人家乃是大同左卫之下百户官方群的宅子。” 守在后门的张威正在听下面锦衣卫的禀报,吩咐道,“立即派人把此人的底细给我摸清了,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 “是,属下遵命!” 过了不多久,宅子里面一位仆人就出了门,一路来到一座大宅院, 宅院的匾额上写着“王氏府院”二字,是个商贾之人的宅院,仆人递交的请帖,人也被请了进去。 此间主人是个五十来岁的商人,手里拿着打开的请帖,正眉头紧皱的发愁。 “爹,又是那个姓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询问道。 见自己的父亲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下来,不由得义愤填膺道,“那个姓方的还有脸面!上次就死气白咧的非要分一杯羹,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容了他一次,他难道还不知足?!” “唉,你看看吧。”王迅把请帖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王杰接过来一看更是气恼,啪的一声把请帖摔在地上,“好贼子!没有经过我们王家人同意,他就敢擅自把事情做了!爹,他现在不是要分一杯羹这么简单了,这是要从咱们身上咬一块肉啊!” “爹,要不我去和妹妹说说,让她在殿下身旁吹吹枕边风,只要殿下一开口,就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不可!” 王迅打断儿子的话,拦阻道,“你妹妹在王府里只是个侍妾,她能够有多少能力说动殿下?况且姓方的又把他的女儿献给了殿下,殿下现在正对她兴趣高昂,一旦这么做恐怕适得其反啊!” “哼!姓方的真不是东西!” 王杰骂骂咧咧的道,“孩儿听说他为了调教自己的女儿伺候人的本事,专程请了翠红楼的老鸨子和几个身经百战卖肉的老货, 学的尽是一些缠磨人的功夫,这哪里是当女儿养,分明是当婊子调教!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女儿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真丢人!” 王迅摇了摇头,“不用管他,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买了货物,誓必要搀上一脚,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你心中可有答案?” 王姐也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爹,那老小子既然把货物买回来了,只要殿下不拦着咱们就算说的再多也没用…… 可现在殿下正被那小狐狸精迷得晕三倒四,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故意断了姓方的财路,我看这事十有八九,咱们都得认下!” 王迅点了点头,对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他刚才还在气头上,这会儿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显然没有意气用事。 “爹,可我这心里还是不甘心!” 虽然知道事情无法避免,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当年他姓方的三番五次整治咱们家,抓住一点过错就往死里整,害得我们差点儿家破人亡, 家产被他敲诈勒索去了不少,就连他现在所住的宅院原本都是咱们家的!” “若不是妹妹模样长得俊俏,被殿下所喜爱,那姓方的不敢逼人太甚,否则咱们现在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唉,谁要咱们是贱籍商人呢……” 王杰愤愤不平道,“这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他又把自己的女儿也塞给了殿下!和妹妹争宠不说,还想方设法从咱们嘴里抢肉吃!” “爹,孩儿实在不甘心啊!孩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一想到还要给他分钱,让他活得滋澜,孩儿在心里比刀子捅了还难受!” “难受也要忍着!” 王迅教训道,“他现在有殿下撑腰,自然嚣张跋扈!咱们奈何不了他,就只能容他!要不然怎么办,还能与他同归于尽不成!” “你也说了,他所用的不过是一些下流手段而已,这种事是瞒不住的,若是被王妃知道了,肯定不会容那个贱人入府。” “爹,您说咱们要不要透露出去一点风声?” 王迅思考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道,“不可,殿下正在兴头上,万一被他知道了,咱们肯定受责罚!所以咱们绝不能出手,好不容易和殿下扯上了关系,不能就这么轻易断了……” 王杰气恼的用拳头揉了揉自己的头皮,“爹,就这样看着那个混账这么明目张胆的割咱们的肉?这得割到什么时候啊!” “稍安勿躁。” 王迅安慰道,“放心吧,用不了太长时间的……殿下就是吃个新鲜,哪有一直宠爱的道理! 再美味的东西也有吃腻的时候,再多的花样也有用完的尽头,等着吧,等殿下腻了,在和姓方的算账不迟!” “嗐!孩儿明白!” 见儿子不再纠缠这个,王迅也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吃酒我就不去了,你告诉他,让他去找殿下,只要上面首肯我们就接受他的货物。” “是,孩儿遵命!” …… “大人还没睡吗?” 大同府的客栈里面,张威走进铁铉的房间客气的问道。 “可有什么线索?”铁铉指了指旁边了椅子,让他坐下说话,“这里没有外人,有话直说。” 落座之后,张威便禀报道,“大人,事情大概有了眉目,在灵丘县购买货物的人,是大同府一个叫方群的百户,底下的人把货物停在塌房里, 之后方群送出去了一封请帖,应该是邀请本地商人王家之主王迅的,王迅经营着布匹、粮食、丝绸等生意,种类繁多。” 铁铉以手扶额道,“不对啊,如果这些东西是卖给王家想要从中获利,这根本就不可能,也无利可图, 如果他想要以此高价卖出,敲诈勒索,又何须费这么大的周章!还不如干脆就在王家购买,然后诬陷他们粮食发霉,让他们照价赔偿来的直接快速!” 张威道,“这里面具体的因由卑职还没有查到,不过对于这两家的恩怨,卑职倒是查到了一些。” “原本王家虽然做一些生意,可是因为无权无势,屡次被方群逼迫,舍了不少钱财,一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件事在大同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后来王家时来运转,代王刚来大同府就藩的时候他们家为了赌一赌,就孝敬了一些钱财,他们家的女儿也做了代王殿下的侍妾,自此以后才安稳,不过他们也不敢报复……” 一个商贾贱籍之人,就算献出钱财,女儿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侍妾的低微之位。 一个侍妾,在王府里面明的暗的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是受宠,也根本算不了什么,连个封号都没有! 像这样的,并不能给娘家带来什么大的助力,所以王家即便有女儿在王府,可也拿对方无可奈何。 “大人,这方群前几年一直没再招惹王家,这次,和上次,显然是在王家的锅里捞饭吃呀……” 铁铉看着他,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你是说那个叫方群的百户也得了势,因此并不再忌惮王家了?” 张威便把自己所听到关于方群女儿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他把自己的女儿让那些腌臜妇人调教以后,便没了消息,如今方府之中并没有她的踪迹……” 铁铉点了点头,他明白方家肯定是靠着低劣的手段不知攀附上了谁,所以才有了底气敢明目张胆的冒犯王家。 “不用管他,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方群有没有勾连鞑靼,暗中走私” “还有这个王家……多派一些人盯着他们!”铁铉吩咐道。 “是,卑职遵命!” 张威领命离开了,铁铉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喉咙里面有些不适,心中也好似压着什么东西。 这天夜里,铁铉无论怎么睡都睡不着,脑袋异常的清醒。 可是这样的情形却让他觉得很是烦躁! 实在毫无睡意,躺着也觉得心烦意乱,铁铉便索性起床,推开窗户,抬头仰望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一个念头徘徊在脑海之中…… 铁铉赶紧甩了甩头,似乎要把这个念头给赶出去,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个念头都萦绕在他的心头。 “唉……” 铁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敢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那画面…… 一个商贾之家,如果真的走私,他们是如何在大明边军的眼皮子底下,走出边关的? 章节目录 第596章 最是销魂…… 锦衣卫很快就已经查明了存放在塌房里面的货物有许多,并且都是王家的, 在一天夜里,王家父子带着商号里面的伙计赶着大车来到塌房,吩咐催促快点装车, 塌房的管事似乎也习惯了并没有多问,又去睡自己的觉,他们装完了车,连夜向北而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可是这一切都被锦衣卫看在眼中,根本就没有逃过他们的耳目,锦衣卫千户张巍在得知消息之后,立即禀报给了铁铉, 铁铉立即吩咐张威派人盯着,并且立刻动身和张威一起前去跟着他们的行踪。 这件事由不得他不慎重,边关走私乃是一件大事,直接影响大明对瓦剌鞑靼的政策能否奏效,总不能朝廷一边封锁,一下却走私泛滥,那样可是会影响国策的! 再加上王家父子在运送货物之前,曾经两次前去代王朱桂的王府中拜见…… 铁铉虽然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可是这里面的事,很难不引人遐想。 车队一路畅通无阻,沿途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即便是有人查看,王家父子也有文书可以通行。 所以运送货物的车队从大同府出发,一路北上直到长城。 在距离长城边关还有三四里的模样,王家父子命令车队停下,转到一旁的树林里休息。 张威和铁铉附身在茂盛的草丛当中,远远的看到车队从马车上卸下了货物,开始给骡马喂食,同时埋锅造饭,瞧这模样显然是不准备走了。 铁铉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虽然日头有些西斜,可是距离天黑还早着呢! “大人,此处距离长城关口不过数里,显然他们是在等天色变暗,在关门关闭之前出关,以避人眼目。”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夜里虽然人少,可是越是夜间关门越是紧闭,私开关门可是重罪!甚至有通敌卖国的嫌疑! 之所以敢走私,那就说明打点好了一切,因此也不会有人主动告发,所以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 若有一日朝廷追究起来,就算走私的罪过能饶,擅自开关也是杀头的罪过!饶无可饶! 铁铉坐了下来,道,“看来他们与守关将领肯定有勾结,否则又岂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异样!” “查清楚了吗?他们是以何种名义运送这批货物的?” 张威回答道,“回禀大人,他们所携带的文书是说给边关将士们运送粮食布匹等物,表面看起来倒也说得过去……” 大明军制,为了鼓励商人往边关运送所需要的物资,尤其是粮食盐巴等物,所以才有了盐引一说。 就是你把东西运到边关,边关的将士在查验之后,你就会获得盐引,然后凭着盐引去购买盐巴贩卖, 在古代盐铁之利是一项非常巨大的利润,汉武帝时期采取盐铁专营,就为他带来了大量的钱财作为屡次征讨匈奴的支撑。 一提到盐商二字,那就等于暴富、巨利的代名词! 所以商人运送粮食等物到边关是合理合法的,根本就无可挑剔,而且即便越过长城去也没关系,因为长城外也有大明的卫所哨所等军事设施。 所以听完了张威的话,铁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些商人一旦出关货,物有没有交到将士门手里,那就不好说了。 “此桉,必须要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方能水落石出,绝不能有任何含湖其词,让人诟病的地方,你明白吗?”铁铉盯着他道。 张威吸了一口凉气,作为一位锦衣卫,通过这些天的调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桉子的牵扯有多大,牵扯的人物有多高, 一旦桉子有任何纰漏,让人挑出毛病,不敢无功,反而有过! 若是被人揪住不放,甚至把命赔进去都是小的! 张威不敢大意,赶紧行礼道,“下官明白,请大人吩咐!” 铁铉道,“如今看来他们出关是肯定的事,在这里守着也没用,现在的关键是在他们交易的时候,务必要将他们一举成擒, 这样,你随我去调一支兵马!” “是,下官遵命!” …… “啪!” 一只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下子就化为了齑粉,连同茶水和茶叶混在一起,把地上那张华丽的毯子增添了几许颜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代王朱桂满脸含怒,指着下面一位将领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铉怎么会来大同府,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什么就抓了王氏父子!” 底下的那位将领禀报道,“殿下,那铁铉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一队人马,当场把王氏父子擒获,还有与他们交易的鞑靼人也被抓了,人赃并获啊殿下…… 还有守关的陈生,也被他拿着皇帝所赐的配剑给抓了,现在正在返回大同的路上,过不多时应该就到大同了!” “铁铉!” 朱桂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将领赶紧劝道,“殿下,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铁铉现在人赃并获,身边又有锦衣卫守着,还不知道要拿多少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到此为止,绝不能够让事态蔓延,牵连更多的人了……” “尤其是不能牵连到殿下您呀!” 这话说的虽然正确,可也有他的私心。 作为大王朱桂手下的将领,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置之事外?为了不牵连到自己,他肯定不想事态扩大。 朱桂下一口气,直到现在自己的把柄已经被铁铉给抓住了,只要他愿意大事化小,那就牵连的不到自己身上,可他若是执意深究…… 在锦衣卫的手段之下,朱桂不相信他们能挺住不招供! “我休书一封,你亲自给铁铉送去,请他务必前来!” 朱桂立即写了一封请帖,邀请铁铉来王府赴宴。 铁铉本不想再进大同城的,因为他知道一旦进去就会有麻烦缠身。 可就在他临近大同,在驿站里面歇息的时候收到了大王朱桂的请帖。他本是推辞的, 可送信之人先是客套了几句,接着就说铁铉若是不愿赏光赴宴,那么代王殿下会亲自前来…… 安装最新版。】 竟然知道躲不开,那铁铉只好答应了下来。 “微臣铁铉,拜见代王殿下,代王殿下千岁!” “鼎石先生终于来了,小王可是期盼已久啊,先生不必客气赶紧上座……”朱桂亲手把铁铉扶了起来,拉着他请他上座。 铁铉哪里会肯,一再辞让,最后二人分主客落座。 朱桂拍了拍手,手持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珍馐美味呈现在桌子上,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摆的满满当当,足有几十道菜肴。 朱桂道,“你也不知道鼎石先生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就让下面的人多做了一些,先生试试看是否满意。” “殿下客气了……” 朱桂挥了挥手,把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打发了下去,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亲自给铁铉斟了一杯酒,道,“早就听说鼎石先生的大名,只可惜无缘拜会,实在是遗憾,对了,请说先生的字还是父皇给取的?” 铁铉拱手朝一边虚行一礼,道,“承蒙太上皇恩典,赐给微臣“鼎石”二字,微臣不胜感激。” “呵呵呵,这说明父皇看重鼎石先生的才华呀!有鼎石先生这样的国之干臣,实在是大明之福,社稷之福!为天下能有先生这样的臣子,小王敬先生一杯!” “殿下客气了,微臣实不敢当。”铁铉不愿意绕弯子,别人直接问道,“不知殿下让微臣前来,有何差遣?” “哪有什么差遣,鼎石先生言重了!小王就是仰慕先生,所以特地备下酒宴,一睹尊容而已,来先生请满饮此杯!” 铁铉却对他躬身行礼道,“殿下见谅,微臣现在有公事在身,不宜饮酒,而且微臣身负朝廷要事,需要尽快处置,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那微臣就先告辞了……” 说着,抬脚就要起身离开。 “鼎石先生!” 朱桂赶紧叫住了他,也不在客套,试探着问道,“听说先生在关外抓住了一伙贼人,不知道有没有此事?” 铁铉并没有否认,“是有此事,怎么,这件事与殿下有关吗?” “呵呵呵,怎么会与小王有关!” 朱桂道:“只是我有一位宠妾的父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当中有些误会吧,应当就在先生所抓的那些人当中,不知道能否把他们放回来?毕竟是个误会嘛……” 铁铉早知道宴无好宴,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闻言道,“回禀殿下,微臣所抓的乃是边关走私,暗通鞑靼的贼人,人赃并获,没有任何误会, 微臣只负责把人交给朝廷,至于朝廷如何审问,如何判责,那就不是微臣能够过问的了。” 朱桂脸上一僵,面色有些不悦,可还是忍住了道,“铁大人,本王底下的人怎么会走私,这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据本王所知他们会不定期的给关外哨所的将士运送一些粮食盐巴等物, 若是走到半路遇上了鞑靼的士卒来抢夺,也是有可能的,他们抵抗不了,货物被抢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说起来他们也只是失职而已,并不像大人说的那么严重,您说呢?” 铁铉站起身来,面色清冷的道,“代王殿下,您是朝廷册封的代王,有守土御敌,保卫边境之责,外面的瓦剌鞑靼是大明的仇敌,所以微臣提醒殿下,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 至于是走私还是被抢夺,微臣还是那句话,微臣管不着,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自然一切水落石出!” “微臣告辞了,请殿下珍重!” 说罢躬身行了一礼,迈步就朝外面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朱桂气得怒火中烧,抓起桌子上的酒杯“啪”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铁铉,你当真以为本王奈何不得你!” 铁铉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代王殿下,微臣这条命算不得什么,殿下想要发落微臣也无话可说,但是请殿下听微臣一句劝,不要一步错步步错,否则……” 说罢之后,拱了拱手又转身离去。 朱桂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他也没办法,就算他能扣下铁铉一个人,可城外还有那么多的锦衣卫,甚至还有他调动的一支兵马,难道自己还能悄无声息的把他们都杀了不成?! 朱桂脾气暴躁,行事素来按照自己的喜好,可这并不代表他没脑子,拎不清事情的轻重! 走出王府的铁铉回到驿站,张威等人也松了一口气,第二天天色一亮,铁铉变带人南行,一路上再无拦阻。 …… 坤宁宫里,帷帐之中,不时发出令人心痒难耐的声音,还有那令人遐想的画面。 寝宫当中,那上蹿下跳的火苗,似乎展示着某种火热的力量。 也不知到过了多久,床榻才停止受折磨,不再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 在锻炼身体的时候,朱允熥不喜欢有人在身旁伺候,他可不希望自己每个动作都被人收入眼帘,现场直播不是每个人都有脸皮、有魄力搞的, 这方面还是含蓄一点的好…… “陛下……” “怎么了?” 朱允熥搂住怀里的佳人,伸手轻轻的抚摸那圆鼓鼓的肚皮,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跳动,还有时不时的胎动。 徐妙锦分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陛下,现在臣妾腹中胎儿月份大了,很多时候力不从心,不能让殿下满意尽兴,殿下还是多去其他几位嫔妃那里吧。” 自己怀着胎儿,朱允熥还是经常留宿在这里,这已经让徐妙锦觉得很得安慰了,所以自然也要为对方考虑。 “我不是都照你的吩咐去了吗,你是皇后,再去她们那里别人就该说我冷落你了。” “陛下,臣妾现在毕竟身子不便……若是陛下不嫌弃,就把小青收了吧……” “哎呀,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吧。” 徐妙锦却坚持道:“陛下,小青姿色模样都不错,身段也好,改天我让她去服侍陛下,陛下把她收了便是……” “我看你是没吃饱吧,脑子里净想这些事,来,再吃一顿!” “呜,啊……” 寝宫里,销魂蚀骨,考验体格的时候又到了!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597章 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的…… “看看你们弄的什么,能拿得出手吗!单单一份练兵巡查计划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燕山中卫千户所里,千户丘福手里拿着册子,最下面的几位百户不满的道。 “瞧瞧这写的什么,简直漏洞百出!如果鞑靼人找到机会,那咱们的千户所就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跟纸湖的一样!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就这也拿得出手!真不知道是脑子指挥手,还是手指挥了脑子!” “千户,我们知道错了,您容我们几个商议之后再重新制定一份,保证让你满意!” 几个百户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不行,哪里敢反驳。 不过之前都是上面做好了计划,他们只需要按吩咐执行就行了,根本不会考虑这些,现在让他们动脑子,一时半会儿也有些为难。 “千户大人,我们回去再商议商议……之前我们也没做过练兵计划,这都是上面做好了,咱们听命行事就行了……”一位百户道。 另一位也道,“大人,这也就是副千户来了之后,才让大伙学着做些没干过的事儿,这原本是不用我们操心的……初次尝试,难免有所纰漏,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丘福瞪了他们一眼,“屁话!副千户带着你们已经练过多少次了,还拿第一次蒙事儿!我看你们就是不思进取,没有长进!” 百户讪讪一笑,之后问道,“大人,今儿个怎么不见副千户的人影呀?平常这个时候他早早就来了,莫非有什么要务缠身?” “是啊,我还纳闷呢,莫非副千户病了?他不来那肯定是重病,咱们下值之后去瞧瞧吧?” 其他几人也七嘴八舌的询问副千户没来的原因,猜测他是否病重,因为按照他们对他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缺席的。 看着底下几位百户那关心的神情,丘福不由得心里发苦,心中更是烦躁。 因为他们口中的副千户林辉,就是朝廷派来大家都熟悉,可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副千户,这接风洗尘之宴可不能省啊!” “就是就是!副千户舟车劳顿,怎么也得摆上一大桌子酒席,好酒好肉招呼啊!” “是啊,到时候咱们多敬副千户几杯,一定让他吃好喝好!” “蠢材!” 丘福笑骂道,“你们几个酒鬼!这哪是接风洗尘呢,分明是你们酒瘾犯了!想混吃混喝才对!” “呵呵,还别说,有日子没喝酒了,嘴里都澹出鸟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笑过了之后丘福道,“那今天晚上就设宴,只要不当值的都来,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这话众人自然满意,朱能点了点头,虽然表情没有那么热切,可也没有拒绝。 “啪!” 一位百户一拍脑门,突然说道:“朱能回来了,那林副千户你不会被朝廷调派走吧?” 一句话,顿时让千户所里的空气冷澹了几分。 众人也都眼巴巴的望着林辉,想要从他得到答桉。 毕竟林辉来的时候,是作为了没有?可去燕王府中拜会?” “我也是接到朝廷调令,就立即动身了,没有来得及……” 丘福感叹的说道,“自从你去了京城之后,燕王殿下就非常担心你,几次都派人询问你的消息,你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害得殿下和我们都为你担心!” “殿下若知你回来了,定然十分高兴,你赶快抽个时间去一趟,可别让殿下久等了!” “我知道……” 朱能沉默了一下道,“我刚回来,还是先了解千户所的情况再说吧,燕王殿下那里我会去的……” “这……” 丘福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一下道,“那你自己看吧。” 朱能点点头,躬身行礼之后便告辞而去。 看着他那离去的背影,丘福不由得眉头紧皱,总觉得心头难安,可究竟哪里不对劲、问题出在何处又有些不解。 等到晚上接风宴的时间,百户官们推杯换盏,风卷残云,一杯杯酒水喝下肚,一块块儿大肉被吞下,酒席的气氛非常高涨。 朱能也陪着他们一同吃喝,可是没有像以前那样肆意欢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和几位百户拼酒笑骂。 就是坐在那里,面含笑容,吃的不仅不慢,喝的不疾不徐,其他几位百户官都说朱能进了一次讲武堂,人变得老成持重多了! 可是唯有丘福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朱能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东西…… “唉,但愿他和殿下不要隔着什么……” ……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伏桉处理政务,在书桉上堆放了一大堆奏章。 旁边还有一堆是没有经过处理的,这些都是朱允熥今日的“作业”。 有时候朱允熥也感慨,上辈子自己要是那么勤奋,也不至于就读了个普通大学,早tnd上了清花北达了! 可是做了皇帝,就不容许自己懈怠啊,一件事可能就决定一个人的前途命运,决定一方百姓的是温饱还是饥寒,甚至决定了百姓能否存活,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不勤奋也就是活得差点,过得普通一点而已。 可一旦牵涉到人命,久不得不慎重了。 “陛下,歇歇吧,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忠端着一杯茶,趁朱允熥处理完一份奏章的间隙,赶紧递上前来。 朱允熥放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手腕,这才端起茶喝了起来。 可喝的时间眼目的余光,扫见一旁的张辅站在那里无精打采、百无聊赖的模样, “嗯哼!”提醒了一声,可张辅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就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显然正在“魂游象外、遨游太空”! “张辅?张辅?” 王忠忍不住叫了他两声,张辅这才反应过来,一点迷茫的看过来,“嗯?” “站在那儿跟丢了魂儿似的,想什么东西呢?”朱允熥道。 “呃……嗯,陛下恕罪,微臣没想什么,就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 说到最后,连张辅自己都尴尬了,在皇帝面前执勤都能心有旁骛,自己可真够丢人的! 朱允熥也知道他性格跳脱,肆意飞扬,不是执勤守护的料,又怎么会和他计较, 靠在椅子上,道,“瞿陶说朱能离开讲武堂,你还依依不舍啊,怎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越打越亲近?” “陛下,属下哪有……” “瞿陶可说你和朱能惺惺相惜,颇为投契,都快一好兄弟称呼了呢,难道瞿陶所说有误?” 张辅有些脸热,赶紧辩解道,“属下和朱能连话都没说过多少次,瞿陶说的肯定不对!陛下,瞿陶这家伙又编排我呢!” “好了,朕也懒得听你的破烂事,没事就去讲武堂好好学学,别一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 张辅立即无言以对,自己在宫中值守,这是正业吧? 呃,自己好像确实把正业务的不怎么样…… 把那个碍眼的家伙赶走,朱允熥笑了笑,心情愉快不少,休息了一会儿,又接着处理政务。 夜里,用过饭之后,朱允熥便在乾清宫的寝宫里的沐浴,躺在巨大的木桶里,双眼微闭,享受着身体的放松。 洗完了之后,他有时候会躺在躺椅上,这时候就会有宫女进前来给他按摩身体。 可是按着按着,朱允熥就觉得身体开始燥热起来,因为按摩的手法和部位明显不对…… 睁开眼睛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锦缎的女子,薄薄的纱衣露出优美的体态,似露非露,在这种谧谧的姿态下更带着几分诱惑…… 女子见他睁开眼睛,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紧张的把小手也从里面抽了出来, 同时一张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粉红色,尤其是那一双耳朵,更是显得粉嫩可爱。 “是皇后让你来的?”朱允熥问道。 “嗯,是……是皇后娘娘让奴婢过来……过来服侍陛下的……”小青把脸靠在他的脚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脸上的火热。 “不后悔?” “只要能服侍陛下,奴婢,奴婢纵使赴死也值了!” 朱允熥没再说什么,这是皇后的一番好意,也是小青自己的选择,对于以后的事她肯定明白。 既然如此心诚,自己当然要成全她了。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598章 红晕未散去…… “陛下,铁铉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朱允熥放下了手中的笔,合起来奏章道,“让他进来吧。” “微臣铁铉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不一会儿铁铉被带进来,跪地行礼道。 “起来吧,坐下说话。”又对着一旁招了招手,小太监立刻会意,搬来锦凳。 “谢陛下赐座!” 待他落座之后,朱允熥问道,“泰尼所查的案子如何了?” “这个……” 铁铉犹豫了一下,瞟了一眼身旁的宫女太监,默默的回了一礼没有回答。 朱允熥明白他的担心,便对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立刻打发他们退下,此时殿中再无别人。 “现在现在没有外人了,能说了吧?” 铁铉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奉命前去山西查案,到了山西之后立即找到灵丘知县查询状况,后来又按照灵丘灵丘知县禀报的状况,采取守株待兔之法……” 铁铉便把他在山西大同府如何盯梢,如何遇上那几个前来购买货物的人,以及如何一路尾随着他们, 以及所查到大同百户,和王家的关系,还有他们一路非常顺畅无比的出关,没有任何拦阻,在关外草原上与鞑靼人交易被自己当场擒获。 听这铁铉的表述,朱允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很明显的能够看出来边关守将与王家暗通取款,否则怎么可能容许他们从容出关! “这个王家到底有什么能量,能让守关将士被他收买!或者说他们本就沆瀣一气?”朱允熥问道,“王家背后,到底是何人?你查清楚了没有?” “陛下……”铁铉当真觉得十分为难,左右踌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看他的表情,朱允熥就明白了三分,“怎么,幕后主使地位太高,让你都忌惮三分吗?是朝廷里面的国公侯爷这些勋贵,还是皇亲国戚?” “陛下,微臣以为此案查到不法商人,查到徇私舞弊之将领就够了,不宜再深究下去了……”铁铉吸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朱允熥看着他,笑了一声道,“铁铉,你不是鼎石吗,怎么好好的石头不当反倒获取稀泥来了?” 铁铉嘴唇动了动,心里有苦说不出。 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趟这趟浑水呀! 不管藩王有没有罪,都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代王若是被定罪受责罚,肯定会记恨自己! 唉,孤臣不好做啊…… “你不愿意说,那朕也不逼你,反正案子是你查的人是你抓的,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想跑也跑不了!” 朱允熥轻松自在道,“把这件案子交给锦衣卫和刑部共同审理,你去和刑部尚书杨靖说去吧!” “呃,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笑着摇了摇头,尽管自己很希望每个朝臣都成为正直无畏之臣,人人都说笔架山海刚峰,可毕竟也要有个过程嘛。 铁铉在自己身边屡次得罪人,得罪的还都是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也不能把他逼得太狠,松弛有度才好嘛。 “陛下,蜀王来信,请陛下过目。”王忠将一封书信拿来,递到他面前。 朱允熥拆开一看,见蜀王朱椿先是诉说亲情,祝福自己的话,接着就提到了汉中教授方孝孺对于朝廷对所印刷之书籍要经过审计的事有所不满, 就再朱椿面前说了一些话,并且还说要尚书朝廷,请求大明此政。 朱允熥明白按照方孝孺的个性,肯定言辞比较激烈,不会像朱椿所说的只是“所虑不妥帖”,要不然他也不会专程写信给自己避嫌。 “唉,朕的这位王叔啊,倒是谨慎小心的很!” 朱允熥从小和朱椿关系就不错,以前时常跟着他后面玩耍,对于他的谨慎自然知道。 不过他能够把话讲明,没有隐瞒,没有包庇方孝孺,这是一件好事,总比遮遮掩掩要好。 “有方孝孺上奏的奏章吗?找出来,让朕看看!” 王忠立即在奏章堆里找了起来,过一会儿就找到了,陪着笑容道,“陛下,找到了,是方孝孺所写的。” 朱允熥接过来打开观看,果然里面所写的还是那一套腐儒的做法,觉得朝廷这么说有些因小失大,会限制文化之传播云云。 对于他所说的话,朱允熥哪里会放在心上,如果人人都能够肆无忌惮的发表自己的想法,能够著书立传,那还不乱了套! 指不定什么歪门邪道、蛊惑人心之言就出来了! 大明建立书籍的审查制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并且该说的话自己已经通过邸报诏告天下了,又何必搭理这个腐儒之言。 事实证明,想说服每一个人,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朱允熥直接把方孝孺的奏章扔到了一边,便不再搭理。 王忠捡起被朱允熥扔的有些散开的奏章,想把它整理放好,可映入眼帘那几行字就让他明白了这份奏章的内容, “陛下……”王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呼唤了一声。 “嗯?”朱允熥察觉他有话想说,便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嗯,陛下,这份奏章陛下还没有批示呢……”说着又把方孝孺的奏章摊开放到他面前。 朱允熥哪里不清楚他这是有话想说,便问道,“没看朕已经扔过去了吗,怎么,你觉得不应该留中?” 留中出自《史记·三王世家》:“四月癸未,奏未央宫,留中不下。”《续资治通鉴·宋英宗治平二年》:“诲前后三奏,皆留中不行。” 指的就是把朝臣们所上奏的奏章留在宫里面,不批示,不交办。这等于石沉大海了。 王忠赶紧请罪道,“不必不敢,请陛下恕罪!……只是奴婢知道方孝孺是一位颇有名声的大儒,如果把他的奏章留中,他会不会……他们门下弟子多,名气也大,万一说出什么话来,对陛下的名声不利……” “呃,奴婢是说陛下犯不着和这样的腐儒一般见识,把他打发一番也就是了……” 朱允熥眉头微皱,他当然明白方孝孺在读书人当中的地位,只要他发声,在文人当中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再加上他个性更直,还真会因为对朝廷不满,而说出一些让朝廷难看的话来。 “一介腐儒罢了,不必理他!” 朱允熥拿起他的奏章,一下子就扔在了地上。 方孝孺在文人当中有学识、有地位不行,可他也得分清什么叫做上下尊卑,什么叫做朝廷公器,什么叫做天下大局! 臭毛病,咱可不惯着! 朱允熥对站在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道,“蒋瓛,方孝孺若是敢说什么话,你就把那些妖言惑众的妖书,还有那些编排皇族的书给我摔在他的脸上!” “让他好好看清楚!告诉他,只要他能有办法杜绝此事,朕就听他的!若是不能,那就让他闭嘴!” “是,微臣遵命,请陛下放心!”蒋瓛知道陛下正在气头上,赶紧应了下来。 当然了,把妖书摔在方孝孺的脸上他是不敢的,要是如此侮辱他,否则天下读书人还不骂死自己! 又处理了一阵公务,就听一个声音道, “陛下,上午该用饭了,不知陛下何处传膳?” 方才王忠知道自己惹陛下不快,所以此时越发谨慎小心。 朱允熥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已经正中,是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便道,“去坤宁宫吧,朕去皇后那里。” “是,奴婢遵命。” 来到坤宁宫,徐妙锦挺着肚子招呼朱允熥用饭,朱允熥连忙把她扶住,责备道,“你小心一点啊,这个月份可千万别动了胎气,这些琐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办吧。” “臣妾躺卧的太久了,也想活动活动,听陛下的,臣妾不操心便是了。” 徐妙锦对一旁站着的小青吩咐道,“小青,传膳吧,陛下也饿了。” “是,皇后娘娘。” 小青低着头不敢看朱允熥,纳了一个万福礼,便转身出去传膳了。 徐妙锦见状,大眼睛一翻,有些不乐意的道,“陛下,你怎么也不给小青一个名分,你这样也太……太无情了……” 朱允熥顿时被噎住了喉咙…… 什么时候自己就无情了? 自己是那种拔某无情的人吗? “我这不是想着你身边没有几个可心如意的人,所以让她在你身旁伺候着吗,真要现在给了名分,那你怎么办?谁来伺候?” 朱允熥道,“我一片好心,你反倒当成了驴肝肺!” 徐妙锦手托着自己的肚子,白了他一眼,“那可说好了,等我生了孩子,你可不能再辜负她。” “怎么就辜负了?你放心好了,后宫那么多嫔妃等级,随便给她一个就是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脸上又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我小不小气,你还不知道?” 一句话,让徐妙锦顿时脸上飞红,此时她怀有身孕,皮肤显得越发白嫩细腻,这会儿更是白里透红,诱人可爱。 朱允熥不由得一阵眼热,手在桌子底下就向某处伸了过去…… “有人来了,别闹!” 徐妙锦见小青带着宫女进来,赶紧把他的手给挡开了,满目含情的瞪了他一眼, 悄悄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是一副母仪天下,国泰民安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红晕却没有散去…… 其实朱允熥很理解徐妙锦的心情,她现在怀有身孕,做某些运动肯定不便, 而后宫嫔妃固宠的方式就是让和自己亲近的人服侍皇帝,即便是皇后,也会这么做,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所以既然肉都送到了嘴边,还是自己媳妇儿亲自挑的,不吃下去岂不是辜负别人一番苦心? …… 自从接到宫里的命令,让刑部接手走私案件,杨靖就特别慎重,和锦衣卫一同审案。 用了几天时间,就已经把案子的来龙去脉,审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实话,这件案子并不难办,难的是有些时候没有直接的证据。 这日,刑部尚书杨靖,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来到谨身殿,向陛下复命。 “陛下,关于大同府走私一案已经审理完了,现在有了一些眉目,这是口供和缴获的物证,请陛下过目。” 厚厚的案卷交在朱允熥的案头,朱允熥用手划了一下,这么多案卷让自己看到什么时候, 所以他直接问道,“这件案子的大致状况铁铉已经向朕禀报过了,你们就直接说审出了什么就是。” 杨靖和蒋瓛互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就有杨靖行礼道,“陛下,根据这些口供,王家走私一案证据确凿,他们也全都认罪,另外守关将领也认罪是他被收买而开关放行,也没有问题, 只不过在深究之下,王家的王迅王杰父子供出他们乃是受人指使,所以才能够畅通无阻……” “谁?如实报来!”朱允熥盯着他道。 杨靖行礼道,“回禀陛下,据王家父子所说,背后主使之人乃是代王朱桂。” 赶紧解释道,“王迅王杰父子招供,他们有一个女儿是代王府的侍妾,因此与代王殿下有所接触,后来代王殿下扶持他们的生意,让他们进行走私, 而王家获取的钱财大部分也交给了代王殿下,每次都是代王的心腹、仪宾李延年接手的。” 朱允熥眉头一皱,问道,“可有证据?” 杨靖摇摇头道,“回禀陛下,李延年要么自己亲自传达,要么派心腹口述,只言片语从不落在纸上,而王家父子只是记了每次交易获得的数额,也没有写明钱财最后送入了王府……” “这等事还需要写明白吗!” 朱允熥不满的道:“有王家父子交易的账目,只要抓住李延年必然能够审得一清二楚,怎么,难道还要让代王朱桂亲笔写下收据不成!” 古代的证据不像后世那样,要有亲笔字据,甚至还要有录音录像才能指控罪责。 像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可以定代王朱桂的罪了! 杨靖和蒋瓛二人低头行礼,不敢答话。 朱允熥知道他们也是谨慎,毕竟涉及到一位藩王,便没再说什么, 手指轻轻的敲在椅子的扶手上,朱允熥正在考虑这件案子该如何处置,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证据确凿,朱桂是跑不了了。 但如何处置他,自己还需要想一想! “代王朱桂纵容走私,暗通鞑靼,人证物证俱在,蒋瓛,你派人前往大同府,让代王回京待罪,把代王府那个狗屁仪宾李延年,还有王府的长史押解入京!”朱允熥吩咐道。 “是,微臣遵命,微臣亲自前去。” “去吧!”朱允熥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把他赶了出去,刑部尚书杨靖也识趣的行礼告退。 章节目录 第599章 精力充沛,雨露均沾 “殿下,前面是晋王殿下的仪仗……” 听到手下的禀报,代王朱桂赶紧撩开马车的帘子极目眺望,向前查看。 远远的就看见前面有一队人马正在等候,虽然看不清楚大旗上的名号,可也能瞧出来这是藩王的旗帜。 代王朱桂接到朝廷的命令,回京待命,此时正靠近太原府,属于晋王朱剛的地盘。 朱桂脸上一红,气恼的说道,“tnnd!谁告诉三王兄的!让孤王知道非活剐了他不可!” 坐在车厢里的王妃徐妙清怕他再生出什么事端,赶紧劝慰道,“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晋王殿下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和晋王殿下好好说话,万不可再犯了脾气……” “知道了!” 朱桂心情烦躁,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让人停下马车,他拉过自己的随行坐骑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三哥,你怎么来了,还在这里特意等我,真是让弟弟我受宠若惊啊!” 人还没有下马,朱桂的声音就已经到了,纵马来到朱剛身旁,漂亮的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朱棡见状责备道,“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一些,这要是摔了那就是伤筋动骨!小心些!” 朱桂呵呵笑道,“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我在大同关外和蒙古鞑靼人打仗的时候,金钩倒挂,藏身马腹是常用的招数……” 突然看到面前的朱棡身穿一件比较厚的外衣,要知道此时天气已经炎热了起来,他所穿的衣服明显厚重了,不由得问道,“三哥,你穿这么厚的衣裳不嫌热啊?” “咳,咳,咳咳……”朱棡咳嗽了几声,把一张脸憋的通红,还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朱桂见状也不敢嬉笑打闹,赶紧上前扶着他关切的问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莫非生病了?” 朱棡咳完之后,缓了一口气道,“这半年来我身体是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了,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 “三哥说的哪里话!” 朱桂赶紧道,“一点小病而已,三哥千万别放在心上,也不要多想,一两剂药下去必然药到病除!兄弟我这马术还是个三哥你学的呢,有空你再指点我两手!” 朱棡轻浮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似乎也回想到了自己当年叱咤疆场,领兵作战的光辉岁月, 感慨的说道,“是啊,以前同元朝元朝余孽作战,风里来雨里去,马背上吃饭睡觉那是家常便饭,呵呵…… 可惜……,现在不成了,马背都上不去了,更别提驰骋颠簸……” 朱桂心里难免一酸,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家常,等到朱桂的兵马到了,二人便起身一同南下。 坐在朱棡那宽大的马车里面,朱桂问道,“三哥,咱侄子让我回京,你怎么也回去呀?莫非是要进京替我求求情?呵呵……” 朱棡靠在车厢上道,“你归我所节制代管,你说的是我难辞其咎,自然要回京请罪,我已经下陛下做了奏请,陛下准许我回京。” 一听这话,又看到晋王身体那虚弱的模样,朱桂顿时心生不满,“三哥,你还真给他脸面啊,为了这一点小事,咱们的亲侄子派锦衣卫抓了我王府的仪宾,还有王府长史,用球车把他们押回京城, 官府里面受牵连的人还不一定多少呢,还有我,居然让我回京,这是要准备处置我呀!下手也太狠了吧!为这一点小事犯得着吗!” “住嘴!” 朱棡呵斥了一声打断了朱桂的话,板起脸来严肃道,“目无尊长!你在王府中就是这么学臣子之道的!” “允熥是咱们的侄子,可他现在已经做了皇帝,那就是君主,是大明独一无二的主人,你我都是臣子,现在是你发牢骚,是你论亲情的时候吗!” 朱桂辩解道,“三哥,我承认他是皇帝啊,之前在京城不都已经承认了他的皇帝之位吗,可他做了皇帝,也不能不念亲情吧, 就这么让我千里迢迢的回京,说是待命,其实就是问罪受审!我好歹也是大明的藩王,这让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还知道你是大明的藩王啊?” 朱棡噎了他一句道,“看看你干的那些破烂事儿,居然走私粮食布匹到鞑靼,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大明的敌人? 难道不知道咱们双方是死对头?!你这算什么,说重一点儿那就是通敌卖国!你还有理了?你还委屈了?” 朱桂讪讪一笑,“三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就是挣一点儿小钱,况且那些紧要的违禁品,像是钢铁火药之物,我哪里会卖,轻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粮食布匹用过一段时间就没了,也会影响战局,况且我卖的分量很少,根本就影响不了什么……” 朱棡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你啊,怎么不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你敢卖给鞑靼一些物资,下面的人就会见风使舵,军器火炮都敢卖! 你卖一分,下面的人就敢卖十分!这就叫做上行下效你懂不懂!” “三哥,我也没卖多少啊……” 见朱棡眼睛瞪着自己,赶紧话锋一转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卖就是了,三哥,你说咱侄子……” “叫陛下!”朱棡道! “是是是,你说陛下会怎么处置我?” “现在知道怕了?” 朱桂兀自强硬道,“不是害怕,就是心里没底儿,怎么说我也是大明的亲王,他说不至于拿了我的爵位吧!” 朱棡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他。 这下朱桂更没底了,“三哥,他还真敢啊?真要这样,那就等于是明目张胆的削藩了!这么做哪个藩王还能坐得住,他就不怕众叛亲离?” “停车!” 朱棡喝了一声,马车缓缓的放慢了速度。 朱桂不解的问道,“三哥,停车干什么?你莫非是想小解!” 朱棡感觉自己再和他说下去,能被他气死! “啪!”的一'声 朱棡挥手往他头上打了一巴掌,气道“你要是真想找死,这种话就接着说!最好让其他人都听见!让锦衣卫报给陛下! 现在给我滚下去!别坐我的马车!滚下去!” “三哥,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就随口一说……哎哎,你别踢人呀……” 就这样朱桂被赶了下去,只好一脸郁闷的又回到自己的马车。 他性格暴躁,可是朱棡的话他却听进去了,躺在马车里,一边享受着代王妃给他按摩揉捏,一边眉头紧皱,思绪不断。 …… 夜色暗淡下来,朱允熥用过晚饭之后,就坐在摇椅上看书。 徐妙锦招了招手,让宫女又拿进来两盏灯,又手势一盏灯靠近朱允熥,想把光线照得明亮一些。 过了一会儿小青端来一盆洗脚水,退下他鞋袜,将他的脚小心翼翼的泡在温水里,轻轻的揉捏。 朱允熥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 其实他早已经告诉过小青,等徐妙锦生产之后,就给她一个名分,只是皇后身边没人照顾,这些事还需要她多多操心。 小青明白这事徐妙锦给自己的恩典,若不是皇后,自己哪有福分服侍陛下,因此在徐妙锦面前感恩戴德的哭了不止一次。 对于现在的安排,她当然非常满意,再加上她对徐妙锦的忠心,当然也希望能够顺利诞下子嗣。 等小青给他洗完了脚,把洗脚水也端出去,徐妙锦看了一眼小青的背影,眼神里面带着三分调笑道,“陛下,今天晚上留在偏殿吗?” 寝宫正殿是皇后居住的地方,有时候为了方便皇帝,她会让小青去偏殿服侍他。 所以问今夜是否留在偏殿,就是在拿小青打趣。 朱允熥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抱着她那最近有几分丰腴,却正好合适的体态道,“去偏殿干什么,要留也留在寝宫里,这里床大,睡的比较舒服。” “陛下又来说笑……” 徐妙锦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涨红了脸。 “朕从不说笑,说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 含情脉脉,你侬我侬的说了一会儿情话,朱允熥道,“改天我派人去接你妹妹,让她进宫来陪陪你,省得你每日孤单寂寞。” “陛下,这有所不妥吧……”徐妙锦担心的道。 “有什么不妥的,你身为国母,让自己的妹妹进宫陪伴再正常不过,不要想那么多了,你也有日子没见她了吧?” 徐妙锦这才安心,一想到自己的妹妹以前因为礼佛的事受到困扰,一心出家为尼,后来被朱允熥拆穿了骗局,这才幡然醒悟。 而自己自从入宫之后,就没有见过妹妹,心中也十分挂念,毕竟她年龄尚小,从小又和自己关系亲近, 在宫里的时候徐妙锦就多次想念妹妹,只是碍于自己皇后的身份,不敢有丝毫形事不妥,便没有诏她入宫见面。 想到陛下这么善解人意,能够体贴自己的心情,便十分感动,“臣妾多谢陛下……” 朱允熥有爱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嘱咐道,“你是皇后,在这后宫你最大,不必事事谨慎小心,召家人入宫叙话,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也是你权力之所在,别委屈了自个儿。” “臣妾不是觉得其他人都没家人进见嘛,臣妾这么做会引起她们三个的思乡之情,所以也就不敢见了……” 见朱允熥盯着自己,徐妙锦赶紧道,“听陛下的,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臣妾多谢陛下恩典就是。” “多谢,是,怎么谢?” “陛下……别闹……” “没闹啊,这不是正经……行周公之礼嘛……” “呜呜……,喔……” 不知道为什么,朱允熥感觉自己近段时间精力特别旺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也不知道是天气炎热,还是因为宫里的食物太补……除了心情高涨之外,第二天一觉醒来照样生龙活虎。 他当然不单单留宿在坤宁宫,有时候也会去其他几位嫔妃那里, 做到雨露均沾,这样才会后宫和谐嘛! …… “待会儿进宫之后,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不用我教你了吧?” 晋王和代王进入京城,一番沐浴更衣之后,就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坐在马车车厢里,朱桂道,“三哥,你都说八百遍了,我知道,你就别多操心了。” 一路上晋王朱棡多次叮嘱他,这也让朱桂嚣张跋扈的性格有所收敛,毕竟再怎么着,朱棡也是他的兄长,他也要给几分面子。 再说了,真要硬着颈项顶起来,朱棡真会大耳刮子抽他! 这就是做兄长的权威! 长兄如父,就是把弟弟揍一顿,那也是弟弟活该! “咱爹都多大年龄了,你就省点儿心,别让他气着了,这事儿能不让他老人家知道最好!” “真要是气着老爷子,真气出个好歹来,别说我不答应,就是其他兄弟也饶不了你!” 朱棡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自己的弟弟赶紧低头认罪,乖乖认罚,否则若是气着老爷子出什么事儿,那就是大事! 朱桂当然也不敢做到那个地步,赶紧道,“我明白,有错就要认嘛,我懂!不过你说看在咱爹的面子上,他不会重罚我吧?” 见自己的兄长不耐烦了,朱桂赶紧一脸苦涩道,“罚我认,可也不能罚的太重呀,总得让我能受得住是不是?” 为了让自己的弟弟安心认罪,避免出别的幺蛾子,朱棡便道,“你放心吧,陛下宽宏大量,必然不至于太过,只是你这罪过也确实恶劣…… 到时候我会向陛下求情的,至于如何审断,那就不好说了……” “你这么说……我心里没底儿啊……” 朱棡再次叮嘱道:“记住,到了宫里谨言慎行,乖乖认罪,态度恭谨一点,否则允熥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二人乘坐马车来到宫门的时候,早就有几个太监等候在这里,见过礼之后, 太监道,“启禀晋王殿下,陛下只道晋王殿下近来身体不适,特意命奴婢准备了轿撵,请晋王殿下乘撵入宫。” “多谢陛下隆恩!” 朱棡行礼道谢之后,是笑非笑的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便坐了上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600章 负心汉一般…… 轿撵只有一架, 亲王却有两位。 朱桂满脸通红,自己的兄长可以做在轿撵上,而自己却只能跟在旁边走路。 再一看周围和自己一同走着的,都是宫里的太监,这让他更觉难堪…… 除去身上这身亲王常服,自己似乎与他们没什么两样,要是再换上太监衣裳,朱桂都觉得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耻辱啊…… “陛下,晋王殿下和代王殿下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王忠禀报道。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笔和奏章,吩咐道,“请晋王进来。” “是,奴婢遵命。” 王忠来到殿外,宣晋王觐见的时候,朱桂明显一愣问道,“那我呢?陛下就没说让我觐见?” 王忠低眉顺眼道,“这个,陛下没有明说请您,要不代王殿下先在这里等候,奴婢再去通禀如何?” 朱桂脸上又是一僵。 明显的,这是要把自己晾在这里呀! 晋王朱棡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赶紧在一旁道,“你先在这候着,我去见见陛下,也好探探陛下的态度,你要真贸然进去还指不定会不会碰钉子呢!” “那就多谢三哥了……” 朱桂有了台阶,脸上这才好看一点儿,有晋王美言在先,皇帝见了自己总不至于再大发雷霆,多少也会留点儿脸面吧? 念及此,朱桂赶紧催促朱棡进去,“三哥你快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就行,不急不急……” 朱棡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只不过没有点破罢了。 来到殿中,见着朱允熥,朱棡赶紧下拜行礼道,“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叔,你这真是折煞侄儿了!快快起来!”朱允熥快步上前把朱棡扶起来,“都是一家人,三叔可别行这么大的礼,侄儿承受不起啊。” 朱棡脸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礼不可废,这是微臣的本份。” 朱允熥拉着他的手,道:“三叔,殿中炎热,咱们到偏殿说话,走!” “是,微臣遵命,多谢陛下!”被他拉着,朱棡也只好遵命。 来到偏殿,分主次坐下,朱允熥就吩咐道,“王忠,取些冰来消消暑气,把宫里冰镇的瓜果还有莲子羹端上来,给王叔尝尝。” “是,奴婢遵命。” 不一会儿,几大盆冰块儿,还有冰镇的内外透着凉气的西瓜、哈密瓜、葡萄、桃子、李子等果子端了上来,还有冰镇的莲子羹。 朱允熥热情地招呼晋王朱棡享用,也拿起一瓣西瓜赔着晋王吃了起来。 “王叔吃啊,这几天天气太热,吃些瓜果除除暑热。” “臣可以了,再吃这身体就吃不消了,陛下慢用。” 朱棡吃了一颗冰桃,刚吃几口还觉得十分甘甜可口,吃到最后就觉得身上一阵冷意,再也吃不下了。 朱棡自嘲道:“臣这身体,是越发不中用了,让陛下见笑了……” 朱允熥也放下了手中的莲子羹,看着朱棡脸色灰暗,说几句话就带着喘气,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是身体虚弱所出的冷汗, 关切的问道,“三叔,你在信里说身体有恙,怎么……怎么看起来这么严重,大夫怎么说的?” “回禀陛下,大夫说臣五内焦灼,身虚体弱,还有喘症,诸病缠身一时而发,所以来势凶猛,而且难以料理……” 朱允熥安慰道,“三叔不用听那些庸医的话,宫里有本事的太医多的是,个个医术高明,什么疑难杂症都是药到病除,效如桴鼓, 三叔你这点病症必然不在话下,待会儿我怕你太医院的太医给你诊治,上好的药材宫里有的是,三叔不必忧心。” “多谢陛下恩典……” 朱棡踌躇了一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一直在犹豫。 朱允熥见状问道,“三叔可是有话想说?当着侄儿的面,三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朱棡犹豫道,“其实也没什么……我这病与外部风邪有关,我知道我现在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现在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早就不做他念了,只想着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也早就不想了……” “我在太原虽说逍遥自在,可总觉得是寄居那里,根子还在父皇这里,所以就总想着要是能多陪陪父皇他老人家,多和他老人家说说话,那必然是余生一大福事…… 嗐,你看我,真是年龄大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也没个章程,呵呵呵……” 朱允熥陪着他笑了笑,朱棡的话看起来有些颠三倒四,其实是话中有话,他说不做他想,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对皇位没有想法了,更不会威胁到自己。 然后顺势提出想留在京城颐养天年的想法…… 朱允熥明白他的心意,道:“三叔从太原到京城数千里之遥,来一趟属实不易,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在京城多停留一段时间, 正好皇爷爷那里也得有人陪着说说话,免得他老人家寂寞难耐,又要敲打我这个孙儿了!呵呵……” 听到这话,朱棡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赶紧行礼谢恩道,“臣多谢陛下隆恩!” “三叔又这么客套,都是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三叔请坐。” 听到皇帝让自己留在京城,虽然没有说,能留在这里多长时间,可听到这话朱棡还是觉得非常欣慰。 作为朱元璋的嫡子,在太子朱标亡故之后,若说对皇位没有想法那肯定是假的,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想法! 刚开始他对朱元璋册封朱允熥为皇太孙,为大明继承人还颇有微词,心中很是不爽。 可后来看到侄儿没有自己印象中的唯唯诺诺,反倒颇有谋略,手腕强硬,态度果决,为人英武的时候, 尤其是他让东宫护卫营,在比试中将倭奴国使团灭了个干干净净,大快人心的时候,心中的那些不快就一扫而空了。 再加上后来秦王朱樉病逝,自己又身染疾病,身体虚弱,就把一切都看开了, 人生活到最后,不过就是一抷黄土而已,还有什么可争可夺的! “陛下,微臣奉命照管代王朱桂,可是他却在边境走私货物,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物资,可还是违反了大明律法, 也实在给皇室抹黑,微臣照管不力,疏忽懈怠,请陛下降罪责罚!” 朱棡离开座位,跪倒在地上主动请罪。 “三叔,快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朱允熥赶紧把他拉了起来,将他按坐在椅子上, “三叔不许跪了!否则侄儿可不答应!” 说着鼻子一酸,朱允熥的眼睛户红了,“想当年三叔何等英雄,眉目修耸,美须髯,顾盼有威容,智谋超群,一身的功夫,身体就像铁打的大般结实, 侄儿以前还跟着三叔学习过弓马呢,没想到现在……竟然这般瘦弱了……” 之前扶起朱棡的时候,只不过是遵照礼仪虚扶而已,朱棡也不会真的跪在地上让皇帝把自己拉起来。 可刚才不同,朱棡既是在为自己请罪,也是在为代王朱桂表明态度,所以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 朱允熥在拉他起来的时候,才感觉这幅宽大的骨架之下,其实已经很是瘦弱了, 尽管朱允熥说太医院的医术如何了得,可那只不过是宽慰人的话罢了,如今他才真正的感受到晋王朱棡身体的孱弱。 “嗐,三叔,你看着朕又说道哪儿去了!” 朱允熥不等朱棡涌起悲伤的情绪,就赶紧岔开了话题:“这次代王走私的事底下的人都查清楚了,三叔,朕这心里痛啊, 代王想要银子,尽可以找其他的门路,天下那么多挣钱的生意他不去做,却暗中走私,还走私给大明的死敌,给了鞑靼人!” “说句重话,这和暗通敌寇,通敌卖国有什么两样!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皇家脸面荡然无存!” 朱棡赶紧道,“陛下,朱桂他知道错了,之前也是鬼迷心窍得了失心疯,这才干出那等蠢事,不过好在他没有走私铁器、火药火炮等战略物资,所造成的破坏有限,才不至于无法挽回, 不如不让他进来,陛下好好的责骂他一番,给他长长记性如何?” 朱允熥看着他,摇头笑道,“三叔,你真是越老越精,话里话外都在为他开脱……” 朱棡尴尬的陪着笑了笑,无奈的道,“老十三毕竟是皇家得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哥二哥……我要再不替他说话,就没人替他说话了……” 话还没有说完,想到太子朱标和秦王朱樉的离世,就不由得伤感了起来,眼睛也湿润了。 朱允熥见状赶紧道,“好,那依三叔的,朕不深究便是,不过他做了这样的事总得受罚,否则国法难容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朱棡当然明白不受罚是不可能的,也不会过多苛求。 “王忠,让代王进来吧!” 顶着大太阳,在殿外晒了很久的朱桂满头大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自己的兄长进去多时了,可仍然没有消息,也没听让自己觐见,这让他心中难安。 当听到王忠让他进去的声音,心又提了起来,进到偏殿快递行礼道,“臣代王朱桂,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皱起眉头道,“代王,锦衣卫和刑部查知你在边境走私,售卖货物与鞑靼,你可知罪?!” 朱桂一时间非常为难,他真的很想辩解,想着能蒙混过去那是最好,万一让自己成功了呢…… 正踌躇着,耳中就听见晋王朱棡的声音,“朱桂!陛下问话,你就照实回答!有错就认!天子面前巧言令色,罪加一等!” 朱允熥无奈的朝朱棡看去,三叔,你这提醒也太明显了吧! 朱棡讪讪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 有了朱棡的提醒,朱桂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赶紧道:“微臣之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道:“下面的人议了两项罪名,一项是你暗通鞑靼,通敌卖国,主张将你夺去爵位,并且除国,贬为庶人……” 听到这里,朱桂不由得浑身一震! 夺爵除国! 这是要一下子把自己撸个干干净净的! 吓的赶紧向朱棡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朱棡知道自己的侄儿这是在吓他,便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朱允熥继续道,“另一项罪名就是涉嫌走私,违背朝廷律法,着罚俸三年,削两护卫,不过却保留了你代王的爵位。” “这两个你选哪一个?” “臣愿意受罚,愿意罚俸,求陛下成全!” 罚俸三年,削去两护卫,这样的责罚也不轻,可是与除爵除国相比,那简直轻如鸿毛! 按照朝廷规定,一个藩王可以拥有三个护卫,也就是三个护卫营。每个护卫营的兵力在五千到一万七千之间。 所以说,藩王最少也拥有一万多军队,而边境上的藩王甚至拥有好几万军队。 在明朝初年,藩王们的护卫名义上属于朝廷,可实际上因为藩王经常率领护卫营或是出关作战,或是剿灭乱贼,因此护卫营一般都掌握在藩王手中。 历史上,燕王朱棣就是利用这个优势,才最终造反成功。后来他担心其他藩王有样学样,也谋反叛乱,就一在削弱藩王的势力,收回藩王的兵权,规定王府亲兵的数目不得超过三百人。 到了明朝中后期,藩王基本上都成了富家,而且当地的官府一直负责监视着藩王们,藩王们的一举一动,朝廷都清清楚楚。 朱允熥严肃道,“代王,你且记住,这次若不是晋王为你求情,我不是看着皇爷爷的面子上,说什么朕也轻饶不了你! 若是再有下回,再让朕听到你有什么不法之行,绝不轻饶!” “是是是,微臣明白,再也不敢了……” 朱允熥脸色一转,“唉,朕原本想你就算被废为庶人以后,就可以时常进宫陪朕说说话,毕竟咱们还是叔侄亲戚嘛,朕也不会真让你饿着……” 朱允熥一脸失望的道,“没想到你还是丢不下爵位封国啊……唉,算了算了,你下去吧……” 朱桂:“……” 朱棡:“……” 在那恍惚之间,朱桂自己都有些迷糊了,好像自己选择保全爵位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般,自己都觉得良心有愧…… 这么做,似乎辜负了陛下一片心意啊…… “呃……微臣告退……” 朱桂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再停留,赶紧满怀愧疚的行礼退了下去。 可等他退到殿外,灼热的太阳一晒,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哎,不对呀,保住爵位封国才是正经的,在宫里小心翼翼,哪有自己在风地逍遥快活!” 咱侄子演的怪像!搞得自己跟负心汉一般!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601章 为战争做准备 “三叔请用,这莲子羹是加热过的,你看看用着是否爽口。” 小太监端来一碗加热的莲子羹,朱允熥接过来招呼晋王朱棡享用。 “多谢陛下。” “三叔不必客气,快吃吧,这莲子羹消暑止渴,夏天酷暑难当的时候用一点很好。” 朱允熥碗里的莲子羹则是经过冰镇的,吃下去冰凉爽利,浑身舒坦。 等二人吃完了,小太监把碗收下去,朱允熥道,“三叔,这次你进京来,我正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还请三叔不吝赐教。” 朱棡回礼道:“陛下客气了,有什么陛下尽管吩咐,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唉……” 朱允熥叹了口气,心有戚戚焉的说道,“三叔,这次的事你也看见了,十三叔在大同府干的那些事,以及他走私鞑靼,现在大明与鞑靼没有大战事,双方还算节制, 十三叔也没有被银子眯瞎了眼睛,所卖出去的货物也非紧要的精钢火药等能够决定战士生死的东西,所以朕将他重重的责罚一番也就是了……” “三叔,若现在大明正在和鞑靼打仗,正在进行生死一战,代王被人揭露出来通敌卖国,那将是何等大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是朕也难保他!” 朱棡行礼道,“陛下仁德,代王受了重罚,今后必然谨小慎微,不敢再越矩。” “代王如此,那其他藩王呢?” 朱允熥摇摇头,有些苦恼的说道,“其他亲王,朕的其他叔叔们在自己的封地行事为人如何?有没有残暴害民?有没有为非作歹惹得天怒人怨? 固然他们深受皇爷爷的影响,善心尚存,不至于做出这些事,更不至于良心丧尽,行通敌之事……” “可子孙后代呢?他们是否还受约束?” 看着晋王朱棡,朱允熥叹气道,“三叔实不相瞒,自从二叔去世之后,秦王世子朱尚炳就接任亲王的王位,可他在封地荒淫无道,光是王府长史报上来他强抢民女就已经发生了三次!” “朕下旨申饬,也罚了他的俸,可他在王府当中依旧我行我素,行为不知收敛,长安府的百姓畏之如虎, 三叔,你说咱们朱氏子孙,不但不能造福一方,反倒成了祸害,这可如何是好?这是我们朱家的耻辱啊!” 朱棡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陛下,尚炳那孩子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落到这个地步,实在太不像话!” “陛下,你说像此种情况该如何处置?” 朱允熥道,“三叔,你在宗人府里也担着职务,朕的这些叔叔和堂兄弟有哪些洁身自好,有哪些行为不端,你最清楚不过了, 古人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大恶之事在于小恶未加惩处,以至于人心越发大胆,毫无顾忌,最终酿成大恶……” “真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想挽回也难了……” 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朱允熥语重心长的道,“三叔,皇爷爷分封诸王,所有的皇子皇孙都会有一份爵位俸禄,不至于为了生活而忧虑, 之所以这样,一是亲情浓厚,二是盼望朱家的子孙能够好好读书做学问,修身养性,成为国之栋梁, 所以皇爷才会在皇祖训中明言朱家子孙有上进者,也可以授予官职……” “虽说削了代王两护卫,可朕这心里并不舒服,朱桂是大明藩王,有为大明守土之责,真到了有战事的时候,削去的护卫营还是要还给他的,难道朕还能让他一个人赤膊上阵杀敌不成?”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一副孤单而有萧索的模样,“三叔,朕也想让天家亲情和睦,不想让谁受罚难堪,可朕毕竟是皇帝,要为天下人负责…… 今日是代王,明日触犯朝廷律法的又是谁?今日做小恶,明日犯下大恶的又是谁? 今日朕可以严厉惩戒,到那日,难道非要逼朕动刀子不成!” “微臣惶恐!请陛下恕罪!必不至于如此。” 朱棡跪倒在地上,不敢搭话。 他明白朱允熥的意思,皇家真要到了动刀杀人的地步,那几乎可以与谋反叛乱画上等号了! 这,就是小恶演变成了大恶! 朱允熥回过头来,看着朱棡郑重的道,“三叔,为了不是那样的悲剧发生,朱家的子孙必须要有所约束,做了恶事必须要受到惩罚, 做到有理可依,有法可循,才能让朱家子孙畏惧而慎重。” 上前弯腰将朱棡扶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三叔,朕想请三叔出任宗人府的宗正,负责制订朱家家规家法,您觉得如何?”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听听也就行了,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不会真的按照这句话严格实行。 有时候即便“大义灭亲”,只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或者早就心生厌恶,正好保他压力又大,又会对自己造成不良影响,刚好可以“杀鸡儆猴”…… 朱允熥想要约束朱氏子孙,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心情都不念,真的就按大明律法那样惩罚,真要这么做他就该成孤家寡人了! 古人讲究“亲亲相隐”,百姓对于惩处凶徒固然拍手叫好,可对于皇帝也会觉得他冷血无情,这就是现实! 况且地方官员是管不了亲王郡王的,他们没这个权利,明太祖祖训:“皇族子孙不受普通法律约束,不归当地官府管制。诸王的府第、服饰和军骑,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见了都要“伏而拜谒”。” 因此在朝廷律法之外制定家法是必然的。 朱棡推辞道:“陛下,我这一辈子打打杀杀惯了,你让我上战场杀敌还行,可要让我拿笔杆子,我实在不行啊,况且身体不适……” 朱允熥抓住他的手,诚恳的说道,“三叔,父亲不在了,二叔也薨逝了,在皇爷爷诸子当中您是嫡子,也最年长,由您负责制定加法名正言顺,最为妥当, 为了咱们朱家的子孙后代,为了朱家门风传承,还请三叔不要推辞!” 面对朱允熥那灼灼的目光,朱棡一脸为难,可最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况且自己的侄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肯定也不容自己拒绝! 于是只好道,“我实在没这个本事,不过既然你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三叔高义,那就拜托三叔了!” 朱允熥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端起茶杯递给朱棡道,“侄儿以茶代酒,敬三叔一杯!” “陛下客气了,微臣不敢。” 有朱棡答应办理此事,朱允熥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在历史上,朱家子孙的风评并不好,除了占有大量的土地,给朝廷带来巨大的财政压力之外, 还有一些人在地方上为祸一方,根本不理民间的疾苦,很多藩王都被百姓痛骂。 一省的布政使说打就打,更别提那些县官、知府了,地方官也免不了被他们拳脚相加,“挟奏有司,擅入府县,凌辱殴置,习以为常。” 藏匿江湖大盗,和盗贼一起联合劫掠商货,然杀人劫财,强抢民女这种事,明朝的皇室后代也经常干出来,而且都是有史可查,有史可据的! 做皇帝的也有很多异类,有喜欢做将军的,喜欢留学的,喜欢玩狮子老虎的,喜欢修道的,喜欢做木匠的,不一而足。 家法除了对恶行有所惩处之外,肯定也在好的方面鼓励引导他们,这对朱家后代只有好处。 又聊了一阵,朱棡行礼拜别,到时想要离开。。 朱允熥道,“你回来的消息我已经告诉皇爷爷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想必你也心里挂念,去见见皇爷爷吧。” “是,微臣遵命。” “晌午就别走了,留下来和皇爷爷吃顿饭,朕也过去,咱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在大善殿那里种了很多菜蔬,干货也不少,晌午他可能拉着让你尝尝!” 朱棡也笑了:“那是臣的福分,多谢陛下。” 朱棡出了谨身殿,就见到躲在廊子里躲太阳的代王朱桂。 “三哥,你终于出来了,怎么了聊这么长时间,太阳都快把我给烤焦了!” 朱桂迎了上去,一边陪晋王走着一边小声道,“三哥,你也不拦着点儿,这罚得也太重了,三年俸禄,两营护卫呀……” 朱棡没有答他的话,转身道,“我去见父皇,你也去吧。” “呃……” 朱桂顿时犹豫了起来,自己当然也想念父亲,来到京城前去拜见是再正常不过的礼仪, 可一想到自己是因为犯了事,是受责罚才被朝廷唤来京城,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我,三哥你先去见父皇,我改天再去吧……”说着转身就想离开。 朱棡却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到哪里去,开了京城不去拜见父皇,被御史言官之道了,小心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走吧!” “三哥,我……我,要是让父皇知道,那我就完了!”朱桂挣扎着不肯前去。 因为朱桂习惯了朱元璋的棍棒教子,心里已经被打出阴影来了,所以哪怕自己就藩好几年了,想起来心里也是一阵胆怯! 就像某些人,可能都有孙子了,但一提到老父亲的教育还是直打哆嗦…… 朱棡却拽着他不肯撒手:“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你不去父皇也一样知道!你不是觉得委屈吗,到了父皇跟前去说,让他老人家给你申冤啊!” 朱桂急忙道:“不冤不冤,我不冤,就别拿这些糟心事儿烦父皇他老人家了……三哥你撒手啊……” 朱棡一直拽着他,直把他拽到了大善殿,朱桂这才停止挣扎,小心翼翼的整理了衣服,恐惧战惊的进入殿中。 拜见之后,朱元璋见到朱棡身体虚弱消瘦,也不得有得伤感了起来,仔细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又嘱咐了一番,让他保养顾惜身体。 朱棡见自己的父亲头上多了很多白发,当然也很难过。 不过看到朱元璋身体硬朗,精神抖擞,也放心不少,颇觉安慰。 朱桂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低着头等候,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朱元璋看着他,语气平和的问道,“你做错事了?” 藩王没有特别的事是不允许回京的,哪怕自己请旨回京也是不许,既然朱桂是朝廷让他回来代命的,那就说明他肯定有什么错处。 这时候朱桂哪里还敢提自己委屈,赶紧行礼,态度诚恳的道,“爹,还是知错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像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那这么说你知错了?” “知错知错,孩儿知错了,陛下也重重的责罚了孩儿……” 朱桂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别看自己受了罚,可只要敢抱怨,那肯定会挨棍棒! 所以不诚恳不行啊! “那就好,那就好……” 朱元璋道:“以后有允熥管着你们,咱就不用操你们的心了……来,坐吧,别站着了。” “是,父亲。” 朱桂暗暗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做在椅子上,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从自己父亲的口中,朱棡听出来了朱元璋对朱允熥的信任,这是对任何儿子都没有的。 找了个只有二人的间隙,朱棡把朱允熥所提制订朱家家法家规的事说了,询问朱元璋的意思。 朱元璋听后眼睛当中泛出了几许神采,不住的点头,他明白这是在保护朱家后代, 便感慨道,“允熥心地仁慈,这是你们的福分。” 听到朱元璋的话,该怎么做朱棡就再清楚不过了。 谨身殿里,朱允熥召来了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二人。 仔细询问了今年夏天各地粮食的收成,以及今年秋天庄稼的长势,还翻出了钦天监所观察监测这两个月雨水的状况。 通过庄稼长势,排除大的天灾人祸,几本可以预测全年粮食的收成和总产量。 二人就着户部的账册详细做了禀报,总体来说各方面都不错,风调雨顺,百姓手中也有存粮。 朱允熥听完之后,便吩咐户部开始收集粮食,除了百姓所缴纳的田税之外,还要进行购买,各地的粮仓也要检查,多多存粮。 除此之外,战略物资也要开始筹集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家里停电,请假一天 家里停电了,昨天停到现在,没办法码字,请各位见谅! 《我要做太孙》家里停电,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02章 让他们自相残杀! “陛下,大将军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王忠在一旁禀报道。 “去,请大将军进来。” “奴婢遵命。” 王忠领命而去,不倒片刻功夫蓝玉就进入殿中,行礼道,“微臣蓝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大将军快快请起,来,偏殿叙话。” “是,微臣遵命。” 带着蓝玉进入偏殿,朱允熥招了招手便有太监奉上冰镇的瓜果,朱允熥便招呼蓝玉一同享用。 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聊着,询问蓝玉五军都督府的近况如何,以及秋天练兵安排,蓝玉也都一一作答。 朱允熥挥了挥手,将太监宫女都打发出去,便对蓝玉道,“大将军,在大同府所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蓝玉点点头,道,“臣有所耳闻,真是太不像话,居然敢走私货物,出卖给鞑靼,这和资敌有什么区别! 听说锦衣卫和刑部已经把涉事人等抓捕归案,如此断了这桩祸事,真是大快人心,也可以安心了……” 顿了顿又说道,“微臣身为大将军,军中出事微臣责无旁贷,请陛下降旨责罚!” 朱允熥道:“大明疆域辽阔,军士又多,大将军哪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出了这样的事也非你所愿,索性现在已经把窟窿给堵住了,大将军不必自责。” “是,多谢陛下。”蓝玉行礼道。 朱允熥转而说道,“大将军,这一桩事是被朕所查知了的,就是不知道有哪些是朕不知道的,有哪些是潜藏在深水之下不为人所知的。” “大明北方边境线数千里之长,有任何一处出现漏洞,那就影响极大,甚至能够决定战局的成败, 这可关系到多少将士们的身家性命,关系到大明的国运啊……” 蓝玉见状,起身行礼,主动请命道,“陛下,微臣请命前去北方边境,查看军伍,整肃军纪,绝不容许军中有不法之事,有不轨之徒!还请陛下成全!” “有大将军在,朕这桩心事总算可以放下了!” 朱允熥把蓝玉扶起来道,“只是你要从辽东走到西北那就太远了,时间也太长,这样吧,大将军走到山西即刻,剩下的我让冯胜跑一趟。” “是,多谢陛下体恤!” 从辽东到山西境内,这一代不说卫所,单单是藩王就有六位,分别是辽王朱植,宁王朱权,燕王朱棣,谷王朱橞,代王朱桂,晋王朱棡。 这一路就是朱允熥命蓝玉前去巡查的。 从山西再往西边去,有庆王朱栴,他的王府在甘肃庆阳,驻扎在西安的秦王朱尚炳,还有驻扎在陕西甘州肃王朱楧。 此外还有防备乌斯藏所设立的岷王以及蜀王朱椿。 这一路朱允熥准备交给冯胜,让他走一趟。 严肃军纪,防止不法,以防军纪涣散,任何时候都绝不容懈怠! …… “皇后娘娘,胎儿月份大了,可得小心点,尤其是走路动作,都得轻一点了……” 坤宁宫里,代王王妃徐妙清正陪着自己的妹妹徐妙锦说话,不住的关切自己妹妹的身体状况。 “姐姐,都是一家人,就别皇后皇后的称呼了,你还是叫我妹妹吧,这样显得亲切。”徐妙锦坐在椅子上,扶着自己的肚子道。 “礼不可废,宫里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哪能随便。”是 虽是这样说,可徐妙清还是凑近了一点,小声道:“这女人啊,生第一胎的时候最需要小心谨慎了,身体各处没被撑开,还不适应呢…… 对了,产期应该是九月份吧?这也快了,尤其是这个时候最为关紧,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我知道,姐姐你生逊煓的时候也是那么小心?”徐妙锦问道。 “那是自然啊,到了最后,产婆和王府的嬷嬷都不敢让我下床了,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我跟你说呀,吃东西也要注意,生冷寒凉的绝不能吃,还有太过辛辣的食物,也不要吃……” 凑近到徐妙锦耳边,小声说道,“还有,这个时候可不能同房了,得节制!” 一听这话,徐妙锦顿时脸上泛起红润,一下子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徐妙清见她这番表情,就明白了,埋怨起的道:“这种事你可不能光听男人家的,你得自己把握,他哪儿有个轻重啊,你可不能随着是你的性子胡来……” 徐妙锦只觉得自己的脸面发烫,连忙矢口否认道,“哪有,我……我没有……” “还跟我装!” 徐妙锦看着自己妹妹的窘态,调笑道,“你这宫里有多受宠我们都清楚,平常你怎么……怎么舒坦怎么来,那都随你,可现在无论如何都得忍着,听到没有?” “哎呀,姐姐你说什么啊!” 徐妙锦赶紧岔开话题,把桌子上的瓜果往前推了推,“妹妹你吃,这葡萄是西北运来的,你尝尝……” 今日进宫的不仅有代王妃徐妙锦,还有徐妙锦的妹妹徐妙容,自从朱允熥识破了那个老贼尼的阴谋诡计,这个女孩儿也从痴迷中醒悟过来, 这两年长高了一大截,脸上还挂着少女的仪容,出落的也越发标志, 当她看到两位姐姐说悄悄话,并且观察了她们的语气态度,当即就明白她们所说的是某方面的事。 毕竟十一二岁的少女,其实已经明白了很多事,只不过是自己的姐姐误以为自己不懂罢了。 “嗯,谢谢姐姐!” 徐妙容从盘子里面拿了几颗葡萄,把脸扭到一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谁知就在转头的功夫,看见一个身影迈步进入殿中。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来听听。”朱允熥笑着走了进来,见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也凑了上去。 “拜见陛下。”徐妙清赶紧起身行礼。 “呃,嗯,拜见……拜见陛下!”徐妙容嘴里含着葡萄,一时间竟忘了吐出去,直到影响说话才意识到,连忙把葡萄吐到自己手心里,悄悄藏了起来。 “不必拘礼,坐,坐。” 徐妙清行礼告退,朱允熥赶紧挽留,最后只好道,“皇后在宫里也非常想念亲人,你们能进宫里陪着说说话挺好的,以后你们常来……” “陛下,你看你一来,就把人给赶走了!”徐妙锦红着脸,眉目流转,一副埋怨的模样。 朱允熥大呼冤枉道,“我哪有赶人,这怎么能怪我呢!我都出言挽留了,是你姐姐妹妹执意要走的,哎对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呃,兴许是热的了,方才心里有点热……”徐妙锦想到姐姐临走的时候,还对她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这是提醒自己要按耐住自己的“想法”啊! 真是羞死人了! 朱允熥扶着她坐到椅子上,“走了就走了吧,你想见明天再让她们进宫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把手放在那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生命的跳动,还有胎儿的不安分,“这个小家伙,又踢我了!最近太不安生了!” 徐妙锦脸上又散发出母性的光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非常甜蜜的道:“这才是正常的,最近他很不老实,在我肚子里好像练武一样,又是蹬腿又是打拳的,一点也不老实……” 两人说了一会儿关于胎儿的话,朱允熥突然道:“最近一段时间代王不会离京,那就让你姐姐入宫里服侍你吧,生孩子是件大事,身旁总得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应。” 在生产的时候,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在旁边,不说能不能帮上忙,起码在心里是一种安慰,能够给自己心里安生。 可一想到宫里的规矩,徐妙锦又有些犹豫了,“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你要生下皇子,有亲人在身边照顾是应该的,况且宫里也有嬷嬷,她就当是请的产婆好了。” “那好吧,都听陛下的。” 用过午饭,徐妙锦庸庸懒懒的歇息之后,朱允熥召来了小青和素心,询问徐妙锦这一段时间的饮食和休息状况, 并且详细询问了关于生产之时的安排,都有哪些宫女可以在身旁伺候,稳婆有谁,东西是否准备妥当等等。 因为女人第一次生产至关重要,也往往会出现很多状况,必须要及时应对妥善处置才好。 况且知道徐妙锦腹中所怀的是位皇子,将来极有可能会被立为太子,成为大明的储君,再加上自己登基两年了,也该有位皇子出生,来安抚天下。 毕竟没有子嗣的皇帝,即便再什么英明神武也不行! 就像力挽狂澜很有作为的景泰皇帝朱祁钰,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所以才会被别人好像儿戏似的搞了个夺门之变,轻松简单的就推翻皇位。 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好像装聋作哑、默认一般,因为他们知道,皇帝宝座还会回到大明留学生那一支儿,即便反对反抗,也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朱祁钰有子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陛下,倭奴国南朝的人请求大明输送粮食等物。”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铁铉正在向皇帝禀报倭奴国的战况。 铁铉道,“陛下,自从去年倭奴国南朝发动战争以来,已经打了一年了,他们刚刚经过多年战事,本就不富裕,粮食也没有多少积蓄, 仗打了一年,粮食物资消耗的也差不多了,所以他们这些天连续发出三份急报,请求大明的支持。” 朱允熥看向侍立在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问道,“你说说,他们是真的没有余力了,还是故意如此?” 蒋瓛禀报道,“回禀陛下,根据锦衣卫的探查,倭奴国的南朝联络大内义弘,又用钱财冷落了其他大名,想要一举攻下北朝, 所以一开始投入的兵力就很多,可谓全民皆兵了,这也导致他们的粮食几乎没有人种植,仅靠妇女儿童和老人也收获不了多少, 现在双方的粮食几乎消耗殆尽,确实到了不得不停战的时候……” 朱允熥点点头,道:“这个时候怎么能停战呢,战场之上不进反退,不趁着对方穷困之时一举歼灭,还想着休战,真是一群窝囊废!” 对铁铉吩咐道,“告诉南朝的人,足利义满的手段他们应该很清楚,当初是怎样用阴谋诡计夺取了他们的三大神器,夺取了王位正统,他们忘了这个教训吗! 给足利义满喘息的机会,他肯定会开出条件拉拢其他势力,到时候众人倒戈相向,南朝就会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 “不想死,就继续打!” “是,微臣遵命,一定将陛下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铁铉道。 朱允熥知道不给出一些支持,没有粮草的供应,仗是很难打下去的,便道:“粮食不能白给,告诉南朝,要划出一片地方给我们用来放马,大明才好把粮食运过去, 哪有光知道要好处,却不懂付出的道理!” 铁铉明白陛下这是在为攻打倭奴国,将之彻底占据做准备。 只要南朝签订这样的合约,那么大明出兵就名正言顺,到时候即便拿下整个倭奴国,也有理可依。 起码面子上说得过去吧。 “还有,你们刚才不是说他们人困马乏缺少粮食吗?那正好,可以拿粮食来激励士卒。” 朱允熥转向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道,“朕记得当初蒙元的将领为了激励士卒,吩咐军中凡是杀死义军的,只要砍下头颅,就能吃顿饱饭,可有此事?” “呃,是有此事!” 蒋瓛来不及多想,赶紧应承了下来。毕竟这种事也不算少见,为了激励兵马,别说吃饱饭了,就算是那被俘女人交换!都不在少数! 朱允熥把目光转向了铁铉,灼灼的盯着他,眼神之中满含希冀,似乎要从他得到某种答案。 铁铉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可这种事说起来毕竟不光彩,就算私底下提醒南朝,这与铁铉所读的圣贤书也不同啊。 不过在朱允熥的目光之下,铁铉咬了咬牙道:“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朱允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满脸赞许!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实在抱歉 实在抱歉,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稳,时间也码不出来,请大家谅解一下,抱歉了…… 《我要做太孙》实在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03章 皇嗣诞生 大明要奉行王道,要以仁义治天下。“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也可以奉行霸道,以武力、刑法、权势等统治天下,做事专横。 张九龄《对所举道侔伊吕科策》之二:“王道务德,不来不强臣;霸道尚功,不伏不偃甲。” 简单的说,王道就是以仁义治天下,你不来臣服于我,我也不强迫;霸道就是要建功立业,你不伏低做小,不万国来朝,不卑躬屈膝,那我就绝不息甲兵! 打到你服为止! 真以为唐朝鼎盛时期外国的王子贵族来到长安上班,宴会之时负责唱歌跳舞仅仅是因为繁荣? 没有国家和军队的强大,哪里能让别人丢下脸面,曲意逢迎! 大明无论是要实行王道还是要实行霸道都可以,可唯独不能给别人留下暴虐残忍的印象。 可是那四座岛上的人又太多了,不割几茬大明就算将之打下,也不容易治理。 可别忘了,他们历来的传统就是谁欺负他们,谁对他们越凶狠,他们就对谁的膝盖瘫软,就会对谁侍奉如同子孙辈! 这样的特性,朱允熥当然愿意满足他们! 可是大明的手上又不能沾太多的血,名声不能坏嘛。 因此只好让南朝的人动手了,毕竟他们自己人怎么打,死多少人都算不到自己的头上! 最好别剩下几个!这样后世的悲剧就不至于发生,就当提前报仇,防患于未然嘛,也不枉自己来到这世间走一遭。 铁铉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他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位皇帝在提到倭奴国的时候,杀气总是那么大! 大到自己都觉得害怕,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倭寇骚扰东南沿海,大明百姓当然痛恨,作为皇帝肯定也深恶痛绝,但是陛下似乎对整个倭奴国都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他们灭得干净! 铁铉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好遵命顺从,但愿陛下不要太嗜杀吧…… “之前向高丽发出国书,让郑道传前来京城解释表笺之轻薄戏侮,李成桂却百般推脱,始终不肯让郑道传前来,看来他很不老实啊……” 蒋瓛退下之后,朱允熥一边喝茶一边询问道。 “臣有所耳闻,郑道传怂恿李成桂准备与大明决裂,并且训练士卒,准备进取辽东地区,虽然被朝中大臣劝阻,可是李成桂的反应也足以说明其心不诚!”铁铉答道。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必要与之客套了……” 话还未落音,铁铉就吓了一跳,赶紧拱手行礼道:“陛下,倭奴国这边事情尚未了结,不宜在他处用兵筹谋,还请陛下三思!” 他真的害怕朱允熥同时对倭奴国和高丽开启战端,两面作战这对大明不利,也会徒增消耗。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也没有解释,继续说道:“既然你不赞同,那就换个地方,济州岛不是大明和高丽在共同管理吗? 那就划出一部分,作为大明管制之所,既然他们送来的战马低矮不能使用,那我们就自己养马!” 盯着铁铉道:“这总名正言顺,没有问题了吧?” 铁铉也习惯他的霸道,行礼道,“如此也好……” “那小朝会的时候你就提一提吧,做好准备,有理可据,才能说服大伙。” “是,微臣遵命……” 铁铉知道陛下这又是让自己做个传话筒,这种事做得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果然在小朝会的时候,铁铉就提议大明接管济州岛的一部分,作为直接管辖之地, 他准备的很充足,先是扒历史,证明济州岛的归属本来就是大明的,只是后来被高丽所夺取了,元朝时期有归属中原政权, 然后说明大明多年往那里运送犯人,成为大明的流放之地,陈友谅之子陈理、明玉珍之子明升流放到济州岛,后来又将俘虏的蒙古贵族送到济州岛…… 再加上高丽对大明的侍奉不够恭敬,列举了很多方面。 他的提议经过朝臣们的讨论之后,自然顺利通过,毕竟在这个阶段高丽对大明的态度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说发兵征讨会有人不赞同,那么给高丽一个教训,他们肯定乐意! …… 这天,在文华殿外西北临河之小房外面,聚集了很多人。 有许多宫女太监小心翼翼的站着,太医院的太医,御药房,尚食局,仪礼房的人都在这里,不敢发出任何噪声。 朱允熥也站在这里,正在一脸焦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与他平时的沉稳,还有偶尔流露出来的笑容很不一样。 “姐姐,现在里面怎么样了?” 见长公主朱依微从里面出来,朱允熥赶紧上前询问。 “放心吧一切都好着呢,里面有代王妃和素心在一旁招呼着,还有稳婆女医守着,出不了事。”朱依微答道。 “那……那生了吗?什么时候生?” “快了,现在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就该生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有急切的向里面望去。 朱依微瞧了瞧左右,有些担心的说道:“生产的时候不吉利,你还是去忙正事吧,别在这里守着了。” 朱允熥却道:“有什么不吉利的,生的是自己的孩子,哪里就妨碍了,不在这里守着我心里也不安生,姐姐你去招呼妙锦吧,不用管我。” 朱依微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行行行,你是皇帝你说了算,你都不怕我还能说什么,你要守就守着吧。” 朱允熥笑笑,赶紧让她进去了。 其实按照宫中的规矩,后宫嫔妃在怀有身孕之后,不用多长时间就要转移到文华殿西北的“月子房”里居住,直等到生下孩子。 《明宫史》记载:“凡宫中有喜,铺月子房,则生男生女各一二口,在文华殿外西北临河之小房住。” 怀有身孕的嫔妃,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原有的宫殿去外面居住生产呢? 其原因就是古人把女人月经、临盆、生产这三件事所产生的污血全都看作是“不洁之物”,接触的人会有不祥之兆,避之唯恐不及。 东汉著名哲学家王充在《论衡》中写道:“三日讳妇人乳子,以为不吉。将举吉事,入山林,远行,度川泽者,皆不与之交通。乳子之家,亦忌恶之,丘墓庐道畔,逾月乃人,恶之甚也。” 同时为了保证生产场所的安静,不影响妃嫔正常生产,影响分娩,所以“月子房”都设置在皇宫内最偏僻安静的地方。 等待是最难熬的。 可朱允熥又帮不上忙,也只有等待,即便难熬也没有办法。 月子房中,同样也十分紧张。 徐妙锦躺在床榻之上,代王妃徐妙清,宫中女官素心,小青等人在一旁招呼。 皇后生产乃是大事,并且早就已经诊断出皇后所怀的乃是龙子,所以更不容有丝毫的闪失。 随着“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哭声响起,众人总算送了一口气。 月子房外的朱允熥听到哭声,当即大喜,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在地上跳起来! “妙锦,妙锦,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如何?” 其他人正在忙碌,朱允熥就已经冲了进来,前去查看身体虚弱的徐妙锦。 见她因为生产的疼痛导致满脸汗水,虚弱无力,脸上有些苍白,不由得非常心疼:“妙锦,身上怎么样?女医,女医,快给皇后看看!” “陛下,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不吉,你快出去吧。”徐妙锦见他进来,抬起眼皮就把他往外赶。 “不走,还没有看你和孩子呢,怎么能走呢!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徐妙锦急道:“陛下,这真不吉利,陛下得避讳才行,你赶快出去吧!” 朱允熥却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朕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你安心就是。” 徐妙锦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在说什么,心里觉得非常温暖,很是感动。 因为生产之后还要经过一番收拾,给婴儿洗澡擦拭,除去身上的脏东西,并且按照规矩婴儿在几天之内是不能见人的, 如果是要办理吉事,出门远行的人,都要避开产妇和婴儿,不和他们来往,就连而婴儿的家庭也会十分忌讳厌恶他,有些人甚至过了一个月还觉得忌讳。 即便到了今日,在有些地方,即便是多出钱,一些房东也不肯把自己的房子让坐月子的产妇和婴儿居住,就是因为这个。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为陛下诞下一位皇子!” 既然陛下要留下,其他人当然不敢拦阻,代王妃徐妙清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朱允熥。 “好好好,好好好!” 朱允熥连说了几个好,问道:“孩子呢?快抱来给我看看!” 当朱依微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递过来的时候,看到那有些皱巴巴的小脸儿,身上肤色红润,甚至连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小人儿的时候, 朱允熥却心里一哆嗦,不敢伸手去接, 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血脉后代? 感动,彷徨,无助,还有欣喜,激动,不敢置信,又怕抱不好,怕抱的姿势不对, 等等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想抱孩子吗,来吧。”朱依微见自己的弟弟畏畏缩缩,就是不敢伸手,不由得取笑道。 徐妙清生过孩子,对这种感觉有了经验,赶紧打圆场道:“陛下太激动了,呵呵,做父亲都是如此。”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安定下来,这才鼓足勇气伸出双手,两条胳膊在半空中笨拙的调整着姿势,不知道该怎么抱才好, 最后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看着襁褓中尚未睁开眼睛的小人儿,他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欣喜,还是激动,还是因为什么原因,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诉说…… “赏!重赏!”朱允熥激动得道。 “多谢陛下!”房中的宫女稳婆等人行礼谢恩。 “妙锦,你看看,你看看,这是咱们的孩子……” 朱允熥抱着孩子凑到徐妙锦身旁让她观看,徐妙锦脸上洋溢出喜悦的笑容,可随之鼻子一酸,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一边流泪,还一边高兴。 “哭什么,别哭,你顺利生下皇子,这是喜事,是大喜事!应该高兴才对!”朱允熥安慰道。 “臣妾这是高兴的……” 朱依微见他们有话说,便招了招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和徐妙清也出了月子房,站在门口等侯。 朱允熥陪着徐妙锦说了一会儿话,见她身体虚弱,便嘱咐她赶紧休息,自己就出去了。 来到门口,朱允熥问道:“姐姐,妙锦的身体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你放心好了,皇后身体好着呢,就是刚生完孩子有些虚弱,等调养两日就能恢复,再说这里有太医和稳婆守着,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朱允熥搓了搓手,嘱咐道:“那就有了姐姐在这照看着,我去告诉皇爷爷,给他老人家报个喜,他还不知道呢!” “那你快去吧!别让他老人家久等!” 出了月子房,朱允熥的心里只有轻快,和无穷无尽的喜悦,毕竟方才抱孩子的时候太紧张了,神经也绷得紧。 “皇爷爷,皇爷爷,大喜事!您的重孙子有了!” 来到大善殿,一见到朱元璋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真的?!” 朱元璋挣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真的!比金子还要真!” “哎呀!那可是太好了!好好好,咱看看,咱看看……” 朱允熥见他在原地来回打转,手在身上上下摸索,眼睛把殿里的东西扫视了两圈儿嗯还没有停下来, 赶紧拉住他疑惑的问道:“皇爷爷?您这是干什么?” “哎呀,咱找个宝贝送给他呀,对了,是个带把儿的吧?” “那是当然!皇子当然是带把儿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元璋很是高兴,询问道:“母子平安吗?孩子怎么样?” 朱允熥赶紧答道:“母子平安都好着呢,孩子也好,哭声特别大,我在月子房外听的一清二楚,对了皇爷,您得给还是取个名字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604章 老朱的化学元素周期表 “恭喜陛下,诞下皇子,可喜可贺!” 谨身殿里,晋王朱棡前来拜见道贺。 “等孩子满月之后,抱出来让三叔看看,到时候您这个做三爷的总不能空着手吧?”朱允熥打趣道。 “呵呵呵,陛下放心,臣一定奉上薄礼,以示恭贺!” 朱允熥心情大好,摇头笑道:“薄礼可不行,等孩子长大了看见你所送的礼,肯定以为三叔吝啬,你也不想给孙子辈留下这么个印象吧?怎么说也得一份厚礼呀!” “好好好!” 晋王朱棡笑道:“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送上厚礼啊。” “三叔太谦虚了,您堂堂一位亲王,手指头漏一点缝就够了……” 说说笑笑一阵子,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聊完了家事,朱棡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章道:“陛下,这是微臣参考大明律法,所制定的皇族家法,请陛下过目。” 朱允熥抬了抬手,王忠赶紧把殿中的宫女太监打发了出去,并且从朱棡手中接过奏章呈上去。 朱允熥客气的道:“三叔身体有恙,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应该以修养为主,这等事放一放也无妨。” “是,多谢陛下体恤。” 朱允熥打开奏章观看,只见上面一桩桩一条条,写明皇族子弟若是触犯大明律法、欺压百姓,为非作歹所该有的惩罚。 之前朱允熥就曾经和朱棡谈过,无论皇族宗室有什么过错,都不能沾上人命! 哪怕是十恶不赦,哪怕是谋反叛乱,也不能杀人,可以将之终身圈禁起来,也可以将之投到大狱里面,可唯独不能皇族相残! 亲亲相隐是这个时代百姓朴素的价值观念,家族中有人犯错,即便不把他藏起来,不刻意袒护,也不会告官揭发, 毕竟古人宗族观念很强,整个宗族都是靠着亲情维系的,没有主动把亲人交出去的道理。 朱允熥之所以提出皇族不能相残,一是因为皇家乃是天下百姓的榜样和标杆,所有的百姓都会注视着皇族,看他们如何对待亲人,如何兄恭弟谦、父慈子孝。 所以一旦皇族出现什么丑闻,那对天下百姓来说,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震动! 百姓会从景仰转为鄙夷,因为你高高在上的皇族,所行所作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家,还不如自己的家风,他们如何会尊重? 所以皇族相残,无论理由多么充分,无论多么有理有据,有法可依,都会失去民心! 第二,则是因为气运的问题。 有些东西很玄妙,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在明朝历史上,从朱棣有了个不好的头开始,接着就是朱瞻基杀赵王朱高煦,再有大明留学生杀自己的亲弟弟朱祁玉, 再到后来几位皇帝死得不明不白,正德皇帝朱厚照,红丸皇帝明光宗朱常洛,木匠皇帝朱由校,死得都是疑点丛生, 再加除了七十多岁的的朱元章之外,明朝皇帝普遍短寿,十六帝平均年龄四十二岁。 朱允熥当然也不信命,可气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说,他不想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坏榜样。 所以于情于理,皇族家法排除杀人害命,都是最合适的。 再晋王朱棡所呈上来的奏章中,写明了皇族子弟该有的惩罚,惩罚力度有罚俸、杖责、削护卫、削爵、除爵、圈禁几种。 “三叔,这皇族家法是否有些严厉了?”朱允熥满脸疑惑的问道。 晋王朱棡行礼道:“陛下,与大明律法相比,微臣所制定的家法已经够宽容的了,这也都是念着同为朱氏子孙,所以才留下余地,顾到家族亲情。”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试探的问道:“三叔,你觉得是否还可以外宽松一些,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朱棡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这个恶人既然由自己当了,那就只能当到底,不能推诿, 于是大义凛然的说道:“陛下一片仁爱之心,对皇族子弟的拳拳爱护之情,微臣心中明白,可微臣觉得皇族宗法绝不能再宽松了!” 紧接着又解释道:“陛下,宗法是为了约束族人谨言慎行,不为非作歹祸害百姓,以便能够培养子孙仁德,如此才能够使皇族旺盛,绵延后世, 若是惩处的力度太小,难免会让人生出懈怠之心,那就失去了宗法的意义,所以臣恳请陛下暂收慈爱之心,为皇族子弟将来宜处!” “朕就是觉得惩罚亲族,于心不忍啊……” 表情做完了,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三叔这样说了,那为了子孙后代计量,就照此办吧……” “唉,但愿皇族后代子孙能够体会到三叔的一片善心,从此以后奋发向上,常怀进取之心, 若是能出一些文坛儒宗、丹青妙手、杏林高手、雄壮武将、镇守一方之贤王,那可就太好了!” 朱棡道:“陛下有此期盼,将来必能成真!” “借三叔吉言!” 朱允熥道:“待会儿我把三叔的走张拿给皇爷爷瞧瞧,请他老人家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陛下与太上皇心意相通,所行必然呵护老爷子的心意。” 朱允熥笑了笑,又道:“对了,还得给四叔看看,他人虽然不在京城,可也是皇爷爷的嫡子,宗人府制定家法宗法,还是要知会他一声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赞同……” 朱棡和燕王朱棣向来不对付,两个人还没有就藩的时候就经常闹矛盾,所以听到这话,立即说道:“陛下,告知他一下也无妨,不告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陛下委任我为宗人府的宗正,那么宗人府做什么他有什么权利反对?再说了,我为兄他为弟,他还敢不赞同?我踹死他!” “三叔,你……” 朱允熥哈哈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亲兄弟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朱棡告辞离去。 到了晌午该用饭的时候,朱允熥来到大善殿寻找朱元章。 进入偏殿,就看到一位老人家手里拿着一只水晶研磨成的放大镜,正对着铺在桌桉上的书籍观看, 瞧那副模样,真是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一丝不苟,连有人走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皇爷爷,瞧什么呢!”朱允熥突然道。 “吓咱一跳!做皇帝了也没个正形!”朱元章埋怨道。 朱允熥陪笑道:“孙儿都站在您身后半天了,您愣是没发现!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还能是什么!你不是让咱给重孙子起名字吗,咱不得好好找找,看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朱允熥留意到他手中拿的放大镜,便道:“皇爷爷,这个用着不方便,还不如让下面的人给您制作一副叆叇(aidai),那就不用时刻举着了。” 明代张自烈《正字通》称“叆叇,眼镜也。” 除了“叆叇”之外,古人还称呼眼镜为“僾睫”、“读书石”、“单照”、“眼环”等。 有人觉得眼镜是明朝后期由传教士传入,其实这是不对的。 最早出现戴眼镜看书籍的记载出现在北宋时期,北宋刘跂《暇日记》记载:“史沆断狱,取水精十数种以入,初不喻,既而知桉牍故暗者,以水精承目照之,则见。” 南宋时期赵希鹄撰写的《洞天清录》中明确记载:“叆叇(aidai),老人不便细书,用黢谜掩目则明”,说得就是佩戴“叆叇”增进视力辅左读书。 明代永历年间仇英的《南都繁会图景物图卷》中,有一个老大爷戴着戴黑边眼镜,其造型已与今天的相差无几。 而且也出土过东汉和东晋时期的老花镜,其实,早在先秦时期,已有相关光学知识,在墨子的书籍里就有关于光学的着作。 换句话说,那个已经有足够的理论基础了,照此去做,制作出眼镜根本就不是难事。 朱元章满脸嫌弃地道:“那玩意儿架在鼻子上难受死了,咱才不稀罕呢!” 说着把手里的水晶放大镜往桌子上一扔,也不怕磕坏了,“咱就是这两天眼睛不适,才让人找了这破玩意儿用一下,怎么,你觉得咱老了?眼睛昏花了不成?” “哪里哪里,孙儿哪敢啊!” 朱允熥立即送上了彩虹屁:“皇爷爷您是老当益壮,越活越年轻,越活越精神!就您这身体去大漠和鞑靼、瓦剌追亡逐北都没问题!” “哼!算你小子明白!”朱元章脑袋一抬,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满脸傲娇的模样。 朱允熥哪里不知道朱元章这么用心,就是为了给自己的重孙子起名,当即道:“皇爷爷,孩子还没满月呢,名字不用起那么急,您慢慢想,慢慢考虑就行,有的是时间。” 眼前这位老人家,为了给子孙后代起名字,可是挖空了心思! 着名的化学元素周期表,就是根据他老人家给后世子孙排的字翻译成中文的! 来吧,感受一下这些奇葩的名字,朱公锡、朱慎镭、朱同铬、朱同铌、朱效钛、朱弥镉…… “你不急咱急!这是你第一个儿子,是皇长子,将来是要成为太子继承大统的,名字起不好那怎么能行!” 朱元章又一脸不满道:“一句话就把这件事交给咱了,你倒好,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这是你儿子,自己都不上心!……” 面对老人家的牢骚,最佳的应对方法是什么? 答桉:洗耳恭听! 见自己的孙儿恭恭敬敬,一句也不反驳,脑回路异于常人的朱元章顿时道:“怎么,你觉得咱说的不对?” “对对对,皇爷爷说的都对,孙儿这不都听着嘛。” “咱看你是言不由衷,默默抵抗,还想给咱整一出此时无声胜有声?” “皇爷爷,孙儿冤枉啊……” 朱允熥终于知道,应对别人的方法在朱元章身上根本行不通! 两个人你来我往斗了一会儿嘴,这才停了下来。 “我们爷孙说话,你偷着乐什么!” 朱元章对在一旁伺候的司礼监太监庆童训斥道。 庆童此时憋得满脸通红,他一边听着两个人斗嘴,一边努力忍住,竭尽全力不让自己乐出声来,可还是被朱元章发现了。 “奴婢,奴婢见到太上皇您心情愉悦,这是替您高兴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咱心情愉悦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菜地长长草了你都没看见?去,上菜薅草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说着就赶紧退了下去,脸上还挂着笑容。 看得出来,与朱允熥斗了一会儿嘴,朱元章的心情确实高涨很多!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平复了心情,恢复祖慈孙孝,其乐融融的画面。 “皇爷爷,这是孙儿请三叔做的宗人府宗法,用来约束皇亲国戚,请皇爷爷过目。” 把奏章递到了朱元章手中,可朱元章随手就将它放到了一边的桉几上, 招呼朱允熥坐了下来,道:“你的想法很好,咱们朱家现在也算是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又衣食无忧,也没人敢招惹, 时间久了难免会得意忘形,成为纨绔子弟,坏法虐待百姓的事就会出现,没点儿宗族家法是不行的。” “多谢皇爷爷理解……” 朱元章伸手在奏章上敲了敲,道:“你吩咐晋王的他也告诉咱了,咱都知道,你心里想着皇族家人,想着为他们好,咱都明白,放心颁布吧,咱是一万个支持!” 朱允熥点点头,心里很是感动。 皇族宗法从长远来看确实对皇亲国戚有益处,可相应的,也有惩处的手段,因此免不了会被一些人诟病抵触。 毕竟作为特权阶级,不是每个人都目光长远,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进取,这时候家法对他们就成了约束,他们自然不喜欢。 尤其是朱允熥的众多长辈…… 朱元章能站在自己这边,这就使得自己在大义上无亏,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 “这样吧,皇族宗法就以咱的名义颁布,这样你那些皇叔、长辈们就不敢说什么了!”朱元章又道。 “这是孙儿提出来的,怎敢劳烦皇爷爷,皇爷爷您就放心吧,相信长辈们都是通情达理的……” 有了宗法,还怕他们不通情达理吗? 章节目录 第605章 狼狈为奸! 从京城往东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几位随从,一行人已经走了三十余里。 铁铉和齐泰都骑着不甚高大的驽马,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便服,跟在马车后面并排而行, 齐泰抬头看了看天气,问道:「这都走两个时辰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铁铉道:「我哪儿知道,既然陛下还要走,那就走着吧。」 「你都快成陛下肚子里的蛔虫了,你会不知道?」 铁铉立即反驳道:「这话说的!我怎么就……揣测圣心可是大罪,你这是想害我呀!」 今日天色微微发亮,朱允熥就让人召来铁铉齐泰二人,然后换上一身便服就出了京城,一路上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要走多久,所以二人心里都没底。 马车里面,朱允熥闭目养神,面色平和,手里拿着一份奏章,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假寐。 驾车的是张辅,太监王忠坐在马车一角落,都不敢说话打扰。 又过了一阵子,这才指示张辅离开官道,从小路行进,而且越走距离官道越远, 这是一座村庄,属应天府的句容县所辖,平常有行商小贩路过,也有回乡探亲的人走过,虽不算什么交通要道,可以不乏生人, 这个村子有一百多户人家,属于比较大的村子了,偶尔也会有来往的行人借宿农家,或者拿钱买些吃食,村民习以为常,也不会觉得意外。 因此朱允熥乘坐马车入村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 在一户人家的门前,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甚至脚下垫起几块石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刘勇,如今乡里要修路通渠,这可是县衙里的大老爷下的命令,你们家要出一个人服劳役,你们家也出一人吧!」 一个四十来岁脑子,身材略显发福,穿着一件绸子色的外衫,虽然破旧,可在村民们当中那也属于让人羡慕的稀罕物件了。 一把椅子摆在门口,一个满脸黝黑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腰上还用木片帮定,明显是腰部受了重伤, 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来人,带着几分敌视,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显然,这个就是本家的家主刘勇了。 一旁的夫人张氏苦着一张脸,哀求道:「王里长,王老爷,我家男人干活的时候从坡上栽下来摔断了腰,这你也是知道的,到现在还没好,天天都要吃几罐的药, 现在哪里能干活呀,还请王老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这位王里长赶紧抬手止住道:「刘家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做我高抬贵手啊,好像故意找你们的茬儿为难你们似的, 我已经说了,这次是县里的大老爷下令要修路通渠,不光是你们家,别人家也要服里甲役。」 明朝建立后,并未立即制定统一的基层组织框架,各地的乡里组织有的是从元朝延续下来的,也有的是重新组编或创立的。 到洪武十四年,朝廷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里甲制度,里甲的编制方法,是每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由丁粮最多的十户担任里长, 其余一百户则称为甲首,十名里长以十年为一个周期轮流应役,先后顺序根据丁粮多寡预先编排,每年由一名里长率领十名甲首应当差役,并负责「管摄一里之事」。 「我知道,我知道……」 张氏赶紧道:「王老爷说的我们都明白,而且我们家也不是要逃役,只不过我男人现在实在干不了活,大夫说要是再干重活,以后……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说到伤心处,张氏不由得哭了起来:「我男人要真瘫了,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求王老爷开开恩,体谅体谅 我们家的难处吧……」 「这你可不能求我!」 王里长断然拒绝道:「你说你家有难处,谁家没有难处?都像你这么说那县里大老爷命令还怎么执行? 废话少说,大后天就得开始干活了,今天我把话已经告知了你们,到时候人到了就行!」 张氏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王老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去,我去干活!」 「你这是干什么!我还能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去!」瘫坐在椅子上的刘勇忍不住了,喝斥自己的妻子。 虽然村子里妇人干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服里甲役不同,那都是男人去的,并且起早贪黑,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 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混迹在男人堆里,怎么能让她夜里躺卧在他们中间呢! 男人的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了! 就算安安生生,没有那些龌龊的事发生,可言语当中的调戏,讲讲荤段子,上手抓上几把是免不了的。 再说了,到时候乡里必然传出风言风语,什么肮脏污秽的话都能编排得出来! 那自己妻子的名声就臭了! 而且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脸面,所以他是绝不容许自己的妻子去的。 张氏哭道:「当家的,你就让我去吧,咱们家以后还指望你呢,你可不能有事呀……」 刘勇捶打着椅子的扶手,又气又恼道:「不能去!除非是我死了!你要是敢去,我就拿菜刀抹了脖子!」 围观的百姓见状,也心生怜悯之情,心有正义者在人群中喊道:「人家都这么可怜了,少一个人又怎么了,活儿还不干了?!」 「就是!逼得这么紧干什么,老刘就算是去了又能干多少活!」 「算了算了,别为难人家了,以后他们家还指着他呢!」 面对这样的声音,甚至隐隐当中夹杂着对王里长的不满,可他听在耳中,脸上却神色如常。 伸手压下众人的声音,王里长和颜悦色的说道:「大伙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哪里就会忍心了,可这是县里老爷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呀……」 又露出一丝笑容,对众人说道:「各位百姓,这次里甲役所干的活也都是为了咱们自己,要是能把路修的再宽一些、平整一些, 那说不定往来走这条路的客商行人就会更多了,到时候村子里就可以开茶寮,开一座饭馆子,甚至开一家小客栈都行!」 王里长用带着蛊惑的语气道:「大家想一想,茶寮、饭馆儿、客栈要是能开起来,那就是咱们村子里的产业,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多少钱? 别的不说,过年的时候让大家都过个肥年那是轻松容易,真要经营的好,甚至都能超过地里的庄稼收成!」 「要是不赚钱,大伙想想,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爷们为什么都开铺子?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难道你们就不想要?」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憧憬了起来。 按照目前村子路过的行商数目,铺子还开不起来,可真要是把路修的平整一些,直达官道,那行人必然会兴旺起来! 到时候说不定每家每户真能大赚一笔! 见众人都在思索当中,不在言语,王里长捋了捋胡须,满含笑容的说道:「刘勇,大后天,记得去呦。」 「黑心的畜牲!」 瘫坐在椅子上的刘勇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这些年我没少给你们家干活,现在我摔断了腰你就落井下石,你tnd真是黑了心!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各位父老乡亲,叔伯兄弟,王里长他根本就没良心!他这么 逼我们家,就是想让我把家里的地卖给他呀!」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上下审视着王里长,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被戳破了诡计,王里长脸上一僵,赶紧对众人说道:「你们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在血口喷人!」 刘勇指着他,愤怒道:「你敢做不敢认吗!是谁到我们家说要买我们家的地,你说我瘫了,以后地也种不成了,留着也是荒芜,还不如卖给你换一些钱财! 你还说地卖给你之后,就让我们家做你的佃户,以后也饿不着,你敢说这话你没说过吗!难道是夜半的鬼话不成!」 本村之间,大多数都是以相互帮衬为主,很少有趁机掠夺他人田地的,一来是因为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谁家的红白之事都需要别人帮助, 二来是因为都是大家伙都是一个村子的,田地差不多,家业也差不多,虽有贫富之差,可中间的差别并不大,达不到钱多的能压死别人的地步。 所以百姓中间就算有些不合,也不至于夺人田产, 尽管是用买的。 见众人变了脸色,王里长心知事情不妙,也不理会本家,赶紧对众人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说过要买他们家的田,可那都是出于一番善心呀! 官府征收田税的时候,他们家交了田水之后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再加上他摔断了腰,一两年都干不了活,光是汤药费就能压死他们!」 「我也是心生怜悯,所以才提出买他们家的地,帮他们渡过这个难关,还承诺以后让他们做佃户,有个灾病我也能帮衬一二……」 王里长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可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官样文章,为了安别人的心,让他们答应卖田地罢了! 真买了田以后,刘家没有劳动力,王里长还能养着他们家不成! 不等众人发出声援,王里长就赶紧道:「乡亲们,大伙都是明眼人,我这一番苦心你们都明白,我也不怪刘勇误会…… 对了,我家大儿在县城开了一家馆子,也挣了一些钱,等咱们村的行人多起来,就让他回来教教大伙,带着大伙把生意铺面做起来!到时候一起赚银子!」 没有人不爱钱,没有几个人能抵抗住钱财的诱惑,所以在利益面前,那仅有的正义也变得越发稀薄了…… 就算有一两个人觉得里长所做的不妥,可没有了众人的义愤和支持,他们也不愿做那个出头鸟。 这就是人性。 「王叔,您是乡里的老人,您给评评理,里长这么做还有人性吗!」 刘勇见众人都不吭声,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转向了站在人群当中的「老人」。 朱元璋在建立大明之后,在基层的建设上,在全国范围内的广大乡村建立老人制, 由「老人」治理乡村民间的各项事务纠纷,举荐人才,收取赋税,监督官吏的贤恶良善等,成为大明「皇权不下乡」的制度下,维护底层的手段。 这里的「老人」,不是指按年龄划分的老年人,而是指地方乡村上的那些有名望、有地位的士绅,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部分是上了年纪的长者。 事实上,利用地方上有名望的人,甚至是年高有德的老人来管理乡政,其实由来已久。 早在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开始在乡村设置「三老」制度。 后来唐朝使用的是「里正制」,宋朝采取的是「乡都制」,但其本质都是利用乡村有威望、有经验的老年人来辅助知县治理乡政,也是对代表皇权的知县的权力补充。 其老人须令本里众人推举平日公直,人所翻及者,或三名、五名、十名 ,报名在官,令其剖决。……《教民榜文》。 乡里老人必须接受知县的领导和管理,协助知县维护地方安定,处理乡民纠纷,保障地方赋税,对知县负责。 「里长,你看他们家……这次的役使能免了吗?」王姓老人犹豫着询问道。 王里长拱了拱手,客气地道:「叔,您是乡里的老人,我素来敬重您,可这次的事我也没办法,人数不够的话县里大老爷那边我也交不了差呀……」 这位老人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你们狼狈为女干啊!连起手来夺我们家的地!里长夺田,老人劝说,这……还有天理吗!老天爷……」 尽管没有报多少希望,可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刘勇仅存的希望破灭了。 在里长要买他们家田地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后来老人来他们家劝说让他卖了田…… 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可这里面的算计,和他们之间的勾结再清楚不过了! 刘勇知道他们不会替自己做主了,心里痛苦又愤怒,可也无可奈何,一面气得浑身发抖,一面又流下愤恨的眼泪…… 站在人群外围,朱允熥把他们所谈论的都一一听在耳中,不由得感慨道:「一个里长,就能够决定别人全家的死活吗?」 身边的铁铉、齐泰二人都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下来。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的。 章节目录 第606章 基层才是根基! “大老爷,大老爷来了!县衙里的大老爷来了!” 有百姓一声惊呼,立即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众人远远看到一行人急急而来, 为首之人身穿官服,正是句容县令李真,在他身后还有县丞典史等人。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快让开!” 王里长和王老人拨开众人来到前面,确定是县令之后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眼睛之中都露出疑惑的神情,并且还有几分担忧。 一般情况下,县令就算下乡视察指导工作,也都会到乡里面去,由乡老接待照应,句容县下就有几个乡镇颇为红火,县里大老爷也经常光顾, 可没有听说大老爷不去乡里,直接来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村子的,再加上之前并未接到告知,所以里长和老人心中都有些忐忑,害怕自己所谋划的是暴露。 “草民拜见大老爷!”二人快步迎了上去,跪地磕头行礼。 县令李真是骑马而来,没坐轿子,并且隔着老远就下马快步走来,因此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根本没有搭理二人,直接绕过了他们,跟着带自己前来的锦衣卫朱允熥面前,行礼叩拜道:“微臣句容县令李真,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轰隆! 众人只觉得自己头上响起一声炸雷! 吓得众位百姓心头一震,连心脏几乎都要蹦出来了! “陛下?” “万岁爷?” 因为太过震撼了,所以百姓看看跪倒在地上的李真,又看看站在那里一身便服的年轻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愣在原地。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县衙里的县丞、典史几人也被锦衣卫放过来拜见。 看到县衙里的几位老爷都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百姓的眼睛这才眨了眨,恢复一丝清明,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带了个头,百姓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上叩拜行礼,高呼万岁。 原本跪在一边的里长和老人此时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因为他们方才对刘家的人所说的话,陛下可都一一听在耳中! 原本以为他们几个只不过是过路的行人,想要看热闹所以才凑了上来,因此并未引起里长和老人的注意,也没有搭理他们, 谁曾想,这位居然是皇帝! 那可是皇帝呀! “众位百姓请平身!” “多谢陛下!” 朱允熥这才转向句容县令几人,让他们起来。 看着数百位村民,朱允熥道:“各位父老乡亲,圣人说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如此才能够增长见识,体会民间疾苦, 朕虽然才薄,可以愿意效法圣人,争取能够行到各处,看看大明的各地百姓,看看诸位乡亲们的生活,以补朕施行政令的不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说的很合乎百姓的心意,所以瞬间就引来了百姓的高呼。 有甚者,更是流下了热切的眼泪! 今日可算是一睹天颜了! 而且这么关心百姓的皇帝,竟然能够深入民间,实在闻所未闻啊! 高高在上,坐在宝座上的皇帝固然能够让百姓敬仰,可百姓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体会民间疾苦,能够看看百姓真实生活,体贴民意的皇帝! 这样朝廷所出台的政令才能和乎民情,不至于伤民孽民。 朱允熥朝着前面走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露出了他们坐在破椅子上的刘勇, 刘勇此时方才在百姓们行礼的时候,他也双手一用力,让自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趴伏在地上行礼。 此时他还没有站起来,夫人张氏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拉起他,并且百姓们的注意力也都在皇帝身上,所以并无人帮助, “陛……陛下,草民……草民……” 在地上支撑着身子的刘勇见皇帝向他走来,顿时热血沸腾,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你身体不便,朕扶你起来!” 朱允熥俯下身子,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头, “陛,陛下,草民……使不得啊,对下万万使不得啊……” 刘勇哪里敢让皇帝亲自搀扶自己,听到这话激动的浑身颤抖,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这副尊容,有辱陛下啊…… 朱允熥没有多说,一用力将他提了起来,顺势放到椅子上让他坐下,还很贴着的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做得舒服一些。 “陛下,陛下,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啊,草民这样的人,怎么敢劳烦陛下……” 此时刘勇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朱允熥道:“你是大明百姓,是朕的子民,朕搀扶你一下算不得什么,这话万万不能说了,朕还等着你养好了身体,继续为咱们大明效力呢!” “是,是,草民……草民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一定誓死效忠陛下!” 说着就招呼自己的几个孩子,让他们给朱允熥磕头,几个孩子大的六七岁,小的两三岁,还都是懵懂无知的年龄,便照着父亲的吩咐磕头行礼。 朱允熥亲切的问道:“方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朕站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听得太过真切,你这腰伤大夫怎么说?” 刘勇强止住哭泣,道:“回禀陛下,乡里的大夫说草民摔得有些严重,一两年之内需要好好休养,干不了重活…… 不过陛下放心!草民马上就能好起来的,马上就能下地干活了!” 朱允熥却道:“你的心情真明白,可身体也要注意,还是需要照着大夫的吩咐好好调养的……” 话还没说完,就转向一旁的铁铉道:“铁铉,你派人找几个骨伤名医,请他们来为刘家人诊治,这钱朕来出。”… “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草民怎么能……怎么能……”刘勇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没事,你安心养伤便好。” 朱允熥安慰了他一句,又转向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句容县令李真,道:“朕听说他们家没了劳动力,所以导致今年收成不好,交了天赋以后家里就没有剩余多少粮食了, 并且这两年他都干不成活,你看是否能够免除他们家的赋税役使?” 李真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回禀陛下,按照大明黄册制度,各里中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孤独人户,如年老、残疾、十岁以下的幼童、寡妇以及外郡寄庄人户, 则可编为畸零户,免除劳役,田赋在呈报县里以后,也可以酌情减免……” “嗯,鉴于刘家目前的情形,微臣觉得可以先将之编入畸零户,待他伤势好转,有能力干活之时再入黄册。” 朱允熥点点头,认同道:“很好,那就照此办理吧。” “是,微臣遵命。” 李真躬身行礼,低下头之时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朱允熥看向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里长,脸上不见任何怒色,开口询问道:“你是此间的里长,那朕问你,你可知道里长有何作用?” “草……草民……” 王里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紧张的牙齿上下颠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泰,你来告诉他!” “是,微臣领命!” 齐泰躬身行了一礼,这才看着他道:“大明有制,以一百一十户为里。一里之中推丁粮多者十人为之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十人,管摄一里之事。 里长之职责,其一,完成官府下派到乡村的差役,如如编定黄册、协助编定鱼鳞图册、接待上面下来审视之官员、上各家各户去督促完成田赋、调解和处理乡间甲里的民间纠纷与争斗,及勾摄公事等等。 其二,督促百姓耕种田地,《大明会典·户律》有言,“凡里长部内,已入籍纳粮当差,田地无故荒芜,及应课种桑麻之类而不种者”,里长都要受到责罚。” 说罢,深深的看了往里长一眼。 又继续道:“其三,组织百姓祭祀宗族先人。” “其四,组织百姓结社,洪武二十八年二月,太上皇接受南京上元县典史隋吉的建议,命令户部通告大明各地成立乡村结社。” “由里甲长牵个头,一里之间的农民二十来家或四十家、五十家组成一社,凡是遇到婚丧嫁娶和生老病死之类的事情, 一社的人家通力合作,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即使是农忙季节一家无力,百家相助,一切问题便可解决。” “就在今年,陛下再次下令,“民凡遇婚姻、死葬、吉凶等事,一里之内,互相给,不限贫富,随其力以资助之,庶使人相亲爱,风俗厚矣。”… 朱允熥听完之后,对句容县令李真道“李县令,朝廷之所以鼓励百姓结社,就是因为谁家都难免有个天灾人祸,有个疾病栽秧, 结社的的目的就是要让众位百姓彼此搀扶,有个依靠,如刘家这种状况,他无法下地干活,本该由本社之民帮衬耕种,你说呢?” 李真赶紧行礼道:“陛下说的是,结社实为一大善政,一家有难,多加扶持,必然能够渡过难关,都是一社百姓,如此可保家家无虞!” 有了县令的话,刘勇和张氏顿时重燃起了希望。 原本以为卖地是迟早的事,他们也考虑到了,若不是王里长把价格压得太狠,他们恐怕已经答应了。 现在若是由社里的百姓帮衬扶持,宫中家里的土地,那么自己家就不用担心饿死的问题了! 这都是陛下的恩典阿! 有些话点到即可,不必多说,相信有了自己的话,县令必然大力推行结社,刘家自然生活无虞。 朱允熥再问:“齐泰,那你再说说乡中老人有何职责?” 听闻此话,那位王姓“老人”双腿一软,也瘫坐在地上。 齐泰道:“回禀陛下,大明所颁布的《教民榜文》有言,其老人须令本里众人推举平日公直,人所翻及者,或三名、五名、十名,报名在官,令其剖决。” 《大明律.户律》中也有言,“合设耆老,须本乡年高有德、众所推服人内选充,不许罢闲吏及有过之人充应,违者杖六十,当该官吏答四十。” 所以本里老人需要公正,德行兼备,为众人所推举,然后报给官府等待裁决。” 李真脸上顿时一僵,脑门儿顿时冒出热气,再看看瘫坐在地上的王姓老人,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龌龊事! 而他的老人是县衙裁决批复的……这件事认真说起来,自己也难逃干系呀! 齐泰道:“乡间老人之职责,第一,处理乡民之间的纠纷,协助知县做好本地俗事的处理, 第二,劝督农业生产,维护地方民风淳善,宣讲“六谕”,以此对乡民进行教化,劝民为善,提倡相亲相爱的淳朴民风,稳定地方治安。” “第三,监督官吏,保护乡民不受官吏欺凌,身为地方官,若是贪婪、害民的事实一旦确立,“老人”有权力带着百姓冲进府衙,把官员给绑了押送京师等待陛下裁决,此行不算谋逆。 对于那些被诬告的地方官,“老人”有责任,也有义务上奏朝廷,或者直接面圣,挽救他们的声誉,所以朝廷给乡老的权利,不可谓不大……” 权利大,你还敢辜负? 在朱允熥一双眼睛冷漠的注视下,王姓乡老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罪责! “唉……” 朱允熥长叹了一口气,道:“若大明所有的里长甲、甲首,和乡老都能照着皇祖父和朕的期望,照着大明的国策忠心而行,爱护百姓, 终为百姓能够守望相助,相互搀扶,朕就此生无憾,能坦然面见父皇了……” “臣等有罪,惶恐不已,请陛下责罚……”齐泰铁铉等人跪地叩头道, “陛下,草民有罪……” 在场的所有官员百姓全都跪在地上,一时间哭声一片。 一面是感动皇帝对天下百姓的拳拳爱护之情,一面是觉得自己辜负了皇恩…… 章节目录 第607章 被抹黑的老朱 之所以哭泣,官员没有好好的执行国策,教化万民,所以才导致侵人田产的事情发生, 百姓是因为没有好好结社互助,冷漠的看着别人受难…… 在皇帝的感召之下,惶恐、羞愧,哀嚎一片,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看着波澜的秦淮河水,朱允熥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眉头紧锁。 他身为皇帝,不需要当着百姓的面说严厉的话,也不需要当场处置害民的里长和乡老,后面自然有人会处置他们。 用不着自己动手,只要维持皇位威严就好了。 所以在给刘家人留下了一点钱财,勉励了百姓集聚之后,他便离开了。 可是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沉重起来,打开看看手里的那份奏章,又陷入了沉思…… “王公公,陛下坐着有一会儿了,你去看看吧……” 齐泰铁铉等人看着皇帝默默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个着落,所以齐泰便开口让王忠通报一声。 王忠一脸为难,低声道:“哎呀齐大人,这会儿我哪敢过去打断陛下的思绪呀,就算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啊……” 说着转向一旁的张辅道:“要不你去,你没眼力劲儿,没心没肺惯了,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你。” 张辅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暗骂了一声死太监,道:“我只负责警戒护卫,保护陛下安全,伺候的事可不是我的职责!” 王忠嘿嘿一笑,也不以为意,把脸转到一边躲开齐泰的目光。 “铁大人,你去吧,再晚避一下辉哥就到夜里了。”齐泰无奈,只好对铁铉道。 “这个……” 铁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朱允熥的声音:“你们背着朕聊什么呢,有什么话过来说!” “陛下……” 几人走进几步,躬身行礼, “都坐下说话吧……” “是,臣等多谢陛下。” 立即有大汉将军拿来马扎,放在地上,几人便围着朱允熥坐在他面前。 朱允熥将手里的奏章递给齐泰道:“这是苏州知府姚善给朕递上来的奏章,你们都看看。” 齐泰展开奏章观看了起来,铁铉也凑了过去,一旁的张辅伸长了脖子无主的张望。 苏州知府姚善在奏章上把苏州的赋税问题做了陈述,请求朝廷能够采取妥善的方式,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 铁铉道:“陛下,苏州知府姚善是想要减轻普通百姓缴纳田税的数目,多年以来苏州的田粮赋税都是按照这个数字收的……” “你觉得苏州地区的赋税没有问题?”朱允熥问道。 “呃,这个……”铁铉顿时语塞。 若说没有问题那是假的! 因为明朝洪武年间,苏州府的赋税??整个浙江布政使司都多,苏松赋税之重,在全国??屈??指。 国初总计天下税粮,共??千九百四??三万余??,浙江??百七??五万??千余??,而苏州一府就??百????万九千余??!位居整个大明第一! 有人说朱元璋之所以对苏州收取重税,是因为苏州是张士诚的老巢,在攻打张士诚的时候朱元璋打得特别困难,损失惨重, 因此为了报复苏州,报复当地百姓对张士诚的支持,所以才课以重税。 甚至在《明史食货志二》也记载的:“初,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赋,凡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 惟苏、松、嘉、湖,怒其为张士诚守,乃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以为官田,按私租簿为税额。” 陆容的《菽园杂记》中还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 说朱元璋微服私访,到一个老妇人家讨水喝,老妇人是苏州人,在谈到张士诚的时候,言语之中对他很是推崇,说他是因为同情百姓的遭遇,为了使百姓免受刀兵之苦所以才打开苏州投降,并且称呼张士诚为“张王”。 朱元璋听完之后很是生气,所以用重税“惩罚”苏州、松江地区的百姓。 不过这种说法肯定是不成立的,显然是抹黑之言,把朱元璋塑造成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要说在争夺天下时给朱元璋造成的难处,张士诚还能大过陈友谅吗?要知道陈友谅才是朱元璋的头号死敌! 在鄱阳湖大决战的时候,其时陈友谅声势极盛,从实力上讲当在朱元璋之上。 虽然最终的大赢家是朱元璋,但以那时候形势之险恶,胜负之反复,朱元璋实在只是运气好一点,才侥幸获胜而已。这一点连朱元璋自己都没有否认。 可即便这样,也没见朱元璋对安徽江西,湖广浙江课以重税呀。 齐泰道:“陛下,苏州自宋朝以来其经济就首屈一指,如今早就已经成为手工作坊之中心之地,天下的织染,几乎全在苏州,每年所产出的丝绸、布匹行销天下,数目惊人, 整个苏州几乎可以占据大明体量的一成,其富庶程度可想而知。” “我大明并没有很重的商税,这些作坊铺子,以纺织为生的人赚取了很多钱财,虽然朝廷对苏州收的税比较多,可这些重税,主要还是从田赋上来的。 苏州太多女工在织染厂做工,交夏税秋粮,可以向粮商卖粮,也直接就可以交银,非常方便,缴纳的赋税自然也多。此为其一。” 顿了一下,齐泰又接着说道:“其二,朝廷所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为官田的数目比较多,所以赋税自然就多了,因此以微臣之看来,苏州百姓赋税虽高,却也并非不能承受。” 苏州地区的官田,一部分是张士诚所罚没豪族大户的田地,也包括那些富户的田地,在朱元璋占领这些地区之后将土地分给百姓,剩下的就做了官田。 一部分是朱元璋在前几次大案当中抄没的官员田产。 所以苏州赋税之所以高,是有历史原因的,并非像那抹黑之言一般。 朱允熥道:“姚善在奏章中说到那些种植桑麻,织造布匹的人家对于朝廷的赋税当然没有问题,可一般百姓之家,以耕种为生的就为难了……” 因为缴纳的赋税高,所以平摊到每个人头上自然均值也就高了,那些纺织的富户倒是能够承担,可靠种地百姓呢? 如果再有一些人试图转移赋税来源,把这些负担加到普通百姓头上,那担子将更为沉重! 毕竟一个地区再发达,也有普通人和穷人! “你们说说,像此等问题,该如何解决?”朱允熥问道。 齐泰铁铉二人互看了一眼,铁铉道:“陛下,微臣觉得是时候增加商税了!” “哦,说说你的看法!” 铁铉吸了一口气道:“陛下,之前我大明对商人征收“官店钱”,税率是十五税一。后来放宽到二十分取一,不久又放宽到三十税一。 对于民间生产工具、生活资料、文化用品以及嫁娶丧祭物品等的贩卖,并予免税。” “虽然也有关税,即货品通过关津渡口时的关税,一般是按比例抽取实物,税率也是很低,京师及其他大城设有官办货栈,称为“塌房”,商人在塌房存放货物,就地征税。 可总体说来,大明的商税是很低的,盐税、茶税、市舶税、通过税、营业税在内的商业税总额不过才二百四十万两。” “陛下,要知道宋朝商税收入高达一千九百七十五万缗啊!与之相比,我大明得商税真是少的可怜!” 铁铉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增加商税势在必行!只有增加商税,才能减轻苏州普通百姓负担,请陛下三思!” 朱允熥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看向了泛起波澜的秦淮河水。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增加商税是肯定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又回过头来道:“今日之事你们几个也都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里长,小小的乡里老人,竟然能连起手来,企图侵吞百姓的田产, 今日之事,是朕看到了,那没有看到呢,还有多少?” “蒋瓛都告诉朕了,里长在组织百姓纳粮的时候,不乏从中苛扣多要者,全都揣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你们告诉朕,如何才能不让百姓免受这盘剥之苦?” 守护在一旁的蒋瓛听到陛下提他的名字,不由得站直了身躯,脸上与有荣焉。 站在一旁的张辅今日也很生气,咬着牙说道:“陛下,以墨江看来,可以让锦衣卫和各县官员调查这些害人的蛀虫,然后呈报上来, 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就杀一双!不怕这些恶人杀不干净!” 朱允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看一下的里长、老人那么多,杀得过来吗!除了他们,还有甲首,你还能把他们都给杀了? 再说了,杀一次两次行,可总不能一直杀下去吧,那还有没有安宁之日?” 张辅见状,顿时气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说的错在哪里。 里长乡老承担着沟通官府,下达官府政令的职责,是不能少的,否则真是皇权不下乡了! “唉……” 第二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说,皇爷爷对这些乡里老人百般照顾,他们虽然担着一些职责,可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罢了,即便是这样, 皇爷爷还是对能力、品性都很出众的“老人”进行授官,从而改变他们的身份,让他们光宗耀祖。” “洪武十五年,“老人”陈原九被任命为松江知府,洪武二十四年,徽州歙县“老人”胡伯顺被任命为监察御史,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一跃成为朝廷的四品官员,成为督察院御史,这是多少读书人一辈子奋发读书考取功名,也不一定能够达到的官职,可他们只要好好遵从官府的政令,妥善照顾带领一乡百姓就够了……” “你们说说,他们怎么还不知足呢?” 不得不说,朱元璋对于乡老的提拔任用真的没话可说,试想一下,一个普通老百姓,顶多算是的小村村长,结果一下子成为正式公务员, 而且还是地级市的市长,还能进到中yang检察yuan里面工作,这能是一般的吸引力吗! 也不怪朱允熥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了,如果是自己,肯定玩命的干!起早贪黑的干! 就算稍稍提拔一下也值得啊!比如社区书籍……朱允熥可以保证自己不矫情,保证不为错过孩子成人礼哭泣! “陛下,如果在缴纳田赋丁税的时候,越过里长不经他们的手,让百姓自发组织前去官府缴纳,不知道是否可行?”铁铉试探的问道。 朱允熥没有回答,齐泰眉头紧皱道,“可行是可行,只不过有些片面……” “官府所掌握的黄册和鱼鳞册,都是由他们统计之后呈报上来的,这里面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太多了……”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那位里长完全可以把刘家列为寄零户,也可以免除他们的劳役,可他并没有那样做,反而故意压榨…… 同样的,在申报田地,人口的时候,他们也可以隐匿土地人口,从而逃避朝廷的赋税……” 铁铉摇头叹道:“为今之际,看来只有想个办法,把官府对于百姓所有的事都绕过他们,让他们只负责教化,不插手有关利益之事…… 毕竟财帛动人心啊,让他们守着钱财却不贪婪,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朱允熥道:“田亩,丁税,劳役,这些必须收归官府,中间插手的人越多,百姓所受的盘剥和伤害就越多! 而且有些地方会收取朝廷没有收取的苛捐杂税,各种条目层出不穷,百姓根本无法辨别,所以这也给了贪官污吏机会……” 铁铉齐泰听了连连点头,老百姓地里的庄稼虽然便宜,甚至可以用廉价来形容,收取的时候只要付出极少的钱就可以了, 但是经过中间商层层过手,层层取利,真正卖到消费者手中的时候已经是让人快要吃不起的存在了! 再加上一些地方官员,甚至一些胥吏巧立名目,收取钱财,老百姓只好听从缴纳,他们哪里懂得是不是出于官府的“正税”, 章节目录 第608章 等到威望够了…… 朱允熥目光灼灼的看着齐泰铁铉,郑重的说道:“朕心中有一个想法,今日与你们二人说说……” 顿了一下道:“就是将历代相沿的丁银并入田赋征收,减轻无地、少地百姓之的负担,地多者多交,地少者少交, 从此以后,大明对百姓只有这一种税收,也好杜绝克捐杂税,你们觉得如何?” 不仅仅是齐泰铁铉,就 《我要做太孙》第608章 等到威望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09章 一对冤家…… 燕山中卫千户所大堂中,丘福趴在长凳上,有士卒提着水火棍过来,显然是要对他打军棍。 就在举起了棍子,准备打下去之际,忽听一个声音道:“大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紧接着就看到燕王朱棣身穿一身皮甲,迈步进入千户所大堂,对周围的事物他好像未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坐在首位的蓝玉。 “末将拜见燕王殿下!”大堂里的武将对朱棣抱拳行礼道。 蓝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好像是在自己的庭院当中一般闲庭漫步,从容不迫的道:“原来是燕王殿下当面,失礼失礼……” 朱棣脸上挂着一抹笑容,道:“大将军客气了,小王怎么敢承当大将军的礼。” 蓝玉微微点头,不在应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眼睛扫了一眼朱棣道:“本将正在处理军中事务,燕王殿下若是有空,不妨坐下来听听?” 朱棣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被扒去铠甲,只穿着里衣的丘福,笑道:“能有幸见识一下大将军是如何治军的,也是一件幸事,本王既然遇上了,那定然是要请教一二的!” “来人,给燕王殿下搬把椅子!” 话一落音,蓝玉就坐了下去,还是他方才所做的主位。 堂中的将士看看蓝玉,又看看朱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踌躇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按照身份来说,朱棣是大明藩王,身份尊贵,而大将军即便地位高超,可终究是个臣子, 按理来说主谓应当由燕王殿下来坐的,可是……看着面色坦然端坐主位的蓝玉,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怎么,你们千户所连把椅子都没有吗?” 见下面的人迟迟不动,蓝玉面色不善的呵斥道。 底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下首,又尴尬的退到一边,不敢请朱棣落座。 朱棣他们二人向来不对付,闹矛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这是蓝玉给自己的下马威,虽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终究让人不痛快! 蓝玉性格跋扈惯了,这几年虽然有所收敛,可这样的印象早就存留在大家的印象当中,所以他抢了自己的主位,做了这样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反倒是自己,如果因为一个座次问题就与当朝大将军相争,那就显得小肚鸡肠了…… 这就如同一个饱读诗书彬彬有礼的成功人士,当街与一个泼妇对骂,纵然错在这个泼妇,可对骂的这种行为也无疑也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是流氓我怕谁! 所以这口气朱棣只能忍下,撩开下摆,手扶配剑,缓缓落座,但是有几分威武的气势。 “大将军,瞧这架势是要打军棍了?”朱棣问道。 “不错,燕王殿下莫非是要替他求求情?放心!只要燕王殿下开口,本将无论如何也要给几分薄面的……”蓝玉面带笑意道。 朱棣又被噎了一下!求情就等同于求蓝玉,就算他真想请蓝玉网开一面,这话也绝说不出口的! “本王听说大将军治军严格,向来以军法为先,从不徇私舞弊,从不看人脸面,没想到今日一见……” 朱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又有些痛心的模样,话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一切自有法度,大将军的心意本王领了……” “燕山中卫千户丘福,也曾在本王的手下一段时间受本王的节制,本王只想问问,他究竟犯了何事,值得大将军如此大动干戈?” 对于朱棣的针锋相对,暗讽自己的话,蓝玉并没有放在心上,抬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随从。 随从便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禀燕王殿下,燕山千户丘福在营长之中私藏酒水,按照军规,应当打军棍四十!” 听到这话,朱棣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私藏酒水?真tnd丢人! 如果是别的罪名,朱棣或许还能想方设法转还一二,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毕竟丘福是他的人,自己总要保一保的! 可竟然是因为私自藏酒,这就等于说他在军营里面偷偷喝酒! 丘福立刻低下了头,不敢看朱棣的眼睛,尴尬又羞愧,当真无地自容! 军营当中并非绝对不能喝酒,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尤其是遇到寒冷天气,也会带一些酒水喝一点暖暖身子,抵御寒气, 或者两军对战,为了鼓舞士气,为了激发力量,让将士们无所畏惧,也会用酒来壮胆,来减轻痛感, 或者京营庆功的时候,也会喝一些酒,只不过不能随便饮酒罢了,免得没有节制。 所以听到这个罪名的时候,朱棣当真无话可说,尽管打了丘福就等于少了自己的脸面,可是他却不能说什么! “燕王殿下,听说这位千户对你很是尊敬,本将也很是犯难啊,你说在军营里私藏酒水偷偷喝酒,该不该责罚?”蓝玉问道。 “大将军误会了……” 朱棣不动声色道:“他是朝廷千户,有跟着本王打过仗,所以只不过是认识罢了,至于尊敬……大明的臣子对大明的藩王,尊敬是应当的吧?” 话到最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蓝玉,似乎是在说他对自己缺少敬重。 蓝玉整理着自己的铠甲道:“将士是陛下的臣子,藩王也是陛下的臣子,身份虽然不同,职责也有不同,可说来说去,那都是陛下的臣子, 既然是臣子,那我等就需要恪守本分,守好自己的位置,否则若是乱了规矩,那就该受责罚!燕王殿下您说是不是?” “大将军说的好,本王受教了!” “来人,执行军规!” “ 砰,砰,砰……,砰,砰,砰……” 丘福趴在长条凳上,一棍一棍的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丘福要紧了牙关,一声也没发出哀嚎。 棍子打在身上非常疼痛,执行军规的人没有放水,也没有故意重打,让人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蓝玉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着,对堂下所发生的事看都没看,只是偶尔目光飘向燕王那里, 朱棣虽然保持这藩王的气度,没有什么表情,可蓝玉仍然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怒气。 “禀报大将军,四十军棍执行完毕!” 蓝玉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到一边,看着被人搀扶,屁股那里满是血红的丘福, 神色郑重的道:“丘福,你也是一员沙场悍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每战必冲锋在前,悍不畏死,是一员勐将,在战场上所立的功劳大大小小上百件, 靠着军功累及升到千户的位置,可你要知道,军规就是军规!任何人触犯都不行!” “以身为燕山千户主将,却带头酗酒,对于这四十军棍,你服是不服!” 丘福现在直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般,不只是屁股疼痛,就连全身都是痛的,汗水也早就浸湿了衣衫,贴在身上让伤口更加疼痛,如同揉了一把盐进去! 此时强忍住痛感,支撑住虚弱无力的身体,抱拳行礼道:“偷酒喝触犯军规,该打!末将服!” “嗯,带他下去疗伤吧!” 丘福被带了下去,蓝玉转向朱棣问道:“燕王殿下,如此处置,你看是否妥当?” 人都打完了你来问我?! 我说不妥当,你还能收回军棍不成! “妥当,十分妥当!” 在那么一瞬间,朱棣都不知道自己这话是用什么语气说出来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咬牙切齿, 这是打了自己的人,还让自己叫声“好”啊! 这也太欺负人了! “你们都下去吧,本将要和燕王殿下叙叙旧,你们就别碍眼了。” 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大堂里只留下二人。 蓝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笑道:“前些日子我在山西的时候接到陛下的书信,皇后娘娘为陛下生下一位皇子,陛下说孩子健健康康,哭声洪亮,身子也壮实, 陛下有了子嗣,朝野安心,大明后继有人,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对了,燕王殿下知道了吧?” 你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 真是抓住机会就想膈应人! “陛下有了子嗣,如此重大的事情,本王身为皇族亲王,自然比他人知道的更早。” 朱棣道:“本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非常高兴,特地给陛下上了一份贺表,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蓝玉呵呵呵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显然十分开心。 只是这样的笑声在朱棣看来却有些刺耳,让他觉得不舒服。 在太子朱标还活着的时候,蓝玉就曾经多次提醒朱标要防着燕王朱棣,因为他察觉朱棣有觊觎皇位,窥探大宝之心。 朱标表面上是肯定不信的,只是心里信不信就不好说了,朱棣也知道蓝玉告自己的状, 朱棣虽然没有因此受到责罚,可被人看破心事,并且捅了出来,所以二人的不和不仅仅是性格原因,也有这个在内。 话说回来,皇帝的哪个儿子不希望登上宝座?哪个不想做皇帝?只不过有的出生太晚,又非嫡子,排不上号,所以也就死了那份心罢了。 可同为皇帝几个嫡子之一,又才能卓着,出类拔萃,很有才能,甚至都超过了自己的兄长……那么他对皇位没有渴求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被人说出来,终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朱棣知道蓝玉是在拿皇帝有了子嗣的事,讽刺自己,让自己死了那份心,可他又不能辩解,只好强忍住这口气, 总不能主动说自己不觊觎皇位吧? “燕王殿下,本将这次来到这里,除了要巡查编务,整顿军士之外,还有部署对敌之责。” 蓝玉道:“冬天没几天就到了,听说北边儿已经下了一场雪,这个时候瓦剌鞑靼缺少牧草,粮食也不够,正是他们骚扰劫掠的时候, 我大明的将士必须准备好,做好防备,守护好百姓,不让这些贼人有机可乘。” 说到正事,朱棣也认真了起来,他虽然和蓝玉不对付,但不会拿将士们和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于是道:“大将军既然来了,那今年的防务必然能做到万无一失,有什么需要的大将军只管吩咐,本王一定尽力协助。” “对了,明日我在燕王府里摆下酒席,为大将军接风洗尘,把北平的将士们请来与大将军相见,也免得大将军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跑了,你看可好?” 蓝玉道:“好意心领,接风洗尘的事就免了,我还想到各处走一走,看看各处的兵力配备怎么样,如此对敌的时候才能得心应手, 我会在北平一段时间,以后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朱棣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与蓝玉没什么私交,在他认为蓝玉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对他好,他都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心中感念的 既然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甚至还会招来讽刺挖苦,何必呢! 因此也懒得与他客套,接风的事也就不再提了。 …… “殿,殿下……,嘶!” 床榻上,丘福上完了上药之后就趴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扯动被打伤的屁股引起疼痛。 见到朱棣走进来,丘福因为偷偷喝酒被打了军棍,不由得老脸一红,想要起身行礼又牵到相处,不由得发出一声痛呼。 “行了,好好趴着吧,别起来了。” 朱棣走到他跟前,见他下身盖着被子,便想要揭开看看,可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问道:“伤药涂上了吗?” “涂,涂上了……” 丘福满脸窘迫,自责道:“属下……属下行为无状,害得殿下在大将军面前丢了脸面,属下实在,实在是无地自容……,给殿下丢人了……” 朱棣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军营里私自藏酒,你这酗酒的臭毛病怎么都不知道改改!打仗的时候你喝点酒就顾头不顾腚的往前冲,都忘了你是主将了! 现在倒好,在军营里你也敢喝!真当千户所是你家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肆无忌惮!” 章节目录 第610章 皇爷爷饶命! “殿下,属下知道错了,以后,以后再也不喝了……”丘福讪讪的道。 “你呀,要是真能记住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但愿这军棍没白挨吧……” 朱棣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就算是劝说也没有多少的果效,又看到他这副惨样,也不能多加责备,便不再多说。 以前自己也并非没有劝过,可是他一直不改,还沾沾自喜说什么酒给虎胆,喝了酒更加厉害等等混账话…… 朱棣道:“你好生养着吧,军营里的事务,由大将军交给朱能暂且处置,所以你也不用心急,等把伤养好了再说。” 丘福不由得眉头微皱,神情也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试探的道:“殿下,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有什么话说吧!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性子!本王要是不让你说,还得担心会把你给憋坏了!” 本是一句轻松的话,可丘福却笑不出来,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道:“殿下,朱能……殿下有没有觉得他,与以往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了,不是和以前一样吗。”朱棣说完了话,便把眼睛转向了一边。 “殿下……” 这件事藏在丘福心里多日,今日也有些憋不住了,便说道:“自从朱能从京城回来之后,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对我也客客气气的,虽然没说什么可总觉得不像从前那样亲近……” 朱棣笑道:“经历了这件事,他也成长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轻跳飞扬,这是一位武将转向成熟的标志,属于再正常不过了。” “可我总觉得他心里有什么事,藏着掖着的让人看不透,问他他也不说,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禀报给殿下……” “行了,你不要多想,安心养伤吧,王府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一些,我先走了。” 朱棣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 丘福懊恼的一巴掌拍在床沿上,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还是因为对朱能的事无能为力。 只是他不知道,燕王朱棣坐上马车之后,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脸上不由得泛起几许愁思。 朱能与自己的疏远他又如何感觉不到! 先不说朱能回来的时候没有禀报自己,也不挑他没有来拜见自己的礼,可丘福带着他来到燕王府禀报“军务”的时候, 他就发现朱能脸上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也失去了对自己的亲热,起初朱棣还觉得他是在京城受到了什么挫折,所以人可能有一些消沉,或者在性格上有些磨砺, 可后来丘福带他来了两次,又想方设法让他和自己见了两次,朱能都谨守礼仪,在说完了正事之后便低头不语, 自己等人的闲谈,和亲近的话他也不掺合了,这种疏离的感觉太明显了,不仅仅是朱棣,甚至就连朱棣的儿子们都感觉得到,也曾经为此询问过他是何原因。 朱棣为此专门询问过底下的人,得到的反馈也只是他平常在讲武堂里正常受训,除了刚开始与张辅有些不痛快,二人打了一架,并且因此受到责罚之外,便一切如常。 偶尔也会有瞿陶找他谈一谈话,但这也算正常,因为瞿陶对其他学员也是如此,经常会找他们谈心,会听听他们的疑惑和为难等等。 “殿下似乎有心事?莫非与大将军有些不痛快?” 回到北平燕王府,朱棣便把姚广孝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姚广孝见朱棣有些闷闷不乐,还有些愁绪,边开口问道。 朱棣摇摇头道:“不痛快是肯定的,与他相见定然痛快不了!不过却非为他……” 看着姚广孝,朱棣问道:“大师,朱能的事你也知道,唉,他……这么长时间了,他与本王总是若即若离,让人难以捉摸,唉……” “他去京城只不过半年而已,却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从讲武堂里出来的几位将士,也都对我那侄儿忠心耿耿…… “讲武堂竟有那么大的魔力?” 看着明显有些气馁的朱棣,姚广孝知道他这是受到了打击,一方面来自蓝玉的隐隐针对,一方面是这位新君做的确实不错,接着微服私访,威望在百姓当中进一步提升。 这第三方面就是因为朱能的转变了。 不是说朱能这个副千户有多么的重要,多么不可或缺,好像失去了他大业就难以成就一样,而是因为朱能本是燕王朱棣的人,现在明显疏远, 这燕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没了气运,怀疑这是否是大势所趋,也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天命…… 人在望而不得,求而不能,费尽心机多方筹谋,却始终得不到的时候,这时候信心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任何一点颓势就会让人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姚广孝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轻轻的念动着佛珠,两眼微闭一言不发。 在争夺大位的事上,还会遇到许多挫折,许多为难的事,这些都需要朱棣自己去经历, 经过这些历练之后,就不会再患得患失,会因为一些事情而产生动摇,然后信念才能越发坚定…… 所以在书房里,当真是落枕可闻,听不见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就连动作也没有,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静谧的有些可怕…… 蓝玉又接着去了几个卫所,视察那里的军务,询问检查士卒的操练情况。 张辅的父亲张玉过完年之后就回到了任上,所以也见到了大将军蓝玉这位自己的“老上司”,自然少不得款待一番。 又过了几日,蓝玉几乎把所有的卫所巡查完毕之后,才把各卫所的主将聚在一起,商讨对敌的策论。 …… “皇爷爷,孩子的名字您给取好了没有?这都满月了,所不能还“娃儿娃儿”的叫着吧?” 大善殿里,朱允熥一边剥着花生往自己嘴里放,一边向翻看诗经想要找个好字,给自己的重孙子起名的朱元璋问道。 “快了快了!急什么!” 朱元璋翻看着书页,不耐烦的道:“催催催,整天就知道催!咱都不急,你急什么!” “皇爷爷,要给我儿子起名字,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不急吗!好像我比您急才对吧,怎么颠倒了?”朱允熥有些好笑道。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是你说让咱给重孙子起名字的,既然你把这任务交给了咱,那你还操什么心?” “我不应该操心吗?” 朱元璋一本正经道:“做皇帝的,既然把差事拖给了别人,那就要有充分的信任!信任你懂不懂?就是别人把活干成什么样……在没结果之前你都别问!” “那要是把活给干砸了呢?”朱允熥带着一抹坏笑道。 “呃,这个……嗯……” 朱元璋顿时有些语塞,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回答,便脸一板,眼一瞪,语气粗壮了三分:“都说了还没有结果,你怎么知道把活给干砸了?!” “你这是不信任咱啊!那好!咱也不管了,起什么名字你去想吧!你会起,你起一个给咱瞧瞧!” 说罢,就把一合,再往朱允熥怀里一推,接着就把脸转到了一边,气的吹胡子瞪眼。 朱允熥见状,赶紧起身赔罪:“瞧您说的,孙儿对皇爷爷那是十成十二分的相信!之所以问一问,那不是害怕累着皇爷爷您嘛……” 说着就来到他身后,双手捏着他的肩膀给他放松身体,道:“皇爷爷,当年您给各位王叔制定子孙后代的行辈字派, 哎呀,这么多王叔,这么多行辈字派,硬是没有重复的,并且不落俗套,意义深远,这份儿才学能耐,一般人那就比不了!” “您也说了,这孩子是您的嫡亲重孙,意义重大,这起名字的事更不能马虎,所以还得由您来,孙儿可干不了……” “哼!你知道就好!” 朱允熥顺势把那本诗经挪到朱元璋面前,又陪着说好听话, 过了一阵子,朱元璋这才恢复笑容,有津津有味的翻开诗经,仔仔细细的找了起来,那劲头,任谁看了都佩服! 毕竟一个多月了,老朱光是翻过的书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好家伙,谁家给孩子起名会下这么大的功夫! 看到朱元璋那认真的模样,朱允熥也不由得心中一笑。 人老了,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闹脾气,只要哄一哄就好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做晚辈的能够和颜悦色,能够彩衣娱亲,让他们心情舒畅就好,这也充分说明老人家心中寂寞,需要家人的陪伴…… 起名这件事自己当然也能做,可毕竟要给老人家找个活干干嘛…… 所以在大善店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位老人家低头翻书,年轻皇帝坐在桌子旁边,面前摆了几盘干果,正在悠闲自得,不紧不慢的享用…… “陛下……” 王忠凑到了正在拨松子吃的朱允熥身边,小声道。 “何事?” 王忠低声禀报道:“启禀陛下,马和上了奏章,下面的人送上来之后奴婢不得敢耽搁……” 因为马和出海都快一年了,朱允熥也十分关心他们的状况,所以吩咐王忠只要有马和等人的消息或者奏章、书信,都要呈送上来,不可耽搁,所以王忠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 朱允熥双手轻轻来回拍了拍,打落手上的渣子,接过奏章便看了起来。 “嗯,好,很好!” 看着奏章,朱允熥不由得眼冒金光,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口中连连称好, 这样的表情自然也吸引了朱元璋的目光,“看什么呢这么高兴,不知道了还以为你捡了金子!” “皇爷爷您说对了,孙儿就是捡了金子!而且还捡了一座金山!” “以前咱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吹大气的呢?啧啧……” 对于这样的揶揄,朱允熥丝毫没放在心上,非常喜悦的道:“皇爷爷,您要是知道这座金山有多大,肯定也会和孙儿这样高兴的!马和回来了!” “马和?” 朱元璋回想了一下,才从自己的记忆里拉出一个名字,眨了眨眼睛道:“就是你抢老四的那个太监?哦,对了,你还力排众议任命他为正使,出海巡洋,并且出使西洋各国……” “对!皇爷爷的记性真好!” 朱允熥夸赞了一句道:“之前他给孙儿就来过书信,说他要起身返航了,现在又上了这份奏章,呵呵呵,再过一阵子就能回到京城了!” “这次出海听说带了是四五百万两银子的货物,看你这么高兴,应该是大赚了一笔?”朱元璋问道。 “皇爷爷您可以猜猜!” “哼!又和咱打马虎眼!”朱元璋道:“这么大的本钱,这么多人,没有两倍的利算什么大赚!哼,还能赚取一千万两?”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明国库一年的收入也没有太多。 据《明史》记载,明朝每年的财政收入大约为三百万两白银,这只是单从货币上来讲的,因为明朝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是以纳粮的形式进行征收的。 如果把这些粮食也兑换成钱财来计算的话,明朝每年财政收入在两千万两左右,最高一年是万历三十年总收入达到了两千两百九十五万两。 马和劳师动众出海一趟,带来国库一半的收益,在朱元璋看来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他之所以说有两倍的利,也是想打击一下自己的孙儿, 哼,谁叫他这么高兴! 朱允熥感叹道:“贫穷限制了您的想象啊……” “你说什么?这不是一句好话吧?”朱元璋立即警觉地盯着他。 朱允熥赶紧转移话题道:“皇爷爷,您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高一点……” “三倍利,一千五百万两?” “再高一点……” “嘶,两千万两?” “还可以再高一点儿?” “两千五……总不能一次就赚三千万两吧!嗯……好啊,臭小子,拿咱寻开心呢!” 朱元璋明显有些急了,以为自己的孙儿“调戏”自己,顿时上手就想去打! “皇爷爷饶命!” 看着沙包大的拳头就要落到身上,朱允熥赶紧喊道。 章节目录 第611章 游子北行两行泪 天空之中,一群从北向南而来的飞鸟掠过,时候到了,他们就会随着气候往南迁徙,找到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然后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也繁衍后代, 等到什么时候北边儿的天气回暖,它们又会向北而去。 虽然千里迢迢路途遥远,虽然旅途艰难危险丛生,虽然疲乏劳累忍饥挨饿,可是一想到能回到北边儿,它们的心情便是愉悦的,又满了力量。 此时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一只船队所有的船头都指向北边,正在其中向北航行,他们的旅途刚好与这些候鸟相反。 “北雁南归,游子北行!” 站在船头上的众人,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感叹,立刻引来所有人的思乡之情。 游子北行,是为了回归家乡,是为了再见家中父老,这对于一个出海多日的官兵来说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不仅仅是这座船的船头,几乎船队里面所有的船头上都站满了人,有士卒,有统领,有船夫,也有医匠, 他们的眼睛都望着北边,甚至是瞪大了眼睛极目眺望,想从北边看出些什么东西。 在主船的船楼上,马和一边观察着司南,一边摆弄着航海确定方向的仪器,一边又对照着拿在手里的海图, 站在一旁的王义不敢打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乱了他的思路。 可是时间久了,也难免等得心里焦躁,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道:“大人,你这又是司南又是海图的,咱们到底在哪里呀?快到了没有?” 马和盯着手里的海图,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道:“咱们在海里航行了这么久,方向对,航向没有偏,按照这个速度……应该是快了……” “哎呀大人,你倒是给个准话!” 王义道:“大人你向外面看看,大伙儿都站在船头上眼巴巴的朝北边儿望着呢,就盼望什么时候能回到大明, 大伙都知道快了,所以很多人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心心念念的想回去,咱们总得给他们个准话吧,今天确实能回家?” “按照航速来说是对的……” 马和眉头微皱,有些无奈道:“可你也知道,海上风浪颠簸,难免就会走一条弯路,虽然能够计算航程,可有时候并不那么准确……” “那今天究竟能不能回家?”王义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些哀求了。 “这个……” 马和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是能得……” “唉……,算了,那就等着吧!” 马和想了一下,道:“走吧,咱们也去船头等着……” “大人你也去?”王义疑惑道。 在他看来马和平常都非常稳健,此次出海所遇到的任何状况,甚至包括战事他都没有焦虑难安,任何事都一副成竹在胸,不紧不慢的模样, 这点王义也是打心眼里佩服,他承认自己肯定做不到,同时别的官兵看到马和的沉稳,心里也会安稳许多。 所以王义是由衷的佩服皇帝陛下的眼光,马和虽然是得宠的太监,又被提拔任命为此次正使,可人家确实能够担得起这份职责!确实能够让人心生敬佩! 可马和也要“临船眺望”?莫非心里也急着回家了? “别人能去,为何我不能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见王义一直盯着自己,马和便道。 “我只是有些奇怪,大人去……” “你们想念家乡,想回到大明,难道我就不想了?”说罢便转身朝船头上走去。 “……” 马和也想家? 这倒是奇了……平常都看不出来! 来到船头站定,感受着生冷的海风吹在脸上,虽然有些寒冷,可是马和的心情却越发高涨,甚至微微有些激动。 马和这样的举动,立刻引来了官兵们的注意。 “快看,马大人出来了!在楼船上呢!” “不会责罚咱们吧?军中无故不许聚集甲板之上……,这……” “只要能早一眼看到大明,就是受罚也值了!不就是一顿军棍嘛!老子能挺得住!” “我也不走!马上就能回家了,老子早就等不及了!挨一顿打也值了!” 有士卒一直偷瞄楼船上的马和,见他也在眺望,对下面甲板上的官兵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大伙儿小声点儿!马大人要责罚早就要发了!还用等到现在!你们看,大人也往北边瞧呢!” “哎哟还真是!这么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肯定的呀,大伙的心情马大人肯定明白,马上就要回家了,他又怎么会拦着呢……” “老金,想什么呢!歪着头含着笑,肯定是想家里的婆娘了?” “哈哈哈哈……” 立刻引来其他士卒的开怀大笑,又生怕被马和察觉,赶紧收了笑声,都开始对那位老金挤眉弄眼起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笑什么笑!瞧你们那副怂样!谁不想老婆孩子?有本事回了家别当牲口使劲儿犁地!” 众人又笑了一阵,一群饥渴难耐的男人聚在一起,免不了讲些带颜色的话过过嘴瘾,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笑过之后,有一位小统领壮着胆子对战在楼船上的马和道:“马大人,您也来吹吹海风?” 马和看着北边,脸上带着笑容,摇摇头道:“不是,和你们一样,我也想念家乡了,想早一点看到大明故土……” 这样的回答让士卒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置信的彼此看了看,不是因为他们的心是被马和看穿,而是惊讶于马和会做出这样的回答! 让人意外,可认真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沉寂了一会儿,有人鼓足了勇气问道“马大人,今天能回大明吗?” 听到这话,士卒们都安安静静起来,一双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马和,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可又不免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事,所以生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消息。 马和朝下望去,看着仰脸抬头望向自己的官兵,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能!今日就能回到大明!” 静。 静极了。 甲板上的官兵在那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眼睛越睁越大,似乎正在消化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呼吸声越来越重,不过几息功夫就变成了喘息声,一股气血上涌,官兵们的脸上顿时泛起了潮红。 “快看!海岸!前边是海岸!” 突然之间,一声大喊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急忙转身向北查看, 只见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条黑色的事物,虽然望之很小,也不是很清楚,可众人行在海上都有了经验,知道这就是海岸! 马和站得高,自然看得更加清楚,再加上他对航行地理的了解,立刻辨认出这是大明的海岸, “大明!我们回到大明了!”我们回家了!” 马和这一声激壮的大喊,顿时让官兵们再无疑虑,立刻便兴奋了起来! “嗷!……”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的官兵都大喊大叫了起来,发泄着自己对家乡的思念。 “回家了回家了!咱们终于回家了!大明啊!” “回来了!终于回到大明了!走了一年,终于回来了!” “咱们可是日思夜盼啊!终于让咱们给盼着了!终于盼着了!爹娘,孩儿回来了!” 或许只有远离家乡的游子,才能够体会到回家之时的那份激动与喜悦。 他们在海上漂泊多日,航行实在是太寂寞了,没有多少乐趣,也没有什么亲人,甚至连家乡的一封信也没有, 再加上远离大明故土,人的心无形当中就会觉得离开的很远,心里没有着落,孤独寂寞是常伴的, 所以骤然看到生长的地方,一个个都非常喜悦,有些兴奋的手舞足蹈,有些偷偷擦起了眼泪……都在用各自的方法表达着对回家的渴望…… 楼船上,马和紧紧地抓着栏杆,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没了血色,在他脸上,留下两行眼泪,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陛下,马和来了,正在殿外侯着。”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听到王忠的禀报抬起头来道:“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马和进入殿中,立即跪地,膝行上前,叩拜行礼道:“微臣马和,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快快平身!”朱允熥赶紧站起身来,快步上前架着胳膊将他扶起。 “微臣……多谢陛下!” 马和站起身来,心里很是激动,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朱允熥见马和在海上经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皮肤又黑又红,粗糙了很多,而且人显瘦,显然海上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好过。 “瘦了,也黑了,不过人看起来倒是更加精神,更加威武了!” “陛下……”马和不由得眼圈一红,鼻子微酸。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一旁的张辅笑道:“马和,你不知道,自从你们出海之后,陛下时常见到你们,要不是在海上通信不便,恨不得隔几天就派出信使……呃,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皇帝冲自己瞪眼,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讪讪的笑笑。 听到此话,马和眼眶里面的泪水再也含不住了,顿时流了出来,跪地叩头道:“陛下恩德,马和万死难报其一!微臣行在海上,也多次思念陛下, 想到陛下托付更是不敢有所懈怠,如今得以顺利返航,也是陛下天威所佑,才使马和得以再见天颜!” 朱允熥道:“怎么不和船队一起,你都在海上漂一年了,这么奔波赶路身体会吃不消的……” 马和道:“回禀陛下,船队到了宁波之后,微臣就上了岸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急着面见陛下,陛下放心,微臣无碍!” 朱允熥点了点头,抓起他的胳膊道:“来,偏殿说话,给朕说说你这次出海的经历!”说着便拉着他进了偏殿。 到了偏殿,分主次坐下,马和便开始讲说他们出海所发生的事。 “陛下,大明使团经过了安南、占城、苏禄、渤泥国、满刺加、苏门答腊等国,都与他们进行了会谈和贸易……” “其中使团来到三佛齐的时候,那时候他们正在打仗,爪哇国占领了三佛齐大片的土地,北方是梁道明为首的大明人在苦苦支撑, 微臣在了解情况之后,就在三佛齐和爪哇国之间进行了调停,最终在陛下天威之下,爪哇国退出了三佛齐,二者签订能约,互不侵犯……” “嗯,你做得很好!” 朱允熥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大明的藩属国,属国之间产生战争,大明有调停之责,能够让两国订立盟约,从此以后相安无事,做的很对!算功劳一件!” “多谢陛下!” 马和道:“陛下,您嘱咐微臣本次出海巡洋,要铲除海上贼寇,这是大明船队铲除了四股海盗,有两千余人…… 除此之外,盘踞在旧港,横行西洋的贼寇陈祖义也被臣等生擒活捉,如今已经押送回大明,后陛下发落!” “你们把陈祖义也捉住了!”朱允熥高兴道。 “全赖陛下鸿福,臣等才幸未辱使命!” 接着马和便将王义带着三艘战船巡海时遇到陈祖义的儿子,二者有一次小规模的战斗,并将陈祖义的儿子打残,打死海盗七百余人的说了。 一旁的王忠听到自己的弟弟建功,也不由得高兴起来,脸上泛起笑容。 接着马和说到陈祖义一面诈降,一面招揽其他地方的海盗扩充实力,并且派遣头目施进卿来谈判。 听到这里,朱允熥一排扶手道:“好狗胆!还敢招揽海盗与大明为敌,真是不知死活!” “陛下说的是!” 马和道:“陈祖义机关算尽,却不料施进卿倒戈相向,把他的筹谋计划全都说了出来,臣等一边和陈祖义虚以委蛇,一面找机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后来在一个风雨天气里,他们的小船受不了海上颠簸,只能窝在海湾里面,臣下令率领船队攻击陈祖义,将他们堵在海湾里面出都出不来,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章节目录 第612章 盛世隆景! 马和道:「当场被打死的海盗五千余人,被俘的有六千余,陈祖义和他的儿子,以及所有的海盗头目全都落网。」 想到那天大明水师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就接连不断的发炮攻击, 把海湾里的所有船只都打了个稀巴烂,当场被炮火和倒塌的房屋船木砸死的海盗不计其数, 直到现在,马和还记得战事过后那残破不堪的场景,层层叠叠的尸体,还有被染红的海水,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个海湾多日海水不清,吸引来了很多大鱼,不过却没有人捕捞食用…… 朱允熥道:「陈祖义等人被擒拿,西洋海盗一扫而空,可谓大善!」 「多谢陛下夸赞!」 马和停了一下道:「陛下,因为三佛齐成了无主之地,当地百姓不是说道爪哇国的侵害,就是遭受海盗残杀虐待, 如今三佛齐头目梁道明,在三佛齐臣民的推举之下,跟随使团一同来京,请求内附大明……」 朱允熥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朕知道了……」 在马和出发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三佛齐的消息,所以分赴马和若有机会便将收入囊中…… 显然,头目梁道明请求内附,正是朝着朱允熥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陛下……」 马和拿出一份图册,双手奉上道:「陛下,这是除了带回来的东西之外,微臣在海外碰见了一些大明少有的稀罕玩意儿,有马、孔雀、象、犀牛、六足龟、花福禄、九尾羚羊、白鹿、红猴、鸵鸡……请陛下过目。」 「哦,还有大明没有的活物?」 朱允熥故意说了一声,接过来图册便召开看了起来。 当他翻到一页,见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鸟,像蛇一样细长的脖颈上支撑着一个很小的头部,上面有一张短而扁平的、由数片角质鞘所组成的三角形的嘴, 此时张辅把头伸了过去,他没有见过那上面所画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十分好奇,头不由得越伸越长,到一个地步几乎都要挡住朱允熥的视线了! 朱允熥撇了撇嘴,把图册往他那边挪了挪,好似方便他看一般。 张辅没有察觉,眼睛还一直盯着图册,张嘴疑惑得道:「这是个什么牲畜?看起来挺大,瞧瞧这双腿太粗了……」 见他看得出神,朱允熥没好气的又把图册往他那边挪了挪,可张辅依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站在一旁的王忠见他那副模样,暗骂了一声「没脑子」! 「咳咳咳!」 王忠咳嗽了的几声,特意提醒。 可张辅恍若未闻,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图册,手指还不由得在图册上比划了起来…… 王忠一口老血气得快要喷出来,这个楞头青!耳朵里真不知道塞了什么玩意儿! 不得已,只好上手去拉了 「哎,别拉我,我还没看……」 察觉王忠在拽自己,张辅立刻出言制止,可话还没有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抬头望去,只见皇帝陛下正一点不耐烦的看着自己,而且手里拿着图册特意举到自己面前…… 「这……」 张辅顿时迎来了大型社死现场! 自己居然让陛下举着图册给自己看? 这是真的…… 「看啊,看清楚了没有?没有就继续看!」朱允熥瞪了他一眼道。 「嘿嘿嘿,嘿嘿嘿……微臣看好了,陛下请,陛下请……」 张辅只好极其尴尬得陪着笑…… 「研究明白了?那你到时说说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嘿嘿,微臣,微臣愚钝,没看明白,陛下请……」 「你个憨货!」 朱允熥骂了一句,便不再理他, 马和适时的来到一旁,恭敬的讲解道:「陛下,此鸟名为鸵鸟,雁身驼蹄,颜色黑黑,举头高七八尺,成年鸵鸟张翅丈余, 食用大麦等谷物,其卵宛如婴儿之首,能够倒出一大碗蛋液来,虽然名为鸟,却不能飞,只能在地上奔跑。」 朱允熥颔首道:「呵呵呵,有翅不能飞,那岂不是成了鸡鸭鹅类的家禽了,一个鸟蛋那么大,恐怕都够一家人吃了!」 「陛下说的是……」 朱允熥翻看着那些图册,表现的很有兴趣,不过其实心里却没什么稀奇的。 这些动物在后世随便去一个动物园几乎都能见到,有些动物的名字虽然不同于后世,可都是同一个玩意儿,一看图册就明白了。 例如六足龟,其实就是黑凹甲陆龟,花福禄就是黑白条纹相间的斑马而已…… 当翻看到一幅画的时候,马和握紧了双手,明显有些兴奋,连上微微泛起了红色…… 只不过在于朱允熥谈论之后,马和脸上的激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还换上了尴尬窘迫之色…… 朱允熥合上图册,问道:「把这些活物都送到象房去吧,那里有专门饲养这些东西的地方,你带回来的人里面想必也有人会养吧?」 马和赶紧道:「是,随船而来的有善于饲养这些动物的人,也有人会给这些动物看病,养起来并不太难,请陛下放心。」 朱允熥道:「等此间事了,我带着皇爷爷,还有后宫嫔妃、皇亲国戚一同去象房,让她们开开眼界,到时候你在旁边照应着……」 「是,多谢陛下恩典!」 带领皇族出宫游览象房,这就等于是对马和工作的另一种肯定,也是一份殊荣。 …… 秦淮河上,等一艘艘大船进入秦淮河,来到京城的时候,不消多时就引来了沿途百姓的围观。 因为哪些船实在太大,也实在太多了,几乎塞满了整个河道,巨大的楼船福船让人叹为观止。 「夏元吉,岸边百姓还有河道都安置妥当了吗?」 等候在岸边的齐泰问道,他是负责迎接大明使团的官员,所以早早便来到了此地。 夏元吉道:「回禀大人,岸边的百姓都有兵马司的士卒在维持秩序,下官和同僚已经经过多方演练,能够应对任何状况,所以围观百姓人数虽多,必然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河道下官也命令船疏散,并在远处关卡拦截,没有命令不许放行,所以这段时间秦淮河里只有大明使臣的船队, 并且下官派了官吏前去引导船只按照次序行来,也不会产生混乱。」 「嗯,很好!」 齐泰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说。 对于夏元吉的才能,他没有一点怀疑。 尽管士卒们已经过了回到大明的兴奋劲儿,毕竟他们从看见大明陆地到现在已经有几天了, 但是当看到久违的京城,看到围观的百姓,听到那熟悉的乡音,依然难掩激动,泪水难藏…… 当一船一船的货物被卸下来,一件一件宝物被抬下船的时候,围观的百姓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呼! 有的是因为东西确实珍贵,在大明价格很贵,非公侯豪门不能见。 有的是因为数量太多了! 当一件东西虽然寻常也能见到,可数量一旦多起来的时候,还是让人不由得感叹! …… 「宣,大明正使马 和、副使王义觐见!」 奉天门外站满了京官,长长的分成几列左右站定,至于奉天殿之中,四品以下官员不能进入, 文武臣臣更是分成方整整齐齐的站立着,规规整整的穿着朝服,手持笏板。 随着王忠的声音,马和王义二人便在礼仪官的引导下进入殿中,跪地行礼道:「微臣马和(王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朱允熥道。 「多谢陛下!」 马和从地上站起来后,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道:「启禀陛下,臣等奉陛下之命,率领大明使团出使西洋过国,如今才得以返回大明故土,时有一年,特来向陛下复命!」 虽然之前马和已经将本次初始的大小事情,以及所有的收获都告诉了朱允熥,可那毕竟是私下的,文武百官还不知晓。 所以就要在一个正式的场合,正正重重的再说一说,也有彰显大明国威,显露陛下威严的意思。 于是马和朗声道:「启禀陛下,大明使团此次出使西洋,船只两百余艘,官兵、船工、医匠一共两万七千余人, 本次出洋航行一共行经二十一国,分别有占城、爪哇、苏门答腊、苏禄、满刺加、彭亨、真腊、古里、暹罗、榜葛剌、阿丹、天方、左法尔、忽鲁谟斯、木骨都束……」 「因为与各国贸易,所以本次携带回来有黄金五万三千四百两,白银五百六十八万两……」 「嘶……」 还没有等马和把收获亮出来,刚一开口就引起百官的一片欷歔! 五万多两,那可是黄金啊! 还有五百多万两白银! 这……他们不会是把西洋各国给抢了吧! 要不然哪里会来这么多钱! 没有人会怀疑这是夸大虚假之言,因为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谁敢欺君?! 而且他所说的数目是要归入国库的,到时候对不上号那可是要掉脑袋了! 绝对抢劫无疑了! 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文官们看着马和、王义二人,皱起了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高兴为大明带来了这么多钱财,可心中却不耻他们的强盗行径! 而武将们看着他们两个,眼神之中顿时亮了起来! 哎呀,真是大明的人才呀! 才能卓著,难能可贵! 官职虽然不高,下手可真狠啊! 也不知道他们灭了多少国,宰了多少人,否则哪能聚拢起来这么多财富! 狠起来一点儿也不输于咱们武将! 马和…… 嗯……算了,他到底是个太监,不能亏了咱女儿…… 王义嘛,虽然没读多少书……可对咱的脾气! 嗯……要不要也学文官来一出「榜下捉婿」呢? 马和、王义二人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在文官和武将当中引起了多么大的反应!只不过碍于朝堂之上,暂时不便罢了…… 马和继续道:「此外,臣等还带回来盛产于西洋的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金绿宝石等名贵宝石, 还有珊瑚,猫眼石,珍珠等物,都是他们用于交换的货物……」 「还有***、血竭、芦荟、没药、安息、苏合油、木鳖子,还有名贵珍稀木材、樟脑、乌木、菠萝、榴莲、龙涎香,以及胡椒等香料, 还有忽鲁谟斯的狮子、金钱豹、大西马;阿丹国的麒麟、长角马哈兽;木古都束的花福禄和狮子;卜刺哇的千里骆驼和驼鸟……」 「明月之珠,鸦鹘之石,沉南龙速之香,麟狮孔翠之奇 ,梅脑薇露之珍,珊瑚瑶琨之美,皆归大明!」 最后,马和躬身道:「启禀陛下,此次跟随微臣来到大明朝拜陛下者,有十三国…… 「宣,各国使臣上殿!」 过一会儿,身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服饰的各国使臣便陆续来到殿中, 他们已经学会了大明里,因此叩拜行礼道:「占城使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恭贺大明江山永固!」 「爱卿平身!」朱允熥满脸笑容道。 「渤泥国使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恭贺陛下武运昌隆,大明恩泽海外!」 「满刺加使臣拜见大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门答腊使臣,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随着一国一国的使臣前来拜见,口里面用蹩脚的汉话说着恭敬的话语,态度诚恳至极, 一时间让殿中的文武百官又有些疑惑了…… 看他们这副模样,倒不像是遭受灾难,反倒是得了什么福报一样…… 难道那么多的钱财物品,不是抢来的? 要不然怎么会让各国使臣都心甘情愿,万里迢迢来到大明共襄盛事呢? 莫非那些财物真是贸易得来了? 「三佛齐使臣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 梁道明作为三佛齐使臣,此时并没有像其他国的使臣行礼退下,而是跪地不起,这样的举动立刻百官的注意。 梁道明高声道:「皇帝陛下明鉴,微臣此次作为三佛齐使臣而来,见到大明之强盛,见到陛下之天威隆盛,心中不禁惶恐,惶惶如同面见天家, 受三佛齐军民百姓所托,三佛齐愿意归附大明,成为大明之府县,恳请陛下悦纳之……」 章节目录 第613章 祥瑞天降? 梁道明请求内附的话在朝野当中引起了很大的议论。 不敢文官们是否怀疑马和王义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三佛齐情愿归附,纳入大明版图,可人家“情辞恳切”的态度是做不了假的…… 现在的问题是大明究竟该不该接纳。 这属于国事,自然需要文武百官在一起商讨议论,然后才能够做决定。 所以朱允熥客套一番,便暂且搁置了,因为这件事怎么能轻易答应呢,怎么也得“三辞三让”啊! 这才显得大明胸怀坦荡,没有丝毫龌龊,哪怕到最后真的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在三佛齐设立州府,那也是体谅百姓孤苦无依, 大明皇帝心中不忍,所以才实行王道…… 下朝之后,这件事便立刻在全城当中引起了议论。 这样的议论声即便是到了小朝会,仍然是主体。 文华殿里,文武官员分成左右站立,正在等候皇帝的到来。 可王忠带来的消息却是皇帝不上朝,不参加朝会。 没有了皇帝在上面盯着,朝臣们好事没了枷锁一般,彻底放开了性子,谈论事情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刚开始说到其他事情的时候,都还算正常,文臣有文臣负责的事,武将也有武将的事,二者虽有交集,却各司其职。 不过当谈论到三佛齐内附的时候,风格就渐渐跑偏了…… 讨论着讨论着就变成了一场辩论赛…… “诸位大人,三佛齐请求归附大明一事,下官觉得应当慎重考虑,绝不能听从他们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 一听文官的话,武将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做一面之词?梁道明作为三佛齐的使臣已经来到大明,呈上了内附的国书, 他是使臣,所代表的乃是一个国家,代表的乃是全体百姓,如果这都算一面之词的话,那简直毫无道理!” “对!难道你们的意思是要让三佛齐的百姓一个不剩都来到大明,一同向陛下请愿,这样才不是一面之词?”另一位武将回怼道。 文官不在这点与他们纠缠,转而说道:“他们地上的国书不假,可三十五距离大明万里之遥,而且从土地上来说并不接壤,中间隔着大海……来往实在不便……” “是啊,孤悬海外,感觉终究少了些东西……” 又有文官道:“听说三佛齐人烟稀少,土地贫瘠,当地百姓生活十分困苦,而且除了宜居那里的汉人之外,还有不少当地人,连皮肤的颜色都和咱们不同,未免不会引起混乱!” “真要接纳他们,那舍不得要往那里运送钱粮,这可是赔本的买卖呀…… 当然了,些许钱粮大明可以不在乎,毕竟咱们都的都是圣贤书嘛,怎能占人土地?此非圣贤之道啊!” 另有文官道:“我就是担心大明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到头来却难有收获,这不是做了无用功吗!” “谁说不是呢!大明有多少人知道三佛齐在哪里?恐怕到最后还是离心离德啊……” 有表示忧心,觉得不该接纳的。 自然也有人认同,觉得应该答应他们请求,尤其是武将。 景川侯曹震道:“三佛齐的百姓这些年真是遭了大罪,战乱频繁,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幸亏大明使团这次去了,要不然早就亡国灭种了!” “三佛齐的地理位置我看过,往东边是爪哇、渤泥国,往北是满刺加、占城,往西还有不知道多少国家呢,位置确实非常紧要……” “位置重要你就起了觊觎之心?这和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一位督察院御史道。 曹振一下子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咬紧牙关骂道:“tnd!你tnd才是强盗呢!老子的意思是接纳他们就是救他们的性命,你休要弯曲老子的话!” “粗鄙!” 御史将头扭到一旁,不愿与这样的人为伍,似乎与他多说一句话就觉得羞耻。 定远侯王弼笑道:“别粗鄙不粗鄙!话说的在理就行!你们倒是文邹邹的,说话别客气,可在我听来那和放屁没什么区别!” 他这样的态度立刻引来几位文官的白眼,气得涨红了脸。 可王弼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若是能够在三佛齐设立宣慰司,或者直接设立州府,那对于大明在西洋的势力,以及对西洋掌控将会越发紧密! 陈祖义一个小小的盗贼,为什么能够横行西洋?为什么能够随意欺凌那么多国家?还不是因为咱们大明兵马没到吗?” “这次大明使团一去,嚣张不可一世的海盗立刻被铲除一空,以陈祖义为首的头目全都被捆成了粽子! 西洋各国可有不少咱们大明的藩属国,大明发兵维护藩属国的安定,庇佑那里的百姓,有何不可?” “你说的都对,可以这也不该成为理由!” 一位文官出列道:“不管怎么说,他您都是大明藩属,如果在三佛齐设立州县,那其他藩属国会怎么想?他们定然惶恐不安,那对大明的名声不利! 我大明应当怀仁,如此才能让各国信服,怎能占领他国……” “放你娘的狗臭屁!” 王弼忍不住骂道:“什么占领?!分明是他们主动请愿好不好?他们的国书你没看?莫非眼瞎了不成! 再敢乱说话,老子定然不跟你客气,让你尝尝满地找牙的时候!” 早就知道文华殿里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而且这也是必须吵得。 吵得越激烈越好!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希望底下的臣子都成了一团和气,应声虫固然好,可满朝文武都成了应声虫就不美了,因为那代表着官员无欲无求,代表着朝局是一潭死水…… 话不说不明,理不辨不清,总要给人充分说话自由。 只有经过讨论,经过多方的论证之后,才能保证大明所实行的国策是有益天下的。 这日,朱允熥却悠哉悠哉的带着朱元璋,以及晋王朱棡和代王朱桂,以及后宫嫔妃,还有在京的一些皇亲国戚同游象房。 晋王朱棡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朱允熥别让他留在京城调养身体,而代王朱桂则是因为代王妃要在徐妙锦身旁照顾,所以二人都没回封地。 朱允熥总不能把丈夫赶走,单单留下人家的妻子、自己的大姨子吧…… 对否? 朱元璋难得有这么多亲人陪在身边,所以心情也非常高兴,刚一下马车走了几步就询问道:“你不是说这次下西洋带回来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动物吗?都有什么?带咱去看看!” “皇爷爷别急,都在里面呢,再往前走几步就能见着!” 朱允熥走在他身旁,想去伸手搀扶他却被朱元璋打了回来,“扶什么扶,咱又不是老得走不动了!” 朱允熥委屈的对走在朱元璋另一侧,随时准备搀扶的朱棡道:“三叔,今天你都看见了,皇爷爷平时就是这么待我的,我这一番好心某些人怎么就不领情呢!您倒是给评评理,刚才谁对谁错!” “这个……” 朱棡拿眼望去,只见朱元璋正一脸不善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一激灵,赶紧讪讪笑道:“刚才我没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叔和稀泥的水平……真是越发现见长啊!”朱允熥感慨道, 随即又看向朱棡身旁的代王朱桂,“十三叔,刚才你可一直盯着呢,视线都没离开过,你给评评理吧!告诉某人他错的多离谱!” 朱桂顿时觉得脖子一凉! 紧接着一股寒气就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儿! 我! 你是有多恨我,简直把我往死里坑了! 一想到自己当年在朱元璋手下所过的悲惨日子,朱桂不由得就觉得自己双腿发软, 一脸苦相道:“我……我刚才恍惚了一下……” 说完之后就急忙给朱允熥打眼色,一副哀求他不要看自己的模样…… “皇爷爷您看,两位皇叔不害怕,所以不敢说实话……”朱允熥一摊手,无奈得道, 紧接着又好奇道:“从而就非常好奇,当年您是怎么管教皇叔的,让他们直到现在还这么怕您?” “哼!” 朱元璋重重的哼了一声,斜眼朝两位藩王看去,他们两个顿时如同午后的绿植,瞬间就蔫儿了下来, 拉怂着脑袋盯着路面,连头都不敢抬…… 这对爷孙,连起手来整我们兄弟啊! 存心拿自己开涮! 平白无故就跟着吃了瓜落…… 心里是又酸又苦,可想到老爹的威严又不敢反抗…… 呃,自己这段时间没做什么错事吧? 看到两位儿子的表现,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道:“瞧见没有,咱就是这么管教的!你也有了儿子,以后多多向咱请教,咱教你两手,保证能把孩子调教得听话至极!” “是是是,以后孙儿常去皇爷爷那里,把您的育儿经全给学过来!” “呵呵呵!那可有你学的!” 说说笑笑,便走到了象房安置动物的地方,看着明显不同于大明的动物,立刻便引来了众人的兴趣。 “呦呵,这是什么鸟?居然这么大!”朱元璋看到十几只大鸟聚在一起,体型硕大,不由得问道。 “马和,你来跟皇爷爷说说!”朱允熥便把跟在后面的马和召了过来。 马和上前,躬身行礼:“微臣马和,拜见陛下,拜见太上皇!” 朱元璋看着他,见他身材高大,脸面方正,颇有一股浩然正气,眉毛稠密,眼神坚定,便点点头道:“嗯,但是有几分英姿,允熥,你选的人不错,够资格作为使臣出使列国,扬我大明国威。” “太上皇夸赞,微臣不胜惶恐!”马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起来吧。” “多谢太上皇!” 马和站起身来,讲解说道:“太上皇,此鸟名叫鸵鸟……” 说完了之后,又取来一枚鸵鸟蛋让众人观看,众人哪里见过这么大个头的蛋,我觉得非常新鲜,观看的劲头也越发高涨。 “呦,这个,这个是大象吧?怎么浑身都是白的?”见王朱棡不由得问道。 代王朱桂挠了挠头也道:“真是奇怪了,平常所见的大象都不是这个颜色呀,莫非他生了什么病不成?” 来到一象园,众人就看到几头白色的大象,从外形上来看和普通大象几乎一模一样,没有明显的区别,只不过颜色去不是灰黑,是白色的。 马和讲解道:“二位殿下,这是生长在暹罗国的白象,因为通体呈白色而命名,并不是染了疾病。白色的象是非常希少的,所以被视为珍宝, 一般的大象可以用来劳动,但是白象只能用来供养,他们将白象视为圣物,严禁役使,必须虔诚供奉。” “啧啧,这还真是少见……”朱桂道。 朱允熥笑道:“对于咱们来说,这些不过是皮毛发白的大象而已,哪像他们就得供着了,十三叔若是喜欢,那就带一头回去,不过这一路运送的钱得你出。” 一头白象而已,又不是面,有什么好稀罕的! 朱桂赶紧道:“算了,光是运到大同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粮,养起来更是麻烦,我看看过过眼瘾就得了……” 从海上运回来可以直接从秦淮河上来,因为有大船所以比较方便,开若是运到大同府,那就要走陆路了, 不说行走起来非常缓慢,光是这一路要有人照顾,到了地方还得给它修建园子,还得雇佣奴仆和兽医,这又是一大把银子…… 自己被罚俸三年,虽然有皇帝的赏赐能够补贴一点儿,可还是低调一点吧…… 接下来马和带着众人参观了六足龟、斑马、黄黑虎、驼马、黑熊、黑猿、白鹿、狮子、金钱豹、大西马、长角马哈兽、骆驼、麋里羔兽。 当走到一座园子,众人就远远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探出了墙外,一只没有见过的动物正扬起高高的头颅,啃食咀嚼树上的枯枝。 “这是什么东西,长得这么高吗?” “这得有两三丈了吧?这得多大的体格呀!” 刚开始众人还只关注这只动物的体型,可越往前走,越看到它的全貌,众人的心也越发提了起来!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代的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时候没有人计较它原来只有一个长长的脖子,其实体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出肉量没有那么多…… 站在栏杆外面,能够近距离清清楚楚的看清楚它的长相,皮毛颜色花纹有斑点和网纹型,四肢高而强健,前肢略长于后肢。 尾短小,尾端为黑色簇毛,舌头较长,可以用于取食,头上生有具短角,角上被有毛的皮肤覆盖着…… “这是……瑞兽麒麟!” 章节目录 第614章 老朱训孙! 「这,这是瑞兽麒麟吧!」 代王朱桂长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长着长长脖子的动物发出惊叹。 晋王朱棡也看呆了,眉头紧皱愣愣的说道:「麒麟,这,这还真像啊,你看着它头上的角,还有蹄子,还有这身上的毛色……难道真是传说中的麒麟?」 就连朱元璋也是一脸疑惑,一会儿看看动物,一会儿看向自己的孙儿,想要从他获得答案。 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里面,口中都发出惊叹。 「这还真是麒麟啊,和书里面记载的一模一样……」 「难道真是天降祥瑞?上天庇佑我大明,才降下如此祥瑞啊,瑞兽麒麟,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儿……」 「谁说不是!这可真是开了先河!咱们大明可真是上天眷顾!」 曹国公李景隆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了个头之后口中高呼道:「天佑大明!陛下威武!才降下麒麟瑞兽以示祥瑞!微臣为大明贺之,为陛下贺之!」 其他人也赶紧跪地行礼,高呼恭贺的话语。 毕竟麒麟降世,实在太让众人震撼了! 麒麟本就是古代神话中的一种瑞兽,是由岁星散开而生成,与「龙」「凤」「龟」「貔貅」并称为五大瑞兽。 战国时期,《公羊传》记载:「麟者,仁兽也。」「何异尔?非中国之兽也」;麒麟「非明王不出」,意思是只有圣明君主在位才会出现。 「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麒麟是仁兽,只有在开明的君主在位时才会来到,向众人显示出来。 麒麟是灵兽,在诗中有歌颂,在书中有流传,就算是妇人和小孩都知道它代表吉祥,这是众人所公认的! 《大明会典》记载:「洪武二十四年规定,公、侯、驸马、伯以麒麟作为补服图案,故称一品麒麟。」麒麟作为官服图案,称为一品麒麟,地位可见非同一般。 李景隆胀红了一张脸,血脉喷张,显得极为兴奋,看着朱允熥激动的说道:「陛下,麒麟瑞兽非明王不出,有王者则至,这是上天在昭示陛下必将成为一代圣君, 微臣生在当世,恰逢其会,躬逢其盛,实在不能不为陛下恭贺!」 这家伙真是太会说了! 朱允熥不由得老脸微微发烫,拍马屁都能拍的这么理所当然,拍的这么清新脱俗,也真是难为他了! 「诸位前起!」 「臣等多谢陛下!」 朱允熥赶紧对马和道:「马和,朕觉得此物应当不是麒麟,也当不得圣君的称呼,这是你带回来的,你且告诉众人这是何物。」 「是,微臣遵命……」 马和深深的看了一眼朱允熥,见他神色如常,显然并不准备接受自己和众人的说辞。 在众人眼巴巴的期盼当中,马和对他们躬身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微臣奉命率领大明使团出海巡洋,访问列国,在走到德里苏丹国的时候,遇到了这只…… 此物被人称之为「基林」,微臣见它与瑞兽麒麟长得极为相像,所以就把它带了回来,以微臣之见,它应当不是麒麟……」 「如何不是!」 话刚一落音,立刻就引来了曹国公李景隆的反驳! 李景隆此时也顾不得礼仪了,上前两步道:「它和麒麟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说它不是麒麟谁能相信?!」 接着就对朱允熥这边躬身行礼道:「陛下,太上皇,两位殿下,东汉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编著《说文解字》记载:麒麟身体像麝鹿,尾巴似龙尾状,还长着龙鳞和一对角。 《瑞应图》记载:「羊 头,狼蹄、圆顶,身有五彩,高一丈二尺」(麒麟长着羊头,狼的蹄子,头顶是圆的,身上是彩色的!」 「这些记载与眼前的麒麟全都对得上,简直就是照着它所写的!所以说它不是麒麟,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李景隆说完之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狠狠的瞪了马和一眼,显然对他很是不满。 接着便说道:「相传孔子将生之夕,有麒麟吐玉书于其家,上写「水精之子孙,衰周而素王」,意谓他有帝王之德,这是一种极为称赞的说法, 自南北朝开始,民间百姓对聪颖的男孩,人们常呼为「吾家麒麟」,有「麒麟儿」、「麟儿」的叫法,求拜麒麟可以生育得子。」 转过身来,对朱允熥郑重的说道:「陛下,汉武帝因幸雍获麟而更改年号,作《白麟歌》,筑「麒麟阁」,并赐诸侯白金,以示庆贺 宋太宗得麟,宰相、群臣来贺,空前隆重!」 「如今陛下获得麒麟,此乃天意,微臣请陛下隆重以待之,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朱允熥看着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他承认李景隆有些本事,并不是不学无术的窝囊废,可要说他有多少学问,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他绝不能像现在这样,能够引经论述,把古书里说道麒麟的原话都能说出来,而且说的头头是道,示好不乱。 晋王朱棡,代王朱桂,还有周围的皇亲国戚,甚至包括朱元璋本人,此时都把眼睛放在了朱允熥身上。 从外面来看,眼前这个动物确实古书中所记载的麒麟一模一样,而且众人也觉得应该是麒麟,否则怎么会那么相像! 是不是麒麟,或者说承不承认是麒麟,都在皇帝的一句话而已! 毕竟很多时候,祥瑞只不过是一个吉庆的兆头罢了,历朝历代以来,人工制造祥瑞的事层出不穷,只要上面的人说是祥瑞,那就是祥瑞无疑! 现在摆在朱允熥面前的可谓是「证据确凿」,承认是祥瑞是顺理成章的事,任何人都挑不出来毛病!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朱允熥看着众人,咬了咬牙对朱元璋笑道:「皇爷爷,您看,孙儿就说他们会分辨不出来吧……」 接着对众人道:「此物与麒麟长得确实很像,不过它这不是麒麟,而是叫做长颈鹿,出产自木骨都束,在那里这种长颈鹿多得是!」 木骨都束是明朝时期对非洲的称呼,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是片单独的大陆,一般称为认为「木骨都束」等国家就是现在的非洲东海岸一代。 朱允熥看了一眼马和又道:「那个地方据说离太阳最近,所以非常炎热,一年是全都是炎热天气,没有秋冬之分,所以当地人身尽黧黑,不穿衣裳,头发卷短,土地不产铁,而产金银象牙犀角宝石之类, 呵呵,马和下次出使西洋的时候,可以多带回来一些长颈鹿,也让大明的百姓都看看!」 「陛下,那你当真还有这种……长颈鹿?」李景隆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听马和说长颈鹿生活在那片土地的草原上,有时候十几只、几十只的巨龙生活在一起,有大有小……」 朱允熥又对马和道:「你也真是的,就带回来这么一只,难怪会让大伙儿误会,下次有机会多带回来一些!」 「是!微臣知错,请陛下恕罪……」 马和赶紧低头认错,又对众人告罪道:「下官行事不严,实在唐突,还请恕罪……」 听到这里,有皇帝的话,还有他和这位亲身经历者肯定,众人一时间有些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人顿时有些萎靡了下来, 毕竟从麒麟瑞兽降低到一种普通动物,这中间的给 人带来的心理差别实在太大了! 李景隆此时尴尬至极,刚才自己说的那样信誓旦旦,说的那样有理有据,当真就差发咒起誓,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了! 可到头来……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这让他如何不尴尬啊! 李景隆主动道:「陛下,微臣方才孟浪了,陛下责罚……」 「不知者不怪,曹国公不必如此……」 悄悄的,朱允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入手干燥没有汗水,可还是觉得有热气蒸腾…… 说真的,朱允熥在那么一刻都有些动摇了! 毕竟承认它是祥瑞麒麟,无疑能增加自己的威望,给自己披上一层皇权天赐的色采,可他却不愿意这样做。 在历史上,当马和出使西洋带回来长颈鹿的时候,很多人也都认为这是麒麟,并且得到了当时的皇帝朱棣认同, 甚至朱棣亲自出城迎接麒麟,并且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因为只要是麒麟出现,那就说明是处于盛世,皇帝英明,国富民强。 当时朝臣们都上了贺表,恭贺这一盛况,皇帝非常重视,派专人护理和饲养,还在重大节日进行展出,让大臣们参观。 而且还留下了麒麟图。 或许朱棣真的以为这是麒麟,或许是想以用麒麟显示自己得位正确,治理得当,人心归附,天下太平。 这是后人当看到麒麟图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因为那就是动物园里面再寻常不过的长颈鹿罢了,居然被当做瑞兽麒麟…… 这也成为朱棣在后世的笑料之一…… 而朱允熥之所以不承认它是麒麟,脸皮薄,怕后人笑话只是极小的一方面,甚至没什么影响…… 呃……这算是脸皮厚吗? 「你说的这什么长颈鹿,和麒麟真的很像啊……」 凉亭里面,朱允熥与朱元璋相对而坐,石桌上摆放了几样点心,还有一壶热茶。 朱允熥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当然明白朱元璋这话里的意思,便说道:「皇爷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谎言迟早是会被人戳穿的,而且孙儿也不想靠着什么祥瑞之兆来彰显自己……」 朱元璋端起茶杯,「你承认麒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妥,或者你干脆不说,众人也自认为这是祥瑞,有祥瑞可以利用,为何不用呢?」 「祥瑞还能利用?」 「如何不能利用?」朱元璋喝了口茶,看着自己的孙儿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一脸的理所当然,还带了三分疑惑…… 「皇爷爷您……真让孙儿佩服!」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你瞧瞧哪个朝代没有祥瑞?七彩祥云、五星连珠、有凤来仪、禾生双穗、地出甘泉,这些倒还罢了, 连牛都能生出祥瑞,地里的蛤蟆长得样子古怪就是祥瑞,真是层出不穷,也就是你太实诚!」 「皇爷爷您是想说孙儿死心眼儿吧?」 「知道就好!」 朱允熥陪着笑容,将匣子里面的点心拿了一块地给朱元璋,可他根本不接,只好悻悻的放到自己口中, 一边吃着一边笑着解释道:「皇爷爷,要说长颈鹿是麒麟,孙儿还真是不敢呢!你们想想啊,马和把麒麟带到京城,现在都已经是冬天了,您就没发现那长颈鹿有些哆嗦?」 听到这话,朱元璋回想了起来,方才观看的时候长颈鹿确实有些哆嗦,可那会儿自己总想着它是麒麟,哪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长颈鹿生活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炎热天气,骤然来到这么冷的地方,再加上水土不服,万一没过几天就生病死了……皇爷爷,死一只寻常活物不算事儿,可要是瑞兽麒麟 死在京城呢?」 闻言,朱元璋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如果传出大明得到了瑞兽麒麟,可转头就死了,那非但无法获得威望,反而还会引人诟病!遭到反噬! 甚至会让人怀疑皇帝是不是一位明君,还是荒yin无道,暴虐无度,否则好好的麒麟怎么就会死呢? 除了昏君在位,上天责罚之外,这根本解释不通啊! 朱允熥又说道:「皇爷爷,马和这次出使西洋为大明带来了很多财物,我大明的天威远播万里,西洋各国全都畏惧, 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偷偷从西洋弄几只「麒麟」回来,那立刻就能用以蛊惑人心,或者干脆把真相告知百姓,那到时候孙儿岂不成了笑话?」 大明能从西洋获得「麒麟」,别人也能! 虽说大明禁止大船下海,也禁止他们与别国贸易,可私底下也不是没有人违反禁海令,如果让他们获得「麒麟」那还真是***烦! 所以,现在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实话实说,不给别人留下把柄。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朱元璋心中的「可惜」也被一扫而空,换来的是心里畅快,脸上自然洋溢出笑容, 口中也不由得发出赞美之词,「你考虑的很周到,承认大明出现瑞兽麒麟这一祥瑞益处很多,可身为皇帝,你敢于直说,也会落个明君的称赞!」 毕竟敢于直言不讳,不用那些虚假的祥瑞来装饰自己,不以此来欺骗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这同样是一种贤德! 因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还有心中的浩然正气! 章节目录 第615章 别有一番滋味…… “曹国公,进来学问颇为长进呀,读什么书?” 在枯黄的草地上晒着温暖和煦的太阳,当真十分惬意,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对侍立在一旁的李景隆道。 李景隆闻言赶紧上前两步,讪讪一笑道:“陛下,微臣近日只是看了几本闲书,学问什么的不敢想,微臣这几斤几两陛下您还不知道吗……” 朱允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我要做太孙》第615章 别有一番滋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15章 别有一番滋味…… 「曹国公,进来学问颇为长进呀,读什么书?」 在枯黄的草地上晒着温暖和煦的太阳,当真十分惬意,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对侍立在一旁的李景隆道。 李景隆闻言赶紧上前两步,讪讪一笑道:「陛下,微臣近日只是看了几本闲书,学问什么的不敢想,微臣这几斤几两陛下您还不知道吗……」 朱允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他坐下,李景隆道谢之后这才落坐,可也没有坐踏实,屁股只坐了凳子一角。 朱允熥道:「刚才见到马和带回来的长颈鹿的时候,其他人只知道个大概大概,你却能引经论述,说的真是井井有条,让人不信服都难,就这学问还没长进?」 李景隆面上发红,清了清嗓子,神情有些忐忑拱手行礼道:「陛下,实不相瞒,微臣是因为提前得知马和带回来了一只麒麟,所以偷偷的跑来看了看…… 看过之后也是大为惊奇,所以特地回家把我爹封在箱子里的书都找出来对照了一番,这才能说个梗概……」 「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说着就要起身跪地。 二三一手将他拖住,「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都是亲戚,你只不过是提前看看罢了,这算得了什么!好生坐着吧。」 「是,微臣多谢陛下……」 李景隆心里这才一松,毕竟自己为了「表现」有意隐瞒,这虽然不是什么大错,可终究在这里面耍了个心眼儿。 而朱允熥也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要用经书典籍上面的话来论述长颈鹿就是上古瑞兽麒麟,从而坐实了天降麒麟,圣君临朝的祥瑞。 如果自己真接受了这个观点,那么李景隆也会因此立功,受到恩赏,不过总的说来他怎么做最终受益的还是朱允熥。 因为即便他亲口说关在园子当中的并非麒麟,无形当中也能增加自己的威望,一个不屑于因为外物获得加持的皇帝,敢于否认,本身就是极大的自信,还有成为圣君的决心! 所以即便是李景隆的「错误」,也会成为朱允熥的助攻! 「你倒是坦荡!我说你什么突然之间学问就突飞勐进了呢,原来是早有准备啊,呵呵……」 「呃……微臣在陛下面前不敢隐瞒。」 朱允熥笑着点了点头,望着远处园子里徐妙锦同后宫嫔妃正在参观长颈鹿,因为离得远看不进去,可也能够从她们的惊叹和笑声当中感受到她们的惊讶。 想必她们也以为那是麒麟了。 「曹国公,对于三佛齐史晨梁道明请求内附的事,你有什么看法?」朱允熥问道。 「陛下,微臣以为我大明应当体恤当地百姓的疾苦,答应他们的请求,而在三佛齐设立府县。」 李景隆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眼神之中立刻涌现出无尽的悲哀,和无限的同情, 叹了口气道:「微臣了解到三佛齐当地百姓多年以来饱受战乱之苦,本国首领之间彼此攻伐,互相敌对,动不动就连男带女屠杀一番,根本就毫无人性, 还有周围小国,也频繁攻伐交战,他们哪里有大明的仁德,也没有多少医药,所以死伤无数……」 似乎说到了伤心处,李景隆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像是要拭去泪水, 「据微臣所知,当地百姓生活十分困顿,经常用野果野菜,甚至是草根树皮充饥,饿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们见到大明使团,就见识了我大明的强盛富足,所以为了活命寻求庇护,渴望大明能施行教化,拯救他们与水火之中……」 朱允熥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戏精附体的表兄,心里不由得一顿好笑! 听闻了一些三佛齐的惨状,就能做到感同身受 ,好像自己身临其境,甚至亲身经历了那些痛苦一般! 就这演技,在后世妥妥影帝级别的!这让那些油腻总裁情何以堪啊…… 「你是说大明应当答应他们的请求?」 再演下去估计李景隆真要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出来了,自己也看着心里膈应,所以朱允熥赶紧打断了他的演技。 「答应!当然要答应!」 李景隆红着眼睛道:「如此施恩外藩,救助万民的事,如何能不答应!臣请陛下恩准!」 朱允熥点了点头,似乎心中若有所思。 李景隆见状赶紧行礼道:「陛下,五军都督府上下都觉得应当如此,回去之后微臣就立即上书!」 「害,说这个干什么,今日是带着你们出来逛逛放松一下心情的,这一谈又谈到了国事……」 朱允熥笑着站起身来,问道:「瞧这天儿都快晌午了吧,晌午吃什么?」 李景隆知道自己所说的获得了皇帝的认同,心中也暗自高兴,闻言赶紧回答:「回禀陛下,微臣都安排好了,各种菜肴都有,也有些野味儿,让大伙儿尝尝鲜……」 后宫嫔妃难得出来一趟,心情愉悦,所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一群女人聚在一起也特别有话说。 晌午众人就在象房的园子里用了饭,有点儿类似于野炊,也没有宫中那么多规矩礼仪,所以多了很多欢声笑语。 用过饭之后,朱允熥怕朱元章身体疲乏,便想起驾回宫,可朱元章心情极好,享受着天伦之乐,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所以一行人直到天色将暗,凉气下降,也玩乐够了,这才动身返回。 「陛下累了吧,来人,打洗脚水来。」 回到宫里,徐妙锦就赶紧吩咐人伺候朱允熥洗脚解乏。 侍立在一旁的小青闻言纳了个万福,便轻轻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朱允熥脚前,蹲下身子就要去脱他的鞋袜。 「小青……」 徐妙锦赶紧将她叫住,问道:「你去看看皇儿睡了没有,若是没睡让奶娘记得喂奶。」 「是,奴婢遵命……」小青停下手中的动作,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等小青离开之后,徐妙锦招了招手让别的宫女给朱允熥脱袜洗脚,搓洗一阵,宫女又往里面加了热水给他泡脚。 徐妙锦示意宫女退下,坐在朱允熥身旁的椅子上,凤目微翻,显得极为俊俏, 朱允熥见状问道:「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 「陛下这话就严重了,臣妾可担不起……」 看着初为人母,身上丰硕不少,略微有些珠圆玉润徐妙锦,见她眉目之间更显风情,别有一番韵味, 于是抓住她的手,忽然将她拽到自己的怀中,吓的徐妙锦一声轻呼,头上凤钗抖动,不要乱颤, 「哎呀,陛下……」 「别乱动!」 朱允熥抱着她,让她安安生生坐在自己的怀里,含笑询问道:「怎么了?这是生我的气了?」 此时徐妙锦也不敢乱动,生怕他得寸进尺! 身为皇帝可以浪荡一些无所谓,顶多冠以风流雅称,可自己是皇后,要注意形态端庄母仪天下,所以哪敢让他当着宫女的面胡来! 「陛下,皇儿出生都快三个月了,小家伙身体健壮的很,身边也不用再那么紧张伺候了,你总得给小青一个名分了吧?」 「这个你都提八百遍了!」 朱允熥道:「等皇儿再大一些吧,你这身子刚利索,还不能操劳,身边得有个体贴的人伺候着……」 「那可不行!」 徐 妙锦道:「陛下,这都好几个月了,小青的名分迟迟没有定下,再这么下去,我这个做皇后的可怎么协理后宫,我身边的宫女多,也不用她时刻在身边伺候……」 央求了好一阵,朱允熥也怕给别人留下自己拔刀无情的名声,便只好道:「好吧,那就依你,不过你这里还是要多选几个机灵踏实的人过来,这样我才放心。」 「是,臣妾遵命!」 徐妙锦很是高兴,都想到了什么歪着头提醒道:「陛下,小青打小就跟在我身边了,这也算是我半个娘家人,这等级……」 朱允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该是什么名分就是什么,小青就算和你关系亲近,也不能乱了规矩呀……」 「陛下……」 徐妙锦小嘴一撅,满目含情,成熟的妩媚中带着三分不乐,看得朱允熥心中一痒,一只手就不老实了起来,眼睛也看向了别处, 苗人凤驾到…… 不过口中还认真解释,以分散她的注意力,道:「以后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想要向她施恩总有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呢……」 明朝后宫的嫔妃等级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 虽然各时期有所变化,并非是一成不变,可大致如此。 也并非说嫔妃等级低就在宫里没地位了,例如那位赫赫有名的李选侍,就很受明光宗朱常洛的喜欢,历史记载她颇受宠爱,亦为明熹宗朱由校、明思宗朱由检之养母, 她初为选侍,光宗继位,欲封她为皇贵妃,皇贵妃册封礼将近,可是突然之间光宗驾崩了,这位就是洪文桉的主角。 李选侍也因此未封成,后熹宗继位,被尊为康妃,在郑贵妃的教唆下,这位李选侍赖在乾清宫不走,以攻为守,唆使一些老臣为她讨封。 同时,将明熹宗朱由校扣押,又命令朝廷的所有奏章都必须交由自己过目,明末三大桉之一「移宫桉」的主角。 所以说并不是品级低就没地位,关键还是看皇帝是否宠爱。 「陛下……」 这次徐妙锦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怀里有个东西划圆划方…… 「皇后,天色晚了,咱们安歇吧……」 「嗯……」 朱允熥一把将她抱起,便朝床榻走去,在门口伺候的宫女见状,便识趣的关上了门。 …… 「陛下,这是奴婢拟的赏赐名单,陛下看看是否妥当。」 谨身殿里,太监李福将一份赏赐名单递到朱允熥的桉头。 朱允熥打开名单看了看,不由得对求见的马和王义道:「瞧瞧,你们好不容易给朕带回来一些好东西,还没有暖热乎呢,宫里面这就要赏赐下去了……」 马和知道他是因为皇后生下了嫡长子,现在过去了一段时间,马上就到百日宴了,所以必须要给臣子一些赏赐。 按照古代的习俗,在婴儿出生满一个月的时候要设满月酒,以示庆贺,满月酒的规模可大可小,有自己家和娘家人聚在一起的, 当然也有大宴宾客的,只不过这种少一些,毕竟古代医疗条件有限,婴儿夭折的几率太高了。 在婴儿出生满白天的时候,有摆设百日宴,通常在百日宴的时候所宴请的规模较大,亲朋好友都会来。 皇帝生下嫡长子,那赏赐肯定是不能少的,否则别人一定会觉得皇后不受宠,或者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 马和行礼道:「陛下诞生龙子,可喜可贺,远非那些俗物可以相比,臣在海上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也为陛下高兴,只是当时来不及当面恭贺。」 朱允熥笑道:「再过些天宫里要为皇儿摆设百日宴,刚好能和过年的赏赐凑到一起,也省得再花钱了……」 马和:「……」 王义:「……」 能这么「减省节约」的,也只有陛下了! 朱允熥对他们道:「对了,这些日子你们就好生歇息,把身体调养好,过几天文疆的百日宴你们都要参加,不可缺席!」 不错,朱文疆就是朱元章这位做曾祖父的为自己的重孙子所起的名字,说什么大明盛世,疆土永固的意思, 朱允熥一度怀疑他是从哪本书抄来的,或者干脆就是他找不到合适的字,干脆发明了一套歪理邪说……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对朱元章说的…… 「是,臣等遵命!」 王义道:「能参加陛下之子的百日宴,也是微臣的福分……」 「马屁就不用拍了!」 朱允熥心情极好,对他们道:「你们带回来的珠宝进了朕的内承运库,也让朕的库房充盈了起来,这就是功劳一件, 再加上你们出使西洋,威服四方的功劳,这次还要把你们的官职再升一升,随后朕会告诉齐泰的,你们就好生等着吧!」 「多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叩头行礼谢恩。 章节目录 第616章 坑他们一把 这个年对于文武百官来说注定舒心。 年前宫里举行了陛下嫡子的百日宴,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参加,四品以下的也在鸿胪寺设宴宴请他们, 并且赏赐颇为丰厚。 这毕竟是皇帝的嫡长子,若是没有意外,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为了表示郑重,上次的规格绝不能低了。 所以在享用过宴席之后,每 《我要做太孙》第616章 坑他们一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17章 其乐融融…… 除夕夜,少不了一顿饺子。 还如往年一样,朱允熥在大善殿里摆设了案板白面,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制作而成的馅儿料。 后宫嫔妃有的擀皮儿,有的负责给其他人传送,一群人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高高兴兴的谈论着贴心的事儿,气氛非常融洽欢喜。 皇后徐妙锦和郭慧妃,以及赵明珠等人坐在一起包,每个人的手法 《我要做太孙》第617章 其乐融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18章 争夺话语权!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一走进谨身殿,代王朱桂就下拜行礼。 见他如此郑重的模样,朱允熥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扶住道:“十三叔快快请起,为何行这么大的礼?有什么话起来说。” “是,微臣多谢陛下!” 将他带到偏殿,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才问道:“十三叔这么早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我要做太孙》第618章 争夺话语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19章 画舫里,尝新鲜…… “陛下,微臣才疏学浅,恐怕难以担此大任啊……” 常升在听完一二三的讲说之后,就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所以顿时有些为难。 一二三安慰道,“舅舅不必担心,如此小事算不得什么,以舅舅的才能必然不在话下,我会让锦衣卫协助你办理此事的, 如果舅舅不弃,委曲舅舅暂且担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如何?官职太 《我要做太孙》第619章 画舫里,尝新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0章 荐才 “陛下,《吕氏春秋,用众》篇说:“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众白也。” “……故以众勇无畏乎孟贲矣,以众力无畏乎乌获矣,以众视无畏乎离娄矣,以众知无畏乎尧舜矣。夫以众者,此君人之大宝也。” 谨身殿的偏殿之中,朱允熥正在听大儒讲学。 虽然他现在做了皇帝,可也不能断了学业。 《我要做太孙》第620章 荐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1章 对敌人狠,才是忠臣! “陛下,微臣愚钝,何不发明倭奴国将他们一举成擒?” 待其他人离开以后,独有铁铉留了下来,他不由得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他知道陛下早就想灭了倭奴国,现在又有倭寇骚扰大明沿海地区,正好可以发兵。 可陛下只是派了李景隆巡视沿海卫所,做好防倭准备,又派了马和清剿海上倭寇, 这样做虽 《我要做太孙》第621章 对敌人狠,才是忠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2章 人间烟火气 “不看清楚,心中不明,我如何说服朝臣?”铁铉道 后龟山道:“呃……这次来的匆忙,没有携带疆域图……” “没事,我这里有……” 说着铁铉就站起身来,去到书架那里翻看图册,没有多少功夫就拿出一张大图过来, 展开摊在桌子上,拿眼望去,可是却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几个岛屿。 “你说 《我要做太孙》第622章 人间烟火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3章 你尝尝甜不甜…… 朱允熥来到一旁的书架上,浏览着那些书籍,随手拿了一本书,便来到雅座那里悠闲的观看了起来。 常森、张辅也在书坊里面取书观看,就在朱允熥三旁。 张辅拿的是一本《三国志通俗演义》,也就是三国演义的早期版本,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瞧这满满当当一屋子书,常森却觉得索然无味,在书架那里溜达了 《我要做太孙》第623章 你尝尝甜不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4章 哄着瞧病 “陛下,晋王殿下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快请进来!” 谨身殿里,朱允熥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对王忠吩咐道。 不一会儿晋王朱棡就来到殿中,去深行礼下拜道:“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三叔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对王忠示意了一下,王忠便赶紧上去将晋王搀扶起来,“晋王殿下您 《我要做太孙》第624章 哄着瞧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5章 舔犊情深 朱元璋的身体状况,一直是压在朱允熥心头的一块石头。 如今经过太医的诊治,虽说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也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许多年老之人的疾病,说来就来,有些时候是防不胜防的。 尽管朱元璋嫌弃自己续叨,可朱允熥仍旧对他嘱咐了很多要注意身体状况之类的话,并且也吩咐庆童、而聂要多多留心,万万不 《我要做太孙》第625章 舔犊情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6章 一碗猪下水 朱元璋的严格是出了名的。 所以这几位小亲王难免会觉得在宫中倍受约束,尤其是在自己年岁差不多了,自然会想着要出去就藩。 就像被高考压在头顶上多年的学生,哪个不想赶快脱离牢笼,脱离束缚。 朱棡没有和他们说太多,只是很隐晦的提到自己父亲年事已高的话,提醒他们要多多孝敬。 有道是 《我要做太孙》第626章 一碗猪下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7章 高手在民间 “陛下,这是臣等所选出来的试题,请陛下御览。” 在谨身殿里,礼部尚书任亨泰把他们所选取的一些试卷放到了一二三面前的案头上。 一二三点点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试卷,并不言语。 所挑选出来的试卷,是齐泰、铁铉、暴昭、景清、练子宁、任亨泰与韩克忠等人一同阅卷的, 所以奉上来的这些试卷也 《我要做太孙》第627章 高手在民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8章 为君分忧 清早,翰林院。 随着王艮被授予状元郎的圣旨传到,他也很快接到了朝廷任命他为翰林院编修的职任, 所以第二天一早,王艮便早早的起来,沐浴一番,除去身上因为伺候马匹带来的异味儿。 简单的吃了一点早饭,来便来到翰林院。 翰林院位于皇城东南,在宗人府的后面詹士府的前面,位置距离皇宫很近 《我要做太孙》第628章 为君分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9章 敲打 一二三嘱咐道:“讲武堂你给朕看好了,不要出什么岔子,更不许浑浑噩噩!要训练出战阵人才来,这样到了战场上才能够发挥功效。” “还有,已经从讲武堂毕业的学生,你们也要询问考察他们在军中的表现如何,学的东西是要用的。” “是,微臣遵命,一定不负陛下所托!”瞿陶躬身行礼答道。 接着瞿陶又禀 《我要做太孙》第629章 敲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30章 天象示警…… “陛下,您歇息一下,用点果子吧。” 谨身殿里,王忠捧了一果盘,各式各样的果子来到朱允熥跟前。 朱允熥挥了挥手,让他拿到一边,“还有两份奏章,等处理完了再吃。” 王忠无奈只好退到一旁,过了一会儿,朱允熥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把奏章扔到一旁。 如今已然是到了初夏,所以各色各样的果子也 《我要做太孙》第630章 天象示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31章 皇帝也无赖…… “爹,孩儿不孝啊……” 朱棡一听朱元璋大限将至,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双眼通红,眼泪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通扑通往下掉,那叫一个通畅无碍! 大珠小珠落玉盘,也不过如此了吧? 神情哀痛,溢于言表, 朱允熥看着他这番模样,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不由得挠了挠头…… 卧槽! 情绪渲染的过头了! 瞧朱棡这反应,好像朱元璋真的死了一样! 于是朱允熥赶紧道:“三叔不必如此伤心,皇爷爷现在还好着呢!你如此哭泣,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朱棡,赶紧抓着朱允熥的时候问道:“那,那你说的……” 朱允熥解释道:“钦天监说天象异常,可并没有说就一定如何啊!” “三叔,他们说今年会有一个门槛儿,大限将……可命中的劫数谁也说不准,只要能挺过去,那就是一片坦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此话当真!” 听到有希望,朱棡立即来了精神,抓住朱允熥的手不住询问道,“这个坎儿当真能过去吗?允熥……陛下,只要这个坎儿能过去,我这辈子宁肯天天吃素,到庙里去为太上皇和陛下祈福!” “当真!我还能骗三叔你不成!” 朱允熥又说道:“三叔,吃素祈福不用说了,咱们身为皇家不信奉那个。” “是是是,伱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可这个坎儿到底能不能过呀?” “三叔,前段时间你重病在身,太医几次都说要为你准备后事,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可最终怎么样?不还是好好的吗?” 朱允熥说道:“天象这种东西,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咱们这些做儿孙的做好咱们的本分,剩下的就看……他老人家的命数了……” 常言道,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朱棡知道命数这种东西非人力所能改变。 凡人能够做到的,就是奋力抗争,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虽然心中忐忑难安,却也知道没有答案。 朱允熥道:“三叔,这段时间你就去大善殿多陪陪皇爷爷,还有五叔周王,他懂些医术,这也是我让他留在京城的原因……” “你去的时候可以带上他,以便随时观察及时应对……另外有亲人在皇爷爷跟前儿,也热闹不是,人的精气神好了,必然邪祟全无……” “是!微臣遵命!离京的话微臣再也不敢提了!” 朱棡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 致此,再也不提离京的事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赶他走,他也学不会走的! 没有什么比朱元璋活着更重要! 朱允熥又叮嘱道:“三叔,天象异常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天机不可泄露,说的正是此理儿……” “微臣明白,这么重大的事我绝不会说的,打死都不说!请陛下放心!”朱棡保证道。 二人聊了一阵,一面说着朱元璋最近身体的状况,一面商量着如果真是有什么身体不适,该如何应对等等…… 直到日头悬在正中,太监询问是否传膳,朱棡这才告辞离开。 朱允熥本是要留吓他一同用饭的,可他着急去见朱元璋,所以就没有留下,还说要去老爷子那里“蹭饭”。 以往朱棡对于朱元璋属于敬而远之那种,如果不是出于礼仪需要问安,如果没有别的事,他一般不会主动凑到朱元璋跟前去…… 因为说不准就因为什么事受了训斥……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能有一位老人家训斥自己,将是一件多么大的幸福事…… “你怎么来了?!” 大善殿里,朱元璋正准备用饭,见晋王朱棡过来,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 “额……孩儿来看望父亲,父亲可好?” 尽管已经鼓足了勇气,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遇到朱元璋生硬的问话,他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好着呢!只要你不来气咱,咱就好!” “额……” 朱棡只能报以尴尬的笑容。 “没事就出宫去吧,没看咱要用饭吗!没眼力劲儿!” 往常这个时候,朱棡肯定告辞离开了,可今天却没走。 见他还不走,朱元璋扭头盯着他,上下打量,狐疑道:“怎么还不走?” 又不耐烦道:“有事就赶紧说!站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会喘气不会?” 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朱棡道:“爹,孩儿没别的事……就是想陪着爹吃吃饭……说说话……” 一句话说完,朱棡就感到自己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再次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朱元璋不由得眉头微皱,这种反常的举动,也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见父亲没有赶自己走,朱棡立即上前坐到椅子上…… 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四样小菜,还有一碗汤,可是只有一副碗筷,显然那是朱元璋的。 朱元璋招了招手,尚膳监太监而聂会意,赶紧给朱棡添了一副碗筷放在他面前,紧接着又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咱这儿只有这些,你要不嫌弃就吃吧!”朱元璋道。 “孩儿不嫌弃,孩儿喜欢的很,这些都是爹您亲手种的吧……” 一边说着,一边捧起饭碗抓起筷子就往自己嘴里送,几口下去一小碗米饭就入口大半,把朱棡的嘴撑得满满当当…… 朱元璋见状,嫌弃的道:“慢点儿!饿死鬼脱生!也不知道藩王是怎么当的,给你的俸禄都干什么去了? 是随意挥霍了,还是奢靡浪费了?没个吃相,这样子就跟闹饥荒似的……你慢点儿!吃口菜!” 嘴里面发着牢骚,可朱元璋还是夹了一筷子豆角菜放到他的碗里面,“这是咱种的豆角子,你尝尝!” 这一个举动,让朱棡的喉咙一下子哽咽住了,喉咙里面好像堵着什么东西, 自己使劲儿要把米饭咽下去,可怎么也咽不下去…… 鼻子一酸,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水也在眼眶里面打转…… 因为不想让朱元璋看到,所以赶紧埋下头,继续扒饭…… 这种发自内心的亲情,并且是能够让一颗心受感流泪的亲情,实在让朱棡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上一次从心里被父亲的爱所感动是什么时候,朱棡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现在他脑海里面浮现的,不再是自己受罚挨打的画面,而是自己小时候,躺在朱元璋的怀里面闹腾,坐在他的腿上摇晃…… 自己躲到被窝里面,父亲在卧房找来找去,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自己时,自己忍不住偷笑,不如捂嘴窃喜…… 后来他才明白,父亲哪里是找不到,分明一眼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是在陪自己玩耍罢了…… 自己还会趁着自己的父亲不注意,还会跳到他的肩膀上,骑到他的脖子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父亲不注意呀,分明就是故意让自己骑上去的……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这时候朱棡才读懂什么叫做“父爱如山”这四个字…… 哪怕现在对自己说话冷嘲热讽,动不动就训斥责备,又何尝不是表达不爱意的一种方式呢…… 这一顿饭朱棡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 “饭吃完了?吃完了就赶紧走吧!” 朱元璋又开始赶人了,只不过语气不再那么生硬…… 朱棡用手擦了擦嘴笑道:“陛下说吃完了饭不能着急活动,要先坐一会儿……” “那咱上午还得歇息一会儿呢!”朱元璋鼻子一哼,理直气壮的说道。 “陛下说吃完了饭也不能急着歇息,饭后倘若对肠胃不好……反正也是闲着,要不孩儿就陪爹您说说话吧?”朱棡提议道。 “好,既然你要说,那咱就问问你!” 朱元璋看着他说道:“你自己说说,你来京城都多长时间了,还赖在京城不走呢,这得多大的脸!多厚的皮!” 听闻此话,朱棡觉得脸面发烫,被自己的父亲赶着走,多少有点挂不住脸哪…… “咳咳……” 清了清嗓子,朱棡极其坦然的说道:“爹,不是孩儿非赖着不走,之前孩儿三番五次请求回藩,可陛下一概不准,孩儿也没办法呀,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你还有理了!”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道:“允熥不让你走,那是因为你身上患有疾病,现在你这不是病好了吗! 以前留在京城还有个养病的借口,现在呢?你是藩王,总留在京城算什么事!” 朱棡索性双手一摊,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道:“奏章孩儿已经上了几道,再上就是让陛下为难了,陛下不让孩儿走,这孩儿就没办法了……” “油腔滑调!不知道跟谁学的赖怂样子!”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道:“什么都是“陛下陛下”,你这是拿你侄子做挡箭牌呢!” 朱棡连忙喊冤道:“孩儿冤枉啊,这都是陛下的话,孩儿只不过做个转述而已……” “陛下是君,孩儿是臣,做臣子的乖乖听皇帝的话,难道这也有错?” “额……” 这次轮到朱元璋无言以对了! “做藩王的本事没见有什么长进,耍赖的本事倒是精进许多啊!” 面对这样的嘲讽,朱棡慢慢的有点儿适应了, 笑着回道:“孩儿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没长进,正好趁着在京城这段时间,多来爹您这里聆听教诲……” 闻言,朱元璋赶紧止住他的话,道:“别别别,你可别多来!咱就是图一清静,你别过来瞎掺合!日不定又怎么鸡飞狗跳的!” “况且咱每天都要刨地松土,上肥种菜,忙的不可开交,哪有功夫搭理你!” 朱棡眼睛一睁,来了精神,道:“爹,刨地种菜好啊,陛下说作为大明藩王,就应该和百姓们一样亲自耕种,这样才能体会到民间的疾苦……” “好了好了,你住嘴吧!咱歇息去了!” 朱棡:“……” 果然,朱元璋说完就站起身来,一甩衣袖,极其傲娇的昂头挺胸就进了寝宫。 庆童赶紧跟过去,前去服侍。 望着朱元璋越走越远,朱棡扭头对一旁的庆童道:“庆公公,麻烦你给我准备一张小榻,我也在这儿歇息……” “这个……” 而聂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是朱元璋身边的太监,自然要以朱元璋的命令是从。 这个距离,朱棡的话朱元璋肯定能听得见。 而聂抬头望去,见朱元璋没有任何反应,便笑着回道:“晋王爷稍等,奴婢这就准备……” 舒舒服服的睡了个觉,下午朱棡就跟着朱元璋到菜地里面去忙碌了。 许久没有干过农活,这些活计对他来说也不轻松,尽管身上疲累,可朱棡都甘之如饴…… “庆童,你说咱这个混账儿子……到底怎么了这是?” 干累了,朱元璋就坐在凉亭里面喝着茶,看着依旧在菜地除草的朱棡问道。 庆童陪笑道:“皇爷,晋王殿下这不是极好嘛,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呀……” “你也和咱打马虎眼!”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道:“要搁平常,咱一瞪眼,这个混账玩意儿早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哪像今天这么死皮赖脸!” 摸了摸下巴,砸了砸嘴,朱元璋疑惑的道:“你说他这模样是不是和谁特别像?” 庆童眨眨眼睛道,“和谁像?这个,奴婢可没看不出来……” “你说他今天这,这种死皮赖脸,像不像他侄子?”朱元璋询问道。 “呵呵呵,这奴婢可不敢说。” 庆童知道朱元璋说的是皇帝朱允熥,可他哪里敢答话! 无论说像与不像,都等于再说皇帝死皮赖脸! 传出去,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边喝着茶,时不时的抬眼看看自己的儿子,朱元璋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 谨身殿里,朱允熥手里拿着倭奴国南朝送来的国书,正在观看。 看过之后问道:“铁铉,在这份国书里,南朝的人要派出使团来到大明,你意下如何? 铁铉回答道:“陛下,微臣觉得这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632章 女眷居多…… 「哦,为何会有此说法?」朱允熥问道。 铁铉躬身行礼道:「陛下,历来倭奴国向大明派出的使团,名义上都是由北朝那边派来的,所以在天下百姓的心目当中,北朝是为正统, 如今南朝使团来到大明,正好可以让他们诉说一下,告诉天下人北朝是如何狼子野心、篡夺神器、觊觎大宝……」 「呵呵呵,你还想让南朝的人来一场诉苦不是?」朱允熥笑道。 铁铉丝毫不放在心上,正色说道:「陛下,微臣正有此想法!」 「若是从南朝的人口中得知真相,那么大明士卒百姓就会产生同情之心,进而对出兵倭奴国也不会反对……」 「如此就占据了道义,大明出兵是帮助藩属国溯本正源,是维护正义之举!」 铁铉继续说道:「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明,我大明正义之师,必须要让天下知晓!」 这话说的……当真理直气壮! 即便是无赖耍流氓,也会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自己想要出兵倭奴国,也必须有足够的理由! 单单是为解决倭寇问题,单单为大明受苦受害的百姓报仇是不够的,因为作为天朝上国,即便要报复,也没有理由灭了别人的国。 必须要占据正义! 那就是倭奴国王权来之不正! 必须要落实他们属于谋反篡乱,窃取王位! 那么大明出兵,就是为了维护正统! 若是谁要反对,就是为乱臣贼子辩护! 要知道藩属国,也是大明皇帝的臣属! 只要能够顺理成章的出兵倭奴国,等彻底灭了北朝之后,南朝……呵呵,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 扶持一个傀儡,并不影响自己灭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的计划…… 于是朱允熥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就准了吧!」 「多谢陛下!」铁铉高兴的躬身行礼道。 朱允熥吩咐王忠,让通政司蹇义等人拟一道国书来回复南朝,王忠立刻便将这个命令传了下去。 因为铁铉和南朝的后龟山接触频繁,这也是他们二人之前商议过的,所以候龟山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并且铁铉还教他该如何出使大明,怎样才能引起朝野反应,以便为自己的请求铺路…… 夏至,是二十四节气之一。 据《恪遵宪度抄本》:「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至者,极也。」 也就是说夏至这天,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到达一年的最北端。 夏至时值麦收,自古就有在此时庆祝丰收、祭祀祖先之俗,以祈求消灾年丰。 因此,夏至作为节日,纳入了古代祭祀礼典。 所以这天早晨,朱允熥早早的就沐浴更衣,穿着隆重的帝王冕服祖庙前去祖庙祭拜祖先。 每一步都有礼部官员在一旁引导,一篇篇的表文,一篇篇祭祀长文从他们口中吟唱颂念出来, 朱允熥只要跟随礼仪官的引导去行便可,可即便是这样,这一套繁琐的礼仪下来,仍然让他暗暗摇头…… 等这一切做完,朱允熥返回华盖殿,立刻就退下了身上厚重的礼服和重重装饰,然后换上一身舒爽透气的衣裳前去大善殿。 「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一进入大善殿,便迎来一阵阵问安之声。 这些都是朱元璋的女儿,还有比较亲厚的皇亲国戚,因为这是家宴,所以朱允熥一一回礼。 朱依微见 自己的弟弟来到,上前纳了一个万福礼,只不过微微欠了欠身子就起来了, 口里面还埋怨道道:「陛下你怎么才来呀,可把我们一顿好晾晒,皇爷爷都等急了!」 朱允熥叫苦不迭道:「我这不是到太庙去祭祀了吗,想着早些回来的,可谁曾想去的是早,可行的礼多呀……我的腰都快弯折了!」 「大好的节气!说什么丧气话!」 朱依微道:「快过去拜见皇爷爷吧!」 此时朱元璋坐在椅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任凭晋王朱棡和周王朱橚在他面前怎么极尽孝道,可他都提不起精神来。 「皇爷爷恕罪,孙儿来晚了!」朱允熥走了过去,顺势坐在椅子上一把折扇「哗啦」一声摊开, 一边为自己扇着风,一边道:「皇爷爷怎么了这是?怎么有些愁眉不展啊?」转头对晋王朱棡道:「三叔,是不是你惹了这位老人家?」 「嘿哟,我哪儿敢啊,哄还来不及呢!」朱棡笑着应承道。 「五叔,那肯定就是你了!」 「陛下明鉴,微臣可不敢……」一边说着,朱橚还偷瞄着自己的父亲。 此时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你瞧瞧你瞧瞧,咱这里速来都是清静的地方,你非让她们来,现在殿里面都是人,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朱允熥回头望去,直接殿里面人确实不少,热热闹闹的非常喜庆。 而且女眷居多。 也不理会朱元璋,直接来问道:「三叔,我给她们带的礼物,皇后可送出去了?对了,皇后呢?」 朱棡道:「回禀陛下,方才皇后还在这里,只是宫女禀报说皇子文疆有些醒了,所以皇后便去了……」 此时朱元璋牢骚道:「生了重孙子也不让咱看,宝贝的跟金疙瘩似的!哼,皇帝这是存心恶心咱呢!」 「噢,明白了……」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人家都说隔辈儿亲,您只要疼我就行了,重孙子那还差着一辈儿呢,不能让小东西抢了孙儿的恩典吧!要不然您这就太偏心了!」 「对!咱就是偏心!」朱元璋好像一个老小孩一样道:「心心念念想抱重孙子……名字还是咱起的呢!你要不让抱就把名字还给咱!」 此时徐妙锦抱着朱文疆从一侧过来,闻言道:「皇爷爷,昨夜皇儿闹腾的很,睡得很晚,孙儿媳今日就想着让他多睡一会儿,这不给您抱来了……」 说着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屈伸行礼。 朱允熥从他手中接过孩子,递给朱元璋道:「给,宝贝疙瘩给您吧,我算看出来了,从今以后孙儿就失宠了……」 一看到自己的重孙,朱元璋立刻眉眼开展,脸上的褶子笑得如同一朵花一样,眼睛挤到一块儿,嘴角弧度上扬, 小心翼翼把婴儿接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边摇晃,一边逗笑道:「笑一个,笑一个!来,叫太爷爷,哈哈哈……」 九个月的婴儿粉嘟嘟、胖乎乎的,婴儿小脸嫩得吹弹可破,几乎能掐出水来! 一双大眼睛,目如晨星,极其明亮,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的眨动,忽闪忽闪的几乎要扇起风来。 看着这个婴儿,朱元璋心里极其喜欢,轻轻的把他的两只小脚放在地上,然后撑住他的两条小嫩胳膊让他在地上走路, 笑着鼓励道:「来,到这儿来,到咱这儿来!对对,走,走……」 于是在殿里就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位老人家手里牵着蹒跚学步的婴儿,在教他走路…… 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值守在店门口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立刻让锦衣卫当中的画 师记下这一幕, 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询问:「记下来记下来,记清楚了!这能画下来吗?能不能画?」 蒋瓛还记得上次自己献上那幅画的时候,可是得了陛下嘉奖的! 那是一份祖孙天伦图,如果在献上去一副…… 被他问的那位画师一面忍受着他的「骚扰」,一面目不转睛的盯着殿中的温馨场面,深恐自己错过一点…… 朱元璋教了自己的重孙一会儿学步,然后便把他放在地上,让他在地上爬行。 因为已经到了夏天,所以地板上的温度尚可,不至于伤了身体,而且打扫的也颇为干净。 朱元璋指着在地上不住爬行的重孙子笑道:「男孩子就应该在地上多摔打摔打,滚上一身灰,落得一身泥,这样才长得结实!而且不容易生病!」 他都这么说了,谁敢反驳! 所以只好任由一个小婴儿支撑着两只胳膊,一会儿蹲在地上爬,一会儿撅起屁股如同猿猴爬行…… 朱允熥吩咐人准备了一些折扇,和胭脂水粉等物,上次给自己前来的皇亲国戚,每人都得到了一份。 之所以赏赐这些,是因为在夏至日,妇女们即互相赠送折扇、脂粉等什物。 「扇」,借以生风;「粉脂」,以之涂抹,散体热所生浊气,防生痱子。 接着又命人端上来七八盆冰,让他们享用。 古时在朝廷,夏至之后,皇家则拿出「冬藏夏用」的冰「消夏避伏」,而且从周代始,历朝沿用,竟而成为制度。 朱允熥这么安排,也是沿袭周礼。 众人就把一些瓜果,还有葡萄酒放在上面冰镇,甚至把一些糕点都放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她们就忍不住了,纷纷品尝,果然味道更佳,所以殿中欢声笑语不断。 毕竟哪里女人多了,哪里就热闹! 朱允熥踱步来到一个桌子旁。 在那里坐着还未就藩的安王朱松、沈王朱模、还有朱楹、小唐王朱桱,以及年龄更小的郢王朱栋和伊王朱??。 见皇帝到来,他们立即起身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 「这里是家宴,几位王叔不必多礼。」 二三笑道:「我给你们准备了宝剑和雕弓,不方便拿到殿里,所以我让人放在殿外了……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多谢陛下!」 一听到有礼物几人瞬间眉开眼笑,赶紧行礼答谢。 越是年龄小,礼仪这方面越是没有那么多顾忌,所以最小的朱栋和朱??急急忙忙一躬身,便迈开腿往殿外跑去。 对于男儿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刀剑更吸引人了! 安王朱松和沈王朱模落在最后面,他们也要出去,可是被朱允熥给叫住了。 二人不明所以,询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看着眼前这两位个子高挑,已然长大成人的王叔,朱允熥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前些日子我听三叔禀报,说你们两个想去就藩?」 一句话说出口,二人脸上立刻涨红了脸! 当日虽说晋王朱棡没有教训他们,可是却因为孝道让他们无地自容,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再也不敢提就藩的事了。 如今皇帝问起来,仍然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安王朱松道:「回禀陛下,当日微臣无知,口不择言,受了晋王的教训,已经幡然悔悟了……」 朱模也低着头,不敢去看朱允熥。 「我就是这么一问,二位王叔不必紧张……」 朱允熥笑着说道:「二位王叔暂且安心,用不了太长 时间朕就能为你们打下封地,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为大明镇守一方了……」 「呃,多谢陛下……」 二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慌忙行礼谢恩。 按辈分虽说他们是王叔,可毕竟年龄小,地位跟晋王、燕王他们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皇帝,皇帝,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开饭啊!」 这边朱允熥还没有把话说完,朱元璋就开始叫他过去了。 朱允熥对朱松朱模二人点头示意,一边返回一边说道:「皇爷爷不必着急,今日还有一件喜事,等皇爷爷见了这桩喜事在开饭不迟!」 挥挥手,示意身旁的王忠。 王忠会意,便立刻躬身退出殿外。 看到这番操作,朱元璋道:「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到底有什么喜事?」 「皇爷爷稍安勿躁,好饭不怕晚,喜事马上就来了!」 话刚落音,只见一个人影来到殿门口,因为此时日头悬在正中,所以从里面望去,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人影。 只等这个人引走近一些,跨境大殿门槛,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只是在一瞬之间,整个大殿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鸦雀无声,寂静异常! 那些欢声笑语刹那之间就止住了,众人都用不可思议,惊诧无比的神情看着来人。 只见这位女子身穿粗糙的布衣,头上顶着荆钗,发丝之间还有几许白发,整个人未施粉黛,就是寻常妇人的打扮, 神容枯槁,面色苍白,显得颇为憔悴。 (欲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章节目录 第633章 倭寇来了! “拜见父亲……拜见陛下……” 这名女子来到朱元璋跟前跪地行礼下拜,之后有转向朱允熥行礼。 朱元璋看着她一时间不由得眉头紧皱,心情极为复杂,一句话也没有说。 晋王朱棡,周王朱橚也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搀扶,可是碍于朱元璋的反应,在原地踌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朱允熥见状,转 《我要做太孙》第633章 倭寇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4章 小鹿乱撞……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前往大明?!” 对面那两艘倭船一见到王义所率领的战船,立刻便停船投降,没有做任何挣扎。 大明水师官兵很快就登船将他们控制了起来,并将为首几人人戴到王义面前。 “王大人,是我,是我啊,龟山,咱们之前在大明见过,大人想起来了没有?” 龟山被士卒押解着,努力抬 《我要做太孙》第624章 小鹿乱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5章 倭奴国的膝盖 “诸位上国大人,下臣这次奉国君之命出使大明,实在是有难言之事,特来向大明求援!” 武英殿里,六部尚书和各部侍郎齐聚武英殿,他们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此会见倭奴国使臣。 朱允熥并没有参与。 双方见礼以后,就开始了友好“会晤”。 只是本来应该和和气气,彰显国家气度的场景,却被急躁的 《我要做太孙》第625章 倭奴国的膝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6章 某处高地…… “额,不知道先生有何紧要之事?”蜀王朱椿问道。 “唉……” 方孝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反问道:“周报殿下已经读过了,可有从上面读出什么要紧的是吗?” 朱椿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王愚钝,觉得不过就是一份寻常的周报罢了,与以往的没什么不同,所以……并没有看出什么端详……” “就是觉 《我要做太孙》第626章 某处高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7章 锻炼身体…… “陛下,你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其他嫔妃那里了……” 徐妙锦红着脸提醒道。 “别人那里,又怎么会有皇后这里温暖如春呢……”一二三调笑道。 夫妻之间的这点事,徐妙锦怎么可能不知道,闻言脸上不由得更加红润起来, 努力做出一副坦然模样,道,“陛下,臣妾来了月事,这几日都没办法在伺候陛下了 《我要做太孙》第627章 锻炼身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8章 一日三惊 “陛下,如今方孝孺与其学生还未到京城,微臣请命将他们立即逮捕,以振朝纲!” 蒋瓛跪地请命道。 朱允熥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他们既然已经在路上了,那就让他们来吧,有话就要让人讲嘛。做好你自己的事,不必理会他们!” “是,微臣遵命!” 此时王忠端了一个果盘上来,里面盛着各色 《我要做太孙》第628章 一日三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29章有一件事不得不问! “见过方先生,幸会幸会!” 解缙一进入庭中,便立即躬身躬身行礼。 解缙同样是一位名士,虽说此时还称不上大儒,可也颇具名望。 因此方孝孺与他平辈相交,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回礼道:“太客气了,快快请坐,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解缙道了谢,一边啰嗦一边说道:“之前方先生在书信中虽然常有请 《我要做太孙》第629章有一件事不得不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30章 群情激愤 朱元璋盯着他,脸上严肃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再给咱生几个重孙子?” “额……” 一时之间,朱允熥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皇爷爷,您这么郑重其事的,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啊?” 朱元璋瞪着他说道:“你少和咱打马虎眼,咱现在就是想着重孙子,越多越好,你要是真能给咱生几十上百个,那才热闹呢 《我要做太孙》第630章 群情激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31章 统一思想,定立国策! “递交奏章有递交奏章的法子,应该先送到通政使司,然后再由通政使司赠送给陛下,你们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城楼上的守将喝道,“还是说你们明明知道朝廷的规矩,却故意如此聚众闹事?!” 方孝孺凛然不惧,上前一步道:“本官之前已经递交过两次奏章了,都是按朝廷的规矩,走的通政使司的路子,可直到现在, 《我要做太孙》第631章 统一思想,定立国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42章 夜论…… “陛下,这不是助长了方孝孺他们的嚣张气焰吗?” 朱允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道:“设台辩论就是助长他们的气焰?你的意思是说朕一定会输喽?” “额,微臣不敢!”张辅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说。 朱允熥问道:“让你想出计策胜了方孝孺,你到现在想出来了没有?” 张辅赶紧回道:“陛下,微臣还正 《我要做太孙》第642章 夜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43章 属曹操的…… 翌日,当方孝孺带着自己的学生来到承天门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的群众。 百姓交头接耳,都在议论高台辩论的事。 方孝孺的来到,立刻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时间和围观的人群数目差不多了,方孝孺便迈步登台,一节一节的台阶踏上去,走得特别稳健。 站立在高台 《我要做太孙》第643章 属曹操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44章 老朱病了…… “所以这次大明使团前来,是带着脚面咱们的命令而来的,就算咱们做起了缩头乌龟,难道就能保命不成? 他们照样会主动出击!到那时候主动权就掌握到了他们的手中,咱们只能任人宰割了! 趁着现在他们还在做贸易,没有分出多大的精力对付咱们,正是趁其不备,主动出击的最佳时机!都是海里讨生活的,难道还怕那 《我要做太孙》第644章 老朱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45章 朱棣的无奈…… “在皇爷爷的卧榻之侧,给朕准备一个小床。” 大善殿里,朱允熥站在朱元璋寝宫的门口吩咐道。 庆童道:“奴婢遵命!” 庆童知道陛下要常守在这里了,于是赶紧应了下来,吩咐人准备, 不过一会儿工夫,一张小榻便安置在朱元璋卧榻的一侧。 “庆童,你跟在皇爷爷身边有多少年了?”朱允熥 《我要做太孙》第645章 朱棣的无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46章 驾临承天门!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大善殿的偏殿里面,朱允熥正在伏案处理朝廷政务,燕王朱棣行礼道。 “四叔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说着朱允熥就赶紧起身,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本以为四叔会晚一些时候才能到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朱棣行礼道:“微臣接到陛下的书信就立即动身起行,不 《我要做太孙》第646章 驾临承天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47章 惊天消息…… 百姓们听了倭奴国使臣的哭诉,一时间心有戚戚焉。 同时逐渐的在心中明白一个道理:大明身为宗主国,为番邦小国主持公道是应该的…… 用一句职责所在,都毫不为过! 毕竟别国供奉大明为上国,极为恭顺,为的不就是得到庇护吗? 再说了,太平年景藩属小国都要向上国朝贡,且不说超过贸易谁获利多 《我要做太孙》第647章 惊天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48章 倭寇同伙,该死! “嘶……” 承天门城楼上士立的众位武将听到方孝孺的话,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方孝孺……还真敢说呀! 他难道不知道当今陛下纯孝吗? 怎么还敢拿太上皇的身体做挡箭牌!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不是找死吗! 武将们紧接着便悄悄朝皇帝望去…… 此时,只见朱允 《我要做太孙》第648章 倭寇同伙,该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49章 武英殿议事! 最近几日,朱允熥收到了很多奏章,都是上书请求朝廷出兵的。 因为实在太多了,朱允熥只略略的看了几份,便让王忠吩咐通政司的蹇义,把这类奏章做好统计,呈上去一份名单即可, 至于奏章,全堆在箱子里面,朱允熥既不观看,也不去批阅,全部留中不发。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抵挡不住朝臣们上奏的热情! 《我要做太孙》第649章 武英殿议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50章 园子 “开国公,恭喜恭喜,这次可让你拔得头筹了!” “恭喜开国公!真是让人羡慕!在下也去给你当个副将如何?” “颖国公您就别开玩笑了,我给你当副将还差不多……” 在武英殿里举行的小朝会散去之后,刚一走到殿外,众位武将们便一同上前祝贺。 开国公常升在这些老将面前哪里有资格摆谱子,所以 《我要做太孙》第650章 园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51章 忠烈祠 随着锦衣卫夹紧刊印,一份份大明周报被印制出来。 然后通过大明的驿站,运送到各个州府县里。 所以在不多的时间里面,天下百姓都知道了承天门外发生的一切! 而最近的一份周报,则记载了大明朝廷要出兵倭奴国的消息! 此时在一个小县城中,报童所售卖的报纸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没有抢购 《我要做太孙》第651章 忠烈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52章 拿命抵罪! “这里是忠烈祠!是供奉那些为大明出生入死将士的忠烈祠!” “这些忠烈为了大明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大明肝脑涂地,马革裹尸……” “他们当中有些人留下了名字,有些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的英名!” “朕令人修筑这忠烈祠,就是要告诉天下人,那些忠于大明的将士,大明不会忘,后 《我要做太孙》第652章 拿命抵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53章 锦衣卫办案……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招来锦衣卫衙门里的所有人! 凡是在京城的锦衣卫,无论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 还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以及镇抚使,十四所千户,还有各位百户,试百户全都到场! 因为蒋瓛下了死命令,除非现在躺在棺材里了,否则就是爬也要爬到锦衣卫衙门! 其他人一得到这个命令,便知道出现了 《我要做太孙》第653章 锦衣卫办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654章 出征! 那个男人表现的已经足够优秀了。 表现出了作为一个普通百姓,面对官兵上门搜查时的惊慌恐惧,还有惴惴不安, 如果是一般人,兴许也就被骗过了。 可作为身经百战、目光锐利的锦衣卫,一下子就瞧出了他们的异样! 当图像比对完毕,领头的锦衣卫瞬间就兴奋了起来!立即下令像他们父女三人逮捕! 他们还要狡辩,可是当看到锦衣卫手中的画像时,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锦衣卫手里怎么会有他们的画像…… 他们所犯的事儿,又怎么能劳动锦衣卫的大驾…… 被带到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面前,蒋瓛死死的盯着他们,眼睛之中流露出来凶光,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就是这三个卷包会的贼人,差点儿害得自己人头落地! 幸亏他们没有逃跑,没有远遁他乡,否则还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功夫才能把他们给挖出来呢! 蒋瓛明白皇帝的心意,皇帝虽然没有说截止的期限,若是在大军开拔之前自己抓不到这几个贼人,那就是自己的死期…… 当蒋瓛询问他们三个是不是骗了王福的田产家业的时候,他们这才知道自己栽到了哪里! 面对吃人似的锦衣卫,根本用不着大刑伺候,他们就已经吓得全身筛糠,哪里还挺得住,立即便一五一十的招了。 原来这三个人干的就是卷包会的行当,先由男人去的一个地方,在当地物色合适的猎物, 然后妇人就会带着女子前去,别管是远到探亲,或者是家里遭了难流落他乡,要来投奔亲戚, 更或者是前去某地,路上突发疾病,用光了银子盘缠……反正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暂且安顿下来。 然后与当地的人熟了,在他们的“劝说”之下,不忍自己的“闺女”跟着受苦,于是半卖半嫁的,就能得到一笔钱财。 当然了,女子年轻的时候还可以当闺女,若是年龄大一点儿,就只能当死了丈夫的寡妇…… 不论是黄花大闺女,还是年轻寡妇,都是有人要的…… 只是出了价码不一样罢了…… 等他们成亲之后,找个机会打发丈夫离家,然后立即卖了对方的家产田地,几人得了横财,立即再换个地方行骗……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谨身殿里,朱允熥处理完一份政务,王忠在一旁禀报道。 “嗯,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蒋瓛便进入殿中,跪地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微臣已经查获了拐骗大明士卒田产家业一案,将涉案人等全部抓获!请陛下过目!” 说着双手举着一份奏章。 王忠接过来递到朱允熥的案头上,朱允熥看过之后,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你破案的速度倒是极快,没有令朕失望!” “多谢陛下夸赞,微臣不敢有负陛下所托!” “起来吧。” “多谢陛下。” 朱允熥问道:“你们锦衣卫办案速度如此之快,平时在周报上怎么不见书写一二?” “回禀陛下,锦衣卫职责所在,不敢邀功。” “呵呵呵,你们倒是谦虚……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退出殿外,蒋瓛这才察觉脊背发凉,不经意间活动了一下后背,看后面的衣裳早已经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回到锦衣卫衙门,蒋瓛立即招了几个书写周报的前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写到周报上,然后叮嘱道:“务必要将陛下的旨意写清楚!剩下的就是锦衣卫在得到命令之后, 上下立即行动,不敢示好懈怠,如何长途跋涉,如何抽丝剥茧,如何辛劳……都要一一写明!” “大人,这么写,是否有自吹自擂之嫌……?” 蒋瓛瞪了他一眼,满脸不悦的道:“这难道不是锦衣卫所做的事吗?!既然做了好事,为什么就不能写出来!” “这里面的事伱们不懂,也不需要懂,让你们怎么写便怎么写!” 见他态度如此强硬,示好没有转圜余地,其他几人哪敢多说,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卖报卖报,锦衣卫全体出动,所为何事?” “卖报卖报,锦衣卫倾巢而出,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震惊消息!锦衣卫所做之事令人匪夷所思……” 沿街叫卖报纸的报童,根本不用人教,就已经学会了如何搞“噱头”,来吸引百姓的眼球。 他们不会把事情一下子说完,否则还有谁会去买他们的报纸? 总要留个悬念,吊住人的胃口,让人不买份报纸瞧个清楚,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如此报纸才能卖的又多又快! “瞧你们说的,他们到底干了什么事儿?” “这位大哥,您来一份报纸,一看就清楚了!这可真是匪夷所思,保证是您想都想不到的!” “呵,这么邪乎?来份报纸瞧瞧!” 大明周报卖的并不贵,普通百姓也能担负得起,毕竟寻常时候一个月才四份报纸,就算全买也花不了多少钱。 所以渐渐的就有些人养成了读报的习惯。 “在报纸上写的什么呀?锦衣卫干了什么事?” “对呀,给大伙说说,也让大伙乐呵乐呵……” 买报纸的便在几位街坊四邻的围绕之下,顿时成了焦点人物,而这样让众人眼巴巴的望着,也让他油然生出一份自豪来…… 讲解说道:“哎呀,还真是稀奇!锦衣卫这可少见……” “哎呀老陈,你就甭吊大家的胃口了,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呀!” 摆足了架子,那位姓陈的才道:“上份报纸不是说咱们大明修建忠烈祠的事吗,就在玄武湖北岸,那里有一个大祠堂,大陵园……” “陛下在那里听到有一位士卒被人给骗婚了,卷包会,家里的田产房子全都给卖了,于是下令让锦衣卫彻查这些案子,一定要缉拿到贼人!” “瞧瞧陛下说的这句话,“大明士卒之事,无一小事。”啧啧!” 周围围观的百姓听了他的话,也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一个当兵的那点小事,陛下竟然让锦衣卫去查案?” “那可不是!还下了死命令,若是找不到贼人,锦衣卫就要以死来抵罪!” “嚯!真的啊!那……那当兵的可算是厉害了!能直达天听啊!” “谁说不是呢!以后惹谁也别惹那些当兵的,锦衣卫都出动了,还有什么人敢惹?” “对了老杜,你们家顺子不是在京营当差吗,以后那可厉害了!恭喜恭喜!” “我那不孝子就是个普通兵,差得远呢,不敢不敢……” 虽然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可是脸上自豪的表情却什么也按捺不住! 士卒们的地位提高了,家人也与有荣焉! 同样的场景,不仅在京城,也在大明的个个府县甚至镇子里上演…… 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去关心贼人有没有被缉拿归案,那只是小节! 重要的是在这份大明周报里面,在皇帝的命令当中,所释放出来优待军人的信息…… 再加上皇帝在忠烈祠的那番话,还有收养战场遗孤的举动,以及叮嘱府县官长对士卒家事和冤屈不可懈怠,对于军烈之家要慰问优待等等…… 无不是在告诉天下人,当兵的地位无可动摇! 而这样的举动,也立即传到了军中,士卒们立即宣誓效死,一心忠于大明,忠于皇帝! 所以一时间,斗志昂扬,人人已上战场为幸事! 因为上了战场就可以杀敌报国,就可以报答君恩了! 九月十八,这一天在承天门外,五万士卒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广场之上,黑压压的一片, 每个士卒脸上都写满了刚毅之色,还有杀敌的决心! 报效皇恩,就在今日! 朱允熥在銮驾的簇拥之下,亲自登临承天门,为大明军士送行! 在承天门外,由兵部尚书茹瑺,礼部尚书任亨泰,还有大将军蓝玉,以及宋国公冯胜,四人主持祭司之礼。 取鲜血淋在战鼓上,号为“衅鼓”, 然后祭司旗头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主宰战船正神、金鼓角铳炮之神、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神只五昌等众。 紧接着作为本次出征的主帅,开国公常升也登上承天门,来到皇帝面前,四拜。 礼仪官诵读大明皇帝任命诏书,任命常升为主帅,并且将象征军队权利的节、钺授给常升。 常升奉旨领命之后,出至承天门外勒令所部将士,建旗帜,鸣金鼓,正行列,擎节钺。 紧接着鞭炮齐鸣,锣鼓震天,兵马开拔。 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兵马,燕王朱棣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心中的落寞难以诉说…… 自己终究是距离皇位越来越远了,而且希望越来越渺茫,现在的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因为他明白,皇帝的威望在军民百姓当中,已经难以撼动了! 只等灭了倭奴国,捷报传来之后,那么皇帝的威望将会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那时候几乎就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了…… 这样的一位皇帝,谁能觊觎他的宝座? 况且皇帝年富力壮,又有子嗣,朝廷里面都是他的人…… 这个时候再去窥探宝座……庸人自扰啊…… 暗暗摇了摇头,将心里的落寞驱散, 想到大明有这样一位文治武功,雄才大略的皇帝,心中有生出许多安慰,许多赞许…… 这样的皇帝,自己一辈子为其臣子,也是甘心情愿的…… 所以第二天,燕王朱棣便给皇帝上了一份奏章,请求朝廷在北平另外给自己找一份王府之地, 而自己则是将现在所居住的王府献给皇帝,以为皇帝行宫。 并且他在奏章里面,陈明自己以大明藩王的身份,居住前朝皇宫,居住皇帝宫殿,与礼不和, 这份奏章到了朝廷之后,立即引起了六部的私下议论。 一个大明藩王,长期居住在前朝皇宫里面,确实不合体统,也不和礼仪,于是朝臣们也纷纷上书,请求给燕王另寻他地,修筑燕王府。 朱允熥自然是同意的,好好的让自己的王叔搬离,皇帝怎么忍心! 可是架不住燕王坚持,架不住百官上奏,还有晋王朱棡也上奏,朱允熥迫不得已,只好答应下来, 然后叮嘱工部一定要择一块好地,给燕王朱棣建造一座大大的王府,用料不许节省…… 可无论怎么样,大明藩王王府是有规制的,不是谁想建多少殿宇就建多少,想建多高就建多高的, 门有多高,殿有多大,房屋有多少,必须按照朝廷制度来! 可这个就不是朱允熥操心的了,他只要下了命令,做足了姿态,给足了燕王面子就够了。 之后晋王朱棡,与燕王朱棣二人一同上奏,请求朝廷准许自己回到封地。 朱允熥自然百般不舍,可强留藩王在京也是不行的,所幸朱元璋的身体逐渐硬朗了起来,暂时不用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因此朱允熥只好在皇宫里设置了家宴,请二位藩王入宫用饭,极尽亲热,然后派出宫中内侍给送他们出京,规格也颇为隆重…… 同时赏赐了许多财物,装载了几十马车,一路浩浩荡荡,彰显着皇帝的恩典返回封地。 …… 朵颜卫换了部族首领。 新首领就是当年朱允熥在街市上帮助他避免被坑的青年,他后来入了东宫当值,成为朱允熥东宫护卫营的一员。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朵颜卫里也是如此,在老首领死后,他的儿子不能够服众,因此首领之位也就发生了转移。 来到皇宫,跪倒在皇帝宝座前,朵颜卫的新首领不住的磕头谢恩,口里说着誓死效忠大明的话。 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在皇帝面前当差,受到了提拔,朵颜卫统领是轮不到自己的。 朱允熥只是嘱咐他忠心任事,对于他的表忠心之言,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正如他当初对铁铉所说的,自己只是在用可用之人,对于朵颜卫是否忠心,这个并不重要。 若是他们忠心那还到罢了,在大明东北,兀良哈三卫还是有些用处的。 可若是忠心不存,意图反叛,嗯,将他们族灭了就是! 有什么难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后记 后记: 大明军队乘坐海船抵达倭奴国之后,立即便替南朝稳定住了局势,此后有大批倭奴国小首领,开始归附…… 因为倭奴国南北之战打的颇为激烈,再加上天灾人祸,庄稼减产,灾荒严重,所以粮食越发紧缺,因此南朝便用粮食换去人头…… 只要军民百姓拿来北朝人头,便可以换取几斤粮食…… 渐渐的,倭奴国的人口迅速减少…… 同时各种矿藏正在加剧开采,尤其是银矿…… 至于辛勤劳作的矿工,偶尔也会得到奖励,就是一顿饱饭…… 后来,大明皇帝朱允熥分封了几个藩王过去,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倭奴国”了…… 宣武四年、五年,皇后徐氏接连诞下皇子,之后明妃赵氏、慧妃马氏、德妃张氏,也接连诞下皇子皇女, 还有后宫其他嫔妃,也频频传来喜讯,皇帝子嗣越发繁多,不到几年时间就已经能和朱元璋媲美了…… 而皇帝,对于皇族子弟的教育也非常认真,有些教育方式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大明朝,在宣武皇帝的执政之下,开疆拓土不断,先是出兵越过长城,将瓦剌鞑靼部一举击溃,使胡人从此不敢南下而牧马…… 一部分绝望的蒙古部族不得已被迫西迁,如同他们的祖先成吉思汗一样,给西方诸国带来了“祝福”…… 之后宣武帝出兵努尔干都司,对女真部落犁庭扫穴,绝高丽国苗裔,将安南该为交趾,重新纳入大明版图…… 史称,宣武盛世…… 《我要做太孙》后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新书发布,曹贼穿越 《我要做太孙》新书发布,曹贼穿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