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 章节目录 第一章回京 建宁二年春,正月刚过完,二月初的天气依旧寒凉。 汴京城外的运河上,两条大船扬了帆,借着河面的水风正缓缓往码头的方向驶来。 甲板上,凉风夹杂着丝丝潮意扑面而来,苏珺宁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闷堵的感觉缓和不少。 抬眸往岸上望去。 人头攒动的码头分外热闹,与她离开的时候判若两样。 她和二姐苏知意被父亲送往临安时,正值燕王快攻入汴京,人心大乱之际。 那时候,码头上都是想避开战乱,乘船逃离的人,哪像如今,目光所及之处,一派和乐。 这说明燕王,哦不,如今是建宁帝了,他比起其兄,还是更有本事的。 去年秋天,二姐因为婚事被先接回汴京了,她当时就想一道走来着,可惜父亲说皇上刚登基,京中形势不稳,无必要,不归京。 以至到了今年春天,再过三个多月就是她及笄的大日子了,父亲才派人来把她接回。 虽是行船赶路,但怕她路上不习惯,所以船上的布置十分精细。 清一色黄梨木的家具,屏风、软榻、花瓶、香炉,一样不少,完全就是照着她素日的闺房安排的。 但从临安到汴京路途遥远,水上一漂就是好些天,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晕船了,这会儿头还有些昏沉呢。 “驾!驾!得罪得罪,让一让!” 嘈杂的踢踏声从岸上传来,苏珺宁的思绪被打断,循声往岸上望去,就见三四匹棕马从东边飞驰而来。 为首的那个男子,一袭墨色官服,衣袂翻飞,仗着骑术精湛,丝毫不惧码头人多路窄,策马飞驰穿过密集的人群,又猛地一拽缰绳,沉声低喝。 “吁——” 身下马儿打着响鼻扬起前蹄,似乎和他的主人一样张扬。 男子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后头的人,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将袖子挽了起来。 “真他娘的麻烦,这袖子赶上爷的腰粗了!” 显然,对于那官服的样式,男子很不满意。 边挽袖子,男子的目光在码头上扫视一圈,看到码头上正在卸货那艘船,便大步过去。 他走的快,码头的地面潮湿泥泞,脚下溅起的泥浆全都沾在了官袍下摆和鞋面上,男子却似乎浑然不觉。 船上正观察着他的苏珺宁不由蹙了蹙眉。 原来前头那艘是朝廷的官船,怪不得让后头的船都先等着。 沈千帷并不知有位娇娘子在远处打量他,这会儿正和快步笑迎上来船头说话。 官船上的东西是兵部衙门的货物,他今儿就是为查收来的。 几句话后,将点货的事情交给随从去办,自己便找了个码头脚夫歇息的地方,翘起二郎腿,等着去了。 这幅匪里匪气的痞子像,苏珺宁实在看不下去,便蹙眉折身回了船舱里。 两炷香的功夫后,货船清空离港,苏家的船才慢慢靠岸。 而郑寒也拿着货单回来了,“头,货点完了,没问题,已经让人装车尽快送去兵部。” 他汇报着工作进展,但沈千帷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往后看去。 郑寒疑惑的回头,便见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码头上,一众婆子丫鬟,小厮护院,整齐列于马车两边,静等着什么人物。 顺着再往前看去,岸边停靠着的船上,一妙龄少女正被丫鬟们拥簇着下船。 少女一手轻扶着丫鬟的胳膊,一手略提起裙摆,虽然穿着厚实的袄裙,但行走间依然可见她腰肢盈软,似柳扶风。 精巧的瓜子脸上带着几分娇软的甜笑,柳眉如墨似黛,一双桃花眸波光灵动,眼尾处似乎抹了淡淡的胭脂,像醉后染上的红晕,媚而不妖。 琼鼻俏挺,朱唇莹润,白里透粉的面颊似春日初开的桃花,甚至还娇上三分。 京都闺秀不少,沈千帷来了这一年多也见了不少,今儿这个却是头回见。 好看,是真好看,沈千帷心里啧啧。 “哪家的?” 沈千帷舌头顶了顶左腮,状似散漫的问道。 郑寒跟着收回目光,不怀好意的看他。 “打听人家姑娘做什么,想知道,自己去问呗。” 闻言,沈千帷皮笑肉不笑的盯他一会儿,忽然猛地抬脚踹在他小腿上。 “我他娘的给你脸了?” “哎呦!”郑寒痛呼,立马瘸着腿往后退一步,离他远些后,才敢用幽怨的眼神看他一眼,“又打人,爱动手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他这一说,沈千帷收回翘着的二郎腿就要扬胳膊,郑寒立刻双手合十做求饶状,而后转身观察马车旁那一行人。 见马车上挂着的木牌写了个苏字,心下了然。 “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家的。”郑寒回答。 沈千帷把这个冗长的官职名称在脑海里过了一边,眼神暗了暗。 而后才咂么着嘴,低声道。 “苏家啊。” 倒也是,京都能有这排场的苏家,也就那一个了。 身旁,郑寒依旧在解释。 “苏御史膝下两位小姐,一位是原配发妻所生的二小姐苏知意,还有一位是续弦崔氏所生的四小姐,名字我忘了,不过确有消息说苏四小姐马上要及笄了,苏御史派了人去临安老宅把女儿接回汴京办礼,想必这位就是了。” 他说话间,沈千帷已经目送着苏珺宁登上马车缓缓离开了,待他解释完,就见自家头儿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么娘儿们唧唧的,比王媒婆知道的还多。” 郑寒咬牙,心说你问了我才说的,要是你问了我不知道,又得挨一下子,平时能不四处多打听着点儿么。 但这话只能憋心里,他可不想讨打。 沈千帷没在乎下属心里想什么,站起身转了转脖子。 “走吧,回去复命。” 郑寒点头,牵过两人的马,各自翻身而上。 骏马飞驰着从马车旁掠过时,苏珺宁正掀开了车窗帘一角,想看看外头的街道,便恰好和状似无意看向马车的沈千帷目光相遇。 那是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带着审视,不怒自威,鼻梁直而高挺,嘴唇微抿,没有任何弧度。 这眼神让苏珺宁觉得自己像被狼盯上的猎物,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早已驰过,眼前只剩马蹄踩起的烟尘。 苏珺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愣了一会儿后,便放下车帘没心情再看了。 章节目录 第二章苏家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就停在了苏家的府门外。 苏珺宁还未下车,便听得母亲的声音。 “宁儿!”崔氏激动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 苏毅上前扶住妻子,“夫人别急,马车还没停稳呐。” 而车上的苏珺宁也是激动,快步就从车上下来,直直扑进了崔氏的怀里。 “娘,女儿好想您呐!” 一年半没见着女儿,崔氏此刻已经哽咽。 “娘也想宁儿,快给娘看看,长高了没有,瘦了没有。”说着便将苏珺宁浑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而后便叹气,“都长成大姑娘了。” 想起这一年多自己都没能陪在女儿身旁,崔氏又是一度红眼。 旁边的苏毅见到小女儿,心里也是高兴的很。 但作为男人,他还是在情感表达上要含蓄内敛些。 只笑着摸了摸苏珺宁的头,“宁儿长高了不少,都快赶上知意了,想爹没有?” “想,想的寝食难安,都饿瘦了呢!”苏珺宁巴巴的挽住父亲的胳膊撒娇。 苏毅就喜欢小女儿这鬼精灵模样,一时笑容更盛。 大手一挥便道,“那就赶紧用膳去,今日特意叫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定要多吃些!” “嗯!”苏珺宁笑眯眯的点头,又招呼旁边的几位哥姐,“大哥三哥,二姐姐,咱们都快进去吧。” 语罢,便一左一右挽着爹娘的胳膊,进了府门。 二小姐苏知意看着苏珺宁的背影,眼神闪了闪,而后便冷着脸跟上了。 长公子苏予珵瞧着自己的胞妹不大高兴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随后招呼着老三苏予安,兄弟俩也跟上脚步。 一顿接风洗尘的午膳倒也算其乐融融的用完了。 而后众人在花厅里坐着喝茶,苏珺宁就招呼着南絮把自己给家人预备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给苏毅的是一副名家所著的山水画真迹。 苏毅是文官,最爱书籍字画一类,这礼物很是投其所好,他登时就对小女儿送的画爱不释手了。 随后,苏珺宁又送了崔氏一套临安那边正流行的头面。 自己女儿送的,自然什么都好,崔氏也笑意浓浓。 紧接着,苏珺宁拿出一对上好的彩釉花瓶,命南絮送到了苏知意的面前。 “这是给二姐的,之前在临安的时候瞧着二姐喜欢,我给二姐买回来了。” 苏知意看到眼前的花瓶,眸中溢出一丝光彩,但旋即就被她压了下去。 面色淡淡道,“也没多喜欢,难得四妹还记得,多谢了。” 一旁的苏予珵对妹妹的冷淡有些看不下去,便出声打圆场。 “知意素来喜欢瓷器,这花瓶样式精巧,色泽明亮,我瞧着都喜欢。” 苏予安也忙跟上,“是啊,二妹和四妹都是好眼光呢。” 老三是家中唯一庶出的,不像嫡长子苏予珵,他说话更像两碗水端平,哪边都不得罪。 “大哥和三哥都有呢,可别眼馋。” 苏珺宁莞尔一笑,把送他们的东西也都拿出来。 这热络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方才苏知意的故意冷落。 苏予珵和苏予安收了礼物,也都笑着道谢。 在前厅坐了半个时辰,众人才散了。 苏珺宁挽着母亲的胳膊,母女俩亲亲热热的去了她住的藏玉阁。 “都是按着你喜欢的模样布置的,屋里的用具都换了新的,就是还没给你做新衣裳,不过布匹都买好了,就等着量尺寸,改日就请人来府上。”崔氏柔声笑着道。 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比什么都宝贝。 苏珺宁拉着母亲坐下,“这些都不打紧,我只记挂着娘亲这一年多过的好不好,我瞧您都瘦了。” “你一个人在临安,娘何尝不挂念你呢。”崔氏叹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汴京也才刚安稳,我和你爹又舍不得你一个人在临安,又担心接你回来不好。” “娘何出此言?”苏珺宁疑惑。 看着花朵一般娇俏的女儿,崔氏眼中的愁意更浓。 “皇上有意缓和新旧两派大臣的关系,让朝中世家高门拉拔寒门官员,从去年开始,给朝中不少大臣家里都赐了婚,眼下似乎也有意把你二姐指给国舅瑞国公的嫡次子。”崔氏低声道。 听到这话,苏珺宁眉头一凛,若出于这种目的,苏知意的婚事岂不完全沦为政治工具了。 理解到这些,她心里就明白了崔氏口中说的又怕不好。 便问,“所以娘是在担心,我及笄礼之后,皇上或许也会打我的主意?” 汴京适龄的未婚男女就那么多,如果建宁帝真的想通过这种手段来化解两派大臣的矛盾,的确是有可能的。 此招虽然祸害了别人,可对建宁帝有益啊。 他登基不久,朝纲不稳可不是好事,而最简单的让两派握手言和的办法,便是将他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联姻就是极好用的手段了。 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苏珺宁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吐槽。 崔氏点了点头,满眼惆怅的提起一人,“你可还记得靖昌侯秦家的小姐。” “记得,靖昌侯的嫡孙女秦婉,她和二姐的关系还挺好呢。”苏珺宁看着母亲。 “她被皇上指婚,去年下嫁给了新晋的汴京卫指挥使,吴大人的嫡长子,嫁过去夫妻不和,丈夫新婚纳妾,生生气的她小产呐。” 崔氏语气里满是怜惜和同情,顿了顿之后,又道。 “依我看,赐婚不论下嫁还是门当户对,双方心里不情愿,受害的总是女子多些,尤其门第不般配的,像秦小姐和吴家那样,更会话不投机,夫妻不睦啊。” 这话不失道理,毕竟生长环境不同,三观眼界不同,又是被强行绑在一起的,怎么会和睦呢。 苏珺宁垂眸沉默。 又是恐婚的一天啊。 见女儿似乎情绪低落了下去,崔氏立即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便牵起苏珺宁的手拍了拍。 “你也不要多想,娘只是爱琢磨罢了,有你爹在,你的婚事不会出太大问题的,我说这些也是提醒你回京了要处处小心,且你二姐近日心情不好,有些冷淡了,你别往心里去。” 苏珺宁勾唇,点了点头,心说苏知意一直很冷淡,她早习惯了。 “娘放心吧,我都记住了。”苏珺宁撒娇似的挽住崔氏胳膊靠过去。 崔氏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便扶着苏珺宁的肩膀又让她坐正。 “对了,前几日瑞国公夫人递了帖子来,她府上办诗会,邀了不少人,不乏未婚的公子小姐,你二姐是要去的,你既然回来了,也一道去吧。” 章节目录 第三章诗会 诗会加未婚男女等于相亲啊! 刚刚还沉浸在恐婚思绪里的苏珺宁闻言,娇媚的脸蛋儿上立刻就浮现几分不愿。 只未等她拒绝,崔氏便拍着她的手,柔声哄道。 “宁儿听娘的话,你马上就要及笄,也是能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若能早早遇到自己喜欢的,也省的夜长梦多。” 这夜长梦多自然指的就是建宁帝赐婚的事情了。 有理有据,苏珺宁只得点头应下。 俄顷又觉得不对劲,便追问,“皇上有意赐婚,那国公府的公子都有着落了,怎么还办这诗会?” “瑞国公家姓许,嫡出两子一女,长子许元鸿已成婚,次子叫许元澈,下头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十六岁,叫许思霓,国公夫人应当意在给女儿操心。”崔氏解释道。 这解释完,苏珺宁就明白了。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崔氏才从藏玉阁离开。 等崔氏走后,苏珺宁就卸了妆,换上一身轻便常服,抱着软枕窝到窗边小榻上去了。 南絮瞧她眉眼间略显疲惫之色,便沏了茶端过来。 “小姐若实在不想去,或装病,或求夫人,倒也能避开。”南絮柔声安慰。 不过苏珺宁却摇头,“母亲说的有理,我得未雨绸缪,这诗会还得去瞧瞧,不过我太久没回京,怕是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待会儿去打听打听,这诗会都有什么人参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得了吩咐,南絮点点头,立即就去办了。 两日后。 春意尚浅,凉风徐徐,捎带寒意。 高墙红瓦的气派宅院前,木质牌匾上用烫金漆写着瑞国公府四个大字。 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两辆雅致精美的马车在府门前缓缓停下,端是只看车架,便知晓内里坐着的人物一定非同寻常。 今儿是自家夫人办诗会的日子,来往府门皆是贵客,守门小厮不敢怠慢,忙笑吟吟迎了上去。 苏知意扶着贴身婢女初云的手,踩着凳子,缓缓走下马车。 一袭冰蓝色银纹描花望仙裙,搭配羊脂玉头面,素雅而不失矜贵,恰恰与她那精致清冷的五官相配。 只那双凤眸里的神色却过于疏离淡漠,直叫人不敢靠近。 小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忙拱手,“苏小姐。” 苏知意淡淡点头,却没急着走,又侧头看向后面跟着的马车。 只见从后头那辆马车上,先下来一个鹅蛋脸的清秀丫鬟,恭敬的撩开车帘。 紧接着,便见身着海棠色缕金如意百蝶纹长裙的女子,腰肢轻摆,莲步款款的下车来。 苏珺宁柳眉如黛,红唇似火,比起苏知意的清冷,她五官更为娇俏明艳,媚而不妖的气韵浑然天成,仪态落落大方。 小厮看得有些呆,但也迅速反映过来,慌忙垂头拱手。 想起前两日汴京城里有消息,说是苏御史家的嫡幼女被接回来了,不必想,自然就是眼前这位美人儿。 忙侧身做请的姿势,“二位小姐请进,宴席设在后花园内,入府自有丫鬟指引。” 苏知意和苏珺宁姐妹俩都是微微颔首,随即一前一后的进了瑞国公府。 跟在国公府的丫鬟后头,苏珺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座府邸里的陈设。 她知道这宅院,原是一座空着的将军府,没想到被建宁帝赐给小舅子住了。 院内一草一木都打理的极好,景色秀丽,一步一景,来往下人都举止规矩有礼,可见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谢氏,是个很精于内宅事务的能干女子。 不多时,到了设宴的花园门口,引路的丫鬟就退下了。 场中已经到了不少人,不过姐妹俩都默契的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在入口处四下观望一番,打量着场中来参加诗会的各路人马。 苏珺宁目光扫了一圈,实在没提起兴趣。 本想着来未雨绸缪一下,结果没有看得上眼的目标呀。 心里腹诽一下,正预备说些什么,就听得身旁苏知意先开了口。 “你自己随便走走吧,我去同秦...吴夫人,说说话。” 苏知意话里的磕绊让苏珺宁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 人群中,是秦婉的身影。 她已经嫁人,对外要称夫姓了。 苏珺宁心里一阵惋惜,随即点头,“嗯。” 正欲离开,苏知意的脚步又顿了顿,转头,“你敛着些脾气,不要随便跟人起争执。” 说完这一句,不等苏珺宁应答,就兀自带着丫鬟离开了。 南絮看了看苏知意的背影,凑过来小声道,“二小姐还是挺关心您的。” “什么脑子。”苏珺宁轻轻戳一下丫鬟的头,“不过是出门在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反正她是没感觉到有什么真实的关心。 南絮揉揉额头,这才不吭声了。 苏珺宁四下观望了一番,就瞧中了西边的一座空亭子。 “走吧,我们去那边坐着,省的与她们掺和在一起,想清静都不能够。” 想想她当年那舌战群儒的辉煌战绩,这汴京城里的高门闺秀基本都叫她怼遍了,现下怕是没几个待见她。 来之前崔氏也叮嘱她小心,那今日就听听话,收敛着些吧。 南絮没意见的点头,也看出自家小姐今天有点兴致缺缺,便护着她避开人群,往那边亭子里去了。 这里还真是个僻静的好位置,前头有假山挡了半边,其余三面都种着树,应当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不出意外,她今儿就预备缩在这里把诗会混过去了。 但想不出意外的时候往往就不能如愿。 苏珺宁才刚坐下,忽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随即跟着扑通一声闷响。 似乎是有重物压断树枝,从树上掉下来了。 主仆俩吓了一跳,慌忙侧头望向凉亭后不远处的那颗粗壮榆树。 只见一个玄衣银冠的男子略显狼狈的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扶着膝盖。 “他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哪天把你老窝也一起端了!” 男子从高空摔落的不适中缓过神来,张口就是一句脏话。 被他吓了一跳的苏珺宁也是身子后仰,做躲避防备状,稍稍愣了一会儿。 见男子仰着头,似乎是在骂树上的东西,她便也下意识的往树上瞧了瞧。 但她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章节目录 第四章识时务者为俊杰 主仆俩噤声看着,就见男子骂了一声后,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抬起自己的左臂查看。 苏珺宁这才看见他左边袖子破了,且一道被树杈划出的血痕从他的左手背蜿蜒而上,看起来伤口还不浅。 男子把袖子卷到臂弯处,一声不吭的用手拔掉几根扎在伤口里的木刺,随后单手把地上那半截和他一起掉落的树枝拖起来丢到一旁,不叫挡着路。 做完这些后,他便若无其事的转身,而苏珺宁此时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正正好就撞进了男子的眼里。 是他! 苏珺宁愣住了 沈千帷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儿遇见苏家四小姐,随即瞳孔一缩。 所以方才他从树上掉下来的狼狈样子全都被人看见了?! 这女人不会嘲笑他吧。 想到这里,沈千帷下意识的眯起眸子,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探究和威逼,琥珀色的眸子里浮着一层暗光,像荒漠里的狼一样。 这样的目光让苏珺宁身子一颤,想起那日在码头的短暂对视,一时腰肢发软,心都提溜起来了。 赶紧侧眸避开沈千帷的目光,心下似乎又想到什么,便翩然起身,优雅行了个平礼。 “公子似乎受伤了,没事吧?我有干净帕子,公子若不嫌弃,可拿去包扎用。” 少女声音娇软,听着只有善意和关心,并无嘲笑之意。 沈千帷也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似乎太凶狠了些,轻咳一声,收回目光。 “无妨,小伤而已。” 语罢就绕开凉亭,快步消失在了假山后。 他走后,苏珺宁才轻拍胸脯松了口气。 的亏她识时务者为俊杰,瞧着打不过就低头,看那人的眼神,想要吃人喝血似的。 心中不由吐槽,这人到底是哪家的,对上闺阁女子,眼神也这般没忌讳。 然苏珺宁并未松缓多久,一炷香的功夫后,就有一国公府的小丫鬟寻过来了。 见着她便乖巧行礼。 “苏小姐,花圃那边诗会开始了,我们小姐邀您过去呢。” 苏珺宁微微蹙眉,两不相识的,许家小姐怎么还专门派人来寻她,什么意思? 虽心下疑惑,但今日她是来赴宴的,东家邀请,自然不能推拒。 便点了点头,“好,你先去吧,我就来。” 丫鬟应声退出凉亭,苏珺宁才扶着南絮的手站起来。 一边往人群的方向走,一边琢磨来者是敌是友。 按母亲的说法,建宁帝有意给许家次子和她二姐指婚,两家日后会是姻亲,应当不会是敌人吧。 只是汴京城里这些小姐们,亲姐妹还有互相掐的呢,人心隔肚皮,不能全然没防备。 苏珺宁到了地方,就见众人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左边是男子,右边是女子,中间用盆栽隔开。 由于容貌实在扎眼,从一到场,她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公子们的惊艳和小姐们的嫉妒,交织在一起,让苏珺宁一时成了场上焦点。 对于这种情况,今日不想出风头的苏小四选择无视,目光环视一圈,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了。 不远处的苏知意和秦婉坐在一起,旁边没有空位,一瞧就是没打算与她挨着坐,所以压根儿没帮她占一席。 既如此,她也懒得凑过去。 只是她坐下后,总觉得看着自己的众多目光中,有一道目光格外突出,让她被盯的背后有点微微发毛。 抬眸望去,果然就发现是坐在她斜对面的沈千帷,他已经换了身衣裳。 苏珺宁撇了撇嘴,只以为沈千帷盯着她是出于警告,怕她把方才的事情说出去,让他丢脸。 真是好小气的男人,粗鲁又小气。 苏珺宁腹诽,垂头不在与之对视。 但方才这一幕却落入了席间一位女子的眼中。 她的目光在沈千帷和苏珺宁之间来回扫了扫,忽然就笑着开口了。 “这位想必就是苏家的妹妹了吧,早听闻四小姐容貌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忽然被点了名,苏珺宁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坐在席位正中间,一身穿丁香色衣裙,面容姣好,气质恬淡的少女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苏珺宁快速在脑海中把这几日见过的小像过了一遍,再结合少女颇有几分主人翁的姿态,很快辨认出了说话少女的身份。 瑞国公府千金,许思霓。 确认对方身份后,苏珺宁旋即便盈盈一笑,颔首。 “许姐姐说笑了,我刚回汴京的时候就听母亲夸赞许姐姐蕙兰心智,一手琴技,高超过人,今日见姐姐气度非凡,当真是才貌双全。” 听她这么说,许思霓面上做不好意思状,摆了摆手。 “我哪当得起如此夸赞,妹妹是个妙人儿,今儿虽是头回见,我也觉得说话很投机呢。” 苏珺宁抿唇一笑,不再接话。 然而她想点到为止,却总有人不想叫她如意。 席间一道略尖细的女子声音响起。 “哎呦,到底是许姑娘面子大,还能与苏四小姐说话投机,往日苏四小姐可是理都不理咱们呢,这是去穷乡僻壤的临安待了一年多,性子都变了?” 苏珺宁侧眸,说话之人果然是她多年的死对头之一,刑部尚书嫡女,徐若芙。 对上她酸溜溜的开口不善,苏珺宁淡然的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即勾唇一笑。 “一别这么久,徐小姐太极八卦的功夫是越练越好了,我自愧不如啊,徐小姐如此功力高深,我搭不上话,自然是话不投机了。” 太极八卦? 徐若芙听着这话,脑袋里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直到坐在她旁边的刑部左侍郎嫡女冯瑶小声提醒。 “她这是说你阴阳怪气呢。” 徐若芙一听就恼,登时气冲冲的看向苏珺宁。 “你少揶揄我,圣上厌恶道教,你还敢堂而皇之提起,你眼中圣上何在?!” 而她越恼,苏珺宁面上笑意却越盛。 从容道,“练这阴阳功夫的人是徐小姐,我怕什么呢,徐小姐既然如此把圣上的话记在心里,就该早早的改邪归正呐,若实在有心修行,我听说城外净泉寺也收俗家女弟子。” 她语气平缓而温和,真像是在给人提出合理的建议一般,直把徐若芙气的要拍案而起。 章节目录 第五章威胁 冯瑶眼见徐若芙要失态,赶忙拉住她的袖子,自己出声打圆场。 “苏四小姐还是这么风趣幽默,妙思横生,想必今日的诗会一定很精彩了。” 她一接话,打断了苏珺宁的做法,也努力把众人的心思拉回到今日的主题上。 许思霓作为东道主,自然不想看两个二品大员的嫡女在自家府上争吵起来,也立刻接了话茬。 “是啊,今日诗会的主题还没定呢,不如咱们先抽签定题,再以诗会友?” 她发了话,场上人自然没有不应的,这也就顺势把方才的事儿揭过去了。 徐若芙气呼呼的瞪着苏珺宁,但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作罢。 而沈千帷则是却对苏珺宁的伶牙俐齿颇有些意外。 方才他还以为说话温言软语,看起来娇滴滴的苏珺宁是个软柿子呢,没想到厉害起来,唇枪舌剑,比朝堂里的御史说话还气人。 合着那会儿在他面前都是装的呗。 这不由让他想起兄弟们玩笑时说起的一句话,小丫头片子,心眼儿不少! 想到这里,沈千帷便情不自禁的垂眸轻笑了一声。 而苏珺宁这边,见众人都去围着许思霓了,便立即借口去更衣,悄然离席。 她可实在不想跟这群人搅合了。 没一会儿,沈千帷也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同苏珺宁一样,他也不想参与这劳什子的诗会。 且他的理由更为简单,作诗,他不会啊。 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兵书倒是都看得懂,字也能写,可把这些原本他认得的字组成诗句,抱歉,他就看不懂了。 离席后,苏珺宁在国公府里晃悠着,慢慢就走到了偏僻处。 刚绕过一丛文竹,预备到假山前的石桌边坐坐时,忽然就听得假山后头传来一阵女子的啜泣。 “许郎,我实在没办法了,他总打我,府中妾室和下人们也欺负我,我听你的话,告诉了我娘,可娘说,这是圣上赐婚,和离不得。” “畜生!”男子低低的怒骂传来,“我去求姑母,她是皇后,一定能有办法的,再这样下去,你岂不是要被他活活打死!” 姑母,皇后,许郎? 苏珺宁心里一惊,这是许家的公子,还和一个已经成婚的女人搅合在一起了? 这种别人家的辛密她可不想掺和,下意识的就要离开。 然而一转身就发现沈千帷正站在她身后,而南絮不知何时竟已经被人打晕过去,歪到在地了。 “你...” “闭嘴!” 苏珺宁还没说出什么,下一秒就被沈千帷低喝一声,捂住了嘴。 旋即又被他拎小鸡似的拽过去,摁在了后头那丛竹子上。 沈千帷的动作十分粗鲁,手掌上因常年习武磨出的老茧刮的苏珺宁脸上生疼,钳制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更是没怜香惜玉。 只让苏珺宁觉得自己在他手里像一把轻易就能被折断的干柴。 如此行径,立刻让苏珺宁心底蹦出四个大字,杀人灭口! 心脏一阵剧烈狂跳,苏珺宁的脑海里迅速思考对策。 忽的记起什么,抬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不遗余力的掐住了沈千帷的左臂。 没想到小丫头片子还会反击,沈千帷的左臂上的伤口被掐的剧痛,登时脸色一沉,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苏珺宁惊魂不定的捂着胸口,小口喘气,桃花眸里的恐惧和紧张还未散去,眼眶微微泛红,像一只刚从虎口脱身的兔子。 见少女这般模样,沈千帷不自觉的收敛了些身上的戾气。 旋即侧了侧头,示意苏珺宁往他指的方向去。 敌强我弱,苏珺宁不敢违拗,一边小心的盯着沈千帷,一边在他放羊似的眼神下,慢慢走开。 等走开一定距离后,沈千帷才低声用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开口。 “你都听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见。” 苏珺宁不傻,立即很配合的摇头认怂。 要不是见识过这小丫头片子方才掐他的狠劲儿,沈千帷真就要轻易放过她了。 所以此刻,苏珺宁就瞧见沈千帷挽起了左臂衣袖,露出一截被绷带包扎手臂,而那白色绷带上赫然有一片血迹,不多,但刺眼。 苏珺宁心虚的垂眸,她知道那是她刚才掐出来的。 “下手挺狠啊你。”沈千帷瞪她一眼。 “一时情急,还望公子见谅。” 本着小女子能屈能伸的真理,苏小四立即腰肢轻摆,柔柔行礼,声音也软绵,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千帷平时遇见的都是糙汉子,心里不爽,就是一拳头就过去,但今天对上这少女,却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 以柔克刚,这让他瞬间有些散气了。 尤其是苏珺宁这般温和有礼的模样让他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真过分了点儿。 小丫头好好的,被他吓着了,可不是要还手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想到此处,他再度收敛厉色,直入主题。 “不管你刚才听见了什么,都给爷忘了,要是明儿这国公府里传出什么不中听的,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苏珺宁抿唇,骤然被威胁,她心里是很不爽的。 从小到大都是她威胁旁人,今天形势比人强,她虽不得不低头,但也重重在心里给沈千帷记上了一笔。 而后面上便维持着示弱的样子,低低“嗯”了一声。 见她识趣,沈千帷不欲再多话,转身离去。 但才刚走几步,就听得身后一阵沙沙的轻微脚步声,习武之人耳力极佳,立即转头,就见苏珺宁小跑着跟上来了。 “有屁快放”沈千帷做不耐烦状开口。 苏珺宁虽紧张,但还是开口,“我的丫鬟是不是你打晕的,你得帮我弄醒她。” 沈千帷正想说一瓢冷水泼上去就完事儿了,却听得少女又道。 “你若不帮忙,叫人发现了,我可说不清我的丫鬟怎么会被打晕在国公府里,万一有人追问...”苏珺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也是威胁。 沈千帷眯起眸子,眼底有锐光闪过。 但随即还是一言不发的绕开苏珺宁,折身返回。 找到南絮后便给她掐了掐人中,苏珺宁紧随其后,见南絮悠悠转醒,赶紧跑过去扶人起来。 她跑的急,未曾发觉自己的红玛瑙耳坠落下了一只。 沈千帷视线敏锐的捕捉到那只耳坠,又看看旁边刚威胁过她的小丫头片子,心里不由冷哼了一声。 旋即不动声色的捡起那只耳坠捏在掌心离开了。 敢威胁小爷,急死你! 沈千帷暗自腹诽。 章节目录 第六章没恶意 “南絮,南絮,醒一醒,你怎么样了?” 苏珺宁并不理会离开的沈千帷,面含担忧的轻轻摇着南絮的胳膊。 片刻后,南絮的眼神终于清明起来,而后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处。 “小姐,好痛啊,有人打了我。” “我知道,已经没事了,你快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苏珺宁低声道。 一边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主仆俩匆匆离开了这里。 等走远了些,二人才在一处石桌边坐下来缓神。 苏珺宁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南絮就听得直蹙眉。 “对对,奴婢当时也听到假山后头有人说话,只是忽然被打晕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那个男子是哪家的,上来就打人,这么可恨!” 说到这个,苏珺宁就开始深思。 和瑞国公府许家交好,方才才会威胁她不许乱说话,那估么就是朝中新贵里的人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又是官位不高的武将,还和许家公子交好,这些信息足够她查出这个人是谁了。 正当她琢磨着去问谁时,南絮忽然惊呼一声。 “呀,小姐您的耳坠子怎么少了一只!” “啊?” 苏珺宁心头一紧,慌忙抬手摸自己的耳垂,果然就发现左边耳朵空荡荡的。 柳眉微蹙,立马就站起身来,“兴许是掉在哪儿了,赶紧找找,可不能叫人捡去了。” 首饰、帕子这类女子贴身之物,要是被用心不良的人捡去了,那可是能大做文章的,清誉毁了,这辈子就完了。 虽然情况不一定就那么严重,但多少传出去是不好听的。 主仆俩先在四周找了一圈,发现没有,便又赶紧顺着原路返回方才的地方。 与此同时,沈千帷正把玩着那一只水滴状的红玛瑙耳坠,唇边带着些许玩味的弧度。 这样娇艳的颜色的确很衬那个小丫头片子,人比花娇呢。 忽然,一道湖蓝色的身影闪过,并伸手抓向那只耳坠,沈千帷身形一闪,敏捷的避开,并迅速打出一拳,正中那人的肩膀。 来者吃痛,停下后,便抬手揉了揉肩膀。 “下手也不知道轻点。” “嘁,刚从也不知道谁一脚把爷从树上踹下来的。” 沈千帷轻哼一声,把耳坠捏回掌心,并将手背到身后去。 “技不如人,还有脾气。”身着湖蓝色长袍的少年扬了扬下巴。 俊逸的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 他正是建宁帝最小的儿子,七皇子夏琮,今年十七,比沈千帷要小一岁。 夏琮的生母是身份低微的歌姬,生下他就患病离世了,建宁帝对这个小儿子的关照也不多,他自小被其他兄弟姐妹们瞧不起,养出了一副孤僻偏执的性子。 在燕州的时候,沈千帷和他打了一架,也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就此成了好友,所以也只有在沈千帷面前时,夏琮才难得有孩子气的一面。 “胳膊还疼不疼?”夏琮还是关心了一句。 沈千帷摇头,“小伤,不碍事。” 不计较主要也是他自找的。 方才两人是把从窝里掉出来的幼鸟送回去才上树的,但沈千帷很嘴欠的开玩笑说干脆把一窝端回去烤着吃,就被夏琮给推了一把。 这才不慎从树上掉下来,还划伤了手。 不过对于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人来说,这点小伤的确也算不得什么。 见状,夏琮才又似笑非笑的瞥了瞥他的手,“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哪来儿的耳坠子,哪家小姐送你的?” “捡的。”沈千帷勾唇,拿出耳坠晃了晃。 对此夏琮显然不信,眸中带着玩味。 “你还会捡这玩意儿?是不是从苏家四小姐哪儿弄来的,记恨人家瞧见你出糗?” “放屁!”沈千帷笑骂一声,大力揽住夏琮的肩膀,“真是捡的,不过的确是她掉了我捡到的,那小丫头片子坏的很,还敢威胁人,爷让她急一急。” 夏琮边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挪下来,边道,“你别玩过儿了,那可是苏御史的心尖尖。” “放心,我有数儿。”沈千帷点头。 见状,夏琮也没再多说,只拍拍他的肩膀。 “你玩着儿吧,几位皇兄都在那边说话,我也得去露个脸。” 沈千帷不可置否的挑眉,等他走后,便背起手晃晃悠悠的往捡耳坠的地方去了。 果然,就在那条小路上看见了正在仔细寻找什么的苏珺宁主仆俩。 沈千帷勾唇,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旋即将拇指和食指捏成环状放到嘴边吹了个清脆的响哨。 被声音吸引的苏珺宁立即抬头,便瞧见不远处,身形挺拔的男子背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苏小姐是在找东西吗?” 沈千帷明知故问道。 他一开口,苏珺宁心中顿时了然,俏脸儿就沉了几分。 “我的耳坠丢了,公子若是捡到了,还请归还。” 见她不太高兴的样子,沈千帷不知怎的,就越发想逗一逗,便将手里的耳坠子亮了出来。 “的确是捡到一个,但不知是不是苏小姐的呐。” “那就是我家小姐的,我小姐耳朵上还有另一只呢!”南絮立即道。 并上前把苏珺宁护在身后,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 对于这主仆俩的防备,沈千帷并不在意,只嘿嘿一笑,拎起耳坠子晃了晃。 “好,既然是你的,那爷捡到了,还来物归原主,你是不是得谢谢?你们读书人说的那叫什么,礼尚往来?” 苏珺宁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眸,面上不仅不见恼意,反而浮现出几分浅笑来。 在她眼里,沈千帷的行径就像读书时,那些想引起喜欢女孩儿注意而故意捣乱的臭男生一样。 毕竟若真想恶意整她,捡了东西就不会再还回来,所以到底是没恶意的,大约就是想逗逗她。 可苏娇娇那是谁,活了两辈子的小妖精一只,还能被个糙小子拿捏了? 心里暗暗轻笑,旋即就腰肢轻摆,对着沈千帷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珺宁这厢有礼了。” 她着实貌美,声音也宛若黄鹂,此刻又是故意拿捏着几分媚态,明明是一个端庄规矩的谢礼,却硬是叫人看出几分勾魂的意味来,不由叫沈千帷恍了恍神。 胸腔里头,心脏莫名砰砰就跳了两下,沈千帷下意识锤了锤胸口。 心中腹诽,他娘的,莫不是方才从树上摔下来,摔出内伤了? 章节目录 第七章背后一刀 并不理会他的小动作,苏珺宁已经上前来,从他摊开的掌心里迅速拿走了自己的耳坠。 “哎,你...” 沈千帷回神就发现耳坠不见了,立即就瞪眼,他还没玩够呢。 “这就算是你谢过了?” 对于他的不甘心,苏珺宁只是回之以笑,做小女儿家的娇态问道。 “不知公子令尊是朝中哪位大人?” “令什么?” 对于这文绉绉的发问,沈千帷一时有些没回过味儿。 南絮无语的撇了撇嘴,在旁边解释,“我们小姐问公子您的父亲是谁。” 那直说不就完了,还拐弯抹角的,沈千帷暗暗吐槽。 不过面儿上还是端着,摆了摆手,“爷当然知道了,还要你说,我爹是明威将军沈赫,在下沈千帷。” 他没报自己的官职,因为从六品的官儿太小了,他嫌丢人。 这些少年心思,苏珺宁可太门儿清了,所以也不拆穿。 只又微微颔首,“原来是沈公子,方才沈公子知我姓氏,我就不再自我介绍了,今儿我同家中长姐一道来的,久不见我,想必姐姐着急,我就不多叨扰公子了。” 语罢就给南絮使了个眼神,主仆俩便快速的抛下沈千帷离开了。 “还真是大户人家的闺秀,一句话这么多字儿,也不嫌累。”沈千帷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轻笑一声。 之前也不是没接触过这种娇小姐,他只觉得烦,今儿对上苏珺宁却只觉得她就该是这样的。 尤其是那一声声的沈公子,怎么从她嘴里叫出来,就不惹人腻烦呢? 殊不知另一边,离开后的苏娇娇立即就换了副面孔。 “你记住他的门第名讳没有?” “啊?”南絮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小姐要告状?方才奴婢还见小姐对那沈公子客气有礼的呢。” 苏珺宁轻哼一声,“那是你小姐我好汉...不,好女不吃眼前亏,瞧我回头扎不扎他就完了。” 闻言,南絮默默垂眸,在心底同情了沈千帷一下。 她就说嘛,自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好性儿了,挑衅到眼皮子底下来了还不恼,原是预备背后捅刀子呢。 于是次日。 下朝回来的沈大将军拎着马鞭就往府里冲。 “沈千帷,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出来!看今儿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老爷老爷,您消消火,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严氏蹙着眉,提着裙摆快步出来拦人。 沈将军一甩马鞭,浓眉倒竖,“夫人你别管,这小子往日瞧着老实,不知是跟谁学歪了,竟调戏官眷,欺负了苏御史家的嫡小姐,今儿那些个文臣的嘴,险些没把老子这张脸说羞死,今儿老子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严氏一边拦着丈夫,一边也蹙眉疑惑。 “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千帷虽然顽皮些,可从来不做那浪荡登徒子的事儿,教坊司、青楼那是一概不沾染的,怎么会调戏官眷呢?” “那苏御史犯得着拿这个故意挤兑老子?定是那小兔崽子干了什么好事!” 沈将军火冒三丈,一手拉开媳妇儿就要继续往里走。 严氏见好说劝不住了,登时袖子一撸,就拽住了丈夫的耳朵。 “你再说一个老子试试?平时你总说千帷不知礼数,我看是你这做老子的先上梁歪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回来就喊打喊杀的,你还当这是军营里头呢?要我说,千帷便是学着你的样儿来的,日后越发改不了性子,还怎么娶媳妇?谁家小姐见了他不绕着走!” 商贾家出身的严氏可不是那寻常女子,泼辣起来,沈赫都不敢造次,这一会儿就老实下来了。 忙敛了声儿求饶,“好好好,夫人别气,别气,我好好说就是了,夫人轻点儿,疼。” 见丈夫不横冲直撞了,严氏才松手,又理了理衣裳,端起官夫人的仪态。 “老爷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闹一闹,倘若真是千帷做错了事,老爷随便打我也是不心疼的,去,把公子叫来。” 语罢,便对着旁边的管家老何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在自己院儿里练拳的沈千帷就被叫到了大厅。 人还没进门,迎面就飞来一只鞋。 沈千帷赶紧接住,定睛一看,就见自家老爹气汹汹的瞪着自己。 还不知哪里做错了,所以不敢硬气,便嬉皮笑脸的把鞋子拿进屋,放到了一旁。 “爹,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你还有脸问我。”沈赫怒目,“你是不是欺负苏家的四小姐了?” 沈千帷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都觉得和欺负沾不上边儿,是给小姐赔罪的。” 章节目录 第八章百草霜 听到明威将军府四个字,苏珺宁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素手扯掉覆在眸子上的丝带,便扶着南絮的手坐了起来。 见寄春手里捧着一个雕工精美的锦盒,秀眉轻挑,招了招手。 “拿来我瞧瞧。” 寄春应声,走上前,把锦盒打开。 谁知一打开,里头竟是一叠用红朱砂画的黄符纸,像驱鬼用的东西。 这一看就知道是沈千帷故意捉弄她的,苏珺宁的面色一瞬就冷了下去。 “快拿走拿走,什么晦气东西,别污了小姐的眼睛!”南絮忙挥手。 寄春也是面色紧张,哪知道这么漂亮的锦盒里会是这种东西嘛。 她急急往后退了两步,恰好有风吹过,那盒子里的黄符纸就散了一地,露出下头一个纸包,似乎是药,并一张写了字的白字。 “等等!”苏珺宁气鼓鼓的站起身来。 快步走过去,将那盒子里的纸拿出来看。 就见上头是男子粗犷潦草的字迹,写着,百草霜治百病,若符纸烧而无用,可冲服此药,以解苏小姐梦魇之症。 “百草霜?什么东西。”苏珺宁蹙眉。 她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味药材。 寄春倒是知晓,抿了抿唇,小声道,“回小姐的话,百草霜就是,是锅底灰...” “沈千帷!” 一听这话,苏珺宁登时就气的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这个粗鄙武夫,当真是与我没完没了了?!” 若是寻常人,这会子就当爱惜颜面,老老实实的赔罪了,他倒好,竟还敢来,当真是没脸没皮的。 南絮忙拿了帕子去给苏珺宁擦手,一边柔声劝着。 “小姐别气,这刚染上的蔻丹呢,没得又花了,他是个武将粗人,最是脸皮子厚的,小姐别与他计较了,平白叫自个儿生气,咱不理了他了啊。” 苏珺宁跺脚,虽不忿,但也却是懒得再计较了。 沈千帷对上她那一套,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有气儿都散了,而苏珺宁对上沈千帷这一招,何尝不是秀才遇上兵呢。 南絮让寄春把东西收了丢出去,又端来好些个苏珺宁爱吃的点心果子,这才把人哄好。 倒是沈千帷,他一直等着那娇丫头还击呢,这一连两三日都没了动静,心里竟还空落落的,没个滋味儿。 “头儿,想什么呢,巡逻去呀。” 郑寒凑过来,用胳膊攘了攘他。 “近几日汴京城里来了好几个耍百戏的台班子,聚众看杂耍的人多了,这小偷也多,最近去官府报案的不少呢,上头叫我们多加派人手,加强巡逻。” 沈千帷嘴里叼着一根竹签,蛮不在意,“几个小毛贼,今儿就全抓了去。” 听到他的话,旁边另一个小侍卫也凑过来。 “可不是毛贼,偷东西的是小事儿,还拐卖人口呢,小孩儿、姑娘,这些个好下手的,也丢了不少,便是为这个上头才发话的,不然只是小偷小摸,交给刑部就行了,哪里会来咱们兵部城防营调人呀,怕民心浮动,衙门里一直都压着,没叫外头知道呢。” 贩卖人口在北狄律法里是死罪,这天子脚下要是都这么不安宁,那百姓们民心乱起来,对朝廷威信很不利,也有碍刑部和兵部面子。 所以这件事,两部的尚书都比较重视。 沈千帷这几日眼睛总盯着苏府,倒是没关心这些,这会儿听说了,也是蹙眉啐了一口。 “这些个王八羔子,良心被狗吃了,什么路子来的钱都敢挣。” 都不必想,那些孩童和女子,被抓去了,定然是要卖掉的,卖去给人当孩子或是为奴为婢还好,怕是姿色好些的,要被卖进窑子里去。 害人不浅。 一行人拿上佩刀,牵了马,立即就上街巡逻去了。 汴京没有宵禁,晚上集市上是最热闹的,天黑又容易下手,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而彼时苏府门口。 苏家的几个公子小姐正预备去逛夜市。 也是今儿苏珺宁说起,临安老宅那边是有宵禁的,她好久没逛过夜市了,苏予珵这做大哥的便大手一挥,说带她去逛逛。 自然不会就他们俩去,也叫了苏知意和苏予安。 不过苏知意向来不喜欢凑这些热闹,便拒绝了,故而最后就苏予珵和苏予安陪苏珺宁这个小妹出来了。 兄弟俩骑马,苏珺宁坐车,一路往最热闹的东街去。 将马匹和马车寄放在专门的地方后,三人便由家丁丫鬟们护着往集市上去了。 三人容貌出众的,尤其被两个哥哥护在中间的苏珺宁,更是娇媚动人,一时也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但瞧着几人的穿衣打扮不俗,又有家丁时时护卫在侧,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所以普通人也就只看看看,并不敢靠近。 “三哥你瞧,那边是不是有卖羊肉饼?”苏珺宁眼睛一亮,扯了扯苏予安的袖子。 她似乎闻到香气了。 苏予安比她个子高,抬眼望了望,就笑着点头,“是,有个婆婆在卖,你这鼻子正灵。” 苏予珵摇着折扇也笑,“是不是馋了?咱们过去买几个尝尝。” “嗯!”苏珺宁点头,笑眯眯的一左一右挽着两个哥哥的手臂。 别的不说,这俩哥哥是真的都好看呀,上辈子没有被帅哥环绕的福气,这辈子她可是一直想着要赚回来的。 对于小妹的举动,苏予珵和苏予安也都习惯了。 这丫头从小就这样,会撒娇,招人疼,如今虽是快及笄了,可在他们眼里也还是小妹嘛。 兄妹三个有说有笑的买饼,而不远处,一座茶楼旁边的暗巷里,几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女正往这边瞧。 “那个丫头长得不错,要是能得手,卖的钱够咱们收手好一阵子了。”为首的男子阴恻恻道。 另一个人忙打断,“你不要命了,那一看就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姐,咱们惹不起!” “小姐不行,丫鬟还不行嘛,你看那小丫头,模样也是标致的很,这些大户人家最讲个名声,贴身丫鬟被掳走了,必然声儿都不吭一下。” 其中一个妇人指着南絮出声。 为首的男子眯了眯眼睛,“慧娘说的有道理,最近官府查得严,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不少,咱们干完这一票大的就离开汴京,省的栽在这儿了。” 几人相识一眼,达成共识后,立即就四散开来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掳走 “小姐,那边好像有耍百戏的班子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呀。” 南絮跟在苏珺宁身侧,眼睛亮亮的。 对于在后世见识过更精彩表演的苏珺宁来说,这百戏班子的表演自然算不得吸引人,不过难得出来一趟,看小丫鬟眼巴巴的,便也就答应了。 于是几人就往人群聚集的那边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儿捧着碗快速的朝几人奔来,直直的就撞到了南絮的身上。 “哎呦,好烫!” 南絮痛呼一声,赶忙一手扯起腰部的衣裳,一只手快速扇风。 地上一只小木碗还哐当哐当的滚动着,而端碗的小女孩儿摔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比起,姐姐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说着,那小女孩儿就哭起来了,像是自己也被吓着了,小手抹着眼泪,哭的抽抽噎噎。 苏珺宁蹙眉,对旁边的家丁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小女孩儿扶起来,而后才轻声道。 “别怕,你没伤着吧,怎么跑的这样急?” 对于熊孩子,苏珺宁也是不喜的,不过那小女孩儿摔倒后立即就连声道歉,倒是让她没那么生气了。 小女儿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就见一身形消瘦的素衣妇人慌忙拨开人群过来。 见着苏珺宁一行人,面色一惊,立即就跪下了。 “贵人恕罪,草民的女儿不是故意的,这碗里不是脏东西,是草民刚熬好要送给丈夫的药,想必是烫着这位姑娘了吧?孩子年纪小,姑娘有什么火气就冲我来,原谅孩子吧!” 南絮瞧她们母女俩可怜,小女孩儿也不像故意的,便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你快起来吧,我不打紧。” 妇人感激的谢过了,然后又道,“这药烫的很,怕是烫伤姑娘了,我丈夫就在那边摆了摊子卖些草药和自己做的药膏,不如姑娘随我去一趟,我拿些给姑娘,也算是我的一点儿歉意了。” “这...”南絮为难的看了看苏珺宁。 她是贴身侍女,没有主子应允,自然是不能随便离开的。 苏珺宁往妇人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见一个中年男子在那边摆摊,便点了头。 “你去吧,衣裳也湿了,回马车上处理一下再来,我和哥哥们在一起,无妨。” 南絮点头,行了一礼,便跟着妇人过去了。 那一碗药结结实实泼在她身上,的确是烫的人生疼呢,衣服上也是一股子药味儿,难闻的紧。 这边,苏珺宁也没走远,就在旁边看杂耍的地方站着,时不时也回头看一看南絮的情况。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那对母女看着有一点奇怪,但一时也想不出来哪里怪,不过就是别扭。 但看见南絮正在和那一家三口交谈,似乎没什么不对劲,也就没多想了。 只过了一会儿,苏珺宁再回头时,就见摊子上不见了南絮的身影,而那摆摊的男子正在收拾东西,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不对劲! 这时候正是夜市人多的时候,怎么会这时候收摊了呢? 苏珺宁的目光立即四下里扫视,就见不远处茶楼旁的暗巷口,似乎有一抹葱绿色晃进去了。 南絮的衣裳正是葱绿色的,好端端的,去那种地方干嘛? “大哥,三哥,快叫人去拦住那个卖草药的男人,他有问题,南絮不见了!”苏珺宁果断出声。 苏予珵和苏予安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杂耍呢,一听这话,都是惊了一下,但也立即派出跟来的家丁追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正在收摊的男子看见苏家的家丁奔来,二话不说,丢下东西就跑了。 这一下,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呀! 苏珺宁心里一急,刚好看见转角处有官府巡逻的人,便立即高喊起来。 “抓贼呀,有贼,快抓贼!” 沈千帷骑着马,正巡逻,忽然听到这喊声,立即带人策马奔来。 见到是苏珺宁在喊,也是意外了一下,不过这是公务,他还是严肃发问。 “贼在哪儿?” “那边,往那边跑了,我们的家丁也正在追!”苏予珵上前答话。 沈千帷目光一扫,便瞧见了人群中疯狂逃窜的男子,正欲驾马去追,又被苏珺宁喊住。 “茶楼那边的暗巷,他们不止一个人,我的侍女似乎被他们掳走了,还请沈公子搭救!” 语罢,苏珺宁就快速的向他行了一礼。 南絮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她是当亲姐妹看的,这会儿是真急。 沈千帷没想到苏珺宁这样的娇小姐竟还会真的关心一个丫鬟的生死,倒是对她又刮目相看了。 于是对着郑寒示意,“你们去追那个人,我去另一边。” 语罢,一夹马腹,迅速朝暗巷追了过去。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周围几个杂耍班子也都停下来了,大批看杂耍的民众也都推攘着想快点离开这些是非之地,生怕自己也遭了贼。 因为家丁被派了一半出去追人,苏家兄妹三个被剩余的四个家丁护着往马车停放的地方去,但这时候场面太乱,百姓们拥挤起来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竟生生的把人给挤散了。 苏珺宁个子又娇小,很快就被人流推动着,和两个哥哥分开了。 她费力的拨开人群,在一家布店的墙角站住,身体紧紧贴着墙面,不叫自己再被人流裹挟着往前,并一边踮脚看人群里两个哥哥的位置。 “二哥你看,这不是刚才那个小姐嘛!” 人群里,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眼冒金光,大力拍了拍身旁的人。 被他叫二哥的那个中年男子也是看到宝贝的样子。 “真是天助我也,趁乱,咱们把这小姐也掳了,叫她们主仆也好作伴!” 下一秒,苏珺宁就见两个男子朝自己扑过来,捂住她的嘴,不由分说就拖走了。 苏珺宁惊恐的瞪大双眼,奋力踢打挣扎,但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她这点小动作根本无济于事。 很快就被两个男子拖进了另一处暗巷里。 这里停着一辆马车,他们一人把苏珺宁塞进车里绑住手,一人驾车,快速往城门的方向去。 苏珺宁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想到自己刚回汴京就会遇到这种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只能先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再慢慢找机会逃跑或是等待救援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逃出 “倒是长得真俊俏。” 马车里守着苏珺宁的男子燃起火折子,借着那点光打量起来。 眼睛里透着令人作呕的贪婪。 苏珺宁防备的盯着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口。 “我与你们二位无冤无仇,想来两位抓我也是为财,我这满身的金玉首饰就能值几百两银子,若嫌不够,你们可写信向我家里要,家父是当朝督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大员,我是嫡女,父母疼爱,不论你们要多少,他们一定会给,只要你们保证我安全就行。” 听她报完家门,那男子的眼神就闪了闪,不过旋即又变得阴冷凶狠。 “正二品,当真是高官呐,不过我把你卖了,照样能得个好价钱,何必冒这份险,万一被官府抓了,那可得不偿失啊。” “你们卖不了我。”苏珺宁扬了扬下巴,语气笃定。 男子眯眼,“老子干这一行这么久,还拿你个小丫头片子没办法?” “不是拿我没办法,是拿城防营没办法。”苏珺宁沉声道,“我是和两位兄长一道出来的,城中出事,我又失散,他们必定报官,立即封锁城门,你们出不去这汴京城,汴京城里也没有地方敢买我这个人。” 见对方眼里若有所思,苏珺宁又抓紧继续道。 “且我若没猜错,掳走我丫鬟的那几人也和你们是一起的吧,已经有官兵去分头追他们了,届时抓住了,必定能审出你们来,届时你们要是还没出城,那可是死路一条,但是只要你们肯放我,我这里有出城的腰牌,你们拿上,只需说是苏家的家丁,守城官兵一定放行,你们还能逃命。” “呸,二哥你别听这小娘们胡说,她有腰牌,咱们拿了她的腰牌带她一起走不就成了!”外头驾车的男子叱骂。 倒是马车里的人更有脑子,呵斥了外头人一声。 “你蠢啊,带着她,这车上没有藏身的地儿,那守城的人能眼瞎看不见?第一个抓了你砍了!” 外头人悻悻的不说话了,里头的男子才再度看向苏珺宁。 “我为何要信你,今儿兄弟几个要是跑不掉了,大可享用了你,再杀之,取了财帛逃命。” 苏珺宁抿唇,“你若杀了我,必定逃不过官府通缉,别忘了你的同党正在被追捕,他们一旦落网,你们也跑不掉,届时拿了钱没命花,岂不白干一场,再者,我是闺阁女子,最重名声,绝不可能让旁人知道我被人掳走过,否则毁损了清誉,我也只会造人唾弃,所以我一定会保密,也定会送你们出城,不叫你们被抓住。” 这句话倒是让男子心思动了。 的确,如今女人的清誉比命还重要,尤其还是这高门显贵家的小姐,这话不是说谎。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外头驾车的男子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二哥,怎么办,前头有官兵搜查!” 听到这话,苏珺宁立即道,“如何,你放了我,我这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你,再让你拿着我的腰牌避开搜查出城。” 那男子咬牙,撩开车帘看一眼外头,不远处的确有官兵举着火把正对路过的每一辆马车仔细搜查。 放下车帘后,男子便默不作声的解开了绑着苏珺宁的绳索。 “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快点把东西都给我!” 苏珺宁背后发凉,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首先把自己怀里的苏家腰牌摸出来递给男子,又开始拆掉头上的金钗、玉簪、烛花包括耳坠、项链还有手上的一对玉镯,以及腰里挂着的两枚玉佩,连鞋面儿上缀的珍珠都扯下来了。 足足堆了一座小山。 那男子拿出一个布袋子,把这些全都装进去,便粗暴的将苏珺宁推下了马车。 苏珺宁腿软的根本站不稳,一下就跌坐在了路边。 这条路是没铺青石板的土路,她只觉得手掌摁在了湿软的稀泥里,但此时顾不得讲究这些,她大口的喘着气,浑身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 心里唯有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慢慢从方才的恐惧和紧张里平复下来。 忽的,一阵马蹄声传来。 苏珺宁恍神间,策马而来的男子已经翻身下马,站在了她的面前。 皎洁的月光下,沈千帷只见面前披散着头发的少女眼中带着还未消散的恐惧,呆呆的看着自己,那小脸儿因为害怕而微微泛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了颜色。 像是被冰霜扫过的牡丹,叫人心疼。 沈千帷紧皱眉头,解开自己的披风就搭了苏珺宁的肩上,并捏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但苏珺宁还没缓过神,所以被拉起来也没站稳,腿一软就要再度跌倒,沈千帷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她的后腰,才叫她站住。 “没事吧?你怎么在这儿?”沈千帷沉声道。 苏珺宁抽了抽鼻子,那种大难不死又忽然见到认识的人的想哭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好费劲儿才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着旋儿,艰难道。 “那辆马车,两个中年男子,和抓南絮的人是一伙儿的,抢了我身上值钱的物件儿,拿了我的腰牌想混出城去,快去抓他们!” 沈千帷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她说的马车已经不在,想是已经混过去了,不由眼神暗了暗。 “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丢下这句话,沈千帷就半施展轻功,快速去了那一群官兵之中,似乎吩咐了什么,然后又折返。 这一来一去的功夫,苏珺宁已经平复了心绪,等沈千帷再重新回到她面前时,便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沈大人出手相助,我的丫鬟她还好吧?” 沈千帷点头,“已经救下来着人送回你府上了,你呢,现在怎么办,我送你回去?” 苏珺宁本想拒绝,可想到自己现在一身狼狈的样子,且又根本不知道自己眼下身在何处,倒是只能让沈千帷送一送了。 不过,他没有马车啊,怎么送? 于是苏珺宁道,“那就劳烦沈大人替我叫一辆马车,花费的银两,我明日双倍送去大人府上。” 听到这话,沈千帷便是勾唇一笑。 “叫什么马车啊,爷骑马送你,叫个马车,明儿怕是汴京城里都知道你被贼人抢劫的事儿了。” 语罢,不等苏珺宁答话,双手掐住她的腰,而后就像举小娃娃似的,一把将她放到了马背上,旋即自己也翻身上马,就坐在她身后,把她圈在了怀里。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就是故意的 苏珺宁两辈子都没骑过马,吓得赶紧抓住了缰绳。 沈千帷在她身后嘿嘿笑,“怎么,苏小姐要骑马带我回苏府?” “没,没有。”苏珺宁紧张的收回手,又不知该往哪里放。 “抓住我的胳膊。”沈千帷道。 苏珺宁抿了抿唇,只得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然后又想起什么,赶紧道。 “你先去东街,要是我大哥三哥还在那里等我,你把我交给他们就成了。” 虽说叫马车不合适,但被人看见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和一个外男同乘一匹马回府,这也不合适。 沈千帷应了一声。 正要策马,就发现面前少女坐的笔直,努力的把两人之间留出一条缝隙来。 不知为什么,他看着那条缝隙忽然就很不爽,于是原本准备骑慢些的,这时候却改变了主意,猛地夹紧马腹就飞奔了出去。 惯性使然,苏珺宁也猛地往后一仰,结结实实的靠在了沈千帷的怀里,且还不敢乱动了。 她不能分辨沈千帷此举是不是故意的,但依旧微微蹙起眉头。 北狄男女十岁不同席,可见男女有别这规矩很重,虽说沈千帷搭救她,是该感谢的,可这举止也该主意些呀。 得亏了她不是纯纯的这个时代的大户小姐,不然就这一出,非得羞死了不可。 不过想到沈千帷是个行事粗犷的武将,估么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没那么讲究,想着不能寒了好人的心,便也就没说什么。 快到东街,路上的行人就多起来了。 沈千帷慢慢减缓了速度,忽然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改成让苏珺宁一人骑马,他牵着马走。 看到他这般举动,苏珺宁就回过味儿来了。 原来他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啊! 所以方才他骑快马就是故意的,趁着人少,占占便宜? 真是... 苏珺宁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你说人不好吧,沈千帷的确是帮她救了南絮,还顺带帮了她,要说是个正人君子吧,这会儿的确是为保全她的闺誉,让她独自骑马了,但偏刚刚骑快马就是故意好让她靠在他怀里来着。 冷静冷静,咱们不能恩将仇报,咱们是不拘小节的新时代独立女性。 苏珺宁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说服自己。 偏这时沈千帷忽然抬头,笑着看她道。 “今儿苏小姐又被劫匪吓着了,回去不会又梦魇吧,那符纸和百草霜,可还管用?” 此话出口,苏珺宁刚做好的思想工作瞬间就崩塌了。 得,她就不该对这个沈千帷抱有什么高期待! 柳眉一凛,便没好气道,“沈大人抓贼是一把好手,没想到画符看病更是高明,来日谁家有人抱恙,请大人去烧烧符纸,撒撒灰就好了,省的花银子请郎中,比江湖术士还要管用呢。” 苏珺宁这一番怼,登时就让沈千帷笑意僵住了。 旋即也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末了又觉得自己嘴贱。 本来他是看苏珺宁一路过来都垮着小脸儿,想逗她笑笑来着,谁知自己这狗嘴里吐... 呸,什么狗嘴,嗐,反正就是他又讲错了话。 也是他平素和女孩儿接触少,尤其是苏珺宁这样的娇小姐,一时不知道怎么哄人也是有的。 经过这一点子不愉快,两人都没再说话,片刻功夫后,就到了苏家停放马车的地方。 还好,果然马车还在。 苏予珵的小厮怀庆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苏珺宁,立即道。 “公子快看,是四小姐,是四小姐!” “在哪儿?”苏予珵立刻转头,看见人后,忙是快步奔了过去,“宁儿!” “大哥!”苏珺宁也唤了一声。 两人见了面,沈千帷正要扶人下马,不过被苏予珵挤开了,只得站在一旁看着苏珺宁被苏予珵半抱着扶下来。 不知怎的,沈千帷心里略有不快,像是被抢了肉骨头的... 呸呸呸,今儿跟狗过不去了还。 沈千帷赶忙打断自己的思绪。 心说还是得多读点书,否则想比喻个啥,都想不出合适的。 这边,苏予珵把小妹扶下来后,见她身上系着男子的官袍,便赶紧给解下来,又将自己的袍子给苏珺宁披上。 末了便将沈千帷的袍子折好,恭敬的双手递上。 “今日多谢大人出手帮忙,送小妹回来,不知大人高姓大名,在下改日定当亲自登门答谢!” 沈千帷对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不大习惯,但还是努力适应了一下。 接过袍子,边披上边道,“无妨,都是小事,保护京中百姓本也是分内之事,你...公子家的丫鬟也已经着人送回去了,都没事儿,苏小姐想必也只是受了惊吓。” “大哥,这位是沈大人,明威将军的嫡子。”苏珺宁还是解释道。 一说这个,苏予珵就想起了,那不就是前不久在瑞国公府对小妹无礼的人么。 沈将军还被爹爹在朝堂上怼了个教子不严呢。 不过今日一看,这沈公子倒也不像是心思不正的。 想到自家小妹一贯古灵精怪,估么又是闹着玩儿,便就只笑了笑,并拱手。 “多谢沈大人。” 沈千帷摆手,又看了看苏珺宁。 “今日之事,我自当只与对外称苏小姐遇上劫财的盗贼,恰好为我所救。” “那是自然,有沈大人这样负责的好官,是朝堂和百姓之幸,在下回府必定告知家父,酬谢沈大人之恩。”苏予珵点头。 两人这也是打哑谜。 沈千帷不在外头乱说话,伤苏珺宁的闺誉,苏予珵回去了也会让苏御史在建宁帝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虽然沈千帷没有这个意思,但也不介意自己的官途顺一点,便回之以抱拳礼,而后骑马离开了。 苏予珵这才赶紧护着苏珺宁上了马车。 “都怪大哥不好没看着你,你没受伤吧?究竟发生什么了?” “我没事,这说来话长,回府了再慢慢说吧。”苏珺宁摇头,又问,“三哥呢?” “他回府去报信了,让我留在这儿等你,不过现在你平安回来就好,咱们先回去吧。”苏予珵柔声道。 而后又贴心的给苏珺宁倒了杯茶,让她喝两口,缓缓神。 另一边,沈千帷也骑马去跟衙门的人汇合。 只不知为何,兴许是袍子在苏珺宁身上披过的缘故,隐隐带了股清甜的香味,像浸着晨露的花瓣一样,缭绕在身侧,叫人心尖酥酥的。 沈千帷扬了扬马鞭,唇角是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升官儿 苏府门口。 守门的小厮看见马车回来,忙就满脸喜色的往府里跑。 “老爷,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回来了?”花厅里,急的直抹泪的崔氏惊喜万分的站起来,扶着罗妈妈的手就往外去,“珵儿一定是找到宁儿了才会回来的!” 苏毅这会子也是站起身来,跟着夫人大步往外去。 一行人就刚好在花厅门口遇上了。 见苏珺宁头发披散着,身上的首饰都不见了,面色也不大好,身上还披着苏予珵的袍子,都是心里一沉。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去逛夜市,怎么就出事儿了呢,快叫娘看看有没有受伤!”崔氏忙把人牵过来。 而苏毅则是把目光看向了长子。 苏予珵忙开口,“母亲放心,四妹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些惊吓,有贼人劫财,不过恰好遇到兵部城防营巡逻的沈大人,出手救下了四妹。” 他说的是他目前知道的版本,不过苏毅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了,怎么会看不出这里头还有猫腻,便只暂且点了点头。 “行了,人没事就好,身外之物都是小事儿,先去厅里坐坐,缓缓神。” 而后便摆手让管家吴成海把奴才们都屏退了,只一家子和贴身的几个心腹下人进了花厅。 坐下后,崔氏才柔声问起,“今儿是遇到什么歹人了,先前南絮昏迷着被送回来,我心里就不安的紧,这天子脚下,竟也有这样惊险的事儿。” 苏珺宁喝了口茶,身子暖和了些,才答话。 “路上听搭救我的沈大人说了几句,似乎汴京城里最近有一伙拐卖人口的贼子,专门挑妇孺下手,今儿南絮是着了他们的道儿了,我倒是被牵连的,当时官兵一到,集市上乱了,就和大哥三哥被人流冲散,没想到对南絮下手的人还有同伙,就趁乱把我给抓走了。” 听到这里,苏毅的面色就迅速的阴沉了下去。 冷哼一声,用力拍桌,“这刑部当真是做的好差事,京中有这样的隐患也不早早告知朝堂,竟联合兵部压下来,如今是没出大乱子,要是今日真出了事,我非得狠狠参徐赋那老东西一本!” “那贼子猖狂,恐怕是事发已久了,这事儿要是爆出来,不仅扰乱民心还会让皇上觉得刑部不得用,徐赋定是没有办法才向兵部求援增派巡逻人手的,想着暗地里把这事儿解决掉。”苏予珵在旁边分析。 他是读书的,将来也要科举入仕,对朝中事情分析很透澈。 正在这时,老三苏予安快步进了花厅。 他本是回府禀报消息后,又带着家丁出去寻找苏珺宁的,也是才得了苏珺宁已经回府的消息,这才匆匆返回。 进来给长辈行礼后,便道。 “那伙拐卖妇孺的人已经都抓住了,他们企图谎称是苏家的下人混出城去,不过被城防营的沈大人看出端倪,一举抓获,对了,沈大人还让我把四妹的腰牌带回来了。” 说着就把苏珺宁的腰牌递了过去。 崔氏疑惑,“怎么腰牌也丢了?” “那伙贼人抢了我身上值钱的物件儿,又发现出不得城,便把我的腰牌也抢了。”苏珺宁解释。 她没说自己是主动给的,这时候实在不必凸显女儿家的英勇。 不过也能解释的通了。 也就是苏毅又多问了几句,得知今日救下女儿的就是明威将军之子,那个刚被他在朝堂上怼过的沈家,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君子坦荡,既然有恩还是要报的,次日便命苏予珵带上礼品,登门道谢去了。 苏毅自然是不去的,一来他是正二品大员,身份金贵,犯不着亲自去像一个小辈道谢,苏予珵是苏家嫡长子,身份也够了,二来,沈千帷的确是救了苏珺宁,不过那到底也是他分内之事。 且苏御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呢,弹劾刑部尚书徐赋! 这个老贼,要不是他对汴京城里的隐患瞒而不报,自己也不会允许幼女出门,幸而是他的娇娇宝贝没出事,要是出事了,非得拼命不可。 不过就算没出事,自家女儿也是受了大惊吓,也得参他一本。 故而这次日的朝堂上,苏御史便上奏一本,参刑部尚书徐赋玩忽职守,对京中险情瞒不上报。 建宁帝听完也是皱眉,“徐尚书,苏御史所言,是否确有其事啊?” 徐赋一边站出来回话,一边心里暗骂苏毅这个老东西护犊子,一边又恨那些个劫匪抢谁不好,抢到苏家小姐头上。 “回皇上,此事的确是微臣疏忽,本想着不必惊扰圣驾,联合兵部调遣人手,抓住这伙儿贼子就好,没曾想已经加派了巡逻的人手,还是让苏小姐受惊了,还请苏大人见谅。” 为官多年,都是能屈能伸的老狐狸,心里骂的狗血淋头,面儿上还是和和气气。 “那,那伙儿贼人可抓住了没有?”建宁帝沉声道。 “回皇上,昨晚已经全部捉拿归案。”徐赋忙回话。 但苏毅可不叫他舒服,立即就插上一句,“是捉拿归案了,却不是刑部的功劳,是兵部城防营的功劳。” “哦?”建宁帝似乎来了兴趣,“城防营里的,谁抓住的?” 兵部尚书罗文渊立即出列,“回皇上,是城防营百户沈千帷。” “沈千帷,那不是沈赫的儿子嘛!”建宁帝忽然朗声笑起来,“虎父无犬子啊!当年在燕州军营里,沈赫也是威风八面,骁勇善战呐!” 人群中,被点到名的沈将军赶忙也出列,笑呵呵的拱手。 “皇上谬赞了,臣不敢当,这些都是犬子分内之事。” “朕记得那小子,今年才满十八吧?当年在燕州他就跟着你沙场历练颇多,如今到汴京了还是威风不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此事他办的有功,传朕旨意,封沈千帷为千户!” 建宁帝大手一挥,就把沈千帷的官职给升了一级。 之前是从六品,现在是从五品了。 这对沈家来说自然是大喜,沈千帷没有资格上朝,老爹沈赫连忙替儿子谢了恩。 倒是徐赋这个刑部尚书就被干晾在那儿了,虽没有受训斥,但一张老脸也是丢了个干净。 他堂堂刑部尚书没办妥的事儿,被一个毛头小子解决了,皇上还升了沈千帷的官职,这不就是变相的打他的脸了么。 下了朝,气冲冲的就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少年志气 而建宁帝这边,下朝后便被许皇后请去了凤栖宫。 是为着给太子夏琰选妾室的事儿。 许皇后本是燕州人,当年还是皇子的建宁帝被封王后,去往燕州封地后与之结识。 许家在燕州是一方大官,后来许皇后的胞弟,如今的瑞国公更是成了燕州知州,为建宁帝的大业立下汗马功劳。 为此,建宁帝对许皇后很是敬重,毕竟两人是少年夫妻又曾患难与共,感情还是很深的,不然也不会一登基就封了许氏所出的嫡长子为太子。 “臣妾参见皇上。” 凤栖宫门口,许皇后早早就来迎接圣驾,满眼柔情的行礼 建宁帝亲自扶了她起来,“皇后不必多礼,春寒料峭,怎么在外头等,皇后身子弱,别着了风寒。” “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何况这也快三月天了,已经回暖,臣妾不怕冷,只想早些见皇上。”许皇后柔柔一笑。 其实她已经年过四十了,但因为保养得宜,瞧着依然颇有风韵,所以这含羞模样就不违和。 建宁帝十分受用的笑了笑,便拉着皇后的手,进了凤栖宫。 这几步路上,就把今日朝堂上的事儿说了说。 “那苏毅想必是个疼女儿的,前不久刚因为沈家的小子吓坏了他的女儿,在朝上挤兑了沈赫,今儿又因为女儿昨晚受惊,骂了刑部尚书徐赋,倒是对救了他女儿的沈家小子又开始美言了,有趣有趣。” “可惜皇上膝下没有公主,否则爱女心切起来,怕要比苏御史还厉害呢。”许皇后笑着打趣。 说来苏家也是旧臣里为数不多,在建宁帝心中有分量,看的上的了,不然也不会让苏毅一直坐着督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 这个位置,纠察百官,还可诤谏皇帝,全职颇大呢。 所以这会儿建宁帝说起苏毅来,许皇后便都是好话。 当然了,也还有一点,那苏家二小姐苏知意,等圣旨一下,就是她的侄儿媳妇了,许家和苏家也是亲家了嘛。 建宁帝笑着抿了口茶,“旁人是盼儿子不得,朕是盼女儿不得,不过这将来也少了嫁女儿的忧愁了,苏毅这般心疼幼女,来日女儿出嫁,还不得哭一场。” “那可快了,臣妾听闻,五月里就是那苏四小姐的及笄礼呢,这及笄一过,也能嫁人了。”许皇后也笑。 不过边说就边把话题拉回来,拿出一本册子放到建宁帝面前。 “皇上可别只顾着朝臣的女儿,先看看咱们的儿子,太子侧妃的人选,臣妾挑了几个,还请皇上定夺。” 建宁帝脑子里还琢磨着苏家的事儿呢,不过太子的事情更重要,倒也就暂时把苏家搁一边儿了。 翻开皇后准备的册子看了看,上头一共有八位待字闺中的姑娘,个个都是样貌家世好俱全的。 建宁帝挑了一阵子,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叫王煦薇的姑娘身上。 “就她吧,户部尚书的嫡女,给太子做侧妃很够身份了。” “皇上好眼光。”许皇后笑了笑,合起册子递给一旁的宫女,“那什么时候下旨呢?” 建宁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再过几个月,这些时候南边商税的事情正交给太子在查审,等太子把这事办完了,再操心后院也不迟。” 对此倒也是在许皇后的意料之中。 多年夫妻,她深知建宁帝不是个好女色的,看重皇室江山基业要胜于儿女之情,也一直以这种要求对待下头的几个皇子。 那德妃所生的四皇子夏瑱就因为好女色而不太受建宁帝的待见。 所以此时许皇后知道建宁帝是想让太子先理清朝政再谈儿女情长,免得被牵绊。 王煦薇的身份,给太子做正妻都是够格的,要不是现如今的太子妃尹氏有些上不得台面,建宁帝和许皇后,都不会想着给太子好好指一个侧室。 这个侧妃如今是妾室,将来极有可能是在太子登基后,要取代尹氏成为正宫皇后的。 而彼时宫外。 衙门里的沈千帷刚练完手底下的兵,立即就被兵部尚书叫去了。 稀里糊涂的听罗尚书说了一堆话,沈千帷只提炼出最精华的几个字,他有功,升官儿了。 “恭喜头儿,以后可是千户了,这手底下的兄弟要多十倍啊!”郑寒笑眯眯的凑过来。 沈千帷大咧咧一笑,在椅子上坐下,两条腿就交叠着搁到了桌子上,浑然一副大爷模样。 “你们也都好好干,这多立功,升官儿发财不就来了?” “头儿,升官了得请客啊,哥儿几个口干的很,这都好久没喝酒啦!” “是啊是啊,头儿今日一定要请客!” “对,请客!” 手底下的人登时就闹腾起来,沈千帷自然不小气,大手一挥就说今儿晚上去酒楼搓一顿。 等打发走了凑热闹的人,他才收回刚才那副痞子样,拔出佩刀来擦拭。 郑寒在他旁边坐下,语气里带着羡慕,“你这升官儿也太快了,我瞧别的千户都有三四十岁的,你都能给人当儿子。” “滚你娘的蛋!”沈千帷反手给他一个爆栗,“老子英雄出少年不行?” 郑寒捂着头不说话,委屈的看着他。 沈千帷敛了些戾气,才淡淡道,“皇上想提拔心腹,我爹打仗是一把好手,大字却不识几个,这四品官儿怕是到头了,所以我捡便宜啊。” 即便是武将,那也得文武双全才能做大官,所以沈赫这没啥文化的就吃亏。 沈千帷不一样,他年轻,且熟读兵书,虽然文采什么的不好,但做武将,精通兵书就够了,也甩了朝中不少武将一大截。 尤其如今朝中武将,大多数是建宁帝从燕州带到汴京来的泥腿子。 所以建宁帝这是想试试看,看沈千帷是不是一个可造之材。 虽然沈千帷粗犷大条,但也不傻,这么点儿内容还是能琢磨出味儿来的。 郑寒听懂后,就笑了笑,“那头儿你可得把握住机会了,这难得入皇上的眼,说不得将来就是青云直上呢。” “借你吉言。” 沈千帷勾唇,将擦拭好的利刃收回刀鞘中,寒光一闪,正如少年眸中的凛凛之气。 鲜衣怒马的年纪,谁没有点少年志气呢。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及笄礼 自打经历了那一回凶险后,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苏珺宁就再没出过门。 一来她自己也后怕,二来爹娘盯的紧,都不许她出去。 这日子一晃就到了五月,苏珺宁的生辰是在五月十七,及笄礼就定在那天办。 离着那天还有三四日功夫,整个苏府都张灯结彩起来,上上下下都热闹。 毕竟这及笄礼也算是这个时代女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了。 藏玉阁里,南絮带着寄春和迎梅两个二等丫头正收拾外头送来的贺礼。 主要是从临安的叔父家送来的,他们不能来赴宴,礼品就先送到了。 “乖乖,临安送来的东西可真多,不止物件儿,小姐爱吃的零嘴儿都送来不少呢!”南絮边收拾边感叹。 苏珺宁翘着脚斜依在窗边榻上,正看一封信。 这是临安的堂姐苏皖音写给她的。 “南絮你可曾看见一个藤条编的小匣子?皖音姐姐说那里头装着她亲手给我做的珠花,快找来给我瞧瞧。”苏珺宁桃眸一亮,忙指挥。 迎梅手快,立即就找到递了过去。 南絮拿到她跟前儿打开,里头是四朵精美的珠花,分别做了杏花、玉兰、牡丹和百合的样式,很是好看。 苏珺宁拿起那朵牡丹花样式的,就让南絮给她戴上。 一边不由感叹,“到底是堂姐手巧,我这连头发都不会梳的人呀,真是羡慕不来这手艺。” “奴婢看呀,还是皖音小姐有心,上回小姐您遇险,二小姐声儿都没出一下,只派人来送了碗安神汤,敷衍的很。”南絮撇了撇嘴。 苏珺宁敛眸,“管她做什么,我素来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提到苏知意,苏珺宁到是想起一个人来,立即就问。 “听说卢家的那个,她丈夫五月里要调进汴京做官了,一家子都跟着来,她现下可入京了没?” 这个卢家指的是苏毅发妻的娘家,苏珺宁的母亲崔氏是续弦嘛,前头一个姓卢。 当年卢氏生下龙凤胎就撒手去了,卢家不想没了这门亲戚,便塞了个小卢氏过来。 美其名曰是让小卢氏替死了的姐姐照顾孩子,不过实则是想让小卢氏给苏毅续弦,好保全这门姻亲。 不过天不遂人愿,苏毅后来结识了崔氏,并与之成婚,小卢氏竹篮打水一场空,愤愤离开了苏府。 但这些年小卢氏这做姨母的没少跟姐姐留下的一对儿女写信联系。 苏予珵是男孩儿,没有过多理会,但苏知意是女儿,少不得就被那小卢氏影响了几分。 也是因为这小卢氏一直在暗地里蹦跶,才让苏知意一直有些敌视崔氏和苏珺宁母女俩。 对于这种人家马上要来汴京,就要开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了,苏珺宁想想就很不开心。 南絮答话,“小姐放心,奴婢派人盯着呢,眼下还没入京,估么是赶不上小姐的及笄礼的。” “那就好。”苏珺宁扶了扶鬓角,眼神冷淡。 她可不想被那个小卢氏搅合了及笄礼。 “哦对,今儿罗妈妈来过,是夫人让她来告诉小姐,这回及笄礼上,夫人也邀请了沈家,小姐可敛着些脾气,别和人家起什么冲突。”南絮补充道。 对此,苏珺宁只是撇了撇嘴。 “沈千帷对我有恩,请他也正常,放心吧,他不来惹我,我自不会去招惹他的。” 虽然南絮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她感觉的出来,自家小姐似乎和那沈公子弄得像一对儿冤家。 不过小姐不说,她也就不多问。 日子一晃,便到了及笄礼这一天。 苏毅身为朝中高官,结交友人又多,府上难得办宴席,那可谓是门庭若市。 身为今日主角的苏珺宁这会儿是不见宾客的,她刚沐浴完,换了彩衣彩履,坐在东房里等候着。 而外头,到场的宾客们正在一一落座。 沈千帷和父母一道过来的,这会儿已经被安排着坐下了。 其实这样的场合,他们一家都不太习惯,沈赫是武将和在场的人说不来几句话,妻子严氏更是商贾出身,虽然如今是官夫人了,但依旧有些被其他官眷看不上。 沈千帷倒是刚出过风头的青年才俊,样貌也极俊逸,得了不少场中少女的瞩目,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其实他今日肯来,一则是不好拂了苏家的面子,二则,他私心里还挺想见一见苏珺宁的。 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身体很诚实,打坐下后,就一直不停的往门口瞟。 那是待会儿苏珺宁要进场的地方。 知子莫若母,严氏看着儿子的小动作,心里大概就猜到了点儿什么,一时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苏家四小姐有些好奇了。 得是什么样的女子,还能让她家的混小子惦记上。 约么两炷香的功夫后,参礼的宾客都到齐了,这及笄礼才正式开始。 苏毅说过几句场面话,而后礼乐响起,众人的目光便倏地都望向了门口。 便见一少女身着流光彩衣,款款而来。 苏珺宁神情肃穆,红唇轻抿,虽面上不带一丝表情,但却分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 反而因为这份庄重,把她素日里身上那股子俏皮压下去些,展露出雍容华贵之态。 像是一朵初开的牡丹,明亮艳丽又端庄大气,娇美动人却不落俗套。 见过她的娇婉温柔,张扬明艳,以及惹人怜爱的狼狈,却不知苏珺宁还有这般模样,沈千帷看的有些入迷,那股想探究的心思也愈发的蓬**来。 这样一位百面多变的娇娇,他是真的很感兴趣。 像是遇到了一本有趣的书,每翻开一次,就会有不同的收获。 当然,沈千帷不是个爱看书的人,但是此刻在他心里头能想到的,最好的,能用来比喻苏珺宁的词汇,就是书了。 读书好呀,读书能明理,能学东西嘛,沈千帷暗暗想。 不过这话要是被老爹沈赫听见了,怕是又要跳起来给他几脚。 相当初在燕州的时候,沈大将军为了让沈赫跟军师学读书认字,那是天天用绳子把人捆了去的。 现如今想看劳什子的书了? 那是被小姑娘勾了魂儿,腰杆子都软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小卢氏 及笄礼的流程繁复,等全部走完也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 观礼之后,众宾客就前往大厅吃午宴,而累了这半天的苏珺宁也赶紧回自己的住处换了身轻便些的衣裳。 这及笄礼三进三出,要接连换三套衣裳叩拜父母长辈,也是很累的。 她刚换好衣裳从藏玉阁出来,就见寄春面色不大好的小跑过来。 “怎么了?”苏珺宁疑惑。 寄春抿了抿嘴,小声道,“小姐,高夫人来了。” 这高夫人指的就是那个小卢氏,她没能嫁进苏家,后来嫁给了一户高姓人家,现在丈夫高志远被调回京都,任正五品吏部员外郎。 一听这话,苏珺宁的俏脸儿就沉了下去,“她怎么来了,不是昨儿还没回京吗?” “是今儿上午才到的汴京,听说小姐您今天办及笄礼,马不停蹄就过来了,自己府上都还没收拾呢。”寄春道。 心里也是觉得这小卢氏真是够够的。 为了搅和自家小姐的及笄礼,那可真是不遗余力,大老远才回京,还没落脚就赶来了。 苏珺宁眸色冷了冷,“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来都来了,也只能见招拆招。 果不其然,这一到正厅里,小卢氏见了她,便笑眯眯的迎上来牵住了她的手。 “哎呦,这多年不见,珺宁也长成大姑娘了呢,今儿也是进城了才听说今日你办及笄礼,这是把姨母当外人,生分了?这样的大事儿也不通知一声。” 一旁的崔氏面色尴尬,正要说话,却听得苏珺宁先开口了。 “实在是这些年和姨母见的少,姨母回回都只给二姐姐写信送东西的,我年岁小,孩子记性,这难免就忘了,只当卢姨母是二姐姐一人的姨母呢。” 对方说苏家不念与卢家的旧情,家里办事儿不通知自己,而苏珺宁则说小卢氏眼里一直只有苏知意这个外甥女,根本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这会儿来套什么近乎。 小卢氏被怼,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就道。 “你这是怪姨母偏心了?那也实在没法子,你这丫头命好,有母亲时时照顾在侧,我们知意从小没了生母,这养娘再亲也没有亲娘亲,我这做姨母的,少不得多照看她几分了。” 苏珺宁一边把手抽回来,一边也浅浅笑着。 “是啊,这些年我母亲把二姐姐视如己出,锦衣玉食的照顾着,要不是姨母您常常写信给二姐姐,恐怕二姐姐都快忘了生母了,得亏有您在,才没让二姐落个不记得生母的不孝名声呢。” 两人你来我往,在场聪明的人也都听明白了。 不就是这个小卢氏时常挑唆苏家二小姐,让她只记得死了的生母和卢家,不记得继母崔氏对她的养育之恩么。 一时间,众人看向小卢氏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毕竟谁也不喜欢家里有这么个搅事精亲戚。 旁边的苏知意听得也是面色难看,但她并不好反驳,也无从反驳,只得走上前拉了小卢氏一把。 “姨母进京舟车劳顿,想必还没好好歇歇呢,四妹还要招待宾客,姨母先随我下去歇息歇息再用膳吧。” 小卢氏虽心有不甘,但这会儿她占下风,有些说不赢了,也只得顺着苏知意离开。 她们一走,苏珺宁才递给母亲崔氏一个安抚的眼神,母女俩相视一笑,心里的气儿都顺了不少。 场上宾客长辈多,苏珺宁今日及笄,是要敬酒的。 端着小杯子,倒上果酒,挨个把长辈们都敬了一遍,这才算完。 她酒量就算不错的,但五月中旬已经天热,又一口气喝了那么多,还是有点胸闷,便叫南絮扶着,悄悄出了大厅,到后头院子里透气。 沈千帷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见她面上略有几分沱红,便猜到她喝的有些多了。 本不欲去打扰,但瞧见苏珺宁离开后,一个身着松青色衣裳,神态有些色眯眯的男子也跟着出去了,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放心。 立即就也起身跟了出去。 而这边,苏珺宁正在廊下站着吹风,南絮去给她端醒酒茶去了,所以这会儿是她一人。 “宁儿表妹,许久不见,表妹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陌生的男子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油腻,苏珺宁蹙眉侧目,就见一身形微胖的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男子眼睛不算大,这样一笑更是眯成缝了,看着很不舒服。 “不知阁下是?”苏珺宁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拱手,“表妹不记得我了,我是高文博,文博表哥呀,我只比你大半岁呢。” 这一说,苏珺宁就想起来了,这是小卢氏的长子。 不过显然高文博吃的太好,长得太急,明明是和苏珺宁同岁,却像二十多岁的样子,且油头粉面的,看着就不像正人君子。 既然是小卢氏的儿子,苏珺宁自然没了好脸色。 更是又往后退了一步,冷淡道,“原来是高公子,公子远道而来,想必累了,今日宴席酒菜不错,公子快去用些吧。” “不必不必,我已经吃过了,这会儿来,是特意来同表妹说话的。”高文博笑眯眯的上前几步。 见苏珺宁又往后退,便才站住了,从怀里摸出一只玉簪来。 “来的仓促,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只玉簪就算是给妹妹的及笄礼了,来,表哥给你戴上。” 说着就快步往前,便要亲手把那簪子插到苏珺宁头上去。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子劣质胭脂水粉的味儿扑鼻而来,引得苏珺宁一阵蹙眉,并立即闪躲。 “哎,表妹你别躲呀,当心我失手扎着你了,来...啊——” 高文博正步步逼过去,忽然左膝一软,普通就摔了下去,脸着地,疼的大喊一声。 苏珺宁愣了愣,抬眼就看见走廊另一端,沈千帷阴沉着脸,手里还把玩着两颗弹珠大小的石子。 “谁,谁暗算小爷?”高文博怒喝,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他刚站起来,沈千帷手里两枚石子射出,同时打在他左右膝盖上,直叫他又猛的脸朝地跪扑下去。 这一回是俩膝盖都中招,比上回摔的还惨,鼻梁砸了一下,登时就出血了。 高文博抹了一把脸,就见满手猩红,立马杀猪似的喊了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快叫大夫,要死了要死了,我流血了!” 他这一声嚎叫,附近立即就有丫鬟小厮闻声赶来。 便见一个胖子跪坐在地上哀嚎,对面三四步远是自家四小姐捏着帕子捂唇,一副被惊着了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自己摔的 此刻南絮也已经端着醒酒汤回来了,见这场景,赶紧跑过来护在了苏珺宁的身前。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把他带下去找人瞧瞧。”苏珺宁摆手。 南絮看一眼满脸是血的高文博,忙叫了几个小厮过来把人给带走了。 缓了缓神的苏珺宁这才抬眸往走廊另一头望去,却发现那里早没了沈千帷的身影。 不过方才她看的真切,就是沈千帷出的手,所以也把这份人情默默记在心里了。 于她而言,沈千帷就像是粗枝大叶但心怀正义的臭屁小孩儿。 心思不坏的熊孩子,能做朋友,但不是她喜欢的伴侣类型。 苏珺宁更喜欢像自家大哥三哥那样的,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但沈千帷不知少女心思,这会儿回了大厅里,正兀自为方才自己英雄救美的举动乐呵呢。 那茶楼里说评书的先生不是常讲么,闺阁少女最容易对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还不图名与利,默默抽身的侠士嘛。 那小丫头肯定对他刮目相看了。 至少不会再计较送符纸和百草霜的事儿了吧? 呸,他为什么要因为这个愧疚懊悔,分明是那小丫头先故意使坏背后扎他的。 一码归一码。 心里想着,便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仰头饮尽。 殊不知此时苏家的后院儿里已经闹腾开了。 原本在苏知意房里歇息的小卢氏,听闻儿子和苏珺宁在一起的时候摔了一脸血,这会儿马不停蹄的就奔去了儿子所在的客房。 “大夫,我儿的鼻子不要紧吧?这怎么好端端的就摔倒了,还流这么多血,疼不疼呀?”小卢氏满脸急切。 她身后跟着的是苏知意,以及小卢氏的另外两个孩子,十岁的龙凤胎姐弟,高文靖和高倩柔。 这俩小的显然属于没良心的那一类,不管自家大哥这会儿还负着伤,见桌上有点心,已经凑过去吃了。 “娘,我的鼻子好痛,怕是骨折了,这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办呀娘!”高文博哭丧着脸。 一旁的大夫边收拾药箱边低声道,“公子放心,只是小伤,没伤着骨头,过两三日就没事了。” 这个大夫很有些看不上高文博的做派,故而语气并不和缓。 但小卢氏不理会她,一双眼睛怨毒的盯在了旁边崔氏和苏珺宁母女俩身上。 “四小姐好歹解释解释,我家文博好端端的来赴宴,怎么偏与四小姐独处的时候就摔成这样了?知道你们不待见我们这门儿亲戚,可也没这般作践人的!” 苏毅在外头应酬宾客,并不在,这会儿在场的苏家男丁是苏予珵和苏予安兄弟俩。 听小卢氏这样说,苏予珵的眉头就微微皱起。 “姨母还没弄清事情原委,这会儿就指责四妹,未免武断了些,不如先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 见亲外甥不向着自己,小卢氏立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似的,登时就炸了毛。 “予珵啊,受伤的可是你亲表弟,他都伤成这样了,能是自己摔的?我看必定是有人推的!” 苏知意也不太喜欢姨母这幅市井泼妇的模样,不过她到底与小卢氏亲近些,所以走上前来微微用半边身子遮住小卢氏。 是想制止她骂街似的行径,也是保护的姿态。 “母亲和四妹别见怪,姨母她也是关心则乱了,四妹妹这样娇弱,必定是不能伤着文博表弟的,想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生了不快,哪个下人护着四妹妹,一时失手?” 说这话时,苏知意的眼神就往南絮的身上瞟了瞟。 在她看来,不管高文博是怎么摔倒的,找个替罪羊出来息事宁人就行了,总归让姨母解了气,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苏珺宁护短,才不会把南絮推出去,更不要说高文博这种人,完全是咎由自取。 所以她立即沉声道,“没有人推高公子,是他自己摔倒的。” “你胡说,我儿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路都走不稳当?”小卢氏果然跳脚。 崔氏自然也护崽儿,挡在了苏珺宁面前,“我女儿不是会撒谎的人,推了就是推了,没推就是没推。” 而后眼神便锐利的扫向坐在旁边的高文博。 “高公子是当事人,究竟是怎么摔倒的,怎么不说句话呢,让我们这群外人在这里猜测。” “对,文博你究竟是怎么摔倒的?” 离他最近的苏予珵沉声发问。 高文博还没张口,就收到了小卢氏警告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腿一软就摔了,倒像是有人从后头踢了我的腿弯。” 他这么一说,小卢氏立即就来劲了。 尖翘的下巴一扬,“你们听听,还说不是有人故意暗害,我那苦命的姐姐去了哟,这府里是越发不把我们卢家的人当亲戚了,就这么作践我们,我去找姐夫评理去!” 崔氏面色一变,也侧头像女儿求证。 苏珺宁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旋即就忽然捏起帕子捂唇,做出个泫然欲泣的娇弱模样来。 “不知是我没收那发簪,得罪了高公子,还是高公子吃醉了酒,记岔了,方才我在廊下醒酒,遣了南絮去端醒酒汤,廊下可真真切切只有我和高公子两人,我们相对而立,莫非我还能分出一个人绕去背后踢他不成?” 边说就边幽怨又怯懦的看了椅子上的高文博一眼。 “事关我的名誉,还请高公子想清楚了再说,若我不明不白就蒙了这冤屈,当真是再没脸活了!” 语罢就将脸埋在崔氏胳膊上,瘦弱的肩膀轻轻抽动。 这般娇弱模样落在高文博眼里那可真是一时心疼死了。 忙是站起身来,挤开母亲快步过去。 “表妹别哭,别哭呀,是我记错了,没人推我,便是我喝多了些酒,这腿就麻软了,一时没站稳,娘你也是的,这么点儿小伤,闹出这大动静来,平白吓着了宁儿表妹!” 好言哄着苏珺宁之余,还没忘了转头挤兑一下自己亲娘。 小卢氏被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气的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苏知意也有些尴尬,为了防止小卢氏又跳脚,再说出什么不好收场的话,赶紧拉着她,往后退开。 苏珺宁心中冷笑。 她便是要故意引得小卢氏被自己亲儿子拆台,这才有趣。 事情真相大白,苏知意也是心里尴尬又丢脸的很,登时就要拂袖而去。 小卢氏见外甥女恼了,也不敢再作妖,赶忙把人拉住,又捏着鼻子向苏珺宁和崔氏道歉。 今儿是女儿及笄礼,崔氏不想闹的难看,便没有多计较,丢下她们这一群人,兀自带着苏珺宁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害羞 等外人都走了之后。 房里只剩自己的几个孩子和苏知意,小卢氏才恨铁不成钢的锤了高文博几下。 “你个蠢东西,见了小狐媚子哭两下,装个可怜样儿,是骨头都软了?还自己摔的,我看摔死你才干净!” “那宁儿表妹确实漂亮嘛,比春风楼里的姑娘都漂亮。”高文博缩着头。 这母子俩的对话让一旁的苏知意不由蹙眉。 她映像里,姨母小卢氏是个很温柔贤惠的女子,怎么今儿说话都这么难听。 小卢氏此时又气又恼,没发现外甥女的异样,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就拉起苏知意的手哭诉。 “知意呀,你瞧瞧姨母这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表弟他读书也不成器,成日里就只会玩乐,你小姨夫他好不容易从外地调回京都了,也还只是个五品吏部员外郎,我真是命苦啊,卢家的女人命都苦,你娘红颜早逝,我也是个福薄命舛的哟。”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到底小卢氏是自己的亲姨母,幼时又照顾过自己许久,苏知意还是在乎的。 轻叹一口气坐下来柔声安抚。 “姨母也别伤心了,表弟年纪还小,入京了找一家好些的书院,由名师教导,总能读好书的,姨夫官位虽低些,但吏部素来吃香,想必过不了几年,姨夫必定高升。” “还是你贴心,不枉姨母这些年天天都惦记着你,你哥哥他就...罢了,他是男儿,素日挨着你爹多些,不像你在后院,和崔氏那母女俩接触多,知道她们的面目。”小卢氏抹泪,愤愤道。 苏知意没接话,她虽然听得进姨母的话,但是自己并不喜欢嚼舌根。 明白外甥女的脾气,小卢氏也及时打住了,眼眸一转,又拨起别的算盘。 “知意呀,这说起汴京城的书院,那崔家的应天书院是最好的,可入院得先过考核,文博他...你也是知道的,姨母想请你跟你父亲说一说,看能不能请崔家通融一二...” “姨母。”苏知意蹙眉,“不说崔氏能不能答应,我也不想欠她人情,而且文博表弟的底子,进了应天书院怕也跟不上旁人的进度,反而耽误了,汴京还有其他好书院,姨母寻一个合适的也不难。” 见她不答应,小卢氏又开始抹泪。 “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了,可你也说了,名师出高徒,那寻常书院的先生总教不好他,我也是想让他试试,姨母跟你保证,若是他进了应天书院依旧学不好,姨母即刻让他退学,去别处。” “知意呀,姨母还没求过你什么事儿,你就体谅体谅姨母的爱子之心吧!”小卢氏抓着苏知意的手,低声央求。 这倒是实话,小卢氏的确还没求过她什么事。 不过也只有小卢氏自己清楚,之前她人在外地,根本捞不着,能有什么要求的嘛。 最后,苏知意还是答应了。 其实这件事她有把握,因为继母崔氏向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只不过在她看来,崔氏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贤良淑德而已,并非真心。 彼时前厅。 苏珺宁歇息了一会儿,换了身粉蓝色的衣裙又回到了厅里。 她是今天的主角,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得在席上坐着。 底下坐着的严氏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姿容明艳的少女,便伸手推了推旁的傻儿子。 “去呀。” “干嘛?”沈千帷蹙眉。 严氏用下巴指了指苏珺宁的方向,“你不是喜欢人家么,去敬个酒,套套近乎呀。” “狗屁,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娘你别...哎哎哎,疼,疼,娘你快松手!” 沈千帷刚爆完粗口,就被严氏给揪住了耳朵,赶忙求饶。 “军营里跟那帮臭老爷们儿学的东西,都给老娘忘了,再这么说脏话,老娘把你嘴缝起来。”严氏瞪眼。 沈千帷心说娘你也不文雅,但是这话他不敢讲,只得连连点头。 等严氏松手后,便老实的端着酒杯往苏珺宁所在的方向去了。 不知怎的,他这心里还有点儿紧张。 但他把这份儿不适的情绪归结于他不喜欢参加这种宴席。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才不认。 他沈爷顶多就是觉得这小丫头片子长得实在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多看看罢了。 那路边有花儿长得美,还想摘回去插瓶子里不是? 哪能都是喜欢,是欣赏。 哎对,欣赏。 一边心里自言自语,一边就到了苏珺宁面前。 而此时苏珺宁正低头吃菜呢,她喝了不少果酒,还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空的。 忽然眼前的光暗了下来,便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就见一袭墨色长袍,用银冠竖着高马尾的俊逸少年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那眼神像是狼崽子看美味的猎物一样,一如前几次的交锋,不过今日没有前两次的锐利,反倒似乎还有几分傻乐和紧张。 “今日是苏小姐的生辰,我敬苏小姐一杯。”沈千帷率先开口。 若是旁人,苏珺宁这会儿肯定是不想喝的,毕竟她已经喝了不少了,但眼前这个一连替她解围两回了,这个面子得给。 所以苏珺宁也捏起面前的银酒杯,站起身来。 “多谢沈大人。” 语罢,仰头饮尽。 沈千帷比她个子高,大概苏珺宁的头刚过他的肩膀一丁点,所以从沈千帷这个角度,能从上到下,很直观且清楚的看到少女那如玉的脖颈。 洁白又光滑细腻,让人想咬一口。 沈千帷赶紧收回这念头,把目光移开,未曾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微微泛红。 饮完酒,苏珺宁放下杯子擦嘴,就瞧见男子脸上红红的。 便好心道,“沈大人若觉得热,可以出去透透气,厅里人多,难免有些闷。” 她以为他是热的。 倒是沈千帷自己反应过来了,赶忙抬手大力的搓了搓脸。 “没事没事,我只是酒喝多了。” 说着,像逃似的,飞快的离开了苏珺宁的视线。 这般操作让苏珺宁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并未多想,只坐下继续吃菜了。 苏府宴席结束,沈千帷并没有跟爹娘一起回去,倒是派小厮去喊了几个好友,钻小茶楼里喝茶去了。 这会儿他的脸色当然已经恢复如常,可心里却依旧像揣着个乱蹦的兔子似的,满脑子都是今日看苏珺宁喝酒的场面。 “害羞你娘了个屁,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喝酒!” 想到最后,沈千帷不轻不重的拍了自己一巴掌,咕嘟咕嘟喝下一大碗茶,这才算止住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孽缘 不多时,被他邀请来的瑞国公府二公子许元澈以及郑寒,相继到了茶楼。 见沈千帷自己已经先喝上了,郑寒便故意道。 “头儿还说请我和许公子喝茶,这自己都喝光了,我舔茶碗儿不要紧,许公子可不能委屈了呀,这得再叫一壶才行。” 沈千帷抄起手边的空茶碗就砸过去。 “行,你自己说要舔茶碗儿的,待会儿上了新茶,你可别惦记。” 郑寒接住扔过来的茶碗,没脸没皮的笑着放回桌上,这才拉开椅子坐下。 “就爱说笑,来茶楼怎么能只舔碗呢。” 看着这两人嬉闹了一会儿,许元澈才无奈笑着开口。 “今儿怎么有心思喊我们喝茶,在苏府宴席上酒喝够了?” 他今天也是去参加了苏府宴席的,也看见了沈千帷与苏珺宁喝酒。 郑寒没在受邀之列,没有资格去参加苏府宴席,不过他有一颗八卦爱凑热闹的心呀,立马就来了精神。 笑眯眯的给沈千帷满上一杯茶。 “怎么样呀头儿,苏四小姐的及笄酒,好不好喝?” “美的很,酒美,人更美。”沈千帷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一副大爷模样。 旁的许元澈蹙了蹙眉,“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那苏四小姐了吧?” “放屁!”沈千帷大声道,似乎他嗓门儿大就能让人相信似的,“我那是欣赏,人长得好看,多看几眼还不成了。” 语罢,略坐直身子,岔开话题,“倒是你,准备怎么办?” 许元澈和苏知意的婚事虽说还没下旨,但已经是在建宁帝面前定下了的,这段时间朝中事情多,怕是忙过这几个月,就要下旨赐婚了。 提到自己,许元澈的面色就冷下几分。 “我已经和姑母提过了,姑母痛斥我一顿,眼下还没有计策。” 皇后娘娘不同意,这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许元澈喜欢的不是别人,而是已经被赐婚嫁给了吴家嫡长子的秦婉。 是了,那天在瑞国公府,苏珺宁无意间听到的辛密的男女主角,正是这位许家二公子许元澈,和已经嫁人的靖昌侯府的小姐,秦婉。 说来也是可惜,这靖昌侯老爷子秦兆,是朝中典型的老派勋贵,可以说,朝中如今形成新旧两派大臣分庭抗礼的场面,那靖昌侯是有一笔功劳的。 他是文臣,又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勋贵,一直很反对建宁帝把燕州来的寒门武将硬塞进朝堂的做法。 在他看来,这些武将可敬,但实在粗蛮无礼,于朝堂政务也一窍不通,分配出去镇守边疆或是驻军一方,只管练兵,不管朝政事务就好,为何非要让他们掺和到朝中来呢。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明威将军沈赫,那是大字儿都不识几个的武夫。 想要靠这一批燕州来的人取代他们这些勋贵世家出身的臣子,在靖昌侯看来就是建宁帝在胡闹。 要不是因为建宁帝战功赫赫,这皇位更是从其兄长手里真刀实枪夺下来的,朝中无人敢造次,否则燕州来的这一批人,早被靖昌侯联手其他世家轰出朝堂了。 而瑞国公许昌年身为建宁帝的小舅子,一路跟随建宁帝从燕州杀到京都来,算是新派勋贵的代表,自然是站在建宁帝这边拥护燕州旧部的。 这样势如水火的两派,绝不可能成为姻亲,所以也注定了许元澈和秦婉的爱情不会被允许。 可情之一字哪里又是人能控制的呢,越是没得到就越是抱憾不甘,所以以至到了今天,许元澈还惦记着已经嫁做人妇的秦婉。 当然了,也是因为秦婉在吴家过的不好,也从未忘记他,两人这才一直藕断丝连。 不过在沈千帷看来,许元澈如今的烦恼也是自找。 要不是他当惧于家中反对,迟迟不敢对外披露心意,也不至于让建宁帝没想到他,把秦婉指婚给了别人。 毕竟让许家和秦家联姻,这才是真的把新旧两派代表大臣的利益绑在一起了嘛。 到如今,秦婉已经和吴家长子成婚,那吴家也是建宁帝在燕州的旧部,建宁帝不可能同意秦家和吴家和离,再让秦家和许家联姻。 那不是里外不是人嘛。 更何况,除了许元澈,瑞国公府上下怕是没人愿意让秦婉进门。 从前就不同意,秦婉嫁过人后再嫁许家,更不会同意。 这注定就是孽缘。 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元澈已经被情爱蒙蔽了心智,而沈千帷也不想太过打击好兄弟,只得缓和着劝。 “你和秦小姐有缘无分,确实可惜,但现在情况如此,做弟弟的劝你一句,也不要太死脑筋了,其实苏家的小姐也不差。” 边说边给郑寒递了个眼神。 后者会意,便点头,“是啊,苏家也是书香门第,那苏二小姐也是知书达理,清丽动人,和秦小姐关系也不错,想必是一类人...” “正因为她和婉儿是闺中密友,我才更不能娶她,那是拿刀子扎婉儿的心啊!”许元澈红着眼言辞道。 见他情绪激动起来,沈千帷赶忙岔开话题。 “好了好了,今日咱们兄弟喝茶,不说这些烦心事,来来来,许兄喝茶。” 几杯热茶下肚,才算是把许元澈的事儿揭过去了。 但是见他状态不好,沈千帷就没多留他,在茶楼里坐了一个时辰就和郑寒一起送他回了瑞国公府。 而后两人就骑着马,慢悠悠的一起晃荡回去。 郑寒家就住在沈府后头,所以同路。 “头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打算成家立业?我可瞧着,许家的三小姐对你就是有意思的。”郑寒道。 沈千帷斜他一眼,“别他妈胡说,我把思霓是当妹妹看的,再说了,爷眼光高的很,那得慢慢挑,急什么。” “是是是,怎么也不能比苏家四小姐差嘛!”郑寒嬉皮笑脸的故意挤兑。 沈千帷笑骂一声兔崽子,扬起马鞭就狠狠抽在郑寒的马上。 马儿嘶鸣着就加快速度驮着郑寒奔出去了。 沈千帷策马跟上,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苏府的方向。 那里隐隐还可见灯火,不知府里的人歇下没有。 夜深的长街上,少年肆意策马,心里不知惦念着哪家的娇娇,唇角微扬。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劲敌 瑞国公府。 许思霓带着丫鬟,提着食盒去了二哥许元澈的房间。 院儿里小厮忙去通报,不多时兄妹俩就在屋里见面了。 “这么晚了,三妹怎么还过来。”许元澈忙招呼着妹妹坐下。 “听闻二哥今日刚从苏府赴宴回来就又被沈家哥哥叫出去了,他素来爱喝酒,我担心二哥饮酒太多,胃里不适,特意做了暖胃的汤食送来。” 许思霓边说,边将食盒打开,把里头精美的梅瓷碗端出来。 她手艺好,这汤的香味儿一飘出,就勾的人食欲大动。 许元澈端起碗闻了闻,便笑,“三妹素来贴心,不过今儿我们出去没有喝酒,是喝茶。” “喝茶?”许思霓略感意外,旋即掩唇,“这倒是奇了,我以为沈家哥哥只喜欢喝酒,不爱这些呢。” 喝了一口汤的许元澈摇了摇头。 “他哪里懂得品茶,不过是叫我们去说话罢了,今儿在苏府他也喝的够多了,还跟苏四小姐喝了一杯呢。” 听到兄长这番话,许思霓的眼神就微不可查的闪了闪。 旋即抿唇,“今日四小姐及笄,敬她一杯也是应该的。” 因为苏许两家眼下也还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亲友,所以今日办宴,许家只有瑞国公夫妇俩带着许元澈去了,其他人都没去。 故而许思霓并不知今日苏府宴席上发生了什么,这会儿来,其实是想套话的。 不过许元澈未曾发觉幼妹心思,还自顾自调笑道。 “我看那小子也是有心亲近,今儿喝茶的时候还说四小姐人美,多看几眼是欣赏呢,他呀,油滑的很。” 许思霓也附和的跟着笑了笑,等许元澈喝完汤,便拿上空碗静静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面色才沉下几分。 贴身丫鬟芳卉一边帮她卸妆,一边柔声安抚。 “小姐莫要多想,您和沈公子相识多年,他一直待您极好,怎么会因为忽然冒出来的一个苏家四小姐,就变了心呢。” “他的心从未在我身上,何谈变心。”许思霓淡淡道。 芳卉不解,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可是,奴婢瞧着沈公子和您的关系一直挺好呀。” 每年的生辰礼,一次不落,来许府玩的时候,偶尔还会给带些个点心吃食什么的。 而对此,许思霓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妆奁里,沈千帷去年送她的镯子上。 “你不懂,他对我的情谊是兄妹之情,并非男女之情,可我想要的不是他把我当亲妹妹,是...罢了,二哥说的话不会空穴来风,我还是得会会这个苏家四小姐,看看千帷哥哥对她到底有没有心思。” 铜镜里,许思霓漂亮的眸子里透出坚定和不甘,还有一丝丝如临大敌的慌乱。 毕竟,她还不知道万一沈千帷真的喜欢苏珺宁了,她该怎么办。 而此时的苏府,苏珺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许思霓当成劲敌了,她正和家里不省心的姐姐斗法呢。 今日宴席结束了,一家子好不容易坐下来安心用顿晚膳,苏知意就开始发力了。 她先是就今天高文博的事情又向崔氏和苏珺宁道了歉,然后就细数了小卢氏这些年的艰辛。 苏毅和崔氏夫妇俩,一个是对苏知意心存愧疚,一个是想和苏知意拉进关系,自然就立即表示已经原谅了小卢氏的所作所为。 苏珺宁没有插嘴,毕竟这都是小事,家里不伤和气就行了。 但是没想到,苏知意接下来竟提出了希望崔氏能向应天书院说说情,让高文博去应天书院读书,这一下就让苏珺宁不乐意了。 登时就阴阳怪气道,“这往日里二姐是最公私分明,不徇私情的,怎么今日倒是主动求着走后门了,外祖父也肯叫了?” 崔家虽然不是官宦人家,但崔家先祖一手创办的应天书院却是汴京城乃至北狄全国最好的书院。 所以崔家虽然没有子弟做官,但门生却遍布天下和北狄官场,一直备受读书人尊崇。 正因如此,崔氏一届民女,还能嫁给苏毅做正妻。 而今应天书院的院首便是崔氏的父亲,苏珺宁的外祖父,崔晋延。 苏知意被她怼了,俏脸儿上立刻一阵青白变换,旋即眸色就冷了下去。 “姨母有托,我不过是问一问,答不答应全在崔家,并无逼迫之意,四妹不要误会,若母亲觉得为难,我明日派人去告诉姨母此事不成便是。” 一听这话,崔氏便轻轻拉了苏珺宁一下,旋即温和的对着苏知意开口。 “你别恼,宁儿素来喜欢开玩笑,这件事先容母亲去说一说,有了消息再来告诉你。” “那就多谢母亲了。”苏知意敛眸,起身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 苏珺宁还想说什么,就见崔氏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这是叫她多吃少说的意思。 没办法,苏珺宁只得按捺住心里的不悦,默默闷头吃菜了。 期间,桌上其他几人都没有出声。 苏毅夹在女儿和妻子之间不好开口,苏予珵是觉得这件事不妥,但见父亲没说话,他也只好闷着,苏予安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往往这种时候也是唯一他庆幸自己是庶出的时候了,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用罢了晚膳,众人各自回去歇息。 崔氏的院子里头,苏毅就叹着气握住了妻子的手。 “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知意那孩子总是不懂事。” “老爷说这些做什么,当年嫁过来,我便是不在乎这个的,况且女孩儿心思比男孩儿重些也是正常,这些年知意虽对我和宁儿冷淡,却也行事规矩有礼,并未不敬我,要不是卢家妹妹...” 崔氏说到这里便顿住了,而后便站起身来。 “罢了,也别闲聊了,这么晚了,我去叫人打水来伺候老爷洗漱,早些躺下,明儿还得上朝呢。” 语罢就扶着罗妈妈的手出去了。 看着妻子的背影,苏毅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妻子没说完的话,顿时心里愧疚更深。 不由蹙了蹙眉,看来他得限制小卢氏和二女儿的联系了,孩子都被她带坏了。 而这也正是崔氏想要的结果。 高文博进不进应天书院都是小事,拿捏住小卢氏,以及拴住丈夫的心,这才是崔氏的目的。 她深知,苏知意本性不坏,只是一直有小卢氏在旁边撺掇罢了,若不斩断小卢氏这个祸根,日后只会生出更多烦心。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诚邀 有崔氏出马,高文博入应天书院的事情自然很快就有了答复。 小卢氏高兴的不行,特意派人给苏知意送来了几匹上好的衣料子,但是对办成这件事的崔氏却没有一丁点表示。 苏珺宁一边和母亲吐槽好心喂了白眼狼,一边叮嘱母亲下回别这么好说话了。 崔氏笑着点头应下,又把话题岔开说别的。 就在这时,罗妈妈撩开珠帘进来。 “夫人,小姐,瑞国公府三小姐身边儿的芳卉姑娘来了,是找咱们四小姐的。” “许家小姐?”崔氏放下手里的茶盏,“可有说是为何事?” “是来送请帖的。”罗妈妈如实道。 苏珺宁和母亲相识一眼,都是疑惑,不过还是让人给带进来了。 毕竟许家国公府的身份摆在那儿,并不好怠慢。 不多时,就见一圆脸丫鬟跟在罗妈妈后头进了屋。 “奴婢芳卉见过苏夫人,苏小姐。” 行礼落落大方,规矩很周到。 崔氏笑着摆手,“姑娘免礼,不知姑娘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奴婢前来是替我家姑娘送请帖的,上回的诗会,我家姑娘对四小姐一见如故,偏前些日子四姑娘及笄礼,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没能来,这几日想着如今城郊的承影湖畔景色正好,咱们家又刚好有庄子在那边,便邀了些同龄的公子小姐,一同去湖畔观景,再去庄子上吃顿便饭。” 芳卉口齿伶俐,很快就说明了来意。 并利索的把手里的帖子递上前去。 南絮接过帖子放到了苏珺宁手里。 这时芳卉又张口,“还请四小姐一定赏光,这帖子是我家小姐亲笔所书呢。” 这句话是点名了许思霓邀请她的诚意。 苏珺宁的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她并不知许思霓为何突然一定要请她去赴宴游湖,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还得警惕着。 于是便道,“许小姐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几日偶感风寒,恐怕不能出府,实在辜负。” “五月里湖畔无风,倒是太阳极好,晒一晒正是驱寒散心的呢,苏小姐可别害羞推辞了,哦对,奴婢还有东西带给苏小姐呢。” 说着,芳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巧木盒,打开递过去。 “这是咱们小姐补给四小姐的生辰礼,之前在咱们府上,四小姐丢了耳坠,咱们小姐一直记着。” 苏珺宁瞥一眼那盒子,就见里头躺着一对儿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的耳坠子。 雕工精湛,玉的质地也极纯粹通透,绝对是上品。 对方一力相邀,又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苏珺宁一时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应下。 “那就多谢许小姐的美意了,还请姑娘回去转告,我一定赴宴。” 得到肯定答复后,芳卉才笑着离开。 她刚走,崔氏便严肃了神色。 “你何时与许家小姐这般要好了,未曾听你提起过。” “我与她就只有一面之缘,何谈要好,此事我也奇怪。”苏珺宁道。 听女儿这样说,崔氏眉头皱的更深些。 “那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今日派人来请你,那丫头一推二打的,逼得你拒绝不了,这若不是真热情,那就是鸿门宴了。” “娘都看出来了吧。”苏珺宁做娇弱状,挽住崔氏的胳膊,“可不是我要招惹她们,是她们非要招惹我,这要是...” 她欲言又止,崔氏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轻笑着戳一下她的额头。 “你个鬼精灵,娘还不知道你了?若她们来者不善,你也只管出手,出了什么事儿,娘给你担着。” 一听这话,苏珺宁就笑眯眯的用头蹭了蹭崔氏的胳膊。 “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她得先跟家里打好招呼不是,万一去了是鸿门宴,那少不得要大开杀戒,届时还得有大佬兜底儿才行嘛。 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苏珺宁这才回了她的藏玉阁。 隔日。 苏珺宁和苏知意姐妹俩一起出府赴宴。 照例是两辆马车,各坐各的。 约么半个时辰,马车就到了承影湖畔。 这边景色好,来游玩的人还不在少数。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在这儿赏景出游。 人多自然就有人做生意了,这边沿湖就有人建了茶楼,供前来承影湖游玩的人喝茶小憩。 其中最大的茶楼就叫临湖轩,占据着整个湖赏景最好的地方,中间一座四层高的主楼,左右两边紧挨着湖,修建了大大小小六个宽敞的亭子。 有人就包了亭子,坐在里头赏景喝茶,比坐在茶楼里更惬意。 而今日许思霓邀众人小聚的地方就是这临湖轩。 她包了两个挨着的凉亭,这会儿已经有人先到场了,男男女女,都是衣着不俗。 然而在这群人里,一道墨色的身影静静坐在亭子一角,显得和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有些格格不入。 苏珺宁定睛一看,正是沈千帷。 他怎么也在。 苏珺宁心中暗自腹诽,但想到沈千帷和许家的关系好,倒也就不意外了。 “二小姐和四小姐来了,快快快,进来坐,我早盼你们多时了!” 许思霓瞧见了正往这边来的苏家姐妹俩,立刻就做出热情模样来,亲自把两人迎进了亭子里。 听到动静的沈千帷立刻就往这边投来了目光。 便见苏珺宁今日穿着一袭雾紫色的如意云纹襦裙,头发全都束起来,梳一个追月髻,显得人身形笔直高挑,很有气场。 妆容也精致,画了新月眉,眉心一点红艳,是绘了牡丹花钿,嘴唇饱满莹润,像刚被露珠浸润过的花瓣。 她本就肤白,这一身装扮愈发显出她的优势来。 娇而不妖,媚而不俗,十分好看。 许思霓自认也是样貌不俗的,但她不能不承认,这位苏家四小姐的容貌又要胜过她不少。 甚至可以说,眼下这亭子里,苏珺宁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许思霓的目光就悄悄的看向了沈千帷所在的方向。 她是来求证的,而事实也的确让她心头一紧。 沈千帷的目光此刻和旁人一样,都落在苏珺宁的身上。 许思霓压住心底不悦,并在心里暗暗的安慰自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苏氏貌美,男子有欣赏之意也属正常,这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李家兄妹 “两位快坐吧,芳卉,再让人上壶新茶。”许思霓热情的招待,“不知二小姐和四小姐都爱喝什么?这临湖轩的茶,品多繁多。” “龙井。” “碧螺春。” 苏知意和苏珺宁一前一后的回答。 许思霓眼神闪了闪,旋即便笑,“没想到两位小姐所爱之茶竟不相同,龙井这里有,那就再去要一壶碧螺春吧。” “是。”芳卉应声,立即退了出去。 “碧螺春一嫩三鲜,芽叶细嫩、色泽鲜艳、香气鲜浓、滋味鲜爽,口味顺滑清甜,独具天然馥郁的茶香果味,四小姐年纪小,爱喝碧螺春也是正常。” 男子低沉温和的声音传来,众人侧目,就见说话的是一位身着银白色竹纹长袍的俊逸公子。 苏珺宁记得他,是荣国公府的世子,李昱恒。 此人堪称汴京拔尖儿的青年才俊,文武双全,家世又好,颇得汴京闺秀们的青睐。 而此刻他浅笑着对苏珺宁拱了拱手。 苏珺宁便也颔首回礼,“李世子对茶道颇有见解。” 她和此人不熟,之所以认得,概因此刻站在李昱恒身边,年岁和苏珺宁差不多的瓜子脸少女。 那是荣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李灵汐,和李昱恒一母同胞。 这丫头比苏珺宁大一岁,两人年岁相当,家世相当,容貌也都是明艳系的,偏荣国公府上先辈是武将,所以李灵汐自持将门虎女,很不待见苏珺宁这个娇滴滴的文臣之女。 尤其是每每两人对垒,李灵汐输多胜少,故而她背地里可没少骂苏珺宁是小狐媚子。 所以这会儿见兄长和苏珺宁搭话,便轻哼一声道。 “都及笄了还年纪小,矫情的,这儿有什么喝什么便是,还挑拣起来。” “灵汐不得无礼。”李昱恒不痛不痒的训斥。 “哥哥!”李灵汐拔高声音,“我又没说错,你胳膊肘还往外拐!” 苏珺宁不欲看他们兄妹吵嘴,便别过脸去,自顾自的整理衣裙。 这时便听得许思霓这个做东的人上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一家子兄妹,怎么还吵起来,李小姐坐吧,这临湖轩的玫瑰酪味道极好,你尝尝。” “拿走,我不吃。”李灵汐很不给面子。 她讨厌苏珺宁,对许思霓也并不喜欢。 这是党派之争的缘故。 荣国公府是旧派勋贵,与瑞国公府不和,今日肯来,也是家里逼着她。 毕竟大家世族之间,面子功夫都得做好,否则先失礼的就不占理。 这也是为何许思霓会邀请她们兄妹。 啧啧,还得是李小姐呀,恼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此时,从漩涡里成功脱身的苏珺宁正美滋滋的看戏。 她也想看看这两大国公府的小姐,谁更胜一筹。 而正当许思霓面色尴尬之际,忽听得脚步声。 众人侧目,就见一俊逸少年大步过来,把摆在李灵汐面前的那碗玫瑰酪端走丢给丫鬟, “不吃拉到,脸拉的跟驴似的,还说旁人矫情,我看你才是人闲屁事儿多。” 李灵汐瞬间就瞪大杏眸站了起来,“你谁呀,敢对我这么无理!” “沈千帷。”报上自己的大名儿,少年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 一旁的苏珺宁见他登场倒是更来了几分兴致。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让南絮端盘儿瓜子来边嗑边看。 见妹妹吃亏,李昱恒眸色微冷,上前一步。 “原来是前不久刚晋升的沈千户,小妹性格骄纵了些,有些失礼,沈大人莫怪。” 他是读书人,自然盯着朝中事,一听名讳就知道沈千帷的身份。 但这会儿故意把沈千帷的官职报了出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千户,从五品的官儿,还是武将,自然是很入不得这些高门子弟的眼。 也是因为沈千帷之前从不参加这种公子小姐的的无聊聚会,所以场上很多人都不认得他。 方才还有几个小姐因为他的外貌而多关注了几眼,可现在听到他的官职,立即就蹙眉了。 “原来是沈大人,今儿又不是休沐,沈大人怎么不去上朝,反倒来这里参加宴会啊?”李灵汐立刻神奇起来,带着嘲讽的语气反问。 忽的又做恍然大悟模样,“哎呦,我忘记了,这从五品的官儿,还不够格儿上金銮殿呢!” 北狄国大,朝中官员众多,规定只有四品以上的职官及勋贵才上朝,其他人若有事,都上报给自己的上司,再由上司转述给皇帝。 李灵汐这么一揶揄,亭子里就发出了些许细微的笑声。 许思霓秀眉微蹙,正要开口,谁知沈千帷并不恼怒,反倒嬉皮笑脸的盯着李灵汐道。 “我是官职低微,不够面见圣上,不知李小姐又是有什么功名官爵在身?没有荣国公府几个字,你屁都不算一个嘛,倒是有脸来笑本官真刀实枪拼出来的职位了?” “还有,敢问你这位,柿子?”沈千帷伸手掏掏耳朵,看向李昱恒,“可曾有官位在身了?还没下场科考吧?” 一连把李家兄妹两个都怼了,李昱恒和李灵汐的面色顿时都阴沉沉的。 苏珺宁有些意外,没想到沈千帷挤兑人的功夫也还可以嘛。 不过... 眼神往旁边瞟了瞟,应当是给许思霓解围吧,苏珺宁暗暗想着。 花心大萝卜,苏珺宁冷哼了一声。 之前还故意占她便宜,如今又来哄许家的小姐。 而彼时,许思霓心里正甜滋滋的,她也觉得沈千帷是为她说话呢,一时眸中神色都温柔不少。 但另众人没想到的是,沈千帷剑眉一挑,接着又道。 “李世子有空还是回去多读读书,别一天天研究这个茶那个汤的,见着小姑娘迈不开腿,别来日落榜了,躲在家里哭。” 听到这里,许思霓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散了。 怎么她听着不像是给她解围,倒像是句句和苏珺宁相关呢? 许思霓的睫毛快速扑闪几下,轻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难受。 再一揣摩,她便猜测,沈千帷之所以针对李昱恒,怕也是李昱恒方才的话里,对苏珺宁有讨好之意,他这是吃味了。 这回还真是没猜错。 方才沈千帷在旁边冷眼瞧着李昱恒同苏珺宁搭话,那是心里怎么都膈应。 刚好李灵汐闹起来了,他趁机出手的确有替许思霓解围之意,但私心里更想做的还是骂一骂这个人模狗样的什么狗屁世子。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不能自作多情 而坐在一旁看戏的苏珺宁顿时却心里警铃大作。 沈千帷这家伙,真多事儿! 好不容易枪靶子变成许思霓了,这天杀的又把她重新拉回来,真是生怕她身上附加的仇恨值不够多啊! 果不其然,在一旁伺机待发许久的徐若芙,这会儿算是找着机会了。 立马就跳了出来。 “我当沈大人怎么这么大气性呢,原来是维护苏四小姐呐,这莫不是前些时候英雄救美,这还救出情谊来了?” 跟在旁边的冯瑶立即给打辅助。 “这男未婚女未嫁,互有好感那也正常,听闻四小姐那日诗会在瑞国公府里丢了耳坠子,还是沈大人帮忙找着的呢,这后来又恰好搭救了被劫财的四小姐,如此渊源,实属缘分呐!” 上回苏珺宁遇险的事儿,沈千帷是立功升职了,可徐若芙的父亲,刑部尚书徐赋却被建宁帝甩了脸子。 这回算是沈千帷和苏珺宁两个让她讨厌的人凑一块儿了,那不冲上来叫两声儿,都不是徐若芙的做派。 “又是英雄救美,又是男未婚女未嫁的,这些羞煞人的词儿,竟不知两位是从哪儿学来的,莫不是那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看多了,自己思春便以为旁人都和你们一样了?” 苏珺宁扶了扶鬓角,从容不迫的张口。 沈千帷看她一眼,立即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了让,又将背挺的更直些。 那架势像是再说,你上吧,我在后头给你垫着,骂不赢了,我就抡拳头。 苏珺宁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莫名还有点想笑。 “凭你怎么说吧,我看你俩就是有私情!”徐若芙叉腰。 她实在不是个擅于心计的人,刁蛮又没脑子,所以吵嘴像小孩儿过家家似的,全靠冯瑶给她撑着。 于是冯瑶立即在旁边很尽职尽责的帮忙补刀。 “玩笑两句的话,四小姐就恼了,可见是心虚才会如此。” “是吗?”苏珺宁笑着反问,而后便道,“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件事儿,听闻冯家给冯小姐看了们好亲事,对方家财万贯却是个鳏夫,不过人家说冯小姐不嫌弃,愿意嫁呢。” 一听这话,冯瑶面色涨红,登时就恼了。 “你,你这是造谣,是污蔑,我家里何曾给我议亲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见她炸毛,苏珺宁立即就捏着帕子勾唇轻笑。 “哎呦呦,我说句玩笑话,冯小姐怎么恼了?应该是心虚吧,那可说明确有此事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冯瑶顿时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憋着说不出话来。 徐若芙见她不顶事儿了,便一把推开。 “你这是诡辩,你都没证据,张口就胡诌!” “怎么,你们俩是有证据证明你们不是污蔑我吗?”苏珺宁冷笑一声反问, 随即起身,逼近两步。 “沈大人刚立下功劳,皇上亲自下旨晋升,你们却在这里拿朝廷命官的声誉开玩笑,徐尚书在朝堂上不能为皇上效力,回了府中就是这样教导子女污蔑有功之臣的?” 徐若芙面色僵了几分,底气散去不少,“你别在这儿吓唬人,我父亲才没有。” “没有什么?”苏珺宁略抬起下颚,目光锐利,“你当我是没有听见你说的话,还是没有听见冯氏说的话?你当在场诸位都是聋子,都和你徐冯两家一样藐视君威吗?!” 如果说原先在场的旁人都是看戏的,那现在苏珺宁一番话却是把他们都强行拉进了战局之中。 且还必须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毕竟谁也不敢担下藐视君威这四个字。 在场都是汴京城里的高门,就算不知道沈千帷是哪号儿人物,但刑部尚书徐赋是知道的。 前不久苏珺宁那个案子,徐赋被皇上给了脸色瞧,他们也知道。 所以此时此刻往哪边站队,实在是太好选择了。 苏珺宁几句话就把徐若芙和冯瑶架在了火上烤,旁观的沈千帷莫名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于是情不自禁的动了动身子,又往苏珺宁旁边靠了靠。 这一幕落在了许思霓眼中,顿时叫她很不是滋味,看向苏珺宁的眼神也略沉几分。 “瞧四小姐说的,这言重了不是,既然大家都是开玩笑的,那也不要当真嘛,四小姐高抬贵手,我看徐小姐和冯小姐都吓坏了呢,咱们难得一聚,可别生出了什么嫌隙。”许思霓柔声插进话来。 可她这打圆场的话听在苏珺宁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什么叫让她高抬贵手? 意思是暗指这件事是她太过较真,故意把事情闹大要让徐若芙和冯瑶下不来台咯?是她在欺负人咯? 也没听说瑞国公府什么时候跟徐家交好了,许思霓这做东道主的,怎么还拉偏架。 正当她微微蹙眉之际,身后传来了沈千帷的声音。 “都是开玩笑,怎么到四小姐这里就是言重了,方才她们两个张口就乱咬,有损四小姐闺誉,就是小事儿了?思霓啊,你可不能拎不清。”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教训妹妹的兄长,众人也猜测出沈千帷和许家的关系应当很亲密。 倒是苏珺宁有点意外。 其一,她没想到沈千帷在许思霓面前还会帮她说话,更没想到这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男人,居然听出了许思霓话里的不对劲。 算起来,这是今天沈千帷第二次替她出头了。 虽然第一次有点多余。 如今联想起来,苏珺宁眸色一闪,心里冒出大大的几个字来。 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不过很快又被她否定。 毕竟人生三大错觉第一条就是以为别人喜欢自己,她可不能做那自作多情的人。 然而她心里很快就安定下来,许思霓却是身子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后,心里瞬间被苦涩委屈填满。 为了一个只认识区区几个月的人,千帷哥哥居然教训起她的不是了吗? 她慌了神,一时没接话,场上气氛就僵住了。 正当这尴尬时候,忽的,一只柔软有力的手从后头扶了许思霓一把,紧接着,一位面带笑意,仪态端庄,颇有古典气韵的美人走了出来。 “沈公子见谅,思霓妹妹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说,今儿咱们众人相聚是轻松场合,这朝堂君臣什么的,拿出来说,未免话题沉重了些,我瞧大家会儿光顾着说话了,再不喝茶呀,这茶都凉了,如此湖光美景,岂不辜负?” 边说就便招手让芳卉过来,并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倒了一杯递给苏珺宁。 “临湖轩的手艺素来不错,苏妹妹快尝尝这碧螺春可还味道正宗?”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击鼓传花 户部尚书嫡女,王煦薇。 苏珺宁看着面前笑容温婉的女子,很快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的确是一个够资格来解僵局的人。 而且很识趣,这一杯茶首先递到了她面前,这是明白,只要苏珺宁不肯给台阶,这事儿就过不去。 犯不着今天得罪太多人,于是苏珺宁便给面子的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 “王姐姐都能夸一句,这临湖轩的茶,自然是不错的。” 这就是愿意翻篇儿的意思了。 见状,王煦薇才笑着摆手,“苏妹妹喜欢就好,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喝茶吧,对了思霓,我记得方才瞧见你还预备了些小玩意儿,何不拿出来给大家助兴解闷。” 许思霓此时已经调整好状态,忙笑着点头。 “正是呢,我制了些竹签,大家手持绒花,让人击鼓为令,鼓声停,这绒花在谁手中,谁就要在竹筒里抽出一根签来,按着上头的要求,展示才艺,若抽到自己不会的,可请人帮忙,要是无人能帮,那就饮酒三杯做罚,如何?” 就是击鼓传花的小游戏嘛,宴会上常有的。 “哟,今日不是喝茶嘛,怎的还有美酒助兴?” 场上立即有几位年轻公子眼睛亮起来。 许思霓莞尔一笑,“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宫中御酿,今儿特意带了两坛来,也是想着诸位小姐们喜茶,可公子们却是爱酒的嘛。”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就往沈千帷的方向瞟了瞟。 奈何沈千帷此时恰好低着头在想什么,并没有看见,也让许思霓心里更添几分失落。 “许小姐思虑周全,甚好甚好,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吧!” 几位年轻公子立即起哄,许思霓也笑着让人去把东西拿过来。 在场的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刚才的事情,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在亭子里围坐成一个大圈,开始做起了游戏。 鼓声响起,众人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 不多时苏珺宁手里就多了个东西。 是旁边苏知意递给她的绒花。 苏珺宁没有迟疑,很快就传来出去,并将心思放到游戏上来。 很快,第一次鼓声停止,绒花落在了李昱恒的手上。 一个小厮捧着签筒快速走上前。 在众人的目光里,李昱恒抽出了一根竹签,上头写着抚江山令一曲。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乐就包含音律,李昱恒身为汴京有名的才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当即抚琴一曲,赢得满场喝彩。 接下来一轮,是王煦薇抽到了作关于湖光美景的诗一首,也是完成的出彩。 后来是某位公子抽到了用笛子吹一首花月浓,他不会,便罚了三杯酒。 如此过了六轮,第七轮的时候,那绒花就落在了苏珺宁的手里。 “终于是轮到四小姐了,快拿签筒来。”许思霓笑着招呼,“说来咱们还没见识过四小姐的才艺呢,苏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抽到作诗作画什么的,咱们可是要一饱眼福了。” 苏珺宁不咸不淡的勾着唇角,由着她夸赞。 等那小厮过来后,素手一探,随便抽了一根出来。 坐在她旁边的苏知意和她同时看见了签文的内容,做绿腰舞一支。 不止是苏珺宁,就连苏知意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怎么会有这样的签文呢,且不说苏珺宁不会跳舞,就算是会,也没有在这种场合的跳舞的道理。 大家闺秀是不会轻易在人前做跳舞这种事的,这于规矩礼数不合。 “我自罚三杯。”苏珺宁冷声开口。 “什么签文都没说呢,就要喝酒,别是搪塞。”李灵汐眯着眼追问。 苏珺宁淡淡扫了一眼许思霓,将手里的签文丢给奴才。 “做绿腰舞一支,我不会跳舞。” 在场的人,有脑子的,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眼许思霓,意外她会写这种签文。 许思霓倒是反应快,立即做出惊讶状,满脸不好意思道。 “哎呦,想是昨儿收拾的丫鬟弄混了,这签是我写了又觉得不妥,拿出来了的,怎么又混进去了,实在抱歉,不如四小姐再抽一根吧?” 她的表情没有破绽,苏珺宁一时看不出真伪,但是她并没有兴趣在人前展示才艺,所以还是摇了摇头。 “无妨,愿赌服输,不必再抽了,我喝酒。” 反正她酒量不差,如今的酒又多是低度数的果酒,两三杯不多,尤其这杯子还是两口一杯的。 许思霓抿唇一笑,“四姑娘豪爽,芳卉还不快去倒酒。” 芳卉应声,立即就转身倒了三杯酒,用托盘呈到了苏珺宁的面前。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珺宁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快速的喝完,倒是引得场中不少公子哥儿拍手叫好。 坐在她斜对面的沈千帷暗暗蹙了蹙眉。 小丫头片子,在外头喝什么酒。 游戏再度在继续。 本以为从此就安全了,但没想到三轮过后,苏珺宁又幸运的中奖了。 这一回她抽到的签文是吹箫一曲。 题目是没问题了,但苏珺宁确实不会,且她清楚场上没人会帮她,所以又是自罚三杯。 而这三杯下去,过了没多久就有点微醺的感觉了。 苏珺宁有点奇怪。 按理说,她的酒量不至于这点就上头,而且这就口感清甜柔滑,不像是烈酒,怎么会觉得微醺呢。 只是没来的及思考,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绒花竟又落在了她的手上。 这时候苏珺宁已经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但她不知许思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还是耐着性子抽了一签。 签文上写的是抚琵琶一曲。 一时间,苏珺宁没有了动作,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真巧,又是她不会的。 乐器里头,苏珺宁只会琴和笛子,不过在场的小姐里的确有擅长琵琶的,这签文确实不算有问题。 难道真的是她运气不好? 此时,徐若芙见她没动作,就嗤笑一声开了口。 “你该不是玩儿不起了,才艺没有,酒也不想喝吧?” “怎么会呢,四小姐才貌双全又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豪迈女子,哪里会有玩不起一说。”许思霓温柔接话,旋即笑着看向苏珺宁,“不知四小姐抽到什么签文?” 苏珺宁收回思绪,目光移到许思霓脸上,紧盯着她面上的一切神色,沉声道。 “以琵琶抚如风令一曲,我不会。” 当她说出我不会三个字时,亭子里立刻就响起了李灵汐肆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还说你是才女呢,怎么什么都不会呀,这都三轮了,莫不是那两坛酒都要叫你一个人喝完?”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不胜酒力 随着李灵汐嘲讽的话说出口,徐若芙和冯瑶以及和她们亲近的一些人也跟着笑起来。 这些小姐们,早就因为苏珺宁太过美貌,艳压了她们而不快了,此时自然乐得看笑话。 如此一来就是把苏珺宁弄得进退两难了。 哪怕是酒喝下去了,她也是丢脸,不喝酒又没办法表演才艺,那就是玩不起。 沈千帷面色微沉,对这些张口嘲笑的人的做派很嗤之以鼻,眼神也不自觉的去打量苏珺宁的神色。 见她面若冰霜,就知道此时这娇丫头八成气极了。 沈千帷收回目光,手指默默的探入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了两粒花生米大小的铁弹珠。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亭子里四处给公子小姐们续茶的小丫鬟,不知怎么的,身子忽然一歪,手里的茶壶就滑落下去。 “啊——” 随着几声女子的尖叫响起,场中顿时乱做一团。 被茶水泼到的几人赶忙起身,其中被泼的最狠的就是李灵汐。 她的裙摆几乎湿了大半,还沾着茶叶,狼狈极了。 “贱婢,你怎么当差的,要想烫死我不成!”李灵汐指着那小丫鬟怒骂。 沈千帷适时躲在人后捏着鼻子出声儿,“诸位还不快去换衣裳,看看烫伤了没有,要是烫伤留疤可就不好了!”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这些娇小姐,忙不迭都出了亭子,各自往自家马车上去整理仪容了。 那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缩在旁边,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还不把东西收拾了下去,杵在这儿干嘛。”沈千帷瞪她一眼。 那小丫鬟忙不迭收拾了残局,慌忙退下去了。 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要被叫过去狠狠责骂一番呢。 被沈千帷出手这么一闹,场子算是散掉了,一时也没了人追问苏珺宁弹琵琶的事。 许思霓秀眉微蹙,暗道贱婢误事,眼底也闪过一丝不甘心。 于是略思索了片刻,便满怀歉意的站起身来对亭子里还在场的众人行了一礼。 “实在是抱歉,我驭下不严,让那丫鬟扫了大家的兴致,这击鼓传花不玩儿了,不过我带来的这两坛好酒却是浪费了可惜,不如大家都尝尝吧,我也刚好借此敬诸位一杯!” 到底是大户人家里悉心教养出来的闺秀,许思霓面对突发情况的处理能力还是在线的,一番话立即就又把场子热了回来。 众人自然给面子的纷纷应承。 于是在场的人,在她的引领下,举杯共饮。 这杯喝罢,许思霓又端起酒杯笑吟吟的看向苏知意。 “我与二小姐虽有多面之缘,但一直未曾有机会亲近,这日后说不得是有大缘分在的,今日谨以此杯,敬二小姐一回。” 这大缘分指的就是苏知意和许元澈的婚事了,在场众人心里都清楚,日后两家成婚,这两位小姐就是姑嫂关系了。 对此,苏知意自然不好拒绝,便举杯饮下。 接下来,许思霓又看向了苏珺宁,依旧是笑吟吟的。 “四小姐比我小,算起来是该叫声妹妹的,上回府中诗会就没照顾好妹妹,这次小聚就怕妹妹又没尽兴,这一杯酒就当我的礼节了,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苏妹妹见谅。” 其实这一杯苏珺宁已经不想喝了。 击鼓传花的时候她就喝了六杯,这会儿时间长了,感觉后劲儿上来了,方才举杯共饮她又喝了一杯,再喝就八杯了。 但许思霓话说的圆满周到,容不得她不给面子,所以还是忍着心头不适喝了这一杯。 殊不知见她喝下这一杯后,许思霓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又迅速的掩饰下去。 “你不能再喝了,如果身子不舒服,就去车上歇着,别酒后失仪,丢了苏府的脸面。” 身旁传来苏知意压低声音的话语。 苏珺宁蹙眉,抬手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脸颊,的确有些发烫。 “我知道。”她低声回应。 但不知为何,仅仅是又多喝了两杯,这酒的酒劲却一下上来的极快。 只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苏珺宁就觉得头脑开始发昏发胀,有种醉了的感觉。 “小姐?”南絮发现她的异样,赶紧俯身凑过去,“小姐是不是醉了,奴婢扶您去马车上歇息吧。” 苏珺宁抓住南絮的手,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强烈的想呕吐的感觉让她眉头紧蹙。 “四小姐这是怎么了?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不远处的王煦薇也发现她的异样,便关切的问了一句。 苏珺宁头昏脑涨,不大能开口,一旁的苏知意便道。 “想是不胜酒力,诸位继续玩儿,我命人扶她去马车上歇一会儿就好了。” 这是许思霓也望过来,“四小姐没事吧,芳卉快去倒杯茶,让四小姐喝了舒服点儿。” “是。”芳卉应声,立即倒了杯茶端过来,“四小姐请用。” 清冽的茶香飘来,的确是让苏珺宁的头脑清醒舒服了些,便接过来喝了半盏。 恶心反胃的感觉果然好了不少。 “瞧着是没事儿了,既然四小姐不能再饮酒,那便喝茶吧,想来过会儿就好了。”许思霓笑着柔声道。 不过苏珺宁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我身体不适,还是回马车上歇一会儿,诸位尽兴就是。” 她总觉得这恶心之感来的蹊跷,且酒劲儿上来了,不好留在人前。 万一待会儿真的失仪,那可就丢脸了。 于是说完这一句话,也不等场上众人再张口,扶着南絮的手便离开了亭子。 许思霓望着她的背影,眸中寒光闪过。 她本还想栓住苏珺宁在这儿呢,没想到苏珺宁竟然说走就走,看来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脾性。 不过今日也算叫苏珺宁吃了点苦头了。 虽然没能摁住她在亭子里出丑,但改日苏家四小姐空有美貌,没有才情,还不胜酒力提前离席的事儿,就会在汴京城传开。 今天在场的人,多有与苏珺宁不对付,想看她出糗的,自己只需稍加推波助澜即可。 许思霓心中暗暗想着,唇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当此时,没想到沈千帷也站了起来。 “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就不久坐了,告辞。” “千帷哥哥要去哪儿?”许思霓俏脸儿一僵,又迅速换上祈求模样,“难得能约上你出来一回,怎的就要走,你可不是不胜酒力的,今儿要是走了,可实在太不给我面子。” 一番话算是拦住了沈千帷的去路。 她自然要拦的。 苏氏一走,沈千帷就也要走,她才不会允许!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四皇子 沈千帷今日肯来就是因为苏珺宁也来,这会儿人不舒服离场了,他也不想再和这群话不投机的人坐在一起。 但许思霓的面子也的确不好驳了去,一时两难。 见他面色犹豫,许思霓咬了咬唇,柔声道。 “千帷哥哥就再多坐一会儿嘛,这酒都还没喝完呢,待会儿喝完酒,咱们众人还可一道游湖。” 她特意咬重了众人二字,引导沈千帷理解成待会儿苏珺宁还会返场。 果然,有她这话,沈千帷望了望苏珺宁的背影,一时也就不急着要走了。 “好吧,今日这酒确实不错,我再多喝两杯。”沈千帷坐下道。 见状,许思霓又开心又酸涩,不过还是招呼着下人赶紧给沈千帷倒酒。 不管怎么样,人留住了就好。 彼时亭子外头。 出来之后,苏珺宁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晃晃悠悠的。 这就是喝醉的感觉吗? 像,但又不像。 毕竟上一次喝醉的经历还在上一世,离如今也好多年了,她都不大能分辨。 “小姐,小姐您还走的稳吗?要不咱们直接回府去吧?”南絮满脸担忧。 苏珺宁看着她的鹅蛋脸,忽然捂唇轻笑起来。 “哎呀,南絮你怎么有两个,不对,三个头?” “小姐胡说什么呢,奴婢有两三个头不成妖精了。”南絮无奈的把人搀扶住,“奴婢看您是真醉了,咱们还是快回府去吧,您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马车边儿上了。” 茶楼附近是没有停马车的地方的,这承影湖旁边有专门设置了一个马厩和停车的围场,走过去还得一段距离。 苏珺宁醉的腿软,几乎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南絮身上,南絮一个小丫头也是艰难的半扶半抱着人往前走。 心里只暗暗后悔今儿没把寄春或迎梅带一个出来,两个人一起服侍小姐就没这么困难了。 走了没多远,就见对面过来一群身着华服,被奴才和侍卫围着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皮肤极白皙的男人。 五官虽然好看,但处处透着一股子阴柔气,那衣裳也是穿的鲜艳,像花孔雀似的。 跟在他身侧的一少年倒是姿容俊逸,颇有阳刚之气。 两人又说有笑的往停靠在岸边的一艘画舫走去,不过多是那阴柔男子在说,少年只是偶尔附和。 “哎,那边那位姑娘似乎是身体不适呐。”阴柔男子眼尖的望过来。 少年抬眸,仔细辨认了一下,便道,“瞧着像是苏御史的幼女,苏家四小姐。” 之所以认得苏珺宁,概因沈千帷,这个少年就是七皇子夏琮。 而他身旁那气质阴柔的男子则是四皇子夏瑱。 听到苏珺宁的身份,四皇子的眼神里就升起一抹暗光来。 “既然是苏御史家的千金,本宫还是得去见一见了,怎么身体不适还只带了一个丫鬟跟着伺候呢。” “四哥今日不是要游湖么,耽误这一趟做什么。”七皇子微不可查的蹙眉,稍微拦了一下。 夏瑱好女色,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为此事,夏瑱没少受建宁帝的苛责,可他却并没怎么收敛。 也是为此,成婚的几个皇子里,唯有他还没爵位,只是光头皇子,前头老大是太子,老三也已经封了晋王。 今日要不是四皇子一力相邀,七皇子也不会来。 但四皇子哪里会听他的话,笑着摆手,已经往前去了。 “这算什么耽误,见到姑娘有难,怎么能不帮衬一把呢。” 更何况还是苏御史的女儿,那苏毅身为左都御史可是朝堂重臣,要是能通过他的女儿笼络住他,岂不美哉。 而且四皇子这段时间早听闻了苏珺宁容貌艳丽的传闻,今天自然是想见见的。 七皇子敛了敛眸子,也没再拦,默默跟了上去。 这边,南絮瞧见一行衣着不俗的人朝她们走来,心里也顿时生出几分警惕。 本想绕开他们,却被四皇子主动开口叫住了。 “姑娘留步,请问这位小姐是苏御史家的四千金吗?” “正是,不知阁下是?”南絮警惕道。 四皇子身边的太监忙上前,“这是当朝四皇子,这位是七皇子。” 一听身份,南絮赶紧艰难的行了个礼。 “原来是四殿下和七殿下,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二位殿下,还请殿下赎罪。” “无妨无妨,本宫也是瞧见苏小姐似乎身体不适才过来瞧瞧的。”四皇子和气的笑着摆了摆手,又做关切模样问道,“苏小姐这是怎么了?” 四皇子的眼睛落在苏珺宁的身上,顿时亮了起来。 美人,的确是美人,肤若凝脂,口若朱丹,此时柔弱模样更惹人怜爱呀! 南絮抿唇,“多谢殿下关心,我们小姐适才参见了许小姐的宴会,有些不胜酒力,正预备回府。” “原来如此。”四皇子若有所思的点头。 与此同时,他的眼底贪婪更盛。 故而紧接着便听他张口道,“本宫瞧苏小姐似乎难受的厉害,刚巧本宫今儿也是为饮酒游湖而来,这画舫上备了醒酒汤,不如让苏小姐去画舫上喝一碗,说不得就舒服些了。” “南絮,不去,我们回府。” 被架着的苏珺宁头,艰难低声开口。 她这会儿一阵阵的恶心想吐,四肢无力,甚至感觉意识也有点模糊。 这绝对不是喝醉酒会有的感觉,如果有,那也该是烂醉如泥才会这样,可她只喝了八杯,就算醉也应该只是薄醉。 她大意了,那酒估计有问题。 还说自己要来大杀四方呢,没想到是大意失荆州,中了算计。 可她现在已经中计,不可能回去查验,这一回只能是吃下这个暗亏。 而现在她身体不适的厉害,又怎么能随便去陌生人的船上去歇息呢,早些回府才是正道。 得了她的吩咐,南絮也立即摇头拒绝了四皇子的提议。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我们小姐难受的厉害,还是早些回府请个郎中瞧一瞧的好,就不叨扰殿下游湖雅兴了。” 说着就要走。 而苏珺宁的艰难张口也让四皇子看出她的虚弱,他本就已经动了念头又怎么会轻易放她们离开呢。 立即就上前一步拦下。 “本宫素来是个热心肠,怎么能见苏小姐难受却不出手相帮呢,且苏小姐一看就是醉酒所致,喝碗醒酒汤也就无恙了,何须请郎中那么麻烦,你看苏小姐现在的样子,要是路上有个什么闪失,你也当不起不是?” 而后就对着身后一挥手,“来人,扶苏小姐上船。”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找人帮忙 他一声令下,几个太监丫鬟就过来,把苏珺宁主仆俩围了起来。 这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南絮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却又束手无策。 “四哥。”一旁看了半天的七皇子还是蹙着眉叫了一声,“如此怕有不妥吧,四哥若是担心苏小姐的安危,不如着人送她回府就是。” 此时苏珺宁已经感觉到四皇子来者不善,正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意识清醒一些。 听到七皇子开口,以为自己有救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听四皇子冷声道。 “老七,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哥哥的主了?出了事儿本宫担着,你怕什么。” 他这么一说,七皇子眼底瞬间就溢出一丝狠厉,但立即就又被他压了下去。 沉默片刻后,默默退到了一旁。 既然好说不听,那就容着你错吧,这苏御史岂是你想笼络就能笼络的,今儿要是你伤了苏家四小姐,自然有大苦头吃, 七皇子心底默默想着,懒得再劝。 至于苏珺宁的安危如何,他其实并没有很在意,该说的他也说了,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当众和四皇子对着干。 毕竟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又没有恩宠的皇子罢了,不像四皇子,至少还有生母德妃健在,就算他不得建宁帝喜欢,但建宁帝好歹还记得四皇子这个儿子。 苏珺宁没想到七皇子就这么轻易的当了哑巴,心里也是暗暗鄙夷。 看来这兄弟两个,没一个是真君子。 趁着还有几分残存的清醒,苏珺宁快速的思索对策。 这会儿四皇子执意要带她上船,一旦上去了还不是任人宰割,可她和南絮势单力薄,躲又躲不开,只能找人来帮忙了。 可家里离这儿太远,肯定没办法通风报信,只有苏知意了。 同为苏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相信苏知意不是完全没脑子,会放任她不管的,可苏知意一个人怕还不够,还得再找人。 沈千帷! 对,那个头铁的家伙,满腔正义,应该会出手。 想到这里,苏珺宁赶忙做难受状,将头枕在南絮的颈窝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快想办法走,去找二姐,还有沈千帷,记住,一定要找沈千帷!” “好,奴婢知道了。”南絮咬牙。 而后就对着四皇子道,“殿下先着人扶小姐去吧,奴婢去车上取小姐的衣裳来,小姐恶心想吐,待会儿弄脏了衣裳,没得更换就不好了。” 对此四皇子并没生疑,点头让她去了。 心里更是想着没这个丫鬟杵在旁边更好。 南絮成功的脱身后,看一眼被人拥簇着扶上画舫的苏珺宁,赶紧就冲向了众人聚会的亭子。 此事不宜声张,还不知这亭子里有多少人乐见苏珺宁出事呢。 所以南絮返回亭子里后,立即就俯身在苏知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许思霓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见苏知意柳眉微蹙,便立即做关心模样道。 “怎么了?瞧这丫头紧张的很,是不是四小姐出了什么事儿?”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预备带着众人去围观苏珺宁的狼狈样子。 但苏知意立即就从容道,“没有,只是四妹妹喝多了酒,有些身子不适,派丫鬟来与我说一声,想先行回府,诸位慢坐,我去看看她就回来。” 正如苏珺宁所料,在家族颜面这件事上,苏知意还是拎得清的,在家不管有什么矛盾,出来了,大家都是同一张脸面。 也正因为苏知意没糊涂到底,所以这么些年来,苏珺宁也没真的和她起过大争执,都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 许思霓一直听说苏知意和苏珺宁姐妹不和,便没有想到苏知意会帮苏珺宁遮掩,见她这么说,只以为苏珺宁真的没出什么事,倒是泄了泄气。 面上只得温柔道,“好,二小姐去吧。” 苏知意带着贴身丫鬟初云起身,南絮跟在旁边,脑子里快速思考怎么叫上沈千帷。 她知道,以苏知意的性格,肯定不会愿意带上沈千帷,但自家小姐有吩咐,所以她必须把沈大人拉上。 略略思索一下,南絮便转头对沈千帷行了一礼道。 “沈大人,奴婢方才来是看到大人的马似乎精神不大好,像是出了问题,大人最好去瞧一瞧。” 马有问题? 沈千帷皱眉。 不可能啊,他的追风一向健康,是燕州时候立了功,建宁帝赏他的宝马呢。 但见南絮眼神里似乎有些紧张和求救,心里顿时想到了点别的。 莫不是苏珺宁出事了,想请他去帮忙? 此时南絮是背对着许思霓的,故而许思霓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见沈千帷愣了愣,便站了起来。 “是吗?前几日府中下人喂错了草料,追风是有点儿不舒服,我去看看吧。” 语罢便没给任何人阻拦的机会,大步出了亭子。 许思霓张了张嘴,最终是没说什么,只能看着沈千帷离开了。 此刻苏知意已经走远,南絮就沈千帷走在一起。 “怎么回事,你家小姐出事了?”沈千帷开门见山。 南絮不敢耽误,就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就恳切道。 “奴婢知道小姐此前对沈大人有所得罪,但四皇子来者不善,还有七皇子在侧,我们二小姐恐怕一个人也应对不来,还请沈大人出手帮忙,奴婢感激不尽,来日苏府定当重谢!” “你说什么?”沈千帷眸色一暗,“七皇子也在?” 南絮点头,“是的,七皇子也曾开口阻拦,但四皇子执意不听,硬拉了我们小姐上船去了。” 她说完这话,沈千帷就没再接话,反而愈发加快了脚步。 四皇子好女色他是知道的,七皇子更知道。 可七皇子是他的好兄弟,明知道四皇子的德行,还知道他对苏珺宁有那么一点好感,为什么没有竭力阻止呢? 他深知,只要七皇子硬要护苏珺宁,四皇子也没办法,这说明今天七皇子没打算帮苏珺宁,而是眼睁睁看着苏珺宁羊入虎口。 沈千帷不知道七皇子平时正义凛然,为何今天会这样处事,难道是因为他就在四皇子身边,会盯着四皇子不让其做出出格之事,才这样的? 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好友,沈千帷不想用恶意揣度七皇子的行径。 等沈千帷赶到时,苏知意已经登上了画舫,正和守在船上的太监交涉。 “听说我家四妹就在船上,不好劳动两位殿下大驾照顾,我特来带她回去,还请公公通传。”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抱走 那太监见是苏家二小姐,人家又有理有据的,自然不能不通传,便道一声稍等,随即进去了。 而里头,四皇子已经让丫鬟把苏珺宁扶进一间小卧房里躺着了,并支开了七皇子想做点什么,就听闻苏家二小姐来了。 “她怎么来了?”四皇子蹙眉。 太监道,“苏二小姐说是听闻四小姐在船上,特意来带四小姐回去的。” 这一说,四皇子立即就明白刚刚那个小丫鬟并非是去马车上拿苏珺宁的衣裳,而是去通风报信了。 心里暗骂一声贱婢坏事,面上却只能阴沉着脸让人去把苏知意请上来。 毕竟人家一家子姐妹,要带妹妹回去,天经地义,他要是拦着,就暴露了心思,连做好事与苏家套近乎的想法都要泡汤了。 不过太监刚转身,四皇子忽然又叫住他。 “去那么快干什么,本宫岂是她相见就见的?慢些回去,回去了就说本宫正在更衣,让她在一楼小坐一会儿。” 到嘴的鸭子,就算要让她飞了,也必须得揩点油再放走。 屋里躺着那么个尤物,他虽不能据为己有,但浅浅的一亲芳泽也行呀。 那太监会意,便慢慢的退了下去。 只是四皇子拢了拢袖子,还没推开小卧房的门,忽的就听得楼下传来洪亮的男子的笑声。 “我说殿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来这里喝茶游湖,居然不叫我?四殿下呢?快带我去向四殿下行礼问安呐!” 沈千帷?他怎么也来了? 四皇子蹙眉,心中顿时兴致全无。 这个刺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和他那老爹沈赫一个性子。 四皇子在燕州的时候就没少被沈千帷坑,今儿有他在场,就知这事儿怕成不了了。 心里刚暗骂一声混蛋赖皮,紧接着就听下头传来蹬蹬蹬上楼梯的脚步声。 “肯定是在楼上吧,咱们四殿下就是会享受,弄这么一船,倒是舒服的很,我今儿得好好参观参观,明儿我自己也弄一个。” 这人未到,声先至。 四皇子赶紧调整好面色,理了理衣裳,做出正要下楼的姿势。 两人在楼梯口遇见,沈千帷就大咧咧的抱拳。 “臣见过四殿下!” “免礼,你怎么有这般雅兴,还来游湖?”四皇子皮笑肉不笑的摆手。 沈千帷咧嘴,“思霓那小丫头做东,我怎么好不给她面子呢,这不就来了,也是巧啊,竟碰上两位殿下,不如臣陪殿下喝一杯?” 这话看似说的粗,却透露出他和瑞国公府的亲近。 和瑞国公府亲近就是和皇后亲近,就是和太子亲近,太子一贯也看不上四皇子的为人,没少在建宁帝面前参奏他。 四皇子虽不算极有心计的人,但身在皇室也不会听不出这一点儿话外之音。面色立时就客气了很多。 “你酒量好,本宫不与你喝,今儿同老七来游湖,只想喝喝茶。” “是吗?”沈千帷扬了扬眉,“那喝茶微臣是不懂了,不过既然来了,也厚脸皮跟殿下讨一杯润润嗓子,殿下请。” 说着就侧身做出了请的姿势。 四皇子扯了扯嘴角,只得下楼。 而这一下楼就遇上了正等在厅里的苏知意。 “臣女见过四殿下。”苏知意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听闻小妹在殿下船上,臣女特来带她回去的,不知小妹现下人在何处?” 对比苏珺宁回汴京的时间不长,对这一批建宁帝新造就的天潢贵胄不了解,苏知意却是已经听说过各位皇子的脾性。 这四皇子的好色就是她知道的,所以这也是她为何一听南絮的消息就来的这么快。 也是怕出事。 毕竟臣子之女和自己的亲儿子,苏知意坚信建宁帝会护自己的儿子,到时候出了事,吃亏的一定是苏家。 四皇子看着面前的清冷美人,心底又生出几分贪婪来。 暗道苏御史会养女儿,这姐姐妹妹竟都是绝色。 不过这话只能心里想想,此刻面上还是做君子模样。 “哦,二小姐不必担心,四小姐就在楼上歇着,原来本宫还担心四小姐一人不安全,不过二小姐来了就好,本宫可现在派人送你二位回府去。” “多谢殿下美意,臣女身边有丫鬟,就不劳烦殿下了。”苏知意客气又疏离。 给南絮递了个眼神,又带上自己身边的初云,三人立即就上了二楼,进了小卧房。 彼时苏珺宁早已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了,苏知意赶紧先检查了她的的衣裳首饰。 还好,都是齐整的,没有被欺负的痕迹。 苏知意松了口气,立即让初云和南絮两个把苏珺宁从床榻上架起来,扶出了房间。 楼下,四皇子、七皇子还有沈千帷三人站在一起。 当看见那少女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毫无生气的被丫鬟一左一右架着,沈千帷的目光就不自觉的暗了暗。 看向四皇子的眼神也更冷了几分。 人都这样了,他还执意要把人带到他船上,能安什么好心? 苏知意不管三人神色如何,只道了谢,就赶紧带着苏珺宁先下了四皇子的船。 沈千帷瞧见苏珺宁完全是被拖着走的,那漂亮的绣鞋在地上摩擦,发出难听的声响,就让他心里怪不舒服的。 几个蠢丫鬟,会不会做事儿,这么拖着不把人脚磨着了。 那娇滴滴的小丫头醒了,怕是要难受的,估么还得心疼那双漂亮的绣鞋。 越想心里越惦记,等苏知意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他也跟着站起来了。 “茶也喝了,我还得去那边赴许小姐的宴,就不陪二位殿下了。” 四皇子巴不得他赶紧走,忙是摆手应下了。 沈千帷拱了拱手,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七皇子才追下船去。 被他看了一眼的七皇子,眼神有些闪烁,借着喝茶,低头掩饰住了内心的一点歉意。 下了船,果然如沈千帷所料,那主仆几个还没走多远。 虽然苏珺宁身纤体轻,可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全靠两个同样清瘦的丫鬟架着,两个丫鬟也是吃力的。 沈千帷二话不说,上前就挤开了初云和南絮,一把将苏珺宁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苏知意大惊,赶忙去拦。 沈千帷瞥她一眼,“照你们这么磨蹭,待会儿这湖边的人都要来围观了,你们苏家不要面子?” 语罢就不再理她,大步往前走去。 苏知意愣了愣,咬咬牙追上去,用自己的帕子盖在了苏珺宁的脸上,才由着沈千帷当众把人抱走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恩人 沈千帷抱着苏珺宁快步走向马车,一边心里嘟囔,这丫头怎么轻飘飘的,像是浑身没有二两肉似的。 心里想着,他就不自觉的把人掂了掂。 被他这一动,怀中的少女便蹙了蹙眉,像是难受的厉害。 “南絮...南絮。” 苏珺宁低低的喊了两声。 沈千帷眸色暗了暗,愈发加快脚步,他看得出这小丫头肯定是害怕又不适。 没想到苏珺宁忽的伸手轻轻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裳,又呢喃着喊了两声南絮。 沈千帷撇了撇嘴,眼神四下扫了扫,见没有人在看他,身侧也没旁人,便压低声音,捏着嗓子学姑娘腔调道。 “奴婢在呢,小姐别怕,没事儿了。” 不知是不是这话起了效用,苏珺宁倒也真的松开了手,没再喊了。 “真他娘的麻烦!” 沈千帷低声骂了一句,可耳朵却不自然的滚烫起来。 等到了马车边,还得他把人抱着送上去。 没想到就这一下,苏珺宁忽然秀眉一蹙,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沈千帷动作就算是很迅速了,但袖子上还是沾到了一点秽物。 紧跟上来的南絮瞧见了,面色就尴尬起来。 赶紧上车把苏珺宁扶着了,又对着沈千帷道歉。 “实在抱歉,沈大人见谅,我们小姐她身体不适才会如此的,这里有帕子,奴婢给沈大人擦擦。” 说着就递了张手帕过去。 沈千帷黑着脸接过来,擦掉胳膊上的秽物,心里只想骂娘。 这身儿衣裳是母亲严氏才给他新做的,这么弄脏了,怕是回去了又要挨娘的骂。 苏知意此时也走过来了,瞧见沈千帷被苏珺宁吐在了衣服上,也是蹙眉。 旋即便对着沈千帷欠了欠身。 “今日多谢沈大人出手相助,大人衣服脏了,不如同我们姐妹回府去,家里大哥和三弟的身形都和沈大人差不多,可以拿了他们的新衣裳先换着。” 沈千帷本想拒绝,不过又看苏家两姐妹手无缚鸡之力的,苏珺宁还昏沉不醒,担心她们这回去路上又遇到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也正好,他懒得再回去参加许思霓办的那劳什子宴会了,都是一群跟他合不来的人。 于是,便骑上马,跟在苏家的马车后头,离开了承影湖。 与此同时。 许思霓久不见沈千帷返回,便叫芳卉去看看。 不多时,芳卉回来了,就一脸难看的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奴婢瞧见沈公子跟着苏家的马车走了,还见他方才抱着一个女子送上了苏家的马车,二小姐就跟在后头不远处,恐怕...抱着的是苏四小姐。” 啪—— 一声脆响,是许思霓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瓷片。 王煦薇循声望过来,面上带着关切。 “妹妹这是怎么了?没烫着吧?” “没,没事,一时想事儿出神,手滑了。”许思霓扯着嘴角笑了笑。 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布满了寒光。 王煦薇看在眼里,猜到她心里有事儿,不过既然她不肯说,也就没问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真真假假的姐妹情谊,才能好下去不是? 苏府。 因为苏珺宁有些不省人事,苏知意便直接让车夫把马车从侧门驾进府里去了,然后又让人去通知家里的人。 今天苏予珵外出赴同窗的生辰宴,不在府上,苏毅也还在督察院办公没回来,所以和崔氏一起赶来的是老三苏予安。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去,怎么昏迷着回来?”崔氏眉头紧蹙,目光冷冽。 苏知意低声道,“应当是不胜酒力之故,还请三弟帮帮忙,送她回藏玉阁。” 回了府,自然轮不到沈千帷这个外人来了。 苏予安点头,立即上车去,把昏迷着的苏珺宁抱了下来,快步去往藏玉阁的方向。 这时,崔氏才看见了跟在苏知意后头的沈千帷。 “沈大人怎么也在?” 苏知意这才解释,“今日多亏了沈大人帮忙,我才能好好带四妹回来,沈大人的衣服被四妹的呕吐秽物弄脏了,我便请他来府上换一身干净的。” 一听是对女儿有恩,崔氏的面色立即缓和不少。 这个年轻人都搭救她女儿两次了,长得也不错,除了家世太低,别的崔氏还都挺喜欢。 于是立即就让身边的罗妈妈带着沈千帷去客房更衣。 藏玉阁。 崔氏早知许家小姐设的八成是鸿门宴,所以这会儿并未把女儿的昏睡当成醉酒来对待,已经派人去请了府里常用的郎中。 杏林堂的叶大夫很快就到了。 一番查验后,给出的答案是,苏珺宁的确是醉酒,但酒里应该加了点别的东西,不细查还不大验得出来。 只是究竟那东西是什么,没有见过苏珺宁喝进去的酒,叶大夫也不清楚。 不过叶大夫能保证,那东西对苏珺宁的伤害不大,而后又给开了一味醒酒汤的方子,让丫鬟煮了给苏珺宁服下就行。 崔氏派人送走了叶大夫,而后就把南絮叫来,让她把今天苏珺宁赴宴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到四皇子强行把苏珺宁带上他的船时,崔氏的脸色都变了变。 “还好小姐有先见之明,让奴婢一定要请来沈大人帮忙,奴婢去的时候,就见那船上的太监只叫二小姐等着,行动磨磨蹭蹭,沈大人一到,就直接推开他们上了船,一通不客气,就把四皇子炸出来了。” 南絮讲述着方才的险情,心里对沈千帷的感激之情也更多了些。 崔氏倒是听出了更多信息。 就比如四皇子的人为何要故意拖延,恐怕就是想争取时间让四皇子有机会做什么。 还好,还好有这个小沈大人出手,否则就苏知意一个人前去,恐怕还得出事,真算的上她们的恩人了。 正想着要如何感谢沈千帷,罗妈妈就回来了。 “夫人,沈大人换了衣裳要离开,说是还有事。” 崔氏点头,“也罢,今天并不好招待他,来日我亲自去登门致谢。” 而后就看向一旁,“予安,你去送一送沈大人。” “是,母亲。”苏予安点头,退了出去。 今儿府上就他一个男丁在,这事儿他做最合适。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借题发挥 苏珺宁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疼欲裂,浑身难受,尤其是喉咙和胃里。 “小姐你终于醒了!” 守在旁边的南絮惊喜万分,赶紧把屋里的蜡烛多点亮几根,又去扶她起来。 “水。” 苏珺宁抬手摸了摸脖子,声音沙哑道。 南絮拿了软枕让她靠着,便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小姐今日吐了,恐怕伤了喉咙,是不是难受的紧?” “嗯。” 苏珺宁点了点头,端起杯盏喝了半杯温水,喉咙舒服一点了,才问起今天的事情。 她被扶上船后,就完全断片了,后头的事情基本一概不知。 南絮给她掖了掖被角,把今天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听到自己应该并没有被四皇子占到便宜后,苏珺宁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沈千帷此人还是可靠的。 想到这里,苏珺宁脑海里就浮现出前几回两人相见的场景来,心头不由唏嘘。 人是个好人,怎么就那么不讲究呢。 不知以后会取个什么样的媳妇,能包容他那些不讲究。 反正对苏珺宁来说很困难。 呸呸呸,想什么呢,她大抵是做不到与这样粗犷随性的男子朝夕相处的,沈千帷这种人,做兄弟朋友是极好的,伴侣就算了吧。 她深知自己不能忍受丈夫没事儿就往地上吐口痰,动不动就乱彪脏话。 不过,沈千帷好像当着她面儿的时候,也没那么不讲究。 算了算了,不想了。 今日承了他的恩情,改日要好好的谢谢他才行。 还有许思霓。 苏珺宁桃花眸中迸发出骇人的凉意。 这场鸿门宴是她大意了,只以为许思霓会在口舌上让她难堪出丑,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闺秀,竟喜欢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真是比李灵汐还不如,至少李灵汐厌恶她就是明摆着厌恶,两人多年针尖对麦芒也是明面儿上来,从未背地里做什么。 究竟也是自己大意,且高看了许思霓的格局了,那么个看似恬淡端庄的小姐,居然心里这般阴私。 不过这个亏,自己绝对不会白吃。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 况且今日她还差点落入四皇子手里,生出更多差池,这一切险象可都是因许思霓的算计而起。 一时没办法拿四皇子怎么样,小小一个许思霓,她还是能收拾服帖的。 收回思绪,苏珺宁便招来南絮,主仆两个私语了几句。 不多时,苏珺宁醒了的消息就在府里传开了,众人都聚到藏玉阁来看她。 苏毅紧皱眉头走在最前头,先崔氏一步,坐在了苏珺宁的床头,满眼关切。 “宁儿,现下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可还头昏恶心?” 今日一回府就听夫人说了幼女的事情,苏毅坐立难安,在藏玉阁和自己的书房之间已经往返多次了。 看到爹娘关切的眼神,苏珺宁的眸色温柔不少。 “爹,娘,我已经没事了,就是嗓子还不大舒服,估么是呕吐了的缘故。”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旁人也听得出来。 “嗓子是小事,过两天就会好,没别的大碍才最重要。”崔氏松了口气,又对下人吩咐,“快去小厨房把我熬得粥端来,宁儿酒后又吐了,不吃些东西不行。” 寄春应声,立即就退出去了。 这时苏予珵才蹙眉道,“今日赴宴的人不少,怎么独独就四妹醉了,总觉得蹊跷。”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也轻轻的落在苏知意身上。 今日去赴宴的就是这姐妹俩,有什么内情,只有她们姐俩清楚。 苏知意目光闪了闪,随即柳眉轻蹙。 “我也不知为何,大家玩击鼓传花,抽签为令,四妹连抽三签都是我和她均不会的才艺,就只得罚酒,如今细想来,的确像是故意刁难。”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咬了咬唇才继续。 “爹,女儿想着,四妹和那许小姐只有过一面之缘且并未交恶,莫非是他们许家对女儿和许二公子的婚事不满,故意让许三小姐出面刁难咱们姐妹,以此让我们苏家恼怒,主动去向皇上辞掉这门本就还没下旨的婚约?” “可若是如此,许小姐该针对的是二姐你,并不该是四妹呀。”苏予安在旁边皱眉疑惑。 苏知意抿唇,“恐怕她是想着四妹年纪小,先支开她,再单独对付我,且我们姐妹出门在外,荣辱一体,四妹人前失仪我也会跟着丢脸。” 这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倒是的确没什么问题。 确实,对苏知意和许元澈的婚事,两家都不满意,可谁也不敢向皇上开口推辞,许家此举,有苏知意方才猜测的可能。 不过在场也有一人觉得不太对,便是苏珺宁。 因为方才她复盘宴会之事的时候,隐隐感觉得到,许思霓对她有敌意,却并没怎么关注过苏知意,而且许思霓似乎对沈千帷很亲近。 这不由让苏珺宁猜测,许思霓心仪沈千帷,但又以为她和沈千帷有什么瓜葛牵扯,所以为此要故意坑她。 不过这也是猜测,且不好对外说,所以苏珺宁一时没有开口反驳苏知意的话。 而且她从苏知意的眼神里看得出,苏知意似乎也并不想嫁给许元澈。 方才那么分析,八成也有借题发挥,推动父亲想法子拒绝和许家结亲。 反正也都是私心,并不曾真的关心苏珺宁。 不过今天自己能从四皇子手里成功逃出,也是苏知意肯出手帮忙,所以苏珺宁不介意也回个人情。 于是这会儿也轻声道,“皇上想赐婚本是好意,可许家如此行径,摆明了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来日二姐真嫁过去了,恐怕更要受尽欺凌,这怎么使得。” 对于她张口,苏知意有些意外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两人目光相汇,便明白苏珺宁是谢今日她出手相助的事儿,便安心收回了目光。 听着两个女儿的话,苏毅也是面色阴沉,长呼一口气,沉声开口。 “许家的确太过分了,这婚事,容我再想想办法。” “多谢父亲!”苏知意福身,眼神亮了几分。 这时恰好寄春已经端着粥回来了,众人便不再打搅,让苏珺宁安心用膳歇息,便都离开了藏玉阁。 苏予珵和苏知意兄妹二人并肩而行。 “你放心,大哥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即便这婚事最后不得不成,大哥也绝对不会让许家人欺负你一分一毫。” “有大哥这话,我放心。”苏知意勾唇一笑。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严氏 藏玉阁。 众人都离开了,崔氏还是留下看着苏珺宁喝完了粥才打算走。 “这回又是那个沈家公子出手帮了忙,之前是让你大哥登门去致谢的,这回我打算亲自去,也显得郑重些,” 崔氏把空碗递给丫鬟,柔声道。 这一说,苏珺宁想到些什么,便立即道。 “那我和娘一块儿去吧。” “可你的身子...”崔氏犹豫。 苏珺宁笑了笑,“女儿没有大碍,只是嗓子不舒服,少说话就成了,沈公子帮了女儿两次大忙了,我总该亲自去一回,免得落人口实,说我不懂感恩。” 崔氏听罢,点了点头,“也好,那咱们就明天上午去吧,你早些歇息,娘回去让人备些谢礼。” “嗯。”苏珺宁应声,让南絮把崔氏送了出去。 等崔氏一走,苏珺宁就把寄春和迎梅两个二等丫头一起叫了进来。 主仆四个坐一屋。 两个二等丫头虽也是从小伺候苏珺宁的,但苏珺宁一去临安一年多,这才回来不久,倒是生疏了,这会儿都拘谨的很。 苏珺宁扫一眼三人,便开了口。 “今日之事不必我说,你们也该知道是我遭了人算计。” “那许家小姐与我交际不多,却知道用酒灌我,在酒里动手脚,这说明咱们府里或是院儿里,有人走漏了我酒量不错的消息,今日也正因为我自持酒量好,才中了她的圈套,这个往外多嘴的人,你们设法给我揪出来。” 攘外必先安内。 不管这个消息怎么漏出去的,那说者有心无心,都必须把隐患铲除。 迎梅站出来,“小姐放心,此事交给奴婢去办,奴婢一定查出此人。” “好。”苏珺宁点头,而后又道,“今日许思霓是故意想让我出丑丢人,恐怕明儿开始,这汴京城里就要有些关于我的不好听的话了,我虽不能阻止,可也不想让始作俑者那么肆无忌惮。” 这时候,寄春就上前一步,欠了欠身。 “奴婢愿为小姐分忧,但请小姐吩咐。” 瞧这些丫头上道,苏珺宁也是较为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旋即就把自己想要她做的事情给吩咐了。 交代完这些,才让两个退下。 南絮服侍着苏珺宁躺下,便问道,“小姐这是打算调教调教她们两个了?” 不然也不会特意安排这些事。 看着帐子上繁复精美的绣花,苏珺宁敛了敛眸。 “汴京不比临安,我如今年岁大了也不比从前,以后身边的牛鬼蛇神只会越来越多,只有你一个人恐怕是顾不周全的,她们俩跟着我多年,资质不错,也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若能用,也是好事。” “确实。”南絮点头,“今天奴婢也是想着,要是有人帮衬一把,奴婢也不至于孤立无援,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主仆俩说了一会子话,苏珺宁才沉沉入睡。 次日。 明威将军府。 严氏正在看家里的账簿,就听外头门房的人来传话,说左都御史家的夫人和小姐来了。 前不久刚去苏府参加过苏珺宁的及笄宴,严氏自然还记得这左都御史家是哪家,眼睛一亮,忙放下算盘就出去了。 前头厅里,崔氏和苏珺宁刚由管家招待着坐下了。 不多时,便见一身姿窈窕的妇人灿烂笑着,快步往这边来。 “哎呦,苏夫人和苏小姐大驾光临,我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虽然说话咬文嚼字的,但从妇人的神态举止里,依旧看得出她是个不拘繁文缛节的人。 不说别的,就那走路的姿势,在高门大户眼里就是没守规矩,头上的步摇,晃的人眼睛花。 但严氏笑的很有亲和力,又是一番热切模样,倒是叫人很快忽略了这些个不妥,被她的热情给感染了。 “沈夫人客气了,我带小女前来,是为谢令公子多次相助之恩的。”崔氏温柔道。 严氏一听就笑着摆手,“嗐,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应该的,我家那混小子呀,做事没个轻重,没吓着苏小姐就好。” 说着,眼神就落到了苏珺宁身上,一番打量,就露出几分很满意的神色。 让人觉得像是挑儿媳妇似的。 不由让苏珺宁想起之前沈千帷看她的眼神,也是直接又纯粹,如今瞧着,心性是随他母亲了吧。 偏严氏这样打量,并未让人觉得被冒犯,反倒是觉得有趣,且能感受到严氏心中对她的喜欢。 故而苏珺宁便也嘴甜道,“沈伯母教子有方,沈公子心怀侠义,救人于危难,我心里是很钦佩的。” “苏小姐过誉了,我福薄就生了一个儿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如今瞧着苏小姐,当真是喜欢的很。”严氏勾起唇角。 顺手就把自己腕上一支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褪下来,牵过苏珺宁的手就给她戴上了。 “来来来,今儿我托大,苏小姐叫我一声伯母,我也把苏小姐当晚辈,当女儿,这初次来我府上,这是一点子见面礼了。” 这番操作,不止是崔氏,就连苏珺宁本人也愣住了。 等等? 她们今儿来是干什么的?是谢恩的吧,怎么自己的礼还没送出去,就收上别人的礼了? 到底崔氏反应快些,忙就开口。 “这怎么使得,今儿我们母女来是为谢沈公子之恩,哪里好收夫人的礼,宁儿,快还给沈夫人。” “别别别。”严氏立即握住苏珺宁的手,“苏夫人说谢恩就显得咱们太生疏了,这我家老爷虽不成器,但也算和苏御史同朝为官,有几分同僚情谊,咱们两家只当是借此机会也交个朋友了,我实在喜欢苏小姐这孩子,可莫要推辞了。” 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崔氏和苏珺宁心里十分熨帖,更是不好拒绝,这才收下。 而后崔氏才让罗妈妈把自家带来的谢礼交给了严氏。 母女二人本想着来说说话就走的,可没想到严氏真的是个十分擅长聊天的人,哄得崔氏这一贯性子娴静的人都打开了话匣子。 两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相见恨晚。 就连苏珺宁坐在一旁听两位长辈说话,也没觉得被冷落了。 来之前,母女俩都知道严氏是个读书不多的商贾之女,本以为没什么话说的,可如今却是大为改观。 于是这一说就到了中午,竟就等到了沈赫和沈千帷父子俩从衙门回来用午膳。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有趣的一家子 父子俩看着屋里凭空多出来的,衣着华贵的妇人和少女,都是愣了愣。 还是崔氏和苏珺宁先起身。 “沈将军,沈公子。” 父子俩虽然都有官身,但这会儿两人都在场,这么喊,好区分。 “你怎么来了?”沈千帷疑惑,直接张口。 “你什么你,没规矩!”沈赫反手拍一下儿子的后脑勺,而后拿出将军姿态来,对崔氏和苏珺宁拱手,“苏夫人,苏小姐。” 被打了一下,沈千帷疼的龇牙咧嘴,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捏拳,还撇着嘴。 像是想还击却又不敢的样子。 苏珺宁没见过他这么吃瘪的模样,一时想笑,赶紧垂眸,轻轻用帕子捂唇。 沈千帷见她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心里又羞又恼。 暗自腹诽小丫头片子没良心。 “瞧我,这一说起来就拉着苏夫人和苏小姐说个没完没了,这会儿也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不如就一起用顿便饭吧。” 严氏走上前来,热情道。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不吃顿饭简直不礼貌,崔氏和苏珺宁自然应下。 只可怜了沈家两父子,都是浑身不自在不习惯。 午膳就在旁边小厅里摆开,一张圆桌,沈赫和严氏坐在主位上,崔氏挨着严氏,另一边是苏珺宁,沈千帷坐在沈赫的另一边,这自然就和苏珺宁挨着了。 当然,也不是紧挨着,毕竟桌子没那么小,中间的空位还能坐人呢。 不过就算这样,也是两人头回坐这么近又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苏珺宁倒是还好,沈千帷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 烦躁的用舌头话。 “头儿中午吃什么好的了,我都闻着肉香了。” “的确是好菜,就是没吃饱。”沈千帷咂了咂嘴。 郑寒嘿嘿笑,“自家吃饭还能吃不饱了,又没人跟你抢。” 沈千帷斜他一眼,压低声音,“去去去,我娘让我送客,你自己先去衙门吧。” 他说了,郑寒才又认真看一眼旁边的马车。 见是苏家的马车,顿时眼睛发亮,露出了然的神色。 “哦——原来是贵客呀,怪不得没吃好呢,这是害羞拘谨了?” “滚蛋!” 沈千帷瞧他故意拉长声调的样子,笑骂一声,催促他离开了。 而马车里头,苏珺宁却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对话,也是觉得有趣极了。 捂着唇靠在崔氏肩膀上,笑的花枝乱颤。 “娘,这一家子真是有趣的很!” “还笑呢,若不是咱们,能让人家饭都吃不饱?”崔氏勾着唇角戳一下女儿的额头,不过又道,“那沈夫人的确是个妙人,少有与我那么谈得来的人,她得算一个了。” 苏珺宁坐正,“沈夫人出身商贾,想来生意人都是健谈的,母亲不忌讳吧?” 士农工商,这个时代,商贾是最让人看不起的,尤其崔氏饱读诗书,出自书香门第。 “忌讳什么,咱家又不是那起子迂腐的。”崔氏不在意的摆手,又看女儿,“你不会钻牛角尖吧?” “才没有,我和娘是一样的。”苏珺宁笑眯眯的挽住崔氏的胳膊。 而随着她们离开沈家,消息也极快的传到了瑞国公府,许思霓的闺房里。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危机感 听完丫鬟的话,许思霓面色阴沉。 “她们真的在沈家用了午膳才离开的?” “是呢,奴婢还看见沈夫人让沈公子送她们回府呢。”芳卉小心翼翼道。 “什么?!”许思霓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柳眉紧蹙,“竟然这般看重苏家的人,莫不是连沈夫人对苏氏也满意。” 芳卉低头,“小姐别生气,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万一只是沈夫人见苏家是高门,所以格外客气呢。” 她这么哄着,许思霓的眼神却更加冷了几分。 “严氏出身商贾,眼皮子是浅些,千帷哥哥哪里都好,偏偏有这么个母亲,要不是因为严氏的身份,我早该和爹娘禀明我对千帷哥哥的心意,让他们做主成了这门婚事了,哪里还会拖到今日,冒出个苏珺宁来坏事。” 许思霓很介意严氏的出身,并不想有这么个婆母,也担心因为这个,爹娘会不同意她的请求,反而为了断她念头,把她的婚事定下,所以她才一直没敢说。 本想着慢慢想办法,可如今跳出个苏珺宁来不说,严氏还推波助澜,真是拎不清。 “向来婚姻大事,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千帷哥哥喜欢苏氏,他母亲也愿意,沈将军素来听夫人的话,这事儿就成了。”许思霓喃喃低语。 可芳卉此时却凑过来道。 “小姐,婚姻大事也是两家的事儿,沈家愿意,苏家未必愿意呀,苏家能看上沈家的门第,舍得女儿下嫁?苏珺宁她未必喜欢沈公子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芳卉此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许思霓的面色当即好转许多,眼睛也有了几分光亮。 “是啊,我只顾着千帷哥哥的心思了,却没想过苏氏待他如何,这件事儿若只是沈家一厢情愿,那也是成不了的,可是,千帷哥哥多次英雄救美,苏珺宁她能不心动?” “奴婢不知,但小姐查一查不就知道了?”芳卉倒了杯茶端过来。 许思霓接过,眼里又开始了谋算。 与此同时,苏府,藏玉阁内。 回了自己的小窝,苏珺宁便惬意的脱了鞋袜躺到摇椅上去了。 “五月里天气还是热了不少,走几步路也感觉要出汗了。”南絮拿了团扇来轻轻在旁边扇风。 苏珺宁点头,“可不是,也该做夏衣了,迎梅和寄春呢?” “在外头候着呢,小姐现在要见她们吗?”南絮道。 “叫进来吧。”苏珺宁摆手。 片刻后,迎梅和寄春两人就进了房里,一起行礼。 苏珺宁半眯着媚眼,猫儿似的慵懒,扫了二人一眼,便淡淡道。 “交给你们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回小姐的话,都已经按着小姐的吩咐做了,下午又专门去打听了一下,街上也传开了些。”寄春先答道。 苏珺宁安排她做的事情是,今儿一早去叶大夫的杏林堂拿药。 并让她高声在杏林堂里和拿药的伙计谈论,说自家小姐昨儿去赴瑞国公府许小姐的宴,竟硬生生被灌醉了才被放回来。 不知是酒的问题还是临湖轩的茶有问题,竟还伤了脾胃和嗓子,也不知许小姐这东道主是怎么待客的。 好歹苏许两家日后或会结亲呢,这样对待苏家的小姐,莫不是许家厌恶苏家,故意为之? 杏林堂是汴京城里有名的医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不少人来拿药看诊,这些话大半天就慢慢发酵了。 都是议论许家小姐故意设宴刁难苏家小姐的。 一说许家小姐比苏四小姐年纪还大些呢,竟也做得出来。 更有见过两位小姐的人说,苏珺宁比许思霓的样貌好上许多,猜测是不是许思霓嫉妒了。 当然,街坊中也有其他流言,说苏珺宁自己不胜酒力,还空有美貌没有才情,是个花花瓶子的。 总之两拨流言都在汴京城里传开了。 但人心总是天然会偏向弱者的,那苏家小姐都被害的抱病吃药了,自然是更可怜见儿的。 所以一时,风向还是更偏着苏珺宁一些。 得了寄春的答复,苏珺宁很满意的点头,目光又看向迎梅。 后者也立即上前回话,“小姐交代的,奴婢已经查出来了,是咱们院儿里负责扫洒的粗使丫鬟月牙走漏的风声,不过她并非恶意,只看小姐如何处置?” “既然不是存心,那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把我院儿里所有人都敲打一遍,日后谁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管是不是存心,都打了板子发卖出去。”苏珺宁淡淡道。 迎梅立即应下,一遍从心里感慨自家小姐虽然年纪小,但却十分有魄力,更是坚定了要用心服侍的念头。 问完了话,苏珺宁也疲累。 就着下午的好阳光,便滚到窗边软榻上去睡午觉了。 而另一边,瑞国公府的许思霓就没她这般好心情,这会儿正被其母亲谢氏喊到身边去听教训呢。 “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昨日宴席,你到底干什么了?”谢氏恼道。 许思霓咬着银牙,自然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目的,只能低头服软。 “女儿确实不喜欢那苏珺宁,她太骄纵跋扈,女儿只是想给她个教训。” 谢氏叹气,“娘瞧你平时也很识大体,心思也清明,怎么就犯了这种错,就算要教训她,也该做的隐蔽些,如今外头的闲话,对你的名声更不好呀!” 苏珺宁最多被讽刺是个花瓶,可许思霓却被人说是心思歹毒,狭隘善妒。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许思霓心里也暗恨,“这件事必然是苏氏在背后做了什么,否则...” “否则如何?”谢氏严肃起来,“只许你动手脚,不许人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这件事还是你没计划周全,才以至于有如今场面。” “娘...”许思霓不满的蹙眉唤了一声,“您就别说女儿了,女儿知错了。” 谢氏无奈的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语重心长道。 “娘平时教你做事一定要谨慎周全,这回也是给你长个教训了,待会儿我派人去苏府送个礼,向她们致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也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许思霓点头,福了福身子,才满腹恼恨的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也是这一出,让她的危机感愈发重了几分,她也才发现,苏珺宁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请君入瓮 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刚睡醒的娇娘只觉得浑身骨头酥软。 扯过旁边的薄毯覆在脸上,又在软榻上滚了半圈,才伸出素手挡在眼前,从指缝间看窗户透进来的阳光。 “小姐醒了吗?” 外头传来寄春的声音。 “嗯。”苏珺宁懒懒应了一声,翻身把脸埋进软枕里,“阿春,我想喝奶茶。” 头回被自家小姐这么叫,那嗓音像揉进了蜜糖似的甜软,直叫寄春一个丫鬟听了都害羞。 忙从外间撩了珠帘进来,红着脸扶她起来。 “小姐坐一会儿醒醒神,奴婢这就去弄。” 奶茶的做法,南絮已经教给她们了,把红茶里兑上热牛乳就成。 以前不知道还能这么喝,南絮给苏珺宁做的时候也给她们尝过,确实味道好。 牛奶的甜腻和茶的清苦中和掉了,适口性很不错。 苏珺宁坐起身来,赤着脚在榻边晃悠双腿,裙摆下露出来一截莲藕似的小腿,光洁如玉。 “小姐请用茶。”寄春很快就端着杯盏回来。 苏珺宁接过,小口小口的抿着。 而后就听寄春道,“小姐肤白,脚指甲上涂蔻丹,肯定也好看。” “是吗?”苏珺宁看看自己的一双小脚,眯了眯眼,“嗯,那明儿就涂吧。” 寄春笑着应声。 现如今手指甲是不涂成大红色的,未婚的少女一般染成淡淡的裸粉色就行了。 不过脚指甲嘛,正红肯定更好看,不过染起来也更费功夫,怕是要弄一整天。 两人正说这话呢,就听得外头传来南絮的脚步声。 抬眼便瞧见她拎着食盒从外头进来了。 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姐醒了,奴婢去膳房拿了点心回来。”南絮把食盒里的三碟糕点摆出来,而后就道,“奴婢出去还恰好听见一事,瑞国公夫人派人送来了好些礼品,说是给小姐您赔罪的,真是痛快!” 苏珺宁听罢便勾了勾唇角,“我说你怎么笑容满面的,原是为这个。” “那可不,岂能让她们做了恶心事儿还安稳。”南絮扬了扬下巴。 颇有几分扬眉吐气之感。 “这就觉得解气了?还没完呢。”苏珺宁挑眉,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国公夫人做事就比国公府小姐利落,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就来服软了,能屈能伸啊。” 她本还想着许思霓抹不开脸,流言还要传几天呢,这国公府一赔礼道歉,算是很快就把流言遏制住了。 南絮抿唇,“小姐还打算怎么做?确实不能轻放了许氏。” 想害自家小姐在人前出丑事小,差点导致自家小姐被四皇子占便宜,那才是事大。 苏珺宁不急不缓的捏起一块糕点,细细打量,桃眸中也生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她能设鸿门宴,未必我不能请君入瓮。” 汴京城里的女眷们最喜欢的就是设宴聚会作乐,自己回汴京这么久,还没正经办过宴会呢。 毕竟,花瓶这个绰号,她自己本来是不介意的,可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强行按在她头上,那不行。 摘帽子这件事嘛,那就得踩着别人摘才有趣,不是吗? 南絮听懂的苏珺宁的意思,顿时也跟着浅浅笑起来。 “好了,把迎梅叫来,有事儿交给你们三个去做,我这东道主可不能学了许思霓,万万得把人招待周全,挑不出错儿来才好。”苏珺宁扬了扬下颚。 几个心腹丫鬟被叫进屋里一番吩咐,立即就各自分头去办事儿了。 苏珺宁哼着小曲儿在屋里对镜描眉,想着三五日后,好好给这个国公府家的小姐上一课。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隔日,府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毅协领全家上下一起跪迎圣旨,而圣旨的内容正是将苏知意指婚给瑞国公嫡次子许元澈。 “二小姐,您接旨吧,这皇上赐婚的好福气,那可是少有呐!” 传旨的太监笑眯眯的将黄色卷轴递过来。 苏知意的脸色略显僵硬,但还是扯着嘴角做出微笑的样子,接下了圣旨。 “臣女叩谢陛下圣恩。” 接了圣旨,一家子才站起来,崔氏忙亲自给那公公塞了个荷包。 “大热天的,劳烦公公走一趟,这是请公公喝茶的。” “哎呦,夫人实在客气,多谢多谢。”太监掂量着荷包分量不轻,顿时笑的更加灿烂。 苏毅也客套,“公公不如宽坐片刻再走?” “不了不了,这两份圣旨都送到了,咱家还得回去向皇上复命呢。”太监摆手。 见状,苏毅才亲自把人给送了出去。 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厅里众人都沉默着。 苏知意看着手中的圣旨,更是面色沉沉,不见一丝喜色。 “事已至此...”苏毅张口。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知意打断。 “父亲不必多言,女儿会谨遵圣意的,若没有其他吩咐,女儿就先回房了。” 说完这些话,苏知意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前厅。 苏珺宁默默看着她的背影,观察到她在跨过前厅的门槛时,分明有一丝踉跄。 对这门婚事,苏家上下都看得出苏知意不愿,可如今圣旨已下,几乎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恐怕苏知意成婚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苏予珵见胞妹十分难受,正要跟上去劝慰,却被苏珺宁拉住。 “大哥这会儿还是让二姐姐自己静一静吧。” “嗯,珵儿,安儿,你们跟我去书房。”苏毅点头,沉声道。 父子几人离开后,厅里便只剩下崔氏和苏珺宁母女二人了。 崔氏叹了口气,“你可看见了,这便是婚事不如意的样子了。” 对女人而言,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成婚的对象不好,那几乎后头大半生就全毁了,怎能叫人不叹息。 “娘不要多想,我的婚事还早着呢,二姐她是个聪明人,想必也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您快回去歇着吧,这赐婚圣旨一下,后头怕也有的忙了。” 两家高门大户结亲,又是圣旨赐婚,婚事自然不能草草的办,一切都要热闹隆重。 定婚期,三书六礼,聘礼、嫁妆的置办,这些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也是,府里该有的忙了。”,崔氏叹气点头,又想起来女儿和自己说的事儿,“那你的宴席?” “办。”苏珺宁扬了扬下颚,“自然是要办的,家里有赐婚的喜事,就更要办了。” 崔氏没意见的颔首,又交代了几句话才离开。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不得不去 次日,京中各大高门的公子小姐们就收到了苏家四小姐的请帖。 从前苏珺宁没做东办过宴会,如今是头一遭,更是回汴京后第一次高调。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答应来赴宴的人还是很多。 甚至有荣国公府李家的兄妹两个。 不过徐若芙就没来,不是她不想来,是苏珺宁没邀请。 荣国公府是正经勋贵,那是不能不给面子的,但刑部尚书的女儿么,跟苏珺宁一样的身份,那就不必专门还给面子。 最意外的要属沈千帷了,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受到邀请。 算一算,从头回见到苏珺宁开始,他这就算是第三回参加类似的宴会了。 这要是放在从前,别人说他一个月能参加两回这种公子小姐们喝茶闲聊的聚会,他能把大牙笑掉,如今竟也成真了。 感觉就很微妙。 而同样收到邀请的许思霓就没那么好心情了,她比上回苏珺宁收到她的邀请时,心里还要抗拒。 那时候苏珺宁并不确定前路究竟如何,可许思霓不一样,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回赴宴,肯定像跳火坑。 但她偏偏还不能不去。 汴京城里的流言看似消散了,其实暗地里依然还存在众人心中,她要是堂而皇之的拒绝了苏珺宁的邀请,那势必又要让流言死灰复燃。 所以无论如何,刀山火海她也得硬着头皮走一趟。 但输人不输阵嘛,为了能在气势上压苏珺宁一头,许思霓也是格外费心的打扮了一番。 蜜合色的软烟罗蜀锦对襟长裙,手臂上挽一条同色丝带,衣裙上绣迎春花图案,用碎宝石做点缀,云纹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并银线串成的,雅致又不失贵气。 头发梳了半披着的挽云髻,显得人气质恬淡温柔,又配了以银、玉为主的头面儿,最出彩的是那支合欢流苏珍珠步摇,端庄又娴静,看着便叫人觉得平添几分淑女气质。 不得不承认,许思霓还是很会装扮自己的,她拿捏的住自己适合什么。 这淡色系的衣裳就十分能凸显她的优点,颇有如风如兰之感。 然而苏珺宁早料到她会有这份心思,自然不会叫她如意。 温柔娴静的美人儿固然叫人赞叹,可若论吸引眼球,自然还是要热烈明媚的更出彩。 今日苏珺宁就选了一身正红色的缕金丝缠枝海棠齐胸襦裙,料子是云锦的。 云锦的工艺主要有妆花、织金和金宝地等,用色浓艳,常以金片勾边,大朵的缠枝花卉和色晕调和技法,使得纹样格外绚丽。 苏珺宁这条裙子就是如此。 单单放在那里,就已经是光彩夺目。 齐胸襦裙要么可爱清纯,要么就娇媚动人,苏珺宁选择后一种展现方式。 她特意梳了双刀髻,将头发都束起来,展现出自己优越的肩颈线,不佩戴项链之类的装饰,只叫人一眼就能看见那白皙的天鹅颈。 又在锁骨处和颈侧扫了层淡淡的银粉,阳光下,愈发衬得少女肌肤极具光泽,吹弹可破。 妆容自不必说,海棠妆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再加一点小心机,用眉黛描画一点眼线,让那双本就如丝的媚眼更加摄人心魄。 戴一只并蒂牡丹钗,配一副绞金缠玉耳坠,再搭上一只金垒丝猫眼石手钏。 美人娇艳欲滴,炽热似火,便是如此。 甫一登场,两个截然不同装扮的少女,立刻就成了场上焦点。 这种情况下,人不自觉的就会把两种不同的事物放到一起对比,于是片刻后,场上众人的目光就纷纷落到了苏珺宁的身上。 明明谁也没张口说什么,可许思霓却从心底生出一股被比下去了的不甘和恼恨,更有想逃离的羞耻。 若她没费心打扮,被比下去了,还能有借口,可今儿她是费足了心思的,却依旧被比下去,这种切切实实貌不如人的感觉,让她很难接受。 “诸位都到的这样早,却是我来迟了,南絮,快给诸位公子小姐们上茶。” 苏珺宁笑着招呼已经到场的部分人,眼神轻轻从许思霓的身上扫了过去。 对,是扫,并没有停留,像是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 如此做派,愈发让许思霓心头的憋屈暴增几倍。 偏这时苏珺宁忽然问道,“怎么沈公子还没到吗?” “回小姐的话,奴婢去问过门房了,沈公子还没来呢。”迎梅在一旁答道。 听到她问起沈千帷,许思霓的眼神立即冷了几分,下意识的就望了过来。 殊不知苏珺宁正等着她呢,四目相对,就见苏珺宁眼中满是嘲讽和看透她心思的不屑。 这一下,的确就是为了试探的。 而许思霓果然心绪紊乱下,没有抵挡住,一下就被她看了个清楚。 今日苏珺宁可以十成十的确定了,这许家小妮子,对沈千帷芳心暗许了。 那么...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揭开伪善面具,以及出糗,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苏珺宁没有经历过,真的是很好奇呀。 不如,就拿许家小姐做个试验吧。 想到这里,苏珺宁忽的就勾唇一笑,眸中是许思霓看不透的思绪,但饶是没看懂,许思霓却没由来的背后猛然一阵发凉。 心底隐隐冒出一个声音来,惹她做什么! 然而等许思霓掐一掐掌心,稳住心绪正要继续探究苏珺宁的想法时,却发现人已经扭身离开了。 她头回来苏府,并不知苏珺宁这会儿要去哪,自然也不能巴巴的跟着去看,所以只能先碰上一杯茶,先与其他人说话去。 而彼时另一边。 寄春亲自在门口接了沈千帷,正领着他往设宴的花厅去。 刚走到抄手游廊处,就看见苏珺宁侧对着他,正从南絮手里的托盘上端起碗喝下了什么。 “小姐也真是好性子,今日还请了许小姐,那日许家小姐设宴,故意在小姐的茶酒里动手脚,害得小姐你险些人前失仪,丢了脸面,又差点儿被四皇子...哼,总之奴婢不喜欢那许家小姐,无冤无仇就害人,也忒坏了,还好叶大夫妙手,小姐才没被脏东西伤了脾胃,只是这药少不得要喝上半个月了。” 南絮端着托盘,蹙眉唠叨着。 她们声音不大,但却隐约能听得清楚,像沈千帷这样耳力极佳的人,更是听得清。 一时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些天他在汴京城里也不是没听到那些流言,心里也对那天的事儿存着疑影儿。 毕竟他常饮酒,这喝醉是什么样子能不知道? 苏珺宁那日的情况,确实不对。 “沈公子,这边请。”寄春见沈千帷脸上已经若有所思了,便适时出声。 “嗯。” 沈千帷压住心底疑虑,收回目光,跟着寄春从另一边去了花厅。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合胃口 “小姐,人走了。” 南絮用余光往另一边瞟了瞟,见已经没了男子的身影,才压低声音道。 苏珺宁这才转身,用帕子擦了擦嘴。 “小厨房今儿做的酸梅汤太甜了,让他们少放些糖。” “是吗?”南絮一手拿起空碗闻了闻,“小姐昨儿还说酸了呢。” 苏珺宁便伸手戳她的额头。 “小姐说甜就甜,说酸就酸,知道吗?”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南絮揉揉额头,又问,“咱们这么做,沈公子他会相信吗?” 毕竟沈家和许家相识多年,可不像与苏家,只有一点子微末交情。 苏珺宁敛起玩闹神色,抚平袖子上的褶皱。 “只要他心里存了疑影儿,钉子就埋下了,不过要是他真的全然信任许氏,那是他自己蠢,我也没办法。” 此次除开想算计一把许思霓,也想借此机会提醒一下沈千帷。 这许思霓不是什么心思正派的好姑娘,得擦亮眼睛看仔细了,别一头跌进去。 娶妻不贤,毁一族啊。 好歹沈千帷算是对自己有恩,苏珺宁就当是还人情了。 略略整理了一下,主仆二人才又返回花厅,就见沈千帷已经在角落处坐下了。 而此时许思霓正和几个小姐说话,似乎并未发觉自己心心念念的沈家哥哥已经到场了,这说明,沈千帷到地方后,应该是没有主动找许思霓说话。 苏珺宁勾了勾唇角。 心说这应当是把话听进去了,不算完全没脑子。 而后便故意装作刚看见沈千帷的样子,热情的招呼起来。 “哟,沈公子来了,你们这些懒丫头,竟也不来知会我一声儿,怠慢了贵客,拿你们是问。” 边说着话,人就走到沈千帷面前来了,腰肢轻摆,行了常礼。 沈千帷莫名觉得这娇丫头今儿似乎对自己热情一些,可又总得她像憋着坏水儿的小狐狸,所以一时并不敢妄动,只规规矩矩的回了个习武之人惯用的抱拳礼。 但也是这会儿挨近了,沈千帷也看清了,今天的苏珺宁比往日见过的都要更美艳。 浑身透着一股子叫人骨头酥软发麻的娇媚劲儿,只让人移不开眼。 这会子离得近,隐隐还可闻到少女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和那日苏珺宁披过的他的袍子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如此不由叫人联想起那晚两人一道骑马,娇躯浅浅靠在怀里的感觉。 沈千帷眯了眯眼,心道这丫头不过才刚及笄就这样勾人,日后又该是怎样一个摄人心魂的妖精。 他可太喜欢这又娇又媚的调调了。 就像一壶热辣又缠绵的酒,只闻着味儿就知道滋味一定醇香。 真他娘的合胃口! 沈千帷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苏珺宁还是苏珺宁这一款的美人儿,但此时此刻,他很喜欢苏珺宁的模样和气质。 反馈出来的结果就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苏珺宁都快习惯他这种直白的目光了,心里虽还吐槽这厮真无礼,但面儿上却能装的风轻云淡。 不仅如此,还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沈千帷。 “沈公子慢用。” “多谢。”沈千帷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明明是杯茶,倒是被他喝出了烈酒的气势。 苏珺宁淡淡笑了笑,余光就瞥见一抹浅色的身影往这边来了。 侧头,果然是许思霓。 “千帷哥哥来了竟也没寻我说话,这是几天不见,就与我生疏了?”许思霓面上噙着一抹笑。 并状似无意的挤了苏珺宁一下,自己正正的站了过去。 “哟,许小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推人。”苏珺宁并不惯着她,直接点明,并往旁边退开一大步,皮笑肉不笑的看她,“像是抢着要和沈公子说话似的,人就在这儿站着呢,可没人跟你抢。” 边说,便抬手轻掩红唇,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许思霓面色变了变,又迅速调整好状态。 “苏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见二位说的开心,想来凑个热闹罢了,本想离苏小姐近些,也显得亲近,到叫你误会。” “是吗?”苏珺宁秀眉轻挑。 旋即就走过来,亲亲热热的挽住了许思霓的胳膊。 “我也是想和许姐姐亲近亲近呢,早知姐姐擅长琴技,我也略学了些皮毛,待会儿一定要同姐姐讨教讨教。” 许思霓对她突然的亲昵很是觉得有点不适应,只觉得一把软刀子缠在自己身上,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扯着嘴角,“讨教不敢当,只当是和苏妹妹切磋琴技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可许思霓心里却暗暗嘲讽苏珺宁不自量力。 她五岁就开始学琴,而今十一年了,从燕州到汴京,母亲为她请了四五位名师,就是想给她培养出一个过人之处的。 去年的宫中晚宴上,她还御前献曲一首,不仅博得满堂喝彩,还得了建宁帝亲自赏赐的一把前朝古琴。 苏珺宁要和她比琴技,简直是自取其辱。 也好,许思霓悄悄看一眼面前的男子,心中暗暗道,在千帷哥哥面前把苏氏比下去,才好断了他对苏氏的念头! 今天是苏家办宴,苏家几个兄妹,除了称病的苏知意没过来,另外两个都是在的。 苏予珵和苏予安就参加过去年的宫宴,深知许思霓的琴技过人,不由担心的看了小妹几眼。 “宁儿一向古灵精怪,她未必不知道许三小姐琴技过人,却还这么说想必是自有别的打算。”苏予珵略略思索后,放下担心,低声道。 苏予安想了想,也点头,“没事,说了是讨教,又不是比试,就算是比试,宁儿输了也不丢人,毕竟那许家小姐琴技过人,大家也都知晓。” 兄弟两个互相安抚一番,最终谁也没去打搅苏珺宁。 又过了约么一炷香的时间,今日来赴宴的人总算是全部到齐了。 花厅里,众人落座后,就见苏珺宁端着茶盏站了起来。 “今日我头回在府中设宴款待诸位,一来是我从前年纪小些,如今及笄了,也终于是能自己做东了,二来我一去临安许久,再回来,瞧着和大家都生疏了,也是亲近意思,在此我以茶代酒,先敬诸位一杯了。” 语罢,娇娘以袖遮面,浅浅喝了半盏茶。 虽然在场的人未必都熟识,可贵圈如此,不熟也装熟,众人也都跟着举杯。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不做兄妹 喝过了茶,便有丫鬟们端着各色点心果子上来。 这些全都是苏珺宁指点厨房师傅做的新式甜品,样式精巧不说,还都是众人没见过的。 用各式各样精美的盘碟碗盏装着,只看一看就觉得诱人不已。 俗话说美食是抚慰人心灵最好的东西,就这出甜品开场,一下子就让场上许多小姐热情起来。 就是那些不爱甜食的公子们,都觉得颇有食欲。 也就是沈千帷了,看着面前六七样东西,只觉得头皮发麻。 两三口就能吃完的东西,弄这么花里胡哨。 虽然好看是好看吧,可对他来说,不如两斤卤牛肉。 而且,这东西过于精致了,就比如那个做成天鹅状的点心吧,怎么下口都不知道。 想着想着,目光就不自觉的看向了主位上那明艳的少女。 便见苏珺宁一手抚着袖子,一手拿了银质的小汤匙,轻轻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沈千帷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手边的小勺,也试着拿起来舀了一勺甜品。 味道是好,可这么吃,几样点心,吃的把个人累死。 于是他只尝了一口就放在勺子没再动了。 对面的许思霓很敏锐的观察到他的情况,立即就出声儿询问。 “怎么千帷哥哥不吃了,是这东西不合胃口吗?” 她正不悦于大家都赞赏苏珺宁安排的小席面呢,所以立马就想借机拆台。 只是人一急躁,难免就露了狐狸尾巴。 看着许思霓眼底跃跃欲试的挑刺,沈千帷不由蹙了蹙眉,旋即淡淡道。 “点心味道极好,只是我不爱吃甜食。” 许思霓没料想到沈千帷会是这番态度,一时也微微愣住。 看着两人的互动,坐在许思霓左边的李灵汐就忍不住了。 轻笑一声便道,“许小姐一口一个千帷哥哥的,怎么连沈公子不爱吃甜食都不知道呐?到叫人觉得这哥哥妹妹的情谊,假的很。” 许思霓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不说,还被人抓了话里的漏洞嘲讽,一时看李灵汐的眼神也很不善。 但她并未与李灵汐计较,而是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苏珺宁。 “我和千帷哥哥算得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自然知道他不爱吃甜食,只是我以为苏小姐安排的甜点别出心裁,沈公子会喜欢呢,没想到这不爱甜口的人,不管甜口的点心做成什么精致样子,都不爱呢。”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说出来,苏珺宁听着,面上并无波动。 恐怕谁是上不得正席的餐前点心,还不一定呢。 当然了,苏珺宁不稀罕上沈千帷的餐桌,不过逗一逗这个想蹦进沈家大门的小点心,倒是很有意思。 于是她便只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直接转头看向了沈千帷。 做不好意思的模样道。 “倒是我的疏忽了,忘了沈公子不爱吃甜食,上回去贵府拜访,沈伯母还与我提起过,想是今儿没带沈伯母给的翡翠镯子的缘故吧,我竟忘了,沈公子可千万别怪罪我招待不周呀。” 这话听着像是自己化解尴尬的打趣儿,却又透露出两点很能刺激许思霓的消息。 其一,沈千帷的母亲和她相谈甚欢,其二,沈千帷的母亲还特意送了她一只翡翠手镯。 两相结合一看,便是沈千帷的母亲和苏珺宁关系很亲昵的意思。 果不其然,许思霓虽没有说话,可捏着杯子手却又收紧了几分,显然心中不快。 偏这时候李灵汐还又插进来一句。 “我以为是许小姐和沈大人关系亲近些呢,没想到似乎苏小姐更得沈家夫人的心呐,这刚下的圣旨,苏、许两家日后就是亲家了,如今又冒出个沈家来,啧啧啧,苏四小姐和许三小姐,渊源也不浅呢。” 说完这话,她便嗤笑一声,眼神很不屑的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话里话外都暗指沈千帷同时和苏珺宁、许思霓二人都有牵扯。 这话虽难听了些,但却恰好不偏不倚的扎了许思霓一刀。 毕竟刚刚沈千帷对她冷淡的很,众人都看在眼里,可苏珺宁得了严氏的喜欢却是事实,这就显得他们俩会更为亲近。 退一步讲,就算旁人不知道严氏对许思霓如何,那许思霓和沈千帷心里却是清楚的。 这么多年,严氏可没私下里给过许思霓什么东西,两家之间都只有人情来往而已。 原来许思霓并不屑于讨好严氏,可如今她倒是隐隐有些后悔了。 对比此时此刻陷入烦躁心绪而沉默的许思霓,苏珺宁却是轻笑一声,大大方方的接上李灵汐的话茬。 “许家和苏家有姻亲,我和许小姐自然是有渊源的,许家和沈家都是从燕州来的,确实交情更深厚些,倒是我讨巧,本是同母亲去沈府谢恩的,没曾想竟和沈夫人投缘,沈夫人说没有女儿,瞧着我有几分眼缘,倒是亲近。” 说到这里,苏珺宁停下来看一眼许思霓的面色,果然就见她已经脸阴沉的不像话了。 于是又不紧不慢的再补上一刀,侧身娇笑着看向沈千帷。 “我比沈公子小,倒也能厚着脸皮,叫一声,哥哥?”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像是带着几分试探,似乎在征求沈千帷的同意。 而沈千帷被她那一声娇软的哥哥,喊得心尖都酥了半截,耳朵都不自觉的烫了起来。 只是,这话怎么听着别有他意呢。 沈千帷敛眸,一下就琢磨到了其中关窍,心中暗笑这小丫头心思挺多。 于是勾了勾唇角,眼里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的看向苏珺宁。 “这一声哥哥不敢当,家母喜爱苏小姐,想来是想和苏小姐做一家人吧。” 此话出口,在场人都是神色各异。 一多半是看好戏的,什么沈夫人想和苏小姐做一家人,怕是这位沈公子自己想吧。 苏珺宁则是心里暗骂沈千帷粗莽,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敢直着往外说。 而许思霓则是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千帷。 似乎对他方才说出的那番话,惊愕又心痛。 旋即就面色发青的低头,狠狠扯住了手里的帕子,暗骂苏珺宁这个狐媚子,当着众人的面儿也敢勾引男人。 更可恨千帷哥哥竟那般应了她! 不过她不清醒,王煦薇乃至李灵汐这些个倒是听懂了苏珺宁方才的言外之意。 就是她只拿沈千帷当哥哥,并无其他想法。 可惜沈千帷那回答就耐人寻味了,分明是不想只和苏珺宁做兄妹呀。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指点 不知道苏小四要怎么圆场,众人都默默的把目光移了回去。 就见苏珺宁此时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似乎对沈千帷的话并没有过多情绪。 随即众人便听那娇娘脆脆笑了起来。 “沈公子当真风趣的很,一声哥哥就算是我抬爱了,那做一家人更是沈公子抬举我了,我更是不敢当。” 这是拒绝的意思,也是把沈千帷的话说成是开玩笑。 而后顿了顿又继续,“想是我这宴席无聊了,竟让沈公子打趣起我来,看来得安排点儿有意思的活动,叫诸位尽兴了。” 语罢就将目光移向了阴沉坐着的许思霓,笑着开口。 “方才还说要向许姐姐讨教琴技呢,现下算是有功夫了,这天气炎热,不如我们弹一曲寒江雪,给诸位助兴祛暑?” 此时此刻,心里憋闷着一股火儿的许思霓,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给苏珺宁一点颜色瞧瞧。 所以苏珺宁此时提出讨教琴技,可谓正中下怀。 许思霓立刻就扬起下巴,目光锐利的扫了过来,语气冷硬。 “苏妹妹这样说,我自当指点你一二!” 指点二字一出口,在场人都闻到了火药味。 这两个字可实在太不谦虚了,更是带着敌意呢。 李灵汐见到自己讨厌的两个人又要上演好戏,乐得只想拍手叫好,而坐在许思霓另一边的王煦薇就蹙了蹙眉。 她虽琴技没有许思霓那么好,却也知道寒江雪这首曲子刻画的是冬日清冷而曼妙的江上雪景。 而许思霓此刻一看就是满腔怒火,心神不宁的,此时弹寒江雪,恐怕要大打折扣。 毕竟琴音讲技巧之余,更要富有感情才能打动人,否则就落了下乘了。 这么一想,再结合方才种种事情,王煦薇就立刻意识到,恐怕这位苏四小姐是故意要惹许思霓恼怒生气,再伺机而动的。 琢磨到这一层,王煦薇就想提醒一下许思霓。 只是她的手刚动了动,却又收了回去。 她已经从父亲那里得了秘密消息,自己已经被定为太子侧妃人选,许家是皇后的母族,太子的助力不假,可许思霓这个身份,又是合适的年纪,极有可能也要入太子府。 那日后两人可就是竞争关系了。 既如此,她不如装作没看懂,借苏珺宁的手,先打压一下许思霓的气焰。 不然这位从燕州那偏僻之地来的,一举成为国公之女的许小姐,也太事事顺遂了。 至于许思霓对沈千帷的那点心思,王煦薇也看出来了,不过她确信,这两人是不可能的。 许思霓哪怕嫁给苏家哪位公子,都不可能嫁去沈家,毕竟沈家门槛太低了,一个沈赫已经止步不前,和平年代,沈千帷也难晋升,这对许家乃至太子一脉,没有助力。 瑞国公府就许思霓这么一位嫡出小姐,她的婚事,必然和朝堂政权挂钩。 只可惜许思霓是有几分聪明,但却陷入这儿女情长里,被蒙蔽了心智。 对比王煦薇一连串深沉的剖析,沈千帷听到许思霓的话后,心思要简单很多。 今日的许思霓在他眼里表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样子。 阴险,在苏珺宁的酒里动手脚,想让她人前失仪,挑弄是非,想接他对甜品不感兴趣来拆苏珺宁的台,无礼,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是指点。 向来指点都是用在尊长或师傅对晚辈学徒这件事上,饶是沈千帷是个粗人,也知道用这个词不妥。 许思霓饱读诗书,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是故意的。 沈千帷不明白,苏珺宁一直客气有礼,从无冒犯,许思霓为何不依不饶,处处刁难,这样的许思霓,容不得沈千帷不推翻心底对她的认知。 究竟是来了汴京后,这个从前温婉懂事的小姑娘变成了这样,还是说,她一直如此,只是自己没发现罢了。 但不管怎么样,沈千帷都已经意识到,许思霓远不像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无害。 而意识到这一点后,心里不由的有点担心苏珺宁。 毕竟许思霓的琴技高超,要是刻意借此为难,让苏珺宁难堪就不好了。 此时,沈千帷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替苏珺宁这个小丫头着想,只是自然而然的开始琢磨起,要怎样打断两人的琴技切磋。 就像上回在承影湖,打断众人逼苏珺宁喝酒一样。 但这次是苏珺宁主动出击,所以并没有给他机会,此刻面对许思霓用‘指点’二字透露出来的怒火,她只是浅浅一笑,恍若不知。 “来人,把我新得的琴拿来,我弹一曲,请许小姐,指教。” 南絮应声,对后头招了招手,不多时,迎梅就抱着一架崭新的琴来了。 之所以用这个新琴,也是苏珺宁刻意想做出‘公平’的样子。 毕竟要是拿她惯用的琴,总显得她比许思霓要有优势。 场子摆开,众人自然的往后挪一挪,空出一片圆形的空地来,让苏珺宁坐在中间。 许思霓冷冷看着那一席红衣,银牙紧咬。 而就在苏珺宁素手抚上琴弦时,许思霓忽然觉得自己小腹一阵轻微的抽痛,有点想方便。 这种轻微的不适让她忍不住蹙眉,心里猜测估计是刚从吃了冷饮的缘故,因为开局那几分甜点,多半是冰的。 不过苏珺宁的琴音此时已经响起,强行将她的思绪给拉了过去。 少女的手指纤细修长,白嫩如削葱根,指法更是行云流水,一看便是擅琴之人。 琴音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婉转悠扬,一瞬就把人带入了雪封千里的冬日江景之中。 在场众人,无论是懂琴的还是不懂琴的,都能听出这是极好的一曲。 许思霓琴技过人,自然更能听出苏珺宁的琴技不俗,但即便是这样,也比她要逊色几分。 不自量力。 许思霓在心底轻哼一声,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了两口,以缓解腹部传来的不适之感。 等寒江雪是大曲,苏珺宁一曲弹毕,便是近一盏茶的功夫。 手停音落,花厅里似还有余音绕梁,众人皆是回味。 “好琴,好手法!”李昱恒不由赞叹。 不过被妹妹李灵汐瞪了一眼,又只得闭口。 苏珺宁微微勾唇,笑着起身,“多谢李世子夸赞。” 末了转头看向许思霓。 “许小姐,请。”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晕倒 许思霓看一眼沉醉在方才苏珺宁琴音里的众人,尤其是连不通音律的沈千帷都面露赞叹之色,一时心中的火就烧了起来。 略略抬起下巴,从席位上起身。 “苏妹妹琴技的确不俗,可这寒江雪弹来还是差了些火候,待我弹上一曲,妹妹聪慧,想来一听便知其中关窍了。” “那就请许姐姐不吝赐教。”苏珺宁眼尾稍扬几分,端的是妩媚娇俏。 她这狐狸精似的样子,许思霓更是看的火大。 心中冷哼一声就撩了裙摆坐在了琴前。 这刚一坐下,小腹的不适感愈发强烈涌来,让她立即用力紧了紧身子,秀眉也蹙了起来。 苏珺宁看她这样子,就知道那些个巴豆是起效用了,便立即在旁边故意问。 “怎么许姐姐看着面色不太好,是不是这琴不趁手,要命人去取姐姐惯用的来?” “不必。”许思霓冷声道,“琴技不佳的人才会被琴限制,我自然不在乎这些。” 苏珺宁听罢点头,道了声请,就默默退开了。 许思霓深呼一口气,双手放到琴弦上,默默安慰自己,一首曲子时间不长,等灭了苏氏的气焰再去更衣不迟。 但随着她开始拨弄琴弦,身体的不适之感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最终汇聚在腰腹部,几乎要喷薄出来。 许思霓一边抚琴,一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之感,饶是她再厉害,也被影响了心绪和节奏,无法投入。 这结果就是她不自觉的越弹越快,节奏乱了不说,也毫无意境可言。 从前听过她弹琴的人都觉得十分奇怪,怎么今日许小姐弹的像是赶鸭子上架,虽然音都没错,技法也娴熟,但就是快了,情绪也完全不对。 准确的说,是琴音里表达出来的情绪听着很紧张。 难道是怕在自己最擅长的地方被比下去了,所以心绪不宁? 众人猜测纷纷,而心知肚明的苏小四则优哉游哉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小口小口吃着甜品。 看许思霓弹得额头都出了层细汗,美眸里就藏了三分戏弄之色。 心里一边啧啧称奇,叹这个女人果然狠心,这么能忍。 她那日让寄春去杏林堂的时候,特意买了些巴豆,那抓药的小伙计说,这东西劲大,吃一两颗就会引起腹泻。 一般肠胃敏感的,吃下去不用半盏茶的功夫就会见效,久一点,半个时辰也会发作。 那许思霓进苏府开始,喝的茶里和那几样点心里,都混了一点巴豆粉,如今开始发挥效用了,真不知她能忍多久。 此时此刻,许思霓本人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这想腹泻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至少...把这一曲弹完吧! 怎么会忽然有腹泻之感呢,许思霓艰难抚琴,面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这时,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在苏珺宁的酒和茶里动手脚,立刻就有了猜测。 难道苏珺宁也用了这种下药的法子,故意整她? 如此一想,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巴豆的药效真的猛烈起来了,许思霓险些没绷住,倾泻当场。 真是紧紧咬着后槽牙,又绷紧身子,才忍住了那一阵翻涌上来的腹泻之感。 看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苏珺宁只想拍手称绝。 好一个坚强姐呀! 这时候,应当是许思霓的不适表现的有些明显了,场上众人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纷纷侧目观察。 而正是因为众人的目光愈发聚集到她身上,许思霓的情绪和身体就越发双重崩溃。 终于在最后一个琴音落下之后便唰的站了起来。 一手抓着自己的丫鬟芳卉的手,一手紧紧捏拳。 “实在不好意思,我今日身体不适,不宜弹琴,诸位见谅。” “小姐...?”芳卉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她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哪里不适。 许思霓捏紧她的手腕,低声道,“快扶我去更衣。” 这一说,芳卉就明白了。 赶紧拨开众人,扶着许思霓往外走。 可这主仆俩都是头回来苏府,根本不知道往哪走。 众人还懵着呢,苏珺宁便热情摆手,“南絮快带许小姐去更衣。” “是!”南絮眼睛一亮,立马就过去了。 许思霓主仆二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就跟在南絮后头走。 刚往东边走了一段儿,南絮忽然停下,一拍手道。 “哎呦,不好意思,更衣的地方在西边,奴婢太久没回府,竟也忘了,许小姐这边走。” 许思霓心里又急又怒,直想骂蠢奴,可这会儿根本没力气发作,只得又跟着南絮掉头。 然而刚走到西边,就见那更衣的围房被锁着了。 南絮又惊呼,“呀,这里怎么不能用了,那只能去南边那个了,实在抱歉,许小姐这边请。” 本就是用全力憋着的,又被南絮带着东西晃了几遍,这会儿一听还要再走,许思霓的怒气一瞬就爆发了。 但在她开口之前,体内的秽物也跟着怒气喷涌了出来。 许思霓只觉得身下一阵温热黏腻,登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臭味飘散开来,扶着她的芳卉第一个闻到了。 低头就见自家小姐浅色的裙摆上一滩褐黄色的污渍,顿时脸色大变。 “小姐您...小姐!” 怎么把秽物拉在裙子里了。 这后头的话她没说出来,毕竟她也惊着了,更是不敢说 许思霓感受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外排泄秽物,呆呆站在原地,面上的血色一寸一寸的退了下。 “哎呦!”南絮回头,看见许思霓这模样,也是一副大为吃惊的样子,也立即高声喊起来,“许小姐,许小姐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花厅里,守在门口的寄春听到南絮的喊声,捂唇一笑,旋即又忍下笑意,做匆匆忙忙的模样进花厅来。 “小姐,奴婢听见南絮的声音,似乎是许小姐出事儿了。” “什么?!”苏珺宁瞪大美眸,俨然是一副意外模样,“还愣着做什么,快扶我过去瞧瞧。” 语罢就站起身来,绕过面前的小桌时还被绊了一下,身体踉跄的模样,谁看了都要以为她急的很。 苏珺宁当然急了,这辈子或许就只能见一回许思霓这样的惨状,她得跑快些。 众人见她去了,自然也不好就在原地坐着,便也跟着都去看。 等许思霓从巨大的精神崩溃中勉强挣脱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苏珺宁以及一大批人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来。 她这模样被人看见,那还有脸活嘛! 可是跑,往哪跑?往哪躲? 许思霓的脑子翁的一声再度炸开,而当她看见前来的人群中,还有沈千帷时,顿时只觉得一口气涌上心口,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没脸见人了 等众人走近时,就见许思霓不省人事的躺在一滩秽物之中,身周还萦绕着令人恶心的臭气。 苏珺宁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中不由感慨。 巴豆什么的,果然是宅斗利器! 这得亏是晕过去了,否则要是醒着面对众人围观,许思霓恐怕要含恨当场吧。 显然众人也没料到会看见这幅场景,震惊之余也都带着嫌弃的远远止步。 “蠢东西,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把你家小姐护着!” 这时,人群里传来王煦薇的声音。 众人便见她紧蹙秀眉,走了出来。 已经完全手足无措的芳卉,闻言赶紧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了许思霓的腰部。 勉强为主子遮一遮羞。 外人都张口了,苏珺宁自然不能当哑巴。 这时候也跟着道,“快叫人去请郎中来,把许小姐抬去客房沐浴更衣。” 末了就转身看向众人。 “大家也都回去坐吧,想是许小姐身子不适的缘故,请郎中来看了就好。” 此时这令人作呕的一幕,众贵公子小姐也不想看,赶紧纷纷点头,回了花厅。 王煦薇则表示跟着下人们一起,陪许思霓沐浴更衣去。 她平素就表现的和许家关系不错,所以苏珺宁也没意见。 而王煦薇其实意见察觉到是苏珺宁做了什么,跟着去,并非是因为和许思霓关系多好,而是担心苏珺宁再做什么。 说到底,眼下她和许思霓还得维持好关系。 许思霓被几个小厮拿了担架来抬走,苏珺宁命人处理好现场的污秽,便也跟着去了客房。 不远处,沈千帷面色沉沉的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心里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傻子,都到这会儿了,怎么会看不出许思霓身上发生的事情有蹊跷,尤其是他还知道先前承影湖之宴,苏珺宁被许思霓算计过。 今天这一出,恐怕是苏珺宁的设计。 只是他没想到,这丫头出手是真的又狠又准,今天这件事过后,许思霓算是要没脸见人了。 可转念一想,那日苏珺宁的遭遇,若是真的出事,恐怕就是毁一生。 四皇子的秉性,沈千帷可太知道了,像苏珺宁这样的绝色女子,不占点便宜是不可能的,若真被占了便宜,未出阁的姑娘家,要怎么活? 就算四皇子的出现不在许思霓的算计之内,她或许只是想让苏珺宁人前醉酒,呕吐失仪,但不可否认,是她的恶意出手,才让苏珺宁身陷险境的。 如此细想过后,沈千帷烦躁的抬手锤了锤头。 就算是他和许思霓相识的时间更久,交情更多点儿,也不能不承认,今日这一出,是许思霓咎由自取。 不过,虽然对于苏珺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沈千帷并没觉得有错,但也让他不得不从心底重新审视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 恐怕伶牙俐齿,娇蛮张扬,聪慧敏捷这些也只是她的一部分,她还有擅于心计筹谋的一部分,这一部分,让沈千帷有些望而却步。 毕竟他不知道苏珺宁究竟是善是恶。 用心计自保、还击、制敌,这些都没错,毕竟行军习武之人也讲个慈不掌兵,沈千帷也不是那种烂好心的人,但如果心计用在恶意害人、谋权求财上,那这样的人就深交不得了。 后者,比如说许思霓。 现如今在沈千帷心里,对她就已经生了防备隔阂。 沈千帷深吸一口气,敛了敛眸子。 也罢,他对苏珺宁的接触还是不算多,不能只凭自己一丝猜测就给人乱扣帽子,总得再观察观察再做定论。 而且他私心里总觉得,苏珺宁应该属于前者。 今日这场宴席注定是因为这别样的‘小插曲’而早早结束。 许思霓在苏家客房沐浴的时候醒了,说什么也不肯看苏珺宁请来的郎中,沐浴完后,换了衣裳,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苏府。 听说回去后就闭门不见人了。 瑞国公夫妻俩,连带着她的大哥大嫂和二哥轮番去劝,也没见着人。 可尽管她不出来,今日她在苏府粪撒当场的事情也在汴京高门间传开了。 整个瑞国公府上下都是跟着丢脸。 瑞国公夫人谢氏气的要去苏府理论,但大儿媳吴氏拦住了她。 只说现在去,苏家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也早把痕迹收拾干净了,什么都查不出来不说,恐怕还要落个诬陷好人的恶名,更加坏事。 谢氏只得憋着一肚子气,闷在了家里。 当娘的都气成这样了,丢脸丢到宇宙外的许思霓更是心理崩溃。 把自己锁在房里胡乱打砸东西,又哭又骂,不吃不喝。 生生把自己折腾的晕了醒,醒了晕的,把苏珺宁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对此,苏珺宁则是一副以德报怨的做派,还特意让人把许思霓那日在苏府弄脏了的衣裙洗净晾干了,派人送去了瑞国公府。 许思霓看着那衣裙,气的双眼通红,拿剪子剪了个稀烂,最后又生生气晕过去。 一想到自己那副模样被那么多人,包括沈千帷,都看见了,她真的是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在沈千帷面前做人! 这一回,算是和苏珺宁把梁子结死了。 而苏珺宁才不在乎得罪她深一点浅一点。 之前许思霓因为自己的那份私心,无缘无故要害苏珺宁的时候,就早该想到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做了恶还不想遭报应,那是痴人说梦。 苏知意因为被婚事困扰,那天称病没参加苏珺宁在家里举办的宴会,后来得知许家小姐在苏府出了那么大的丑,也是意外。 初云边给自家小姐梳头,边笑。 “四小姐虽然平日里总惹小姐您不高兴,但这一回事情做的倒是让人拍手叫好,那许家的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合该教训一番!” 苏知意面色淡淡,铜镜里清冷的面容上并不见喜色。 “好什么,她把事情做的这样绝,我日后嫁到许家去了,许家上下只会更厌恶我,她是逞了一时之欢,泄了承影湖宴会上,许氏算计她的愤恨,于我却毫无益处可言。” 听她这么一说,初云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散。 “小姐恕罪,是奴婢无知了。” “也罢。”苏知意抬眸看向铜镜里的自己,“许元澈那种人,优柔怯懦,婉儿已经被他害了一生,我决不能也被他害了,苏珺宁此举要是惹怒了许家,让他们出言退婚,那倒是算一件好事了。” 初云不语,因为她知道,自家小姐口中的婉儿就是如今的吴家少夫人秦婉。 自家小姐和秦小姐是闺中密友,而许二公子和秦小姐有情,这也是自家小姐最抗拒这份婚事的原因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消磨气焰 不过圣旨赐婚可不是那么好解除婚约的。 瑞国公府上下的确被苏珺宁此举气的想解除婚约,但饶是他们是皇亲国戚,也不敢轻易求建宁帝收回圣旨。 但许思霓的丑闻闹得满汴京皆知,宫中的皇后娘娘还是听到了些风声。 在事发五天后,把瑞国公府夫人谢氏传召进了宫中问话。 “三丫头的那点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汴京城里高门之中传的沸沸扬扬,许家的脸都丢尽了!”皇后面色阴沉。 这几天后宫嫔妃请安就曾提起这件事,让她脸上很是无光。 谢氏脸色也不好,垂头道,“娘娘息怒,这一回,还是思霓那丫头不当心,中了旁人算计的缘故。” “你是说,苏家的那个老四?”皇后蹙眉。 谢氏忙点头,“臣妇后来细细想过,一定是苏家人在思霓的饮食里动了手脚,才会让她那般失仪,现在汴京城里,不仅有对思霓冷嘲热讽的,更有一批人称赞苏家四小姐才貌双全,琴技或在思霓之上。” 许皇后听罢,眼神阴沉几分。 “那你的意思是,苏氏想踩着三丫头扬名?” “娘娘英明,臣妇也是有此猜测...” “胡说!” 谢氏话音还没落,就被许皇后一声呵斥,吓得赶紧起身。 就见许皇后面色冷厉道,“苏家四小姐和三丫头无冤无仇,就算是要踩着她扬名,比琴也就罢了,怎么会如此算计她人前失仪,若放在从前,说两家政见不合而交恶也就罢了,可皇上圣旨已下,苏、许两家有婚约姻亲在,又怎么会做这种事,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本宫?” 之前瑞国公府办诗会,苏珺宁赴宴之时也稍稍闹出了点小风波,皇后还记得呢。 虽然那次是和沈千帷的牵扯,但毕竟事情发生在瑞国公府,皇后也怀疑是否还有其他内情。 高门大户里,最不缺的就是阴私之事。 可谢氏哪里会把女儿之前算计苏珺宁的事情如实相告,只说是前不久许思霓在承影湖办宴,苏珺宁游戏醉酒,恐怕觉得丢了脸面,故而怀恨在心。 许皇后看出谢氏不老实,估么着也问不出实话来,便放她回去了。 等人一走,便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奴才,命他去查当日的事情。 很快,消息就传回来了。 许皇后听罢,就猜测到了其中内情,不由烦躁。 “八成是三丫头算计人不成,反倒把人惹恼了,自己又被算计了。” “可就算是三小姐得罪在前,但苏氏这报复的也太狠毒了些,瑞国公府上下都颜面扫地了,苏家未免太目中无人。”大宫女檀溪在一旁道。 许皇后轻笑一声,垂下眸子。 “督察院主监察、弹劾、朝中风纪管理,直隶于皇上,苏毅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乃督察院总宪,掌院事,朝中上下,谁敢轻易招惹。” 其实当初建宁帝也曾想让苏知意给太子做个侧妃,并隐晦的向苏毅提起过。 但苏毅心疼女儿,只装作没听懂,说苏知意性格刚烈,常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什么的,又说发妻早逝,留下这一双儿女,他绝对不能辜负云云。 听懂苏毅的意识后,建宁帝才改了路数,转而把苏知意指给了许元澈。 这回虽然是能做正妻了,但却依旧不是想要的婚事。 不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能辜负就是了。 “那娘娘就这样纵着苏家打瑞国公府的脸吗?”檀溪不悦的抿唇,“一家子姐妹,苏四小姐如此,那二小姐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依奴婢瞧,若不早早消磨了她们的气焰,日后那苏氏嫁进国公府,怕又要搅风搅雨。” 这句话倒是说的让皇后在意了。 的确,娶妻要娶老实的,可不能任由苏家的女儿嫁到许家去兴风作浪,得早早压制住才行。 想到这里,皇后抬眸往窗外望去。 “今年宫里的荷花开的不错。” 檀溪会意,立即道,“可娘娘独自赏花太寂寞了些,不如办个赏荷宴,也好邀众人同乐。” “也好,你既然说起了,那就办吧,宫里也许久没有热闹过了。”许皇后略抬起下巴,眸色深邃。 皇后要办赏荷宴,这件事还是要先禀报建宁帝的。 不过建宁帝素来不太管后宫这些事,且皇后办宴席也无可厚非,实属正常,便点头应了。 只是补充了一句,叫皇后把诸位皇子都叫上一起,也趁机给他们相看相看妻妾。 七皇子如今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了,他算一个,还有就是三皇子夏璋,如今封了晋王的。 当初从燕州一路打仗到汴京来,女眷们都留在燕州,三皇子妃李氏在燕州不幸遇难了,所以三皇子的正妻之位如今又空悬着。 下头四皇子都已经娶妻,不好一直让老三单着。 皇后没什么意见,晋王虽有战功,不过一向踏实守本分,其母贤妃也很安分守己,七皇子么,没娘的孩子,生母出身又低贱,最没威胁的就是他了。 于是次日,宫里就开始预备起来。 同时,汴京城中各大高门的公子小姐们就收到了皇后娘娘的请帖。 苏家两姐妹自然是在受邀之列的。 不过沈千帷没在,毕竟他父亲沈赫只是四品,不够格。 此次能被皇后邀请的,最差也是正三品官员的子女。 藏玉阁里,苏珺宁素手捏着宫中送来的请帖,当扇子用。 “你们说,我刚坑了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儿,这入宫赴宴,皇后娘娘会不会针对我?” 迎梅坐在脚踏上缝荷包,低头不语,寄春眨巴着眼睛,似乎是在问,小姐您说呢。 还是南絮直接,冲着她就点了点头。 苏珺宁小嘴一撅,柳眉就蹙成个囧字,一张娇媚的脸蛋儿看着可怜兮兮的。 “怎么办呀,国公府的小姐我还能算计算计,皇后娘娘可就不好对付呢。” “那小姐不如称病不去?”寄春道。 南絮叹气,“这是皇后娘娘的请帖,又不是寻常人家的请帖,小姐若随便扯谎不去,皇后娘娘有心苛责的话,派人来一瞧,知道小姐是装病,那小姐就要落个不敬皇后的罪名了。” 那岂不是自己往火坑跳。 寄春听罢,就垂下头去了,迎梅这才满脸愁容的开口。 “这去呢,怕前头是险路,不去呢,风险也大,真愁人。” 这话听得苏珺宁直点头。 把帖子往小茶几上一扔,便直挺挺的往后倒去,躺在了小榻上。 “是呀,真愁人,小姐我怎么这么可怜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恨意 愁归愁,这皇后的赏荷宴还得去。 至少许思霓应当比她更不去吧。 她如今大概希望自己能被世人完全遗忘掉才好。 这么一对比,苏小四的心情就明朗了很多。 不过此次入宫赴宴还是得当心皇后娘娘看她不爽,要她小命,所以得低调行事才好。 故而五日后,入宫赴宴这天,看着打扮前所未有素净的苏珺宁,苏家其他几个都愣住了。 “今日是赴皇后娘娘的宴,四妹确定不再装扮装扮?”苏予珵试探着问。 在他的映像里,自家小妹从来都是花团锦簇,娇艳明媚,今儿虽说也有出水芙蓉的清雅,但未免太素净了些。 苏予安也是点头,“这么穿着,怕让旁人觉得咱们不重视皇后娘娘的宴请吧。” 对于两个哥哥的质疑,苏珺宁不急不躁的抬起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虽然素净了些,但这衣裳还是蜀锦做的,不过是选了月牙白的颜色罢了,我这头上的钗环虽少,但也用了上好的南珠步摇,也绝不寒酸了。” 见两个哥哥还想说什么,苏珺宁索性摊牌。 “许家小姐刚在咱们府上出了丑闻的,我这不是怕太过扎眼,会让皇后娘娘针对我嘛。” 如此一说,两人算是反应过来了。 “也对,咱们几个,今天都低调些的好。”苏予珵默默点头。 说完了话,四人才登上马车。 总不至于四个人安排四辆车,太过招摇,所以这回只安排了两辆,哥俩在前头,姐妹俩在后头。 苏珺宁和苏知意坐同一辆马车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所以两人都默契的没说话。 马车到了宫门外。 四人下车后,出示了皇后的请帖,便由太监领着,往办宴的芙蓉台去了。 这芙蓉台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旁边一池荷花年年开的极盛极美,所以在池边建了这高台,观景视野很开阔。 苏家几个兄弟姐妹今天都不想出风头,故而到了地方后,便都选了角落位置坐下。 场上安排的是男女左右分席,苏珺宁和苏知意坐在一起,就是在右边。 或许是因为她平素总爱穿明亮颜色的衣裳吧,今儿陡然素净起来,竟真的没人注意到她已经来了。 所以苏珺宁默默坐在角落观察着场上已经到了的众人。 熟悉的面孔还是很多,比如王煦薇、李灵汐、徐若芙等,都已经在了。 赴宫中的宴嘛,没人敢迟到。 其实这会儿离着宴席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目光扫了一圈,就是没瞧见许思霓的身影,苏珺宁不由好奇,她今儿会怎么出场,才会让众人忘记小半个月前的那桩丑事。 但也有一个可能,就是她不会来。 不过苏珺宁觉得还是会来的,毕竟这种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都是要出来见人的。 尤其今天皇后娘娘在场,有这么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姑母撑腰,谁也不敢提起那桩丑事,实在是复出的最佳时机。 拖得久了,一直不推翻那个形象,事情不仅不会淡出人心,反而会深刻的烙印在众人心里,成为永远的笑柄。 而事情也正如苏珺宁的猜测,此刻许思霓人正在皇后的宫中。 “娘娘,三小姐已经打扮好了,还请娘娘过目。” 檀溪从内室出来,向正在喝茶的皇后行礼。 皇后放下茶杯,轻轻颔首,就见许思霓扶着丫鬟的手,缓步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虽然她今天打扮的格外隆重,但依旧精神状态不大好的样子,人瘦了一大圈,头也垂着。 “姑母。”许思霓低低唤了一声, “过来。”皇后轻声道,等许思霓走到跟前,便牵住了她的手,“你抬头看着姑母。” 许思霓缓缓抬头,神色颓废。 也是了,经历那样一桩丑事,对这个时代极看重颜面的高门闺秀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也不差。 今日她还肯进宫来参加赏荷宴,就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皇后拉着许思霓的手,正色道。 “本宫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担心众人的嘲笑,可你要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振作起来,推翻那些个不堪入目的往事,让她们不敢笑你,今日本宫给你撑腰,就是要你重新拿出国公府嫡出小姐的气派来。” “古人云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也适用于女子,你饱读诗书,这古往今来的故事不必本宫说,你也知道,倘若你真的就此一蹶不振,才是遂了那苏氏的愿了。” 提到苏珺宁,许思霓的眼底就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她才会成为全汴京的笑柄,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得这样下场! “姑母的话,我都记住了,姑母厚爱,我一定不负所望!”许思霓要咬牙抬头。 仇恨是最好的让人振作的武器之一,此时此刻,许思霓的心中就被恨意填满了。 皇后看着她的状态达到了自己的预期,也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许家的女儿,就该是这样的,过一会儿,姑母和你一道去芙蓉台。” 许思霓点头,也再度挺直了背。 而另一边。 御书房里,太子、晋王、四皇子和七皇子几人正在向建宁帝请安。 他们入宫虽然是赴皇后的宴席,但也不能不先往建宁帝这里来一趟。 “宫中难得热闹,今日你们也好好散散心,太子近来很是忙碌,也正好趁此机会松缓一下精神,还有老三,老七,你们都相看相看,有没有中意的女子,若真挑着好的,父皇给你们赐婚,这男子还是得娶妻才算成家呀。” 建宁帝捧着茶盏,笑着看四个儿子。 他膝下子嗣虽不多,但难得还算兄弟和睦,很让他省心。 不过他说完后,七皇子却笑着拱手道。 “父皇,儿臣年纪尚小,还不想这么早成家呢,原先儿臣本是今日约了千帷要去跑马的,没想到和母后的宴席碰上了,千帷这会儿还在宫门外等儿臣,儿臣想着待会儿去芙蓉台禀明了母后,就偷闲出宫去,所以这成家的事儿,还是三哥先吧。” 一听这话,晋王也上前拱手。 “父皇,儿臣的王妃去世尚不足三年,儿臣也还不愿再娶。” 建宁帝轻哼一声,目光扫过二人,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你们这一个个的,老三你都替李氏守了有两年了,也仁至义尽,老七你也快二十了,还小?都给朕到芙蓉台去!” “可是千帷他...” 七皇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建宁帝打断。 “沈家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王连义,你去宫门口传话,让沈家小子也进来赴宴!” 王公公应声儿,忙就去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拉下水 宫门外,沈千帷骑在马上,手里提着佩刀,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 “磨磨唧唧的,还不出来。”沈千帷烦躁的念叨着。 难得休沐,七皇子就约他跑马去,一大早又说要先进宫给皇上皇后请个安,拉着他一道来,又叫他在门口等。 这人都进去快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出来,请个安,哪儿那么多话说。 终于,从宫门里走出来一个人,沈千帷正以为是七皇子回来了,却没想到是建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王连义。 “王公公?” 沈千帷下马,疑惑道。 “哎呦小沈大人,皇上让奴才来传话儿,请您也进宫去呢。”王连义一摇拂尘,笑眯眯道。 沈千帷蹙眉,“皇上让我进宫?是有什么事传召?” “倒不是皇上,是今儿皇后娘娘在芙蓉台办赏荷宴,皇上让您也去呢,七殿下已经去了,奴才特来请您的。”王连义解释。 这一说,沈千帷心里就明白了。 怪不得七皇子今儿说什么都非要拉着他到宫门外来等呢,估么原来是打着借他的光的主意,好免了去芙蓉台赴宴,却没想到把他一块儿给拉下水了。 沈千帷头皮发麻,直想骂娘。 现在在他心里,宴会二字就等于麻烦。 去瑞国公府赴宴,回来就挨苏小丫头一刀子,被亲爹骂了一通,去承影湖赴宴,又卷进苏珺宁的事儿里,后来赴苏珺宁的宴,就看到了许思霓... 不说也罢。 反正沈千帷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于是立即调转马头就要走。 王连义见状,赶紧伸手拦,“小沈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您好歹可怜可怜奴才,怎么也进宫去露个脸儿,别叫皇上以为奴才没好好传话呀,皇上可是亲口吩咐奴才来请您的。” “不是我不去,公公你看我这骑马带刀的,也不方便嘛。”沈千帷打哈哈。 王连义却直接摆手,“不打紧不打紧,奴才这就命人帮大人好好收着,大人您就跟奴才走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千帷是避无可避,心里把个七皇子骂的狗血淋头,面上还得笑着跟王公公入宫去。 不过这前后一耽搁,他到场的时候少不得就误了时辰了,芙蓉台殿内,众人已经全都到场。 此时皇后也正扶着许思霓的手,走到主位上,还没来得及落座。 只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就见一身玄色骑装的沈千帷跟着王连义走了进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王连义行礼。 皇后略感意外,摆手,“王公公怎么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也没别的事儿,是皇上知道七皇子原来约了小沈大人今天去跑马,这恰好和娘娘的宴席撞上了,不好叫小沈大人空等,就让奴才送了小沈大人进来,也和七皇子一道赴娘娘的宴。”王连义简单的解释。 七皇子此刻也站出来,“回禀母后,原是儿臣想偷个懒儿,来母后跟前儿请安了,便出去跑马,就叫沈大人在宫门处等着,不曾想父皇不许儿子偷懒,这就只能叫上沈大人一起来母后这儿讨茶吃了。” 两人一番言语,许皇后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也笑起来。 “如此甚好,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热闹,檀溪,给沈大人看座。” “是。”檀溪应声。 很快就让人又搬来一张小桌子,就放在了男宾席的最末,让沈千帷坐了过去。 许思霓显然没想到沈千帷也会这样被牵扯进来,一时俏脸儿就白了几分。 在心爱的人面前出丑,真的不是一个容易跨过去的坎儿,这一瞬间,许思霓就想逃了。 但她刚低头,就听到身侧皇后轻轻咳了一声,这是提醒。 许思霓咬咬牙,将背重新挺直,并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是受害者,不该怯懦,应该被人唾弃的是苏珺宁那个设计害她的人! 而彼时‘应该被人唾弃’的苏珺宁正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的喝茶,并兴致勃勃的想看今日皇后想怎么给许思霓重塑形象。 尤其是意料之外的,沈千帷竟误打误撞也来了宴席上,无疑会让许思霓的内心世界更加缤纷多彩吧。 想到这里,苏珺宁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些。 转念一想,可拉到吧,咱不做好人,好人不长命,她想多活几年。 “本宫年纪大了,少见宫里有这么多年轻人,今儿瞧见你们,也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光景,真是感慨啊。” 主位上传来皇后的声音,众人的思绪和目光便都被拉了过去。 就见皇后一身明黄色绣姚黄牡丹的宫装,端坐在最上首,而她左手边站着的,十分精心打扮过的少女,正是许思霓。 方才皇后进殿的时候,众人都垂首行礼,并没有看清许思霓的模样,这会儿算是正经能看清了。 苏珺宁坐的远,得伸着脖子看,不过还是看的见。 几日不见,许思霓瘦了得有十来斤吧,脸比之前更小了一圈,下巴也更尖翘了。 “母后风华正茂,怎么说年纪大了这样的伤感之语,到叫儿子伤心,今日芙蓉台这般热闹,母后可得多饮几杯酒。”太子笑着出声。 苏珺宁的视线从前头坐着的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去,细细打量太子的模样。 瞧着约么二十六七的样子,样貌多半随了皇后,眉眼间很有几分相似,瞧着十分温和有礼。 紧接着是晋王,“是啊,母后风姿不减当年,还和儿臣记忆里没有差别呢。” 听过两人的话,皇后才摆手笑起来。 “你们兄弟两个啊,一贯的嘴甜会哄本宫开心,只可惜你们都在宫外,本宫时常都见不着面儿,说不上话,要是本宫有女儿,倒是能时时陪在本宫身边,也不必常常把思霓这个丫头叫进来作陪了。” 说到这里,就亲昵的拍了拍许思霓的手。 不过下头众人都清楚,皇后不过是借着方才的话,说出后面的,意在先告诉众人,她至今都还十分看重许思霓,是当女儿的。 有皇后这一番话,众人自然是谁也不敢轻易说什么难听的。 这便是先发制人,压住了是是非非的心思,才好让许思霓出场。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硬刚到底 果然,有了皇后这一番亲自开场,许思霓的底气也多了几分。 亲昵笑着就给皇后倒了一杯酒。 “姑母这话说的,倒是叫侄女儿吃味了,要是真有了姐姐妹妹的,姑母岂不是要忘了侄女儿?不过侄女儿私心里又盼着姑母身边有人陪着,毕竟侄女儿不能日日进宫陪伴,也怕姑母寂寞呢。” “你们瞧瞧,这丫头也是会说话的很,真真儿是怨不得本宫喜欢。”皇后满眼笑意。 反正看起来真像是母慈女孝的感人场景。 太子和皇后自然一条心,所以也适时出声,“母后一贯疼爱表妹。” “是啊,思霓和本宫的亲女儿是一样的。”皇后点头。 而后眼神就在下面赴宴的众人身上扫过,似乎是在找什么。 苏珺宁猜测应当是在找她,所以又默默把头垂了下去。 果不其然,皇后要寻的人正是她。 根据许思霓的描述和宫外传进来的消息,苏家四小姐应当是明艳动人,喜欢盛装的女子,不过今儿场上似乎没看见这样一个人儿。 自己没找到,皇后也不急,直接就开口问了。 “苏家的两个丫头可到了?” 被点了名,苏知意和苏珺宁两姐妹都是眸色变了变,旋即一道站起来,向皇后行礼。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苏知意是皇后已经见过的,但苏珺宁是头回见,瞧她今日打扮的格外素净,就知道是不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心里便笑了笑。 还算个聪明知进退的。 “免礼。”皇后摆手,“你是苏家的四丫头吧,抬起头来,叫本宫看看。” 苏珺宁应声,缓缓抬头。 而与此同时,场中众人的目光也都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怨不得人家好奇,毕竟苏珺宁前不久坑许思霓的那一把,实在是闹得高门里人尽皆知。 谁不想看看这位苏四小姐是什么人物呢。 皇后打量着面前少女,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容貌的确无可挑剔,纵然今日刻意往低调素净了打扮,但光看眉眼,依旧要胜过许思霓。 难怪思霓丫头要嫉妒,苏氏这张脸,男人看了喜欢,那女人看了势必就要厌恶的。 “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啊,不过你年纪轻轻,也该多穿些亮丽颜色的衣裳,想必更衬你。”皇后笑着道。 她自然不会明着为难苏珺宁。 其一她是皇后,亲自下场手撕一个臣子之女,未免失了气度和身份,这种事让许思霓做更合适。 其二,苏珺宁的父亲终归是御史,且皇后知道苏毅疼爱女儿,护短,所以她没必要当场给苏珺宁难堪,引得苏毅对她不满,再对太子不满。 苏珺宁也立即谦逊的垂眸,“皇后娘娘夸赞,臣女不敢当,今日有娘娘凤仪万千臣女黄毛丫头一个,心里只有对娘娘的敬慕之意。” 打不过就低头,这不是怂,是识时务。 皇后眯了眯眸子,没想到苏珺宁嘴这么甜,是个能屈能伸的。 小小年纪就这样能控制自己的心性,天资的确不俗。 笑着摆了摆手,“不愧是苏御史的女儿,伶牙俐齿的,说话叫人舒心,和思霓一样,是嘴甜的丫头,你们年岁也差不多吧?” 说着就看向了许思霓。 后者心里虽然极不情愿,但也努力的挤出一抹笑来,点了点头。 “姑母说的不错,苏妹妹只比侄女儿小一岁。” “嗯,年岁相当,也都乖巧,本宫似乎听闻,苏四小姐的琴技也很不错,往日都只听思霓弹,今儿倒想听听别的。”皇后温声道。 苏珺宁蹙了蹙眉。 果然会来的还是躲不掉,皇后这是想让她和许思霓再正经比一场,让许思霓找回场子了。 论琴技,她心里清楚,比不过许思霓,所以今儿一定不能比,至少不能按常规的法子比。 所以苏珺宁立即道,“皇后娘娘太看得起臣女的,臣女不过略学了点,哪里能和许小姐相提并论,万万是不敢班门弄斧的。” “苏四小姐实在是过谦了,那日我也听过四小姐的琴音,确实不俗。”许思霓咬着后槽牙露出一抹笑望过来。 眼神里带着要一雪前耻的恨意,“爱琴之人,向来遇到琴技相当的人,都想切磋一二,上次...上次是我身体不适,未能好好四小姐切磋,今日既然姑母也恰好想听一听苏小姐的琴音,那咱们也正好趁此机会,再好好的,以琴会友。” 虽然许思霓的话说的十分客气,但语气里的不善却是遮掩不住的。 在场人都知道这两位高门闺秀的恩怨,一时心里都觉得这场赏荷宴来的值得,至少能看一场好戏。 “许小姐的琴技是得了皇上亲口夸赞的,四妹妹虽也会些,可终究是不及许小姐技艺高超,在皇后娘娘面前献曲,恐怕会叫娘娘失望,也平白扫了诸位赏荷的兴致了。” 站在一旁的苏知意适时开口。 她当然清楚苏珺宁有几把刷子,琴技不俗是真,但逊色于许思霓也是真。 今日要是在宫宴上被比下去了,恐怕明儿汴京城里又要传出不好听的流言。 推翻许思霓人前失仪的事儿不说,估么苏家还要被抹黑。 出了门儿就该一致对外,这一点上,苏知意不含糊。 其实她不张口,底下坐着的沈千帷也已经预备跳出来了。 他都看得出来,今天皇后来者不善,在场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要是在宫里露怯了,只怕今日都不会好过。 私心里,沈千帷不愿看苏小丫头难堪。 那么一朵矜贵娇媚的花儿,实在舍不得硬生生折断她的枝干。 见苏知意张嘴了,这才默默收回心神。 也好,他一个外人其实不便张口的。 但许思霓今日一定要找回颜面,岂是轻易能拦住的,哪怕苏家姐妹低头也不行。 故而坚持道,“这话可就太谦逊了,四小姐这般不肯献琴,莫不是不愿?亦或是,四小姐只会那曲寒江雪,若如此,咱们再弹一回寒江雪,也未尝不可。”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珺宁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眼神就暗了暗。 既然她退让不行,那就只能继续硬刚到底了,皇后在也不好使。 这么一会儿,苏珺宁也的确想出来了一个不错的,或许能赢,或者说,至少能打平手的法子。 深吸一口气,便抬头迎上了许思霓锐利的目光。 “许小姐既然这么抬举我,那今天只好再和许小姐讨教讨教了,不过今日赏荷宴,咱们为给皇后娘娘助兴,切磋琴技也该新鲜些,我知晓会琴之人也会自己编写曲谱,不如咱们就各弹一曲自己编的曲,如何?”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喜晴 “这倒是个好提议,弹自己编的曲子,不仅能看出在琴技上的功夫,也能看出乐理上的功夫,更是能让听者听到新曲,妙哉妙哉。”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喜欢琴的公子发声道。 皇后没急着点头,而是先用余光微不可查的看了看许思霓。 后者感受到她的眼神,便微微颔首。 弹了这么多年的琴,她自然是会谱曲且自己编过几首曲子的。 见状,皇后便笑着开了口。 “好啊,如此甚妙,本宫也许久没听得什么新鲜曲子了,檀溪,去取琴来。” “是。”檀溪应声,快步下去。 苏家两姐妹也坐回席位上,趁着等琴的这会儿功夫,苏知意才蹙眉冷声询问。 “你又要做什么,如果没有十足把握赢过许思霓,又何必非要挣这一口气,低头躲避也就罢了。” “二姐放心吧,我既然敢说,心里就有底。”苏珺宁理了理衣袖。 她已经想好要弹哪首曲子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苏知意知道自己再说也改变不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只得暂且信她,静静等待着。 芙蓉台离凤栖宫还有些距离,一去一回拿琴,差不多得一炷香的功夫。 这点空隙里,苏珺宁就给自己倒了两杯果酒。 酒壮人胆嘛,喝一点算是热身了。 两杯停下,抬头做个深呼吸,就恰好对上了沈千帷的眼睛。 男子面色凝重,正用一种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找死的眼神看着她。 苏珺宁觉得他那眼神像看傻子,心里颇有点不乐意,就很不客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沈千帷见小丫头片子这么嚣张,一时瞪了瞪眼,吸气咬牙,身子都往前倾了倾。 这要是换成郑寒,这会儿沙包大的拳头就已经招呼上去了。 苏珺宁见他一副想教训自己又够不着的样子,很有点解气,秀眉轻挑,红唇便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他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一腔关心喂了狗! 沈千帷心里顿时冒出这么两句话来,气的直咬后槽牙。 拿起壶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杯下去不够灭火,一连喝了四五杯才停。 只是喝罢了,又忍不住担心起待会儿苏珺宁输了怎么办。 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沈千帷赶紧掐住。 心里暗暗骂自己没脸皮,人家都不领情,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不多时,檀溪折返,后头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个抱琴一个抱着架子。 “娘娘,琴拿来了。” 皇后正和太子、晋王他们说话,这会儿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好,那苏小姐,思霓,你们二人谁先来?” “今日既然是侄女儿主动提出要和苏四小姐切磋,那就侄女儿先来吧。”许思霓浅浅的福身。 皇后再看一眼刚从席位上站起来的苏珺宁。 后者也点头,“那就许小姐先请。” “承让。”许思霓看向她,目光陡然变冷。 转身又对皇后行了一礼后便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了殿中央,坐在琴前。 先试了试琴,而后便道。 “我这首曲子名叫《喜晴》,连夜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此曲是我去岁夏日所做,如今倒还应景。” 介绍完这一句后,许思霓面上多余的神色立即全部收起,手指拨动琴弦,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与琴音融合在一起的感觉。 琴音起先舒缓,像春末夏初夜间的清风,夹杂着少许虫鸣的初夏夜晚,不由让人闭眼神往,似乎自己正坐在窗前,感受那微微的清凉。 而后琴音慢慢加快节奏,颇有生命蓬勃之感,叫人眼前浮现出一夜之间,树叶褪去嫩青色变得茂密,花草一股脑的生长开来,处处生机一片,骄阳似火,悬挂于天际,让人惊觉夏日已深。 曲调时而轻快干脆,像夏日山间玉泉,时而娇软缠绵,叫人看见了蝴蝶流连百花丛中的缱绻,时而略沉闷,那是午后暑热最盛之时,万物的沉寂,慢慢又变得轻柔,若微风拂面,还夹杂着一丝微散却的暑气,这是盛夏的傍晚。 最后琴音缓缓停下,有着催人入眠的温柔,便是又入夜了。 一曲弹罢,满场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不知从何处响起清脆的掌声,紧接着场上众人都跟着开始鼓掌。 “好曲,好琴技,许小姐当真是技艺高超过人,乐理上更是不俗啊!” “这首喜晴,的确不是凡曲,一定能流传开来,广为人知!” “没想到许小姐不仅琴技高超,谱曲也是一流,当真叫人佩服!” “许小姐能得皇上亲口夸赞又赐下古琴,果然非常人能及!” 今日到场的人都是高门贵族子弟,鉴赏能力都是极好的,一时间都对许思霓极为出色的表现纷纷开口夸赞。 而且看得出是真心实意,并非碍于皇后在场而故意抬举。 许思霓听着众人的赞美之词,心底那一口恶气顿时散了不少,又感觉自己的自信回来了许多。 抬头看向主位,就见皇后也正满眼赞许的看着她微微点头。 “余音绕梁,词曲确实不同凡响啊。”皇后出声,简单评价。 许思霓含笑福了福身子,“多谢娘娘夸赞。” 而后她便转身看向苏珺宁所在的位置,眸中带着寒意和自信的嘲讽。 “四小姐请吧。” 上回是她中了苏氏的算计才会那般不堪,今日再比,她绝对不会输,她丢掉的颜面,一定要全部从苏珺宁身上拿回来! 苏珺宁起身,微微勾唇,从容不迫的迎着她的目光走向殿中央。 站定后,对着皇后恭敬行礼。 “娘娘,臣女的曲子名为《高山流水》,此曲是臣女在临安游赏山水时有感而作,今日献丑了。” 虽说作弊取胜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但把它想成是借用老祖宗的东西制敌,似乎就理直气壮了呢。 苏珺宁这一世之所以会在乐理上选择学琴,就是因为她上一世就学过许久的古筝,虽然和这个时代的琴的弹法有所不同,但也大同小异。 当初是想着偷懒儿,没想到今日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高山流水这样的旷世名曲,赢许思霓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必然是绰绰有余。 抱歉了,这回恐怕要让你,面子里子,一次都掉个干净。 苏珺宁心中叹惋着,缓缓在琴前坐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高山流水 在场众人看着琴前端坐着的,衣着素净却依然难掩姿色的少女,心中都并不怎么看好。 毕竟许思霓方才的展示的确太出彩,即便是之前听过苏珺宁弹琴的,也觉得她不一定能取胜。 且今日皇后在场,除非苏珺宁能完全碾压许思霓,让皇后根本没有办法偏心,否则她要想再度得胜,难于上青天。 苏知意看着苏珺宁的背影,微微蹙眉。 她心里依旧在思考待会儿苏珺宁输了,她要怎么应对局面,最大程度的保住苏家的颜面。 而沈千帷则是默默腹诽,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丫头吃瘪的样子,下回她才不会那么嚣张。 但心底又总有一个声音期盼着苏珺宁不要输。 而苏珺宁则并未理会来自四面八方的各异神色,敛住心神,默默把心思全都放到了琴上。 甫一开始,琴音的旋律在宽广音域内不断跳跃和变换,虚微的移指换音与实音相间,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 原先并未对苏珺宁的表现抱有很高期望的苏知意顿时眼睛亮了亮,因为这个开头就不俗,如果整首曲子都有这个质量,那应该不会差。 而其他懂琴的人,也都收起了散漫神色,仔细听起来。 沈千帷不懂琴里的门道,判断输赢全凭观察在场其他人的反应。 这会儿见众人,包括皇后和许思霓在内,全都一副开始认真听了的样子,便察觉到这小丫头应该是有两把刷子。 不由的就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央那个纤细却笔直的背影。 苏珺宁无心观察众人的表现,她正全心身的投入在琴曲之中。 接下来的琴音愈发清澈,节奏也活泼起来,犹如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让人生出在深山茂林息心静听流水淙淙时的愉悦之感。 而后点滴泉水聚成淙淙潺潺的细流,再汇成波涛翻滚的江海,苏珺宁弹琴的幅度也随之变大,手法转变为猛滚、慢拂,让人眼前浮现出激流回旋,浪花飞溅的澎湃之景。 沸腾高昂的琴音犹如蛟龙怒吼,让听者宛如置身在峭壁激流之中的小舟上,眩神移,惊心动魄,像是身在群山之中奔转,见万壑争流。 最后琴音先降后深,音势减弱,如轻舟已过万重山,时而可见余波激石,音韵悠悠扬扬,充满温柔的热情,潺潺流水之声复起,令人回味。 苏珺宁一曲弹罢,场中却是寂静一片。 不是她弹得不好,而是众人还沉醉在琴音描绘的壮丽山河之景中,无法自拔。 不愧是十大名曲之一,苏珺宁默不作声的扫视一圈众人的神色,心中不由感叹。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许思霓的脸上,就见她小脸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和惊愕。 她...她怎么会编谱出这样的曲子,许思霓心如死灰。 越懂琴的人,就越能听出其中高下,她的喜晴,根本不能和苏珺宁的高山流水相提并论。 “好曲,好琴啊,是谁在弹奏?” 众人还没做出反应,先听得芙蓉台殿门口传来中年男子赞赏的声音。 皇后面色一变,赶紧起身。 “皇上怎么来了,臣妾参见皇上!” 是建宁帝。 众人一听,赶紧跟着皇后一起起身行礼。 苏珺宁也是立即垂眸福身。 她也没想到建宁帝会来,这位从燕州起兵一路打到汴京,从兄长手里夺得皇位的帝王,她一丝一毫也不敢轻视。 “免礼。”帝王威严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谢恩。 苏珺宁依旧垂着眸子。 按规矩,不能擅自直视帝王。 于是她就看见一明黄色绣九爪金龙纹的长袍不急不缓的向自己走来,最后停在了两步远地方。 “你是哪家的丫头?”建宁帝声音威严却带着几分普通长辈的温和。 苏珺宁立即规矩行礼,“回皇上的话,臣女是左都御史苏毅嫡幼女,苏珺宁。” 她自报名讳后,建宁帝面上就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旋即众人便听得建宁帝开口道。 “从前只知道瑞国公府的三丫头琴技不凡,今日倒是又叫朕听到了更好的琴音啊,难怪你父亲如此疼爱你,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当父亲的必然都视作心头宝。” 听到这话,皇后的面上也闪过一丝暗光。 建宁帝这一番话,已经是给这场比试盖棺定论了,她就算有心想做点什么也不好动手。 不过,苏珺宁的这首高山流水也确实强过许思霓的喜晴太多,就算建宁帝没来,皇后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偏帮侄女儿,可至少现场最高话语权是她,她还能想法子挽回点什么。 但如今建宁帝突然造访,那就容不得皇后搞一言堂了。 “皇上谬赞了,臣女不敢当,许小姐的琴技过人,臣女今日正是借此机会和许小姐切磋讨教的。”苏珺宁道。 既然是拉开架势比了,就不能让许思霓轻易逃过去。 看许思霓那想刀她的眼神,对方一定不会因为她今天退一步而感激,并就此作罢两人之间的恩怨,那就干脆借着建宁帝的手,再狠狠给她一拳,让她再不敢随意冒出来找茬。 果然,听她说今日正是两人在切磋,建宁帝顿时就来了兴趣,转头看向许思霓又看看皇后。 “哦?是吗,怎么个比法,可分出胜负没有?” 皇后心里阴沉沉的,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温柔模样来。 “是思霓丫头和苏小姐各弹一曲自己编谱的曲子来比试切磋呢,皇上来的巧,这会儿苏小姐才刚弹完,思霓已经弹过了,这胜负嘛,臣妾一人说了可不算。” 她说着,眼神就四下里扫了扫。 这是给亲近许家的人发信号呢,反正建宁帝没听到许思霓的琴音,她身为许思霓的姑母不好评价,但却可以发动其他人张嘴。 要赢不可能,但至少不让许思霓输的太难堪。 但没想到苏珺宁直接开口。 “皇上既然来了,不如就请皇上来做评判吧,请许小姐再弹一遍方才的曲子,让皇上也听一听。” 皇后蹙眉,没想到苏珺宁竟一点儿也不怕得罪她,不过转念一想,这丫头也不笨。 自己本就不会与她交好了,与其费力讨好不顶用,不如划清界限,让她一时三刻不好再随意对她下手。 而建宁帝本就是被琴音吸引来的,此刻正是有兴致,一听苏珺宁的话,便点头。 “对,朕既然来了,那就再听一曲,许家丫头,你来弹吧。” 众人的目光顿时望向许思霓,就见她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许思霓顶着众人的,目光,刚建设起来不久的心理防线又一寸一寸的崩溃,终于抑制不住,忽然就提起裙摆疾跑着冲出大殿,离开了芙蓉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赢得彻底 “小姐,小姐!”芳卉脸色一白,赶紧去追。 皇后也没想到侄女会这样失仪,脸色一变,赶紧向建宁帝行礼请罪。 “皇上赎罪,思霓那丫头是被臣妾惯坏了,竟输不起,苏四小姐这一曲高山流水,不同凡响,胜过思霓的曲子百倍,那丫头一贯骄傲,今儿怕是一时难受,想不开了。” 建宁帝眸色沉了沉,虽然对许思霓御前失仪的做法有些不悦,但看在皇后和许家的面子上终归没说什么。 只摆了摆手,“她还年轻,心性傲气些,一时输不起也是有的,无妨,派人去好好跟着,别出了什么事儿。” “是,多谢皇上体谅宽恕。”皇后略送礼一口气,转头,“檀溪你快带人去看着。” 后者应声,立即带着人追出了芙蓉台。 这一场,苏珺宁赢的更彻底。 上回或许还有人会觉得她胜之不武,但这一回必然是要闻名汴京城,实实在在的从琴技这一块儿把许思霓踩到脚下去了。 当然了,苏珺宁的确是取巧了,不过能记住高山流水的曲谱这么久不忘,也是她的本事。 建宁帝到场,也算结束了这一场较量。 苏珺宁回到自己的坐席上,给自己倒了杯果酒,十分惬意。 她不能不承认,打别人的脸是很爽的一件事。 而苏知意则是微不可查的用余光打量了她一下,心中意外自己一贯不喜欢的异母妹妹除了美貌,竟还有这番本事。 许思霓终归是没被追回来,她直接跑出宫回府去了。 毕竟今日苏珺宁几乎完全摧毁了她的自信,因为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暗算了才没有赢的,但今天她倾尽全力,却依然输了,这让她根本不能接受。 芙蓉台,因为许思霓的御前失仪,皇后的情绪也不大好。 便提出陪建宁帝去外头看看荷花,想借此缓缓心神。 建宁帝自然是答应的,而他和皇后一走,其他人自然是也都纷纷出去了。 苏知意不想凑热闹,留在了殿内,苏珺宁倒是挺想出去透透气,便带着南絮出去了。 荷花开的好的地方是下芙蓉台后往南走,苏珺宁只想透气,不想凑热闹赏花,所以就往返方向去了。 沿着荷花池铺设了一条三人宽的石板路,两边都种了树,一路到哪里都有阴凉,倒是不热。 苏珺宁感受着湖面时不时吹来的些许微风,虽然不够清凉,但也能稍解些暑气。 “咚——” 湖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涟漪成圈状散开,似乎是什么东西丢进去了。 苏珺宁回头,就见不远处一颗树下,身着劲装的少年靠在树上,手里把玩着两颗小石子。 不用想,方才那声响肯定是他弄出来的。 “怎么,沈公子是来给小青梅报仇的?”苏珺宁挑眉。 沈千帷将手里剩下的两颗石子都扔进池子里,拍拍手上的灰,做不耐烦状。 “什么青梅,说人话。” “青梅竹马,这青梅自然是沈公子的思霓妹妹呀。”苏珺宁故意道。 沈千帷这才听懂她的意思,便双手环抱在胸前,咂了咂嘴。 “胜败乃兵家常事,什么报仇不报仇的,你一个女孩子家,看着娇滴滴的,怎么说话这么粗鲁。” “我粗鲁?”苏珺宁媚眼瞪了瞪。 旋即便很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沈千帷。 “要不是知道你姓谁名谁,我只当你是街边游手好闲的痞子呢,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行事没个规矩的,还说我粗鲁。” 她机关枪似的一顿输出,沈千帷一时就想伸手去指她。 但又想到自己说的粗鲁二字,手抬到一半儿又收回去,背到了身后。 旋即才哼了一声,“好没良心,你就是这样对待恩公的?” “我这叫恩怨分明。”苏珺宁毫不犹豫。 正当她说完这话,忽然听得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 “好一个恩怨分明,四小姐人长得美,心性也叫人赞叹呐。” 苏珺宁抬眸,就见一男生女相,容貌有几分阴柔的男子从沈千帷背后走了过来,正是四皇子。 对这个人她可没什么好映像,顿时心里就冷了几分,不过还是先耐着性子和沈千帷一起行礼。 四皇子贪婪的目光在苏珺宁身上扫过,又看看碍眼的沈千帷,眼里的光淡下去几分。 “免礼。” 等二人起身后,便又听四皇子道,“素问四小姐美貌,上回承影湖相见,四小姐酒醉,未能与本宫好好说说话,今日本宫又听到四小姐琴音宛如天籁,更是敬佩,不知今日能否有幸邀四小姐一起散步说话?” “多谢殿下抬爱,但臣女走了这一会儿已经有些累了,正想回去歇息呢,恐怕不能领殿下好意。”苏珺宁温柔回绝。 开玩笑,四皇子脸上几乎写着好色俩字,她当然不会羊入虎口。 但四皇子又岂是会轻易放弃的,立即就道。 “本宫见四小姐刚出来不久,怎么会累了呢,况且本宫只想与四小姐说说话而已,若是四小姐不想走路,旁边就有凉亭,咱们可以进去坐着说,本宫也是爱琴之人,有好些问题想和四小姐探讨一二呢。” 他边说边往前走了两步,颇有不把苏珺宁请走不罢休的样子。 正当苏珺宁要开口时,忽然见眼前划过一条胳膊。 是沈千帷挡在了她和四皇子中间,并做出个大大的伸懒腰的动作,把四皇子逼的往后退了几步。 “殿下讲了这么多话,下官都听困了,方才在殿内就听琴,现在出来了还说琴,多无趣,这湖景正好,咱们沿着湖边散散步,吹吹风多舒坦。” 四皇子对冒出来坏事的沈千帷很想一掌扒拉开,于是便往左探身想直接越过他和苏珺宁说话,但沈千帷却又跟着动。 两人往左往右一番,苏珺宁被沈千帷挡在后头,遮的严严实实,四皇子一点儿也看不见,不由就恼了。 “沈千帷,你想干什么?你不懂琴,别耽误本宫同四小姐共论高雅之事,瞎凑什么热闹,让开。” “哎,殿下此话就不对了,下官不懂可以学嘛,四小姐您说是不是?”沈千帷侧身。 苏珺宁立即露出个温婉笑意来,点了点头,“俗话说雅俗共赏,臣女本就正和沈公子说话呢,既然四皇子想一起,那不如就咱们三人一道,在这湖边走走吧,殿下请。” 她都这么说了,四皇子无奈,轻哼一声,勉强答应。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沈千帷着实膈应,三人宽的石板路,他偏要走在两人中间,硬生生把自己和美人隔开,让四皇子心里只想破口大骂。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主鉴别渣男 这尴尬的三人行,四皇子心里不悦,苏珺宁心里更不悦。 上回四皇子对她图谋不轨,她还正愁找不到机会教训这个心术不正的狗东西呢,如今主动送上门来,倒是可以筹划筹划。 而且,刚好身边有枪可以使嘛。 苏珺宁用余光瞥一眼沈千帷,心里莫名的一阵安心。 然而四皇子不知道小美人正在琢磨怎么教训他,此刻满心满眼的只想着如何讨美人欢心,以及展现出自己的人格魅力,把沈千帷这个粗鄙莽夫比下去。 于是他便主动道。 “本宫听闻四小姐的闺名是珺宁二字,《改并四声篇海》中说珺,美玉也,宁字则有平安顺遂之意,又常用来赞美人静若处子,俗话说人如其名,四小姐果然是风姿绰约,娴静温淑啊。” “多谢殿下夸赞,殿下饱读诗书,果然见识非凡。”苏珺宁勾了勾唇角。 然而此时却听得夹在两人中间的沈千帷嗤笑了一声。 他这一声是笑四皇子装模作样,又是笑四皇子识人不清,这小丫头片子一贯是装得温婉而已,实则刁辣的很。 再就是,他对苏珺宁夸了四皇子那人模狗样的东西一句,心里略有不满。 “你笑什么,莫不是你对四小姐的闺名还有更高明的见解?”四皇子冷哼道,“本宫以为,沈大人带兵打仗或许是一把好手,这文学造诣上,怕是一窍不通吧,自己的名讳是为何意,可清楚?” 他的语气里不乏嘲讽和不屑,眼神上下打量一下沈千帷,像是再看废物。 苏珺宁美眸中闪过一丝暗光,正欲替沈千帷开口解围,却听得他自己朗声回复。 “制敌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下官的确是个只会打仗动武的粗人,毕竟这北狄举国上下想要百姓安居乐业,也不能只靠耍嘴皮子嘛,殿下您说是不是。” 沈千帷眸光陡然锐利起来,紧盯着四皇子的眼睛,带着沙场征战过人才有的肃杀之气。 压迫感如山倒般袭来,让四皇子觉得背后骤然发凉,喉咙也紧锁起来,不由往旁边退了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这样的沈千帷让有种想拔腿逃跑的感觉,似乎他再多停留一会儿,就会命丧刀下。 苏珺宁就站在一旁,也感受到了男子身上的威压,一时心跳加快几分。 此时的沈千帷收起痞态,到的确是有了少年将军的气势,让人肃然,不敢轻视造次。 这样的感觉也人苏珺宁从心里重新审视了沈千帷这个人,她也意识到,这家伙绝对不似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粗莽不羁,像个纨绔俗人。 至少,粗莽二字不是沈千帷的全部。 “沈家上下皆为国尽忠,助皇上拨乱反正,稳固国本朝纲,自然是可敬的。”四皇子认怂的非常快,立即就夸赞了一句。 方才那些嘲讽和不屑似乎从未发生过。 沈千帷这才收起身上的戾气,扯着嘴角痞笑,“殿下果然文采不凡,说话就是叫人听着开心。” 边说便侧眸看一眼苏珺宁。 眼神似乎在告诉她,看吧,四皇子就是这么个欺软怕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苏珺宁看着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千帷的行径似乎是在帮她辨识渣男。 虽然她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沈千帷此举还是让她心里生出几分好感来。 不由勾起唇角,眼尾微扬,美眸里浮现出一抹清澈又真诚的笑意。 沈千帷看着眼前娇媚的少女,今日苏珺宁打扮的素净,颇有清水芙蓉,山巅雪莲的清新之美,这么一笑,只叫他觉得春风拂面,心里开了花似的甜软。 足足愣了好几秒钟,才收回痴态,背手继续做高人状。 此刻四皇子也趁空隙喘了口气,平复了心绪,又重新端起了皇子架子。 三人慢慢的往前走,四皇子就不厌其烦的一直说个不提,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奇闻异事,努力的想搏美人一笑。 弄得苏珺宁都心里啧啧,看来学渣什么的也是相对的。 就比如说四皇子吧,虽然不如其他几个皇子,但这学问见识也远胜于常人了。 不过苏珺宁并非普通小丫头,听着他的夸夸其谈只觉得烦躁,想让他闭嘴。 所以当看见前头不远处出现一条延伸至湖里荷花丛中的栈道时,心里就有了个主意。 那木质的栈道大概有个五米长,两边没有护栏,伸到池中,刚好围绕着栈道尽头是一丛开的不错的荷花,想来就是给人观景采花用的。 于是苏珺宁便故意做惊喜状,开了口。 “呀,想不到这里还有开的这样好的荷花,我以为都在南边呢,这么好的花,摘回去插瓶,一定极美,屋里满是荷花清香之气,想来也会有安眠之效吧。” 边说边暗暗给南絮使了个眼神。 后者会意,立即就道,“小姐看看也就罢了,宫里的荷花哪儿能随意攀折,且小姐不会水,这摘花若失足落下去了,可怎么好。” 闻言,四皇子的眼睛顿时亮起来,立即就站出来。 “若四小姐真喜欢,摘一两朵也无妨,这荷花本就是供人赏玩的嘛。” 看他那讨好样子,沈千帷就很不爽,正想直接去摘一朵回来,脚步微动,就感觉到身后衣裳忽然紧了紧,似乎是被人拉住了。 低头,就见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扯住了他。 然后便听得苏珺宁做犹豫状开口。 “殿下虽这么说,臣女却也不敢造次,这花儿,还是不摘了吧,要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边说,那美眸里似乎含着惋惜和期盼,想摘却又不敢的样子。 这模样一瞬间就激起了四皇子表现欲和保护欲,立即大手一挥。 “四小姐也太小心了,既然喜欢,摘就是了,本宫给四小姐摘,倘若母后问话,自有本宫担着。” “真的吗?”苏珺宁桃眸闪闪发亮,做出崇拜英雄的小女儿姿态,“那,那就多谢殿下了。” 沈千帷不知道苏珺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的衣裳还被苏珺宁拽着,所以一时也就只默默看她表演,没有吭声。 然后,四皇子就带着自己的内侍,在苏小四‘崇拜’的目光中,撩起袖子,大步走向了栈道。 等他一走,苏珺宁脸上哪儿还有方才的样子,面色平静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沈千帷开口。 “你说,他今儿要是从这里掉进了荷花池内,会怎么样?” 沈千帷一愣,旋即就用‘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眼神看向了苏珺宁。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主谋和从犯 “干嘛这样看我。”苏珺宁眨眨眼,似乎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并又补充道,“可别告诉我你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儿,要万一真是,那你就当我没说方才那话。” 瞧着小丫头理不直气还壮的样子,沈千帷都有一瞬怀疑,自己不和她统一战线,似乎是罪人似的。 不过想让他出手,也没那么轻易。 “让我帮你,有什么好处?”沈千帷抬了抬下巴,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少女。 苏珺宁也不惧,红唇微勾,娇媚一笑,“请哥哥吃饭好不好?” 这一声哥哥真是差点儿把沈千帷的魂儿勾去了,身子都忍不住颤了颤。 要了命了,怪不得行军打仗不能带女人,魅惑军心啊! 沈千帷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极力抑制自己的心情,不让耳朵滚烫发热。 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两枚铁弹珠就背过身去。 “说话算话,可别不认账。” 冒出这一句后,苏珺宁便见他手腕和手指配合着用力一弹。 站在四皇子身后的那个太监就腿弯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栈道上又没有护栏,这一下就直接把四皇子给推出去了。 “啊——咚——” 只听得一声男子的惊叫声,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入水中的闷响。 “哎呦,殿下,殿下,快来人啊,四殿下落水了!” 那跪倒在地的太监顾不得自己,跪着就爬过去趴在栈道上伸手去捞四皇子。 芙蓉台今日设宴,附近都有侍卫守着,听到动静就赶紧奔过来。 而沈千帷也做出个焦急模样来,快步走上栈道去捞人。 只是他并不诚心,所以胳膊晃来晃去的,就是让四皇子抓不住,等四皇子呛了不少水后,眼看着要沉,他才一把将人拽住,拖了上来。 侍卫们赶到,就见沈千帷精疲力尽的喘着气,坐在地上,身上衣服也都打湿了,旁边是趴在地上不停呕吐的四皇子,以及面色焦急的太监。 “殿下落入荷花池中,呛了不少水,赶紧扶下去歇着,在请太医来瞧瞧吧。”苏珺宁提着裙摆小步过来,也是一脸担忧的样子。 侍卫们不疑有他,赶紧就七手八脚的把四皇子扶起来带走了,那个太监则是小跑这赶紧去向建宁帝和皇后报信。 人群散去,原地又只剩下二人。 沈千帷这才收起疲惫之态,站起身来,拧衣服的水,并看着面前少女发问。 “四小姐说要请我吃饭,在哪儿吃,何时?” “啊?我说过了吗?”苏珺宁素手轻捂红唇,做吃惊状。 沈千帷瞪眼,“怎么没说,你刚才就说了,我把...” “把什么?” 苏珺宁像个小狐狸似的,桃眸中带着几分狡黠,歪头看向沈千帷,笑吟吟的。 “我是主谋,沈公子是从犯,咱们俩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沈公子不会想拿这个威胁我吧,或许没用哦!” 看着她鬼精灵的样子,沈千帷气的想笑,咬着牙点头。 “好,好,今儿我是被你给当枪使了,可别再有下回!” 见他生气了,苏珺宁忽然就噗嗤笑出声来,捏着帕子半掩娇面,笑的花枝乱颤,勾着媚眼儿开口。 “哎呀呀,沈公子怎么还生气了,人家与你说笑不是,这饭可一定要吃的,就三日后吧,在一品居,巳时末,不见不散,可好?” 沈千帷被她逗的心里愈发火大,心说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会气人。 可气归气,饭还得吃。 于是重重哼了一声,“那你可备好银子,别到时候小爷点多了好酒好菜,你付不起饭钱!” “放心放心,既然是我请客,一定招待好沈公子。”苏珺宁抿唇。 而后就见沈千帷一拂袖子,越过她只身往回去的方向走了。 苏珺宁好心情的笑了笑,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也跟在他身后慢慢往芙蓉台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芙蓉台殿内,就见殿中人几乎又坐满了,倒是主位上没瞧见建宁帝和皇后的身影。 “宁儿。” 苏予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转头,就见他和苏予安一道急急的从外头进来。 从殿门口把苏珺宁拉到了一旁。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四皇子落水和你有关?皇上和皇后娘娘去偏殿看四皇子了,你没事吧?”苏予珵关心道。 苏珺宁摇头,“大哥放心,我没事,四皇子落水的确和我有关,我和四皇子还有沈公子一道在池边散步,四皇子他是为了给我摘莲花不小心跌进池子去的。” 一听这话,兄弟两人都变了脸色。 “这怎么好,待会儿要是皇上和皇后怪罪...”苏予安欲言又止。 苏予珵倒是冷静些,“是四皇子自己要给你摘花儿的,还是你让他去的?” 果然还是大哥更心思缜密些。 苏珺宁莞尔一笑,“自然是他主动去的,沈公子可作证。” “那应该就没事了。”苏予珵微微颔首,“四皇子本就因为好女色而为皇上所不喜,今日他主动想摘花讨好你,反而自己落入池中贻笑大方,这是损了皇室颜面,皇上必然不会追问。” “可是皇后娘娘今天本就有意为难宁儿,她会不会借机做什么?”苏予安担心道。 苏珺宁摇头,“三哥放心,皇上都不追问的话,皇后必然不会抓着不放,她虽然想刁难我,可今天许思霓已经御前失仪在先了,她不敢再多生事端,这样对她不利。” 虽说是为了出气,可苏珺宁也不会贸然在宫里对皇子下手,也是先在心里分析过情势,确定不会伤及自己,才这么做的。 兄妹三人在外头互通了消息,才又一起进殿中。 坐下后,苏知意也隐晦的问了几句有关四皇子的事情,苏珺宁简略答了,她知道不会出事,也就没再多问。 不过苏珺宁却发现苏知意有些不对劲。 “二姐怎么换了身衣裳?” “没什么,方才不慎弄脏了,就去换了一身。”苏知意敛眸,遮掩住心绪。 至于怎么弄脏的,她没说,苏珺宁也就没问,只低头喝茶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恰好错过了刚从殿外进来的几个人里,晋王的眼神在苏知意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只不晓得苏知意有没有发觉,反正她也是一直垂着眸子的。 没多久,皇后就一个人回来了,身边没有了建宁帝的身影。 看样子建宁帝是被四皇子气着了或是打搅了兴致,所以直接走了吧,苏珺宁默默猜测。 而果然如她所料,皇后虽然多看了她几眼,但终究没提一句和四皇子落水相关的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揭过去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心动 赏荷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苏珺宁从宫里出来,就见沈千帷和七皇子走在一起,并一同骑马离去。 两人虽然有眼神交集,但都默契的没搭话。 回了府里后,苏予珵和苏予安去书房向父亲回话,苏珺宁和苏知意则一起去给崔氏请了安,便各自回住处去了。 “快摆晚膳吧,我可饿坏了,这宫宴上根本吃不好,真真儿是一天累死人的。” 苏珺宁进了屋就抱着软枕歪倒在窗边软榻上。 迎梅笑着过来伺候她换常服。 “知道小姐会饿,寄春已经去小厨房看了,小姐先换了衣裳,洗个手,马上就能用晚膳了。” 苏珺宁点头,由南絮和迎梅一起伺候着换了宽松轻便的常服和软底绣鞋,擦脸洗手,就听到寄春回来的脚步。 “今儿做了什么好吃的?”苏珺宁便擦手边问。 寄春笑道,“有小姐爱吃的水晶玉米虾仁儿,还有清蒸鲈鱼,小炒里脊片儿,膳房还炖了鸽子汤,闻着可香了。” 虽然是苏珺宁一个人吃,但也是四荤三素一汤,八个菜。 这是苏府里有的规矩。 早先苏珺宁也觉得有些浪费,不过十几年这么吃,她也习惯了,自己吃不完的就赏给下人,都是好菜,也不算浪费。 不过她不知道,这对沈千帷来说就极丰盛了,平时他们一家子吃饭也就七八个菜,自己单独吃的时候,一般就两荤一素,有时候一荤一素也就对付过去了。 所以这也就导致几天后,苏珺宁在一品居宴请沈千帷的时候,那一桌子菜,叫沈千帷都惊着了。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这会儿苏珺宁自己在闺房里用膳,苏知意却回来以后就坐在屋里发呆。 今日在宫里,她见众人都出去走了,自己也预备出去,却不慎和突然从外头进来的晋王碰上了。 她往后急退两步,不慎撞到了后头的小桌,碰倒桌上的酒杯,脏了衣裙不说,还差点儿往后仰摔过去。 还好晋王伸手拉了她一把,这才幸免。 不过这一拉想来也是情急,很是用了点儿力气,竟是把人拉的险些撞进晋王的怀里。 两人都被这意外弄得脸红尴尬,站定后,急忙忽然行礼致歉。 原来晋王是玉佩掉了,回殿里来找的,所以才那么着急。 苏知意忙道无碍,而后看着晋王在他的席位附近找到了那枚玉佩,又离开了芙蓉台。 她打湿了衣裳,自然是要换的,便遣了初云去拿早先预备的衣裳,自己则准备寻个小宫女带路,先去更衣的地方等。 不过宫女没找到,倒是又遇上晋王。 而晋王听说她要找更衣的地方,想着是因为自己,她才打湿衣裳的,便主动提出带她去。 苏知意没有拒绝,两人一路闲聊着去更衣的地方,竟觉得十分投机。 不过男女有别,晋王将她送到后,也就离开了,但今日这一番相遇,却在苏知意的心里激起了几分涟漪。 所以她回府后,无心用膳,还在回想着今天和晋王聊天的情景。 晋王是习武之人,却也文采极好,身上既有读书人的温文尔雅,又有习武之人的沉稳坚毅,且晋王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比之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们,还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深沉阅历之感。 这一点,让苏知意的芳心微微动了起来。 她本就更喜欢有担当,沉稳可靠的男子,今日和晋王的一番接触,她似乎觉得自己找到喜欢的人了。 可是她和许元澈以及被圣旨赐婚,所以她和晋王,注定是无缘。 想到这里,苏知意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悲凉之感,根本无心用膳,早早就洗漱躺下了。 初云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只当她是今儿赴宴累着了,便也没多问。 有人歇的早,有人却还在外头把酒言欢。 酒楼里,沈千帷和七皇子对坐,已经喝了半壶酒了。 “你不知道,今儿父皇狠狠把老四骂了一顿,拂袖而去,恐怕这一阵,他是不敢再出来了。”七皇子好心情的笑着。 沈千帷眯着眼抿了一口酒,也很畅快的样子。 “谁叫他蠢,摘个花儿都能掉进水里去,就他那狗熊样儿,还想讨好姑娘呢,没被姑娘嫌弃死就好了。” 七皇子看他一眼,眸中带着几分试探。 “听说是你把他捞起来的,你和苏家四小姐都在,他想讨好四小姐,不会是你小子吃醋了,下的黑手吧。” “要真是老子动手,他还能从水里爬起来?要不是有旁人在场,老子都懒得救他,非得他喊两声爷爷才行!”沈千帷嗤笑一声。 他并没有打算说实话,毕竟这件事还涉及苏珺宁,他不想七皇子知道太多。 七皇子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几眼,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便也笑了起来。 “你也是胆子大的,什么话都敢说,今儿怎么和苏家那个又走到一块儿去了,你不会真喜欢了吧,她和许家的三小姐,恐怕是势不两立了,你可得想好。” 提到许思霓,沈千帷便蹙了蹙眉,舌头顶了顶左腮,似乎有些烦躁。 “一码归一码,她们两个人的恩怨我懒得掺和,谁是谁非也自在人心。” 顿了顿,忽然又咧嘴一笑。 “但你要说娶媳妇儿,嘿嘿,那得是苏家的那个小丫头,带劲!” “美得你,还挑上了。”七皇子笑着给两人倒酒,没再问这个话题。 喝了两杯后,转而又道,“你说太子他就不怕晋王有夺嫡之心吗,今日陪父皇说话,我见他们两个好的像穿一条裤子似的,晋王可是有战功的啊。” 说起朝中的这些事,七皇子的面色就微不可查的暗了暗。 沈千帷正吃着菜,没看他的脸色,只随口道。 “太子宽仁谦和,这么多年从未出错,虽没有战功,却也为皇上出谋划策不少,深得人心,又是嫡长子,晋王就算有二心,怕也难动摇太子根基。” 听到他这一番评价,七皇子便敛了敛眸,掩住了那摸一闪而过的异色。 旋即也抿了口酒,似自言自语道。 “也是,除非天要亡他,否则谁能是他的对手。” 这句话,沈千帷并没有听见,只依旧举杯和七皇子对饮。 两人喝到酒楼快打烊才离开,各自回府。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逐出书院 次日,苏珺宁还在睡梦之中,隐隐听得外头丫鬟们在议论什么,被吵醒后,在床上滚了两圈,才极不情愿的坐起来。 “南絮!” 苏珺宁略带着起床气的喊了一声。 外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已经南絮小碎步进屋的声音。 “小姐醒了,是不是奴婢们吵着小姐了,还请小姐恕罪。”南絮不好意思的欠身。 苏珺宁看一眼外头的太阳,估么已经辰时末了,也不早了,便没发脾气。 由南絮服侍着下床,便问了一句。 “听你们在外头说的热闹,有什么新鲜事?” “是高夫人来了。”南絮解释道。 苏珺宁蹙眉,“小卢氏,她又来做什么。” 这个女人每回来府上准没好事。 果然,就听南絮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内情,只依稀听说是为了高大公子的事儿,好像他在应天书院闯了祸,书院要赶他走呢。” 苏珺宁及笄是五月中旬,苏知意就是那时候求的崔氏把高文博塞进应天书院读书的,这如今过去了才一个月,就要被书院开除? 知道高文博不是个读书料子,但只要他不闯什么大祸,应天书院看在崔氏的面子上也不会把他开除的,这必然是那高文博做了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儿。 “小卢氏现在人在哪儿。”苏珺宁冷声问道。 南絮一边端洗脸水一边回答,“去夫人院儿里了,和二小姐一起,估么又是求情。” “父亲回来了没有?”苏珺宁道。 “还没呢,两位公子也不在,这会儿都在书院。”南絮道,“小姐要去吗?” 小卢氏那个性子,无风都要起三尺浪,最是叫人恶心。 平时二小姐看着还正常,只要那小卢氏来了,便像被迷了心智似的,也拎不清起来。 苏府上下是没几个人待见小卢氏。 “给我梳妆,我要去母亲那里,再派人去府门口守着,父亲一回来就请他去母亲院儿里。”苏珺宁沉声吩咐。 南絮点头,叫了寄春进来帮忙收拾,又让迎梅去府门口守人。 等收拾好去崔氏院儿里的时候,已经是快小半个时辰了。 刚走到院儿门口,就听得小卢氏尖细的嗓音。 “当初你嫁进苏家做续弦的时候可是承诺过要善待我们卢家人的,怎么而今又换了一副面孔,你对得起我九泉之下的姐姐吗?你逢年过节烧香还得给她行妾礼呢!” 闻言,苏珺宁的面色陡然就冷了下去。 加快脚步,用力推开房门就进了屋里。 “高卢氏,我娘这些年善待大哥二姐,照顾父亲起居,打理苏府上下,年节时候给卢家的礼一分不少的送,但凡卢家有事,帮忙也毫不含糊,你儿子那副德行还能进应天书院,这是谁在后头打点疏通,你心里没数吗?!” “苏府的正院里,轮不到你撒野!” 进了屋里,苏珺宁毫不客气就是一顿骂。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对付小卢氏总结出来的经验了。 小卢氏脸皮厚,跳脚的时候更是不管不顾,这种时候就得直接骂,那拐弯儿抹角的说就不到这里,小卢氏不敢太硬气了,又拉下脸来带着祈求讨好的姿态看向崔氏。 “今日的确是我关心则乱,失了分寸规矩,不过我也是真心来求姐姐你帮帮忙的,书院那边我们实在说不上话,还请崔姐姐能递个消息,不说一定能留住文博他在书院读书,好歹,也不能冤枉了他,顶上那么个名声呀。” 崔氏为难的蹙眉,还没张口就先被苏珺宁拦住。 而后便听得苏珺宁道,“这来龙去脉究竟如何,先说明白些,冤枉没冤枉的,也不是谁一面之词就能定论。” 小卢氏心中暗骂苏珺宁多事,但面上还是耐住性子,给随身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便上前来。 “书院里头有个家境贫困的公子,名叫张越,他爹娘均卧病在床,家中只有一个妹妹侍奉父母,为了读书养家,张公子闲暇之余便作画卖钱,卖得的银子,他妹妹会隔五天来书院取一次,我们公子见他们可怜,想着毕竟是同窗,便派人去张家送些钱银布匹。” “谁知那张越不仅不领情,竟还在书院当众骂我们公子是觊觎他妹妹的容貌,意图不轨,他骂的实在难听,我们公子气急了,便和他打了起来,而后那张越就联合了一众家境贫困的学子,向书院告状,要驱逐我们公子。” 听完这一番描述,苏珺宁心里就有底了。 上回高文博在她面前是个什么样子她能不记得? 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怎么可能真的出于好心给人家送东西,必然就是觊觎那张家妹妹,却没想到碰到了硬骨头。 而小卢氏见侍女说完后,崔氏和苏珺宁面色不为所动,便又自己捏着帕子做委屈抹泪状。 “可怜我们文博,明明是好心,结果不仅被人打了,还要叫人污蔑逐出书院,那张家姑娘我是见过的,也不是什么天仙儿,我高家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可文博也不至于会瞧上那张氏,这分明是一腔好心,全喂了狗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愧疚 “姨母,你确定文博他真的没有对张家的姑娘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吗?” 这时,站在一旁的苏知意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原本她是很相信小卢氏的,带小卢氏来找崔氏,也是以为小卢氏会好好说求,结果没想到小卢氏竟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这会子见到了苏珺宁,不由想起了之前高文博在苏珺宁及笄那天的事儿,心里就有些动摇了。 不过她这一问,小卢氏就急了。 转身一脸心痛的看着苏知意,“你这丫头,姨母能诓你不成?就算文博真的和那张氏有什么,定然也是张氏勾引,文博的身份,哪里稀罕那样人家的姑娘。” 如此一说,苏知意倒也一时没有反驳。 想想也觉得有有几分可信。 毕竟苏珺宁的容貌,那是拔尖儿的,高文博见了心动是正常,可一个农家贫女,又是天天做糙活儿的,又能漂亮到哪里去呢。 于是便上前道,“四妹和文博表弟之间有些不愉快,难免心中有成见,或许判断有失偏颇,姨母曾答应我,如果文博入了应天书院依旧读不好书,她自会让文博退学,可眼下并非是文博不好好读书,而的确是事出有因,我们不是非要母亲保住文博在应天书院读书,只是想弄清这件事,不能让文博他这般小小年纪就,立刻就急了。 “怎么会呢,崔姐姐只需让我们能在院首面前说上几句话就成,这一定不难的,崔姐姐,算是我求求你了,咱们都是做娘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的前途名声毁于一旦啊!” 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掩面啜泣,一副走投无路还被欺负的样子。 苏知意蹙了蹙眉,赶紧伸手去拉。 “姨母你不要这样,先起来说话。” 而苏珺宁见她来这一套,则是也立即弯腰伸手去拉她,并一边道。 “高夫人,您这不是逼着我娘犯错吗,高公子的事情,书院已有定论,您却非要我娘去说情,这一来是要我娘逼着父兄对外称书院处罚有失,二来更是逼着我娘去得罪书院张公子等一干人,这样的事情,我娘又怎么好做呢!” 小卢氏的算盘打的也忒好。 她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崔氏去为她奔走,最后得罪人的,落个蛮不讲理,包庇亲戚这类恶名的,又是崔氏。 苏珺宁把这话揉开了说,就是说给苏知意听的,让她这个当局者,看清小卢氏的目的。 果然,她说完这话,苏知意的面色就变了变,扶着小卢氏胳膊的手都稍稍松了几分。 而这时,小卢氏也发现外甥女的不对劲,赶紧就出言弥补。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罢了,这当爹娘的总是遇上孩子的事儿就乱了心神,我是来求崔姐姐办事的,怎么会置她于不义呢。” “再者,我只消有机会能见着书院的先生或是院首就好,我亲自与书院说去,不会劳动崔姐姐的,有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我自己担着。” 谁知苏珺宁做忧容状反问,“可是我娘都没有把握能说服书院改变对高公子的惩处和高夫人又想怎么做呢?我娘实在仁至义尽了。” 也就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目光就不动声色的往门口扫了扫。 果然就见停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的苏毅沉着脸走了进来。 “又在闹什么!”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卢氏的哭声就戛然而止,扶着苏知意的手就站了起来。 “父亲。” “姐夫。” 两人对着苏毅行礼。 苏毅看一眼二女儿,又看看小卢氏,目光冷下不少。 走进屋后,撩袍在主位上坐下,便沉声开口。 “我方才在门外已经听的差不多了,应天书院素来处事公正,应当不会冤枉了文博,与其在这里想法子让书院改变主意,不如早些去向那张家兄妹致歉,回旋一二,再给文博找个其他书院或私塾读书去。” “可是姐夫,应天书院岂是其他书院能比的。”小卢氏急急往前两步,“况且,应天书院把文博逐出门外,那其他书院...哪家还肯收他呀,这男孩儿不读书,一辈子可就毁了!” 说着,小卢氏就眼含泪光的看向苏知意。 “我命苦,嫁进高家后虽生了两子一女,但文博读书不通,他弟弟文靖如今也调皮,老爷整日流连妾室房里,对我们母子四个不闻不问,倘若文博再闹出这样的事儿,被应天书院逐出来,真真我们母子就没活路了!” 这一说就是在提醒苏知意,如果当初不是为了照顾她和苏予珵兄妹二人,小卢氏就不会在苏府蹉跎两三年,以至于大了年纪,嫁了个不如意的郎君,过的这般凄惨。 这些事情都是小卢氏常与苏知意哭诉的,只消稍稍一提,她就想起来了。 心中不免愧疚。 尤其她如今自己的婚事正在不如意中,又看见因为自己和哥哥而被蹉跎了光阴,最后又被苏家‘辜负’的姨母,就更生出同情了。 映像中的姨母温柔可亲,变成如今这样子,恐怕也是在高家备受磋磨所致吧。 想到这里,苏知意不免动容,还是开口替小卢氏说了话。 “父亲,文博表弟纵然有错但他的确还年轻,想来有了如今遭遇也是愿意悔改的,若应天书院真的以品行不端,欺扰妇女这些字眼定论,将他逐出,的确是会毁了他的名声呀。”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贪得无厌之人 “可是父亲,女儿以为知错才会改,如果高公子犯了错,却由长辈们奔走求告而没有受到教训,恐怕不会知错,更甚者日后还会再犯,这样岂不是枉费了诸位长辈的一番苦心。” 苏珺宁忽然出声,并上前两步,严肃了神色。 “且二姐口中的高公子还小,这女儿都及笄能谈婚论嫁了,高公子年纪还大我半岁,还能叫小吗?” “皇上犯错尚且要下罪己诏,高公子身为读书人,如果犯了错只想遮掩,不想面对,恐怕才是真的会养歪了性子,毁了一生,这一时名声不好,还能改过自新,重得尊重,若心思歪了,这一辈子可就走不上正路了。” 她很清楚读书人最看重品行两个字,所以就特意这样说。 苏毅是君子,又是读书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她说完这话后,苏毅就面露赞赏的点了点头。 “宁儿说的对,要是不让文博长长记性,恐怕他不会收心好好读书,知耻而后勇,只要他错而能改,必然能洗刷污名,这汴京城的好书院,我也知道不少,文博肯好好读书,我再给他挑一个就是。” 这时候崔氏也上前来,温柔开口。“是啊,除去应天书院,青云书院和弘文书院也都是极好的,” “可是...” 小卢氏还想说什么,就被苏知意拉了一下。 旋即便听得苏知意道,“父亲和母亲既然都这么说,那此事就这么办吧,女儿告退。” 语罢,不由分说的就把小卢氏拉走了。 等回了她的住处,小卢氏才有机会开口。 “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只要能说服你爹,文博继续在应天书院读书的事儿就有希望了,怎么就走了呢!” “姨母还没看出来吗,在她们母女俩面前,父亲何曾向着我。”苏知意骤然冷声道。 方才苏毅进屋坐下后,旁边是崔氏和苏珺宁,说话的时候他们三个也是在一边的,这让苏知意心里最敏感的一处地方被戳中,心瞬间就不平衡了。 总觉得她和小卢氏是外人,那三个才是一家子。 感受到外甥女的情绪,小卢氏眸色闪了闪,而后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柔的握住了她的手。 “苦了我的丫头了,你哥哥是男孩儿,好歹能自己读书挣条出路,可你是丫头,全都捏在崔氏手里,叫姨母看着怎么不心疼呐,不过好歹你婚事不差,得了皇上圣旨赐婚,国公府也是个好去处。” “姨母当真觉得国公府是好去处吗?”苏知意猛地抬头。 小卢氏愣了愣,旋即就小心翼翼的问,“怎么,难道许家不好吗?姨母回汴京的时日不长,倒是还没仔细查过。” 看着姨母关切又小心的眼神,苏知意心里就烦乱起来。 抿了口茶,“许家的二公子是个怯懦不堪重托的人,且苏珺宁和许家的嫡小姐结了死仇,我嫁过去,他们必然不喜欢我,只有受磋磨的份儿。” 小卢氏闻言蹙眉。 她原以为外甥女得圣旨赐婚,又要嫁进国公府,成为皇亲国戚,是极荣耀的事儿呢,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些弯绕,一时沉默。 片刻才道,“这些天姨母刚进京,打点府中琐碎事情,倒是没顾得上你,可怜你没有生母在身边,你爹又被崔氏拿捏的死死的,竟落得这么个婚事,那苏珺宁知道你要和许家公子成婚,还故意和许小姐结仇,这不是要害你嘛。” 苏知意敛了敛眸子。 “倒也不全是,毕竟是许家小姐想害四妹在先,许氏有此心,说明他们并未把我,把苏家放在眼里,就算四妹不还击,恐怕也是一样的境况。” 左不过苏珺宁是多添了几把柴火而已,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至少也向许家表明了,苏家女儿不是怕事好拿捏的,也是给许家人的震慑。 可小卢氏一听她这么说就瞪了瞪眼。 “你这丫头就是和你娘一样心善,你把她当妹妹,她可把你当姐姐了?若是她真的敬你,敬你母亲,也不会不把我当长辈,你忘了她方才指着我鼻子骂的样子了?” “恐怕平时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今日才会这般没大没小,那崔氏竟也不拦!要不是怕我走了,那崔氏为难你,我今儿定要教训教训那没大没小的丫头!” 想起刚刚被苏珺宁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小卢氏心里就来气。 苏知意蹙了蹙眉,她想说是小卢氏先言语有失在先的,可转念一想,姨母是长辈,就算有错,也不该由苏珺宁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 可见苏珺宁没有从心里把小卢氏当长辈看,那恐怕也没把她当成姐姐看吧。 想到这些,苏知意的神色也冷下几分,牵住了小卢氏的手。 “姨母别生气,如今我斗不过她们母女联手,等来日嫁人了,总是能逃脱她们的钳制,自然不叫姨母再为我受委屈。” 她这么说,就极合小卢氏的心意,忙是满眼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不枉姨母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来这个镯子姨母今儿就给你了,这是当年你母亲出嫁的时候,你外祖母给我和你母亲一人一只的,而今你大了,你母亲那个她带下去了,姨母这个就给你。” “这怎么使得,姨母该留给表妹的。”苏知意忙推脱。 可小卢氏已经把镯子褪下来给她戴上了,“你表妹还小,况且姨母把你当亲女儿,这东西既然只有一个,自然是要传给长女的。” 她这一番话让苏知意心中一暖,含着泪点了点头。 最终,高文博被逐出应天书院的事情还是没能阻止,不过苏家也算对得起小卢氏了,苏毅承诺送高文博去弘文书院读书。 小卢氏知道再闹也没好结果,迂回着又笼络了一把外甥女的心,也就收手了。 当然,回去了免不得对着丈夫和儿子一通发脾气,直骂他们无用,叫自己丢脸。 而苏府里,晚上崔氏也留了苏珺宁在她院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大意就是小卢氏没素质,不要跟她计较。 不过苏珺宁也很直接,就说对小卢氏这种贪得无厌的人,一定要敲烂她那颗贪婪的心,叫她知道苏府,尤其是崔氏这里,不是她予取予求的地方。 崔氏听了,一边笑不知道苏珺宁的性子随了谁,一边又对女儿不似她这样性子太温和,而感到高兴。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距离产生美 等回了藏玉阁,南絮伺候着苏珺宁洗漱躺下,就担心的问了一句。 “小姐,您说二小姐她在外头瞧着清明,怎么每每挨着高夫人了,就像被迷了心智似的。” “这话你都说过多次了。” 苏珺宁边用玫瑰露和润玉膏擦脸,边道。 “世人呢,总是对继母有偏见的,不管做的再怎么好,轻易就能被抹杀掉,一句没有血缘关系,似乎就把那些好都变成利益目的的了,小卢氏多年来一直给她灌输这念头,她自然心里对我和母亲的成见很深。” 一个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姨母,没见过自己的亲娘,这姨娘就是半个娘,自然比陌生的继母要更亲近。 且小卢氏的确亲手把苏予珵和苏知意兄妹俩从出生带到快三岁,后来离开苏府嫁人后,起初也还在汴京,常来苏府,直到苏知意快十岁才随丈夫去了外地。 这么多年的灌输洗脑,再聪慧的人都会被影响。 更有一句话叫距离产生美。 在苏知意的叛逆期,身边常常看到的是崔氏这个继母,偶尔有一两处做的不如她意的地方,自然更加多了隔阂。 而小卢氏远在外地,书信来往里只有甜言蜜语,就显得她这姨母更好了。 听了苏珺宁这一番话,南絮也是叹气摇头。 心说二小姐可长长心吧,那小卢氏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转念一想,小卢氏回京了,以后接触多了,说不得二小姐也会慢慢发现小卢氏的真面目。 主仆俩一样。 苏珺宁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要是苏知意真的一直把小卢氏当可依靠可信任的亲亲姨母,那她日后吃了亏,也该她自己遭罪。 护完肤,苏小四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满意的滚到榻上去了。 她还记着隔天要在一品居请沈千帷吃饭呢,不知道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有趣事儿。 抛开什么举止涵养不谈,沈千帷这个人相处起来还是挺好玩儿的。 年纪轻轻的,养了一身军营里的糙汉气,竟又还会脸红。 啧啧,难道还挺纯情? 想到这里,苏珺宁忍不住笑了笑,又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才抱着苏绣软枕睡着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美滋滋的躺在香闺软榻上睡觉,此刻的沈千帷却和十来个官兵一起,正埋伏在暗中盯着一个黑火药作坊,准备捉拿里头的人。 “大人,属下看清了,里头只有八个人,五个是作坊里的,还有三个是来买火药的,就是咱们跟踪来的那几个。” 一个身形纤长,个头偏瘦小的官兵侦查之后回来报信。 沈千帷握紧腰间佩刀,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归队。 “头儿,咱们怎么动手?”他身边,郑寒压低声音问道。 这桩事,只要抓住了人犯,又是立功。 “先别轻举妄动,我们手里只有刀,他们难免有火器,那玩意儿杀伤力太大。”沈千帷眸色锐利阴沉,略思索后道,“你派一个人回步兵衙门去报信,请人来支援,我怕一旦打起来,他们还有暗处的人手,不能叫兄弟们白白送死。” 郑寒点头,默默抽身移动位置,到后头找了个可靠的人,让他回去了。 说来今日能发现端倪也全是沈千帷直觉敏锐。 今日恰好是他们这一队夜巡,就发现有三个人打扮的极低调,埋着头在街上行走,看见官兵后,似乎还有些紧张。 沈千帷上前询问后,对方说是走马的商贩,货物出了点问题,刚去查验了又要回客栈去的。 问过话后,沈千帷就放人走了,但等人一走远,他就立即吩咐手下的人跟上。 原来是他方才在那几个人身上闻到了火药味儿。 如今火药是国家管控的东西,用途主要有制作军火和烟花两种用途,但无一例外都是由官府在把控。 那些人自称是走马的商人,身上却有火药味儿,这不禁让沈千帷怀疑他们是走私火药的。 按北狄律法,走私火药乃朝廷重罪,碰到这样的事情,沈千帷自然是不能不管的。 所以一路悄悄跟踪那三个人,竟然在城郊一片荒废的民宅之中发现了这个制作火药的黑作坊。 这些人干的是刀尖舔血的事儿,都是亡命之徒,一旦打草惊蛇,必定立刻逃的无影无踪,所以必须一发制敌,当场擒住。 等郑寒回来后,就恰好瞧见那三个前来买火药的人从作坊里出来了,但是他们依旧两手空空,倒是奇怪。 “生意没谈成?”郑寒压低声音,“头儿,放他们走吗?” 沈千帷狭长的眸中透出几分肃杀之意,握了握刀柄。 “你带四五个兄弟悄悄跟着那几个人,看看他们要去哪儿,说不准后头还有大鱼。” 郑寒点头,立即就清点了几个人,去跟踪那三个人了。 而沈千帷则继续埋伏在原地,准备等步兵衙门的支援到了后再动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一辆黑篷马车驶进了作坊小院儿,紧接着,车夫和从车上跳下来的消瘦男子就从马车上拽下来两个小姑娘。 “老大,今儿捡着好东西了,特意送来给老大解解闷儿!” 男子高声喊道。 而后就见屋里的人走了出来,为首的男子长大块头很壮,五大三粗的,留着络腮胡,脸上还有几道或深或浅的伤疤,一看就不是善茬。 “哟,哪儿来的?”男人似乎很满意,哈哈大笑起来,“这几天生意忙,我正愁没工夫出去逛窑子呢,你小子倒是懂事儿,给我送来了。” “对大哥您,小弟我自然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嘛,这人都是在郊外碰上的,似乎是采草药去卖钱,弟弟我把她们带回来伺候大哥,也不必她们再辛苦了不是。” 消瘦男子讨好道。 而后就见那络腮胡子的壮汉走向了两个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姑娘。 略看了几眼后,一把抓起左边那个就抗在了肩膀上。 “老子就要她了,剩下这个,赏给你们,轻着点儿玩儿,别把人弄死了,留条命给咱们洗衣做饭,正好缺个丫鬟。” 说完,大笑着就要进屋去,他身后的几个男子也迅速的把另一个姑娘围了起来。 两个姑娘吓得大声呼救哭喊,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沈千帷如何能忍,从荷包里摸出两枚铁弹珠就当做暗器射了出去。 被击中的人立刻惊觉抬头环顾四周。 “谁,是谁躲在暗处偷袭老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受伤 “老大,有人偷袭我!” 被弹珠击中的其中一个人摸着后脑勺警觉的扫视周围。 但他们在明,沈千帷等人在暗,自然不容易看见。 此时沈千帷也已经一边盯着他们,一边跟手底下的几个兄弟交代战术。 作坊里,那个络腮胡壮汉冷哼一声,把肩膀上的女子像破布似的扔到地上,快步走向旁边的武器架,拿起了一把长柄砍刀。 “哪个龟孙子敢来挑衅你贺爷爷,给老子出来受死!” 边说,边给院内几个人使眼色。 那几个小喽啰会意,赶紧七手八脚的去拿武器,还有两个快步进屋里,不知去干什么了。 但沈千帷估计他们是进去拿火器,所以一时没有妄动。 不过那贺老大也不是蠢的,他并不打算和躲在暗处的,不知数量的人纠缠,预备直接逃离。 所以几人步步往后头的马厩退过去,准备骑马逃跑。 “老大,这两个女人怎么办?”一手下询问。 “杀了,她们看清了你我的容貌,就活不成。”贺老大恶狠狠道。 得了吩咐,那个男子便提起长刀要去结果了两个女子的性命。 沈千帷躲在远处看着,眉头紧紧一皱,又射出两枚弹珠,刚好打中那人的手腕,让他手一软,刀没能劈下去。 但也是这一回,就暴露了他所在的位置。 “拿震天雷来!”贺老大一声低喝。 方才进屋的那两人就一人捧着一个铅球大小的铁球出来了。 贺老大接过,点燃引信就朝沈千帷所在的方向用力投掷过去。 沈千帷在战场上也是用过并见识过震天雷的,立即让手下的人四散躲避。 这震天雷身粗口小,内盛火药,外壳以生铁包裹,上安引信,使用时根据目标远近,决定引线的长短,引爆后能将生铁外壳炸成碎片,并打穿铁甲。 他今日只是寻常夜巡,穿的都是普通官服,根本不堪一击,若被打中,必定重伤。 震天雷炸响后,火光里,贺老大也看清了埋伏在暗处的人。 顿时大喊,“不好,是官府的人,快跑!” 他看见那群人穿的是官差衣裳,如果是官府派人围剿,那必定人手多,他们就算有火器也不敢硬拼,逃跑是上策。 但既然开打,沈千帷自然不会看着他们逃。 一把抽出腰间佩刀就带着人冲了上去。 围住作坊的小院出口,从外往里打。 如今的火器不必后世使用起来那么方便,真到了近身肉搏的时候,根本等不及火药炸开,所以冷兵器才是最好使的。 沈千帷一马当先,劈刀直攻向贺老大,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谁都懂。 但在贺老大闯荡江湖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尤其见面前领头的少年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顿时就大笑起来,提刀迎了上去。 “老子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呢,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瞧你这小模样长得,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不好好躲家里吃奶,跑出来送命?” 免得他的嘲讽,沈千帷眸色一凛,周身迸发出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意。 刀刃碰撞间,贺老大便听得面前少年嗤笑一声。 “小爷打吃奶的时候就在军营里磨刀了,杀的人恐怕比你见的人都多!” 说话间,眼神骤然狠厉起来,抽刀用力一砍,贺老大险些没抗住,叫他砍掉一只胳膊, 也是这一下,贺老大才意识到眼前这毛头小子不是好对付的,立即认真应对起来。 而沈千帷带来的几个人也和贺老大手下的那几个战在了一起。 双方人数差不多,实力也差不多,一时打的不分上下。 但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武器掉了的喽啰被逼到了兵器架子附近,就见他手往后一撑,摸到一把长枪,顿时面露阴狠。 抄起长枪反攻的时候,一手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燃,而后就伸到枪头下点燃了什么。 这时与他打斗的人才看清,那长枪底下绑了一个竹筒,此刻引信已经被点燃。 根本来不及闪躲,那竹筒内就喷射出猛烈的火焰来,烧灼了他的手和脸。 听到同僚的惨叫声,沈千帷挡住贺老大一击,趁空隙转头望去,就见持长枪的贼人正用力刺向掩面往后倒退的官兵。 “小心!”沈千帷一声低喝,抽身过去一刀劈开了那持枪的人。 但因此,他的后背暴露出来,也挨了贺老大一刀,躲避不及,刀尖在他背上画出一刀血淋淋的口子。 沈千帷痛的咬紧后槽牙,握紧刀柄,再度迎上贺老大的攻击,并一边提醒同僚。 “都小心,他们有火枪,别让他们拿到!” 他看见了,架子那边还有几杆火枪,这东西比普通兵器厉害太多,虽然喷火的时间不长,也只能喷射一次,但也足够有杀伤力了,要是叫他们拿上,自己这边必定落入下风。 但贺老大也不傻,他看出自己和眼前少年硬碰硬肯定不是对手,也想用火器来攻击。 于是假装摔倒,猛地抓起一把沙土撒向沈千帷,而后在他退避的空隙里,快步跑到了兵器架边拿到了一杆火枪。 沈千帷使的兵器是长刀,本就更适合近战,而现在贺老大手持火枪便拉远了距离,一时让他近不了身,碍于喷出的火焰,还只能节节退避。 于是贺老大就逼开他,自己慢慢靠近院门,忽的将手中火枪往前猛刺,逼沈千帷后退开,然后奋力跑了出去。 打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更多官兵出现,贺老大已经知晓沈千帷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所以现在跑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管是拖久了被擒住还是让对方等来援兵,于他都不利。 沈千帷狠狠啐了一口,暗骂狗贼,立即提刀也追出了院子。 而他们两人刚走,步兵衙门的人就赶到了,立即把小院团团围住,将那几个小喽啰给擒住了,而后立即派人去支援沈千帷。 不过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见沈千帷已经把贺老大给摁住了。 贺老大的手被腰带捆住,脸朝下趴在地上,而沈千帷就坐在他身上,大口喘气,面前一把刀插在地上,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 “沈大人。”赶来官兵拱手。 沈千帷刚战完,累的不想说话,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派了两个人上前去把他扶起来,又把地上的人捆结实押走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又立功 此时此刻安静下来了,沈千帷才觉得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来的人也发现了他胳膊和背上都有伤,赶紧就说要找个医馆去。 “这么晚了哪儿还有医馆开着,别打搅百姓休息,都是小伤,我自己回去处理就成,把这黑作坊围了,仔细搜查,还有那几个人都抓回去好好审问,或许还有同伙。” 沈千帷说到这里,顿了顿,吞咽了一下口水,缓解身上的痛感,而后才又问。 “可有郑寒的消息吗,他那边也跟踪了一队可疑的人。” “有,我们来的时候有另一队人马去支援他们了。”来的人回答。 听他这么说,沈千帷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又撑了一段时间,看现场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才自己骑马回府。 因为知道他今天巡夜,所以沈赫和严氏夫妻俩已经睡下了,并没等他,倒是管家老何一直守着。 见他浑身是血的回来,吓了一跳。 “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老奴这就去请郎中来!” “不必了何叔。”沈千帷一把抓住他,“我身上都是别人的血,我没什么大碍,屋里就有止血治伤的药,你帮我处理一下就行了,今儿巡夜遇上几个贼,打斗受了点伤,不碍事。” 他知道,这会儿要是去请郎中什么的,一定会把爹娘吵醒,老爹就不说,母亲严氏必然又要担心着急。 管家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回了屋里,打来一盆热水,脱掉上衣,就露出了背后一道比筷子还长些的伤口,猩红的血肉外翻着,一半血液已经凝固成血痂了,还有一半湿润着,是衣裳和血肉粘连在一起,刚才脱衣服的时候又撕裂的。 沈千帷背对着铜镜,扭过头从镜子里看一眼自己的伤口,眉头就蹙紧几分。 随即起身到柜子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摸出三个大小花纹不一瓷瓶来。 “何叔,麻烦你帮我把背后伤口清洗一下,再上药,我够不着。” “是,公子忍着些,恐怕有些疼。”老何点头。 他跟着沈赫的时间不短了,也见识过很多伤,所以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 将帕子完全浸湿,略拧干一点,先擦掉周围的血迹,再覆盖在伤口上等一会儿,让凝固的血痂变软后,就清除掉,然后再抹上药膏。 沈千帷从头到尾只沉着脸,眉头微微蹙着,一声不吭。 等老何帮他处理好背上的伤口后,便让老何退下了。 “那公子您胳膊上的伤?”老何不放心。 沈千帷摇头,“无妨,我自己能处理,你快回去歇着吧,时辰不早了。” 老何这才关上门,忧心忡忡的退下去了。 屋里,沈千帷又自己给胳膊上的伤口清洗上药,大大小小也有四五处,不过都不是很严重的那种。 等完全收拾好就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外头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今儿怕是不能去衙门了,就算是硬汉,背后这么长一条伤口,也是要休息几天的。 无奈叹了口气,便趴到床上去了。 临睡前忽然想起上回和苏珺宁约的三日后在一品居见,数数日子就是明天了。 得嘞,看来养伤期间也还得出一趟门,今天可抓紧时间好好歇息吧。 天亮后,严氏和沈赫一起床就听老何说了昨晚的事儿。 夫妻俩听罢就急坏了,忙是往沈千帷院子里去。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就见沈千帷赤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睡得正沉。 严氏看着儿子背后的伤口,又气又心疼,直拧丈夫的胳膊。 沈赫吃痛又不敢出声吵着儿子休息,龇牙咧嘴的躲。 两人在沈千帷房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沈赫去上朝,严氏就一再叮嘱他搞清楚,儿子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堂上,兵部尚书罗文渊果然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建宁帝。 “皇上,昨晚步兵衙门千户沈千帷领队巡逻,破获了一起私自制作贩卖火药的案子,将涉案人员悉数捉拿归案,臣已经将这些人犯移交刑部大理寺审问。” “汴京城内还有私售火药的黑作坊?岂有此理!”建宁帝蹙眉低喝,“给朕查,好好查,他们是从哪儿弄来这些火药的,都卖给谁了,全都查清楚!” 见状,刑部尚书徐赋赶紧出列。 “皇上放心,臣一定督促大理寺尽快查明此案,给皇上一个交代!” “嗯。” 建宁帝收敛怒火,又看向沈赫。 “沈将军教子有方,千帷这小子这回又立功了,他没受伤吧?” “多谢皇上关心,犬子只受了点皮外小伤,已经在家中修养了,不碍事,能为皇上效力,是他的福气!”沈赫忙道。 建宁帝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赏了沈赫一些上好的药,让他带回去给沈千帷用。 下朝后,各路官员都纷纷议论起来,沈家这个小子近来却是有不少风光,看样子日后的前程要比沈赫这个当爹的更好云云。 苏毅虽没有参与讨论,但心里也对这个年轻人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等回府后,就把沈千帷的事迹说给家里听了。 少年英雄,苏予珵和苏予安兄弟两个都是佩服,苏知意无感,倒是苏珺宁听后蹙起了秀眉。 “怎么了宁儿?”苏毅问了一句。 苏珺宁回神,“啊,没事爹,女儿只是在想,这桩案子恐怕又要牵扯不少人,闹出一场风波呢。” 她这么说,苏予珵也点了点头。 “是啊,火药是朝廷管控的东西,从开采到制作烟花、火器什么的,都有专人把控,这些人是从什么路子弄来的火药呢。” 苏予安长呼一口气,“看来汴京城又要乱一阵子了。” “嗯,这件事恐怕深查下去要触及不少人。”苏毅面色凝重,“你们这段时间行事都谨慎些,少出门,少惹风波。” “是。”四个孩子齐齐应声。 等散了之后,苏珺宁回了自己的藏玉阁就琢磨起来。 这沈千帷受了伤,明天还怎么去一品居赴宴呢,还是改个时间吧。 想着,便写了封信,让南絮亲自送去,又觉得只送信不妥,便挑了几瓶上好的,治伤的药膏药丸什么的,让她一起送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准时赴约 沈千帷拿到由管家老何代为转交的信和药时,内心莫名的就高兴了一下。 这丫头不会是担心他的伤势,特意派人来问的吧。 啧啧,明天就能见面了,急这一会儿了,真是的。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就打开了信封,只是那几行简短娟秀的字迹看完,沈千帷就没那么高兴了。 无他,信上关心的话寥寥无几,还都是很客套的那种,而信的主要内容是,你受伤了,咱们就先别约了,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虽然看起来像是关心他,但转念一想,这小丫头要是真的惦记她,应该巴巴的要来见他,亲眼看看他好不好才会安心啊。 就派丫鬟来送一封信,几瓶药,着实看不出什么关心。 甚至沈千帷暗戳戳的想,这个丫头不会巴不得不见他,所以劝他在府里养伤,等伤好了再见面吧。 这么一想,沈千帷的心里就越发不舒服了。 不行,必须见面,这顿饭明天不吃,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呢! 于是二话不说,就找来笔墨纸砚写了封信让人送去苏府。 藏玉阁里,苏珺宁看着手里的信纸,十分意外。 咋还有回信啊? 抱着疑问打开信封,就见里头男子粗犷的字迹写着,小爷无恙,明日准时赴约。 不知为何,苏珺宁觉得这字里透着一股子恼意。 可她不明白了,她好心关心他的伤势,主动说改时间再见面,这多体贴啊,怎么还生气了。 也罢也罢,反正受伤的不是她,硬撑着出门找罪受的也不是她,见就见呗。 不过苏珺宁还是忍不住想,沈千帷应该是真的伤的不重才会说要准时赴约的吧,否则也太莽了。 要是跟她约会...呸呸呸,吃饭,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当不起。 这么一想,苏珺宁决定明天也带寄春一起去。 她见沈千帷从来不带小厮,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能多个人帮忙。 次日,一品居。 沈千帷到的时候就见寄春站在一品居门外候着。 “你们小姐呢?”沈千帷背着手,扬了扬下巴。 寄春笑着微微欠身,“小姐已经在雅间里坐着了,特意吩咐奴婢在此等候,迎接公子。” 其实是怕沈千帷到了后就去柜台直接问小二,苏家四小姐在哪儿。 那样一问,恐怕明儿整个汴京城都要知道他们两个私下一起吃饭的事儿了。 孤男寡女,又都是适龄未婚的,那不是绯闻漫天飞。 苏珺宁还想好好嫁人呢,可不能出岔子。 但这会儿寄春的行为在沈千帷眼里却是十分叫人满意。 看来小丫头片子还是很重视他嘛,特意命人在这里等他来。 心里高兴了,哼着小曲儿就由寄春领着进了一品居。 进了雅间,就见窗边的方桌一侧,身着藕荷色镂花广袖交领襦裙的少女正单手撑着下巴,往窗外看什么。 袖子垂下,露出一截光滑白嫩的小臂,腕上戴一只镂空莲纹羊脂白玉镯,衬得那手腕儿愈发纤细。 她今日梳了个花苞髻,又戴了水晶柳叶耳坠,发间簪一对流苏蝴蝶短钗,配上这身衣裳,显十分娇俏可爱。 往日相见,苏珺宁总是妩媚明艳更多些,虽也见过她清雅素净的样子,但可爱活泼的装扮还是头回见。 尤其她这可爱里还带着几分与身俱来的,妩媚之感,就又甜又娇,像晨间还挂着露出的初开海棠。 沈千帷看的有些呆,一时没有出声,还是寄春过去叫了苏珺宁回头。 “小姐,沈公子到了。” 苏珺宁收回目光看向沈千帷所在的方向,就见他精神很好的样子,不像是受了重伤的,这心里就松了口气。 从容站起身来,对沈千帷行了一礼。 “听闻公子受伤,原还担心着,今日一见,公子瞧着的确无恙,我就放心了,沈公子坐吧。” 十几年的好涵养让苏珺宁在寻常时候都是很客气有礼的。 但她这样子让沈千帷觉得不舒服。 像是端着架子了,两人之间太过生疏客气,显得距离很远。 于是他便挑了挑眉,故意道。 “难得能抓住四小姐做东请客,我就算是病的快死了也得爬起来呀,否则错过了这一回还不知道下回在哪儿呢。” 果然,他这一没正行,苏珺宁就被他带的破功了。 没好气的斜他一眼,便对南絮吩咐。 “听到没有,沈公子说你家小姐小气呢,把一品居的小二叫来,这点里的招牌好菜好酒,都端上来,今天沈公子不吃完不许走。” “是。”南絮憋笑,忙退了出去。 两人这才在桌上对坐下来。 沈千帷兀自倒了杯茶,端起来咕嘟两口,而后便痞笑着看向面前少女道。 “好歹咱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战友情说没就没了?也不多关心哥哥几句。” “沈公子是快病死了都能爬起来用膳的人,生怕跑了一顿饭,这般有毅力,想必轻易也死不了,倒是不必我费口舌关心了。” 苏珺宁勾着唇角,故意嘲讽。 沈千帷咂咂嘴,“这话听了叫人伤心,我哪儿是怕跑了一顿饭,是怕错过今日,再见四小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嘛,我还想多听四小姐再多叫两声哥哥呢。” 他说着,双手交叉往后拖住后脑勺,就往椅背靠了上去,但这一靠才想起背上有伤,忙又弹起来。 装蒜不成,颇有点尴尬,立即端起茶杯别过脸去喝了两口。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苏珺宁的眼睛,一时就低低的轻笑了两声。 勾起红唇,故意做单纯模样看着他。 “沈哥哥这是怎么了?椅子上有刺?” 沈千帷尴尬的咳了一声,“小爷背上有伤。” 正当苏珺宁还要继续逗他时,门被推开,是酒楼里的小二来上菜了。 两人只好先暂停施法,等菜上齐。 沈千帷本以为两人吃饭也就五六个菜呢,没想到足足上了十八道,桌子都险些摆不下了。 一时咂舌,“这么多,咱们俩怎么吃的完。” “宴请宾客至少是这样了呀,否则不如在家里吃便饭好了。”苏珺宁不以为意。 瞧她真的是认真模样,沈千帷不由敛了敛眸子,眼里划过一丝暗光。 若说平时不显什么,但这时候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和苏珺宁因为出身不同而存在的差距。 不过好歹也来汴京这么久了,也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沈千帷还是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动了筷子。 但两人刚开始吃,就听得门口又传来声音。 就见一个伙计装扮的男子低头弓腰的用托盘端着一盅汤走了进来。 “二位客官,这是小店送两位的鸡汤。”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遇刺 苏珺宁瞥一眼那汤碗,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 毕竟她点的菜多,店家送点什么也正常。 于是摆摆手,“放着吧,多谢。” 小二应声,弓腰上前来,但此时打量着他的沈千帷却双眸陡然锐利起来。 在小二靠近桌子的瞬间,忽然用手里的筷子袭向小二的脖颈。 果然如他所料,那店小二身形敏捷的躲过,而后用力把手里端着的汤扔向沈千帷,并从托盘底下摸出一把匕首,狠厉的刺来。 沈千帷侧身躲过,一脚揣在店小二的腰部,将他逼退几步,随即沉声低喝。 “快走,这里危险!” 苏珺宁已经被吓傻了,完全始料未及。 但被沈千帷一吼,也立刻起身由两个丫鬟护着往外跑。 那小二装扮的男子自然不会放她离开,迅速爬起来,抄起匕首就猛刺过去,沈千帷一把从后头拽住他的腰带,将他拖开,并伸手去抢夺他的匕首。 男子反应也快,握着匕首的胳膊迅速往后打住一个肘击,并借力迅速转身,将匕首用力横扫过去。 沈千帷赶紧后仰躲过,并顺手从桌子上拿起酒壶扔了过去。 在男子抬手挡开的瞬间,立即一个扫腿,攻击男子的下盘,让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而后拎起一把椅子就把男子压在了地上,并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迫使他丢掉匕首。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苏珺宁缩在角落完全看呆了。 紧紧抓住南絮的手,呼吸都不敢重了。 她不能不承认,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次看人现场打斗,还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沈千帷压制住了那个男子,面色阴沉,狭长的眸中寒光凌凌。 “说,是谁派你来的!” “呸!”男子啐了一口,随即发出一阵狞笑,“老子栽在你这黄毛小子手里,是老子武艺不精,要杀要剐,只管下手,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听到他这番话,沈千帷微微眯起眸子,薄唇抿成一条线。 忽的一拳猛砸下去,只听那男子大声惨叫过后,门牙就已经和着鲜血崩的满嘴都是了。 沈千帷面不改色的收回拳头,在衣服上擦了擦,轻轻转动手腕。 “杀你,太便宜你了,本官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现在说了,也省的送你进大理寺,把三十八样刑具过一遍,你可想好了,本官这是在给你机会。” 说完这句话后,沈千帷才抬头看向苏珺宁所在的位置。 “把你们小姐带回去,今天这顿饭先不吃了。” “那你呢,你一个人可以应对吗?”苏珺宁蹙眉。 沈千帷笑了笑,用脚踢男子的头。 “放心吧,小爷武艺高强,这么个喽啰还是能对付的,待会儿我亲自送他去衙门。” 想起方才他制服此人的时候的确很厉害,苏珺宁深知自己杵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小心,我先回去了。” 顿了顿又道。 “今日饭没吃成,改日我在请你。” “一言为定。”沈千帷勾起唇角,又是那副痞子相。 看他还这么有精神,苏珺宁是真放心,这才慢慢绕开地上的狼藉,往外走去。 谁知就在南絮开门的一瞬间,外头忽然刺入两把利剑。 “小心!” 沈千帷高喊着仍开手底下的人,飞身过去踢开了那两把剑,并一手拎着南絮,一手拎着苏珺宁往后退开。 寄春站的靠后,倒是不在危险区域,这会儿也吓得连连后退。 门外两个寻常食客打扮的男子手持长剑立即攻了进来。 沈千帷没有武器,很吃亏,只能四处躲闪,一时要招架两个人的攻击,还得提防刚才被他制服的那一个,以一敌三。 苏珺宁拉着南絮和寄春贴着墙尽量降低存在感,看沈千帷和门外攻进来两人战在一起。 忽然,她瞥见沈千帷的衣裳背后有一片湿润,是血! 什么时候他受伤了吗? 不对,衣裳没有破,却有血渗出来,应该是本来就有的伤口被扯破了。 苏珺宁猛然想起刚从沈千帷说过他背上有伤来着,恐怕就是前天抓人留下的。 如果身上有伤的话,必然应敌吃力一些,还得一打三,怎么能行! “南絮,寄春,快出去喊人,去叫人来帮忙,趁现在刺客被缠住,快去!” 等会儿沈千帷落了下风,那些人有功夫过来对付她们三个弱女子了,那不是和杀鸡似的简单。 两个丫头又急又慌乱,赶忙点头,顺着墙往外跑。 寄春先跑出去,边跑边喊。 “来人啊,有刺客,快报官啊!” 一品居也是汴京有名的大酒楼,方才听到动静后,就已经派人去衙门了,这会儿寄春一喊,店里吃饭的人顿时全都慌乱了。 掌柜的一看有人还没付钱就要跑,赶紧让小二去关门。 紧接着跑出来的南絮一看掌柜不叫人来帮忙,反倒是急着关门,立即就道。 “掌柜的快派人来帮忙啊,我们小姐是左都御史苏大人的千金,只要护着我们小姐周全,今日酒楼所有损失都由苏家承担!” 一品居的掌柜还是有见识的,一听是苏家的,是大官儿,知道这苏小姐要是在自己酒楼了出了事,他是逃不掉干系的,于是立即让店小二都抄起手边的家伙去帮忙。 而这时南絮才发现,自家小姐没有跟出来。 回头一看,就见苏珺宁手里抱着一个大花盆,瞪大了眼睛正手足无措的往后退,而她面前,是刚才头一个被沈千帷制服的男子,不过这时候已经被苏珺宁一瓶子砸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了。 原来,是方才苏珺宁准备跟着南絮一起跑出雅间的时候,忽然见那个已经被制服的男子又从地上爬起来了,并找到了匕首,踉踉跄跄的,准备从背后偷袭沈千帷。 苏珺宁心一横,牙一咬,看到手边摆设的大花瓶,便抱起来猛的从后面给了那人一下子。 的确是帮沈千帷扫清了后部障碍,但也让那另外两个人发现这屋里还有个没跑的娇小姐。 听着后头有人来帮忙了,两人心一横,交换眼神后,一人缠住沈千帷,一人就攻向了苏珺宁。 眼看着那长剑就要划过苏珺宁的喉咙,沈千帷一脚踢开缠住他的人,伸手抓住苏珺宁胳膊,一把将人拉过来护在了怀里。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包扎伤口 “蠢啊你,自己不跑,凑什么热闹!” 沈千帷剑眉倒竖,不客气的骂了一句,旋即上下打量一下怀中少女,见她没受伤,才略松了口气。 随后立即把人护在身后,迎上两个刺客。 而行刺的两人见沈千帷似乎很在意苏珺宁的安全后,便立刻改变了打法。 不再执着于攻击沈千帷了,而是一个人专门绕开沈千帷去攻击苏珺宁,等沈千帷分神去护着苏珺宁的时候,另一个人就趁机攻击他。 两人配合默契,竟真的靠这一招刺伤了沈千帷的右臂。 外头酒楼的伙计们冲上来帮忙,可他们都是不会功夫的人,根本加入不进来,谁也不想送死,所以只能围着,或拿东西砸那两个刺客,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沈千帷右臂受了伤,背后的伤口又已经崩开,此时隐隐作痛,已经限制了他的出招了。 如果没有苏珺宁在,沈千帷自然能应对,但眼下他身上有伤,又没有武器,还要护着苏珺宁,这两个刺客又武功不差,应对起来就很吃力。 打不过就只能跑了,总不能把命留在这儿。 门恐怕是走不了了,那就只能走窗户。 这里是二楼,下面还有伸展出去的屋檐,跳下去不会有事。 打定主意之后,沈千帷就猛然发力,一阵拳腿交加的猛攻,暂时逼退两个刺客后,抓起苏珺宁的胳膊,拉着她就往窗边跑。 “跳下去!” “啊?”苏珺宁惊愕。 沈千帷一把掀翻桌子,挡住两名刺客的攻击,转头见她还没跳,便一把将人抱起,蹬上窗框,用力跃了出去。 腾空之际,强大的失重感让苏珺宁的脑子里完全懵了,只记得紧紧抓住身边的东西,所以整个人都贴在了沈千帷的怀中,并牢牢环住了他的脖子。 沈千帷面色阴沉。 虽然他不介意抱美人,可却不想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抱啊。 还好如他所记得的,从二楼窗户跳出来后,下面是一楼延展出来的斜面的屋檐。 踩着瓦片勉强能站稳。 但这里也不能多留,因为屋里的刺客已经跟出来了。 所以沈千帷看准一辆经过酒楼门口的,托粮食的板车便抱着苏珺宁又跳了下去。 拖板车的大爷只见一玄衣少年抱着纤弱美艳的姑娘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他的板车上,惊得瞪大了眼睛。 但他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那少年又抱着人跳到了地面上,把怀中姑娘放下后,就拉着姑娘狂奔,似乎在躲避什么。 紧接着,两个提剑的男子跟着从天而降,落地后便追了上去。 闹市街上,沈千帷紧紧牵着苏珺宁的手,带着她飞也似的逃跑,后头两名刺客穷追不舍。 苏珺宁打死都没想过自己能跑这么快,还是穿着繁复的长裙,但更多的感觉是人在飘,像风筝似的被沈千帷拉起来了。 经过一家商铺门口时,沈千帷看见了店家放在门口的长竹竿,便顺手拿起当武器用,打的两个刺客不能近身。 这时苏珺宁也刚好看见一队成婚的仪仗队正往这边来,立即就拉了拉沈千帷。 “快,往那边跑,那边人多!” 沈千帷瞥一眼敲锣打鼓的仪仗队,略略颔首,然后一杆子戳开两个穷追不舍的刺客,拉起苏珺宁就奔了过去。 这结亲的应该是大户人家,仪仗队不小,还在沿路撒糖撒果子,围拢了不少百姓,两人钻进了人群之中,就很好的被淹没了。 等追杀的刺客赶过来的时候,周围除了人还是人,多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而此刻,沈千帷已经拉着苏珺宁穿过小巷子,躲进了一户荒废的宅院里。 劫后余生的两人大口喘着气,都是满头的汗。 找了一块儿还算干净的地方就直接坐下来了。 苏珺宁已经十几年没这么剧烈运动过,这会儿只觉得眼冒金星,心脏像是要炸裂开了似的剧烈跳动,喉咙和肺部也因为跑的时候大口张嘴呼吸而火辣辣的疼。 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 这时候她才看见,沈千帷的右臂还有背后的衣裳已经都被血浸透了,尽管他穿着玄色的衣裳,也看得清楚。 “你的伤怎么样。”苏珺宁声音略沙哑的问了一句,“不能这么一直流血,人会受不了的,我帮你看看吧。” 别人没被砍死,失血过多死了。 她瞧着,沈千帷的嘴唇都有些微微泛白。 “不必,你别看了,吓着你。”沈千帷咽了口唾沫,闭眼斜靠在身后一块破木板上,以此减轻身体的不适。 苏珺宁见他状态确实不好,柳眉一凛,便直接伸手去扯他的衣领。 被少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沈千帷猛地睁眼,眸中的杀意还未退却,低声冷喝。 “你干什么!” 这般犀利如炬的眼神让苏珺宁喉咙一紧,背后陡然发麻,但还是咬牙硬着头皮对上了他的眸子。 “我能对你做什么,给你包扎伤口,你要是死这里了,我一个人都不知道往哪儿走是回府的路!” 说着,手上的动作就要继续。 但沈千帷耳朵微微泛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女授受不亲,不用你管。” 苏珺宁瞥他一眼。 “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瞧你先前抱我上马,方才抱我跳窗的时候也没讲这个,手拿开。” 语罢,甩开沈千帷的手就扯开了他的衣领,把他的上衣拉了下来。 沈千帷今日穿的是一体的长袍,所以脱不掉,只能拉到腰间的位置。 饶是苏珺宁早有思想准备,但是幻想和实际看见还是有不同的视觉冲击感的。 这里说的不是伤势,而是身材。 不像后世那些健身房里吃蛋白粉的人练出来的大块肌肉,沈千帷的肌肉紧实又匀称,极具线条感和力量感,形状更是没话说,一看就是纯靠习武练出来的。 苏珺宁咬咬唇,心说医生给伤患检查伤势,摸一把也不要紧吧。 这么想着,就伸手摸了摸沈千帷的腹肌。 “你干什么。”沈千帷身体一颤,赶紧往后躲了躲,耳朵更烫了。 且不理解这小丫头看见他赤裸上身怎么不脸红,反倒是,眼神有些期待。 一定是他看错了,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果然,等沈千帷再对上苏珺宁的眼睛时,就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依旧是清明透亮的,这才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娶回家吧 而故作正经的苏珺宁则道,“我看你有没有内伤啊,不按按怎么知道。” 沈千帷轻咳一声,“不必按了,我没有内伤,我清楚,只有背后和右臂的伤比较要紧。” 听了这话,苏珺宁收起心思,严肃的点点头,先看了他背后裂开的伤口,又看他的右臂。 还好都是皮肉伤,虽然深了些,但没伤着筋骨,眼下止血应该就行了。 苏珺宁撩开最外层的裙摆,露出里面洁白干净的里衬,取下头上的发簪,用簪子尾部尖锐的部分划破布料,然后撕成条状绷带,先给沈千帷包扎住胳膊上的伤口,再看他的背。 原本想斜着包一圈,但布料不太够长,也包不严实,比划了一下,横着包是可以的,于是就横着缠绕了。 包扎完后,苏珺宁拍拍手站起来,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艺,但看着看着,忽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千帷奇怪的瞥她一眼,“笑什么?” “像...像裹胸,哈哈哈哈哈...” 苏珺宁实在没忍住,笑的更大声了。 原本没那么像,可沈千帷稍微有一点胸肌,裹起来后就很像了。 看着面前笑的花枝乱颤的少女,沈千帷抑制不住的黑了脸。 旋即眸中闪过一丝暗光,而后便大大的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捂住胸口做出极痛苦的模样来。 苏珺宁听到动静,笑声戛然而止,一脸担忧疑惑的望过去。 “你怎么了?” “疼,胸口疼,感觉肋骨断了。”沈千帷紧紧咬牙,似乎疼的难以忍受。 苏珺宁蹙起柳眉,蹲下身来凑近去看。 而下一秒,腰间一紧,被人整个拦住拉了过去,直直扑在了沈千帷的怀里,额头撞在了他的胸口。 “哎呦,四小姐这么关心我,还投怀送抱了。” 沈千帷痞笑着开口,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被算计了的苏珺宁火气蹭蹭蹭往出冒,一把推开他就站了起来。 “好心帮你包扎伤口,你还耍流氓,当心我把你阉了!” “哎哎哎,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们沈家就我一根独苗啊!” 沈千帷背后一凉,下意识的用手遮挡,并往后退了退。 心说这丫头怎么也不脸红,说起话来还那么厉害,真不是寻常女子。 苏珺宁瞥他一眼,轻哼道,“算了,今天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不与你计较这个,咱们现在怎么办,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万一他们又追来就不好了。” 说到正事,沈千帷的面色也严肃起来,扶着手边的东西起身,开始把衣裳穿好。 “此地的确不宜久留,不过他们没追上我们,应该是逃了,要是一直追,遇上官兵就麻烦,不过凡事也怕万一,我们先离开这儿。” 这话苏珺宁赞同,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裙子就要往外走,又被喊住。 “帮我穿一下衣裳呀。”沈千帷道,旋即看看自己的右臂,“这边儿我不行。” 苏珺宁无奈,只得过去帮他把衣服穿好,出于素养问题,还十分细心的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子。 看着面前少女认真给自己整理衣裳的模样,沈千帷心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 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吧,多好的姑娘。 苏珺宁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单纯的觉得穿戴要整齐,整理好后,便转头出了宅院。 沈千帷愣了愣,随即跟上。 两人四下观察了一番,发现的确没什么危险,这才走上集市,又往一品居去。 得益于沈千帷经常带人巡逻,所以这汴京城的大街小巷他都基本认识,要是苏珺宁一个,怕就要迷路了。 等两人走到一品居的时候,就见门口有官兵守着,是刑部的人。 沈千帷认得其中几个,所以立即上前去交谈,便得知是一品居的掌柜派人报的案,抓住了一个活口,就是被苏珺宁用花瓶敲晕的那个,现在已经送去刑部了。 “还好还好,没打死人。”苏珺宁默默低语。 要是给打死了,那她这手上就算是有人命了吧,虽说她不是女菩萨,但正常人谁也不喜欢杀人呀。 “苏小姐的侍女呢,你们可看见了?”沈千帷这时候才问。 对方忙回答,“在呢,都在里头配合大理寺的人查案。” 听到这话,沈千帷点点头,陪着苏珺宁进了酒楼。 南絮和寄春这会儿正窝在一起抹眼泪呢。 她们亲眼看见自家小姐被沈大人带着跳窗而逃,那两个刺客又追杀了出去,恐怕凶多吉少,这会儿都快吓死了,根本不知道回去了怎么交差。 “南絮,寄春!”苏珺宁唤了一声。 两个丫头错愕抬头,看清真的是苏珺宁后,顿时大喜过望,立马跑了过来。 “小姐!” “奴婢担心死您了小姐,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呀,快让奴婢看看!”南絮一边抽噎一边握住苏珺宁的手上下打量。 寄春也抹泪,“奴婢差点都想随小姐去了,还好小姐您没事。”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苏珺宁牵住两个丫鬟的手,柔声安慰,“沈大人武艺高强,把我保护的好好的呢。” 说这话本只是想宽一宽两个丫头的心,但沈千帷听在耳朵里依旧十分舒服,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 “这里的事情留给刑部处理吧,恐怕此事与我前日破获的火药案有关系,我也得跟着去一趟刑部衙门,你们主仆就先回府去吧,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你们?” “不必了,我们坐马车回去,走官路,想来那些贼人也不敢再来。”苏珺宁道。 而后道了谢,才由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一品居。 上了马车之后,南絮才小心问起。 “小姐,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是冲着沈大人来的吧。” “他不是说了么,估计是火药案牵扯出来的事情,有人看他不快,想除掉吧,我今日也算是无妄之灾了。”苏珺宁疲惫的扶额。 她现在属于是剧烈运动之后终于能舒缓下来的疲累期,觉得浑身酸软,骨头要散架了似的。 见她疲惫,南絮才没再多问。 等回了府中后,苏珺宁立即就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新衣服,抱着碗喝安神汤。 今儿这一遭,她真是怕晚上做噩梦。 而沈千帷这边,的确也从抓到的那个活口嘴里撬出来了点东西。 的确与他破获的火药案有关,更意想不到的是,还牵扯到了皇室。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豫王 刑部大理寺狱。 沈千帷已经由衙门叫来的郎中看过伤势,上药重新包扎了。 “头儿。”郑寒从外面进来,快步走向他,面色沉沉,“问出来了,可能和豫王有关。” “豫王?”沈千帷蹙眉,“皇上的六弟?他不是在渝州吗。” 郑寒在他旁边坐下,倒了一碗茶咕嘟下去,润了润嗓子,才接着道。 “抓住的这个应该是个小喽啰,知道的不算太多,但是据他交待,这些火药都是在汴京制作好了送出去的,送去的地方就是渝州。” “这也不能说明就和豫王有关啊。”沈千帷面色沉沉。 郑寒抹了把嘴,耸耸肩。 “那我就不知道了,咱们不是刑部的人,虽然抓住了人犯,但刑部的人办案也不会跟咱们多透露什么,这为什么可能可豫王有关,他们没告诉我,说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会对外公布,此刻不宜乱传。” 末了便又对沈千帷道。 “头儿,我看你在步兵衙门当个千户,每日只练兵巡逻,有点太屈才了,不如你往上头疏通疏通关系,也进刑部呗,这破几个案子,官儿才能升上去呀,在兵部待着,不打仗能有什么前程。” “老子也想升官啊,可老子又不会破案,你说的轻巧。”沈千帷白他一眼,又看看自己受伤的胳膊,“充其量就是有一身功夫,会抓捕犯人就是了。” 破案哪里是那么简单,谁都能干的活儿。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郑寒却摇头,“此话差异,那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破案的呀,刑部的那些捕快,功夫比头儿你差远了,我见他们也是一群吃干饭的,破案没几桩,人也抓不住,还不如头儿呢,这接连都立两回功了吧。” 这么一说,沈千帷的心思倒是动了动。 的确,不会可以学,但是如果连门都进不去,却是连学的机会都没有。 他从小学的是带兵打仗,在和平年代真的是派不上用场,但各种大小案件却是什么时候都会发生的,进刑部也算是个升官的出路。 总不能一辈子就从五品千户到头了吧。 那他迎娶苏家小丫头的想法还真是要永远只是个想法了。 抛开这些不谈,就他个人也不甘心。 微微敛眸,收住这些心绪后,才站起身来。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小子也别想着把我哄走了就没人管你了,老子就算调到刑部来,也把你一块儿带来。” “头儿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么会不跟着你呢,倒是你要不带我,我自己都要抱着你的大腿跟来。”郑寒贱兮兮的笑着,故意做狗腿子样。 沈千帷笑着用左手锤他一下,两人才一道刑部。 先送沈千帷回府。 严氏一看儿子出去了大半天,又添了一身伤回来,气的要用鞋底子抽他。 “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出去干什么了,不是说跟苏小姐吃饭吗,吃个饭就成这样了?你别告诉我这是苏小姐砍的!” “娘娘娘!轻点儿,疼死我了!”沈千帷一边躲,一边叫唤,“我是出去和苏小姐吃饭,就在一品居,结果遇上刺客了,这才受伤的。” 郑寒也赶紧上前拦着,“伯母,伯母您息怒,我可以作证,头儿没说假话,您现在可以派人去一品居打听打听,确有此事。” 听完这话,严氏才消了怒火,走近仔细看沈千帷的伤势。 一边看就一边念叨。 “你个败家的,我想着你去见苏小姐才特意给你拿这身新做的好衣裳,你瞧瞧,这又沾上血污了,袖子也划烂了,费多少银子呀!” 对自家亲娘的念叨,沈千帷额头上直掉黑线。 忍不住道,“娘,伤的是我,疼的是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啊,尽心疼衣裳了,咱们家缺这点银子嘛。” 他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严氏一下子。 “你不是我生的难道是马粪里刨出来的?你和你爹那点俸禄够用个什么,还不是我手底下的商铺田庄一年落些个钱,这么大人了,还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呢。” 商贾出身的严氏很会做生意,把燕州的财产变卖后,到汴京来又添了点钱,买了庄子田地和铺面,汴京人多客多,如今收益很不错。 不过沈家一家子都是不讲究吃穿用度的,且从前没有如今这么所以有钱,所以还都比较俭省。 被教育了的沈千帷摸摸脑袋不说话。 郑寒则在旁边憋笑。 能看见头儿吃瘪的样子实在有趣。 严氏教训够了,才重新坐下,问起别的来。 “怎么会有刺客找上你,莫非是上回你撞见的火药黑作坊引起的祸患?苏小姐没受伤吧。” 沈千帷点头,“是和那件事有关,苏小姐没事,不过她恐怕吓得不轻,跟着我躲避刺客也跑累了,我瞧她被丫鬟接走时候,脸白的纸一样。” 顿了顿又道。 “这身体素质,在军营里一天操练都练不下去,太娇弱了。” 走几步就喘似的,腰肢软的像没骨头。 想想抱着苏珺宁从酒楼跳窗出来的时候,的确是一点儿都不重。 严氏瞥他一眼,很是嫌弃的样子。 “人家是娇滴滴的姑娘家,能跟你一样呢,还操练,又不是你手下的兵,那体格子好的也有,燕州的王小姐你可喜欢?” 一说起这王小姐,沈千帷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是练出了腱子肉的,真真当男孩儿养大的姑娘,好多男兵都打不赢她。 这么一想,苏小四娇软可人的模样还是更合他胃口。 见儿子不说话了,严氏才琢磨着继续道。 “人家苏小姐也是受了你的连累,遭受这番无妄之灾,待会儿我让管家以你的名义准备点东西送去苏府,给她压压惊,不然显得你不体贴。” “我要体贴干什么,我又不是老妈子...好好,听娘的。” 沈千帷刚要反驳,看着严氏眼神不对了,赶紧调转口风,应了下来。 只是眼神就默默往郑寒所在的方向瞟了瞟。 确定他低着头没敢乱笑,这才收回目光。 接下来,严氏又说了些闲话,才让沈千帷回房去歇着,郑寒也告了辞。 而等郑寒一走,本来已经走远的沈千帷又折返回来,追上了要回自己院子的严氏。 “娘,你把皇上赏给爹的安神丸拿去给苏小姐呗,她今儿受了惊吓,吃了丸子,晚上不易做噩梦。”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辛密 “你小子,果然还是惦记着人家姑娘。”严氏轻笑一声,“我当你不在意呢。” 沈千帷轻咳一声,“当着下属的面,哪好意思说这些。” 郑寒那小子本来就喜欢打趣他,要是被他听到自己关心苏珺宁的种种,恐怕又得念叨好一阵子。 “行了行了,知道了,快滚回去歇着吧。”严氏笑着摆手。 不过沈千帷刚转身又被她叫住。 “对了,瑞国公府的三小姐病了,你知道吗?我预备明儿去探望一下,你和那二公子许元澈交好,要不要一起去?” 听到许思霓的消息,沈千帷的面色淡下去了几分。 略略思虑了一下,旋即摇头。 “我受了伤要静养,不宜出门,还是娘去看看就行了。” 他实在不知道如今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许思霓,不是嫌弃她在苏府出丑,也不在乎她在皇宫里琴技没胜过苏珺宁,单单就是为许思霓这个人。 还是不要深交了,心思不正。 严氏早有预料,不过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女人往往更看得出女人的心思,尤其过来人看小丫头。 严氏早就看出许思霓对沈千帷的心思,以及许思霓此人并非善类,所以她才一直没撮合。 而苏珺宁嘛,样貌更好,沈千帷喜欢,相处过后,她也觉得不错,就是家世太好了,她担心自己儿子配不上。 不过事在人为,沈千帷还年轻,也正在步步高升,最重要只要严氏看得出苏珺宁也是个有主见的,且被爹娘疼爱的。 只要两个孩子互相生了情愫,说不得也能成。 否则啊,只有她家这傻小子伤心了。 一个时辰后,藏玉阁里就收到了沈家送来的东西。 迎梅抱着大大小小几个盒子进来,笑着道。 “这是沈大人送来的,说是给小姐您压压惊的,别的倒也没什么,这个安神丸,说是皇上赏给明威将军的,小姐今儿受了惊吓,吃了应当能睡得好些。” 软榻上,苏珺宁穿着薄纱襦裙靠在软枕上,半敛着眸子,素手捏一柄团扇,不疾不徐的扇风。 听了迎梅的话,苏珺宁才扶着南絮的手坐起来。 “他哪能这么细致,恐怕是沈夫人派人送来的,不过这皇上赏的丸子应该不错。” “就是来的晚了些,小姐已经喝过安神汤了。”南絮道。 寄春一边帮迎梅拿东西,一边道,“中午喝的,晚上睡前再吃这个丸子应该不要紧。” 苏珺宁点头,让几个丫鬟把东西给收下了。 这会儿她瞧着是缓过神来了,实则身子还软着呢,只想躺着不动。 脑海里时不时还浮现出今天在一品居的惊险场面。 沈千帷这身功夫,拿到后世去玩真人跑酷应该能成大神吧。 不过不能不承认的是,沈千帷真的很稳,很能给人安全感。 抱着她从二楼窗户里跳出来的时候,虽然她着实心里慌了一下,但被沈千帷紧紧护在怀里的时候,却又莫名觉得惊却不险。 或许这就是习武之人能带给人的安全感吧。 想着想着,苏珺宁就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睡了一觉,精神果然好了很多,南絮伺候着她起身,就提起了外头的事情。 “奴婢听闻瑞国公府今天请太医了,说是许三小姐病的更严重了。” “是吗?许思霓病了,怎么我不知道。”苏珺宁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意料之中。 这接连两次心理破防,恐怕精神上不大受得了,尤其是这个思想禁锢保守的年代。 南絮倒了杯茶递过来,“小姐不爱听她的事儿,所以奴婢们也没说,听闻那日赏荷宴跑回去后就病倒了,可能国公府觉得面上无光,所以只请了郎中看,今儿国公夫人递牌子求皇后娘娘指的太医。” 太医未经允许是不能随便给皇室以外的人看病的,所以得递牌子请求。 苏珺宁抿了口茶,“恐怕许思霓要恨透我了,不知道二姐和许家的婚事会怎么样,你可还记得诗会那日我们在瑞国公府无意听到的事儿吗。” “记得,小姐后来又说过一回呢,那瑞国公府的公子居然和有夫之妇混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大公子还二公子。”南絮鄙夷道。 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在什么时代,都是不能见光的。 苏珺宁微微敛眸,低声道。 “那人估么就是许家的二公子许元澈。” “啊?!”南絮惊得瞪大眼睛,“不会吧,那...那二小姐岂不是,这也太可怜了吧。” 本来婚事就是自己不情愿的,结果夫君还早已心属有夫之妇,这日子怎么过的下去。 面对南絮的惊讶,苏珺宁只淡淡用眼神示意她噤声,随即从容解释。 “我和沈千帷接触的这几回,发现他交好的人是许元澈,而且我和娘说话的时候,曾问过瑞国公府的事,那许大公子许元鸿的妻子吴氏,是汴京卫指挥使的嫡女,燕州人士,和许元鸿夫妻感情极好,” “而且若是那男子是许家庶子,断然不敢说出求皇后姑母这种话,所以据这些消息,我推测那日假山后的男子是许元澈。” 听完这番分析,南絮也是连连点头,觉得很对。 不过听完之后又忽然抓住了其中一点道。 “汴京卫指挥使,小姐,奴婢好像记得,秦婉秦小姐嫁给了汴京卫指挥使的嫡子吴新宴吧,那以后二小姐要是和许公子成婚了,也和秦小姐能攀上点亲戚关系了呢。” 这俩人本来还就是手帕交。 只是南絮这无心一说,倒是让苏珺宁脑海里顿时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看向她。 “等等,我记得秦婉和那个吴新宴就是皇上赐婚的,对不对?” “是啊。”南絮点头。 苏珺宁微微转动眸子,“皇上登基后,是赐过几桩婚,可其中女眷能和瑞国公府搭的上的,也就是秦家这个靖昌侯府了,那日假山后的女子哭诉她是赐婚,和离不得,还说和丈夫感情不好。” 说道这里,她的语速越来越慢,看向南絮的眼神也越来越微妙。 南絮也慢慢反应,接上了话茬。 “奴婢记得夫人说过,秦小姐嫁到吴家后,夫妻感情不合,婚后小产,丈夫还纳妾...小姐,不会吧,难道?” “许元澈和秦婉有私情。”苏珺宁心跳加剧却语速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主仆两人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本来只是谈论许思霓病了的事儿,没想到竟被她们分析出这么个惊天辛密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断了她的心思 “小姐,你说二小姐她知道这件事吗,要是知道了,恐怕更不愿和许家二公子成婚了吧。” 愣了半晌的南絮支支吾吾的说出这句话。 苏珺宁轻呼一口气,喝了口茶平复心绪,随即才道。 “咱们也只是猜测罢了,目前还没有证据,这话不能乱往外说。” 事关三家高门大户的颜面,可不能疏忽,否则苏府就是要以一己之力得罪瑞国公府许家,靖昌侯府秦家,还有吴家。 再头铁也没这么树敌的。 南絮忙不迭的小鸡啄米般点头。 不过苏珺宁琢磨了一会儿后,又道,“虽然不能往外乱说话,但这种事情拿住把柄或许也会成为有用的筹码,许元澈要是真的和秦婉有私情,那必然不会完全没有痕迹,你私下里去查一查,秦婉成婚前,和许元澈有没有来往。” 如果真的有交集来往,那基本就能实锤了。 南絮应声,默默记下了,等抽空去办。 而彼时的瑞国公府里,许思霓才刚喝完药躺下。 谢氏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叹了口气道。 “如今你不好,汴京四处也都不太平的很,今日我递牌子求皇后娘娘派太医来给你看病,出去的丫头回来就说街上又闹得沸沸扬扬,说有人在一品居行刺。” “外头的事情又与我何干,我被那苏珺宁两番算计,如今是颜面尽失了,闹的凶些也好,省的大家总把眼神放在我身上。”许思霓垂眸。 想到那日在宫里苏珺宁弹出的高山流水,她觉得整个人都崩溃了。 在自己最擅长的版块儿被敌人毫无悬念的击败,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想到这些,她胸口就一阵闷痛,又捏着帕子咳了几声。 谢氏看的直蹙眉。 本来想训斥是许思霓先惹了苏珺宁不快,才招致后头这一系列的祸患,但看着她的样子,又不忍心。 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又变成宽慰。 “好了,你也不必想太多,这段时间过去,外头谁还敢说一句闲话了,咱们瑞国公府有皇后娘娘庇佑,他们不敢造次,你就是太好强,等这阵子过去了,娘再慢慢想办法帮你惩治那个苏家四丫头。” 随即就指了指桌上堆着的那些礼品。 “你看,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听说你病了,这礼品还是巴巴的送,沈家还特意递了帖子来,说明天沈夫人严氏要亲自来探望你。” 这原是告诉许思霓,许家的颜面大,就算出了那些事,别人也不敢轻视他们,但这会子一提到沈家,许思霓就来了些精神。 “沈夫人要来,那沈公子呢?”许思霓忙问,又怕母亲看出什么,赶紧补充,“他和二哥交好吧。” 谢氏这会子满心都是女儿病了,倒是没听出话里的异样,只如实道。 “恐怕来不了,沈家那个小子这两天受伤了,在家里养着呢,前两日破获了一起私制火药案,今儿一品居遇刺的也是他,似乎还是和火药的案子有关。” “什么,千帷哥哥受伤了?!” 一听这话,许思霓登时就拔高了音调,坐直几分。 “他伤的怎么样,严重吗?” 这回许思霓表现的太明显了,谢氏终于是看出点不对劲来,微微眯眼,神色严肃起来。 “他受伤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怎么你如此紧张,还叫什么千帷哥哥,你何时与他这么亲近了?” 突然被质问,许思霓后头一紧,顿时哽住。 顿了顿才开口,“我,我是因为二哥与他关系好,所以多见过几次罢了,他把女儿当亲妹妹看,女儿也把他当哥哥看待的。” 这话说完,谢氏并未回应,只是紧紧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许思霓紧张极了,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来,话不会应验,故而是真的守口如瓶,不敢告诉许思霓半个字。 而谢氏此刻也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趁许思霓病着,断了她的心思。 不过这些家宅内里的事情还都是不为人知的,如今外头,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刑部呢。 渝州和火药扯上关系,还和豫王有牵扯,不知道建宁帝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毕竟先帝留下的子嗣里,如今就剩建宁帝和豫王还活着了。 难道又会出现手足相残的局面吗? 建宁帝会如何查处,豫王会如何应对,这都是众人心中的疑问。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彻查 御书房。 建宁帝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案后,面前站着一众大臣。 督察院的左右两位御史,苏毅和蒋崇,刑部尚书徐赋,兵部尚书罗文渊,瑞国公许昌年,以及靖昌侯秦兆。 “供词你们都看过了,说说吧,你们以为豫王和这件事情的关系大不大。” 建宁帝把手里的紫檀珠串往桌子上一扔,目光扫向底下众人。 “徐尚书,你先说。” 被点名的徐赋面色一紧,上前半步拱手。 “皇上,臣以为据此人供词中提到的火药是运往渝州,这件事不论豫王从中有无干涉,他都先有失察之罪。” 身为一州藩王却在他的封地之中发生私自制作火药,并贩卖的事情,豫王的确是失职。 毕竟封王也不是让你去那一片玩乐享福的,也有治理一方的职责。 建宁帝不可置否,眼神调转,“苏御史,你在督察院多年,监察百官,你觉得豫王此人如何。” 问题抛出来,苏毅眸子动了动,快速思考如何应对。 “回皇上,督察院这些年并未查到过渝州官员有何不妥,只是渝州离汴京尚远,若有位高权重之人故意隐瞒,也难察觉,得派人前往渝州当地,才好深入监察。” “且臣以为,这制作火药所需的硫磺、木炭、硝石这些东西,前两种还能有法子弄到,但硝石却必须从矿场才能大量获取,而矿场都掌握在朝廷手中,要想能偷偷昧下一部分卖给黑作坊,那势必管理矿场的高层官员中,有人以权谋私。” 听过苏毅的话后,建宁帝似乎是获取到了一点自己想要的信息,或是想听的话的样子,缓缓收回了目光。 而后沉声道,“采矿一事由工部负责,工部尚书冯乾著的夫人,是渝州人吧。” 此话一出,在场官员就知道,皇上今天叫他们来之前肯定是已经查过了,否则怎么会知道一个大臣的妻子是哪里的人呢。 于是瑞国公许昌年立即上前。 “皇上,以权谋私还是动了朝廷官矿,如果此事当真,不是一件小事,还得细细查明才好。” “自然是要查明。”建宁帝抬眸,“若是和豫王有关,更是朝堂官员与藩王勾结,这火药私自运过去,如果用于军事,那岂非或有谋逆之心!” “皇上息怒!” 众人立即垂头齐声道。 豫王身为先帝六皇子,当年也曾被议储,不会是全然没有野心的人,建宁帝忌惮他也正常。 这时候,靖昌侯秦兆上前道,“皇上,臣记得刑部此次抓获的人里,不止有制作火药的,还有前来买火药的,不知从这些人的嘴里可有套出什么消息?” 他问起这话,建宁帝便看向徐赋。 后者才道,“那群人嘴巴硬的很,没撬出来什么有用的,都只说上头的人让他们制作火药,定时会有人来买,其他的都不知道,火药被买去了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至于那些火器,是他们自己制作了防身用的。” “那天之所以被沈千户撞见,是因为买火药的人说火药有问题,品质差了,返回理论,这才露了行踪,平时他们都是趁着夜市人多的时候取货的,混迹在人群中,不易被发觉。” 这些人要么是嘴硬没有交代完全,要么就是真的只知道这些。 此刻兵部尚书罗文渊又在旁边补充。 “皇上,臣以为那个被发现的火药作坊不大,若想大量生产火药用于军事,恐怕是不够的,那点生产量,大概是适合做成烟花贩卖,所以臣觉得可也派人在汴京城开展搜查,看看还有没有这种火药作坊。” 他说完这话后,徐赋立即接上。 “回皇上,臣已经派人在查了,不过暂时没有收获。” “那些人若有同伙,他们落网,其他人必定立即收手躲避藏匿,势必不会好查。”秦兆开口,“臣觉得汴京城门人员进出要加强管制,不能让这些人混出去。” 建宁帝对此还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罗尚书,城防营那边你传令下去,加强巡逻管制。” “臣遵旨。”罗文渊拱手。 而后众人便听建宁帝再度道。 “这件事情的背后之人,实在猖狂,被捣毁窝点后,不就此收手,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朝堂官员,可见其肆无忌惮,背后有人撑腰,所以一定要给朕查的水落石出,否则这天子脚下不安,北狄何处能安?!” 众臣子立即拱手附和。 一炷香的功夫后,几位大臣才从御书房离开。 不过督察院的两位御史,苏毅和蒋崇还有刑部尚书徐赋被留了下来。 建宁帝决定此事还得给豫王一个辩解的机会,所以让督察院和刑部都派人,一起前往渝州,查明此案,也是看看豫王是否有异动。 东宫。 瑞国公许昌年出宫后就直奔了这里。 太子听闻他来,就在书房里见了。 “臣参见殿下。”许昌年行礼。 太子摆手,“舅舅免礼,坐吧,父皇今日都说什么了?孤忙于赋税的事儿,这件事父皇似乎不打算让我插手。” 许昌年坐下之后才沉声开口。 “今日臣看过了刑部拿来的供词,刺杀沈千户的那个人招供,是有人派他和另外两个人跟踪沈千户,伺机杀之,概因沈千户捣毁了那个火药黑作坊,上头有人想杀他泄愤,至于是谁那人不知,但是知晓命令是从渝州传来的。” “还有最先抓到的那批人,他们都只知道火药运往渝州,其他的,包括火药原料的来源,都一概不知,皇上疑心此事和工部尚书以及豫王有关,眼下雷霆震怒。” 听完这一番话后,太子面色也沉下去几分。 “若真是藩王和大臣勾结,还涉及火药,难免有养兵谋逆之嫌,父皇震怒也是料想之中,恐怕这回父皇要派人去渝州彻查此案了吧。” “臣也有此猜想,方才皇上遣退众人后,独独留了督察院的人和刑部尚书说话,不知最后会派谁去。”许昌年道。 太子点点头,深呼一口气。 “孤眼下手里的赋税之事还没解决完,恐怕抽不开身,但这个案子也非同小可,孤不能一点儿也不知道案情进展,所以还请舅舅费心安排一番。” 许昌年拱手,“殿下放心,臣一定设法让我们的人能一道随行前往。”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家 建宁帝算是雷厉风行的人,一旦决定要查,整个汴京城立即就动起来了。 刑部主导,又从兵部调派人手帮忙,开始大范围的全城搜捕火药黑作坊。 硝石矿的事情则交给了晋王去查,工部尚书冯乾著暂时被革职,等待事情查清楚后再做定论。 去渝州调查的人员也很快定了下来。 苏毅身为督察院御史,被命为钦差大臣任主办官,然后再是刑部侍郎冯伟淮,瑞国公的长子许元鸿也在随行之列,以及沈赫和七皇子。 前头两个是办案查案的,许元鸿已经是官身,是帮忙做一些杂事,当然也有替太子盯着案件进程的作用,沈赫被派去主要是建宁帝看重他的军事才干。 毕竟怀疑豫王有谋逆之心,所以得派个将军跟着,以防万一。 至于七皇子嘛,说实话就是个吉祥物。 豫王到底是皇亲国戚,只派大臣直接去查他总是不好,所以把七皇子塞进去了。 也是因为太子抽不开身,晋王又要在汴京查案,四皇子建宁帝那是一万个看不上的,所以扒拉扒拉就只剩个七皇子。 其实如果不是沈千帷受伤了,建宁帝是有意让沈千帷去的,不过可惜错过了这个机会。 定下要去的人之后,也是迅速的收拾好东西,两天后就上路。 临行前,七皇子到明威将军府去探望沈千帷。 两人就在沈千帷的房间里坐着说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七皇子看看他的胳膊,一脸惋惜,“要不是你受伤了,这回去的肯定是你,不是沈大将军,那样我也算有个伴儿了。” 对此,沈千帷也觉得挺可惜的,无奈叹了口气。 “运气不好能怪谁,倒是你,这回出去可跟紧我爹,出了什么事儿他好护着你。” “放心吧,不至于跟你一样弄满身伤回来。”七皇子笑了笑。 喝了一口茶后,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捏着茶杯的手就紧了几分。 “难得父皇给我一份差事,这回去渝州我得把我好机会,让父皇看到我的用处,否则长此下去,要和老四沦为一类人了。” 又蠢又好色,还满脸写着野心,要不是建宁帝子嗣不多,且四皇子真的蠢,在建宁帝眼皮子底下玩不出花儿来,否则人早没了。 就如今吧,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能让建宁帝越过他直接让更小的七皇子去办案,那是啪啪打脸。 哦对,忘了提,自打上回赏荷宴在宫中落水之后,四皇子这么长一段时间还没出来露过脸呢,对外称是病了。 想来还有点仅存的羞耻心吧。 沈千帷嗤笑一声,抬手拍拍七皇子的肩膀。 “放心吧,四皇子那样的是少有,我看好你,日后还等着你成了亲王罩着我呢。” 说到亲王二字,七皇子眼底的光闪了闪,不过随即还是笑着以茶代酒,和沈千帷碰了个杯。 这时候,严氏派人过来传话,说午膳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让七皇子和沈千帷过会儿就能去正厅用膳。 两人点头应下,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同去了正厅。 来的时候严氏正指挥着丫鬟们摆膳,沈将军背着手站在旁边看夫人捯饬。 一边摸摸鼻子道,“不就吃个饭嘛,摆来摆去的,也不嫌麻烦。” “今儿七殿下也在,自然是将规矩的,你不会说话就少说,没得丢人,儿子都是跟你学坏了。”严氏瞪他一眼。 沈将军悻悻的别过脸去,不再张嘴。 从外头进来的沈千帷和七皇子看着这一幕都偷笑。 “我娘厉害吧。”沈千帷用胳膊了会儿话,这时候才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近来不太平,我心里总不畅快,明儿要是天气好我就去白玉寺烧香祈福,也是求个平安了。” “爹明天要出发去渝州了,娘不去送送?”沈千帷道。 严氏点头,“自然去送一送,不都在城门那里送么,刚好送完你爹,咱们就去白玉寺烧香。” “我们?”沈千帷抓住了重点,随即笑眯眯道,“娘,我爹说我哪也不许去呢。” 他刚嬉皮笑脸说完这话,沈赫和严氏夫妻俩的眼神齐刷刷就扫了过来。 沈千帷皮子一紧,赶紧坐正点头,“娘去烧香拜佛,我自然要陪娘去的。”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白玉寺 次日,城门口。 去渝州查案的官员车队从城门经过的时候,引得许多百姓围观。 严氏和沈千帷母子二人目送着沈赫骑马带着侍卫走在最前头,还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率先出了城门。 后头文官们都坐马车,倒是看不见。 不过来送行的崔氏和苏家几个孩子还是伸着头看,猜测苏毅坐在哪个车里。 沈千帷估么这苏珺宁也会来送父亲,所以眼神一直在人群里打转,果然不多时就看见了那抹倩影。 苏珺宁今日穿了身海棠色的交领束腰长裙,显得身段玲珑有致,在人群中也格外惹眼,不少男子都时不时的打量偷看。 这让沈千帷心里莫名一阵不爽,想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扣下来当弹珠使。 “看什么呢,走啊。”严氏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沈千帷收回目光,又用下巴指了指方向,“苏家的人也来了。” 这一说,严氏便望过去,旋即勾唇,便快步往苏家人站的位置过去了。 看见自家娘已经一马当先替自己开路了,沈千帷轻咳一声,压抑住不断上扬的嘴角,也跟了上去。 “苏夫人!”严氏率先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呢,夫人的气色似乎不大好,想是昨儿为苏御史担心了吧,我也是心提着,今儿一早就来送了。” 崔氏见到严氏,面上也露出笑来,微微颔首行了个平礼。 “是啊,这出去一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家老爷最近染了风寒,还有点咳嗽呢。” 说着便对身后四个孩子道,“快见都来过沈夫人。” 苏家的四个便都规规矩矩的上前来行晚辈礼。 严氏也忙让沈千帷过来回礼。 一番繁文缛节后,严氏才又道,“上回四小姐没伤着吓着吧,我家这小子回来与我说完,我真是吓了一跳,要不是怕唐突了,真该亲自登门去看看四小姐的。” “多谢沈伯母关心,我吃了伯母送来的安神丸,倒是没什么不适,原该是我谢沈公子救命之恩的。”苏珺宁浅笑着柔声开口。 沈千帷看她这幅矜持样子,心里莫名的想笑。 就是一种,知道她原本是什么样儿,还不能拆穿,要配合着演戏的感觉。 严氏摆手,“这都是小事,他是皮糙肉厚的,不打紧,不过这近来却是不太平的很,我正预备去白玉寺烧香呢,这儿离得近,我又是难得出门的。” 她提起了烧香祈福,倒是也勾起了崔氏的念想。 接过话茬,“我也是许久没去进香了,今儿的确顺路又方便,不如我和沈夫人一道去吧。” 刚好也给苏毅求个平安,崔氏心里默默想着。 严氏自然点头答应。 沈千帷顿时心里就高兴起来,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有和苏珺宁说话的机会。 两家人说好了,便一道上路。 苏予珵和苏予安要去书院读书,就没跟着一起,所以是崔氏带着苏知意和苏珺宁姐妹两个去了。 白玉寺的香火旺,据说原来是一座私家园林,后来改朝换代的,园林没了主人,围墙也倒了,便有僧人在此立了佛寺。 寺庙前一片不大不小的湖,就叫白玉湖,所以这寺庙便叫白玉寺了。 虽然园林没有像过去那般精细打理,但亭台楼阁,假山石路的倒也都在,白玉寺像是坐落在花园之中似的,景致还挺好看。 到了地方后,先去佛堂里上香。 沈千帷其实是不信佛的,不过看着那娇娘闭眼跪在蒲团上虔诚膜拜,他也跟着拜了拜。 上完香后,严氏和崔氏还想去找庙里的主持求平安符,所以两人就到寺庙后院禅房去了。 几个年轻人自然是不想去,就没跟着。 苏知意直接回马车上去等了,苏珺宁倒是想在四处走走,透透气。 然后就被某个跟屁虫给黏糊上来了。 “四小姐方才还说要谢我的救命之恩呢,怎么这会儿当着我的面儿就不说了?”沈千帷歪头看她,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苏珺宁秀眉微挑,“若非要请沈大公子你吃饭,我又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呢,咱们俩也算是扯平了吧。” “你要这么说那可没意思了。”沈千帷靠近两步,弯腰凑近些,压低了声音,“为何要请我吃饭,四小姐心里不清楚?” 说完这话,他便学着苏珺宁之前的样子,眨了眨眼睛,一副装无辜的样子。 不过这个动作吧,苏珺宁做,看起来就像是狡黠的小猫,小狐狸,但沈千帷做呢,莫名有点像小狼狗。 也是这凑得近了,苏珺宁就发现,沈千帷长得也很好看嘛。 五官立体削瘦,剑眉星目,鼻梁直挺,下颚线尤其干脆利落,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干练又有力量的少年。 就是,只能看脸,不能看整体,否则你就会发现他只是个脸长得好看的**子。 想到这里,苏珺宁莫名就想逗一逗这个崽儿。 于是也忽然上前一步,愈发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娇软道。 “哥哥这是在威胁人家吗,宁儿胆小,会害怕的。” 这一招不说对别人怎样吧,对沈千帷那是真真管用。 一时间,苏珺宁就瞧见沈千帷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了,并迅速的席卷了脖子和脸颊。 沈千帷更是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马往后弹开几步,左手握拳低着嘴唇轻咳了两声。 “你,你少跟爷来这套,反正你上次说了,饭没吃成,下回再请我的,我可告诉你,这顿饭不吃进肚子里,小爷可不罢休。” 苏珺宁看着他脸红紧张的样子,妖精作祟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捏着帕子就捂唇轻笑。 沈千帷望过来,就见那一双媚眼带着几分狡黠,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一时间心尖儿都是酥软的。 不由暗自咬牙,这妮子怎么就这么让他看了喜欢呢? 明知道她是故意使坏,可就是控制不住的乱了心绪。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些许,面上的绯红才退了下去。 苏珺宁也是笑够了,瞧见白玉湖沿岸有许多摆摊的小贩,便提出过去走一走。 沈千帷没意见,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过去了。 这里的小摊贩卖得多是姑娘家的小玩意儿,因为白玉寺多是女子来烧香祈福。 苏珺宁在一处小摊前看中了一对柳叶耳坠,便拿起来看了。 那摆摊的男人也是嘴巴甜,忙就对沈千帷道。 “这位爷,您家夫人皮肤白,戴这个耳环那一定好看,你就给买一对儿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拒绝 “哎哎哎,你别乱说话,我们家小姐还待字闺中呢!”南絮忙打断那个小贩。 小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姑娘别恼,是我眼拙了,不过这耳环是真的很衬这位小姐呐。” “咳咳,既然衬,那就买了。”沈千帷轻咳两声,故作镇定的从荷包里摸出碎银子丢了过去。 其实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动作很迅速,眼睛的余光也盯着苏珺宁和南絮主仆俩,生怕她们开口说不要似的。 小贩想做成生意,手脚自然更麻利了。 接了银子,立刻就用一个巴掌大的小藤编盒子把耳坠装好,双手递上前来。 南絮看一眼苏珺宁的神色,猜测自己要不要接住,便听得少女淡淡开口。 “收着吧。” “是。”南絮点头,接了过来。 沈千帷站在旁边,这会子也是松了口气,面上的笑意更明显几分。 其实苏珺宁也并没有多喜欢,只是觉得精巧罢了,毕竟她首饰盒子里什么都不缺。 但这会儿从这幅耳坠子上,苏珺宁却是能断定沈千帷对她有好感了。 她活了两辈子,沈千帷都做到这地步了,还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所以等离开小摊后,苏珺宁才又对南絮吩咐。 “把耳坠的钱拿给沈公子。” 这话说出来,南絮愣住了,沈千帷也愣住。 不过沈千帷立即就道,“不必了,瞧着你喜欢,买给你玩儿的,又不值几个钱,不要客气。” 但没想到苏珺宁的态度很坚定,并对他欠了欠身。 “无功不受禄,沈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东西却是不能白要,要是沈公子不要银子,那这耳坠就还给沈公子吧。” 少女语气和神态举止里淡淡疏离,一瞬间就把沈千帷的心揪了起来。 面上的笑意慢慢退散,眼神也由温柔变得严肃。 沈千帷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有说有笑,好好的,这会儿就忽然这样了。 于是直接发问,“你是介意方才那小贩说的话吗?” “没有。”苏珺宁平静的摇头,也认真的看向他,“我只是不敢承受沈公子的一片情谊。” 她如今是只想和他做普通朋友,并无男女之情的好感。 平时言语上逗逗乐,开个玩笑的,也就算了,但这种寓意明显的礼物就不能随意收了。 一旦收下,或许就让沈千帷误会她的心思,长此以往,岂不误会更深,耽误了人家。 此话说出来后,饶是沈千帷不是很细腻的人,也听出了其中的拒绝之意,顿时眼睛里的光就冷了下去。 心意被拒绝的感觉总是不好受的,尤其是像苏珺宁这么干脆的拒绝。 一时间,沈千帷觉得喉咙口堵了一堆话想说,可动了动嘴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片刻的沉默后,他忽然伸手从南絮手中把那耳坠拿了过来。 “既然四小姐不喜欢,那是沈某唐突了,告辞。” 语罢,深深看了苏珺宁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南絮看着沈千帷的背影,有些不忍,“小姐,沈公子似乎生气了。” “气这一时,总比日后纠缠久了,陷深了再自拔,要好许多。”苏珺宁轻呼一口气道。 长痛不如短痛嘛。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看着沈千帷离开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微微发堵。 果然拒绝也是伤害别人,无端伤害别人,自己也会不舒服呢,苏珺宁默默想道。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娘这会儿应该已经求完平安符了。”苏珺宁平静道。 南絮点头,主仆两个就往回走,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辆刚到白玉寺的马车上,一位妇人撩开车窗帘,已经往她这边看了好久了。 而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卢氏。 她也是来上香祈福的,长子不成器,近来总叫她生闷气,想求菩萨显灵,让那臭小子开开窍。 没想到竟然撞见苏珺宁私会外男,这可是意外之喜。 她可看见了两人凑在一起说话,那男子又给苏珺宁买东西呢。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那男子走的时候似乎有些生气,是两人闹矛盾了? 小卢氏心里揣着猜测,一边琢磨着留意一下,看看那男子是哪家的公子。 好不容易抓住苏珺宁这臭丫头行为不检点的把柄,她可不能放过了。 而另一边,沈千帷上了马车后,把那副耳坠放在一旁,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狂躁的状态。 越想越生气,气的想拆家! “狗屁玩意儿,老子真是猪油蒙心了去讨好那么个丫头片子,活该,气死你!” 沈千帷自己骂自己,拳头一下一下的锤着马车车厢。 等严氏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家马车一震一震的。 上车就发现儿子一副吃瘪火大的模样,嘴唇抿成一条线,眼里写着不甘和生气几个大字。 见她上来了,才收手没再锤马车。 严氏无奈的看儿子一眼,在旁边坐下。 “又怎么了,瞧你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呢,在四小姐那儿没讨着便宜?” “嘁。”沈千帷撇嘴,大剌喇往后一仰,翘起二郎腿。 知儿莫若母。 见他这鬼样子就是吃了瘪的。 严氏目光四下扫了扫,就发现了那个装耳坠的盒子。 没等沈千帷阻止,就已经拿起来打开看了。 看过之后便笑,“怎么,礼物没送出去,恼了?” “胡扯,是小爷不想送。”沈千帷嘴硬道。 严氏不管他怎么说,拿起耳坠看了看,放回去后,便自顾自的从容开口。 “这讨姑娘欢心也是一门学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可能的,你学功夫还得练先好基本功呢,要是没这个耐心,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我和你爹给你挑一个合适的,成婚算了,你说怎么样?”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沈千帷一下就坐了起来,眼睛睁的溜圆。 严氏似笑非笑的斜他一眼,“那你自己掂量着吧,是争取自己喜欢的姑娘呢,还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听完这话,沈千帷终于是不嘴硬了,只小声嘟囔了一句。 “剃头挑子一头热。” “不热你就捂热,怎么一根筋的很!”严氏终于是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门儿上。 沈千帷疼的咧嘴,直往后躲,不过也是嚷着,知道了。 虽然方才是受挫了不少,但经亲娘这么一开解,沈千帷也是的确重拾信心不少。 他就不信了,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片子,还能比燕州的野马难驯服。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流言蜚语 沈小爷重整旗鼓的结果就是。 次日,苏珺宁的面前又出现了那对耳坠子。 装耳坠的藤编盒子里还有一张纸,上头是沈千帷一如既往粗犷潦草的字迹。 写着,待我伤愈,一品居再会。 苏珺宁看过之后就扶额把东西放到旁边去了。 “怎么了小姐,沈公子说什么了?”南絮不解。 “造孽啊。”苏珺宁长叹一声。 这话说的南絮紧张起来,放下手里的茶盏就过来了。 “怎么还造孽了,莫不是小姐拒绝了他送的耳坠子,他要对小姐不利?!” 想想沈千帷那日负伤,还能赤手空拳一打三,南絮瞬间觉得脊背隐隐发凉,一瞬就垮了脸。 “小姐,咱们要不是告诉夫人,在府里多添几个家丁护院,他不会潜入藏玉阁来吧。” “想什么呢。”苏珺宁伸手戳自家丫鬟的头,略显烦躁的站起身来,“不过是后悔答应请他吃饭罢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沈千帷拿这话堵她,她也确实不好说答应的一顿饭都不请他吃了。 看一眼摆在桌上的耳坠子,苏珺宁就猜测着沈千帷这家伙头铁,要想让他断了念头,还得使些手段才行。 随性不羁的人,应当最不喜矫揉造作的女子了,看来下回再见面,就得好好的拿捏一番,让沈千帷那家伙知道他们不是一路性子的。 直接的不行,就来迂回的吧。 她不信沈千帷能一直头铁下去。 琢磨完这些,苏珺宁便让南絮把耳坠先收起来搁到一边去了。 等沈千帷伤愈,恐怕至少也得半个月,既然是半个月后的事情,那就先不必着急。 接下来的两三天,苏珺宁就窝在屋里没出去。 让迎梅找了些话本子来看,每天吃吃喝喝,看看书,打发时间。 而也是她空闲下来了,南絮就抽出时间去查了秦婉和许元澈的事情,果然发现两人早有交集。 如此前后一衔接上,就完全证实了苏珺宁的猜想了。 秦婉和许元澈暗中情投意合,谁知天意弄人,秦婉被指婚给了吴家,但婚后不幸福,所以和许元澈还互相惦记,藕断丝连,而如今,苏知意身为秦婉的闺蜜,被指婚给了秦婉的老相好许元澈。 乖乖,苏珺宁看着手里的话本子一时都觉得不如这个现实的故事有趣了。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嫁给闺蜜的老相好,且闺蜜和这个老相好还藕断丝连着,苏知意这桩婚事可太狗血了。 咬了一口冰西瓜,苏珺宁缓缓自己八卦沸腾的心,想着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苏知意,要不要告诉苏知意。 或者,苏知意她知不知道? 毕竟苏知意和秦婉是闺中密友,当初秦婉未嫁人前和许元澈互通情意,她说不得就知晓呢。 苏珺宁沉思了一阵,觉得这件事暂时还是先不要透露给苏知意了。 万一她不知道内情,本来就不满意这桩婚事,得知这个,恐怕更要抑郁下去,说到底,苏知意也是这包办婚姻的受害者。 这边,她还在想着苏知意的事儿,殊不知次日,小卢氏又来府上探望苏知意,就说了关于她的事儿。 屏退了下人后,小卢氏又叫贴身的婢女关上房门,这才拉着苏知意开始说自己调查得来的消息。 “你可知道明威将军府的公子,叫沈千帷。” 苏知意点头,“知道啊,他近来连着立功,又曾多次出手帮过四丫头,大哥还有母亲,都亲自去他们府上拜访过,前不久去白玉寺上香,还都是一道去的呢。” 见她知道的很多,小卢氏就不废话了。 眯了眯眼,压低声音道。 “那个沈千帷啊,和苏珺宁有私情!” 此话出口后,苏知意愣了一下,旋即就蹙眉。 “姨母,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事关我们苏家姑娘的清誉呢。” “我若是没有证据怎么会这样说呢。”小卢氏一甩手帕,又凑过去挨着苏知意近些,“实不相瞒,你们去白玉寺那日我也去了,不过实在不想和崔氏打照面儿,所以没在你们跟前露脸,不过我在马车里亲眼瞧见他们举止亲昵,那沈家公子还给四丫头买了一对耳坠子呢。” 说到这里,又怕苏知意不信,便立即补充。 “后来她们走了,我去问那买东西的小贩,小贩还说以为他们俩是夫妻呢,你说这能有假?” 小卢氏一番话说完,便定定的看着外甥女。 就见苏知意面色一沉,蹙眉低头不语了。 这会子苏知意的确是在整理思绪。 想到沈千帷多次英雄救美,当时在承影湖的时候,还不顾男女有别,把苏珺宁抱上的马车。 那日两人在一品居吃饭被刺客追杀,也有人说看见一男子抱着姑娘从二楼跳下来,又牵着在街上奔逃。 未婚男女,又都是适龄的,这一来二去生了情愫倒也的确不无可能。 想到这些事情,苏知意再抬头看向小卢氏的时候,面色就严肃了不少。 “姨母这些话可曾告诉过旁人?” “自然没有。”小卢氏摇头,做出关心模样来,“她不知廉耻,待字闺中就和外男勾勾搭搭的,可到底你和她都是苏家人,她坏了名声也连累你,姨母就算再厌恶她,也得顾忌着你的清誉,怎么敢告诉旁人。” 但说到这里后,小卢氏就面露难色的顿了顿,又道。 “只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这两天已经听得有些许流言蜚语了,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过眼下还没太传开,我就是发觉了这个,才来告诉你的,否则,我也不想叫你耳朵里听进这些乌糟事。” 一听这话,苏知意的面色顿时就不好了。 “已经有流言了?” “是啊,你大可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小卢氏点头。 苏知意心头一阵烦躁,对苏珺宁做出这有辱门风的事情很是恼火。 眼见目的达到了,小卢氏就立即见好就收,做宽慰模样道。 “这件事姨母知道你生气,但你出面说总是不方便的,你爹眼下又不在,崔氏自然向着她的亲女儿,就只能委屈你忍一忍了。” “我是她的长姐,有什么说不得她的,往日她在爹面前撒娇卖乖的,如今爹刚离开汴京她就做出这种丑事,就算崔氏偏袒,我也得为苏家的面子站出来!” 苏知意柳眉紧蹙,面上带着恼意,摆了摆手。 “这件事情姨母就不必管了,我自有分寸。”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背后之人 流言蜚语往往会被关心的人最先发觉,就比如说瑞国公夫人谢氏。 当贴身丫头桂枝把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后,谢氏的眼神里就露出几分厌恶。 “思霓和沈家那小子相识多年,都未曾叫那小子动心,如今沈家的和苏氏相识才多久,这就鬼混到一起去了,可见那个苏珺宁小小年纪就狐媚狡诈,心计深沉还会勾搭男人。” “可不是。”桂枝附和,“奴婢见过那苏家四小姐的,长得就是一副狐媚样子,说话又娇又软的,一瞧就不安分。” 苏珺宁长相美艳,的确是女子看了不会喜欢的那种,这丫头又是想讨好主子,所以说话就更难听了。 不过谢氏能成为国公夫人,自然也是聪明人,不会真的就看事情这么简单。 略略思索便沉声道,“苏家到底也是高门显贵,苏珺宁还是嫡出的小姐,她长得又好,养的又娇气,我看那沈家小子虽然样貌不差,可别的都不怎么样,家世低,又是粗鄙武夫一个,苏珺宁真的喜欢他这样的?” 对此,桂枝则解释道。 “外头传言说,是沈公子多次英雄救美,博得芳心的。” “外面的话都是人云亦云,不可全信。”谢氏摇头。 敛了敛眸子,又道,“苏氏有那般手段设计害思霓,又在宫中让思霓被她压得抬不起头,应当不是只知晓情爱的蠢货,这流言也起来的蹊跷,你去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操作,或许可利用一二。” 桂枝听罢,点了点头,立即就要去。 不过又被谢氏叫住,低声吩咐道。 “设法把这些流言传到思霓的耳朵里去,让她趁早断了心思。” 不管沈千帷和苏珺宁有没有私情,反正谢氏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喜欢沈千帷这种家世低微的男子。 借此让女儿收心也不错。 而苏珺宁这边,并没有关心外头这些事,毕竟也没想过会有什么流言。 直到次日,在去正院给崔氏请安的时候,苏知意当着她的面儿质问了起来,她才晓得外头竟有了这样的话。 “等等,你再说一遍,我和谁有私情?”苏珺宁蹙眉盯着面前之人。 她这么一问,苏知意也有点愣住。 旋即回答,“沈千帷,明威将军府的公子。” “怎么可能,我和他清清白白,从无半点私情,纵然有情,那也就是恩情,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苏珺宁面色严肃起来。 一旁的崔氏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严肃的开口。 “是啊,这事关宁儿的清誉,知意你可不能乱说话,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看着她们母女俩这幅表情,苏知意莫名觉得好像是她错了似的,可转念一想,行事不端的是苏珺宁,又不是她,所以又挺直了背。 “昨日姨母来看我,是姨母告诉我的,眼下外头传的不多,你早些把事情说明白了,赶紧想法子辩解,否则咱们苏府的颜面都丢光了。” 一听是小卢氏告诉她的,苏珺宁登时就没好脸色了。 “她的话你也信?动动脑子吧,这流言没有传播开,怎么偏偏就她听到了,这到底是她听到了来告诉你的,还是她散播完了来告诉你的?” “苏珺宁,你休要血口喷人,纵然我姨母和你并无血脉之亲,但那是我娘的亲妹妹,是你嫡母的娘家人,你也该尊敬些!”苏知意沉声呵斥。 又提到了已经过世的大卢氏,崔氏的面色不可避免的难看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掩饰过去,先止住两姐妹的争吵。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这件事还没有弄清楚呢,怎么自家先吵起来了,秋华。” 崔氏边说,便招手。 旁边侍奉的罗妈妈,罗秋华便立即上前来。 “夫人。” “你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流言因何而起,从哪里传出来的。”崔氏沉声吩咐。 苏知意和苏珺宁停止争吵,互相瞪了对方一眼,都不说话了。 见状,崔氏只好先让苏知意回去,单独留了苏珺宁说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和那沈公子,到底怎么了?”崔氏柔声询问。 苏珺宁柳眉微微蹙起,也是有些烦闷的样子。 “娘,不瞒您说,沈千帷的确对我有几分好感,可我却对他并无非分之想,只不过我进来和他接触的的确多了,但那都是紧急情况下,没有办法才产生的肢体接触,并不是刻意逾越规矩。” 听完女儿的话,崔氏眼中也浮现思索之色。 末了又问苏珺宁为何说沈千帷对她有好感,待苏珺宁解释过后,崔氏就试探着道。 “那会不会是他求而不得,所以放出这种流言来,想借此逼你就范?” “不可能。” 苏珺宁斩钉截铁的摇头。 别的不说,她对沈千帷的为人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一个直来直往的糙汉子,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是会做出这种恶心事儿的。 见她十分坚定,崔氏也是相信女儿判断的,加上和严氏相处的时候,也觉得沈家人不像是那种会使阴私手段的,便也没往这方面想了。 “也罢,现如今汴京城不太平,你爹又不在,咱们还是不要闹出什么风波,等事情弄清楚了,咱们再想法子应对。” “可是娘,女儿总觉得这件事和小卢氏有关。” 苏珺宁认真分析道。 “苏知意虽然眼睛瞎了点,但也不是无凭无据就来指责我的,至少她应该是极相信小卢氏告知她的什么信息。” 崔氏无奈看她一眼,“哪有这么说人家的,知意好歹是你姐姐。” “她可没把我当妹妹。”苏珺宁哼哼了一下,而后站起身来,“我先告退了,娘有了消息就派人来告诉我,我也要去找一找她,问问清楚。”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苏知意了。 刚刚都没问清楚话。 崔氏点点头,叮嘱着让她注意言辞,别又吵起来。 苏珺宁敷衍着说记下了,便快步去了苏知意住的含锦阁。 一盏茶的功夫后出来,苏珺宁心里就清楚了。 这回八成就是小卢氏在后头作妖。 看来,不收拾一下这个老东西,她是要一直这么上蹿下跳的碍眼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冲着她去的 “小姐,您说二小姐也不坏,您问了她就说了,可她怎么就想不清楚呢。”南絮嫌弃的直撇嘴。 苏珺宁轻哼一声,“她哪里不坏,因为她蠢,助小卢氏为虐,就是坏的表现,只是她自诩正直,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罢了。” 就想那些个迂腐古板的人,在大是大非上不会错了方向,可在一些人情小事说,却十分的拎不清且固执。 你要说她坏吧,本性也不坏,但是一旦被坏人利用了,就能成为一把伤人的刀子。 眼下小卢氏就是引导苏知意的坏人,苏知意就是小卢氏的刀。 被人当了刀子使,她还觉得小卢氏和她是一条战线上的好人呢。 想到这里,苏珺宁就觉得自己昨天替苏知意的婚事着想,简直是好心喂狗。 于是对南絮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许元澈和秦婉的事情,让人透给含锦阁知道吧。” “啊?小姐不是说,怕二小姐愈发抑郁,先不告诉她吗?”南絮疑惑道。 苏珺宁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昨天是你家小姐我猪油蒙心,竟然想改行做好人,如今看来,还是觉得做坏人舒服。” 那苏知意不是处处喜欢小卢氏这个姨母嘛,那就让她抱着姨母的大腿哭去吧,看看她的好姨母有没有法子能把她从许家这个泥潭里拔出来。 南絮看着自家小姐,心里莫名有一种小姐威武,就该这样干的想法。 于是重重的点头,琢磨着让哪个嘴碎的婆子去担当这个重任了。 沈府。 郑寒小跑着一路直冲进了沈千帷的院子,刚进来就见他在擦刀。 看到桌子上有水,便端起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干嘛干嘛,一来就抢老子茶和,那是六安瓜片,你懂不懂,要慢慢品!” 沈千帷嫌弃的瞪了郑寒一眼。 后者一抹嘴,嬉皮笑脸的在旁边坐下来。 “头儿,可真有你的啊,一声不吭就把苏家四小姐拿下了?” 这话说的沈千帷一头雾水,满脸不解的看着他。 郑寒见他似乎不知道内情,便立即摆开了八卦架势。 “外头如今都传,你多次英雄救美,博得了苏家四小姐的芳心,说你俩有...情呢。” 那个私字,郑寒及时打住没说出来,否则又要挨一下子。 而沈千帷听了这话,先是眼睛一亮,可嘴边的笑意还没绽放开,忽然想到什么,又消失了下去。 严肃的放下佩刀,“为什么会有这种流言,谁传的?” 这样的话要是传开了,可是损了那丫头的清誉,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要紧,但苏珺宁一个小姑娘家,肯定是要面子的。 况且,这话要是被苏珺宁听去了,指不定多生气呢,别是更不想理他了。 见他神色不像要开玩笑,郑寒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道。 “昨儿晚上有几个兄弟凑钱去一品居吃饭,就听见有人在谈论你和苏四小姐的事儿,后来吃过饭去茶楼听曲儿,也有人在说,这还真不知道是谁传的,我们只当那日一品居的事儿闹得大,看见的人多了,才有人说呢。” 郑寒刚说到这里,就被沈千帷敲了个爆栗。 “你个蠢驴,这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传出这些话,我受伤都几天了,这两日才冒出流言,不觉得蹊跷?” 被狠狠敲了一下,郑寒立即捂头。 “又不是我传的流言,头儿你打我干嘛。” 沈千帷收手,眸色沉沉,“给我说说清楚,外头都是怎么传的。” 他发了话,郑寒就边揉脑袋边把听到的内容给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沈千帷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立即站起身来。 “走,陪我去白玉寺找个人。” “去白玉寺干嘛?”郑寒疑惑。 但沈千帷已经大步出去了,他也只得跟上。 虽然胳膊上有伤,也不妨碍沈千帷单手骑马,这不是什么问题,所以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白玉寺。 沈千帷直奔湖边,不费什么功夫就在湖边找到了那日卖耳环给他的摊主。 “几天不见,老板可还记得我。” 摊主抬头,看了两眼后,立即反应过来。 “哦哦哦,记得记得,那日和您一起过来的,还有个漂亮小姐呢。” 若是寻常人或许就不记得了,但这位公子和那位小姐样貌极出众,时间过去的也不久,所以小摊主还记得。 听到他这么回答,沈千帷便勾起唇角笑了笑。 “既然老板记得,那我跟您打听点事儿,那天我们走了之后,有没有人来跟您打听我和那位小姐。” 这一说,摊主面上就露了为难之色。 后头站着的郑寒默默上前,把手里的刀,拔出一半,出鞘的半截利刃,寒光凌凌,吓得那小商贩立即就张了口。 “两位公子别恼,我说,那日您走后不久,是有一位夫人前来向小人打听过你们的关系,小人只说公子您买了耳坠子送给了那位小姐,闲话时说了句小人眼拙,还以为您和那位小姐是夫妻,就没别的了。” 他说完这话,沈千帷眸色一冷,沉声追问。 “那位夫人长什么样子,可有什么细节透露出她的身份。” “她长得一双丹凤眼,瓜子脸,皮肤挺白的,鼻梁侧边有颗淡淡的小痣,虽然样貌不错,但透着点儿尖酸气,穿一身儿紫色衣裳,沈亮纤细,中等个子。” 小贩先描述了一下那日的外貌,又仔细想了想,随即摇头。 “身份小人是没看出来,但是她穿着打扮也不寻常,应该是有钱人家的。” 这个外貌描述已经比较仔细了,但是沈千帷在脑海中把自己认识的夫人的样貌都过了一遍,却丝毫没有映像,看来,应该是苏珺宁的熟人了吧。 想想也是,这流言传出去,最不利的是对女子,那人应该就是冲着苏珺宁去的。 问过了话,沈千帷给那小贩丢了二两碎银子做打赏,便带着郑寒离开了。 这时候郑寒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头儿从他的话里分析出了流言可能传出的地方,所以来问的。 看来自家头儿也不是完全粗枝大叶,抓不住细节的嘛。 回了府中,沈千帷就开始想要怎么联络苏珺宁。 派人去苏府传话总是不方便,还得面对面谈才行,可是眼下流言传的凶,他又不能把人约出来,更不能亲自去登门。 思来想去,沈千帷决定偷偷去。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夜会 夜幕刚刚降临。 藏玉阁内,苏珺宁正在妆台前卸妆。 今儿心情不好,用过晚膳又拉着南絮陪她下了会儿棋,这才准备去沐浴。 刚取下耳环放进匣子里,忽然听得外间的窗户传来一阵响动。 苏珺宁转头望去,就见那窗户开着一条两指宽的缝。 “去把那扇窗户关了,风一吹就响,听着心烦。” “是。”南絮应声,快步去了。 边走心里还边想,明明方才关上了,只是没锁,怎么又被吹动了。 等她走到了,刚要拉紧时,忽然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顿时吓得一声惊叫,往后大步弹开。 “啊——” “怎么了?!” 苏珺宁被南絮的惊叫声吓着,赶紧从内室出来。 这时就见窗户已经被拉开了一大半,露出一个站在窗外的身影,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头,但看得出是男人的身形。 “谁在那里,休得装神弄鬼!”苏珺宁秀眉紧蹙,大声呵斥。 眼神已经用余光四处打量,在寻找趁手的武器了。 “是我,别声张,有要事找你。” 沈千帷右臂受伤了,只用左臂很不方便,所以还没钻进来。 听到是他的声音,虽然意外沈千帷怎么晚上潜入苏府,找到自己闺房来了,但一颗悬着的心还是先放下了。 至少不是坏人。 于是一边往窗户那边去看看,一边用眼神示意南絮去关门。 外头,迎梅和寄春预备好了洗澡水,正要抬进来,却被南絮挡在了外头。 “小姐说想看会儿书再沐浴歇息,你们先不必进来伺候了,有我就行。” 两人不疑有他,便又退了下去。 这边,苏珺宁用撑窗户的木棍把窗户完全撑起来后,就发现外头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确实是沈千帷。 于是蹙眉低声道。 “你来干什么,都这么晚了。” “不如你先让我进去说话,我怕站在这儿被人发现了。”沈千帷四下看了看。 苏珺宁无奈,只得往后退开些,让他好翻窗进来。 进来之后,沈千帷忍住想看看小丫头闺房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就站在墙边,一副又乖巧样子。 看他这样,苏珺宁到有些不习惯了。 走到桌边坐下后,倒了两杯茶,用眼神示意他过来坐。 沈千帷这才走过去。 不过他没心思喝茶,坐下后就把今天打听到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依我看,对你不利的恐怕就是那个紫衣妇人,你可认得?” “不止认得,还是熟人。”听完沈千帷的描述后,苏珺宁的眼神冷了几分,但却不见意外。 随即沈千帷便听苏珺宁道,“那人是我爹原配妻子的亲妹妹,姓卢,如今夫家姓高,你或许不认得她,但应该记得她儿子,就是我及笄那日,想非礼我的那个男子。” 这么一说,沈千帷就想起来了,面色也迅速的沉了下去。 “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似乎早知道。” “也是今天白天知道的,但也不全确定,现在听你一说,我就确定是她了。”苏珺宁垂眸。 末了,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抬头看向他。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的?” “不然呢,事关你的清誉,又是受我连累,我怎么能不管不问。”沈千帷直接道。 说这话时,沈千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在烛光里显得明亮又透澈。 见多了尔虞我诈,虚与委蛇,苏珺宁陡然撞进这么一双眼睛里头,顿时有点恍神。 收回目光后,她就知道沈千帷没有说谎,来这里找她,真的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是为着那流言替她着急的。 “当然了,也不全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我来也是告诉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告诉我,我去替你做,到底这件事也因我而起。”沈千帷补充道。 苏珺宁摇头,“不是因你而起,是那小卢氏和我交恶,恰好被她撞见我和你在一起说话,就编出这流言来要毁我名声,不过既然知道了是谁在背后搞鬼,我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说完这话后,她又侧目看向身边男子。 “你说你愿意帮我做事,真的是不论什么都愿意吗?” “合乎情理的,自然可以。”沈千帷道。 苏珺宁勾唇一笑,“那要是我希望你替我做的事情不合乎情理呢,要知道,我如果要动谁,动手可不会轻,你想知道当初许思霓在我府上人前失仪是怎么回事吗。” 本来这个事情,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沈千帷就放在心里一直没有问。 实在没料到今天苏珺宁会主动提起来。 片刻的沉默后,盯着少女的目光,沈千帷沉声开口。 “我知道是你做的。” “对。”苏珺宁点头,承认的坦荡,“我在她入口的东西里加了巴豆粉,所以她才会那样,我本不愿与她交恶,但她在承影湖设计害我,而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说到这里,苏珺宁停下话语,一动不动的盯着沈千帷。 “你可想好了,我不是好人,没有宽容心,也不喜欢以德报怨,那些善良温柔不计较的事情,我做不来,所以我要对付小卢氏,也必然是不手软的。” 她说完后,就见沈千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旋即抬头望过来,唇边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说完了?” “嗯。”苏珺宁点头。 而后便看见沈千帷面上的笑意明显起来,隐隐还带着一股子威压。 “我在军营长大,兵不厌诈,慈不掌兵,刀剑相向的事情看的不少,你个小丫头片子,不会以为我是你口中说的那什么,温柔善良的人吧。” 苏珺宁眼神闪了闪,旋即也露出个狡黠的笑意来。 “沈公子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先前倒是我眼皮子浅了。” 她本以为,沈千帷这种男子应该是喜欢仗义执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种性子。 没想到他似乎是长了一张侠客的脸,内里却并不是那种善心泛滥的烂好人。 “行了,别贫嘴,直接说你想让我替你做什么吧。”沈千帷痞笑。 他都这么直接了,苏珺宁便也没有再客气,略略思索后,便道。 “小卢氏极看重她的长子,不过那高文博却是个不成器的,她既然想毁我的名声,那我也只好对她看重的东西下手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名满京城 一炷香的功夫后,沈千帷才从苏府离开。 待他走了,南絮才如释重负的深深呼出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真吓人。” “这就吓着你了?”苏珺宁捧着茶杯浅笑。 南絮一边关窗一边道,“这还不够吓人,夜闯闺阁,他还是有功夫在身的,小姐竟也敢放他进来,还说了这么久的话,就不把他欲行不轨?那先前四皇子的事儿,奴婢还心有余悸呢。” “他不是那种人。” 苏珺宁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小姐怎么知道?”南絮反问,忽然就笑眯眯的凑过来,“小姐似乎很信任沈公子呢。” 突然被这么一说,苏珺宁莫名就赶紧心咚咚跳了两下。 不过旋即就伸手戳了戳南絮的脸颊。 “因为你小姐神通广大,会看面相,就比如那小卢氏,我就觉得一看便不是好人。” 语罢,便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脖子肩膀。 “行了,时辰已经不早了,快让人把水抬进来伺候我沐浴吧,今儿要好好的睡一觉,明儿早上起来看戏呢。” 她这两句话前后衔接的紧密,似乎是想堵住南絮的嘴,让南絮不要再接着说,可苏珺宁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点的逃避。 只心里还想着,沈千帷那张脸一看就是一身正气的三好青年嘛,不是坏人的腔调。 而南絮一边去外头叫水,一边小声嘟囔着。 “小卢氏都认得多久了,沈公子才认识几天,哪有什么可比性嘛。” 不过嘟囔归嘟囔,在苏珺宁面前还是没再提起。 利索的喊了迎梅和寄春进来伺候沐浴。 而彼时府外,离开了苏府后,沈千帷就悄悄的去了汴京城最大的烟花场所,醉云楼。 可不是进来玩儿的,这地方,沈千帷不感兴趣。 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虽然是美人儿,可这样的美人他自认消受不起。 什么别的都不讲究也就罢了,这点干净还是要讲究的。 他来这里是为着办事,替苏小丫头办事。 仔细的找了一圈,沈千帷终于在众多房间里找到了高文博。 此时他正搂着一位姑娘睡得香甜呢。 屋里蜡烛都没灭,看那地上凌乱的衣裳和桌上倒着的酒杯,就知道这约么是一场鱼水之欢刚结束不久。 沈千帷嫌弃的撇撇嘴,轻手轻脚的跃入房间内,迅速两个手刀砍在这一男一女的颈窝处。 两人就在睡梦中失去了知觉。 这还不够稳妥,沈千帷又拿出预备好的蒙汗药,捏着高文博的嘴给他灌了一些进去,确保他能睡到大天亮。 而后就把那女子掀开,将他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啧,脱的真干净,省的老子动手了。”沈千帷厌恶的咂咂嘴。 随后就扯下桌布把高文博像裹猪肉似的裹起来,费力的扛出了醉云楼。 第二天一早。 菜市场门口。 早起的小商贩们就率先发现,一个浑身赤条条得男子,被用麻绳编的网子高高挂在菜市场的门口的石门坊上。 “哟,这是谁啊,怎么被挂这里啊。” “还没穿衣裳呢,真是有伤风化!” “瞧着是个年轻男人呢,死了还是活着,怎么不动啊,能捞下来吗?” “捞?谁捞,你去捞?指不定得罪了谁,被仇家挂上去的呢,看看热闹算了,可不敢插手。” 随着赶早市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议论声也终于把网兜里的高文博给吵醒了。 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挂在高空中,顿时吓得发出了猪叫声。 “啊——” “救命啊,救命啊,这是哪儿,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不远处,沈千帷已经在小摊上吃了碗阳春面了。 听到这边已经闹起来了,勾唇一笑,背着手,就默默混进了人群中。 “哟!这不是高家的大公子吗,怎么赤条条的被挂这儿了呀!”沈千帷捏着鼻子喊话。 这时有人群里自然有人发问了。 “哪个高家?没听说过呀。” “吏部员外郎那个高家,听说这高公子前不久才因为欺辱民女被赶出应天书院呢,这又是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儿,叫人给逮住了。” 躲在人群里的沈千帷不停扇风点火。 这时候,由于高文博的剧烈挣扎,从网兜里掉下来一块牌子。 有人捡起来一看,立即就笑起来。 “醉云楼乙字号十三房,哟,这位高公子怕是才从姑娘被窝里爬出来的吧!” 随着那人念出牌子上的字,顿时现场哄笑声一片。 高文博又羞又害怕,竟就哇哇哭了起来。 见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沈千帷就找了个小乞丐,给他塞了点碎银子,让他去高家门口传话去。 不多时,小卢氏就惊慌的乘着马车来了。 等拨开人群,看到自己的儿子光溜着被高高挂在菜市口,被众人围观时,小卢氏一口气没上来,登时就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贴身丫鬟惊慌的呼喊。 一边把小卢氏往马车上拖,一边吩咐跟来的高家家丁把高文博从门坊上弄下来。 是去高府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催婚 “也是,出了那样的事,不去看看说不过去。”苏珺宁边穿衣边淡淡道。 毕竟是亲姨母,亲表弟呢。 其实苏珺宁都想跟着去。 看看小卢氏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迎梅。”苏珺宁忽然想到什么,轻轻唤了一声。 后者应声上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难得高公子有这样辉煌的时候,他过往的那些个事迹,譬如如何被应天书院逐出来的,总该一起拿出来让人们瞻仰一二。”苏珺宁浅笑。 小卢氏不是想过的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么,那就好好的添把火,让他们一家成为汴京城的高光吧。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迎梅会心一笑,快步退了出去。 虽然南絮说崔氏已经知道外头的事情了,不过苏珺宁觉得这样的开心事还得一起分享才有趣,所以依旧跑去了崔氏的院子一趟。 饶是崔氏是个守规矩的女子,被女儿带着,也没忍住,好好的笑了一通。 当然了,笑过之后还是叮嘱苏珺宁,叫她别在苏予珵和苏知意面前这样,没得一家人愈发生了嫌隙。 “娘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苏珺宁笑眯眯的。 崔氏勾唇,“知道你聪明,不过谨慎些是好的,对了,过几天,你舅舅来汴京城拜访好友,带着你表哥一起,今儿早上递来的口信,说是也顺道来咱们府上坐坐。” “阿宴表哥也来?”苏珺宁随手摸了个橘子,开始剥皮。 心里已经在回想这个几乎两年没见的表哥崔宴了。 崔宴是个温润有礼又不失风趣幽默的人,年岁和苏予珵一般大,不过性格要比苏予珵更活泼些,是个很有趣的哥哥。 比起苏予珵有些长兄如父的稳重可靠,崔宴则是那种愿意陪着她玩耍的。 样貌自不必说了,也是位翩翩少年郎。 崔氏点点头,“那孩子我也许久没见过了,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呢,小时候你们俩倒是很能玩到一处去。” 说着,崔氏的眼神就含着一股别样的意味落到了苏珺宁的身上。 苏珺宁剥橘子皮的手一顿,心说娘你改名字吧,以后就叫催婚。 这时候,她要是还看不懂崔氏的眼神,那真是脑子太转不过来了。 “娘,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如今能不能玩到一处去还两说呢,对了,我今日打算把前几天没画完的那副画画完呢,就不在娘这里多坐了,娘您吃橘子,女儿告退了哈。” 边说着,苏珺宁就起了身,将手里剥好皮的橘子往崔氏手里一塞,不等崔氏发话,她就扭着小腰,一溜烟跑了。 “哎,你这孩子!” 崔氏伸着头往外瞧,就见女儿愈发加快了脚步,只得无奈的坐了回去。 看着手里的橘子,叹了口气。 “你说说,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怎么不着急呢,那瑞国公府的人都派人来跟我说择婚期的事儿这不出意外,知意那丫头,就定在明年五月里出阁了。” 罗妈妈笑着端了茶过来。 “夫人也是太急了些,小姐才刚及笄呢,自然是想多玩两年的,不像二小姐都已经十八了。” “可那也该有喜欢的人吧。”崔氏把橘子放到一旁,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你说,沈公子那种英姿飒爽的,她不喜欢,宴儿那种温文尔雅的,她也不喜欢她到底喜欢哪样的?” 罗妈妈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夫人且放宽心,奴婢瞧着咱们小姐是有主意的人,倘或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会和夫人您讲的。” 她这么劝着,崔氏也无奈,只得点点头不再多说了。 不过她刚才说的话里倒是错了一点。 温文尔雅的男子,是苏珺宁喜欢的类型,但如果这个男子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哥的话,那就拜拜了您嘞。 作为接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根正苗红新时代好青年,可不能做这亲近结婚的事儿。 哪怕表哥的颜真的很对胃口也不行! 逃离了催婚战地后,苏珺宁就晃悠着往小花园去了。 今天心情格外好,想挑几支好看的花儿回去插瓶。 南絮在后头提着小竹篮,就笑道。 “小姐现在是闲情逸致的,可不知道高家已经闹成什么样儿了呢。” “闹吧闹吧,他们越不安生,我就越安生,省的有闲心来找我的麻烦。” 苏珺宁眯了眯媚眼儿,小野猫似的慵懒。 随手剪下一朵花,放进篮子里,便悠闲开口。 “不过这回虽是沈千帷主动提出帮我,但我还是承了他的人情,下回请他吃饭就不去一品居了,在选个僻静雅致的地方,免得又出事。” “这好办,奴婢觉得咱们之前去过的避月堂就不错呀。”南絮提议道。 苏珺宁想了想,的确是好位置。 那地方是私密性极好的,有钱人家消费的,不仅能吃饭,还能听戏,自然了,消费也比已经是一等酒楼的一品居高了不止一倍,且还得提前预定位置。 不过这饭也是她欠沈千帷的,也是早点吃了安生,别又出什么风波了。 “好,那你待会儿下午去一趟,订一桌酒菜去吧。”苏珺宁点头。 “是。”南絮应声。 而她这里有闲情逸致摘花,还想着订酒席请客,苏知意这边,已经是头都要炸了。 小卢氏醒来之后就气的骂街,边哭边骂。 一会儿闹着要去把高文博勒死了干净,一会儿又说要去报官,看是哪个杀千刀的要这样害她们一家身败名裂。 这也就罢了,偏偏小卢氏的丈夫下朝回来后,气的直接把高文博从房里拖出来,绑在长凳上,家法伺候。 高志远下朝就听说了儿子的事,差点没气死在外头,这会儿亲自盯着家中小厮对高文博打板子。 最后或是嫌小厮不够使劲儿,他自己夺了板子去打。 不过十下,高文博就疼的哭爹喊娘,二十下就打破皮肉了。 小卢氏听说后,不顾苏知意和几个丫鬟的阻拦,衣衫不整的跑到院子里去护儿子,直嚷嚷,要打就把他们娘儿俩一起打死。 高志远本就在气头上,那是真真就一板子下去了。 不巧打在了小卢氏的脊背上,一下就把人给打吐血晕了过去。 苏予珵和苏知意兄妹俩都吓着了,赶紧叫人去请大夫,又由苏予珵把姨父高志远先劝走。 这才暂时安宁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又来了 等小卢氏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苏知意守了她一天,这会儿看见人醒了,赶紧过去。 “姨母你怎么样了?” 小卢氏正想坐起来,可身子刚一动,背后后传来剧烈的疼痛,直叫她眼泪险些涌出来。 苏知意见状,赶紧让丫鬟拿来两个软枕给她垫着。 “文博呢,他怎么样了,老爷可还有继续罚他?”小卢氏第一件事就是问了儿子。 再不成器,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已经抬回房里去了,姨父没有接着打,被哥哥劝下来了。”苏知意道。 说这话时,她忍不住蹙了蹙眉,看一眼小卢氏松了口气的模样,还是又开口道。 “文博这么小小年纪就去醉云楼那种地方,确实该教训一二,姨母也太过溺爱他了,方才由着姨父打一顿,也不会有大碍的,这样一来让他长记性,不敢再犯,二来姨父也能消消气,如今姨母你这么一闹,自己受伤了不说,恐怕姨父还会心生埋怨啊。” 她说完这一番话,小卢氏的脸色就变了变。 旋即叹气,“方才我也是一时冲动了,文博叫的惨,又被打出了血,瞧你姨父那样子,是还要下死手,我也是护子心切,就乱了方寸了。” 本来苏知意还想再说教两句,但看小卢氏脸色毫无血色的样子,终归不忍心,便只柔声道。 “文博是姨母的孩子,也是姨父的孩子,他怎么会真的不顾文博的死活呢,也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后头几天,姨母切莫再多伸手,由着姨父约束他几日吧。” 小卢氏点点头,旋即,面上又浮现出恼意来。 “不知是哪个人要害我儿,竟...竟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儿,这要我儿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呐,他也年纪不小了,又怎么娶妻呢!” 说到这里,小卢氏就气的咬牙切齿。 不过对于高文博遇到的这件事,她完全没往苏珺宁身上想。 毕竟她不认为这是一个闺阁小丫头能干出来的事情。 苏知意也是同样的,所以此刻只安慰道。 “或许是文博不知什么时候惹恼了谁,被算计了吧,那进出烟花场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动起手来,自然是过分的,姨母日后还得多加管束好文博,不能再纵着他去哪种地方了。” 听了这话,小卢氏的目光就闪了闪。 她知道侄女儿很不喜欢这种事情,所以立即做可怜模样,泫然欲泣的开口。 “我倒是想管,可也得管得住,有时间管才行啊,我这手边还有两个十岁的小的,又要操持内务,实在分身乏术,文博他只说有同窗过生辰,找我要了银子就出去了,谁曾想那个不争气的,居然去了...” 说到这里,小卢氏就抹了把眼泪,而后牵住苏知意的手。 “你今日也看见了,你姨父他对我是什么样子的,那板子是说大就打了,也不怕打死,打残我,姨母与他成婚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他竟如此待我,姨母命苦啊!” 这番话说的是给苏知意听的,意在博取同情。 而苏知意也的确上钩。 看着小卢氏艰苦的样子,心就软了。 “姨母别怕,日后等我嫁了好人家,外甥女给您撑腰,姨父他就不敢对您这么放肆了。” “好孩子,姨母有你这句话,真是不枉姨母疼爱你多年。”小卢氏做感动状。 苏知意又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和苏予珵一起离开了高家。 今日,兄妹两个,一个听高志远发牢骚了大半天,一个看小卢氏哭了许久,都是疲累且不想说话。 能说什么呢,这些乌糟事,还是长辈家里的琐碎,两个人只觉得心累,所以是一路沉默着回了苏府。 苏予珵虽不全信高志远这个姨父的话,但听多了,总还是对小卢氏的为人有点成见了。 所以下车的时候,便对苏知意说了一句。 “日后咱们还是少和姨母来往吧。” 谁这这么一句话,却忽的把苏知意给惹恼了。 “怎么大哥也嫌他们丢人连累我们是吗?大哥忘了姨母曾经是怎么照顾我们的俩的?要不是为我们蹉跎了年纪,她也不至于嫁到高家那种门户去,大哥可不能忘恩!” 苏知意一连串的怒怼,直把苏予珵给说的语塞。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苏予珵想解释。 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身为一个很守规矩懂礼仪的晚辈,让他去细数从高志远那里听来的,关于姨母小卢氏的种种不堪,他是真开不了口。 但这在苏知意眼里就是,他根本就是忘恩了。 于是,苏知意十分失望的看了苏予珵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看着胞妹如此,苏予珵深感头疼,想着还是得慢慢让她远离小卢氏才行。 藏玉阁。 苏珺宁正在用晚膳的时候,寄春快步的走了进来。 “小姐,二小姐和大公子回来了,不过奴婢远远瞧着,二小姐似乎心情不好,好像还和大公子吵架了。” “吵架了?”苏珺宁抬头。 寄春道,“奴婢隔得远,隐约听到了忘恩什么的,倒也不清楚内情,但瞧着像是。” 苏珺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屏退了人,她才边吃菜边琢磨。 看来还是大哥比较有脑子,两兄妹之间的信任度还是会高一些,与其设法让苏知意接受小卢氏不是好东西的事实,倒不如从苏予珵下手。 先让苏予珵看清小卢氏的真面目,再让他告诉苏知意。 这样或许还会简单点儿。 当然了,要是苏知意这样都还要相信小卢氏,那她就真想把苏知意丢出去挨着小卢氏去过日子吧。 便心里瞎琢磨着,就把晚膳用完了。 还剩不少菜,苏珺宁就让南絮她们端去吃,反正这会儿她坐着喝茶消食,身边也不必人伺候。 南絮几个谢了恩,就都退下了。 屋里只剩苏珺宁一个人后,她正喝着茶,摆弄着白天新插的一瓶花呢,忽然就听得外室的窗户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苏珺宁心下疑惑,放下茶杯,走过去看,就见一朵娇艳的月季花从窗外探了进来。 再一细看,窗外赫然是一道男子的身影。 “你怎么又来了?”苏珺宁扶额,对于这开场有些想笑。 沈千帷探身进来,大咧咧的勾唇一笑。 “办完了差事,来找四小姐讨赏啊。”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吱吱吱 “办事儿的时候可说了是自愿的,怎么如今又来讨赏一说,莫不是言而无信?” 苏珺宁这会儿心情不错,勾着媚眼儿,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看向窗外男子。 只见沈千帷弯下腰,左臂撑在窗框上,右手轻轻摇动着手里的月季,笑眯眯道。 “这不是超额完成任务么,来讨口茶喝都不成?” “既是要喝茶,自然该好好的去外头茶楼请沈公子坐下来慢慢喝,怎好如此潦草仓促呢。”苏珺宁保持着淡淡笑意。 就是不说请他进来的话。 不过见少女面上并无恼意,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沈千帷便继续头铁。 “我是个粗人,没那么讲究,能喝一杯四小姐这里的茶就行了。” 谁知苏珺宁秀眉一挑,故意呛他道。 “那可更不能在我这儿喝了,我泡的茶得细品,恐不合沈公子的胃口。” 发觉这小丫头愈发来劲了,沈千帷微微眯眼,索性光棍起来。 不管少女有没有同意,就直接翻窗进屋了。 他身手敏捷,苏珺宁只觉得眼前一晃,沈千帷就已经手持鲜花站在她面前了。 一双星目亮的逼人。 “是我想见你,所以来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好家伙,打直球! 苏珺宁只觉得呼吸一滞,忙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微错开些男子那炽热的眼神。 缓了缓心绪,才轻哼一声,扭腰走向桌边。 “想见我,自当亲手写了请帖,命下人送来府上,得我应邀回信后,方再相见,你这样夜闯女子闺阁,未免太唐突了些,若叫人发现了,更是损了我的清誉,莫非沈公子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替喜欢之人着想的?” 别的且先不谈了,沈千帷这个仗着功夫好,动不动夜闯她闺阁的习惯,必须先扼杀在摇篮里。 不能让他觉得,她的闺房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本来沈千帷还心里挺得意的,但听完苏珺宁这一番话后,就有点慌了。 想跟过去,又怕距离太近,惹了娇娘不悦,便站在原地,一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小声道歉。 “是我唐突了,以后一定守规矩,你别生气嘛,喏,这花儿是我家园子里开的最好的一朵了,我特意摘了来送你的。” 边说,边把手里的花往前递了递。 这忽然有点憨憨的,差点让苏珺宁破功。 嘴角微微抽了好几下,才忍住笑意,摆了摆手。 “罢了,来都来了,坐吧,我给你泡茶。” “好嘞!” 听到这话,沈千帷顿时就乐起来。 刚要大步流星的过来,又觉得不妥,于是挺了挺背,学着素日七皇子那端架子的模样,缓步走到桌边坐下。 殊不知这行为落在苏珺宁眼里,大概就像是狼崽子学小狗,别扭又好笑。 他坐下后,苏珺宁就折身去柜子里取茶叶和茶具。 当然,也没忘了对外头的丫鬟们吩咐一声,说她要安静看会儿书,没有叫人,谁都不许进来。 她素日看书的时候就喜静,丫鬟们也知道,所以不疑有他。 而苏珺宁走来走去,在屋里各处取东西时,就发现沈千帷的眼神一直粘在她身上,走到哪儿跟到哪。 她被盯的不自在,本想出言阻止,可转念一想,他爱看就看吧,自己也不会掉块肉。 等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沈千帷就看见自己面前各种茶具摆了一大桌。 不由吃惊,“泡个茶,要这么多东西干嘛?” “这就是其中一部分了,全部拿出来,还不止这些呢。”苏珺宁一边挽袖子,一边回答,并抬头做认真状看他,“沈公子平素不是这样泡吗?” 沈千帷心想,茶叶往茶壶里一丢,再灌上热水不就是了,哪儿这么麻烦。 可这话不能就这样说,在小丫头面前不能丢面子不是。 “当然,也是这样泡的,不过比你再简单些,我们习武之人不讲究这么多。”沈千帷抬了抬下巴。 苏珺宁一看就知道他是在说谎,心里不免就想逗逗他。 于是在泡茶的时候便故意道,“劳烦沈公子把茶则递给我一下,我空不出手。” “啊?茶什么?” 沈千帷本正在认真欣赏娇娘泡茶的手法,忽然被叫,一时有些恍神。 “茶则。”苏珺宁眨眨眼,看他,“麻烦递给我一下。” 这一下,沈千帷整个人就僵住了。 什么茶则,哪个是茶则,这一桌子东西呢,他娘的,谁发明的茶则! 军营里十八重兵器他样样会用,样样认得,可这一桌子小物件,他是真的只晓得茶壶和茶碗。 哦,还认得炉子。 可茶则是个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但他又不好意思问,所以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做找东西状,在桌子上慢慢晃一圈,企图从苏珺宁的神色中辨别哪个是她需要的。 他这点心思,苏珺宁还能看不出来? 于是故意在他碰到茶匙的时候,眼睛动了动。 果然,沈千帷毫不犹豫的就把茶匙拿起来递了过去。 “给。” “噗,哈哈哈。” 苏珺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坏了点,所以赶紧抿唇,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 沈千帷被她的笑声整的愣住,但一瞬就反应过来。 自己又被这小妮子给耍了! 一时间,又尴尬又有点生气。 把茶匙往桌上重重一放,就收回手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老子不认得什么茶则,别笑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也就罢了,可记住教训,下回别在旁人面前如此。”苏珺宁收住笑意,从容道。 沈千帷听得觉得人要绕晕了,蹙了蹙眉,满眼疑惑。 “什么玩意儿?吱吱吱的,你学老鼠叫呢。” 苏珺宁泡茶的手一顿,瞬间有种教孩子写作业,孩子问你今晚吃什么的感觉。 不是一路人,真不是一路人。 苏珺宁叹了口气,无奈解释,“意思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聪明的。” 沈千帷挺了挺胸膛,本想说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对面少女似乎能洞穿他心思的眼神,一瞬又泄气了。 别过脸去,“哦。”了一声。 苏珺宁用余光瞥见他的样子,唇角不由的勾了起来。 不多时,便将泡好的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沈公子慢用。”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就该如此 看着面前精致的梅纹青瓷茶杯,沈千帷头回觉得,喝茶似乎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泡茶的人赏心悦目。 方才苏珺宁泡茶的时候是把袖子挽起了一截的,褪掉了腕上的桌子,一双手,纤细白嫩,宛若玉雕。 游走在茶具之间,动作优雅又娴熟,简直不像是泡茶,而是把泡茶的过程变成了一种美景。 往日喝茶,沈千帷都是端起来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今日竟也想学着细品了。 先端起来闻了闻,只觉得香气清冽扑鼻,浅浅抿了一口,更是有唇齿留香之感。 苏珺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浅抿一口后,便淡淡道。 “品茶,一品香气,二品滋味,三品后劲,是细细享受的过程,急不得,闲来午后小坐,一壶茶便可到黄昏。” 沈千帷听着她的话,用心感受了一下。 但说实话,只是觉得好喝,什么内涵还真的没太品出来。 不过对于苏珺宁的话却接了一句。 “什么都不干,就坐着喝一下午茶?” “素日如此,不可以吗?”苏珺宁抬眸。 沈千帷觉得那样也太没意思,太浪费时间了吧,不过看着面前花儿一般娇艳的少女,一时又觉得她的生活该当如此。 就像仙女似的,闲听落花,看云卷云舒,指不沾水,衣不染尘。 哪能像他似的,一身尘土,满头大汗的在军营里操练。 所以这句话,沈千帷就沉默着没接。 “你的伤怎么样了。”苏珺宁忽然问道。 沈千帷抬了抬胳膊,“都是皮肉伤,不碍事了,就是背后的伤有点不方便,得趴着睡。” 想了想又补充,“还不能喝酒。” 其实他觉得没问题,可郎中这么交代了,严氏就管着他,他都很久没喝了。 听了这话,苏珺宁便轻轻勾了勾唇角。 “沈公子提的那顿饭,我已经着人安排上了,在避月堂,定在十五天后,若那时你还不能喝酒,那便是替我省银子了。” “避月堂?我怎么没听说过。”沈千帷疑惑。 苏珺宁想了想,又摇头,“从前我去也都是坐车坐轿,还真不知怎么走,时日还长,你自己找人打听一下吧。” 偌大的汴京城,知道这地方的肯定也不少人。 沈千帷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只要能吃上饭就好。 虽然这饭吃完了,他就没理由再来找她了,可走一步看一步嘛。 那么多仗都打下来了,还能搞不定一个小丫头片子? 你要说家世出身这些欠缺,在沈千帷眼里都不是事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习武之人最具有的东西就是自信了,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止步于此,所以也相信自己将来能配的上苏珺宁。 但前提是能等到将来,所以得先把人的心给抓住了,别让人跑了。 苏珺宁不知沈千帷这些心思。 只想着茶喝完了,饭吃过了,也就不要再有交集了。 省的沈千帷越陷越深,反倒把她显得像无情无义的女子。 最重要的是,已经起过一起流言了,再不能起第二次,否则她日后怎么正经谈婚论嫁。 这个时代,清誉是很重要的。 沈千帷在藏玉阁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 走之前还被苏珺宁抛了一句,再不许这样来。 他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但觉得忍一时不惹娇娘生气也好,所以点头应了下来。 苏珺宁收拾好茶具,才叫了丫鬟进来伺候她洗漱。 “南絮,以后我这屋里的窗户,天一黑就都锁起来,只留靠前头院子的那边开两扇窗透气就行了。” “是,小姐。”南絮不疑有他。 次日。 瑞国公府。 “夫人,奴婢查到了。”桂枝进屋来,走向正在看账簿的谢氏。 谢氏抬头,看她一眼后,摆手屏退了屋里其他人,而后才开口。 “说吧,查到什么。” “传出沈家公子和苏家四小姐流言的人,是吏部员外郎高家的夫人,卢氏。”桂枝道。 昨天高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谢氏当然是知道这个人了。 “怎么是她,她不是苏家的亲戚吗,苏毅的原配发妻的亲妹妹。” 桂枝点头,“正是呢,奴婢细细的查问了,原来这小卢氏和苏御史如今的夫人崔氏,还有苏家四小姐不合,只认她姐姐留下的一双儿女,苏家的大公子苏予珵和二小姐苏知意呢。” “那这倒是奇了,她若真疼爱她姐姐留下的儿女,也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伤了苏珺宁的清誉,就不怕带累苏知意的清誉么。”谢氏冷笑一声。 这一看,肯定也不是真的对那两个好。 “奴婢也是这么想呢。”桂枝走过来些,“夫人您说,她的儿子出事,高家闹得鸡犬不宁,会不会是苏四小姐干的?” 听了这话,谢氏微微敛眸,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才沉声道,“若真是她干的,那这个丫头手段狠辣,雷厉风行,还真不是个善茬。” “那夫人,咱们要给小卢氏提个醒吗,她如今乱着,未必想到这一层。”桂枝问道。 这么一提,谢氏面上就露出些许笑意来。 “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省的我自己动手,让小卢氏去和那苏家四丫头先斗一斗再说,最好是让她把苏家闹翻了,让咱们家和苏家的婚事成不了。” 那个苏知意,原本谢氏还看得上,毕竟苏毅的官位摆在那里。 可眼下许思霓被苏珺宁整成那样后,谢氏就对整个苏家不满了。 如今知道了苏知意还有小卢氏这么个亲姨妈,心里更是对苏知意厌弃起来。 许元澈是她亲生的儿子,自然不想讨这么个儿媳妇回来。 可圣旨赐婚非极特殊的情况不能悔婚,他们许家可不敢做悔婚的人,那就只能让苏家来背这个锅了。 “是,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办。”桂枝欠了欠身。 刚准备走,又被谢氏叫住。 “小姐最近怎么样,我手里事儿忙,也有两天没去看她了。” “自从听了沈公子和苏四小姐有私情的流言后,小姐似乎情绪更不好了,如今还动辄打骂下人起来。”桂枝面色不太好看的回答。 谢氏一听,脸色也沉了下来。 “无知愚蠢,为了这种男人也值得她那样,你去告诉她,赶紧把病养好,届时东宫小选,她必须去。”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娘她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床榻上,许思霓听了桂枝的话,登时就坐了起来。 桂枝欠身,“夫人的意思,奴婢怎么敢传错了话,小姐一定要好好将养身子,这东宫小选,可就在十月了,离着如今不过三个月。” 原本建宁帝是只打算给太子添一个侧妃的,就是王煦薇。 但此次豫王的事情让建宁帝觉得不安,他虽然年纪大了,不想再要嫔妃,但培养儿子的势力,让豫王不敢造次也是一样的。 所以决定借此机会给东宫办个小型选秀,除了王煦薇之外,再选几个家世好的女子进东宫,借此为太子巩固羽翼。 谢氏也是前几天从皇后那里知道这件事的。 “可,可我...”许思霓完全慌了,抓紧了被子,“我不想做妾。” “小姐三思,做太子殿下的妾室,以后那就是宫中的娘娘,尊贵无比,锦衣玉食,岂是寻常人家的女眷能比的。”桂枝道。 而后,不等许思霓再说话,便告辞退了出来。 其实许思霓的婚事并不打算这么早就定下的,但如今谢氏发现女儿心思执念太深,所以才决定赶紧定下。 跟着太子,日后是天子嫔妃,总不会错。 而且有许皇后这个嫡亲姑母在,就算为妾,许思霓也会过的很舒服。 唯一遗憾就是,许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了,建宁帝已经几乎言明过,不会再连着出下一个许皇后,所以许思霓不可能给太子做妻。 但这不要紧,只要北狄的下一个太子,依然有许家的一半血脉,那许思霓就会太后,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不过显然这样的荣华富贵不是许思霓想要的。 等桂枝走后,她就气的砸了桌上的空药碗。 绝对不行,她不想嫁给太子,只想嫁给千帷哥哥呀,就算,就算她必须要嫁给太子,那也绝对不能让苏珺宁那个贱人嫁给沈千帷! “芳卉!”许思霓低喝一声。 “奴婢在。”芳卉赶紧跑进来。 进来后,就发现许思霓披头散发的坐在状态前,死死地盯着铜镜,身后是一地碎瓷片。 “小姐...”芳卉有点发怵。 许思霓从铜镜里看见她,冷冷开口。 “帮我梳妆。” 听到这话,芳卉的面上就露出喜色来。 消沉了这么些日子,小姐终于肯好好打扮自己了,有了梳妆打扮的心思,人才有精神气,才能好好振作起来不是。 “是,奴婢这就来!”芳卉激动的上前拿起梳子。 却没有发现,铜镜中,许思霓的眼里只有浓浓的不甘和愤恨。 是了,如今经历了两回挫败的许思霓,才是真正的被仇恨和不甘心支撑起来了。 不像上一次在宫中,被皇后短暂的激励起来,这一次,是多日的沉郁,在今天一次被点燃,在心中拧成了执念。 许思霓自己都没意识到,比起原先单纯的喜欢沈千帷,现在她的喜欢更带有了一种胜负欲,沈千帷成了她和苏珺宁之间斗争的战利品。 她甚至可以不要这个战利品了,但是她一定要把苏珺宁狠狠踩到脚下去! 当然了,最好是让苏珺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沈千帷。 收拾打扮好后,许思霓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谢氏请安。 其实她这些天病着,也就是心病,如今自己重新树立起了信念,病也就自然好了。 虽然不说痊愈,毕竟也是躺了那么久,但却瞧着是有精神气的。 谢氏对女儿的状态很满意,爱怜的把人牵住。 “我许家的姑娘,就该是这样的,等你嫁给了太子,那苏珺宁便是你的脚下泥,想怎么处置拿捏她,还不是随你心意。” “娘说的,女儿都明白。”许思霓对嫁太子的事情闭口不谈,却只道,“她害的我沦为汴京城的笑柄,我一定要加倍奉还!” 谢氏笑着点头,拍拍女儿的手。 “好,你既然有此心,那就好好的休整起来,这些日子你瘦了不少,娘瞧着都心疼,你放心,娘也会帮你收拾那个小蹄子的,你就养好身子,待一个月后,中秋节宫中办晚宴,便是你重新夺回荣光的时候。” 许思霓颔首,眼底冷光熠熠。 而同样怀揣着满腔愤恨的小卢氏这边,也被提醒起,儿子遭遇的事情或许和苏珺宁有关。 不过在她看来,苏珺宁再厉害,也不过是未出阁的小丫头,能想到这么狠毒做法的人,一定是崔氏。 当然了,先有害人之心的人总是不会想到是她先招惹的别人,只会记得别人还手,打的她有多痛,而后就此记恨在心里。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不过这小卢氏就算现在满腔恨意,也只能先把自己从一团烂泥里拔出来,才又有功夫去找苏珺宁的麻烦,许思霓那边更是在韬光养晦,所以这半个月的时间,苏珺宁还是能过的惬意又舒适。 也就是中间这几天,崔氏一早提到的,苏珺宁的舅舅和表哥要来,俩人说到就到了。 许久未见娘家人了,崔氏也很激动。 当天一早就派人到门口去看,一趟又一趟的,总算把人给盼来了。 苏毅不在,崔氏领头,带着苏家一家子去门口迎接。 马车在门口停稳后,先下来一位身形颀长的翩翩少年郎。 着湖蓝色滚银边直襟长袍,束如意云纹宽腰带,系了竹青色的香包并一块环形白玉佩,乌发用镂空银冠束起,干净又透着几分闲雅,眉眼间和崔氏有三分相似,唇红齿白,似晨间的朝阳。 “侄儿见过姑母。”崔宴规矩的拱手。 这时,车上又下来一青衣儒雅的中年男子,神态温和又不失沉稳威严。 崔氏立即欠身,“大哥。” “见过舅舅,见过表哥。”苏珺宁也跟上来,欠身行礼。 崔长霄看一眼妹妹,又看看外甥女,笑着点头。 “多日不见,宁儿愈发标致了,比上回见,又长高了不少呢。” 上回苏珺宁及笄的时候,恰好崔老爷子身体抱恙,崔长霄侍疾抽不开身来参加她的及笄礼,所以只有他的夫人孙氏来了的。 “离上回见面可是过了差不多有两年了,自然是变化大的。”崔氏笑着道,而后招呼着众人进府,“外头热,别站在这儿说话了,都先进去吧,我已经备了点心和凉茶了。” 崔长霄点头,一行人才进府里去。 苏珺宁走了几步,就被轻轻拍了拍肩膀。 转头,便见崔宴冲着她勾唇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细长的木盒递了过来。 “给我的?”苏珺宁小声问。 崔宴点头,“快打开瞧瞧。” 苏珺宁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金垒丝镶孔雀步摇,红宝石为眼,雀尾镶嵌了碎的绿宝石,并米粒大小的珍珠,把孔雀羽毛刻画的栩栩如生。 垒丝本就是极难,极精湛的工艺了,这个步摇更是做的精致细腻,饶是从不缺首饰的苏珺宁,也一下被惊艳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像外人 看着苏珺宁眼里光彩熠熠,崔宴也跟着面上笑意更盛。 “喜欢吧,我挑了很久的,可惜你及笄礼的时候我忙着跟父亲一起侍疾,忘了让母亲替我带来送给你,眼下算是迟到的礼物了。” “多谢表哥,我很喜欢。”苏珺宁抿唇一笑,面容似花蕊般娇俏。 将盒子递给南絮拿着后,才又关切的问起。 “外祖父的身体如今可大好了?” 崔宴点头,“原本也只是着了风寒,不过老人家年岁大了,风寒来得急,就有些吓人,眼下已经无恙。” “那就好。”苏珺宁颔首。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快来坐着歇歇。” 走在前头的崔氏笑着喊了一声。 “这就来。”苏珺宁勾唇,高声回应,又转头,“走吧表哥。” 崔宴笑了笑,跟在她后头,两人一起过去。 一群人就在花厅里坐下来喝茶。 “大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住几天再回去吧。”崔氏柔声道。 崔长霄却摇头,“书院里事情多,离不开人,我此次进城访友也已经耽误两天了,今儿在你这儿用了午膳就走。” 一听这话,崔氏面上就露出几分失望来。 “这么快就走吗?那宴儿呢,他没有事,总能留下多住两天吧。” “他也得回去读书,不能耽误了功课。”崔长霄道。 眼见着母亲脸上的失望越来越深,苏珺宁忙开口。 “舅舅,好不容易来一回,也不急这一时,好歹留宿一晚吧,母亲一早得了您和表哥要来的消息,可盼了好几日呢,上回我的及笄礼,舅舅便没来成,这回来了,就明日再走如何?” 因为苏毅不在,所以作为长子的苏予珵也站出来接话留客。 “是啊舅舅,难得和您见面,我和三弟还想多向您讨教讨教呢。” 虽然应天书院有名,但书院设在汴京郊外山上,离城内颇远,加上苏毅自己是同样不错的弘文书院读出来的,所以苏予珵和苏予安都在汴京城内的弘文书院读书。 这会儿说讨教的话,也有几分诚意。 读书人嘛,总是喜欢向大儒多学学的。 大家都这么挽留,崔长霄又见妹妹着实有些失落,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就住一晚吧,明日一早我就走,让宴儿在这里多住两三天。” “好,客房我都一早让人收拾好了,大哥就安心住一晚吧。”崔氏立即露出笑容来。 崔宴也浅笑着接话,“爹实在是不得闲,否则一定要多住几天的,这回就让侄儿替爹多陪姑母说说话吧。” “好好好,姑母巴不得你常来玩儿。”崔氏满眼柔和。 留住了人,大家才喝茶说起闲话来。 虽没有单独去书房里坐,但苏予珵和苏予安兄弟两个也是很认真的在向崔长霄请教问题,时不时也和崔宴讨论两句。 教书的人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好学的学生,崔长霄考教苏家两兄弟的学问,发现他们都很优秀,一时还叹了句,怎么当初没送到应天书院去。 当然了,崔宴比苏予珵、苏予安他们两个也不差,所以虽然苏毅这个男主人没在家,倒是也没冷场。 崔氏笑着看他们说话,苏珺宁时不时的插两句,除了苏知意一直默默喝茶,不曾张口以外,也算其乐融融了。 不过旁人越是显得其乐融融,苏知意就越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明明这是苏府,是她的家,可她却总觉得爹不在的时候,她就不属于这里了似的。 尤其是看见苏予珵对崔长霄一口一个舅舅的叫着,请教问题,她心里更是生出一种被背叛了的不适感。 好像这个家里,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再抵抗和崔氏这个继母有关的一切,旁人,包括与她一母同胞的苏予珵,都是一条心的。 这不仅就让她想起小卢氏来,让她幻想起,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应当也和姨母一样,甚至更疼爱她吧。 那样,爹应该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就会加倍的疼爱她,也不用看着苏珺宁成日在爹面前撒娇卖乖,把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去了。 想到这些,再看眼前的一群人,苏知意心里就烦躁起来。 于是放下茶杯就站起身了。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着,就告退了。” 花厅里的热闹戛然而止,众人都转头看向她。 崔氏一脸关切,“怎么忽然不舒服,要不要叫个郎中来瞧瞧?” “不必了。”苏知意一口拒绝,“想来只是天热染了暑气,我回去歇歇也就好了。” “那好,你回去歇着吧,午膳时候,我派人去叫你。”崔氏点头。 苏知意本想拒绝的,但又考虑到崔家人到底是客人,不能不给面子,所以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丫鬟离开了。 在场的人虽然都不说什么,但大家是心照不宣,知道苏知意是在闹别扭。 尤其是崔长霄。 看到妹妹脸上浮现出几分愁容,就有些心疼起来。 当初要不是因为看中苏毅是个正人君子,家里条件又是极好的,否则崔家才不会让女儿嫁进来做续弦呢。 如今一瞧,果然给人家当续弦,做继母,还是免不得有烦心事。 也还好苏毅从来待崔氏极爱重,哪怕崔氏嫁给他之后只生了苏珺宁一个女儿,他也从无怨言。 否则,苏知意这样让崔氏不舒服,崔长霄肯定是要给胞妹撑腰的。 含锦阁。 苏知意刚回来不久,罗妈妈就送来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并一瓶安神祛暑的蜜丸。 大丫鬟初云接了,拿进屋里去。 “小姐,夫人刚派人送来的。” 苏知意看了一眼,眼神微动,不过旋即就摆手,“放一边去吧。” “是。”初云点头,只不过拿起东西后,又忍不住道,“小姐,其实夫人待您挺好的。” “多嘴!” 苏知意立即低声呵斥,旋即便冷哼了一声。 “她能待我不好吗,她要是待我不好,爹能同意?就是外头的流言都能把她淹死,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她要是真的对我好,那也该敬着卢家的人,你看她回回纵着苏珺宁对姨母不敬,那实则就是借着她女儿的嘴,说她心里的话呢。” 见自家小姐是真生气了,初云忙拿着东西放到一边去了,再不敢张口。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公子如玉 次日。 送走了崔长霄后,崔氏便提出带崔宴和苏珺宁出去逛逛,毕竟也是难得来一回汴京城呢。 其他几个孩子自然也喊上,不过苏家两兄弟要去书院读书,苏知意则直接推脱掉了,所以最后还是崔氏带着女儿和侄子出了门。 三个人就一起坐崔氏的马车。 “汴京城内果然是天子脚下,比别处都热闹些。”崔宴撩开窗帘往外看。 苏珺宁笑着接话,“表哥素日总拘在书院里头,难得舅舅放你出来玩两天,可得尽兴而归。” 听她这么说,崔宴放下窗帘,坐正回来,微微勾起唇角道。 “那我这可是浮生偷得三日闲了。” “浮生偷得半日闲,一盏清茶也醉人,当初在书院的时候,我记得还有个学生拿这首诗做对联呢,那时候我还只有宁儿这么大,真是光阴似箭呐。” 崔氏着看面前两个孩子,眸中带着几分对过往的回忆。 “娘既然说起来了,那不如咱们逛完了集市,就去茶楼坐坐呗,我可许久没吃香茗楼的茶点了。”苏珺宁挽住崔氏的胳膊。 女儿撒娇,哪有不应的,崔氏笑着点头应下。 到了集市上,就先去逛首饰铺子。 马车停稳后,崔宴先下车,而后便扶了崔氏下来,等苏珺宁探出身子的时候,就见崔宴手背向上,伸了过来。 “小心些,你扶着我的胳膊。”崔宴温柔道。 苏珺宁莞尔一笑,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处,提着裙摆缓步下来。 而后两人跟着崔氏进了铺子里。 崔宴自然是不买首饰的,崔氏要来这里,是买一些让他带回去给他的母亲,再就是崔氏自己还有苏珺宁,也想添置些新的。 首饰嘛,哪个女人都不嫌多。 崔宴是个会说话的,哄得崔氏高兴,一下子买了不少。 而后又去逛了布店和成衣铺子,也是购置许多。 最主要的是,陪着崔氏和苏珺宁逛街,崔宴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甚至每次问他好不好看,他都能给出极诚恳又顺耳的意见,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很用心在看。 这样的品质,苏珺宁都忍不住赞一句,是个具备绝佳素质的高质量男友。 可惜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逛完这些店,崔氏就有些累了,便先去茶楼里小坐。 喝喝茶,吃些点心,休息一阵。 雅间里头,崔氏和苏珺宁坐一边,崔宴坐一边。 而今天气还是很热的,不过香茗楼这样高档的茶楼里有摆冰盆祛暑,虽然只是一小盆放在茶桌中间,但也好歹有些凉气。 苏珺宁捏着帕子擦汗,“素日总待在院子里,倒也还好,今儿出来一走动,才觉得夏深暑热。” “马上就八月了,可不是晒的很,待会儿上了凉茶,喝一些就好了。”崔氏笑着道。 他们母女说着话,崔宴就从怀里摸出自己的折扇轻轻扇风。 瞧着像是在自己扇,实则那风大部分对着苏珺宁和崔氏过去了,刚好穿过摆在中间的冰盆,更是添了些凉气,阵阵送来,叫人舒服极了。 不过崔宴默默扇着,嘴上却不说,只顺着两人的话闲聊。 “姑母和表妹平素出来的少,晒的久了当心晒伤了,不如咱们喝了茶就回去吧,还有两天能逛呢。” “那怎么行,上午尽让你陪着我们俩逛了,这下午总得给你添置些东西再回去。”崔氏道。 不过崔宴却笑着婉拒。 “姑母不必费心了,我什么都不缺,要说想买点什么,那就是想看看汴京城有没有什么好书了,倒是不劳烦姑母陪着,明儿我上午自己去。” “来了就是客,哪有让客人自己出去逛的,你既然这么说,那明天就让宁儿陪你去吧。”崔氏柔声道。 眼神在女儿和外甥之间流转一番,颇有几分想撮合的意思。 苏珺宁哪里看不出母亲的意思,但确实来者是客,她不好拒绝,只得应了下来。 这时,她恰好从窗户里看见楼下有卖龙须糖的小摊,一时就起了兴致。 “娘,楼下有卖龙须糖的,我想去买些来吃。”苏珺宁眼睛亮亮的。 崔氏转头看向窗外,点了点头,“去吧,快去快回。” “嗯!”苏珺宁起身。 没想到崔宴也跟着站起来了,“我陪你一块儿去。” 苏珺宁刚想说不用呢,一心想撮合两人的崔氏就先开了口。 “那你们俩一起去吧。” 见状,苏珺宁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只好和崔宴一起下楼去买。 走到楼下后,南絮忽然一拍手,“呀,奴婢忘记把遮阳伞拿下来了,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不必了。”苏珺宁摆手,指了指对面,“过条街就是,也不远,不用跑一趟了。” 语罢,便直接出了茶楼。 不过没走两步,就感觉头上多了片阴凉。 抬头,就见是崔宴打开了折扇,折在她的头生气就生气的...” 郑寒正抱怨呢,直接被沈千帷打断。 “去查查,那边那个小白脸,站在四小姐旁边的,是谁。” 闻言,郑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随即就笑,“怎么了,你吃醋了?” “我看是你想吃拳头。”沈千帷瞪他,扬了扬马鞭,“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查就查。” “是——”郑寒无奈的拖了个长音。 心说谁让你自己伤没好全就耐不住寂寞,非要来衙门当差的,这下好,撞上不开心的事儿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表哥表妹 “查清楚了,那个男的是苏四小姐的表哥,叫崔宴,应天书院的读书人,还未考取功名,不过已有才子之称,估么就是等来年春闱下场就能金榜题名了。” 衙门里,郑寒从外头进来,一屁股坐下,满头大汗。 沈千帷倒是安坐屋内,喝着凉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当然了,在听到表哥两个字后,他就微不可查的有点破功。 比如,手里的茶杯瑟瑟发抖,觉得自己要被捏碎了。 “表哥?”沈千帷低声念道。 郑寒点头,“对,表哥。” “表哥和表妹?”沈千帷又重复。 “是啊,表兄妹嘛。”郑寒还在点头。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就见沈千帷唰的站了起来。 郑寒条件反射的捂着头往后一退,“头儿,你要干嘛。” “老子受伤了,要回去歇着。”沈千帷斜他一眼。 郑寒疑惑,“你,你不是说这小伤不碍事,在家里蹲的人要发霉了,得出来当差嘛,怎么又...” “老子现在又觉得碍事儿了,起开。” 沈千帷不耐烦的抓起佩刀,绕开郑寒,大步离开了衙门。 徒留郑寒一个人淌着汗在原地发懵。 “什么人嘛,一天天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而另一边,出了衙门,骑马回府的沈千帷只觉得心口被重石给压住了,闷闷的,出不了气。 并且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方才苏珺宁和崔宴站在一起的样子。 少女一身葱青色细纱襦裙,身姿纤细曼妙,男子玉面星眸,身着月白色长袍,一手持扇为少女遮阳,儒雅温柔。 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十分般配。 表哥和表妹,这亲上加亲的事情素来常见,崔宴又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正经读书人,恐怕很合苏珺宁的心意吧。 一想到那小丫头片子常嫌他粗莽,沈千帷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狗屁表哥,手无...鸡都抓不住的书生一个,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沈千帷暗自吐槽。 也是忘了手无缚鸡之力这个词儿,只能说个鸡也抓不住。 但吐槽归吐槽,沈千帷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怎么着也得先会会这个劳什子的表哥才行。 他还没正经发力追姑娘呢,可不能半路杀出个人来就给劫走了。 这么想着,手里的马鞭又扬了扬,愈发加快速度,似乎这样跑马就能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然而苏珺宁这边可不知道某人又躲在暗处咬牙切齿,在茶楼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后,跟着母亲回府,便滚到榻上去午睡了。 没有丰富娱乐活动的时代,犯懒的时候,睡觉就是最合适的事情了。 然后次日起身后,用了早膳,又出府,陪崔宴买书去。 不过这回就他们表兄妹两个人去了。 崔宴今日穿了身竹青色的长衫,头发没用发冠竖着,而是选了根乌木簪子挽起来,显得愈发随意闲雅。 站在府门处等苏珺宁来时,吹过一阵清风,腰间的玉佩随着衣衫起伏轻轻晃动,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小姐,表公子长得真好看。”南絮跟在苏珺宁身侧,小声道。 苏珺宁彼时才刚收回目光,眸光微闪,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当然了,舅舅和舅母年轻时候都是样貌出众的,走吧,别让人久等。” 南絮应声,主仆俩缓步朝府门口过去。 听到脚步声,崔宴回头,见了苏珺宁,略略打量后,便灿然一笑。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他说完这话,苏珺宁微愣片刻,旋即面上就闪过一丝绯色。 无奈笑道,“表哥又是故意羞煞我了。” 这两句可是洛神赋里头的,用来形容她,饶是苏珺宁自负貌美,也有些不好意思。 崔宴温和的看她,唇角依旧微微勾着, “我以为宁儿还和过去一样要睡懒觉,早上定起不来身呢,不想如今长大了,倒和从前不同了。” 这是说以前了,从前苏珺宁去外祖家玩儿,回回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那时候年纪还小,比现在更放肆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苏珺宁挑眉,末了便问,“今日先去哪家书铺,汴京城的大书铺可有两三家呢。” 说到书,崔宴就收起了笑意,认真想了想,用扇子一敲手心,道。 “先去云松书舍吧,他们店里的宣纸不错,我正好再买些回去。” “好,听表哥的。”苏珺宁点头。 南絮招呼了马车过来,两人就坐一辆车去。 待两人上车后,不远处一直盯着两人动向的沈千帷才撇了撇嘴,纵身上马,跟在了后头。 不多时,崔宴和苏珺宁先到了云松书舍。 刚下马车,还没进门呢,就听得一阵高扬的马蹄声。 两人双双侧目,便见一玄衣少年纵马而来,单手持缰绳,身姿挺拔,肆意飒爽,剑眉之下一双星眸凛凛有光。 “沈千帷?”苏珺宁看到人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就念出了他的名字。 听到身旁少女的声音,崔宴收回目光。 “宁儿认得此人?” “嗯。”苏珺宁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算是朋友。” 她话音刚落,沈千帷已经稳稳的停在了二人面前,居高临下的扫了两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在崔宴身上停留片刻后,收回。 “四小姐,好巧,竟能在这里碰上。”沈千帷皮笑肉不笑。 与苏珺宁说话时,余光还在打量着旁边的崔宴。 不知怎么的,苏珺宁莫名有种和帅哥约会被抓包的感觉。 赶紧调整心绪,把这奇怪的念头甩出去,而后欠了欠身,规矩道。 “没想到沈公子也会来书铺,的确很巧。” “哎,是啊,最近忽然想看书了。”沈千帷翻身下马,径直站到苏珺宁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早听闻四小姐饱读诗书,不如请四小姐给我推荐两本好书看看?” 正当苏珺宁想着如何开口之际,一柄折扇忽的伸出,挡在了苏珺宁和沈千帷的中间。 并且,扇子的一段抵住沈千帷的胸膛,隐隐有种逼迫他后退的意味。 “女儿家看的书总是不适合男子看的,这位,沈公子?在下崔宴,是宁儿的表哥,不如由我给公子推荐两本书吧。”崔宴温润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 沈千帷转头看他一眼,随即往后退了半步,勾唇浅笑。 “也好,那就请吧。” 他说完这话后,崔宴也礼貌性的做了请的手势,而后先一步进了书店。 后头,沈千帷刚想走,就被人拽住了衣裳。 回头一看,正是苏珺宁。 “你别闹!”苏珺宁压低声音。 沈千帷却只冲她眨眼,“小爷难得爱学了还不行?” 语罢,便跟着崔宴踏进了书店。 看着两人的背影,苏珺宁真是心里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兵书 “小姐,咱们还进去吗?奴婢怎么瞧着沈公子不像是来买书的。”南絮在后头小声道。 苏珺宁呼了口气,无奈抿唇。 “他能看懂什么书,他是来找茬儿的,走吧,进去。” “来找茬儿的?”南絮惊得瞪了瞪眼睛,“咱们又没惹着他...” “所以是他无理取闹!行了别说了,静观其变吧。”苏珺宁理了理衣裳,快步跟着前面两人的脚步进去了。 南絮默默跟着,心说怎么感觉小姐这话说的,好像她和沈公子很亲近似的。 其实别说是她了,苏珺宁自己心里都有点别扭,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便只能把这一切怪在沈千帷头上。 都是那厮太缠人,明明她都拒绝了,他还来,纠缠的时间久了,人都恍惚起来,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了似的。 想到这里,苏珺宁忽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也对,恰好今日表哥在,她何不故意做戏,绝了沈千帷的心思呢。 心里这么一琢磨,苏珺宁就有计划了。 美眸中波光流转着,便缓步上前,站到了崔宴的身侧。 “表哥要推荐什么好书给沈公子?不如顺便也替我挑两本吧,恰好我房里的书也都快看完了。” 崔宴侧身看她,温柔点头,“好,等我给沈公子挑完了,再给你挑,诗集还是散文或是游记、正史,你喜欢哪些?” “那就,一本诗集,一本游记吧,这些书看来轻松,好打发晨光。”苏珺宁略略思索道。 看着两人温声软语的对话,沈千帷心里就闷的慌。 轻咳一声便开口,“这事情分先来后到,还请崔公子先替我挑两本好书,我喜欢看兵书,崔公子可会选啊?” 他出声打断两人对话,崔宴收回目光,倒也不见恼意,依旧是闲闲淡淡的随和模样。 “自然了,只是兵书分四类,沈公子今日既然来了书铺,想必是有需而来,不知沈公子是想买哪一类的兵书呢,我也好依类推荐。” 崔宴说出这话后,站在他身侧的苏珺宁目光就闪了闪。 读书人说话,当真是不见刀光剑影却已经下了套儿。 这会儿沈千帷要是答不好,那可真要丢人了,毕竟是他自己挑起来说要买兵书的呢。 苏珺宁心里莫名的有点担心。 上回喝茶的事儿,她就看出沈千帷是个要面子的,在她一个人面前丢脸也就罢了,在所谓的‘情敌’面前丢脸,就怕他恼羞成怒。 怒也就罢了,主要是吧... 苏珺宁瞥一眼自家表哥,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一个,怕是连着她和南絮一起,三个人都不够沈千帷一刀斩的。 为了避免这种惨剧发生,她还是帮帮沈千帷吧。 心里默默想着,苏珺宁一点儿也没发觉自己是在替沈千帷担心,也是她自己在给自己找理由给沈千帷帮忙。 这大概就是潜移默化了,往往当事人也察觉不到。 不过在她未开口之前,却听得沈千帷朗声道。 “《兵书略》中将兵书分四类,分别为兵权谋、兵形势、兵阴阳、兵技巧,就请崔公子替我挑一本兵形势类的书吧。” 男子的声音干脆响亮,颇有自信侃侃而谈之态,一时到叫苏珺宁十分意外了一下。 他,真的看书? 不仅仅是苏珺宁,就连崔宴也是眸色微有变化,面上神态认真了几分。 是了,他也以为沈千帷不过是个没学识的纨绔子弟一位,没想到肚子里还有点东西。 看着两人的眼神变化,沈千帷心里就哼了哼。 他是不爱看书,但也分是什么书,兵书他就看,启蒙都是从读兵法开始的。 扬长避短这个词他是知道的。 崔宴是应天书院有名气的才子,和他比读书,那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把基调定为兵书,这才有一挣之力嘛。 在沈千帷眼里,今日就和打仗两军对阵是一样的,所以他就按兵法来。 不过崔宴这么些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 如今的读书人可不被四书五经限制,读书的范围很广,上至文下至地理,国策兵法,算术天工,都是会的。 故而在短暂的意外后,便也轻松回复。 “所谓兵形势,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向,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尉缭》一书最具代表性,若要看其他的,《六韬》、《艺文志》都是不错的。” 沈千帷微微敛眸,心里对这个白面书生的轻视也少了几分。 素来文武对立,读书人看不上武者的草莽,武者不喜读书人的迂腐,也常笑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这会儿,听到崔宴对兵法的事情知道的还挺多,沈千帷竟还莫名想与他多聊几句了。 不过面上还是端着。 “好,那还请崔公子替沈某找一找。” “这种事,请店小二来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崔宴勾唇,并不接受对方的使唤。 沈千帷却道,“崔公子答应替在下挑书,怎么只是嘴上说说呢,请吧。” 边说,就便扬了扬手,俨然是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崔宴觉得这人有趣,也想会会,便不再计较,笑了笑,顺着他去了。 瞧着两人往放兵书的那边过去了,苏珺宁对这旗鼓相当的局面暂时松了口气,也不近不远的跟上。 其实从后头看,她倒是觉得这俩人站在一起挺养眼的。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和青衣素簪的儒雅书生,反差虽大,却又有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苏珺宁在心里啧啧两声,真是只要你想磕,哪里都有糖呀。 正腹诽着呢,苏珺宁就在一排书架上发现了自己前不久找过的一本杂文游记。 是她在临安的时候从堂姐苏皖音那里借来看了一半的,走的时候还回去了,还有一半没看完呢。 昨儿说起今天要来买书,还想着要找找,这就到眼跟前儿来了。 苏珺宁眼睛一亮,便快步过去,想取下来。 不过这书放在架子的高层,她伸胳膊踮脚也够不着,便低声让南絮去叫店小二来帮她取。 南絮点点头,静静的往柜台去了,苏珺宁便站在原地,抬头望着那本书发呆。 忽的,只觉头顶上晃过一片阴影,紧接着,便瞧见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准确的伸向她要的那本书,并取了下来。 苏珺宁愣了一下,而后便下意识的转身想看看是谁。 不曾想,这一转过来就几乎撞进了身后男子的怀里,惊的她赶紧往后退两步。 眼看着就要撞上书架,沈千帷赶忙抬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把人半圈在了怀里。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喝酒 苏珺宁背抵上了书架,头却被沈千帷护在了掌中。 此刻的沈千帷一手拿着书,一手把人半圈在怀里,两人贴的极近,书铺里又是安静无声,顿时气氛就稍显暧昧起来。 以至于不远处,刚找到书,正往这边看的崔宴,顿时脸色沉了几分,赶紧拿着书快步往这边来。 沈千帷并没关注他,只蹙眉低头看着面前少女。 “胆儿小又毛手毛脚的,撞疼了没?” “没,没有。”苏珺宁不大习惯和他挨得这么近。 心里突突跳了两下,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离开他的圈制。 沈千帷收回手,把书递给她。 “喏,够不着也不知道叫人帮忙。” “怎么没叫人,南絮已经去叫店小二了,是你自己要凑上来的。”苏珺宁撇嘴,把书接过来。 沈千帷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咂了咂嘴。 “真是不识好人心啊,下回可不帮你了。” “像我稀罕请你似的。”苏珺宁哼了哼。 两人斗嘴之际,崔宴已经走过来了。 一贯温柔的目光此时有些冷硬的扫了沈千帷一眼,不太客气的把手中的两本书单手递到他面前。 “沈公子要的书都在这儿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和宁儿还要继续逛集市,告辞。” 直接下逐客令。 本来也是两人逛的好好的,沈千帷忽然冒出来,现在书也挑好了,所以崔宴就干脆发话。 沈千帷的目光扫过来,默默把书接住,但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道。 “想必崔公子也不常来汴京城,这四小姐也是回汴京后就少出门,你们二位恐怕不知道汴京城里何处好玩,恰好我休沐,不如由我带二位在汴京城里逛逛?” “多谢沈公子好意,我和宁儿只是随便看看就行,不劳烦沈公子。”崔宴往前一步,挡住了苏珺宁半边身子。 他这番举动就让沈千帷心里生出一簇小火苗来,一时就有些想较劲了。 “怎么会是麻烦呢,今日崔公子替在下选书,这是帮了在下的忙,如果不还了这份人情,沈某于心不安,再者沈某见崔公子似乎很通兵法,也想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讨教讨教,不如今日就由我请客,咱们一道去一品居吃个午饭?” 这时,站在后头的苏珺宁蹙了蹙眉,开口打断沈千帷的做法。 “选书不过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沈公子要请客吃饭可太客气了,我和表哥预备买完书,闲逛一会儿就回府去呢,家里母亲已经备了午膳了。” 说着,她便微微上前些,故意和崔宴挨的很近。 感觉到少女的举动,崔宴侧眸看她,面上才露出几分清浅的笑意来。 转而便对沈千帷道,“是了,姑母已经备好了午膳,长辈在家中等候,实在不便辜负心意,还请沈公子见谅。” 看着苏娇娇和崔宴一条战线,沈千帷觉得自己心口的闷堵之感就愈发严重了。 真是感觉要被气出心疾。 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人留下! 沈千帷脑中快速思考对策,眼眸微转,忽的叹了口气。 “那好吧,看来只能下回我和四小姐单独约见了,本还想着今日恰好崔公子在,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一起吃顿饭也就罢了,既然崔公子有诸多不便,那就算了吧。” 以退为进。 苏珺宁一听这话,就知道沈千帷在打什么主意了。 不由心里觉得好笑。 表哥对她又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本就是他假想敌罢了,哪里会吃他这一招。 只是苏珺宁的唇角还没勾起来呢,就听得身旁崔宴似有不悦的低声开口。 “单独约见?” “是啊,四小姐先前欠了我的人情,答应说要单独请我吃顿饭的。”沈千帷做浑然不觉状点头,末了又摆手,“罢了罢了,崔公子不欲作陪,我也不能勉强,那就二位好走,沈某就等四小姐下回单独再见了。” 啧啧,激将法都使出来了,可惜无用呀,苏珺宁心里默默摇头。 此时她没看见崔宴眸中神色略有闪动,所以还自信着呢。 但沈千帷却极快的捕捉到了对方的变化,心里愈发笃定这个崔宴对苏珺宁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要是这都能忍,那也不算是个男人了吧。 沈千帷心里哼了哼,面上继续做平淡样子,拱了拱手,便抬步要离开。 “等等。” 果然不出所料,崔宴张口叫住了他。 而后便在苏珺宁无措意外的目光中继续道。 “恭敬不如从命,沈公子相邀至此,不去倒是显得在下太不通人情了,不过我是宁儿的表哥,既然是宁儿要请沈公子吃酒,那今日我这当哥哥的在,就由我做东,替宁儿请沈公子吃酒吧。” “表哥,你不用...” 苏珺宁伸手轻轻拽住崔宴的衣袖,却被后者递来一个稍安勿躁的安抚眼神,一时就有些熄火。 但两人的互动落在沈千帷眼里,却是把他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登时便道,“好,那咱们就去一品居好好的一起吃顿饭。” 说这话的时候,沈千帷的目光锐利,像极了护食的狼崽。 不过崔宴虽然瞧着温柔,却也丝毫没有躲避,直直的与他目光相对。 一时间,苏珺宁觉得自己都成了陪衬了。 还说想演戏给沈千帷看呢,到头来,是沈千帷和崔宴演戏给她看了,根本没有她露脸的机会。 现在苏珺宁满心满眼的就是希望吃饭的时候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但这事情显然是不会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的。 在云松书舍买完东西出来,又闲逛了一阵子,差不多快到午膳的时间,三人就进了一品居。 才刚坐下,还没点菜呢,沈千帷便对小二道。 “把你们这儿的九酝春先拿两坛来。” 这地方没有烧刀子,否则沈千帷才不会要这个酒,此酒虽然烈,但比烧刀子还是差了点儿。 崔宴是不常喝酒的人,但九酝春这个号称酒中牡丹的名酒,他还是知道的。 而且瞬间也看出了沈千帷的意图。 这是想和他拼酒,把他灌醉了让他出洋相? 崔宴微微敛眸,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开始思考对策。 只拼酒量,他自然是喝不过沈千帷的,所以得在怎么喝这件事上做做文章,如何让自己少喝,对方多喝。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一碗闷 “等等。” 正当两个男人各揣心思之际,苏珺宁蹙着柳眉叫住了要去拿酒的小二。 末了便看向沈千帷。 “沈公子的伤可好全了,如今就喝酒,恐怕不妥吧,我表哥也不善饮酒,今日咱们还是不喝酒了吧。” 她这话说出来后,沈千帷和崔宴顿时都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沈千帷对苏珺宁维护崔宴的举动十分不爽,而崔宴也对苏珺宁知道沈千帷受伤不能饮酒这种细微小事,也略有醋意。 在两人眼里,苏珺宁都是在给对方说话。 沈千帷觉得她是在替崔宴挡酒,但崔宴虽知自己不胜酒力,却更在乎苏珺宁关心沈千帷的伤势。 所以下一刻,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无妨!” 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后,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沈千帷便挺了挺背,朗声道,“我的伤势已经无碍了,可以饮酒,这上好的一桌菜肴,不配美酒,如何能吃的尽兴呢。” 而后崔宴面上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来,也轻声对苏珺宁开口。 “宁儿不必担心,今日是我宴请沈公子,主随客便,沈公子要喝酒,我自然舍命陪君子,待会儿真要是醉了,不是还有你带我回去么。” 当真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苏珺宁心里默默暗叹,表哥就是太正人君子,太客气守礼,才会无法拒绝沈千帷提出的合理要求吧。 不过面上还是做出体贴忧心的模样来,柔柔点了点头,又软声道。 “那表哥自己当心,别饮酒太过,伤了身子,叫人担心。” 沈千帷看她面上满是担忧,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都想走了算了。 看人家在自己面前郎有情妾有意的,很难坐的住。 但转念一想,就算是要走,也得喝完了这顿酒再走,把这臭表哥喝趴了再走! 于是心里憋着一股气,愣是让自己别过脸去,不看苏珺宁和崔宴的互动。 直到小二把就端上来后,沈千帷二话不说,就给自己和崔宴先一人倒了一碗。 这操作都把崔宴看懵了。 蹙了蹙眉,便有些不确定的问,“用,用碗喝?” “是啊,我在军营的时候都是用碗喝酒的,这入京了习惯也没改,方才崔公子不是说什么,主随客便嘛,那咱们今日就按我的来,用碗喝!” 沈千帷撩袍坐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咧咧勾唇一笑,很是豪气。 崔宴还想说什么,就见沈千帷直接端起碗一口干了下去。 随即抬手擦嘴,便对他做出了请的姿势。 “崔公子,这第一碗酒可得一口喝完,否则咱们这酒局倒也没意思继续下去了,饮尽此杯,庆我们能相见相识。” 酒桌子上的话,沈千帷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叫崔宴这靠嘴皮子的人都没法反驳。 苏珺宁看看表哥,又看看那一碗酒。 心说这一碗喝下去,恐怕崔宴就要不行了吧。 而崔宴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他倒是琢磨了各种法子慢慢来,比如玩行酒令或是对对联儿,输家喝一杯什么的,可就是没想到,沈千帷不给他机会,根本是上来就灌,他都没得躲。 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崔公子请啊。”沈千帷见他不动,又笑着伸手。 这时候崔宴完全是被架起来了。 他说主随客便要舍命陪君子,要是第一碗都不喝,那可真是打的脸生疼。 读书人没别的,就是要面子,所以犹豫了片刻,崔宴还是伸出了手。 “表哥!”苏珺宁赶忙拦住他。 “没事,我能喝。”崔宴此刻十分要强。 挡开苏珺宁的手,端起碗便仰头灌了下去。 可他何曾喝过这么烈的酒,只觉得滚烫的灼烧感从舌尖一直淌到胃里,五脏六腑都被辣的翻腾起来,顿时眼泪鼻涕都想往外冒。 崔宴赶紧丢下碗,以袖遮面,拿出帕子捂住口鼻咳嗽,十分狼狈。 苏珺宁也忙倒了茶递过去,一边给他拍背,一边用眼睛瞪沈千帷。 对此,沈千帷只是歪头勾唇一笑,继续拿起酒坛要倒酒。 “还是别用碗喝了吧。”苏珺宁赶忙止住他的动作,“照这么喝下去,菜还没吃呢,酒就喝饱了,还是用酒杯慢慢喝吧。” 沈千帷本想拒绝,但又见一直咳嗽的崔宴着实狼狈难受,又怕彻底惹恼了苏珺宁,最终还是妥协了。 换了三口一杯的小酒杯。 此时,歇了一会儿的崔宴也缓过来些,长呼一口气,理了理衣裳,重新坐直身子。 并强装镇定的拿起碗筷。 “这第一碗酒喝了,大家都动筷吃菜吧,都别客气了。” 其实这会儿是崔宴自己胃里火辣辣的,不吃点什么垫垫是真难受。 沈千帷也没非要为难死他,所以也不再灌他,顺着他先吃菜了。 “表哥,我想吃芙蓉虾。”苏珺宁小声道。 崔宴便笑着给夹了一筷子,“知道你喜欢,特意点的,还有这个炙羊肉,来,你多吃些。” “多谢表哥。”苏珺宁甜甜一笑,全都接在碗里。 沈千帷看着两人的互动,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发力。 紧接着,众人就听到啪一声脆响。 抬头望去,就见沈千帷手里的筷子折成了两段。 “小二,给爷换双筷子来,这个不结实。”沈千帷顶着两人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开口。 苏珺宁淡淡扫他一眼,心里就知道,应该把这个家伙气的差不多了。 所以接下来,她依旧亲昵的给崔宴夹菜,兄妹两个又说有笑的,倒一时把沈千帷气的忘了喝酒的事儿。 只不过这吃着吃着,崔宴的身子就晃荡起来,时不时就轻轻甩头,脸也像煮熟的虾一样,逐渐红透。 意识到不对劲的苏珺宁放下碗筷,凑过去摇了摇他的胳膊。 “表哥?你还好吗表哥?” “好,我好的很,我还能继续喝呢。”崔宴张口,舌头就有点打卷了。 苏珺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而后就见崔宴重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向着对面的沈千帷举了起来。 “来,沈兄,咱们再干一杯!” 说着,便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看他这样,沈千帷一时到不敢喝了。 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才喝一碗就醉了?” 崔宴立即摇头,正襟危坐,“我没醉,放心吧,今日沈兄要喝,我一定舍命陪君子!” “别,我可不要你的命,不然她要跟我拼命了。”沈千帷抬手打住他,赶紧看了眼苏珺宁的神色。 说实话,沈千帷是真的没想到,一碗酒就把崔宴给灌倒了,他以为怎么着两人也得喝完一坛酒呢。 这算什么,兵不血刃,不战而胜?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更真实 崔宴没管沈千帷说什么,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端了起来。 看这样子,谁说他没醉都不能信。 苏珺宁眉头紧蹙,赶紧把酒杯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放到了旁边。 转头就瞪了沈千帷一眼。 “现在你满意了,人灌醉了,高兴了?” “你这话说的,我哪儿知道他一碗就倒。”沈千帷摸摸鼻子。 虽然灌崔宴是故意的,可对方酒量居然这么差,他也是真的意外。 “我可没倒,话不能乱说啊。”崔宴扬手,出声辩解。 他依旧是正襟危坐,若不看他那红透的脸以及有些迷离的眼神,还有说话打卷儿的声音,还真看不出他醉了。 说着,崔宴便又把酒杯拿了回来,摆好后,便道。 “今日咱们,喝酒,对,喝酒,不能就这么喝,太没意思了,咱们来对对联,我出上联,沈兄,你对下联,你若对不出,你喝酒,你对出来了,我喝,如何!” 方才那一碗下去,喝的又快又急,崔宴还十分实诚的一滴不漏都喝了,这会儿酒劲猛冲上来,人就醉的不行了。 也就是他酒品好,心里又惦记着事儿,所以这会子还撑着呢,没出丑。 不过就听他称呼沈千帷为沈兄,说话一顿一顿的,也知道他已经在糊涂断片的边缘了。 苏珺宁只觉得头疼,再度把崔宴的酒杯拿走,换了杯茶塞进他手里。 “表哥已经喝了不少了,先喝口茶再继续啊,也得给沈公子思考的时间不是。” “我还没出上联呢,他思考什么。”崔宴认真道,抬手揉了揉额角,便道,“我出个上联,三十六计,计计谋略。” 说完后,他便一本正经的盯着沈千帷,伸手做请的姿势。 沈千帷轻咳一声,避开他的目光,心说还好他下手快,先一碗定江山了,不然今天这对对联的玩法,怕是崔宴能把他喝趴。 “对呀,沈公子。”苏珺宁看热闹不嫌事大。 挨在崔宴身边,似笑非笑的看他。 沈千帷无奈,默不作声的仰头饮了一杯酒。 见状,崔宴就浅浅的笑起来,半敛着眸子,抬手撑住下巴,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下的扇起来。 “沈兄直爽,那我再出一联,兵法读春秋必有文事,请对。” 沈千帷舌头,苏珺宁稍稍对沈千帷有点刮目相看了。 然而就在她暗暗琢磨的空隙里,忽然听得一声闷响,惊的她赶紧收回思绪。 就瞧见崔宴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手里还捏着酒杯没放,袖子都被泼出来的酒打湿了。 “表哥,表哥?” 苏珺宁赶紧伸手推攘了几下,崔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面坐着的沈千帷咧嘴一笑,优哉游哉的喝了口酒,才道。 “别看了,醉倒了,回去睡一觉就好,没什么大碍。” “还喝什么,不帮我把人背下去,让他就趴这里?”苏珺宁没好气道。 今天真就是被沈千帷给搅合的,好好买几本书,逛逛街,多安逸,让他拉这儿来喝酒喝趴了。 对此,沈千帷耸耸肩摊手。 “我倒是想帮你,可惜我背上的伤刚好的七七八八,背不了人,叫店小二来吧。” “方才喝酒的时候没见你喊。”苏珺宁斜他一眼。 沈千帷挑眉,“喝酒又不用背喝。” 见他一副痞子像,苏珺宁就来气,噌的站起来,“懒得理你,南絮,去叫人来帮忙。” “是,小姐。”南絮在旁边看他们俩斗嘴正偷笑呢,这会儿赶紧抿唇跑了出去。 说实话,南絮还挺喜欢看自家小姐和沈公子吵嘴的,虽然小姐平时也跟别人吵,但总有点端着架子吵,和沈公子在一起就显得更真实些。 不仅是吵架的时候如此,平素说话也是。 和别人都是客气有礼或是淡漠疏离,又或是看不顺眼直接就唇枪舌战了。 唯独沈公子面前,小姐的表现和在府中私下时候一个样,虽瞧着乖张,但却真实。 南絮天天跟在苏珺宁身侧,可看的太清楚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南絮一去一回的,很快就领了个店小二上来。 不过崔宴虽然不胖,但喝醉了的一个成年男子,想扶起来也有些费劲。 正当苏珺宁预备伸手帮南絮一把的时候,沈千帷就抢先一步把崔宴给架起来了。 虽然他不想背崔宴,但更不想看见苏珺宁和这个劳什子的表哥有肢体接触。 有了他的帮助,店小二顺利的把崔宴背了起来,由南絮在旁边搭把手,稍稍扶着,就下楼去了。 苏珺宁理了理衣裳,才和沈千帷一起出了雅间。 不曾想刚出来,就遇上了正往二楼走的徐若芙和冯瑶两人。 两人的目光刚从被背下去的崔宴身上收回来,转头就见苏珺宁和沈千帷从一间房了出来了,顿时就阴阳怪气起来。 “哟,只听说苏四小姐和沈公子要好,这怎么今日有多出个人来,到底是四小姐好福气呢,一左一右两位公子陪着,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啊。” 徐若芙捏着帕子捂唇轻笑,眼里满是讽刺。 冯瑶也十足发挥狗腿子精神,立即跟上。 “可不是嘛,四小姐貌美如花,这好看的花儿啊,素来最是会招蜂引蝶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暗暗讽刺苏珺宁勾搭男人,不守妇道。 酒楼里吃饭的人多,少不得就有些人带着看戏的心态望过来了。 沈千帷面色一冷,正要上前,就被苏珺宁抬手挡住了。 随即便见少女踱着步子不急不缓的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便抬手捂唇,悄然一笑。 “我说怎么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酸味儿呢,这会儿可算找到源头了,两位小姐也不必这么羡慕我,毕竟容貌好坏那是天生的,父母所赐,的确也是羡慕不来的福气,而这父母赐,不可辞更不可嫌,两位这话说的,别叫人误会,以为你们嫌弃父母所赐的容貌,那可是不孝啊。” 此刻徐若芙和冯瑶还站在上来的楼梯上,苏珺宁的位置在她们之上,就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了。 不必多做什么,气势上就胜了三分。 徐若芙听完这话便冷哼道。 “容貌固然是天生的,可这秉性不仅与天生有关,还和后天的家教有关,四小姐只记得这张父母所赐的脸,怕是忘了父母教的规矩体统了吧,未出阁的姑娘家,成日和男子厮混在一起,不仅不孝,更是不守妇道,为人不齿。” 她这么一说,饶是苏珺宁方才拦了一下,沈千帷也忍不住了。 大步上前和苏珺宁并肩而立,便沉声开口。 “崔公子是四小姐的嫡亲表哥,我和四小姐是好友,我们三人一道在此小聚,一有丫鬟仆从在侧侍奉,二没闭门关窗遮掩躲藏,坦坦荡荡,你一口一个厮混,怕是自己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他人高马大的,此刻阴沉着脸,目光锐利冷冽,周身气压就骤然低了下去。 徐若芙不过是养在深宅大院的娇气闺秀,哪里扛得住沈千帷这种有沙场血性的目光。 登时就觉得脊背发凉,有些想躲避。 见状,冯瑶赶紧从旁打辅助。 “沈公子如此出言维护,看来两位还真是好友呢。” 她故意拉长声音,并咬重了好友二字,让人生出一种意味深长之感。 而后便又道,“只是这怎么三人喝酒,偏只有一人醉了,莫不是苏小姐拉偏架了?虽说是嫡亲表哥,苏小姐还是帮友不帮亲呐。” 比起徐若芙,冯瑶的段位是要高一些的。 看似说着玩笑话,却把苏珺宁和沈千帷以及崔宴说成了三角恋的关系,还暗指苏珺宁和沈千帷的关系更不一般。 本来前些日子汴京城里就有过苏珺宁和沈千帷的流言,在场人也有部分听说过,再经冯瑶这样模棱两可的几句话,有些看客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就变味儿了。 不过对于意有所指的话,苏珺宁也不恼,依旧面色从容淡然。 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冯小姐可听过一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这么问,冯瑶眼神闪了闪,却没接话。 不过苏珺宁也没想要她接,只继续道。 “冯小姐还真是喜欢揣摩人心呢,我曾多次听父亲说起,这刑部左侍郎冯大人对刑部尚书徐大人那是忠心耿耿,马首是瞻,看样子冯小姐耳目濡染,把冯大人的为官之道都学来了,瞧着你和徐小姐站在一起,我还以为是小姐和贴身丫头。” 说到这里,苏珺宁便轻笑了一声,旋即才又冷声道。 “可惜了,冯小姐揣摩人心的功夫还没练到家,恐怕还得回去多向令尊请教请教呢。” 冯瑶本就不喜欢旁人提她低声下气,巴结徐若芙的事情,这会儿苏珺宁不仅说她,还把她父亲巴结讨好徐尚书的事情拿出来一起说。 登时就把冯瑶给气的噎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见她败下阵来,徐若芙就嫌弃的把人往旁边一拽,冷哼着对苏珺宁翻了个白眼。 “管你怎么巧舌如簧,你不知廉耻,未出阁就跟多名男子勾搭牵扯,这是大家都看见的事实!” “徐小姐这么说,那就请你讲讲,我是怎么和多名男子勾搭牵扯的,你若说不出,便是恶意污蔑,我自认不曾得罪徐小姐,为何徐小姐要口出恶言,置我于不义?” 这会子,苏珺宁一转强硬姿态,捏着帕子侧身掩面,做出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来,很是惹人怜爱。 方才沈千帷就解释过一回三人的关系了,在场看热闹的人也都听得清楚,且又是徐若芙和冯瑶上来先出言挑衅的,更显得是她们恶意欺人在先。 苏珺宁更是提到过徐若芙和冯瑶父亲的身份,这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都是不低的官职呢,所以这会子人群里就有窃窃私语,说徐若芙仗势欺人云云。 本来徐若芙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会儿又被人议论起来,一时就恼了。 登时就张口冲着四周看热闹的人喊起来。 “你们都瞎了不成,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同两个男子喝酒,勾勾搭搭,牵扯不清!” “人家明明只是和表哥、好友一起小聚,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口出恶言,我看你就是嫉妒这位小姐的姿容,故意污蔑!” 人群中,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率先出声,看着就是那种正人君子。 有他带了头,便有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主要是苏珺宁看着娇柔美人一个,而沈千帷又是一身正气的样子。 一个惹人怜爱,一个看着就不是纨绔子弟,所以很能博人好感。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触动 眼看着周围人都帮着苏珺宁说话,徐若芙的面色就愈发难看了起来。 冯瑶此时也是满心烦躁,但是她知道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是她们,所以赶紧拽住了徐若芙的袖子,低声劝。 “咱们别这群人一般计较,白白坏了心情,苏氏行事不端,必留把柄,咱们下回再教训她。” 徐若芙虽笨些,但也知道形势比人强。 于是冷哼一声便甩了袖子朝自己定下的雅间去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想用肩膀狠狠撞一下苏珺宁,不过沈千帷眼疾手快,拽住苏珺宁的胳膊就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 徐若芙是用了狠劲儿的,这一下撞了个空,便往前趔趄了一下,还好她的丫鬟一把扶住,没叫她跌倒丢人。 不过沈千帷却在后头故意喊了一句。 “影子斜了,绊着徐小姐的脚了?走路都走不稳,多叫几个人扶着吧。” 这是讽刺徐若芙做事为人不正。 徐若芙气的很,要不是冯瑶拉着,高低要再回来跟沈千帷斗上几句。 看着她们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苏珺宁的唇边才微微勾起一点弧度,而后便感觉自己的手腕紧了紧又被松开。 随即便听沈千帷嘟囔似的低声开口。 “怎么这么瘦,也不多吃点,手腕儿细的跟干柴似的。” “你家干柴是这样的?”苏珺宁瞪他。 并把袖子稍稍拉起来一点,露出一截光滑白嫩的手臂。 沈千帷轻咳一声,“我就是说你瘦,又不是那个意思。” 对于他这个直男比喻,苏珺宁也很无语又无奈,当然也懒得计较了。 放下袖子理了理衣裳,便快步下楼去了。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恐怕南絮在马车里要等急了。 沈千帷看着少女窈窕的背影,唇边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也跟着下了楼。 不过他下来的时候苏珺宁正在柜台前结账。 毕竟说要请客的崔宴醉了,当然就是她付钱了。 见状,沈千帷立即解开腰间的钱袋子扔在了柜台上。 “我付钱,今日算我请你们。” “不行,你自己说的,这顿饭算我请,咱们避月堂也不必去了,不是吗?”苏珺宁抬头看他。 这句话就把沈千帷给噎住了。 也是趁着他愣神的空隙,苏珺宁就把银票给了掌柜的,把饭钱结了,然而折身离开。 沈千帷回神,眉头就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钱袋子便跟了上去。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交集?” “人多口杂。”苏珺宁敛了敛眸,“今日你也看见了,流言猛如虎,咱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沈千帷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没接这句话。 两人的话题似乎也就此终止了,默不作声的走出了一品居大门。 马车停在路对面,苏珺宁刚走到路中间,发现自己装银子的荷包没系好,掉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刚要去捡,又有风吹过,银票就往前头更飘远了点儿。 苏珺宁无奈,只得跟上去。 而正当她蹲下去捡银票的时候,忽然一个官差打扮的男人骑着匹枣红色的骏马急速奔来。 “八百里加急信报,行人避让!” 官差一手持缰绳,一手持着明黄色的三角旗帜,策马而来,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汴京城的百姓是见过这个的,顿时都纷纷往路边退避,苏珺宁刚好蹲下去了,还没站起来,就被人群挤东倒西歪。 也不知是哪个挑着扁担的小摊贩挤了她一下,顿时让已经快避到路边的她猛地扑倒在了路中间。 骑马的官差眼看马蹄要踩在这少女身上,也是惊得就要勒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衣身影使轻功飞速而来,长臂一抻就把人从地上拽起,迅速转身避让开来。 官差的马几乎是贴着两人过去的。 苏珺宁完全懵了,只觉天旋地转间,腰间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扣住了她,严严实实的把她护在了怀里。 等一切归于平静后,男子身上淡淡的九酝春的酒香,才让苏珺宁意识到,此刻揽着她的人是沈千帷。 “没事吧?怎么走路也这样不小心,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被那马蹄踩一脚,知道有多严重吗?!” 沈千帷剑眉紧蹙,沉声责问。 声音里带着充满担心的恼意,还似乎有几分慌乱。 苏珺宁此刻还有些愣,最主要的是手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让她有点飙泪。 所以她没回复沈千帷的话,先把手抬起来,低头看自己的伤势。 刚才扑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是手掌撑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擦出去了一大截,这会儿两只手的手心还有手腕以及部分小臂,都火辣辣的疼。 而沈千帷此刻也注意到了她的伤,一时眉头皱的更紧了。 双手拖住苏珺宁的手肘就将她的胳膊抬了起来。 “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少女皮子嫩,又白净,被地面擦伤后,红色的血痕上还有灰尘和泥沙,就显得十分严重。 “疼,你轻点儿。”苏珺宁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委屈。 沈千帷抬眸看她,就见面前少女轻咬着下唇,眼眶和鼻尖都微微泛红,眸中蒙了层浅浅的雾气,像随时会落下几滴晶莹似的,如受伤的小鹿般叫人心疼。 这一眼,沈千帷就觉得心被揪起来了。 叹了口气,便低头对着苏珺宁的伤口轻轻吹风。 清凉感徐徐传来,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立刻减轻了些许,而看着面前一脸心疼,仔细轻柔的捧着她的手轻轻吹气的男子,苏珺宁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只觉得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忽的被戳了一下,叫人有些恍神。 他似乎,真的还不错。 明明刚才被她说了要保持距离这样的话,明显是有点生气了,可却依然在危险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来护着她。 上回也是,明明她都婉拒了耳坠,可流言传起来的时候,沈千帷也第一时间去查了原委,并赶来告诉她,还帮她教训小卢氏。 这个男人,应该是真的喜欢她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此刻苏珺宁要说自己一点儿都不触动,那是假的。 感受到少女的目光,沈千帷也抬头与她对视。 “怎么了?是不是疼的厉害,这附近就有个医馆,我带你去先处理了伤口再送你回去。” 语罢,不等苏珺宁开口,就轻轻捏着她的手肘,半牵半扶的领着她往旁边的医馆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再一次机会 马车上,南絮听到外头的骚乱,安顿好了崔宴,忙下车来瞧。 就见自家小姐被沈千帷牵着进了最近的一家医馆。 “你看好表公子,我去找小姐。”南絮蹙了蹙眉,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便快步赶过去。 等她来的时候,医馆里,苏珺宁已经被扶着在椅子上坐下了,沈千帷正在和大夫说话。 “小姐。”南絮唤了一声,赶紧凑过去瞧,见了苏珺宁手上的伤,顿时就变了脸色,“呀,这才一会儿没瞧见,怎的就伤成这样,留了疤痕可怎么好!” 说着,就在苏珺宁身边蹲下了,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一旁的沈千帷看了她们主仆一眼,又对大夫道。 “恐怕她腿上也摔伤了,在厅里人多不好检查伤口,有单独的隔间吗?” 那样猛的扑出去,膝盖肯定也是磕着了的,且刚才牵着她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她走路有些别扭。 听了沈千帷的话,南絮就更急了,忙抬头询问。 “小姐腿也摔伤了?” “应该是的,有点疼。”苏珺宁柳眉轻蹙,低声道。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轻轻从沈千帷身上扫过,没想到他如此心细,还考虑到了这个。 很快,大夫就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让南絮扶着苏珺宁进去了,并叫了个小医女去帮着看伤。 毕竟查看腿上的伤势要把裙子撩到膝盖以上,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所以还是医女更方便。 见状,沈千帷也没跟进去,背对着里头,站在门口等。 里头检查完伤势,便听得医女的声音。 “还好,都是皮肉伤,手上擦破的厉害些,腿上到还好,就是这膝盖撞破皮了,姑娘皮肉嫩,恐怕要淤青肿起来,但也不打紧,过两三日就好,我这就帮姑娘清洗伤口,再上药就好了,回去后记得按时换药,不要沾水,不要挠伤口的结痂,一般是不会留疤的。” “多谢了。”苏珺宁柔声道。 站在门口的沈千帷听着里面的对话,也松了口气。 他刚才看小丫头都要疼哭了,白嫩嫩的手臂上又红又肿的几道伤痕,瞧着就让人心疼,还好不严重。 这时候,他似乎忘了,这点子擦伤对习武的他来说,平时根本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啊,疼!” 正当沈千帷放松下来,依在门框上时,忽的就听到里面传来少女的痛呼声,赶忙就抓起腰间佩刀转身查看情况。 就见那小医女正拿着一个瓷瓶往苏珺宁膝盖的伤口上倒,用里面的液体冲洗伤口上的泥沙。 而苏珺宁疼的眉头紧皱,双手捏拳,身体往后靠,紧紧贴在椅子靠背上,不过却没乱动。 “姑娘忍忍,这是消毒的白酒,洗了伤口再涂药就不疼了。”医女一边解释,手上动作麻利,一点儿也没停下。 沈千帷见没事儿,才又转过身去等待。 接下来一直到上完药,倒是没听见苏珺宁喊了。 还挺坚强的,沈千帷心里暗暗笑了笑。 等南絮扶着人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扫了眼苏珺宁的裙摆。 刚刚他转身的时候是看见了那双洁白笔直的玉腿的,白的发光,像玉做的筷子似的,煞是漂亮。 这会儿想起来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苏珺宁不知道这厮脑袋里在想她的美腿,只客气的道谢。 “今日多谢沈公子出手相救了。” 确实,要不是沈千帷在,那马蹄踩她身上,不死也要断几根肋骨,那恐怕这会儿她就和崔宴一起躺着被送回府了。 沈千帷摆手,“无妨,你伤势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坐马车回去,倒是不必麻烦了。”苏珺宁低声道。 虽然对于她的拒绝沈千帷有点失望,但见她伤势不严重,倒也没坚持了。 “好,那我送你去马车。” 语罢,两人就默默的走出了医馆。 马车停的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苏珺宁扶着南絮的手上车,转头看向沈千帷所在的位置时,就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我走了。”沈千帷对上她的眼神,很快收拾好心情,面色淡淡的拱了拱手。 苏珺宁心里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把人给叫住了。 “避月堂的席位难订,既然已经预定了,还是别浪费的好,不知道六日后午时,沈公子可有空赴约?” 本来沈千帷已经低头转身了,心里闷堵着,想着今日以后再没借口靠近苏珺宁,这会儿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顿时脚步就滞住了。 转身就满眼欣喜的望了过来,一双眸子亮若璀璨星辰。 “避月堂还去?” 看他这幅高兴的样子,苏珺宁的唇角也不自觉的稍稍勾起些许,轻轻点了点头。 而后便见沈千帷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苏小姐有话,在下一定奉陪!” 一直到目送着苏珺宁的马车离开,沈千帷的脸上还保持着笑意。 马车上。 南絮歪着头,笑眯眯的盯着苏珺宁看,只把她看的心里毛毛的。 “看什么呢,我脸上开花了不成。”苏珺宁伸手戳她。 南絮抿唇,“小姐本来就漂亮的和花儿一样嘛,奴婢是在想,小姐不是拒绝了沈公子的心意么,怎么如今又肯和他一起吃饭了?” 她问起来,苏珺宁余光瞥一眼旁边醉晕过去的崔宴,而后才轻咳一声道。 “他今天不是又救了我一回么,总该知恩图报。” “奴婢觉得不止这个。”南絮眼睛弯弯,“奴婢觉得小姐其实和沈公子相处的挺好的。” “你这丫头,我是惯坏你了,净说胡话!”苏珺宁面上立即做气恼状。 不过南絮从小跟着她,哪里看不出她是真生气还是假做样子,所以一点儿也不怕,这会儿就继续说。 “奴婢觉得小姐每次和沈公子相处都很轻松自在,没有端着规矩架子,不像和旁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距离。” “那还不是因为沈千帷就不是个讲规矩的人,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苏珺宁哼哼道。 南絮撇撇嘴,“好吧,奴婢是说不过小姐的。” “以后这种话也少说,不说,叫人听去了又要生出事端。”苏珺宁低声吩咐。 不过收回目光,也因为南絮的话稍稍沉思了片刻。 她自己还没注意到这一层,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她今日主动邀请沈千帷在避月堂一聚,又何尝不是试着给两人再一次机会呢。 毕竟今日的沈千帷的确是有些打动她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剿匪 皇宫,御书房。 方才那个在街上险些撞到苏珺宁的骑马信差已经捧着一本折子,跪在建宁帝面前了。 “皇上,八百里加急信报,从渝州来。” “快呈上来!”建宁帝立即道。 旁边伺候的王连义赶紧接过折子递到了建宁帝面前。 片刻后,看完折子的建宁帝,面色就肃穆阴沉了下来。 不为别的,这折子是苏毅写的,内容是汴京派去的一行人在渝州查案的情况。 里头写着查到了那批火药是被渝州的一伙山匪买去的,在渝州当地请人制成火器,增强山寨护卫力量,并用于烧杀抢掠。 在豫王的协助配合下,那伙儿制作火器的人已经全部被抓住,也都招供了。 并且逼问出,他们和工部尚书勾结获得硝石矿不假,但他们从未透露是做何用处,所以工部尚书冯乾著只是以权谋私,但并不是和山匪勾结。 这一点倒是和汴京城里,晋王查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工部尚书只为谋财,并没有参与其他。 但苏毅在送回来的折子里又提到,在渝州查案太过顺利,颇有豫王筹划安排的嫌疑,只是眼下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此事和豫王有关。 而且豫王已经亲笔写了请罪的折子,早就递上来了。 这个建宁帝是知道的,几日前他就已经收到折子了。 不过此时让他还有些气恼的是,苏毅在折子里提到,豫王希望建宁帝能派个得力将领,带兵把那个土匪的伏虎寨给缴了。 这个伏虎寨,建宁帝也是知道的。 已经在渝州的山头盘踞多年,那座山易守难攻,山下一边是运河,一边是商道,两边都有来往的百姓商户,这个伏虎寨的山匪们就靠着地势,打劫货船和商队,如今已经很有规模了。 尤其是建宁帝上位前,昏庸的正德帝从来不管这些,他在位的那八年,伏虎寨的人愈发猖狂,又无官府压制,如今已经很成气候了,现下想剿灭,就是块硬骨头。 本来建宁帝就不觉得豫王和火药案无关,现在被豫王逃脱嫌疑,还被请求出兵帮他剿匪,建宁帝心里就全是火气。 把伏虎寨的山匪灭了,不就是直接帮豫王灭了个毒瘤么,建宁帝自然是不愿的。 但豫王借此机会提出剿匪,他若不应允,一来容易失掉渝州民心,觉得他这个皇帝不顾念百姓疾苦,二来,豫王把火药案推到了伏虎寨的山匪身上,要是这样朝堂都不管,那也是有损朝堂的威信。 “当真是好算盘!”建宁帝冷哼一声,把折子扔在了桌上。 王连义对着送信的官差使了个眼神,让他退下,而后才倒了杯茶,轻轻递到建宁帝手边。 “皇上息怒,凭旁人再如何上蹿下跳,那也是跳梁小丑,皇上为此气坏了龙体,那可不值当。” “这个豫王,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他就不老实,如今正德都没了,朕在位,他还不安分,若非念及手足情谊,朕就该直接处死他!”建宁帝拍桌。 王连义忙低头,“皇上宽仁,是豫王行为不检了。” 他说完这话,建宁帝一时没出声,目光阴沉的盯着桌上的折子。 当初他从燕州起兵的时候,豫王就没少在暗中帮衬在位的正德帝,不过是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 但豫王没料到,正德虽然从小被立为太子,又在先帝的扶持下顺利登基,可确实是个草包,根本就不经打,没多久就败了。 当时建宁帝还是燕王,本想一鼓作气把不老实的豫王也灭掉,但他杀了兄弟上位,已经害怕留下话柄,所以不敢再杀一个。 没想到这两年过去,豫王居然又不安分了。 “去,把太子和晋王叫来。”建宁帝吩咐道。 王连义应声,赶紧去传话。 不多时,太子和晋王就到了御书房。 等听完渝州的事情后,太子就率先发话。 “长鞭莫及,在豫王的封地上,他又是有准备的,此次前往渝州查案,必定不顺,想必前去的官员也已经尽力了,还请父皇切莫怪罪。” 建宁帝点头,“放心,朕不会怪他们,苏毅在折子里也已经提到过他有所怀疑,却找不到证据了,豫王狡猾啊,老三,你怎么看。” 晋王被点名,便上前一步拱手。 “儿臣以为这件事既然查不下去了,再耽搁也是无用,但伏虎寨剿匪一事,儿臣以为可以做。” “为何。”建宁帝反问。 “收拢民心,震慑豫王。”晋王沉声道,“伏虎寨的匪患一直是渝州多年的困扰,百姓多有怨言,要是朝廷出兵能剿灭山匪,可使渝州百姓心中知道,朝廷是比豫王要更强大的,同理,朝廷要是能一举灭掉伏虎寨,也会使豫王有所忌惮,毕竟这么些,豫王也曾带人上过伏虎寨,却都以失败告终。” 一旁的太子听罢就蹙了蹙眉。 “三弟此言有理,只是伏虎寨匪患已经多年,那群山匪成了气候,恐怕不好剿灭,万一失手,岂不有损朝堂颜面。” “所以咱们可以派将领,但用兵可用豫王的兵。”晋王笑着道。 这一说,太子就明白了,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是了,渝州就是有驻军的,让豫王出一半兵,朝堂再从别处调兵来,刚好此去查案,明威将军沈赫就在列,他就可带兵剿匪。” 看着两个儿子对话,建宁帝的面上也露出欣慰之色来。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朕膝下子嗣少,更没有女儿,豫王嫡出的郡主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就叫老七回来的时候把她一并接来汴京,朕好为她指一门好婚事,还有豫王世子,今年也十三岁了吧,长姐一人前往,难免寂寞,也叫他作陪一道来。” 太子听罢,和晋王相视一眼,便拱手。 “父皇仁爱,心疼侄子侄女,这是豫王叔的福气,儿臣这就去给七弟写信告知。” “去吧。”建宁帝摆手,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不见半分恼意。 而很快,关于渝州的消息就传到了宫外。 工部尚书以权谋私,被革职下狱,渝州那边,朝堂决定派人剿灭伏虎寨山匪,命明威将军沈赫为将领,带兵上山剿匪。 这消息传出来就意味着去渝州的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至少要等伏虎寨的山匪被剿灭后才会回来。 一时间,苏家和沈家的人,都为家里的顶梁柱担心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去渝州 这其中,沈千帷和严氏是最忧心忡忡的。 沈赫带兵自然是要冲在前线,但他从汴京带去的亲信士兵不过五百人。 承然,打赢了这场仗,会立功,会大涨朝廷威信,灭豫王的锐气,但豫王也不傻,他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沈赫成功剿匪吗? 那些渝州的驻军都是多年跟着豫王的人,就怕他们故意不听沈赫的差遣,那沈赫就算再厉害,也难打赢这场仗。 严氏急的在屋里来回走。 “听说那土匪盘踞山头十多年,喽啰就有万把人,靠着山势易守难攻,作恶多年,你爹又不了解当地情况,这仗怎么打?!” “娘你别急,你先坐,先坐下。” 沈千帷蹙着眉头,把严氏扶着坐下来。 “就算土匪有万人,到底比不上训练有素的朝廷军,况且爹手下的人,一半是渝州军,一半从别处调遣,皇上谨慎,自然不会全用豫王的人。” “可再怎么说,也不是你爹的兵啊,那用起来能顺手嘛,他还不知道那山上的情况呢。”严氏满脸愁容。 沈千帷心里也担忧,不过他知道这时候他要是露出情绪来,只会让母亲更难受焦急,所以也是面上瞧着镇定。 “娘,我爹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带兵这一块儿肯定是没问题的,况且此次在渝州的朝堂官员不止他一个,那苏御史还有刑部侍郎冯大人,都是会帮他的,再不济还有七皇子在呢,豫王在他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动手脚。” “话虽如此,可我就担心。”严氏抹了把泪。 尽管平时她和丈夫一直吵吵闹闹的,但感情却极深。 沈赫还只是个大头兵的时候,就娶了商户出身的严氏,后来沈赫立功一路升起来,成了正经官员,也不曾嫌弃过严氏的出身半分,反倒处处对她极好,顺着她,依着她。 哪怕严氏至今只给沈赫生了一个儿子,他都没纳妾,直说有一个儿子能接香火就够了。 从前一直打仗,严氏还不觉得,眼下平静了两年,又要看着丈夫去打仗,她就舍不得了。 瞧着母亲实在担心,沈千帷垂眸沉思片刻,便站了起来。 “娘,我去向上级请命,去渝州支援爹剿匪。” 听到他这么说,严氏眼底闪过一阵错愕,而后立即拒绝。 “不行!打仗又不是儿戏,那些山匪穷凶极恶,你去了伤着了怎么办,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们爷俩要是都出事,我怎么办!” “上阵父子兵,我爹最能相信的就是我了,况且从燕州一路打到汴京来,我也没少和爹一起上战场,我和他配合是最默契的,再者,我爹粗心,我在旁边也能帮着他点儿,我给他做军师。” 沈千帷嬉皮笑脸的解释,但严氏并不听,只叫他绝了这份心思。 被她念叨的怕了,沈千帷才只好面上暂时妥协了下来。 但下午就绕出府去了兵部衙门,找到了兵部尚书罗文渊。 此次剿匪,除了渝州本地的驻军还要调派一批人马,这就是兵部负责了。 沈千帷说了他要去渝州的时候,罗文渊就不解。 毕竟虽然是调兵,但也不是从汴京派兵去,是从临近的州县调兵,沈千帷从汴京去渝州,那就是他一个人去,那怎么去。 但沈千帷坚持,罗尚书没办法,只能说今日去向皇上禀报调兵事宜的时候提一提这件事,但答应与否,就看皇上。 对此沈千帷倒是没意见,就回去等消息了。 没想到建宁帝真的答应了,并且决定给他五百骑兵一起去。 毕竟建宁帝是希望沈赫剿匪成功的,自然就愿意点这个头,再者,沈千帷就算死了,也不是死的他儿子,若不死,去了就是增加胜率,为何不允呢。 不过沈千帷没要骑兵,只说攻打伏虎寨骑兵派不上用场,最后只跟兵部要了郑寒一个人。 这种时候,信得过的兄弟是最稀缺的。 等严氏得知沈千帷要去渝州的时候,已经是次日,郑寒穿着软甲骑马来找他出发的时候了。 严氏气的直哭,狠狠锤了沈千帷几下,又抓紧叫下人打包了些干粮让两人带着,才目送着儿子离开。 两人骑马出了城门,郑寒才问。 “头儿你没告诉伯母啊,先斩后奏?” “不这样我娘怎么肯放我。”沈千帷面色沉沉,“但是我不去,我更担心我爹。” 自家老爹的性子,沈千帷再清楚不过了,打仗的确是一把好手,但是脾气爆,性子急,必须得有人在旁边劝着才行,不然很容易激进犯错。 这回他爹的副将不在,所以他必须去,否则太不安全了。 郑寒见他满眼担忧,便想着说点玩笑话调解一下气氛,便故意问道。 “那头儿你和苏四小姐的饭局,怎么办啊,你这么一走,那可得爽约了。” “没办法,人命关天,她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我已经派人去告诉她了。” 提到苏珺宁,沈千帷的眼神还是柔软了一瞬。 郑寒笑了笑,就没再问了。 两人策马加快了步伐,往渝州赶去。 苏府。 收到沈千帷派人送来的信件时,苏珺宁是一脸懵。 她今儿是刚把崔宴送走,没想到沈千帷就来消息了。 “方才娘还和我念叨前天表哥喝醉的事儿呢,他倒是会挑时候来。”苏珺宁一边吐槽一边就把信件打开了。 几眼扫完了信上的内容后,她脸上的调侃之色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沉静。 “小姐,怎么了?”南絮见她变了脸色,忙问,“莫不是沈公子又说错了话,惹您不开心了?” “没有。”苏珺宁摇头,蹙着眉把信纸放到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他来信说去渝州帮他爹剿匪去了,不能赴避月堂的约了,就是今天走,恐怕这会儿人都出城了。” 一听这话,南絮就惊得张了张嘴。 “去剿匪了?那岂不是很危险,他还能回来嘛。” “闭嘴!”苏珺宁沉声低喝。 南絮自知失言,赶紧低头噤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苏珺宁低声开口。 “他也不是头回打仗了,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所以南絮没接话。 而此刻苏珺宁心里的确也是一阵烦乱。 剿匪也是刀剑无眼的事儿,沈千帷还那么年轻,死了,残了的,确实也挺可惜。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提上日程 晚上用膳,崔氏心里担心着丈夫,烦躁难安,就把苏珺宁叫去陪她一起吃。 私下里母女俩吃饭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了,边吃边说。 “你爹他一个文官,年纪也不小了,这剿匪的事情动辄刀剑的,他怎么会呢。”崔氏愁的端着碗不动筷子。 苏珺宁给她夹菜,“娘,我爹他自然是只需在旁边出谋划策就行了,上场杀敌自是沈将军和将士们的事儿,他一定安全的。” “我当然知道他不必上战场,可你以为后方就安全了?”崔氏叹气。 又将碗放下,“你爹在后方,若豫王不老实,他就得和豫王纠缠,那也不轻松,况且此次剿匪成功了还好,不成功,难道就不会遭皇上训斥,朝臣笑话?” 方方面面的都是糟心事。 上头一句话,下头跑断腿。 这剿匪要是失败了,有损建宁帝的颜面,他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也是不痛快的,所以这次剿匪是一定要成了才能行。 但伏虎寨的匪患不是一年两年的了,谁又干拍着胸脯说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呢。 苏珺宁心里也担心,但还是柔声劝慰着。 “娘你别想太多,沈将军是立下战功的人,打过的胜仗不在少数,而今沈千帷也赶去渝州从旁协助了,上阵父子兵,一定没问题的。” 这一说,崔氏便愣了愣,旋即蹙眉。 “沈公子也去了?那这,要是出个什么意外的,岂不是...呸呸呸,我这嘴,又说不吉利的话了,他要是去了,沈大将军倒是有了个得力助手,想必会轻松些。”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崔氏忽然问道。 苏珺宁也没隐瞒。 “表哥醉酒那天,我不是摔倒险些被送军报的马踩到嘛,是沈千帷救了我,所以我说要请他吃酒,答谢他,这不,他要去渝州,赴不了约,就送信来告诉我一声。” 这一说,崔氏就明白了。 不过还是语重心长道,“你知恩图报是好事,但终究闺阁女子不好和外男多接触,你和他又传过流言,依娘看,你直接把他请到府里来吃饭吧,咱们一家子陪着,也不落人话柄。” “好,那等他回来了,我派人去请他。”苏珺宁点头。 然后自顾自的夹菜吃起来。 倒是崔氏,观察了女儿的神态片刻,而后小声问道。 “宁儿,你是不是对沈公子改观了?” “啊?”苏珺宁懵懵的抬头,“娘,你何出此言。” 崔氏端起碗,笑了笑,“没什么,从前提起他,你总有些烦闷之色,或是冷淡疏离,但今日你说起他来,像是在提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娘记得你说过他对你有几分好感,但你拒绝了,如今是变了心意?” 她这么说起,苏珺宁手里的筷子一时就顿住了。 也不由的陷入了思绪中片刻。 旋即垂眸带着几分思索之色轻声开口。 “改观的确是有几分,但变了心思倒也谈不上,从前拒绝,疏离,是觉得他和我理想的人截然相反,太粗鲁,太不讲究,后来接触多了,就发现他还是粗中有细,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很厉害的一个人,就愿意再多接触接触了。” 这么一说,崔氏就明白了。 就是那么一句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好比她当年,刚知道苏毅是鳏夫,还有一对儿女的时候,也曾拒绝疏远,但后来机缘巧合的多番接触下,竟也觉得此人不错,是可以托付的。 这才有了后来她甘愿给苏毅做续弦。 崔氏待字闺中的时候,背靠应天书院,可是有不少青年才俊追求的,当时嫁给了丧妻的苏毅,还有不少人叹惋。 如今她们却夫妻和睦,又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当然了,也正因为崔氏自己有过突破枷锁的这一回,所以在苏珺宁的身上,也宽容许多。 否则大约和瑞国公夫人谢氏一样,不会瞧得上沈千帷,并禁止女儿和其接触。 所以此刻苏珺宁说完这番话后,崔氏就轻柔的笑了笑。 “那你理想的人又是怎样的,向你表哥那样的,行不行?” 说起这个,苏珺宁倒是一点儿也不害羞,笑眯眯的回答。 “表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又风趣幽默通诗书情韵,自然是我理想的类型了,可是,我喜欢这样的人,却对表哥无意。” 既然是崔氏自己提起来了,苏珺宁干脆就趁此机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免得母亲一直想撮合他们俩。 果不其然,她说前半截话的时候,崔氏面上的笑意还越来越盛,但后头的话一冒出来,崔氏就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这孩子,你宴表哥哪里不好了,崔家先不比从前,只教书育人,不考取功名,打你表哥这一辈起,就愿意入仕了,你表哥长得又好,又知根知底,来年春闱必定一举高中,还是你说的,喜欢的样子,那怎么就不喜欢他这个人呢?” 听着崔氏的话,苏珺宁心里也直叹气。 可不是,哪里都好,就偏偏亲表哥这个身份不好,近亲成婚她做不到呀! 但这个时代亲上加亲是好事,也不懂什么近亲结婚容易生出不好的孩子,所以苏珺宁也没办法解释。 想了半天,最后就道,“大约就是,我喜欢桃花,可桃花千万朵,我不一定喜欢表哥这朵吧。” 这解释就比较清楚了,崔氏也听得明白,不过还是无奈叹气。 “你总有你的理,不过娘还是那句话,你的婚事一定要趁早定下自己满意的,这拖得时间长了,夜长梦多,你可知道,十月里东宫要小选?” “东宫小选?”苏珺宁意外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 崔氏点头,“是啊,我也是昨儿才听说,皇上想给太子后院添人,如今东宫除了太子妃,可没几个女眷呢,不过这小选的人选似乎是内定的一批人里头让太子挑,咱们家没有受到消息,你应当不用去。” 听了这话,苏珺宁才松了口气。 宫斗什么的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参与,要是被选进去了,那算是一辈子都困住了。 但这个消息也确实提醒了苏珺宁,她想晚些成婚的念头恐怕不能成,这婚姻大事还是得抓紧提上日程。 否则不知道哪天就一道圣旨砸下来,把她的终身给定了。 苏珺宁是真不想要这份圣旨赐婚的殊荣。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玉簪 用过晚膳,苏珺宁才从崔氏的院儿里回去。 路上远远的就瞧见苏知意正往她住的含锦阁走,像是刚从外头回来的样子。 “她今天出门了?”苏珺宁随口问道。 南絮点头,“二小姐下午是出去了,没说去哪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八成去高家看她的好姨母去了呗。”苏珺宁挑了挑眉,“真是白长了副精明脸,做事看人怎么那么糊涂。” “二小姐来年就嫁出去了,小姐也不必看着心烦了。”南絮道。 苏珺宁不置可否的敛了敛眸,旋即想起件事儿来。 “之前让你设法把许元澈和秦婉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都办妥了吗?一直没个消息,我都快忘了。” 说起这个,南絮也蹙了蹙眉。 “奴婢已经办妥了,但含锦阁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奴婢叫人盯着,没跟小姐说。” 听了这话,苏珺宁便轻笑了一声。 “没动静,那看来她早知道许元澈和秦婉的事儿,心理素质不错,和闺蜜的前男友订婚了,还能这么淡然度日。” 后半句南絮没太听懂,满头雾水的看着她。 苏珺宁勾唇,摆了摆手,“没什么,回去吧,还是继续盯着含锦苑的动静儿,我总觉得苏知意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她内里傲着呢。” 既然知道这里头的弯绕,恐怕婚事不会那么顺利就成了。 南絮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瑞国公府。 晚上许家一大家子在一起用的晚膳,席间许元澈就说了沈千帷自请去了渝州参与剿匪的事。 许思霓一听就变了脸色,但碍于爹娘在场,只能掩饰住,装作不关心的样子。 直到用晚膳回了自己房里后,才露出了满脸的担心和焦急。 “千帷哥哥为什么要去渝州剿匪啊,那么危险,他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好,他走,我竟都不知道,也没去送送他。” 芳卉眼神闪了闪,低声安抚,“小姐别担心,沈公子他武艺高强又是上过沙场的人,这剿匪自然是不会有事的,您就等着他立功回来吧。” 她这么说,许思霓的脸色才好看些许,轻轻点了点头。 “也好,千帷哥哥要是能立功回来,他们父子应当都会再加官进爵,那他和我的距离就会缩短些了,也能慢慢入爹娘的眼。” “可小姐,您不是要参加东宫小选嘛...”芳卉记着谢氏的话,忙提醒。 提到这件事情,许思霓的眼神就冷了几分,不耐烦的深吸一口气。 “只要我不想去,总能有法子避过去的,此事不要再提了,我听着烦。” “是。”芳卉忙垂眸应声。 次日。 苏府正院,按着苏府家规,子女们每三日,早上向崔氏请一回安,今天就是日子。 和平时一样,苏珺宁来的早些,苏知意是掐着时间点到的。 今天恰好遇上书院休沐,所以苏予珵和苏予安两兄弟也在。 四个人向崔氏行礼后,才都坐下来。 “天气愈发热了,你们难免贪凉,但切记不可吃多了冰饮,当心伤了脾胃,尤其是知意和宁儿,女子最忌讳体寒,要格外当心些。”崔氏柔声说着家常。 苏知意客气冷淡的点头,“多谢母亲关心。” 而苏珺宁没说话,反倒是盯着她头上的一支君子兰玉簪看。 “二姐这头上的玉簪是新做的吗,样式当真精巧,我瞧着市面上到没见过。” 她提起,苏知意的眼神就闪了闪,略略垂眸,面上似乎浮起些许绯红。 “对,是我新买的,昨儿出去瞧着好看就买了,店铺老板说,是内造的首饰,流转到外头来的。” 内造就是皇宫里出来的东西。 有时候会有些宫里的妃嫔会把闲置的首饰拿出来卖,换些银钱贴补,或是宫人得的主子赏赐,拿出来换钱,也是常事。 苏珺宁就买到过一条内造的项链,还有一只镯子。 不过她看着,苏知意头上这玉簪十分精致,质地通透纯粹,一看就是上品,价值肯定不菲。 虽然苏家是大户人家,但公子姑娘们一个月的月银也就三十两,平素做衣裳置办首饰,都由崔氏从公账里专门拿银子,自己花钱买首饰到底是少数。 毕竟姑娘们手里一下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所以苏珺宁就对这玉簪的来路起了兴趣,便追着问道。 “是吗,二姐是在哪家铺子买的,花了多少银子,我瞧着到喜欢,改日我也去那店里瞧瞧。” 她忽然追问,苏知意的眼里就闪过一丝异色,不过迅速的就掩饰过去了,依旧是冷淡模样。 “是在弄玉斋买的,这银钱是我自己攒的,没有用公中的钱。” 这话一说,就好像苏珺宁方才的话是在暗指她挪用公中的钱私用似的。 虽然苏珺宁没这方面的意思,但她说话这么呛人,便也回呛了一下。 “我可没这么说,二姐不要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儿啊。” 眼看着两姐妹又要掐起来,崔氏赶紧出声打断。 “好了,不过一件首饰,你也和你二姐较真,喜欢就去买,知意是不是缺首饰了?明儿我让外头的师傅进来,给你们四个,一人做几件新衣裳,你们姊妹两个打两幅新头面。” “不用了,我不缺东西,母亲给他们预备吧,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告退了。”苏知意站起身,面色冷冷的福了福身子。 崔氏自然不强留她,由着她去了。 又打发走了两个儿子,才和苏珺宁单独说话。 无非就是让她少和苏知意起争执云云。 苏珺宁心说得亏她拎得清,知道娘是疼爱自己的,要是她和苏知意一样不知好歹,怕是还要嫉妒崔氏待苏知意好呢。 不过嘴上虽然应了崔氏,但离开正院后,苏珺宁还是派寄春出府去了趟弄玉斋。 而含锦阁这边,苏知意并不知道苏珺宁会查她的事儿,这会子正把头上的君子兰玉簪取下来拿在手里端详。 “小姐为何要拒绝夫人呀,这中秋将至,咱们家定然是要入宫赴宴的,做几身新衣裳,新首饰,不是正好么。”初云在旁边不解道。 苏知意眼神冷了冷,放下玉簪。 “瞧着她是对我好,实则却是看她女儿眼红我的新首饰,借着我的由头,哄她女儿高兴,顺带着讨好大哥和三弟罢了,我不稀罕。”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对晋王有好感 “可奴婢瞧着,夫人不像那个意思呀。”初云小声道。 苏知意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 “她心思城府多深,做戏一做就是多年,能叫你看出来吗,就说当年,崔氏拒绝了多少人,偏偏甘心嫁给我爹做续弦,未必不是看上我爹的官身家世,崔家再好,也只是一介白丁罢了。” 虽然开设了应天书院,被尊称先生大儒,但崔家男子却都没有考取功名,究其根本还是平头百姓,哪里能和苏家这种簪缨世家比。 以前苏知意没往这一层想太多,但是崔宴小住苏府的那几天,她知道崔宴春闱要下场后,便想到了这里。 在她看来,崔氏不仅自己嫁入了官宦门第,还想借苏家的势,拉拔娘家人,贪婪无比。 初云听完她这一番话,也陷入了沉思,一时不再接话。 “这个玉簪还是收起来吧。”苏知意将手里的簪子放进锦盒里。 面色难得的温柔下来。 初云这才露出笑意,“晋王殿下送小姐的,小姐不戴着吗?” “我的确喜欢,可我如今有婚约在身,和晋王扯上关系,就怕有人说闲话,还是收起来吧。”苏知意眼神落寞。 这时候,初云面上闪过一阵心疼,挣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 “其实奴婢瞧着,晋王殿下对小姐您也是有好感的,您不如借王爷的手,除了和许家的婚约,晋王要是肯帮您,这事儿一定能有法子办的。” “不可。”苏知意垂眸,捏紧了帕子,“我怎可利用这份情谊,那我成什么人了,我和许家的婚约,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提议被拒绝后,初云也稍稍泄气,不过还是道。 “那小姐要抓紧了,这两家已经在慢慢过三书六礼,想必婚期就是定在来年上半年呐。” “我知道,你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苏知意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情绪都收了下去,恢复平静。 藏玉阁。 少女赤着脚趴在软榻上看话本,手边的高脚白瓷盘里盛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并切成一口一块的冰西瓜。 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再是珠帘被撩开的声响,出去了小半日的寄春就出现在了内室。 “小姐,小姐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查清楚了。”寄春欠身道。 苏珺宁素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她一眼,才叫南絮扶了自己起来。 接过迎梅递来的丝帕,边擦手边示意寄春继续说。 后者会意,便将今日查的情况讲了一遍。 “昨儿二小姐确实去弄玉斋买首饰了,也是买了一支玉簪,还有一支翡翠钗子,据掌柜的说,那翡翠玉钗是适合成婚妇人的,玉簪么,虽然是姑娘家戴的,可二小姐买的不是她头上戴的那一支,她买的是梅花簪。” “梅花簪变成了君子兰玉簪,她还没说实话,这里头想必是有故事了。” 苏珺宁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眯着一双媚眼,像极了小狐狸。 “小姐聪慧过人,奴婢的确是打听到一点儿有意思的事儿。”寄春笑着道。 南絮就用胳膊撞她,“哎呦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好好好,我说,那君子兰玉簪,是晋王殿下赔给二小姐的!”寄春道出了原委。 这一说,内室里几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意外来。 而后寄春就解释,说昨日晋王也去弄玉斋了,是去拿前些日给他的嫡女定制的生辰礼,一副如意项圈。 他的小厮毛手毛脚,撞到了捧着首饰盒子的初云,就摔碎了苏知意刚买的玉簪,所以晋王就赔了一支玉簪给苏知意。 “掌柜的说,他当时听见了,那玉簪是宫里贤妃娘娘赏给小郡主的,不过晋王说,小郡主才八岁,用不上这个,所以就赔给二小姐了。”寄春道。 听完这番解释,苏珺宁一时就陷入了沉思。 今早她留意过苏知意面上的神情,那分明带着几分害羞。 如果簪子是晋王送她的,莫非,她对晋王有好感? 倘若真如此,那苏知意身上的事情可真有趣了。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几个人不许跟其他任何人提起,好好留意着含锦阁的动静儿。”苏珺宁吩咐。 几个丫头应声,也都知道这里头的轻重。 苏知意身上背着建宁帝赐的婚约呢,居然喜欢上皇子,那可真是... 不止丫鬟们心里琢磨,苏珺宁嘴上不说了,心里也暗暗琢磨着。 这可真是贵圈多乱事啊,还是当初在临安,院里汴京的时候清静。 想到远离汴京,苏珺宁又不自觉的想起沈千帷来。 也不知道他走到哪里了,到渝州了没有。 渝州离汴京也有将近八百里的路呢,沈千帷骑马去,恐怕得四五天才能到吧。 她在汴京琢磨着,而此刻沈千帷却已经快到渝州地界了。 他的战马追风是建宁帝赐的宝马,急行赶路可日行五百里,要不是郑寒的马是普通马,一天最多能走两百里,他此时应该已经进渝州地界了。 不过这就是日夜赶路,休息很少了,估么着明天就能到地方,算起来也就跑了三天。 驿站里,郑寒给两匹马喂了粮草,回来就心疼的直抱怨。 “这两天连夜赶路,都把我的踏云累坏了,要是累病了,头儿你得赔我一匹好马,和追风一样的。” 沈千帷大口吃着菜,抽空抬头看他一眼。 “追风是胡人进献的宝马,皇上赏给我爹,我好不容易要来的,给你弄一匹,想的倒是美,快吃,吃了睡上三个时辰好起来赶路。” “就睡三个时辰啊!”郑寒一下就垮了脸。 沈千帷便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他一下。 “给你娇气的,当初打仗的时候还有彻夜不眠的,你小子两年不提刀,养废了?” “哪有,我就是说说。”郑寒嘟囔了一句,也拿起筷子吃菜,“这可不如汴京的酒楼味道好哈。” “有吃的不错了,以前行军都是啃干粮,等回汴京了,我请你吃好的,喝好酒,别婆婆妈妈了。”沈千帷端着碗扒饭。 听了这话,郑寒倒是开心了,笑眯眯的也跟着大口吃。 粗略用了晚膳,两人简单擦洗一下就和衣而眠了。 这是军人素养,在外头保持谨慎,也节省时间赶路。 第二天清早,两人就又策马上路了。 想赶在下午就到豫王府和沈赫汇合。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将门虎子 渝州,豫王府。 守门的侍卫见到门前停下两个风尘仆仆,身着软甲,骑着战马的年轻人,立即上前。 “这里是豫王府,敢问阁下何人?” 能穿软甲,骑战马,肯定是军中的,所以侍卫不敢轻视。 郑寒翻身下来,“我们大人是兵部千户沈大人,也是明威将军的嫡子,特奉旨前来协助明威将军剿匪,不知将军等人落脚何处,所以就先到王府来了。” 听完这话,侍卫的态度又更恭敬了几分。 “原来是小沈将军,王爷还有沈将军并几位大人,现下去军营点兵了,今日从附近州县调来的剿匪兵马也才刚到,他们去了才一炷香的功夫呢。” “军营在何处?”沈千帷沉声询问。 侍卫忙拱手,“小沈将军人生地不熟,还是小的派人带您去吧。” 豫王府的人一点不倨傲,反倒是很恭敬的样子,和沈千帷心里想的地头蛇形象有点不符合。 不过伪君子也不稀奇,所以他面上没露出多余神色,只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了。” 侍卫应声,叫了个人来,就领着他们去渝州军营了。 彼时,这边沈赫和豫王并肩而立,正在清点人马。 伏虎寨的山匪约么有一万人,山势易守难攻,所以这回剿匪是投入了打量的兵力。 渝州本地驻军七千人,还有朝堂另派的八千人,一共一万五千人马,比山匪要多五千人马。 且朝堂也给配备了精良的装备,从弓箭手,弩箭手到火炮营,都有。 可以看得出此次建宁帝剿匪的决心。 毕竟要是一举除了伏虎寨十几年的匪患,那是大涨朝堂士气,收拢民心,同时还能震慑豫王的事情。 当然了,要是不成,那豫王或许就要背帽子。 朝堂会说战败是因为他手下的渝州军不听指挥,军队素质差云云。 豫王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看着这种局面发生,所以剿匪怎么剿,如何出兵,如何夺战功,这也是他要考虑的。 总的来说,此次剿匪是建宁帝和豫王的博弈,双方都会想办法在折损对方利益的同时,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王爷,沈将军的公子到了,在军营外候着,请求见面,说是奉皇上旨意来的。” 豫王的亲信侍卫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这件事建宁帝并未事先告知,所以豫王并不知道沈千帷会来,一时眼底冷意乍现。 不过旋即就很好的掩饰了下去,摆摆手让侍卫退下了。 转而笑着对沈赫道。 “沈大将军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没想到此次剿匪,令公子也奉命来渝州了,这恐怕是来助将军一臂之力的吧。” “嗯?”沈赫面上显出几分疑惑,他没太听清楚,“谁来了?” “将军就一个儿子,还能是谁。”豫王不再咬文嚼字,说了白话。 这一听,沈赫就瞪了瞪铜铃似的眼睛,立即对旁边的人吩咐。 “这小子,他怎么来了,他来凑什么热闹,人在哪,快叫来!” 豫王笑着止住他,“不必派人去了,本王已经让人接他进来了。” 不多时,众人远远的就瞧见一身形颀长挺拔,穿银色软甲,束高马尾,腰间挂一柄长刀的少年大步往这边走来。 许是因为赶路,少年眼中有些红血丝,但目光依旧锐利,整个人透出一股干练的英气飒爽。 浓眉如剑,一双眼睛瞧着是丹凤眼的形状,狭长而眼尾上扬,但又更大些,说是丹凤眼和杏眼中和的眼型要更合适,所以瞧着俊逸又不失阳刚英气。 鼻梁高挺且直,薄唇轻抿,显出几分沙场沉淀过的少年老成,脸颊线条分明干脆,一看便是行事利落的人。 说实话,豫王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沈赫的儿子居然长得这么好。 毕竟看看身边的中年男子,那是一脸虎气,身材虽然高大,但胖了些,显得十分壮硕魁梧,瞧着就是个大老粗。 不过细看还是会发现,父子两人又还是有几分相像之处。 “下官见过豫王殿下,见过诸位大人!” 沈千帷走上阅兵台,恭敬的行抱拳礼。 “免礼,少将军果然气度非凡,不愧是将门虎子。”豫王笑着摆手。 “多谢王爷夸赞,下官不敢当。”沈千帷道。 嘴上这么说,但面色和语气都平和,显然真的只是嘴上谦虚一下。 这股子狂劲儿倒是显出少年心气来。 豫王勾了勾唇,不甚在意。 毕竟沈千帷的年纪也就和他的长女长子差不多,在豫王眼里,再厉害也只是毛头小子。 不过这个毛头小子在汴京查出火药案,一路牵扯到渝州来,给他惹出这么多麻烦,豫王心里还是很不喜的。 “你怎么来了,你娘一个人在家里,那不得担心死,赶紧的,现在就给老子滚回去,要你插什么手。”沈赫很不客气的训斥起来。 沈千帷也不怕,“我是奉皇上的旨意来协助您剿匪的,也是正经受命,我娘她支持的很,特意叫我来盯着你别犯错。” 父子俩平时就这么对话,在外头也不例外。 “嗨,你这臭小子,老子能犯什么错,还由得你管了。”沈赫瞪眼。 想到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家老爹颜面,所以沈千帷还是很自觉的快速服软。 “我当儿子的怎么能管您呢,我是来给您做马前卒的,唯您马首是瞻。” “这还差不多。”沈赫哼了一声。 不过嘴上是吵吵嚷嚷的,但眼神落到儿子身上的时候还是软和的。 见他有疲惫之态,就让他去驿站歇着。 不过沈千帷说无妨,要陪他点兵后再一道回去,沈赫这才没坚持。 于是,父子两人各骑一匹马,在一万五千将士们之间穿梭,昂扬致辞,振奋军心,瞧着真是有上阵父子兵的气势。 豫王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父子二人鼓舞军心,眼底满是冷意。 他看得出来,沈千帷虽然年轻,但要比沈赫更厉害,更难缠些,多了一个他,恐怕之前想好的,对付沈赫的计策,又要再改一改了。 点兵之后,已经是临近傍晚。 众人相约明日在豫王府商议剿匪战术,所以今天就先到此为止。 汴京来的官员们都住在驿站,所以一群人一起回去。 “爹,怎么没看见七皇子?”沈千帷这时候才有闲心问。 沈赫道,“昨天豫王府设宴,王府几位公子联手把七皇子灌醉了,今早就没起来,中午就说身体不适,所以点兵没来成。”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又起风波 “就这么巧,今儿要点兵,昨儿就硬把人灌醉了?”沈千帷立刻听出里面的猫腻,轻哼了一声。 沈赫亦然,“豫王有心为之,他不想让七皇子来点兵,自然就会使些卑鄙手段。” 虽然沈赫瞧着粗莽,但到底是带兵打仗之人,岂有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道理。 七皇子此次前来渝州,代表的是建宁帝,点兵之日,他出场了,那将士们看见的就是他背后代表的人,豫王自然不肯让建宁帝涨威望了。 “看样子这些天豫王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沈千帷淡淡道。 提到这个,沈赫的面色就沉了几分。 “都是猜测,一点真凭实据都没有,豫王盘踞渝州多年,屁股擦的干净的很。” “那叫不露痕迹,爹你说话也文雅点儿。”沈千帷撇嘴。 接着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文雅,哪儿学的一身文人的酸臭毛病,还教训起你老子来了。”沈赫瞪眼。 沈千帷没接话,只是眼神往后看了看。 他们父子骑马并行,后头的几辆马车上可都坐着‘酸臭文人’呢。 这就是沈赫粗心大条的地方了,不经意间说话就容易得罪人,也还好那些文官们听不见。 沈赫瞧见他的动作,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轻咳一声不再多说。 等回了驿站后,苏毅和刑部侍郎冯伟淮就来和沈家父子俩说话。 “小沈将军果然还是少年英姿啊,我瞧着这一路回来,不少女子流连观望,颇有仰慕之色啊。”冯伟淮笑着道。 在汴京喝酒那日,沈千帷刚见识过冯瑶的嘴脸,所以这会儿对上她的父亲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只淡淡道,“冯大人有心思观察街上妇人们的神色,不如多想想剿匪的事情怎么办。” 被噎了一下,冯伟淮面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小沈将军心系大事,我等虽不能上场杀敌,但自然也会尽力协助,是不是啊,苏大人。” 他故意把苏毅也拉进来,试图形成二对二的局面。 但显然苏毅不吃这一套,笑着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容道。 “我等都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渝州办案剿匪的,自然是一条心。” 这有点和稀泥的意思,哪边也不站,只抬出大圈子来,把所有人都框进去。 他这么说,沈千帷立马就换了副面孔,顺势下台阶。 “对,苏伯父说的有理,同朝为官便是共同为皇上效力的。” 这个称呼一出来,在场几人都愣了愣,包括苏毅。 “额,你叫我什么?” “我和四小姐还有崔公子是好友,想着我是晚辈,又不知苏伯父的年岁,所以斗胆称一句伯父,也显得亲切些。”沈千帷笑着道。 苏毅这才也露出笑意来,摆了摆手。 “原是如此,没想到你和宴儿也见过了。” 他没提苏珺宁只说崔宴这个外甥,也是避嫌的意思。 沈千帷自然明白,也不再提,只笑着点头,“是呢,我和崔公子还在一品居喝过酒,又一起在云松书舍买过兵书。” 这些事到都是事实,所以他说出来泰然自若,也叫苏毅信了几分。 两边寒暄几句后,才各自回房歇息。 沈赫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歇下盔甲,递给下属。 “老子说那小兔崽子怎么说话斯文起来,原是惦记着人家的闺女,搁那儿装模作样呢。” “小将军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有点心思也正常,咱们小将军长得又好,不定多少姑娘家惦记呢。”下属笑道。 沈赫哼了一声,“不看看是谁的种,老子年轻的时候也长得俊。” “是是是。”下属附和着,忍着笑意退了出去。 另一边的沈千帷此时可不管老爹在念叨什么,赶紧洗漱完就躺下了。 连日赶路,说不累是假的。 明天要商议剿匪战术,是大事,不能不养好精神,仔细应对。 今日和豫王还有渝州当地的官员接触了一下,沈千帷也发现这边是明争暗斗,比汴京好不了多少。 还得小心才行。 渝州这边剿匪的事情紧张进行着,汴京城里,苏府中,也没安生两日,又闹起了风波。 嫁到吴家,怀上第二胎的靖昌侯嫡孙女秦婉,又小产了,这回不是被气小产的,是被丈夫吴新宴打的。 原本依着秦婉委曲求全,怯懦胆小的性子,这回小产恐怕也会和上次一样,不了了之,但这回恰好苏知意去吴家探望闺中密友,见证了全过程,事情就闹起来了。 秦婉被打见红后,人就晕了过去,苏知意直接就派人去告知了秦家。 靖昌侯秦兆老爷子本来就对建宁帝赐的这桩婚事不满,而今又由从这回孙女小产的事件里,知道了吴家是怎么欺负孙女的,一下子人就爆了。 不仅把早知内情的儿媳妇狠狠训斥了一顿,且当即让儿子去吴家把孙女接了回来,自己则直接进宫去求见了建宁帝。 控诉吴家种种恶行,老泪纵横,直言让建宁帝可怜可怜他,不要使他老来看着孙女黑发人先行黄泉,请建宁帝让秦婉和吴新宴和离。 算起来,靖昌侯是三朝老臣,自己当年政绩不菲,祖上还多有功绩,是老派勋贵里的头部人物,他这样卑微哭求,建宁帝一时也很头大。 最主要的是,吴新宴的确婚后不曾善待秦婉,宠妾灭妻,纵然妾室欺压主母,还时常动手打人。 吴家长辈多番训斥,他也没收敛多少。 这桩桩件件,尤其是这回吴新宴当着苏知意的面儿动手打人,致使秦婉小产,更是人证物证具在。 如此一来,秦家请求和离,建宁帝不答应都说不过去。 不仅要答应,还得把吴家痛斥一顿,平息秦家的怒火,毕竟这件事的确是吴家的错。 婚是建宁帝赐的,要是他不做出态度来,显得偏袒吴家,太有失偏颇,会落人话柄。 当然了,建宁帝对吴家的作为,尤其是吴新宴这个人,尤为恼怒。 毕竟吴新宴殴打圣旨赐婚的妻子,也可理解为对建宁帝赐婚不满,对圣上不满,而今闹出丑事来,又显得是建宁帝乱点鸳鸯谱,害了秦家姑娘,这是打建宁帝的脸。 所以,靖昌侯哭求后,建宁帝即刻下旨,同意秦婉和吴新宴和离,又把吴家父子两个叫进宫内痛骂一顿,并降了吴新宴的官职,从五品降到了七品。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私心更重 圣旨下来后,一时间汴京城内,秦家和吴家的事情人尽皆知。 自然少不得有人骂吴家和吴新宴本人不是东西,但吴新宴丧良心没脑子,他爹还是个聪明的。 不仅接受众人唾骂,还把儿子打了一顿,并亲自到秦家登门谢罪,并对外说,皇上赐婚是圣恩,是吴家没有福气,不懂事,坏了圣上好意。 同时又把吴新宴的两个小妾推了出来,说是这两人妖言狐媚,挑拨离间,才使得吴新宴受人蒙蔽,犯下大错。 总之是一副立正站好挨打的样子,认错态度及其诚恳。 如此一来,算是平息了些建宁帝和秦家的怒气,也让外头的骂声少了许多。 藏玉阁。 苏珺宁翘着脚,吃着刚出炉的栗子酥,饶有兴致的听迎梅绘声绘色的讲外头发生的事情,小脸儿上都是吃瓜的八卦样子。 不止她,南絮和寄春也是两眼放光。 迎梅一口气讲完后,苏珺宁让寄春倒了杯茶给她,自己就细细揣摩分析起来。 “怎么就这么巧,偏二姐去的时候,就出事了呢,要是没有二姐直接告到靖昌侯面前这一出,恐怕这件事可不会闹起来。” 秦婉的性子就随了她的生母廖氏,是个怯懦胆小的,要不然也不会忍这么久。 之前秦婉也向母亲求助过,可她母亲说什么,说皇上赐婚不能和离,你忍忍吧。 要不是自己无能,娘家也不帮扶,秦婉真不至于受这么多罪。 也还好她父亲和祖父都是刚烈正直的性子,也还心疼她,给她撑腰,不然这一辈怕就完了。 “小姐是怀疑这件事是二小姐故意设计的?”南絮低声接话,一边关上门窗。 寄春蹙了蹙眉,“二小姐和秦小姐是手帕交,许是看不下去秦小姐这般受苦了吧,但小产...未免太伤身。” “可若不小产,秦婉怀着吴家的孩子,这婚可就不好离了。”苏珺宁淡淡道,眸色深邃,“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苏知意一个人筹划的,还是秦婉也自愿参与其中。” 她这么一说,屋里三个丫头也是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片刻后,迎梅开口道,“小姐有没有觉得,这件事若真是二小姐筹划的,那二小姐或许不一定只是为了帮秦小姐摆脱吴家。” 听了这话,南絮离开就脱口而出。 “二小姐不想嫁给许二公主,而许二公子和秦小姐是两情相悦,如今秦小姐和离之后就又能再嫁了,那许家二公子岂不是又会动心思!” 本来这许元澈和秦婉就还藕断丝连,如今秦婉和离了,许元澈虽然身上背着和苏知意的婚事,但一切还未尘埃落定,有机会转圜,那许元澈能不心动嘛。 “我们南絮可是越来越聪明了,来,奖你一颗栗子酥。”苏珺宁勾唇巧笑。 拿了块儿点心塞过去。 “谢谢小姐!”南絮笑眯眯的接住。 苏珺宁端起茶盏,用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杯口,微微敛眸。 “这回是不是苏知意的筹划,就要看她接下来还会不会做什么,反正我是不相信她会老老实实等着嫁到许家去。” “那小姐要阻止她吗?”寄春低声问道。 苏珺宁摇头,抿了口茶,放下茶盏。 “我和她也算不上有什么大仇大怨,为何偏要自己跳起来主动做恶人,阻止她为自己的婚事筹划呢,不过该盯着还是要盯着,毕竟她如果真有想法,那是要摆脱圣旨赐婚,不是件容易事,我怕她有什么疏漏,行差踏错,带累了苏家。” 几个丫头颔首,也都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而彼时含锦苑里,苏知意心情不错的在插花。 初云一边给她递东西一边说事。 “奴婢今天去靖昌侯府问了,秦小姐已经醒了,虽然接连小产两回,伤了身子,但秦小姐底子不错,人也年轻,大夫说好好修养,不会影响日后的。” 苏知意听罢点头,又叹气。 “好歹是从火坑里把她拉出来了,虽说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但让她摆脱吴家,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也算对得住她了。” 其实这段时间,苏知意一直和秦婉有书信来往,一直在说服秦婉勇敢一回,摆脱吴家。 这次小产,虽然吴新宴的确动手了,但究其根本是因为秦婉在吴新宴来之前就喝了堕胎药,后来又故意激怒吴新宴,惹他动的手。 秦婉本来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在苏知意说服后,干脆就拿这个孩子换了自己的自由。 当然了,这也是苏知意承诺,她一定会设法接触和许元澈的婚约,让秦婉能和许元澈在一起。 否则秦婉这样畏首畏尾的胆小之人,也是不敢的。 “小姐此举是帮了自己也帮了秦小姐,一举两得,是好事。”初云低声道。 苏知意笑了笑,没有接话。 因为她知道,这回的事情,其实她私心更多,也是为了她自己才彻底豁出去的。 “小姐,高夫人来了。” 门外的二等丫鬟这时候忽然进来通传。 苏知意拿花的手一顿,旋即就站起身来。 “快把姨母请进来。” “我已经进来了,你叫屋里闲杂的人都先退下吧,咱们母女俩说说体己话。”小卢氏笑着道。 而今外头都在议论秦家和吴家的事情,高家的丑闻也过去一段时间,没人盯着了,她才敢出的门。 苏知意屏退了其余奴才,只留贴身伺候的初云,这才挽着小卢氏的手,请她坐下来。 “姨母怎么过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因为高文博丢人丢满全汴京的事,小卢氏都气病了一阵子。 “我已经好了,今天来就是来看你的。”小卢氏做温柔长辈的模样,一脸关切,“你和秦小姐是好友吧,眼下她和离了,姨母怕你被她的事儿影响心情,害怕,毕竟你也是赐婚的。” 这话乍然一听,满是关怀,所以苏知意十分感动。 双手捂着了小卢氏的手,勾唇浅笑。 “姨母放心吧,我哪里就那么脆弱了,况且,吴家这样的人家也是少数,多数人还是敬重嫡妻的。” 苏知意心里还是谨慎,知道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所以她没说晋王的事儿,也没告诉小卢氏,现在正闹得沸沸扬扬的秦、吴两家的事情和她有关。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卢家亲事 苏知意没有多说什么,但小卢氏今日却是揣着心思来的。 她的确是怕苏知意恐婚,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怕苏知意和许家婚事也黄了。 许家那是什么人家,瑞国公府,皇后的娘家,是皇亲国戚呐。 在小卢氏眼里,只要苏知意嫁进去了,就是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还能让她这个姨母跟着沾光享福。 否则也太枉费她这么多年的费心费力笼络了。 诚然,小卢氏最初的目的只是想笼络姐姐留下的一双儿女,让崔氏这个继室的日子不好过,但贪婪的人总是欲望日益见长的,眼下小卢氏的欲望就已经不止限于搅乱苏家了。 所以这会子她听了苏知意的话,也是忙点头接上。 “可不是,吴家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家到底是少数,多数人还是看重正统的,何况这是圣旨赐婚,有吴家这个前车之鉴,许家必然不敢再重蹈覆辙,你来日嫁进去,肯定都是好日子。” 听着小卢氏的话,苏知意只觉得她是在宽慰自己,心里就暖意融融的。 不过她自己并不想嫁,所以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话虽如此,但姨母,我说句心里话,那许家公子我的确对他无意,若有可能,我当真是不想嫁的。” 她这一说,小卢氏的眼神就闪了闪,忙就牵了她的手,做心疼模样。 “好孩子,姨母自然希望你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可世事难料,皇上圣旨赐婚下来,也的确是没有办法,但日子是自己过的,心里万万不可怨怼消沉,你嫁过去了,他待你好,你就与他好好过,他待你淡漠,你们就相敬如宾,总归你是皇上亲自赐给许家的媳妇,他们不敢不善待你的。” 就怕苏知意消极怨怼,嫁过去了得罪瑞国公府上下,捞不着好处,所以小卢氏劝起来到真的很用心。 而她这话说的漂亮熨帖,也是实实在在的让苏知意愈发感动起来,也愈发看重了小卢氏这个姨母。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小卢氏眼珠转了转,便说起别的事情来。 “提到这婚事,你是被耽搁了的,不过眼下时局安稳,四丫头的婚事应当不会再耽误了吧,她已经及笄,府里可有安排?” “姨母怎么问起她来。”苏知意有些烦躁。 小卢氏眼神微不可查的闪了闪。 “嗐,这不是你舅舅前些时候跟我互通书信么,家里头,你大表哥今年二十了,原先说的那个姑娘,竟病逝了,眼下婚事没个着落,本想着亲上加亲,但你这不是有了圣旨赐婚么,所以,就问了四丫头一句。” 这个大表哥说的是现在卢家的嫡长子,卢启泽。 苏知意是记得这个舅舅家的表哥的,样貌才学倒是都不俗,但唯一缺点就是太风流。 说好听点是风流,难听些就是好女色了。 听说十五六岁的时候,家里就有了两个通房妾室,但就这,他还时常和好友们一起去烟花之地。 “这事儿恐怕父亲和崔氏都不会肯,他们把四丫头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且崔氏似乎已经看上她娘家的侄子了,叫崔宴,那人我见过,比卢家表哥要优秀许多。” 苏知意如实说到。 这也算是她的优点了,不眼瞎的时候,说话还算公正。 可小卢氏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启泽表哥来年春闱下场,必然也是能考取功名的,纵然我是低嫁到高家了,可卢家是不差的,还能配不上那一个续弦的女儿?” 见小卢氏不高兴,苏知意忙又换了种说辞。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崔氏她看样子是中意自己娘家人了,这件事恐怕不好说,与其叫人拒绝了难堪,不如还是趁早给表哥说个别家的好姑娘,汴京城的闺秀也不少呢。” 不过小卢氏就是有心想把苏珺宁弄到卢家去,就此拿捏住,所以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眸子动了动,也软和了语气,做无奈模样。 “这也是你舅舅非要我来问的,早年间你娘刚怀上你们兄妹的时候,就开玩笑说要定娃娃亲呢,这如今不是想着了么,我这传话的也还是得传到才行,退一步讲,崔氏纵然厉害,可这子女的婚事,不也得听你爹的嘛。” 小卢氏惯常的把已经死了的大卢氏抬出来打感情牌,果然苏知意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只道等苏毅从渝州回来,让小卢氏再过来说。 小卢氏嘴上答应着,但从苏府回去后,立即就给现在在颍州做官的兄长写了封信。 信里说请侄子来汴京玩几天,称丈夫高志远在吏部认识了些厉害人物,让卢启泽来了,也可以结识一二。 苏珺宁不知道小卢氏又在暗暗的预备给她下套,这段时间她是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哪也不去。 外头风波一层层的起,她才不想被卷进去。 现在离着中秋节还有不到半个月了,估么苏毅在渝州是回不来的,也不知道今年的中秋宫宴还办不办。 她是希望不办的,懒得凑那个热闹。 但显然人与人之间的想法不一样,此刻远在渝州剿匪的官员们,就希望能赶在中秋节前把伏虎寨给端了,好送捷报回汴京。 虽然他们铁定是赶不回去了,但中秋节前拿下伏虎寨,也算能好好过个中秋。 剿匪的战术商议了三日,总算是定了下来。 伏虎寨所在的山,南面是陆路,北面是水路。 南面坡度更平缓一些,树木植被茂密,山匪们平时上下山都从这边走,北面山路陡峭,多是岩石,少树木,不好藏身,下头是一条运河,如今夏日涨水,水流正是湍急的时候。 不过南面虽然山路好走,但也只限于前大半段,到快接近山顶的时候,山势陡然变峭,须得搭梯子才能爬上去,这就是伏虎寨易守难攻的点。 山匪们这几年的防卫设施都是依山而建,把那陡峭的地方延长加宽了不说,还铲成了几乎九十度,寨子进出从上面放木头做的吊箱下来,人和货物就这样上下。 派探子多番勘测后,众人还是决定从南面进攻。 先用火炮营的飞火箭和投掷的霹雳弹为掩护,压制山匪不能上前靠近边缘地段,而下面的朝廷军则搭云梯冲上去。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开战 南面有正面主力军进攻,逼迫山匪往背面逃,所以再布置一队人马埋伏在北面,剿灭从北面撤逃的山匪。 这个主要战术定下后,其他的细节就再由各个分队小统领商议决定。 而进攻的时间,就定在八月初九,离中秋节还有六天。 备战的这段时间,沈千帷协助父亲做了不少事,出谋划策,看起来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备战剿匪中,但实际上,他还留了个心眼。 让郑寒替他做眼线,一直暗中盯着豫王的动向。 剿匪的事情阵仗很大,所以外面不会不知道,但却不清楚是哪一日开打,这是军事机密,自然不能随便泄露。 可就在剿匪出发的前一天,郑寒发现豫王府里的异动。 一个穿麻布短衫,粗使小厮模样的男子,深更半夜从角门出了王府。 他行动敏捷,十分谨慎的样子,郑寒一看就知道他是习武之人,所以就上了心。 紧随其后,看看他想去干什么。 但那个男子更是心思缜密,看起来对地形十分熟悉,郑寒怕被发现,不敢跟的太近,竟然就被甩掉了。 四下寻找一圈无果后,只得赶紧悄悄返回驿站,把发现的情况告诉了沈千帷。 “那人一定有猫腻,只是我跟丢了,不晓得他到底去了何处。”郑寒十分懊恼。 沈千帷穿着单衣坐在桌边,眉头紧蹙。 “豫王果然不安分,大战前夕他派人出府,难道是为了通风报信?” “头儿的意思是,豫王和伏虎寨的山匪勾结?”郑寒眼神一冷,旋即又露出几分不解,“可伏虎寨的匪患除了,对他也有好处啊,他为何偏要阻拦。” 沈千帷抬了抬下巴,目光锐利。 “豫王是愿意剿匪的,但他还希望剿匪的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这样不仅能借朝堂的手,增加他在渝州百姓们心里的声望,同时他立了这剿匪大功,日后皇上要再想动他,又得多一层顾虑。” 说白了,在沈千帷的分析里,豫王是想让朝堂来的这一批官员替他出苦力。 “那咱们要如何应对,他不会把咱们的战术什么的,泄露给山匪了吧!”郑寒微怒。 军人最厌恶的就是叛徒和逃兵。 沈千帷敛眸,“不是没可能,毕竟豫王想自己揽功劳。” 说完这个,沈千帷立即起身,拿起架子上的外衣,边穿边道。 “你辛苦了,好好歇着吧,我去找我爹。” “这么晚?”郑寒意外。 沈千帷已经往门边走了,“军情刻不容缓。” 郑寒看着他出门的背影,不由在心底吐槽,要是头儿在追姑娘的事情上早有这份用心,怕是苏家四小姐早被拿下了。 而沈千帷这一去,就直到天蒙蒙亮才回来。 又把郑寒叫起来密谈了半个时辰,差不多到时辰了,两人才起身去驿站大厅用早膳。 伏虎寨难攻,所以选在白天开战,晚上夜袭,难度会愈发增大。 所以众人用完早膳后,就立即去军营汇合。 豫王和七皇子已经在军营等候了。 官员们住在驿站里,七皇子是住在豫王府的,所以这时候沈千帷就悄悄的过去和他说话。 “你这几日住在豫王府,有无发现不妥?” 七皇子眸色暗了暗,“豫王谨慎,我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人出去通风报信什么的吧。”沈千帷追问。 听到他这么说,七皇子就蹙起了眉头。 “何出此言,你发现了什么端倪?” “我...” “千帷,过来过来,这一队人马给你,来点点数。”沈赫在不远处喊道。 这一出声就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沈千帷只得丢下七皇子赶紧去过去。 而这时,豫王则向七皇子所在的方向投去了探究的目光,不过七皇子似乎没感觉到,只理了理袖口,面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豫王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正在点兵的沈家父子二人。 半个时辰后,兵马清点完毕,便兵分两路向着伏虎寨出发了。 计划之中,沈赫和沈千帷父子二人带兵从南方正面进攻,豫王带人走水路到北面围堵。 剩下的官员都是文官,所以不会上前线,由七皇子和苏毅为首,会在后方坐镇,安排调度。 伏虎寨的人也早知到朝廷要派兵剿匪,所以一早也有应对。 等沈赫带领的兵马一靠近过来,就从山上射下来一阵细密的箭雨。 “防守!” 一声令下,众将士立即举起手中的圆盾,连成一片,抵挡住山上射下来的箭矢。 “果然和老子想的一样,这群狗杂碎!”沈赫一边挥刀砍断飞来的箭矢,一边嘲骂。 沈赫打仗不少,什么地形的战役基本都参加过,所以一早就料到这群山匪会从上往下射箭,故而早有准备。 而等这一场箭雨射下之后,山上就出现了一个个迅速往山顶撤退的身影。 这就说明箭雨只有一场。 沈赫冷哼一声,勒马扬刀,粗犷而洪亮的声音响起。 “众将士听令,给老子拿下这座山,端了这窝土匪的老巢!” “杀!” “冲啊!” 士兵们经历了方才的一波箭雨,这会儿士气也已经涨起来了,情绪调动之下,个个都充满战意。 沈赫和沈千帷相识一眼,父子二人眼中都是志在必得。 “小心点,别缺胳膊少腿了,回去你娘跟老子拼命! “你还是当心着自己的老腰别闪了,等我把山匪头子的首级砍下来拿给你!” 沈千帷一夹马腹,利刃出鞘,凛凛寒光映照出少年肆意张狂的笑颜,英气勃勃。 爷俩的笑声伴随着嘈杂的进攻声,冲进了山林之中。 一如之前预料,山匪们除了最开始的一场箭雨,后头便是往下滚巨石和粗壮的原木。 沈赫立即下令变换阵型,分散进攻,从四面八方往山顶汇合。 这群山匪固然厉害,但一来个人战力素质参差不齐,不及正规军都是受过训练的,二来接连被沈赫破了战术,心里也有点慌,所以不断的被逼着往山顶退。 很快,沈赫就一路领军攻到了峭壁的地段。 能攻到这里来不稀奇,毕竟之前剿匪也都能打到这里来,可这一节峭壁却是怎么都攻不上去的。 这也是伏虎寨的山匪们最引以为傲的一道防守,所以哪怕下面的人上来了,就能直冲老巢,但他们反而不慌了。 因为在山匪心里,这道坎儿,下头的人绝对攻不上来。 而沈赫虽然在沙盘和地图上,以及本地驻军的口中,听说过这一段峭壁,但真的见到了,也发现比他想象的要棘手。 但再棘手也得拿下,所以沈赫立即按照之前部署,命火炮营的人上前来,先向峭壁上投掷霹雳弹。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奇袭 火炮营当先,三人一组,用小型投掷车往峭壁上投出了第一批霹雳弹。 随着轰鸣声响起,火光四溅,伴随着尘土山石在峭壁上迸起,还夹杂着山匪的哭嚎声。 显然是那一批刚爬上峭壁,还没来得及往后撤退的山匪被炸伤了。 第一波霹雳弹之后,沈赫一边命人搭云梯,让火枪手往峭壁上爬,一边继续预备好第二波霹雳弹,预备随时火力掩护。 果不其然,当云梯架好后,上面就有山匪顺着云梯往下滚石头。 还好沈赫留了个心眼,没让火枪手急着上梯子,否则这一下就要死伤不少人。 “火炮营,继续投霹雳弹!”沈赫高呼。 但他们的霹雳弹还未投出,却从峭壁上扔下来一批霹雳弹。 众人大惊,赶紧往后撤退。 但饶是如此,前线的不少士兵还是被炸伤炸死了不少,一时间,峭壁之下血肉灰烬混合一片,伤员的哀嚎此起彼伏。 沈赫面色阴沉,一边命人把伤员抬走,一边沉思该如何应对。 毕竟这群山匪从上往下扔霹雳弹,要比他们从下往上投掷要容易的多,且杀伤力更大。 不仅如此,在暂时逼退朝廷军后,便有山匪顺着峭壁往下泼了火油。 这显然是想用来烧云梯的。 要是云梯再靠上去,他们只需点火,这峭壁上就会形成一片火海,就算云梯一时烧不断,梯子上也绝对站不了人。 “他奶奶的,这群狗杂碎倒是手段不少!”沈赫狠狠啐了一口,眼神锐利。 而一直跟着他身侧,沉默不语良久的沈千帷,此时也终于出声。 “早猜到会这样,这些土匪手里有火药火器,一定会用,偏这一块儿易守难攻,要是他们没两把刷子,早被剿灭了。” “净说风凉话。”沈赫瞪他,“你小子不是早有打算么。” 说到先前密谋的事情,沈千帷便晃了晃手里的长刀,咧嘴一笑。 “别急嘛,这不得耗一耗他,咱们火药充足,不信这窝山匪也有那么多火药。” 沈赫也笑骂一声兔崽子,而后不再多说。 立即让火炮营的人上前,继续往山上投掷霹雳弹。 而这时,沈千帷就对着身边的一小统领耳语几句。 后者会意,立即就到火炮营后头去了。 不多时,第双方几波霹雳弹互相投完后,紧接着一颗颗霹雳弹大小的木球被投掷车扔了上去。 只听得山崖上传来噼里啪啦东西破裂的声响。 紧接着,沈千帷立即调度弓箭手,峭壁上射火箭。 就是一种用油布包裹住箭头,再点燃后,带着火射出去的武器。 随着带火的箭雨落下,峭壁之上,火光乍然而起,站在峭壁下都能看见上面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因为刚从投上去的那一批木球,里面装得都是火油。 山匪会用的东西,朝堂自然更会用,这批东西就是沈千帷来渝州后,命郑寒偷偷请人做的。 就由沈赫带来的那五百亲信士兵完成,一丝消息都没有外泄,这会子拿出来,可谓是奇袭。 “接着投,火烧伏虎寨!”沈千帷扬刀高喝。 火炮营的将士们更是士气高涨,不短的往山上投掷火油,当然,火油没那么多,所以后头砸上去的还有一小坛一小坛的白酒。 就是那种普通百姓喝的,即便宜又度数高的,和火油用起来差别不大。 总之是很快就在峭壁上烧起了一堵火墙。 当然,峭壁上因为被山匪也倒了火油,所以此刻也跟着燃烧起来,连城一片火海,再八月的夏日里烫的叫人不敢靠近。 但此刻是最好的,能冲上峭壁的机会,所以沈千帷也早有准备。 他一早命人购置了一批薄棉衣,又用水全部打湿了,随军携带而来。 昨晚他和父亲商议完战术后,迟迟没有回房歇息,就是去安排这些湿的棉衣了。 因为想避着豫王的耳目,所以他直接命人把装霹雳弹的车,卸空了两车,换成用水桶泡着的棉衣,装了进去。 现下就命人全部取出,让一批精锐将士穿上这湿棉衣,搭云梯爬上去。 沈千帷毫不犹豫就带头穿上了又湿又重的棉衣,再用水打湿头发和手脸和腿脚,腰间别上弩箭和佩刀,率先爬上云梯。 尽管已经有了湿棉衣的保护,但炽热的火焰还是灼的人皮肤刺痛。 沈赫一脸阴沉的看着儿子冲在最前头,一颗心也被狠狠揪起来。 他同意让沈千帷去打这个头阵,但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沈千帷是他唯一的儿子。 可沈赫也知道,他拦不住这小子,所以能做的就是护着他,不叫他受伤。 不过此时确实是登上峭壁的好时机,因为霹雳弹的压制和火海的逼迫,所以没有山匪守在峭壁边缘,沈千帷带着人很顺利的就爬上了峭壁。 一如心中所想,这里是火海一片,不过却没有草木,而是一片裸露的沙场。 显然这里是被土匪们整理出来的,出寨子的一条路,之所以能烧起来,全靠投掷上来的火油和白酒。 一旦烧完,没有草木可以继续引火,那土匪们很快就会重新杀过来。 今日是在山上打仗,投掷霹雳弹等东西用的是小型投石车,射程大约就一百五十米左右,但从下往上投掷,不比从上往下那么得力,所以此刻峭壁上的火海也不过五十多米宽。 故而那些退散开的山匪很容易就发现了有人爬上来了。 立刻就往这边射箭,想要逼退朝廷军。 沈千帷面色阴沉,一双眸子锐利如孤狼,脱下湿重的棉衣,扔下云梯,便挥刀格挡。 本来山匪就多用刀和长杆枪这些武器,会射箭的是少数,而且他们并不防备着真的有人能爬上来,所以这箭雨稀稀拉拉的,也没什么力道和准头,抵挡起来倒是不算麻烦。 而有沈千帷带头,其余士兵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湿棉衣脱了扔下去,直接挥刀跟着他往前冲。 峭壁下面的士兵们看见湿棉衣被扔下来,也都立即穿上,跟着都往上爬。 一时间,冲上峭壁的人就不再少数了。 沈千帷深知投鼠忌器的道理,所以丝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和那些山匪近距离厮杀。 因为他知道山匪手里也是有霹雳弹等武器的,但只要双方人马完全纠缠在一起,他们就不敢随意用霹雳弹这种不分敌我都会炸伤炸死的武器。 故而一时之间,两方人马都是贴身缠斗。 从云梯上爬上来的朝廷军越来越多,直逼得山匪们节节后退。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胜 “大哥,怎么办,朝廷军从南边攻上来了,咱们剩的霹雳弹只够扔两拨了!” 一个手提砍刀,虎背熊腰的汉子快步冲进寨子里,他正是伏虎寨的三当家,刘骁。 而被他称为大哥的人,就是伏虎寨的大当家,何玉虎。 “怎么可能冲上来,那峭壁上倒了火油,咱们又从上往下投火器,他们如何上来的?!” 手持折扇,身形消瘦颀长,但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从一旁插话进来。 此人是伏虎寨的二当家,也是军师,是个落榜读书人,叫张栩。 “你不信自己去看,那群人早有准备,穿着打湿的棉衣穿过火海冲上来的,眼下和咱们的人厮杀在一起,都快攻到寨子口了,弟兄们和他们缠在一块儿,老子也不好用霹雳弹,怕伤着自家人!” 刘骁气的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活像怒目金刚。 “糊涂糊涂!”张栩直拿扇子指点刘骁,“这时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必须得出手,否则爬上来的人越多,咱们越不好办,快去,用霹雳弹打退他们!” 一听这话,刘骁登时就不干了。 “放你娘的狗屁,那都是跟着老子出生入死的弟兄们,说让他们去送死就去?你他娘的动动嘴皮子,不心疼老子的弟兄,老子还心疼呢!” 平时张栩就是担任军师,从来只出谋划策,还自视甚高,看不起这群大老粗,而刘骁跟何玉虎却是实实在在带着伏虎寨的土匪们,打出的这片天下。 故而这时候对张栩的话都不赞同。 “行了,这种时候还吵什么,拿老子的刀来!”何玉虎起身。 张栩皱眉,“大哥,你要亲自去?” “想老子也是守了伏虎寨十几年了,从前那些朝廷狗贼攻不上来也就罢了,如今他们上来了,打到老子门口了,老子当然要和兄弟们共进退!”何玉虎一脸狠厉。 刘骁一听这话,赶忙递刀。 “就是,咱们伏虎寨一万兄弟,把这群狗东西全都剁成肉酱!” “可是原先定下老三守南边,大哥坐镇寨中,指挥北边,如今你们都去南边了,这不是乱了我的计策!”张栩立即就拦。 刘骁不屑的嗤笑一声。 “北边山势陡峭,咱们下去打劫过往货船都难,他们还想从北边攻上来,做梦!” “就是,你好好的在这里替我坐镇也是一样的,我跟老三去!”何玉虎披上甲胄,语气不容反驳。 眼看着两人大步出去了,张栩无奈,只得把北边的事情接手起来。 不过还好,北边的豫王似乎不打算全力往上攻打,应当主要是做围剿,等伏虎寨的人从南边逃窜过来,自投罗网。 所以张栩一时也不急,只要南边守住了,他们就不必往北边山下逃。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事情是,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浑身是血的小喽啰仓皇跑回来报信,说三当家的死了。 “你说什么?刘骁死了?怎么死的,谁杀的!”张栩大惊。 毕竟刘骁能当上伏虎寨的三把手,那是真的有几分好功夫的,没想到这就死了。 小喽啰抹一把脸上的血,“是被一个毛头小子斩了,那人是此次带兵来围剿咱们的明威将军的嫡子,叫,叫沈千帷。” “咱们这么多人马,怎么被斩的?”张栩的心一寸寸紧张起来,连声追问。 小喽啰道,“那小子说和咱们单挑,只要谁赢了他,他就认输,让他爹退兵,大当家想着,咱们弟兄已经死伤不少,能减少损失就少一点,况且就算对方不退兵,这么单挑,生擒了那小子,也可押做人质,逼他爹退兵,所以就应了,没想到那小子功夫了得,连斩我们七八个兄弟,三当家不服气,就提刀出去了,没想到也...” “匹夫之勇,误事误事!”张栩梗着脖子怒喝。 又一把抓住那小喽啰,“现在呢,情况怎么样了?” “三当家没了,大当家震怒,双方人马又缠斗起来了,寨子里的火器都被拿过去了,弟兄们也都调过去了,是要决一死战!”小喽啰道。 一听这话,张栩脑海中顿时空白了一瞬,而后赶忙拔腿往北边跑去。 那里是伏虎寨的后门,也就是山路陡峭的北面。 果然就见已经有官兵冲上来了。 而且瞧着数量还不少。 这一刻张栩就意识到,豫王在明面上的事情都是做给他看的,实际上已经有一批官兵,掩藏的十分隐蔽,一路都在慢慢朝山顶行进,此刻看见北面的人马被调离了一部分,就开始冲锋了。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下头带着人往上爬的就是郑寒。 这也是沈千帷的安排。 赶在大军出发前,他就让郑寒领走了沈赫从汴京带了的五百亲兵里面的两百号人马,先豫王一步去了伏虎寨山北。 不做什么别的,就是隐蔽起来,慢慢往山上爬,伺机而动,从后头杀进伏虎寨。 两百人自然不算多,但用对了地方就管用。 比如此刻,因为沈千帷带头打破了峭壁这一层阻拦,让主力军从南方正面拖住了伏虎寨的人马,守后门的人就少了。 加之豫王本来就不打算出力往上攻,一直只在山下守着,这么长时间,也让山匪降低了警惕,所以此刻面对忽然冒出来往上冲杀的官兵,都是懵的。 刘骁被沈千帷斩于刀下,张栩就慌了,这时候他一个文人,指挥着几个山匪对抗朝廷军,更是慌乱。 不消多时,郑寒就杀了上来。 这一来无疑是更加涨了朝廷军的士气。 而正南这一面,沈千帷杀敌骁勇,连斩伏虎寨十几员大将,更是壮我军威势,沈赫也不含糊,趁着沈千帷暂时牵制住敌人,立即加倍搭云梯,往上送人。 虽然因为何玉虎不顾一切的使用了霹雳弹,不分敌友的重伤了一波双方人马,但山匪数量本就在少数,朝廷军人马众多,所以在伏虎寨的火器基本用完后,就根本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这一仗一直打到傍晚,终于以朝廷军损失近六千人的代价,清缴了伏虎寨。 也是打完后才发现,伏虎寨号称有一万人,实则是把寨子里的妇孺杂役全都算上了,正经能打杀的青壮年,其实根本没那么多,估么也就将近七千人。 所以这一仗沈千帷还是打的艰难,毕竟他们父子带的兵也损失了大半,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仗,胜了。 沈千帷几乎脱力,身上全是血污和沙尘,分不清都是谁的血。 最后是被郑寒背下来的。 而战胜的消息也在当晚由苏毅主笔上奏,八百里加急送往了汴京。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封赏 八百里加急,信差骑千里马日夜兼程,八月初十的傍晚,也就是次日傍晚,这封捷报就送到了建宁帝的手中。 “好好好!” 看着手中的奏折,建宁帝喜的连说三个好字。 “沈赫果然宝刀未老,不负朕之厚望,这个沈千帷,英雄出少年啊,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比沈赫当年还要胆大!” “奴才恭喜皇上,这伏虎寨十几年的匪患,总算是解决了。”王连义笑着给建宁帝上茶。 接过茶盏,建宁帝的情绪才平复些许。 “这苏毅在折子里说,此次剿匪之所以能成,一来是这个沈家小子身先士卒,带头冲锋,二来是他有勇有谋,事先派人埋伏奇袭,挟持了山匪的二把手,从后方与之里应外合,为此,豫王的兵马是没派上什么大用场。” 虽然在发现郑寒偷偷领军攻上去后,豫王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立即派人上山,但慢了一步,这功劳可就不大显眼了。 如此也正合建宁帝的心意。 “沈大将军和沈小将军父子二人英勇无比,这都是皇上您慧眼识珠,若非选得良将,又怎么能旗开得胜呢。”王连义恭维道。 建宁帝听着这话,面上笑意更盛。 “是啊,沈赫父子这回是立了大功了,伏虎寨的匪患可是从先帝时候就遗留下来的,朕得好好封赏他们父子二人。” 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便道,“传朕旨意,封沈赫为正三品昭勇将军,其子沈千帷封正五品骁骑尉。” 王连义应声,立即退下去办了。 当晚,沈府里头,严氏就替丈夫和儿子,一共接下了两道圣旨。 得知是剿匪得胜后,严氏当初喜极而泣。 她不在乎什么加官进爵的封赏,她只需要知道丈夫和儿子都好好的,就安心了。 送走了宫里来的传旨太监后,严氏就欢天喜地的叫下人打扫屋子,预备爷俩爱吃东西。 管家老何笑着安慰,“夫人别急,将军和公子想必还得料理完渝州的事情才能回来呢,这中秋节还有五天,恐怕是赶不回来了。” 剿匪可不是打完仗就完事儿了,还有许多扫尾工作要做,光清点俘虏和缴获的战利品,以及审讯,这些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听了这话,严氏就有点泄气。 不过想着虽然中秋节一家子不能团圆,但好歹知道丈夫和儿子都好好的,也算圆满了。 次日。 沈家父子大获全胜,剿灭渝州伏虎寨所有山匪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封赏过后,沈赫就是正三品了,那就算是在汴京城入流了。 毕竟宫中大小宴会,能入宫参加的,基本都是正三品及以上的官员。 而最重要的是沈千帷的封赏,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五品骁骑尉,还立了战功。 纵然北狄有些重文轻武,但沈千帷也绝对算得少年英杰了。 且就目前来看,明眼人都瞧得出,沈家这个小子日后绝对还有加官进爵的时候,绝不会止步于此。 所以也有不少人家,开始注意起这个从前他们都看不上的泥腿子出身的沈家小子来。 苏府,藏玉阁。 被南絮叫醒后,苏珺宁一边由着寄春梳妆,一边就听迎梅讲了外头发生的事情。 得知剿匪成功后,苏珺宁也是立即精神不少。 “这么说,想来爹很快就会回来了。” “是啊,夫人和小姐总算能放心些了。”南絮接过话茬,“小姐可知道,这回沈公子又立功了,皇上给他晋了官位,如今是正五品骁骑尉了。” 听到这话,苏珺宁眼前就恍惚了一下。 那一瞬,她似乎看见了身穿甲胄的男子在土匪窝里拼杀的样子,不过旋即就平复了心绪,面上露出几分单纯的赞赏。 “他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年初我回汴京的时候还是从六品,现在不过半年就升到正五品了,日后想必前途无量。” 迎梅忙就点头,一脸敬慕的补充道。 “今儿我听守门的婆子说,那沈小将军杀敌英勇,单挑时,一人连斩了十几个悍匪,其中还有伏虎寨的三当家,且最后生擒了伏虎寨的大当家何玉虎呢。” “别是夸大其词了吧。”苏珺宁有些怀疑。 迎梅正色,“可不会瞎说,那婆子说是兵部的消息呢。” 见丫鬟一脸认真,苏珺宁也忍不住浅笑起来。 “那这么说,他真的是立了大功了,等他回来了,我就按娘的说法,请他到府上来吃顿饭,倒也不必去外头了。” 只是不知道沈千帷有没有受伤,届时方不方便来。 后头这句话是苏珺宁心里头不由自主冒出来的,嘴上并没有说,可哪怕只是想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苏珺宁也觉得好笑。 什么时候她也关心起沈千帷来了。 摇摇头,把这杂乱思绪摒除,便没再提了。 因为渝州剿匪大捷,所以建宁帝兴致很高,决定大办中秋宫宴。 宗室皇亲以及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都来参加。 苏家不必说,自然是在受邀之列的,而沈家里头么,沈赫成了三品将军,那严氏就也在列了,可这件事就挺为难她。 毕竟严氏再厉害也只是商户出身,尽管跟丈夫来了汴京,成了将军夫人,但说实话,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多,尤其是入宫,那是一回都没有。 平素她在宫外,规矩礼仪差了点也就罢了,可进宫就不一样了,那处处都得小心谨慎,而且沈赫和沈千帷都没回来,严氏得一个人进宫,这就更紧张了。 一时没什么人脉资源,就想到了崔氏。 派人来了趟苏府,想请崔氏帮她物色个教习嬷嬷,赶着进宫赴宴前两日,把规矩礼仪给好好练一练。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崔氏身边的罗妈妈就很合适,所以崔氏就把罗妈妈派去了沈府教导严氏。 苏珺宁听说后,还打趣,没想到母亲和沈夫人很合得来。 毕竟在外人看来,商贾出身的女子和书香门第的闺秀,确实不像能沾边的。 不过说归说,苏珺宁自己也是喜欢严氏的为人的,热情真诚又有趣。 所以也提了一嘴,问崔氏,进宫的时候要不要带着严氏一道走,如此也能多帮衬一二。 崔氏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也让罗妈妈给严氏带了话。 有人一起走,严氏自然是很乐意的。 所以中秋节宫宴这一天,两家人就先在宫门外汇合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中秋宫宴 “苏夫人,苏小姐。”严氏下了马车,便笑吟吟的打招呼。 见她一路走过来,步态款款,便知道这几日紧赶着学规矩礼仪是十分用心了的。 “沈夫人。” “沈伯母。” 崔氏和苏珺宁母女俩也笑着与她见礼。 今日来,苏予珵和苏予安两兄弟一辆马车,苏知意自己单独一辆,崔氏和苏珺宁一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章中秋宫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助兴比试 “哦?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听着倒是还算新鲜。”建宁帝笑着道。 许皇后做出贤惠的样子来,温声开口。 “说来还不是因为晋王和七皇子的事儿,臣妾瞧着他们兄弟两个至今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若借此机会能看到出色的闺秀,成就两桩好姻缘也不错呀,而且皇上不是有意为豫王膝下的大郡主赐婚么,总不至于,等郡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一章助兴比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泥人尚有三分脾性 “这书法和诗作,臣妾的意思是一起比,由皇上定题,诸位作诗,倒也可以一举两得,皇上以为如何?”许皇后提议。 建宁帝点头,“不错,这倒是节省不少时间,今日中秋,就以赏月为题,两刻钟的时间内,作诗一首,诗作和书法为一体,一道评判。” 这么一来,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毕竟总有那么一些人是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二章泥人尚有三分脾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不能是她! 而苏珺宁这边,她低着头是在擦手。 崔氏用茶水打湿了手帕递过来,蹙眉心疼道。 “笔有问题你怎么不说呢,用手指沾墨写,新染的指甲又弄脏了不是。” “娘,这比试切磋是皇后娘娘一早就预备好的,那么多人偏偏我一个人笔有问题,显然是我被针对了,就算我提出笔有问题,皇后换了,恐怕也还有别的等着我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三章不能是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越不过去的沟壑 苏珺宁这边,也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皇后这位始作俑者的神色。 见到皇后面上的精彩变化,唇角便微微的勾了起来,心情很好的端起面前的银杯小口抿着玫瑰酒。 坐在她旁边的苏知意见她十分轻松自在,倒是心里生出几分疑惑来。 明明方才刚写完诗作回席位的时候,还是面色沉重的,怎么这会子有种扬眉吐气的感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四章越不过去的沟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琉金七彩羽衣 建宁帝一眼就看出了许思霓的不对劲,深邃的眸色略有闪动。 随即便笑道,“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样难看。” 其实他未尝没有看出许思霓眼中的不甘和嫉恨,但这样的事情,谁又会宣之于口呢。 果然,坐在对面男宾席的瑞国公许昌年就赶紧站起来为女儿说话。 “皇上见谅,小女此前病了数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五章琉金七彩羽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没有其他意思 其实不止是旁人,苏珺宁自己心里也是猛的咯噔了一下。 不会卖乖卖过了头,被顶上了吧。 所以借着谢恩的时候,苏珺宁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建宁的神色。 还好,还好,她只在建宁帝的脸上看到了长辈对晚辈,父亲对女儿的喜爱,不是男女之爱。 应该不会是瞧上她了。 但保险起见,接下来一直到接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六章没有其他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赏月 晋王本在抬头看月亮,听到身旁动静,才立即收回目光。 当看清来人后,眼神也温和几分。 “原是二小姐,不必多礼,二小姐怎么在此?” 苏知意浅浅勾唇,“丝竹烦扰,臣女又不胜酒力,便想着出来寻个安静地方,静心赏月,不曾想遇见了王爷,倒是臣女打搅王爷赏月的雅兴了。” 今日她穿得一身冰蓝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七章赏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捉弄 “什么人?!” 李灵汐胆大,立即就冲着跑过去的女子的背影高声喝道。 但那女子似乎没有听见,又像是太过害怕,不敢停下。 而当这群人的目光被那个女子吸引过去之时,忽然从她们的背后又快速的跑过去一个女子,头发还凌乱披散。 “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有害你,真的不是我,你放过我吧,我给你多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八章捉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回朝 等去渝州的官员们回来,已经是八月底了。 建宁帝龙颜大悦,当日在宫中设下庆功晚宴,让此次去渝州办案的官员全都入宫赴宴。 人是中午到的汴京,本该先入宫去述职,不过建宁帝体谅他们赶路辛苦,让他们先各自回去歇息,等晚上入宫赴宴的时候一并述职。 所以除了要带豫王府的世子和郡主入宫面圣的七皇子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零九章回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娶妻当娶苏家女 “你这对你家小姐旁敲侧击起来了?” 苏珺宁眼尾一勾,轻易看穿了南絮的小心思。 南絮不好意思的晃晃身子,“奴婢跟小姐学的嘛。” “好的不学,专门学这些个东西。”苏珺宁抬手戳了戳她的头,而后把镯子取了下来,递过去,“行了,收起来吧,和那个耳坠放到一起。” 接过东西,南絮小声道。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章娶妻当娶苏家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试探皇上的心意 沈千帷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对苏家的姑娘是单相思,而且他并不强求,只觉得娶妻应该娶苏家小姐这样的人物罢了。 不过虽然他说的话委婉含蓄,但在场人都是心照不宣。 刨根究底,意思还不是喜欢苏家的女子么。 那苏二小姐已经被赐婚,自然不会是指她,那肯定就是苏家的四小姐了呀。 “苏大人见谅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二章试探皇上的心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宴请一家子 趁着丈夫这会儿气消了些,崔氏便继续道。 “说起来,我还和宁儿商议过,请小沈大人来府上用顿便饭呢。” “请他做什么。”苏毅皱眉,末了忽然想到些事情,就一脸严肃的看向妻子,“莫不是宁儿那丫头也喜欢那个臭小子?” 如此一说,崔氏便对他无奈的抿了抿唇。 “老爷想什么呢,咱们宁儿能喜欢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二章宴请一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其实心里能接受他? 约定午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倒是个十分好的天气。 夏末秋初,天高气爽,酷暑的余热虽还尤在,但却也有阵阵清风拂面。 沈家人到的时候,是崔氏带着苏予珵和苏予安在门口迎接。 苏毅没有出来,因为他在故意摆架子。 早上起来就嚷嚷着,说他官位更高,怎么能出去迎接沈赫呢。 两个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三章其实心里能接受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爱吃鸡脖子 苏珺宁也顾不得许多,已经端正坐好。 但又忍不住用余光扫了扫身旁的男子,后知后觉的心里一阵想笑。 哪有这么送礼的,当着面儿硬塞。 硬塞也就罢了,还送匕首,还直接告诉她是从土匪窝里缴获的战利品。 真是不怕她嫌弃不收。 不过苏珺宁也不能不承认,这样的沈千帷让她忽然觉得有点可爱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四章爱吃鸡脖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明说了 “是,是吗。”崔氏有点整不会了,怔怔笑了笑。 而旁边故意使坏的苏珺宁还尤嫌不够呢,又笑眯眯的给沈千帷碗里夹了个鸡爪子。 “是呢,娘不知道,我上回同表哥一起和沈公子吃饭,记得沈公子就是爱吃这个的,下酒可香了呢,对不对?” 说这话时,苏珺宁就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对沈千帷眨了眨眼。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五章明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心烦意乱 藏玉阁。 苏珺宁脑子乱的很,进屋后就屏退了所有下人。 看出她心烦,南絮给泡了杯茶,就快速退出去把们给关上了。 其实今儿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虽说平时私下里会提起沈公子喜欢小姐的事情,但那只是私下里说说,明面儿上可没人真敢戳破那窗户纸。 今天老爷喝醉了酒,非逼着问,没想到沈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六章心烦意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朝局动荡 然而让苏珺宁和沈千帷没料到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还没个定论,没过几天,九月初九重阳大典这一日,汴京城里又出事了。 还不是小事,太子被毒蛇咬了,为了保住性命,无奈舍掉了左臂。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完全是始料未及,汴京城内一下就炸开了锅。 九九重阳,登高祭祖,这一天按着北狄皇室惯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七章朝局动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又来表哥? 比起小卢氏的亲儿子高文博,这个卢启泽到算是人模人样的,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样,举止言谈也挺有规矩的。 众人在前院厅里见面,他就向苏毅和崔氏都行了晚辈礼,并称呼崔氏也为姑母。 崔氏当然不是他的姑母了,已经过世的大卢氏才是。 不过卢启泽这般称呼也没毛病,更是尊重亲近的意思了。 不仅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八章又来表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答应 看完信的内容后,苏珺宁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倒不是什么别的缘故,是她没想到沈千帷还能写出这么文绉绉的东西。 ‘敬者启:兹定于明日巳时末,于临湖轩茶楼设宴,诚邀莅临,万望晤面。’ 落款写着沈千帷的大名。 但就这么短短几句话,错别字就好几个。 兹写成慈,莅写成位,晤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一十九章答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混蛋玩意儿 “好好表现再说吧,可别大话说在前头。” 苏珺宁媚眼一勾,轻哼着就把手收了回来,折身坐了回去。 掌心的温软消失了,沈千帷颇有些不舍的攥了攥手,才笑着端起面前的茶杯仰头饮尽。 “想吃什么?我方才听茶楼的伙计说新出了几样果子点心,味道极好,颇受姑娘们的喜欢,要不都点上一份儿?” 沈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章混蛋玩意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他还是来过 正院。 崔氏正在看府里的账簿,罗妈妈小步从外面进来,就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后,崔氏的面色就冷下几分。 “那日我瞧着小卢氏就是这个意思,原以为那卢启泽说话虽然油滑了些,但看着还规矩守礼,是与他姑母不一样的,没想到狐狸尾巴这就藏不住了。” 罗妈妈也皱着眉头。 “咱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一章他还是来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尼古拉斯赵四 虽然送了花,不过两人依旧没见面,因为彼此心里都清楚,王家的宴会上就能见着,所以不必单独再出来一趟。 这不,赴宴这日,王家的府门口,苏家的马车和骑马的沈千帷几乎是一起到的。 当然不是什么巧合了,这是某人特意掐着点儿来的。 苏珺宁一下车,就瞧见了不远处一身灰蓝色束腰窄袖长袍的男子,正笑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二章尼古拉斯赵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凭什么与我挣! 王家也算钟鸣鼎食之家,这宅院内的花园着实不小。 以一片面积不小的人造湖为中心,四周建了亭台楼阁,假山石路交错,各色花卉灌木,错落有致,基本就是一座藏在府邸内的园林。 苏珺宁从厅里一出来,见左边人多些,便顺着湖的右侧走了。 “小姐,咱们为什么要走啊,奴婢刚才可听见许氏的声音了,真真恶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三章你凭什么与我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安全感 “小姐!”南絮大惊失色。 赶紧就蹲下去伸手想救她起来。 但湖水不浅,苏珺宁又不会游泳,骤然落入水中,惊惧之下哪里还能淡然处之,手脚并用的慌乱扑腾着水花,南絮根本就抓不住人。 “救命咳咳咳...救命...咳咳咳...” 苏珺宁只觉得湖水刺骨冰凉,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的往眼睛嘴巴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四章安全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轰轰烈烈闹一场 而王煦薇见到沈千帷从里头出来,不由愣了一下。 不过瞧见沈千帷浑身也湿透了,心里就清楚怎么回事,便立即对身后婢女吩咐。 “快去找一身哥哥的新衣裳来给沈大人换上。” 而后便感激的冲沈千帷福了福身子。 “今日多谢沈大人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尽!” 这声道谢是真心实意的,毕竟苏珺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五章轰轰烈烈闹一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对脾气 南絮见自家小姐被沈千帷牵了手,一时垂头抿唇,不好意思的把目光别开了。 “我送你回去?”沈千帷一边帮苏珺宁暖手,一边打量她的神色。 在他看来,苏珺宁落水肯定是吓坏了的,别的什么七七八八的暂且不提,人没事才是第一位。 外头的事情有他顶着呢。 不过苏珺宁却摇头,美眸中浮现些许凌厉之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六章对脾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从未喜欢过 见他们闭嘴了,苏珺宁才微微抬起下颚,冷声开口。 “为什么打她?挨打的人心里最清楚,怎么,许小姐的威风哪儿去了?现在不是你在湖边骂我狐媚贱货,故意激怒我的时候了?” 许思霓一手捂着脸,才堪堪从又被打的震惊和愤怒中缓过来。 听她这么说,便立即做可怜模样,轻声抽泣起来。 “你休要血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七章从未喜欢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两情相悦了? 而大厅里,苏珺宁则立即抓起沈千帷的手,仔细查看。 “你不是身手敏捷嘛,怎么连这个也躲不开,抓伤的这样厉害!” 少女柳眉紧紧蹙着,语气里不自觉的透出几分担心和责怪来。 沈千帷看着她关心自己的样子,明明手并不怎么疼的,偏就还故意装起来。 “这不是一时情急么,没伤着你的脸就好,指甲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八章两情相悦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坦白从宽 从王家赴宴回去,苏珺宁就直接被大哥苏予珵拎着往父亲的院子去了。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没跟着。 苏予珵是长兄,他操心是合乎规矩礼仪的,其余几人倒是没资格在父母面前操心妹妹的事情。 卢启泽其实很想去旁听一下,但苏知意和苏予安都不去,他一个亲戚外人,自然更不好去了,只得失望的离开。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二十九章坦白从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刀子嘴豆腐心 苏毅沉沉呼出一口气,蹙眉没有接话。 旁边崔氏默默打量了一下丈夫的神情,便故作烦愁模样道。 “你爹是疼爱你,也是把你给惯坏了,你二姐姐的婚事,我和你爹就没能做主,而今你倒好,自己做主起来了,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 听到妻子提起了被赐婚的二女儿,苏毅的眸色就更沉了几分,再看面前幼女,长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章刀子嘴豆腐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还是发烧了 高府。 小卢氏正琢磨着卢启泽的事儿呢,就收到了瑞国公夫人谢氏的见面邀请。 一听是国公府,又想到苏知意和许家的婚约,小卢氏就忙让人把前来传话的桂枝请了进来。 两人一番交谈,桂枝的意思是,谢氏害怕因为许思霓和苏珺宁的事情,影响了苏知意的心思,叫苏知意和许元澈之间产生龃龉,又听闻苏知意和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一章还是发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回礼 苏珺宁穿戴好,等着寄春打水进来伺候洗漱的功夫里,就先去外间看了沈千帷送进来的东西。 是福顺斋的点心,买了还不少呢。 桃花酥、玉兰饼、玫瑰软酪、水晶糕、榛子糕还有牛乳糯米糕,算是把福顺斋里味道最好的几样全买来了。 旁边还有一个八宝盒,打开瞧,是珍馐阁的蜜饯。 金丝蜜橘、香药葡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二章回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讨衣裳 沈千帷不知道亲娘心里在想什么,他正琢磨着苏珺宁的病好了,应该也能出门了吧。 喜欢一个人啊,那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尤其是收到了苏珺宁送的玉佩后,这心里就更痒痒。 于是三两口把碗里的饭扒拉完,就跑回房里想法子约人去了。 次日。 苏珺宁在院儿里修剪盆栽。 病了几天,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三章讨衣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看烟花 “谁要她非要给她的好姨母收拾烂摊子的,我可没逼着她。”苏珺宁把剥好的橘子递了一半过去。 崔氏接过,“这小卢氏做事也的确小气难看,嘴上说着来探病的,实则是来讨旧衣裳的,求人的事儿,也不知道带礼。” “她小气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娘今日才知晓么。”苏珺宁哼哼道。 对此,崔氏没接话。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四章看烟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看她 对于她的反客为主是沈千帷始料未及的,所以这会儿人完全是状况外的愣住。 见他不说话,苏珺宁便继续发功。 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沈千帷的衣领,两只手同时用力,迫使沈千帷想身体谈了过来。 眼瞧着面前少女的容颜愈发清晰,沈千帷终于慢慢从状况外回了点神,心脏开始剧烈狂跳。 他不知道苏珺宁想干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五章看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皇太孙 从酒楼回来就已经很晚了。 沈千帷坚持要送她,一路骑马跟在后头,直到看着她进了府门才折身离开。 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苏珺宁莫名的一阵心安。 就是那种,知道可靠的人就在附近的安全感。 心里涌起这种情绪后,便不由的勾唇笑了笑。 “小姐,奴婢方才问了一下,二小姐还没回来呢。”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六章皇太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撞见 当然了,这群跃跃欲试的女子之间,就不包括苏家的女子。 苏珺宁有沈千帷在手上,实在不稀罕什么嫁入皇室的福气。 这样的好福气啊,给别人去吧。 苏知意嘛,已经订婚了,就算有心思,着急万分,也不敢露出来不是。 所以从父亲处得了消息回去后,苏知意才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她深知自己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七章撞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计划 当晋王二字从苏知意口中说出来时,小卢氏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像是耳鸣,又像是头顶正中被敲了一闷棍,总之是愣在当场。 片刻的安静后,小卢氏才试探着,确认似的开口。 “你说你中意谁?晋...晋王?” “嗯。” 苏知意闷闷的应了一声,简单的音节,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小卢氏身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八章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夺嫡之心 七皇子这一去皇后身边请安,就约么一个时辰才出来。 听闻是伺候着皇后喝了药,用了膳的。 建宁帝知道此事后,晚上就去了一趟皇后的宫中。 当晚帝后二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次日就定下了,来年给晋王选妃的时候,七皇子的婚事也一并定下来。 这倒是头回实打实的说要给七皇子选妃成家,之前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三十九章夺嫡之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今晚赏月 藏玉阁里。 苏珺宁不知道晚上沈千帷要来,这会儿她正生着气呢。 今天的晚膳是府里众人一起用的,饭桌上,因为卢启泽和小卢氏的事儿,苏珺宁就和苏知意拌嘴了几句,很是扫兴。 南絮端了点心过来,柔声哄着。 “小姐别生气了,晚膳没用好,吃些点心吧,别饿着了。” “我没胃口,想起来就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章今晚赏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声色犬马 出了府,苏珺宁人还是懵的,整个儿挂在沈千帷的身上,惊魂未定。 虽说这种类似腾云驾雾的轻功带来的刺激感,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这就好比进游乐园坐跳楼机和过山车,每坐一次,依然刺激! “害怕?”沈千帷低头看着怀中少女,心情颇好的勾着唇角。 苏珺宁诚实的点头,“有点吓人。” 她这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二章声色犬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沈大人,可把小嫂子抓紧了,城楼上风大,别把人吹跑了啊!” 身后传来那群守城侍卫的调笑声,苏珺宁一时就觉得脸红,便想把手抽出来。 无奈沈千帷牵的极紧,挣了两下也没挣脱。 而后便听得他回头对下面的人喊道。 “少操心老子的事儿,你们自己先讨着媳妇儿再说吧!” 他这么一喊,底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三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私通 苏珺宁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子时。 可怜南絮又困又心里记挂着,大半宿不敢合眼,坐如针毡。 好不容易听到窗户传来轻轻的叩击声,忙就跑过去打开。 “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呀,奴婢都急死了!”南絮忍不住抱怨。 苏珺宁浅浅笑着,“哎呦,这不是难得出去一回,就多玩了一会儿嘛,给你带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三章私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晋王妃的人选 怀揣着疑惑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初云回来了。 而初云从秦婉那里得来的答案就是忽然情难自禁。 “秦小姐说,他们两人为等时机,早早就在那禅房里见面说话了,这接触之间就没忍住亲密了起来,实在也没想到...就被撞见了。” 初云说的艰难,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女子。 苏知意听了也是一言难尽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四章晋王妃的人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应对之策 宫外。 书房内,七皇子送走了来传话的人后,面色就阴沉了下去。 内侍奉上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退至一旁,但还是被七皇子提了问。 “赵忠,你说贤妃的心思怎么这大呢,宸王才退下太子之位多久,她藏着的野心就露出来了。” “皇室中人,晋王如今在朝中的呼声又极高,贤妃娘娘多年依附于皇后,而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五章应对之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女儿是自己惯坏的 苏珺宁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毕竟耳听为虚,总得多求证一下。” “不过谨慎些也是好的。”苏毅语气沉重,“皇室的水太深太脏,而今宸王出事,晋王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夺嫡党争,不沾染为好。” 他说完这话后,旁边的崔氏就一脸担忧的开了口。 “可如果皇上真的有此意,咱们该如何应对呢,知意就.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六章女儿是自己惯坏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将计就计 苏珺宁看一眼自己的衣裙,这会子是大片的全都湿了,不换根本不行。 再看那小丫鬟,下巴上都是血,还不停的磕头,弄得伤口沾了灰尘,十分狼狈可怜。 “你先起来。”苏珺宁摆手,“下巴怎么样?” 小丫鬟显然对于她态度温和没有刁难,而感到有些意外。 抹了把泪水,战战兢兢的起身。 “奴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七章将计就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表哥非礼我 “我原是在屋里坐着的,不过等了许久也不见南絮拿衣裳来,又觉得有些胸闷不适,就想着出来看看。” 苏珺宁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她虽然不知道那茶里究竟被添加了什么东西,但左不过是能迷惑人心智的,往弱了演就是了。 果然,卢启泽见她不适,便立即伸手来扶。 苏珺宁忍着心里的厌恶感,由着他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八章表哥非礼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揭露罪行 众人的目光随着苏毅的声音,齐齐的落到苏珺宁的身上。 而后就见她上前,弹开手掌心,露出一枚玉佩来,语气坚定道。 “卢启泽意图非礼我,被我奋力挣脱才得以免难,这个玉佩是我挣扎之际,从他腰间拽下来的,各位长辈可看看他的鼻子,应当还有被我用茶碗砸出的伤痕。” 一听这话,苏毅额角的青筋迅速暴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四十九章揭露罪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断绝来往 当天,高家的丑事就通过去参加宴席的一众宾客的嘴,全部传扬了出来。 汴京城里都知道了,小卢氏给苏家四小姐下药,意图促成自己的侄子卢启泽和苏四小姐生米煮成熟饭,结果被识破,未能得手就被逮住了。 原本之前因为高文博全身赤裸被挂于菜市口的事儿,高家就已经成为过全汴京的笑柄,如今就更是为人唾弃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章断绝来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砸清醒 但谢氏没想到的是,丈夫回来后就是黑沉着脸,直接去府中祠堂里取了行家法的鞭子,冲去了许元澈的院子。 等谢氏赶过去的时候,许元澈以及挨了十几鞭子了,虽说冬天穿的厚,但露在外头的地方都被抽出了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老爷!”谢氏惊呼着赶紧跑过去把儿子护着,“老爷就算打死了元澈,这事儿也解决不好呀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一章砸清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一个退婚一个订婚 “这是...是牙齿?”南絮惊讶的往前走两步。 看清确认后,依旧是直抿唇,“天呐,这还带着血丝儿呢,得多疼啊。” “又不是你疼了,照我说,敲得好。”苏珺宁挑眉,“看那卢启泽日后顶着豁牙还怎么出去风流。” 她这么一说,南絮想起那个叫人恶心的伪君子,面上也是显出几分恼恨来。 “对,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二章一个退婚一个订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真的看重她 回了府中,苏毅刚进们就派人去把家里的成员全都叫来,大家一起到前院来说话。 府中少有这样全员商议事情的时候,各处得了消息都是猜到有大事要发生,所以赶紧都来了。 一大家子坐定后,苏毅就屏退了下人们,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全都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众人都是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一个个都面色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三章真的看重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撞一起了 不过在苏珺宁有行动之前,她和沈千帷订婚了的消息就先传遍了汴京城。 之前她也算是在汴京闺秀圈儿里拔尖的,被许多人有所心仪的对象了,而今忽然宣布和沈家订了婚,京中都是哗然一片。 这可是实打实的下嫁了。 簪缨世家的闺秀,下嫁给刚某得官职不久,没有任何根基的泥腿子家的儿子。 即便沈家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四章撞一起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没那么简单 “没事,我平素也不是只喝碧螺春的,毛尖也好。”苏珺宁道。 并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没必要就矫情到这地步。 一旁七皇子就笑着打趣道。 “少见你有这样心细的时候,还能记得谁爱喝什么茶。” “值得我心细的人不多,当然少见。”沈千帷笑了笑。 倒是一点儿没见不好意思。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五章没那么简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社死现场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许压抑。 片刻沉寂后,苏珺宁先低声开口。 “你和七皇子之间的关系,我并不想干涉,尤其你如今清楚,他或许不似从前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千万小心,夺嫡之争一旦参与进去了,那就是拿所有的身家性命做赌,赢了自然是富贵荣华,输了,代价也是惨烈的。” 沈千帷侧头,眼中目光闪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六章社死现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腊八节 见过沈千帷这一面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苏珺宁都没出门。 主要是苏家这退婚订婚两件事闹得太扎眼了些,临近年底,还是想尽量不成为别人家过年聚会的谈资,所以就低调些。 倒是苏知意,退婚后安静了些日子,就常出府去走走了。 苏毅和崔氏也不管她,只当是她从前被婚约束缚了太久,现在身上轻松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七章腊八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失望 厅内,苏家众人都在,目光齐聚在苏知意的身上,都想问个究竟。 苏知意不自然的敛了敛眸子,避开了父亲的目光。 “今日我约了秦小姐一起去赏梅,为攀折亭外梅花,不慎踩空跌落,崴伤了脚,秦小姐本是扶着我的,也就被我连累摔倒,擦伤了手掌,恰好晋王路过,便就帮忙送我回来了。” 说到这里,苏知意就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八章失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新鲜去处 前厅的对话不知是怎么结束的。 反正到了晚上家宴的时候,桌上的气氛格外压抑。 本来是一桌子美味佳肴,结果苏珺宁吃的一点都不痛快。 打量着父亲和苏知意的脸色,就猜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肯定十分不愉快。 用完晚膳,苏珺宁就赶紧回自己屋里去里。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 倒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五十九章新鲜去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我很喜欢 沈千帷牵着苏珺宁的手,余光也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 见少女眼中露出些许惊喜和好奇,心里也跟着微微松了口气。 他也担心安排的不好呢。 两人携手一路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到一处垂花门。 门上挂满手掌大小的花灯,缭绕一周,显得那扇门像是镀了一圈光晕,似乎穿过去就会通往不同的世界一般。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章我很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服药自尽 苏珺宁这一出门,心情极好,玩到很晚才回府。 因为马放在苏府,所以沈千帷自然是陪着她一起回来的,到苏府取了马,才又自己回府去。 南絮守在门房处就没回去,这会子终于等到苏珺宁回来了,就絮絮叨叨个不停。 “小姐也真是的,不带奴婢去就算了,还玩到这么晚才回来,老爷和夫人都派人来问过两回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一章服药自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父女情断 “宁儿,不要再说了。” 崔氏上前把苏珺宁拽了回来。 她知道这么些话也够用了,再多说了怕是不好听,过犹不及。 苏珺宁心里也清楚,所以瞪了苏知意一眼就退了回去。 而彼时榻上被打了一巴掌的苏知意眼神也有些飘忽,显然自己也是被骂的有些心虚的。 可抬眼看见苏毅和崔氏、苏珺宁站在一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二章父女情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过年 “侧妃?!” 苏知意听到丫鬟的话,顿时瞪了瞪眼,坐起身来。 她因为病着,所以并未出去接圣旨,是苏毅接了旨意,命人送来的。 初云捧着圣旨,脸色难看的微微点头。 苏知意立即掀开被子下床,抢过圣旨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切切实实写的就是侧妃。 一瞬间,她的腿就猛地软了一下。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三章过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有缘无分 饭桌上,崔老爷子和苏毅说话,就问起了苏珺宁定亲的事情。 “怎么之前也没听说过,宁儿的婚事定的太突然了些吧。” 问一句,也是担心苏毅薄待了女儿和外孙女,毕竟苏珺宁订婚前,确实没什么明显消息。 不过赶在苏毅开口之前,崔氏先出了声。 “说起来也不算是突然了,自打宁儿回汴京后,就一直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四章有缘无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金条 次日,离着用午膳还有一个时辰的样子,沈家人就到了。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早,所以等苏毅和崔氏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奴才们带到会客厅里坐下了。 “苏御史,过年好过年好啊!” 沈赫一瞧见人过来,便笑着起身,朗声开口。 苏毅也笑着拱手,“沈将军新岁安康,万事遂意。” 旁边站着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五章金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七皇子将有一挣之力 冬日的花园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是几株梅花开的好。 沈千帷和苏珺宁就在园子里边散步边闲聊。 “你家那个二姐,真要嫁晋王?”沈千帷问起。 苏珺宁点头,“圣旨都下了,还能有假呀,这回是皇家,可不是许家。” 尤其之前那桩婚事是苏知意不愿意,而这一桩,可是苏知意拼着得罪了全家弄来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六章七皇子将有一挣之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大白鹅 不管朝中局势如何,该过好好过年还得过。 一晃两三天,就是元宵节了,这一天差不多也算是过年的最后一天了,过了这天,春节的热闹就会慢慢淡下去。 估么是因为要结束了吧,所以今天也是格外热闹。 早早就说了要出去看等会的话,苏毅和崔氏自然不拦着。 苏予珵和苏予安还有苏珺宁,三兄妹默契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七章大白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郡主示好 “你看,那边的人,是不是苏珺宁。” 不远处的一排灯笼下面,许思霓正定定的望着这边。 芳卉抬头瞧了瞧,面色微变。 “小姐不喜欢见着她,咱们绕开就是了。” “她旁边的是不是千帷哥哥。”许思霓并没有听芳卉说了什么,而是一把抓住芳卉的手,冷声询问。 芳卉心里紧张起来,赶忙就低声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八章郡主示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春闱 夏静淑见苏珺宁没松口,倒也只是笑了笑,没再继续。 不过沈千帷却看出了苏珺宁不是很自在,所以就适时开口。 “殿下想必还要陪着郡主和世子四处逛一逛,我们是同苏家两位公子一起来的,这分开有一会儿了,正要去找他们汇合呢,免得他们要担心四小姐。” 七皇子听罢,倒也不为难,就点了头。 “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六十九章春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二房婚事 因着家里三个下场的都考中了,家里热闹了一整天。 不止自己庆祝,还有不少人上门来恭贺的。 就比如说晋王吧,便派了贴身内侍送来了不少礼品。 当然了,苏知意也跟着送了。 这些东西明着都不好直接拒绝,所以苏毅还是让崔氏都先收下了。 不过收归收,却并未派人传话谢恩什么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章二房婚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去临安 “有有有,奴才来的时候,小姐特意嘱咐的呢,方才忙着报喜,竟给忘了。” 庆德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递上。 苏珺宁笑着结果来,立即就拆开看了。 “你们姐妹两个呀,真是亲近的不行,过年往临安送年礼,你也塞了不少东西过去吧。”崔氏在一旁打趣。 看完信,苏珺宁才抬头回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一章去临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遇上水匪了 船上。 崔氏吃过药,这会子好了不少。 “娘,您吃个橘子吧,我之前从临安回汴京,路上晕了就吃这个,效果不错,闻闻橘子皮也是提神醒脑的。” 苏珺宁剥了一个橘子递过去。 崔氏点点头,接过掰了一瓣塞进嘴里。 半个橘子下肚了,这才说话。 “咱们还得多久才能到临安呀,我这胃里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二章遇上水匪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得救 “娘,这位小哥儿说的是,咱们早走早安全些,倘若那些人没有恶意,他们再追上接应咱们就是了。” 苏珺宁蹙着眉头站起身来,对那伙计道。 “只是我们的人不会划船,还得靠您安排两个好手护送,您放心,我们苏家素来是不会亏待恩人的,今日不论有险与否,来日必定重谢。” “小姐客气了,小人这就去安排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三章得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抵达临安 苏珺宁顾不得擦脸上不知是什么的液体,赶紧蹲坐下来。 这是防备着那些追杀而来的水匪狗急跳墙,对她射箭。 同时,她也观察到,那艘官船上抛下了一艘小船,几个官兵正划船往她所在的方向来,而那那艘官船却没停下,继续往苏家大船的方向驶去,应当是预备去那边剿匪。 追杀来的那几个水匪见势不妙,倒也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四章抵达临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来了位沈大人 看着堂姐八卦的脸,苏珺宁无奈又想笑。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这种婚姻大事还能作假不成?” 听她这么说,苏皖音就叹了口气。 “我是觉得知意姐姐给人做妾,有些意外,又更意外你竟然比我先定了婚,我可比你大半岁呢。” “你有哪里知道我的迫不得已。”苏珺宁也跟着叹气。 不过苏皖音一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五章来了位沈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绑架 一回自己的院落,就见屋里有人。 进去便瞧见是苏皖音坐在她房里喝茶。 见着苏珺宁回来了,苏皖音就立即起身,三两步过去把人牵住拉进了屋里。 “你可没告诉我你的未婚夫样貌这样好,听你形容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苏珺宁好笑的看着堂姐。 苏皖音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六章绑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绑错人 虽然苏桦和刘氏夫妻俩都不放心,但眼下的确正如苏珺宁所说。 贸然向官府报案,就算苏皖音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但外头也免不得有人开始说闲言碎语。 那时候,就算人救回来了,也要被外头的唾沫淹死。 尤其今日还是苏予仁大婚的日子。 兄长大婚,嫡亲胞妹被人掳走不知去向,这传出去,怕是新媳妇兰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七章绑错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一天丢了两个姑娘 “是啊宁儿,你不能去啊,你一个女儿家的,去了要是再出事,我和你叔父更要痛上加痛啊!” 刘氏跟着走进来,也是不同意。 崔氏这会子站在后头倒是没说话。 毕竟眼下她不好张口。 自然是不想让苏珺宁去的,可苏皖音又是被误认成苏珺宁而被绑走,又理应出力。 这时,沈千帷也沉声道。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八章一天丢了两个姑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要挟 她这一动,苏皖音也发现了动静,便轻轻喊了两声。 “宁儿,宁儿。” 苏珺宁赶忙点头,又抿着唇摇了摇头,看向四周,示意她噤声。 理解到她的意思后,苏皖音也点点头不在言语。 这会子苏珺宁才静下心来,观察四周的情况。 四周都很破败,显然是荒废很久了的屋子,一大块破旧的幕布挂在横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七十九章要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谈判 “大人,不可以啊,您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里头可有两个人质。” 旁边的官差立即低声劝道。 似乎是看出那人在劝,刀疤男立即就将手里的匕首轻而快速的一划,苏珺宁细嫩的脖子上顿时就破皮出现了一条红痕。 大约是怕沈千帷看不清吧,刀疤男便冲着他将手里的匕首扬了扬。 银色的刀刃上赫然染上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章谈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突围 给苏珺宁松绑后,沈千帷立即上上下下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 尤其是她的脖子和手腕,因为这两处都伤了。 看的沈千帷心里怒气翻腾。 不过怕愈发吓着苏珺宁,所以尽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语气温柔。 “你别怕,我一定好好带你回去,府里眼下还稳得住,消息没有外泄,想必待会儿你堂姐回去了,他们会更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一章突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对她太好 沈千帷拔刀应敌,而苏珺宁则因为他方才的大力甩开的动作,几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不过也的确是远离了战局。 “快跑,去报信,我的人肯定还没走远!”沈千帷高声喝道。 苏珺宁立即爬起来,拔腿就跑。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但面前就一条路,她也没得选,跑就是了。 不跑留在这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二章对她太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她杀人了 两人沿着路往前走,还是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吧。 苏珺宁其实也估摸不出来,因为她的腿已经麻了,还酸胀隐痛。 大约是肌肉拉伤。 远远就瞧见地上的确翻到着一辆马车,马儿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受惊发狂,挣脱束缚跑了。 马车本就只是个普通的小篷车,质量并不好,这高速状态下侧翻,车都摔坏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三章她杀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同生共死过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中午。 苏珺宁睁眼,就觉得眼前有一片朦朦胧胧的白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又闭上眼睛再睁开,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宁儿醒了没有?” “小姐还没醒,奴婢刚给小姐擦了身子。”南絮回答道。 听着她们的对话,苏珺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四章同生共死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一同回京 嬉闹了一阵子,两人才好好坐下来说话。 苏珺宁叫了南絮进来奉茶。 刚才不让丫鬟进来是因为沈千帷要光膀子上药,这会儿就方便了。 “那个逃犯叫我给杀了,朝廷那边你要怎么交代?”苏珺宁先就问了这个。 毕竟是朝廷要犯呢,说不得还要审问的,这就直接人没了,多少也怕上面怪罪。 不过沈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五章一同回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未必不浪漫 “你怎么来了。”苏珺宁压低声音。 沈千帷挑眉,“来看看我的未婚妻呀。” “少来。”苏珺宁笑着嗔他一眼,又四下瞧了瞧,才道,“你要进来吗?这窗户小不小。” 船上没多大空间,自然是窄一些的。 “不了,就这么和你说说话,我也得回去呢,被人发现了不好。”沈千帷道。 他是趁着值守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六章未必不浪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抵达汴京 因为和官船搭伴儿走,回汴京的路程倒是通畅平稳,什么波澜都没起。 唯一就是崔氏和苏皖音两个都晕船。 不过上船前特意准备了治这个的药丸子,吃下去就一直睡觉,倒是没吐的厉害。 就是五日水路的功夫,便到汴京了。 苏毅今日忙的很,抽不出功夫来接,所以码头上只有苏予珵和苏予安兄弟俩。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七章抵达汴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势均力敌 “你拿父亲压我?”苏知意顿时冷脸。 苏珺宁当然不怕她,依旧淡淡的,“臣女不敢,也没有这个意思,看来侧妃是预备离开了,侧妃请便,臣女失陪。” 语罢,牵了苏皖音的手就预备从旁边绕过去。 但今日苏知意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会儿竟有些不依不饶起来。 一把就抓住了苏珺宁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八章势均力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暂避 苏知意回来闹了这么一回后,家里倒是安稳了几日。 没旁的事情打搅了,苏珺宁就带着苏皖音在汴京城里好好的玩儿了三四天。 玩了几日,跟着就下起了小雨,暂时就没出门了。 午后苏珺宁睡了半个时辰,起身后就听着外头还淅淅沥沥的。 也没叫丫鬟来伺候,自己掀开被子就起身了。 “小姐醒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八十九章暂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和苏家关系不睦 在茶楼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就用午膳的时候了。 难得见面,自然是要一起用个午膳再回去的,所以两人就预备找个酒楼简单吃些去。 这扬妙茶楼的旁边就是一家不错的酒楼。 虽比不得一品居名气那么大,但也是汴京里味道数一数二好的。 懒得再颠簸跑远,就选这里了。 只是未曾想,刚进酒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章和苏家关系不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瞧上谁了 面对欣阳郡主忽然连带着苏家两位公子都一并邀请,苏珺宁的心里疑惑更盛。 按理,这种宴会该邀请的是那些未曾考取功名,还在家读书的公子才是,这自家大哥和三哥都已经入翰林院当差了。 换句话说,宴会都是小孩子家的玩乐,像嫁了人的女子和已经在仕途的公子,都是成年人了,除非关系特别好的,会叫上来玩耍,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一章瞧上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赴宴 “一条帕子,还能比人金贵了。”苏珺宁嗔他一眼,“快擦擦,还等着我伺候你不成。” 听她这么说了,沈千帷才笑眯眯的接过来擦了擦身上的水。 末了,刚要随手丢到桌子上,又想起什么,便折好了才放上去。 看着他的小动作,苏珺宁的唇角便勾了勾。 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示意他坐下。 “怎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二章赴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干仗 “郡主客气了,今日实在是我们叨扰。”苏予珵拱手。 欣阳郡主的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女儿家的羞涩,旋即也欠身略略回礼。 “哪里的话,诸位快请入席吧。” 寒暄了这么几句,苏家兄妹几个才进场。 说是入席,实则这会子还不到坐下的时候,进了花园,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话。 虽然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三章干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开裆裤显年轻 听她报了家门后,李灵汐先是愣了愣,似乎是在脑海里搜索这么号人物,略略想了一会儿后便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嘁,我当是哪儿来的呢,在临安那穷乡僻壤过不下去了,到汴京来打秋风的?难怪我瞧着一身穷酸气呢,还以为是哪家的丫鬟偷穿了主子的衣裳。” 她这么一说,她身后的贴身丫鬟也跟着笑了起来。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四章开裆裤显年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又是桃花劫 面对欣阳郡主提出的,辅导豫王世子的请求,苏予珵十分意外。 微不可查的眸色暗了一瞬,随后立即客气拱手。 “郡主实在是太高看下官了,下官也是才疏学浅,听闻皇上特意请了名师教导世子,下官怎好从中指手画脚。” 大约是料到他会拒绝吧,欣阳郡主也不恼。 依旧是温柔的模样。 “苏公子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五章又是桃花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不好对付 “四小姐?” 信阳郡主转身,语气里明显是带着几分意外。 不过她很快就掩饰住了这抹异样的情绪,并避开苏珺宁的目光,将眼神挪了那枚香囊上。 “对,这是我的东西,瞧我这毛手毛脚的,竟弄丢了,还好有你捡到给我送来,多谢了,我都不知是在哪儿丢的呢。” 这话听着像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丢了东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六章不好对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宣平侯 从欣阳郡主那里赴宴回去后,苏珺宁就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给爹娘复述了一遍。 苏毅和崔氏立即就紧张起来,忙赶着要把苏予珵的婚事快些定了,别叫又出岔子。 前头苏知意就够闹心了,苏予珵要是再不得一桩好婚事,苏毅都觉得对不起去了的发妻卢氏。 当然,更主要的是,苏予珵是苏家的嫡长子,他的婚事绝对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七章宣平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实在客气 汴京多权贵,遇上勋爵人家也不稀奇,不过这个宣平侯府还真是苏珺宁只有所耳闻却未曾见过的。 宣平侯府闵家,祖上是出过两位皇后的,风光无限,可惜后来儿孙不济,没落了。 先帝时候倒是又出过一位厉害人物,可惜身体不好,三十出头人就没了,只留下一个儿子,继承了爵位。 据说这位年轻的小侯爷也是身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八章实在客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恶心人 “出去瞧!” 崔氏话音刚落,姐妹两个便异口同声道。 瞧着两个小丫头,崔氏就笑。 “便知道你们两个是坐不住的,那索性今日就去?” “好。”苏珺宁笑着挽住崔氏的胳膊,“很久没和娘一起出门了呢。” 她这么说,崔氏却无奈的摇头。 “我可不跟你们一起去,今儿庄子上的人要来报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一百九十九章恶心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见许思霓搭话了,苏珺宁也是不与她客气。 “我和旁人说话呢,许小姐是在家里做惯了主,出了门儿还处处的操心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店里的伙计是许家的家奴呢,如此管得宽,是不是粪车打您瑞国公府门前过,您都要尝尝咸淡?” 约么是和沈千帷相处久了,苏珺宁如今说话是愈发的不客气。 当然了,从前也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不是众望所归 好一通安慰后,总算是劝着苏皖音离开了藏玉阁。 等人走后,苏珺宁的面色才沉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这外头流言的事情多严重,只是单纯的不悦罢了。 实在没想到许思霓都要嫁人了,还有心思在这儿摆她一道。 她和宣平侯之间清清白白,虽接触的少,但也看得出闵昭是个正人君子,想要化解两人之间的谣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一章不是众望所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烫着了 苏珺宁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愣了一瞬,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而后便伸手勾了勾他的衣裳。 “你不生气?” 垂眸看看衣服上那只白嫩嫩的小手,沈千帷心说这瞧了谁不迷糊,还生什么气。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面儿上却不显,反倒做出个冷淡模样来。 “怎么不气,肺都气炸了,你不解释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二章烫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戳肺管子 不知道是苏珺宁太紧张,还是那药膏里头加了薄荷和冰片,太凉太刺激。 往脚背上一抹,苏珺宁就忍不住身子颤了颤。 感受到她的颤动,沈千帷便顿了顿手里的动作。 “疼?” 苏珺宁忙摇头,只是耳朵无端有些发烫起来。 不过还好屋里头没点几盏灯,并不亮,沈千帷又正专心给她上药,并未发现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三章戳肺管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子 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进了秀锦阁。 苏珺宁像是没事儿的人一般,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挑选起布料来。 其实沈千帷有些不自在,虽然来时就心里猜到了几分,不过真被人盯着看的时候,确实也不大舒服。 不过看着苏珺宁很淡然,心里慢慢也就平静了。 陪着看衣料子,这不算是沈千帷的强项,所以只能跟在一旁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四章**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长面子 “二位客官久等,小的给您二位上菜嘞!” 随着一声热情的唱喝,店小二就端着红木托盘过来了。 他的出现倒是暂时打破了尴尬气氛。 随着头四道菜上桌,沈千帷也调整好了情绪,轻咳一声,给苏珺宁递上碗筷。 “你尝尝这道小炒肉,虽然简单,却是这酒楼的招牌菜,味道极好,做的与别处都不一样。”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五章长面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战事 原本想着用过午膳下午去骑马,但从酒楼出去后,就发现外头太阳热的很。 南絮抬眼瞧了瞧,便劝着要不下回再去,免得太阳毒辣,把人给晒伤了。 沈千帷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见想着苏珺宁皮子嫩些,便也说改日。 拗不过这两人,苏珺宁只得应下了。 只是时辰尚早,还不想回府,两人便去了书铺。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六章战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主帅人选 “你都四十五了,再过二十年,刀都提不动。” 沈千帷小声哼哼了一句。 但沈赫耳力好,还是听了个清楚。 当即就怒目圆睁,抄起了手边的鞭子。 见状,沈千帷赶紧往营帐门口躲,边躲边叫唤。 “哎哎哎,我错了爹我错了,你先把鞭子放下,放下,有话好好说嘛!” “好好说你能听?”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七章主帅人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一定会去 听晋王提起苏珺宁的事儿,苏知意的面上就闪过一丝暗光。 旋即便道,“不过是个满十六岁的生辰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妾身派人送些礼品回去就是,专门再走动一趟,未免显得太过张扬了吧。” 她当然不想回去了,如今她与家里像仇人似的,尤其和苏珺宁关系不睦。 就算她肯放下身段面子回去,怕也是热脸贴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八章一定会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跑马 沈赫没想到妻子的反应这么大,一时也有些愣住。 严氏抹了一把眼泪,也是知道自己情绪波动大了些,深吸一口气,转身往房门处走去。 “时辰不早了,我去叫人预备热水,洗漱躺下吧。” 不等沈赫有什么反应,人就已经离开了房间。 屋里静下来,沈赫看看盔甲又看看自己的佩刀,垂眸不语。 而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零九章跑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怕是说不清了 纵使已经有所心理建树,且也并非头回这样与沈千帷共骑,但苏珺宁依旧是发出了一阵短而急促的惊呼。 但马儿跑的飞快,那一声惊呼也极快的消散在了迎面而来的风中。 等跑了半圈后,苏珺宁才慢慢适应这个速度,缓缓从紧贴着沈千帷的状态直起了身子。 “怎么样,是不是一点儿也不可怕!”沈千帷笑着朗声问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章怕是说不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回来就成亲吧 沈千帷出了房间,顺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而后快速穿好衣裳,深呼吸几下,甩掉脑海里的香艳场景,定下心神去抓蛇。 反正他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交给苏珺宁去吧,免得他笨嘴拙舌,越描越黑了。 进了隔壁房间,那条黑蛇已经不见了,想必也是受了惊动,躲了起来。 四下里检查一番,并未寻到踪影,沈千帷这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一章回来就成亲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并蒂莲 从庄子上离开后,沈千帷照例是把苏珺宁送回府才折返。 大约是今日发生了各种小插曲,又忽的做出了那般承诺的缘故,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被拉近了不少。 各自回府,心里都是高兴的。 南絮看着自家小姐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跟着也是心情极好。 “小姐的婚事这下算是真的有着落了,奴婢也能放心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二章并蒂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提前征税 “欣阳郡主这是对大哥你表明心意了,大哥还得早下决断的好,希望她不是个纠缠的,另外这事儿也得再跟爹娘说说。”苏珺宁低声道。 苏予珵点头,“你放心,这事儿我知道轻重,待会儿我就让小厮把这玉佩送还回去。” 对于兄长的事情,苏珺宁这做妹妹的自然不好多置喙,从旁提醒两句也就罢了,所以这会子见苏予珵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三章提前征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躲不掉 行军打仗,除去粮草,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兵马。 荣国公把问题拉到这上面,建宁帝也跟着严肃了几分。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后,沉声开口。 “西境战事非同小可,朕决意以镇守西境多年的赵忠琦为主帅,他熟悉西境事务,也曾多番立下战功,又常年与燕胡打交道,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至于其他将领,除开汴京,亦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四章躲不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绑牢 皇后如此提议,建宁帝并未立即答应。 见状,皇后便又接着道。 “成婚需用的一应事宜都已经备好,提前办婚宴倒也方便,况且臣妾想着,晋王此去不知多久,府中总该有个能做主说话的人,还有那孩子,总不能交由妾室抚养吧。” 这说的便是晋王原配发妻留下的嫡女。 话到了这里,建宁帝的眼神才又有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五章绑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想起娘家了 次日,皇后这边就得了礼部选上来的五月里的几个吉期,分别是十八,二十一,二十七和三十。 今儿刚好是十五,最近的便是十八了,中间仅有两天,确实时间太紧了些,所以最后定下是二十一。 按着建宁帝的意思来,两个兄弟不必分开办,就放在同一天。 很快,消息就在宫外传开了,为着战前冲喜,晋王和七皇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六章想起娘家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想嫁你 五月十七。 虽然是外头不太平,但各自小家里头倒还安稳,所以苏珺宁的生辰即便没有大办,家宴也还是照旧。 生辰当天,一大早就先收到了临安老家那边送来的东西。 两边关系好,二房从来都是记得的。 虽然因为远了些,人没来,但礼物却是年年不忘。 “爹娘可疼你呢,瞧着我都羡慕了。”苏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七章想嫁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府里有眼线 “你抱太紧了,勒着我了。” 片刻后,苏珺宁无奈的轻轻拍了拍沈千帷。 “对不起,对不起。”沈千帷忙把人松开,“疼吗?” 看他一脸紧张,苏珺宁便勾起了唇角,一边牵起他的手,一边摇了摇头。 “不疼。” 说着话呢,又从沈千帷的手里拿出另一枚戒指,也给他戴了上去。 两人不约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八章府里有眼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有始有终 收了生辰礼,厅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苏家人是不想说话,苏知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气氛少不得就有些冷场了。 如此情形,晋王心里不可能没察觉,这会子也是默默打量了一下身侧的苏知意,又将目光快速扫过众人。 按理,女儿回府,还是他这个王爷女婿陪着,这是荣光喜事,可在场众人虽然礼数周全,招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一十八章有始有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出征 马车上。 从苏府离开后,晋王就一直没说话。 坐在侧边的苏知意悄悄用余光打量着晋王的神色,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先开口时,就听着晋王轻咳了两声。 于是立即就倒了杯茶递上。 “天热易上火,王爷嗓子不适,这车上泡的是菊花茶,清热祛火,最合适了。” 晋王接过茶杯喝了半杯,这才低声开口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章出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投机 苏珺宁仔细瞧了瞧,就发现那男子的身形有些像宣平侯。 正当她在打量的时候,苏皖音转过了身,像是预备看看苏珺宁回来没有,这一下就恰好四目相对了。 “宁儿。”苏皖音笑着唤了一声,“快来见过侯爷。” 果然,她身旁的男子转过身来,正是闵昭。 “四小姐妆安。”闵昭和煦的噙着一抹浅笑,略略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一章投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姻缘不顺 “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叫我心里都不自在了,究竟怎么了,你有话就说嘛!” 苏皖音伸手去捏苏珺宁的腰,面上哭笑不得。 躲开她的攻击,苏珺宁就笑出声来。 “我只是看姐姐长得美,一出门儿就勾走不知好些儿郎的心罢了,姐姐别恼嘛。” “你又胡说了,仔细我告诉大伯母,好好管一管你这张嘴。”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二章姻缘不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前厅。 欣阳郡主和方颖晞已经由丫鬟伺候着坐下了。 算起来两人并不是头回见面。 因为欣阳郡主知道方氏的身份,也知道苏家有意和方家结亲,所以她曾悄悄的去见过这位方家小姐。 样貌教养都是极拔尖的,和苏家又是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不像自己这般有个敏感的身份。 心里默默想着,欣阳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三章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难有顺遂日子 “郡主,您千万别太伤心了,苏家公子虽好,可这天下好男儿也不止他一个,郡主福泽深厚,一定能再遇到更加称心如意自然的。” 贴身侍女曲红小心翼翼的柔声劝着。 欣阳郡主侧过脸,微微垂眸。 “你不必这般费心哄我,早知这桩事儿成不了,可我私心里又不甘,非想着自己给自己谋求一门好婚事,后半辈子也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四章难有顺遂日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捷报 晋王出征后,汴京城内就安稳了不少。 宸王和七皇子如今是一条心的样子,而晋王在外,朝中即便有能替他说话的大臣,终究也敌不过两位皇子,所以朝局上七皇子就显出不少优势来。 不过建宁帝而今正值壮年,心思还不糊涂,所以也并未让七皇子十分得意,还是有意打压着,尽量让两边平衡。 虽说夺嫡是大事,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五章捷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求助 李灵汐淡淡扫了一眼二人,面色倨傲的摆手。 “免礼。” 末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瞥一眼跟在身后的苏知意,语气略带几分戏谑道。 “难得苏侧妃能遇到娘家人,若你们姐妹俩想说说话,我就先去马车上等你吧。” 她当然知道这姐妹俩关系并不和睦了,所以这时候就是单纯的恶心人。 苏珺宁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六章求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寄信 从白玉寺出来,苏珺宁就吩咐车夫先去沈府。 苏皖音有些奇怪,便问了一句。 “这会子去沈府做什么,沈家公子不是随军出征了么。” “正是因为沈伯父和千帷都不在,我才更要去瞧瞧。” 苏珺宁摇着团扇,柔声道。 “沈家人口简单,眼下只有沈伯母一人在家,千帷远在西境照顾不到,我总得去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七章寄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棋高一着 听过了苏皖音和闵昭之间的事情,崔氏也是略略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个侄女儿素来守礼,可也怕年轻了,一时有糊涂心思不是。 “当初把你送去临安避难的时候,你叔叔婶婶待你极好,照顾周全细致的,如今皖音到咱们这儿来,我这做伯母的也得处处顾全了,万不能出岔子。” 苏珺宁吃着桌上的红豆糕,跟着点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八章棋高一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遥遥相思 苏府。 今日建宁帝又有单独召见几位心腹大臣去御书房议事,所以苏毅回来的较晚。 “老爷回来了,晚膳已经备好,这会子洗洗手就能用。”崔氏温柔的接过丈夫的官帽,又帮着脱下外袍,“这几日天热,特叫人做了莲子羹,老爷待会儿尝尝。” “夫人费心了,这几天我忙,实在不必等我回来一道用晚膳,你脾胃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二十九章遥遥相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厉害百倍 次日。 一整个上午,崔氏都在整理安排要送去给苏知意的东西。 虽说只按着规矩送就行,但也得检查仔细了,严防被人动手脚,钻空子的什么的,所以也是个细活儿。 “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奴婢亲自送去?”罗妈妈轻声询问。 崔氏抿了口茶,“你去送吧,我也放心些,记得这些东西一应全都要过明路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章厉害百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摆明了另眼相看 “宁儿!”苏皖音羞的咬唇,又看向崔氏,“伯母快管管她吧,这丫头的嘴越来越坏了。” 崔氏抿了口茶,放下茶盏,才柔声开口。 “好了,这样的话可不许乱说,家里也就罢了,说去外头叫人听见了不好。” “娘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苏珺宁眨眨眼,又看向苏皖音,“那姐姐预备去侯府探病吗?老夫人都来过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一章摆明了另眼相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女尸 苏家兄妹四个来的时候,宣平侯府的老太太正在礼佛,所以下人就给带着直接去闵昭院子里了。 偌大一个侯府,打理的十分清静雅致,让人瞧着很清爽。 不多时就到了闵昭住的院子,刚走进去便闻得一阵淡淡的药草香。 打眼一瞧,就见院儿里种的都是些可入药的花草,很有几样还是苏珺宁叫不出名字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二章女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家书抵万金 回府后,时辰已经不早。 着人去爹娘那边禀报了一声,姐妹俩就各自回屋歇息了。 苏珺宁心里总想着今儿无意间撞上的那事儿,心里有些不安。 南絮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她被吓着了,便叫迎梅去煮了碗安神汤来。 “小姐喝了这碗安神汤再睡吧,夜里无端碰上那些个,别睡觉做噩梦了。” “今儿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三章家书抵万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燕胡公主 回房后,苏珺宁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封,将里头信纸取了出来。 沈千帷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潦草,但也看得出来,他写这封信时,已经尽力的让字迹工整了。 比起苏珺宁的含蓄,沈千帷还是那么直接,信里头一句话就是说想她了。 直白明了的爱意表达,在两人相隔万里的时候,总能格外叫人安心。 苏珺宁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四章燕胡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被抓 “停一下。”官差拦住板车,上下打量,“哪儿来的,进城干什么。” 为首的中年男人忙上前,“北边兴村的,带我儿子去城里治病。” 说着,就指了指板车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 官差蹙了蹙眉,伸手掀开年轻男子身上盖着的薄毯,又仔细搜查了车上有没有藏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这才转移目光,看向后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四章被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中秋 西境大帐。 郑寒十分粗暴的将金玥拖进来,一把甩在地上。 被五花大绑又堵住了嘴,金玥饶是对他这番行径气愤不已,却也无能为力。 “赵将军,我们抓住了一个可疑的燕胡女子,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 沈千帷上前拱手禀报。 看了看地上的女子,赵忠琦大步过来,蹲下仔细瞧了瞧,眸色一暗。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六章中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小产了 “多谢贤母妃关心,不过这儿女缘分素来一半人为一半天意,儿臣和思霓都还年轻,身体又健康,有喜是迟早的事情,我们都是不急的。” 面对贤妃的发问,七皇子率先开口,语罢,并温柔的侧眸看了看身旁女子。 许思霓也适时的面露娇羞之色,轻声跟着道。 “儿臣也盼着能早日为殿下生下一儿半女。”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七章小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划清界限 纵然大家猜测纷纷,但如今苏知意的事儿是晋王府的事儿,他们猜测再多也无用,所以也都暂时按捺住,静观外头的事态发展。 但叫人意外的是,这件事发酵的很快,下午时候就又有了新消息。 苏知意的小产就是李灵汐下的手,问题就在她吃的那酸果子里头。 本来单吃酸果子就没事的,可这特制的酸果子和安胎药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八章划清界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软肋 听着儿女的话,苏毅也是眸色沉郁。 他何尝没有想到趁此机会和晋王划清界限,把苏家从夺嫡的泥潭之中拔出来呢。 之所以还想着再来听一听旁人的意见,终究还是父母心慈,实在无法做到真的就对苏知意不管不问了。 即便当初是亲口说了父女情断的话,但哪能就真的全然不管了呢。 只是事到如今,再怎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九章软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不太平 西境,刚结束完一场拼杀,回到营地的沈家父子还在歇息,丝毫不知汴京城内,有人正算计着他们。 “爹,把盔甲脱了,我给你上药。”沈千帷站起来道。 沈赫眉头紧蹙,费力的把铠甲歇下,嘴里还不忘记啐了一口。 “这群狗东西,下手真他娘的黑!” “战场上你死我活的事儿,谁还不下死手了。”沈千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章不太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过世 母女两人赶到崔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气不大好,似乎是要下雷阵雨了。 黑沉沉的乌云一层层压下来,伴着傍晚昏黄的夕阳,颇有种天地混沌之感,让人心里无端的紧张。 马车刚停稳,崔氏拎着裙摆就急匆匆的下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罗妈妈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刚要劝说,话还没出口,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一章过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追杀 兄妹两个自然是听安排的,带上长辈们预备好的东西,乘车就往山上土地庙去了。 路到还算好走,毕竟夏日里太阳足,即便下过一场大雨,泥泞的路面也已经晒干了,不过因为是晚上,所以走的还是缓慢小心。 马车里头,崔宴和苏珺宁没心思说话,多半是累的。 一个跪灵一天,苏珺宁是跪了半天,又守了崔氏半天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二章追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脱险 “小姐,表公子怎么办啊,我们都险些...”南絮抹眼泪,“方才表公子是拿着火折子故意用光亮引开贼人的。” 苏珺宁怎么会不知道崔宴的心思,这会也是心里焦急如焚,可再急,也不能轻举妄动。 在没有能力搭救别人的时候,自己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否则牺牲的意义都没有了。 “别哭,表哥自有外祖父照应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三章脱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重伤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把门关上。”崔长霄低声吩咐。 奴才们立即应声全都退了出去,知道主子们这是有事儿要商谈。 等屋里安静下来后,崔长霄才再度开口。 “半个苏家,怕就是你们家的那个二丫头吧。” 说这话时,崔长霄的目光就落在了崔氏身上。 此刻崔氏面色发白,一半是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三十四章重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大乱 营帐内,军医们正在全力救治沈赫,而营帐外,浑身是血的郑寒拖着佩刀快步赶来。 “不好了,赵将军的副将反了!” 听到声音,沈千帷顿时面色黑沉,拔刀就冲出了营帐。 “怎么回事?” “刘副将反了,赵将军同另外两位将军一起,率军正面迎敌,让他坐镇后方,随时支援,可他却在赵将军求援之际带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五章大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只要他平安 军情消息是苏予珵和苏予安带回来的,苏毅身为朝中重臣,被急招入宫,至今还没回来。 消息传到藏玉阁的时候,苏珺宁正在用晚膳。 听闻沈千帷重伤,生死未卜时,手里的汤碗就摔了,滚烫的汤水泼在身上,烫的她一声痛呼。 “小姐当心!”南絮赶忙上前把苏珺宁身上的衣裙扯起来,“快快,拿冰块儿来,还有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六章只要他平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心病还需心药医 次日,南絮来叫苏珺宁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人不对劲。 怎么也叫不醒,还浑身滚烫,面色发白,立即就叫了郎中来。 诊脉后,大夫就说她这是原本身子就疲累了多日,身上大大小小的也有些皮外伤,而今又受了大刺激,五内郁结,心里头那根弦没绷住,人就病倒了。 家里人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儿郁结,都是担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七章心病还需心药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出奇制胜 高烧不退,苏珺宁昏昏沉沉的,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 只觉得浑身疼。 一会儿耳边似乎能听到马蹄噔噔从地面踏过的声音,一会儿又如坠冰窖,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眼前似乎有片刻的光亮划过,紧接着便是不知名的刺痛,犹如蚂蚁撕咬。 她好像看见沈千帷浑身是血的躺在黄沙堆上,费力的想要走近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八章出奇制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与虎谋皮 一个臣子之女,想查王爷府,自然不是容易事。 苏珺宁想对宸王府下手,思来想去的,最终决定先从外头探起。 “王府的奴仆下人,除了太监是由内务府挑选安排下来的,丫鬟婆子们倒是多有从外面买的,这宸王妃过世后,伺候她的那些下人们,有没有被发卖出来的,找找城里的人牙子,打听打听。” 要说主人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四十九章与虎谋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挣军功娶媳妇 在汴京城里想查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不过宸王府这种皇亲门户,但凡是接触过的,自然都记得牢,所以几经周折,苏珺宁这里还是查到了点消息。 “奴婢是在城西一个人牙子那里问的,起先那婆子也不肯说,不过奴婢给了些银两,还是撬开了嘴,说从她手里头转卖出去十来个宸王府的人呢,还不是一批来的,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五十章挣军功娶媳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加以防范 七皇子府。 不远处的巷口,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而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珺宁和苏皖音。 “小姐。” 南絮的声音伴着一阵轻叩马车窗的声音传来。 “奴婢瞧见七皇子的车架了。” “嗯,我知道了。” 苏珺宁低声应答,又拍了拍苏皖音的手,示意她放心,便整理好衣裳,下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五十一章加以防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勾结豫王 “豫王早有不臣之心,汴京城中与他联络的人,恐怕也是心怀叵测。” 苏珺宁看完沈千帷的来信,面色沉重。 “这事儿涉及朝堂,小姐恐怕不好插手吧。”南絮柔声道,并将手里的小披肩给苏珺宁穿上,“天冷了,小姐还是不要坐在窗边吹风,仔细着凉。” 转眼就进十一月里了,汴京城里已经天冷了。 “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五十二章勾结豫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直接做太上皇 “好一个老七,朕倒是小看他了。”建宁帝听完暗探的汇报,面色一阵阴冷,“挟持世子,号令豫王,敢与虎谋皮,倒是胆子不小。” 暗探垂眸拱手,“皇上,属下以为世子和欣阳郡主身边,恐怕也还有七皇子的眼线,是否需要属下将其拔除?” “先查查看,都是谁,有多少,暂且不要惊动他,朕倒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二百五十三章直接做太上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交换人质 面对这般压力,豫王最后自然是同意了这个做法。 不过仅仅这样送去一封帖子,确实不足以推动燕胡答应此交换人质的方法,所以沈千帷回去后,又悄悄让郑寒出去了一趟。 没做什么别的事儿,只是把豫王意图以金穆这一个人,换回晋王以及麟州,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尤其往燕胡那边传传。 今日在帐中议事的人多,豫王也的确说过这话,传出去了,也不怕他查,因为或许就查不出来究竟从哪儿走漏的消息。 不过这消息对燕胡而言,却是有很大推动作用的。 这就是典型的,你想开一扇窗户,对方不答应,而当你决定不开窗户,要掀房顶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更愿意给你开窗了。 究竟是一人换一人更划算,还是要另外再加一座城划算呢。 心里自有衡量。 豫王不防会发生这种事儿,等下属来禀报的时候,已经是散开了。 果不其然,帖子送去燕胡后两三天,就等来了回信,对方同意来北狄军中交换人质。 一时间,跟随晋王的几位将军,都是高兴。 在他们看来,沈千帷到底和晋王是连襟,果然是向着晋王的,不过沈千帷心里清楚,他只是替皇上办事罢了。 皇上想让晋王好好活着回来,他就保护,若不想,他自然也是要照办的。 不管怎样,眼下营救晋王的计划终于是往前迈进了一步。 几日后,到了约定交换人质的时间,燕胡人就带着晋王,进了北狄军营。 为首的是燕胡的一位王爷,是金穆的叔父,名为金武硕。 人长得十分壮实,不过外表虽粗犷,但一双眼睛却锐利,粗中有细,不是莽夫。 他带队,燕胡一共来了二十人,各个都是精锐武士,再就是被他们一并带来的晋王了。 一别这几个月,晋王整个人暴瘦,脸颊凹陷,胡子也没怎么刮,虽然精神看着还不错,衣裳也是整洁的,但显然已经吃过了苦头。 不过金穆在北狄军中过的也不好,也是一样的狼狈。 所以双方互相看过了人后,倒是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只要还好好活着,能带回去就行。 “没想到还是王爷您亲自来走这一趟,把人交给我们,这二皇子,也就能带走了。”豫王皮笑肉不笑。 金武硕也是一样,“本王是王,阁下您也是王,这不都是一样么,不过就这么把人给你们,我心里头也不安,不如劳烦您也走一趟,我们派来接应的人就在边境,到了那儿,我自然让你们的晋王离开。” 此话出口,豫王看了他一眼,忽的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摇头轻笑起来。 “劳您仔细看看,这里是北狄的军营,你要与本王谈条件?” “实不相瞒。”金武硕面上的笑容逐渐收起,眸中露出狠厉之色来,“他已经服了毒,如果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必定毒发身亡,这解药么,就在两国边境,我的下属手中。” 见他如此,豫王的面色也逐渐冷硬。 轻蔑的哼了一声,旋即抬手示意。 紧接着,站在金穆身边的四个侍卫便将人钳制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本王早知燕胡狡猾,不过这人质并非你一人手里有,既然你们愿意冒险前来,可见这二皇子的命值钱,倘若不来解药,本王即刻绞杀金穆,你们也别想活着走出这个营帐!” “你不怕他毒发身亡?”金武硕拔高了嗓音,指着晋王,“别以为本王不知,你们的皇帝早就疑心于你,今日你若不救下他儿子,你也是个死!” 双方这么剑拔弩张起来,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有人想从中劝和说话,可却又不敢轻易开口,都是焦急。 不过还是有硬着头皮必须上的,比如那位李将军,此时就站了出来,对着豫王道。 “王爷息怒,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晋王殿下平安归来,否则皇上要是怪罪下来,王爷您也吃醉不起啊。” 见有人先冒头了,沈千帷这才微微上前,低声在豫王耳边道。 “他们无非是想到边境后,有己方大军护持,少些危险,如今金穆在我们手中,也是有筹码的,王爷别忘了,皇上是看重晋王的。” 相处这些日子,沈千帷极少拿建宁帝来压豫王,不过如今也不能不这样,毕竟不能由着豫王故意把场面闹僵,让这次人质交换失败。 豫王听着耳边的声音,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旋即侧目瞥了沈千帷一眼。 沈千帷能感受到那目光的不善,但他却丝毫没有避讳,与之交锋。 片刻后,豫王还是收回了目光,再度看向金武硕。 “好,就依你所言,去边境。” 人迟早是要救回来的,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下手,豫王扫了对面被封住嘴巴,满眼不甘的晋王,像是再看一条砧板上的死鱼。 而站在门口的首位听着里头的动静,也往里看了看。 值守的不是旁人,正是郑寒。 他从帘子的缝隙望进来,恰好和沈千帷目光相遇,二人相视一瞬,帘子就放了下去。 按着燕胡的要求,他们在前,北狄在后,往两国边境退。 豫王自然也是带着大军压阵的,人数不会比燕胡的军队要少。 退至边境后,两边大军中间仅仅只隔着一百米。 金武硕把晋王带回去,拿解药给他服下后,才将人又推出来。 “你我各派两人护送交替,君子之约!” “好!” 豫王应声,转头就对沈千帷以及他后头站着的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 意思很明显了,这是叫他把金穆送过去,再把晋王接回来。 这当然是风险极高的差事了,办不好就是要背黑锅,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军营之中更是如此,所以沈千帷也没有办法,只得出列。 和另一个士兵一起,押着金穆往中间交换的位置走,对方亦然。 沈千帷边走边看着对面缓缓靠近的晋王,隐隐的,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走路的样子有问题,似乎背佝偻了,走的也有点虚浮。 明明方才在北狄军营里头,还是瘦却有力有精神的,怎么这一会儿就不对劲了呢。 藏着这么个疑惑,待得走近后,双方交换,沈千帷将晋王扶过来时,便做忧伤模样,在他耳边低声道。 “王爷且宽心,侧妃小产了,您让下属命人打的长命锁,用不上了。” 听闻这话,对方先是一愣,旋即面上才露出悲痛之色来。 而就是见他这一伤心,沈千帷登时目光一凛,拔刀回身,利落的斩杀了一个燕胡人,把还没走两步的金穆拽了回来。并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就快结束了 “你干什么!” 双方人马登时都惊呼出声。 可沈千帷却不含糊,一边用刀死死抵住金穆的命门,让他不敢妄动,一边快速往后退去。 “这个晋王是假的,他们没有交出真人!” 随着他高声喊起来,那个‘晋王’果然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向沈千帷杀去。 还好与沈千帷一道来的那个士兵尚算机灵,拔刀迎上,一刀将人砍翻在地。 估么那个假晋王不是练家子的,又为了模拟晋王的削瘦,怕还是个病秧子,被这一刀砍下,就没再爬起来。 这时,从他的侧脸鬓角处,才看出他脸上是贴了易容面具。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让双方大军都骚动起来。 北狄军队是愤怒于燕胡的欺骗,而燕胡一边是紧张金穆并没能逃脱,一边又是被发现计谋的恼羞成怒。 几乎是一瞬间,都不确定究竟是哪边的人先举起了武器,一场根本没有任何预兆和事先安排的大战,就这样正面打了起来。 不过细看就能发现,北狄的军队之中,一批人马十分有序有目的的冲向了沈千帷所在的方向,并把他围在了中间。 而带人前来的就是郑寒,这是方才沈千帷的安排。 原先是想着危险重重,豫王和燕胡人都不可全信,用以自保,没想到发生这种意外,不过也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头儿,现在怎么办啊,都乱了!”郑寒砍倒两个敌军,背靠过来。 沈千帷手里还抓着金穆,腾不开手,金穆本人又是习武的,并不好辖制,所以他便喊道。 “卸他胳膊!” “啊?好!” 郑寒愣了一瞬,举刀就要砍,沈千帷赶忙把人往后拉了一下,又道。 “给他弄脱臼!” 话音还没落呢,又有人扑上来。 都是冲着救金穆来的。 郑寒一边应声,一边分神去杀敌,等勉强喘息的时候,就见沈千帷已经把金穆的右臂给掰脱臼了,于是赶紧上前,把他的左臂也一并弄了。 做完这些,也不管金穆如何喊骂痛呼,抓来两个自己人,就让他们往回扯,把金穆带走。 豫王自然看得见他这边的动静,但如今到处混乱,他也被敌军缠着,杀不过来。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千帷指使着自己人,在他眼皮子下做主。 而没了金穆这个碍事儿的,沈千帷提起自己的佩刀,眸中顿时杀意滚滚。 八百里加急捷报传回汴京城的时候,满朝喝彩。 豫王领兵和燕胡正面交战,大胜,宁远将军沈千帷不仅识破燕胡奸计,及时扣下了燕胡二皇子,并且带兵深入敌腹,成功追回营救了晋王。 建宁帝在朝堂之上大赞了沈家。 若不是再晋升官职实在太过了些,否则看那高兴样子,又想再好好奖赏一下沈千帷这个新人。 苏毅回府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颇是与有荣焉。 年下里听闻这样的大喜讯,自然是好的。 而这一场正面交战来的突然,接过却极好,也算是彻底反转了两国之间的风向,燕胡已经败战在即,现下北狄军中,士气大振。 “太好了,说不得小沈将军班师回朝的时候,还能赶上大哥哥的婚宴呢!”苏皖音笑眯眯的拍手。 苏珺宁也是难得面上露出舒心之态来,轻轻点头。 “快了,这一场大战算是转折了,已经入冬,燕胡本就缺粮草,现下又是吃了大败仗,还被我们拿住了一个人质,局势大好。” “看我怎么说来着。”苏皖音执起她的手,温柔道,“小沈将军瞧着就是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人,他是福将,自有天上的武神仙照着呢,你可放心了吧。” “好话都叫你说尽了,我还能怎么不放心?”苏珺宁也是跟着笑起来。 不过明面儿上瞧着是战事将近,可战事快结束了,也就是意味着,暗地里头,建宁帝想要预备开始料理豫王了。 诚然,豫王这回也是立了大功,可这份功劳,建宁帝并不想给他。 如若他是个安分的,自然就以后富贵安宁,可豫王一直有不臣之心,那建宁帝就绝对不会养虎为患。 现在,他就要开始搜集能定下豫王死罪的证据了。 两人是兄弟,豫王怎么会猜不到建宁帝的心思呢,所以他必然也是要自保的。 至于那千秋大业,而今先留下命了,日后才有的筹谋,那现下能出手帮衬,保住他性命的,无外乎就是七皇子了。 晋王不在的这段时日,有许家和宸王的帮助,七皇子在朝中的势力也已经是很具规模,的确有这份能力。 而这保命自然也是有交换条件的,那就得在晋王身上做文章了。 想要杀掉晋王自然不容易,但让他不能再竞争储君之位,倒是会简单一些。 这一日,沈千帷就被豫王召到了大帐之中。 “本王听闻你的父亲身受重伤,被你送去梧州调养了,你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吧,晋王在燕胡被关押这些日子,身体也受了不小伤害,需得精心调养,本王也预备送他去梧州,就由你护送去吧,刚好你也可看看你父亲。” 听完这番话,沈千帷的眸色就暗了暗。 他和豫王是什么关系,豫王能这么体贴他? 里头必有猫腻。 于是立即拱手道,“多谢王爷体谅,不过皇上特指派下官为王爷副将,该跟在王爷左右,协助帮衬才是,这份差事,还是让旁人去吧。” “你这小子,也是一根筋的很。”豫王端出上级架子摆手,“本王身边的副将也不止你一个,缺你不碍事,这晋王是你冒险拼死救回来的,他也更信任你,旁人护送,他不愿,你就不必推辞了。” 话这么一说,倒也是提醒。 旁人护送晋王,说不准会出什么岔子,他去的话,至少能保证,他和他的人,对晋王是没有坏心的。 而且看豫王这不容拒绝的样子,沈千帷也就顺势应承下来了。 的确他也不知道沈赫的伤势恢复的如何,心里还是记挂的。 护送一事,也不耽搁,午膳过了就走,离得不算远,刚好天黑就能到梧州。 沈千帷本想自己一个人去,把郑寒留在军中帮忙看着。 不过转念一想,郑寒在军中没有什么官职,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便还是带上一起了。 一行三百多人,护着晋王往梧州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晋王不在车上 从西境往梧州去,有一段夹在两座的山丘之间的路。 走到这里,也就差不多是走完三分之二的路了。 午膳后出发的,如今冬日里天黑的早些,走到这里的时候,两边山丘夹着,更是显得昏暗。 “将军,要不要点上灯笼,前头越发黑了。” 走在最前面开路的士兵跑来询问。 沈千帷自然是骑马跟在晋王车架旁边的,听了禀报,抬眼往前头看了看,便点头。 “让弟兄们都小心些,这里路不好走。” 都是行军打仗的人,前头那种地形,最容易设埋伏,这都是知道的,所以那士兵也是认真点头应下。 峡谷不算长,约么走一炷香的功夫就过去了,因为有沈千帷的叮嘱,所以众人都十分警惕。 前头倒是没发觉什么异样,等走到峡谷正中间时,忽的从左边山丘上嗖嗖急速飞来七八支箭,直直的朝着沈千帷的命门二来。 “全军戒备,有埋伏!” 沈千帷大喝一声,立即拔刀挡箭,闪身躲避。 而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两侧山丘上登时箭如雨下。 士兵们虽穿着盔甲并奋力抵挡,却也架不住箭矢太多,又来的突然,一批就倒下去不少人。 “躲避,全都散开,往两边躲!” 沈千帷勒马,一边往路边山脚处躲,一边指挥的队伍。 而给晋王驾车的马夫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被三四支箭矢射中,直挺挺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无数的箭矢也朝着晋王乘坐的马车射来,像是要把车射成蜂窝眼似的。 沈千帷正要设法去营救,但没想到此时又从山丘上冲下来一群提刀的步兵,在山脚下,两拨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山上有弓箭手,往中间走必定容易被射中,山脚又有步兵,寸寸把他们往中间暴露的位置逼。 两环算计,这可不仅是想取晋王的性命了,恐怕还想把他一并料理了吧。 沈千帷面色沉如玄铁,刀起刀落,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和双发厮杀的呼喝,越发点燃了他心底的怒火。 几步砍杀了围在他身边的人,单手从怀里摸出两枚铁弹珠,就朝着拉车的两匹马射去。 本来马儿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受惊了,全是靠着战马的基本素养而强撑着没有乱跑,现在被弹珠打的吃痛,当即就发了狂,嘶鸣着撒蹄往前冲了出去。 “誓死保护王爷,都给我杀!” 沈千帷扬刀怒喝。 而山上埋伏的人见到马车狂奔出去,立即命弓箭手调整目标,朝着马车追去,并且在箭头上包了油布,点燃射出。 一时间,晋王乘坐的马车就像个火球一般,燃烧着在昏暗的峡谷里飞驰。 而弓箭手被调开后,沈千帷等人这边压力就小了很多。 本来他就是挑的三百精锐心腹士兵,不说以一敌十,以一敌五绝对不在话下。 趁此机会,厮杀起来顿时占了上风。 一批人留下缠住敌方步兵,一批人跟着沈千帷就追着马车往峡谷外走。 等眼看着要追到的时候,忽的只听那拉车的马儿一声激烈的嘶吼,紧接着轰隆一声,马车也被拉拽着翻倒在地。 车厢本就被火烧着,此刻再也经受不住如此剧烈碰撞,登时就散了架。 只是当一批杀手扑过来时,却发现毁损的车架里根本没有晋王,只有一个体型和晋王差不多,并穿着他衣裳的稻草人。 “给我杀!”沈千帷已经追上,率先骑马冲入敌军,扬刀便斩了一人,“弟兄们,捉几个活口,老子重重有赏!” 如今士气正旺,一时间,杀声震天。 那伙埋伏的人本就心理上占弱势,眼下面对的对手又如此勇猛反扑,且他们还中了圈套,根本没有埋伏到晋王,顿时就有些溃不成军了。 赶忙就逃窜撤退。 不多时,这场埋伏就以失败而告终了。 打退了人,沈千帷才下马查看自己手下人的伤亡情况,又检查现场,看看有无埋伏之人遗漏的关键线索。 还好,死伤不算多,基本都是最开始突然来的箭雨里没反应过来的。 “将军,抓到七八个活口,其他留下的都死了,捡了不少武器还有一条绊马索。” 手下的士兵前来汇报。 沈千帷冷冷扫了这些东西一眼,旋即吩咐。 “留一队心细靠谱的人,再把这里仔细搜查一遍,剩下的人,即刻整顿好,我们继续赶路去梧州。” 郑寒带着乔装成普通士兵的晋王绕远路往梧州去的,他还得去接应。 那士兵应声,立即下去安排了。 沈千帷择带着人继续往梧州去。 紧赶着,差不多晚了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而半个时辰后,郑寒也护送着晋王,从原路抵达了梧州。 “头儿,遇上事儿了?从外头进来看见有弟兄受了伤。” “峡谷处果然有埋伏。”沈千帷点头,又看向面色有些虚白的晋王,“王爷没事儿吧?” 晋王微微点头,“多谢小沈将军,这份恩情,本王必当报答。” “王爷客气,臣也只是听皇上吩咐办事,房间已经叫人预备好了,王爷可去歇息了。”沈千帷拱了拱手。 这些时日吃了不少苦头,晋王的确是身心俱疲,元气大伤,也没力气多说话,就由着人扶下去了。 等他一走,沈千帷立即就出门往外头快步而去。 “头儿你要去哪儿?!”郑寒在后头追问。 沈千帷头也不回,“去看我老子,你别跟着了,替我守着王爷,别出事儿!” 话音落,那抹银色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后。 一路策马,不多时就到了沈赫养伤居住的驿站,没脱盔甲就直接蹬蹬蹬冲进了沈赫的房间。 “爹!” 门被大力推开,床榻上正在喝药的沈赫被吓了一跳,叫药呛着了,顿时一阵咳嗽。 “咳咳咳,老子,咳咳咳,还没病死,咳咳咳,先被你个兔崽子吓死,咳咳咳.” 一手端着药碗,沈赫咳得面色涨红。 沈千帷顿时有点儿尴尬,忙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过去把药碗接过来,又拿了桌上的帕子给他擦嘴。 好一阵儿,沈赫才缓过来,长长出了一口气,而后才看儿子。 “你怎么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还是没防住 “豫王下的军令,让我护送晋王来梧州养伤,把人送到我就来看你了,这不是有一段日子没来了么。”沈千帷边说,边把药碗递回去,让他喝完,“你的伤势养的怎么样了,伤口好些没?” 沈赫两大口把剩下的药喝了,旋即就嫌弃似的瞥了沈千帷一眼。 “本来快好了,被你一吓,差点儿又要咳崩开。” 说着,还轻轻的抚了抚胸口。 本来他的伤势就在这一块儿呢。 沈千帷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臭小子从来不跟当爹的说这种肉麻话,倒是一时把沈赫弄得不好意思,心里一阵暖暖的,面上也是浮现几分欣慰之色。 旋即才低声道。 “盔甲上的血都没擦干净,来的路上出问题了?” 沈千帷点头,“恐怕是豫王的手笔,在来路上设伏了,似乎想把我和晋王一并除掉。” “呸,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沈赫当即狠狠啐了一口,“老子当初在渝州就瞧着他不是什么好鸟儿” 骂了这两句后,便又问道。 “上回来,你就跟我说,想替皇上办事,在西境牵制豫王,现在皇上晋封了你,算是如你的愿了,仗快打完了,皇上恐怕要料理豫王,你这儿的事情就不会少,你打算怎么办?” 他问起来了,沈千帷蹙眉沉思片刻,旋即沉声道。 “我已经给京中递了消息,如果一切顺利,皇上应该已经在查豫王了,肯定不止我这里有安排,如今我还没有收到什么命令,慢慢来吧,反正豫王和我结下不少梁子了,不论皇上有没有吩咐,我都会小心提防他的。” 说完这些,又补充了一句。 “此次来梧州,路上埋伏我的那些人,抓到了几个活口,等会儿我回去了,就立即连夜审问。” 听过汇报,沈赫也点头。 “小心为上,兵不厌诈,我现在是没法儿再帮你了,不给你添乱就行,你自己要多加防范。” “爹,我这回过来还有件事儿要做。”沈千帷看向他道,“我有一份信,你帮我带回去。” 沈赫蹙眉,“我?我怎么帮你送信,我都这样儿了。” 他这么一说,沈千帷就狡黠的勾了勾唇角,笑眯眯道。 “您也回汴京去,不就能帮我把信带回去了么。” “狗屁!”沈赫登时就瞪眼,“老子不走,老子还有半个多月把这伤养好了,还要再去前线砍两个燕胡狗崽子呢!” “您连信都不能送了,还想上前线?”沈千帷也拔高声音,丝毫不弱于他。 边说,边又做严肃模样道。 “我前些时候收了宁儿的来信,说母亲听闻你受伤,急病了,如今还没好,这里战事也快结束了,我至多迟你两三个月回京,您现在回去,刚好还能赶得上陪娘一起过年,咱们爷俩儿都不回去,娘只怕愈发要伤心坏了。” 若说沈赫能被谁拿捏住,那必然就是妻子严氏。 一听说严氏病了,登时就着急起来。 而看出老父亲的变化,沈千帷立即就加大了攻势。 跟着一阵劝,总算是让老父亲答应回去了。 “我把晋王送到,明日就回军营,待会儿我就去安排人,明日一早送你回汴京。” 伤成这样,啥也干不了,送回去也不必问建宁帝了,那伤的更重的赵忠琦将军也是已经送回去了。 沈赫点头,算是应下。 而后就命人去准备饭食,让沈千帷吃了再走。 看儿子行色匆匆,就知道忙的很,若不盯着他现在吃一顿,怕是下一顿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沈千帷拗不过父亲,只得简单用了一些。 然而这边刚放下碗筷,另一边就出事了。 来传话的是郑寒手底下得力的人,面色很是难看。 “将军,晋王殿下遇刺了。” “遇刺?!”沈千帷瞳孔微睁,立即站起来,“人怎么样?” 传话的人忙回答,“性命无忧,差几分伤到要害,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啊!”沈千帷着急。 “脸,脸上从左眼到下巴,一道极深极长的伤口,然后胸口中了一刀。”那人低声道。 沈千帷面色一沉,转身看了沈赫一眼,父子两人互相点点头,而后沈千帷便赶紧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那前来传话的人,又具体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是一个丫鬟干的。 这里没有太监,所以安排了两个丫鬟来伺候晋王用膳洗漱。 便是趁着晋王沐浴的时候,那丫鬟忽然暴起伤的人。 “晋王是有功夫的人,即便身体再虚弱,也不该被一个丫鬟伤着吧。”沈千帷问。 那人回答,“晚膳后的消食茶里被动了手脚,下了软筋散一类的东西,还好属下们就守在门口,听到动静就冲进去了,否则怕是要出大事。” 人没死,那就还好点儿。 可就算是这样,沈千帷心里也是一阵怒火翻涌。 没想到还是没防住那些人动手。 等他赶回来的时候,晋王已经躺在榻上了。 胸口和左脸上都缠着白布,胸口那受伤的位置,离着心脏估么就寸远,而脸上,几乎半张脸都被包着。 晋王此刻紧闭双眼,人已经昏迷过去,只有满屋子的看着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伤脸伤的这样厉害,要是留了疤痕那就完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人昏迷着,不知道他的左眼有没有问题。 “郑寒!”沈千帷喊道,“你亲自带几个人,现在开始,轮流守着晋王,不许闲杂人等近身,一切入口和使用的东西,没有郎中查验确定无恙,不能给晋王使用!” “是!”郑寒应声。 沈千帷心里也是烦躁,晋王就算是要死,也不能死在他手里。 至少他明日回军营之前,晋王不能再出事了。 吩咐完这些,才又点了几个得力心腹,连夜去审问今日活捉的那些人,以及行刺晋王的丫鬟。 无论如何,要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来。 否则万一建宁帝问责下来,他都没有东西辩解,只能一句干巴巴的自己失职。 而入夜的军营之中。 豫王的心腹悄悄进了帐中,低声禀报。 “王爷,晋王没死,不过受了重伤,还伤了脸,恐怕梧州也待不住了,会被送回汴京城去,咱们可还要继续动手?” “再动手就越发暴露了,今日就已经被沈千帷那小子抓住了马脚。”豫王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阴鸷和烦闷,“就这样吧,答应他该做的,本王也都已经做了。” “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打预防针 次日辰时,沈千帷才从审问犯人的房间出来。 熬了一整夜,双目通红,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 那个丫鬟死了,因为牙里藏了毒,根本没来得及问话。 剩下抓住的几个活口倒是问出来了些东西,不过都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背后指使之人就是豫王。 眼下的口供之中,只能得出是军中有人要杀晋王。 那军中过的人可不少,不仅有豫王,还有七皇子的拥护者,以及晋王的追随者,还有像沈千帷这样哪边都不站的。 只能说,嫌疑最大的还是豫王。 不过再有疑惑,他眼下也不得不离开梧州回军营去,且在此之前,要把沈赫送走。 晋王也得送走,不过不和沈赫一起。 沈千帷借口说晋王刚受了伤,身体状况暂时不宜远行,要歇息一段时日再走,以此把晋王和父亲分开。 毕竟晋王就是个行走的惹祸点,沈赫已经受伤未愈,不能再被晋王牵累,出什么差错了。 安排好这些,才快马加鞭,又赶回军营。 而彼时的汴京城中。 苏珺宁还有苏皖音姐妹俩,正陪着崔氏一起准备年货,还有苏予珵婚礼要用的东西。 毕竟这年一过完,二月里就办喜事,大户人家讲究规矩又多,得提前安排好。 “还好有你们两个帮衬着,否则我一个人断断忙不过来。” 休息的空隙里,三人坐着喝茶,崔氏就笑着叹了一句。 苏皖音温柔笑着,“从小就学这些,是难得伯母不怕我粗手笨脚,肯让我帮着做些事儿,练练手。” “你瞧你姐姐,伶俐又能干,这以后谁娶了她呀,真是好福气。”崔氏立即就道。 苏珺宁便跟着打趣,“可不是,我就不行了,最做不来这些细活,要遭人嫌的。” 她们母女这么说,苏皖音就略有几分害羞了。 “宁儿妹妹可不是不行,她聪明的紧呢,伯母您看她理出来的单子册子,哪个不是井井有条,该做做,该歇歇,她才是会享福的!” “姐姐只管说我会躲懒就是了!” 苏珺宁给她手里塞了一块糕点,笑的眉眼弯弯。 屋里母女三个正笑闹着,院中就传来了脚步声。 崔氏放下茶杯就站起身来往外去。 “怕是你爹爹回来了,我去瞧一瞧。” 她起身,后头姐俩自然不能坐着不动,便一起跟着出去了。 果然是苏毅回来了。 互相见礼打了招呼,又才进屋一起坐下。 苏珺宁和苏皖音不好打扰长辈们,便预备离开,不过刚告辞,苏珺宁就被叫住了。 “宁儿待会儿去一趟我的书房,爹有些事情跟你说。” “嗯,女儿回去换身衣裳就来。” 苏珺宁欠了欠身,虽然疑惑,但也应下了。 估么着是要说上几句关于朝政的事情。 苏皖音也大致知道些内情,所以跟着出了崔氏的院子后,也没多问,姐妹俩道别后,就各自回去了。 约么小半个时辰后,苏珺宁才往父亲的书房去。 到了地方,见门没有关,轻轻敲了敲门框,瞧着里头父亲抬头望过来,才迈步进去。 “爹。”苏珺宁欠身行礼。 苏毅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旋即对门口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就把房门给带上了。 屋里没有了外人,苏毅才低声开口。 “战事估么快结束了,沈家那小子也快回来了,上回他让你告诉为父的事情,皇上如今也是着手开始查了,七皇子和豫王牵扯不清,我知道他和七皇子是有交情的,不过牵扯到豫王,恐怕皇上会不悦。” 原来是要说这件事,苏珺宁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 “爹放心吧,关于七皇子,他与我说过,夺嫡的事情是一概不参与的,前不久女儿查上回遇刺一事的时候,也给他递了信,想必这段关系是否该斩断,他心里也已经有定数了。” “那就好。”苏毅点头,“否则皇上也是不会再重用于他了,四品的官职确实不低,但我朝终究是文臣为主,这止步四品武将,后头也就没前程了。” 说到底是爱屋及乌,苏毅心里把沈千帷当女婿了,所以就逐渐操心多了起来。 苏珺宁抿唇,“我信他是个拎得清的人,可是爹,如果七皇子和豫王勾结,生了谋逆之心,那岂非只有晋王了?” 四皇子这个女色熏心的酒囊饭袋,真的是没人把他做数。 “未必。”苏毅眸色略暗下去几分,“如果皇上只寄希望于晋王,那如今发现了七皇子和豫王的勾结,就该动手了,皇上还年轻,还在观望呢。”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 “且七皇子如今背靠许家,手里拿着宸王多年积攒的人脉势力,不是轻易能拔起来的,不日,靖昌侯府秦家也要和许家结亲了,婚期和你大哥是一个月的。” “莫不是秦瑶小姐和许元澈?”苏珺宁是有几分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 苏毅点了点头,“原先也是闹过一场的。” 这说的就是当初苏知意策划的那一场,从秦瑶小产和离,再到许元澈称病求圣上解除和苏知意婚约的局。 苏珺宁轻呼一口气,心说没人提起,还真的快淡忘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怕也是两家商议的结果了。 事情做到这份儿上,两家不结亲不好办,结亲么,又都是要脸面的大户人家,所以只能等一等,等此事过去了,再成婚。 说起来,苏珺宁之前也看见过秦瑶和许元澈一道逛集市呢,倒是相亲相爱的的模样。 只是秦瑶这么往许家一嫁,苏知意怕是要与她断了闺蜜情谊了吧。 但此刻这不是重点,苏毅点出这一层的意思,是告诉苏珺宁,七皇子的势力会随着秦家和许家的联姻,又壮大一些。 那也就意味着,晋王和七皇子的夺嫡之争会更激烈,毕竟眼下汴京城中还不知道晋王彼时在梧州的遭遇。 一场谈话结束,苏珺宁从父亲的书房离开。 心里略总结了一下,今儿父亲就是在给她打预防针吧。 告诉他沈千帷要回来了,并不算结束和安稳,反而可能以后还会有更不稳定的一段时间。 不过苏珺宁心里也早有这份准备了。 所谓树大招风,官职高了,千丝万缕就多起来,福祸并行,都是常理。 而今她只期待着,沈千帷能好好的先回来,人在,别的问题都是能解决的。 只是汴京城里先等来的,却是晋王受伤,情况不明的消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合谋到底 金銮殿上,建宁帝大发雷霆。 “真是好本事啊,朕的皇儿在战场上无恙,被燕胡抓去也平安归来,如今倒是在北狄境内遭人刺杀,你们可真是好本事!” 建宁帝怒喝之余,一本奏折被砸到了七皇子的脚边。 七皇子垂着头,听到身边的响动,顿时本就不好的面色又僵硬几分。 这时,立即就有大臣站了出来。 “皇上,晋王殿下遇刺绝非偶然,臣以为,豫王抵达西境多时,在营救晋王殿下一事上却一拖再拖,若非有小沈将军出谋划策,拼力相互,恐怕晋王殿下至今依然被燕胡扣押,这件事,豫王必定有责!” 此人是跟随宸王多年的老人,再朝中说话也有一定分量。 但此刻他这么明晃晃的把豫王拎出来替七皇子挡箭,却也并不是明智之举。 七皇子和豫王那是互有把柄在手里,这样冒进,一旦把豫王逼急了,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儿,那也是不妙。 所以七皇子立即就出列道。 “父皇,儿臣以为,三哥遇险之事还得细细盘查,不如派人去西境军中查问,一来可监督豫王是否有异心,二来专人做专事,也该更细致些。” 上首,建宁帝眸色深邃的扫了七皇子一眼,片刻后,把目光挪到了旁边。 “宸王,你的意思呢。” “儿臣以为,此事如果是豫王所为,那么或有挑拨离间,引起儿臣等兄弟阋墙之嫌疑。”宸王拱手。 这话也算是给七皇子开脱了一二,只是也不完全,更像是中立的。 建宁帝听罢,敛了敛眸子,片刻后才低声道。 “晋王已经启程回京,遇刺一事,交由老七查吧,朕希望尽快得到结果。” 七皇子眉头微蹙,但为了摆脱嫌疑,也不得不应下了这差事。 散朝后,七皇子本想与宸王同行。 不过刚出宫门,宸王的贴身太监就急急的来传话,说小世子病了。 一听这话,七皇子也不好再去打搅,只得关心两句后,独自离开。 而宸王匆匆上了回府的马车后,面上的焦急之态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爷,七皇子妃,似乎有孕了,您看.”太监低声道。 宸王敛眸,“有了自然要留着,这可是老七头一个孩子,豫王看重独子,他难道就想断后么。” “奴才明白了。”太监点了点头,不再做声儿。 哪儿就那么巧,今儿小世子就病了呢。 不过是宸王这里先就得知了折子的内容,一早就料到下朝后七皇子会来找他,所以特意安排想避开罢了。 至于七皇子为何没先知道消息,那是因为宸王不想让他知道。 说到底,宸王手下的人还是听命于宸王的,能效力于七皇子,不过也是宸王的吩咐罢了。 现在建宁帝想除掉豫王,晋王又已经威胁不大了,那七皇子这颗棋子,也可以退场了。 刚好借着建宁帝的手,一石二鸟。 宸王略转头,看着从马车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缕阳光,心里暗藏着的宏图大业,似乎也慢慢被照亮了。 “惠儿,本王是对不住你,不过本王有今日,也的确是你提醒了,下辈子嫁个寻常人家吧,放心,本王一定会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给我们的儿子。” 轻声呢喃着妻子的闺名,宸王眸中暗光涌动。 而彼时被他抛开的七皇子,心里却十分烦躁。 建宁帝让他查案,可他除了把豫王推出去顶罪这一个办法,如今真是再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法子。 可豫王不是随随便便的大臣,想要他愿意顶罪,绝对不可能。 毕竟当初二人能合作,就是七皇子承诺,一定会保住豫王及其后嗣平安荣华,现在食言,自然是容易翻脸。 这案子从何查起,如何查,一筹莫展。 不过到了晚上,宸王府却暗里派了人来传话。 “七殿下,我们王爷说,豫王这次办事不干净,皇上今日早朝所为,已经是对殿下您起疑心了,若是无法把与之共谋的猛虎变成替罪羔羊,倒不如合谋到底,如今北狄的兵力可都集中在西境了,国内空虚啊。” 那人说完这一番话,七皇子顿觉胸腔里心跳如擂鼓。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听得明白。 只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想要下定决心也难。 “想这般行事,把握有几成?若不成,可是灭顶之灾。” “王爷居东宫多年,麾下之人至少为朝中半数,豫王善领兵,又握兵权,如此能有七八分把握。” 传话之人拱手道。 七皇子还是有所犹豫,正要开口,又听那人再度张口。 “殿下也该想想,晋王虽未丧命却也毁损面容,为君者岂能面有疤痕?四皇子早被皇上厌弃,无继位之可能,为保北狄江山后继有人,即便殿下犯错,皇上必定也会保住殿下,倘若此刻不出手,皇上还在盛年,如果再有皇嗣,那殿下您就不是独一份儿了。” 此话说完,见七皇子面色似有松动,便点到为止。 “王爷言尽于此,是否要做,还是由殿下定夺,奴才告退。” 待人走后,七皇子盯着面前已经快要放凉的茶水,眼神复杂。 而没过多久,便有丫鬟前来报喜,说皇子妃刚由府医查出,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虽然七皇子和许思霓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对于许思霓怀上了他的孩子,七皇子还是高兴的。 当即就去了正院。 冬日的夜晚,月光都显得格外冷。 七皇子看着正院越来越近的暖黄色灯光,想着自己即将成为父亲,心底某处也是忽的被戳中了。 为母则刚,为父亦然。 若说方才七皇子心中还有所动摇,此时就已经慢慢定下决心了。 心思在方才的烦扰焦躁和忽至的喜讯中被拉扯,一时也忽略掉了,怎么这报喜来的如此巧。 十五日后,赶在过年前几天,西境的军营中,一封密信就送到了豫王手里。 彼时的西境已经是下过几场大雪了。 天寒地冻,燕胡的粮草又不济,如今已经是节节败退,用不了几天,或许赶在年前,就能把数十年前丢失的麟州夺回来了。 届时若燕胡还不肯求和退兵,北狄的国土恐怕就要往外扩一扩了。 这事儿就算是振奋人心了,不过豫王看完了七皇子的密信后,眼中的光似乎更亮了一筹。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只怕万一 “有人给大帐送信,好像是汴京来的。” 郑寒进了沈千帷的营帐,站在火盆子旁边,边搓手边汇报道。 “没人查他才奇怪,再过几日,晋王都该抵达汴京了吧。”沈千帷正在擦拭玉佩,小心放回锦盒里后,才又道,“燕胡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多盯着点儿豫王,免得临了儿又出事。” 郑寒点了点头,又瞟一眼放在沈千帷床头的几本明显被翻阅过的书,咂嘴叹道。 “都是出来打仗,这回回去,头儿你是既挣了军功,又喝了不少墨水儿,估么没人再喊您大老粗了。” “废话,老子文武双全。”沈千帷得意一笑。 不过调侃打趣儿之余,还是没忘了说正事。 毕竟身边杵着豫王这么个大钉子,不小心也不行。 而半个时辰后,豫王就把他叫去大帐,透露了一个消息。 “晋王遇刺的事情,你是在现场的,现下皇上要彻查此事,让七皇子审理,信件已经送到了,再过两日,查案的大臣也即将抵达军营,不过为保军心稳固,此事只能暗里查,不可大肆宣扬,你手里的事儿就全都放一放吧,先陪着一道查案。” 沈千帷蹙眉,心道查案是假,恐怕想支开他才是真吧。 毕竟他心里清楚,晋王遇刺的事儿,怕就是和豫王还有七皇子脱不开关系。 但这军中的确就是他对案发过程了解的多,也是不好推辞,便就暂且应下了。 他倒也想看看,豫王支开他,究竟又想有什么动作。 出了大帐,看着远处皑皑白雪,士兵们正围着火堆说笑取暖,沈千帷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无论如何,他要把豫王盯死了,过年回不去,春暖花开的时候,总该回去看那娇娇了。 汴京城,苏府。 “灯笼可都挂起来了吗?春联和福字也都贴上了吧,还有给府里人预备的赏钱,都用红纸封好了没?” 苏珺宁从后院里一路看到前院,边四下检查边和府里的各个管事问话。 “小姐放心,都预备好了,包括两个月后大公子成婚要用的东西,也都预备好了,届时正月过完,这些物件儿撤下了,马上就能再挂喜字儿!” 被问话的人里头,管事儿最多的婆子笑着回话。 苏珺宁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叫人都散了。 而后便又对南絮吩咐。 “待会儿你去一趟沈府,请沈伯父和伯母来咱们家里一道用年夜饭,沈伯父伤势还未痊愈,伯母得分心照料,估么没精力安排年节的东西,这年下沈千帷又不回来,不如咱们两家一起过的热闹。” “嗳,奴婢记着呢。”南絮福身,“不过老爷和夫人那里,小姐问过了吗?” 究竟是喊别人来家里一道过年呢。 “昨儿晚上就和爹娘商量了,他们也觉得好,你只管挑些年礼去吧。”苏珺宁温柔道。 南絮点点头,这才叫了寄春和迎梅来跟着伺候,自己去安排了。 另一边,听闻苏家邀请,沈赫和严氏夫妻两个也是意外又感动。 不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怎么使得呢,多麻烦呀。”严氏面露纠结。 南絮立即笑着道,“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我们老爷和夫人都是把您二位当自家人的,我们小姐也是打心里把二位都当长辈呢,况且小姐和沈公子又是定了亲的,咱们就算是一家子,一家子合该是一起过年的。” 她嘴甜伶俐,几句话就哄得沈赫和严氏眉开眼笑。 沈赫这豪爽性子,当即就是拍桌应下。 “好,那我们也就不推辞了,正好这年下啊,我和亲家公多喝几杯!” “你喝什么喝,伤都没好呢,给我老实些!” 严氏立即就瞪了他一眼。 随后给南絮包了个大红包,才叫人把南絮送出去。 等人走了,夫妻俩才又叹着,说自家傻小子倒是眼光好,寻了这么个宝贝媳妇。 而汴京城里,众人因为大战胜利在即,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的过着年,西境军营中,却因为查案官员的到来,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这段时日,要劳烦小沈将军了。”汴京派来查案人王霖,客气拱手。 沈千帷亦是回礼,“王大人客气,咱们也都是秉公办事。” 两人一番寒暄,面儿上倒是看着十分和睦的样子。 只是这接下来的查案却让沈千帷有些看不透了。 一开始,这个王大人的确是带着他在军营里问一些与晋王一案关系不大的事情,可是过了五六天,忽的又犀利起来,骤然又真的能查出一些较为有用的线索。 只是当刚有了实质性进展后,这查案的节奏又慢了下来,恢复到做无用功的状态。 如此过了十几天,正月里有了新年的头一份好消息,失地麟州收复了。 于这件事后不过三五天,随之而来的便是燕胡递来了求和的文书。 然而时至此刻,这个汴京来的王大人还是没有把案子查出个结果来。 倒是一直盯着豫王动向的郑寒来报,发现燕胡求和之后,豫王曾频繁的召见几位支持七皇子的将军去营帐单独说话。 而且这几天,军中守着武器库和粮草,以及营地把守的卫兵,也逐渐再被换成这些将军的人马。 沈千帷听罢,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再结合王霖这几天查案的做派,不能不让人觉得,他是在拖延时间,等什么机会。 虽然心里很不愿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但此刻也由不得他不怀疑了。 “告诉底下的兄弟们,这几天都警惕着,除了咱们自己人,其他人都要提防些。” “头儿,你不会是觉得”郑寒的面色一瞬有些难看。 沈千帷眸色冷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兵变的事儿,你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当初和建宁帝从燕州起兵入京的时候,就发生过一回。 也是那一回,沈赫立了战功,才从建宁帝麾下那么多人里头冒了尖儿。 郑寒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阵阵发凉。 “那个王大人是七皇子派来的人,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难道豫王和七皇子,有联系?” “十有八九。”沈千帷垂眸,声音低沉。 不管怎么样,防人之心不可无,该有的准备也要做起来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庆功宴 次日,沈千帷起身后,照例去了王霖的营帐,不过刚到,却被告知,今儿不需要他陪着了。 “我们大人说,如今燕胡求和,军营中事情多,沈将军必定忙碌,这案子也已经有了眉目,就不需要再劳烦沈大人帮忙了。”守门侍卫道。 沈千帷眸色微动,还是点头,“好,如果王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语罢,往回走了几步后,想了想,又调转方向,往豫王的营帐去了。 来的时候,豫王正在看燕胡送来的文书。 两人之间自然是没什么话说的,也只是几句场面话。 不过沈千帷也不是真的来和他说话的,而是想来看看,王霖是不是在豫王这里。 倒是扑了个空。 但也能证明,今儿王霖不要他陪着一起查案了,应当也不是有事儿要和豫王密谋。 安排了几个得力下属暗中盯着豫王动向,沈千帷便往外头去转了一圈。 昨天郑寒汇报的,各个地方部署有变化的事儿,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呢。 而今天一看,心里基本也有数了。 这各个关卡把守,还有重要营地的首位,十有七八都已经被换成豫王和七皇子一派的人了,这要说没有问题,鬼都不信。 回来自己的营帐后,沈千帷便把郑寒叫来了。 两人一番密谋,半个时辰后,郑寒才又离开。 正月刚结束,年味儿已经散去,西境军营中反倒是迎来了汴京城中的好消息。 建宁帝下旨,大军可班师回朝,与燕胡之间的赔偿议和之事,容后燕胡派使臣来汴京后,再议。 被俘虏的燕胡二皇子金穆,一并带回汴京,等两国之事协商定妥,再放其离开。 能够回家了,这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从汴京过来的将士们,去年五月出发西征,而今立即班师回朝,抵达汴京也该是三月了,这也是离开故土将近一年。 活着回去,都是高兴。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偌大的军营,将士们都要各自分开了。 毕竟这些人也并不都是全部来自汴京,除了主要将领要入京觐见,士兵们都是直接回原来的驻扎地。 而当晚,豫王就借办庆功宴为由,将所有将领都召集起来,在大帐之中,共饮。 沈千帷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了。 不过当他正要进营帐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 “沈将军,您的佩刀就不必带进去了吧。” “军营之中,丢刀如丢命,怎么,这规矩你不懂?” 闻言,沈千帷眸色冰冷的扫了那侍卫一眼。 但后者却也不恼,只是拱手道。 “这也是王爷的吩咐,想来,刀是对敌的,诸位将军在一起宴饮,也用不上这刀。” 这幅软硬不吃的样子,一时就让沈千帷警惕起来,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将佩刀解下。 但当那侍卫正要伸手去接时,他却转身避开,对着不远处跟来的郑寒招了招手。 等后者走近,便将刀递了过去。 军营中的将领一个个到场,无一例外都是没带刀的。 不过豫王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吟吟的挨个让人给入席的将领们倒酒。 直到一炷香的功夫后,营帐门口忽的传来的吵闹声。 “你他娘也配跟老子在这儿讨价还价?老子今儿就要带刀进去,你敢拦一个试试看?!” “张将军息怒,小的们也是按王爷的吩咐办事儿,您来喝庆功酒,这是高兴事儿,怎么好为这种小事生气呢?” “按王爷的吩咐办事,便是豫王站在老子面前,那也没有军人在战场上不带刀的理儿!” “将军这话说过了些吧,王爷如今是军中主帅,号令全军,难道张将军想违抗军令?” “放屁!少给老子扣帽子,闪开,老子今儿就要带刀入帐!” 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刀剑碰撞发出的金属脆响。 营帐之中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有性子急的,已经站起身来了。 “哎,外头怎么回事,你去瞧瞧。”豫王适时发话。 他身边的两个身形魁梧的侍卫,立即就快步走向了大帐门口,撩起帘子。 就见守门的两个侍卫将手里的长枪交叉在一起,挡住了营帐大门,而外头,张将军也已经拔刀怒目。 “张将军呐,你怎么这么些年,暴脾气就没改呢。”豫王起身,慢条斯理的往营帐口走去,并摆手,“好了好了,把武器放下,让他进来。” 闻言,那守门的侍卫,才收回长枪。 “哼。”张将军愤愤,也收刀入鞘,预备进来。 但此刻,豫王却又抬手拦住。 “怎么本王给将军面子,将军却不给本王面子呢,今日入帐宴饮,不可佩刀,还请张将军把武器卸了。” “豫王爷,唯有觐见皇上,入金銮殿,不可披甲戴刀,这里是军营,王爷有这种规矩,未免太过荒谬!” 张将军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此刻俨然是要炸了。 而豫王只是淡淡盯着他,不急不缓道。 “方才这侍卫都知道,本王是军中主帅,号令全军,那本王的话,便是军令,违军令者斩,这道理,张将军不会不懂吧。” 一听这话,对方就更怒了,当即拔刀。 “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晋王殿下遇刺,便与你脱不开干系,现在还与我说什么军令如山,你.唔.呃呃” 张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忽的众人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再看,张将军已经捂着鲜血四溢的脖子,嘴里也不断的溢出鲜血,瞪大着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而出刀者,正是站在晋王身侧的侍卫。 “诸位可看见了吧。”晋王收起脸上的笑意,缓缓抬头扫过众人,“本王说到做到,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众人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顿时人群就骚动起来。 “王爷这是何意!” “怎可随意在军中杀人,张将军也并未犯大罪啊!” “就是,王爷此举,究竟想做什么!” 听着耳边的众人的嘈杂,豫王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转身抬手,比出噤声的手势。 “嘘!诸位稍安勿躁,本王请诸位来,也不过是有些小忙想要诸位帮本王一把而已。 边说,边往主位上走去,撩袍坐下,继而昂声道。 “本王想跟诸位将军借调兵马一用,若肯,那咱们今日这庆功宴上的酒,诸位畅饮,若不肯,方才诸位也瞧见了,本王不是愿意废话的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兵变 什么借兵一用,分明就是把他们这些将领扣在这儿了,若不同意借兵,那就是直接抢兵权。 沈千帷捏拳咬紧牙关,快速四下里扫了一眼。 其实就算让他们带兵器进来,这营帐内内外外的人手布置,也可以将他们这群人堵死在里头。 所以恐怕豫王就只是想借除兵器入帐这个由头,激怒某些人,顺势打开局面罢了。 张将军是脾气最爆的,又是晋王的支持者,拿他开刀最合适不过。 方才那出刀杀人的侍卫,一看就知道是绝顶高手,如果豫王身边有很多这样的高手,那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活着突出重围。 而紧接着,豫王的目光就落到了沈千帷的身上。 垂眸轻笑一声,旋即便似闲话一般开口。 “都说这年轻人啊,是最心思活泛,识时务懂进退的,小沈将军年纪轻轻就官至四品,必定更是知道良禽择木而栖之理。” 晋王的支持者们并不好拉拢,所以头一个,豫王就把目标定在了沈千帷的身上。 一来,沈千帷再厉害,于晋王眼里也只是个毛头小子,比那些老油条容易掌控,二来,沈千帷军功颇多,在全军将士们眼里已经是新一代武将的领军人物了,将他拉入阵营,也能收拢稳固人心。 最后么,其实也是因为七皇子了。 到底七皇子心里对沈千帷还存着兄弟情义,他在给豫王的密信中就说过,如果不到万一,还是留沈千帷一条性命。 沈千帷虽然未曾猜到最后这缘由,但其他的还是知道一二。 眸色阵阵晦暗,心里恨不得此刻就把豫王手刃。 但就目前这情况来瞧,豫王不即刻拿下他就是好的了,情势不由人,哪里还是他的主场。 咬了咬牙,低声道。 “王爷既然只是想借兵,又何须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还伤了一条性命,如此行径,倒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军令如山,张将军公然违抗军令,若不与普通士兵一视同仁处置,岂不会使得军中人心涣散。”豫王淡淡道,“虽然我军已经打赢了这场仗,可军规依然不可轻视。” “强词夺理!”另一位姓赵的将军站了出来,满脸愤怒。 他是先前一位主帅赵忠琦将军的族弟,也算是和沈千帷一样中立的人。 所以对上他,豫王也还算是有些耐心,只是从容反问。 “难道赵帅之前并不像本王这般重视军规军纪么?难怪会有羌邬关失守,晋王被俘的事儿啊。” 一听这话,这位小赵将军登时就急了。 正要上前,却被旁边的沈千帷抬手挡了下来,而后便听得沈千帷道。 “王爷既然设宴款待我等,想必这借兵权一事也是好商量的,王爷也肯定不想弄得自己人血溅当场,也晦气不是。” 他说出这话,场上一些晋王的支持者顿时就投来了不少眼刀子。 于这些心里头,其实是看着苏家这层关系,把沈千帷当成他们的人的,所以此刻沈千帷说出这话,在他们心里就有种认输叛变之感。 不过有了先前已经被杀的张将军做例子,即便大家心里再有情绪,也不敢轻易张口了,所以都只是看。 而豫王听完这话便笑了起来。 端起自己桌上的酒杯,缓步走到了沈千帷的跟前。 “嗯,小沈将军不愧是聪明人,很懂本王的心思,那不知小沈将军这兵权借与不借间,可有商量?” 看着面前目光隐隐藏匿着杀气之人,沈千帷不由得捏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沈千帷垂眸,略弯腰也端起了自己桌上的酒杯。 不轻不重的主动在豫王的酒杯上轻碰了一下,旋即一饮而尽。 见他这般举动,豫王面上的笑意就逐渐放大开来,亦是仰头饮尽。 旋即便在侍卫给重新满上一杯的时间里,转身看向了坐在左边席位上的所有将领。 这群人立刻齐齐站了起来,对着豫王举杯饮尽。 一时间,场上没喝酒的,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都是晋王的人。 原本该占有半数,但因为晋王出事,早已有人倒戈。 豫王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又满上一杯,而后踱步到这群人跟前,一个个的看着他们。 营帐之中,安静的能听见心跳和呼吸声。 终于,第一个人端起了酒杯,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但就当豫王走到接近末端席位的时候,一个年轻武将忽的暴起,挥动着手里的东西,狠厉无比的刺向了豫王的命门。 豫王也是练家子,立即闪身躲避。 与此同时,那人身后的四个侍卫,并豫王身边的两个侍卫,一起拔刀上前,将那年轻人围困在了中间。 见生还无望,年轻将领便冲着豫王怒喝。 “豫王狗贼,你胆敢行谋逆之事,来日必遭天谴,死后入阿鼻地狱!” 沈千帷心中一紧,正想上前阻拦劝和,但侍卫的刀更快一步,他身形才刚动,便听得利刃深深划过血肉的钝响,紧接着,人就在被鲜血染红的刀刃间倒了下去。 此刻沈千帷才看清,那年轻男子手里握着的,只是一支筷子。 这个年轻人他并不熟悉,可也知道,是晋王麾下,从燕州就一直跟着的旧部,从前是晋王的贴身侍卫,后来立功入了官场,而今也不过二十五岁的样子。 一阵痛心让沈千帷心底怒火翻涌。 而此刻豫王却只是像嫌弃那年轻人的鲜血弄脏了宴会场地一般,蹙眉摆手,叫人把尸体拖下去了。 这个插曲过后,再无意外,整个营帐内的人,都喝下了这杯所谓的庆功酒。 而沈千帷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压抑怒火,告诉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豫王的动作很快。 ‘庆功宴’后,当晚就整顿全军,留下五万人戍守边疆,而后便带着剩余二十万大军,挥师汴京了。 第一站,自然是攻下最近的梧州。 令豫王没想到的是,这梧州知州竟十分配合,声称只要肯保住他的官位,不伤城中子民,便愿意归顺。 打仗消耗人力财力,他本就又起兵名不正言不顺,该多收拢民心,既然梧州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自然是好。 不过豫王多疑,心中还是存着提防警惕,所以当晚驻扎梧州城中时,就把城防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如此,梧州就算是彻头彻尾,他的第一座城了。 现下就等着汴京城中,七皇子能顺利实施计划,和他里应外合,早日共成大业。 而彼时汴京宫中,一名暗探正跪在面色铁青的建宁帝面前。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尘埃落定 “你确定这消息绝无错漏?” 建宁帝目光锐利的盯着眼前暗探,声音冷硬而沉重。 “属下以命担保,绝无错漏,信鸽是从七皇子府中书房位置放出来的,属下亲自射杀。”暗探拱手垂眸。 听闻此话,建宁帝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旋即捏紧了右拳。 “好啊,好得很,他想学朕的路,可也该知道,朕不是正德那昏庸无能的东西!” 当年建宁帝之所以推翻了兄长正德帝,走上皇位,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正德太没用。 那时候,豫王一样的野心勃勃,可终究是他成了事儿,现在七皇子想联合豫王将他赶下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简直妄想! 早在查出切实证据之前,沈千帷就已经想法子暗中递消息回京提醒了。 建宁帝往下一查,七皇子的所作所为便露了出来。 如何发动宫变,挟持建宁帝,配合豫王向汴京进军,再如何拿住豫王的一双儿女,牵制其行动。 此般种种,几乎查出来大半。 按理,七皇子自然不会愚蠢至此,被查的这么容易,可若是这一切的背后有人在暗处散播消息,引导视线呢。 这两年,七皇子做了什么,都是怎么做的,宸王知晓得最清楚。 棋子用到了时候,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扔出去了。 但此刻建宁帝根本无心关注宸王的所作所为,且宸王在七皇子和豫王一事上撇的干干净净,手上半分没沾染,所以也根本查不到他头上去,故而这忽至的一计重击,是稳稳当当的,砸在了七皇子的头上。 深夜,建宁帝的心腹,禁军统领陈曲潇带人围住了七皇子府时,七皇子还在正院里,许思霓处过夜。 内侍慌慌忙忙的来喊,两人皆是惊动。 许思霓有孕之后,约么是母性使然,性子温柔不少,难得也对七皇子这个丈夫依赖几分。 见男人要起身,便满眼惶恐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殿下,怎么回事,您要去哪儿?” 七皇子的视线落在女人的小腹上,目光越发沉重,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弯腰轻轻将人抱在怀里,拍了拍背。 “别害怕,你就好好在屋里待着,我去外面看看。” 语罢,便抽身而去。 可许思霓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就叫人伺候着穿衣起身了。 二月的夜里风意寒凉,可也凉不过她心里阵阵泛起的凉意。 “芳卉,表哥不是说只要我怀上这个孩子,日后七皇子行事就会愈发顺利么,今儿禁军围府,究竟怎么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往日和七皇子也不亲近,自然是对枕边人密谋的事儿一概不知的,故而此刻格外恐惧。 禁军都出动了,一定是大事。 芳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一遍遍的劝着自家主子冷静,一切还有宸王和许家,还有皇后娘娘照看云云。 许思霓听不进,只是紧张的把脑海里所有可能引起今日情状的事儿想了一遍。 最后只能归结于,是不是七皇子和晋王遇刺重伤之事扯上了关系。 但没想到的是,半个时辰后,外头终于传来了消息,禁军深夜而来,是因为七皇子勾结豫王,举兵谋逆。 听闻这消息,许思霓扶着肚子,腿一软,就在丫鬟们的惊呼声中倒了下去。 汴京城中一片哗然。 深夜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炸了个措手不及。 而与此同时,远在梧州的豫王大军,也发生突变。 梧州城防被换成了他的人,可梧州知州却并未告知,城中还有可出城的密道。 这密道原是几十年前为方便暗度陈仓所建造,因为梧州城是除开最前线和麟州外,离燕胡边境最近的城,军事战备也是一直都有的。 如此机密消息,只有历任梧州知州口口相传,而入夜后,从这个陈旧的密道之中,便有一道道身影悄悄离开。 豫王被人叫醒之时,才发现军中已经没了沈千帷这号人,且昨晚还在的城中百姓,今日也都几乎全都不见了。 暴怒之下,派人去知州府,却被告知,府里早已人去楼空。 “昨晚你们都是死了不成,人都跑了,竟然一点儿动静都不知道?!” “王爷息怒,是,是水有问题。”探子跪在地上,面色难看,“咱们做饭用的水,都被下了蒙汗药。” 嘭—— 茶具落地碎裂,豫王双目喷火,几欲杀人。 全军这么多人吃饭,用水自然都从梧州城中取,昨晚梧州知州还特意杀羊,让炖了羊汤给将士们喝。 行军打仗伙食并不好,能有羊肉汤喝,自然是士兵们每人都少不了一碗,就连他都吃了。 蒙汗药这东西,不致死,只是喝了会叫人睡得沉些,实在不易叫人察觉。 现在一经发觉就晚了。 然而就在他还为此事懊恼发怒之时,另一个坏消息又接踵而至。 昨夜带着自己人马出城的沈千帷,已经和建宁帝安排的另一路大军在梧州城外汇合,算是把他们围在了城内。 且沈千帷派人告知豫王,对于他的谋逆,朝中早有准备,现下梧州城内,不少地方都被埋了炸药,杀伤力不小。 同时,梧州城内的余粮,恐怕不够豫王手下这些人支撑太久。 消息传进来,原先那些当时迫于压力,不得不暂时屈从豫王的将领们,此刻都是精神抖擞起来,自发聚在一起,于城中也和豫王形成了对抗。 “王爷,束手就擒吧,您等着的七皇子殿下,恐怕此刻在汴京也早已被皇上拿下,若你就地伏法,皇上或可宽恕京中的世子和郡主!” 郑寒领着人,一轮一轮的在梧州城外朝内呼喊,在豫王暴怒的火苗上不停的浇油。 行踪密谋都已经败露,豫王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了,但他也绝不信建宁帝会留下他的孩子一命,此时此刻,搏的是命。 成了,他便挥师汴京,不成,便是殒命于此。 一场数日的恶战,血染整个梧州城。 而汴京城中刑部的大狱之中,数日间,空荡荡的牢房也被人塞满。 今年的二月终究是北狄史上鲜血淋漓的一笔。 七皇子勾结豫王,意图谋逆,其相关党羽悉数入狱,梧州城中豫王落败,于城墙上自刎而亡。 北狄上下的百姓还尚且沉浸在燕胡战事平息的喜悦之中,就被这血流千里,伏尸百万的内战而惊的人心惶惶。 但有一点可确定,如今是真的尘埃落定了。 沈千帷洗干净沾着血污的双手,从怀中摸出戒指,仔细的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到这一刻,他心里才算是真的放下来了。 真的能回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吻 大军班师回朝,汴京城内城外皆有百姓夹道相迎。 虽然近日变故颇多,但终究与燕胡一战的胜利,还是让百姓们大为高兴。 国强则百姓安也。 “小姐,小姐,快到了!” 南絮快步从人群中挤过来,凑到苏珺宁的身旁,满眼的星光。 “终于回来了,这一去就是快一年呢。”苏皖音在一旁也跟着笑道。 不过苏珺宁却没什么心思听她们说话,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城门,盼着那抹身影快些出现。 思念这种东西,就像是酿酒,初初埋藏的时候并不察觉,可随着时间推移,就会越来越浓厚。 终于,在满心的期望中,出征时的那道银甲再度映入眼帘。 欢喜,激动,思念,交织在一起,情绪被裹挟着肆无忌惮的在胸腔里冲撞,眸中似乎蓄了泪水,可红唇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对于百姓的欢呼和赞扬声,沈千帷并无心去听,目光在人群中迅速的扫过,终于停留在了不远处,那一抹娇红身上。 “驾!” 一声低喝,百姓们便看见身骑骏马的银甲将军,离开队伍,直直的往前奔去。 而在他所去的方向,赫然是美眸闪着点点泪光,浅笑着的红衣女子。 翻身下马,沈千帷一言不发,快步走近后,短暂的对视,下一秒便将人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连日赶路,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洗漱,铁甲亦是冷硬,可即便如此,苏珺宁也前所未有的觉得安心和温暖,并毫不犹豫的也抱住了他的腰。 周围的百姓们先是惊讶,紧接着便是笑闹,就连军队的人也跟着起哄。 此时此刻,大家心里没有那些个男女大防,只是热烈和高兴。 不过究竟是在街上,所以短暂的拥抱后,沈千帷还是克制住情绪,慢慢将人松开了。 “乖,等我忙完了宫中的事儿,我再去找你。” 伸手摸了摸苏珺宁的头,沈千帷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 “好。”苏珺宁抬头望着她,声音轻轻浅浅。 “沈将军,该走了!” “头儿,皇上还等着召见呢!” 此刻,背后也传来同僚半打趣似的催促。 沈千帷牵起苏珺宁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这才笑着转身,驾马归队。 望着那抹矫健的身影,苏珺宁也不由的勾起唇角。 “走吧,回府。” 再不走,待会儿怕是要被围观了,毕竟方才沈千帷那番举动,着实也算得出格惊人。 南絮和苏皖音都是笑吟吟的,点着头相携着离开。 这一天,整个汴京城都是沸腾的,直到入夜,才慢慢安静下来。 苏珺宁早早的洗漱好躺下,便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 夜深,府中各处的灯火都灭了,藏玉阁未关上的那扇窗户处,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榻上躺着的人儿像是一直等着似的,立即掀开被子下榻,快步往窗边走去。 窗户被从外头拉开,随着月光一起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熟悉的容颜。 苏珺宁定定的看着沈千帷,忽的就噗嗤一下轻笑出声来。 “怎么了?”沈千帷不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心说出来的时候也刮胡子了呀。 而苏珺宁不接话,只是一双眼含笑看着他,并一寸一寸的凑身贴近。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挨在一起,沈千帷一手拖着窗户,一手撑在窗框上,紧张的有些身体发直。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时,忽的脸颊被一双柔嫩的玉手拖住,红唇便轻轻覆了上来。 思绪凝固,直到唇上的柔软离开,沈千帷才像是从梦中醒过来似的,立即翻窗而入,就势把人拥入怀中,便低头吻了下去。 呼吸交织,似乎皎洁清冷的月光都变得炽热起来。 沈千帷身体里的悸动似乎被点燃唤醒,一寸寸的蚕食着他的理智,苏珺宁往后退一步,他就逼进一步,直到苏珺宁退无可退,被逼到床榻边,仰倒下去。 两人拥在一起,沈千帷迅速的一手护着了怀中人儿的后脑勺,一手撑在床榻上,终于被这插曲,稍稍拉回了些理智。 而这理智似乎也只是片刻。 视线重新聚焦明亮,看见的便是寝衣松散的少女,红唇半启,微微喘息着躺在他怀中,似罂粟般诱人。 苏珺宁脑海中也是一片乱,可也记着此刻不能太越界,便抬手轻轻抵住了男子的胸口。 “快起来。” “我不。” “你起来,叫人发现了多不好。” “发现了正好,咱们明日就成婚。” “别闹了,起来嘛!” “我想啃你一口。” “啊?” “啃了我就起来。” “你等.哎哎哎!属狗的呀!” 片刻后,人被推开,苏珺宁的锁骨上就落下了一枚红印,而某人,不,某狗,就在她幽怨的目光中,心满意足的翻身躺在了旁边。 “混球!”苏珺宁抬脚蹬了他一下,“哪有进别人闺房还睡别人家床的。” 她这一脚不重,可沈千帷却哎呦起来。 “疼疼疼,轻点。” 苏珺宁一愣,以为他身上有伤口,面色立即就紧张了。 “怎么了?踢着你伤口了?在哪,我瞧瞧。” “在这儿,你摸摸,可疼了!”沈千帷坐起身来,一脸正经的牵起苏珺宁的手,却拉到了自己的左胸口,“摸着没,你赶我走,我心里可疼了!” 看着面前男子这故意装可怜的样子,苏珺宁只觉得心中一阵无语。 抽回自己的手,就白了他一眼。 “你不走,我去皖音姐姐那儿睡。” 说着就要起身,却又被沈千帷捏住手腕拉了回来,并就势圈住,抱在了腿上。 “别嘛,我大老远来,陪我坐坐呗。” 苏珺宁又无奈又想笑,便也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正要说什么,手却摸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凸起,蹙了蹙眉,便立即把他的头掰过去看。 沈千帷来不及躲,那后脖子上的一道小蜈蚣似的伤疤就撞进了苏珺宁的眼里。 一时间,苏珺宁的呼吸都滞住了一瞬。 半晌后才回眸看着他,“这样的疤痕伤口,这回去,你身上又添了多少?” “没多少,都是小伤.” 沈千帷正嬉皮笑脸的想牵她的手,却被苏珺宁避开。 而后,苏珺宁便不由分说的去解沈千帷的衣领子。 本想拒绝,可苏珺宁手下又快又有力,也只好任由她摆布了。 片刻后,上衣脱下,苏珺宁才发现,沈千帷的身上大大小小,新旧疤痕,叠在一起,一时都数不出是有几条。 “你看,都已经好了,别担心了啊。”沈千帷见少女情绪不对,立即就把衣服穿上。 而他话音刚落,便被苏珺宁紧紧的抱住了。 “别去了好不好。” “嗯?” “这样凶险的事儿,以后都不要去了。” 少女声音闷闷的,贴在耳边,叫人心软。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定下婚期 “大丈夫建功立业,国难当头,岂能不去,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沈千帷轻轻拍着怀中人儿的后背,柔声安抚。 “我不要你做大丈夫,做家里的小丈夫就行了。”苏珺宁伏在他肩头。 这话说的有些无脑无理,但却是也就是此刻想说的。 所以沈千帷便只是笑,“挣了军功,好风风光光的娶你不是。” “那什么时候娶?”苏珺宁的情绪也调整过来,有了点玩笑心思。 沈千帷砸了咂嘴,而后便道,“按理该是今年,不过你大哥今年成婚了,民间有一年家里头不做两桩喜事的说法,做呢,也该是先嫁后娶,如今都不合适,算来算去,就是来年正月最早了。” 其实苏珺宁这时候也就是顺嘴一问的,气氛到这儿了嘛,可没想到沈千帷却是认真的答。 看起来,是真的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这一来倒是把苏珺宁给弄得愣了愣神,不过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一时也就没话接。 倒不是不想嫁,只是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沈千帷么,当然是把她的默认就当做同意了,登时就直接拍了板。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明儿我就让我爹娘过来,和你爹娘商量定下婚期。” 好事儿不能拖嘛。 苏珺宁瞧他热络的样子,心里也是甜津津的,便也点头。 该是成婚的年岁了,时机和人也都对,为什么不呢。 许久不见,两人直聊到夜半三更,直到苏珺宁困得不行了,提醒沈千帷,他明日还得上早朝,沈千帷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当然了,某人是根本不想走的。 甚至大言不惭,说明儿和老丈人一起去上朝,但最终还是被推攘着出去了。 临走前,还厚脸皮的又索了一枚香吻。 而让苏珺宁没想到的是,沈千帷与她说的话还真不是开玩笑。 次日,沈家一家三口真的就拖着一车礼品上门来,与苏毅和崔氏二人商量婚期的事儿了。 “还好我没跟爹娘回去,这要是走了呀,可见不着今日的场面了。” 苏皖音挨着苏珺宁坐,此刻看着上头四位长辈交谈,小声调笑。 “你是舍不得这好场面呢,还是舍不得闵小侯爷,自己心里头可清楚些。”苏珺宁也不甘示弱的逗回去。 到底苏皖音脸皮子更薄些,慌忙就辩解。 “我这不是等哥哥一起回去,你可别瞎说!” 去岁的秋闱因为战事没办,挪到了今年,所以二房的嫡子苏予仁,也就是苏皖音的胞兄,今年是要下场的。 刚好苏予珵大婚,过来了汴京城就直接住下了,等着秋闱过了再回去临安,也省的路上来回麻烦。 反正不管内里心思如何,苏皖音就是借着这个借口继续留下来的。 不过二房这回过来,也已经听说了她和闵昭的事情,并且在苏予珵的婚宴上,和闵昭以及老夫人见过面了。 双方倒是谈的愉快,基本上也算是默许了二人的接触和交往。 估么着没有意外,婚事也是板上钉钉了,而今就差着一张窗户纸没捅破,等着宣平侯府派人去临安提亲。 姐妹两个说着悄悄话,对面的沈千帷有一瞬没一瞬的看着苏珺宁,心里默默猜测着,昨儿他留的红印儿,不知消了没有。 苏珺宁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忘了过去,就在那眼神里觉察出一点不同的味道来,顿时就给他来了一计眼神警告。 沈千帷勾唇轻笑,这才借着喝茶,低下了头。 年轻人在低下小动作不断,两边的父母倒是谈的愉快。 如今沈千帷在战事中立下数件大功,算是朝中拔尖儿的青年俊才了,这样一位优秀还不参与党争,家里头干干净净的女婿,苏家自然是满意。 而且,昨儿沈千帷当街与苏珺宁拥抱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瞧见了,这婚事,不结更是不行,早些定下,苏毅这当爹的也安心。 这一来二去的,婚期最终定下在来年三月十六。 正月嫁女儿,到底是觉得仓促了些,苏毅和崔氏也舍不得。 事情定下,两家人高高兴兴在一起吃了晚膳,席间,伤势好全,终于能够喝酒的沈赫,拉着苏毅,喝了个痛快。 最后两位老父亲都是醉的稀里糊涂,被架回去的。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此刻的七皇子府就格外萧条。 七皇子虽然获罪入狱了,但因为许思霓有孕,且暂时建宁帝并未查到许家参与七皇子谋逆案的证据,所以许思霓还是住在皇子府中的。 外围有禁军把守,消息闭塞,她是听见了喧天锣鼓声,才知道今儿是西征大军班师回朝的日子。 芳卉怕她不高兴,一直闷着头不敢说话,但这一回,许思霓却没心思也没力气发脾气了。 如今有了身孕,心思慢慢成熟不少,回想起从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虽不后悔,但也觉得可笑。 抓不住的,没缘分的人,越想抓住就越多伤害,索性就不想了吧。 眼下她真正的丈夫生死未卜,前路不明,这才是她必须想法子解决的事儿。 而就在她心中烦闷难安时,宸王的人进来了。 “奴才是来给皇子妃送东西的,您怀着身孕,这吃食用度上,可万万不能短缺,咱们王爷是念着你的。” 偷偷买通侍卫进来的太监道。 许思霓看都不看那些补品,只是抓着他询问。 “七殿下如今怎么样了?他的案子可有眉目,合适能回来?” “哎呦,知道皇子妃您记挂,可如今您的身子才是头一位不是?”太监边说,边扶着许思霓,叫她在椅子上坐下,“您放心,王爷派奴才来,就是要告诉皇子妃,您现下是七皇子的心尖子,您好好的,七殿下才能好好在狱中挺住不是?” 边说,边看了看许思霓的肚子。 随即又压低了声音。 “奴才进来这儿一趟不容易,不过去刑部牢狱还是简单些,皇子妃若实在担心,不如写信一封,奴才可送至七殿下手中。” “当真?” 许思霓听到这话才来了精神。 后者连连点头。 见状,许思霓便立即叫人拿了笔墨纸砚来,简单的写下了一封信。 无非是关心和鼓励的一些话,以及询问他的近况。 但她本意如此,等宸王的手下带着这信去刑部大牢时,七皇子耳朵里听到的,却又是另一种渲染。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筹划快成了 刑部大牢。 七皇子虽然获罪入狱,但毕竟身份不同,所以住的牢房算是干净。 墙上一扇极狭窄的正方形窗户,一张窄窄的竹床,铺着陈旧的被褥,一方矮桌,两个凳子,就是全部的东西了。 送信的人进来时,七皇子正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才睁开双眼。 “劳烦小哥儿了,一点心意,拿去喝点好酒,我和七殿下说几句话,就不牢您在这儿候着了。”来者低声道。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分量不轻的荷包塞了过去。 狱卒掂了掂手里的东西,顿时面上就微不可查的露出点儿笑来,旋即便摆手。 “去吧去吧,别在里头待太久。” “是是是,您辛苦。”那人忙点头。 等送走了狱卒,才提着食盒进了牢房内。 “奴才叩见七殿下。” “是宸王兄让你来的?” 七皇子已经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宸王贴身内侍的徒弟,一个叫顺喜的太监。 顺喜点头,起身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低声道。 “奴才在外头脸生,不易叫人察觉,王爷让奴才过来是给殿下您送东西的。” 说着,就指了指食盒最下头一层。 七皇子会意,把那一层揭开,里头放着的是一封信,立即就拿出来看了。 他未曾想到是许思霓写的,一时手上就微微顿住。 等看完后,眉头不自觉的又蹙紧了几分。 顺喜默默观察着他的神色,适时低声开口。 “皇子妃惦记着您呢,不过您放心,王爷虽然能力有限,但府里头还能照料一二,皇子妃的吃穿用度不会太缺,就是.” “就是什么。”七皇子抬眸,“说话别卖关子。” 闻言,顺喜做为难状,才又继续道。 “就是您的事儿,王爷已经尽力在朝中和皇上面前转圜了,如今却效用不大。” “父皇已经捏死了证据?”七皇子眸色沉沉,心里还是忐忑。 顺喜点了点头,“豫王自刎了,诸多机密都泄露了,否则,殿下来刑部这么久,皇上也不会不召见您。” 这一点七皇子倒是有数。 见面三分情,而建宁帝都不愿意召见亲自问话,可见气恼失望。 其实这些天里,他勾结豫王的证据一桩桩的摆出来,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些绝望了。 他深知,建宁帝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所以他有此举,一旦被发现,下场一定很惨。 只是人又岂是轻易愿意放弃生的希望的呢。 抿了抿唇,七皇子还是抬眸问道。 “晋王,他如何了?” “左眼受伤,虽没瞎,但也终身不良于视了,另外,脸上的伤口太深,一定会留疤。” 顺喜垂眸答道。 默默打量了一下七皇子的神色,又道。 “四皇子近来有些不安分,已经遭皇上训斥,被禁足府中,晋王是无缘大统了,殿下,您不要放弃,而今您是皇上唯一能托付江山的人选了。” 听到这话后,七皇子的眸中又再度燃起了希望。 紧接着,顺喜又道。 “您只管静静等着,王爷在朝中自会安排人替您筹谋,只是有一条。” “你说。”七皇子立即道。 顺喜拱手,“王爷和殿下您是亲兄弟,所以不顾一切为殿下筹谋,本理当同生共死,同福共难,可王爷和殿下都不是一个人,后头还牵扯着无数关系,譬如皇后娘娘、许家,还有皇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王爷总得先保住了自身,才能保护旁人啊。” 这番话一说,七皇子心里立即就明白了。 便是在告诉他,无论如何,他和宸王之间必须有个人得干干净净的留下来,如果他拉了宸王下水,那么更多人都会受到牵累,尤其是许思霓。 原本对许思霓这个发妻,七皇子没什么感情,可今日收到许思霓的来信,想到这个女人怀着他的孩子,还在对他牵肠挂肚,倒也是真的生出些情谊了。 就算不为夫妻情分,也是要为孩子考虑。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起事,不就是想着先下手为强么。 虽然如今败了,可也不想连累自己唯一的骨血。 七皇子捏紧双拳,深吸一口,沉重点头。 “你回去告诉宸王兄,让他放心,我知道轻重。” 顺喜恭敬的行了一礼,看着七皇子吃完了东西,才又安安静静的离开了刑部。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头,朝中乃至坊间,就传出了一些零碎的话。 大意是,四皇子烂泥扶不上墙,宸王和晋王因为身体的损伤,按皇室规矩都不得继承皇位,算来算去,只剩七皇子一个了,所即便七皇子谋逆,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可如今建宁帝别无他人可选,迟早还是会把七皇子放出来。 这般言论传到宫中,就连一些宫人都私下里议论纷纷。 说是建宁帝之所以这么久还没下旨处置七皇子的罪行,就是因为有这份顾虑在。 事实上,建宁帝的确因为这一点有些放不开,可也只是丝丝犹豫罢了,对七皇子的行径还是恼怒的。 所以当这种言论一股脑的铺开后,反而是触发了建宁帝的逆反心,一时恼怒更盛。 而这时,宸王就带着儿子进宫来向建宁帝请安了。 “父皇切莫动气伤身,七弟他年纪小,这几年长进的又太快了些,得闻三弟受伤的事儿,难免有了些自许之心,可这件事终究也未酿成大祸,且燕胡使者还有半个月就要抵达汴京,商议两国议和之事了,父皇不如再给他一个机会?” 御书房内,宸王低声向建宁帝提议求情。 可他这么一说,建宁帝反而更恼。 “再给他一个机会?!朕没给他机会?早前还未事发的时候,朕就已经找人调查过了,也曾有提醒,可他是怎么做的,他这是觉得自己有恃无恐!觉得朕身下这把椅子,旁人坐不了,只有给他坐!” “父皇息怒!” 宸王面露惶恐,赶忙跪了下去。 可建宁帝心里怒火正盛,抓起茶杯就砸了出去,一点也息怒不下来。 就在这时,地上跪着的小世子偷偷瞄了他一眼,而后缓缓起身,小心的凑到建宁帝身旁,用自己的小手捧住建宁帝的手,轻轻吹气。 “皇爷爷别生气了,烫着手没有,孙儿给您吹吹就不疼了。” 五岁的孩子显得那么纯真,黑葡萄似的眸子里,还有几分害怕,但小小的身子依然凑了过去。 宸王赶忙叫他,“皞儿不许无礼!” “无妨。”建宁帝抬手止住晋王,将小孙子拉到了跟前,仔细端详片刻后,忽的露出些许笑来,“这孩子和你小时候一个样,聪明。” 顿了顿,忽的又道,“比老七强。” 听到这后头一句话,宸王垂着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亮光,旋即就做惶恐状,赶紧俯身叩头。 有这句话,他就知道他的筹划,快成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皇太孙 立宸王世子夏允皞为皇太孙的圣旨来的很是突然。 三日后的朝堂上,当建宁帝宣布此事时,满朝文武哗然。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观望着建宁帝对七皇子态度,没想到居然未曾等到七皇子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消息,反而先等来了立皇太孙的圣旨。 “朕今年五十了,虽过了壮年之岁,不过这身子倒也还算健朗,亲自教养太孙十来年也是没有问题的,这孩子聪明懂事又有孝心,还有宸王在侧辅导,想必诸位爱卿应当没有意见。” 金銮殿上,建宁帝当众宣布。 朝臣们心思各异,议论纷纷,可谁也不敢说出不同意的话来。 一则,如今建宁帝膝下的几个皇子里头,确实没有好的人选了,伤的伤,犯罪的犯罪,无能的无能,从孙辈里挑好的,这也是有先例可循,他们总不能提议从宗室里选一个人过继吧。 那恐怕建宁帝自己再生一个,都不会同意旁人的孩子继承他的基业。 二来,如今朝中多有为七皇子一时议论的,倘若此刻发声冒头,难免不被皇上当成是七皇子的党羽,从而被发落。 没人愿意拿自己的仕途冒险。 最后么,建宁帝是直接下的圣旨,而不是先询问百官意见再下旨,这说明圣心已定,那么除非是这决定太荒谬,大臣们也不敢真的就和皇帝硬碰硬。 所以这立皇太孙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彼时,牢狱之中的七皇子还不知道他的宸王兄是这般替他着想谋划的。 直到听闻狱卒们讨论立皇太孙的事情,才晓得外头已经变换了风云。 “我要见皇上,放我出去,我要见宸王,来人啊,来人!” 七皇子疯了一般的嚎叫,可等来的不是狱卒,而是宸王的贴身侍卫。 “宸王呢,我要见宸王!”七皇子怒目圆睁。 到此刻他心里多少是回过味儿来了。 下狱的人只有他一个,宸王身上干干净净,分毫查不到,且许家也并未受到太大损失,如今还又出了一位皇太孙,权柄重新回归。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宸王推着他去做的么。 他从头到尾只是一颗棋子,他心里清楚,可却也只是觉得宸王想让他做傀儡皇帝罢了,而没想到,宸王根本没打算让他上位,只是想让他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垫脚! “七殿下想见王爷,如今实在不容易,朝中拜访太孙的人太多,府里忙不过来,这燕胡使者也快到了,王爷也是疲于安排,殿下有什么话都跟我说吧。” 侍卫皮笑肉不笑的挡在他身前。 “太孙,好一个太孙,我落得今日下场,宸王参与多少你难道不清楚吗?!”七皇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咬牙捏拳,“你们想拿我做垫脚石,我也一定要拉你们一起死!” 面对他的暴怒,那侍卫却只是不紧不慢的后退了一步。 拉开些距离之后,才低声道。 “死当然是容易的事儿,可殿下没了,王爷再出事,那皇子妃和她腹中孩子.” “你威胁我!” 咚一声闷响,是七皇子暴怒的一拳打在侍卫的脸上。 那侍卫被打的嘴角出血,顿时面露狠厉之色,猛地一拳砸了回去。 他常年习武之人,对上在牢狱中挨了多日的七皇子,自然是大占优势。 一拳就把人击倒在地了。 而狱卒们却像是没听见声音似的,一个都没出现。 那侍卫转动着手腕,直接将七皇子摁在地上,掐住了他的喉咙。 “小的我劝殿下一句,只要殿下肯乖乖配合,王爷一定保住皇子妃和她腹中孩子,如果不肯配合,孩子不保,但您也放心,王爷做事向来干净,皇上若能查到,早就查到了,您的话也只会是想拉人垫背的胡诌,毫无意义。” 七皇子被掐的面色涨红,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窒息和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心里愤怒、恐惧又无力。 而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却又被松开了。 下一刻,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纸包。 那侍卫起身,冷冷盯着他,低声道。 “今晚子时前,如果未曾听到消息,皇子妃腹中孩儿必定不保,殿下自己看着办吧。” 丢下这一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去。 七皇子狼狈的喘息着,只觉得浑身疼的发麻,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死死捏着那包药粉,满眼的恨意和悲怆。 嘲笑自己沦落至此,涕泗横流,也没有人在乎。 捏着药包爬起来躺到竹床上,双目无神的紧盯着窗口照进来的那一缕光,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 就这么躺了许久,忽的有狱卒过来。 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七皇子正好奇这种时候谁还会来看他时,转头就发现,来的是沈千帷。 两人对视的一瞬,彼此都是无言。 片刻后,还是沈千帷先开口。 “去年出征的时候,殿下祝我立功扬名,早日班师回朝,如今我回来了,殿下可还记得我当初赠与殿下的话。” “你愿我一切如旧安好。”七皇子惨笑了一下,狼狈的靠在一旁,“让你失望了,是我对不住你。” 他着实没想到沈千帷会来,所以心里的愧疚和罪恶感,在这一瞬也是猛地放大了无数倍。 沈千帷心里亦是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半晌,从腰里取下酒葫芦递了过去。 “喝点儿吧,这是咱们从前在燕州最爱喝的酒。” 七皇子看他一眼,接过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顿时就被烈酒呛的咳嗽不已。 不知是咳得涨红了脸,还是旁的缘故,此刻他面上露出几分笑来,倒是显出从前的样子来。 “好喝,还是燕州的酒好喝,比汴京的香多了。” 沈千帷不语,拿过酒壶,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他知道,不是燕州的酒更好,而是七皇子怀念燕州的日子了。 “我的婚期也定了,来年三月十六。”沈千帷闷闷开口。 七皇子勾唇,“恭喜,那这就算是喜酒了,我多喝点儿。” 语罢,从沈千帷手里把酒壶抢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喝。 沈千帷想拦,可七皇子却躲开了,硬是将一壶酒喝光了才作罢。 “好了,这喜酒也喝了,你若没有旁的事儿啊,你就回去吧,我酒量不好你知道,一下儿喝了这么多,我也要躺下睡会儿。”七皇子笑着摆手。 沈千帷正要说什么,七皇子推攘着出了牢房门,且七皇子自己拉起旁边的锁链,把牢房门给锁住了。 随后又冲他摆了摆手,便跌跌撞撞的走向角落的竹船,背对着外头躺了下去。 “夏琮,夏琮!”沈千帷用力捶打木栅栏,“你给老子转过来,听见没有!” 他大声的喊,可七皇子却始终背对着他,不肯转身。 狱卒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可不敢让沈千帷在狱中这般喊话,赶紧半推半劝着,把人送出去了。 而牢房内,七皇子蜷缩起身体,泪流满面。 当晚,刑部大牢中就传出了消息,七皇子暴毙。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皇上,出事儿了。”贤妃的寝宫,总管太监王连义叩门轻唤了一声, 得到回应后,才立即走了进来。 在内室的屏风后站定,抿了抿唇,才低头道,“皇上,刑部来传话,说七殿下没了。” 榻上的建宁帝本就还没睡呢,这会子立即就坐了起来。 贤妃蹙了蹙眉,也赶紧下榻伺候着他穿上鞋子,披了外袍。 “好好的,人怎么就出事了,刑部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虽然七皇子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但建宁帝也没想过这个小儿子会忽然就没了。 事实上,这些天他一直没有说如何处置七皇子,就是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办。 没想到人忽然就没了。 王连义忙跪下,“皇上息怒,刑部的人说,是暴毙。” “暴毙?”建宁帝面色阴沉,“他身体素来康健,怎么会如此。” “说是,七殿下听闻了皇上您立皇太孙的消息,就”王连义欲言又止,没敢往下说。 但建宁帝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默默半晌,长呼了一口气。 “罢了,传朕旨意,按皇子礼仪安葬吧,但不入皇陵。” 王连义立即叩头应下。 他知道,这一半儿是皇上心软,不忍心人死了再继续苛责太过,一半儿是因为这段时间实在死了不少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譬如豫王,虽然谋逆,但他的确也是平定燕胡之乱的大功臣,还收复了麟州失地,又是建宁帝的手足兄弟。 先死了兄弟,再死儿子,就算他们的死都是北狄律法里该有的惩罚,但如今治国多讲究仁孝二字,建宁帝也得在乎自己的名声。 人都已经死了,他再狠狠苛责,未免叫人觉得他太心狠,就失了仁君风范。 不会影响到切实政权利益的时候,君王都是在乎名声的。 贤妃在一旁默默听着,并未发言。 如今的晋王已经不是过去意气风发的时候了,她这个生母也该收敛低调下来。 但这份收敛是迫于无奈,却并非自愿,所以心里也是把七皇子恨透了。 在贤妃看来,如果没有七皇子非要跟晋王争高低,最后弄得两败俱伤,也不会让宸王的儿子捡了便宜。 一想到晋王左眼的伤势和脸上的疤痕,贤妃就恨不得把七皇子挫骨扬灰。 而彼时晋王府内,苏知意的院子里。 在此留宿的晋王听闻七皇子暴毙的消息后,也是默默良久。 意外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大仇未能亲手报的憋闷和烦躁。 “王爷,当心着凉。”苏知意柔声道,并给他披上了袍子。 晋王就势牵住她的手,目光也柔和下来。 “你自己的身子就不好,这会子起来做什么,手都凉了,快回去躺着。” 自打受伤回京后,苏知意就尽心尽力的照顾在侧,也算是把晋王的心愈发捂热了几分。 尤其是晋王知晓苏知意有孕小产的事情后,对李灵汐这个正妃心里生了隔阂,而李灵汐也因为晋王再无缘皇位,对他也不似从前那么热情了,所以如今府里头,晋王几乎是长住在苏知意这里。 失去了皇位继承权,倒也没人在乎他这个王爷宠妾灭妻了。 苏知意么别的且不说,对晋王的确是一片真心,所以也很享受这种二人世界。 此刻便含羞靠在了晋王肩头。 “王爷有心事,妾身不知道怎么替王爷分忧,只能安静陪着王爷了。” “知意。”晋王低低的唤了一声,叹气道,“如今,恐怕只有你是真心对本王好。” “王爷是妾身的夫君,自然是盼着夫君一切都好。”苏知意柔声道。 这话让晋王心里熨帖不少,笑了笑,就牵着人回内室里去了。 不着急,等他的伤全部养好了,再慢慢来。 七皇子与他争斗时,是皇后一脉的许家在背后支持,他不信宸王能干干净净的,不染分毫。 这个位置,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也绝对不能让旁人轻易得去。 次日,天亮后,七皇子狱中暴毙的消息也算是在汴京城里全都传开了。 酒楼的雅间内,沈千帷和苏珺宁对坐,两人都是面色默默。 “你昨日去见过他吧。” 最终,还是苏珺宁先开了口。 “去了,还喝了酒。”沈千帷点了点头,旋即目光暗了几分,“他走的突然,到叫我意外。” 虽然早就知道七皇子十有八九是难逃死劫,但也没想过会是暴毙。 暴毙么,这个说法就很模糊,但也没人能去问,究竟怎么回事。 亦或者是,有人只想让外头晓得这个说法。 对于他的几分落寞,苏珺宁心里也是能理解。 毕竟是有情义在,虽然后来因为两人观念和立场的不同,产生了分歧矛盾,乃至更多,以至于决定断绝往来,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多年的敌人没了,也会有几分慨叹,不要说是曾经的好友。 亲手给沈千帷倒了杯茶,便柔声道。 “世事无常,只愿他来世生在普通人家,无纷无扰,顺遂平安吧。” 沈千帷抬眸看了看面前人儿,轻呼一口气,牵住了苏珺宁的手。 “他做的错事,我都知道,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这辈子已经如此,希望来生不要再这样了吧。” 七皇子曾对苏珺宁下手,这事儿沈千帷也记得,这时候说一句,就是告诉苏珺宁,他心里头一码归一码,很清明,不会因为人没了,就忘记了一切。 苏珺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是浅浅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旋即又问起,“燕胡的使者是不是快抵达汴京了?届时宫中要办国宴吧。” “嗯,礼部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都要去,还有皇上额外点名的,比如我,还有其他几位西征过的将军。”沈千帷应声。 他的官职是四品,还不够级别,虽然作为沈赫的儿子,也能去,但建宁帝这额外一点名,就是别样的看重,也是承认他独立于沈赫之外的身份。 苏珺宁笑了笑,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 “皇上看重你是好事,你如今是正经有封号的将军了,也该自己多注意些,这衣裳都没穿正。” “这不是有你么。”气氛轻松下来,沈千帷也笑着拉过苏珺宁的手亲了亲,“我是真不会打理这些,多读进去了几本书就了不得了,你得快些嫁给我,好给我打理内宅啊。” 苏珺宁挑眉,“婚期都定了,还跟我嘴贫这些个。” “能早一日是一日嘛。”沈千帷咧嘴。 二人正说笑着呢,南絮推门探了头进来,眼睛发亮,一脸贼兮兮的小声道。 “小姐,奴婢瞧见闵侯爷和皖音小姐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八卦魂 女人的八卦魂是一瞬间就能被勾起来的。 像遇上自家姐姐和意中人约会的这种事儿,说什么都得去瞧一瞧。 于是,苏珺宁立即就双眼放光的看向了沈千帷,并眨巴了两下。 沈千帷的狡黠心思不会比他少,登时也跟着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来。 “去看看?” “走呗!” 俩人一拍即合,悄咪咪的就往门口去了。 这酒楼一共三层,越往上的雅间越好,估么两人也是要上这第三层来的。 所以沈千帷和苏珺宁,并南絮,主仆三个就从门缝往外头瞄。 眼瞧着苏皖音和闵昭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过来了,苏珺宁就心痒痒的愈发想往外多看点内容。 沈千帷怕她把门推开了,便伸出右臂去揽她的腰,企图把人拉回来些,但苏珺宁此刻正全神贯注的当狗仔队呢,所以当腰间忽然有异物触碰感时,登时就吓的低呼一声。 这一吓不要紧,身体本能的挣脱动作,就把门给碰的吱呀一声开了个大口子。 不巧的是,苏皖音和闵昭正好走到了这里,也是被这一声异响惊的回头。 只见半开着的门后,苏珺宁手扒着门,一脸尴尬,而她身后紧挨着她站的沈千帷,也是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摸了摸鼻子。 “宁儿,你们这,这是?”苏皖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南絮赶紧打开另一扇门站出来行礼,“奴婢给侯爷、小姐请安。” 见屋内不止是他们两人独处,苏皖音的面色才缓了缓。 不过接下来又轮到苏珺宁发问了。 一双美眸在闵昭和苏皖音的身上来回流连一番,颇带着几分调笑意味。 “我和千帷在约这里见面,姐姐这是和侯爷,也有私约?” 这话刚说完,苏皖音和闵昭两人的脸唰的就红透了。 苏皖音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闵昭就立即站了出来,略略拱手。 “是我约了音姑娘在此见面,讨论诗集字画,若四小姐和沈将军有兴趣,咱们不如一道?” 说着,便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的确捧着字画。 苏珺宁勾唇,心说这俩倒是脾性爱好都一样呢。 不过这要不要一起嘛,苏珺宁侧头看了看沈千帷。 收到问询的目光后,沈千帷咧嘴一笑,立即就朗声道。 “好啊,我这些时候也新学了不少东西,正好也看看我进步了没有,能不能看懂这些个玩意儿,来来来,进屋!” 说着,便侧身让路,做出迎接的手势来。 闵昭倒是还好,脸皮子薄的苏皖音真是要找地缝钻了。 急的只捏苏珺宁的手。 “走吧走吧,一起嘛。”苏珺宁笑眯眯的,将人半拉进来,“好,你们俩坐一边儿,我们俩坐一边儿。” 安排好座位,苏珺宁便在桌子下拍了拍沈千帷的腿。 等他望过来之后,便悄悄给使了个眼神。 沈千帷只一眼就心领神会,而后便笑眯眯先开了口。 “这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咱们不如先吃饭再讨论诗集书画?吃饱了才有力气嘛。” 这话是对着闵昭说的,不过闵昭听罢,却先悄悄看了看身旁坐着的苏皖音。 见她没有反对后,才温和道,“沈将军安排就是了,我一贯随意。” “好。”沈千帷大手一挥,“南絮,叫店小二把菜单子拿过来!” 南絮应声,立即就去了。 简单点了几个菜,没多久就摆上了。 “来,你爱吃的水晶芙蓉虾。”沈千帷给夹了一筷子,剥壳儿后,放进了苏珺宁碗里,“好不好吃?” “嗯!”苏珺宁做小女生模样,星星眼。 沈千帷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旋即就看向了对面。 “堂姐也吃啊,早听宁儿说,你与她口味差不多,喜好都一样呢,今儿这一桌子我都是按着宁儿的喜好点的,应当也合你的胃口。” 他说这话时,表现的十分自然,像是真的随口一句罢了。 不过闵昭也不傻,还是知道这里头有几分重要信息,并且,自己怎么能不表现呢。 于是,也默默擦了手,开始剥虾。 当虾仁儿放到碗里的时候,苏皖音羞的两颊绯红,恨不得把脸埋到碗里去。 不过对面的俩人倒是脸皮厚的。 沈千帷给夹一块鱼肉,还先用筷子把刺儿剃一剃才放到苏珺宁碗里。 那架势,照顾的无微不至,像是比南絮这个贴身丫鬟还细心似的。 有他在对面树立形象,闵昭就依葫芦画瓢的照做。 这一顿饭吃的,简直像完美男友的真人教学。 苏皖音心里又羞又甜,越往后,越琢磨出这是自家妹妹和未来妹夫在故意使坏,所以用完膳后,立即就提出了今日先不讨论书画了,身子不舒服,想先回家。 “姐姐哪儿不舒服?”苏珺宁立即蹙眉做担忧模样,“这回去歇着能成吗,不如就近去医馆瞧瞧?” 沈千帷立即在旁边接话,“何必费那事儿,我听说闵侯爷就懂些医术的,这说不得就能给看看,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儿了,闵昭也看出俩人是故意的,心里无奈之余,也隐隐动了想借此机会再拉进一下和苏皖音之间的距离的念头,所以敛了敛眸,便应声了。 “我自有身体不好,这百病成医,我自己平日也学了点儿,简单的把脉还是能做的,不如” “不用不用,我回去歇歇就成,金穗,走。”苏皖音已经羞的脸色通红。 一边拒绝一边就慌慌忙忙的往外走。 闵昭见状,也赶紧起身跟上。 听到后头脚步声,苏皖音更急了,这过门槛儿的时候一个不慎就踩到了裙摆,摔倒下去。 “当心!” 闵昭惊呼一声,本能的冲上去,一把将人半抱住了。 清雅的药香味在扑面而来,身旁的依靠虽然单薄却很温暖,苏皖音有些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和闵昭搂抱在一起时,赶紧站起身来,羞的不敢看在场其他人的神色。 “我,我先下去了,你们自便。” 语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酒楼。 闵昭看着女子那纤细的背影,张了张嘴,眼里有焦急和失落,正要追,就被身后人拍了拍肩膀。 “叫她缓缓,姑娘家脸皮子薄,没见那脸儿红的猴屁股一般,我是过来人,这都正常。”沈千帷一副前辈的样子。 闵昭有些不信,正犹豫,苏珺宁也走过来。 “放心吧,我姐姐素来内敛害羞,今儿她爽约了,你就等着她再约你看字画吧。”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闵昭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不过还是道,“我不大放心,还是跟着去瞧瞧吧,将军和四小姐,失陪了。” 语罢行了一礼,便匆匆下楼离去。 苏珺宁伸着脖子望了一会儿,等人影儿刚离开视线,就被身后人一把拽了回去,并关上了门。 “怎么样,今儿我表现这么好,该不该奖励?” 沈千帷笑眯眯的弯腰与她平行对视,像看孩子似的。 苏珺宁媚眼微勾,凑身就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落了一吻。 “奖,日后再接再厉,还有大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少女怀春 苏府。 回了自己的院子,苏皖音就把丫鬟们全都屏退了,扑到床上便把脸埋在被子里滚了几圈。 心绪平复了几分后,滚烫的脸颊才恢复正常。 于她从小的教养而言,今日和闵昭的接触就算是很逾越规矩了,所以心里还是很紧张。 不过紧张之余,甜蜜的小心思也还是有的。 俗话说少女怀春嘛。 其实她也想和苏珺宁一样胆子大些,不过闵昭也是个谦谦君子的做派,不像沈千帷那不讲究的,所以相处方式这种事儿也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 但转念一想,闵昭的性格,未必就会喜欢苏珺宁这种跳脱的姑娘。 心里慢慢琢磨着,双颊又泛了红晕。 等过两日再约见吧,今天也算是她爽约了。 双手轻轻拍了拍脸颊,苏皖音眸中满是甜甜的笑意。 苏珺宁这边,下午就和沈千帷晃悠到庄子上去骑马了。 用她的话来说,沈千帷这做师傅的,连马都送了,她不好好学着骑怎么行。 这又过了一年了,银粟也比之前性格更加沉稳,苏珺宁骑了小半日,练的也就差不多了。 “这匹马有灵性,聪明的很呢。”苏珺宁翻身下来,笑着摸了摸马头。 沈千帷勾唇,“你既然喜欢,等成婚的时候当场陪嫁再带来,不是还有个鹅嘛,叫黄金的。” “什么黄金,是元宝。”苏珺宁将马鞭递给南絮拿着,自己擦了把汗,“那家伙如今被喂得肥肥胖胖,懒得很,成日在水里漂着,倒是愈发亲人了。” 有人天天给吃的嘛,动物都是最能体察人心善恶的,喂养久了就亲人了。 沈千帷笑了笑,而后便背手叹了口气。 “这几日我有空闲,就抓紧陪你玩玩儿,燕胡使者还有几日就到了,届时定然要忙一段儿。” “嗯,你忙你的,我也有事儿做呢。”苏珺宁点头。 沈千帷就笑她,“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忙的,丢给哪个下人不能做。” 他这么说着,手上还不老实的揉了揉苏珺宁的头发。 苏珺宁一边翻白眼,一边躲过他的魔爪,怪声怪气道。 “大将军说的对,那成婚您要穿的靴子,我就让南絮她们做吧。” 这成婚,姑娘家自己缝两针嫁衣,然后还要给男方做一双鞋子,便是说的这个。 沈千帷一听就明白了,忙就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从后头一把将少女的腰搂住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蹭了蹭。 “这种事儿,还是得亲自来,万不能让旁人插手,要是不知道我穿多大的鞋,我告诉你啊。” “我不听,我要给你穿小鞋。”苏珺宁转头看他,摇着脑袋故意道。 沈千帷就喜欢她这股劲儿,眯了眯眼,便凑近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穿,你做了我就穿,削了脚跟儿也塞进去。” “咦!”苏珺宁故作嫌弃的拉长声调,“都叫你讲成吓人的事儿了,红色绣花鞋?” “黑鞋就成,我不爱看绣花儿的。” 沈千帷心里也没全听懂,不过还是玩笑似的回应了一句。 而后便像抱孩子似的把苏珺宁抱了起来。 “走了走了,骑马也累饿了,吃饭去,吃炖小鸡儿!” 他力气大,单手抱着苏珺宁都稳稳当当的,苏珺宁也乐得坐人肉轿子,双手松松垮垮的环着沈千帷的脖子,就由他抱着去了。 南絮日日跟着,看的多了倒是习以为常,倒是沈千帷庄子上这些人,一个个笑着偷瞄。 有人抱得美人归,有人却还在为如何抱回美人儿费心思。 宣平侯府里。 晚膳时候,老太太杨氏就发现孙子心不在焉的。 “来,吃点这个,对身体好。” “谢谢祖母。” 闵昭忙抬头,不再盯着手里的白饭。 老太太笑着看他一眼,“怎么回事啊,今儿不是和皖音丫头出去见面了吗,怎么还有心事了。” 长辈主动提起,闵昭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没有,就是,就是今日看见苏四小姐和小沈将军了,孙儿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要婚配了。” 即便不好意思,该说的还是得说。 争取这两个字,闵昭还是懂的。 闻言,老太太面上的笑意一时就更盛了。 “我说什么事儿了,这件事儿啊,你不开口,祖母过些时日也想开口了,我找人算过了,你和皖音丫头啊,八字合,性子也合,只是如今去临安不方便呢,我想着她既然住在苏御史家里,苏御史又是她嫡亲的大伯,咱们先去苏府,再去临安,这中间有个传话缓和,也就不算突然了,怎么样?” 就这么一个孙子,老太太自然是早就在心里思虑过了的。 闵昭听罢,也觉得好,便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对着老太太规矩行了一礼。 “多谢祖母替孙儿操持!” “坐坐坐。”老太太摆手,“能看着你成家立业,我也算是能安心了,等我找人算个吉日,咱们就先备了东西去一趟苏府。” 闵昭笑着再度点头,跟着吃饭也香了不少。 不过在此之前,汴京城里头还是先迎来了燕胡使者团。 这一场战争之中,燕胡是战败国,前来求和的,自然是士气低迷,尤其是一路从边境过来,处处被北狄人民嫌弃,现如今状态是很不好。 金玥就在此次的使者团里,一并过来的。 这次两国谈判,一则是战争赔偿的问题,二来要签订和平相处条约,最后还有放人质,也就是燕胡的二皇子金穆。 事情还不少,估么这群人要在汴京住上月余。 虽然是战后的谈判,不过为彰显大国风范,也是多人打压燕胡锐气,建宁帝还是命礼部协助许皇后,在宫中办了国宴。 这宴会,苏珺宁自然是要跟着崔氏入宫的,她们母女算是苏毅的家眷。 不过苏予珵和方氏夫妻俩,还有老三苏予安就没来。 如今他们兄弟都是有官职的人了,再挂着苏家家眷的名头进宫参加宴会,不是不行,但是不好看,恐造人笑话。 大约就有点现在拼爹靠爹的意思。 苏珺宁是待嫁的女儿,这就没影响,且她还是沈千帷这个西征大功臣的未婚妻,多重身份,不来反倒不合适。 宴会是晚上,苏珺宁来的早些,崔氏和其他夫人在说话,她就晃悠到大殿外头去透透气。 刚好遇上沈千帷到了,两人便就在殿外花圃边说话。 等燕胡使者团过来的时候,金玥就瞧见了掐着时辰,并肩返回殿中的两人。 昨天家里老人忽然病了,要住院,这几天得公司医院两头跑了,没啥存稿,可能会断更,或者少更一点,希望在追读的宝子们谅解一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燕胡使者 “有劳这位公公,烦请问一下,前头那位和.沈将军,一道走的女子,是谁?”金玥收回目光,便向身侧引路的宫人问道。 她并不想用将军二字称呼沈千帷,毕竟两人算是结仇了,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太监抬头往前面瞄了瞄,便笑着道。 “那位是我朝督察院左都御史苏大人的嫡出千金,也是小沈将军的未婚妻,这两人啊,郎才女貌,当真是一对璧人呢。” 说着,还像征求意见似的,看了金玥一眼。 “是吗,难怪我瞧着这位姑娘气度不凡。”金玥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太监也不在乎她一个战败国公主的心思,兀自领着人去偏殿等候觐见,没再说话。 正殿内,众赴宴者坐定后,建宁帝才携皇后一起到场。 在帝后二人后头跟着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着明黄色蟒袍的身影,正是如今的太孙,宸王的嫡子。 这样的出场方式,无疑是建宁帝在百官面前表现他对太孙的关注和看重,也有敲打之意。 苏珺宁坐在较为靠前的位置,能看得见太孙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少年老成这个词形容都不合适,该用幼年老成了。 不满十岁的孩子,举止气度都像大人似的,透出极好的教养,给人一种就算他穿着粗布麻衣,也遮掩不住锐光的感觉。 别的不谈,苏珺宁不能不承认,宸王的确把儿子教的很好。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种势头成长下去,日后应该不会差。 她是这么想的,旁人自然也会有这种想法,譬如晋王。 此刻看着身穿明黄色蟒袍的小侄子,晋王似乎看到了几分宸王从前的样子,不过这父子俩也有不同,宸王很内敛,叫人觉得温润而沉稳,而太孙么,不知道是不是年岁小,不知收敛锋芒,整个人虽看着也稳重,但却透着锐气。 收回目光,晋王喝了一口闷酒,心里沉甸甸的。 上首,建宁帝坐定后,便示意奴才们传唤燕胡使者入殿觐见。 “传燕胡使者觐见!” 一声音尖细的小太监走上前,高声唱喝。 随后殿中的宫人们一级一级的传下去,不多时,一行约么五六人的燕胡人组成的队伍就出现在了殿门处。 虽然与燕胡交战这么久了,但在场大多数北狄人还是没见过燕胡人的,所以众人的目光都跟着聚集了过去。 不过燕胡和北狄人的文化差异并不算很大,所以看上去差别也就不是很大。 事实上,再往上数个五百年,北狄和燕胡是同一个国家,只是后来内乱分裂,又逐渐形成了北狄和燕胡两个大的邻国。 北狄的领地要更好一些,大多是平原,土地肥沃适合农业种植,而燕胡三分之一是平原,三分之一是山地和丘陵,还有三分之一是草原。 如今是民以食为天,粮食充足才能强国,这燕胡虽善战,但后续补充力跟不上,就打不了持久战,是很吃亏的。 这次北狄能够获胜,将士们自然功不可没,但也有几分不可忽略的自然因素在。 打了胜仗,建宁帝自然是高兴之余又会在燕胡人面前有几分傲气。 所以这会子燕胡使团行礼的时候,他就十分拿了点架子。 当然了,摆架子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傲字,也关系到后头两国的谈判。 毕竟这次战争是燕胡先挑起来的,他们又吃败仗,建宁帝若不拿出点脾气来,多少是显得北狄太好欺负了。 金玥虽然对建宁帝的态度很不悦,但瞧见了坐在席位间的,消瘦了许多的兄长金穆,还是忍下了心头不快。 “陛下,这些礼物都是我国的皇室御用珍品,更有几样稀世珍宝在其中,是我父皇专程挑选,献给陛下的,还请陛下笑纳。” 随着她行礼的动作,便又有几个燕胡侍从抬着几个箱子,捧着一些盒子走了进来。 建宁帝扫了一眼,淡淡点头。 “心意朕都知道了,公主坐吧,远道而来也劳累了。” 这表现就很淡然,似乎对燕胡带来的这些稀世珍品不感兴趣。 金玥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大臣拦住,一行人才入席落座。 刚坐下,皇后便叫人给他们满上了酒,并笑着开口。 “这是本宫特意叫人准备的宫中御酿美酒,听闻燕胡国,无论男女,大多都是善饮酒的,公主和诸位大人可尝尝这酒如何。” “多谢娘娘费心,这酒闻着醇香扑鼻,必然是佳酿。”坐在金玥身旁的年轻燕胡男子开口。 他是燕胡国宰相的嫡子,叫楚黎,年岁和宸王晋王差不多。 建宁帝循声望去,一时并未把这年轻人放在眼里,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今日两国会面,自然是要用佳酿,诸位切莫拘谨,都要畅饮才好,咱们北狄的几位将军也都是善饮酒的人,必然叫诸位尽兴。” 说着,便含笑看向了沈千帷,直接点名道。 “沈家小子,你爹受伤痊愈不久,不宜饮酒,朕知道你素来酒量也是不错的,今儿可要替朕陪好燕胡的客人啊。” “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沈千帷大咧咧起身行了一礼。 这君臣之间说话像是长辈和自家晚辈似的。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建宁帝在拉沈千帷出来办事儿,所以也都是看破不说破。 苏珺宁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有些浅浅的担忧。 毕竟这回两国一战,沈千帷可是让燕胡吃了不少亏,指不定人家心里怎么恨,怎么想着扒他的皮呢,这时候出头,肯定费点心力。 她正想着呢,这事儿就找上来了。 只听得金玥的声音朗朗传来,侧头就见她端着酒杯站起了身。 “小沈将军既然是好酒量,今儿皇后娘娘又预备了如此美酒,那不如咱们来斗酒做乐,如此大家岂不更尽兴更亲近了,陛下以为如何?” 瞧着少女眼中精光闪烁,有算计之态,建宁帝的眸色便暗了暗,不过还是顺着接了下去。 “斗酒自然有趣,不过也得讲个章法,公主想怎么斗?或文或武?” “贵国人才济济,多是文武双全的英才,不如文武都斗一斗吧,也算是取乐了,想必小沈将军应当不会拒绝吧。” 金玥抬起下巴望过来,带着几分挑衅之态。 她当然是调查过沈千帷的,带兵打仗有一手,却着实算不上肚子里墨水很多的,所以才这么提。 沈千帷看她一眼,轻笑着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脖子,随即淡淡开口。 “公主既然已经提议,我岂有不奉陪的道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文武双斗 原本就知道燕胡使者前来一定不会老老实实的,但也没想到这宴会刚开始就有好戏看了。 众人的目光在沈千帷和金玥之间流连一番,担忧之余,也不乏有想看新鲜的心理。 苏珺宁抿了口茶,借着低头的动作,挡住了眸中的浅浅担忧,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待会儿要是出现了什么情况,她怎样能帮得上忙。 崔氏见女儿低头,便悄声安慰。 “别担心,有你爹在呢,不会出事的。” 武斗当然是不用旁人替沈千帷操心了,就是这文斗,怕有问题,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个斗法儿。 既然是特别提出的,恐怕飞花令、作诗、对对联,这些寻常玩法不会单纯的用,也不知道这燕胡公主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嗯,我没事,先看看吧。”苏珺宁也轻轻点头。 目光在回到场上。 金玥见沈千帷接受了斗酒的邀请后,略抬起下颚,有几分倨傲的勾唇。 “沈将军是爽快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文斗和武斗素来是分开的,今日不如咱们就揉在一起斗,将军意下如何?” “公主只管讲怎么斗,在下一定奉陪。” 沈千帷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傲气样。 见状,金玥便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旋即便开口道。 “圈地为阵,我和将军在阵中比武过招,点到为止,各出多少招,便说出一种与这个数字有关联的酒,酿造时长,或是几月酿造,几道工序,均可,但酒名需得以诗句的形式说出来,明说暗喻都可。” “两局皆胜或一胜一平则不需饮酒,一胜一负或一负一平均罚三杯,两局皆败,则罚饮六杯,如何?” 这个规矩一说出来,反应快的人就立刻意识到其中的猫腻了。 单单比武,沈千帷肯定胜算更大,但后头的规矩就不那么友好了。 了解的酒的种类少了,说不出来,知道酒的工艺却做不出诗,也不行。 所以这局面大概率也能保持在平局上,那就喝到最后是比酒量嘛。 而且金玥要是在比武上赢了,沈千帷就要一次喝六杯,算来算去,这玩法其实就对金玥更为友好。 沈千帷眸光暗了暗,心里对金玥打的算盘就门儿清了。 虽然面上没有显出什么来,但要说一点儿也不担心是假的,毕竟自己肚子里有几点墨水自己清楚。 酒嘛,他不担心,毕竟他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且不说别人,就老爹沈赫便是个酒蒙子,他能背酒名堪比报菜名,就是这诗不好做。 武艺就不担心,他也算是和金玥交手过的,肯定没问题,就是退一万步讲,肯定也能平手。 正当他在想着怎样能扭转些战局的时候,宸王的声音便从上首处温和响起。 “公主妙思,这玩法的确是新鲜的很,不过本王也有些担忧,公主毕竟是女儿身,本王怕沈将军心存顾虑,束手束脚,这比起来难免就差了意思,且也怕沈将军落个欺负女子,胜之不武的名头。” 说到这里,见金玥想反驳,便又立即借着道。 “再者,公主不远万里前来是为两国议和之事,没得说,今日事儿还没谈,就先喝醉了酒不是?” 后头跟上的这一句,少不得就有点敲打的意味了。 你们是战败为求和和救人来的,别不识抬举,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果然,宸王这后头一句话说完后,金玥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又松开,片刻后还是将目光移向了身侧。 坐在她旁边的楚黎便适时笑着接了话茬。 “王爷言之有理,那不知王爷有何提议,也说来咱们一道听听。” 这个燕胡宰相之子,朝中做过功课的人也是有几分了解的,是个年轻有为的俊才,颇有手腕。 宸王见他们退了一步,便也愈发显得和气了几分。 “本王倒是觉得,既然是文武双斗,那不如就双人,一文一武,这两相配合起来,也可看出彼此之间的默契,两国切磋增进友谊之余,也可见各国臣民之团结,倒也有趣。” 这话说的,在理之余又能给沈千帷拉一个帮手,填补他文斗不行的短板。 金玥蹙了蹙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话圆回去,毕竟这样一来,她的优势就被降低了呀。 倒是这个叫楚黎的,颇有几分读书人的自负傲气,轻笑着就先一口应了下来。 “王爷思虑周全,甚好,不过这要说公平二字呢,我们使团之中只有公主一位女子,公主要参与斗酒,只能和男子搭档,那沈将军这边如果是两位男子,恐怕有所不妥吧。” 这个时代,女子读书的不及男子多,男性在文学方面是占优势的,所以这会子楚黎这么说,是想把己方的优势变相的拉回来些。 不过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坐在主位上的建宁帝倒是插进了话来。 “好,这是越发有意思了,要说搭档的女子嘛,苏爱卿!” “臣在。” 苏毅立即起身行礼。 建宁帝便笑着摆手,“你家的四丫头朕是知道她的厉害的,正好,这俩孩子本也就是一起的,不如就叫你家丫头来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自然是由不得不答应。 况且也的确是苏珺宁上最合适,所以这会子在众人的目光中,苏珺宁也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 欠身行礼,“臣女遵命。” 说完,便在建宁帝满眼的笑意中,缓步走到了沈千帷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另一边,楚黎也默默的上前,和金玥站到了一起。 他是不会武功的,所以很明显燕胡这边的安排是金玥对沈千帷,他对苏珺宁。 这也是楚黎的一点小心思了,他在赌沈千帷是个正人君子,会在某些招式下不敢出手,就可以使金玥占上风,如此就增加了胜算。 斗酒斗的不是酒,是两国的国力,是之后谈判的底气,所以这也不是什么输了喝酒喝醉丢人的事儿,故而双方都是严阵以待。 人员配齐后,便立即有奴才拿来红绳,在地上圈出了一片圆形区域,这便是接下来沈千帷和金玥比武的区域了,出圈也算输。 沈千帷将碍事的长袍卷起来绑在腰间,活动活动筋骨,看了对面一眼,便侧头低声在苏珺宁耳边道。 “她没有你好看。” 说完这句话,便笑眯眯的踏进了圈内。 苏珺宁看着那背影,也是无奈的低头浅笑,心说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搞这些玩意儿。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不讲武德 比武圈内,沈千帷和金玥相对而立,彼此的眼神中就已经各现锋芒。 “一炷香为时限,切磋点到为止,出圈亦为输,公主,沈将军,请吧。”总管王连义唱喝过规矩后,便退出了红圈。 两人比武并非赤手空拳,而是各持一柄木剑,此刻就摆开阵势了。 金玥心里是憋着一股子火气的,所以刚上来就是招招凌厉,即便拿着的是木剑,都能感受到她的杀气腾腾。 毕竟她和兄长金穆先后都被沈千帷俘虏,这是大辱,其次,这次两国大战后,于燕胡人而言,沈千帷的功名是踩着燕胡人的尸首和耻辱得来的,这也是恨。 所以此刻所有的愤怒都凝聚在了木剑之中,金玥迫切的想要拿下这第一局的比武,把这位年轻的北狄将军踩在脚下。 沈千帷微微蹙眉,立即抬剑抵挡金玥的招式,一时间被逼的连连后退。 众人见金玥出招太快太狠,占了上风,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沈千帷却在即将踏出圈外的瞬间,忽的一个扭身又化解了危机。 并且在这个扭身躲避后,他便一改防守姿态,转为干脆利落的进攻。 金玥不防局势会扭转的如此之快,身体由攻到防的快战状态还未转换过来,就被打的乱了节奏,而后一柄木剑就稳稳的抵在了她的脖颈上,似乎再用力便能要她性命一般。 命中死穴,点到为止。 场上的武将那一堆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承认。”沈千帷漫不经心的收回木剑,一副轻松姿态。 金玥面色铁青,抿了抿唇,才回了一礼。 武斗结束后,便有专门在一旁盯着的禁军侍卫上来报双方出招的数量。 “沈将军七招,金玥公主十三招!” 听完报数后,苏珺宁一边给沈千帷递茶,一边小声与他开玩笑。 “我以为你三招就能胜呢,武侠的话本子里头不都说三招定胜负么。” “成日里看些乱七八糟的书。”沈千帷仰头饮尽,递碗的时候捏了捏少女的手,“我总得多探探她的底子,轻敌是大忌。” 苏珺宁仰起头,媚眼微勾,对着他浅笑,“沈将军文武双全。” 沈千帷挑眉,“不敢不敢,文还得是苏小姐厉害。” 两人贫嘴了几句后,苏珺宁才收敛笑意,上前与楚黎对阵。 “姑娘先请。”楚黎做君子模样开口。 苏珺宁也是象征性的略略欠身行礼,“多谢。” 随即便轻声开口,“晴烟漠漠柳毵毵,不那离情酒半酣。献卿酒,七月出窖。” 诗句是友人离别时的欢送,献卿酒便是常常有好友离别时,赠与的启程酒。 见她对出来了,楚黎也是接着从容开口。 “况是晚夏日将暮,菡萏羞依青花郎。” 在场懂酒的人就不必他再单独解释了,这青花郎便是一种酒,工艺十三道。 所以这一局武斗有输赢,文斗为平局。 立即有小宫女端上红托盘来,上头用高脚铜酒盏盛着三杯酒,金玥倒是不扭捏,爽利的喝完了这三杯。 瞧着她喝了酒,沈千帷便默默往苏珺宁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 “这男的不简单,你稳定发挥,我从这公主身上下手,咱们联手把她灌醉。” “那你得帮我。”苏珺宁无奈的偷偷用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我可就只知道那么七八种酒。” 沈千帷勾唇,“放心,够用了,我十拿九稳,捏着呢。” 语罢,便又再度上场。 依然是未曾出意外,还是沈千帷胜了金玥,苏珺宁和楚黎是平手。 两局下来后,场上北狄人个个都面带笑意,与有荣焉,反观燕胡使团那些人,面色都不大好。 当然也有例外了,比如楚黎,他就一直神色淡然,瞧不出心思,哪怕金玥都显得有些焦躁了。 不过在众人的目光中,第三局的比试依然开始。 这一次,金玥依旧是保持着凌厉的打法,招招直攻命门,但沈千帷已经看懂了她的招式,所以招架起来并不难,甚至还能在招架之余进攻一二。 没过多久,金玥又落入了和前两局差不多的困境之中,但眼瞧着就要定胜负了,她手中原本直冲面门而去的剑,忽然就调转方向,攻向了沈千帷的下盘。 沈千帷退后躲避,她便趁机上前缠斗,犹如一条藤蔓似的,剑锋环转,想把沈千帷绕起来一般。 本以为她是想拖延时间,可没想到她的剑锋看似无意却有意的袭向了沈千帷的腰间,人也快速的贴拢缠了过去。 见此情状,沈千帷只能侧身躲避剑锋,目光也紧盯过去,却没想到金玥竟忽的趁机整个人直接撞了上来。 沈千帷自然下意识的躲闪拉开距离,而不是接住这像投怀送抱似的一下子,于是整个人被金玥利用身体和剑锋逼得一只脚半踏出圈外。 咚——! 锣鼓声响,第三局终,金玥胜。 众人在愣了一瞬后,顿时都蹙起了眉头。 不为别的,这么出招也太损了,完全是不要脸的用身子往上贴啊。 正常的比武,谁能想到姑娘家会用这种招,只要不是个色坯子,谁也不可能抱人不是,更何况对方还是燕胡来的公主。 但金玥并不在意这个,获得胜利后,还得意的挑了挑眉,并侧身避开沈千帷冰冷的目光,挑衅似的看了苏珺宁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是,看吧,你男人被我调戏了,输了比试。 一时间,苏珺宁的火气也被勾了起来。 想着不能中招乱了思绪,这才勉强稳定下心绪,比完了后头的文斗。 自然还是平局了,她和楚黎在这种简单的比试上还是能打平手的。 只是这一局,沈千帷连喝了三杯。 等他将酒杯放下后,苏珺宁便从后头席位上端来一小碟牛乳糕,叫他吃了护胃,并且暗戳戳的给出谋划策。 “这公主不讲武德,既然她要用这些下作手段,你也不必收着力气了,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是好法子。” 沈千帷眸色暗了暗,“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不要脸的杂碎。” 虽说兵不厌诈,但这种公正比武,用男女授受不亲的手段来逼异性退让,实在过于无耻。 暗暗在心里啐了一口,沈千帷递给苏珺宁一个安心的眼神,才开始了第四局。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治一治她 圈内,两人相对而立,金玥略抬着下颚,面上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嘲弄之意。 “这酒的味道的确不错,只我一人喝了的确是可惜,沈将军方才尝了三杯,滋味如何?” “酒的味道自然是醇正,不过公主喝多了酒,人有些歪了。” 沈千帷语气冷淡,看向对面的眼神有几分厌恶和嫌弃。 这无疑是像一根刺似的,扎了金玥一下。 故而立即便听得金玥冷哼了一声,就提剑袭来。 不过这一次,沈千帷并不给她任何近身的机会,挡下几击后便立即转守为攻,出招狠厉,猛地击中了金玥的手腕。 沈千帷并未收力,这一下就打的她手腕一软,手中的木剑便哐当掉落在地,与此同时,沈千帷的剑锋也在眨眼间直指了她的心口处。 咚——! “第四局,沈将军胜,出三招,金玥公主出六招。” “花魂酿就桃花酒,君识花香皆有缘。” 女子柔婉的声音随后传来,众人便见苏珺宁嫣然含笑,缓步而来,施施然站在了沈千帷的身旁。 三月酿桃花酒,意在此处。 楚黎看一眼垂手落败的金玥公主,眸中不自觉的闪过一道暗光,随即思忖片刻,亦念出一句和六相关的酒诗来。 “桑葚青红鸠澒洞,麦花开落雉蹒跚。六月,宜酿桑葚酒。” 此刻众人已经预见这平局,所以对苏珺宁和楚黎的文斗已经不感兴趣了。 即便诗词出彩,可大家也更愿意看金玥这个燕胡公主被灌酒。 故而那端着托盘的小宫女上前来时,众人的目光就跟着移到了金玥的身上, 三杯又三杯再三杯,这一轮喝下,就有九杯了。 即便这酒杯不算大,但这么些喝下去确实也不算少了,毕竟是读书不算低的白酒呢。 金玥当然不想喝,毕竟喝的越多,越容易头脑不清醒,比武就更不占优势。 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来,楚黎敛了敛眸,便走至她身侧简单低语了一句。 苏珺宁默默观察着两人的互动,眸子就略眯了眯。 心里估么着这两人怕又要使什么手段了。 随后便见金玥端起酒杯时,一手端着杯子,一手稍稍抬起,做以袖掩面状喝酒。 虽然这礼仪没错,可是,怎么忽然就变斯文了呢? 苏珺宁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便状似无意的挪了挪站立的位置,仔细观察金玥的动作。 而后就发现她喝完第一杯后,有个捏着袖子,豪迈擦嘴的动作。 既然这么豪迈,还遮什么脸呢,苏珺宁心中一合计,就知道这女人在玩什么心眼子了。 于是在她喝完第二杯,正要用袖子擦嘴的时候,苏珺宁便立即抽出自己的手帕热情洋溢的迎了上去。 “公主请用这个吧,别弄脏了衣裳,待会儿还得去唤呢!” 边说着,手就捏着帕子伸过去了,一副要替她擦的样子。 金玥嘴里含着酒还没咽下去,就等着吐呢,哪里想到苏珺宁会忽然凑上来,忙是抬手挥动着躲开她。 见状,苏珺宁眼眸微动,便在她的手碰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惊呼着便往后仰倒而去。 “宁儿!” 沈千帷眼疾手快,赶紧快步闪身上前,把人稳稳接住了,并立即护到了身侧。 “怎么样,没摔着吧?” “没,没有。”苏珺宁小脸煞白,咬着唇,一副惊魂未定的可怜模样,“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怪公主的。” 这幅柔弱受惊的小兔子模样,一时间叫在场人都心疼的很,尤其是看见金玥方才的确是有挥手阻挡,还捧着了苏珺宁。 再加上苏珺宁这么一句话,另又有向着自家人的心理,众人自然都觉得是金玥推了苏珺宁。 就算不是,那也得是,毕竟这里是北狄的皇宫,燕胡人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而已。 所以此时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便都带着谴责的意味落在了金玥的身上。 然而,金玥也是在燕胡千娇万宠长大的公主,又被苏珺宁害的呛了一大口酒,这会子还叫人冤枉,用如此目光看待,心里的火气一下就蹿了起来。 不顾自己还在咳嗽,就双目喷火的冲了过来。 “我何曾推你,分明是你忽然凑上来,惊着我了,竟还在这里血口喷人,给我收起你那狐媚样子,少在这儿扮可怜搏人同情!”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谁对谁错,人心自有定论。”沈千帷目光锐利的扫过来,严严实实的把苏珺宁护在身后,“公主远道而来,我们敬您是客人,所以以礼相待,可也请公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此的缘由,别几杯黄汤下肚,就昏了头了!” “你!” 金玥气的抬手指着沈千帷,脸色铁青。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苏珺宁此刻又从沈千帷身后探出头来,做温柔劝和模样道。 “好了好了,再说又伤了和气了,我没事,倒是公主的衣袖似乎打湿了,南絮,你去给公主擦一擦。” 她这么一说,候在旁边的南絮立即就上前朝着金玥过去了。 金玥顿时面露异色,但有了方才被诬陷推人的经历,一时又不敢有大动作,只得闪身退避。 “不用,我没事,哎.” “公主不必客气,奴婢伺候您擦干就好了。”南絮机灵手快,已经用帕子盖上去了。 只是刚拧了一下,就出来不少水。 南絮眼睛微亮,做吃惊模样,故意大声道,“呀,怎么这袖子叫酒打湿的这么厉害,怕是得换身衣裳才行呢。” 此话一出口,金玥的面色便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略动动脑筋,在场人便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了,而下头有脾气不好的大臣已经是忍无可忍,直接掀开了遮羞布。 “什么打湿了,我看就是故意把酒吐了没喝,哼,还是一国公主,竟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燕胡当真是好教养啊!”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派一个女子千里迢迢来北狄,可见气量眼界之小!” 见场上舆论厉害起来了,楚黎的眼神一瞬也冷下不少。 默不作声的扫了苏珺宁和沈千帷两人一眼,便赶紧站出来给金玥解围。 “沈将军,苏小姐,实在抱歉,我们公主喝多了酒,有些行事不稳了,在下替公主向二位道歉,公主弄脏了衣裳,还是下去换一身吧,这斗酒不如就也点到为止?” “若沈将军和苏小姐不嫌弃,在下自罚六杯,以酒谢罪。” 说着,便利落的走向旁边端着托盘的宫女面前,一口气喝下了六杯。 他都把事情做到这份儿上了,大殿之上,自然也不好再追究,众人的议论声也渐渐停息。 而后便听得上首建宁帝笑着开口。 “好,这酒喝了,场子也暖了,诸位都入席,叫人上歌舞吧,咱们有事儿慢慢再议。”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联姻 一场晚宴,以金玥公主的主动挑衅开始,又在她的失态中结束。 双方自然是不会在这宴席上聊出什么实质性内容的,毕竟有诸多闲杂人在场,所以这宴会基本还是说着场面话和吃喝玩乐着结束。 出宫的时候,苏沈两家人就是一起走的。 苏毅和沈赫今儿都心情好,又喝了酒,尤其是沈赫,已经喝的略有微醺了,这会子借着酒意,搭着苏毅的肩膀,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亲热。 后头,崔氏和严氏两位夫人也是十分亲昵的挽手说话。 最后面则是跟着并肩而行的苏珺宁和沈千帷。 “你喝醉了酒,不会和伯父一样吧?”苏珺宁用手肘碰了碰身旁人。 看着前头脚步稍显虚浮的中年男子,心里觉得好笑。 沈千帷挑眉,咂了咂嘴,“那我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喝醉过呢。” 瞧他一副臭屁模样,苏珺宁就翻了个白眼,没再继续问。 没见少女接话,沈千帷就学着她方才的样子用手肘碰了碰她。 “怎么还不信呢,改日我跟你煮酒论英雄,我们一较高下。” “谁跟你一较高下。”苏珺宁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当我是燕胡公主呢,喝酒跟喝水似的。” 沈千帷嘿嘿,“她连你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俩人正说笑着呢,这话题里的金玥就出现了。 他们一行人是跟建宁帝在偏殿又多说了几句话,见了见被俘虏的金穆后才出来的,所以这会子就慢了一些。 有方才晚宴上的交手,现在金玥对沈千帷和苏珺宁的模样记得那叫一个化成灰都能认出来,所以这会子立刻就发现了前头又说有笑的一双人是他们俩。 “狗男女!”金玥低声唾骂了一句。 楚黎眉心蹙了蹙,“公主慎言。” “哼,怕什么。”金玥斜了他一眼,“怎么,宰相还交代了你不许我在北狄皇宫里骂人?” 见她是脾气上来了,又要无理取闹了,楚黎便垂眸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安静往前走去。 金玥看着男子的背影,气的咬牙。 “真是跟他爹一个样子,这些文官,做事畏首畏尾,胆小如鼠,要不是他们主张求和,我何须来此受这份屈辱!” 听到她的抱怨,随行的其他人就忙劝。 “公主息怒,皇上有交代,一定要好好与北狄议和,迎回二皇子殿下,楚大人也是为了公主着想,还请公主也念着皇上和二皇子。” 提到自己的亲哥哥,金玥才没再继续说什么。 毕竟她也清楚,只有好好把金穆带回去,金穆才能继承皇位,日后她的日子也会因为金穆好过一些。 次日,北狄和燕胡之前的议和会谈才算是正经开始了。 在场的除了两位王爷以及此次西征的几位主要将领,就是朝中的一些重要文臣了,这里头也包括苏毅。 会谈一连三日都是从早到晚的议事,见父亲每日都早出晚归的,沈千帷也没来找她,苏珺宁就知道这议和的事情恐怕谈的不是很顺利。 左右无事,苏珺宁也不想闷在府里,就拉着苏皖音去集市上逛布店。 如今天气渐暖,春装不嫌少,夏装也能提前做,正是适合逛的时候。 姐俩一拍即合,跟崔氏报备了一下就出去了。 到了集市上就下车步行,一路把所有的布店都看看。 今日天气好极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热闹的很。 苏珺宁看上了路边小摊买的竹骨扇,正预备挑一把呢,就听得马车缓缓驶来,车夫喊行人避让的声音。 转头,就瞧见一辆中等的青棚马车正往这边来。 “风和日丽,出来踏青访友的人可真不少。”苏皖音嘀咕了一句。 苏珺宁浅笑,“是啊,不如咱们买了东西再去白玉寺或是承影湖逛逛?” “行,正好我再去给哥哥求个平安符,保佑他秋闱顺利。”苏皖音点头。 姐妹俩说话的时候,马车刚好从旁边经过,坐在车里的女子听到了外头耳熟的声音便撩开窗帘往外看来。 苏珺宁也恰好转头,便正正好与车内的女子目光相遇。 她顿时愣了愣,因为车里坐着的人是许思霓。 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日没见了,但在苏珺宁的印象中,许思霓的姿容还是属于上等拔尖的美人儿,可今日乍然一撇,要不是那眉眼在她心里记得清楚,怕一时还有些认不出。 许思霓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连嘴唇都不大有颜色,消瘦的两颊凹陷,眼睛黯淡无光,眼下有明显的乌青,看起来像大病中的人。 就这么短暂的目光交汇,许思霓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会儿,马车走过后便放下了窗帘。 苏珺宁眸色复杂的看着远去的马车,轻轻叹了口气。 七皇子出事后,许思霓因为怀有身孕,又有宸王和皇后求情,所以没有受牵连。 不过七皇子已经没了,自然也不存在什么七皇子妃,所以建宁帝只许她可以生下孩子,和孩子一起永世住在外头。 看样子,这是要送许思霓去某处庄子上养胎待产吧。 不过瞧方才她的面色,估么也是艰难。 说起来,许思霓何尝不是夺嫡政斗里的牺牲品呢。 哪怕宸王是她的嫡亲表哥,也一样是算计她,拿她当了棋子。 “宁儿?”苏皖音的声音把苏珺宁的思绪拉回来,“怎么了?方才那位姑娘你认得?” 不同于苏珺宁,苏皖音和许思霓见面少,所以根本没认出来。 苏珺宁摇头,“不认得,只是瞧她病的厉害,有些唏嘘,咱们继续看扇子吧。” 人已经到了这种田地,她也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 姐妹俩逛了一半天,回府的时候马车就堆的满满的。 本是高高兴兴的回来,可刚进府就被守在前院的罗妈妈叫去了后头院儿里。 过来后就见父亲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 苏珺宁有些不明所以,心想自己只是出去逛了逛集市,也没犯天条啊,这火气应当不是冲她来的吧。 心里想着,便欠身行礼,“爹,娘。” “你们坐吧,其余人都退下。”苏毅摆手。 姐妹俩相视一眼,在崔氏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毅沉默着,听见房门被关上后,才抬眸看向了苏珺宁,眼神复杂。 “宁儿,爹和你说一件事,虽然还未敲定,但你心里要有准备。” “爹说吧。”苏珺宁蹙眉。 苏毅重重呼了口气,才艰难道,“燕胡希望和北狄联姻,下嫁一位公主给沈千帷。” “这怎么使得,宁儿已经和沈将军定亲了呀!”苏皖音急的先出了声。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让金玥来嫁 见苏皖音急了,苏毅也是面上显出几分怒容。 用力拍桌。 “这些燕胡狗贼,全然是不要脸了,说什么知道小沈将军已经和宁儿定了亲,但是她们只求做平妻,还说了什么娥皇女英.” “沈千帷怎么说。”苏珺宁面无表情的抬头发问,打断了苏毅的话。 听到这问题,苏毅才情绪略有好转。 “那小子还算是对你一片真心,当着皇上的面儿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只是.” “只是皇上没有表态,是吗?” 苏珺宁定定的望过来,语气平静。 苏毅叹气点头,“皇上总有他的考量,毕竟燕胡愿意为了联姻一事,多向北狄进贡。” 进贡那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还不止一年。 北狄虽然富饶,可建宁帝登基时间不长,国库本就不丰盈,又打了一年的仗,怎么会不缺银钱呢? 所以这条件自然是诱人的。 “宁儿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件事儿,爹会想办法的,沈家今日也表明绝对不会妥协,沈家小子说,宁愿不要这乌纱帽,也绝对不负你。” 怕女儿多想,苏毅又赶紧低声安慰了几句。 苏珺宁倒是没有他想象的反应那么大,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他的决心我素来都是知晓的,这件事皇上虽然还没表态,可既然没有当场答应,就说明皇上心中肯定还要其他顾虑,所以此事定然也是有转机的。” 苏毅立即应声,“正是这个道理,今日沈家父子二人,态度坚定的拒绝联姻,为父也表明了态度,皇上心里也是要顾忌一二的,况且。” 说到这里,苏毅的眸色暗了暗,显出几分官场沉浮的老辣来。 “况且燕胡如今是砧板上的鱼肉,不是他们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他们吃了败仗,损耗也不小,承诺的那些贡品未必能悉数按时奉上,如果是空话一句,皇上为此伤了自己人的心,未免叫其朝臣心寒。” 这一句话就是点出了建宁帝心中的顾虑何在。 苏珺宁颔首,“父亲放心吧,女儿不会乱来的,女儿相信爹,也相信沈千帷。” “好,你回去歇着吧,这些天或许会听到一些难听的话,切莫挂在心上。”苏毅爱怜的看了女儿一眼,柔声道。 崔氏什么都没说,只是牵起苏珺宁的手轻轻拍了拍,满眼疼爱。 离开后,回藏玉阁的路上,苏皖音也是小心的安慰了几句,等苏珺宁终于进了屋里,只剩一个人后,还是气的砸了一个茶盏。 人都是有脾气的,怒火哪有不想发泄呢。 不过砸完这个茶盏,人也就冷静下来了。 南絮收拾好残破的瓷片,又重新奉茶上来。 “小姐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自然是不值当的,我只是没想到这个金玥竟然会用这种法子来恶心我。” 苏珺宁冷脸,轻哼一声。 “倘若一早就有联姻的打算,怎么也该把那个要下嫁的公主一起带来吧,怎么议和了三四日了,忽然又提起呢。” 南絮听了这分析,眉头也紧紧蹙起来。 “小姐是猜测这金玥公主忽然提起联姻的事儿来,有针对您的意思?” “那道不全是,我也没这么大的脸。”苏珺宁撇嘴,心里的火气散了,现在也能冷静些思考了,“进贡数目增加肯定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是她应当能决定用什么由头来引出这个,所以她想到了联姻,又能达成政治目的,还能狠狠膈应我和沈千帷,报她的私仇。” 至于公主么,燕胡皇帝膝下儿女众多,据说有好些直到成婚才给取名字呢,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 像金玥这样生母出身好,得宠的,才能被记住,其他公主肯定就没这么幸运,随便拉一个来和亲,没人会管的。 更何况,金玥大可说要求下嫁公主是沈千帷提出的,燕胡那边肯定是不会拒绝。 “那小姐预备怎么办呀,总不能真的让那劳什子的公主来吧!”南絮气的跺脚。 苏珺宁轻哼一声,美眸微微勾起,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略略思索片刻后心里就有了主意。 下午,南絮就悄悄往沈家跑了一趟。 而等到晚上夜幕降临后,藏玉阁苏珺宁的闺房里一阵窸窣响动,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床榻旁。 “还睡,怎么睡得着啊!” 沈千帷有些无奈的俯身凑近,边嘀咕边伸手去轻拍榻上少女的肩膀。 但手碰到人肩膀的那一刻,榻上人儿忽的就翻身将他的胳膊压在了身下,迫使他整个人半压了上来。 还好他眼疾手快,另一手赶紧撑住了,否则人真要被拉过去。 被清冷月光照亮的床榻上,少女身着鹅黄色薄纱寝衣,一双美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缱绻勾人。 “公子怎么夜半闯入小女子的闺房呐?” 苏珺宁声音低婉,边说边有意无意的用脸蹭了蹭沈千帷的胳膊。 这娇媚样子,直叫沈千帷浑身一紧。 喉结上下动了动,赶紧避开她的眼神。 “别闹,我来和你说白天的事儿。” “白天的事儿不能白天说,非得晚上说?”苏珺宁一副狐狸精的做派,往旁边挪了挪,给让出一点位置来,便道,“夜里困乏,公子不如躺下慢慢讲?” 沈千帷知道这小女子是在逗自己玩儿,可架不住宁儿很香软很勾人啊,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躺! 于是乎,苏珺宁这么一邀请,沈千帷仅仅考虑了几秒钟就真躺下来了。 苏珺宁失笑,可也没说什么别的,顺势就趴在了他胸口。 自己先张的嘴,再扭捏就没意思了不是。 “你说让我跟皇上提,要联姻就得娶金玥,当真要这么说?”沈千帷抬手搂住怀中人儿的腰,低声问道。 苏珺宁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音慵懒。 “是啊,要娶公主么,自然得娶个正儿八经的,岂能叫她们随便塞一个来,要是连金玥公主都舍不得,那也只能说明他们求和的心不诚了。” “你就不怕她真的答应?” 沈千帷用手指一圈一圈绕着女子的头发。 随即便听得苏珺宁轻笑出声。 “她要是肯答应,那可真是忍辱负重了,我不得不怀疑,这桩婚事的最终目的应该是刺杀你这个西征的功臣。” 苏珺宁说到这里,撑起身子,一脸调侃的看着沈千帷。 “除非沈将军当真是风采绝伦把她迷得没了脑子。”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另择人选 离开藏玉阁的时候,沈千帷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啧啧,将军难过美人关,这话果然是有道理。 如今还没把人真吃到嘴里呢,这么撩拨几下他就骨头酥成渣渣了,日后. “咳咳!” 一声低咳把沈千帷的思绪拉了回来,抬头,便见老父亲正背手站在他房门口。 “爹。”沈千帷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爹怎么这么晚来我这儿。” “老子不来还不知道你小子半夜不在家里待着,跑出去当强盗了?”沈赫哼了一声。 沈千帷嬉皮笑脸的,“儿子是当官儿的,怎么会当强盗呢。” “叫苏府的人抓着了,就把你当采花贼绑了。”沈赫道。 听他这么一说,沈千帷的面色就讪讪的。 “您怎么知道的。” “还用猜?看你小子乐的跟傻子似的。” 作为过来人,沈赫当然看得出来这点子猫腻。 要换做旁人或许还会不好意思,但沈千帷脸皮厚啊,被看穿就看穿了,索性光棍起来。 “您知道还问我,这么晚来找我,究竟为什么事儿?娶公主那事儿?” “嗯。”沈赫点头,“我跟你娘商量了,这公主绝对是娶不得,你老子我也算是追随皇上多年的旧部,豁出去一身剐,倒也有把握求皇上拒绝此事,来这儿就是叫你别担心,也别一时冲动做了蠢事。”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沈千帷从小就是个莽,但这回可不能太放肆。 其实沈赫来的时候没见着他,心里是急了一下的。 生怕自家儿子已经杀去驿馆砍人了,还好是没有。 而沈千帷这边,听完父亲的话后便笑了。 “爹娘想的计策也是不到万一不必用,来来来,我们进屋说,我还有别的法子治这群燕胡狗贼!” 说着,就把沈赫给推着进了自己的屋里。 次日小朝会。 聚集在此的官员们还是为着两国议和谈判来的,而中心内容么,还是最近刚由燕胡主动提出的联姻。 “小沈将军可思虑好了没有,我那十六妹妹可是位极难得的美人儿,下嫁于将军做平妻,必不会委屈将军。”金玥目光阴恻恻的,含着讥讽和挑衅。 而在她的目光下,沈千帷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对着上首的建宁帝先行了一礼,而后才散漫的看向了对面燕胡众人。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话语权,决定权,总是在胜者手中的,何时轮到败者端起架子摆谱了?” “这些日子我们北狄礼遇诸位,是咱们皇上宽厚,可人贵在自知,诸位别忘了你们是来求和的,什么时候轮到燕胡逼着北狄娶一位劳什子的十六公主了?” “既然是求和,想送个公主来联姻,也该由我来挑选娶哪一个,不知道金玥公主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随便往本将军身边塞个称作公主的女子,本将军就要感恩戴德的接受?” “况且,本将军从未见过这十六公主的样貌,你们随便拉个人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沈家小子已经和苏御史的嫡女定下婚约了,朕也不忍叫旁人插足于他们二人之间,不过燕胡远嫁公主,朕也不好拒绝,不如由朕在宗室之中挑选一位合适的,全了两国之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豫王之子 听到建宁帝这一番话,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了过去。 楚黎也已经按捺住了心绪,拱手行礼。 “陛下挑选的人,自然是好的,不过也请陛下放心,方才苏大人所说之担忧,在下可以保证,两国联姻事成,岁贡一定不会少。” 在别人的地盘上被逼到这地步,他再不愿意也得这么说。 毕竟,建宁帝要是完全不想要燕胡说的多添的贡品,也就不会提出另择人选和燕胡联姻了。 所以这也是在变相的敲打他们,建宁帝是实实在在把这份多加的贡品放在心上了,要是没有,自然后果严重。 而见楚黎这般识相,建宁帝的面色也是稍显柔和。 “楚大人这么说,朕自然是放心了,至于这联姻的人选,朕膝下有一侄儿,今年十五岁,正是适婚的年龄,不知贵国那十六公主今岁几何?” “回陛下,公主今年十月及笄。”楚黎道,末了又问,“不知陛下的侄儿,是哪一位公子?” “朕的胞弟,已故豫王的嫡子。”建宁帝道。 听完这话,楚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 豫王他当然是知道的,来的路上就已经调查过了。 可豫王已经因为谋逆被斩杀了,他膝下只有留在汴京当质子的一双儿女活了下来。 建宁帝对外说的是稚子无辜,这两个孩子养在他膝下也已经有了感情,又对豫王谋逆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免了死罪,当普通宗室养着。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这是建宁帝怕天下人说他残忍无情,所以留下两个没威胁的孩子彰显他的宽仁。 而这也就意味着,豫王之子这一辈子都只会是闲散宗室,不会有官职不会有爵位,空有宗室身份,或许还不如普通官宦人家。 燕胡的公主嫁过来,明面儿上看着是身份相当,但实际上却是建宁帝的空手套白狼。 毕竟于建宁帝而言,推出去一个豫王之子,实在不亏什么,反而还能赚一个不计前嫌,给侄子操心终身大事的好名声。 娶的是公主呢,罪臣之子,这算是天大的荣耀了。 不管内里如何,反正面儿上外人看着就是这般。 楚黎自然是不想答应的,可抬眸对上建宁帝那双不怒自威的眸子,顿时就把已经到嘴边的拒绝的话收了回去。 的确,他们来是求和的,建宁帝可不是沈千帷,得罪了沈千帷不至于太严重,可要是冒犯得罪了建宁帝,这事儿就闹大了。 于是乎,只得硬着头皮行礼。 “陛下厚爱,在下回去驿馆便立即修书,尽快定下此事。” 今日的会谈终于在燕胡的低头下收了尾。 从宫中出来后,沈千帷瞧着苏毅去了衙门,没有回府,便立即告别沈赫,骑着马王苏府去了。 沈赫在后头骂了句兔崽子,这才上了马车。 “将军,咱们去校场嘛?”车夫问道。 “去什么校场,老子饿了,回府吃饭。”沈赫大剌喇摆手,“夫人说今儿炖了猪肘子。” 车夫应声,立即赶路。 边走边在心里嘀咕,果然是父子一脉,俩人都是惦记着媳妇儿的。 苏府。 前院的偏厅内,南絮刚安排着摆了一桌膳食。 沈千帷来的这会子也恰好是午膳的时候了,索性苏珺宁就把自己的午膳叫人送到了前头来,俩人边吃边说。 得知建宁帝要把豫王之子推出去娶那个燕胡公主后,苏珺宁心里便是唏嘘。 “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还要娶这么个媳妇儿,那公主好相与还行,要是个搅风搅雨的,这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 说起这豫王世子夏玮来,苏珺宁因为欣阳郡主的缘故,还是见过几回的,是个倔强又聪慧的孩子,看起来并不刁滑,懂事的叫人心疼。 沈千帷眸色暗了暗,给她碗里夹菜。 “没办法,他身份尴尬,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想活下去,总得对皇上有些价值,说起来,欣阳郡主的婚事也已经有着落了。” “定了谁?”苏珺宁抬眸。 对于这个当初心悦过自家大哥的女子,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沈千帷扒拉了一口饭,“汴京卫指挥使的嫡子吴新宴。” “这人.好耳熟。”苏珺宁蹙眉,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从前应该记得,他头一个媳妇儿可是你二姐给弄没的。”沈千帷道。 这一说,苏珺宁就想起来了,可不就是秦婉的前夫么。 那个宠妾灭妻,让秦婉这个靖昌侯府嫡出小姐接连小产的男人。 现在秦婉如愿嫁给了晴朗许元澈,两人感情极好,没想到吴家这个火坑,又要叫旁人去填了。 “虽然因为秦氏,吴家和许家之间生了隔阂,但如今立了太孙,吴家又重新和许家亲近起来,皇后自然乐得拉拢一二,反正欣阳郡主也不是她亲生的,而郡主为了抱住皇后的大腿,庇佑自己和弟弟,也只能应下。” 沈千帷缓缓的说出这些后,还是叹了口气。 苏珺宁沉默片刻,才低声道。 “人各有命。” 虽然欣阳郡主可怜,但要是再回到从前,她也依然会选择阻止自家大哥和欣阳郡主产生纠葛。 人向来是自私的,头一个想着的还是护着自家人。 否则,欣阳郡主要是成了苏家妇,豫王谋反的时候,恐怕苏家就会受牵累了。 毕竟她一个人,是毫无牵扯的孤女,但嫁人了,夫家还是朝中重臣,就不可能不引得天子疑心,以及其他官员的弹劾。 “好了,不说这个了,眼下我身上是无事一身轻了,皇上说过几日要安排春猎,不知道你能不能去,我给你打几只兔子回来烤着吃。” 见苏珺宁的心情有些沉闷,沈千帷立即就转了话题。 苏珺宁抬眸,“怎么忽然要办春猎?” “往年都有,今年不是耽搁到现在么,正好也顺便接待一下燕胡使者,毕竟人家来一趟,总不能天天除了议事,别的行程都没有吧。”沈千帷笑着道。 这么一说,苏珺宁的面上才也浅浅的露出笑意来。 “我爹应当是能去的,只要能带家眷,我便有机会去,届时我可带上银粟去玩儿。” “你若想去,我直接向皇上求了恩典也行。”沈千帷勾唇。 苏珺宁抿唇,“且看吧,虽然皇上如今器重你,你也不要太消耗了圣心。” 沈千帷点点头,这才踏实用膳。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春猎 接下来的几日,一直到春猎开始,北狄和燕胡之间的和约算是全部敲定了。 除了最开始燕胡承诺的那些进贡品以外,还定下了燕胡十六公主和豫王之子夏玮的婚事。 为了面上好看,建宁帝终归还是给夏玮封了个爵位,奉恩公。 如果豫王没出事,夏玮该是下一个亲王,就算不能袭爵也会是次一等的郡王,现如今就只是奉恩公了。 算起来其实就是个有封号的闲散宗室。 建宁帝是拿着这个便宜侄子,立足了自己宽德仁厚的形象。 不过于夏玮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否则他命都保不住。 而这些事情全都定下后,便是春猎。 建宁帝要亲自下场的,除了带上几位皇子,还有几个亲近的宗室子弟,其余跟随者基本都是建宁帝钦点的。 苏毅自然在列,而这回因为有金玥这个女眷在,所以由皇后提议,建宁帝也让臣子们带上了家中女眷,所以苏珺宁还是如愿的来了。 崔氏不喜欢这场合,而方颖晞身为长媳,便带着苏珺宁和苏皖音两个小姑子过来了。 苏予珵和苏予安自然也都在。 皇家猎场不远,就在汴京郊外。 一大早起来,到的时候就是午膳时分了。 先行一步的侍卫们已经搭好了落脚的营帐,厨子们也备好了膳食,所以到了地方就先歇着。 具体的狩猎,要么下午,要么明日开始。 为着简单,方氏还有苏珺宁、苏皖音姑嫂三个就在一处用膳。 “将就着些吧,中午忙,总得先顾着前头的贵人们,晚膳就会好些了。” 方氏看着桌上的两荤一素简单的菜式,柔声安慰两个姑妹。 苏珺宁摆手,一边动筷子一边笑着道,“没事,出门在外的,哪有那么娇气,嫂嫂也吃吧,我瞧早膳嫂嫂就没用多少。” “嗯,菜式虽然简单,不过瞧着精致,应当味道是不错的。”苏皖音也道。 见两个小姑子不挑剔,方氏才松了口气,跟着动筷。 做人家媳妇的,除了担心婆媳关系,再就是妯娌和姑嫂关系了。 苏予安是庶出的,如今又还没娶妻,妯娌这一条上不必担心,那就是苏珺宁和苏皖音两个嫡亲小姑子要处好关系了。 好在这么些时候相处着,也看得出这两个姑娘都不是搅事精。 不过她们正吃着呢,忽然门口就传来了些许动静。 而后就见守门的小丫鬟进来了。 “大少夫人,二位小姐,苏侧妃派人送东西来了。” 方氏蹙了蹙眉,对这位原本该是最亲近的小姑子却只想避开。 毕竟嫁入苏家也有些时日了,苏知意做过什么,和家里头的关系如何,还是摸了个清楚的。 但这会子人来了,晋王侧妃的身份压着,也容不得不见,所以点了点头。 那小丫鬟欠了欠身,立即就出去把人领了进来。 旁人或许不熟悉,苏珺宁却认得那是苏知意的贴身丫鬟初云。 “奴婢是奉侧妃的命来给少夫人和二位小姐送菜的,侧妃估么着下头人忙碌,恐怕顾不周全,所以特意把自己的午膳拨了两道菜让奴婢拿来,四小姐素来是娇养着的,可不能委屈了。” 说这话时,初云的眼里略有几分浅浅的得意。 一句苏珺宁是娇养的,显得像是苏知意多念着她这个妹妹似的,不过明眼人心里清楚的很,这就是炫耀罢了。 看啊,你再怎么在府里风光,出来了,只有我才是人上人,你是被奴仆们忽略的,排不上号的那一个。 方氏微不可查的扫了眼苏珺宁的神色,立即就道。 “多谢侧妃厚爱,劳烦姑娘亲自走一趟来送菜,锦珠,还不快接了东西,好好送姑娘出去。” 她一句吩咐,她的贴身丫鬟立即就上前接了食盒,把初云往外头送。 苏珺宁当然知道嫂子是怕自己生气,所以急着赶人,故而也很配合的没发脾气。 说句实话,她也懒得和苏知意挣这一点高低,俩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不过她不在意,苏知意却在乎的很。 初云一回去就被问了话。 “怎么样,她们收下了没?” “收了,是大少夫人出面收的。”初云如实道,又垂眸,“四小姐未曾说话。” 听到这个,苏知意的眼神闪了闪,旋即轻哼一声。 “由着她装吧,迟早她该知道,我嫁的比她好。” 父亲也该看看清楚,究竟哪个女儿更有出息。 后头这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眸中的神色也足以让初云明白了她的心思。 于是立即附和,“可不是,王爷疼爱侧妃呢,此次出来狩猎,都只带了侧妃一人。” “王爷与我,自然是心意相通的。”苏知意勾唇浅笑,“快些收拾好,晚上王爷定是要与我同住的。” 初云应声,立即去了。 下午,狩猎没有证据说开始,只传话下来说今日先办晚宴。 这就是明日再开始的意思了,所以大家便都开始了自由活动。 苏珺宁当然不会错过这练习马术的好机会,牵着银粟就往外头去了。 恰好沈千帷也来寻她,俩人就一道出了营帐。 不过没想到,出来竟然就遇上了晋王和苏知意。 彼时两人同骑一匹马,苏知意正粉面含春的被晋王圈在怀中,显然这是教骑马呢。 “臣/臣女,给王爷、侧妃请安。” 苏珺宁和沈千帷一道行礼。 晋王扫了二人一眼,淡淡笑着摆手。 “免礼,沈将军和四小姐也是来骑马的?” 说着,便垂眸看了看怀中人儿,做宠溺模样道。 “瞧瞧,你四妹妹都会骑马,你怎么不会,还得本王亲自教你。” “妾身素来不爱这些。”苏知意略显娇羞。 晋王勾了勾唇,便抬眸道,“既然是遇上了,本王倒是想和沈将军切磋一下马术,刚好,知意和四小姐两人也能说说体己话,四小姐可得替本王好好教一教侧妃骑马之术啊。” 说着话,晋王就从马上翻身下来了,又将苏知意抱了下来,并命贴身内侍去再牵一匹马来给苏知意骑。 如此举动,显然是不容沈千帷和苏珺宁拒绝了。 虽然不知道晋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得顺应。 沈千帷暗暗牵起苏珺宁的手捏了捏,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低道。 “别担心,晋王应当是有话想与我说,借故支开你们罢了,我肯定很快回来接你。” “嗯,你去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苏珺宁也柔声回应。 刚说完了这几句,晋王就已经过来了。 “将军请吧?” “王爷客气。” 沈千帷亦是翻身上马,行了个抱拳礼。 随即两道身影便一起往前头开阔处飞驰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好好扎根 “妹妹如今倒是和小沈将军情蜜意浓的很呢。” 静默片刻后,苏知意的声音先在耳边响起。 苏珺宁转过身,便如预料之中一般,在她面上看见了嘲弄之色。 收回目光,淡淡道,“比不得姐姐,如今是苦尽甘来。” 话里是什么意思,彼此心里都清楚的很,故而苏知意的眼神迅速的冷了几分。 不过面上依旧是居高临下的模样。 “那是自然,王爷知晓我的一片心意,必当视我为珍宝,倒是你,沈家如今可是热灶,我可从王爷处听闻,汴京城中有不少人户想送女儿进沈府做妾呢。” 说到这里,苏知意的声音顿了顿,轻笑一声,才又继续。 “不过父亲视你为珍宝,小沈将军又对你一片痴心,想来这婚事上不会叫你受委屈,只是做姐姐的依然不能不提醒你一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心人多了,便是你再如何防范,也无济于事。” 苏珺宁默默听着她说完,而后便似了然受教一般,浅笑着福了福身子。 “姐姐此话确实有理,难怪当初嫁给王爷做妾也甘之如饴,原来是想着不必做主母了,就省的看王爷的一众妾室们心烦。” 她话音落下,苏知意的面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妾室又如何,我与王爷心意相通,不在乎名分。” “那就好。”苏珺宁依旧柔柔笑着,“果然我是不如姐姐心胸宽阔的,无论如何定要为人正室才行。” 这话无疑又是火上浇油,苏知意正要发作,却被初云拉了一下,这才忍下心头恼意,不再言语。 等待沈千帷和晋王归来的时间并不长,约么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 马蹄声传来的时候,两个女子不约而同的抬眸望去,一瞬,苏珺宁的目光就亮了几分。 来者正是沈千帷,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的,才是晋王。 毫无疑问,这切磋是沈千帷赢了。 “小沈将军果然身手不凡,本王心服口服。”晋王面上挂着淡漠的笑,并没有什么诚意。 沈千帷拱手,“不敢受王爷夸赞。” 两人的神色都不及去之前自然,苏珺宁心里大致就猜到,应当是什么事儿没谈拢。 果然,晋王只寒暄了这几句,便带着苏知意离开了。 等没了外人后,沈千帷才沉下眸色,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同你说什么了?”苏珺宁靠过去,轻轻牵住了沈千帷的手。 温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沈千帷的面色才缓和几分,低头看她。 “他说七皇子不过是宸王的棋子,他所有做过的事情皆是宸王授意,一切都是为了让皇上立皇太孙。” “这些事情,我们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苏珺宁略蹙起眉头,想来也能理解,宸王做了多年太子,从来顺利,一朝忽然因为天灾失去了继位资格,不甘心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不过即便局势至此,晋王依旧也不想放弃。”沈千帷道。 “所以又想来拉拢你?”苏珺宁仰头看他,“以七皇子与你我之间的纠葛,让你与宸王对立。” 沈千帷点头,“他说,宸王想扶持亲子上位,必不可能只甘心做一个闲散亲王,而他若是想握住权柄,除非皇上不在。” 否则,建宁帝在一日,太孙就不能登基,那宸王也就没有傀儡操纵。 “晋王的意思是,如今宸王想对付的是皇上,而他又是太孙的父亲,所以如今是太孙和皇上之间的争斗,你做纯臣,势必得罪宸王,日后太孙登基,于你不利,你若投靠宸王,不做纯臣,如今皇上还值盛年,或许将不再重用你,你仕途止步于此。” 苏珺宁把心中的理解缓缓道出。 她说完,沈千帷就点了点头。 “所以晋王让你跳出宸王和皇上,选择暗里支持他?”苏珺宁面上露出几分玩味之色,“要是答应了,那可就是从龙之功,你就会成为晋王手下最大的依仗了。” 这段时日,晋王先是被燕胡俘虏,千辛万苦被救回来后又是重伤,无暇顾及外头的事情,宸王早就把他在朝中的根基拔的差不多了。 连晋王正经的岳家,荣国公府李家如今都不似从前了,晋王想要再和宸王一挣,也的确得寻找新助力。 沈家是新贵,得建宁帝器重,又有兵权战功,实在合适。 “宁儿希望我答应吗。”沈千帷的眼角微微上扬,“他可是承诺了,日后的太子,一定有苏家一半血脉,你姐姐是皇后,我可封异姓王,你也是王妃了。” “嘁。”苏珺宁翻了个白眼,“你若是答应了,晋王还能冷着脸回来?” 且王妃又不是什么好位置,苏知意稀罕,她可不稀罕。 如今见多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倒是觉得做一对寻常富贵人家的夫妻就不错。 是了,富贵二字不能少,毕竟先吃饱才能好好过日子。 沈千帷见她这模样就笑了,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抱着,下巴抵在苏珺宁的颈窝处磨蹭。 “那怎么办啊,我这下可算是把晋王也得罪了,日后娘子可得保护我呐!” “呸呸呸,胡乱叫什么呢。”苏珺宁耳尖微红,抬手在他腰间不轻不重拧了一把,见他还不松开,才哼了一声道,“菟丝子才总想着依附谁呢,踏踏实实的把根扎牢了,树大根深,自然就不是谁都能威胁撼动的。” 如今沈家立下诸多战功,底子又清白干净,正是扎根的好时机,若是好高骛远,想着去抓虚无缥缈的富贵。 抓到了也罢,没抓到,那就是个连根一起死。 沈千帷紧了紧环着怀中人儿的手,才又松开,笑眯眯的揉了揉苏珺宁的发顶。 “好了,我的小军师就别操心了,本将军心里有数。” 苏珺宁冲他扮个鬼脸,“那心里有数的大将军,带小女子去抓兔子好不好?” “这不是小事一桩,走!” 说着,沈千帷便将人抱起,一把送上了马背,自己又紧跟着坐了上去。 “哎哎哎,我有马!” “你那技术,连乌龟的撵不上,还想骑马猎兔子。” 沈千帷把人牢牢圈在怀中,吩咐南絮把银粟牵回去,而后就带着人奔向了猎场。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勾心斗角 虽然带着苏珺宁这个小拖油瓶,但某人正在求偶期,所以依旧表现不俗。 猎了三只兔子一只狐狸,还有两三只野雉,算是尽兴。 回来后,差不多就是晚宴的时间了。 两人各自回去换了衣裳,便去了办宴的大帐之中。 苏珺宁进来,就看见嫂子方氏还有苏皖音在不远处向她招手,便立即过去挨着坐下了。 闲话两三句,便听得外头唱喝皇上驾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建宁帝才带着几位后妃缓缓入场。 皇后没有来,所以此刻陪在建宁帝身边的,是位份最高的贤妃,也就是晋王的生母。 待坐定后,建宁帝才笑着开口。 “这春猎年年都办,办多了倒也没了趣味,今年有燕胡使者远道而来,倒是平添滋味。” 他这么说,下头宸王就立即笑着接了话。 “今岁春猎格外热闹些,想必这狩猎的彩头也该特别些才好,父皇可不要舍不得好东西,儿臣虽不能下场,倒也想跟着一饱眼福。” “皇爷爷御书房里那副清明农耕图极好,孙儿很喜欢!” 太孙跟在后头,立即就接了一句。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起来纯真无邪。 建宁帝登时笑意更盛,招手叫孩子上前,摸了摸他的头。 “你这个小子啊,听说有赏就跟着凑热闹,你可拉得开弓弦,上得去马背?” “孙儿不行,可皇爷爷行!”太孙笑眯眯的挨过去,“皇爷爷赢了彩头,给孙儿好不好?皇爷爷最厉害了,什么都会!” 几句话,愈发逗得建宁帝眉开眼笑。 “好好好,皞儿都这么说了,朕今年也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道下场活动活动吧。” “父皇的骑射之术精湛,儿臣未能学到精髓,兄弟几个,倒是老三武艺最好。”宸王接话。 众人的目光随之望过来,便见晋王立即道。 “也就是弟弟粗苯,读不进书,才钻研了这些,不过说到底还是要更父皇多学学,至今还记得当年父皇一箭射下双雁,从眼而过,未伤大雁羽毛分毫,儿臣钦佩至极。” 这么一捧,建宁帝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容光焕发。 宸王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建宁帝,旋即便笑了笑。 “难怪三弟今日下午特意找小沈将军切磋,想来是对明日狩猎的彩头志在必得啊。” 此话一出,晋王的眼中立即闪过一丝暗光,而苏珺宁和沈千帷也都是如此。 皆是惊讶于宸王的眼线如此之多,居然连这个都盯得清清楚楚。 苏珺宁眼皮跳了跳,端起果酒抿下一口,才定住心神。 此时此刻宸王当着建宁帝的面儿说出这话,除了是在建宁帝面前上眼药,按时晋王不老实,又拉拢朝臣之嫌,也未必不是在警告晋王乃至沈家,他时时刻刻的盯着一切动向呢。 “是嘛。”建宁帝扫了眼晋王,面上依旧带笑,“千帷的骑射的确不错。” 闻言,晋王立即道,“儿臣在外头教侧妃骑马,碰巧遇上了小沈将军同四小姐,一时兴起,便赛马作乐,可惜儿臣养伤这段时日懈怠了,马术生疏,倒是被小沈将军甩开很远。” 说着,面上还显出几分不好意思。 但话里却是在告诉建宁帝,他和沈千帷之间没有什么,而且又提醒了建宁帝,他曾经受过的委屈。 果不其然,建宁帝听罢这话,看他的目光就愈发柔和了几分。 “你伤好的时间不久,还是少颠簸,日后慢慢再练就是了。” “谢父皇关心!” 晋王拱手行礼,才坐了下来。 而后建宁帝的目光就落到了沈千帷身上,笑着道。 “你小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明日下场,就跟在朕身边吧。” 这是在告诉众人,他并未对沈千帷生疑。 沈千帷自然是立即应下了。 看着一场晚宴上就如此勾心斗角,苏珺宁也是觉得烦扰。 不过心里也清楚,沈千帷越往高处走,这样的事情就会越多,只能是步步晋升时也步步谨慎,否则一个行差踏错,就可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但不管怎么样,难得能出宫来,建宁帝今日还是高兴的。 而这一高兴就喝了不少酒,竟是喝醉了。 御前侍奉的人小心把建宁帝送了回去,外头的人自然也跟着都散了场。 沈千帷新贵上位,当然也喝了不少的酒,苏珺宁远远瞧着,也是脚步虚浮。 不过这喝多的也不止他一个,今儿醉了的人都不在少数。 “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叫人弄些醒酒汤来,给父亲还有你们大哥三哥送去。”方氏柔声道。 苏珺宁和苏皖音点头,先走了一步,方氏便转身带着丫鬟去了预备膳食的营帐。 而这边,苏珺宁刚走到自己的帐篷门口,忽然想起来沈千帷和沈赫也都喝醉了,严氏没跟着来,怕是都没人照料。 毕竟这父子俩都是不带小厮的人,那些随从恐怕没这么细心。 明儿可是要早起参加狩猎的,沈千帷还要伴驾,可不能醉醺醺的出了岔子。 想到这里,苏珺宁便坐不住了,领着南絮出了帐篷,去给两人送醒酒汤。 沈赫那边就叫南絮去送了,沈千帷这边他自己去。 反正父子俩的帐篷也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不过苏珺宁取醒酒汤的时候,便听得膳房的奴才们在小声议论。 “太孙虽年纪小,可当真纯孝体贴,这会子还亲自来拿醒酒汤奉与皇上和宸王殿下呢。” “是啊,俗话说三岁看老,咱们太孙这般仁孝,日后定也是位明君。” 听着这些议论,苏珺宁敛了敛眸,没有出声,拿到东西便默默离开了。 太孙要真的是纯孝那的确是好事,可如果是这么小就能听大人的吩咐教导,演戏演的不露马脚,那就有些心思深沉的可怕了。 揣着心思,苏珺宁就到了沈千帷的帐篷门口。 守在门口的侍卫说他在里头歇着,苏珺宁便领着食盒走了进来。 可将东西放下后,四下里看了一圈,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正当她心下疑惑,预备转身离开时,忽然腰间一紧,跟着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苏珺宁吓的就要惊呼,却被来者严严实实的覆上了双唇。 一股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滚烫的唇瓣直烫的她心尖发颤,却又无处可逃,只能任由人尽情索取。 片刻后,沈千帷才满意的松开钳制,笑着把人放下。 “早知道你要过来我就不动了,白叫我跑一趟空。”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相互扶持 苏珺宁人有些发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瞧着你是不需要醒酒汤了,方才又是装醉?” “不装醉怎么知道宁儿这么关心我呢。”沈千帷眨眼,拿出食盒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嗯,宁儿端来的醒酒汤,味道都香甜些,和人一样。” “少来。” 苏珺宁不轻不重的锤一下他的肩膀,而后就又被人顺势一拉,抱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别担心,皇上不会这么轻易疑我的。”沈千帷低声道。 苏珺宁眼眸动了动,旋即就把自己在膳房那边听到的话给说了。 “我不能不害怕,宸王像皇上,可比皇上更阴狠些,如果太孙是由他这么调教着长大,恐怕.” “我知道。”沈千帷轻轻拍了拍怀中人儿的背,“当今皇上还算得明君,他既然选了太孙,必然也有考量和打算。” 苏珺宁点头,放松的靠在了沈千帷的肩头。 “伴君如伴虎,你一切小心就好。” “放心吧我的小祖宗,我机灵着呢。” 沈千帷失笑,又福身亲了亲苏珺宁的额头,末了又想起什么。 “你的那个嫡亲表哥,叫崔宴是吧,他如今是停职在家中为你外祖父守孝吧?” 苏珺宁点头。 北狄律法,官员直系亲属离世,除非特殊情况或皇帝下旨,否则都要停职守孝,父母去世守孝三年,祖父母为一年。 “算来,这停职的时间也快满了,原先崔宴是在翰林院当值的,可这一年多,他也早没了位置,回来后还得重新安排,今年又开秋闱,届时又要选拔一批新人,不知道皇上可还记得起他这个旧时的状元郎。”沈千帷道。 话虽如此,苏珺宁也知道自家父亲这些时候也跟母亲讨论过崔宴的事儿,但这会子沈千帷忽然提起,还是有些不解。 “你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这儿有个不错的去处,只是去了必要吃些苦,不过若他当真有本事,却能很快见政绩,出人头地。” 沈千帷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模样,难得私下里认真了起来。 苏珺宁眼神示意继续,便听得他道。 “麟州通判。” “刚收复的那个麟州?” “对。”沈千帷点头,“通判掌刑法、治安之事,麟州被燕胡占了十多年,那群蛮子把麟州折腾的千疮百孔,现在皇上急需有能力的人去重建麟州,这是大好机会。” “你表哥才干出众,汴京城中又有你爹时时可在皇上面前提及他,不至于叫皇上忘了他这个人,只要干得好,不出三四年,必定能调任升迁,就算没成,我们也有法子能把他捞回来。” “眼下两国战事刚停息,燕胡没有精力再折腾了,麟州近十年必定安稳,不算危险去处,就是条件肯定会艰苦些。” 一番话将利弊分析的基本清楚,苏珺宁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不过却依旧疑惑。 “虽是替我表哥着想,可你怎么忽然想起安排他的事儿来了?” 她这么一问,沈千帷又是吊儿郎当起来。 “他长得好看啊,老在这儿晃悠,万一你变心了怎么办,我得把他打发远点儿。” “又胡诌。”苏珺宁失笑,抬手捏他的脸,“你肯定还有别的盘算。” 沈千帷一张俊脸在她手里被搓扁揉圆,却不露一分不耐烦,依旧笑着。 “那还不是你说的要稳稳扎根,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行,盘根错节,互相扶持,才更稳,你表哥是君子,我信得过他,两个人一文一武,总比我这个莽夫单打独斗强。” “我还有大哥三哥呢。”苏珺宁挑眉。 不过两人仅仅相视一眼,彼此心里就清楚了。 苏珺宁无奈摆手,“也罢,虽然三个人都不差,可表哥的确要比大哥三哥更厉害些。” “这可不是我说的哦!”沈千帷忙是一副撇清关系的样子。 苏珺宁看他这鬼样子,就忍不住愤愤咬向他的下巴,边含糊不清道。 “我偏去大哥三哥面前说,叫他们生气了,改日成婚拦门的时候不许你进来。” “我翻墙。” 两人说笑着,闹作一团。 直到门口传来了南絮的声音,苏珺宁这才停手离开。 一路上也记着沈千帷说的事情,想着明儿找机会同父亲讲一讲。 次日。 狩猎大会以建宁帝射中一只事先预备好的梅花鹿开场,而后众人便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猎场。 沈千帷和沈赫都陪在建宁帝左右,晋王本也想伴驾,不过被建宁帝拒绝了。 倒是不见宸王的身影。 苏珺宁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宸王昨日饮酒过多,身子不适,今儿一早就病了,请太医看了,正在帐篷里歇着呢。 得知这消息,苏珺宁便遥遥望了望不远处看台上坐着的太孙。 这会子也正由几个适龄公子小姐,以及奴才们,陪着玩投壶呢。 “嫂嫂,宁儿,我想去那边僻静处走走。”苏皖音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过去,便见一抹竹青色的身影。 方氏和苏珺宁相视一笑,都是点头。 “去吧,不过记得带着丫鬟,别出了事儿无人照应。”方氏叮嘱了一句。 苏珺宁冲她眨眼,“姐姐只管逛够了再回来,可得尽兴呐。” 她这话里意有所指的,只叫苏皖音脸红,逃也似的快步离席了。 苏知意默默将这一切收在眼底,愈发觉得这姑嫂三人的笑意分外刺眼。 尤其是方氏。 明明她才是苏予珵一母同胞的妹妹,可现在方氏这个嫂子却和苏珺宁、苏皖音两个人像亲姑嫂一般。 方氏代表的就是苏予珵,而这样的情形在苏知意眼里,无异于是苏予珵这个胞兄对她的抛弃和背叛。 “去,把我那大嫂叫过来,我想与她说说话。”苏知意面露冷光,“记住,只许她一个人来。” 初云应声,立即就去了。 对于这番邀请,方氏当然不愿去,但却又无法拒绝。 苏珺宁面色沉沉,只得暗暗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在方氏离开后,立即去寻大哥来救场。 另一边,方氏被带到苏知意的席位处后,压下心绪,先规矩的行了一礼。 “臣妇见过侧妃。” “免了。”苏知意淡淡摆手,像长辈审视晚辈一般,扫了方氏一眼,“难得有机会能和嫂嫂说上几句话,嫂嫂不会介意我忽然请你过来吧。”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接连遇险 “自然不会了,能与侧妃说说话,是臣妇的福气。”方氏垂眸。 从过来到说这两句话,苏知意都没说让她坐下,可见是来者不善。 果然,紧跟着就听到女子清冷的声音道。 “这算得什么福气,能为我兄长早日诞下男丁,才是福气。” “是,多谢侧妃教诲。” 方氏低着头,面上已经是一片寒光了。 这哪里像是姑嫂间说话呢,分明是苏知意居高临下的在训责她。 而此时,苏知意却又忽然轻笑着抬头看过来。 “嫂嫂说什么呢,我怎么能教训嫂嫂,不过是我心疼哥哥罢了,毕竟哥哥是家中嫡长子,要为苏家延续香火,着,手里的刀又收紧一寸,割破了太孙细嫩的脖颈,渗出血珠来。 侍卫统领面色铁青,“宸王呢,王爷在哪?还不快去找!” “回大人,王爷昨日饮酒过多身体不适,此刻还在昏睡着呢,小人” “睡着了也得叫起来,糊涂东西,还不快去!” 侍卫统领一脚踢在下属身上,那人连滚带爬的赶紧去了。 苏珺宁眉头紧蹙,心被紧紧揪起来。 今日未免太巧合了些,建宁帝原是不准备下场的,现在一去,大部分侍卫就跟着去保护圣驾了,而留守的宸王又病了,偏偏此刻有刺客劫持了皇太孙。 头皮一阵阵发麻,来不及多想,就又被太孙的哭喊声拉走了思绪。 那刺客已经等不及了,刚刚杀掉了旁边的一位小公子,那是南昌候的嫡幼子,此次被带出来就是陪太孙玩耍的。 “给我马,我要快马,还不去!”刺客怒吼。 侍卫统领面色青白,“赶紧去找马,快去!” 他们留守的这一对是步兵,是不配备马匹的,只能去马厩找。 而当那小侍卫匆匆奔来的时候,苏珺宁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就拦住了那个小侍卫。 “我是苏御史的嫡女,小沈将军的未婚妻,我有一匹好马,就在附近,即刻能牵来,小大人就牵我的马去吧!” 那侍卫年纪也不大,此刻是慌神的,一听到小沈将军,顿时就连连答应。 也是因为沈千帷如今名声在外,听到他的名号总是叫人觉得安心可靠的。 苏珺宁二话不说,拎起裙摆便领着那侍卫狂奔。 银粟是牵出来准备骑着四周逛逛的,这会子刚好能派上用场,且她还有别的盘算。 一去一来的赶着,苏珺宁满头大汗,终于是把银粟送到地方。 那贼人倒是识货的很,见到的确是一匹宝马,便不再嚷嚷,挟持着太孙预备翻身上马。 带着一个人,自然是不宜动手的,所以在上马的那一瞬,刺客握刀的手从太孙的脖颈处挪开了。 就在此刻,不知哪里忽的传出一声清脆的哨响,那原本温和静立的马儿便忽的扬蹄嘶鸣,猛的把还没坐跨上来的人甩了出去。 “抓刺客!” 侍卫统领算得机敏,看到这时机,怒吼着立刻扑了上去,几乎是瞬间就把那刺客死死的摁住了。 太孙身边伺候的宫女也是手快,立马把人拉进怀里,严严实实的护了起来。 而当此刻,宸王也终于是拖着病体赶到了。 他的确是身体抱恙的模样,脸色苍白,唇瓣干裂,眼底还有乌青,一路本来因为少了一只胳膊支撑还险些摔倒。 看见儿子无恙后,便紧紧的单手把人抱在了怀里,眼尾暗红。 “没事了,没事了,皞儿不怕,父王来了!” 不过众人还未从这一场惊变中缓过神来时,忽听得猎场上传来马蹄阵阵,为首奔来的正是沈赫。 “快宣太医,皇上被野狼所伤,速速救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软禁晋王 整个营地一片混乱,苏珺宁是被兄嫂二人拉着回的帐篷。 苏予珵安顿好妻子和妹妹,而后便立即跟着其他大臣一道去建宁帝的帐篷外候着了。 “大哥。”苏予安先到一步,看见他就招了招手,“爹已经进去了。” 苏予珵点头,看了看大帐门口的禁军侍卫,面色沉沉。 这时,欣阳郡主和奉恩公姐弟俩也匆匆赶来,进了帐篷。 他们虽身份尴尬,但好歹还是皇室宗亲,这种时候还是有资格进去晃一圈的。 苏予珵看了看欣阳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来,立即转头问询。 “皖音呢,你瞧见她没?” “她不是和大嫂还有宁儿在一起吗?” 苏予安也是懵。 他方才和其他几个年纪相仿的公子在一起说话来着,听到动静跟着众人一起来的。 苏予珵蹙了蹙眉,正要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找人,便听得一道不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公子,三公子。” 两人闻声转头,就见是闵昭正快步过来。 “侯爷。”兄弟二人拱手行礼。 闵昭摆手,“无需客气,事发前皖音姑娘正好与我在一起,我已经着人把她送回去了,少夫人和四小姐让我带句话给二位,她们一切都好,不必担心。” 闻言,苏予珵的眸色才松缓几分,又是再度拱手致谢。 几句闲话的功夫,太医就到了。 四五个人拎着药箱,满头大汗的由侍卫领着进了帐篷,紧跟着,帐篷里头就出来了不少人。 苏毅和沈赫并肩出来,沈千帷跟在后头,身上还有斑斑血迹。 大帐门口不便说话,众人走远到僻静处后,才站定开口。 “爹,沈伯父,皇上情况如何?太孙也遇刺受伤了,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苏予珵急急问询。 沈赫眉头紧皱,“从马背上摔下来,头磕破了,身上也被野狼撕咬了两三处,眼下人昏迷了。” 磕破了头这种事情就可大可小,轻则脑震荡,重则至死。 “太孙是怎么回事?”苏毅问了一句。 他虽是文官,射术不精,但骑马还是会的,所以也是跟着下了猎场,故而不知道太孙遇刺的事情。 苏予珵和苏予安简单的把这边的事情讲了一遍,众人顿时心中都敲起了警钟。 沈千帷眼底冷光熠熠。 “太孙遇刺,皇上也受伤,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今天那群野狼忽然从山丘上冲下来,个个凶狠异常,像是饿了多日的。 为了保证安全,猎场范围内的危险野兽基本都是被驱逐了,只有鹿、狐狸、兔子、獾、野雉之类的野物。 当然也不绝对安全,但出现野狼群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发生的。 沈千帷当时陪着建宁帝追逐一头健壮的公鹿,将大批的侍卫和随行的其他大臣都甩在后面。 穿过一片小树林后,基本就到猎场边缘位置了,也就是从那山丘上冲下来了狼群。 建宁帝当初能亲自带兵夺取皇位,功夫自然是不差的,沈千帷也自不必说。 可终究是人少狼多,后头跟着的人在树林之中无法射箭也不便远程支援,故而很是被动。 野狼凶猛灵活,上来就是连马带人一起都扑咬,近战又无法用弓箭,所以沈千帷只能用刀。 尤其建宁帝只带了箭,并未带刀,便只能手握箭矢杀狼,更为艰难。 一不留神,马儿被狼撕咬受惊,就将他甩了下去,落入狼群之中。 还好沈赫赶到的及时,支援上了沈千帷,否则更是危险难以预料。 苏毅重重呼出一口气,神色晦暗。 “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如今全看宸王和晋王两位殿下如何查处,皇上昏迷,太孙也受伤,风口浪尖之上,务必谨慎。” “那几个燕胡人怎么办,我是粗人,在二位王爷面前也说不上话,这事儿还得苏大人去提醒啊。”沈赫眉头皱成了川字。 苏毅点头,“放心,两位王爷都是行事稳妥的人,必定会思虑周全,咱们且先等消息吧,千帷也受伤了吧,赶紧回去处理一下,我那儿带了些好的伤药,待会儿使人给你送去。” 眼下两家人关系亲近,又都是纯臣,苏毅对沈千帷这个未来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如今也很是关心。 “都是小伤,伯父不必担忧,倒是宁儿,营地有刺客,她没受伤吧?”沈千帷说这话时,望向了苏家两兄弟。 苏予珵摇了摇头,紧跟着把苏珺宁提供马匹的事儿讲了讲。 听完后,苏毅就说胡闹。 心里彼此都有事儿,便也不再多言,各自回去了。 苏珺宁很想知道沈千帷情况如何,毕竟他是跟在建宁帝左右的。 但这会子外头乱糟糟的一团,实在是出去了也摸不着东南西北,费力探听到沈千帷并无大恙的消息后,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不过还好,沈千帷让郑寒过来跑了一趟,算是安了他的心。 但这份安心也并未停留多久,很快就有消息说宸王和晋王吵起来了,两人剑拔弩张。 没多久,又有消息传来,说晋王被宸王以谋害天子和太孙的罪名,软禁关押了。 苏珺宁只觉得浑身的弦都紧绷起来,已经预感到风雨将至。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我们还能好好回去吗?”南絮紧张的面色发白。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遇上这变天大事,自然害怕。 苏珺宁稳了稳心神,“有爹和沈家在,我们应当无碍,现在就看皇上何时醒来了。” “要是皇上迟迟不醒.”南絮欲言又止。 “若皇上一直不醒,晋王已经被软禁关押,那就是宸王说了算了。” 听着外头的嘈杂声响,苏珺宁心里捏了一把汗。 “今天晚上警醒着些,不要睡太沉了。” 南絮点点头,又在帐篷里四下检查一遍,确定这帐篷内暂时是安全的,才松缓几分。 而彼时的苏知意就没那么坐得住了。 她和晋王是分开被关押的,此刻正同守在帐篷门口的禁军侍卫吵闹。 “为何不许我出去,我要去见王爷,你们谁敢拦着!” “侧妃还是消停些吧,晋王殿下谋逆犯上,已经被宸王抓住证据扣押了,正等着皇上醒后论处发落呢,您要是再吵闹,休怪微臣不客气!” 禁军侍卫并不给她面子,冷言冷语的封上了帐篷门帘。 苏知意如坠冰窖,面上的血色一寸寸褪下去,脑海中回荡着方才听见的话,往后踉跄几步,便瘫软在了丫鬟的怀中。 谋逆,扣押,论处. 怎么会这样呢,他不是说他再也无心夺嫡,只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做个富贵闲人么。 是宸王,一定是宸王诬陷! 苏知意在帐篷里大喊大叫,可外头被禁军死死围着,并无人理会于她。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相拥而眠 入夜,冷风沉沉。 躺在简陋的小榻上,苏珺宁根本无法入眠。 帐篷外头,整个营地已经从最初的兵荒马乱回归平静,只是却安静的过分了些,叫人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 翻了个身,木床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守在屏风后头的南絮立即就坐了起来。 “小姐?” “嗯。” “小姐怎么还没睡,这都快三更天了,奴婢守着呢,小姐别怕。” 南絮说着,就从怀里摸出火折子走了进来。 微弱的火光在少女脸上投下一片朦胧的阴影,显出几分沉重。 “外头还没有消息吗?”苏珺宁往里挪了挪身子,示意南絮坐下。 南絮没敢点蜡烛,就举着火折子坐在了苏珺宁的床边。 “还没呢,奴婢留意听着外头的动静,一炷香功夫之前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听他们说皇上还没醒,宸王殿下带着小太孙在大帐里守着。” 苏珺宁抿唇,秀眉紧紧拧在一起。 “不知道他怎么样,事发的时候他就在皇上身边,万一宸王” “小姐别胡说。”南絮忙打断她,又给掖了掖被角,“将军刚立下战功又平了豫王叛乱,在朝中民间都是声望极高,宸王殿下连晋王都只是软禁,并未处置,想必更不敢对将军如何。” 她如此分析后,苏珺宁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一分。 也是不由感叹,自己现在也是关心则乱,想问题都不清楚了。 敛了敛心神,才翻身平躺下去。 “到现在都没有别的动静,估么今晚也不会有事了,看明日如何吧,你快去歇着,明儿才是有的熬。” 南絮点头,默默退到了屏风后头。 刚出去,迎面就遇上一道黑影闪身进来,顿时大惊。 “别出声,是我!”男子声音低沉。 南絮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将火折子举起来,借着昏暗的光线终于看清来者。 “小沈将军?” “嗯。”沈千帷点头,“宁儿呢?” “我在!” 少女听到外头的动静,已经垫着脚已经从榻上起来了,此刻正满目惊喜的绕过屏风往外头来。 见到那抹心头惦念了许久的倩影,沈千帷眉间的郁色一瞬就化开了不少。 大步上前,紧紧将人拥入了怀里。 被略高于自己的温暖围绕起来,苏珺宁顿觉安心,头靠在男子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轻抚过少女微微发颤的后背,沈千帷声音低哑。 “吓着你了吧。” 苏珺宁忙摇头,“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 “我怕啊。”沈千帷的双臂骤然收紧,似乎要把怀中娇软揉进自己的骨髓里,“宁儿,有你在,我怕了。” 听着耳边低语,苏珺宁心尖微颤。 沈千帷的战功太过耀眼,以至于她都忘记了,眼前男儿也只比她大几岁罢了。 “会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苏珺宁环住沈千帷的腰,柔声抚慰。 半晌,两人才在桌边坐了下来。 南絮在外间守着,苏珺宁还是点了根蜡烛,倒了两杯茶。 沈千帷应是渴的厉害,连喝三杯才停下。 “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外头现在情况如何?”苏珺宁问起。 她其实很想问,晋王究竟有没有谋害建宁帝,不过此时到处都盯得紧,祸从口出,还是不要说的好。 沈千帷眼角暗了暗,唇抿成一条线。 “皇上昏迷不醒,太孙又遇刺,有证据指控这些都是晋王所为,现在他也被软禁了,宸王如今调令禁军,把守了整个营地,我和我爹,还有其他几位将军,虽然手里有兵权,但兵符和人都离不了这地方,也是无用。” “这么说,现在这营地之内,一切是宸王说了算?” “暂时是这样的。”沈千帷捏了捏拳,“皇上至今未醒,我们被宸王召去,在大帐外头守到现在才被放了,宸王恐怕要有所动作了。” 苏珺宁面色白了白。 “太孙已经封立,他还想做什么,难道等不及这一时,还是他依然觉得晋王有威胁?” “你可曾记得那天下午晋王邀我跑马。”沈千帷提起。 苏珺宁立即就想起来,美眸中划过一丝暗光,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昨日晚宴上,宸王就提及此事,如今看来他是起疑心了。” 毕竟他的儿子能被立为太孙,晋王的儿子自然也可以。 所以斩草除根是最稳妥的做法。 “那会不会连累到你?”苏珺宁秀眉紧蹙。 沈千帷摇头,“宸王若是怀疑我和晋王有牵扯,必定已经将我以晋王同党的罪名一同软禁起来了。” “也对。”苏珺宁扶额,自嘲的笑了笑,“我今日不知怎么的,脑子一团浆糊,明明方才南絮就已经同我分析过了。” 看着少女的愁容,沈千帷便低低的笑出声来。 苏珺宁嗔他,“笑什么。” “我就是高兴啊。”沈千帷牵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高兴你心里记挂我。” 或许是烛光太朦胧,又或是夜色太容易叫人悸动,分明只是一句寻常的调笑,可苏珺宁却在沈千帷的眸中看见了几分旖旎,不由面颊滚烫起来。 想收回手,却被紧紧抓着,无奈只能软下声音哄。 “时辰不早了,既然你没事,就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呢。” “唔,时辰是不早了,回去一趟麻烦,我就在你这儿歇了吧。” 沈千帷点头,又打量了下不远处的小榻,砸了咂嘴。 “小是小了点儿,将就也够两个人睡。” 说着,便起身往床榻边走去。 苏珺宁忙拦他,“不行,这传出去叫旁人怎么说呀,你还是” “我悄悄来的,除非你或者南絮把这事儿告诉旁人,否则谁也不知道。”沈千帷凑近,冲她眨了眨眼。 末了,未等苏珺宁再开口,又扮可怜。 “好宁儿,我来此就破费了番功夫,要是此刻回去被巡逻的侍卫撞上了,这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难免宸王对我也.” 他这么说,苏珺宁的神色就松动了几分。 见状,沈千帷立即抓住机会,一把将人抱起就滚到榻上去了。 苏珺宁气的蹬他,刚碰到人就被捏住了脚踝。 沈千帷把人搂在怀中,满足的眯了眯眼,声音低哑。 “乖,别动,我睡两个时辰就走。” 耳畔均匀喷洒的热气似乎有叫人酥软骨头作用,苏珺宁悬了许久的心,在此刻也慢慢归于平静。 放肆多回也不差这一回了,就让她好好抓住此刻的安心吧。 身体往男子怀中又贴了贴,相拥而眠。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满城风雨 次日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空如也。 苏珺宁翻身将脸埋在他睡过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温热。 这种感觉叫她心安。 “南絮。”苏珺宁唤了一声。 脚步声细细碎碎的想起,不多时,南絮就进来了。 “小姐醒了,早膳刚送到,奴婢服侍您起来洗漱用膳吧。” 苏珺宁点点头,掀开被子下榻来。 南絮整理被褥的时候,就像是找什么似的,眼神在床榻上瞟了来瞟去。 “看什么呢?”苏珺宁狐疑。 这不问还好,一问,南絮的面皮顿时就涨红起来,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苏珺宁蹙眉看她,“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南絮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奴婢只是听府里头的嬷嬷们说,男女同房后会,会落红,奴婢想着,把床单拿出去洗洗,可是” 可是床单上干干净净的呀。 听完这话,苏珺宁的面上也倏地染上了红霞。 轻咳一声,“想什么呢,还未成婚,我怎么会跟他做那种事,只是他不便回去,在此处将就着和衣而眠了一晚罢了。” 她语罢,南絮愣了愣,而后便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抬手直拍胸口。 “太好了,太好了,奴婢正愁怎么跟夫人交代呢!” 瞧她这样子,苏珺宁就笑了。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你打算怎么跟我娘说?” “奴婢当然要替小姐隐瞒了!”南絮立即道,“奴婢永远跟小姐是一条心的。” 苏珺宁勾唇,伸手刮她的鼻子,“好啦,你小姐我虽然是放肆了些,可不能做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做的。” 简单的用过了早膳。 方氏和苏皖音就一起过来了。 方氏从苏予珵那里了解了不少情况,众人算是互相通晓了些消息。 约么到中午的时候,外头就传了话,说建宁帝醒了。 苏珺宁出了帐篷来瞧,就见一众被宣召的大臣正在赶过去。 父亲,还有沈赫以及沈千帷,都在其中。 “皇上已经醒了,还能见大臣,想必没有大碍,妹妹别太担心了。”方氏柔声道。 苏珺宁点点头,几人又回帐篷里去等着了。 此时此刻,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而彼时的御帐之内,建宁帝正靠在榻上,询问昨日的事情。 “父皇,儿臣已经抓住了行刺皞儿的刺客,由他的口供搜出了证据,捉拿了不少其同党,诸多证据,皆.皆指向晋王,儿臣不敢擅自处理,可事关父皇和太孙的安危,也只得暂时将晋王软禁起来了。” 宸王跪在榻边,低声汇报。 建宁帝面色晦暗,目光落在帐内众人身上,情绪不明。 半晌后才开口。 “皞儿现在情况如何?” “回父皇,孩子受惊又受了些皮外伤,夜里惊厥,起了高热,才刚退烧不久,现下还睡着,太医说没有大碍。”宸王道。 建宁帝垂眸。 “那就好,你去一趟,把老三带来见朕。” 宸王应声,带着几名侍卫,默默退了下去。 他走后,建宁帝的目光便落到了沈千帷身上。 “你小子,过来让朕瞧一瞧,有没有受伤啊?此次多亏有你护卫,否则朕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皇上是天子,洪福齐天,一定会逢凶化吉,臣不过是尽臣的本职罢了。”沈千帷上前拱手道。 建宁帝笑了笑,对他招手,示意他走近些。 而后就像长辈似的,拍了拍沈千帷的手臂和肩膀,并发出感叹。 “年轻果然就身体壮实些,跟牛犊子似的,朕还是老了啊。” 说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千帷忙俯身去给建宁帝掖了掖被角。 “皇上正当盛年,怎可说老,臣年轻不经事,还得多历练,多听皇上的指点教导。” “你小子嘴甜,比你爹会说话。”建宁帝笑了笑,“好了,苏爱卿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众臣子应声,齐齐行礼后,退出了御帐。 而内里,建宁帝在宸王押着晋王过来之前,和苏毅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只是一个时辰之后,建宁帝便下了口谕,即刻回宫。 虽然仓促,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在此处久留,匆忙收拾过,便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紧赶慢赶的,等到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了。 苏毅还要进宫,所以是苏予珵和苏予安护送着几位女眷先回了府。 崔氏就在前厅等着,听闻儿女们回来了,急忙就出来瞧,直到看见几人都好好的,才是松了口气。 “你爹呢?他没回来吗?”崔氏不见丈夫的身影,问起长子来。 苏予珵摇头,“爹陪同皇上一道入宫了,此次事关重大,恐怕又要忙碌许久。” “不过母亲不要担心,此事并未牵扯到父亲,皇上也依然信重父亲,入宫应当只为查案,不会有事的。”苏予安忙在旁边安慰。 崔氏点点头,虽然依旧记挂,但还是忍下心思,叫孩子们先回去歇着了。 当晚,苏毅夜半才回府,次日一早又匆匆离开。 不止是他,沈千帷也似乎在忙什么,一连五六天都见不到人。 而随之牵扯出来的,是晋王犯上谋逆,买通猎场守卫,放狼攻击建宁帝,又派人暗杀太孙,并且在宸王的饮食里下药,使其事发时抱病不起等等。 并且,金玥和楚黎也站出来,指证晋王曾暗中找到她们,提出借兵夺位一事,承诺事成之后重谢燕胡。 一时间,晋王谋逆的事情传的满朝满城风雨。 与燕胡的战争平息不久,豫王谋逆之事也还犹在眼前,如今又冒出了晋王谋逆,国本动摇,民心浮动。 建宁帝又因坠马且遭遇野狼攻击,受伤不能主理朝政,太孙年幼,四皇子顽劣不堪,竟只有宸王能主持大局了。 而宸王也的确厉害,短短今日就稳住了朝局民心,一时间,众人也忽的记起来,曾经宸王没有残疾,还是太子的时候,的确就才能出众,满朝臣服。 可惜啊,可惜天妒英才,竟叫他失去了一条臂膀,纵然再有才干,可北狄的君主不能是一个身有残疾的人。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理所当然的落到了太孙身上。 宸王的嫡长子,年少老成,亦是聪慧机敏,又有宸王辅佐,将来必定不会逊色。 听着下属传来的消息,宸王摩挲着手中的佛珠,眸光深邃。 “父皇年岁大了,也该歇歇了,亲自教养皞儿的事情,还是本王来做的好。”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同姓不同命 建宁帝放权,让宸王彻查晋王谋逆一事,包括苏毅和沈千帷等在内的一干大臣从旁辅佐。 风口浪尖之上,整个汴京城都被无形的压力笼罩着。 而就在这特殊时期,宣平侯府的老太太杨氏再度登门。 这回过来就是为闵昭求取苏皖音来的。 话也说的漂亮。 不敢贸然去临安拜访二房,怕有所唐突,又想着苏皖音在此暂住,其嫡亲长兄也在此,且苏毅和崔氏夫妻又是嫡亲的伯父伯母,故而先来表明心意。 希望通过大方引见,得苏家二房答允后再去拜访。 崔氏也是意外,不过还是客客气气的答应了下来。 待人走后就把苏皖音和他的兄长苏予仁叫来前厅说了这件事。 “予仁已经成亲,也是顶立门楣的男儿了,你妹妹的婚事,自然你也能说几句话,皖音丫头素来也是有主意的,伯母如今就看你们兄妹二人的意思,是在我这处就回绝了,还是我即刻着人去临安传话。” 她说完,就捧起了茶盏,留出时间给这兄妹两个商议。 苏予仁来汴京也有段时日了,自然是知道妹妹和宣平侯府小侯爷闵昭的事情,也是悄悄见过人的。 除了瞧着身子比常人稍弱些,旁的都好,长得好,人也斯文有礼,虽是侯府,家里却清静,人口简单又不参与朝堂事,是个闲散清贵。 最重要的是,闵昭的确对苏皖音很好,满眼的柔情眷恋,是装不出来的。 所以此刻苏予仁就把决定权直接交到了妹妹手中。 “皖音的终身大事,还是由她自己决定吧。” 听兄长这么说,苏皖音白嫩的面颊上泛起瑰丽的红霞,垂下眸子,向崔氏行礼。 “那就劳烦大伯母,给爹娘传话吧。”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崔氏放下茶盏,眉目含笑,“好,我瞧着那小侯爷也的确不错,你们两情相悦,这婚事就极好。” “伯母。”苏皖音羞的咬唇。 崔氏拍拍她的手,“这是喜事,宁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你的事儿也有了着落,眼下可不都好了。” 当日,崔氏便派家丁,快马加鞭往临安去送信了。 苏珺宁这边自然很快就听说了,和方氏一起,拉着苏皖音打趣。 直把人闹得面色羞红。 然而同为苏家女,苏知意如今的处境就半个喜字都谈不上。 晋王被关押在大理寺狱中,王府被禁军查封,府中所有女眷都被圈禁起来。 李灵汐本就厌恶苏知意,如今晋王不在,府里出事,她就把气全撒在了苏知意的身上。 拿出王妃的架子,日日磋磨苏知意。 把人禁足在院子里,又调走了所有奴仆,只留初云这个陪嫁丫鬟在她身边伺候,一日三餐都由正院派人送去。 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餐食的,比平素初云这些丫鬟们吃的东西还差。 苏知意气的摔碗,但一天两天能忍着不吃,时间长了,最终还是低了头。 吃着初云简单加工过的食物,难以下咽的感觉让她倍感屈辱。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晋王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她。 夜半辗转难眠,迷迷糊糊的睡着后,竟梦见小时候,崔氏笑着亲手给她量尺寸,做衣裳,常常惦记着给她送各种她爱吃的零嘴。 还有父亲,下朝后问过大哥和三弟的功课后,就抱抱她,也抱抱苏珺宁。 闺中的时候,她总是怨天尤人,觉得自己不顺心,不幸福,可现如今到了这般田地,竟慢慢觉得从前好了。 甚至觉得继母崔氏其实并不差。 梦醒,摸到脸上湿漉漉一片,才发觉自己哭了。 不知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以至于如今被囚此处,无人问津,还是心里惦念着牢狱中的晋王,担忧他的生死。 心头空茫茫一片,苦涩蔓延开来,苏知意蜷缩在榻上,无力又绝望。 大理寺。 宸王端坐在桌案后,在他面前站着的,是被侍卫左右押着的晋王。 四目相对,晋王眸中的阴鸷杀意锐利无比。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宸王抿了口茶,身体略后仰,隐在暗处,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这话该由我来问三弟吧,人证物证具在,你意图弑君,刺杀太孙,这可是死罪。” 晋王面色铁青,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却被侍卫拔刀拦下。 只能咬牙罢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件事与本王无关!” “当然了,杀头死罪你肯定不会轻易承认,只是我已经在你府中搜到了你和荣国公府的密信,老三啊,你敢说你一点谋逆之心都无?!” 宸王将手中的一沓信件扔在桌案上,并站起身来,不急不缓的走到了晋王身前。 昏暗的审讯室内只有两扇狭窄的格栅窗户,此刻宸王就站在那片狭窄的亮光中,清俊的面上平静淡漠,犹如把控着地狱通往人间大门的鬼煞。 晋王似乎又在这位兄长的身上感受到了他从前的,上位者的威压,这种感觉让他很不适。 梗了梗脖子,额角青筋凸起。 “我要见父皇,你这是污蔑,是栽赃,我没有谋逆!” “可是父皇并不想见你啊。”宸王眸中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是惋惜,“拜你所赐,父皇从马上坠落,摔伤了头部,现如今整日觉得头痛昏沉,所以也只有为兄来担起查案的重任了。” 看着面前男子,晋王的觉得一股寒意霎时布满全身,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没有接话。 不过宸王似乎也并不在乎,只缓缓在他面前来回踱着步子,话家常般低声继续。 “我失了一条胳膊,你伤了容颜,你我兄弟都是无缘大统的人了,你若是肯老老实实的做个闲人,不碍着我的皞儿,我自然能容你,可是老三啊,你怎么就变得如此贪心了呢?” “从前我是嫡长子,我是太子,就算我不成了,这些也容不得旁人觊觎,都该是我儿子的!” “你,还有老七,你们敢觊觎我的东西,就别怪我容不下你们!” “学学老四吧,歌舞作伴,美酒佳人,有什么不好呢?” 说到这里,宸王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展开在晋王眼前。 “看看,这是你的王妃亲笔写下的供状,已经摁了手印,听闻你素来宠爱侧妃苏氏,啧,当真是伤了李氏的心呢,现如今她甘愿舍了自己,也舍了你,护住她娘家荣国公府。” “老三呐,兄弟一场,你膝下只有亡妻留下的一个女儿,若你识趣,我可放了你宠爱的苏氏还有我那小侄女,否则.我也不介意让你全家都成为皞儿登基的垫脚石。”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定罪 “夏琰你敢!”晋王怒目。 却在爆发的瞬间又被侍卫死死的摁了回去,原是站着的,此刻却被硬生生摁的跪在了地上。 宸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上毫无波澜。 “本王为何不敢?你可没有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这话倒是不假。 现下建宁帝受伤不能理事,朝中一切都暂时由宸王代为主理,想给晋王定罪,实在易如反掌。 不过他还是必须得来这一趟,因为这件事让晋王亲口承认,才会办的更名正言顺。 否则日后难免落人口舌,叫人怀疑他是用了手段,屈打成招。 晋王浑身发凉,从未想过自己竟败的如此迅速,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败了。 一时面如土色。 静默半晌,才抬头看向宸王。 “你何时对我起的杀心,何时安排的猎场刺杀,我若是不清楚这些,绝不肯不明不白的死。” 面对他的发问,宸王敛了敛眸,目光落在了自己空荡荡的一边袖管上,整个人霎时蒙上一层阴翳。 “我原以为失去这条胳膊是你在背后下的手,可查明的确是意外后,我却更不甘了。” “凭什么,我自小顺风顺水,偏偏走到如今的太子之位了,上天要给我开这种玩笑?” “而我刚失去太子之位,你就被众人推捧起来,要去占我的东西,多叫人寒心,原来你这多年的安分也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皞儿太小,我需要时间来筹划,而老七就是最好的,拖延时间的棋子。” “没能叫你死在西境,是我失手,本想着你回来了若是安分,也就不必计较从前,可你多贪心啊,曾经即将拥有的东西忽然失去,你就不甘了,想与我争夺了,我岂能容你!” “在猎场,我本不打算这么快动手,可你居然想拉拢沈家为你所用,所以本王也不想等了,夜长梦多。” “当然,也该怪你手脚本就不干净,否则我怎么会轻松搜出这么多证据呢。” 说到这里,宸王蹲下身来,凑出怀中的帕子,轻轻擦去晋王面上的尘土,眉头微蹙,像极了慈爱的兄长在教导犯错的弟弟。 “老三,你当知道我的性子,我肯留下老七的遗腹子,自然也会容下你的女儿,留苏氏一条命,你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你的爱妾和女儿,就要被你的好王妃磋磨死了。” 晋王双目赤红,咬牙死死的瞪着宸王,似乎想把他剥皮抽筋。 宸王倒是平静的很,眸中丝毫没有波澜,只是慢条斯理的将手中李灵汐写的供状折叠起来。 就在他要将信纸塞进袖口时,死寂的房间内终于再度响起声音。 “我还有条件。” 宸王眯了眯眼,转身之际,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微有闪动,似乎是树影,极快又归于平静。 “说吧,本王能做到的,自然答应你。” 一个时辰后,一封认罪诏书就由宸王亲手递到了建宁帝的榻前。 建宁帝细细看过后,瞬间似乎就苍老了不少。 “父皇保重龙体,切莫动怒。”宸王立即奉上一盏热茶。 建宁帝摆手,并未接,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榻前跪着的嫡长子,眸中闪过一丝悲痛。 “琰儿,这些真的都是璋儿认下的罪?” “回父皇,儿臣不敢欺瞒。”宸王叩首,并未看见建宁帝的神色,“除开证词,儿臣也已经找到了人证和物证,父皇若想见,此刻就能提过来。” 听到这里,建宁帝便长长呼了一口气。 “罢了,你定夺吧。” “儿臣遵旨,父皇好好将养身体,见父皇如此,儿臣实在寝食难安。” 宸王做出纯孝模样,眼中似有泪光。 建宁帝笑了笑,“朕一人待在这宫里实在寂寞,皞儿如今也是修养着,你把他送进宫来,挨着朕住一段时日吧。” 下首跪着的宸王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旋即便道。 “皞儿年纪小,总爱闹腾,恐怕会叨扰父皇静养” “无妨。”建宁帝咳嗽两声,“朕就爱看他活泼可爱,与你幼时一样,朕这里太安静了,到觉得心烦。” 话说到这份上,宸王再是不愿意也只得应下了。 从建宁帝的寝宫出来的时候,迎面就见苏毅和沈千帷正往这边来。 双方见礼后,寒暄了几句才又各自分头。 走远后,沈千帷才回头看了看宸王的背影,眸中若有所思。 当日,小太孙就被送入了宫中,就住在建宁帝寝宫的偏殿,而宸王这边也没闲着,下午就召集了刑部的人,将晋王谋逆的罪状一一罗列,写下了定罪书。 准备在次日公布。 晚上,苏珺宁刚躺下不久,一道身影就悄悄潜了进来,很是不客气的径直坐在了榻上。 “你倒是轻车熟路了,我家的院墙都要叫你翻坏了吧。” 苏珺宁裹着被子坐起来,调侃了一句。 沈千帷咂嘴,“心疼院墙都不心疼我,可真是叫人心寒。” 说着,便像柔弱无骨似的往苏珺宁身上靠去。 边靠还边拉起苏珺宁的手往他胸口放。 “你摸摸,是不是疼的直颤。” “不颤岂不是死了。”苏珺宁就势戳了戳他的心窝,而后才正经起来,“这几天都忙什么呢,晋王的事儿,有说法了?” 如果没有说法,估么沈千帷也抽不开身过来。 沈千帷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了,才回话。 “明日就有结果了,晋王这次在劫难逃。” “真的是他做的?”苏珺宁蹙眉。 沈千帷敛眸,“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宸王拿出了人证物证,且皇上也认定这些证据是真的。” 这话说完后,屋内就安静了一瞬。 而后才听得苏珺宁低声开口。 “那晋王后院的妻妾们” “王妃李氏指证晋王谋逆有功,应当能保住性命,具体如何处置,我还不清楚,妾室们.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沈千帷知道她是想问苏知意的事情,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是她当初自己选的路,也怨不得旁人。” 苏珺宁抿唇,旋即便将头靠在沈千帷的肩上叹了口气。 “我倒不是同情她,只是她落得这般结局,恐怕父亲又要伤心许久。” 亲生的女儿,也实实在在的疼爱过多年,怎么会不难过呢。 沈千帷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安慰。 “事不由人,日后我陪着你多在二老面前尽孝。”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风波定 果然如沈千帷所说,次日,晋王谋逆,弑父弑君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 建宁帝本就尚在病中,得知此事后又是气的大伤身体。 苏珺宁知道这里头必然有做戏的成分,毕竟连沈千帷都提前知道的事情,建宁帝怎么会至今才晓得呢。 思来想去,苏珺宁也明白了,这大约就是建宁帝的选择。 他最终还是抛弃了晋王,将小太孙登基之路上的阻碍又除掉了一个。 牢狱之中,来送晋王最后一程的是沈千帷。 “王爷,这是皇上赏的酒,王爷请用。” 晋王掀了掀眼皮,坐在稻草铺就的简陋床榻上,脊背佝偻,不复往日仪态。 扫一眼侍卫手中的托盘,便发出自嘲般的轻笑。 “我以为爹爹也是疼我的,可遇上大哥,我就什么也不是,爹爹,最终还是看重他更多些。” 哪怕他文才不逊色宸王太多,武艺更是胜过,还为建宁帝的夺位登基立下汗马功劳。 可依旧敌不过宸王。 沈千帷是独子,自然不能完全体会晋王此刻的心情,不过他和父亲关系极亲近,想想自己的父亲在生死关头,选择保全旁人,也是会阵阵心寒。 所以他此刻没说话,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晋王惨笑,伸手拿过了酒杯,转头望向牢房里那唯一一扇高处的四方小窗。 今日是个不错的明媚天气,一缕细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他的脸上,晋王的面色也如光一般苍白,愈发显得他脸上的那道疤痕醒目刺眼。 沈千帷还记得当初从燕州入京的时候,晋王一袭金甲,手持红缨枪,骑着高头大马,和温润儒雅的宸王,一左一右走在建宁帝的身侧。 那时候众人都赞建宁帝好福气,膝下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皆是人中龙凤。 那时候,沈千帷心里也是把晋王当做榜样目标的。 如今他也是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了,但却没料到会亲手为曾经所钦佩之人,送来毒酒。 “将军,可否为本王带一句话给父皇。” 晋王转身,平静的开口。 沈千帷颔首,“王爷请讲。” “儿不孝,望来生不再承欢父皇膝下。” “王爷.” 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沈千帷眸中顿有几分不忍溢出。 然而晋王却并未再迟疑,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有鲜血自口中溢出,瘫软在地。 临死之际,他拼力反转过身子,双目死死盯着那狭窄的窗口,像渴望阳光和自由的囚鸟。 沈千帷闭眼,心中不免有几分悲凉。 当初建宁帝并未动立皇太孙的心思时,也是很看重晋王的。 否则也不会多番下了暗令,命他一定要好好把晋王从燕胡带回来。 可如今有了太孙,却也只顾着给太孙铺路了,就像当初扶持晋王的时候,也只把七皇子当做锻炼晋王的棋子一样。 沈千帷是有自责的,毕竟是他没有保护好晋王,叫刺客有了可乘之机,伤了晋王,以至于晋王无缘继承大统。 但世事难料,也没有后悔药和回头路可以走,再是意难平,也只能接受现实往前看。 命人妥当收拾了晋王的尸身,沈千帷才从狱中出来。 外头,苏毅在等他。 “伯父。”沈千帷拱手,“差事已经办妥了。” 苏毅垂眸,轻叹了口气。 “那就入宫去向皇上复命吧。” 今日两人是一起过来的,不过苏毅实在不愿见晋王,所以是沈千帷独自进去的。 是了,说到底因为苏知意的婚事,苏毅心里是有疙瘩的。 建宁帝听了晋王的遗言,倒是默默良久。 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晋王的处置还是很快就下来了。 人死债消,建宁帝只将其贬为庶人,好好安葬了,只不入皇陵,也并未再追究谋逆之罪。 荣国公府为同党,着革除官爵,逐出汴京,流放西境,李灵汐身为晋王妃,指证晋王有功,免死罪,着发还本家,一同论处。 也并非所有李家人都遭了罪,事发前,荣国公府的世子李昱恒,携妻子王煦薇早就去往外地任职了,倒是和汴京城中的事情并无牵扯。 加之王煦薇乃户部尚书嫡出千金,宸王也有意留她一命,卖户部尚书一个人情,所以放过了这对小夫妻。 只是有李家的这份罪责在头上压着,李昱恒这辈子除非立下大功,否则应当是无缘再回汴京,永世在留在外地做官了。 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官职,免了流放之苦。 当然了,还有苏知意。 原本宸王就答应了留她一命,后来苏毅又向建宁帝求了,建宁帝也答允,所以这苏知意的命就从暗着留变成了明着留。 不过想留在汴京城是不行了,毕竟晋王犯的是死罪。 宸王着手安排,把她送去了江南,带着晋王的独女一起。 苏毅到底不忍心看女儿日子太难过,从府中拨了两个从前伺候过苏知意的丫鬟小厮,让跟着一道去了。 得闻此事,苏珺宁也是觉得讽刺。 苏知意最怨恨的娘家,却是最后护着她帮着她的,她最厌恶的继母身份,如今也是牢牢的安在了她的头上。 这一场风波全部定下,也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建宁帝的身体也好转不少,重返了朝堂。 现如今他膝下算是就只剩宸王和四皇子两个儿子了。 大约是因为儿子少了,父爱多了出来,终于给光头了多年的四皇子封了个郡王的爵位,封号为恭。 这场谋逆之事落幕,燕胡来的使者也终于得以离开。 带着被囚了许久的金穆,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北狄境内。 又过一个月,燕胡的国书送到,说是要和北狄和亲的十六公主已经在路上了。 这两国联姻的大喜事,建宁帝懒得操办,却又不能不好好办,索性就直接扔给皇后去管了。 而苏家这边也有喜事。 宣平侯府老太太去了临安,把闵昭和苏皖音的事情给说定了,婚期就定在明年五月。 算是接在苏珺宁和沈千帷的后头了。 “好啊,现在就是予安的婚事还没着落了,再就是予仁的功名。”苏毅笑着,露出这段时间来少有的轻松。 崔氏点头,“我也正给安儿相看着呢,也是选的差不多了,明日把册子拟出来,叫安儿自己也看看喜欢哪个。” “多谢母亲替儿子操心。”苏予安行礼,笑容里有几分腼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像春天 苏毅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不由想起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苏知意,一时唇角的笑意就散了几分。 方氏和苏予珵夫妻俩都发现了他的异样,相视一眼后,苏予珵便站了起来。 “爹,娘,儿子有一件喜事要说。”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厅内众人的目光便都转移过来。 苏毅和崔氏点头,示意他继续,而后便就得了这么个消息。 “晞儿有孕了,已经足了两个月。” 他说的时候,方氏也面含羞涩的站起身来,对二老欠身行礼。 “昨日请大夫上门来瞧的,儿媳不经事,怕弄错了惹人笑话,所以并未声张,估么着确实无差后,才请了大夫。” 得知此事,苏毅原本黯淡的眸子顿时就亮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就只是连说了几个好字。 崔氏也是高兴,忙叫罗妈妈拿了软垫来给方氏靠着坐下。 “大喜,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你们成婚还不足一年呢,就有了这好消息,可见这丫头是个有福的,秋华呀,你赶紧叫人去打个长命锁,再买几匹最软和的料子回来,我要亲手给这孙儿做几身小衣裳!” “母亲纵然高兴,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做衣裳这种事情交给绣娘们就好了,您素日管家就忙,看完账簿再做衣裳,别熬伤了眼睛。”方氏立即道。 崔氏摆手,“再累也是要亲手做的,这可是我头一个孙儿。” 末了又接一句。 “无论男女都好,咱们家的,都是娇娇宝贝。” 苏毅跟着点头,“对,是男是女都好。” 这么说着,苏珺宁和苏皖音姐妹俩立即也凑到方氏身边去看她的肚子了。 弄得方氏哭笑不得,直说才两个月,还看不见腰身呢。 家里有了这么件喜事儿,总算是扫去了不少阴霾。 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头,南絮和几个丫鬟也开始催着苏珺宁绣嫁衣了。 “我的好小姐呀,如今可都快九月了,您这婚期还有半年就到了,嫁衣绣起来繁复,好歹多上上心嘛。” 苏珺宁仰脸躺在窗边小榻上,晃着两只脚不肯起身。 “我只绣外头袍子上的花纹而已,又不是要做整件衣裳,至多半个月就能绣完,急什么。” 瞧她这赖皮样子,南絮就无奈。 “小姐可别像从前念书时候一般,等着夫子限定的时日到了,夜里点着满屋子灯,叫奴婢陪您一块儿抄书。” 如此一说,苏珺宁面上就讪讪的。 心想赶作业难道不是全国统一的嘛。 但实在这张老脸架不住南絮唠叨了,只得拿起针线。 还好,救兵来的及时。 刚绣了没几针呢,迎梅就来传话,说小沈将军来了。 苏珺宁美眸顿时扬起星光,扔下线框就往前院去了。 厅里无人,沈千帷正坐着喝茶。 余光瞧见门外游廊上一抹湘妃色的倩影正往这边跑来,面上便染了几分笑意,起身往门口走去。 稳稳接住蝴蝶般扑来的少女,原地打了个旋儿,才将人放下。 “跑得一头汗,怎么不慢些走。” 沈千帷瞧着面前人儿额角一层细细的晶莹,白里透红的脸蛋儿似海棠一般,不由心中愈发生出几分爱怜。 苏珺宁星眸潋滟,主动牵了他的手往屋里去坐着。 “想见你。” 三个字,简简单单的道出自己的心思。 不论真假与否,反正沈千帷听着是高兴的。 “今日吃了蜜糖了,这么会哄人。” “哪里的话。”苏珺宁眉眼弯弯,“我这是把你放在心尖儿上呢。” 瞧她一副狡黠样子,沈千帷就知道是在忽悠人。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听到南絮边碎碎念边往这边过来。 “小姐真是的,一听能偷懒,跑的像脚底抹油!” 沈千帷耳力极好,自然听到清楚,旋即便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了身旁少女。 “啧,看样子我来的不巧。” “没有没有,巧得很。”苏珺宁干巴巴的笑。 不过沈千帷没理她,等南絮一进屋,便就直接问了。 得知苏珺宁方才是在绣嫁衣,唇边的弧度就愈发深了几分。 “嫁衣倒是不急着绣,眼下我这儿有一桩事儿,等着宁儿帮我呢。” 或许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眸中精光太盛,苏珺宁不由的身子就往后挪了挪,一副提防模样。 “什么事儿?你且先说来听听,这帮与不帮,我得考量。” “你放心,不难。”沈千帷歪头,“就是陪我赴宴。” 听到赴宴二字,苏珺宁立即就垮了脸。 “不去不去,哪回赴宴不是一堆麻烦事,还不如我在家里绣嫁衣呢。” “这回你不去可不行,是我做东的宴席。” 沈千帷从怀里摸出一个做工精美的琅花琉璃镯子,在苏珺宁眼前晃了晃。 “好看吗?” “嗯!” 虽然有多的用不完的首饰,但女孩子是天然喜欢这些物件儿,一时美眸就亮了几分。 沈千帷递给她,“我升官儿了,皇上赏了不少,下头弟兄们非闹着要吃我的庆功宴,准备明日在酒楼摆一桌,我是不会招待的,好宁儿,帮我操持一二嘛。” 说着,又像贿赂似的眨眨眼。 “事成之后,再给你送一箱好玩意儿来。” “成交!” 苏珺宁挑了挑眉,将那镯子拿了过来,直接戴在了自己腕上。 又道,“还得带我出去跑马,银粟这回立了功,我要带它好好放放风。” 沈千帷失笑,点头应下。 瞧她那鬼精灵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苏珺宁浅笑着躲开了,又故作妖娆的将那带着手镯的,一截白嫩嫩的腕子伸到沈千帷面前晃一晃。 “好不好看?” “肤如凝脂。” 沈千帷顺势牵住那娇软,在手背上亲了亲。 在一旁服侍的南絮简直没眼看。 借口去给壶里添热茶,羞红着脸退出去了。 心说自家小姐和姑爷还没成亲呢就黏糊成这样,日后指不定要怎么腻歪。 出了偏厅往茶房去,又瞧见苏予珵正牵着有孕的方氏在外头散步。 默默收回目光,端着茶壶折返,恰好又见闵昭正送了苏皖音回府,两人亦是言笑晏晏。 南絮抬头望望天空,心说这都快入秋了吧,怎么瞧着像春天呢。 以至于孤寡的苏予安回来的时候,南絮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同情。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撩拨 次日。 沈千帷来府上接人去赴宴。 难得他没有骑马,坐了马车过来。 约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苏珺宁就从府里出来了。 今日特意出席他的庆功宴,自然是精心装扮过的,一袭浅紫色流光锦交领束腰长裙,梳海棠髻,配一套同色的流苏玛瑙头面,特意簪了支珍珠垂丝步摇,俏丽至于,添了几分大气端庄。 一对水滴形的耳坠子,衬得耳垂小巧可爱。 眉画远山黛,薄扫脂粉,唇却红艳莹润,美眸流转间顾盼生辉。 沈千帷看得直蹙眉。 苏珺宁瞧他这模样就有些不高兴。 “怎么,今日装扮不合你心意?” “合。”沈千帷咂嘴,“就是太合了,美的我不想叫旁人瞧见。” 他背着手,一本正经。 苏珺宁轻哼着抬手戳在他肩上,“油嘴滑舌,请我去的是你,不想叫我出门的又是你。” “这不是我心眼儿小嘛。” 沈千帷挑眉,顺势牵着了人,慢悠悠往马车走去。 到了地方,也不必踩凳子,直接将人抱了上去。 动作利落的,一进车厢就把人揽在了怀中。 “真漂亮,待会儿那群兔崽子不得羡慕死小爷我。” 说这话的时候,沈千帷故意扮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做派,单手轻捏住苏珺宁的下巴,眉眼含笑。 结实的臂弯,俊朗的容颜,苏珺宁承认她有一瞬沉迷美色了。 不过很快就自拔出来,反客为主,像藤蔓似的顺势缠绕而上,攀着沈千帷的肩膀贴在了他的颈窝处。 “还请将军怜惜。” 少女故意捏了强调,声音回转,酥媚勾人,红唇几乎要贴上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似要摄人心魂。 沈千帷这边血气方刚的时候,哪里经得住心上人如此撩拨,霎时就僵了身子。 可苏珺宁尤嫌不够,抬手,纤指轻轻点在他的下颚,又一路向下,滑至喉结处,旋即忽而凑身,在那处蜻蜓点水般落了一吻。 这一吻,犹如火上浇油,沈千帷眸子深处的悸动如泉涌般溢出,炽热又疯狂的扣住她的头,覆上了娇软红唇。 正是情蜜意浓时,苏珺宁本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自然也大胆回应。 直到胸口处略感清凉时,才慌忙摁住某只意欲深入的手,堪堪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许。 “宁儿.” 沈千帷喉结滚动,声音低哑,暗红着眼尾,显然还未平复。 “别。”苏珺宁面颊滚烫,像是求饶,“还未成婚呢。” 何况又是在马车上。 瞧着怀中少女美眸迷蒙,面若桃花,沈千帷几乎要炸。 紧紧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才叫自己冷静些许。 浅尝已然是逾越规矩了,他需得克制。 见他停下,苏珺宁才松开了摁住他的手,软软靠在了他的肩头休息。 只是另她没想到的是,某只狼崽子就不是死守规矩到底的人,就算不能吃肉,汤总得喝够吧。 于是乎,隔着衣料迅速的在某处娇软上捏了捏,又赶在她惊呼闪躲之前将人搂紧,又衔住了红唇。 好在这回克制不少,浅尝即止,但也足以让苏珺宁气的狠狠锤了他两拳。 但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事,比起一亲芳泽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着苏珺宁整理妆容首饰,沈千帷心情好了一路。 到了酒楼,下车后,两人都端起了正经模样,并肩入场。 本以为应当就一桌人,没想到进来后就发现沈千帷今日包了场,里头所有人全都是他的手下。 一群大头兵,在军营里糙惯了的,吃起上司的瓜来,那是激动又热情。 故而苏珺宁一出现,就听得在场众人由郑寒领着,齐齐喊了声。 “嫂子好!” 清一色的汉子,吼起来中气十足,震耳欲聋,吓得那掌柜和店里伙计们都唰站的笔直。 苏珺宁头回见这场面,着实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就往沈千帷身旁贴近了几分。 倒不是真的怕,就是忽然这么多人吼一嗓子,也没个心理准备,还以为自己进山匪窝了呢。 沈千帷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淡定的牵起了苏珺宁的手,大步往厅内走去。 在正中央站定后,忽的大咧咧将人往怀中一揽,扬眉朗声道。 “今儿都给我吃好喝好了,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一时间,在场人都开始起哄。 “哟,抱上了抱上了!” “嫂子这么漂亮,怎么看上头儿你了呀!” “今天喝的是庆功酒,改明儿还要喝喜酒,喝孩子满月酒呢!” “来来来,大家一起敬嫂子一杯!” 最后又是郑寒吆喝起来,喊了众人共同举杯。 沈千帷本想替她拦下,不过苏珺宁却挡开他的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旋即又倒满一杯,笑着面对众人举起。 “诸位兄弟都是在战场上陪着千帷出生入死的英雄,战场上你们是抵背而战的战友,离了战场,更是过命之交的兄弟,我一介妇人虽不能上阵杀敌卫国,可我心里是极敬重诸位披甲执剑,热血沙场的,今日千言万语道不尽我心中的敬佩,仅以此杯,敬诸位!” 语罢,又是豪气饮尽。 本以为御史文臣家的嫡出小姐是娇软又柔弱的,没想到却还有这样的英气妩媚,一时间,场上气氛空前高涨。 将士们都热热烈烈的举起酒杯,纷纷饮尽。 两杯酒下肚,许是喝的有些快吧,苏珺宁的脸上就透出了浅浅的红晕。 沈千帷眸中含笑,低头看她。 “我家娘子倒是真有将门儿媳的风范。” “夫君谬赞,再敬夫君一杯。” 苏珺宁媚眼微勾,挽上他的胳膊,就势喝了个交杯酒。 自然有人看见了,又在旁边哄笑,不过此时气氛正好,都是善意的热闹。 又是庆功宴,又带了未婚妻来,这群兵将自然是不会放过此等灌酒的好机会了。 不仅灌沈千帷,偶尔有大胆的,还敬一杯苏珺宁。 少有这样放纵肆意的时候,苏珺宁也是玩心大起,同大家玩起摇骰子,划拳来。 这都是从前会的,如今虽有些生疏,但很快就熟练起来,几番对阵,竟很是厉害。 又让沈千帷手底下这些人刷新了对她的认知。 娇美而不扭捏做作,怎么不叫人喜欢呢。 沈千帷本想提醒苏珺宁,这酒喝着温和润口,实则后劲不小,但这里那里的被缠着,总也顾不上瞧。 等发现身旁人儿脚步有些虚浮的时候,拉人入怀,就见那一双美眸已经蒙上了浅薄的雾气。 “沈千帷,我好像,醉了。”苏珺宁倒是有自知之明,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倒是晓得。”沈千帷有些无奈,把人抱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醒酒 丢下郑寒在酒楼里帮忙招呼着,沈千帷就在众人的笑闹声中抱着苏珺宁离开了酒楼。 南絮今日没跟来,所以沈千帷只好亲自照料。 上了马车,就先倒了杯茶,喂着喝了两口。 “酒量不行还要喝,醉了可难受了吧。” “不难受,我高兴。” 苏珺宁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沈千帷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忍不住捏了捏。 “高兴也不许再这么喝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就不要喝酒,记住了没?” “嗯。” 怀中少女闭着眼,猫儿似的嘤咛了一声。 沈千帷无奈,“好了,你睡吧,我送你回府。” 听到这话,苏珺宁倒是一下掀开了眼皮。 环住他的脖子就把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脸上。 “不行不行,我醉了酒回去,爹娘肯定要训斥的,你等我醒了酒再送我回去。” 感受着肌肤上传来的滚烫,沈千帷哭笑不得。 “那我能带你去哪儿,现在知道怕了,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说着,又把人扒拉下来,搂在怀里叫她好好靠着他的肩膀。 被拉下来,苏珺宁又黏黏糊糊的抱住了他的腰。 “怕了,我不回去,去哪儿都行,你叫我醒醒酒。”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苏珺宁本就不怂,如今喝了点酒是越发张狂了,撒起娇来像八爪鱼成精似的,抱着人不撒手。 沈千帷哪儿敌得过她这么闹,只得答应了。 带人去客栈不太好,虽然是未婚夫妻,可孤男寡女的,叫人瞧见了总说嘴,毕竟未婚二字在前头呢。 思来想去,还是带去他家最安全。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严氏看着在自家儿子怀中睡得迷迷瞪瞪的苏珺宁时,又是无奈的瞪了儿子好几眼。 沈千帷讪讪的,“她自己喝醉的,不关我.” “谁叫你不看着点儿,小兔崽子。”严氏嗔了一句。 立即喊人去煮醒酒汤,又指挥着沈千帷把人抱到客房里去歇着。 等醒酒汤来了,沈千帷喂她喝下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酒的后劲儿可不小,不知道要睡多久呢。 索性他也没事情做,就靠在床头,也闭眼小憩。 喝了那么多酒水,苏珺宁还没睡到醒酒,倒是先被尿憋醒了。 软绵绵的撑着身子起来,就惊动了靠在旁边的沈千帷。 “怎么了?” “想,想去净房。” 苏珺宁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现在理智也算是回笼一半了。 而她不好意思,沈千帷更是闹个脸红。 赶紧起身出去叫了个丫鬟进来伺候。 半晌,等他再进来的时候,苏珺宁又已经躺下了。 不过这回没睡着,倒是半眯着眼,似乎在等他。 “枕头好硬啊。” 瞧见他进来,苏珺宁就娇娇软软的嘟囔了一句。 沈千帷心头化作一滩水,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 “我叫人换一个来好不好。” “不好。”苏珺宁冲他勾手,“你过来。” 看她这模样,沈千帷就知道她没按好心,可还是情不自禁的迈步过去了。 而这一过去,果然就中了计。 苏珺宁拉着他的手,将人拽下来,就枕在了他的手臂上,还义正严词的说,这样睡最舒服。 看着少女眼底还迷蒙着,沈千帷就知道她酒还没醒,心头不由好笑。 凑近盯着那双美眸,似哄骗般低声开口。 “这可是你要拉着我一同睡的,待会儿可不兴恼人。” “嗯,一起睡。” 苏珺宁不仅嘴上答应着,手里还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见状,沈千帷也不做那正人君子,蹬掉鞋子就滚上榻把人搂住了。 娇软在怀,又喝了点酒,有心旖旎却又阵阵疲倦,索性就这么抱着睡了。 权当是睡午觉。 期间,严氏来过一回,瞧见沈千帷也上了榻,急的就要进去打人,不过仔细一看,都是和衣而眠,便就一笑了之了。 虽说是两厢情愿,可到底还没成婚,最后的底线规矩不能越过去了。 严氏是真的喜欢苏珺宁这个未来儿媳,不仅当儿媳看,也当女儿看。 等快到用晚膳的时候,见两人还没起身,才派了人去叫。 酒精催化,这一觉的确是睡得安稳,苏珺宁醒后,发现自己在沈千帷怀里躺着,下意识就先看了看领口。 见衣裳完整,这才松了口气。 沈千帷倒是气定神闲,撑着头眯眼瞧她。 “打算怎么对本将军负责呀,我可是被你拉上床榻的。” 说这话时,他一副良家少男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做作又欠揍。 而苏珺宁果然也是不客气的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我还没说你趁我醉酒,轻薄于我呢。” “天地良心!”沈千帷故作痛心,“这可都是你逼迫我的,我这般正直哎呦疼疼疼,快撒手,掐坏了!” 他还没表演完呢,腰上的肉又被捏住了。 苏珺宁压根儿没怎么使劲儿,可沈千帷就是装模作样的很,只叫人又气又想笑。 等她收回手后,沈千帷便立即揉按起来,便揉还边故意道。 “腰掐坏了,以后可怎么做好人生大事啊。” “什么大事儿?” 酒醉刚睡醒,苏珺宁的脑子转的有点慢。 她一问,旋即就见沈千帷眉眼间露出几分促狭笑意,并听得他压低声音道。 “娶妻,生子。” 后头俩字儿尤其咬的重了几分。 这一下还能有不懂? 苏珺宁顿时面色涨红,剜了他一眼,赶紧下榻去了。 沈千帷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榻上笑出了声。 等用完晚膳后,才把人送回了苏府。 不过瞒得住爹娘,却瞒不住近身伺候的南絮。 伺候苏珺宁沐浴的时候,南絮就絮叨起来。 “小姐今日肯定喝了不少酒,这衣裳都染上酒味儿了,这会子才回来,不会是怕老爷夫人责罚,在外头醒了酒才回来的吧?” 说着,还一副小姐我看透你了的眼神盯过来。 苏珺宁轻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 “小姐的事情你可不要乱猜。” 见她这样,南絮倒是愈发肯定心里的念头了,也就不再提,转而说起另一桩事儿。 “今日府里得了消息,说明日表公子要来呢。” “表哥?”苏珺宁有些意外,“他如今得闲了?” 之前沈千帷提议的事情还不知道崔宴有没有接受呢。 南絮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不过确实表公子要来,夫人今日高兴的很,已经着人去安排明天的家宴了。” 苏珺宁点头,也不再多问。 究竟为何,明日也就知道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送行 崔宴是次日晌午才到的。 只在苏府暂歇一晚,明日就要启程去麟州。 是了,他接受了沈千帷的提议,由苏毅稍稍打点运作后,如今便是去麟州做通判。 状元郎一般是不外放的,毕竟是拔尖儿的人才。 可如今情势不同,他守孝一年,位置早已被人可惜什么?” “可惜,我已经洗漱沐浴,不然今晚就试戴一下这花冠。”苏珺宁笑了笑。 闻言,南絮一边把花冠收起来,一边笑着。 “东西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小姐什么时候想试都行。” 苏珺宁不语,转身进内室里去了。 次日。 全家人都在府门口送崔宴的时候,没想到沈千帷也来了。 他照例是骑马。 利落的翻身而下,就灿然笑着拍了拍崔宴的肩膀。 “麟州在边塞,民风剽悍,善饮酒善骑射,等你再回来,酒量定然大涨,届时我们一醉方休!” “一定。”崔宴也学着他的样子拍拍他的肩,“将士们拼命夺回来得城池,我自然好好爱护。” 说着,转头看了看苏珺宁,又转回目光,唇边笑意浅浅。 “我的妹妹,你可也一定要好好爱护。” “必视若珍宝。” 沈千帷拱手。 不需多言,眸中的坚定就足以叫人信服。 崔宴以回之以文人之礼,而后又一一拜别了其他人。 在场最心疼这个外甥的就是崔氏了,拉着袖子叮嘱了一句又一句,泪眼婆娑。 还是苏毅和苏珺宁父女俩哄着,才叫她撒了手,送崔宴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后,苏珺宁才同沈千帷说话。 “怎么今日也有空过来?” 昨天还说要入宫觐见呢。 沈千帷颔首,“早上去面见了圣上,有事儿来找伯父,没想到恰好遇上你们给崔宴送行。” 说着,就像苏毅和崔氏行了一礼。 苏毅摆手,“进去说吧,正好我也有事儿要找你。” 虽然不明白自家父亲和沈千帷有什么事儿要商量,但估么是朝中的琐碎,所以苏珺宁也没多问。 跟着母亲去叫人预备了些茶点,送去了书房,便同苏皖音说话去了。 婚期定下了,苏皖音身为待嫁女,再一直住在外头就不合适了,所以要回临安待嫁去。 原本是准备等苏予仁秋闱之后再一起回的,如今算是变故,等不到了,故而这几日就在收拾行李。 “我真舍不得你走,你一走,这府里又没人同我说话了。”苏珺宁吃着点心,恋恋不舍。 苏皖音眉目温柔,“不是还有大嫂嫂么,怎么会闷着你。” 她提起方氏,苏珺宁就咂嘴摆手。 “可别说大嫂了,自从大嫂有孕,大哥就像是牛皮糖成精似的,成日里黏糊着嫂嫂,真是恨不得当差都把人带了去,我在嫂嫂房里多留一会儿,他就嫌我,生怕多说两句话就把他的宝贝媳妇儿累着了。” “啊?”苏皖音愣了愣,旋即就笑,“我只当大哥哥是最沉稳的,不曾想还有这幅模样。” 她正掩唇笑着呢,苏珺宁就一脸促狭的盯上她来。 “要不是因为姐姐你总出府去找小侯爷,我倒也不会瞧见大哥大嫂这般亲昵呢。” “休要笑我。”苏皖音面上染了红霞,又故作镇定,“你和小沈将军才是形影不离呢。” 因为她要回临安了,婚期却在明年五月,这期间可是久久不得见,所以闵昭常来找她,两人正是感情好的时候。 苏珺宁倒是不羞,笑吟吟的捧脸。 “我俩就要成亲了,他不与我出双入对,还能与谁这般?” 瞧着这小堂妹是厚脸皮了,苏皖音也失笑,伸手去挠苏珺宁腰间的痒痒肉。 姐妹俩笑闹做一团,好不热闹。 约么一个时辰后,有丫鬟过来传话,说小沈将军找苏珺宁说话。 而后苏珺宁才在苏皖音调侃的眼神里离开,去了前头会客厅。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宸王选妃 “要给宸王选妃?” 苏珺宁满脸惊讶的拔高了声音。 “宸王也还不足三十岁呢,总不可能先王妃去了,他就一直不娶吧。”沈千帷倒是能接受。 这一说,也算是提醒了苏珺宁。 是了,宸王虽然失去了一条臂膀,但人还是健康的,且着实也算得一名美男子,还年轻,富贵权势皆有。 默默片刻,苏珺宁才又问。 “可说瞧上谁家的姑娘了?” “没有。”沈千帷摇头,“所以皇后向皇上进言,预备办场赏花宴,邀朝中大臣家里适龄的姑娘进宫,算是相看。” 一听这话,苏珺宁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挑萝卜白菜呢,想起来就往菜园子看一茬儿去。” 倒不是她要说这难听话,实在是这类宴会她参加了不少,这种被人当成货物评头论足,筛选剔除的感觉很不好。 当然了,有些人是心甘情愿,想借此机会嫁入高门的,那就另当别论。 总之是人各有志,看法不同罢了。 沈千帷挑眉,“从前你也是萝卜白菜里的,如今是能单单拎出来看旁人了。” 苏珺宁愣了一秒,立即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她已经是别人家的小白菜了,这回是看别的小白菜被挑嘛! 啧,看戏还是感觉不错的。 一下子就想去凑热闹了呢。 瞧着少女面上神情,沈千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之余,又点了一句。 “你这回去赴宴可不能只顾着看戏玩闹,盯着些那些姑娘的动静,顺便看看皇后的意思,我和伯父都觉得,这事儿恐怕不那么简单。” 他语气严肃起来,苏珺宁便也跟着收起了玩闹之心,细细琢磨了片刻。 “宸王不是小孩子了,如今行事作风也不像是愿意听皇后左右的样子,他选妃,多半应当是为太孙铺路吧。” 沈千帷颔首,显然也是往这个方向猜测的。 “总之盯着些吧,那场合我有心无力,只能让你多留心了。” “是皇上的意思?” 苏珺宁忽然问道。 沈千帷侧头,“怎么这样说。” “若不是皇上的意思,你和我爹要我盯宸王做什么。”苏珺宁从容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恭郡王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早不在储君人选之中,而今便是小太孙一枝独秀,宸王作为他的父亲,除非是皇上想查,否则惹他做甚。” 虽然对朝中之事了解不多,但这样的问题,细细过一下脑子,也能察觉有蹊跷。 沈家和苏家,都是纯臣,只听从正位君主差使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查关于晋王的事儿。 听着她的一番分析,沈千帷就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既然猜到了,也就别多问了,这朝中的事情你知道多了不好,只一条,还是与宸王一脉的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的好,他们都不是好沾染的。” 苏珺宁默默点头,没再多说。 不过心里也已经对这事情背后的盘算有了点猜测。 没过几天,果然就收到了宫中来的帖子,请她入宫去赏花的。 但是和沈千帷说的有一点出入,这皇后的帖子里不仅请了各家小姐,还请了夫人们。 也就是说,崔氏也要跟着一起去。 方氏因有孕,自然是推辞掉的。 对苏珺宁而言,和母亲同去自然比孤军奋战要好,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伤心事。 苏皖音要走了,恰好在宫宴的前一天。 姐妹俩都是不舍得对方,接下来几天都睡在一起,腻腻歪歪的。 看得家里人都开玩笑,说两位姑爷瞧见了都得吃醋。 沈千帷吃不吃醋,苏珺宁不知道,但闵昭倒是盯人盯的紧,出发前一天竟派人来送信,说要和苏皖音一起去临安。 信里说,他在临安也有一房亲戚,是他祖母闺中时候的好友,嫁去临安了,如今身体不大好,他也正巧替祖母去看看那位老人家。 众人心里头门儿清,什么探望亲戚,不过是陪苏皖音的借口罢了。 当然,看破不说破,都是在心里头笑。 毕竟两人感情好,那也是好事嘛。 将人送走后,苏珺宁也算是收了心,预备起入宫赴宴的事宜来。 次日。 母女俩收拾的中规中矩,不过分张扬也不太过低调,隐在人群里入了宫。 瞧着御花园里头环肥燕瘦的姑娘们,苏珺宁只感叹她若是坐拥后宫,那定然是个起不来榻的昏君。 目光在人群里晃了一圈,大致把人认了个七八成,就等着正主皇后到场了。 不多时,皇后便在几位嫔妃的拥簇下款款而来。 或许是儿子正得势,后宫无人与她挣辉的缘故,苏珺宁瞧着皇后竟比从前瞧着更添几分风韵。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倒是她身边不见了贤妃的身影。 听闻晋王获罪赐死后,建宁帝也将贤妃贬为了最末等的采女,如今怕是没资格出席这种宴会的。 “诸位免礼,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拉回思绪。 苏珺宁随大流站起身来,就见皇后的目光在众贵女们身上轻飘飘的扫了一圈,并在几处有短暂的停留。 果然,待众人散开各自赏花散步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宫女就叫了几位夫人小姐往她坐的亭子里去说话了。 正愁不便跟过去观察呢,竟也有宫女来到她和崔氏的跟前。 “苏夫人,苏小姐,皇后娘娘叫您二位去凉亭里喝茶小坐呢,请随奴婢来吧。” 崔氏不动声色的给苏珺宁递了个眼神,而后立即笑着点头应下。 “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亭子不算远,倒是宽敞。 二人过来的时候,就见里头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了。 皇后坐在正中间,紧挨着左边是她的弟媳,瑞国公夫人谢氏,右边那位夫人苏珺宁倒是不认得,瞧着身体不大好的样子,面相温和。 剩下其他人,也只认识一半。 显然又是一批新贵。 行礼之后,皇后就安排着她们坐了下来。 “素日见苏夫人的次数少,难得今日能得以亲近,难怪四小姐聪慧又标致,原是随了母亲了。” “皇后娘娘谬赞了,宁儿性子顽劣,也就是娘娘心善宽和,还能不嫌弃这丫头。”崔氏忙回话。 苏珺宁不语,只是跟着垂头,一副乖顺模样。 “夫人实在谦虚,若不是四小姐当真优秀,又怎么会引得小沈将军那般倾心呢。”皇后笑了笑,转头又看向别处,“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也是常理,本宫也是做母亲的,于这儿女的婚姻大事上,也是操心呢。”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心里应该有隔阂吧 今日虽说是打着赏花宴的名头,可但凡能到场的,都是手里头有些门路的,当然知道这宴会的真实目的。 这会子皇后借着同崔氏说话的契机,把话题引了出来,场中有心的人自然就立即抓住机会了。 其中一位面生的夫人就笑着接上了话茬。 “娘娘慈母心肠,宸王殿下乃人中龙凤,品貌非凡,这般优秀,娘娘何愁呐。”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便都移了过去。 苏珺宁亦是默默观察,就见那夫人身旁坐着的少女,瞧着刚及笄的模样,生的文雅端庄,眉目如画,通身气韵不俗,一瞧就是精心培养出来的。 皇后本就为选儿媳来,自然也是打量了一二。 旋即便像闲话似的开口。 “本宫若记得不错,张小姐今年是刚及笄吧?这般仪态姿容,想必求亲的人要踏破门槛儿了,夫人可无需像本宫这般发愁呐。” “娘娘当真是说笑了。”那张家夫人忙摆手,“不怕娘娘和诸位夫人小姐笑话,她爹是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看着呢,哪里有媒人敢上门,全叫她爹给吓回去了。” 一句玩笑话,逗得亭中众人失笑之余,也是变相的告诉皇后,她家闺女还尚未议亲呢。 果然,笑过之后,皇后便招手让那姑娘上前来。 “瞧这一双手,纤细修长,白嫩无暇,可见家里头养的精细,倒是叫本宫想起从前在闺中的时候,闲看落花轻抚琴,惬意呐,本宫记得,你闺名叫慧容?” 被牵着手,张慧容面上略含羞色,但举止依旧大方从容。 “娘娘记的不错,臣女闺名正是慧容二字。” “人如其名,极好。” 皇后笑了笑,把头上的一支钗子取下来赏给了她, 苏珺宁抿了口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姑娘的姓名,而后便从记忆中把这个张慧容的家世给拎了出来。 其父是宸王一党,新任刑部尚书张礼正。 前任刑部尚书徐赋本是纯臣,后来女儿徐若芙被指给七皇子做了侧妃,便投身进了七皇子的阵营。 宸王不喜他,所以在料理七皇子的时候一并给拉下去了,提拔了自己人补上。 朝中新贵之秀,又是宸王属臣,张家的女儿的确很有资格做宸王妃。 不过显然皇后不会只看这一家的姑娘。 赏过了张慧容后,闲话几句,目光又落到了另一边。 这回苏珺宁就认识了,是平阳伯的胞妹,杨思乔。 杨家祖上也是荣耀过的,出过一位皇后两位贵妃,后来子孙不济,爵位传到平阳伯祖父这一辈就已经没了,如今这伯爵头衔,是现任平阳伯自己挣回来的。 时间不久,也是在燕胡之战中立下功劳,又攀附上宸王得来的。 将门出身的姑娘,杨思乔的容貌就更英气些,美而不妖,飒爽干练,一双杏眸清**人。 如此一对比,两个姑娘是截然不同的风韵。 若要形容,那张家姑娘就是芙蓉,杨家姑娘便是剑兰。 各有千秋。 但算起家世来,张家的官位自然是要高的,不过杨家平阳伯爵府,如今是手握兵权的新贵,于宸王来说也值得拉拢。 毕竟宸王不会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他的王妃并不需要身份多显赫,够用就行了。 几波寒暄之后,苏珺宁基本就能确定了。 其余人都是陪衬,或是单纯想拉拢,宸王妃的人选,应当就是从这两位姑娘之间诞生。 这陪衬也包括苏珺宁。 如今她是名花有主了,皇后自然不会多浪费一丁点时间在她身上,倒是和崔氏说了不少话。 想来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了。 毕竟苏毅的官位摆在那里,本就是监察百官的左都御史,如今又越发得建宁帝信赖,拉拢苏家绝对是值得的。 崔氏早有心理准备,也算是应对自如。 皇后在一群女眷中周旋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是累了,才放了她们离开。 出了凉亭,崔氏就去更衣了,苏珺宁边晃悠着赏花,边等她回来,没想到这个缝隙里头还遇上个人。 瑞国公夫人谢氏。 “苏四小姐,别来无恙。” 循声望去,苏珺宁看清来者后便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旋即淡淡回礼。 “许夫人。” 谢氏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有些许复杂。 “听闻你和.小沈将军的婚期就在来年三月?” “正是。”苏珺宁虽然有些奇怪她怎么说这个,但还是客气的回答了。 在她点头应声的时候,忽见谢氏眼底似乎有淡淡的悔意划过,一瞬就归于平静。 “好事情,终归是你更有福气。” 说完这话后,谢氏便转身离开了。 苏珺宁抿了抿唇,心里大致想到谢氏是什么意思了。 当初许思霓那般心悦于沈千帷,可惜谢氏不允,百般阻挠,想必是有嫌弃沈家门第不高的缘故在。 可现在沈千帷屡立战功,平步青云,许思霓却因为嫁给七皇子,落得这般下场。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几乎也是囚于一方小院,永不得出。 身为母亲,谢氏应当是后悔吧。 当初要是想法子如了女儿的愿。估么许思霓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想到这里,苏珺宁脑海里忽的又闪过一个念头。 七皇子是宸王的棋子,宸王还促使许思霓嫁给七皇子,说明许思霓今日境况应当是宸王早就预料到的,那岂不是 从一开始就把许思霓当做推入火坑的棋子在用。 那谢氏会不会对宸王有恨意呢? 苏珺宁敛眸,回想起方才凉亭里的情形,的确发现,谢氏几乎没怎么跟皇后说话,偶尔有几句,还都是皇后主动的。 从前宫中宴席上,谢氏哪会不是不遗余力的给皇后捧场,如今冷淡下来,恐怕还是因为许思霓的事儿,心里生了隔阂吧。 虎毒不食子,亲生的女儿,精心教养多年,怎么会不心疼呢。 “宁儿。”崔氏的声音传来,“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苏珺宁抬头,扬起笑脸儿挽住了崔氏的胳膊。 “没什么,方才同瑞国公夫人说了两句话,想起些旧事来。” 一听事关许家,崔氏就蹙了蹙眉,压低声音。 “往事不提,日后也少与他们有牵扯,外戚,素来是最招帝王忌惮的。” 苏珺宁点头,母女俩才慢慢晃悠着往别处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急病 从宫里回来后,苏珺宁当天就让南絮去给沈千帷递了消息。 家里头,父亲那边自有母亲去知会,也不必她操心。 而消息递去没两天,沈千帷就让人来传话,让她收拾收拾,带她去跑马。 不过跑马是假,见面是真。 银粟是撒开蹄子满场撒欢儿去了,本该骑在它背上的苏珺宁却被某人圈在怀里喂果子吃。 “说好带我跑马,如今马跑了,我留下,你可真是把人诓进来拘着啊。” 苏珺宁就着他的手吃了一颗,还不忘吐槽。 “南边儿进贡来的葡萄,皇上赏了我一篮子,味道怎样?”沈千帷挑眉,答非所问。 但苏珺宁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甜。” 吃人嘴短嘛,更何况还是这么好吃的贡品。 如今这个年代,想吃好的水果可不比后世简单。 沈千帷勾唇,又剥一颗喂她。 “外头那么晒,你细皮嫩肉的,晒坏了可怎么好,让银粟自己玩儿去就行了,咱们在这儿说话赏景,不也挺好么。” 这温声软语的哄着,叫苏珺宁颇有种沉溺温柔乡的感觉。 但还是没全然被带偏了去,抓住了那祸乱人心的手,敛眸发问。 “怕是你有话要同我说吧,可别拐弯抹角的。” “啧,瞒不住你。”沈千帷砸了咂嘴,“的确有事儿,我要离京一趟,去替皇上办桩差事。” 苏珺宁蹙眉,“什么事儿?皇上如今不是龙体初愈,事情多还交给宸王在管着么。” 狩猎的时候摔了那一回,头上的伤摔的挺厉害,之后虽然已经不影响正常起居了,但是听闻建宁帝患上了头痛的毛病。 这前几天就因感染风寒引起旧伤,又疼的起不来身呢。 沈千帷敛眸,“具体的我不方便告诉你,不过这事儿我非去不可,估么来回要一个月,所以走前我得告诉你一声。” 听他这么说,苏珺宁心里就提起来了。 立即坐直身子,紧紧盯着他。 “那你只告诉我,这趟差事风险大不大?” 对上少女锐利的眸子,沈千帷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假话。 “只要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不会有问题。” 这就是说,但凡出了意外就会很危险的意思了。 苏珺宁的面色一瞬就沉了下去,久久不语。 见状,沈千帷有些无措,收紧手臂把人抱紧些,低声安抚。 “宁儿你别担心,我既然应承了这事儿,必定是有把握的.” “什么时候走?” 苏珺宁仰头,打断了他的话。 沈千帷声音一顿,又道。 “五天后。” “只去一个月?” “不会太久。” “好。” 简短的对话后,苏珺宁垂下眸子,低低的应声。 她虽然不舍,但她知道沈千帷从来不是心思只拘泥于小家的人,所以她只能选择支持。 沈千帷很心疼,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亲吻了怀中人儿的发顶,眸色晦暗。 这一趟,他必须去,做好了,日后的路就平顺了。 从庄子回来后,苏珺宁本想去父亲那里探探消息,但想到沈千帷那守口如瓶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次日宫里头就出了事。 建宁帝高热不退又犯了头痛病,加上当年打仗留下的旧伤,病情一时间来势汹汹,竟让太医都束手无策。 朝中上下顿时人心惶惶,生怕建宁帝出了什么差错。 一连三天,太医才勉强控制住建宁帝的病情,但也都不敢说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只说病来如山倒,皇上这是新伤旧伤一起复发,实在难以治疗。 苏珺宁听着这消息,心中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沈千帷那离京的差事还要不要办,危险会不会增多。 但在她这门心思还没落下,朝中又出了一桩事。 钦天监的人上奏,说观天象不吉,紫微星周有红光,乃大凶之兆,若不及时化解,恐怕伤龙体,损国本。 问其解决之法,答曰,需得储君去寺院祈福,外加皇室内最好做一桩喜事冲一冲。 储君,指的自然就是太孙了,而冲喜的婚事么。 最近的确有一桩,那就是奉恩公和燕胡十六公主的亲事。 不过奉恩公是逆贼豫王之子,身份尴尬,所以虽然是宗室,但拿这婚事冲喜,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而这就不得不叫人联想到,皇后近日正忙着给宸王选妃,宸王身为建宁帝的嫡子,他的婚事冲喜应当是最合适不过了。 且宸王是二婚,这婚事仓促些也无妨。 续弦嘛,自然比不得头回成婚要办的那么隆重。 于是,朝中便有声音开始提出了这个建议。 面对建宁帝突如其来的急病,宸王也是始料未及的,但孝字当头,钦天监当众说出来的这话,也容不得不去做。 否则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前头树立的形象也就毁了,这不值。 但娶妻事小,他更关心的是储君去皇家寺院祈福的事情。 太孙还年幼,独自去祈福他自然是不放心的,虽说四皇子是不入流的烂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他又要打理朝中事务,走不开身,思来想去后,便决定让皇后和太孙一道去。 于是,在沈千帷离京的当日,宫中下来三道旨意。 一道是皇后携太孙出宫去皇家寺院为建宁帝祈福,另一道旨意则是封平阳伯胞妹杨氏思乔为太子妃,择最近吉日完婚,最后是封刑部尚书嫡女张慧容为宸王侧妃。 进宸王的人倒是意料之中的那两个,可这为妃给的却着实让苏珺宁意外了。 杨氏的家世低些,却做了正妃,而张氏却为侧妃。 如此颠倒,岂不是一开始就把两人乃至两家摆在了对立面么。 权衡之术啊。 苏珺宁心中感叹,宸王这么多年的太子果然不是白当的。 不过这些她都暂时没功夫关心,送走了沈千帷后,她更盼着沈千帷早日回来。 倒也是因为宸王后院的这二三事,朝中大臣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竟没几个人关心沈千帷这趟离京去往何处,去干什么了。 算是好事吧,苏珺宁默默。 毕竟连对她都不方便透露的差事,恐怕牵扯甚多,不便太多人关注。 很快,皇后就和太孙一起,在宸王的护送下住进了皇家寺院。 这一住不知要多久,约么要等建宁帝病情好转后才能回来。 而宸王这边,经礼部和内务府协商后,定下了最合适的一个吉日,恰好就是一个月后。 这个时长,预备一场亲王的婚宴,也差不多够用了。 但也就是这个消息出来后,苏珺宁心里后知后觉就发现有点不对了。 是不是太巧了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生死未卜 为了印证心里的猜测,苏珺宁还是没忍住去了父亲的书房,却被搪塞了出来。 只说是某地的盐税出了问题,皇上派他去查了。 既然只是去查盐税,怎么会不便与她说清楚呢,这事情肯定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越是问不出什么,苏珺宁心里就越慌。 她担心沈千帷这一去,危险重重。 可眼下除了等待和祈祷,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做。 既然父亲还有沈千帷都对这差事避讳的紧,那她纵然有疑惑也不能去查,否则引起旁人怀疑,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就是惹祸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苏珺宁闭门不出,整日只在家中同母亲还有嫂子作伴,倒也自在。 一边同母亲嫂子给三哥苏予安相看亲事,一边等着堂兄苏予仁秋闱下场。 闲下来,时间就过的飞快。 恍神间就过去半个月了,九月中旬的天气凉快不少,早晚风一吹,还有些寒意。 苏珺宁晚上在崔氏房里帮着看账本,回去晚了些,恰好下起了小雨,凉风那么一吹,人就得了风寒,夜里发起烧来。 烧的不算严重,常用的药材家里是备着的,南絮熬了一碗,叫她喝下了,便也睡得昏昏沉沉。 次日醒来后,鼻塞咽痛,人也恹恹的。 一上午,崔氏还有方氏都来看了她,不过她没精神,也没说几句话。 下午午睡的时候,隐约听见南絮和迎梅、寄春两个在外头说话。 言语里似乎有什么不要惊动小姐,瞒着之类的词语。 苏珺宁睡得云里雾里的,脑子也转不动,很快又睡沉了,也没记住这一茬。 等到了晚上,被叫醒起来用晚膳的时候,才觉得人舒服了许多。 “小姐瞧着气色好了不少,还头晕吗?奴婢知道小姐风寒的时候不喜见荤腥油腻,特意叫人熬了小米粥,炒了几个清单小菜,小姐快吃吧。” 南絮一边布菜,一边絮叨着。 苏珺宁白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子倒是有点饿,端起碗喝了几口熬的软烂香甜的小米粥,身上就熨帖暖和了不少。 “入秋了就是和夏日里不同,明明觉得不冷,可几针凉风一吹就不行了。”苏珺宁闲话道。 南絮点头,“可不是么,小姐这几天千万主意保暖歇息,就听听奴婢的劝,在院儿里待着吧,刚好这两日天气又不大好。” 说到这里,旁边的迎梅也接了一句。 “是呢,刚入秋,染风寒的人多,别出去了又感染病气。” 苏珺宁吃着菜,只当丫鬟们是关心自己,便就不大在意的点了点头。 “嫂嫂怀着身孕,别被我过了病气,这两日就避着些吧,刚好也把我那没做完的绣活儿拿出来。” 说着就看一眼寄春。 “你手艺好,可得多帮我看看,没得人家说我连嫁衣都绣不好呢。” “是,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寄春福了福身子,显得有些紧张。 苏珺宁心生疑惑,眼神在屋里三个丫鬟身上扫过,发现她们似乎都有心事的样子,一时就奇怪起来。 “怎么了,今天都闷闷不乐的。” “哪有的事儿啊。”南絮立即过来帮她夹菜,“小姐病了,奴婢几个还能笑呵呵的了?小姐尝尝这个菜心,很鲜嫩呢。” 苏珺宁心中狐疑,不过一时又看不出更多,便没再计较。 加上病着,精力的确不足,简单用过晚膳就洗漱躺下了。 接下来两三天,都是绵绵小雨。 苏珺宁窝在藏玉阁里哪儿也没去。 一来是雨天不方便出去,二来也是叫丫鬟们用手里的绣活儿把她绊住了。 闷了三四天,等雨一停,苏珺宁说什么都要去花园里走走。 南絮没法儿劝了,只得应下。 走到外头,才发觉有点起风,苏珺宁便打发南絮回去拿个小披风来。 等着的功夫里,想起靠近前院游廊那里摆了菊花,如今正是盛开的时候,便就晃悠过去看。 没想到刚走近,便瞧见父亲和两位同僚正从游廊经过,看样子是要去书房。 “皇上的病情不见起色,如今又出这盐税的乱子,不知宸王殿下要如何应对啊。” “王爷还有半个月就要大婚,事情一茬一茬的,怕是也乱了心思。” 两人正讨论着,苏毅沉声打断。 “这些都不是你我需要操心的事情,我们眼下该做的,还是本质,监察百官,万万不能叫有心之人趁机作乱。” “是。”其中一人应声,顿了顿又道,“苏大人近日也受累了,朝中的事情仰仗您,盐税那边,小沈将军重伤,情况不明,这也算半件家事了。” 另一人忙道,“小沈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逢凶化吉的。” 苏毅正想说话,抬眸却见不远处,苏珺宁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他,一时心就提了起来。 “宁儿.” “他受伤了?”苏珺宁小脸发白,快步走近,十分迫切的想得到一个准确回复,“爹,他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想到会被她听见,后头跟着的两位大臣一时面色也有些尴尬,都是垂眸不语。 看着女儿焦急的模样,苏毅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给出答复,只宽慰道。 “你不要太担心,千帷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不会有大碍,你风寒刚好了没两天,今日外头有风,快回去歇着吧,一切有爹在呢。” “小姐!” 南絮取了披风,也已经赶回来了。 瞧见苏珺宁和苏毅说话的神态,心里就猜到出事了,赶忙奔来,将披风给她系上,又想拉她离开。 “小姐,老爷还有客人要招待呢,奴婢先扶您回去吧,有什么话,稍后再说也不迟。” “你也知道是不是?”苏珺宁红了眼,转头捏住南絮的手腕,“是我病的时候出的事,对吗?” “小姐.”南絮面露难色,看一眼苏毅。 后者便沉声道,“宁儿你先回去,等爹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再来找你。” 语罢,递给南絮一个眼神,南絮会意,便立即拉着苏珺宁离开了。 而从南絮的口中,苏珺宁也得知了一条消息,沈千帷追查盐税的时候,遭人埋伏,身受重伤后跌落山崖,至今还没找到,生死未卜。 听到这话,苏珺宁一时激动,打翻了熏香的小铜炉,被里头的热炭烫伤了手背。 丫鬟们惊呼起来,乱作一团,赶紧给上药。 而苏珺宁心里也是乱作一团,不敢相信真的就出事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孝子慈父 苏毅没有食言。 等那两位大臣离开后,便叫了苏珺宁去他的书房。 只不过苏珺宁从他口中得到的回答也和南絮所说的一致,只是细节更多些。 譬如盐税出问题的环节的负责人,是宸王麾下的。 再比如说,沈千帷之所以遭遇埋伏,是因为身边有人出卖。 听完这些消息,苏珺宁只觉得一瞬间,浑身的弦都被绷的死死的,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崩溃一般。 昨天她还在绣嫁衣,还戏说要给自己做个鸳鸯枕头,今日就得知沈千帷生死未卜的消息,还是已经瞒了她多日了。 血色一点点从面上褪去,苏珺宁只觉得喉头发紧。 尽力稳住心绪,艰难的问询。 “关于他的消息,这两天一点都没有吗?” “暂时没有。”苏毅摇头,终又是不忍,还是劝道,“你不要太担心,他也算是在战场上捡回命的人,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现在还没有找到人,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呢。” 苏珺宁木木的点头,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说服。 “对,一切尚未定论,他不会有事的。” 语罢站起身来,告退也没说,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望着女儿的背影,苏毅眼中满是心疼,捏了捏拳,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言。 回了藏玉阁,苏珺宁说什么都要今日去一趟白玉寺祈福上香。 南絮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佛像前,苏珺宁虔诚跪拜,期盼着神佛真的能护佑沈千帷一命。 虽然无力,但却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回府后,约么是心病之故,竟是风寒复发,又发起烧来。 府里头的人急急忙忙的去请郎中回来瞧,藏玉阁里头又是兵荒马乱。 而彼时外头,宸王府。 书房内,宸王正在看折子,听得叩门声后,才放下手里的活儿,抿了口茶。 “进来。” “参见王爷。” 一寻常百姓装束的男子出现在书房里,规矩行礼。 “说事儿。”宸王扫他一眼。 那人拱手,而后便道,“属下今日盯着苏府,发现苏家四小姐出门去了白玉寺上香祈福,人应当是抱恙了,一片病容,回府后不久,便又请了郎中,听闻是骤然得知小沈将军生死未卜的消息,又病倒了。” 他汇报完,宸王的眸中就有暗光一闪而过。 随即又问,“沈家呢。” “沈夫人以泪洗面,终日郁郁,沈将军告假在家中陪伴宽慰。”那人答道。 听罢,宸王才缓缓抬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若有所思。 “看样子,这回沈千帷的确是凶多吉少了。” 沈千帷的差事是建宁帝还未发病的时候安排下来的,那时候宸王没有法子拦下,只得放任他去。 后来建宁帝病了,宸王便第一时间派了人前去阻碍沈千帷查案。 原本没有想过要对沈千帷下杀手,毕竟像沈千帷这种年轻有为的人,又是纯臣,日后太孙登基也可信赖,留着是可用的。 可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偏差。 显然那前来禀报消息的男子是知道宸王心思的,所以这时候便主动问了。 “王爷,咱们需要派人也去找一找吗,此刻若是能卖沈家一个人情,必然有好处。” “不必。” 另他意外,宸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紧接着,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宸王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一封奏折上。 “父皇龙体抱恙,本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替父皇打理好朝中事务,免得父皇操心政务,无法安心养病,其余的,都不重要。” “没了沈家,还有杨家,本王的舅兄,也不比沈千帷差多少。” 站在他面前的下属没有反驳,目光快速的在那封奏折上扫过,隐约看见平阳伯几个字。 次日,宸王主持上完早朝后,便去了建宁帝的寝宫。 来的时候,建宁帝正由人伺候着喝药。 “王公公,让我来吧。”宸王上前。 从王连义手中接过蜜饯盒子,递到了建宁帝面前。 断臂多年,他如今一只手也拿的很稳了。 建宁帝没说话,捻了颗金丝蜜枣放进嘴里,先去了去嘴里的苦味。 歇息片刻后,才开口。 “今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 “并无。”宸王从容道,“儿臣今日只是来看看父皇的,听太医说,父皇的病情略有好转,想来是母后和太孙在宫外祈福,有所效用了。” 他说这话时,余光观察着建宁帝神色,可惜却并未捕捉到他想要的信息。 建宁帝被病痛折磨的面色蜡黄,这会子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皇后和皞儿心诚,究竟是朕老了,身体大不如前,倒是累的你要多处照应,你的婚事,安排的如何了?” “礼部和内务府都准备妥帖了,父皇不必担心。”宸王垂眸。 俨然是乖孩子的模样。 建宁帝点点头,眸色动了动,“盐税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有消息传回来吗?” “想来一切顺利,小沈将军并未传话回京。”宸王道。 听到这话,建宁帝的目光就快速的扫了宸王一眼,随即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王连义赶紧上前递热茶,又给拍背顺气,一脸的担忧。 “皇上龙体抱恙,实在不宜操劳国事,一切有宸王殿下呢,皇上还是先好好将养身子吧。” 建宁帝喝了半盏茶,咳嗽才停下。 长长呼了口气,便是苦笑。 “罢了,朕到底是年岁大了,不中用了,你去吧。” 这话是对宸王说的。 宸王立即点头,又说几句让建宁帝好好养病的话,这才起身离开。 待他走后,建宁帝便要躺下歇息,王连义就把寝殿内所有人都屏退了,只自己一个人伺候。 “皇后不在,朕也不能上朝,宸王如今是真忙啊,前朝宫中都一把抓。” 建宁帝望着帐顶金龙穿云的图案,眸色深邃。 王连义给他掖了掖被角,低声道。 “宸王殿下孝顺,许是想多替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不想叫外头的事儿烦扰了皇上,宸王是孝子也是慈父,平日教导太孙殿下,也是亲力亲为呢。” “是啊,如今朕想听到什么,不该听到什么,也是他说了算了。”建宁帝面上划过一丝冷意。 王连义低头,这回没敢接话。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或许是局 书房。 崔氏端着一盅汤过来,轻轻叩门。 “进。”苏毅头也不抬,依旧埋在书案里看公文。 直到听见脚步声十分熟悉后,才暂时停下了手里的事情。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宁儿怎么样了?” “她梦魇,刚哄着喝了药又躺下了,我听下人说你没用午膳,熬了一盅鸽子汤送来。”崔氏温声道。 眉宇间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之色。 待苏毅喝上汤后,终于还是问了。 “老爷,小沈将军那边,当真还没有消息?” 听到崔氏这么问,苏毅的手顿了顿,旋即就长长叹了口气。 “至今还未寻到他,虽然那山崖不高,可他跌落下去的时候就已经身手重伤,如今已经过去六七天了,恐怕.凶多吉少。” 原本崔氏的眼中还带有几分希冀,此刻却全都散了,暗红的眼眶里只剩无望。 半晌,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声音哽咽。 “怎么会这样呢,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宁儿她昏睡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没绣完的喜袍,梦魇里唤的都是他的名字,这叫我的宁儿怎么活啊” 知女莫若母,崔氏太清楚苏珺宁的性子。 倘若沈千帷有恙,苏珺宁必定抱憾终身,或许眼里再容不进旁人了。 “夫人.”苏毅抬手轻轻抱了抱崔氏,面上也是一片愁苦。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头一个上门来探望的人,是严氏。 崔氏亲自去迎接,将人带去了藏玉阁。 来时,苏珺宁刚喝了药,正窝在榻上靠着软枕发呆。 原本就白的皮肤此刻更胜,却又和以往不同,更像是冰冷的白瓷,丝毫没有生气。 严氏轻叹了口气,缓步进屋。 苏珺宁听到动静转头,见是她,面上总算是有了几分变化。 “伯母,您怎么过来了。” 说着就要下榻,严氏快步过去止住她的动作,并顺势在榻边坐了下来。 “听说你病了,我放心不下,所以来瞧瞧,如今一看,这不是叫我心疼么。” 执起苏珺宁的手,严氏语气温柔,眸中似乎有莹莹泪光。 都是心里难受的厉害,这会子只一见面,彼此的情绪便都被勾了出来。 苏珺宁没忍住,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严氏忙抽出帕子去给她擦泪,自己却也被泪水打湿了脸颊。 南絮正要上前,被崔氏身边的罗妈妈拦住了。 这时候就不适合劝了,总得哭一哭,心里才会好受些。 片刻之后,两人堪堪停下了,才又伺候着擦了脸。 严氏柔声劝慰,“那小子皮实着呢,这些年跟他爹也算是过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一定没那么容易就出事,你可不能熬坏了自己的身子,叫他回来了心疼不是?” 说着就往旁边看了看崔氏,又道。 “瞧瞧你娘,你病这些时候,她都累瘦了,今儿我见你爹,你的兄嫂,无不为你担心的,纵然你心里也记挂旁人,可也得顾着眼前人不是?” 苏珺宁抬眸,见母亲满脸的担忧憔悴,也是一阵愧疚。 崔氏走近,也挨着坐下,将她拉进怀中抱了抱,眸色里都是心疼。 这个下午,严氏在府里待了许久,直到快用晚膳的时候,沈赫亲自来接,她才离开。 苏珺宁本来没心思用晚膳,不过方氏着人送来了两道爽口小菜。 想着大嫂有孕了还惦记着她,便还是忍着吃了半碗饭。 “南絮,多备些水吧,我想多泡一会儿。” 晚膳过后,苏珺宁觉得浑身疲累。 “热水备的足呢,不过小姐也别泡太久,仔细又着凉了。”南絮忙点头,折身出去安排。 待得脖子以下全都没入热水中后,苏珺宁才觉得周身疲乏散却不少。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整个人都潜入水中,被热流紧紧包裹住,脑袋里的纷乱似乎也跟着安静下来了。 直到肺里的空气快消耗殆尽,才钻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 因为憋气的缘故,此时心跳格外迅速,砰砰乱撞,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这般鲜活的跳动,是身体本能的求生欲,也促使苏珺宁将心里的阴霾拨开来,冷静面对现下的处境。 一个月,沈千帷说过他约么一个月就能回来,而宸王大婚的日子,也几乎就是他此前承诺的日子。 巧合吗? 可若不是巧合,那建宁帝的病. 想到这里,苏珺宁立即就把南絮叫了进来。 “父亲可说过,沈千帷这一去若一切顺利,多久能回?” 南絮愣了愣,立即摇头,“奴婢没听老爷提过。” “去问,现在就去。”苏珺宁语气有些急。 “啊?”南絮面露难色,“现下老爷和夫人也快歇下.” “别管这些,你去问就是了,我若不知道这答案,今晚是睡不着的。”苏珺宁催促。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苏珺宁也无心泡澡了,让寄春和迎梅伺候着起身,便在房里开会踱步,等南絮回来。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早前都想到过的疑点,事发后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还颓废了这几日,当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脑子也跟着迟钝了。 苏珺宁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一边焦急的等南絮回来。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南絮才从外头进来,没顾得上喘口气,便立即摇头。 “没说是不是,他没告诉旁人对吗?”苏珺宁立即追问。 南絮跑的累,喘着气不好答话,便又点头。 得到这般答复后,苏珺宁的眸中顿时亮了几分,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喜的轻笑出声来。 “小姐,老爷说这差事是皇上吩咐小沈将军去做的,只叫他查,并未说查多久,且盐税一案复杂,谁也不敢言定多久能查办清楚,故而没有设限。” 缓过来的南絮忙又补充。 听着这话,苏珺宁就自顾自的点头。 “对,这就对了。” “小姐?”南絮看着她的状态,有些疑惑担心。 苏珺宁这才收敛住情绪,轻咳一声。 “无妨,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罢了,歇着吧,今天的事情,不许出去乱说。” 虽然南絮不明所以,但跟了苏珺宁多年,心里清楚必然是小姐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所以立即点头。 而苏珺宁躺到榻上后,心里就对整件事情进行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建宁帝或许没病,反而是和沈千帷一起在做一个局。 先放出沈千帷查案遇险的假消息,迷惑宸王,再用大婚一事分散宸王的注意力,从而便于沈千帷在暗中查案。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生变 倘若真的是沈千帷和建宁帝在做局,那建宁帝的病. 恐怕也有水分的吧。 想到这一层,苏珺宁背后忽的生出些许寒意。 如今朝中是宸王只手遮天,这一切都是建宁帝默许的,但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沈千帷暗中查案,也应该是建宁帝的计策,那就说明,建宁帝要动宸王。 可宸王是太孙的父亲,辅佐有功啊。 辅佐二字在脑海中出现后,紧跟着就冒出了主少国疑,权臣当道几个字。 是啊,建宁帝如若出了意外,太孙登基,身为太孙的父亲,宸王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会握住权柄。 太孙如今不足十岁,宸王却正值壮年,这一握权,可不知会有多少年。 但如果建宁帝没有出意外,以眼下建宁的年岁来看,再当政十年甚至更久一些,绝对是没有问题。 到那时候,太孙就已经长成了,不会再轻易被人左右。 所以,建宁帝如今是想为孙子除掉一切障碍,包括宸王这个儿子在内吗? 思及此处,苏珺宁已经不敢再多想了。 捏了捏拳头,迫使自己平静些。 在家里干坐着是想不出太多东西的,明日还是得出去走动走动,听听外头的消息。 不过此走动非彼走动。 她是不方便出去的,毕竟决定要继续维持沉溺于伤痛之中的状态,所以是由南絮、寄春、迎梅,三个丫头出去的。 半日后。 三人回来,便说了彼此的见闻。 “奴婢去了宫门附近,瞧着宫门的守卫似乎森严不少,遇上出宫来采买的宫女,设法与她攀谈了几句,她说皇上的病情不大好,皇后娘娘也不在宫中,眼下是内务府的人大理着宫中琐碎,奴婢又为了,内务府总管孙公公,是宸王提拔上来的。” 南絮第一个汇报。 紧接着是迎梅。 “奴婢去了城中最热闹的酒楼,听里头的食客们议论,说近日城中巡逻的士兵多了不少,对此衙门说是近些时候城中盗贼猖狂,更有杀人夺财的,是为增强防卫。” 最后是寄春。 她去了城中官宦人家最爱去的茶楼,听了几耳朵关于朝中的事情。 一说小沈将军不知所踪,宸王体恤沈大将军挂念爱子,放了他回家歇息,陪伴夫人,并派了人去沈赫管辖的军营,说是帮着打理军务。 再就是汴京卫指挥使的嫡子,还有瑞国公府的二公子,被安排进了城防营做事。 乍一听,建宁帝抱病,宸王代理国事的确该加强防范,谨慎小心,可细细一琢磨,这防范的是否太紧了些。 前朝宫中,乃至城中巡逻还有城防,以及京郊兵营,都被他掌控或者渗透进去了。 到底是宸王小心,还是在借此机会伸展自己的手脚呢。 再者,建宁帝如果真的给宸王设了局,那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毕竟宸王的势力的确也不容小觑。 能在一年之内接连除掉七皇子和晋王两个绊脚石,岂是简单的人。 七皇子曾有异心,晋王也是,那宸王呢,难道他会没有? 可只要建宁帝在一天,他就无法操纵太孙这个傀儡,从而把握住权利,那如果连建宁帝也除之. 苏珺宁身躯微怔,捏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 次日,一大家子用晚膳的时候,苏珺宁就主动道。 “爹,宸王即将大婚,届时咱们府上能不去就不去吧。” 听到这话,苏毅眸色微动,旋即又恢复如常。 “我自然也不想凑这个热闹,可倘若不给面子,留人话柄不说,还容易开罪宸王,届时你们不去,我一人去应付即可。” 他是朝廷里有头有脸的大臣,确实逃不掉。 苏珺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可就在安静下来后,苏毅忽的又再度开口。 “夫人,我瞧着外头近来不太平,咱们府里头护院家丁虽不少,但还是多添几人吧,府里人口多,出不得错。” 崔氏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但正是这多出来的一句吩咐,苏珺宁迅速的抬眸扫了父亲一眼,心里忽然觉得,父亲或许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不方便告诉她。 她本想追问,可又念及不说有不说的道理,便按捺住了心思。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两三天后,宸王府递来的婚宴请帖上,特意邀请了崔氏去给新娘添福,还邀请了苏珺宁。 心里的猜测呼之欲出,但又不敢确定,只得先收下了帖子。 “届时你还是称病不去吧。”崔氏看着面前请帖,微微蹙眉,“你爹和你两个哥哥都去,我们若也走了,府中都没人照应你嫂嫂,她怀着身孕,我不放心。” 苏珺宁本想拒绝,但拗不过崔氏,最后还是老实留在府里的。 不过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崔氏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婚宴恐怕有变故。 待得回了自己的院子,苏珺宁将对戒紧紧捏在掌心,目光沉沉。 她在赌,赌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也希望沈千帷不要让她失望。 半个月时间不长,可暗中查案没有阻挠,势必会快很多,应当也是时间够用了。 宸王婚宴当日,或者前后,应当就会收到好消息了吧。 心里吊着一口气,苏珺宁迫切又紧张。 隔日,宸王大婚,为建宁帝的病情冲喜,四处欢庆。 苏毅和崔氏,并苏予珵和苏予安,四人去了宸王府赴宴,家里头留苏珺宁陪着有孕的方氏。 白天,一切都没有异样,可到了晚上,宸王府内果然出事了。 一众为新人添福的夫人们,被关在宸王妃杨氏的房内,禁军把守,不许外出。 有个别胆大的夫人企图强行离开,竟被宸王妃杨思乔亲手斩杀当场。 杨家是将门,杨思乔从小习武,对付这一群娇生惯养,又手无寸铁的贵妇人们,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崔氏也在这群人之中,白着脸,隐在人群后头,默默取下一支发簪,紧捏在了手心里。 她万分庆幸,今日是她独自来了,若是苏珺宁与她一起来,并被困在此处,她恐怕要发疯。 只是人心难料,彼时崔氏以为安全的苏府,也已经被一群突然闯入的士兵打破了平静。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夜闯御史府!” 方氏拿出当家长媳的气势,怒目呵斥眼前无礼之人。 “少夫人息怒。”为首的士兵拱手,“下官只是奉命,来请少夫人和四小姐,去宸王府喝喜酒的。” “我长嫂有孕在身,不便出门,更不宜饮酒,若王爷有请,大人带我一人去就是了。” 苏珺宁上前一步,牢牢把方氏护在身后,目光警惕。 但那人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对着后头的人招手道。 “来人,请少夫人和四小姐上马车!” 语罢,不由分说的,就将两人押至府外,推上了一辆青棚马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宫变 马车几经转折,苏珺宁和方氏被关进了一间四下无窗的房间。 许是不见光的缘故,虽然房内空荡荡的,却依旧有股难闻的潮湿霉味。 “进去。”士兵粗暴的推了方氏一把。 苏珺宁赶紧将人扶住,并狠狠剜了一眼那人。 “我嫂嫂身怀有孕,你家主子既然请我们来这儿等着,必定吩咐了不许我们出事,这地方潮湿阴冷,又无处歇息,累的我嫂子出了什么事,恐怕你们也不好交差吧。” 她说完这话,那推攘她们的士兵面上就有些许犹豫,并转身看了看后头的上司。 那管事儿的略思索片刻,便沉声道,“去搬两把椅子来。” 不多时,两个凳子拿了过来,而后房间的门就被关上了。 屋里只留了一根红蜡。 苏珺宁先扶着方氏坐下,而后便举着蜡烛四下里检查了一遍。 房内没有窗户,没有机关,真是除了他们以外,空无一物。 “嫂嫂,你身体还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观察完所处环境后,苏珺宁才回到椅子旁边,关心起方氏的情况来。 “我没事。”方氏摇了摇头,不过面上还是有几分害怕,“宸王竟然敢硬闯御史府抓我们,想必今晚.” 后头的话,方氏没敢说出口,可紧捏着苏珺宁的手已经让人能感受到她的慌乱。 是啊,建宁帝抱病不起,汴京城完全在宸王的掌控之下了,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抓人,肯定是要做比这更骇人的事。 宫变。 除了这件事,苏珺宁已经想不到其他。 那抓她们过来又是为何呢。 一瞬间,苏珺宁就想到了沈千帷。 眼下汴京城的兵力,城防营和汴京卫都是宸王的人,城郊的军营,一半是宸王的人,一半是建宁帝手下,也就是沈家的人。 宸王抓她,恐怕是为了必要时候拿她来威胁沈千帷。 所以,宸王知道沈千帷没死,还是说,猜测? 能走到这个地位上的人,疑心自然是深重的,只是为了防万一,也一定会把事情做绝。 苏珺宁脊背发紧,对今晚未知的一切产生了浓浓的畏惧。 比起另外几位皇子,宸王的手段素来更狠辣利落,她实在不知道这一局究竟会鹿死谁手。 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方氏的手背。 “嫂嫂别担心,我们只要踏踏实实的待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事的,他们还指望拿我们做筹码呢。” 方氏轻颤着点头,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紧紧的覆在了小腹上。 苏珺宁也只能尽力安抚她的情绪,并时刻警惕着外头的动静。 与此同时,宸王妃的房间内,被关押了许久的贵妇人们已经有些慌乱了。 其中一些丈夫平素与宸王交好的夫人,开始试着与宸王妃杨氏搭话,不过得到的回复无一不是请她们在这里等着。 “今日是我与王爷的大喜之日,王爷少不得要和诸位大人们多说几句话,多喝几杯酒,夫人们不必着急,且在此歇一歇,等诸位的夫君陪着王爷办完了事儿,自然就能走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只要不是蠢到底了,都已经猜出来宸王想做什么。 一时间都惶恐,默默祈祷外头的夫君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这其中也有已经对生还不抱希望的人,譬如崔氏。 毕竟她清楚,丈夫是绝对不会同宸王一起做出谋逆之事的,但那也就意味着,她或许会命丧于此。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在杨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待那人走后,杨氏的目光便在屋内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旋即笑着问道,“不知哪位是弘章阁编纂陈大人的夫人?” 话音落,人群中立即有一身形纤弱,着宝蓝色衣裙的女子站了出来。 眉目疏淡,瞧着颇有几分文人傲骨之意。 “臣妇见过王妃。” 杨氏颔首,“夫人过来吧。” 女子面色微顿,旋即带着疑惑之色缓缓上前。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被放走的时候,忽见杨氏抬手握刀,狠狠将手中利刃推入了那女子的心口。 痛苦的呻吟伴着血沫从那倒下的女子口中溢出,只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死后还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杨氏一脸淡然,俯身拔出刀,用帕子细细擦净。 “诸位夫人也看见了,大喜之日,我不介意给府上多添红彩,这位陈夫人的夫君想必是没合王爷的意了,啧.可惜,多年轻呢。” 砸了咂嘴,杨氏又灿然一笑,提着宽大的裙摆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 “我也再给诸位一次机会,允许你们写信递出去,倘或能转变你们夫君的心意,顺于王爷,你们自然也性命可保。” 说这话时,杨氏的眼神就在崔氏身上扫了扫。 这显然是提醒的意味了。 很快,便有丫鬟们送来的纸笔,房内的夫人们多数乱做一团,丝毫没了往日贵气。 崔氏被人群裹挟着,取纸笔,面色苍白。 而彼时宫中,同样白着脸面对纸笔的,还有建宁帝。 “父皇,儿臣此举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抱病卧榻,若一直被政务缠身,何时才能养好身子呢。” 宸王面上满是关心,可眸中却冰冷晦暗。 将已经磨好墨的砚台往前推了推,像是劝慰。 “父皇放心,儿臣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势必也会尽心尽力教导皞儿,辅佐他成为一名好君主,您就踏踏实实的去行宫养身体吧。” “逆子!” 建宁帝青白着脸,抓起砚台狠狠砸了过去。 宸王身边的侍卫立即替他挡开,并未伤到他分毫。 反倒是建宁帝,因为发怒,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最后,竟吐出了一口暗红的鲜血。 落在空白的圣旨上,显得分外刺目。 “父皇息怒。” 宸王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招了招手,便立即有人又送来一张新的空白圣旨。 “父皇啊,是药三分毒,您这一病,缠绵数月,这三分毒也变成七分了,何苦为难自己呢,儿臣为了给您冲喜,这大婚也办了,您好歹也替儿臣办件事儿呐。” 建宁帝费力的撑着身子,额角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面色涨红发紫。 “你,你敢在朕的药里动手脚,难怪朕久久不愈,朕已经封皞儿为太孙,你为何不知足!” “这话当儿臣来问父皇!” 宸王忽的拔高声音,眸色陡然锐利起来,像是露出了獠牙的毒蛇,叫人胆寒。 “父皇啊,您都要将皇位传给您的孙儿了,为何还要容不下儿臣呢?儿臣无已经缘皇位了,想要一点权利,难道不可以吗?您终是要年老的,与其让外臣掌权,何必不让儿臣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父子反目 偌大的寝宫内,宸王的怒吼声落下后,在场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建宁帝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嫡长子,眼神里透出难以置信,随即是一寸寸的失望,沉入眼底化作冰冷。 嘴唇动了动,终归是没说出斥责的话,只低声问。 “你是这样想父皇的?” “那父皇要儿臣如何想?”宸王面上一片冷漠,“父皇派人查儿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父皇以为儿臣不知道么?一旦父皇拿住了您想要的证据,岂会容得下儿臣!” 建宁帝面色青白,捏紧拳头,目眦欲裂。 “你既然知道朕查你,那豫王谋反,老七谋反,乃至老三谋反,哪一桩与你脱得了干系!” “朕的皇位是如何来的,这期间多少艰辛,你该知晓,可你,为了一己私欲,想借朕的手,替你除掉路上的重重障碍,一而再的算计朕,这是一个臣子,一个儿子,该做出来的事吗?!” 嘭—— 桌上的茶盏被建宁帝用力扫了下去,茶盏分崩离析,瓷片飞溅,撒了满地。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父子情谊也如同这茶盏一般,碎裂崩塌。 宸王紧紧抿唇,眸中燃起浓烈的恨意和不甘。 一拳狠狠砸在了书案上。 “我当然知道父皇的艰辛,可父皇是否知道我做太子的艰辛!” “从记事起,我便知道我是王府的世子,嫡长子,要肩负王府的未来,我勤勤恳恳,丝毫不敢放纵半分,后来父皇您要起事,儿臣又百般为您筹谋。您入京后,即刻封儿臣为太子,儿臣感激您,可后来呢,儿臣刚出了事,您就放弃儿臣,转而去扶持老三,父皇,您不寒儿臣的心么?” 诉说之时,宸王似有几分委屈,幽怨,像丢了糖果,失去了爹娘疼爱的孩子,似有浓浓的不甘,化作绳索,将他勒的扭曲。 建宁帝嘴唇动了动,这一处,的确是他没考量周全。 垂眸,长呼一口气。 “朕以为你是自愿卸下太子之位的,你从小温厚宽和,上孝父母,下护幼弟,朕以为你是最懂事的孩子.” “懂事?”宸王嗤笑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顿时尖锐起来,“儿臣懂事,所以儿臣就要放弃之前所有的心血,乖乖把位置拱手让给他人么?” “老三,老七,您以为他们是在儿臣断臂后才对皇位有觊觎之心的吗?他们早就有,不过是从前有儿臣在,他们觉得无望,所以不敢罢了,一旦儿臣退出,他们就会厮杀疯抢,抢那个原本该属于儿臣的位置,所以儿臣不甘心!” “儿臣的确是不能自己登上那个位置了,可儿臣能做摄政王,不是吗?儿臣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为何要让给旁人?” 看着眼前素来温文尔雅,孝顺恭敬的儿子忽然变得狰狞,建宁帝的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道。 “朕也心疼你,所以老七出事,朕没有牵累你,为了保住老三,朕封了你的儿子做太孙。” “可你还是容不下老三,设计陷害,老三的确手里不干净,朕也知晓,所以朕又替你除掉了老三。” “本以为你也该放心,该收手了,可你竟然连朕都想一并除去,想做操持傀儡的摄政王,你可知道,皞儿也会长大,他也会想摆脱你的控制,届时你与他之间岂非要父子争斗?” “不必说什么你一定会放权的话,如今你为了那点权利疯魔至此,等你大权在握十几二十年,你肯放手?” “朕亲自教养皞儿,对他的钳制只会来自于朕,待他长成,朕也到了岁数了,届时不必干戈,自然全都是他的,也保全了你和他的父子之情,他自会敬重你,你一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呐!” 说这话时,建宁帝像是苍老了许多,一字一句都带着规劝的意味。 可宸王已经做到这般地步,怎么会听劝收手呢。 垂眸避开了建宁帝的目光,将那空白的圣旨又往前推了推。 “父皇不必多说,先写了这退位诏书吧,儿臣已经备好了车马,送父皇去行宫养病。” “你果真要如此?”建宁帝的声音里难掩失望。 宸王轻笑一声,“父皇若不肯,那儿臣也只好对外宣布,皇上病逝了,届时,皞儿是皇太孙,照样可依律登基。” 他话音落,旁边一端着药碗的侍卫就往前逼进了几步。 王连义面色大变,赶紧将建宁帝护在身后。 或许是气急,建宁帝指着宸王的手不停发抖,几声闷咳,又吐出了两口鲜血。随即面上的血色便迅速的颓败下去,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的纸人。 宸王看着这一切,面上却无任何变化,只不急不缓的又重新将笔墨纸砚摆好。 “父皇,请吧,时辰不早了,您写完退位诏书,儿臣还得去寺院接皞儿和母后回宫呢。” “逆子,逆子!” 建宁帝怒喝,一把拂去桌上的纸笔,拍桌怒喝。 “禁卫军,禁卫军何在,给朕拿下这个逆子!” 门外守着的侍卫听到动静,立即铮铮拔剑,但随之而来的是宸王的贴身侍卫一个抬手,顿时就有半数禁卫军反刃相向。 “护驾!”王连义大惊,立即展开臂膀护在了建宁帝身前。 宸王冷笑一声,递给自己的是侍卫一个眼神,那人会意,立即就拔刀砍杀出去。 刹那间,寝殿内外厮杀一片。 禁军中半数人已经被宸王策反,由禁军副统领率领,和禁军统领对抗。 而宫外守候的另一批人马,也立即开始破宫门,强行闯入。 “儿臣本不愿在大喜之日动兵刃,可父皇非逼迫儿臣至此,那儿臣也就只能如此行事了。” 宸王眸色幽暗,伸手敲了敲桌案。 “父皇,儿臣再给您一次机会,您只要好好写下一封退位诏书,儿臣还愿意送您去行宫颐养天年。” “朕岂会如你之愿!” 建宁帝怒喝,推开王连义,三两步踉跄着奔至墙边,取下了挂在上面的宝剑。 这是他的佩剑,从燕州起兵入京,他用这把剑斩杀了兄长正德帝,而今这把剑又重握手中,对准的,却是自己的嫡长子。 无限的悲怮自心底散出,漫延至五脏六腑,叫人麻木。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挟持太孙 建宁帝从未想到,自己登基短短五年而已,竟然落入今日这般处境。 儿子们,兄弟阋墙,互相残杀,他在其中更算是帮凶,而他自己,竟也被看重的嫡长子威逼胁迫。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下那把龙椅啊! 看着眼前冷漠疏离的宸王,建宁帝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过去父子二人在燕州的书房里,共同讨论国策史书的情景。 他的长子,才华出众,宽厚仁德,礼贤下士,虚心好学,心系民生,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呢。 “来人,请皇上用药。”宸王垂眸,低声吩咐。 后头那侍卫立即端起小碗,招呼着另外几个人一起逼上前来。 “宸王殿下,王爷,您不能这么做啊,皇上是您的亲生父亲啊,殿下!” 王连义死死护着建宁帝,并对着宸王哭喊。 可宸王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由着那侍卫将王连义拉扯开,去钳制建宁帝。 建宁帝挥动着手中宝剑,却根本不敌那年轻力壮的侍卫,很快就十分狼狈的被扣押住,被人捏住脸,被迫张开了嘴。 眼见那毒药就要灌下,建宁帝拼力挣扎,哑声怒喝。 “朕要死也绝不能这样死,你若还有半分孝心,就让朕自刎!” 宸王低头看一眼掉落在地上的宝剑,敛了敛眸子,深吸一口气,抬手制止了侍卫们灌药的动作。 “松开。” 侍卫们应声放手,建宁帝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如同那把宝剑一般,似乎没有了往日的锐利。 建宁帝拿起宝剑,撑着地面缓缓起身,目光已经归于平静。 就在他举起宝剑的时候,忽然众人听见殿外传来五六声花火冲天爆破之声,宸王的注意力也立刻吸引了过去。 谨慎如他,立即发问。 “哪里来的花火?” 侍卫跟着紧张起来,赶忙去外头询问,回来后就面色难看起来。 “回王爷,是是承昭寺。” 承昭寺,那正是皇后和太孙祈福的地方。 一瞬间,宸王眼底的平静被打破,骤然喷涌出怒火来,折身快步冲向建宁帝,抽出侍卫的刀横在了建宁帝的脖颈上。 “你做了什么!” 对比他的暴怒,此刻建宁帝就显得平静多了。 似笑非笑,面无波澜。 “皇后和太孙既然是为朕出宫祈福的,自然要与朕同生死,朕若病情没有好转,说明他们祈福不诚,也该死。” “你敢!” 宸王咬牙。 建宁帝却拔高了声音,“朕是天子,朕有何不敢!你今日已经把刀横在朕的脖子上了,那也该做好会一无所有的准备!” “杀了皞儿,谁来继承北狄江山,老四么?”宸王冷笑。 建宁帝却道,“朕的确只有你们几个儿子,可孙子却不止皞儿一人,老四无用,可他膝下男嗣不少,朕能养一个孙子,也能多养几个。” “可是皞儿,是你眼下唯一的选择了。” 说到这里,建宁帝用手捏住了宸王的刀刃,一点点推开。 “你可以直接杀了朕,但皞儿恐怕也活不了,你要便宜老四那个草包?” 宸王紧盯着建宁帝的眸子,似乎想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这时,立即有侍卫跑来传话。 “王爷,有人来递消息,说王爷若伤了皇上半分,恐怕太孙和皇后娘娘也要受些苦。” “是谁说的?”宸王追问。 那侍卫却摇头,“并未告知是谁。” 宸王深吸一口气,面色阴冷下来。 摆手屏退那人之后,便对周围吩咐道。 “带上皇上,去承昭寺。” 侍卫们齐齐应声,把建宁帝押着出了宫,直奔寺院。 王府。 杨氏这边很快也得了消息,面色略有闪动。 沉默片刻后,便道。 “把人给王爷送去吧,或许用得上。” “是。” 来的人拱手应声,立即退了下去。 承昭寺。 皇后紧紧把太孙护在怀中,满眼警惕的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夜闯皇家寺院,还敢关押本宫与太孙!” “娘娘息怒。”黑衣男子坐于屏风后,只看得出身形轮廓,“只要宸王殿下按着我说的做,我保证娘娘和太孙殿下,一定平安无事。” “你想要他做什么,本宫也可以许你,不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官爵,只要你肯放了本宫和太孙,本宫一定会答应你的!”皇后开始用软招。 “聒噪。” 屏风后面的男子并捏了捏耳垂,略侧头。 守在皇后和太孙身侧的侍卫立即就亮出了寒光凌凌的刀刃。 太孙年纪小,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就被吓得僵直了身子,将头埋在了皇后的怀中。 皇后也并未好多少,惨白着脸,嘴唇紧紧抿着,不敢再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是多久,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便是一士兵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去了后头。 “大人,宸王到了。” “嗯。”男子懒懒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去吧,按我说的做。” 侍卫点头,而后便对两边使了个眼色。 周边几个人立即上前,强行把皇后和太孙拉扯开,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走出了房门。 寺院门口,宸王身后是整装待发的队伍,披甲执锐,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踏平承昭寺。 而反观另一边,寺门内,只有几个侍卫挟持着皇后和太孙,似乎并无其他增援。 皇后在前,太孙在后,院门略深,此刻又是晚上,根本看不清现在情况如何。 宸王意欲上前,就见那挟持着太孙的侍卫又拖着人往后退了几步。 “父王,父王救我!” 一看见熟悉的人,恐惧之下,太孙立即哭喊起来。 可他一挣扎,那抓着他的侍卫就收紧了刀刃,似乎下一秒就能破开皮肉,割断喉咙。 “别动!”宸王瞳孔微缩,立即喊道,“皞儿不怕,父皇在这儿,别怕。” 语罢,目光便在对方人群中搜索自己想要找的人,片刻后无果,才又冷喝。 “你们究竟是谁的人,胆敢与本王作对,可曾料想后果!” “王爷做出逼宫之事,可曾料想后果?” 一袭颀长的身影慢慢从寺院中走出,停在太孙身侧,半隐于夜色中,声音冰冷。 “沈千帷,是不是你?你当真狗胆包天!”宸王怒喝,“果然,果然你没有出事,你可想好了,苏家四小姐就在本王手中,倘若你执意如此,本王不介意拿她的血开刀!”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对峙 随着宸王话音落下,苏珺宁就被一侍卫推着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她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也被封住,头发有些散乱,瞧着是挣扎过的,却应当没有受旁的磋磨。 看到苏珺宁,暗处的身影忍不住就要上前,刚迈步,却又按捺住了。 “看来在王爷心中,她的命和太孙的命一样值钱了?”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她?!” 宸王怒喝,双眸死死的盯着太孙。 而就在此刻,太孙忽的发出惊恐无比的尖叫。 “救命,啊——父王,救救我,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救命啊!” 宸王的心神被搅乱,之间暗处的男子捏住了太孙的胳膊,正以一种怪异的弧度往后扭曲。 而扭的那一条胳膊正是宸王断臂的同一边。 “放开他,你们要人质,本宫一人就行了,皞儿,皞儿,你们放开他!” 皇后赤红双目,疯狂的挣扎,可换来的却是被人死死摁住,动弹不得,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移到了宸王身上。 “快救孩子啊,琰儿,快救救孩子!” 皇后声音颤抖的喊着宸王的名字,带着哭腔和急促,像溺水绝望之人的无力求助。 宸王的咬紧牙关,面色铁青。 忽的转身,快步行至人群中把建宁帝拉了出来,一脚踹在建宁帝的膝窝处,迫使他跪在地上,又踩住他的腿,将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敢动皞儿一根手指头,我就十倍奉还在他身上,还有苏四小姐,本王记得你们就要成婚了吧。” 说到这里,宸王将手里的刀交给侍卫,又慢慢踱步到了苏珺宁身侧,抬手扯掉了封住苏珺宁嘴巴的布条,捏住了她的下颚。 “啧,多标致的美人儿,本王记得恭郡王曾十分心悦四小姐,今日小沈将军若是偏要与本王作对,葬身此处,岂不可惜了苏四小姐这般美人,不如本王就做主,将四小姐送给恭郡王做一房妾室,既保全了四小姐日后荣华,又能使恭郡王抱得美人归,两全呐。” “呸!” 苏珺宁使劲甩头,并狠狠啐了一口,摆脱了宸王的钳制,怒目圆睁。 恭郡王,就是四皇子了。 想到那个油头粉面,满脑猪肠的男人,她就恶心的想吐。 啪—— 宸王被啐了一口唾沫在脸上,也立即抬手狠狠扇了苏珺宁一耳光。 “贱人,你们苏家人还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爹是,你也是,既如此,本王也不必留你们一家的贱命了!” 苏珺宁被打的头昏,口腔里顿时涌出一股腥腻来,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 暗影中的人顿时怒火翻涌,厉声高喝。 “宸王殿下素来以君子自称,没想到也会做出打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这种事,看来臣要向王爷多学习一二了!” 他说完,挟持着皇后的侍卫也如法炮制,狠狠在皇后的脸上落下几耳光,力道更盛。 “够了!”宸王怒喝,“你究竟想干什么,既然叫本王来,该不会只为了做这种无聊之事吧,如何你才肯放了皞儿!” “王爷放了皇上和四小姐,臣自己就会放了皇后娘娘和太孙。”男子的声音传来。 宸王听罢便是冷笑,“怎么,你以为救下了皇上,就能阻止本王么?别太天真了,只要你乖乖按本王说的做,日后你依然是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做。” 说这话时,宸王身旁的侍卫缓步靠近,垂头间,似有低语。 下一刻,宸王的眸光便陡然锐利起来。 “本王给你一次机会,如何选择,全在你,若你顺本王心意,本王可立即就放了苏四小姐,皇上,本王也自然好好送他去行宫颐养天年,苏沈两家可保,若不顺本王心意,格杀勿论!” 语罢抬手,不知何时,承昭寺的外围已经被弓箭手层层围住了,似乎只要宸王一声令下,这些箭雨便会如数落下,将寺院内的人都变成千疮百孔的尸身。 “王爷难道不顾太孙的安危了么!” 寺院中传来男子的怒喝声。 “本王还年轻,还能有子嗣,倒是你。”宸王冷笑,“当真舍得下苏沈两家所有人的性命,来保全你的愚忠么!” 寒风阵阵,承昭寺内外双方对峙,经久不下。 院内时不时传出太孙的哭喊声,不断刺激着宸王的神经,而寺院外,建宁帝已经虚弱的不能发出声音了,苏珺宁也死死咬着唇,不叫自己出声。 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扰乱人心。 而且这场对峙恐怕还有转折。 苏珺宁紧盯着寺院内那熟悉的身形,总觉得和平素有所不同,还有那声音。 虽然与平时有七八分相像,可细细听来,依旧有所不同。 如果寺院内的人不是沈千帷,那么. 嗖—— 深沉的夜色中再现花火,然而这一次并非在寺院中,而是山下,汴京城中,以及皇宫内。 伴随这花火燃起,寂静的夜色也被冲天火光陡然点亮,紧接着便是远远传来的厮杀声。 “王爷,不好,是城内!” 贴身侍卫面色一变。 宸王亦是,看着那火光所及之处,正是他布置人马的地方。 王府,皇宫、城楼,无一例外。 “收手吧琰儿,只要你肯收手,朕必定保住你的性命,保住皞儿的太孙之位,虎毒不食子,朕不忍看你这般呐!” 狼狈不堪的建宁帝沙哑着声音哄劝。 可宸王眼底的光却随着战火燃烧起来,生出几分嗜血的可怖。 “杀,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他挥动着臂膀,周围的侍卫立即拔刀汇拢。 正当此刻,暗处不知从何涌出一批身穿黑衣的人来,而随着他们的出现,承昭寺外的空地上猛然响起了爆破炸裂之声。 队伍中有见识的侍卫立即惊恐高喊。 “是火雷,小心啊,是埋在地下的火雷!” 与此同时,寺院内传来太孙的厉声哭喊,只见有人将他扛在肩头,迅速的退入禅房之中,而门口挟持皇后的侍卫却忽的将手中人大力推了出去。 推方向正是苏珺宁所在的位置。 钳制苏珺宁的人看见皇后扑来,本能要去接应,而紧跟着,几个黑衣人并侍卫提刀逼上,刀刃碰撞间,将苏珺宁救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早有安排 苏珺宁被人拉扯着,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听得见耳边是浪潮般汹涌的厮杀,伤者的痛呼以及箭雨破空而下的声响。 “嫂子得罪了,我带你先走!” 耳边是男人粗狂的吼声,下一秒,就被人甩上了马。 一身形宽厚的大汉就坐在她身后,保持着二人之间的距离,扬鞭策马,往寺院背后冲去。 这里本是密林,又是晚上,苏珺宁根本看不清路,几次都觉得马匹险些要撞到树上,却又灵活的躲开。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后,眼前的路开始变得宽阔些许。 用宽阔来形容也不恰当,其实就是两人宽的一条小路。 跑到此处,后面基本已经听不见什么厮杀声了,苏珺宁一颗心才稍稍落回肚子里。 也是这会子才有心思问话。 “这位兄弟,沈千帷呢?他现在究竟在哪?还有皇上,我逃出来了,皇上怎么办?” “嫂子放心,将军正忙着在城中清理叛军呢,这承昭寺附近早就被设下了埋伏,只要宸王来了,必定无处可逃,皇上的安危一早也有安排,嫂子不必担心。” 那大汉笑呵呵的回答,颇有几分胸有成竹的自豪。 苏珺宁这会子才仔细听清他的声音,试探着问道。 “你是刘振大哥?” “嫂子好记性。”男人嘿嘿一笑。 苏珺宁之所以记得他,概因这个人是真能喝,上回沈千帷办的庆功宴上,这人那是对缸吹呐。 这会子遇上半个熟人,苏珺宁心情更松缓些,忙道。 “刘大哥别称我嫂子了,您比千帷年岁大,资历深,我万万受不起,我还有个问题要问问,千帷他不在承昭寺,那方才寺内的人是?” “是郑寒呐,除了他,没谁能学将军学的那么像了!” 刘振声音飞扬,颇有些骄傲,又道。 “那我就称呼您四小姐吧。” 苏珺宁应声,不多时就被刘振从小路送下了山。 没有进城,就在一处极隐蔽的小庄子上停了下来。 这里有接应的人,是沈家几个脸熟的奴仆,还有上回一起喝过酒的几个将士。 安顿好苏珺宁后,刘振又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他说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帮忙。 苏珺宁看着这庄子里的布置,总觉得像是沈千帷一早就安排好的,那他究竟什么时候安排的,究竟有没有离开汴京城? 心里一团乱麻,终还是没在庄子上问出口。 看一眼黑沉沉的窗外,心里担忧起爹娘兄嫂的安危来。 宸王能派人来把她掳走,自己府上肯定也会有状况。 不然他怎么丢下满府宾客去逼宫呢。 但现在想什么都是无力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好好藏在此处不出去拖后腿,相信沈千帷能处理好外头的一切。 宸王府。 “王妃,王妃不好了,定远将军的人围了王府!” 一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禀报。 “定远将军,沈家,小沈将军?!”杨氏目光一凛,“他不是在外地重伤,生死未卜么,怎么会带人围王府?王爷呢,王爷呢?!” 那太监哭丧着脸,“王爷还在承昭寺呐,听闻是太孙和皇后娘娘出事了,您看现在” “我哥哥呢?”杨氏不愧是将门之女,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太监忙道,“平阳伯把守宫门,应当,应当正与沈家军交战。” 杨氏闻言,眸色顿时阴沉下去。 转头扫一眼被她关在房内的夫人们,心中有了计策。 “去,把府上所有侍卫都叫来我这里。” 太监心有疑惑,正要发问,对上杨氏那杀气腾腾的眸子,顿时不敢再多说,忙就退了出去。 这时候,夫人们中间又有人想开口求饶,或是借外头的事情给杨氏施加压力,但想起先前杨氏手起刀落的模样,又都退怯了。 反倒是杨氏,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了崔氏身上。 旋即便捏着匕首缓步走近。 “苏夫人,今日沈夫人未曾赴宴,我想,您这位岳母虽然分量要比沈夫人这做母亲的要轻些,但所谓爱屋及乌,小沈将军与苏四小姐情深似海,应当也会顾及些您的性命吧。” 说这话时,杨氏的面上似乎带着浅浅笑意,像是在说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但崔氏的心却随着她的逼近,慢慢悬了起来。 杨氏紧盯着崔氏,忽的伸手捏住了崔氏的手腕,用了抓起,抬到了眼前。 此刻就清楚的能看见,崔氏手中赫然是一并尖尾发钗。 “不愧是御史夫人,崔氏的女子,果然夫人不同凡响,竟早有准备。” 杨氏轻笑一声,将发簪从崔氏手中扯出,丢到了一旁。 “可惜啊苏夫人,我自小习武,这些小把戏可伤不到我半分。” 语罢抬手,立即就有两个侍卫过来把崔氏拉着往门外去了。 杨氏不急不躁的命侍卫看好剩下的人,然后便同押着崔氏的人一起,坐在了院门处等候。 等外头的人攻进王府时,就见崔氏被刀架着,脸色惨白的立在正院门口。 本以为将有一场恶战,但杀进王府的人都是沙场浴血的将士,正如杨氏看崔氏一般,在她们眼中,杨氏这些也是稚童把戏。 暗中不知何处,几支箭矢破空二来。 架着崔氏的侍卫立即应声倒下,而杨氏还未做出反应,一支箭矢便扎在了她的肩上。 将士们一拥而上,霎时就攻破了这可笑的把守。 至于杨氏此前布置的安排,让侍卫们以屋内的女眷为质,进行抵抗。 一来杨氏根本都未与宸王完婚,虽然顶着王妃的名头,但宸王手下的人根本就对她并无多少忠诚。 二来,沈千帷派来的人只说,但凡放弃抵抗的人,绝对保住他们的性命。 这么双管齐下,这群人基本没怎么挣扎,就溃散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外军都冲进王府了,宸王必定也已经败了,他们又何必再冲出来卖命呢。 而此时,他们以为的,已经溃败的宸王,正疯了一般在承昭寺内寻人。 除了被救下来的皇后外,哪里都找不到太孙的身影。 连同他方才看见的‘沈千帷’,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踪迹。 “找,给本王找,这寺院里一定有密室暗道,把寺里的主持找来见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手中的人质都被救走,他却并未救出儿子,此刻四肢百骸都被怒气裹挟起来,怒气翻涌。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救驾平叛 承昭寺山下。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不多时,从苏珺宁逃生的小路上,几人护持着建宁帝骑马而下。 “微臣参见皇上,将军命臣来接应皇上,城中叛军已清理半数,请皇上放心!” 马车旁,一身披铠甲,身上的血腥气还未散去的男子恭敬行礼。 建宁帝面色苍白,已经无力言语,只摆了摆手,便由人扶着上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零六章救驾平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保全皇室颜面 “皇爷爷,您怎么了皇爷爷,皞儿每天都和皇祖母一起诵经祈福,为什么您的病还没好?” 究竟是不足十岁的孩子,哭的抽抽噎噎的。 “有刺客,他们抓了皇祖母,只有皞儿逃出来了,您快派人就去救皇祖母呀,父王也不见了,我好害怕,呜呜呜...” 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孩子,哭得眉眼通红,像失去了庇护的小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零七章保全皇室颜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是见色起意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零八章是见色起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表舅母 在外头逛了半晌,快到晚膳时分,两人才一道回了沈府。 这是严氏早就叮嘱过的,让沈千帷带着苏珺宁过来用晚膳。 两人携手进门,就听得前厅里头有陌生女子的说笑声。 “妹妹啊,你如今是享福了,这夫君,儿子,都是大将军,那未来的儿媳妇还是御史家的嫡女,我当真是羡慕的紧呢,想起小时候,你我还说要嫁在一处,却没想到如今竟相隔这般远。” “表嫂说这些不是生分了么,虽然你我多年不见,但终归是亲戚,心不远就是了。” 这是严氏的声音。 苏珺宁和沈千帷相视一眼,有些疑惑,顿了顿脚步,才走近厅里。 进来后,就发现严氏身旁坐着一位身形与她相似的女子,样貌是不错的,只是那眉眼之间透着几分市井小家子气。 身上穿戴不算差,虽然和严氏不能比,但应当也是普通富户。 在那妇人身旁,是一位身量纤细的少女,穿一身月牙白束腰长裙,显得人如梨花,娇弱动人。 一见沈千帷和苏珺宁进来,那妇人的目光立即就黏糊在了二人身上。 扫过苏珺宁时,眼底满是惊艳和羡慕,但很快又着重打量起沈千帷来,颇是满意的样子。 这般充满盘算的目光,让两人都有些不适,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先按规矩给严氏行了礼。 “快免了,这位是” 严氏还没介绍呢,那妇人直接就站起来了,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甚是热络的笑着。 “哎呦,这一晃十多年,千帷竟长成这般俊俏的大小伙子了,我是你舅母呐,也是你娘闺中时候的手帕交,你满月的时候呀,我还抱过你呢!” “喏,这位是你的妹妹,唤作楚宜,快来,给你沈哥哥见礼!” 说着,三两步冲向那少女,一把将人拽了过来。 少女垂着眸子,没敢抬起头,只娇娇软软的唤了一声。 “楚宜见过哥哥,见过这位姐姐。” 苏珺宁不动声色的扫了那少女一眼,没有做声。 而旁边的沈千帷下一刻就牵起了她的手,笑容淡淡的对那妇人略略颔首。 “舅母好,这是我的未婚妻,宁儿。”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人十分熨帖,心里的些许不悦顿时就散了。 苏珺宁也跟着露出浅浅的笑意来,十分得体的行了个半礼。 见两人情浓意密的样子,那妇人稍有愣神,不过很快就又热络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苏小姐了吧,当真是比仙女儿还要漂亮呢,不像我们家这丫头,粗鄙的很,楚宜啊,你入京了,可要多向你这苏家姐姐多学学呐!” 听这话,竟不像是来访友,似乎要长住。 苏珺宁的眸子微不可查的暗了暗。 此时,严氏也走上前来,笑着挡在了几人中间。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也不迟,这会子时辰不早了,想必宁丫头也饿了吧,上回你说伯母做的丸子味道好,今儿伯母又特意做了些,你可一定要多吃点儿啊。” 说着,便牵苏珺宁的手,往后头用膳的厅里去。 沈千帷也是立即跟上,面上笑吟吟的。 那妇人似乎觉出些尴尬来,递给身后少女一个眼神,母女俩才往后头去。 用膳的功夫里,苏珺宁几句套话,算是把这母女俩的底细给摸清楚了。 这妇人姓陈,夫家姓乔,她夫君是严氏的表哥,而她本人也的确是严氏闺中时候的好友。 而那位少女却并不是她亲生的女儿,而是她家里的庶女,唤作乔楚宜。 这回入京,是带这庶女来看病的,说是娘胎里早产,出生便有弱症,调养了多年不得好,经当地郎中介绍,往汴京城来寻医。 也是席间,苏珺宁瞧见那姑娘样貌生的很是不错,颇有几分病西施的韵味,只或许是因为庶出的缘故,有些胆怯拘束。 不过正因如此,反倒将她那股惹人怜惜的柔弱模样衬得愈发勾人。 一时看那乔姑娘倒没什么异样,但陈氏却是很有算计的样子。 苏珺宁不欲主动出手,毕竟今日沈千帷还有严氏的态度里就看得出来,若真要有什么,也用不上她。 果然,等用过了晚膳,陈氏提出想要沈千帷带乔楚宜去街上走走时,严氏就道苏珺宁身子弱,吹不得晚风,沈千帷需得送她回府。 苏珺宁自然什么都不说了,由着沈千帷将她抱上马车,优哉游哉的离开了沈府。 上车后,人就懒懒的靠在了沈千帷的肩上。 “你这位舅母倒是有点儿意思。” “劳什子的舅母,又不是亲的,前头还得加个表字呢。”沈千帷有些不屑,旋即又笑,“怎么,你吃醋了,那个初一的醋?” “什么初一,人家叫楚宜。”苏珺宁把玩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我吃什么醋,犯不上,你又不是那起子色欲熏心的。” 要是沈千帷当真见一个爱一个,那汴京城中现在可有不少人家想塞家里姿色好的庶女来给他做妾呢。 虽然乔楚宜有几分姿色,但比起京中大户养出来的小姐还是差几分的。 “我看伯母似乎对那陈舅母并不热络,是太久没联系的缘故?”苏珺宁问道。 苏家每年也有不少远亲来打打秋风,这在大户人家里是很正常的现象。 往上多数几代,谁家还不是普通人家呢。 如今发达了,沾亲带故的,只要不犯法,能帮就帮了。 沈千帷撇了撇嘴,仰靠在迎枕上,面色冷淡。 “不止是太久没联络的缘故。” “这又是有渊源了?” 苏珺宁立马坐了起来,给两人倒上茶,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见她这般,沈千帷就笑。 “听这些闲话你倒是有劲。” “讲嘛,快讲讲。”苏珺宁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摇她的袖子。 沈千帷无奈,只得把这从父母辈那儿听来的旧事说了一遍。 在燕州的时候,严家和乔家都是商户,两家自然就联姻了,严氏的母亲,也就是沈千帷的外祖母,就姓乔。 沈千帷的外祖母生了两男一女,严氏是长女。 可那时候燕州不安定,有流寇作乱,劫持了严家运送货物的马车,杀了严家的两位公子,至此严家没有了后继男丁。 严氏身为女子,一手接下了父业,却因为女儿身,处处遭人非议排挤,难以维持。 这时候,乔家不是想着帮扶,而是提出让严氏嫁给乔家次子,并且将严家的家业一并交给乔家。 严氏大怒,从此就和乔家生了隔阂。 再后来就是同沈赫成婚,沈赫在军中混的有些职位,算是官身。 乔家这便又趁着沈千帷满月宴,重新贴了上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不像是来看病的 听完这一番讲述,苏珺宁也是啧啧摇头。 可不是叫人厌恶么。 原本自己的闺蜜嫁给自己的嫡亲表哥,这是件欢喜事儿,可当初严家家道中落时,这表哥和闺蜜都没想着帮助严家东山再起,而是想吞并人家的财产。 连人带钱都一并占了去,搁谁谁能气儿顺? “也就是我娘当初刚为人母,心性柔软了些,竟也就在我的满月宴上原谅了他们,否则今日他们怎么敢来打秋风。”沈千帷道。 苏珺宁蹙眉,“既然是原谅了,后头怎么又没走动?我瞧着你都不认得那劳什子的表舅母。” “这就是因为我爹了。”沈千帷咧嘴一笑,“当时皇上还是燕王,我爹在他麾下做事得力,燕王赏了新宅子,我满三岁就从严家祖宅里搬走了,新宅子他们也不敢去叨扰。” 想想沈赫那怒起来铜铃似的眼睛,的确是挺唬人的。 苏珺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既然现在又不怕了,还千里迢迢从燕州找过来了,肯定也不是看病这么简单,我瞧着,她不像是心疼庶女的样子。” 端看乔楚宜怯懦的模样,就不像是平素在家里随心所欲的,何谈陈氏会为了一个庶女,亲自来汴京。 “放心吧,我娘自然会查清楚的,不要多想。”沈千帷抱住人亲了亲。 虽然他方才玩笑着问了苏珺宁是不是吃醋,但也只是玩笑罢了,可舍不得自家娇娇真的吃醋生气。 况且,那陈氏虽然瞧着满眼算计,但乔楚宜倒是显得安分,没有半点勾引人的样子。 沈千帷来汴京城这么久了,多多少少听闻了些这些内宅里的事情,心里还是有数的。 事实上,苏珺宁没有多说,也正是因为看着那乔楚宜和陈氏有所不同。 方才见面的时候,陈氏满眼都盯着沈千帷这个香饽饽,无视了她,可乔楚宜过来行礼的时候却带着也问候了她。 如果是真的一门心思扑在沈千帷身上的,恐怕不会如此。 除非这个乔楚宜心机深沉,怕引起她怀疑,连这种细枝末节都顾忌到了。 送苏珺宁回府后,沈千帷跟着进去坐了坐,喝了一盏茶才又离开。 而彼时的沈府内。 沈赫有酒局,今儿晚膳是在外头用的,所以回来的晚。 听妻子说乔家来人了,登时就不高兴,但还是被严氏哄劝着进屋先歇着了。 虽然和乔家之间有龃龉,但严氏念的是陈氏的恩情。 幼年时候,两人在湖边玩耍,她失足落水,是陈氏脱了外衣拧成绳索绑在腰间,又跳入水中把她拉上来的。 这一命的恩情,严氏一直记着。 只要陈氏不贪慕不该想的东西,此番她也愿意帮忙。 故而,安顿好沈赫后,严氏便起身去了陈氏所住的客房。 “嫂子,你歇下了吗?” “没有没有,哎呦,你怎么这会子来,妹夫他没事吧?” 屋里传来陈氏的声音,一阵脚步声后,门就被打开了。 严氏笑着进屋,先四下里看了看,而后才道。 “我怕你住不惯,特意来瞧瞧,你来之前也没先使人递个口信,我都没准备,实在仓促了,今儿瞧着你和楚宜身上的衣服都不够厚实,这汴京城入冬就冷的很,我给你们准备了些,你身形与我差不多,我的衣裳你应当穿得,这些都是新的,楚宜那边,我已经吩咐了府中绣娘给她赶制。” 看着婢女手中托盘上的锦衣,陈氏的眼底就露出精光来,十分欢喜的叫人收下了。 而后就挽着严氏的胳膊进屋。 “你我之间还这么客气干什么,我来汴京城只为给楚宜看病,本不想叨扰谁,奈何实在不知京中物价如此高,实在无奈这才来投奔了你,你可别嫌我们母女穷酸晦气。” 说这话时,陈氏频频叹气,一副可怜又无奈的样子。 严氏拍了拍她的手,做安慰状。 “看看,你方才还说不要客气,这会子自己倒是客气了,楚宜也是我的侄女儿,她在汴京城里看病只管交给我就是了,你们安安心心的在这里住下,如今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看了郎中,拿了药,我再给你们备几车年货,你们母女也好回去和家里团聚呐。” 一听说回去的话,陈氏的目光就闪了闪,但也没拒绝。 “既如此,就叫你费心了,待我回了燕州,叫人给你送些家乡特产来,你许久不回去,想必在汴京是吃不着的。” “是啊,许久不吃,我也念着那一口呢。”严氏柔柔笑着。 忽的又状似随意般问起,“你膝下那两个个,可都成亲了没有?都比千帷大些呢。” 说起自己生的,陈氏倒是面色真诚不少。 “两个都成婚了,如今我都抱上大孙子了!” “这倒是好,如今操心完女儿的事儿,你也就松快了,我也是,这没有几个月了,我们家也要办喜事呢。”严氏道。 陈氏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女儿是乔楚宜,因为陈氏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所以这会子便叹起气来。 “楚宜是个好姑娘,虽是庶出的,可她姨娘早早撒手人寰,她在我膝下长大,我也是视如己出,今岁也刚及笄,若不是为着她身子弱,我舍不得,也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这有什么。”严氏拉过她的手,“我在京中也算是认得不少好人家了,楚宜样貌生的好,脾性又温良,虽说体弱了些,我今儿也问过她了,不碍生育,你若放心,我替你寻个好人家。” 她这么一说,陈氏的眸中顿时亮起光来,但似乎一瞬又想到了什么,又飘忽着垂下了眸子。 “我们母女已经麻烦你许多,怎么好再叫你费这个心,况且我也希望楚宜嫁个她两情相悦的,倒是不急。” 严氏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在眼底,面上却很平静。 “也好,你心疼她,是她的福气,我就不打搅你了,你早些歇息吧,明儿我再派人出去给你们寻郎中。” “好,你去吧。” 陈氏点头,笑眯眯的把人送了出来。 待确定严氏走远后,立即就对身旁丫鬟吩咐。 “去隔壁客房,把小姐叫来见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做妾 片刻后,一袭素衣的乔楚宜就出现在了陈氏的房里。 “母亲。” 她声音怯怯的,很是恭顺。 陈氏瞥了她一眼,面上满是厌恶。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你了此行是来干什么的吗?如果你办不成这事儿,我们年底空手回去,你休想有好果子吃!想想你弟弟,他还等着你嫁入高门,拿钱治病呢。” “母亲恕罪!” 乔楚宜吓得面色一白,立即跪了下去。 “母亲息怒,今日并不是我不想与沈家哥哥有接触,而是因为苏家小姐就在身旁,想必母亲也看得出姑母和沈家哥哥对那苏小姐都很喜爱,若我一开始就撞上去,惹人厌恶不说,还容易引起苏小姐的怀疑,苏家在汴京是比沈家还要厉害的人家,我想要顺利成为沈家的妾室,不能得罪死了她呀。” 这一番解释后,陈氏的面色才略有好转,抿了口茶后,摆了摆手。 “起来吧,算你不笨,还有几分心思。” “母亲疼爱楚宜,给沈家做妾,是楚宜的福气,又能贴补家里,照顾弟弟,一举多得,楚宜必然用心。” 垂着头的乔楚宜声音柔软,像她的人一样,很好拿捏。 陈氏听着这话,很是舒心,面色淡淡扯出一抹笑来。 “楚宜啊,不是母亲要逼你,实在是咱们燕州哪有沈家这样的好人家呢,你姑母与我是手帕交,她的性子我最清楚,刀子嘴豆腐心,那沈公子我也打听了,爱兵如子,刚正不阿,你做了他的妾,一定是能享福的。” “还有那苏家小姐,今儿我一见面,瞧着也是个温和的人儿,何况她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最讲究个贤良淑德,定也不会反对纳你为妾的,男人嘛,三妻四妾是常事。” 乔楚宜乖顺点头,“女儿知道了。” 陈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她退下了。 从屋里出来后,乔楚宜就垂下了眸子,默默不语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 沈千帷休沐。 今日答应了要陪苏珺宁去买首饰,所以用过早膳后就出门了。 而陈氏见着沈千帷出门,便立即拒绝了严氏派人替她出去找郎中,说不必麻烦,她带着乔楚宜去就是了。 她推辞,沈赫又不想自家夫人多费心,就这么拉着严氏没管了。 见陈氏出了门,严氏才狠狠瞪了自家没脑子的夫君一眼。 “夫人你瞪我做什么,我这不是,不是想你少受累嘛。”沈赫摸不着头脑。 严氏甩手,“行,我不管了,今儿我少受累,你儿子就多受累,你就笨着吧!” 在沈赫不明所以的眼神里,严氏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生气归生气,还是立即派了心腹丫鬟悄悄跟出了府,去看陈氏的动向。 府外长街。 沈千帷接了苏珺宁就往集市上去了。 出来一趟,自然是吃吃逛逛,所以在街东就下了马车,慢慢边走边看。 “这位小姐,买个耳坠子吧,我这儿都是南洋来的新货,汴京城里别处都没有呢,那大首饰铺子里保准儿也没有!” 路边小贩热情的招呼。 苏珺宁不由驻足,细细一看,的确是样式新颖,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喜欢?”沈千帷跟着凑过来。 苏珺宁已经在摊位上挑选了。 “瞧着还不错。” 虽然谈不上质量多好,但的确是胜在款式新。 正当她选着的时候,一只淡紫色的耳坠就晃悠在了眼前。 抬头,就见沈千帷正比划呢。 “这个挺好的,衬你今日的衣裳。” 今日苏珺宁穿了一身丁香紫的衣裙,淡雅清丽,的确相配。 于是,便主动把自己的耳坠取了下来,略抬下颚道。 “帮我戴上瞧瞧。” “好。” 沈千帷眉眼温润,小心的给她戴了上去。 那小贩十分有眼力劲儿,马上就抱起铜镜给苏珺宁照。 “公子好眼力,这耳坠子当真和这位小姐配极了,雅致脱俗呐!” 看他夸得起劲儿,沈千帷也心情好,摆摆手就给买了。 苏珺宁也不取下来了,就这么换了副新耳坠接着逛。 买了梅花糕,吃两口就塞给沈千帷拿着。 看见了酱牛肉,也得来上几块儿。 山楂糖,黄酥饼,桂花酒酿圆子,豆腐脑,肉夹馍,芙蓉片。 走一路是买一路。 还不到首饰铺子呢,沈千帷手里,还有南絮手里就都堆满了。 “小姐您下回可把寄春和迎梅也带上吧,奴婢一个人都拿不下了!”南絮累的不行。 苏珺宁咽下嘴里的栗子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辛苦南絮姐姐了,晚上回府,我首饰匣子里头,你随便挑两件嘛。” 一听这话,南絮立即腿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精神抖擞。 “小姐想吃什么买什么,多吃是福,奴婢拎得下呢!” 沈千帷无语的看着这主仆俩,默默想着下回自己也得带个小厮出来。 正想着呢,忽然听得前头一阵骚动,紧接着就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声,伴随着男人用力的呼喊。 “当心啊,快让开,快让开!” 沈千帷抬眸望去,就见前头一推着粮食的独轮车已经要歪倒了,车上的麻袋已经掉落了一小半在地上,而地上赫然是一个摔倒的年幼的孩子,正满脸惊恐的望着即将砸下来的重物。 见状,沈千帷立即丢下手里的东西,飞奔上前,帮忙扶住了倾斜的车身,但因为倾斜角度过大,一袋粮食还是已经歪了下来。 苏珺宁赶紧奔去,想要护住那孩童,却被一道从路边冒出的纤细身影抢了先。 粮袋重重砸在女子瘦弱的肩膀上,疼的她闷哼一声,但却依旧牢牢的护住了怀中的孩童。 南絮此时也已经放下东西赶过来,和苏珺宁一起先将那女子和孩童扶了起来。 当看清脸时,便是惊讶。 “乔小姐?” “苏小姐。” 乔楚宜不知是疼的,还是原本就一脸病容,总之面色白得叫人心疼。 可她并未顾及自己的伤势倒是先关心起那孩子来。 “小弟弟,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谢谢,谢谢姐姐。” 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愣愣的看着眼前人。 人群中,他的父母赶到,又是连声道谢,而后才带着孩子离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宁儿,你没事吧?” 沈千帷帮忙把运粮食的独轮车扶到安全位置后,立即赶了过来,就见苏珺宁正和一女子说话。 “我没事,倒是乔小姐应当受伤了,她方才救人,被砸到了肩膀。”苏珺宁道。 这时候不谈什么别的,人家做了好事,该说要说。 沈千帷这才注意到乔楚宜,不由蹙了蹙眉。 “乔小姐伤势如何,这附近有医馆,不如送你去看看吧。” “无妨,将军不必担心,小伤罢了。” 乔楚宜低声道。 但在欠身行礼,牵动肩膀时,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娇弱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叫人心疼。 苏珺宁眸色暗了暗,旋即便上前扶住了她。 “我看乔小姐身体本就弱,这砸了一下,肯定伤着了,还是去医馆看看的好,前头不远就是了,乔小姐切莫再推辞。” 语罢,不由分说的就把人扶着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乔楚宜还想说什么,但架不住沈千帷和南絮已经紧跟在后头,像是堵住她的回头路一般,于是只得作罢。 进了医馆,因为乔楚宜的伤在肩膀上,要查看伤势,少不得宽衣了。 所以沈千帷在外堂等候,由苏珺宁陪着进了里屋看伤。 不多时,南絮就领着郎中进来了。 先给乔楚宜看了伤后,郎中又叫她伸出手来把把脉。 “怎么还要把脉?”乔楚宜蹙眉,有些犹豫。 郎中道,“我见姑娘有些气血不足之像,身为医者,姑娘既然来了此处,少不得要看看了。” 他说完,苏珺宁便也立即跟着道。 “乔小姐放心吧,这位大夫也是京中名医,乔小姐本就是入京求医的,多一个人看看,多一份办法,也不是坏事。” 话已至此,乔楚宜无奈,只得应下。 那大夫把完脉后,只说要开补气血的方子调养,而后便退了出来,去配跌打损伤的药膏。 乔楚宜在屋内整理衣裳首饰,苏珺宁便出去了一趟。 等再回来的时候,便将人拦了屋里。 “乔小姐的身体这么虚弱,当真是如乔夫人所说,是娘胎里的弱症么?” “我自幼体弱,不知苏小姐此话何意。” 面对她的询问,乔楚宜有些目光闪躲。 苏珺宁敛眸,也不着急逼问,只是闲话般继续。 “我听闻民间有人为了取悦富商官宦,会买一些容貌艳丽的女子悉心调教,让其学习歌舞丝竹,琴棋书画,奇技淫巧,只为将来当做物品送与他人为妾。” “此类女子,为求楚楚可怜,娇弱动人,所以常以身量纤细者为佳,然天生如此的姑娘毕竟占少数,所以便有了节食这类法子,抑制体重,以达到弱柳扶风之效。” “这类女子,称之为,瘦马。” 说到此处,苏珺宁的语气顿了顿,抬眸,目光锐利的看向乔楚宜。 “乔夫人说,家中对乔小姐百般疼爱,视若明珠,不惜千里迢迢来汴京城求医,可方才大夫诊脉后却告知我,乔小姐之所以气血空虚,畏寒体弱,乃至其他一些病症,全是因为常饥饿所至。” “莫非,这乔家心疼闺女的做法,与别人家不同?”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句的冒出,乔楚宜面上所剩不多的血色也寸寸褪去,紧咬下唇,颤抖着身躯,如秋风中的枯叶。 两行清泪自眼眶滑落,顺着尖翘的下颚滴落,砸在地板上,让人心生怜悯。 苏珺宁深呼一口气,稍稍松缓了神色。 “同为女子,你我素不相识,我不愿与你交恶,也不愿为难你,我也看得出,你未必愿意遭受这般辛苦,你那嫡母不是好相与的人,想必你这些年也艰辛。” “苏小姐,请你宽恕我吧,若非无奈,我也不愿这样!” 乔楚宜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见状,苏珺宁赶紧去将她扶起来,拉到旁边坐下,抽了帕子给她擦泪。 “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 乔楚宜闻言,忙是抹泪。 “我的嫡母本想将我卖给燕州通判王大人做妾,但那王大人不知从哪里听闻我们家和京中沈家沾亲带故,便怂恿了我嫡母带我入汴京,想要想要让我做沈家的妾室,若我不从,他们就不给我的胞弟看病。” “你弟弟患了什么病?”苏珺宁蹙眉。 乔楚宜苦笑,“自娘胎里出来就有弱症的人其实就是他,我弟弟自小患有喘鸣之症,如果我不听话,他们就停了我弟弟的药,一旦发病,就会危及性命。” 喘鸣,也就是哮喘了。 苏珺宁听罢这番话,心里也是沉沉的。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姐弟俩这么些年是怎么度日的。 “还请苏小姐帮帮我吧,我当真对沈将军无意,我也.我也不愿与人为妾,我自己是庶出,吃尽了庶出的苦,我不想日后我的孩子也如我这般了。” 乔楚宜声音颤抖,立刻就又要跪下。 苏珺宁忙拖住她,略略思索后,才沉声道。 “如果你信得过我,接下来几日就听我安排吧,你肩膀受了伤,还是要静养,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你暂且安稳几日的。”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苏小姐真能救我脱离苦海,我愿为奴为婢,服侍小姐!”乔楚宜满目感激。 苏珺宁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平静。 “你不必如此,说起来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即将嫁入沈家,也不愿意夫君有妾室通房,如今你我能达成一致,也算彼此都有益处。” 闻言,乔楚宜忙点头,一再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沾染沈千帷分毫。 等处理完了伤势后,乔楚宜自己回了沈府,而苏珺宁和沈千帷还是按原计划去买了首饰。 当然了,期间少不得还商议了些旁的。 毕竟这计划想要成功实施,也还得沈千帷配合着一起帮忙。 当晚,回府后,苏珺宁没急着回藏玉阁,而是先去了父亲的书房。 来的时候,苏予珵和苏予安正在里头。 “爹,大哥,三哥。”苏珺宁欠身。 苏毅颔首,“坐吧,有什么事儿?” “倒也不是大事,想跟爹打听个人,燕州通判王大人。”苏珺宁道。 听他问起朝中事务,苏毅倒是有些奇怪。 但还是答道,“此人我不甚熟悉,你问他做什么?” “我得了些消息,这个王大人府中姬妾众多,大多数都是当地富户商贾所赠,或有官商勾结,行贿受贿之嫌。”苏珺宁道。 自家老爹身为督察院御史,干的就是监察百官的活儿,这事儿不请他出手查一查,还能请谁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一纸诉状 果然,苏毅在听完苏珺宁由乔家起,发现的端倪后,就对此事重视了起来。 一州通判,执掌本地刑法律令,如果通判出了问题,那说明这个州,恐怕也有问题了。 对此,苏毅自然是要查的。 毕竟燕州是建宁帝故旧封地,可算是潜龙之处。 而在等待查清底细的这些天里,就委屈着沈千帷,一直以公务烦忙为由,住在了衙门里。 只要他不回家,那陈氏就有力气没地方使,乔楚宜自然也就闲下来了,能得空喘口气。 苏珺宁这边没闲着,暗里派人快马加鞭去了燕州,乔家所在地。 这一趟过去,是想把乔楚宜的弟弟救出来的。 人质不能一直捏在旁人手里不是。 一系列的动作暗里头有序的进行着,沈赫浑然不知,但严氏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变化。 这不,趁着去衙门里给沈千帷送吃食,就将话套了出来。 原本她就猜到了陈氏的几分算计,预备用别的法子打发她离开算了,可没想到陈氏竟是如此逼迫一个小姑娘为她们谋前程富贵的。 一时也觉得气闷。 没想到当年那个与她如此要好,不惜舍命相救的好友,如今竟然变成这样。 在那个贪污腐败的王通判的怂恿下,将女子塞进沈家,对方能是单纯的给沈千帷送女人? 不过是看着沈家蒸蒸日上,想要借此搭上关系,给自己谋求利益罢了。 陈氏不算笨,能想不到这一层么? 又或者说,那王通判能不告诉她? 可陈氏依旧来了,这只能说明,严氏心中的情谊,在陈氏心里不过是她通往富贵荣华的筹码罢了。 默默良久,严氏终于还是选择了让沈千帷和苏珺宁来处理这桩事。 可至今还蒙在鼓里的陈氏并不知道自家的老底已经被翻出来了,沈千帷不在府上,她没法子去衙门找人,就逼着乔楚宜来讨好严氏。 可怜乔楚宜肩膀红肿的老高,疼痛难忍,还要按着她的吩咐做事。 不过她自己只觉得这是罪有应得的惩罚罢了。 因为那天她之所以如此及时的出现,救下了险些被砸到的小男孩,是因为那粮车倾翻的意外就是她造成的。 当时是想通过这救人的行为,引起沈千帷的好感罢了,却没想到被苏珺宁看破,又点出她的艰辛难堪,转为今日局面。 而想到自己能摆脱乔家的掌控,这点苦,她也愿意吃。 倒是严氏看不过去,每每乔楚宜过来了,便知叫她坐在自己院儿里喝茶,并不让她干别的事儿。 算是变相的歇息了。 陈氏不知道乔楚宜每日去严氏院中,其实和严氏连话都没说几句,只看着严氏每每留乔楚宜许久,还当是乔楚宜得了严氏欢心呢。 直到半个月日后,一封燕州来的家书,一下将陈氏打了个措手不及。 信中写到,汴京督察院忽然派人到了燕州,以贪污受贿罪,将燕州通判王大人暂时革职审查。 燕州知州为自保,立即像督察院所派官员提供了不少王通判收受贿赂的证据,而这通判府中因为没来得及提前准备,满府二十多房姬妾,被查了个正着。 不肖说府上的金银了,这般数目的姬妾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而乔家这些年在燕州城做生意,没少跟王通判有钱财来往,甚至手中还有几条人命官司,如今乔家家主,也就是陈氏的丈夫,也已经入狱,等待官府审查了。 一时之间,陈氏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当场昏倒。 忙不迭就冲进了严氏的院子,哭求她帮忙,并拉着乔楚宜一道求情。 而乔楚宜得闻这个消息后,却是终于露出笑来。 笑的眼泪汪汪,一把甩开陈氏的手,从怀中掏出一纸诉状,跪在了严氏面前。 “沈夫人,小女要状告燕州乔家虐待庶出子女,贩卖人口,草菅人命,强买强卖,强占民田,贿赂官员之罪,还请夫人借小女车马,去衙门递状纸!” 陈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平素软弱可欺的少女,愣神片刻后,便疯了一般扑了上去。 “贱人,你这个小贱蹄子,你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了,你弟弟那个病秧子,你不管了吗?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打死你!” “还不快拉开她!” 严氏蹙眉,赶紧吩咐身旁人把陈氏拉开,又派人带乔楚宜出去。 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如果乔楚宜说的句句属实,那这一纸诉状也的确该交给汴京衙门。 督察院如今正在彻查燕州通判收受贿赂一案,乔楚宜这一张状纸递上来,无疑算是一桩证据。 可查到乔家是沈家的外戚,一时又不敢下手了。 不过这点顾虑在沈千帷亲自去了一趟衙门后,立马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该怎么查,案子如何递交到燕州衙门去,一切顺利。 当乔楚宜从衙门里出来后,就见弟弟乔楚青正同苏珺宁站在马车旁,笑吟吟的同她招手。 一步步向弟弟奔去,越跑越快,直至和弟弟紧紧拥抱在一起。 “阿姐,你以后,不用再这么辛苦了,可以吃饱了。” 乔楚青轻轻拍着姐姐的背,嫩声嫩气的安慰,可在他的笑着的眸子里,分明也看见有泪光闪烁。 “嗯,阿姐不辛苦,你好好的,阿姐就什么都不怕。”乔楚宜哽咽。 旋即便拉着弟弟跪在了苏珺宁和沈千帷的面前。 “两位的大恩,我此生难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快起来,恶人咎由自取,你是受害者,理当受到公正待遇,实在不必言谢,况且我也说了,帮你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苏珺宁忙拉起姐弟俩。 末了又看一眼沈千帷,继续道。 “只是如今你们姐弟恐怕不便再回燕州,不知你们日后要作何打算?” “天地之大,何处没有容身之所呢。”乔楚宜笑了笑,“况且我也算是多才多艺了,琴棋书画,女红插花,都是会的。” 苏珺宁点点头,虽嘴上暂时没说,但也盘算着还是帮一帮这姐弟俩。 而严氏这边也是一样的想法。 究竟还是与她有一两分血缘关系的,虽不便留在沈府,但也安排了她们去郊外沈家的一处农庄上暂时住下了。 待得乔楚宜养好了身子,自己再有下一步打算,也不拦她。 对此,乔楚宜自然感激不尽,毕竟弟弟的身体不好,的确不适合颠簸折腾。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不是谁都能插足进来的 而经此一事,也是给朝中上下提了个醒。 沈家这里是一块铁板,不是谁都能撬开的,而苏家亦不是吃素的,监察百官不是说说而已。 更是叫外人看得出,两家是同气连枝,沈千帷和苏珺宁之间是谁也不好插足的。 虽说燕州通判的确是罪证确凿,但说成笑话来听,那可不就是,这个人怂恿旁人给沈千帷塞妾,结果遭了汴京督察院一力彻查,自己不仅没和京都的新贵连上线,反而先翻船了么。 也算是苏家变相的给苏珺宁撑了一回腰,狠狠绝了绝那些想给沈千帷塞妾的人家的心思。 毕竟为官多年,谁能保证自己绝对清廉呢。 万一苏家给女儿撑腰,那你开刀,那可划不来。 对此,苏珺宁倒是无所谓。 说吧说吧,传成恶女也无所谓了,恶女没人敢惹不是? 省多少麻烦呢,本来就不是好人。 而经此事一闹过去,眨眼间就到了十二月里头了。 苏珺宁心心念念的初雪,终于是在十二月初八这一天中午下了起来。 腊八节,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可惜今日沈千帷怕是没有功夫陪她了。 倒不是因为沈千帷要自己在家里过腊八,而是因为建宁帝忽然突发奇想,把一些亲近大臣,召进宫去陪他过腊八节了。 说来也是唏嘘。 四个儿子,没了三个,留下的四皇子,如今的恭郡王,是最不成器,也是建宁帝最不喜欢的一个。 可在不喜欢,物以稀为贵,如今也算是待见起恭郡王来。 或许是弟兄们接连因为夺嫡丧命,恭郡王难得是脑子清醒了些,不再似过去那般荒唐,虽然也平庸无能,但好在占了个老实,不招猫逗狗,寻花问柳了。 至于侄子的储君之位,他也不肖想。 那可是宸王和晋王都没拿到的东西,恭郡王有自知之明,做个闲散郡王就很好了。 不过他老实听话了,也解决不了建宁帝膝下空虚,心中寂寞的愁苦,如今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了,对后宫嫔妃也没了什么兴致,倒是更愿意和臣子们说话喝酒。 只是他体内余毒依旧没有清理干净,也喝不得太多。 好在太孙会笑会闹,还有恭郡王膝下的几个儿女,孩子们在一处,倒是能哄得建宁帝开心几分。 “宁儿,该去用午膳了,母亲亲自熬的腊八粥呢。” 方氏的声音传来,将苏珺宁的思绪打断。 转身,便见方氏由苏予珵牵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厚厚的冬衣也遮不住,正笑盈盈的对她招手。 “就来!” 苏珺宁笑着应声,快步过去,与兄嫂并肩。 “三哥呢?怎么不见他?” “去给武家小姐送腊八礼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想是被留下用膳了。”方氏笑道。 这武家小姐便是给苏予安相看的人家。 两人性格相合,一见面倒是都满意,就这么定下了,婚期在来年八月。 算是来年要做两桩喜事了。 不过请来择吉日的人说,这是先嫁女,再娶妻,算府中进人口,不碍事,反倒是算添喜,如此也就这么定下了。 为这个,苏珺宁还开玩笑道,家里头一个接一个的嫁去,倒是要错不开日子,忙坏府里人了。 等用过了午膳,回藏玉阁里就被炭火熏得昏昏欲睡。 索性脱了鞋袜就到榻上窝着去了。 等一觉醒来,南絮伺候着起身,就叽叽喳喳的说起外头下了好厚的一场雪。 “奴婢和迎梅在院儿里堆了雪人,小姐可要去看?不过得多穿些才能出去,外头冷的不行呢。” “我睡了多久,爹回来了吗?” 苏珺宁脑袋还有些晕乎,只觉得脸上暖烘烘的。 南絮边给她穿衣裳,边道。 “小姐睡了快一个时辰了,老爷还没回呢,不知晚上能不能回,这也去了大半天了。” 顿了顿,又笑眯眯道。 “小沈将军若回了,这会子必定要来府上寻小姐的,小姐就别挂心了。” 她还能看不出了,自家小姐明着是在问老爷回来了没有,实则是想知道小沈将军出宫了没,毕竟今日沈千帷也入宫了。 苏珺宁抬手就戳南絮的额头。 “你这丫头,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奴婢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嘛。” 南絮眨眼。 主仆俩说笑着,穿好了衣裳,梳了头,苏珺宁的神儿也醒的差不多了。 推门出去,果然就见外头已经白皑皑一片。 院儿有路的地方都被人清理出来了,颇有种雪上作画的美感。 “咱们煮雪泡茶吧!”苏珺宁突发奇想。 早就想尝试了,一直没有亲自动手的闲心,今日倒是好机会。 说做就做,拿了小勺和铜壶,就与几个丫鬟们在花草上收集起积雪来。 这算是个细活,做起来还得费些功夫,藏玉阁的绿植不多,所以往府中小花园去。 兴致昂扬,以至于冷都忘记了。 眼瞧着手里的铜壶已经装了大半,正要欢庆,转头,却见跟在身后的几个丫鬟全都不见了踪影。 “南絮?” “迎梅?” “寄春?” 几声呼唤,却无人应答,一时叫苏珺宁满心疑惑。 忽的,见不远处灌木丛发出窸窣的响动,眸子就亮了起来。 唇角微勾,便放轻步伐,往那边挪去。 “小丫头片子,还敢跟我玩儿捉迷藏,姑娘我可是高手!” 心里得意的默念着,屏住呼吸,缓缓靠近。 而就在正要探手捉人的那一刻,忽然眼前就猛地蹿出一个黑影来。 “哈哈——” “啊——” 未看清眼前人,本是准备来捉人的苏珺宁骤然被吓得一声惊叫,花容失色。 而从灌木丛里冒出来的沈千帷,正哈哈大笑,像个没心没肺的二傻子。 “吓着你了吧,哈哈哈。” “我吓你个老祖宗!” 苏珺宁实在对他这中二病的行为没压住怒气,爆着粗口,一脚就踹了过去。 沈千帷哪里会中她的招儿,灵活闪避开来不说,还一把将人拉住,拽进了怀里。 “生气啦?” “叫我一声爹我就原谅你。” “爹。” “沈千帷你还有没有点儿骨气?!” “在你面前,要骨气有什么用?” 一番交涉,苏珺宁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不论是中二病的程度,还是灭脸皮的程度,她都甘拜下风。 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被逗笑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快成婚吧 “怎么回来了,皇上不是诏你入宫过节么,我爹都还没回来呢。” 苏珺宁将手里的物件儿递给他拿着,预备掸掉裙摆上的积雪。 而下一刻,沈千帷却蹲了下去,轻轻给她拍掉了。 “我同皇上说,答应了要初雪要陪你看的,所以皇上提前放我回来了。” 语罢起身,面上便是一片笑意。 “出府?晚上带你去放天灯?” “好。”苏珺宁点头,唇边也是上扬的弧度。 冬天天黑的早,这会子就已经时辰不早了,所以派人去同崔氏知会了一声,又换了件衣裳,便出府去了。 今日是过节,又是初雪,还是年底了,集市上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 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车都穿不过去。 索性就直接下车步行了。 沈千帷穿一袭深蓝色黑边竹纹交领长袍,外头披着墨狐皮大氅,银冠束发,使得本就锐利分明的五官更添几分沉稳矜贵。 苏珺宁则是穿了一袭浅碧色的袄裙,外头系一件素白的兔毛领披风,显得人娇俏可爱,宛若玉雕的娃娃。 两道身影并肩,沈千帷紧紧将人牵住,护在身侧,不由引得人驻足回看。 沈千帷倒是比以往更坦然。 行至一处买花灯的小摊,先买了个橘子灯给苏珺宁提着,而后就拉着人在集市间闲游。 忽的,一片雪花落下,苏珺宁抬头,就见天空又飘起了白絮。 伸手去接,寒风吹过,那纤嫩的手指就被撩的指尖微微泛红,似白瓷里透出的粉釉。 “当心着凉了。”沈千帷立即将那小手重新攥回掌心,蹙了蹙眉,“怎么一会儿就这么冷,是不是衣裳穿少了。” 苏珺宁摇头,眸中含笑,“不冷,只是手凉了,暖暖就好。” “好。”沈千帷将她的手捧到面前轻轻喝气,又亲了亲。 旁边有行人瞧见,便有一两句笑闹。 苏珺宁莫名害羞起来,忙抽回手,脸颊微红。 沈千帷见她如此,面上笑意更盛,牵着人继续往放灯的地方去。 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准备,就在一处小桥边的空旷地方,许多人都在此放灯。 两人穿梭其中,就像是一对寻常的小夫妻。 买了灯笼,又借了摊主的毛笔,彼此在天灯上都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苏珺宁凑过来偷看,被沈千帷挡回去。 “现在看见就不灵了。” “好嘛。” 嘴上做无奈状答应着,苏珺宁却趁他不被,忽的又从另一边探身过去,正当要得逞时,却忽的重心一歪,直直被人拉入了怀中,圈了个严实。 沈千帷挑眉浅笑,看着怀中人儿,便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当心叫人瞧见!”苏珺宁羞的忙捂脸。 “我不怕。”沈千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亲我的未婚妻,又没亲别人家的,你再闹,我就.” 他的目光下移,正正好落在红唇的位置。 苏珺宁心中一惊,赶忙推开他,老老实实去写自己的灯笼了。 望着少女仓皇的背影,沈千帷不由失笑。 转身提笔,写完最后两个字。 点了烛火,手中的灯笼透出温润光晕来,缓缓脱离掌心,化作了夜空里的一点星光。 苏珺宁还是看见了。 那灯笼上写的是,愿吾爱岁岁平安。 啧,真是心有灵犀呢。 紧了紧握着的手,一股暖流蔓延在四肢百骸。 一路往回走,路上竟遇见了百戏班子。 苏珺宁不由驻足,继而转头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 “我记得被人贩子掳走的那回,就是遇上这杂耍班子了,你救了我,与我同乘一匹马,你说,那时候是不是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好歹也是英雄救美嘛。”沈千帷挑眉,“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不过现在,私心成真了。” 边说边眨了眨眼,颇有种洋洋得意之感。 苏珺宁轻哼一声,手指轻轻扣他的掌心。 “你这运筹帷幄的本事,莫不是也用到我身上来了。” “岂敢岂敢,苏大小姐何等精明睿智,岂会被我盘算进来呢?” 嘴上这么贫着,眼神里的光亮却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分明是自豪的不行。 转而又接着道。 “要是觉得亏了,我今日再好好陪你看一看这百戏如何?” 他说着,苏珺宁转头望去,就见那一处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便就无奈耸肩。 “根本凑不进去,还是算了吧。” “哎,怎么能算了,走,我带你去看。” 沈千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近后,忽的就弯腰把人抱了起来,几乎让苏珺宁坐在了她的肩膀上。 眼前顿时开阔,可这样. 也太扎眼了吧! 纵观全场,就没有她这样的。 不对,也有,还有些坐在爹爹肩头的孩童。 这不,看见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大姐姐,周围的孩子们顿时都望了过来。 苏珺宁尴尬的想扣地钻缝儿,但坐的太高,又不敢胡乱挣扎,只得压低声音让沈千帷沈千帷放他下来。 某人不听,甚至还讲起了条件。 终于是在几经交涉下,以一枚香吻作为交换,苏珺宁才得以重回地面。 等回到马车上,沈千帷立即就将人牢牢圈在了怀里。 低头看她,双眸透亮,宛若璀璨星辰。 这一瞬,不知怎么的,苏珺宁竟有些紧张了。 微微闭眼,捧着那俊脸落下了一吻。 不偏不倚,刚好亲在了下巴上。 沈千帷愣了一瞬,旋即便仰面靠在迎枕上笑出了声。 “你别笑啊!”苏珺宁有些羞恼了,“不许笑!” 边说,边手脚并用,跨坐在了沈千帷的腿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四目相对,沈千帷眼底依然是笑意。 苏珺宁像是忽的又生出勇气一般,移开手,俯身就吻了下去。 气息交织,这一次是她主动,也是她热烈。 沈千帷本只想逗逗她,此刻却僵直了身子,旋即又猛然收紧手臂,将人扣在了怀中,极尽索取。 直到马车外响起烟火声,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眼前少女粉面含春,眉目间似有星光潋滟,气吐如兰,叫人心醉。 沈千帷深吸一口,咬紧牙关,又再度把人扣回怀中。 脸伏在苏珺宁的颈窝处,低声呢喃。 “快成婚吧,我等不及了。” 少女耳尖滚烫,并未言语,却也收紧了攀在他肩上的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一物降一物 眨眼间便是过年。 初雪之后又连着下了几场大雪,而今整个京城都被覆于白雪之下,衬着火红的春联爆竹,倒是愈发显出热闹的年味来。 今年风波颇多,皇室又一连损了多条性命,本以为建宁帝不会办什么除夕宫宴了,没想到反而大办起来。 只说一年到头,除旧迎新。 朝中勋爵宗室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入宫赴宴。 如此就不能一家子在府中守岁了,所以崔氏便把团年饭安排在了午膳时候。 二房的年礼是提前就送过来的,里头有六小坛子婶母刘氏亲自酿的梅花酒。 闻着香甜甘醇,苏珺宁发馋,便午膳时候就拿出来喝了。 想着晚宴还得入宫,便也不敢多喝,就和父亲并两个哥哥,四人分了一坛子。 只是没想到这酒喝着软绵,后劲却足,竟也有些醉了。 崔氏一边说她贪杯,一边叫人熬了醒酒汤来,只笑骂馋猫儿。 不敢苏珺宁喝了几杯酒,微醺起来,心情倒是很好,于是下午挑选入宫赴宴的衣裙时,就选了一套石榴红的衣裳。 明艳似火,娇媚动人。 往那儿一站就叫人侧目。 方氏见了便同崔氏一起打趣儿,说她适合穿红色,不知成婚那日穿上嫁衣该有多美。 一家子说说笑笑的上了马车,慢悠悠往皇宫去。 到了宫门处,要下车步行入内。 苏毅和崔氏同乘一辆车,这会子就扶着夫人下来,苏予珵护着有孕的方氏,更是小心翼翼。 苏予安还是光棍儿一个,本预备来和苏珺宁凑个数,扶妹妹下车,没想到叫一月白色的身影抢了先。 南絮先撩开的车帘下来,见着来人,便满眼欣喜的行礼。 “见过将军!” 语罢,便很有眼力劲儿的退开了。 待苏珺宁轻提裙摆探出身来时,就见沈千帷眉眼含笑的冲着她伸着手。 少女美眸中亦是染上一层温软的笑意,搭上那坚实有力的手,稳稳下车。 “未见你穿白色,没想到也这般相称。” 苏珺宁上下打量一边,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艳。 今天沈千帷系了件白狐毛的披风,内里搭一件同色银边云纹交领长袍,腰间一条三指宽的镂空如意纹软玉腰带,勾勒出男子优越的身形比例,显得肩宽腰窄,精瘦有力,身侧挂着的玉佩香囊,无一不是出自苏珺宁的手。 头发照例是高高竖起的马尾,用玉冠和银簪固定,儒雅温润之余,又添了少年英气,昂扬勃发。 剑眉杏眸,唇红齿白,五官线条干脆利落,清爽灵动。 若说平素见他都是肆意张扬,豪迈痞气的怒马少年郎,那今日就是矜贵沉稳却又不失英气爽朗的世家公子。 今天的沈千帷,格外好看。 “我娘准备的这一身。”沈千帷牢牢把人牵住,浅笑,“看来很合你的胃口。” 苏珺宁媚眼微勾,小手轻轻回握住带着薄茧的温热大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 “人合胃口,不是衣裳。” 沈千帷目光一热,毫不避讳的盯着面前少女。 “巧了,我也这般觉得。” 这般极具侵略性的炽热目光,又让苏珺宁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一时心慌,面颊染了绯红。 宫门外,沈千帷不便逗她太过,爽朗笑着,便牵了人入宫去。 这时苏珺宁才发现,父母兄嫂都没等她,早就先行进去了。 大家都默契的视而不见,不打扰。 倒是同样入宫赴宴的其他大臣及家眷,瞧见了二人,颇投来些羡慕的眼神。 华安殿。 往年宫宴都不在这里办,今年是换了新地方。 苏珺宁估么着,是建宁帝要彻底除旧迎新吧,在原来的地方办宴席,少不得睹物思人。 今年男女不分席,一家人就坐在一处。 崔氏和苏毅挨着,苏予珵和方氏一处,苏珺宁就和自家三哥当邻居了。 她和沈千帷晚一点才入殿,进来的时候就见苏予安正和一男子讲话。 待她过来坐下后,那人看见她,还主动打了招呼。 “这位就是四小姐吧?往日宴会上也见过,倒是从未说过话,今日总算有机会了。” “见过大人。” 苏珺宁行礼,因为并不认得此人,倒也不敢随意搭话,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苏予安。 后者会意,便介绍到。 “这位是城防营的吴统领,汴京卫指挥使吴大人的嫡子。” 这么一说,苏珺宁就知道了,可不就是欣阳郡主的现任丈夫,秦婉的前夫吴新宴么。 前些年秦婉与吴新宴和离的时候,还是闹得满城风雨,又一说秦婉在吴家受尽委屈,接连小产,吴新宴宠妾灭妻,还家暴什么的,苏珺宁本以为应当是个粗蛮之人,没想到长相竟不差。 谈不上多俊美,也算个五官硬朗,中上模样的。 说实话,但看外貌,确实不会想到他和哪个女子能有那么一段婚史,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苏珺宁就听出来。 吴新宴接近她,接近苏予安,还是为着想和沈千帷搭上关系。 倒也无可厚非,人往高处走嘛。 没多久,欣阳郡主就到了。 许久没见面,今日遇上,就见欣阳郡主比从前还圆润了些。 气色极好,皮肤白里透红的,颇有几分珠圆玉润的美感。 而吴新宴见她过来,立即就起身去扶了一把,又小心翼翼的安顿着人在他身边坐下,那关心模样竟不似作假。 苏珺宁和苏予安相视一眼,都是有些惊讶。 实在没想到吴新宴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那和秦瑶成婚的时候. “让两位见笑了,我有了身孕,他紧张的很,总是大题小做。”欣阳郡主笑着道。 吴新宴摸了摸头,也有些不好意思,“还不是大夫说了,你身子弱,又是头一胎,要小心些。” 两人成婚时间不长,看欣阳郡主也并未显怀,估么就是月份还浅了。 苏珺宁莞尔,“郡主好福气,吴大人不必太过担忧,端看郡主这好气色,便知道这孩子肯定健康。” “四小姐也快了不是,没几个月呀,我们就得去喝你与小沈将军的喜酒了。”欣阳郡主也是笑吟吟的。 寒暄了这几句,就不再多说。 苏珺宁默默打量着前头自家大哥和大嫂,又看一眼欣阳郡主和吴新宴,不由感叹。 当初秦婉和吴新宴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鸡飞狗跳,而今她和离再嫁给许元澈,两人感情甚笃,而吴新宴这边,竟也被欣阳郡主给降住了,变成了温和体贴的好夫君。 且不说旁的对错和细枝末节,单单就眼下看,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封赏 待得大殿中人都到齐后,建宁帝才带着太孙一道入场。 值得一提的是,后宫嫔妃都是和外臣们一样,提前过来的,并没有人和建宁帝一起到。 这其中包括如今唯一的皇子,恭郡王的生母德妃。 事实上,皇后没了以后,建宁帝立即将后宫中另一个家世不错,曾经小产过两回的一个嫔妃升了位份,封了淑妃,让她和德妃一起打理后宫事务。 如此举动便是将德妃从独一无二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毕竟她可是眼下唯一有子嗣的后宫嫔妃,而恭郡王也算是建宁帝的独子了。 所以这是打压,也是敲打。 让这对母子不要再效仿前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不过显然,德妃和恭郡王母子俩都是胆小的人,看到了其他三位皇子血淋淋的下场,如今是老实安分的很,对太孙没有一丁点儿不服的心。 “诸位爱卿,今日新春佳节,朕能与众爱卿共度,实乃喜事,朕仅以此杯,敬诸位!” 几个月的修养,建宁帝虽然消瘦了不少,但精神很是不错的样子,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到底本人也是常年习武的,身子骨比较硬朗。 至于中的毒,因为宸王下的是慢毒,不会一时就致命,加上太医院的太医们联合起来想了不少办法,不说全部能清除掉,但是慢慢调理着,也能化解部分,再压制一部分。 总之目前是不影响正常生活的。 至于还有多久的寿命么,这就是皇家辛密,外人无从得知。 反正此刻是众人举杯,君臣同乐,一派和谐。 第一杯酒后,歌舞就上来了。 接下就是大臣们你一杯我一杯,敬皇上或是互相寒暄的时辰了。 夫人们聊的,就是儿女、首饰、衣衫。 苏珺宁坐的地方,左右都没有熟悉的人,苏予安又和相熟的人聊的火热,没顾着她,难免就有些无聊了。 再看对面,沈千帷被一群人围着敬酒,忙的一张嘴喝不过来的样子。 看来只有她闲了。 闲也有闲的好处,譬如就有功夫研究这宫中菜式了。 往日入宫赴宴,都是拘谨,处处都要留意观察,一颗心掰成七瓣儿都不够用,遑论能好好吃饭。 今年就不一样了,没人关注她,咱就能好好吃了不是。 头回觉得赴宴也没什么不好,御厨的手艺当真是比府里的厨子要更精湛些。 这一放开了吃,宴会才刚进行到一半,肚子就吃了个七分饱了。 殿内人多有些闷,又想着别积食了,后头还有菜呢,便决定出去散散步,溜达一圈儿。 人多热闹,倒也没人格外注意她,带着南絮就从侧门出来了。 刚出来,廊下便吹来一阵寒风,冷的人一哆嗦。 南絮忙给她把披风系上。 “奴婢就说要系上披风了再出来吧,小姐不听,叫冷风扑一下子,当心着凉。” “殿里有地龙,待久了热,没想到外头这么凉嘛。” 苏珺宁笑了笑,拢紧身上的披风就往附近溜达去了。 因为今年换了办宴会的地方,怕来赴宴的人走错路,去了不该去的位置,所以附近各个路口都安排了宫人指引。 同小宫女问了话,便寻到一处僻静闲雅的好位置。 一小块儿梅林。 种的都是白梅,雪厚厚的下了一层,和梅花融为一体,穿梭其中只闻得清香浅浅,却凑近才得见花蕊。 都说踏雪寻梅,红梅显眼,未必要费心寻找,倒是这白梅,才真的是要寻。 “怎么出来了。” 刚走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转头,便见沈千帷正往这边来。 “这话该我问你。” 苏珺宁勾唇,朝他伸手。 “我想走还不容易,谁能拴着我的腿不放了。”走近后,沈千帷就给牵住了,“嗯,今天手暖和。” “穿了牛皮小靴子。”苏珺宁翘起一只脚给他瞧。 鞋面儿上绣了大朵的石榴花,缀了白玉珠子,比珍珠显得更剔透圆润,十分精致。 沈千帷点头,“好看,女子怕冷,冬天是要穿暖和些,我家庄子上送来一些皮子,我回去挑了好的,你再拿去多做几双。” 他说着,苏珺宁就笑。 转而仰头望着他,一双美眸带着几分狡黠。 “马上你的就是我的了,还要再拿来拿去,多费一道功夫?” 沈千帷微愣,旋即就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了。 顿时也跟着笑出声来。 末了却又低声道。 “我的从来都是你的,无论今后。” 边说,牵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愈发将人拉进些。 苏珺宁心里一阵甜意,便顺势攀着他的臂膀,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 沈千帷一把揽住她的腰,还想再多索取些许,苏珺宁立即就抬手轻轻抵在了他的胸口。 “在宫里呢,收敛些。” 指不定哪里还站着宫人,就默默瞧着呢。 小小亲近也就罢了,太过就有些羞人了。 沈千帷紧盯着她,有些不想放手,苏珺宁抬手轻拽住他的披风摇了摇,眼神里撒娇服软的意味,这才叫他作罢。 两人在梅林里逛了一圈,估么着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有一起返回殿内。 没想到刚进来,就被建宁帝给叫住了。 “朕还在说你小子出去更衣,怎么去了这么久,没想到是陪心上人透气去了。” “皇上见笑,天黑路滑,臣怕宁儿在外头摔着了,必得跟着去才放心。”沈千帷大大方方的拱了拱手,笑着道。 一时间,场上不少人开始玩笑,说小沈将军还没成亲就这么会心疼人,以后肯定又是把夫人放在心尖儿上的。 苏珺宁面上也挂着一抹略带羞涩的浅笑,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旁。 两人瞧着很是登对。 建宁帝也笑,“早就听闻你二人感情甚好,今日一见才知真假,的确是一对天作之合,也好,你小子今年立了不少功劳,朕思来想去不知多赏你些什么,今儿一看,不如就在苏家丫头身上下下功夫,传朕旨意,封苏家嫡四女为嘉义县主!” 这封赏来的突然,苏珺宁很是意外。 赶紧行礼。 “臣女无功,不敢受封,多谢皇上抬爱!” “无妨,你受得起。”建宁帝摆手,“你未来夫君忠肝义胆,为国效忠,你父亲亦是多年为北狄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忠君刚正,这也算是朕给你出嫁的添妆。”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珺宁也就明白了。 明着是给她封赏,实则是借她一个人,同时给苏沈两家施恩。 于是这才又行礼谢恩,而后在场中不少女眷羡慕的眼神中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靠成婚暴富了 这一场插曲过后,建宁帝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紧接着一连又赏了不少人。 最让人意外的是,建宁帝指了苏毅做太孙太傅。 此举就是把苏家和沈家全都绑在太孙身后了,一文一武,必定鼎力支持。 一来,太孙是正统储君,是该鼎力辅佐的,二来这是建宁帝派遣的差事,就是要他们好好的成为太孙的左右臂膀。 苏毅身为当朝御史第一人,做太傅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就眼下来看,太孙这日后的登位之路也必定平顺,不会再起风波。 接下这差事,也算是能将家族推向更鼎盛之处。 当然了,福祸相依。 如果太孙将来并未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如众人所期待那般,苏毅也会难逃其咎。 不过万事皆有风险,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都得受着。 众人自然少不得又是一阵恭贺了。 就连小太孙也在建宁帝的授意之下,恭恭敬敬的向苏毅,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晚宴进行到后半场,建宁帝也有些疲乏了。 瞧着太孙也是昏昏欲睡。 苏珺宁本以为就快散了,没想到有宫人在建宁帝耳边低语几句后,便听得建宁帝宣布,众人一同移步太液池边,看湖光焰火。 都是意外。 提前也没说过还有这一环节呢。 再看牵着太孙走在最前头的建宁帝,也是一脸笑意,似乎此前并不知情的样子。 苏珺宁估么着,又是谁想讨建宁帝欢心,特意预备的吧。 应当是宫里哪位娘娘了。 正想着,沈千帷不知何时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默的牵住了掩藏在袖子下的手。 太液池畔,绕湖一圈的石板路被扫去了积雪,路两侧每隔一米就放置了红灯笼,白雪红灯,很是有年味。 待得众人到场后,只见湖心一红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湖面各处都以此燃起了烟火。 与此同时,湖中央出现了片片烛光,原来是一张张竹筏。 竹筏上有手持金铃,脚踩皮鼓的舞姬,身着彩衣,宛若烟火落入凡间,幻化的精灵,在灿烂中激扬起舞。 如此震撼又美丽的场面,在场人无不惊叹。 纷纷猜测今日的焰火是谁的巧思。 苏珺宁看着眼前绚烂的夜空,不由想起那一年在庄子上,沈千帷为她准备的冰雕花灯和漫天孔明灯。 “真快啊。” 不由轻轻感叹出声。 烟花的声音太大,沈千帷没听清苏珺宁说了什么,便俯身凑近。 “你说什么?” “我说,时间过得真快,又一年啦!” 开口的瞬间,恰好又有烟火爆响,沈千帷似乎依旧没听见,见状,苏珺宁唇角微勾,快速的在他耳边落下了一吻。 这一回,沈千帷也笑了。 “胆子不小。” “和你学的。” 苏珺宁也笑,满眼华彩。 看完这一场烟火,等到操办者出来时,众人才知道竟然是恭郡王。 都是意外。 不过恭郡王倒是难得老实,如实告知建宁帝,这都是他的嫡妻赵氏的点子。 赵氏乃申洲知州的嫡女,名副其实的高门闺秀,有这般巧思和布置安排的能力,倒是也不稀奇。 只不过从前恭郡王沉溺女色,沾花惹草的,似乎并不敬重嫡妻,而今瞧着倒是有几分听话了。 想来如今有转变,应当也有郡王妃从中劝诫的缘故。 难怪世人说娶妻娶贤。 苏珺宁默默的思忖着,却没想到这事儿很快就轮到了自己头上。 正月一过完,她就被‘禁足’了。 当然了,此禁足非彼禁足,只是不许她再跑出去玩儿了,因为要老实待嫁了。 婚期就在三月呢,最后的婚事准备阶段,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期间当然也还是抽空见过沈千帷几面,不过时间也不似从前那般自由,毕竟有长辈盯着呢。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二月里,苏皖音又来了,跟婶母刘氏一起,母女俩是专程来参加苏珺宁的喜宴的。 提前来,也是想在汴京多待一段时间,也趁此机会,刘氏刚好能去宣平侯府看看。 毕竟苏皖音日后就要嫁过去呢。 不过抛开这些,苏珺宁总算是有人陪了,不那么闷,也是高兴。 而这种来自爹娘兄嫂的严格管控,在婚期的前半个月达到了一声,也就算是看重他们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珺宁也只能收下了这一笔巨大的,充满家人爱意的嫁妆。 晚间睡觉的时候,苏珺宁还和南絮调侃。 又是沈家的聘礼,又是自家的嫁妆,这是靠成婚暴富了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大婚 不能见面的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思念对方的时候觉得要等太久,可忽然被告知明日就要出嫁了,又紧张害怕起来,希望能再有多一天时间,能够准备的更好。 以至于成婚前一天,苏珺宁试穿嫁衣的时候,看着镜子里一袭红妆的娇娘,人还恍神。 “瞧瞧,多漂亮啊,我就说咱们妹妹穿上这凤冠霞帔,该是汴京第一美嫁娘了!”方氏挺着肚子从外头进来。 与她一起过来的是苏皖音。 这会子眼底亦是惊艳和羡慕。 “真美,到底是大姑娘了,前几日还缠着我玩儿花牌,今儿就穿上嫁衣了。” “姐姐只说我,你的婚期不也近了?”苏珺宁见着她们,面上露出笑意来。 苏皖音被提起婚事,双颊也染了浅浅绯红,眸中满是甜蜜。 瞧着这两个小姑子,方氏的笑意就更盛。 牵了她们的手叠放在一起,柔声道。 “哎呦,是咱们家的姑娘们都长大了,都要嫁人咯,不过这嫁出去了,也得常常回家来看我们呐,我这肚里的小家伙,定然喜欢跟两个漂亮姑母玩儿!” 一时间,三人笑做一团。 苏珺宁和苏皖音都摸了摸方氏的肚子,看着方氏婚后如此幸福,心里对成婚生子这件事的焦虑也散去了不少。 白天有方氏和苏皖音作伴,算是没叫苏珺宁胡思乱想。 等到晚上,过来的就是崔氏了。 母女两个少不得要说体己话。 崔氏来的时候眼眶就是一片红,显然此前已经哭过了。 但在苏珺宁房里坐下来的时候还是又忍不住掉泪。 “我的娇娇哎,一晃也要嫁做人妇了,娘就生了你一个娇娇宝贝,当真是舍不得你走啊。” “娘” 苏珺宁唤了一声,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又鼻酸的说不出口,最后只扑进崔氏怀里,跟着一起掉泪。 罗妈妈忙在旁边劝,“夫人,小姐成婚是大喜事,可切莫太伤心了,咱们姑爷有本事,又待小姐一片真情,那沈家老爷和夫人也都是好人,咱们小姐嫁过去,定然是不会受欺负的,您看您这一伤心,岂不是叫新娘子也跟着伤心了。” 听着罗妈妈的话,崔氏边点头边擦泪。 “对,大喜的日子,不能哭。”说着,也将苏珺宁扶正,“娇娇,你日后若真的在娘家受了委屈,切莫忍气吞声,一定要告诉爹娘,就算沈家以后封侯封爵,咱家也一定给你撑腰!” 她这么说,苏珺宁倒是笑了。 接过南絮递来的帕子,边拭泪,边道。 “娘放心吧,沈千帷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倘若他日后变心,不必爹娘说,我自然一张和离书递与他,立马收拾东西回家来。” “好。”崔氏也笑起来,“不过娘还是盼着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苏珺宁点头,又抱住了母亲的胳膊,“娘,我婚后会常回来的,你和爹爹不要太难过了。” 崔氏红着眼眶,低低应声。 说完这两句体己话,自然也有一些别的,更私密的东西要交代。 譬如闺房之事一类的。 其实吧,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苏珺宁是知道大概步骤的,不过懂也得装不懂,还是要崔氏来讲讲。 于是母女俩人尴尬又隐晦的简单把那本小人图给翻了翻,就算是完事儿了。 次日还要早起梳妆,崔氏不便打搅她太久,交代完所有事情,便让她早早躺下歇息了。 回了自己院中,苏毅又拉着崔氏问了一堆。 身为父亲,他自然是没好意思在女儿成婚前一晚过去说话的,所以也只能从妻子这里了解一二了。 大男人一个,当朝太傅,第一御史,竟也在女儿成婚的前一晚,偷偷躲在房里抹泪。 而藏玉阁这边。 苏珺宁倒是早早躺下了,可就是睡不着。 心里紧张又雀跃。 半个月未见面,再见面便已经成了夫妻,苏珺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沈千帷相处了。 思念他,也确定自己是心悦他的,可这会子就是紧张的不知所措。 以至于半夜还没睡着。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被南絮从榻上拉了起来。 新娘妆打扮起来繁复,需得格外早起些。 苏珺宁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用凉水洗了脸,这才精神不少。 三月初春,天亮的不算早,所以这会子外头还是暗的,而室内目光所及之处都挂了红色喜字,处处洋溢着新婚的甜蜜。 苏珺宁由着南絮带着几个丫鬟给她捯饬。 穿嫁衣,梳妇人发髻,戴花冠,描红妆。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天色也慢慢亮起来,府里头也跟着变得热闹。 鞭炮声响,宾客恭贺,来往招待的父母兄嫂,还有奴仆们急促又轻快的脚步声。 苏珺宁坐在闺房之中,从未觉得以往的日子有哪一天比今日还要生动。 相熟的亲友长辈来房里见她,为她添妆,说的都是喜庆的漂亮话。 她听着很高兴,不论对方真心与否,今日她就是从心里对每一件事都觉得高兴。 “小姐,小姐,姑爷来了,正被咱们家的公子拦门考问呢!” 寄春笑眯眯的提着裙摆跑进来。 苏珺宁正喝茶呢,听闻沈千帷来的消息,一时紧张,竟烫了舌头,嘶嘶倒吸凉气。 “哎呦,小姐慢些!”南絮忙上前,递了凉茶。 苏珺宁缓了缓,这才拘谨问起。 “他们考什么了?” “似乎叫对对联,好像还让作诗呢。”寄春道,“大公子和三公子,并宣平侯府的小侯爷,三人刁难的很。” 的确算是刁难了。 沈千帷虽然如今也认真学文起来,可随口对对联,作诗,恐怕也难。 苏珺宁正想着呢,又听得外头传来了更为急促的一阵脚步声。 “小姐快盖上盖头,姑爷进来了!” 这回冲进屋里的是迎梅,面上一片笑意。 不是方才还被拦着考问么,自家两位哥哥这么快就败下阵了? 苏珺宁来不及问话,也来不及多想,就被一片红绸遮住了视线。 “小姐放松些,罗妈妈都教过奴婢了,待会儿小姐跟着奴婢走就行了。”南絮柔声安抚。 这时候,苏珺宁更是紧张,只能机械点头。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不多时,她就被人牵引着站了起来,这头一步是要从她院子里去二门,也就是出后宅的门。 走到这里,会有兄长在此处等她,将她背去前厅。 而在前厅里,等着她的就是沈千帷了。 一步步踩着往日熟悉的青石板路,苏珺宁的心里却如揣了一只兔子一般,咚咚似乎要跳出胸腔。 二门处,等着她的是苏予珵。 “走吧,大哥背你。”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即便看不见脸,苏珺宁也能猜到大哥面上一定是带着笑的。 “谢谢大哥。” “和哥哥说什么谢。”苏予珵弯腰,将她背上,“记住,嫁出去了,苏家也是你的家,受委屈了,不高兴了,就回来,大哥替你教训那臭小子!” “嗯。” 苏珺宁趴在苏予珵的背上,心里多了一份安稳。 不多时,就到了前厅门口。 南絮扶着她,一步步往内走。 红盖头底下只能见到方寸之地,不过耳边传来的声音却也能感知道,此刻厅中是有很多观礼的人。 还未走到大厅中央,便听得有男子沉稳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手就稳稳的将人牵住了。 苏珺宁呼吸一烫,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双大红喜靴。 是他。 “宁儿,我来接你了。” 沈千帷看着面前女子,满目柔和。 这一刻,苏珺宁躁动了多日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彼此就懂了对方的心意。 拜别了爹娘。 沈千帷当众跪下磕头,向苏毅和崔氏发誓,他日后一定会待苏珺宁好,视为此生珍宝,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满场宾客都笑,赞新郎疼爱妻子,赞这一场两姓联姻是顺应天和的大喜好事。 苏珺宁也笑。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话。 太傅嫁女,将军娶妻。 十里红妆,喧天锣鼓。 沈千帷一袭大红喜服身骑高头大马,领着花轿绕了满城,风风光光的将心爱的人儿娶进了门。 一根红绸,分别塞进两人手里。 沈千帷引着苏珺宁迈入沈家的大门,在满座宾客的见证下,拜了天地。 盖头下,少女的面颊滚烫发热,心里亦是。 礼毕,又在亲友们的起哄下,被送入新房。 “将军,可以掀盖头了!”喜娘笑着递上金秤。 沈千帷握在手中,没由来的紧张了。 明明这双手是提过长刀,舞过利剑,拉过沉弓的手,这一刻,一杆掀盖头的秤,竟让他有些手心出汗。 周围人开始起哄,沈千帷深吸一口气,终于轻轻挑动了那片红绸。 少女如画的容颜慢慢展露。 肌肤光洁如玉,似乎吹弹可破,两弯黛眉胜似新月,浓密纤长的睫毛扑闪如蝶翼,美眸中像是含了一汪清泉,潋滟生辉,双颊绯红,像是初开的海棠,小巧精致的琼鼻下,红唇轻抿,显出几分惹人怜爱的局促。 沈千帷一瞬就看痴了。 旋即便用身子挡住了观礼众人的视线。 这么美的宁儿,他只想一人看。 喜娘笑眯眯的端来合卺酒。 两人交杯饮下,彼此眼中都是对方的笑颜。 “结发为夫妻,携手永不离,祝将军和夫人恩爱白头,早生贵子!” 将剪下来的两人的头发用红绸绑好,放进木盒里,喜娘笑着行礼。 沈千帷更是满眼笑意,大手一挥。 “说的好,有赏!” “谢将军!” 喜娘忙不迭的又欠身。 这时候郑寒便立即带着兄弟们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好了好了,这礼也完了,该跟咱们好好喝一杯了吧,走走走,今天咱们和头儿,不醉不归!” 在众人的笑闹中,沈千帷用口型对苏珺宁比了个等我回来,而后就被几乎是被兄弟们抬着走了。 苏珺宁看着他的滑稽模样,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姐,哦不,如今该叫夫人了。”南絮眉眼弯弯,“夫人大喜,早生贵子!” “去去去,你也开我的玩笑!” 苏珺宁拿了团扇轻拍南絮的头,主仆两个笑闹做一团。 本以为外头宾客多,沈千帷要很晚才会回来的。 没想到这家伙装醉的技术炉火纯青,再加上有郑寒这个助攻,没费力就把那帮兄弟们蒙混过去了。 回来的时候,苏珺宁才刚用了晚膳没多久,见着人很意外。 “怎么,这么快?” 沈千帷挑眉,走过来便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 “心中挂念夫人在房里等着呢,一刻都不想在外头多待。” 南絮见状,脸色爆红,赶忙招呼着屋里所有下人都退出去了,还贴心的给关上了房门。 而此刻被揽在怀里的苏珺宁也是面颊滚烫。 若说平素沈千帷还有收敛,那今日就是完全没有顾忌了,看她的眼神就无比炽热。 “你喝了酒,先,先沐浴吧。” “不打紧,总是要沐浴的。”沈千帷握住她的腰,俯身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或者夫人坚持要先沐浴,那一起来也是可以的。” 男子滚烫的气息喷洒在颈间,一瞬就叫人骨头发麻起来。 感受到怀中娇躯的颤栗,沈千帷面上笑意更盛。 一把将人抱起,扫开了桌上的东西,就把人放了上去。 双眸紧紧盯着眼前娇娘,唇边带着几分调笑。 “怕了?平日不是胆子挺大么,临了,反倒紧张了?” “我没有。” 苏珺宁立即反驳,并主动伸手拽住了沈千帷的衣领,将他拉近。 “谁说我怕了,我是怕你怕你不会。” 她声音越说越小,目光也避开来。 沈千帷轻咳一声,耳尖也微微泛了红。 可这种时候怎么能露怯呢。 慢慢凑过去,就将人扣住了。 “我会不会,夫人试试就知道了。” 吻炽热的落下,苏珺宁身体一僵,片刻后便环住了男子坚实的臂膀,炽热回应。 沈千帷只觉得浑身血气翻涌,一瞬间,整个人都滚烫起来。 一把摘掉了少女头上固定着花冠的金簪,满头的首饰便随着瀑布般散落下来的乌发落了一地。 少女红唇半启,一张小脸办隐在发丝中,美眸暗红,如诱人的玫瑰。 下一刻便将人打横抱起,压在了榻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敬茶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苏珺宁睁眼,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红色的百子千孙图喜帐。 略动了动身子,腰间放着的手臂就收紧了,将她拉入怀中,轻蹭了蹭她的头发。 “不睡了?” 沈千帷慵懒低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脑海中昨夜的景象也跟着骤然浮现。 苏珺宁面色微红,翻了个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睡够了。” “睡够了就好。”沈千帷勾起唇角,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昨夜可把夫人累坏了吧。” 他故意调戏,苏珺宁便嗔了他一眼,抬手掐他的后腰。 鸳鸯喜被一阵翻腾,两人在榻上嬉闹开来,没几下苏珺宁就败下阵来了。 叫人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这么有劲儿,此等大好晨光,不如” 沈千帷挑了挑眉,边说,身子就边压了下来。 “别闹,还得去敬茶呢!”苏珺宁笑着打住他。 谁知沈千帷却道,“爹娘已经派人来过了,说叫你好好歇息,什么时候醒了再去敬茶也不迟。” 说着就瞥了一眼帐子外头。 苏珺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隔着红帐也能瞧得出外头已经是大白天了,顿时就急了。 “这怎么成,你怎么不叫我,南絮这丫头也是,岂不是坏了规矩!” 说着就扒拉开沈千帷,掀了被子下床去。 腰腿有些酸软,倒也不碍事。 沈千帷看她着急的样子,满眼笑意,不紧不慢的伸了个懒腰,才跟着下榻。 走出内室,就见外头南絮和寄春、迎梅几个已经在伺候苏珺宁洗漱了。 “怎么不叫我起来,从前的规矩都忘了不成,这大婚头一日,敬茶就误了时辰,倒显得我不敬长辈了!” 苏珺宁蹙眉轻声责问着。 南絮一脸无奈,“昨儿晚上老爷和夫人就派人说了不必特意早起敬茶的话,奴婢没机会告诉小.少夫人,今早奴婢倒是敲门了,不过将军没许奴婢进来叫您。” 说这话时,沈千帷刚好走过来了,便就直接迎上了苏珺宁质问的目光。 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 “我瞧你睡得香,何必叫你起来,放心吧,我家里没那么多规矩,若平素无事,我娘都起的晚呢,你想早起去请安,反倒扰了她睡懒觉。” 见他不似做伪,加上对沈赫和崔氏也有些了解,苏珺宁心里才安稳几分。 不过还是叮嘱几个丫鬟。 “即便爹娘疼爱,日后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 刚成婚,还是少给人留话柄。 眼下看着是什么都好,那是还没正经开始过日子呢,要是真的住到一起,慢慢起了摩擦,那这些事儿便就都成了她不敬长辈,不守规矩的‘罪证’。 当然了,一家人和乐美满,没有这些嫌隙是最好的。 “好啦好啦,你不要太紧张了,没事儿的,来,夫君伺候你洗脸。” 沈千帷见小丫鬟端了洗漱的铜盆进来,便撸起袖子,笑眯眯的伸了手。 瞧他不熟练的样子,苏珺宁真怕他把自己的脸当桌子擦,满是拒绝了,一边安排丫鬟们打水了叫他洗漱,一边自己动手去了。 不过这成婚后的第一天,苏珺宁还是低估了某人的牛皮糖属性。 她穿衣裳,要凑过来从后头抱抱她的腰,美其名曰是给她系腰带。 她梳头发,也拿了梳子非要上手,说是学会了日后就不必劳烦南絮了,不过这人是手比较笨,别说梳繁复精美的发髻了,能梳顺就不容易。 最后苏珺宁描妆的时候,还非要拿出书里看来的那一套,闹着要给画眉。 想着最后极有可能拥有李逵同款砍刀野生眉,苏珺宁只得哄着他,让他选择了新手最不容易出错的口脂。 但显然也是高估糙汉子的动手能力,硬生生把樱桃小口涂成了香肠嘴,气的苏珺宁亲自动手把人给赶出去了。 隔着房门,沈千帷还在廊下转悠。 “娘子,我不乱来了,你让我进去看着你收拾嘛,我就看一看,保证老实!” “你老实在外头等我就行!” 苏珺宁毫不犹豫的拒绝。 心说再留着这个祸害在身边霍霍她,这收拾到猴年马月都弄不完。 快速的收拾好,一推门,就见沈千帷百无聊赖的戳弄屋檐下的大红喜字灯笼。 看到她出来,便笑着上前将她牵住了。 还没忘记嘴甜一下。 “我家娘子真是仙女下凡,美不胜收。” “少来,快走吧。” 苏珺宁笑着嗔他一眼,两人才并肩往严氏院中去。 沈家的宅邸不大,至少是没有苏家的大。 目前估么着,也就是苏家的三分之一。 倒也是什么稀奇事儿,毕竟苏家从祖上起,为官多年,苏毅自己就已经挣下了不少家业,在汴京有大宅院很正常。 而沈家这边,算是新贵,沈千帷立功升官后也没有扩建或是换地方住,只是趁着大婚,把府里又重新修葺一遍,添置了不少东西罢了。 所以地方不大,却也处处精致。 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被丫鬟领着进屋,就见沈赫和严氏满脸笑意的坐在正中,十分慈爱的看着他们俩。 “爹,娘,儿媳苏氏,向您二位请安。”苏珺宁面含浅笑,规规矩矩的行礼。 沈千帷站在旁边,也跟着她一道行了礼。 “好好好,快起来吧,快起来。”沈赫朗声笑着,忙摆手,“你小子还不扶着点儿你媳妇儿。” 沈千帷咧着嘴,忙就扶了苏珺宁一把。 这时候严氏也笑着招手,“快来叫娘看看,我这盼了多年啊,可算是有闺女了哎!” 一句话,顿时就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 不是婆媳,而是母女。 苏珺宁眸色顿时就越发柔软起来,由严氏拉着她说了几句体己话。 没一会儿,一个年纪看着和严氏差不多的,做嬷嬷装扮的婢女就领着手端托盘的小丫鬟进来了。 “夫人,茶水已经备好了。” “嗯,拿过来吧。” 严氏点头。 这才是要敬茶了。 苏珺宁按着规矩从托盘上端了茶盏,依次奉给沈赫和严氏,他们又给了苏珺宁见面礼,这就算是完事儿了。 “好了,你们昨天也累着了吧,今天没事儿,快回去歇着吧,估么宁儿还没用早膳吧,我昨儿就吩咐厨房熬了滋补的汤,待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严氏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一对双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苏珺宁红着脸谢过了,才被沈千帷又直接牵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花团锦簇 也是回来的时候,苏珺宁才正经看清楚,自己如今住的这个院子叫什么。 “蘅芜苑。” “娘特意命人修整布置出来的,按着藏玉阁里,你喜欢的样子来的。” 听她轻声念出,沈千帷就顺嘴提了一下。 “难怪我今儿一早觉得这里陌生又透着几分熟悉。”苏珺宁颔首,心说严氏当真待她好。 末了又想起什么,便问道。 “你平素住哪儿?” 虽说两人大婚了,可住处还是独立的,肯定也有各自的院落。 沈千帷挑眉,“以前住筠阁,以后就住这儿,我已经命人把我的东西都搬来了。” 说着,便十足心情大好的拉着人进了院子。 苏珺宁瞧他笑的灿烂,唇角也不自觉的愈发上扬几分。 用过这个迟了许久的早膳,苏珺宁才有功夫收拾自己的嫁妆,以及看宾客们送的贺礼。 沈千帷没事儿做,就也跟着四处瞧。 “啧啧,这么多箱笼,怕是院儿里都放不下,干脆把后头那个小院子也打通了连过来,就把那边几间房给你当库房用算了。” “那也太麻烦了,又得拆又得建的。”苏珺宁托腮。 看着摆了满院子的嫁妆礼品也是有点发愁。 家大业大,也是一种烦恼啊。 沈千帷挨着她坐下,抿了口茶。 “麻烦什么,等我封了爵位,皇上赏赐了新府邸,还得搬家呢。” 瞧他一副大爷模样,苏珺宁就笑着揶揄他。 “行行行,我如今封了县主了,改日还得跟着沈大将军再得个诰命呢!” “敢笑话你夫君,胆子不小!” 沈千帷立即就伸手去挠她腰间,直把人痒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连连求饶。 丫鬟们看着两人感情好,也都是跟着笑。 原本闹过这一场,苏珺宁就没把沈千帷说大话这事儿放心上了,却没想到,下午时候,宫里真的来了一道圣旨。 “定远将军沈千帷,出身将门,忠贞报国,西征燕胡,屡立奇功,多番平叛,护驾有功,乃北狄之忠臣,重臣,特此封为忠勇侯,钦此!” “臣,谢皇上隆恩!” 沈千帷朗声高喝,恭敬接过。 来传旨的内侍笑眯眯的向他行礼。 “忠勇侯当真得皇上看重,您可是咱们北狄头一个这么年轻就自己挣得爵位的侯爷呐!奴才恭贺侯爷!” “多谢公公。”沈千帷面带笑意,“劳烦公公走一趟,这点心意,公公拿着喝杯茶。” 说着,就不动声色的给那内侍塞了个荷包。 内侍接过,面上笑意更盛。 这时候,苏珺宁也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了,又跟着给多塞了个荷包。 “昨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这喜糖虽是晚了些,还请公公收下,另外皇上那边,还请公公多多美言,我们侯爷对皇上感激涕零。” “哎呦,县主客气了,都是奴才该做的!” 又收了个荷包,内侍简直要笑成花儿了,走的时候,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而待他走后,苏珺宁拿过圣旨又亲自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满眼惊讶的看向沈千帷。 “是,是真的?” 沈千帷挑眉一笑,反问她。 “圣旨还能作假?” “我以为你之前跟我开玩笑呢,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苏珺宁实在惊讶。 倒是沈千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把圣旨从她手里拿开,而后便一把将人抱起,在原地转了一圈。 “夫君还能骗你不成?说到做到!咱们换大宅子!” 看着眼前人得意洋洋的模样,苏珺宁也是失笑,估么着沈千帷要是身后长了尾巴,定然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很快,沈千帷被封为忠勇侯的消息就在外头传开了。 一时间,满汴京都侧目。 先娶了心上人,又封了侯爵,这可谓是春风得意啊。 不知有多少儿郎默默把年轻的忠勇侯视为目标,立志也成为像他那边年纪轻轻就功业有成的人。 也不知有多少女子心中羡慕起苏珺宁,嫁了这么一个如玉好郎君。 然而花团锦簇,烈火烹油。 蘅芜苑内,苏珺宁就十分严肃且认真的与沈千帷说了这句话。 沈千帷也收敛了神色,郑重与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会得意忘形,犯下过错,叫人拿住把柄。 “我不求你多么耀眼,多么出人头地,我只希望我们能一直像现在一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携手白头,相濡以沫。” 苏珺宁靠在他肩头,鲜少有这样温言软语,小鸟依人的时候。 将人揽在怀中,沈千帷也低声承诺。 “会的,一定会,现在有你,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所有人。” “好。”苏珺宁低低回应。 不过这一答应,晚上就后悔了。 某人不知疲倦的创造下一代的时候,就十分义正严词,道是她白天自己答应过的。 求饶不过,苏珺宁也是来了脾气,心一横。 闹吧,不信喂不饱这刚开荤的狼崽子。 新婚燕尔,最是浓情意蜜的时候,只羞的丫鬟们进来收拾房间的时候,都抬不起头。 这般情况下,以至于苏珺宁回门那一天,早上差点儿没起得来床。 熬夜还不能睡懒觉,谁顶得住。 于是,这心里的火气就全都撒在了沈千帷身上。 在马车上靠着小憩的时候,背对他,理都不带理一下。 沈千帷自知理亏,软声软语的哄了一路,这才在快到苏府的时候把人给逗的露了笑。 “待会儿可规矩些,别再爹娘面前乱说话。”苏珺宁整理着衣衫发髻,并叮嘱道。 沈千帷连连点头,“放心放心。” 待得马车停下,二人携手下来,便见苏家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着两人都是笑意洋洋,一大家子人,欢喜的进了府中。 闲话几句后,沈千帷跟着苏毅还有苏予珵、苏予安去了书房,苏珺宁则同崔氏还有方氏,一道去了后院说话。 坐下后,崔氏就拉着女儿的手不松开,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见女儿没有受委屈的样子,这才常常舒了一口气。 “如今你也嫁人了,看你们小夫妻过的好,娘总算是能放心了!” 苏珺宁笑着拍了拍母亲的手,柔声安慰。 “娘就放一万个心吧,我定然不会受欺负的,您眼下啊,就换个心思,等着大嫂生了,您就能抱孙子啦!”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留宿 婆媳母女三个在后院说话,一片和气,前头书房里,男人们倒是没怎么话家常,谈论的都是朝政之事。 “如今皇上身体好了,从前宸王犯下的事儿,其余党也在慢慢清诛,这些人里头不乏树大根深,难以拔出的,你如今深得皇上信任重用,恐怕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去办啊。” 主位上,苏毅捧着茶盏,语重心长的看着沈千帷。 沈千帷面色郑重,双眸沉静。 “爹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皇上也曾透露一二,估么暂时还不会动瑞国公府,但刑部那边,皇上已经着人在查刑部尚书张礼正了。” 说来这张家也是一半倒霉,一半幸运。 倒霉的是,其女儿张慧容当初在宸王选妃的时候被指为了宸王侧妃,如今宸王没了,她倒是忽然又失了婚事。 幸运就不必说了,宸王是因何事而死的,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其中厉害,这张氏因为被封侧妃,要晚进门,所以还没参与其中,不像正妃杨氏,乃至杨家,都已经被诛灭了。 当然了,建宁帝对外的说辞就是这杨氏一族乃晋王余孽逆党,还顺便让他们背了宸王之死的黑锅。 不过杨家这也是报应,宸王起事那一晚,杨氏的兄长,平阳伯带兵杀了不少无辜百姓和将士。 且不说他,就连杨氏本人也手上沾了无辜之人的血。 苏毅抿了口茶,目光平和。 “张礼正此人为官的时日也不短,我对他还算有几分了解,是个尽忠职守的,皇上查他,估么也是想查清后再决定重用与否,不然他张家根基并不深厚,皇上大可像对付杨家那般,直接动手。” “但恐怕皇上也不全然放心,否则也不会让吏部调儿子去刑部大理寺当差了。”苏予珵适时接话。 这调令也是昨日刚下的,不是苏毅在背后操作,那显然就是建宁帝的意思了。 不过苏予珵也当得起,他这些年干的不错,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如今出翰林院,进刑部,才算是正经要走职官,握实权的路子了。 沈千帷这两天只顾着缠媳妇儿,倒是没打听外头的事儿,这会子就立即笑着道喜。 “恭贺大哥,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哪里比的上你。”苏予珵也笑着拍拍他的肩,“你不知道我有多少同僚在我面前赞你年轻有为。” 沈千帷做不好意思状,摸了摸头。 “嗐,那都是我胆大不怕死,只管横冲直撞,博了些战功罢了,爹和两位兄长才是正经运筹帷幄的人。” 其实他该称岳父的,不过沈千帷这人嘴滑会来事,一张口就跟苏珺宁一样喊爹娘,显得亲近不说,也哄了苏毅和崔氏开心的很。 这时候,苏毅面上也跟着露出点浅浅的笑意来。 旋即转头看向苏予安。 “安儿,你是如何打算的?我听江大人说,你有意一直在翰林院?” “嗯。” 苏予安点头,旋即郑重拱手。 “论才学我不及大哥,与大哥走一样的路子未必合适,且爹您常说盛极必衰,树大招风,爹您位列文臣之首,如今更是皇上钦点册封的太傅,大哥又即将入刑部大理寺,还有妹夫这里,更不必多说,所以儿子想,一家子都太显眼,不是什么好事,儿子就做个清贵文官,倒也合适。” 他素来是性子内敛的,懂事听话,鲜少叫人操心,这时候说出这番话,苏毅也是意外又怕他觉得委屈。 放下茶盏,便正了正神色。 “你有此心是好的,可你的仕途也是你的前程你的人生大事,切不能心存遗憾,家里头的事儿你不必如此挂心,只要你想,便和你大哥一样,放手去做就是了,你该知道,爹从小待你和你大哥都是一样的。” 这是隐晦的告诉苏予安,千万不能觉得自己是庶子,低人一等,所以要退让周全。 这时候,沈千帷默默喝着茶,没有说话,毕竟不是他该插嘴的。 而片刻后,苏予安的声音再度响起,更多了几分坚定。 “爹放心,这是儿子本身的意愿,再者,翰林院内,将来也可入内阁,做天子亲臣,儿子心中已有定数。” 听他这么说,苏毅才松了口气,默默点头。 旋即又交代了沈千帷几句。 无非也是树大招风,烈火烹油之类的。 直到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一大家子才又聚在一起,于前厅内用膳。 苏珺宁挽着方氏的胳膊跟在崔氏后头进来。 见着人进来了,苏予珵和沈千帷几乎是同时起身朝那边去的。 一时方氏就笑起来。 “瞧瞧,究竟是咱们姑爷疼人!” “像是你方家的姑爷不疼人似的。”苏珺宁也打趣她,“我大哥可是把你当眼珠子捧着呢。” 方氏扶着苏予珵的手,面上依旧笑吟吟的。 “那是我如今有孕,不像你,这还没呢,就这般疼宠,来日岂不更甚?” “宁儿闺中时候,爹娘兄嫂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如今这般宝贝给了我,我岂有不万般呵护的道理?” 沈千帷牵住苏珺宁的手,扬眉朗声道。 屋里众人顿时都跟着笑起来。 苏珺宁暗暗嗔他一句不知羞,美眸中却也是化不开的甜意。 中午一家子都高兴,拿了酒出来喝。 苏毅和苏予珵还有苏予安三个人喝沈千帷一个,苏珺宁瞧着眼馋,也加入进来。 今日的酒入口温和绵甜,以至于她喝的有点忘形了。 等沈千帷提醒她这酒有后劲的时候,就已经喝了不少。 停杯后,没多久就开始晕乎,不过见沈千帷和苏毅几个人还在喝,她也不好意思吱声儿,没想到这硬撑还是没撑过去,迷迷糊糊的就趴桌子上去了。 “小姐你怎么了?!” 南絮一声惊呼,忙凑近查看。 桌上其他人也立即都放下杯盏碗筷过来瞧。 就见苏珺宁面上两团醉红,一脸惬意的样子,像是醉的睡过去了。 “这丫头,可真是!”崔氏又急又好笑,拿着帕子捂唇,“醉了也不说,竟睡着了。” 其他人也是跟着笑。 最后苏毅发话,直接叫小两口今儿别回去了,就在苏府过夜。 沈千帷当然没意见了。 他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今儿可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能进苏珺宁的闺房呢。 二话不说,亲自抱着人就往藏玉阁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好日子要到头了 苏珺宁醉的一塌糊涂,沈千帷其实也半醉了。 今天喝的不少,一对三都是实打实的喝,一杯都没能绕过去的。 所以到了藏玉阁后,喝了醒酒汤,便由人伺候着,跟苏珺宁一起躺下睡了。 这一觉就睡了一个半时辰。 苏珺宁先醒的。 一睁眼就瞧见是自己最熟悉的闺房,不由心神恍惚了一下。 不会还没醒,还在做梦吧。 心里想着,便掐了掐手掌心。 疼,不是做梦。 这时候转头,便瞧见身边沈千帷还睡着。 于是翻了个身,就靠在了他旁边。 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呢,这会子不想动。 倒是沈千帷,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这会子就醒了,直接抬了胳膊,让苏珺宁枕着,自己侧过身,把人抱在了怀里。 “醒了?头晕不晕?” “一点点。”苏珺宁在他怀里拱了拱,把脸埋在他胸口,拉长了声调,“好丢人呀” 居然直接在桌子上醉倒了。 还好是在自家人面前。 沈千帷听着少女懊恼不已的声音,唇角就慢慢勾起了弧度,轻抚她的后背。 “丢什么人,我家娘子最招人喜欢,醉了也是醉美人。” “油嘴滑舌。” 苏珺宁失笑,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又痒又软的触感叫人心中悸动,沈千帷眯了眯眸子,便毫不客气的低头噙住了女子的红唇。 绵密的吻过后,才心满意足的放开。 苏珺宁在被子里动了动,便要起身。 喝了那么多东西,膀胱告急啊。 偏沈千帷掐着她的腰,不许她走,直拉的人跨坐在他了他腰身上。 “哎呀放手,别闹我,不然待会儿要更丢人了!” 苏珺宁急的面色绯红,忍着痒,边笑边求饶。 并不知道她有这紧急情况,沈千帷不仅不松手,还变本加厉的拉着她往前匍匐下来,笑着调侃。 “丢什么人,你我是成亲拜堂,立了婚书的夫妻,谁敢笑话。” “我不是说这个。”苏珺宁夹紧腿,越笑越急,“快点放我下去,我要要去更衣。” 太尴尬了,以至于声音小的很,沈千帷没有听到,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苏珺宁这才凑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末了不等对方应答,便赶紧拎着裙摆飞也似的逃出去了。 等她走后,沈千帷才后知后觉的尴尬咳了两声,末了又觉得好笑。 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仰面躺在榻上笑了好一会儿。 直到听见外头脚步声折返,这才起身下榻。 可不能再笑了,被那小心眼儿的娇娇听见了,又要跟他急。 两人见面,沈千帷还是没忍住又笑了,气的苏珺宁在房里追着他打了两拳。 闹了好一会儿才穿戴收拾好。 现在离着用晚膳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闲着也不好打发,苏珺宁心血来潮,叫南絮把自己的琴搬了出来。 午后暖阳,清茶淡香,为心爱之人抚上一曲,也是别有情趣。 沈千帷虽不懂音律,但享受这种事情倒是无师自通的。 小口抿着茶,看苏珺宁行云流水般拨弄琴弦,端的是惬意。 苏予珵陪着方氏在外头散步,听闻藏玉阁里传出琴音,也是相视一笑。 打发了下午的时光,晚膳还是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用的。 中午喝多了,晚上就都默契的没沾。 当然了,也默契的都笑话了苏珺宁喝醉的事儿。 羞的苏珺宁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 不过地缝是找不到的,但夫君的怀抱永远对她敞开。 晚上就钻进夫君的怀里寻求安慰了。 沈千帷自然是好好的,身体力行的,好好安慰了一番,直安慰的人眼泪汪汪,大约是感动的吧。 在娘家住了一晚,次日用了早膳才离开。 马车上,沈千帷就直叹气。 “婚期竟然只给批了五天休假,后日就又要去上朝了。” 看着他抱怨的样子,苏珺宁就想笑。 心说不管哪个时代的人,都是不想干活的。 于是眨巴眼逗他。 “怎么办呢,要挣俸禄养家呀,我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室,还等着夫君拿银子回来呢。” 看她装模作样起来,沈千帷也陪着她玩儿。 牵了苏珺宁的手,一副信誓旦旦,可以依靠的模样。 “娘子放心,娘子只管躺平了在家里吃喝,地都不必下,待为夫领了俸禄回来,娘子看看就能饱了。” “去你的!” 苏珺宁抽回手,笑骂一声。 就在此时,两人听得马车外头一阵嘈杂,苏珺宁心下好奇,便撩开了窗帘,探身出去瞧。 沈千帷紧跟着她,夫妻两人一起凑在窗边,就见外头是瑞国公府的马车。 “夫人,车轮坏了,许是方才在郊外磕坏的,这修好恐怕还需些时候,奴才叫人先回府,再驾车来接您吧。” 国公府的马车夫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车帘,紧张的搓手。 不多时,车帘就被掀开了,谢氏探身出来,蹙着眉,不大高兴的样子。 “怎么好端端的就坏了,要等多久?” “修车轮估么要个半天一天的,再派车架来接就快些。”车夫垂着头。 谢氏看起来有些烦躁,摆了摆手,便下了车。 吩咐了那车夫几句,便就近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歇下了。 看过这点小插曲,苏珺宁放下了车帘,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沈千帷柔声问道。 苏珺宁抿唇,“没什么,太久没见过瑞国公夫人,有些感慨,她好像看起来老了许多。” 方才短暂一撇,对方没看见她,她却看清了谢氏。 满眼疲惫,脸上虽然扑了粉上了装,却也遮不住脸上的眼袋和发黄的气色,人也瘦了一大圈。 沈千帷敛眸,“宸王出事,他们府中脱不开干系,这段时间必然要难受些。” 这是实话,因为宸王的事情,瑞国公都是知道的,所以不能留这个祸患,迟早要铲除。 苏珺宁点头,又看一眼外头。 “恐怕不止这段时间要难受吧。” 应该是好日子要到头了。 沈千帷看她一眼,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想为太孙铺路,就要铲除一些有污点,不好管教的臣子,这是常理。”苏珺宁淡淡道。 沈千帷敛眸,“你明白就好,这些事情由不得你我。” 这么说,是怕苏珺宁忽然爱心泛滥,要救人。 不过他大可放心,苏珺宁没那么好心肠,之事忍不住唏嘘一下罢了。 毕竟上回见面,谢氏还是风风光光的公爵夫人,转头就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嫁对人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二十五章嫁对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长平郡公府 “许还是和宸王的事儿有关。”沈赫沉声道。 都是自家人,都知晓内情,也就没避讳。 沈千帷点点头,“那秦家的小姐和离之后嫁入了瑞国公府,成了宸王的二表嫂,宸王当时又如日中天,秦老爷子少不得也动了心思,谁曾想老来押错了宝。” 这么一说,也让苏珺宁想起自己刚从临安回汴京的时候,那阵子靖昌侯秦兆为首的旧派勋贵,是跟荣国公府许家为首的新贵,分庭抗礼的。 后来两家阴差阳错的成了亲家,竟落了一样的下场。 如今想来,秦老爷子或许是自尽。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毕竟有没有建宁帝的手笔,旁人也不知道。 说起来,秦家靖昌侯府也是多年的文臣勋贵,三朝重臣,少数手里有权柄的勋爵人家之一呢。 秦家男子,尤其是秦老爷子,苏珺宁是有影响的,看起来就是很刚正古板的模样。 这种人,往往以君子自居,实则内心有些迂腐,而当心思歪斜,犯了错误之后,就会更羞愧难当,做出极端的事儿。 秦家参与过宸王谋逆的事儿,建宁帝不可能不知道,加上秦兆在建宁帝登基初期没少固执的惹建宁帝生气,如今怕是多罪齐下,没了活路。 苏珺宁敛了敛眸,心说这也是替皇孙除掉了一个执拗不好把控的老臣,少不得也是建宁帝的算计。 她心里默默盘算着,没张口,倒是严氏先开了口。 “恐怕下一个就是瑞国公府了吧。” 顿了顿又道。 “皇上接连下手,会不会被朝众人诟病,狡兔死.” 走狗烹。 剩下的话,严氏没说出口,但桌上几人也都明白。 沈千帷勾唇,笑意淡淡,“所以皇上提拔了我,也提拔了吴家,并其他几个从燕州跟来的旧部。” “如此就成了皇上赏罚分明,不包庇纵然,乃明君。”苏珺宁接了话。 两人相视一笑,显然说中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严氏和沈赫听罢,也是点了点头。 权柄更迭罢了。 如今沈千帷的战功立着,他又还这么年轻,加上和苏家相互扶持,是建宁帝钦点的下一朝,辅佐太孙的文武首臣,只要两家不昏了头,犯大错,有不该有的心思,那沈家和苏家往后再煊赫三代,定然是没问题的。 再往后,那就是子孙的造化了,他们也护不了那么久远。 就像是秦家,到靖昌侯爵位传下来,到秦兆这一代就是第三代,他如今去了,自己的儿子还有孙子会如何,他也没有庇护的能力了。 至于瑞国公府许家,那是运气不好,又加上太有野心,且是宸王手中的棋子,被摆了一道,所以如今早失圣心了,没落是必然的事儿。 先有许思霓嫁个七皇子,七皇子谋逆,带累了一回,那时候宸王跳出来保了许家,赢得了许家愈发衷心,可后来宸王又. 不说,大家也知道。 接连参与两起皇子的谋逆,建宁帝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更不要说外臣了。 苏珺宁心中叹息,也不怪谢氏憔悴成那样。 换做她,刀子悬在头上,躲不开也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也会终日惶惶不安的。 心里正想着,沈千帷就看了她一眼,道。 “大哥进刑部这几个月,审理的就是当初那个盐税案,最近大概有结果了,瑞国公府也有参与其中,贪污不少,估么再过半个月,证据整理妥当,上报皇上,就能有定论了。” 这倒是突然。 苏珺宁夹菜的手顿了顿,“这案子不是早就由你着手在查么,我原以为已经暗里都定了,怎么如今又?” “当时皇上正对宸王设局,案子没审理,只是抓了人犯,等事情平息之后,前不久才开始审问人犯。”沈千帷答道。 他这么说,苏珺宁心里就明白了。 不过算一算,她大哥进大理寺的时间也不长,毕竟她成婚也才一个多月呢,苏予珵还是在她婚后进大理寺当差的。 刚进去就能审查这桩复杂的要案,说明还是得用的。 这件事办好了,也算是苏予珵在大理寺立住脚跟。 就是,应该也挺招人恨的。 毕竟这查出来了,瑞国公府肯定是要论罪罚处的。 似乎是猜到她的心思,沈千帷立即就慢悠悠道。 “你大哥忙完就该我忙了,这抓捕拿人的差事还得落我头上,反正我皮糙肉厚,也不怕得罪谁了。” 他说的时候,神色散漫,还带几分嬉皮笑脸,倒像是无关紧要一般。 苏珺宁便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默默道。 “该躲着的时候还是躲着,何必处处做坏人,没得到处树敌。” 严氏点头,“是啊,如今咱们两家都是正显赫的时候,还是多多与人为善的好。” “但也不能与谁都好。”沈赫接上话,“免得圣上疑咱们结党营私。” 素来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被孤立的权臣,毕竟谁也不喜欢大臣们团结一心,凌驾于君主之上。 听着一家人都为自己出谋划策,沈千帷面上的笑意也更盛。 一一点头应下后,便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长平郡公府来了帖子,请娘和宁儿一道去赴宴,说是郡公夫人肖氏的四十岁生辰宴,不预备大办,就只邀女眷们,赏花听戏。” 他说罢,严氏就蹙了蹙眉。 “哪个长平郡公?我倒是没听说过。” 她来汴京城不过几年,从前沈赫官职不高,她又不喜与那些心思弯绕的权贵结交,倒是没注意过京中各个高门的底细。 不过苏珺宁倒是知晓一些,便问了问。 “可是下嫁了一位福康公主的那个长平郡公府?” “嗯,皇上登基的时候加封了这位姑母为长公主,老太太今年也六十多了。”沈千帷点头。 这一说,苏珺宁就从脑海中把这一家子的信息给搜寻出来了。 福康长公主乃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妹妹,其母当年位份低贱,不能自己抚育子嗣,所以这福康公主便有幸和先帝一起养在了当年的贵妃膝下。 后来先帝得以继承大统,杀了不少手足兄弟,没了亲人后,这福康长公主倒是成了先帝展现亲情的唯一去处,连带着她夫家都颇得了多年盛宠。 只可惜福康公主的夫君,老长平郡公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正德年间,他过世后,子孙不济,倒是没了实权,成了正儿八经的闲散清贵。 但如今福康长公主还在,是建宁帝的姑母,是长辈,皇亲国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在汴京城里还是很有脸面的。 这个此次要过生辰的郡公夫人肖氏,就是福康公主的嫡亲儿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恨意 “既然是有一位长公主在,那这帖子怕是推不得。”严氏沉声道。 毕竟是皇亲国戚,且沈家近来需要低调些,免得人说闲话。 沈千帷颔首。 否则今天来的时候也不会把这件事先告知了,帖子就是早上才送来的。 既然是要去赴宴,那就还得回去预备一番,所以在庄子上多住几天的计划就算是泡汤了。 当天,一家子就一起回了府。 严氏叫了苏珺宁过去,一道预备给郡公夫人的贺寿礼。 沈千帷哼哼唧唧的不肯对娘子撒手,愣是跟了去。 结果婆媳俩商议的内容他也听不大懂,最后在严氏房里找了本经商的书籍,盖在脸上睡午觉去了。 几日后,严氏便和苏珺宁一道,坐上了去长平郡公府的马车。 “宁儿你再看看,我这喝茶行礼的姿势,可对?” “还有我今日这衣裳,应当不失礼吧?” “待会儿入府了,你可一定要提醒着我些,别说错了话。” 一路上,严氏不停的絮絮叨叨,显得有些紧张。 苏珺宁失笑,挽住她的手,柔声安慰。 “娘,您不用担心,这几天您已经练的很好了,再者您也曾入宫赴宴,这不过是去郡公府罢了,哪里会比宫中还规矩严呢。” 她这么说,严氏就有些发愁的笑了笑。 “不瞒你说,往日入宫赴宴,次数不多,且我只在宴席上坐着,少有举止,倒也不出错,今日这般宴席,更为闲散,少不得要应酬交谈,所谓多说多错嘛。” 原来是担心这个。 苏珺宁勾唇,拍拍她的手背。 “放心吧,我待会儿就做个小跟班,跟在您左右。” 她这么说就把严氏个逗笑了,气氛也缓和不少。 不多时,马车就在长平郡府门口停下了。 将帖子递给守门的指引奴才,很快就被领着进了内院。 进来后,就见花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其中一位身穿绛紫色衣衫的夫人,游走在人群中,应酬招待,显然就是肖氏了。 正当婆媳俩预备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就见那妇人身旁的丫鬟先看见了她们,并在妇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而后,那妇人立即就转了身,满脸和煦笑意的往她们这边来了。 “哎呀,有失远迎了,这位就是沈夫人和少夫人吧,二位头回来,可千万拘谨,我们家里是最不讲繁文缛节的,随性就好!” “晚辈见过郡公夫人。”苏珺宁欠身行礼。 肖氏忙虚扶了她一把,“免了免了,可千万别这般客气,少夫人与我长女年岁应当差不多,想必更能聊到一块儿去,待会儿她来了,我叫她来与你见一见。” 苏珺宁笑着点了点头。 而后又和严氏一起将贺礼给了肖氏,才去旁边喝茶赏花。 平素这种宴会是能躲懒的,但是如今她和严氏是热灶上的香饽饽,多的是想巴结的人,所以这会子肖氏一走,便有其他人拥了上来。 当然也不乏有人心口不一,想看严氏这个商贾出身的将军夫人的笑话,不过这几天严氏将贵族高门的礼仪抓紧严格练习了一番,又有苏珺宁在旁边帮衬着,倒是应对的得体周全。 一时间叫不少人心里的轻视都少了几分。 只是这边说着话呢,一道身影缓缓入内,倒是将苏珺宁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不是旁人,正是瑞国公夫人谢氏。 如今盐税案的事情只在暗中办,明面儿上国公府依旧是皇亲国戚,这种宴会,自然是要邀请谢氏的。 和上次一样,谢氏瞧着面色有些憔悴,但架子和仪态倒是没丢,依旧是端着。 进来后,谢氏就瞧见了被众人围着的严氏和苏珺宁,目光便暗了暗。 如今一见到苏珺宁,她就免不得想起自己的女儿。 许思霓在外头庄子上已经生产了,是个男孩儿,上回苏珺宁在街上遇见谢氏,她就是去看望了许思霓的。 但如今沈家和苏家不是她能随意拿捏招惹的了,所以不管心里有什么,都得按捺住。 眼不见为净,谢氏干脆就避开厅里的人,往旁边园子去了。 今日说的是赏花看戏,自然就是在府中的花园里办宴,这会子外头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奴才们来来往往,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呢。 待会儿宴席开始了,就边吃喝边听戏。 这边人少,谢氏逃离了人群,便就在离戏台子不远处的锦鲤池边透气。 而她没在这儿待多久,有两位结伴更衣后要返回花厅的夫人从这里路过,看见她便上来攀谈了几句。 “这不是许夫人吗,怎的一人在这里待着,不去前头喝茶?今日郡公夫人预备的茶点,听说是宫里出来的手艺呢。” 头一个说话的夫人有些微胖,珠圆玉润的。 另外一个个子高挑些的夫人就跟着道。 “瞧着许夫人面色不大好,想是出来清静清静的,毕竟往日可没有这样能躲闲的时候呢,现如今倒是有机会了。” 说这话时,那女人唇边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想是讥讽。 谢氏如今本就神经敏感,经二人这么一番言语,顿时就沉了脸。 “我想做什么事,何时轮到你们来置喙,既然是想巴结新贵,还不赶紧提了裤子快些赶过去,否则待会儿连人家的衣角都瞧不见,怕是回去了跟家里没法儿交代。” 这两个妇女谢氏是略有几分映像的,家中都不是很高的官职,当初巴结她的时候也是这模样,不过因为她们不入流,所以谢氏没太搭理,如今倒是又想踩她来巴结旁人了。 休想! “你!”胖夫人瞪眼,刚要说什么,被旁边人拉了一下,才又压住了怒火,冷哼一声,“还当自己是高门显赫呢,端什么架子。” 丢下这话,甩手便走了。 京中但凡手里有些门路的,就算对宸王一事不知全貌,也猜得到一星半点,只是迫于建宁帝变相的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在明面儿上说罢了。 但许家即将没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自然都不再客气。 看着两人的背影,谢氏心底如火烧般难忍怒气,只狠狠在掌心掐出了几道红痕,才恢复面色。 此刻她忽然有些明白女儿的心境了,也尝到了许思霓当初对苏珺宁的恨意。 但谢氏的厌恶和痛恨不止对苏珺宁,更多的还有对沈家,尤其是沈千帷。 这个沈千帷,害了她女儿,又接连断了七皇子乃至宸王的路,不仅如此,他脚踩着许氏一脉的白骨,反倒成了建宁帝为太孙选的辅臣。 明明太孙身上也流着许家的血,他沈千帷怎么能! 想到这些,谢氏眼底的暗光就闪烁起来,反正她恐怕没有多少能筹划的日子,那就再拼个鱼死网破,不能让沈家如此得意!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贺家长女 花厅里。 严氏和苏珺宁被一众女眷围的没办法,眼瞧着应酬不来,便借口要去更衣,暂时逃离了包围圈。 婆媳俩进了花园,走到僻静处,才齐齐松了口气。 相视一眼便都笑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我原以为我这张嘴就算是会说的了,没想到汴京城里的贵眷们更厉害!”严氏拍拍胸脯。 苏珺宁捂唇,“这样的宴会以后怕是只多不少,娘可没法子多偷懒呢。” 沈家越是显赫,她们两位女眷就越繁忙。 什么诗会,赏花宴,生辰宴,赏宝宴这些,都是常事。 虽说不需要每家都去,但大部分还是得去的,不然少不得被人诟病眼高于完,站在苏珺宁后头的严氏就笑了。 她这么一笑,倒是缓和了气氛,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苏珺宁眉眼弯弯,俯身摸了摸孩子的头。 “小公子,我大约与你娘年岁差不多,怎么当得起姐姐二字。” 大约是被众人笑的有点害羞了,小男孩儿红着脸躲到了自家娘亲的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女子无奈,又向苏珺宁和严氏行了一礼。 “今日是幼子冲撞二位贵客了,不如咱们移步花厅,我亲自向二位斟茶致歉。” 她用贵客二字形容,苏珺宁和严氏相视一眼,就猜到这应当是主人家。 不过郡公夫人肖氏的几个儿媳都在花厅见过了,那这位。 仔细一瞧,眉眼间和肖氏有几分相似,苏珺宁心思一转,便笑问道。 “夫人可是郡公府上的大小姐?” 女子一愣,旋即点头,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知二位是?说来惭愧,我出嫁后随夫君去安洲任上待了几年,今年年初,夫君调回汴京任职,这才回来,倒是对城中不大熟悉了。” 苏珺宁也回之以笑,并简单利落的介绍了一下严氏和她自己。 这贺家大小姐贺妤晗得知后,愈发客气几分。 不为别的,她已经听母亲肖氏说过了京中沈苏两家如今的显赫,而且有意结交。 她的夫君李盟在吏部担任郎中一职,在往上升升,成了吏部侍郎,那就大不一样了。 但李家不算显赫,帮衬不了什么,自己娘家虽然是郡公府,还有一位贵为长公主的嫡亲祖母,但到底不沾手朝中事多年,也没什么助力。 要是能和沈家、苏家交好,自然是对她丈夫的仕途有益的。 且母亲也一早说过,今儿会着意让她来招待,借此机会亲近。 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的,竟直接先私下里见上面了。 抓住了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贺妤晗立即就让贴身丫鬟把孩子带走,自己又亲自拉着苏珺宁和严氏去偏厅小坐。 为何是偏厅,面儿上说的是见严氏和苏珺宁不喜人多烦扰,但实际猜一猜也能想到,这是避免旁人打搅。 不过有点小心思也无可厚非,苏珺宁并不介意。 而且与贺妤晗接触这一番,倒是看得出此人不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交谈起来倒也愉快。 毕竟沈家和苏家虽然不说要结党,扩充羽翼,但结交一些得用的正直官员,也于自身有利。 虽有树大招风一说,但也有树大根深,盘根错节,难以撼动的道理。 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正当贺妤晗瞧着差不多了,预备引着她们去花厅赴宴的时候,却从外头先响起了叩门声。 “长姐?你在里面吗?” “夫人,是三小姐。”贺妤晗身旁的丫鬟低声道。 贺妤晗点点头,摆手让丫鬟去开了门。 不多时,从外头就进来了一位身着桃粉色衣裙的俏皮少女。 便是长平郡公府的庶出三小姐贺妤舒。 进来后看了看屋内众人,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而后笑吟吟道。 “长姐,母亲让我来告诉你,院子里头已经开宴了,让我请长姐和沈夫人和少夫人过去呢。”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们随后就来。”贺妤晗温柔点头。 贺妤舒欠了欠身,便乖巧的退了出去。 严氏喝完了手中的茶,和苏珺宁相视一眼,这才起身同贺妤晗一道出了偏厅,往戏台子那边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点戏 过来的时候,宾客们基本都已经坐下了。 中间两个席位还空着,又不见肖氏和福康长公主的身影,苏珺宁便估么着,那位置应当是给二人留的。 贺妤晗跟负责现场的管事说了几句话,便笑着领了严氏和苏珺宁入席。 席位排布呈凹字状,长公主和肖氏的位置在正中间,两人的位置也靠的很近,算是尊位。 等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二十八章点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死路一条 不管这贺家邀请她们来参加宴会是什么目的,就眼下来看,这一家子都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的。 福康长公主亲和慈蔼,跟寻常老太太倒是没什么差别,郡公夫人肖氏也是热情温和,贺家大小姐端庄得体,贺家三小姐活泼可爱。 有接触的这些个人,都还算交谈甚欢。 走的时候,福康长公主还拉着苏珺宁和严氏的手,叫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三十章死路一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三小姐 “往后两三天我得闲,应当能回来的早些,你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安排在下午,我回府了陪你一道出去逛逛。” 饭桌上,沈千帷边给苏珺宁夹菜,边说着。 苏珺宁点头,“那倒是巧,我预备明儿去街上逛一逛首饰铺子呢,皖音姐姐还有个把月就成婚了,给她备的贺礼里,我觉得还差一对儿镯子。” “你不说我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三十一章三小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便要毁了他们 苏珺宁上了马车,沈千帷就到了杯茶水递给她。 “说什么悄悄话呢,还把我支开,逛累了没有?” “累了,回府吧。”苏珺宁抿了口茶,“女子之间的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沈千帷倒也懒得追问,就不再多说了。 瑞国公府。 谢氏的房门被推开,心腹侍女桂枝走了进来,遣退了屋内其他奴仆,这才低声道。 “夫人,奴婢今日瞧见长平郡府的三小姐,似乎很是有意亲近沈府。” “贺家庶出的那个?” 谢氏摆弄着手里一盆还没修剪完的花儿,淡淡问道。 桂枝点头,“正是,奴婢看那贺三小姐多番羞怯的瞧沈侯爷,思来想去,怕不是少女思春。” “你看准了?那个苏氏,如此刁钻跋扈不饶人的,竟没做什么?”谢氏显然不信。 她这么问,桂枝想了想,补充道。 “奴婢瞧那贺三小姐着意巴结着苏氏呢,估么是打着先放松了苏氏的警惕,再通过接近她,从而能接近沈侯爷,奴婢见她多次羞红了脸,定然是有蹊跷的。” “再者,那苏氏的心思一直在挑选东西上,似乎没有太注意,而那个贺三小姐倒是没急着动手,只是神态能看出一二来。” 如此说完,谢氏的面上的疑虑就少了几分,放下手中剪刀,嗤笑一声。 “不愧是郡公府的小姐,竟这般胆子大,还敢肖想沈家,怕是忘了去年沈家那个便宜亲戚闹出的事儿了,人家可是正经表妹,都没入得了沈府,还落得家破人亡。” “但是夫人,奴婢想着,这贺家小姐如何,与咱们不相干。”桂枝笑着凑近,“依奴婢看,夫人倒是能利用这贺家小姐做些文章,让沈家家宅不宁。” 一瞬,谢氏眼底的暗光再度涌起,微微眯起眸子,心中似乎有了盘算。 招手让丫鬟靠近,低声吩咐了几句。 次日,贺家三小姐带着礼品就登了沈府的门。 进去坐了约么一个时辰才离开。 走的时候,恰好遇上沈千帷下朝回来,两人在府门口相遇,不知道沈千帷与她说了几句什么话,那贺妤舒顿时面露羞色,红着脸离开了。 躲在暗处观察的人将一切收在眼底,默不作声。 与此同时,瑞国公府也有了动静。 许昌年想了两日,琢磨出一个法子来,主动进宫求见了建宁帝,说自己年老无能,想要辞官,带着妻儿老小,回燕州老家去。 并且提起了不少当年在燕州辅佐建宁帝夺嫡的事儿,以期能打动圣心。 建宁帝的确是红了眼,但却并未允许他辞官,其他的话也没有多说。 可就是如此,许昌年的心里就更没有着落了。 他很清楚,建宁帝对他冷落,削权,剪掉羽翼,且盐税的事情还在查,虽不知道进度如何,但许昌年不蠢,直觉告诉他,建宁帝定然还是要对他下手的。 若真的想放过他,今日就该直接答应他的辞官请求了。 于是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心气郁结,竟就病了。 谢氏得知此事,估么着这偌大的国公府怕是要不行了,也愈发加快了行事的进度。 反正她许家的日子是要被毁了,她也不在乎早一点晚一点了,可她过不了好日子,便要毁了他们的好日子才会瞑目! 人没有了瞻前顾后的心思,做起事来才会愈发决绝。 苏珺宁并不知道暗处还有这般不要命的疯子想拉她陪葬,只陪着沈千帷闲散了两三天,等沈千帷又开始忙碌了,便也忙起了她的事儿。 就比如去新宅看看。 毕竟是自己以后要一直住的地方了,还是要上心布置一番的。 谁曾想,便是在这侯府里四处查看的时候,竟就出了事。 南絮跑出来的时候,胳膊和裙摆上都是血,整个人脸色煞白,踉踉跄跄。 “来人,来人,救命啊,有刺客,快去救夫人,快去!” 陪着她们主仆来的,仅有一个车夫,而这侯府刚修缮好还没住人,里头自然也空荡荡没有奴仆,唯独大门口有两个守门的年轻小厮罢了。 见此情状,两个小厮赶紧就往府内跑去,而南絮也立即催着那车夫去最近的衙门报案,顺便去苏府报信,那里比沈家离得近些。 而后她自己便又不顾伤势,折返进府内,去寻人。 可那两个小厮从里头出来,都是焦急。 “姑娘,没见夫人啊,怕是已经被贼人掳走了!” “不可能,夫人躲在厢房里呢,你们一定没仔细找,我去看,我去看!” 南絮扒开他们,拖着伤腿往方才苏珺宁藏身的地方去,就只见房门有被人暴力破开的痕迹,且屋内也有挣扎的痕迹,以及苏珺宁头上掉落的一支短钗。 一瞬间,南絮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晕倒。 她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好端端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要是苏珺宁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可此刻顾不得伤心恐惧,只得赶紧出去找人帮忙。 南絮打发了两个小厮,一个去找沈千帷,另一个去沈府叫人,她自己则在侯府外头查看有无可疑人员。 来的最快的是苏家的人。 苏家的老管家带着一众家丁,就开始以侯府为中心,散开寻找,而后头紧跟着赶来的是衙门的人。 对沈家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敢不上心,也是立即下令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刺客。 不多时,沈千帷也赶到,面色铁青,满目杀意,犹如修罗。 “到底怎么回事?宁儿呢?!” “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抓走了夫人,奴婢当时和夫人正在府内闲逛,忽然有几个可疑的身影,夫人察觉不对,就要跑,那些人竟就杀了过来,奴婢保护夫人受了伤,和夫人分开躲避追击,那群人只冲着夫人去,奴婢这才得以逃脱出来报信。” 南絮哭成了泪人,因为受伤失血,整个人像纸糊般虚弱。 沈千帷问得情况,便派人将她送去最近的医馆救治,自己则转身带人加入了衙门的搜捕。 而这边事发后不多时,长平郡公府竟也跟着出了事。 三小姐贺妤舒出门赴好友之约,竟也在半路被贼人掳走了。 两桩事情同日发生,还都是被强行掳走,显然是同一批人干的。 沈千帷立即就调转马头,又疾驰去了长平郡府,盘问情况。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赤牙帮 沈千帷赶来的时候,长平郡府里也是气氛压抑。 厅里头,年迈的福康长公主捏着帕子不停抹泪,肖氏也是脸色不好的坐在旁边安慰。 见着沈千帷来,第一个站起来的是贺妤晗。 如今她跟丈夫来了汴京城,倒是常往娘家来,尤其今日出了这事儿,也得来照看一二。 “沈侯爷。”贺妤晗行礼。 沈千帷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三十三章赤牙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疯婆子 推门进去后,里头就立即有守卫模样的人围拢过来,警惕打量着沈千帷等一行人。 那掌柜的不知和那群人说了什么,片刻后,便有一个长相阴柔,手持纸扇,身穿白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草民林惑,见过忠勇侯。” 白衣男子开口,声音里也透着几分阴柔之感,颇有些鬼气森森的。 沈千帷不欲和他多纠缠浪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三十四章疯婆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威逼利诱 “夫人,外头贺家的闹得厉害。” 一小丫鬟从暗门走进来,蹙着眉头。 听到声音,谢氏才将目光从苏珺宁身上移开,转向那丫鬟。 “怕什么,她愿意闹就闹,等那药效发作,她自然发不动疯了,我让你去外头盯着动静,如何了?” “回夫人的话,沈侯爷带着汴京卫衙门的人,还有苏家大公子拨了刑部大理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三十五章威逼利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随着谢氏的声音响起,立即有两个丫鬟进来,听了谢氏几句低声吩咐后,便把苏珺宁从地上架起来,从暗门拖了出去。 外头似乎是一间客房,但苏珺宁像一滩软泥一般,也没力气四下探看,直接就被架着拖出去了,被丢进了一间厢房的硬榻上。 然后那两个丫鬟扒了她的外衫和中衣,只留下她贴身的衣物,而后便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苏珺宁想挣扎反抗,还是根本无法支配四肢,无力感和衣不蔽体的感觉让她心中的焦躁和恐惧被无限放大。 但此时境况又不得不冷静些,所以只得咬紧牙关,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心中安定。 而另一边,贴身丫鬟桂枝走到谢氏身边,低声询问。 “夫人,咱们就这么放过苏氏了,那贺家小姐” “自然留着有用。”谢氏冷笑,“况且我也没说放过苏氏,这忠勇侯府如今可是热灶,沈侯爷年轻有为,多少姑娘家想亲近呐,长平郡府如此喜欢巴结新贵,我就帮他们一把,把女儿给他们送进沈家去。” 这一说,桂枝就明白了。 谢氏又抬手示意她靠近几分,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后,这才离开密室。 不多时,瑞国公府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守门的小厮根本来不及阻拦,沈千帷就直接带着人冲进了府内,只吓得府中奴仆们赶紧去找人。 而此时,桂枝不急不缓的先出来了,恭恭敬敬的对着沈千帷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沈侯爷,侯爷用茶。” “少废话,叫谢氏出来见我,我的夫人在哪!” 沈千帷直接将手中利刃横在了眼前人的脖子上,满目杀意。 桂枝心中有一瞬慌乱,但想起谢氏的话,便咬咬牙,强行镇定起来,继续道。 “沈少夫人就在府中后院的厢房里歇着呢,侯爷要去,随奴婢来就是。” 她说话时,沈千帷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破绽和信息,但目光扫过,除了些许生命受到胁迫的慌乱外,倒是看不出别的。 或许是见他有疑,桂枝从怀中掏出一直发钗在他面前晃了晃,正是苏珺宁今日头上戴的那一支。 沈千帷一把躲过,能确定苏珺宁的确在这里,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能找到所在处就好办事。 “领路。”沈千帷收回刀,冷冷抛出两个字。 桂枝递了递手里的茶盏,“侯爷莫着急,夫人一切安好,还请侯爷饮了这杯茶,再随奴婢进去。” 看着她手中茶盏,沈千帷冷哼一声,直接挥手打掉。 茶具哐当落地,碎了一片,茶汤四溅。 桂枝被吓得面色变了变,刚要说话,沈千帷嗜血冰冷的目光扫来,她便身子微颤,闭上了嘴,并默默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沈千帷眸色暗沉,大步上前,而他身后的人正要跟上时,却被桂枝抬手拦住。 “后院乃是女眷所在之地,侯爷一人前往也就罢了,还带这么些外男一起入内,恐怕不好。” 见沈千帷和那些衙役想说话,桂枝咬咬牙,略抬起下颚。 “夫人想单独见侯爷,自然是有话要说,若是有旁人非要一起跟着进去,那沈少夫人安全与否,奴婢就不敢保证了!” 说完,沈千帷面色一凛,定定扫她一眼,才抬手示意其他人就在此等候。 桂枝这才领着他穿过前厅往后院去。 一路经过几处游廊,沈千帷总觉得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萦绕在身周。 虽然不清新淡雅,不难闻,可闻久了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但是四下瞧了瞧,也看不出香味自哪里来,又一心想着先见苏珺宁,便没再多关注这些。 桂枝领着他,一路弯弯绕绕,直至走到国公府僻静处的客房后,才在门口停下。 “夫人就在里面,侯爷进去吧,见过了夫人,还请侯爷同奴婢走一趟,去见我家夫人,说几句话。” 沈千帷扫她一眼,心中保持着警惕,上前,推开了房门。 登时,一股扑鼻的浓香就迎面而来,和方才经过几处廊下闻到的气味有几分相似,但是更浓上许多倍。 “里面究竟有什么!”沈千帷捂住口鼻,退后几步,厉声呵斥。 桂枝福身,“侯爷一看便知,夫人就在室内。” “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必定杀了你!”沈千帷冷喝。 旋即捂着鼻子踏进房内,就见不远处屏风旁边的地面上,苏珺宁的外衫被扔在地上,里面还有她的首饰,一时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许多便快步冲了进去。 里头的榻上,纱帘被放下来,但依然可见里头是一窈窕的女子身影,似乎烦躁不安,正扭动着身体,似乎在寻找什么慰藉。 而在他进去后,身后嘭的传来关门声。 沈千帷立即折返,使劲推拉房门,可房门却被人从外头锁上了,一时根本打不开。 尝试两下无果后,又顾忌房内的苏珺宁,只得先放弃开门,先进去寻人。 而就是在房内待了这么一会儿,浓烈的熏香味儿直熏得人头脑发昏,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来。 沈千帷又不是未经人事的,这感觉一下就猜到了自己不对劲。 而也正是因为这不对劲,他立即就止住了脚步,不再靠近床榻。 不可能,他和宁儿已经成婚了,谢氏怎么会对他们夫妻用这种手段呢,总不至于是想让那些下属来看他们的笑话吧,可为此掳走苏珺宁,还有贺家三小姐,未免动静太大。 贺家三小姐! 沈千帷似乎想到什么,伸手拍了拍自己脸,让自己保持清醒,隔着远远的,便向那帐子内喊话。 “贺三小姐,是你吗?!贺三小姐?” 他喊话,可榻上女子根本没有回应,依旧是销魂蚀骨的扭动着。 沈千帷皱眉,估么这是被用了重药的缘故。 但不管怎么回事,他确实也不敢再靠近,生怕做出什么不受控的事情来。 熏香的味道愈发让人浑身燥热起来,沈千帷毫不犹豫抽刀便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而后捂着口鼻起身,在外间找到香炉,并将其打翻扑灭,而后便用力踢踹紧闭的房门。 与此同时,外头的跟着沈千帷来的人等了这许久,还不见他出来,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终于是不顾阻拦,直接冲进了国公府后院,也惊动了被谢氏阻断消息的瑞国公许昌年。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救出 “到底怎么回事,这位大人您” 为何强闯国公府。 这后头半截话许昌年还没问出来,郑寒领头,就立即冷声打断了他。 “贵夫人绑架幽禁我了我们夫人,还强掳了长平郡府的三小姐,这么大的事儿,公爷竟不知?” “什,什么?”许昌年的面色有一瞬的僵硬疑惑,旋即就青白交替起来,“这位大人,您可不能乱说话,我家夫人岂会做出这等事!” 郑寒不欲理会他,直接拔刀。 “如果没做,我们就不会出现在此,公爷还是赶紧去把夫人找来吧,侯爷被府上下人带进去,至今没出来,下官为顾及侯爷安危,实在不得不派人搜一搜了。” 语罢抬手向后头的部众厉声吩咐。 “给我搜,务必找到侯爷和夫人还有贺三小姐!” 他一声令下,众人无视了许昌年的阻拦,立即就四散开来在府中各处搜查。 许昌年又气又怕,赶紧打发了奴才去叫谢氏过来,自己也跟在郑寒后头寸步不离,生怕错过什么。 屋外是众人寻找呼喊的声音,苏珺宁这里隐隐约约听见后,立即凝神静气,仔细辨别。 确定是来救她的人,便也立即高声喊起来。 “我在这里,来人啊,救命,我在这儿!” 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却也不敢喊太久,耗费了过多体力,所以喊两声便停下听一会儿外头的动静。 约么喊了有十来声,终于听到外头传来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我等乃沈侯爷部下,何人在屋里?!” 来者不算莽撞,并未直接打开门进来,而是先在外头喊话。 苏珺宁一听,忙就回应。 “我是沈千帷的嫡妻苏氏,被绑架至此的!” 门外人听罢这话,立即就要推门。 “夫人别怕,下官立即进来救您!” “等等,别进来!”苏珺宁忙喊住外头的人,“我被下了软筋散一类的药,仪容不整,不宜见外人,我暂时没有危险,还请大人您先去寻侯爷,让他来接我。” 外衣和中衣都被脱掉了,现在身上只有贴身的里衣,虽然盖着薄被,但依旧不好见外男。 外头人一听,立即就停止了动作。 留下两个在此看门守候,另外两个人就去寻找沈千帷了。 郑寒动作也极快,直接在府中抓了个鬼鬼祟祟的丫鬟,简单审了审,便知道了沈千帷的去处。 等他赶来的时候,就见门被人从里头使劲的踹动着,但因为门外挂着极厚重的铜锁,门也厚实,所以虽然已经有被破坏的痕迹,但也没打开。 见状,郑寒立即命人从外头使劲,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门从外头撞开了。 一开门,就见沈千帷半跪在地上,手臂上两道血淋淋的口子分外醒目。 “头儿!” 郑寒将佩刀插回刀鞘,便立即上前去扶沈千帷起来。 “头儿你怎么样了?谁伤了你?” 扶着沈千帷,郑寒就感觉到他身上异常的滚烫,脸以及脖颈,都是不自然的充血发红。 “屋里的熏香有问题。”沈千帷咬牙强撑,不让自己意识混沌,“先扶我出去。” 闻言,郑寒立即把他搀扶出来,外头新鲜的空气让沈千帷好受一两分,但他在室内待了太久,还是不足以管用。 又见手下人要进房间,立即拦住。 “都不许进去,找两个丫鬟来,里面是贺家三小姐,不可冲撞。” 末了,甩一甩头,让自己头脑清醒些,便又紧紧抓着郑寒的手追问。 “夫人呢,找到夫人没有?!” “还” “报!属下找到夫人了!” 郑寒还没说完话,就被急急奔来报信的人打断了。 听闻这消息,沈千帷立即就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而那报信的人也算聪明,并未大声嚷嚷,而是低声说了苏珺宁那边的情况。 沈千帷听完,面色骤然就沉了下去。 “打一桶冷水来,在叫个郎中来,赶紧。” 吩咐完这一句,沈千帷便立即跟着来报信的人赶往苏珺宁的房间。 郑寒动作快,立即就将冷水送了过去。 沈千帷二话不说,脱下外衣后,便一桶直接浇在了自己身上,浑身湿透。 他深知自己中的是什么迷香,此刻就这样来接触苏珺宁,极容易克制不住,那样毁的是两人的名声,尤其伤了苏珺宁,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来压制药效带来的悸动。 而后便让其他人在外头等着,自己一人进了苏珺宁所在的房间。 看到榻上人儿的那一刻,心中久悬的巨石终于落下几分。 苏珺宁看见沈千帷终于来了,安全感立即重回心中,可又在看见沈千帷浑身湿漉漉的,胳膊上还有两道伤口时,又立即紧张起来。 “你怎么受伤了,衣裳还湿了,他们是不是为难了你?你伤的重不重?这许家人怕是都疯了,竟敢如此不管不顾!” “我没事,你先别管我,宁儿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沈千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立即就用毯子把人裹住,又在外头搭上自己的外衫,将人抱了起来。 这一抱就觉出不对劲来。 怀中人四肢软绵无力,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 顿时皱眉,眸中迸发出杀意。 “他们果然对你下药了,谢氏这个贱妇!” “软筋散。”苏珺宁苦笑,“她应当原本还预备了别的招数对付我,只是我与她谈判,她才暂时没动我。” 说着,就将发生的事情简单和沈千帷讲了一遍。 听罢这番话,再结合自己这边前后消息,沈千帷就明白了谢氏的意图。 “她恐怕并未想着真的就这么放过你,不过是没将事情做绝罢了。” 谢氏想通过龌龊手段,让贺家三小姐和他发生些什么,届时,他与苏珺宁新婚燕尔,中间就要被迫插足一人。 贺三小姐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上头有身为长公主的祖母撑腰,必须得负责,耍不得花招。 “可是,她是想保下许元澈和许思霓的命的,这边行为,岂非惹怒我,此前种种都是白说?如若这样,她又何必放过我?” 苏珺宁眉头立即蹙起,疑惑出声。 旋即脑海中骤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就问。 “谢氏呢?你们来这么久,可找到谢氏没有?” “未曾!” 从始至终都是谢氏的贴身丫鬟在与他周旋。 想到这里,沈千帷立即也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就对外吩咐,让手下的人赶紧去找谢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好算计 手下的人在府中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连许昌年都逼问了,却并未寻到谢氏的下落。 活生生的人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么? “府外,去府外找!”苏珺宁紧紧吩咐。 而没想到耽误的这段时间,终究还是迟了。 郑寒回来的时候,面色就不好看。 彼时大夫已经来过,贺三小姐被送回了长平郡公府,苏珺宁和沈千帷都服用解药,沈千帷随便从国公府弄了身干衣裳换上了,都在等消息。 “怎么样了?” “谢氏在宫门外头喊着要大义灭亲,手持瑞国公贪污谋逆之类的种种罪证,要见皇上,我们的人找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闹开了,皇上派了人召她入宫了,我们未能把她带回来。” 郑寒沉声禀报。 听罢,苏珺宁和沈千帷对视一眼,就知道彼此心中的猜测都印证了。 “所以从我与她谈判开始,她就想到了这一招,不是与我做交易,而是向皇上求情,她在宫外高喊大义灭亲,闹得满城皆知,即便她有罪在身,可如此行径也有戴罪立功之效。” 苏珺宁面色微冷。 沈千帷敛了敛眸子,紧跟着低声道。 “皇上本就因为近年诛杀太多人,朝中、民间都有些不善的流言微辞,正因如此,才迟迟未对瑞国公这个旧部外戚下手,如今谢氏这么一闹,皇上不能不宽恕几条瑞国公府的性命。” “而我并未受到极大的伤害,皇上那边,就不会太关注沈苏两家,自然就会让我委屈一步,贺家三小姐是待字闺中的,长平郡府更不可能让她清誉有污点,绝对不会叫外人知道她中过那种药,退一万步,倘若你和她真的有什么,长平郡府也会逼着你负责,不愿闹大此事。” 苏珺宁沉静分析着,面色越发冷硬下来。 最后轻哼一声,眸中也显出了杀意。 “好算计啊,这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吃下这暗亏。” 建宁帝为了保全自己的仁君颜面,必定会对‘大义灭亲’的谢氏有一二恩旨宽恕,而她这边,是哑巴吃黄连。 沈千帷没和贺妤舒发生什么,她也算是受了罪,要是发生了什么,她就更该难受了。 “没想到我与她一番话,竟然让她动了这心思。”苏珺宁嗤笑一声。 沈千帷深呼一口气,“她是在先下手为强,胁迫了皇上,又拿皇上压我们。” 顿了顿,沈千帷又看向郑寒。 “许昌年呢?” “和许家其他人在一起,被我们的人围在前厅。”郑寒道。 沈千帷眯了眯眸子,目光晦暗的看一眼门外,随即淡淡开口。 “入宫面圣是朝臣该做的事情,可不能让谢氏一人惑乱圣听。” 他这么说,苏珺宁的目光也朝他移过去。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明白了心思。 “你且去吧,我立即着人去请我父亲。”苏珺宁颔首,又补充,“想必长平郡府也愿意出力。” 沈千帷点头,吩咐郑寒好好护送苏珺宁回沈府,而后便立即起身往皇宫赶去。 苏珺宁也不含糊,紧跟着在后头安排其他事宜,以期能和沈千帷里应外合。 而这一去,便是整整一个下午。 沈千帷入宫后不久,苏毅和长平郡公以及福康长公主,都先后入宫了。 不知宫中究竟闹了什么乱子,苏珺宁多番派人打探消息,只得了个瑞国公夫人要以死谢罪的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知。 可谢氏的命本来就不值钱了,她本就该死,哪有什么资格谢罪呢。 虽然苏珺宁不在现场,但却也能猜到,沈千帷还有父亲以及长平郡府的人,肯定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死的,那多容易啊。 果不其然,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沈千帷回来,就带回来了有关瑞国公府最终的处置决定。 瑞国公许昌年及嫡妻谢氏,谋逆贪污,其罪当诛,念及谢氏主动认罪并指证诸多罪臣,赐其全尸。 另瑞国公嫡长子许元鸿参与其中,与其妻子并罚诛,其子嗣皆贬为奴籍,充入乐司。 次子许元澈并未参与其中,且为人清正,其妻秦氏亦为忠贞之后,故夫妻二人及其子嗣贬为庶人,后世子孙永不得科考为官。 瑞国公府上下其余人等,一律按北狄律法处置。 这也就是该杀杀,该贬贬,不徇一分私情的意思了。 说到这里,当然还是如了谢氏的愿,好歹保住了许元澈,以及未曾被提起的许思霓。 但沈千帷既然去了,岂会叫她快意顺心。 此番前去,联合苏毅,将谢氏娘家一并扯了进来。 平白诬赖自然是不会的,而是这谢家跟着荣国公府混,也的确手里不干净。 建宁帝知道苏珺宁和贺妤舒受了委屈,自然是也要买两分情面,所以下旨彻查了谢家。 一心只顾着自己,顾着儿女和夫家,谢氏这些时日根本没念及远在燕州的娘家,这时候被提起,那是声嘶力竭的告饶求情。 但建宁帝给了她这个罪人一份情面,又岂会有第二份。 不出意外,谢家人的结局均按北狄律法来论处,是不会比瑞国公府好到哪里去的。 谢氏气的想破口大骂,但碍于在建宁帝面前,她又好不容易为次子和女儿求得了恩典,不敢造次,便只能忍着。 一张脸扭曲青紫,分外精彩。 当然了,沈千帷并不觉得有什么解气的,毕竟苏珺宁可能受到的伤害,无法一模一样的还给谢氏,其他的反击,说到底也都是谢氏咎由自取,恶事做尽的惩罚罢了。 苏珺宁倒是默默了一会儿。 她实在是觉得谢氏可怜可恨。 当初应当也以为自己嫁的是良人吧,没想到富贵是有了,可却落得这种下场。 虽说谢氏的行径,有此结局不值得同情,但也确实会叫人唏嘘。 “明日我去一趟长平郡府,看看贺三小姐吧,终究这件事也是她受了我们的牵累。”苏珺宁收回思绪。 沈千帷轻轻抱住她,点头。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必了,你去了怕是贺三小姐不自在。”苏珺宁道。 毕竟未出阁的姑娘家脸皮子薄,又是发生过那种事情。 沈千帷应声,“好,那我送你去了,再按时去接你回来,日后你出府,我能陪着尽量陪着,今日这种事情,我再经不起第二次了。” 天知道他差点被吓死,这比上战场还要骇人。 苏珺宁低低的应下,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还好,还好,她嫁的是良人。 不过等这瑞国公府被料理之后,汴京城内应当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接下来就等着苏皖音和闵昭的大婚,她好能换换心情。 唔,要准备结局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想要个孩子 长平郡府。 听闻苏珺宁过来,郡公夫人肖氏亲自来迎接。 “夫人多礼了,我是来看看三小姐的,长公主可在府上?我先去向她老人家请个安吧。”苏珺宁欠身行礼。 肖氏温和点头,“婆母这会子应当刚礼完佛,在院儿里歇着呢,我这就领你去。” 一路上两人说着昨日发生的险情,都默默的对不该提的事情闭口不谈。 不多时,就到了福康长公主住的院子。 对苏珺宁,长公主还是愿意交好的,所以瞧着依旧慈蔼,只是眼神里透着几分淡淡的忧心。 “臣妇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免了免了。”长公主摆手,“坐吧,怎么今儿过来了,没好好歇息两日,我瞧着你气色不及上回红润呐。” 被下了药,又受了惊吓,提心吊胆的一天还要费脑筋,铁打的人也会疲累。 苏珺宁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担心三小姐受了惊吓,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探望,另外,也谢昨日长公主和郡公出手相助。” 说到这里,苏珺宁再度起身行了一礼。 长公主听完,面色愈发柔和几分,忙就示意自己的贴身丫鬟去虚扶了一把。 “快快免礼了,你这孩子也是个心善懂事的,舒儿她没事儿,就是受了惊吓后,有些梦魇发烧,大夫说要卧榻静养一段时日,昨天的事情,涉及我们三家,我们自然是要一并出手,惩治恶人的。” “三小姐没有大碍我就放心了,不知可否带我去见一见三小姐?”苏珺宁道。 长公主点点头,而后肖氏就主动起身,揽下了这差事,带着苏珺宁过去了。 路上,苏珺宁也同肖氏提及了贺妤晗的事儿。 无非就是关于贺妤晗的丈夫李盟。 这李盟在吏部担任郎中一职,苏珺宁向父亲,以及沈千帷都问过了,是个好官,可以结交。 所以这会子也是把这份意思透露给肖氏,让她转达给贺妤晗。 虽然肖氏与庶女贺妤舒的关系也不错,但究竟贺妤晗才是她亲生的,女儿和女婿有了这好事儿,自然也高兴。 领着苏珺宁倒了贺妤舒的屋里后,便主动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让她们有单独空间说话。 苏珺宁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就见贺妤舒躺在床上,靠着迎枕,小脸煞白。 好好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愣是被吓病了,不得不叫人怜惜。 “倒是我们连累了你,听长公主说你梦魇起烧,我今儿带给你的东西里,有一味丸子,治受惊梦魇是最好的,你且让丫鬟伺候你服用,想必有用。” “多谢夫人。”贺妤舒扯着嘴角,艰难笑了笑,“到底是我胆小无用,竟就被吓成这样了,比不得夫人。” 苏珺宁抿唇叹气,摇了摇头。 “我比你长个两三岁,你却不知道我从前遇险的时候也如你这般,不过是经历的多了,就不怕了。” 说着,便将自己这些年遇到的事儿,说故事般给贺妤舒讲了讲。 闺中女儿哪里会遇到听到这些,一时倒也听得聚精会神,处处惊叹。 末了就对苏珺宁愈发敬佩起来。 “难怪世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侯爷沙场克敌,英勇神武,夫人您也是女中豪杰,胆识过人呢!” “哪里当得起这夸赞,不过是人到绝境,奋力自救罢了。”苏珺宁笑了笑,又顺势安慰,“所以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自强自救,就是最好,否则岂不是让害人者如愿。” 说这话时,苏珺宁的眼神温柔又坚定的看向贺妤舒,似乎带着无声的鼓励。 是了,只是被绑架,梦魇起烧,也不会这么憔悴,苏珺宁从肖氏的话里,还有方才贺妤舒身边丫鬟,以及她自己的表现里看出来,这小姑娘是自己有了心理矛盾。 在这个时代女子接受的教育里,被掳走,还被下了那种药,这就等于是失了清誉了,而她还待字闺中。 苏珺宁便是怕她这样想,所以才没有耽搁,今日就过来了。 这开解的话不好明说,所以她选择暗暗引导,贺妤舒不是蠢笨的,这不就听懂了。 抖着唇,深吸一口气,收回了险些掉落的泪水,贺妤舒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多谢夫人,我明白了。” “这就对了不是。”苏珺宁笑着牵起她的手拍了拍,“你这样漂亮的姑娘,笑起来才好看呢,你呀,赶紧好起来,等崔大人年末回来述职,我可要领了你去见一见他呢。” 虽然不知道两人能不能成,但贺妤舒这个姑娘不错,苏珺宁愿意为她创造一下机会,毕竟自家表哥也的确是还单着呢。 提及崔宴,贺妤舒就想起了那温润如玉的状元郎,小脸顿时浮上红晕,含羞点了点头。 开解过贺妤舒,苏珺宁回府,自己就瘫了好几天。 这几天,沈千帷忙的很,毕竟建宁帝料理了瑞国公府,还顺带着又抹杀了一批不良的官员,他需得帮着办事。 不止他,苏毅和苏予珵也忙的很。 苏予珵的大理寺忙着断案定罪,苏毅则是帮着建宁帝一起选拔调度人员,填补朝中各处空缺。 这正是要用到吏部的时候,李盟就出力不少。 不过他才刚调回汴京任吏部郎中,这时候再升迁也不现实,但还是攒了不少功绩,估么来年政绩考核后,升迁选拔,应当就能往上走走了。 为这个,贺妤晗特意又来沈府向苏珺宁道谢。 礼物什么的都暂且不说,苏珺宁可当真稀罕贺妤晗的儿子。 粉嫩一团,可爱极了。 这小家伙也是机灵,又或许是家里教过也不稀奇,自己说着要认苏珺宁做干娘。 李盟如今仕途也顺,贺妤舒本人,乃至贺家,都不错,苏珺宁也不介意结交。 问过沈千帷的意思后,他也觉得行,便就这么认了个小干儿子。 只是晚间到了房中,某人就暗戳戳的表示,干儿子再好也隔肚皮,还得是亲生的更好。 对此,苏珺宁表示赞同。 不过在沈千帷为了亲生俩字儿接连多努力了几日后,终于还是嫌烦起来,拎着行礼就奔娘家住去了。 借口说嫂子即将临盆,她回去探望一下。 没想到她回去的倒是巧,当日晚膳时候,方氏就发作了,折腾到入夜,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儿,苏家上下都欢喜极了。 就是愈发馋坏了沈某人,暗戳戳的盯着苏珺宁的肚子,心说怎么还不见有好消息。 苏珺宁被盯得心里发毛,心说这成婚才几个月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喜宴 于子嗣这件事上,沈千帷这段时间很是上心,尤其是在看到了苏予珵喜得千金后,心里更是痒痒。 苏珺宁知道他的心思,自己也心痒痒。 软糯可爱的小棉袄,还是与所爱之人共同孕育抚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哪里能不向往呢。 于是在方氏生产后,苏珺宁就提出想在娘家住几天,看看侄女儿,陪陪嫂子。 如今崔氏忙着给苏予安筹办与武家小姐的婚礼,还要费心费神安排妥帖,照顾方氏坐月子,的确也累,她留下,正好能帮忙。 不过她留下,沈千帷也跟着要留下。 直接就让南絮回了趟沈府,把他的衣裳行李也收拾过来了。 苏珺宁真是又烦又好笑。 心说这人怕不是牛皮糖成精。 要说这牛皮糖精……呸,是沈侯爷,哄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在苏家住的这几天,每日和苏毅父子几个一起上下朝,倒是关系越发好起来。 一口一个爹和大哥三哥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苏家的四公子,苏珺宁是嫁来的儿媳妇呢。 一连住了七八天,这就算是在娘家待的太久了,两口子才收拾东西回去。 没想到回来了,府里头却空荡荡没有人。 问了管家才知道,沈赫带着严氏,夫妻俩去京郊庄子上住去了。 因为他们不在府上,便也没通知。 如今沈赫虽然在朝中也有官职,但着实不算职官。 属于打仗的时候出马,平时都闲着没事的那一类,终究是因为他书读的太少,确实没法儿管事。 再加上如今有沈千帷顶立门户了,所以闲下来,沈赫就把心思花在了自己和妻子身上。 苏珺宁哭笑不得,心说沈家父子怕是一脉相承的性子。 不过也好,会心疼人嘛。 回府后,算算时日,苏皖音和闵昭的婚期就在半个月后。 苏家二房已经递了消息,说届时婚船走水路来。 如今娶妻分男方上门迎娶和女方娘家送嫁两种。 本来闵昭是决定去临安迎娶的,不过二房里考虑了一下,反正一大家子也得来汴京看看的,干脆还是娘家送嫁,一起来。 等三日回门的时候,再由闵昭安排着,回临安去。 婚事是两家都满意的,这些细节只要苏皖音愿意,自然一切都好商量,便就这么定了。 所以苏珺宁也是提前命人把自己预备的贺礼、添妆,都送去临安了。 只笑这姐妹俩关系亲昵,离着大婚时见面只有半个月了,还连着通信了两回。 不过多是苏皖音问,苏珺宁答,全都是关乎婚嫁的一些个小事。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苏皖音的紧张和期待。 “瞧瞧,我当时莫不是也这幅模样?皖音姐姐那么端庄沉稳的,都像小丫头似的了。” 看过来信,苏珺宁就同丫鬟们开玩笑。 南絮和寄春,迎梅几个自然顺势笑闹起来,主仆几个热闹的很,以至于沈千帷回来,大老远就听着笑声。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沈千帷跨过门槛进屋,笑问。 苏珺宁便起身过来帮他脱了外袍换上常服。 唇角噙着笑,与他说起方才的事儿。 沈千帷听罢,挑眉看她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 而后就听他道。 “你紧不紧张我不敢说,我倒是紧张的坐立不安睡不着,成婚前一晚,我爹险些把我打晕了塞回房里。” “还有这事儿?!” 苏珺宁一副吃瓜脸。 沈千帷勾唇,牵着她往窗边坐着去,边懒洋洋道。 “有归有,现在抱得美人归了,什么都不要紧。” “那是。” 手指勾着沈千帷的掌心,苏珺宁美眸轻扬,一脸骄傲的小模样。 沈千帷喜欢死她这个调调了,将人拉过来就抱起放在腿上,圈入了怀中。 低声在她耳边道。 “那是我的福气。” 丫鬟们瞧着两位主子亲昵,便立即都退了出去。 苏珺宁怕她们误会,虽说也不是没有白天就咳咳,不过今日就是害羞的。 立即就叫住了南絮几个,让她们把自己在苏皖音婚礼上要穿戴的东西拿出来,让沈千帷帮着挑。 知道她是羞的,沈千帷也不拆穿,眉眼弯弯的任由她拉着去外间选衣裳。 眨眼一晃,苏皖音的婚期就到了。 因为是坐船来,所以闵昭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去码头接新娘子。 不知是不是有了爱情这味良药的缘故,闵昭瞧着气色红润,荣光焕发,一袭红色绣金丝喜袍,胸前系一大朵红色绢花,愈发衬得人俊逸风流。 苏珺宁和沈千帷也是一道跟着去码头看接婚船,路上看热闹的人多,马车走不通,所以干脆骑马。 两人共乘一骑,于人群之间穿梭,也是格外扎眼。 婚船靠岸,苏皖音盖着红盖头,身着大红色喜袍,身段婀娜窈窕,手搭在丫鬟身上,由轻扶着下船,红衣下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就叫人浮想联翩。 走下甲板后,登岸到花轿这一小段路,地上铺了红毯。 苏予仁也就背着妹妹走了这么一段,将人稳稳当当的送上了花轿。 他似乎对闵昭说了什么,后者红着眼眶恭敬行礼,虽然站的远,听不见内容,不过苏珺宁也猜得到应当是嘱托一类的话。 而后迎娶的队伍便敲锣打鼓的吹响起来,一路热热闹闹的往宣平侯府去了。 闹洞房这种事儿,自然是少不了苏珺宁的。 闵昭和苏皖音喝合卺酒,结发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烘托气氛,和沈千帷俩人像说相声似的,只逗得两个新人又羞又好笑。 不过也是因为他们闹在前头了,其他宾客就没敢再继续闹洞房,倒也给苏皖音省了不少事儿。 最后自然是少不得拉着闵昭喝两口了。 都知道他身体不好,不宜多饮酒,所以也没劝,一人一杯也就罢了。 倒是闵昭之间高兴的很,喝起来还得他们劝着不叫他多喝。 等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深深。 苏珺宁喝了几杯果酒,微醺又犯困,上了马车就窝在沈千帷怀里睡了。 到了府里,直接叫人把马车打侧门驾进了院儿里,剩下几步路,沈千帷也没舍得把人叫醒,一路抱着回了屋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有孕 从苏皖音和闵昭的婚礼结束后,日子就重新归于平静。 姐俩如今都是长居在汴京了,时常见面,方氏出了月子后,姑嫂三人亲近的很,像亲姐妹似的。 再就是长平郡府的姐妹两个。 贺妤晗和贺妤舒,如今都跟苏珺宁关系很好,姐俩因为她,又和苏皖音以及方氏熟络起来。 苏珺宁不由就感叹,自己成婚前没什么好友,成婚后倒是身边人越来越多了。 对此,沈千帷非说是因为他旺妻。 虽觉得他脸皮子厚吧,但细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或许两人就是旺彼此了。 如今沈千帷官运亨通,又接下了教导太孙习武的活儿,眼瞅着就是往国之栋梁发展。 而苏珺宁呢,反正日子滋润,顺心遂意,当然,就是还缺个孩子。 不过现在俩人也都佛系了。 尤其是沈千帷发现方氏生了孩子后,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将苏予珵晾在旁边了,心中开始重新思考了生孩子这件事。 琢磨一番,恍然大悟,孩子虽好,但分宠就不好啊! 于是,现在粘人归粘人,对生孩子这件事反而闭口不谈,佛系起来了。 苏珺宁乐得清闲。 谁想天天听人催呢,怪有压力的。 而说起孩子,最近到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贺妤晗带着儿子,同苏珺宁一起去苏府寻方氏出去逛首饰铺子,这小公子看着摇篮里头刚满三个月,白白嫩嫩的小妹妹,竟说日后要把她娶回去当媳妇。 这孩子说话无意,可怕贺妤晗给吓坏了。 就担心苏珺宁和方氏觉得是她故意这样教的孩子,意图攀附亲家,忙是将儿子拉回来教育。 不过苏珺宁和方氏意外了一下,见贺妤晗面上神色不似做伪,便也就知道是童言无忌了。 顿时都笑起来。 苏珺宁拉过自己这便宜干儿子,笑着捏他肉乎乎的小脸儿。 “你这小子,才四岁就想着娶媳妇儿了,瞧妹妹漂亮,是不是,嗯?” “干娘!”李家小公子脆脆喊了一声,“我爹说,找媳妇要趁早,晚了,好的都被别人娶走了!” 贺妤晗面色一红,笑嗔他,“你爹不教好的,你也不学好。” 一旁的方氏拉过她,调侃起来。 “这话说的,话糙理不糙,我倒是觉得鑫儿样貌好,又聪慧,日后给我做女婿,也不错呢!” 一番话逗得满屋人都跟着笑起来。 晚上回去,苏珺宁把这事儿说给沈千帷听,他便也跟着开玩笑。 “你苏家的姑娘金贵着呢,李家想要,也得先看看咱们家的小子要不要。” “咱家还没小子呢。”苏珺宁把玩着团扇,轻敲他的头,“再说了,我侄女儿又不是货品,岂是任谁要都能得的?” 沈千帷捏了她的手腕,把人牵住,伸手刮刮她的鼻尖。 “是是是,和你一样,金贵呢,所以我金贵的夫人,咱们就寝吧?” 说着,也不等苏珺宁回应,就将人打横抱起,往内室去了。 丫鬟们听着里头传来笑闹声,便立即退出室外,把门给关上了。 日子一晃,就是八月。 这个月又是一桩喜事。 苏予安和武家小姐成亲。 一通热闹,算是苏家兄弟姐妹几个都成家了。 崔氏心中感慨之余,又想起来侄儿崔宴来,不由念叨了几句。 苏毅安慰,说年底崔宴要回京述职,届时当面与他说去,总不能一直不成婚呢,年纪都大了。 而这念叨着念叨着,十一月中旬,一场大雪下来,年味就渐渐显出来了。 即将年底过节,各家各户都筹备起来。 如今沈家是正经搬进忠勇侯府住了小半年了,沈千帷封候的头一个年节,这前来拜访和邀请赴宴的人肯定不少。 虽然不必都接帖子,但互相送礼品是必须的。 这就麻烦的很,所以苏珺宁帮着严氏一起打理。 沈千帷心疼媳妇儿,下朝后,没事儿也来帮忙一起看,只叫严氏日日笑的眯眼。 忙活半个月,算是都理清了。 紧跟着,就得知了崔宴十二月十五回京述职的消息。 他如今在麟州做的很好,虽然才去一年,但政绩很不错,当地知州在上给建宁帝的折子里已经是夸了又夸。 加上他状元郎和崔家子的身份,建宁帝如今也是有重用的意思。 所以这入宫述职,一去就大半日,直到傍晚才出来。 他回崔家较远,自然先在苏府过夜,崔氏安排了接风宴,一大家子等着他来呢。 苏毅、苏予珵还有沈千帷,同崔宴一道从宫中出来的,又一道回苏府。 家里头,崔氏、方氏,以及苏予安夫妻俩,还有苏珺宁和苏皖音夫妻俩,都在,加上她们,坐的满满一桌。 热闹的很。 或许是在边关待了一年多的缘故,崔宴虽依旧儒雅温润,但气质里又添了几分爽朗豪迈,愈发沉稳大气了。 接风宴开始,就率先起身,端着酒杯先敬了在场人。 席面上热闹起来,苏珺宁就对眼前一道烤鹿肉下了手。 谁知闻着香,吃进嘴里却忽然像变味儿了似的,一阵膻腻,惹得她立即就干呕了一下,赶紧拿帕子捂着嘴,吐出来。 “怎么了?”沈千帷正和崔宴说话呢,听到身边人异动,赶紧转身,给苏珺宁轻拍后背,“是不是烤鹿肉没做熟?” 苏珺宁依旧用帕子捂着嘴,摇了摇头。 接过南絮递来的清茶喝了两口,才好受些。 “估么是我有点着风寒了,吃着油腻的,有点恶心。” 昨晚俩人胡闹的有点久,洗漱的时候确实觉得冷了一阵子。 沈千帷也没多想,就主动给她舀了一碗冬瓜老鸭汤。 “那你喝点这个.” “呕——” 话还没说完,苏珺宁又干呕起来。 这一下就引起桌上人的重视了。 崔氏放下筷子,看看她,又看看方氏,后者似乎也想到什么,婆媳俩对视一眼后,方氏便试探着问道。 “宁儿,你是不是有了?” “有什么?”苏珺宁拍着胸口顺气,疑惑道,忽然又反应过来,顿时就愣住了,看了看沈千帷,“不,不会吧,我才迟了十天.” 这是说月信。 一时间,满桌子人看她的目光都沸腾起来,尤其是沈千帷,当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苏珺宁忙拉他,“你干嘛去呀?” “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就算不是那个,你这身体不适,也得看看嘛!”沈千帷难掩激动。 到底是苏毅把人拦住了,又派了管家出去找熟识的郎中。 众人都没心思吃饭了,就这么等了小半个时辰,郎中匆匆赶来,把完脉就笑了。 “大喜,大喜,恭贺侯爷,恭贺夫人,这是喜脉,一月有余!”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平安 “当真?!”沈千帷噌的站起来,就握住了郎中的手,像看金元宝似的,“您可确定?” 虽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的惊了惊,但郎中还是笑眯眯的点头。 “老夫行医多年,虽然夫人脉象浅,但老夫也绝对有把握,侯爷放心,绝对是有喜了!” “好,好,好!” 沈千帷连说三个好字,喜得手足无措。 忽然就转身捧起苏珺宁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饶是苏珺宁这等脸皮子厚的,一时也羞红了脸,忙把他推开。 沈千帷倒是无所谓,笑的嘴巴咧到耳朵根儿,要不是南絮眼疾手快先给郎中塞了赏钱,他怕是要把自己的钱袋子都一起给人家做打赏。 这便就是所谓的,想什么不来什么,不想了,反而就来了。 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喜讯,一时间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苏珺宁整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觉得世界都不真实了。 直到晚膳后从苏府离开,上了马车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我们,有孩子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又夹杂着欣喜。 沈千帷将人揽入怀中,轻轻应声。 “是,我们有孩子了,辛苦我的宁儿,要怀胎十月啊。” 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后,现在沈千帷已经冷静下来,心中高兴之余,又开始心疼起苏珺宁接下来要承受的辛苦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珺宁心中就涌入一股暖流,笑着牵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有你护着我和孩子,辛苦就是值得的。” “好。”沈千帷在她眉心浅浅落下一吻,“我一定好好护着你们。” 当天晚上一回府,便没叫苏珺宁的双脚落地,愣是抱回去的。 不仅如此,当晚沈千帷就抱着她站在大厅里头向全府上下宣布了这个喜讯,直言日后府中一切事务都以苏珺宁为先。 本来苏珺宁觉得这样不妥,毕竟还有公婆呢。 没想到问询赶来的沈赫和严氏竟是连连点头,更是教训起沈千帷来,叫他要多抽空回来陪着苏珺宁,不要把心思都放在政务上。 一家子都待她好,期待她腹中的孩子,苏珺宁自然是高兴的。 而也是因为有孕了,倒是顺理成章的推掉了年节时候不少宴会帖子,以及登门拜访的帖子。 沈千帷把她像眼珠子似的护着,恨不得把屋里全都铺上棉花,叫她走哪儿都不会磕着碰着。 要不是苏珺宁说除夕宫宴不好不去,沈千帷都真预备向建宁帝提出不让苏珺宁出席了。 总之是肚里揣了一个,就从原本的十分金贵变成十二分金贵了。 里里外外的,都把她当瓷娃娃供着。 苏珺宁被弄得苦笑不得,但知道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也就只盼着她们能早日和自己一样,平常心下来。 然而这一盼就直接盼到了生产的时候。 快要临盆的那几天,沈千帷直接向建宁帝请了十天的假,说要在家里陪媳妇儿。 建宁帝一边笑骂他惧内,一边还是批准了。 怎么说呢,未必就是关心臣子家事了,也是因为沈千帷如今位高权重,要是没有软肋,怎么能把控拿捏呢。 所以建宁帝也乐见沈千帷看重妻儿家人,也乐于推着他这么发展,毕竟倘若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他也能拿住沈千帷的软处。 当然了,这些都是其他的话,反正如今君臣和睦,家宅安宁,事事都好。 苏珺宁得知沈千帷直接请了十日假在府里陪她,无语的更前来探望的苏皖音吐槽,心说自己应当算是红颜祸水了。 “呸呸呸,什么话,你们这叫夫妻情深!”苏皖音忙纠正。 说着呢,外头丫鬟就来报,说宣平侯来接夫人回去了。 苏珺宁一听就笑,“瞧瞧,姐姐还说我呢,你和姐夫这该叫如胶似漆了吧!” 饶是成婚了,苏皖音还是被她闹得脸红。 姐妹两个谁也不饶谁,你一句我一句就笑闹起来。 笑着笑着,苏珺宁忽然觉得身下一热,像是尿了裤子似的,顿时就觉得衣衫湿了。 于是乎,笑声戛然而止。 “我,我,姐你看我的衣裳” “啊?”苏皖音愣了愣,收住笑,低头看去,就见她的衣裙打湿了一片,顿时惊呼,“这是不是羊水破了,哎呀,快来人,快来人,要生了!” 听到屋里的喊声,南絮立即就带着几个丫鬟冲了进来,瞧着屋里情况,赶紧就把人往产房扶。 沈千帷告假刚回来,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府里头闹哄哄的,一听说苏珺宁羊水破了,立马就往屋里飞奔。 一路冲进产房,握住了苏珺宁的手,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 “疼吗?疼你就咬我,要不要吃东西,攒些力气?” 看着面前目光热切又满是担忧的男子,苏珺宁不由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没事儿,只是破了羊水,还没有疼呢,估么等正经发动生产,还得一会儿,我想吃饺子,吃白菜猪肉馅儿的。” “好,叫厨房去做,南絮快去!”沈千帷牵住她的手,紧张吩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孩子呢。 苏皖音就不打算走了,闵昭也进来跟她一起在这里等。 沈赫不便过来,严氏倒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一边安慰苏珺宁不要紧张,一边给她传授了一些生产的经验。 虽说有稳婆指导,但少不得还是多多叮嘱。 这会子还有一个时辰到用晚膳的时候,苏珺宁吃上了饺子,陪产的众人也都懒得再单独预备了,都跟着一起吃了饺子。 本以为会生的很快,没想到吃了东西后,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苏珺宁才开始腹痛。 开始还能忍,后来一阵比一阵强烈,就疼的不行了。 不过稳婆却要她在房里走动走动,说这样生的时候会更快,所以苏珺宁只好忍着疼,由沈千帷扶着,在屋里艰难运动。 什么时候躺到榻上开始生产的,苏珺宁都记不清了,只知道耳边是熟悉人的安慰声,还有稳婆有条不紊的指挥,教她如何用力。 头胎总是艰难些,生到最后,完全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腹部一轻,疼痛感也随之消失,紧接着就婴儿嘹亮的哭声。 应当是,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有散有聚,故事就要结束啦,明天来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接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番外哦 新书有在预备中,我的婚礼也开始预备了,嘿嘿,所以新书可能接上的稍晚一些,谢谢一直以来大家的陪伴和支持,我的作品不完美是真的,但我感谢每一位读者更是真的,爱你们~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相守终生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分不清是什么时辰,只觉得浑身疲软,身上有些脱力后的不适。 刚动了一下,帐子就被人掀开了。 沈千帷满是心疼的眸子撞进来,低沉温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宁儿你醒了,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人去请太医来。” “我没事。”苏珺宁摇了摇头,目光开始四下搜寻,“孩子呢?孩子怎么样,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说起这个,沈千帷的面色才松缓下来,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娘亲自照顾着呢,是男孩儿,我们的长子。” “男孩,男孩好,以后能保护妹妹。” 苏珺宁也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似乎已经畅想起日后儿女双全的日子了。 倒是沈千帷,有些担忧自责的叹了口气。 “一个孩子也够了,我真是见不得你受这样的苦,昨儿稳婆说你晕了,我差点儿吓死。” 昨天孩子的哭声刚响起,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里头说少夫人晕过去了。 沈千帷顾不得产房血腥,直接冲了进去。 就见躺在榻上的人儿前所未有的狼狈,面色蜡黄,嘴唇发白,双眸紧闭着,头发散乱且被汗液打湿,一团团粘在脸上,整个人像是溺毙了一般,破碎又憔悴。 还好稳婆立即表示苏珺宁只是生产太累,脱力昏睡,不是什么大事,这才叫沈千帷没有发狂。 不过还是立即叫人拿了自己的腰牌,进宫去请了一位太医来府上诊脉查看。 得到太医相同的答复后,才彻底安心。 严氏见他一门心思都挂在苏珺宁身上,便主动把孩子抱去照顾了,沈千帷则将人抱回屋里后,一直守在榻边,未曾离开一步。 此时,苏珺宁还不知道这些事,听着沈千帷的话,便笑意更盛。 抬手摸摸他的脸,低声道。 “生产的确是凶险,不过我确实还想要个女儿呢,顺其自然吧。” 沈千帷点了点头。 而后苏珺宁便让南絮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这个空档里,寄春和迎梅伺候着她穿戴好,坐起来,靠着迎枕。 不多时,严氏就亲自把孩子抱过来了。 或许是母子心灵感应,在孩子慢慢靠近的时候,苏珺宁就觉得浑身都温暖软和起来,将孩子抱入怀中的一瞬,竟眼眶一热,有些想哭。 小家伙儿长得圆润壮实,虽还是有些皮肤是皱皱的,但比起那些生下来就偏瘦的,要饱满许多。 白嫩嫩一团,像是刚出炉的雪媚娘,软糯可人。 苏珺宁抱着孩子,沈千帷也在榻边坐下,抬手将她圈入怀中。 感受到背后坚实温暖的臂弯,苏珺宁转头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小一团,只觉得此时此刻无比圆满。 “好好取个名字吧,你来取。”苏珺宁柔声道。 换做从前,沈千帷或许不敢接下这样的重任,不过如今他也算得文武双修,读了不少书,肚子里很有些墨水了,所以点头应下。 不过还是道。 “容我好好想一想,待他满月的时候就记上族谱。” 苏珺宁笑着颔首,又低头亲了亲睡得正香的儿子。 说起来,沈家不是什么大户,沈赫就是泥腿子出身,从他这一辈才入朝为官的,到沈千帷这一辈就显赫起来了,所以这沈家的族谱,竟就是这时候才开始写的。 沈赫就直接记下了第一代,后头是沈千帷,到儿子这里是第三个。 兴旺人丁,责任还重大着呢。 此时到是不说这些,苏珺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得知她醒了,苏家人都立即前来探望。 不过怕打扰她歇息,没待多久就走了。 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再叙话也不迟。 坐月子的日子比想象中好过,因为天冷了,倒是在床上窝得住。 家里请了四个经验老道的乳母来照顾孩子,又寻了两个汴京城有名的养身嬷嬷来照顾苏珺宁。 不管是从饮食还是作息上,都让苏珺宁很满意。 眨眼一晃,便就满月了。 沈赫和严氏以及沈千帷都表示一定要大办特办,所以这天也是格外热闹,一应安排都快赶上苏珺宁和沈千帷大婚那一天的排场了。 不过即便如此,朝中乃至民间,也没有说不好听的话的。 如今沈千帷是手握重兵的忠勇侯,又是太孙的武学师傅,自己本人更是战功赫赫,西征御敌,三度平叛,更是年轻,正值盛年。 在北狄百姓的心中,他算得上北狄的定军神针。 而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将军,与苏家这等百年书香门第的嫡出小姐,生下的孩子,将来必定更是文武双全,会成为北狄的国之栋梁。 这是好事,大喜事! 孩子满月宴,苏珺宁也出月子。 虽然整个人较从前丰盈了一些,但却不难看,反倒是有些珠圆玉润的美感,浑身气韵比从前更是温柔了许多,整个人像是沐浴着柔润的光辉。 今日特意穿了身淡紫色的衣裙,头发梳做海棠髻,发间只配了一套珍珠头面儿并羊脂玉簪子,素雅又不失矜贵,腕上一对透亮的冰玉镯子,衬得愈发有贵妇人的风韵了。 出来见宾客时,沈千帷穿一身银白色长袍,一手牵着她,一手里抱着孩子。 一家子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直叫人羡慕。 接下来的添盆礼,沈赫和严氏给挂了个实心儿的足金小长命锁,苏毅和崔氏给的则是一把翡翠玉如意。 其他人的也不必一一说了,总之都是给了顶好的东西。 就连远在麟州的崔宴,也让人送来了一套文房四宝,里头那块儿上好的徽墨,千金难求。 苏珺宁看着这些添盆礼,笑着同沈千帷调侃。 “这小子今儿是赚大了呢。” “这才哪儿跟哪儿。”沈千帷挑眉一笑,“更大的还在后头呢。” 听他这么说,苏珺宁一愣,正要问话,便听得外头传来了内侍的唱喝声。 满堂宾客都在沈千帷的带领下去往前厅,就见太孙手捧圣旨笑眯眯的下了马车。 苏珺宁急不得圣旨的全部内容了,只大概记得其中几句是。 “传圣上手谕忠勇侯沈千帷之子沈珩,册为世子,承袭爵位。” 刚满月就被封为世子,沈千帷此举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告他对嫡长子的看重,这也更是代表着她对苏珺宁的看重。 对此,苏珺宁也是意外的,毕竟孩子真的还小,她还以为会过几年。 而对上她惊讶的目光,沈千帷只是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看着那双坚定而温柔的眸子,苏珺宁不由也缓缓勾起了唇角。 十指相扣,此时此刻,面前人定能相守终生。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番外:苏知意 汴京城中可能早没了我的名号,大家应当只知道苏家四小姐,不记得苏家二小姐吧,可若只从女孩一辈算,我是苏家的嫡长女。 生母是父亲的结发原配,父亲位居高官,出身百年书香门第,甚至我的继母,都是出自名扬天下的应天书院的创始家族,崔家。 后来新帝登基,又亲自给我指了一门婚事,嫁给瑞国公府的嫡次子许元澈。 瑞国公许昌年是皇后的胞弟,他本人也是皇上在燕州为王时候的旧部,更是燕州当地的名门望户。 那时候,皇后膝下的皇子被立为太子,瑞国公府如日中天,无疑是一门令人羡慕的好婚事。 现在想来也的确如此,那段时间我应当是很风光的。 督察院总督御史的嫡长女,瑞国公府未过门的嫡次儿媳,我本人也是在汴京城算得上拔尖儿的才貌双全的闺秀,一切在外人看来,似乎都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可有一句话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当然了,我现在也谈不上对如今的日子有多后悔,但想起从前来,还是会从心底冒出这句话来。 那时候我与靖昌侯府秦家的嫡小姐秦婉是闺中密友,而造化弄人,我的未婚夫许元澈与她是两情相悦的。 更叫人觉得意难平的是,秦婉也得了圣旨赐婚,并且早于我,她已经先我一步嫁人了,她的夫君叫吴新宴,是汴京卫指挥使的嫡子。 吴家也是有从龙之功的,算是朝中新贵。 论理,这门婚事也不差。 可偏偏秦婉早就与我的未婚夫许元澈情意相投,所以再好的婚事也是棒打鸳鸯了。 当然了,有人或许会问,他们既然两情相悦,为何又不说出来,早早结亲,免了后头麻烦呢? 这叫我说,也应当是缘分未到吧。 那时候新帝登基,靖昌侯府是旧臣,瑞国公府是新贵,政见不合,闹得分庭抗礼,即便他们二人心中有意,也不敢说与家中长辈知晓,也就这么错过了一回。 为何我要说错过一回呢,因为后来啊,在我的筹划下,他们还是如愿以偿的又走到了一起。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在此之前,我没有遇上他之前,其实我心中想退掉圣旨赐婚的念头是不算强烈的。 虽说我无意嫁给自己闺蜜的意中人,但圣旨赐婚也由不得我不低头。 可偏偏一切都推着我往一条不归路上走。 先是秦婉,她的丈夫待她并不好,宠妾灭妻,殴打谩骂,使她小产伤身,我不忍看她这么艰难。 而后便是晋王了,我的夫君。 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想那时的我便是这般吧。 即便已经过去多年,可我依旧清晰的记得他的音容笑貌,他待我极温柔,风光霁月,温润如玉。 嫁给他,我至今依然不后悔。 不过为了嫁给他,我的确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代价就是让我后悔的事情之一了。 父亲失望的眼神,大哥的不解和痛心,和我的一意孤行。 多年后我还梦回过几次那些时日的场景,夜半醒来,满脸清泪。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恐怕和最疼爱我的父亲之间,永远会留下一条隔阂了。 不过我想,父亲还是念着我的,不然在我被送来江南的时候,他不会派了苏家的两个丫鬟来照顾我。 当然,除了这两个丫鬟,我再没有多得到一丝一毫。 后来苏家的消息,我都是从别处听到的。 苏家四小姐和小沈将军成婚,苏御史被封为太孙太傅,苏家四小姐被封为县主,小沈将军封为忠勇侯,苏四小姐诞下麟儿,满月就被册封为世子等等。 是了,苏家的大事,似乎都是与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有关。 从前我不喜欢她,甚至可说是厌恶,但现在,我不能不承认,我是羡慕她的。 从前的我啊,觉得这府中应当只有我和哥哥还有我爹娘,可惜我娘早就没了,我甚至都没见过她,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姨母小卢氏便是我的娘。 本以为没有娘亲,姨母代替她,陪在我和哥哥、父亲的身边也很好,可是后来,父亲八抬大轿娶回来了崔氏。 我看着她住进正院,和父亲并肩携手,亲昵无间,我当真是极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外人来插进我们的家呢? 父亲还要我称呼她为母亲,可我有自己的母亲,我不愿意。 崔氏倒是温柔又贤良的模样,她说我不愿意就不叫。 那时候我又觉得她好像还不错。 可后来我的姨母来了,她替我剥茧抽丝,分析起来,说崔氏是伪善,待我好都是虚情假意云云,更说以后崔氏有了自己的儿女,我和哥哥都会被磋磨死。 我怕极了,心中对她愈发防备警惕起来。 但千防万防还是发生了我害怕的事情,崔氏有孕了,她生下了一个女儿,我的四妹妹,苏珺宁。 那天我记得父亲极高兴,他说,珺乃美玉也,宁则顺遂舒心,他希望他的小女儿永远被人视为珍宝美玉,此生万事顺意。 在那一天,我头回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 我的名字是我早早去世的娘取的,知意,她希望我爹永远记得她的情谊,永远记得他们二人曾心意相通。 可我娘去世了,如今苏家的女主人是崔氏,我爹心意相通的人早就换了,我爹的掌上明珠也应当换了吧。 后来我这四妹妹长大了,她活泼聪慧,会撒娇爱说话,比我更会讨家中人的喜欢,她也曾靠近我,对我示好。 可我从心底里接受不了她,我觉得是她的到来了,分走了父亲对我的重视和宠爱,三弟虽然是男孩儿,可他是庶子,不得与我们相提并论,算不得什么,可四妹却是嫡女,她和我一样。 甚至,我觉得她比我更优越,因为她娘活着,且和父亲琴瑟和鸣。 不过即便我厌恶崔氏,厌恶四妹妹,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让我始终克制着自己的心绪,谨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和她们母女只能说井水不犯河水,淡漠疏离。 也还好,我未曾对她们做过什么恶事,因为后来我才知道,我心里对她们的敌意,其实大半都来自我姨母的灌输。 这也应当是我后悔的事情之一了,太过信任我的姨母,以至于坏了自家和气。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番外苏知意(二) 是了,细细想来,我的继母待我真的极好,从不厚此薄彼,甚至为了讨好我,有时候四妹妹没有的东西,我也有。 可那时候的我啊,心思被蒙蔽,脑子也不清醒,糊涂了多年。 那时候我的我啊,一意孤行,满心觉得家里人都只疼爱看重四妹妹,不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我不顾一切的想要叫自己顺心遂意一回。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我不惜伤的父亲说出了父女情断的话,最终嫁入了晋王府做了侧妃。 是的,我做了,妾。 我不爱听妾这个字,但确确实实,我就是心爱之人的妾。 如今说起来也可笑的很,那会子就算我成了晋王的妻,也是续弦,和我那继母崔氏一样。 不仅如此,先王妃留下了一个女儿,我也会成为继母。 但那时候有情饮水饱,哪里想得到这些呢。 我和晋王也算是有过很长一段情蜜意浓的美好时光,哪怕他后来取了王妃,我也是王府里最得宠的女人。 王妃李灵汐出身荣国公府,她张扬跋扈,很爱刁难我,尤其是在晋王随军西征以后。 不过那时候我能忍。 那时候太子断臂残废,让出了储君之位,封了宸王,晋王是朝中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的人。 我和晋王都想着,西征立了军功,再回朝,太子之位就当是囊中之物了,盼着这样一个美好的未来,有什么苦不能吃呢? 但偏偏在晋王走了以后,我查出了身孕。 我深知王妃无子,必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低了头,向娘家求助了。 她们的确出手帮了我,可长鞭莫及,我还是小产了。 是王妃下的手。 我恨极了,不过我却不能把这一切告诉远在西陲的晋王,我怕他因我分心。 打碎牙齿肚里咽。 等晋王回来,一切都会好的,那时候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可一切似乎从我没了这个孩子以后,事情全都开始向不好的方向发展起来。 军中来报,说晋王被俘虏,后来又说被救出,可却在回京的路上遭遇刺杀,不仅身受重伤,还损毁了容颜。 那一刻我觉得如遭雷击。 毁损容颜和宸王的断臂残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上位的君主是绝对不能身有残缺,面有伤疤的。 浑浑噩噩中,我得知这一切都是七皇子所为,而七皇子也因为这件事被皇上赐死。 大仇得报,我本该高兴,可当晋王回来后,看着他面上不可抹除的骇人伤疤,我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果然,皇上立了宸王之子为太孙,我的夫君,晋王,最终还是失去了追逐那个位置的资格。 可他不甘心,我也深知他的不甘心。 只不过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安慰照顾。 那段时日,我的情谊应当是很打动他的,他几乎日夜与我在一处,就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 多好啊,我心中的冰冷被他捂热融化,我想着这么做一对富贵闲人,再生两个孩子也挺好的。 可偏偏事与愿违,王府被禁军包围起来的时候,我前所未有的慌乱,可在我的哭喊声中,他还是被带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不好过,我完全与外界失联,度日如年,恍惚终日。 直到那一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晋王谋逆未遂,畏罪自杀于狱中。 那一刻,我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在一瞬被抽走,只剩下一个瘫软的躯壳,茫然落泪。 可后来又有人找到我,他告诉我,晋王的遗言是求我好好活下去,照顾他的女儿,带着他的女儿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好好的过日子。 这无疑是支撑我强迫自己坚强起来的精神支柱了。 多年后我回想起当时情状,若没有这么一句话,我或许也早死多时。 晋王府没了,晋王没了,我这个晋王侧妃自然也没了。 我改名换姓,带着年幼的小郡主,就这么被送来了江南,落脚在了一个叫青容县的地方。 这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座两进带个小花园的宅院,清丽雅致,很有水乡之美。 可我初来这里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些。 生存倒是不愁,虽然不能和从前一样锦衣玉食的,可手里的金银首饰典当变卖后,也算得上普通富贵人家的家当了。 我爹送来了两个丫鬟伺候,也算是给了我不少安慰。 可饶是如此,我终究禁不住这一遭,大病了一场,病的差点儿死了。 昏昏沉沉一个多月,噩梦难眠,吃喝不下。 看了不少郎中,到后来都直言让准备后事。 小郡主慌了,她虽不算多喜欢我,但从前在府中关系倒也和谐,如今又只剩我一个熟悉的人陪在身边,自然不舍。 她日夜守在我身边,某天夜里,我醒来的时候,就见她满脸泪痕的握着我的一只手,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那一瞬间,看着她的脸,我想起了晋王,想起了他的嘱托,终于还是决定不能食言。 心病还须心药医,那晚后,我的病慢慢就好了起来。 将养了半年,终于痊愈。 除了这个四方小宅院里的人,大概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经历了这一遭。 病愈后,为了养家,我花钱买下了一个农庄,两间铺面,细心打理。 这对我来说不难,毕竟从小都学过如何操持中馈,所以慢慢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我给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叫舒意,就算是舒心顺意的意思吧。 小郡主自然也不能叫从前的名字了,我征求她的意见后,也重新给她取了个名字,跟我姓,叫舒诺。 一诺千金,这是我答应晋王的事情,照顾好他的女儿。 不知是不是远离了汴京和那些纷争的原因,又或许是江南的小桥流水能让人浮躁的心安定下来。 年复一年,我似乎忘掉了从前的所有事情,慢慢变成了一个地道的江南女子。 舒诺长大一些后,也曾劝我再嫁,毕竟我年轻貌美,的确也有不少人心仪,甚至上门提亲,可我却都拒绝了。 此生我恐怕是再不会愿意走近谁的宅院了,就这么自己做主,过一辈子也挺好。 至于京城里传出来的那些消息,听一听,一笑了之也就罢了。 我都打算好了,以后给舒诺招一个可靠的上门女婿,我就只管含饴弄孙,好好颐养天年吧。 折腾了这么些年,孰是孰非,我也实在累了。 唯一对不住便是我的父亲,只愿我百年以后,赴了黄泉,他肯来接我就好。 届时,我一定好好给他磕头,求他原谅我当年的过错。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番外:苏予珵 身为苏家的嫡长子,苏予珵从小便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 他不仅背负着自己的前程,更是整个苏家的将来和希望。 责任越大,压力就越大,日子当然是更辛苦些。 不过此辛苦非彼辛苦,不是生活上的艰难,而是学业上的。 出身在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锦衣玉食自然是标配了,让他苦恼的就是如何把书读好,文章写通,将来金榜题名,承继父业,入朝为官。 当然了,也还有另外一个苦恼,就是一母同胞的妹妹苏知意了。 兄妹二人出生便丧母,苏知意是丫鬟婆子们并姨母小卢氏抚养的,不过他却是一直住在前院,跟着父亲。 倒不是父亲重男轻女,偏心,实在那会子小卢氏自己寻上门来要帮忙养育他们兄妹,苏毅心里并不认同这个小姨子的心性,但又不好拒绝,想着男儿不便长于妇人之手,所以才有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当然,也是那时候分开兄妹两个的决定,倒是叫这一母同胞的两个人,真的养出了不同的性子。 后来苏知意多番出事,苏予珵就曾暗自感叹过,当初要是姨母没有找上门来,或许妹妹也不会被养的看精明,实则糊涂。 不过这都是别的话了,但说苏予珵,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大家族的未来继承人。 父亲苏毅本人才华横溢,位极人臣,生母大卢氏当年也是书香门第的闺秀,单从基因这一块儿来讲,苏予珵就会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而他本人又很刻苦。 这样一位先天和后天都不俗的人,自然会得到不辜负他十几载寒窗苦读的成绩。 虽然未得状元之名,但也是榜上第十一名,算得上很好的成绩。 不负众望。 古人云成家立业,苏予珵年纪轻轻就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算是立业了,那先前耽搁的成家就开始提上了日程。 因为是苏家未来的家主,所以这未来苏家主母的人选自然要慎之又慎,挑选起来就格外的精细。 太精细就会慢,而所谓夜长梦多,这一慢下来,就出现了个小插曲。 彼时的豫王嫡女,来汴京城做人质的欣阳郡主,对苏予珵一见倾心,并想发设法的接近。 刚开始,苏予珵并未多想,可后来这欣阳郡主行为举止太过热络了些,就叫人察觉出些不对劲来。 诚然,欣阳郡主的样貌和才情都是出众的,苏予珵也欣赏,可仅仅是觉得这个女子优秀,并无其他想法,所以当察觉到对方的心意后,便是立即回避起来。 不仅他自己察觉,家里头,苏珺宁和崔氏也有提醒。 那时候,谁敢招惹被皇上深深忌惮提防的,豫王府的姑娘呢。 欣阳郡主也是聪明人,发现苏予珵的回避后,便做了最后的一搏。 最后虽然失望了,但却也光明磊落,未留遗憾。 而苏予珵则是娶了方家的嫡女,方颖晞。 两家本就有些旧交情,年幼时候也见过面,只是女大十八变,倒是和记忆里那羞涩腼腆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初次见面是在方府,那是正经下聘提亲前的见面。 算是征求一下他和方氏的意见吧。 那一日,微风和煦,在方府的小花园儿里,苏予珵瞧见了方氏。 一袭冰蓝色交领束腰长裙,头发一半披散在肩头,其余挽起,做兰花髻,簪了支流苏蜻蜓步摇,清丽温雅。 彼时方氏正支了画架,在绘花园小图,认真的侧颜,颇让人从心底产生了岁月静好之感。 那么一眼,苏予珵就确定,他是愿意的。 于是理了理衣袍,走上前去,在三步远处停下,恭敬作揖。 方氏沉浸在画儿里,未曾听到脚步声,陡然一下,倒是惊了她。 转身便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清面前来人后,才红着脸,松了口气。 正想欠身回礼,不曾想挨着画架太近,衣裙上的腰带被画架勾住了,这上前一欠身,便拉动画架往前倒过来。 其实那画架是竹子做的,并不重,可苏予珵还是赶紧上前,伸手把架子给稳住了。 两人是面对面站的,画架在方氏身后,故而苏予珵这一伸手,虽是抓住了画架,没叫砸在方氏身上,却也恰好把人半圈在了怀中。 都是腼腆又素来守礼的,虽说是即将定亲,可终究也还没定呢,故而一时间两人都是闹了个脸红。 苏予珵收回手,忙作揖。 “还请方小姐勿怪,在下一时情急,并非故意举止轻浮。” “无妨,无妨,我知公子本意。” 方氏慌忙摆手。 不摆还好,这时候紧张着,忘了手里还捏着毛笔,俩人站的又近,这一挥手,就将墨汁蹭在了苏予珵的袖口上。 顿时方氏就更慌了。 好在苏予珵并不介意,只也连说了几声无妨后,就匆匆离开了。 原本是想来说几句话互相了解一下的,可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呢。 但回了府中,细细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竟情不自禁的笑了,这一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与之相同,方氏在苏家人离开后,也是含羞向父母点了头。 两情相悦的事情,自然是顺顺当当的。 择了上好的大吉日,就将这结两姓之好的喜事给办了。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 一对新人羞红着脸喝了交合卺酒。 苏予珵是文人,酒量不好,但大喜的日子,府中宾客又多,少不得还是被灌了个七荤八素。 旁人喝醉后,大多数会容易失仪,可苏予珵却不同,他是越醉越乖巧。 以至于揭了盖头后,看着他认真的脸色,规矩的举止,方氏还以为自己进了书房,见了教课的先生呢。 不过只消两句话,浅浅一谈,就发现了猫腻,一时便笑的止不住。 招呼着奴仆进来伺候洗漱,本以为今日就要这么混过去了,没想到上了榻,苏予珵就黏黏糊糊的贴了上来。 是了,醉归醉,心里记着的大事儿还是忘不掉,该办得办。 方氏红着脸窝在他怀中,一切都在慢慢摸索中水到渠成。 两人感情极好,故而这成婚不足一年,方氏就有了身孕。 苏家上下都是高兴,苏予珵更是日夜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把人给护着看着。 这么用心,一来是他的确爱重发妻,二来是他从小就知道生母便是产下他和妹妹后过世的,所以他也格外担心生母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番外:苏予珵(二)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这句话形容苏予珵对方氏的态度实在贴切不过。 哪怕是苏珺宁来找方氏说话,时辰久一点儿,都怕累着了方氏。 直惹得府里上下都笑,说他疼媳妇儿。 方氏被他弄得不好意思的紧,可拗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要说方氏有孕里头最惊险的一回,便是宸王谋逆的那一次了。 宸王派人将方氏和苏珺宁一并抓走,生死未卜,得知消息的时候,苏予珵险些晕厥过去。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场灾祸,见到方氏的时候,苏予珵整个人像是一夜间苍老了许多,满眼的血丝,下巴上的青胡茬显得人愈发憔悴。 可偏那双眼睛,眼神极亮。 似乎看见了方氏就找到了丢失的珍宝一般。 好在上天眷顾,方氏只是受了惊吓,轻微动了胎气,并未损伤腹中孩儿。 不过打那以后一直到方氏生产,苏予珵都愈发的紧张起来。 养着孩子的方氏胖了一圈,他则是瘦了一圈。 看的方氏心疼的不行。 日夜同床共枕的恩爱夫妻,她怎么会不知道夫君心里在担心什么呢。 于是某天下午,苏予珵陪着她在花园儿里散步的时候,她便轻声道。 “夫君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们俩都会好好的,我们一家人,永远和和美美的。” 她说完,苏予珵扶着她的手就颤了颤,旋即便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好,我们一家人,一定都会平安顺遂的。” 原来他不说这些,是担心妻子会害怕生产的事儿,可却没想到妻子早就体察了他的心意。 如此也好,彼此说出来后,心中包袱确实减轻了不少。 再后来,方氏生下了两人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苏予珵欢喜极了,直说自己从此就算有了两颗掌上明珠。 而他说的话也的确是应验,自从有了孩子,两人的感情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好了。 就是一点,方氏自打生了女儿后,就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头三年还好说,大夫说是头一胎的亏空没养回来,可又过两年,却依旧不见有喜,方氏就有些急了。 她和苏予珵感情极好,房中没有妾室,连伺候过夜的通房丫鬟都没有,自己也一直喝着养身子的药,怎么就不见身孕呢。 女儿虽好,可现在终归是男子当家,继承父业的时代,她身为苏家的嫡长媳,若是没能生下儿子,总觉得是愧对苏家,更愧对苏予珵。 又过一年,女儿六岁了,连苏予安和武氏夫妻两个膝下都有了一双儿女,她这做嫂子的更是心急。 某日下雨,想着苏予珵没带伞,便干脆去衙门接他了。 好巧不巧的,竟听见了苏予珵的同僚与他说起,男子三妻四妾实乃常事,就算夫妻俩感情再好,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为着方氏的名声,他也可以纳个妾,生了儿子养在方氏膝下就好。 听到这里,方氏心头一紧,只觉得浑身发凉,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不过她却并未告诉苏予珵自己听到了这些。 回府以后,挣扎了一个月,终于还是在某天晚上苏予珵来她房中歇息时,将自己院儿里一个清秀的丫鬟推了出去。 想象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反倒是苏予珵生了大气,厉声质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成婚多年,苏予珵从未对她这样说过话,方氏心里的委屈攒了多年,也是在这一天爆发,哭得双眼通红。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睡在厢房的女儿,六岁的小丫头瞧出房里气氛不对,也是跑进来就抱着方氏哭。 见母女俩如此,苏予珵顿时就后悔了。 叹了口气,将妻女一并拥入怀中,柔声安慰。 他说咱们还年轻,子嗣的事情不必着急,爹娘都没有怪罪责问,他也不怕后继无人,方氏实在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一番话算是解开了方氏心里的疙瘩,也把自己的心思说与了苏予珵听。 苏予珵只说,各家有各家的过法,不管旁人怎么说,只要关起门来,自己过的舒心就好。 闹了这么一场,府里上下其实也都多少知道了一些。 苏毅和崔氏没管,只要他们小夫妻两个和睦就行。 而苏予安和武氏夫妻两个也是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依旧和兄嫂和和气气。 兴许是心结解开了的原因吧,一年半以后,方氏再度有了身孕。 这一回竟然一下生了两个儿子。 苏予珵哭笑不得,直说从前盼着不来,如今一下来俩。 方氏也是感慨,当真是没想到自己命里还有这么一出。 有了两子一女后,自然更不提纳妾的事儿了。 守着三个孩子,夫妻俩就想着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也挺好。 后来等苏毅和崔氏都过世以后,苏予安提出了带着他的妻儿别府独居。 俗话说爹娘在不分家嘛,这时候要分开,其实就有分家的意思了。 兄弟俩虽是同父异母,嫡庶有别,但自小苏毅就没把苏予安当庶子区别对待,所以两人感情也一直很好,加上苏予安这些年在朝中混的并不比苏予珵差多少,所以分家就十分顺利。 苏予珵还是给了不少东西给弟弟,而苏予安也是始终对长兄恭敬有加。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没有鸡毛蒜皮的事儿,苏予珵和方氏都活了高寿。 不过苏予珵还是先一步走在了前头,七十六岁,无疾而终。 两子一女都孝顺,丧事大办。 前来吊唁的人不少,还有一封从江南青容县送来的丧礼,是一只长命锁。 吊唁送长命锁,这就奇怪了,所以这事儿就被传到了方氏耳朵里。 看到那长命锁的一瞬,方氏就认出来,这个和自家夫君匣子里的那个是一对,于是也知道了送礼者是谁。 只是那会子苏家早没有多少人还记得曾经的二小姐了,所以方氏只叫儿女们把这两个锁一起放进了丈夫的棺材里。 苏予珵没了后,方氏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但家里养的好,还是活到了八十才去的。 临闭眼前,方氏还在叮嘱着孩子们,一定要把她和苏予珵埋在一起。 为了多看孩子和孙子几年,她已经叫他等的太久了,也该快些去配他了。 这一辈子,苏予珵算得稳当顺遂,妻儿和美,而方氏嫁给他,也是幸福的过完了一生。 可称一句美满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番外苏予安 苏家兄妹四个里头,唯有苏予安一个庶子,更准确的说,孩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庶出。 他的生母杨姨娘是苏毅原配发妻大卢氏的陪嫁丫头。 当初卢氏有孕后,不便伺候苏毅,便从自己的陪嫁丫头里选了个模样清秀又性格老实的,送到了苏毅身边。 那时候苏家的老夫人,也就是苏毅的母亲还在,知道这件事后,连声夸赞大卢氏贤惠,便也逼得苏毅不得不收了杨氏做通房。 后来慢慢发现这杨氏的确乖巧懂事,不争不抢,虽然没读什么书,但道理却通透,孝敬老夫人,伺候大卢氏和他,都很守规矩。 一来二去,苏毅有了怜悯之心,便也就叫她侍寝了。 为什么说是怜悯之心呢。 因为这个时代,为人妻妾却不能伺候夫君,不管内里原因如何,都会被旁人看做是你不得夫君喜爱,是会遭人嘲讽非议的。 所以苏毅收了杨氏在她侍寝后把她正经提为良妾,这是对杨氏好。 再后来,大卢氏生产不顺,诞下龙凤胎后便撒手人寰,故而崔氏未进门前,府中就只有杨氏一个妾室。 为这个,当年对苏毅颇有心思的小卢氏还没少刁难刻薄于她。 不过杨氏的确性子温厚,从来都是忍让躲避。 苏毅看在眼里,倒是更多了几分怜惜,这一来二去便就诞下了苏予安。 虽说有母凭子贵这么一句话,但杨氏始终心里清楚,自己出身奴籍,能被放了身契做大户人家的良妾就已经是幸运了。 自己的儿子又非嫡非长,能平平安安的长大,给她养老就行,不求其他。 而正是因为见杨氏心思正,所以苏毅就没像别的高门大户一样,把嫡子和庶子分开教养,而是一视同仁,都带在了身边。 后来崔氏入府,杨氏也依旧恭敬礼重。 崔氏本就是个好性子的书香门第闺秀,见杨氏安稳老实,便也相处的很融洽。 即便如此,杨氏还是总在儿子面前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敬重兄长,爱护姐妹,孝敬父亲和母亲。 这里的母亲指的是崔氏,杨氏为妾,她只能被称姨娘。 约么是完全继承了杨氏敦厚温和的性子吧,加上在府里也从来都是和睦,未有过被区别对待的时候,所以苏予安当真是养出了一身好脾性。 他读书不及苏予珵厉害,但也绝对不逊色太多,从他科考时候也在榜上二甲以内,便可看出来。 兄弟俩一个是二甲榜首,一个差不多是榜尾。 这成绩自然也不错,接下来就有了官身,和嫡兄一起进了翰林院。 要说苏予安有个什么缺点呢,大概就是太过于保守内敛,事事都想周全,总害怕得罪人,不敢出头。 在家里头,苏知意和苏珺宁之间不和,苏予珵敢训斥,他却从来不说话,或是开口就劝和,在外头,也素来是躲在父亲和大哥身后,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小时候是谨记杨姨娘的话,记得不能太过冒尖儿,抢了嫡兄的风头,后来慢慢成习惯了,竟就有些养成了不愿担事儿,但风险的性子。 读书的时候不显什么,入朝为官就将他这短处给显出来了。 苏予珵日日和他在一起,最先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便有意无意的开始历练他。 兄弟俩感情好,苏予珵从不会想着说,庶出的弟弟太优秀,压过他,他会面上无光什么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才是苏毅常教的话。 环境总是会改变人的。 尤其是官场这样复杂的地方。 在苏毅和苏予珵的引导,以及官场前辈的指点下,苏予安的性子算是慢慢被掰了回来。 当然,前提也是苏予安的确有能力做好差事,否则就算敢担事儿了,那也办不好。 他成长起来了,也算慢慢摸到了自己的路子。 苏予珵比他更缜密,办事更利落干脆,适合走职官的路子,往刑部、吏部、户部,这些地方去就很好,而他呢,性子温吞,爱钻研典籍,做言官文臣就很好。 算是能接上父亲的半个班儿。 这一点在苏毅问起他们兄弟俩对各自前程的看法时,他就坦率的说了,当然,也是得到了家里的支持。 兄弟两个正好能在朝中互相扶持。 仕途顺了,接着便是成家。 一番相看后,定了武家的嫡女。 武家的门第要低苏家一些,所以配苏予安算是武小姐高家,倒也般配。 尤其苏予安自己已经有了官位,仕途不错,样貌也好,故而这婚事就定的很顺利。 成婚后,武氏与苏予安感情也挺好的,只是不像苏予珵和方氏那般如胶似漆的亲昵。 就比如夫妻俩极少有牵手或拥抱的时候,虽然彼此熟悉,心里也有对方,但就是没有什么热烈的感觉。 大约相敬如宾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们夫妻俩是最合适不过的。 造成这现象,应当是两个人的性子都有些温吞内敛的缘故。 苏予安就不用说了,武氏么,是被家里教的。 武家其实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概因武氏是嫡女,日后必得要嫁人做主母的,所以才有认真教养。 但这里的认真教养,指的是女则女训,中馈家务,相夫教子一类的东西。 所以武氏的确是一个合格能干的,操持内宅的好手,但在诗词歌赋,音律丝竹这些东西上头,确实属于平常的那一类。 苏予安是男子,和妻子讨论些诗书琴棋还可以,但武氏不大对得上他的水平,只能与他说两句家里的琐碎。 这一来二去,没有话题,亲昵不起来,便就只剩相敬如宾了。 但还好,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武氏是个很合格的妻子,从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心生怨怼,反而觉得和苏予安这样也挺好。 虽然免不得羡慕兄嫂的相处方式,但夫妻俩也都没有其他心思。 而武氏有一点倒是让方氏羡慕,她真是子嗣缘分极好。 成婚次年就生下了长子,隔一年半又有孕,生下了女儿。 郎中说不好生的太过密集,对身体不好,所以苏予安特意叫开了药给她补养身子,又做避孕用。 可这么喝了三年药,刚一停,竟就又有孕,诞下了次子。 虽说后来方氏一胎生了俩儿子,一次就追上来了。 但不得不承认,武氏一个接一个生的时候,方氏可羡慕坏了。 要说这也是分体质,分人。 武氏四十二岁的时候才生下了最后一个孩子,是个小女儿,算一算,她和苏予安之间一共有三子两女。 虽说是一辈子都没有轰轰烈烈过,但也算是和和气气的携手了一生。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小插曲。 武氏三十五岁那年,怀上了第四胎,此前因为苏予珵没纳妾,所以苏予安也没动这个心思。 那一阵子武氏刚有孕,他却正逢升官儿,所以少不得有些人恭贺,就常常饮酒晚归。 因为不便去正院打搅,所以就歇在书房里了。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段时间,便被前院儿里新进府不久的一个小丫鬟给钻了空子。 苏予安酒后晚归,那丫鬟买通了书房的看门小厮,前来伺候,便爬上了苏予安的床榻。 仅仅这么一夜,苏予安醒来发觉便是大为恼怒。 毕竟这丫鬟爬床在体面人家里头是极为叫人不耻的。 不过念及武氏有孕,不好大动干戈,惊扰了她,所以苏予安就直接将那丫鬟喂了避子汤,赶去偏僻处当差了,并且整顿了前院。 可没想到那丫鬟心眼儿多,竟偷偷扣喉咙眼儿,把那药给吐了出来,而后闷不做声的等了两个月,确定自己有身孕后,便直接闹到了武氏面前。 虽说武氏好脾性,但多年的养尊处优如今又有孕,加上她这人规矩观念也挺强,所以还是被气着了。 尤其那丫鬟不是好好说,而是上来就哭闹,武氏听完过程,便就腹痛不止,吓得府里赶紧请郎中。 苏予安回来后,就被苏毅和崔氏叫去训了话,后来这丫鬟终究没有被留在府里,而是送到郊外庄子上去了。 苏家不是不许有妾,而是需要妾室安分守规矩,可这个丫鬟一瞧就不是,所以势必就留不得这么个祸根。 经此一事,苏予安和武氏夫妻两个之间倒是还更亲近了些。 后来那丫鬟生下了一个女儿。 武氏知道后,便派人把庶女接了回来,养在了自己膝下。 谁知那丫鬟不依不饶,还想着回府里做姨娘,在庄子上闹个不休。 泥人也有三分脾性,武氏问过了苏予安后,便直接发话,叫那丫鬟在庄子上当差了,苏家二房的五小姐,和那丫鬟没有关系。 再后来,苏毅和崔氏都过世以后,苏予安和武氏都想着不能一辈子扒在兄长身上过日子,反正苏予安也有朝廷赐的官邸,便就这么商量着搬了出去。 彻底的自己当家了,武氏倒是比闺中时候活的更自在些。 和苏予安两人,儿女绕膝,相敬如宾了一辈子。 要说两人之间完全没有爱情,那也不见得,可能是都不善于表达,藏得太深吧。 晚年时,武氏身体弱些,总是缠绵病榻,苏予安虽不多说话,却也就日日陪着。 后来武氏还是先过世了,苏予安关了门,一个人在房里守着妻子的遗体,默默哭了许久。 或许是舍不得彼此吧,武氏过世后一年,苏予安的身体也不好了,两年后便也跟着去了。 人与人之间总是不同的,或是轰轰烈烈,或是平平淡淡,但这其中却都是真切的情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番外:苏皖音 虽说都姓苏,更是同父同母,但苏家二房和大房的确是在官运上差着一些。 不过也是因为苏毅是嫡长子,肩上的担子更重,所以在为官上更用心的原因吧。 苏桦作为弟弟,也是存了偷懒的心思,觉得在汴京城处处的规矩大,所以高中入仕后,便想法子调到临安去做官了。 临安是苏家的祖宅,苏家虽然在汴京城已经是百年的书香门第了,但其实发源却不在汴京。 弟弟想回去守着祖宅,苏毅也没拦着,去就去吧,总归门楣有他在汴京城里她去请,或许好使些,但闵昭见小厮不动,竟自己就冲出去了。 这府里离不开人守着,苏珺宁只好让寄春回去找沈千帷,叫他跟着去宫里看看。 半个时辰后,俩人一起回来,竟真的请了太医。 后来才听沈千帷说,他赶到的时候,就见闵昭跪在地上扣门,那架势,不请到太医来救苏皖音,是自己也不愿独活。 这么一折腾,到天蒙蒙亮,苏皖音才生下了儿子,不过自己也是大损元气。 接下来干脆是坐了个双月子。 而她坐月子,闵昭也要养身体,竟是直接搬了一张小榻放在苏皖音房里,俩人日夜挨在一处。 弄得苏珺宁来看他们的时候就笑,说他们俩当真是患难情深。 苏皖音脸红,直说她当了娘也没个正形。 但不管怎么讲,自打祖母没了,闵昭的身边就只剩下了苏皖音和三个孩子,便就愈发的看重起来,眼珠子似的疼爱。 也是因为他的悉心照顾,苏皖音虽然生育难产,但几年后便将身体的亏空都养回来了。 而也是因为这次难产,闵昭宣布绝对不再让苏皖音生下一个。 他实在承受不起再度失去亲人的伤痛,尤其苏皖音于他而言更是想要相守一生的爱人。 既然是不生了,接下来夫妻俩便是守着三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不过一直待在汴京城确实无趣,闵昭并无什么差事,思来想去,一拍大腿心说出去游山玩水吧。 苏皖音想了想,也觉得好。 古代的女子,哪有这样的机会呢,能出去看看自然是好的。 于是便将三个半大孩子托付给苏珺宁照顾,夫妻俩就出了门。 对此,苏珺宁羡慕的不行,可沈千帷身负要职,不能离开,她也只能羡慕了。 所以比起苏珺宁来,其实苏皖音的日子要自在更多一些。 就这么闲闲散散的过来一辈子,等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远门了,这才安安稳稳的在汴京城里养起老来。 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闵昭的身体了。 年纪大了,身体愈发的差,隔三差五就咳嗽风寒,真的变成了药罐子。 过了六十五岁后,人就更不好了,缠绵病榻,少有能起身的时候。 苏皖音日日背着他抹泪,却丝毫没有办法。 闵昭还是在六十九岁那年因病过世了。 他一走,就像是带走了苏皖音身上的精神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孩子们看在眼里,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最后还是儿子想了个法子,把自己三岁的庶女送到了苏皖音膝下,让她帮忙教养。 这有了事情做,才算是有了精神气。 心里有了记挂,苏皖音倒是活了个高寿,八十五岁才过世,也是看到了自己养大的孙女成婚,才放心去的。 那一日,孙女匆匆打夫家赶回来,跪在她床边泣不成声。 苏皖音只冲她笑,而后便看向了房里那扇打开着的,透进了阳光的窗户,低声喃喃道。 “阿昭来接我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番外:沈珩 提到忠勇侯府,汴京城里头上至皇室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人不知道的。 二十来岁就封侯爵,娶了苏太傅嫡女,战功赫赫,数次剿匪,西征克敌,三度平叛,救驾有功,还是皇上钦点的太孙武师,沈千帷的这些事迹几乎被翻来覆去的说烂了。 总之就两个字风光。 但往往父辈风光太过,下头的孩子们就容易被光环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五十章番外:沈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番外:沈珩(二) 等沈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 动了动身子,便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发晕。 “世子醒了世子醒了!” 守在榻边的小厮看见他睁眼,顿时喜得喊起来。 不多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就见苏珺宁冲在最前头,沈千帷慢了半步跟在后头,领着一大群人进了房里。 “爹,娘。”沈珩没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五十一章番外:沈珩(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番外:沈珩(三) 苏珺宁这边,算得上是先斩后奏。 沈千帷被她一顿吵,直接赶到书房去了,不许进她的房门半步。 倒不是不同意儿子去军营,只是气恼这父子两个竟然瞒着她这么久,当然了,也是心疼孩子。 毕竟沈珩和沈千帷不一样,沈千帷那是一生下来就在军营里长大的,自然适应,可沈珩是在汴京城锦衣玉食养大的,乍一去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五十二章番外:沈珩(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番外:与子偕老 推开房门,屋里就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沈千帷将油纸包藏在身后,缓缓走进屋里,隔着珠帘,便瞧见苏珺宁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小憩。 虽然头发花白,脸上也爬满了皱纹,但眉眼和身段依旧能看得出,这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 只是这大美人啊,此刻脸上白的没什么血色,像是病了一般,睡着也没松开 《娇娇一笑,糙汉他为美人折腰》第三百五十三章番外:与子偕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