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杀阵》 0001 南辕北辙 “咣当!” 厕所的门被粗暴地推到墙上。 “呕……” 血红色的液体喷进便池。 “我勒个去……公司团建而已啊,哥们儿,又不是见客户,要不要这么拼啊……你这是喝吐血了!?” 躲在厕所抽烟的家伙吓了一跳。 手背一抹咬了死耗子一样的嘴唇,荣远歪着头,斜了一眼跳到墙角,怕溅一(身shēn)血的家伙——不认识……呃……有点儿印象,好像是那个部门儿新来的那个谁。 “胡……胡——红狗……酒,红酒……” 荣远感觉舌头现在长在别人嘴里。 “呕……” 他回过头去继续吐血,不是,吐红酒。 “我说哥们儿,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比血还红!” 那个部门的那个谁看起来是个自来熟,没办法,做销售的嘛。 荣远头也不抬,比了个剪刀手。 “我勒个去,你这得是多遭恨啊!”自来熟惊得烟头儿掉到瓷砖地上,“难道你就是公司里盛传的那个截胡小能手?!” “来,来……,今天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从敞开的厕所门外传来酒店大厅里,死胖子刘经理大着舌头的叫嚣—— “白的……论斤,红的论……瓶,啤的论箱啊!” “今天,酒瓶一碰……泯恩仇,明天,咱们兄弟……并肩子……砍别人!” 话说现在到处打黑除恶啊,刘经理你这么大庭广众地喊砍人,不怕警察叔叔误会么!? 自来熟心说,国贸二部的家伙果然都是疯子。 “诶?荣远那小子呢?” 外面刘经理一说到报仇,立马就有人发现荣远不见了…… “咣当……” 荣远一头栽在便池边上…… “我勒个去,刘经理,你们部门的那个谁倒厕所里啦……” 自来熟“嗖”一家伙蹿出厕所,冲着刘胖子惊声尖叫。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劳资不就是没站稳嘛……” 荣远心理鄙夷地给自来熟竖了一支中指,两手撑地想要爬起来…… “咣当……” 他两眼一黑,又栽在地上,彻底昏过去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几个国贸二部的家伙七手八脚地挤进厕所。 “这孙子,怕我们报仇,躲这儿装死!” “起来,起来……” 几个恨荣远不死的家伙把他往起拽。 荣远虽然(身shēn)高一米八,但是并不壮实,然而几个大小伙子竟然没能把他拽起来! “你们几个撒手,撒手!” 要说还是刘经理姜是老的辣,看出不对来—— 这荣远的胳臂腿儿软得跟面条儿似的…… “小远子……荣远……” 刘经理扒拉扒拉荣远的脑袋,伸手一摸鼻息,脸儿立刻就绿得跟忍者神龟一样。 “我艹,赶紧的,打120!” 要说现在这公共资源的服务意识就是和过去不一样了,这不,没过三分钟,一辆急救车就“嘎吱”一下停到了酒店门口。 “酒精中毒,可能有内出血,快,送最近的医院!” 急救大夫一声吆喝,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荣远抬到担架上,送上急救车,然后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着急救车拉响警笛,风驰电掣般,一溜烟儿绝尘而去。 “你说这个小远子也真是的,明明不能喝,逞他么哪门子能!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哥儿几个全都得跟着吃瓜落儿!” 一个刚才给荣远灌酒最起劲儿的家伙双手抱在(胸xiong)前,在酒店门口嘬着牙花子。 “行啦,老苏,少说两句!” 胖子刘经理回头瞪了这个叫老苏的一眼,又环顾了一众手下几眼,突然又想起个事儿—— “谁跟着急救车去医院啦?” 刘胖子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问。 “小王吧……” 老苏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才小王ba……” 他(身shēn)后一个小年轻立刻跳出来不满地嚷嚷。 刘胖子用手点着数了两遍人数,忍者神龟一样的脸色更绿了,像绿头苍蝇。 竟然,他母亲的,没有一个人跟着上急救车! 你们还有点儿义气吗!? 这可怎么办? “别楞着啦,哥儿几个,赶紧给远子家里打电话吧!” 刘胖子以手抚额,哎,头疼啊…… “远子家是外地的,城里没亲戚……” “这家伙也没对象,别说同居女友了,同居母耗子都没得一只……” 几个家伙七嘴八舌。 刘胖子满脑袋神兽奔腾——荣远你可以再孤独一些吗! “那这么着,老苏,小王,你们赶快开车,不是,打车,去最近的医院!” “哎!” 俩人答应一声,刚要动(身shēn),又愣住了。 “刚才那个大夫是说去最近的医院吗?” 小王一脸懵地看着老苏。 “好像……是……吧?” 几个家伙往左边看了看,远处,红十字霓虹灯在夜色里隐约可见。 他们又往右看了看,那是急救车消失的方向…… 0002 濒死体验 朦朦胧胧地,荣远感觉自己似乎是醒了过来。 只不过,现在他觉得视线有点儿别扭——怎么好像是漂在一辆面包车里? 他听见车子里有人在说话,往下一看,一个一米八的瘦高个儿躺在车里的担架(床chuáng)上,旁边还有两个衣服上写着“急救”字样的家伙在唠嗑儿。 嘿,这躺着的家伙(挺tǐng)面熟啊,好像是叫荣远…… 这他么的不就是我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 自己飘在上面看自己! 荣远记得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貌似他现在的状态叫做什么濒死体验…… 难道我死了!? 怎么可能! 喝几口酒就能把自己喝死?! 天底下还有比我更点儿背的人吗!? 荣远觉得全地球的神兽都在自己脑袋里跑圈儿…… “我说,这回这家伙又是哪个小组要的?” 荣远正在那里怨天恨地呢,急救大夫的话语却突然传到他耳朵里。 “好像是13组吧……” 另一个像是担架员的人回答。 “我去,这家伙命真好啊,13组全是大美女……” “命好?!是命苦吧,13组干得全是玩命的活儿!就属他们死的人多!” 这他么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荣远看着这两个急救人员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你们不是急救车吗!? 你们不是应该把我送医院吗? 你们现在不是应该玩命给我做心肺复苏吗? 你们怎么跟没事人儿似的坐在这儿唠嗑儿? 而且你们说的啥玩意儿,13组14组的,劳资真心听不懂啊! 劳资要变神兽了有木有! 荣远都快急哭了,心说求求你啊,大夫,麻烦长点儿心吧,救救命吧,我都快死了,魂儿都跑出来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儿胡说八道! 可惜,不管他怎么在两个急救人员耳边嚷嚷,那两个家伙就当他是空气,假装听不见! 突然,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又似乎就是从自己的头顶,总之不管是从哪儿吧,倏忽间就跑出来一束光,很突兀地笼罩在了漂魂儿状态的荣远(身shēn)上。 好暖—— 这是荣远的第一个感觉。 好温馨—— 第二个感觉也不错。 好有(爱ài)—— 嗯,满满的正能量! 那光仿佛蕴含了世间的一切美好,让荣远无限地向往,直感觉越贴近那光,全(身shēn)就越觉得暖洋洋一片舒畅。 于是很自然地,荣远开始漂向那束光。 他越漂越快,越漂越高。 很快,荣远仿佛进入了一个漆黑的通道,只有眼前的那束光引导着他,飞向那一片令他感觉宁静安详的沃土。 渐渐地,那发出光芒的源头开始接近,光团在荣远的眼中越来越大。 我快要飞出这个通道了吧…… 前方会是天堂吗? 一会儿就要见到上帝了吧…… 可是,我不信这个呀…… 迎接我的应该是财神爷他老人家才对…… “啪!” 就在荣远一脑袋浆糊胡思乱想的当,忽然一只大手猛地拍在他肩膀上! “哎呦,妈呀!” 正在全(身shēn)心沐浴在圣光里的荣远,小心肝儿吓得抽抽儿成枣核儿大。 紧接着,画风突变! 漆黑的通道不见了。 宁静安详的圣光也消失了。 四周一片嘈杂…… 荣远感觉自己仿佛置(身shēn)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好像是个礼堂,或者,是剧院。 舞台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哇啦哇啦地唱着鸟语,似乎是歌剧,但是那声音,飘飘袅袅,像是在天际之外。 荣远不单听不清,他也看不清。 他感觉自己眼睛上好像蒙上了保鲜膜,看周围都是一片模模糊糊,影影绰绰。 拍他肩膀的家伙从他(身shēn)后转出来,把一样东西塞进他手里。 “二楼,他包厢门没锁,警察被调开了,你现在快去!” 说话的人帽檐压得很低,((操cāo)cāo)着腔调很怪的英语。 荣远心说哥们儿你就是不戴帽子,我也看不清你长啥样儿,你们神仙都好会玩儿,但是你们玩儿的啥玩意儿我不明白啊! 他低头瞅了瞅手心里的东西,似乎是一支小巧的燧发手枪。 咦——? 我有手!?实体的手! 荣远突然又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什么人的(身shēn)体里,但是,这该死的(身shēn)体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他就好像是进入了一个牵线木偶的(身shēn)体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操cāo)cāo)纵着这具(身shēn)体,来演出一场他根本搞不明白的戏剧。 这(身shēn)体走向楼梯,开始拾级而上。 “等等……” 那个神秘人突然又叫住了他,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打死他以后,你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身shēn)体没有说话,默默地点头。 “好了,去吧……” 神秘人倏忽间消失不见。 (身shēn)体抬腿,一级,一级,默默地走向楼上。 照明的煤油灯昏昏暗暗,(身shēn)体的影子在楼梯上拉出老长。 鸟语歌剧的bgm和杀气弥漫的恐怖气氛超级不搭……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他来到一处包厢的门外,推门而入。 虽然视线很模糊,荣远还是大约能看出来,包厢里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穿着裙摆宽大,腰肢纤细的礼服。 这时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舞台上,没有人发现包厢里进入了不速之客。 (身shēn)体抬起手,手枪指向一个男人的头部。 握枪的手在颤抖,显然杀人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你终于来啦!” 猛地,就在手指将要扣动扳机的刹那,那个男人突然把头转了过来,面向荣远,声音飘忽地说道: “我等你好久了……” 妈呀! 荣远被这个家伙吓得,心脏差点儿蹦出嗓子眼儿。 神仙爷爷,不带这么吓唬人玩儿的好不! “还犹豫什么,开枪吧,完成你的任务……”男人语气平静。 “纳尼?!你不是神仙,是神经吧,哪有让刺客开枪打自己的人?!” 荣远看不清这个男人的容貌和表(情qíng),只是觉得似乎他在微笑,人畜无害。 “住手!放下枪!” 突然,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在荣远耳边响起,不同于之前的声音,这声尖叫清晰异常,而且,女人说的竟然是——汉语! “轰隆!” 就在荣远一错愕的瞬间,一声震耳(欲yù)聋的爆炸声仿佛是在他脑海里响起一样,猛地给了他精神重重地一击。 几乎是立刻地,荣远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某个巨人的大手攥住了(身shēn)体,然后以光速的速度飞快地扯动,他(身shēn)边的场景一通混乱,在他感到精神力都快被扯成了线条的一瞬间,猛地,他又回到了急救车里。 只不过,这次荣远感觉自己的视线更加地奇怪,因为一切都在旋转…… “rpg!” 一个声音高叫着,是担架员。 “轰!” 急救车被打得翻了好几个滚儿,竟然奇迹般地再次四轮儿着地,轮胎在柏油路面上“吱吱”尖叫着,摩擦出阵阵青烟,急救车竟然开出了跑车的节奏! 就算是没有什么军事常识的荣远都已经看不下去了,这是作弊吗?!主战坦克装甲都能击穿的rpg,竟然打不透一辆急救车!? “咣叽!” 一个(身shēn)体扑到荣远的(身shēn)体上,是急救大夫。 “咳,砸死我了……” 荣远痛得直哼哼。 咦—— 他忽然惊喜地发现,他回到了自己的(身shēn)体里。 “总部,总部,东风41遭到袭击,东风41遭到袭击,准备发(射shè)快递,请接收……” 担架员抱着个盒子在旁边狂吼。 “你他么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还没被正式录用就有人要杀你,你给我听好了,别死啊!” 急救大夫一手薅住荣远的脖领子,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我他么的还想问你呢,我就是一个差点儿喝死的外贸企业小业务员,这整得跟霉国大片儿一样的为毛啊! 荣远心理委屈得不要不要地。 急救大夫也不知道在担架上按了什么东西,荣远惊恐地发现,担架开始以(肉rou)眼可见的速度变形,很快变成了一支包裹着他的简易火箭。 卧槽,我还真要当东风快递啊!?你先等等,先让我买个人寿保险啊。 “轰隆”一声,简易火箭冲天而起。 强大的g力袭来,荣远两眼一黑,被g力给压成了休克。 他没有看到,就在火箭发(射shè)的瞬间,一道激光直接将急救车切成了两半…… 0003 一见倾心 “哒、哒……哒……”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明快,富有韵律,由远及近地来到荣远耳边,戛然而止。 倏地白光一闪,荣远原本漆黑一团的视线里一片雪亮。 突然而来的光明并没有带来意料之中的视觉不适,反而让荣远一眼就盯上了停在眼前的(娇jiāo)小棕色高跟鞋,并且视线一路自动向上滑去—— 脚踝,盈盈一握般纤细。 小腿,包裹着(肉rou)色长筒丝袜,均匀圆润。 …… 荣远觉得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地做偷窥狂,简直就是分分钟让人打成形神俱灭的作死节奏。 最好趁着人家没发现,赶紧开溜。 荣远环视左右,这是一间四白落地的空((荡dàng)dàng)((荡dàng)dàng)房间,只有房间中央有一些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管线设备,以及这些设备旁边摆放的,一张医院常见的推拉病人的四轮平车。 此刻,荣远就是躺在这平车的下面,而那双(娇jiāo)小棕色高跟鞋的主人,则站在平车的旁边。 这破房间拿眼一扫,芝麻蚂蚁尽收眼底,你爷爷的连个隐(身shēn)草都没得,难不成还要施展土遁才能摆脱被高跟儿破颜的命运?! “诶,实在不行就站起来给人家道个歉吧,又不是自己故意要躺地上偷窥的……” 荣远在心里郁闷地嘀咕。 “咦?!” 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荣远努力了几下,却蓦然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移动分毫。 我了个去,这是他么的神马(情qíng)况!? 荣远心说我是遇到鬼压(床chuáng)了还是咋地。 “唉……” 荣远满脑袋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声音甜美如清澈甘泉。 原来是高跟鞋的主人正在俯下(身shēn)子,似乎是在察看平车上的什么东西。 荣远被这一声轻叹吸引,不(禁jìn)把视线向上移去,猛然间仿佛一记重锤,直接砸到了自己的小心肝儿上,让心脏都不自觉地一抽! 美…… 太美了…… 简直就是祸国殃民! 荣远的视线正好对上那张俯视下来的俏脸,映入眼帘的白皙素颜是那样地青(春chūn)洋溢,弯弯秀眉如远山青黛,水灵灵的大眼睛,黑黑的瞳仁隐含一丝呆萌,朱(春chūn)樱红,小巧的唇瓣莹润丰满,惹人(爱ài)怜,有些婴儿肥的俏脸自然地透出一抹淡红,细腻的皮肤让荣远不自(禁jìn)地生出一种想要掐出水儿来的冲动,而那一头乌黑长发,覆盖过纤细的脖颈,如瀑布般丝滑地披散而下。 哇噻! 荣远觉得,和踩在自己脑袋上面的这位素颜美女相比,那些p得跟蛇精一样的网红们简直就是厨余垃圾! 嘿嘿,似乎这个角度欣赏美女也(挺tǐng)好…… 荣远的智商被黑长直妹妹的美貌,直接从正二百五,给砸成了负三百六,他两眼发直地盯着美女,除了傻笑就啥都不会了。 至于为什么美女低下头来却好像没有看见他这个伏地魔、大变态一样地,自顾自忙活自己手里的工作,他宕机状态的大脑根本就没有想过。 “阿紫……” 就在荣远两只眼睛锥子一样盯到黑长直妹妹脸上拔不出来的当,房间门一开,一个和黑长直美女(身shēn)着同样款式白衬衣,深色包(臀tún)裙,丝袜和高跟鞋的高个儿美女推门走了进来。 “黑娜,你来得正好,快来帮忙……” 叫做阿紫的黑长直妹妹回头招呼了高个儿美女一声。 荣远抬眼皮扫了高个儿美女一眼,亚欧混血,满头金黄大波浪,一副御姐派头,虽然也是个大美女,但却不是荣远的菜。 智商已经降低到不及二哈三分之一的荣远才懒得多看大波浪御姐一眼,继续收回目光,蚊子一样照着黑长直妹妹的脸上狂盯。 “这就是13号特工点名要的人?” 叫做黑娜的高个大波浪御姐走到平车跟前,看着平车上躺着的人,微微皱眉: “也没看出有啥特别的啊,一副弱鸡相!” “谁知道呢,13号特工自有他的道理吧……” 黑长直妹妹一边给平车上躺着的人(胸xiong)口贴电极,一边回答黑娜: “不过,这人意识离体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自从被快递火箭发(射shè)回来就一直处于濒死状态,意识脱离这么长时间了,(身shēn)体机能还是(挺tǐng)稳定的,各项指标都良好。” “来,我来帮你……” 大波浪御姐拿起几根管子,开始往平车上的人(身shēn)上插,那手法,插得平车上的人(身shēn)体一阵一阵直抽抽儿。 “行了,行了,你还是给我吧,一会儿你再把他给弄死了……” 黑长直妹妹赶紧抢过管子,细心地开始摆弄。 “哎,你听说了吗,东风41那一组人,全都……”大波浪御姐越说声音越小。 “听说了,都是为了掩护这个人……”黑长直妹妹点点头。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个啥人物,13号特工点名要他,好不容易把他弄昏迷了,接他回来的路上又被人袭击,损失了整整一组外勤……” 大波浪御姐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嘴里吧啦吧啦地,就像个八卦神婆: “据说袭击的人先用rpg让车辆减速,然后再用激光切割,怎么样,这手法,是不是似曾相识?” “咦——?!” 黑长直妹妹吃惊地站直(身shēn)子,朦胧的大眼睛闪出惊疑不定的光。 “怎么觉得好像我们自己人干的!?是内务处那些人……” “谁知道……”大波浪御姐眼里闪着幽幽的光,声音低沉地在黑长直妹妹耳边嘀咕,“水局已经去秘密调查了,他让我们不要管这些,先把自己手里的事(情qíng)处理好再说……” “说得也是,自从上次13号特工进入了‘猫态’之后,整个人就感觉有点不正常了,为了这个,无双最近可是茶不思、饭不想,憔悴了不少,真让人担心……” 黑长直妹妹双眼看着平车上躺着的家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可不是!而且最近奇怪的事(情qíng)越来越多,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瞎穿越的作死家伙,是起点小说看多了还是咋地,就光收拾这些讨厌的杂鱼,也累个半死……”大波浪御姐接过黑长直妹妹的话茬儿,把嘴往平车上躺着的家伙一努,“现在可好,又来了这么个麻烦的家伙……” “咳,管他呢,反正该干的活一样不少,都得干,来,娜姐,帮我给他翻个(身shēn)……” 黑长直妹子招呼着金发大波浪御姐,俩人一起用力,把平车上的人从平躺给翻成了俯卧,开始给他后背上连接各种管线,一没注意,这个家伙的脑袋从平车边缘耷拉了下来。 卧槽!!! 躺在地上一边欣赏着(春chūn)光,一边偷听别人八卦的荣远和这个平车上的家伙一照面儿,立刻惊得目瞪口呆。 娘的!躺在平车上的人怎么是我自己?! 那我又是谁? 不对,我说我怎么躺在地上动不了呢,原来我还在跑魂儿呢,准是那个什么破东风快递给闹的,又进入该死的濒死状态了…… 荣远这个郁闷呀,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这一晚上都跑了两回魂儿了,我得怎么回到我的(身shēn)体里去啊?! 蓦地,正郁闷得要死的荣远突然感觉到自己又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脑袋一晕,周围的景物就开始旋转,拉伸起来…… 不是吧,又来?! 他母亲的还有完没完了! 谁这么缺德,连我的魂儿也不放过!? 荣远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两眼一黑,又啥也不知道了…… 0004 超能查派?! 我是谁? …… 我在哪? …… 我在干什么?! …… 荣远坐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头疼(欲yù)裂。 对了,我好像是参加公司的团建活动来着…… 一些记忆的碎片从荣远的脑海里跳出来。 有兴高采烈的举杯—— 有不怀好意地劝酒—— 还有, 他在厕所里吐得稀里哗啦,引起了一个公司新人的大惊小怪,以为他喝吐了血…… 哦,我大概是喝断片儿了…… 荣远自我安慰着,抬头打量起自己所处的房间。 没有窗户—— 办公室风格的天花板和管儿灯—— 长条桌,几把椅子,幻灯机、幕布和电子白板—— 嗯,这是个小型会议室! 可是,没记得公司有这么一间小会议室啊…… 荣远晃晃脑袋。 喝酒真他(奶nai)(奶nai)地误事,连记忆力都有问题了,估计是死胖子刘经理把喝高了的自己带回公司,直接给扔在不知道哪个部门的会议室里醒酒了。 “咔嚓——” 正当荣远还在迷迷糊糊地回忆自己是怎么喝断片儿了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苗条(娇jiāo)小的倩影走入了房间。 荣远抬头看去,立刻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走进来的小妹儿一头栗色齐耳短发,白皙红润的小脸儿上架着一副大大的红胶框眼镜,白衬衣、深色包(臀tún)裙、(肉rou)色丝袜,小巧的红色小高跟儿鞋,标准的职业装打扮,要不是(身shēn)材比中学生稍微成熟那么一点点儿,荣远还真以为是谁们家萝莉穿了老妈的ol装,跑到公司里来玩抠死普雷。 “流氓!” 刚刚进屋的ol萝莉一看见荣远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立刻把手里的文件夹往(身shēn)前一抱,一脸嫌弃地鄙视着荣远。 “呦,妹妹,新来的吧,以前在公司没见过你……”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没等萝莉说话,荣远抢先一步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萝莉面前,一个壁咚就把佳人((逼bi)bi)到墙角儿。 作为公司的外贸业务员,撩妹儿那是必须具备的业务技能,别看荣远岁数不大,对美女那股锲而不舍的(骚sāo)扰精神,可是把公司里那些年轻美眉给烦得够呛,看见他都跟躲绿头大苍蝇一样地转头就跑,所以至今想要在公司里解决单(身shēn)问题的愿望,荣远都没有实现。 现在突然看见公司又新进了美女员工,荣远哪能到嘴边的肥(肉rou)不吃呢,趁着美女刚来,还是一张白纸,要是能捞到手里他可是做梦都得笑醒了。 “妹妹你叫啥名儿啊?我是国贸二部的荣远,在公司里面可是小有名气的,交个朋友好不?” 荣远俯视着萝莉,一脸谄笑地腆着脸和人家没话找话儿。 萝莉就算是穿上小高跟儿,(身shēn)高也只有一米五多,被(身shēn)高一米八多的荣远给((逼bi)bi)在墙角,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小红帽遇到了大灰狼。 不过小萝莉可没有自己是小红帽的觉悟,她两个腮帮气鼓鼓地,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喷吐着愤怒的小火苗,仿佛一只发怒的河豚一样,要多可(爱ài)有多可(爱ài)地仰着脸瞪视着荣远。 “让开!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出乎荣远的意料,萝莉竟然沉声地命令起他来。 “呵,胆子不小啊,公司里还没有哪个新人敢和我这么说话呢!你是哪个部门的?(胸xiong)牌儿呢……” 荣远被一个新人藐视,立刻觉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半真半假装作生气的样子,伸手就去扒拉萝莉抱在(胸xiong)前的文件夹。 猛然间,他就感觉天旋地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萝莉抓住手腕一拧,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咣当——” 仿佛打桩机砸在了地面上,会议室里的桌椅板凳震得一齐跳了两跳。 卧槽! 荣远被摔得七荤八素,脑袋里却在纳闷儿—— 我是喝多了吗,怎么这么个小萝莉就能给我撂趴下? 不是,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难道我变成了铁坨子?怎么摔跤摔出了金属音儿?而且怎么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呢?! 荣远下意识地拿手胡撸了一下(屁pì)股,一片叮当乱响…… 咋回事? 他把手举到眼前,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手咋变成了铁爪子?! 这他么的是个神马(情qíng)况!! “给,先看看自己现在的熊样,再起来和我好好说话。” 单手给了荣远一个大背胯的(娇jiāo)小萝莉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面画妆用的小圆镜子,随手扔到荣远面前。 荣远一把抄住小镜子,往眼前一照—— 我了个去! 吓了这小子一大跳。 我擦!这破x玩意儿不是超能查派吗?! 一黄一蓝两只兔子耳朵,同样一黄一蓝的两只机械手臂,脸上一窄条儿led上,两个灯泡儿矩阵组成的小眼睛,正一脸懵圈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同样一脸懵圈的机器人。 这家伙不是电影《超能查派》的主演——机器人查派,还能是谁!? 看看这家伙(身shēn)上喷的纹(身shēn),还有脖子上挂的大金链子,这他母亲的和电影里的机器人查派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这是谁他么地这么恶趣味啊,怎么把劳资给整成了这么个机器小混混的熊样! “怎么样,看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了没有?” 看着荣远那目瞪口呆的一脸懵((逼bi)bi)样儿,小萝莉就好像大夏天吃了超级大的一块冰淇淋,心里那个爽劲儿就甭提了,一脸报复成功的幸灾乐祸表(情qíng),她在会议桌边上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纤纤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对着荣远一扬下巴,开口命令: “看明白了就给我坐回座位上来!” 荣远的led小眼睛眨巴眨巴,心念电转—— 以他人称“截胡小能手”的智商,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破会议室肯定不是他现在工作的外贸公司,而对面那个小红帽也绝对不是个人畜无害的家伙,弄不好还是大灰狼假扮的呢。 就他现在莫名其妙地变(身shēn)成超能查派的这个事儿,哪怕小萝莉告诉他,他现在正在天朝科学院被切片儿研究呢,他都信! “唉——” 荣远心(情qíng)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地挪到小萝莉对面,找把椅子坐好。 不是荣大爷认怂了,没脾气,实在是现在的(情qíng)况太诡异,没办法。 这变回真(身shēn)的希望,恐怕还要着落在对面这个小萝莉(身shēn)上,刚才得罪了她,可得好好往回找补找补。 “妹子,呃,不是,这位小……同志,刚才是我脑袋还在迷糊状态,对您多有冒犯,对不起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浑人一般见识……对了,您能告诉我这是在哪儿吗?还有,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荣远嗫喏着,盯着小萝莉脸上的表(情qíng),小心翼翼地连道歉带打听,那脸上的孙子样,对小萝莉比对他姥姥都恭敬。 不是荣大爷没节((操cāo)cāo),这不是小命儿攥在人家手里,人在矮檐下嘛,有道是大丈夫就得能萎能勃,不是,能屈能伸。 “你怎么到这儿来的,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小萝莉有些意外地盯着荣远。 荣远的机器人脑袋摇成拨浪鼓。 “哦,没什么,估计是意识抓取的时候出了点儿小差错……” 小萝莉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意识抓取?! 还小差错! 这泥马是个神马!? 荣远心里嘀咕着,却又不敢问,只好眨巴着电子灯泡小眼睛,盯着萝莉等待下文。 “给你看看这个……” 小萝莉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个遥控器,一按,白色幕布上闪了两闪,映出了投影仪投送过来的影像—— 一个一米八多的瘦子,不着寸缕,只是盖着个白布单子,(身shēn)体上连接着各种红黄蓝色的管线,正躺在一张平车上,双目紧闭。 这不是—— 荣远有些呆愣。 这不是我吗! “小妹……不是,同志,我这是怎么啦,我人(身shēn)体在那边,怎么又在这边的机器人里面活着……” 荣远感觉自己一脑袋糊涂浆子,急得语无伦次起来。 “哎——” 小萝莉摇摇头,一声叹息,却突然猛地从座位上蹦起来,直接跳上桌子,照着荣远的机器人脑袋就是狠狠一高跟儿踹了过来! 0005 能瞬间变身母老虎的小狐狸 “哎呦!” “咣当——” 荣远猝不及防,被小萝莉一高跟儿正中面门,直接把他给踹了个仰面朝天,从椅子上猛地向后倒去,后脑勺直接和地面做了一次最最亲密的接触。 瞬间,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一幕幕记忆的片段向荣远的脑海里疾速地涌来—— 红酒,厕所,晕倒的自己和惊声尖叫的同事,急救车,充满大(爱ài)的光,漆黑通道,然后是那个又像是梦境又像是现实的歌剧院,被刺杀的男人突然转过来的脸孔,rpg,爆炸,扑到(身shēn)上的急救大夫,变形中的简易火箭,包(臀tún)裙和其中的……嗯,和谐,还有那一见倾心的黑长直天使妹妹,以及平车上宛若死人的自己…… 良久,荣远揉着脑仁儿隐隐发痛的铁脑壳,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什么了吗?” 戴红色胶框眼镜的栗色短发小萝莉早已经从桌子上下来,重新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一副淑女得不能再淑女的样子,仿佛刚才发威的母老虎,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对不起,这个机器人的设计有点儿问题,意识抓取的时候偶尔会造成一点点失忆,不过对脑袋稍微施加一点外力,失去的记忆就会回来……” 小萝莉饶有兴趣地盯着对面的超能查派,似乎是在看一个玩具,嘴角掀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哼!不就是成心搞事嘛,很好玩儿吗?让你现在笑得欢,小心将来我拉你滚(床chuáng)单!” 荣远看着对面萝莉那憋不住坏笑的样子,心里暗暗地一通恶狠狠的诅咒。 “怎么,没想起来?要不要再来一下?”小萝莉眼见荣远目露凶光地瞪着她不说话,轻轻地一笑,很贴心地轻声问道。 “不……不用了,想起来很多……” 荣远心说劳资又不是受虐狂,你丫还是留着高跟儿踹别人去吧。 “小……同志,你看,我现在迷迷糊糊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变成机器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荣远用手胡撸着脑袋,一黄一蓝两只兔子耳朵转来转去,led灯泡矩阵组成的小眼睛迫切地望着小萝莉。 他这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qíng),自己的(身shēn)体又似乎是落在了一个神秘组织的手里,他可不指望人家能把所有的秘密对他和盘托出。 毕竟,知道得越多,小命儿也越不保险不是。 姑且问之,姑且听之吧,能不能找到回到(身shēn)体里的方法,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 “呵——” 小萝莉一声轻笑: “你是想问,你还能不能再回到你的(身shēn)体里吧?” 荣远心说真是碰上了一只狡诈的小狐狸,而且还是一只能瞬间变(身shēn)母老虎的小狐狸! 狗咬刺猬,你让我怎么下嘴?! “嗯,也可以这么说啦……”荣远搓搓两只铁手,不安地点点头,“毕竟关系到(身shēn)家(性xìng)命……” 他决定老实点儿,少和狐狸绕弯子。 “暂时不能!” 小狐狸回答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什么叫——“暂时”不能!? 你丫的到底能还是不能? 能不能给劳资个痛快! 荣远这个气呀,要是查派有肺的话,恐怕早就炸了! “你现在的状况,叫做意识离体,是一种濒死状态……” 小萝莉看来是不想再和荣远逗闷子了,主动开始解释: “之所以造成你进入濒死状态的原因,是酒精中毒,还好,你遇到了我们,如果直接给你送医院,十有七八你就真的死了,如果你有印象的话,你的意识是不是在急救车上就已经离体了?” “没错。” 荣远配合地点点头。 小萝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用手指了指幕布上,插满各种管线的荣远的(身shēn)体,继续给荣远解释: “你现在的(身shēn)体,还在酒精中毒的危险期,我们只是暂时把你四处乱跑的意识给保存到电子介质里,如果现在就让你的意识回到(身shēn)体里,你还是有可能会死,这就是你暂时不能意识和(身shēn)体合一的原因……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们的,只有我们有暂时保存你意识的方法,让你还能有复生的希望……” “感谢你们?感谢你(奶nai)(奶nai)个纂儿!” 听着小萝莉半真半假地胡说八道,荣远心里直骂娘。 当他“截胡小能手”是三岁小孩子吗?! 他荣远既然干了国际贸易业务员,区区两瓶红酒能给他干趴下吗?! 哪儿那么凑巧,我这边酒精中毒了,你那边正好就有一辆比主战坦克还结实的急救车来抢救我?!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再说了,那rpg满天乱飞地追杀,又是为毛? 就为了阻止我卖几辆自行车给法兰西公鸡?! 我现在搞成这个人不人,机器人不机器人的鬼样子,要说不是你们这帮家伙做的手脚,鬼都不会相信! 要是超能查派脸上有嘴的话,荣远已经把嘴给撇到后脑勺儿上去了。 不过他很明智地没有插话,这些个猫腻自己心里有数就完了,可不能拿出来打萝莉妹子的脸,毕竟看投影里面,自己生命垂危似乎是真的,现在自己能不能活还是两说,可不能得罪了眼前这尊瘟神。 “这……还真是得感谢你们了……” 荣远捏着鼻子承认了小萝莉的鬼话,接着赶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就是不知道,贵机构能不能治好我的病,让我的意识回到(身shēn)体里面呢?” “这个——” 小萝莉脸上忽然鬼魅地一笑。 那表(情qíng),就好像是她正拿着棒棒糖,在(诱you)惑怪蜀黍一样。 “就看你能不能表现出,你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价值?!” 荣远一愣,我能有啥价值? “我一个搞外贸的小业务员,对你们能有啥用?难不成你们也想搞点儿进出口贸易?事先说好啊,走私的可不行,那玩意儿犯法……” 荣远开始和小萝莉扯犊子。 “行啦,荣先生,都是明白人,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小萝莉悠然自得地一声轻笑。 “实话告诉你吧,荣先生,您既然(阴yin)差阳错地被我们给救了,也见识过了我们的黑科技,我们也就不能放您离开了,除非……” 小萝莉话说一半,突然冲着荣远甜甜地一笑。 不知怎的,一看见萝莉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荣远立刻浑(身shēn)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仿佛小萝莉是一只给他拜年的黄鼠狼。 “除非,荣先生您能替我们办一些事(情qíng)……” “办些事(情qíng)?!” 荣远心里一阵嘀咕。 办些啥事儿? 是人体运毒还是带着脏弹去纽约?! 这黑科技组织神神秘秘地,怎么看都像是黑手党要不就是基地组织,给你们办事那绝对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啊! 可是不给人家办事儿,那就不用嫌命长了,简直就是立刻去死的节奏。 怎么办? 答不答应? 荣远一时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接小萝莉的话茬儿。 0006 三娘教子 就在荣远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咔嚓”一声,又有人打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 “行了,缪缪儿,别玩儿了,我们找荣先生来是有正事儿的,每回面试你都偷跑来捣乱……”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没有抑扬顿挫,就好像机器人说话一样。 “纳尼?!面试!” 荣远错愕地一抬头,正好看见一头金发大波浪的高个儿美女走进会议室,接着他led小眼睛一亮,大波浪的(身shēn)后紧跟着走进来的黑长直,不是那个叫阿紫的姑娘,还能是谁! “娜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人家还没玩儿够呢,这个荣先生可是比之前那几个傻蛋好玩儿多了……” 小萝莉小嘴儿一瘪,竟然开始和大波浪撒起(娇jiāo)来。 “这小狐狸还真拿我当玩具了……” 荣远的机器人脑袋上一脸黑线。 “玩儿什么玩儿啊!每次面试都让你整得跟恐怖组织拉人头一样,你让别人怎么敢到我们这里来工作?!连续几次人家宁死也不来,弄得组里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你再这么胡闹,小心水局回家打你(屁pì)股!去,一边儿呆着去!” 荣远傻眼了,敢(情qíng)刚才我这是在陪小孩儿玩儿过家家哪,这感(情qíng)浪费的! 麻烦你家把熊孩子看好点儿行不行! “对不起,荣先生,刚才我的同事在跟您开玩笑呢,希望你别介意……” 金发大波浪美女来到荣远面前,没有声调的电子音听不出丝毫道歉的意思,不过人家脸上还是带着歉意的微笑,向荣远伸出手…… 不介意? 不介意才怪! 荣远忙不迭起(身shēn),鞠躬九十度地和金发美女握手。 就算是介意又能咋着,小命儿攥在人家手心儿里。 “当——” “咦?” 铁手?! 荣远和对方一握手,立刻吃惊地发现,对面的大波浪御姐,好像也是个机器人。 不对啊,刚才他躺平车底下的时候,大波浪御姐说话也不是这个样,看上去也不像机器人啊…… “荣先生,请坐。” 大波浪御姐面带微笑,对荣远说话也比较客气。 “之前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们stcpd虽然是个秘密机构,但不是什么犯罪组织或者恐怖分子……” 大波浪御姐似乎是想要消除荣远的疑虑,一边开口向他解释,一边递给他一个好像工作证一样的小皮夹子。 荣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过工作证看了一眼,封皮儿上烫着五个大字—— s.t.c.p.d 打开工作证的封皮,里面的工作证内容印制得相当简陋,只有stcpd五个字母,大波浪御姐的头像,以及特(情qíng)处理13组,黑娜等字样。 “我们是space time crossing prevention division,时空穿越防止局,隶属于人类命运共同体发展促进委员会,我是stcpd第13组的组长,黑娜……” 御姐黑娜一本正经地向荣远进行介绍。 “缪缪儿你已经见过了,我(身shēn)边这位是上官紫……” 荣远深深看了一眼黑长直妹妹上官紫,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工作证还给了黑娜。 看荣远没有什么表示,黑娜继续给他做解释: “我们人类命运共同体发展促进委员会是一个国际合作组织,主要职责,就是尽量防止对全体人类生存造成威胁的事(情qíng)出现,具体到我们时空穿越防止局,则是对违规进行时空穿越的犯罪分子进行打击的机构,在委员会的授权下,我们是具有超时空执法权的组织。” “啥?!时空穿越?!还超时空执法权?大姐你开玩笑呢吧,难道起点历史频道里那些穿皇上,穿太子,穿王爷的,都是真的?” 荣远难以置信地眨巴着他的led小眼睛,吃惊地盯着对面面无表(情qíng)的黑娜。 看到荣远惊愕地盯着自己,黑娜的脸上尽量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继续说道: “至于这次找荣先生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荣先生能够替我们工作。” 虽然吃了一惊,但是荣远对于黑娜所说的时空穿越的事(情qíng),几乎是立刻毫不怀疑地相信了,毕竟人家能把自己的意识给弄到超能查派这个机器人(身shēn)体里来,穿越时空这点小事儿人家还能搞不定?!可是这么厉害的黑科技组织找自己一个小角色来能干啥,不要说是要自己来做扫地僧的! “荣先生您的体质非常适合时空穿越……” 一旁坐了半天没出声的黑长直妹子上官紫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还是如银铃一样地悦耳动听。 “您的意识离体非常容易,而且意识的量子信息清晰强韧,特别是一般人意识离体很短一段时间后,(身shēn)体就会出现应激(性xìng)的功能衰竭,可是您的(身shēn)体至今都没有出现这种(情qíng)况……” “没错……”黑娜接过话茬儿,“因为大部分穿越的工作需要意识离体,所以荣先生你是我们时空特工的理想人选。” 时空特工?! 荣远眨巴眨巴led眼睛,这名字倒是响亮,一听就让人联想到大名鼎鼎的邦德先生,嗯,还有星爷…… 可问题是,这听上去响当当的玩意儿,绝对不像是干好事儿的工作,要不哪儿还轮得上他荣大爷! “不是,我有点儿不明白啊……” 荣远觉得还是问清楚一点儿好,别回来磨完了面,他再进了锅。 “你们这个什么局里,肯定工作人员不少吧,干嘛需要我这么一个外人?” “是这样……” 黑娜就好像料定了荣远会有此一问似的,很自然地开口给他解释: “因为担心出现执法犯法的(情qíng)况,所以委员会对我们局的监管是非常严格的,我们这些局里正式人员的行为有很多限制,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像荣先生这样的编外人员,来替我们做一些我们不能做的工作……” “你们不能做的工作?比如呢……” 荣远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这工作的(性xìng)质关系到他所面对的危险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杀人、防火、抢劫、绑架……” 一旁的小萝莉开始扳着手指头数。 “缪缪儿!” 御姐黑娜严厉地喊了一声,吓得缪缪儿一吐舌头不说了。 “荣先生,请你理解,我们面对的犯罪分子也是具有时空穿越能力的,这些人里没有蟊贼,他们的经济能力,武装能力甚至是律师团的法律支援能力,不在我们之下,而我们肩负的职责是保证全人类不受时空犯罪威胁,所以,有的时候,一些特殊手段的采取是不可避免的事(情qíng)。” 黑娜虽然尽量把话说得大义凛然一些,但是荣远还是很快就弄明白了她们要自己干的是什么活儿——啥破时空特工啊,不就是个背锅侠! “也就是说,你们是正式工,我是临时工,明面的工作你们来,见不得人的工作是我做,有了功劳是你们体制内的,捅了漏子是我来背锅,对吧?!” 荣远想了想,这个工作估计是不想干也得干了,不妨干脆把话挑明了,看看一会儿能不能谈点儿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尽量给自己多争取点儿利益。 “呵呵,荣先生你把我们想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黑娜的直白让荣远直翻白眼儿。 “好吧,背锅就背锅吧,报酬怎么算?” 绕了半天大圈儿,荣远总算是把话题绕道钱上来了,心说和聪明人说话真他么地累! “是这样,荣先生,我们所有的时空特工,都是义务工作的,没有报酬……” 黑娜笑着说。 纳尼?! 义务工作?! 开玩笑呢吧! 杀人放火,还他母亲的是义务工作?! 我是真的脑死亡了,才能傻x到答应给你们打免费工,而且这免费工还他么地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打的! 荣远简直觉得自己头上,查派的兔子耳朵天线接收功能有问题了。 不对,是对面御姐脑子有问题了。 “有没有搞错,黑大小姐……” 荣远说话终于不客气起来,这是要谈崩翻脸的节奏。 “这种条件,只有傻子才会答应,我要求你们立刻把我的(身shēn)体医治好,让我的意识回到(身shēn)体里面,然后送我回家……” 荣远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shēn)来,挥舞着查派的机械手臂嚷嚷起来。 “从这里走出去的,只能是两种人……” 角落里,小萝莉的眼神幽蓝发亮,声音(阴yin)森森地传过来: “我们自己人,还有——死人!” 荣远突然感觉屋里的气温有点儿下降了,他扭头看看小萝莉,又转头看看黑娜,发现黑娜这次没有一点制止萝莉的意思。 “缪缪儿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 黑娜叹了一口气,目光平和地望着荣远,缓缓地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机构是个秘密组织吗?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恨我们不死,从时空走私集团,到超级大国的掌权者,一旦我们的(身shēn)份曝光,在我们说出组织的所有秘密之前,会生不如死,所以……” “不,不会的……” 荣远心里凉了半截,赶紧替自己辩白: “我从这里出去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存在我的脑子里,我保证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今天的事……” “呵——” 小萝莉一声轻笑,眼神幽幽地盯着荣远。 “荣先生,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吗?” 威胁! 赤果果地威胁! “死,死人……” 荣远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回到椅子里,面对小萝莉的威胁,他没有任何筹码可以用来博弈,毕竟自己的(身shēn)体已经成为了人家的人质。 突然,他又抬起头来,led电子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们,咬牙切齿地反击: “你们杀了我,你们就是杀人犯,总有一天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不,你错了,荣先生……” 黑娜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你本来就要死了,我们不但没有杀你,反而还让你多活了一会儿呢!” 荣远直接就让黑娜给说愣了,眼神茫然起来。 他的心里天人交战,简直就是开了锅,一团乱—— 答应对方的条件,这简直就是傻x才会做的事,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什么好处没有地让人家驱使,还是去干很多危险的事,这哪能是他“截胡小能手”干得出来的事儿? 可是不答应,那简直就是傻x,人家直接把氧气管儿一拔,他就可以领盒饭了。 要不,依靠自己这个铁壳子反抗一下? 绑架个美眉要挟要挟? 荣远偷眼看看机器人状态的黑娜,还有可以单手给他来个大背胯的小萝莉,立刻死了这条心。 “唉——” 荣远叹了口气,心说还是从了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了,先留着命当汉(奸jiān),才有曲线救国的机会不是,自己先出去,然后再跑到南极去养企鹅,看她们还能找到自己不! “其实……我们很多的时空特工,都是亿万富翁来着……” “纳尼?!” 就在荣远心里的天平已经发生了倾斜,准备向命运投降的时候,黑长直妹妹突然开口了,意外地扔出来一根足以压死骆驼的稻草。 0007 坑爹! “什么?!亿万富翁?!” 一听说有钱赚,荣远的led小眼睛立刻就变成了两个“$”。 “你说得是真的?” 他(热rè)切地望着上官紫,查派的电子扬声器里问出的话音都在发颤。 “要是没钱赚,你觉得谁会吃饱了撑的玩儿穿越啊!” 小萝莉在一旁角落里懒洋洋地嘟囔。 荣远又把视线求证似地转向黑娜。 “唉——” 御姐叹了口气—— “能赚多少钱,各人凭各人的本事,不过,荣远,我警告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赚钱可以,但是如果你踩了规则的红线,就算你是时空特工,我们一样会对你进行处理……”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 白白让我荣大爷纠结了半天! 著名的马大胡子不是说过嘛—— 当利润达到10%的时候,他们将蠢蠢(欲yù)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他们将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绞刑的危险。 我荣大爷现在已经是脑袋吊在绞刑架上了,我还怕他么的哪门子风险! 再说了,亿万富翁啊,我荣远就是拼了命,卖上一亿辆自行车,不也是把老板给供成了亿万富翁嘛,我越是努力奋斗,不就越成就别人?! 为了自己出人头地,你们就是不让我来当这个什么劳什子时空特工,我也得哭着喊着,削尖了脑袋到你们这个什么破局里面来卖(身shēn)求荣啊! “咣”地一声,荣远的铁胳膊一拍桌子,吓了三个女人一跳。 “那个啥,为了捍卫正义,为了打击犯罪分子和恐怖主义,为了保卫人类共同的幸福,没说的,我荣远甘愿牺牲自己,抛头颅,洒(热rè)血,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来,拿纸笔来,我现在就签卖(身shēn)契,不是,入职协议!” 荣大爷说得慷慨激昂,机械手臂一上一下地舞舞叉叉,一脸的视死如归,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几个女人鄙视地看着他的表演。 “娜姐,我怎么觉得,让这个人来干时空特工,有点儿不靠谱呢……” 缪缪儿凑到黑娜耳朵边,小声地嘀咕。 “要不是13号特工非得要这个人,以我们对他背景的调查了解,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来我们这里工作?!这不是没办法嘛……” 黑娜一脸苦笑地回答。 “嘀、嘀……” 黑娜话还没说完,她手上戴的小巧女式腕表突然红光闪烁地鸣叫起来。 “是水局,娘的,又来事儿了!” 黑娜皱着眉头看了下腕表,赶紧拿手指在上面一点,立刻,腕表发出了微光,一个排球大的全息屏幕在会议桌上呈现出来。 我了个去,高科技啊…… 荣远一脸羡慕地看着,心里琢磨着这手表要是拿到市面上去,能卖多少钱。 “黑娜,有个d级事件需要你们组处理一下,你们新招的人手呢,要是能用的话就让他去干吧,就当练手了……” 一个头顶上没有几根头发,留着地方支援中央发型的胖子出现在全息屏幕里,面无表(情qíng)地向黑娜下着命令。 “没问题,水局,立刻就去处理!” 黑娜干脆利索地回答。 她关上腕表的全息屏幕,站起(身shēn)来,环视一圈儿会议室里的几个人,御姐气质爆发: “走啦,姐妹们,呃,还有,荣远,跟我们一起来,有工作给你做!” 荣远傻眼了! “不是,黑、黑……娜组长……大人,现在就上岗啊,这入职手续不是还没办呢嘛,再说,没有什么岗前培训啥的吗?那什么穿越啊,杀人放火啥的,就算当坏人也得练练手啊……” 荣远踌躇着,事到临头,他又有些害怕了。 “培训啥?!在工作中学习工作就是最好的培训,入职手续回来再补吧,走啦,时间不等人!” 黑娜一拽荣远,大踏步地就往会议室外面走。 “不是,组长啊,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万一我穿死了,你不是害了我一条小命?” 荣远的电子扬声器都快出来哭音儿了。 “走吧,哪儿那么多废话……” 冷不防小萝莉在(身shēn)后把荣远的机器人(身shēn)子推了个趔趄。 黑长直妹子上官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荣远。 “没关系的,荣先生,别担心,d级任务而已,死不了人的……” 上官紫轻柔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一样,就好像是清澈的泉水流进荣远的心田,安慰着他受了惊吓的小心肝儿…… 不知怎的,荣远的(身shēn)子一搭上上官紫的胳膊,立刻,心也不慌了,腿儿也不颤了,上楼都有劲儿了,别说让他穿越,就是让他穿墙他都没有二话。 只见他机器人(胸xiong)脯一腆,开始满嘴跑火车: “那啥,阿紫……姑娘,不是我荣远害怕自己有什么闪失,咱不是没干过这穿越的活儿嘛,我就是怕我干砸了,给你们几个姐妹惹麻烦……” “这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也不知道刚才谁害怕穿死来着……” 小萝莉嘴里哼哼着从荣远(身shēn)旁走了过去。 “喂,人艰不拆啊,喵喵儿……” “我叫缪缪儿,白字儿先生!” 黑娜摇着头走出会议室,心说我这儿是茶馆儿说相声吗?! (身shēn)边有个上官紫,荣远不(禁jìn)兽血沸腾,在他不甘示弱地和缪缪儿斗嘴皮子的声音中,一行人走出会议室,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我了个去—— 一进房间,荣远就惊呆了。 这泥马简直就是黑客帝国呀! 只见房间四白落地,宽敞如同小电影院,在正对房门的墙壁上,有影院银幕那么大的一块电子显示屏,屏幕上,无数稀奇古怪的绿色字符仿佛下雨一样,正在哗啦啦地由上向下快速滚动着,那(情qíng)景,就和黑客帝国里面的滚动字符一模一样。 “快,收敛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时间不等人!” 黑娜秀眉微蹙地盯着字符雨看了几眼,立刻招呼缪缪儿和上官紫走到大屏幕前面的((操cāo)cāo)作台前,只见三个人手指快速如飞地一通((操cāo)cāo)作,立刻,在她们每个人面前都亮起了两三个大小不一的透明玻璃屏幕,大片的绿色字符雨以及各种图表在这些透明玻璃屏幕上显现出来。 荣远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看西洋景一样,一会儿看看黑娜面前的字符雨,一会儿瞅瞅上官紫这边的图表,可惜他不是基努李维斯,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出个莫名其妙。 “意识替换准备完成!” “目标已锁定,一切跟踪设备正常!” “好,意识穿越隧道建立,准备穿越!” “诶?!荣远你还傻站在那儿干嘛!” 没过一分钟,三个美女的准备工作就都已经完成了,黑娜回头一看,荣远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她们(身shēn)后发呆,气得她一声狮子吼,把荣远吓得一蹦老高。 “我,我不知道该干啥呀,穿越怎么弄,你们也没告诉过我呀,我是不是得先回到我自己的(身shēn)体里去?” 荣远委屈地辩解着,就像个被婆婆骂了的小媳妇。 上官紫赶紧跑过来,拉着荣远走到墙角的一台核磁共振机一样的设备前面。 “你不需要准备什么了……”她语速极快地给荣远做着解释,就好像赶时间一样,“你的意识已经抓取到意识暂存机,哦,也就是这个机器人里面了,现在你直接躺到这个高能隧穿机上,等着穿越就行了。” “真的?穿个越就这么简单?” 荣远半信半疑地爬上那个什么鬼隧穿机,上官紫绑精神病人一样,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的手脚都用皮带固定到机器上,然后又一溜小跑儿地跑回到((操cāo)cāo)作台前边。 “都准备好了吗?” 黑娜左右看了看上官紫和缪缪儿,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好,开始!” 荣远躺在隧穿机上,耳朵里听见黑娜喊开始,突然就觉得自己后悔了,可是,还没等他说不干了,头顶上隧穿机的巨大孔洞就开始旋转起来…… 穿越程序开始! 时间—— 黑娜的声音: 公元208年10月…… 地点—— 上官紫的声音: 湖北当阳长坂坡…… 人物—— 缪缪儿的声音: 赵云…… 荣远心说,啥破穿越程序啊,这不就是小学生玩儿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四要素游戏嘛。 枯叉—— 一阵天旋地转,荣远正等着听是神马具体事件呢,冷不防就感觉自己又被一个大手给攥住了,开始以光速在扯动…… 纳尼?! 这就穿越了? 不是,第四个要素,是什么事件你们还没说哪,到底让我穿越过去干啥啊?! 卧槽! 你们这不是坑爹呢嘛~~~~啊~~~~ 0008 地狱长坂坡 秋风萧瑟,残阳如血…… “哇——哇——” 成千上万的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却不敢落下。 “希律律——” 断腿的骡马在痛苦地哀鸣,(身shēn)子在血泊里挣扎。 风儿刮着大片的落叶,在荒原上滚过,枯黄的草丛里,到处是断裂的车轮,散乱的包袱,还有,早已没了生气的尸体。 什么是地狱? 这就是地狱! 杂草乱石里,到处是残肢断臂,狰狞的头颅,以及衣衫不整的遗体。 什么是乱世? 这就是乱世! 一群群百姓在荒野中流离,神色惊恐。 也有一些受伤的人,呆坐在枯树怪石间,眼神呆滞,仿佛待宰的羔羊。 偶尔地,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一伙兵将,旋风般扫过旷野,驱散了未死的人群,或肩扛着挣扎的妇女,或手提着恐怖的人头,桀桀怪笑着倏忽间离去。 就在这旷古杀伐的修罗场里,远远地,走来了一匹高大的神驹,马上的将军(身shēn)材魁梧,眼神迷离。 “这里就是——长坂坡?” 荣远茫然四顾,前边有古人,后边还有来者。 几百骑全(身shēn)披着铁甲的精锐骑士,从两个方向涌来,隐隐摆出夹击的阵势。 “赵云,刘玄德已经死了,你没有必要给他陪葬,还是投降我家丞相吧,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精骑阵中,带头的将军向着荣远喊话,要他投降。 “赵云?” 荣远低头看看自己。 红色的战马,红色的长槊,红色的铠甲,还有,沾满鲜血的手…… 看来白马这种东西,只有唐僧和王子才能骑,他荣远骑的,只能是血马。 哦,想起来了,穿越之前小萝莉曾经说过,我穿的人物是赵云…… 可是,把我穿到(身shēn)在长坂坡的赵云(身shēn)上,是为毛啊? 到底是让我杀入万马军中,干翻了曹((操cāo)cāo),还是赶紧追上刘备,弄死自己的主公先? 荣远头疼得直皱眉,心说那三个缺德娘们儿,这是成心捉弄我玩儿啊! 可是话说回来,就算弄明白了那个什么该死的d级事件是个啥,我荣大爷怎么再穿回到二十一世纪去? 这个什么破公元208年,没手机,没电脑,没游戏,没聊天群,要啥没啥,一不小心连小命儿都可能没了,鬼才愿意待在这里! “马弓手!” 曹军中带队的将军一看荣远半天没搭理他,心中不耐烦起来,戴着铁披膊的右臂一抬,军阵中涌出百十个弓箭手,弯弓搭箭,向着荣远瞄准。 卧槽! 荣远吓得魂飞天外。 别说他不是赵云,就算是真正的赵子龙,面对万箭齐发,也只有被(射shè)成刺猬的下场! “将军且慢!” 远远地,一骑飞来,声嘶力竭地高喊。 荣远抬眼看去,纵马奔来的骑士手执红色小三角旗,三绺鸟羽在肩背后迎风猎猎飘摆,是个传令的信使。 信使眨眼间来到军阵边上,高声大喝: “丞相有令!只要活赵云,不要死子龙,不得放箭,违令者斩!” 曹兵曹将听了面面相觑,心说曹丞相得了失心疯了咋地,你看看对面赵云(身shēn)上,不知斩杀了多少人,才染了这一(身shēn)红,不让放箭,那我们谁上去送死啊?! 可是这边,荣远听了信使的话,不由得心里一松,心说这会儿不跑,等着一会儿曹兵来玩儿叠罗汉,就彻底跑不了了,先别管穿越过来的任务是啥了,保住小命儿要紧! 荣远一拨马头,斜刺里向着没有兵将拦路的方向,打马狂奔。 曹将一愣,他没想到在军阵里杀了个七出七入的虎将赵云,竟然会突然落荒而逃,随即一脸懊恼地一挥胳膊,郁闷地喊了声追,带着几百骑兵乱糟糟地就向着荣远(屁pì)股后面追下来。 赵云的白马神骏异常,本来就跑得快,再加上荣远毫不怜惜地用马鞭狂抽,打得白马(屁pì)股上鲜血淋漓,那跑起来,更是风驰电掣。 可是这边厢,虽然曹((操cāo)cāo)的虎豹骑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但是他们从襄阳跑到当阳,一(日rì)一夜间疾趋了三百里,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这么打马狂追,就算是人受得了,战马也受不了了,跑着跑着,就有战马突然力竭而死,直接就把(身shēn)上的骑士给摔了出去,一片的人仰马翻。 不一会儿工夫,荣远就把曹军远远地甩在(身shēn)后,渐渐地变成了比芝麻还小的小点儿,然后彻底淡出了视线。 “呼——” 荣远长出一口气,缓缓地松开紧夹着马腹的腿,放缓了马速。 “希律律——” 战马一声长嘶,不断地打着响鼻儿,人和马都是大汗淋漓,累得够呛。 荣远虽然小时候在家乡练过骑马,可是哪儿骑过千里宝马逃命啊,刚才那一路狂奔,迈路表都给跑爆了,多亏现在这个(身shēn)体是人家赵云的,要是他荣远那瘦竹竿儿一样的(身shēn)体,估计早就被马给颠得一命呜呼了。 “子龙将军?子龙将军!” 荣远正在漫无目的,信马由缰地往前走,顺带着喘上一口气儿,突然从旁边草窠里面蹦出来一个人,吓了荣远一大跳。 荣远定睛一看,是一个瘸子。 “你是——?” “怎么,子龙将军不认识我了?我是二位夫人的马车夫啊!” 马车夫? 我堂堂一个将军,应该认识你吗? 等等,二位夫人的马车夫?! 这不就是公司老总夫人的私人司机! 卧槽! 这个人赵云必须得认识! “啊,哦——,原来是你啊,怎么搞成这么个鬼样子?” 荣远赶紧打马虎眼。 马车夫心说今天赵云将军是不是杀人杀得太多,心理不正常了,怎么说话和平时不一样? 不过他现在也管不了这些了,他找赵云可是有急事儿! “小人这不是腿上中了一箭嘛,所以脱了号衣在这草窠里藏着,那啥,将军先别管我了,您看见前面那个荒村了吗,糜夫人带着公子正在那里躲避,将军您赶快去保护她们母子要紧!” 马车夫一瘸一拐地,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几间残垣断壁,向荣远诉说。 荣远略一思索,觉得与其猜测自己穿越过来的任务是什么,不如先按照剧本编好的来演,没准儿演着演着,任务自己就跳了出来,于是他决定先去救了阿斗再说。 “好,我即刻就去……” 荣远冲马车夫点点头,双腿一夹马腹,向荒村而去,同时,他还不忘又向马车夫吩咐了一声: “我(身shēn)后有曹贼追兵,你先替我抵挡一二。” “啥——!你当我是张翼德啊!” 马车夫在原地愣了片刻,突然明白过味儿来,立刻单腿跳着,如风般向远处逃窜…… 0009 关二哥:我的绿帽子哪去了? 说是荒村,其实就是荒芜的田野间,几处倾颓的房舍而已,也不知道是久已无人居住了,还是最近兵荒马乱,房舍的主人逃难去了,反正现在是房倒屋塌,了无生气。 荣远驱动坐骑一来到荒村附近,立刻就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传进了他的耳朵,寻着哭声,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院落。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中等之家,至少,院子的围墙是土坯的,不是木篱笆,但是此刻,院子的柴门大敞四开,里面的房舍都已经烧成了白地。 荣远跳下白马,扛着马槊走进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绝色的少妇,披散着头发,怀里抱着一个嗷嗷大哭的孩子,正坐在土坯墙下的枯井边上,低声地啜泣。 少妇突然发觉有人来了,(身shēn)子一震,也不抬头看看,直接抱着孩子就往枯井边上爬去,眼见是要投井自尽。 荣远心说别呀,你死没关系,把孩子给我留下呀,要不我拿什么去见刘备呀! “主母莫慌,我是子龙……” 荣远赶紧学着古人的切口,大叫了一声。 少妇(身shēn)体又是一震,迟疑地抬起头来,眼神闪闪躲躲,竟是有几分不信的样子。 费了老大劲,少妇才看出来,面前这个一脸血痂的人,确实就是赵云,立刻两行清泪,就涌出了眼眶—— “你这个死嘎嘣儿的,咋现在才来啊……” 少妇嗷一嗓子,嚎开了,刚才那点儿淑女风范,都飞到了爪哇国。 荣远这个瀑布汗哪,心说面前这漂亮姐儿真是大家闺秀糜夫人?咋一嘴大碴子味儿呢! 糜夫人一边哭,一边就要站起来,结果刚一挪动,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原来佳人腿上带了箭伤。 甭管真的假的,荣远赶紧撒手扔了马槊,急抢两步,伸出手去扶她,突然,一个冷不防,这梨花带雨的俏佳人儿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娇jiāo)柔温香的(身shēn)子荣远抱得这叫一个结实! 卧槽! 这叫怎么回事儿! 这要是让刘备看见喽,他荣远死不死不知道,赵云赵子龙大人铁定的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啊! “主母,云该死……” 荣远赶紧就要把糜夫人往外推。 糜夫人“咣叽”一下把怀里的阿斗给扔到了地上,两只小手一把抓牢了荣远,得,不但没推出去,反而抱得更紧了。 佳人的小嘴儿凑到荣远的耳朵边儿,吐出的气息搔到他的脸颊上。 “子龙,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们什么也不要管了,远走高飞吧……从今天起,你不是主公的大将,我也不是刘备的夫人,好不?” 纳尼?! 刘玄德! 你丫的脑袋上,怎么有点儿冒绿光呢! 荣远心说,小美人儿,我倒是很想和你一起双宿双飞呢,可是,就算那些手机啊、电脑啊、游戏啊、聊天群啊,它们能答应,长坂坡上那些四处乱窜的曹兵也不答应啊。 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我怎么杀出重围? 就算杀出了重围,我怎么回到二十一世纪啊! 虽然你美得,做直播的话,粉丝轻松就能破千万,但是我更想要享受现代化的生活啊。 要是不按剧本儿演,天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回到那个有电的时代。 “主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荣远一狠心,直接给美女推了个(屁pì)股蹲儿。 “主母,请带上公子,随云一起去寻皇叔。” 荣远一俯(身shēn),双手抄起摔了个半死的刘阿斗,就要往院门外面跑。 “赵子龙!你个骗子——!!” 冷不防耳朵边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想起,也不知道糜夫人哪儿来的力气,一下从地上蹿起来,一把揪住了荣远。 “好你个赵子龙,当初你自己说的什么你忘了吗!亏我信了你的鬼话,和你海誓山盟,连(身shēn)子也给了你,如今……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离开那个糟老头子的机会,你却,你却心里只有你的刘皇叔了……” 糜夫人一边嗷嗷地哭,一边揭开了一个血淋淋,不是,绿油油的秘密。 我了个去! 荣远听得心惊(肉rou)跳。 我道是糜夫人嫌弃老夫少妻不般配,主动来勾引赵子龙,哪承想,原来是赵云贼胆包天在刘备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老刘啊老刘,你枭雄一世,没想到看人走了眼,竟然还让赵云做了你家眷的贴(身shēn)护卫,你这头上的绿光,恐怕要烛照万年了! “主母,主母,不要闹了,你听,曹军的马蹄声已经近了,我们现在不走,可就走不脱了!” 荣远心说,你个偷汉子的婆娘跟赵云有什么不清不楚我不管,现在逃命要紧,哪顾得上婆婆妈妈儿女(情qíng)长,赶紧哄得这个娘们儿撒了手,好抱着孩子去寻刘皇叔。 “你个负心贼,你左一个主母,右一个主母地唤我,你当初可是喊我闺名喊得那么亲(热rè),到如今,我腿伤了,拖累了你,你就翻脸无(情qíng),只想抱着孩子去追你的荣华富贵了吗?!” 糜夫人突然撒了手,如葱玉指戳着荣远的鼻子,眼神哀伤地瞪着他,声色俱厉地大声斥责。 结果,这女人的尖声叫喊,刺激得荣远怀里的阿斗更加撕心裂肺地哭闹起来。 荣远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心里这个气呀,心说难怪人家说恋(爱ài)中的女人智商是负数的,你要想掰扯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儿,以后你自己和赵云掰扯去,现在你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加上一个孩子啥也不懂就知道哭,你们是怕曹军耳朵是聋的,听不见这边有人啊!这耳听得隆隆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现在跑还怕来不及,哪有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赶紧哄得这个女人不闹了,脱(身shēn)逃跑是正经! “糜……糜糜……,我答应你,咱们这就远走高飞,不过,这孩子,总还要先还给刘备吧,也算我对得起主公了……” 荣远一拉糜夫人的小手,就要往门外跑,冷不防糜夫人一把从他怀里抢走了阿斗,一瘸一拐地向后退到枯井边。 “赵云啊赵云,枉我当初对你一片痴心,现如今你的眼里,却只有这个大耳贼的孩子,就连一声闺名都不愿喊我,好!算我瞎了眼!你走吧,找你的刘皇叔去吧!我们此生不要相见!” 哭得梨花带雨的俏佳人满脸的泪痕,缓缓摇着头,眼神绝望地看着荣远。 荣远一跺脚,我哪知道你闺名到底叫啥啊! 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咱们现在怎么逃出去! “轰隆……轰隆……” 马蹄杂沓! 曹军的铁蹄已经冲进了荒村。 “他们就在这个院子里,把院子围了!” “诺!” 随着曹将一声令下,一片人喊马嘶,小小的院落被曹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眼见陷入了曹军的重围,荣远心凉了半截,一抖落手,完了,被你这个女人害死了! 0010 阿斗不是我弄死的 “呵呵……呵呵……” 看着各(挺tǐng)矛戟,涌入院子里的曹军,糜夫人反而(娇jiāo)躯轻颤着,一声声地笑了起来,苍白的俏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迷离的眼神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穿了生死—— “子龙,你不是一心想要跑吗?跑吧!我知道,就这几个虾兵蟹将,子龙你就算带着阿斗也能杀出去,我却,走不了了……可是,我恨啊!我恨为了追求荣华富贵,亲手葬送了我一生幸福的哥哥!我恨为了追求荣华富贵,只拿我们女人当作衣服的那个糟老头子!我更恨你——赵云,你为了追求荣华富贵,欺——骗——我!” “对不起,这个孩子你带不走了,就让糟老头子,姓甘的((贱jiàn)jiàn)人,还有你,都品尝一下,我的怨恨吧……” 糜夫人突然双手拎起阿斗的小腿儿,在孩子惊恐的哭叫声里,把他抡圆了照着井台上摔去! “啪!” 荣远来不及反应,阿斗的小脑袋已经在井台上碰了个鲜血迸溅,脑浆直流,哭声,戛然而止。 疯了,疯了! 荣远惊愕得双眼圆睁。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狠毒的女人! 疯了,疯了! 涌进院子里的曹军全都呆楞楞好像木鸡。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闯进院子来看见的,就是一个摔孩子的戏码。 好狠! 绝望的女人,不但对孩子狠,对自己更狠! 糜夫人抛下阿斗的尸(身shēn),一纵(身shēn),一头扎进了枯井里…… 卧槽! 荣远傻了。 他和曹军大眼儿瞪小眼儿…… 导演哪? 导演哪儿去啦? 这他母亲的,和剧本儿不一样啦! 这下咋办!? 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有头上乌鸦“哇哇”叫着飞过…… “还愣着干什么!擒下赵云,丞相重重有赏!” 要说还是当了将军的家伙脑子好使,荣远还愣在那儿和曹兵们比大小眼儿呢,带队的曹将一声大吼,喊醒了一院子的人。 眼见着一帮曹军小校排了个简单的横队,长矛大戟,层层如林,向着荣远就压了过来。 荣远赶紧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马槊,踩了鸡脖子一样地怪叫一声,就要向曹军冲过去。 突然,那只从来也没看见过长啥模样的大手,猛地又抓住了荣远,生拉硬拽地就把他的意识从赵云的(身shēn)体里给薅了出来,接着,曹军的脸孔,残垣断壁的房舍,满目疮痍的长坂坡,荣远(身shēn)边的一切景物,瞬间都被拉成了旋转的线条…… 枯叉—— “卧槽!真难受,头晕得想吐……” 荣远干呕着,睁开了眼睛。 “咦?!这是——” 荣远又看见了那个什么鬼隧穿机上面的孔洞。 劳资这是……又穿回来啦! 哈哈—— 荣远乐得想蹦,结果连动都不能动。 ——他还被结结实实地绑在隧穿机上呢。 没过一秒钟,大波浪御姐黑娜,黑长直妹子上官紫,小狐狸缪缪儿三个脑袋出现在荣远的视线里,由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那啥,我正要和曹军大干一场呢,怎么就又穿回来了?” 荣远眨巴眨巴超能查派的led电子小眼睛,看着三个脑袋莫名其妙。 “我们想让你回来你就能回来呗,有啥可大惊小怪的。” 缪缪儿撇撇嘴,意思是荣远像个乡巴佬儿。 “那么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荣远乐了。 这稀里糊涂地,轻轻松松干完活回家睡觉的感觉真好。 “干砸了!” 黑娜一脸(阴yin)郁,好像死了亲爹。 卧槽! 荣远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问你,阿斗怎么死了?” 黑娜审臭贼一样问荣远。 “阿斗?天地良心,那熊孩子不是我弄死的!” “知道不是你弄死的,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让那孩子死了!” 啥——!? 难道那个什么鬼知道干啥的d级事件,跟这个熊孩子有关系? 不是,你们仨坑爹货,也没告诉我啊! 荣远看着黑娜,led眼睛里满是委屈。 “唉——” 上官紫看荣远一脸懵圈的样子,(挺tǐng)可怜的,叹了口气,开始给他解释: “是这样,历史上的阿斗——也就是刘禅,活到了好几十岁,而且还继承了他爹刘备建立的蜀国,但是,就在咱们在会议室里的那会儿,历史被改变了,还是个孩子的阿斗死在了长坂坡,当然,不该死的古人死了这种事儿也经常发生,如果对历史没什么大影响也没人追究,但是这历史名人夭折了,会对时空秩序造成很大的影响,这种(情qíng)况就是d级事件,我们时空穿越防止局必须处理这种事件,拨乱反正,具体到你今天这次穿越的目的,就是保护阿斗不死在长坂坡。” “咳!你们怎么不早说啊,早告诉我,我抢了孩子就跑不就完了!” 荣远气得直摇脑袋,作懊悔状,其实是在甩锅。 “行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趁着事件还没有收敛,赶紧让他再穿回去,把工作干完!” 黑娜拍拍手,招呼上官紫和缪缪儿,一同朝大屏幕前面的((操cāo)cāo)作台走去。 “啊——?还穿啊!不是,你们也让我歇口气儿啊……” 枯叉—— 一阵天旋地转。 荣远再一睁开眼,土墙,院落,枯井,历历在目,他正站在一个披散着头发,怀抱着孩子的古典美女面前。 “子龙?!你又来啦!” 美女一声惊喜的欢呼,接着却是满脸迷茫——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嗯,我来了,尽管曹军围困万千重,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 荣远这话说的,自己都(肉rou)麻得直起鸡皮疙瘩。 “云哥哥……” 美女从地上一跃而起,紧接着一个踉跄。 早有准备的荣远赶紧抢步上前,一把扶住美女——其实他是怕摔了阿斗,上次穿越,糜夫人摔孩子,都给他摔出心理(阴yin)影来了。 意料之中地,糜夫人的(身shēn)子直接就钻到了荣远的怀里。 “云哥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还是寻来了,你要有什么闪失,你叫妹妹我……” 美女感动得,鼻涕眼泪哗哗地,说不下去了。 突然,美女又从荣远怀里钻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荣远。 荣远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心说,难道我这个假赵云穿帮了?不应该呀,赵云(身shēn)上的东西我啥都没动啊…… “云哥哥,你这一(身shēn)血……你受伤了吗?” 美女眼神里的关切,真真实实,毫不作伪。 荣远暗松一口气。 “没有,都是别人的,能伤到我赵子龙的家伙,还没出生呢!” “哈……,我就说嘛,我的云哥哥是天上的雄鹰,地上的老虎,没人是你的对手,几万曹军算什么!” 俊俏的小美女破涕为笑,脸上挂着泪痕,眼中却闪着小星星,一脸崇拜地望着赵云的面孔。 荣远心里这个美呀,他什么时候被美女这么吹捧过?!那心里虚荣得,简直就已经直接把自己当真的赵子龙了。 他豪(情qíng)万丈地大手一挥—— “妹子,随我来!刘关张怕曹((操cāo)cāo)几十万大军,在我眼里那就是土鸡瓦犬,看哥哥我杀开一条血路,我们俩从此远走高飞!” 0011 这一刻,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听说荣远要带她远走高飞,古典小美女糜夫人这个高兴啊,乐得直接就把阿斗给扔了。 我的亲妈呀! 这家伙把荣远给吓的。 好在他有心理准备,一把攥住孩子的脖子,又把阿斗给拽了回来。 刘阿斗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刚被糜夫人给来了个空中飞人,又让荣远给来了个烧鸡大窝脖儿,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直气得这孩子在荣远怀里撒泼打滚儿,又哭又闹。 “云哥哥,你不是要带我走嘛,还要这孩子干什么?” 糜小美女一脸疑惑地看着荣远。 “那啥,虽然这孩子是刘玄德的种,但是孩子是无辜的,能养活还是养活着吧……” 荣远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辙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只好信口胡诌。 糜小美女小嘴儿一瘪: “我就知道你还对她念念不忘!这么着,留着他也行,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这小子是姓甘的那个((贱jiàn)jiàn)婢的野种,你要是留着,你自己养活,我可不管!” 啥?! 阿斗不是你亲生的啊! 我说你摔孩子跟摔死个蛤蟆一样不心疼呢! 不是,这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你总抱着他干神马呀! 荣远算是服了,他都想不明白糜美眉既然这么不喜欢这孩子,兵荒马乱地还带着他逃难到底是为了啥,自己跑不好吗? 难道是说,她知道带着阿斗,赵云就得一路找过来? 荣远晃晃脑袋,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耳轮中已经能听见远处曹军的马蹄声了,还是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接下来,荣远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让糜夫人把他的绊甲绦解开,护心镜摘下来,把哭累了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刘阿斗,给塞到贴(身shēn)穿的锁环甲里面,再把外罩的叶子甲系好,这一番折腾下来,把两个人累得汗都下来了。 荣远心说罗贯中你个军盲,你让赵云一个人解绊甲绦,摘护心镜外带塞孩子,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没看两个大活人还得忙活半天,直忙活到曹军都进了院子才算是弄完! 本来按照荣远的计划,是直接从糜美眉手里抢过来阿斗就跑。 可是等他想抢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要想像三国演义里写的那样,把阿斗揣怀里带着跑,没有第二个人帮他穿戴甲胄,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结果他临时改变计划,变抢为骗。 多亏了他往(日rì)里在公司撩妹练就的三寸不烂金舌,以及城墙都不能比的厚脸皮,一番骗鬼的花言巧语之下,不但骗得单纯的糜美女把阿斗给了他,还帮他把阿斗给塞到了怀里,并且把甲胄给整理好了。 这骗美女的计划进行得倒是(挺tǐng)顺利,可是没有经验的荣远显然低估了一(身shēn)重甲的穿戴难度,结果等他和糜美女折腾得一(身shēn)大汗淋漓之后,毫无悬念地,又像上次一样,荣远一家三口被曹兵曹将给堵到了院子里。 得,想要揣好了阿斗就撇下糜夫人自己跑路的计划,看来是彻底泡汤了。 但这回和上次还是有区别的,因为糜小美女不跳井了。 ——有了(情qíng)郎赵子龙保驾护航,糜美眉睥睨天下! 她连正眼都不瞧一下从院门处乱糟糟涌进来的曹军,就好像包围他们的不是几百个曹军,而是几百只蚂蚱。 糜美眉衣袂飘飘,恍若仙子下凡,她两只美眸只是凝视着旁边的云哥哥,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一样。 有了云哥哥,天下之大,没有我们去不了的地方! 而荣远(身shēn)旁有这么一个神仙一样的人儿注视着,心里却也不自(禁jìn)地涌起一股异样的(情qíng)绪,仿佛天下都不重要了,只有(身shēn)边这个人才是重要的。 一团熊熊的烈火从他的(身shēn)下开始燃烧,渐渐地蔓延了全(身shēn),烧坏了大脑。 荣远在心里自己给自己打气—— 怕什么,荣远,(身shēn)边可是有美眉看着呢,活了二十多年了,这可是第一次有美女这么信任你,这么依赖你,就算是你欺骗了她,终究要离开她,为她杀开一条血路,让她活下去,不可以吗?! 怕什么,荣远,那个赵云赵子龙,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存在,那得厉害到什么程度,说他是半个位面领主都是谦虚了,如今你就在他的(身shēn)体里,面前不就是几百曹兵嘛,杀掉他们还不是像碾死几百只蚂蚁那么简单! 上吧,荣远,你有这样的实力,也有这样的勇气,你现在就是赵云灵魂附体,不是,你现在就是灵魂附体在赵云(身shēn)上,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 曹兵曹将本来杀气腾腾地涌进院子,可是一看到浑(身shēn)浴血的赵云,如红铁塔一样,矗立在院子中央,双目通红,目眦皆裂地瞪视着他们,仿佛亘古的猛兽,择人(欲yù)食一般,(身shēn)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有如实质,立刻像是见到了地狱的煞星,混世的魔王,开始畏畏缩缩,只是围住了荣远,远远地探着矛尖咋呼,一步都不敢上前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丞相要你们何用!” 带头的曹将一看,三军不可夺气,这气势一旦让人家占去了,还打个神马仗,人再多也是摆设,没办法,自己上吧! “闪开,闪开!” 曹将把小兵子都扒拉开,自己执一杆短戟,站到荣远的面前。 “你们都听好了,今天谁拿下赵云,这个小美人儿就是谁的,我先来!” 曹将一声吆喝,曹兵们轰然叫好,一下子又显得战意高昂起来。 “云哥哥,杀了他。” 糜美眉下巴向着曹将一昂,话语轻飘飘地,毫无感(情qíng),仿佛曹将已经是一个死人。 荣远点头,倏地平端了马槊,向着曹将冲去,不由分说,望着心窝便刺。 赵云的马槊,四米二长,单单是槊的枪尖部分就将近半米长,这要是扎实在了,曹将就是个透心凉。 曹将眼中先是诧异,接着就是狂喜。 他(挺tǐng)起短戟,用戟的小枝一下架住了槊杆,往斜刺里一推,就把马槊带歪,紧接着短戟贴着槊杆,一路向前滑去,直刺荣远。 马槊既长且重,根本就不是步战的装备,曹将一下四两拨千斤,荣远就感觉马槊要飞,待到人家短戟刺来,再想抽回槊杆横挡,根本来不及。 噗—— 戟尖一下扎进了他的前(胸xiong),透体而出…… 啊—— 荣远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痛彻心肺的疼。 不,不可能啊,我是赵云赵子龙,我怎么会在无名小卒面前走不上一合?! 不是,比起这个来,更重要的是,谁他么说的,d级事件死不了人来着! 0012 人家闺名叫贞儿 枯叉—— “哎呦,妈呀,疼死我了!” 荣远疼得想打滚儿,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他一睁眼—— 诶?! 惊喜地发现,自己脑袋前面正是那个什么鬼隧穿机的大孔洞。 嘿!这下死不了了! “阿紫,阿紫,赶快,救救我……”荣远忙不迭地开始叫唤,“我让人从前心给扎到后背啦,一个透明窟窿啊,不救我分分钟就玩儿完啦……” “你这不是活得(挺tǐng)好嘛,吱哇乱叫啥啊。” 温柔的黑长直妹子上官紫他荣远没喊来,小狐狸的脑袋却出现在他视线里。 “不是跟你说了嘛,d级事件死不了人,叫唤什么呀!” 缪缪儿伸出手指敲了敲超能查派的前(胸xiong),当当作响。 “钛合金防弹钢板啊,亲,除非是反坦克火箭筒,否则你毛儿都伤不了一根!” “那我要是在那边死了怎么办?!” 荣远虽然知道自己没事儿了,可是还是后怕。 “安啦,穿越目标受体死亡的话,你的意识会被隧穿机自动抓取回来的,瞧你这怕死的小样。” 缪缪儿不咸不淡的鄙视可是把荣远给气了个七窍生烟。 你妹啊!你又没告诉我这些! 可是,就算是死不了,那亲眼看着自己被扎穿的惊恐,心肺被破坏的疼痛,自己的生气都被抽走的无力,面对死亡的恐惧,哪一样我荣大爷可都是亲(身shēn)体会的,那种被人面对面杀死的恐怖经历,无论对心理还是精神,绝对都是一种强烈的冲击,你个小狐狸说话轻飘飘,你咋不去让人捅一回?! “这回阿斗怎么又死了?!” 御姐黑娜的脑袋出现在荣远的视线里,脸黑得都快滴出墨汁来了。 “阿斗死了?!” 荣远想了想。 对了,阿斗让他揣在怀里了,人家大戟当(胸xiong)刺过来…… 卧槽! 一尸两命…… “让你穿到赵云(身shēn)上,你怎么连个龙(套tào)也打不过!” 缪缪儿在一边嘬着牙花子,小脑袋摇晃着,就差说荣远是个废物了。 “荣远没有经过训练,什么都不会,就算是穿到厉害人物(身shēn)上,也发挥不出实力的,这次任务,我看只能智取了。” 黑长直妹子上官紫走过来,话音温婉地给荣远解围。 “就是,四米多长的大枪,劳资哪里玩儿得转,一会儿你让我带把ak过去,突突死他们……” 荣远赶紧就坡下驴。 “意识穿越啊,别说ak,绣花针你都带不过去,别做梦了,与其在这yy,不如想想一会儿穿过去怎么救阿斗。” 黑娜语气冰冷地掐灭了荣远随(身shēn)带着金手指穿越异界,杀遍位面无敌手的幻想。 “凭啥啊,这不公平!凭什么人家穿越都是带着牛x逆天系统,随随便便打个响指就星球破碎,我凭什么就得一穷二白,白手起家……” 荣远不干了,开始唧唧歪歪。 等等,刚才黑娜说啥了? “不是,黑大组长啊,换个人行不,还让我穿啊,我死一回就已经快精神崩溃了,你再怎么让我穿赵云,我也还是荣远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种活儿我不会干啊。” “别嚷嚷,别嚷嚷,哭什么丧,这回换个人让你穿!” 小狐狸小嘴儿一撇,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换个人,换谁啊,赵云都不行,你换谁也白给啊……” 荣远嚎丧嚎到半截,突然停住没音儿了。 丫小狐狸刚才转头走的时候,嘴角儿是不是在笑?! 卧槽! 这泥马是又要坑我的节奏啊! “黑娜,我不要……” 枯叉—— 泥马~~~~啊~~~~ 天旋地转—— 诶?! 好温暖—— 好柔软—— 真香! 荣远疲惫地撩起眼皮,瞬间眼睛睁得溜圆! 我这是…… 好幸福啊—— 我居然在糜美女的怀里! 让我拱一拱,让我拱一拱。 哎呦! 荣远(屁pì)股上着着实实挨了一巴掌。 “你打我干啥啊!” 这是荣远想说的话,可是,说出来的却是—— “呜哇……呜哇……” 泥马!这是什么鬼! “小兔崽子,我又没(奶nai)喂你,你瞎拱什么!” 糜美女冷冰冰地训斥荣远。 荣远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脚。 他抬起手来看看—— 白嫩嫩的小胳膊,小手指头还没筷子粗。 他又抬起腿来看看—— 小脚丫就像小元宝。 我了个去! 我怎么穿成刘阿斗这死孩子了! 缪缪儿! 你个坑爹货! 你绝对是成心玩儿我的! 你把我穿成阿斗,谁来救我啊,这不是故意让我送死嘛! 荣远是真绝望了。 “呜哇……呜哇……” 这回他是真哭开了。 “这倒霉孩子,嚎什么丧!” 糜美女不耐烦地照着阿斗的(屁pì)股又是一巴掌。 别打了,别打了,真疼啊,这小孩儿细皮嫩(肉rou)的,真不(禁jìn)打啊,你打在阿斗(身shēn),痛在我的心啊! “呜哇……呜哇……呜哇……” 糜美女让阿斗的哭声给烦得,抓狂得都快要揪自己头发了,气得她把阿斗往旁边一扔,好悬没扔到枯井里,吓得荣远一(身shēn)冷汗,连哭都忘了。 “云哥哥……” 一看荣远不哭了,糜美女呆呆地靠坐在土墙边,出神地看着墙头上落着的几只乌鸦。 “我照你说的,带着阿斗离开了队伍,可是你却在哪儿呢……如今,我受了伤,你再不来,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糜美女眼神呆滞地想着心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偷偷溜出了眼眶,顺着香腮滑过脸颊,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得,得……” 马蹄的声音传来。 糜美女紧张起来,她一把拽过了荣远附(身shēn)的阿斗,紧紧地抱在(胸xiong)前,仿佛这不是个孩子,而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院子门口,浑(身shēn)是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糜美女浑(身shēn)颤栗,不由得把阿斗抱得更紧了,荣远几乎快要被她勒死在了怀里。 “泥马……赵云……你赶紧说句话呀,再不说话……我就要死了……” “贞儿,我终于找到你了,贞儿……” “云哥哥?” 糜美女一愣,她仔细看着眼前这个血人,突然喜极而泣。 “你这个死嘎嘣儿的,咋现在才来啊……” 糜美女一把扔了阿斗,向赵云怀里扑过去。 0013 负心人 糜美女高兴过了头,忘了脚上有伤,刚站起来,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赵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顺势就把美女搂到了怀里。 俩人一阵卿卿我我,谁也没管躺在地上,颈椎差点儿窝折了的阿斗。 “哼!尖夫银妇!” 荣远哭丧着脸,小手胡撸着头上摔出来的大包,一脸鄙夷地看着这对狗男女在那旁若无人地打kiss,心说赵云你丫终于满血复活了,这回刘阿斗的小命儿算是安全了吧,我也可以找黑娜交差了。 良久,糜美女终于从赵云的怀里抬起头来,满脸红晕地轻声说道: “子龙,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们什么也不要管了,远走高飞吧……从今天起,你不是主公的大将,我也不是刘备的夫人,好不?” 嘿,这台词儿,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噗——” 回答糜美女的,是她后背上,突然出现的剑尖。 卧槽! 啥(情qíng)况?! 赵云良心发现啦? 要替他大哥刘皇叔摘绿帽儿? 荣远惊得目瞪口呆。 “云哥哥,这,这是……为什么?” 糜美女满脸的难以置信。 “贞儿,不要怪我,那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人,已经控制了我的整个亲族,我不杀你,我阖家老幼,都活不成……” 赵云怀抱着糜夫人,眼睛里,没有任何温柔。 “噗——” 剑尖从糜美女的后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云的剑,拔出来得毫不迟疑。 一丝血线从糜美女的嘴角流下来。 “云哥哥,原来……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她(身shēn)子一软,从赵云臂弯里滑落了下来。 乱了,乱了,全乱了! 制片哪! 制片哪去了? 你丫从香港找的剧本儿和导演吧,你们拍完了《关云长》,毁了关二哥,又跑来拍《赵子龙》,接着毁赵云是吧! 荣远这个瀑布汗哪,心说这他母亲的都是啥玩意儿,故意来毁三观的是吧! 然而,还没等他吐槽完,他就哭了。 红铁塔一样的赵云,跨过了糜夫人的尸体,朝着被他附(身shēn)的阿斗走了过来,那眼冒凶光,横眉立目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带他走的,倒像是来送阿斗上路的。 “赵云,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啊,我爸是刘备啊,你别动我啊,敢动我,我爸抓你进局子啊,你别过来,你,你别,不是,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呜哇……呜哇……呜哇……” 荣远眼看着赵云的大脚丫子,在视线里越来越大,然后在他的(身shēn)边停下。 以他躺在地上的角度向上看上去,一(身shēn)血的赵云就好像一个高耸入云的红塔。 蓦地,赵云蹲了下来,一张满是血痂的大脸伸过来,几乎占满了荣远的整个视野。 “孩子,要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唉——,就算是叔叔对不起你吧,你赵叔也是(身shēn)不由己啊,全家(性xìng)命都在那个妖人手里,再说,只有你爹死了,别人才能上位不是,所以,你别恨我,要恨,就恨你为什么生在帝王家吧,你安心去吧,不久,你亲妈甘梅,还有你爹刘备,就会去地下找你团聚啦……” 荣远似懂不懂地听着赵云唠叨,心说,接着唠嗑,赶紧再唠五块钱的,曹军就快来了,你丫知道反派都是怎么死的吗,废话太多才死的,你再多说两句,马上就有人来收拾你了,我就有救了…… 咔! 枯叉—— 荣远这个气呀,你丫赵云太不仗义了,咋不打招呼就动手啊,人家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这突然断片儿,你知道多难受哪!。 天旋地转—— 眼前一亮,荣远又看见了那个隧穿机的孔洞。 “缪缪儿,缪缪儿哪?!” 荣远一明白过来,立刻就疯了! “缪缪儿,你个小狐狸精,你丫的恨我不死是吧?!你他么的让我穿谁不好,让我穿阿斗!你是成心玩儿我吧!你赶紧过来,今天你要不给我磕三个头,叫我爷爷,咱俩没完!” “缪缪儿上厕所了……” 荣远喊了半天,小狐狸没出现,上官紫倒过来了。 一听说缪缪儿跑了,荣远一下就泄气了。 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跟阿紫发脾气吧。 荣远暗暗咬牙,心说缪缪儿你玩儿尿遁是吧,好,你等着,看我逮着你,抽你筋,扒你皮,从来都是我截胡小能手算计别人,还他么没这么让人算计过! “荣远,荣远,消消气儿……” 黑娜也走过来,本来就(阴yin)郁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荣远,回来我让缪缪儿给你陪不是,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咱们得识大体,顾大局不是,你看,这阿斗又死了一回,要不你再辛苦一趟?” 纳尼?! 还穿啊! 不是,黑娜你们还有没有别的特工了,这羊毛不能总在一只羊(身shēn)上薅吧! “你看啊,荣远,现在确实是人手紧张,真的抽不出人来,长坂坡那边儿你都去好几趟了,你人头熟,(情qíng)况你也门儿清,你再多辛苦一下吧。” 要说怎么人家黑娜是当领导的呢,荣远还没张嘴,就让人家把话给堵回去了。 “那啥,这次事件处理好了,对你肯定有好处,虽然我们这里不给报酬,但是,在其他方面能给你倾斜一下的,我肯定给你尽量争取好不好?” 这甜枣喂的,虽然是张啥也没有的空头支票,但总比受半天累,什么也没赚着强上那么一点点不是。 荣远不说话,算是默默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行啊,别忘了,自己的本体还在不知道哪间屋里面醒酒呢! “阿紫,你看,这次穿谁啊?” 看荣远不吱声,黑娜点点头,又转过(身shēn)和阿紫商量。 阿紫低头想了想,轻轻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果计算不是我强项,不过要说建议的话,我觉得那个曹将应该有机会救阿斗。” “哦?怎么说……” “那个曹将有几百兵,堆也把赵云堆死了,就算堆不死,先让小兵拖住赵云,曹将抢了阿斗就跑,总可以吧……” “诶,有想法,虽然曹将把阿斗送回给刘备,逻辑上有点别扭,但是带着孩子来投刘备,(情qíng)理上勉强也说得通。” 黑娜在脑子里推敲了一番,觉得上官紫的主意还是有可行(性xìng)的。 “好,就这么办了!” 枯叉—— 荣远又被大手抓住,扯动起来…… 0014 装逼遭雷劈 “轰隆——” 千百只马蹄踏击向地面,激扬起蔽天的烟尘。 “呼啦啦——” 背后的靠旗迎风猎猎急摆,弥漫着战场的杀气。 此时的荣远意气飞扬。 胯下马,风驰电掣。 掌中戟,血染斜阳。 几百铁骑前呼后拥,仿佛一支铁流,吞天灭地,无人敢撄其锋。 他倏地把掌中铁戟一摆,(身shēn)后跟随的亲兵取出螺号,“呜嘟嘟”地吹起来。 一听见这雄浑悠扬的螺号声,就算是这一哨虎豹骑,曹军精锐中的精锐,也不(禁jìn)人人变色。 “我的个神啊,今天咱们淳于军候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么玩儿命地催((逼bi)bi)马力,是赶着找赵云去送死吗?” 马队中的骑士们互相望了一眼,纷纷摇头不已,立刻扬起了马鞭,使足了十成十的力气,狂抽马(臀tún),本已经极快的马速,又在骑士们的压榨之下,稍微快了那么一分。 不快不行啊! 荣远上次穿越成阿斗,左等右等,死等活等,等到天荒地老,这帮天杀的曹军都没来救他一命,这次自己穿越成了曹军将官,哪还顾什么人命马命,能救下阿斗的命就是好命! 待到他跑得盔歪甲斜,汗流浃背,仿佛得了哮喘一样地带者一群哮喘病患者涌进大院,一眼看见那个高擎宝剑的红铁塔,还有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婴孩儿时,这才算是把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赵……赵云!休要伤害你家幼主的(性xìng)命,某家还要擒他去向丞相邀功!” 荣远怕赵云手起剑落,自己可就白跑了,还得死回二十一世纪去重新穿越,于是赶紧向赵云喊话。 “讨厌的苍蝇!” 赵云皱着眉头,不耐地咒骂了一句,缓缓地收起了宝剑,转过头来,毫无人(性xìng)的眼神扫过一票曹军。 我了个去! 进了院子的曹军全体一哆嗦,好悬没吓尿了,集体后退了两三步。 这他母亲的还是人的眼神吗?! 冷冽?残酷?狂暴?嗜血?…… 不! 统统不对! 只有地狱的判官看向等待仲裁的骷髅时,那眼神才能和赵云相比。 “一群没用的东西,丞相要你们何用!” 荣远这个气呀,装((逼bi)bi)的家伙他见得多了,哪个不是这副德(性xìng)! 就这么个面对无名小卒,一个回合都没走下来的装((逼bi)bi)货就把你们全镇住了?! 众曹军一听见荣远的呵斥,全都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齐齐心照不宣地后退一步。 荣远骂完了,还待一招手,喊声“给我上”呢,忽然发现这帮孙子直接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泥马!一群曹(奸jiān)! 真他娘的是一帮坑爹货! “垃圾!”赵云冷笑一声,回头对着地上哭岔了气儿的阿斗轻声地说道,“我的好侄儿,等叔叔我先把这几个讨厌的苍蝇赶走,再来送你上路,乖乖地等我啊。” 言毕,他二话不说,扭头从地上抄起长槊,就向荣远走来。 荣远脸上毫无惧色,心说赵云你丫没听过“莫装((逼bi)bi),装((逼bi)bi)遭雷劈”这句话吧,你在我这儿,一个回合都走不上!只要我用戟挑开你的槊杆,你就完蛋了。 荣远斜举起铁戟,面带莫测高深的冷笑,静静地等待着赵云冲过来,然后,上钩…… 猛地,他眼中的赵云后把一压,前把一台,四米二长,沉重异常的马槊,忽然立了起来。 紧接着—— “呜——” 乌黑沉重的黑漆槊杆,连带着将近半米长的沉重破甲锥,狠狠地向着荣远兜头砸了下来。 荣远当时就傻了—— 赵云你个(奸jiān)贼,你耍诈! 你咋不按(套tào)路出牌呢! 你这样调皮,你妈妈不会(爱ài)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沉重的马槊瞬息间就砸到了荣远的头顶,那速度,别说是他荣远,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这河北四庭柱都不见得能反应过来,躲开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 可是,河北四庭柱就算是躲不开,起码有能耐硬抗吧。 所以,荣远也打算硬抗。 他双手横担铁戟,喊声“开”,打算硬接下这雷霆般的一击。 然后—— 咔嚓——噗—— 荣远渡劫失败…… ——扑街! 枯叉—— 荣远在被隧穿机抓取回来的路上,还在郁闷呢——原来马槊步战的正确打开方式,根本就是硬砸啊,劳资一个外贸业务员,怎么能知道这个呢! 早知道赵云这么厉害,就应该让炮灰们先上,自己去偷阿斗才对! 唉—— 装((逼bi)bi)遭雷劈呀! 天旋地转—— 这次,荣远一睁开眼睛,还没看见隧穿机的大孔洞,就先看见了一张黑似锅底的脸。 我了个去! “黑,黑娜……别,别来无恙……啊……” 荣远讪笑着,眼神儿往左右直漂,可惜他手脚还绑在隧穿机上呢,根本跑不了! “荣远!” 黑娜脑袋顶上直喷气儿,就好像马上要爆发的维苏威火山。 “你说你小子,得笨成什么样啊,让你穿赵云,你打不过曹将,让你穿曹将,你打不过赵云,你还有没有脑子?你那几百兵是仪仗队啊!” “娜姐,娜姐,消消气儿……”荣远自知这次砸锅砸得太精彩,赶紧在领导面前承认错误,连带着表决心,“你现在赶紧让我穿回去,我保证,绝不再搞个人英雄主义,一定让那群曹军发挥炮灰的作用,救下阿斗!你看行不行?” 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啊! 自家事自家知,现在特(情qíng)13组除了一个正在出任务的13号特工,那是一个可用的特工都没有了,之前几次危险任务失败,连见习特工都死得干干净净的了。 现在好不容易弄来了一个荣远,就算是再笨,好歹(身shēn)体和意识的条件还都不错,这家伙意识离体了这么长时间,又连续穿越了这么多次,竟然还没有出现(身shēn)体不适或者是意识错乱的(情qíng)况,简直就是天生干时空特工的料。 当然,除了(身shēn)体条件和意识强度适合穿越这一点外,其他方面,这孙子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了,现在一个d级任务,丫就能穿了这么多次都搞不定,可是创了新人纪录了,看来这次事件之后,他们13组,就要成为整个局里的笑柄了,你说黑娜的脸能不黑嘛!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黑娜气鼓鼓地一跺脚,转(身shēn)向((操cāo)cāo)作台走过去,那高跟鞋跺得,地面上瓷砖估计都已经出现裂纹儿了。 “多谢领导不杀之恩,我一定……” 枯叉—— 麻痹的御姐,你倒是让我把决心表完了呀~~~~啊~~~~ 0015 伪娘无敌 这次荣远,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只一眨眼工夫—— 枯叉—— 超能查派的led矩阵眼睛就又滴溜乱转起来。 黑娜这个气呀! “荣远!你还能再废物点儿吗?” “不是,娜姐呀……” 荣远说话都带着哭音儿了—— “不是皇军太无能,实在那个赵云根本就不是人呀,那简直就是个杀戮机器,我手下那几百人,三分钟都没顶住,就被赵云全打趴下了,这他(奶nai)(奶nai)地也是奇了怪了,怎么在曹将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的赵云,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那是因为你太笨,明明是你打不过曹将,关人家赵云什么事!” 一个尖酸刻薄,让荣远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响起来,正是从厕所正式出关,返回到((操cāo)cāo)作台前的缪缪儿。 荣远本能地就要找缪缪儿算账,可是突然灵台一亮,有所明悟,心说好险,差点儿又着了这小狐狸的道儿——这黑娜正在气头上,我现在去找缪缪儿的麻烦,还不被黑娜给点了天灯! 嘿,这个缪缪儿,简直是狡猾狡猾地…… 荣远在心里暗暗地发狠: 小狐狸你等着,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以后让你血债(肉rou)偿! “缪缪儿,你终于回来了!”上官紫一看见缪缪儿,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这因果计算实在太难了,我真是计算不出穿越到谁(身shēn)上才能救阿斗了,你赶紧来看看吧,收敛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了,黑娜都快急死了。” “没问题,阿紫姐姐,看我的好了!” 缪缪儿上下拍了拍小手儿,十根嫩生生小手指在((操cāo)cāo)作台上飞快地点击起来,显得(胸xiong)有成竹。 “缪缪儿,时间不等人,这次不要开玩笑了啊,争取一次成功。” 黑娜也走到缪缪儿(身shēn)边,用告诫的语气叮嘱她,毕竟之前缪缪儿让荣远穿越到阿斗(身shēn)上,实在是有点儿太儿戏了,就连一向包容她的黑娜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放心,娜姐,这次保证没问题的!” 缪缪儿一打响指—— “搞定!” “怎么是她?”上官紫一看透明玻璃屏幕上显示出的穿越对象的名字,诧异地叫出了声,“这能行吗?!” 躺在隧穿机上的荣远啥也看不见,但是一听见上官紫的话,就知道缪缪儿又没给他安排什么靠谱的角色。 “那啥,黑……领导啊,你可得把好了关啊……”荣远赶紧扯着脖子驴叫,“可别再穿什么阿斗之类的瞎耽误工夫了啊……” 枯叉—— 泥马,这小狐狸的爪子还真他母亲地快!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 土坯墙,还是那个土坯墙…… 枯井,还是那个枯井…… 咦?! 美女呢?! 荣远举目四顾。 别说糜夫人,院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得! “哇——” 突然,他怀里一声响亮的啼哭,吓得他一哆嗦,好悬没把怀里抱的孩子给扔了。 卧槽! 缪缪儿! 你个缺德带冒烟儿的死三八! 你让我穿到糜美女(身shēn)上,你这是几个意思?! 我要是穿什么赵云啊,曹将啊,在这乱糟糟的长坂坡没准儿还能有条活路,穿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儿,你让我怎么活! 荣远这个气呀,狠狠一跺脚…… 嘶—— 疼死! 荣远疼得眼泪哗哗地,他低头一看,糜美女的小腿儿上,一截掰折了的箭杆儿从(肉rou)里露出两寸来长一个头儿。 恁你娘! 荣远也是气疯了,不管不顾地一把揪住断了的箭杆儿,“噗”地一下,把箭头从(肉rou)里给拔了出来。 我了个去!!! 啥叫自作自受? 荣远现在就是自作自受。 那箭头一拔出来,直接带下一小块儿皮(肉rou),差点儿把他疼得背过气去,那血流得,比趵突泉还趵突泉! 荣远赶紧把祖爷爷阿斗给轻轻放在一边,然后双手在地上划拉划拉,攥起一捧黄土,直接给按在汩汩冒血的伤口上,撕下一小块裙摆,胡乱在腿上一顿瞎缠,算是自己给自己来了个战场急救。 至于脸上肆意流淌的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他也顾不得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院子外面“得,得”马蹄声疾响…… 坏了! 杀神来了! 荣远慌了神儿,赵云可是来杀糜夫人母子的,可是别说他荣远这个伪娘了,就是把他和阿斗绑在一堆儿,能不能伤了赵云小脚豆儿上的指甲,都是个问题! 咋办——? 他这边心念电转,眼神儿在地上四处踅摸板儿砖的时候,那边厢,一个浑(身shēn)浴血,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高大(身shēn)影已经出现在了院门处。 “贞儿,我终于找到你了,贞儿……” 红铁塔一样的赵云三步并作两步,抢进院子。 “云……云……哥哥……” 荣远哭了,真哭了,吓哭的…… 他站起(身shēn),突然脚下一个踉跄。 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地一把揽住了他的腰,紧接着,他(娇jiāo)小的(身shēn)子,就被抱进了一个宽大的(胸xiong)怀。 一张长满了坚硬胡茬的大嘴,瞬间封住了他的小嘴儿。 呸! 真他娘地恶心! 蓦地,赵云一脸惊愕地推开了怀中的美女。 “贞……贞儿……你……你……” 赵云的脖子上,火箭喷(射shè)器一样向外狂喷着鲜血。 而糜美女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飙血的箭头…… “((贱jiàn)jiàn),((贱jiàn)jiàn)人……你,你好狠毒……” 赵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似乎人畜无害的美女。 “赵子龙,你别装无辜了,你干什么来了,以为老娘我不知道吗!?” 美女冷笑着,声音冰冷。 “你……你怎么会知道?!” 赵云的声音颤抖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哼,你留着问题去地下问阎王爷吧!” 美女双手一背,下巴一抬,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你找死!” 赵云虎吼一声,一只大手抓向美女。 “噗通!” 一个(身shēn)体栽倒在地…… 荣远拍拍手上不存在的土,拍得血沫子四溅。 “切——,什么五虎上将,万马军中杀得七出七入,赵子龙你也不过如此,颈动脉扎破了不是一样是个死!” “什么叫英雄难过伪娘关,你就是啊!” 荣远一边嘴里唠唠叨叨地絮叨,一边“嘶啦”一声把糜美女的长裙子给撕成了超短裙,用撕下来的布条把阿斗往自己背上一绑,迈开两条光溜溜大白腿,一瘸一拐地跑到院门外面,费劲巴拉地爬上赵云的红色白马,打马扬鞭就向远处逃去。 他心里明白,弄死赵云只是闯过了救阿斗的第一关,能不能摆脱曹军的追杀还在两说,趁着曹军还没进村儿,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 0016 英雄救美 “啪、啪……” 萧瑟的秋风中,几声清脆的马鞭声响起。 “希律律——” 一匹血色的白马一声长嘶,碗大的马蹄践踏着荒野中的杂草,飞一般地向前疾驰。 “嘣——嗖——” 远处,弓弦声响,一支支羽箭从(身shēn)后飞来,擦过马背上那个(身shēn)姿曼妙,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女子(身shēn)边,落到了不远处的荒草丛中。 红彤彤的落(日rì)余晖下,满目枯黄的小山坡上,一大群的兵将轰隆隆地催动着坐骑,正在狂追着一个骑着血色白马的年轻女子,随着双方距离不断地拉近,兵将们纷纷弯弓搭箭,向着前面的女子胡乱地抛(射shè)着箭矢。 泥马!再不想想办法,就要被(射shè)成刺猬了! 荣远一边把(身shēn)体伏在马背上,一边惊恐地不断回头向(身shēn)后观望,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身shēn)后飞来的羽箭给扎在了(身shēn)上。 要说,他胯下的白马神骏异常,奔驰如风,本来曹军的战马就算是打了鸡血也不可能追得上他,可是他就忘记了,现在他意识附(身shēn)的可不是皮糙(肉rou)厚的赵云,而是(娇jiāo)滴滴千(娇jiāo)百媚的糜夫人,这小娘们儿的(身shēn)体可是真不(禁jìn)折腾,从小荒村出来,没跑出二里地,就被白马给颠簸得浑(身shēn)像散了架一样,累得骑在马上东倒西歪,摇摇(欲yù)坠,荣远只好不得已放慢了马速,结果就让曹军给撵上了。 这一番你追我赶下来,简直就是狗撵兔子,慌不择路,荣远连自己到底是在向哪个方向跑,都不知道了,眼看着曹军兵将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是自己穿越附(身shēn)的这个糜夫人的(身shēn)子,却是越来越无力,软面条儿一样直往马肚子底下出溜,这要是再跑个三两分钟,非得叫人家追上不可,把他慌得是六神无主,满心地叫苦不迭。 “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荣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急得如(热rè)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脱(身shēn)的时候,小山坡顶上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螺号声。 紧接着,背向着落(日rì)的余晖,一个黑色的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马,宛如逆光照片中的剪影人像一般,出现在小山坡的顶上。 “嫂嫂!休要惊慌,莫要害怕,燕人张翼德在此!” 冷不丁半空里一声如雷一般的吼声响起,就好像是在荣远耳边直接爆炸了一颗原子弹一样,直震得他脑袋里是嗡嗡作响,好悬没从马上给掉下来。 荣远绝望的心中一阵狂喜! 上帝,观世音菩萨,圣母玛利亚,耶稣基督,穆罕默德,本朝太祖大人,谢谢你们啊,也不知道是你们哪位开恩,救我荣大爷于水深火(热rè)之中,回去我打听清楚了,一定给你们重修庙宇,再塑金(身shēn)啊! 这边荣远一边打马疾奔,一边在心里开空头支票,那边,小山上的剪影一挥手中长矛,一票人马如水银泻地一般,漫过山脊的骑线,让过荣远的白马,迎头向着曹军就猛冲了下来。 别看曹军追得急,其实埋头跑了这老半天,也早已经是人困马乏了,这让张飞领着百十号人马一冲,就好像是(热rè)刀子切进了黄油,立刻就给冲了个七零八落,哪还敢恋战,纷纷拨转马头,不要命地撒丫子狂奔而去。 荣远在小山顶上带住了坐骑,累得趴在马脖子上,就剩下捯气儿了。 好不容易,等张飞带着人马回到了山顶,他才算是把气儿给喘匀了。 “翼德见过嫂嫂。” 张飞在马上向着糜美眉叉手施礼。 荣远连忙点头: “妾(身shēn)谢过叔叔救命之恩。” 现在,荣远对刘备阵营里面的人,那是一个都不敢得罪。 单单一个赵云,就把他荣大爷折腾得翻来覆去“枯叉”了好几次了,谁知道这刘玄德(身shēn)边还有多少脑生反骨的负心汉,万一这豹头环眼的家伙再起了歹心,半路把他给“咔嚓”了,你说荣大爷找谁说理去! “嫂嫂,你背上背的,可是公子?” 张飞两个铃铛大的眼睛一瞪,比探照灯都亮,唰唰放光地盯着糜美眉后背上的包裹。 荣远心说,我说是快递你信吗?! 他可是真心不想说自己带着阿斗这个惹祸精,这小兔崽子简直就是个催命符,为了这熊孩子不光他荣大爷死了好几次,就连英雄一世的赵云赵子龙,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是,不承认能行吗? 就张飞那俩大眼珠子,都快成x光机了,恨不得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条,看到里面去,荣远相信,只要自己牙嘣半个不字,张大爷绝对能伸手把阿斗从糜美眉的后背上给揪出来。 拼了!不就是个死嘛! 大不了死回二十一世纪去,我荣大爷从头再来! “……正是,阿斗他……无恙。” ”太好了!“ 张飞大嘴岔子一咧,仰天哈哈大笑,那嗓门儿之大,简直是,说声震苍穹都不为过,把他旁边毫无心理准备的荣远给震得,心脏病差点儿犯了,就差在(身shēn)上翻兜儿找速效救心丸了。 ”将军,将军,你看……“ 张飞还没乐完,忽然几个小校纷纷抬手向远方点指着,向着张飞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众人向着小校指示的方向望去,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只见远方已经渐渐进入夜幕的天际线上,黑压压地一片烟尘滚滚而来,烟尘里,星光点点的火把连成了片,仿佛是天上的银河流泻到了这人间的杀场,在火把的映衬下,无数的旌旗随着凛冽的秋风飘摆,呜嘟嘟的号角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兵马,踏地而来,那盔甲刀枪映(射shè)的光芒,仿佛是波涛翻卷的海浪一样,无穷无尽。 ”曹((操cāo)cāo)这老贼,竟然亲自来了!“ 张飞一见这气魄吞天的军阵,不(禁jìn)兴奋得在马上跃跃(欲yù)试起来,他高高地一举丈八蛇矛,手下百十个刘军小校立刻脸儿就绿了,心说张爷爷,你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我们可是送人头如人家探囊取物,求你张爷爷面对现实啊…… ”还愣着作什么,等着人家来砍啊?跑路啊!“ 冷不丁一声(娇jiāo)叱,张大爷(身shēn)边的糜美眉一拨马头,率先冲下另一面的山坡,绝尘而去。 ”这……这,嘿——!“ 张飞看了看曹军从天边快速滚来的军阵,又回头看了看一溜烟儿脚底抹油的糜美眉,懊恼地一锤大腿。 ”保护嫂嫂要紧,儿郎们,随我来!“ 一众小校如释重负,打马扬鞭跟着张飞,追随糜美眉而去。 0017 波谲云诡 一阵不要命地狂奔之后,荣远和张飞这百十号人马来到了一条大河边上,河上飞架一座木桥,十几骑人马正在木桥上,向着荣远这边翘首张望着。 ”来者何人!“ 木桥上的骑士弓上弦,刀出鞘,一片紧张戒备——没办法,天已经擦黑了,双方谁也看不出对方的来路。 “燕人张翼德!“ 张飞雷鸣般一声大吼,这回荣远有经验了,提前从白马(身shēn)上薅下来两撮马毛,当作棉花堵在耳朵里,直把白马疼得在心里问候了糜美眉她们家八辈儿祖宗。 ”桥上可是我家大哥?“张飞瞪着探照灯一样的大眼,往桥上望了几下,开口询问。 ”正是某家,还有简宪和与某一同在此。“ 桥上一个端坐马背,(身shēn)材高大的人开口答道。 荣远听了桥上人的答话,心里一阵紧张—— 张飞的大哥?! 那不就是刘备嘛! 这回媳妇碰上了老公,老公要行周公之礼可咋办? 再拿箭头儿也给刘备来一下? 不是,就算是兵荒马乱地,刘备顾不上亲(热rè),但是,两夫妻之间的默契,我跟他肯定是任嘛儿没有啊,这他母亲的要是让刘备看破了行藏,说不得又得”枯叉“一下! 就在荣远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时候,两拨人马已经在桥边上相会了。 张飞和对面领头的高个儿,以及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在那里团团作揖,亲(热rè)得不得了,荣远也只能俏媳妇见老公,硬着头皮驱马来到三人(身shēn)边。 ”弟妹,你没受伤吧?“ 高个儿的家伙声音温和,面带关切地向着荣远问候了一声。 纳尼?! 弟妹!? 荣远刚要主动投怀送抱,蹦到高个儿怀里扭扭捏捏地,嗲嗲地,亲(热rè)地,不要脸地叫一声——”老公~~“,突然听到这一声弟妹,整个儿人都石化了。 泥马! 张飞你个坑货! 你管刘备他哥哥叫他么的哪门子大哥啊! 你大哥不是刘玄德,刘皇叔吗?! ”啊……这个,那个……妾(身shēn),一切都好,多谢大哥惦念了……“ 荣远这个尴尬呀,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没办法,也跟着张飞叫大哥吧。 ”弟妹啊,公子可是在你(身shēn)边?“ 刘家大哥依然是一派祥和地,声音充满磁(性xìng)地,向着荣远发问。 荣远心里这个嫉妒啊,他这么一个大美女,谁都不待见,这些人都是一见面就问阿斗这熊孩子,你们这些家伙都这么关心这小兔崽子,你们是都有恋童癖啊咋地! ”侄儿就在嫂嫂背上背着呢,傻好儿着呢!“ 荣远还没搭茬儿,张飞先乐呵呵地抢着打小报告。 ”太好了,公子无恙,我刘家基业便稳如磐石了!“ 一旁的文士抚掌大笑,似乎是非常高兴,一转头,望着糜美女,笑呵呵地问道: ”主母一路颠簸劳顿,肯定是累极了,不若将公子交予简雍,我先带公子去追主公和甘夫人,主母随后慢慢跟来,可好?“ 简雍刚刚说完,他旁边的刘家大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一脸人畜无害笑容地向着荣远说道: ”我看,不必劳动宪和兄了吧,毕竟你也有伤在(身shēn),刘家的公子,还是我这个做伯父的照顾,更好些,你说是不是啊,弟妹?“ 诶?! 这气氛,有点微妙了啊—— 荣远看看简雍,又看看刘家大哥,再联想之前赵云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穿越到阿斗(身shēn)上时,赵云那一通坏人的自白,瞬间就觉得眼前的两人,都成了笑面虎,而目前的自己,仿佛又陷入了某种波谲云诡的状况之中。 ”你们仨还在这儿争什么谁带孩子啊!曹军都杀上来了,还不快走!“ 冷不丁旁边张飞一声吼,众人抬眼看去,可不是,那曹家军阵的先锋,已经急吼吼地追了上来。 ”张达、范强!带上一半人马保护公子先行,其余人随某断后!“ 张飞果断地分派人手,下达命令,毫不拖泥带水。 可是刘家大哥和简雍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自信过头了,还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愣是僵持在荣远面前,一副不得到阿斗,就大家一起共赴黄泉的架势。 荣远看着这俩家伙,就好象在看两只羊驼,心说爷爷我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一分钟后就又是一条好汉,不是,一条美女,你俩要是死了,可就真的死了,为了争个熊孩子,有这个你死我活的必要吗?! 看来,不把刘阿斗交出去,大伙儿就得一块儿做人家曹军的刀下鬼了! 虽然荣远不怕死——反正他也死不了,但是让人家”咔嚓“一下,也实在是不那么好受,再说,就算是再穿越一回,也难免又碰上抢孩子的戏码,还不如赌一次,赌对了,他的任务可就是完成了。 ”宪和先生,我家大哥应该还有要事在(身shēn)的,阿斗,就暂时拜托您了。“ 荣远笑着,把背后的包袱解了下来,露出了刘阿斗熟睡的小脸儿来,他单手一抛,扔绣球一样就把阿斗给扔到简雍的怀里,慌得简雍一片的手忙脚乱,才算是抱稳了这个大麻烦。 刘家大哥显然是没有料到,糜美女竟然把孩子给了外人,一时错愕,愣了一下神儿,然后才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大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糜美女两眼,又瞅了瞅她胯下骑着的,那匹原来是属于赵云的白马。 荣远才不管刘家大哥这个笑面虎,心里在转什么小九九儿呢,如今他终于送走了瘟神,心(情qíng)立刻轻快了不少,他上下拍拍两只嫩生生玉手—— ”大哥,妾(身shēn)先走一步啦……“ 一催胯下白马,无事一(身shēn)轻地向河对岸率先跑路而去。 张飞的手下,以及刘家大哥的部属,也纷纷打马扬鞭,紧随着糜美眉过桥。 而刘家大哥和简雍却对望了一眼,双方竟然默契地选择缀到了队伍的末尾。 ”宪和兄,你和本座抢夺刘阿斗,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可别说是为了效忠那个大耳贼这种骗鬼的话,你什么来路,我大约也能知道的。“ 刘家大哥眼睛恶狠狠地剜了简雍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天边树梢上刚刚爬起来的月亮,声音幽幽地飘到简雍耳朵边。 ”呵呵,刘有,你既然知道我的事(情qíng),我当然也知道你的谋划,不过,我劝你一句,巫山龙脉没有那么好挖,你又不是曹((操cāo)cāo)有摸金校尉帮忙……“ ”废话少说!简雍,你明白地说,你是什么意思吧,真要和我刘某人做对!?“ 刘有的眼睛立起来,一片杀气弥漫…… 0018 交易 “呵呵,莫急,莫急……” 简雍笑得云淡风轻,对刘有的杀意,竟然完全不屑一顾的样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派头。 “刘有,就算是要对付你,自有别人出手,我有其他任务在(身shēn),与你却是毫不相干……” “那你横插一杠子,却是为何?!” 刘有听说简雍没有与他为敌的打算,杀心稍减,但依然不悦地冷哼一声,冷冷地问道。 “呵呵……” 面对刘有的诘问,简雍依然是不笑不说话。 “虽说我的任务与你无关,但是却与你要杀的人有关……” 听到简雍这么说,刘有心里咯噔一下子——如果简雍要是死保那个人,以他的背景和实力,还真的是非常地麻烦。 “哼!宪和兄,你这么藏头露尾地说话,不累吗?!有什么话,不妨挑明了说!” “呵呵,好,好……”简雍一边摇头晃脑,一边乐呵呵地提出了他的条件,“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我可以把阿斗给你,我也不管你要杀谁,我只和你要一个人……” 简雍说到这儿,顿住话头不言语了,刘有支棱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他说想要谁,这给刘有气的,心说简宪和,你故意卖他么的哪门子关子,痛痛快快说话你会死啊! 不得已,他还得给简雍量个活: “但不知,宪和兄想要哪个?” 简雍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向着马队前面,一个骑在血色白马上的窈窕(身shēn)影指点了一下。 “哦?!” 刘有一看简雍要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糜夫人,心中不由一松,但是,紧跟着,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眉头一挑,眼珠子转了两转,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 “宪和兄,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竟然惦记着人家的老婆,你要这糜夫人来做什么?难道也想学曹孟德,搞个铜雀(春chūn)深锁二乔不成?!” “非也,非也……“ 简雍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摆手。 “刘有啊,你就别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同着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也发现,这个糜夫人不是那个糜夫人了吧,你要杀的糜夫人不在这里,我要杀的糜夫人却在这里,我杀了我要杀的糜夫人,你要杀的糜夫人自然我也就替你杀了,你看这交易怎么样?” 刘有听着简雍笑眯眯的说话,差点儿晕了,心说,你丫以前是说相声的吧,这他母亲的,什么你要杀的,我要杀的,一大堆的糜夫人,说绕口令哪! “你只是要杀糜夫人?我其他的事(情qíng)与你再无相干?” 略一沉吟,刘有搞明白了简雍的意思,有些不放心地凿补。 “没错,你不妨碍我,我也不来管你,我们各干各的。” 简雍破天荒地没有笑,而是神(情qíng)严肃地望着刘有的眼睛,缓缓点头。 “咳,不就是杀个糜夫人嘛,何劳宪和兄出手,我替你代劳了,不就完了。” 刘有狡诈的眼睛转了转,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包大揽起来。 “呵呵……”简雍冷笑一声,“刘有啊,不是我看不起你,赵云都杀不死的人,你能杀得死吗?” “怎么?!难道这厮真的是……”刘有倒吸一口凉气,惊疑地望向简雍。 简雍却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向着刘有点头。 刘有低头沉思片刻,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简宪和,咱们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得到了糜夫人,还来跟我搅局,哼,可别怪我刘某人不客气!” “呵呵,不客气!?你敢和我们不客气!你是觉得自己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觉得你的靠山够硬?!” 简雍乐呵呵的言语里,竟然开始透露出一丝丝的杀气。 “哼!我们现在斗不过你们,但是等曹((操cāo)cāo)挖断了关中龙脉,我挖断了巫山龙脉,看你们还敢这么嚣张吗!” 刘有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刘有,你不会是觉得,光挖断了这个时空的龙脉,你主子的谋划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吧,呵呵,实话告诉你,你们的计划离成功,还远着哪……“ 简雍拿眼角儿余光瞟了一下刘有,一副瞧不起的神态,随后突然话锋一转: ”咳,算了,你们的计划和我的任务没什么关系,我们犯不上在这儿矫(情qíng),我答应你,一旦我杀了糜夫人,我就会自动消失,不会干扰你的计划,这,你总可以满意了吧。” 听着简雍的冷嘲(热rè)讽,刘有的脸上一阵(阴yin)晴不定,直到最后,刘有得到了他想要的保证,才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这个城下之盟。 “既然,我们条件都谈好了,阿斗你总可以交给我了吧!” 刘有黑着脸,向简雍伸出手去。 “接着!” 简雍毫不迟疑地把刘阿斗这个“绣球”,抛了过去。 “哼!简宪和,或者说,特工先生,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刘有咬着后槽牙,恨恨地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一声吆喝,打马扬鞭,疾催胯下马,向马队的前方赶去。 “好吧,再会时,就是你的死期!” 简雍依然笑眯眯地喊了这么一句。 刘有在马上一侧歪,差点儿掉下来,气得他又狂抽了坐骑两鞭子,选了个和马队前进方向不同的方向,带着自己的手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简雍目送着刘有离去,他不慌不忙地向前一催马,来到了张飞的部将张达、范强跟前。 这俩家伙也发现刘有的人马忽然间离去的事(情qíng),正在纳闷儿呢,一看简雍跑上来了,连忙在马上叉手施礼,还没等他们问话呢,简雍先开口了。 “大君已经带着公子先行了,张将军给你等的命令是保护公子,你等也追随大君去吧。” 张达、范强两个互相看了看,范强有些为难地用手指了指队伍前面跑得正欢的糜美眉。 “先生,那主母……” “无妨,有我随扈,量也无事。” “就依先生之言。” 张、范二人向简雍一拱手,一声唿哨,几十骑人马变换方向,向着刘有追了下去。 等这些人马跑得远了,简雍前后左右地一通踅摸,眼见这条路上就只有自己,以及前面带头跑路的糜美眉两个人了,不由得嘴角露出得意的一笑。 “荣远啊、荣远,他们都说你难杀,看你今天还能逃出我的手心吗?!” 简雍畅快地打马扬鞭,向着前面的糜夫人追过去…… 0019 一步好棋 ”我家有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忽然一天心血来潮我骑它赶了趟集……“ 荣远现在心(情qíng)不错,一边嘴里哼哼着歌儿,一边骑着白马,一颠儿一颠儿地,跑得正欢。 之所以心(情qíng)不错,主要是他自认为,自己走了一步好棋—— 之前,刘家大哥和简雍都来他这边抢阿斗的时候,他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刘家大哥就是((逼bi)bi)赵云去杀糜夫人和阿斗的幕后黑手,因为赵云曾经说过,阿斗要恨,就恨自己为什么生在帝王家,以及只有刘备死了,别人才能上位这样的话。 这些话虽然语焉不详,但是,以荣远上千集宫斗剧的追剧经验来看,最有可能取刘备而代之的,当然是帝王家的自己人。 如今,不知道从哪个草窠子里头,突然冒出来一个刘玄德的大哥,而且这家伙又急吼吼地来抢阿斗,如果他没有嫌疑,那才叫出了鬼了! 当然,刘家大哥是坏人,并不代表简雍就一定是好人,促成他把阿斗交给简雍的,是赵云的另一句话:“那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人,已经控制了我的整个亲族。” 谁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人? 这还用问嘛! 整个儿《三国》里除了诸葛亮,还能有谁! 从赵云的这句话,可以判断出,诸葛亮已经和刘家大哥穿一条裤子了。 鉴于诸葛亮是刘备集团内部,荆襄系领军人物的事实,那么可以说,刘备集团内部整个荆襄系的人,都不能信任了。 那么,简雍这个时候跳出来,和刘家大哥抢阿斗,就有意思了。 简雍既是刘备的同乡,又是刘备起家时的老班底,不是荆襄系的人物,而他和刘家大哥抢阿斗,显然两个人不像是蹲在同一个战壕儿里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总结过这么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从这个逻辑出发,荣远觉得,就算简雍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应该不是刘家大哥那边的人,他来抢阿斗,多半还是为了对抗刘家大哥,来抢夺筹码,所以他认为,把阿斗交给简雍,应该能保住这孩子的小命,至少,是现在暂时死不了。 能在几乎一瞬间,想明白这么多关节,同时做出这个既能保住阿斗的命,又能让他荣大爷远离阿斗这个不定时炸弹,这样一举两得的决定,荣远还是(挺tǐng)为自己的iq沾沾自喜的。 他可是完全没有想到,人家简雍一转眼,就已经把阿斗给卖了! 然而,他更想不到的是,简雍的目标,其实一开始,就是他荣大爷…… “主母,主母慢行……” 荣远正美滋滋地骑着白马小跑儿呢,突然听见(身shēn)后有人叫他,他回头就着月光一瞅,忽然吓了一跳—— 卧槽! 怎么自己(身shēn)后那一大票人马,连鬼影儿都没有一个了呢?! 是他们遇上鬼打墙了? 还是自己遇上鬼吹灯了? 他正在那惊疑不定呢,后面简雍赶了上来。 荣远一看,还好,还给他剩下了一个喘气儿的,要不他真得以为出了什么灵异事件,或者碰上外星人儿劫持地球人去切片儿研究呢。 “宪和先生,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 荣远赶紧问简雍。 “主母啊,你跑得也太快了,你走岔了路了。” 简雍还是一脸笑模样,慢条斯理地回答。 “啊?!” 荣远心说不可能啊,就算天黑了,但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月光亮得很,他可是看得很清楚,这四野茫茫的,哪儿他娘的有路啊! 你丫简雍骗人,拜托打个草稿儿先! 荣远这一愣神儿的工夫,简雍已经策马来到了他的跟前。 诶?! 刘炸弹呢? 荣远眼睛往简雍(身shēn)上一扫,就发现他扔给简雍的“绣球”不见了踪影。 卧槽! 荣远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笑面虎简雍,不会是和那个什么刘家老大演双簧的吧?! 泥马要是自己判断错了,这个跟头可就栽大了,这要是再“枯叉”回去,黑娜还不得活撕了他荣大爷! “简雍,阿斗哪去了!?” 荣远这一着急,也顾不上用什么敬语了,就连问话的声音,都流露出几分不善。 “呵呵……主母莫急……” 简雍满脸堆笑,还是那一副不着急,不着慌的表(情qíng)。 “某见主母走错了路,便让张达、范强二人带上阿斗先去追主公了,某这才赶了上来,招呼主母……诶?!主公……?!” 简雍话说一半,忽然脸上现出惊疑的表(情qíng),看着荣远的(身shēn)后,神色怪异地叫了一声主公。 荣远一听说刘备到了,连忙惊慌地回头张望。 然后…… 荣远脑海里,一百万只神兽轰隆隆地奔腾而过…… 泥马!这黑灯瞎火的,哪他娘的能看见刘豫州! 劳资,还是被这个笑面虎,给算计了! 荣远还没来得及把脑袋扭回来,就感觉脑海里突然“轰”地一声,紧接着天旋地转,他翻(身shēn)从马上摔落下来。 也不知,荣远的运气是太好呢,还是太不好。 这最近“枯叉”了这么多次,每次都天旋地转地,都让他对“天旋地转”这个词儿,锻炼出免疫力来了,这后脑勺挨了一闷棍,他竟然没有昏过去,只是从马上摔下来,一时头晕目眩,爬不起来。 简雍一击得手,嘿嘿邪笑着,从马上跳下来,踱着方步,挪到荣远面前。 “宪,宪和先生,你为何要袭击妾(身shēn)……” 荣远赶紧装可怜。 “你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劫财,奴家没有,劫色……奴家有得是。” 荣远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现得楚楚动人,接着,干脆,索(性xìng)在地上摆出个大字。 “荣远啊荣远,你能不能有点儿节((操cāo)cāo)啊,真他母亲的给stcpd丢人!” 简雍让荣远气得,满脑袋神兽奔腾,不(禁jìn)在心里狂骂。 他也懒得和荣远废话,直接一个饿虎扑食,一下压住了这个死人妖。 “卧槽,不是吧,这简雍不会小虫子上脑了吧,真要在这野地里……” 荣远没想到简雍真的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就来真格的,他现在可不是人高马大的赵云,就他现在附(身shēn)的这个(娇jiāo)滴滴糜美眉,战斗力最多2.5,只比病泱泱的林黛玉强点儿有限,哪里是简雍这个老爷们儿的对手,他拼尽了全力,连蹬带踹地挣扎,好不容易空出一只手来,攥紧了那截儿要了赵云(性xìng)命的箭杆儿,照着简雍的脖子一箭头扎了下去…… 0020 荣远这辈子最大的危机 “嘭”地一声,箭头停在了距离简雍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 不是荣大爷良心发现,下不去手。 而是糜美眉的小细胳膊被简雍的一只大手给牢牢地攥住了。 简雍骑在糜美眉(身shēn)上,一只手攥住她的右手腕,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掰扯了两下,抢下了荣远的救命法宝。 血刺呼啦的箭头被举在眼前,简雍随意地看了两眼,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就是要了赵云小命儿的东西呀,千军万马都闯过了,没想到啊,倒让这么个小东西给暗算了……” 他一扬手,小箭头儿打着旋儿,飞到了旁边的草窠子里头。 紧接着,简雍一使劲儿,“喀吧”一声,糜美眉的右手腕就被拧脱臼了。 卧槽! 疼啊! 荣远毫无节((操cāo)cāo)地干嚎起来。 简雍对于美女的叫唤根本不为所动,直接((操cāo)cāo)起糜美眉的另一只手,瞬间也给拧成了一百八十度。 这给荣远疼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泥马! 简雍你个禽兽! 你丫是拿糜美眉练分筋错骨手来了是吧! 不是,你拿糜美眉练手儿我没意见,问题是她不疼我疼啊! 荣远还没吐槽完,他就惊恐地发现,简雍这个虐待狂,又开始把糜美眉的脚腕子给抓起来。 这下他可不能再沉默了! 不给简雍来两下绝招儿,丫还真以为荣大爷是好欺负的呢! “简雍!不是,简大爷,你饶了妾(身shēn)吧,你要怎么都行,别再撅吧腿儿了,疼啊……” 荣远几乎是带者哭腔儿地哀求。 简雍根本不理他,“喀吧”、“喀吧”,一连两下,得,这回荣大爷真成了眉毛以下,高位截瘫了。 简雍长出一口气,站起(身shēn)来,双手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土,一脸的得意洋洋。 “行啦,行啦,别叫唤了,你个大老爷们儿装什么淑女呀,我都快让你恶心死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是特意要你命来的,你这小子花儿花儿肠子太多,不给你弄残废了,我还真怕你有啥后手,赵云就是前车之鉴呀!” 纳尼?! 这孙子怎么知道我的真(身shēn)?! 荣远一听简雍的话,直接惊出一(身shēn)冷汗,差点儿就魂飞天外。 不是,现在他巴不得魂飞天外呢,这个简雍太可怕,指不定是什么恐怖分子穿越来要他荣大爷的小命儿的,要是能现在就“枯叉”一下穿越回二十一世纪,他荣大爷卖房卖地,卖儿卖女,倾家((荡dàng)dàng)产都愿意! 问题是,他现在动弹不得啊。 连自杀都不行,简雍这孙子可是太绝了! 荣远真是后悔死了,刚才那箭头就不应该扎简雍,应该扎他荣大爷自己! 等等! 这孙子刚才说什么? 特意来要我小命儿的? 嘿,太好了,你赶紧来杀我吧,求求你了,简大爷,赶紧的,别磨叽。 “孙子诶!你也别废话了,要杀要剐,你给荣大爷来个痛快的!” 荣大爷难得地,硬气了一回。 简雍直接让荣远给气乐了。 “小子,你不会以为,我杀了你,你还能穿越回去吧,要是这样,我干脆找块豆腐自己撞死完了,我杀你,当然是让你形神俱灭!” 形神俱灭?! 不是吧,还有这((操cāo)cāo)作? 泥马不是说d级事件死不了人吗? 这他母亲的三个死三八嘴里就没有实话! 我荣大爷信了她们,还不如信(春chūn)哥! 简雍看着荣远吃惊得张大了嘴,好像下颌脱臼合不拢的表(情qíng),嘿嘿冷笑着,一抬手,也没看见他怎么动作,一个光团就倏忽间出现在他手掌上,光团瞬间变大,仿佛天上的满月般大小,开始冉冉地上升。 我了个去! 荣远傻眼了。 心说,我他(奶nai)(奶nai)的到底是穿了三国,还是穿了凡人修仙?! 光团飘飘忽忽地,慢慢来到了荣远的头上方,几乎是立刻地,荣远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不稳起来,那光团似乎是有一股吸力,直接吸引着荣远的意识,就要脱离糜美眉的(身shēn)体。 “简,简雍,你……你要干什么?” 荣远慌了,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小子,你应该见过这个的,你穿过这光,就会到达时间的彼方,那是一个没有烦恼,也没有恐惧,让你感觉(身shēn)心愉悦的地方,你在那里会永生不灭,这将是你最好的归宿……” 简雍就好像是传销团伙的讲师,声音柔和,娓娓道来,说不出地(诱you)惑…… 泥马,信你才叫信鬼! 荣远虽然心里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简雍的鬼话,可是他的意识从那团光里感觉到的温暖安详,却是真真实实的,很快,他就和在急救车里的时候一样,开始喜欢那光,想要拥抱它。 荣远的意识从糜美眉的(身shēn)上彻底脱离开来,缓缓地飘向光团儿,漆黑的通道再次出现,光团在通道里遥遥地引领着,牵引着荣远的意识,飘飘((荡dàng)dàng)((荡dàng)dàng),缓缓飞升…… 好暖—— 好温馨—— 好有(爱ài)—— 突然,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荣远的意识,开始拉扯…… 卧槽! 他母亲的又来! 不要每次都这么吓人好不! 荣远的意识激灵灵一个冷颤,突然清醒过来,紧接着,四周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 光团、简雍、夜色、月光,黑漆漆的荒野,血色的白马,躺在地上的糜美眉,一切的一切,开始拉成线条儿…… 枯叉—— 天旋地转—— 荣远哭了…… 泥马,恩人哪! 是哪个家伙救了我荣大爷一命啊! …… 酒糟鼻、塌鼻梁、小眼睛、大眼袋,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 卧槽! 他母亲的,妖怪啊! 超能查派的led电子矩阵眼睛一亮,一个小老头儿出现在荣远的视线里。 吓得荣远差点儿吃了速效救心丸。 “荣远!你是怎么搞的?!咋该死的糜夫人没死,不该死的赵云倒死了!你这不是乱弹琴,瞎胡闹嘛!” 小老头儿的脸黑得比黑锅底还黑,一看查派的电子眼亮起来,没等荣远说话,一通劈头盖脸的数落,当头向荣远罩了下来。 荣远刚刚死里逃生,正兴奋加庆幸呢,冷不丁被一盆冷水浇了头,立刻一股无名火起。 “泥马!你个死秃瓢儿是谁啊?!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多难吗?泥马,赵云要杀我,刘备的大哥要杀我,他母亲的,就连简雍这么个龙(套tào)都要杀我,我能救活了阿斗就不容易了,你他么的还要咋样儿?!” 安静—— 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 黑娜、上官紫,就连缪缪儿都傻了…… ——局里还没有人敢和水局这么说话的,荣远你作死不要带上我们啊…… 阿弥陀佛…… 荣远你早登极乐净土,走好不送—— 荣远吧啦吧啦一通,痛快完了,忽然发现,屋子里好像气氛不对,紧接着他就回忆起来,这个小老头儿自己在黑娜的腕表全息通讯屏幕上见过,好像是三个美女的顶头上司来着…… 泥马,貌似自己又作死了一次…… 话说,不会是这老梆子着急数落我,(阴yin)错阳差地救了我荣大爷一命吧。 不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劳资该怎么把刚才骂这个老秃瓢儿的几十个字儿给想法儿删除了啊! 就在荣远脑筋急转,想着怎么圆场的时候,突然上官紫惊叫一声: “阿斗又死了!” 0021 事件升级 泥马! 阿斗你个死孩子,你就不能不死吗?! 荣远这个气呀,合着自己废了半天劲,还差点儿被简雍在野地里给折腾死,全都成了无用功了。 这一下,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小老头儿水局一挥手—— “赶紧,让荣远再穿回去,这回千万别再让赵云死了,要不麻烦就大了……” 卧槽! 还让劳资去送死啊! 荣远这回真急了。 “水,水局,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跑火箭,可是千万别让我再穿回去了呀,那边儿有人要杀我……” “有人要杀你不是(挺tǐng)正常的嘛,要不你怎么来回穿了这么多次呢。” 缪缪儿在旁边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不是啊,他要送我去什么‘时间的彼方’……” 神马! 时间的彼方?! 水局、黑娜、上官紫、缪缪儿,几个人仿佛吃错药一样,一起异口同声地嚷嚷,就差下巴掉地上了。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几个人一下就把还绑在隧穿机上的荣远给围了起来。 “我了个去,那个‘时间的彼方’到底是个神马玩意啊,瞧把这几个家伙给紧张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荣远眨巴眨巴led小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大乐透之类的大奖了。 “快点儿!时间不等人,给你两分钟,不,一分半钟,说清楚!” 黑娜看荣远一副不明觉厉的迷糊样子,一着急,一把薅住超能查派脖子上戴的大金链子,差点儿把查派的脖子给拽折了。 “娜姐,娜姐,别急啊,你让我捋捋思路啊……” 荣远知道事关自己的小命儿,略一思索,立刻一五一十,简单扼要地把他这几次穿越的经历给讲了一遍。 听完荣远的叙述,屋里的几个人,脸上都现出了凝重的神色。 “阿紫,你看一下,刘备的哥哥到底叫个啥?”水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扭头吩咐上官紫。 上官紫在透明屏幕上用手指一阵划拉,从字符雨中截取出一部分,在屏幕上放大。 “刘备的哥哥叫刘有,不过,水局,历史上刘备是独子,他亲族里也没有刘有这个人。” 要说还是阿紫办事靠谱,连水局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她一并都给回答了。 黑娜听了眉头一挑。 “刘有的出生,系统没有报警吗?” “没有!” “这回麻烦了……” 水局搓着手,开始在屋子里走绺儿。 “能瞒过我们系统的监测,对方的手段不一般,要不要上报?” 黑娜谨慎地询问小老头儿的意见。 “看来,这回不是d级事件了,应该是b级事件……”水局低头看看手表,沉吟地说,“上报肯定是要上报的,但是阿斗死亡事件的收敛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在这几分钟之内先处理了这个刘有……” 荣远看看黑娜,又看看水局,这俩人对话好像天书,神马d级事件,b级事件,劳资真心不懂啊。 上官紫看查派两只led电子眼变成了俩问号,只好耐心地给荣远解释: “局里给我们要处理的事件分了类,不同事件级别,对应不同任务的难度和优先级。一般像单纯救一个不该死的古人这种简单任务,就属于d级事件;如果有人意识穿越到古人(身shēn)上——就像你穿越到赵云(身shēn)上,需要我们把他意识抓回来的,就是c级事件;有不该出生的古人出生了,就比如说刘备多出来一个哥哥,就是b级事件,一般来说,b级事件就是比较棘手的任务了……” “咳!这有什么可棘手的,你们让我穿越到刘备哥哥的(身shēn)上,我直接((操cāo)cāo)纵他跳河,不就一了百了了嘛。” 荣远满不在乎地摇着脑袋,心说你们几个还什么时空穿越防止局的正式员工呢,脑子还不如我这个临时工好使。 “你懂什么!” 缪缪儿在旁边呛白荣远: “时空穿越防止法明确规定,不(允yǔn)许执法人员在执行任务中((操cāo)cāo)纵意识受体自杀,要是大家都这么干,那得弄死多少古人,对整个历史走向的影响是毁灭(性xìng)的,凡是故意((操cāo)cāo)纵受体自杀的特工,都得面临最高死刑的刑罚,明白吗?!” “不单是面临判刑的问题……” 黑娜接过缪缪儿的话茬,继续给荣远科普: “b级事件出生的古人,本来就是不应该出现的,他们的出生本来就是打破时空量子平衡的产物,这种(情qíng)况,绝大多数是因为在我们现在,或者将来的时空,有人故意向过去输送能量,强制诞生出一个历史上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人,这个人是没有本源意识的,他的意识极有可能是从现在或者将来的时空穿越过去的,因此,我们的系统没有办法锁定他的本源意识,也就是这个人无法成为受体,换句简单的话来说,你不可能穿越到刘备他哥哥(身shēn)上,你怎么((操cāo)cāo)纵他自杀?!” 缪缪儿和黑娜口若悬河,给荣远讲了半天,荣远是一句没听懂…… 他看看小萝莉,又看看金发御姐,直接了当总结了一句话: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你们拿刘备他便宜哥哥没辙呗!” 简直是对琴弹牛! 缪缪儿和黑娜以手抚额,眼看就要当场气绝(身shēn)亡。 “你去杀了刘备的哥哥就行了!” 要说还是黑长直妹子好,给荣远解释得直接了当,一刀见血。 “啊?!还要回去杀啊……”荣远这个不(情qíng)愿啊,赶紧给自己找辙,“那个会‘时间的彼方’**的元婴期前辈简雍怎么对付?我连筑基期还没过呢,人家一个光团儿我就魂飞魄散了好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水局让荣远给搅得心急火燎,他转头问黑娜: “那个简雍应该是负责保护刘有的穿越者,你看有没有办法让荣远避开他,直接杀掉刘有?” 黑娜低头想了想。 “如果让荣远穿越到刘有幼年的时候,他还没有和简雍碰面,这个时候应该成功可能(性xìng)比较大。” “好,这个主意好……” 水局略一思索,点头同意。 “没有了刘有,阿斗应该也安全了,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就这么办吧,你们赶紧准备,时间不多了。” “是!” 三个美女立刻返回((操cāo)cāo)作台,十指翻飞地一通忙活。 “水,水局,领导啊……” 荣远一看这几个家伙根本没有征求自己意见的意思,赶紧拖着长音儿驴叫: “都b级事件了啊,我这个连特工学徒都算不上的主儿,干不了这个啊,你们能不能换个人来啊?” 枯叉—— 天旋地转—— 泥马,你们什么他么的时空穿越防止局,用人比地主老财周扒皮还黑! 0022 米诺斯:良心与性命,荣远,你选哪个? “喀喇”一声,一道闪电划过黑沉沉的夜空。 天空中,乌云翻滚,仿佛无数的墨黑蛟龙,在一起缠绕,扭动。 一道道闪电,不时在墨酱一样的浓云中闪现,顺着乌云之间的裂缝分叉,伸展。 蓦地,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瓢泼一样地砸下来,瞬间天地茫茫,有如混沌未分。 河北涿郡涿县,一家篱笆院墙,茅草覆顶的农家院里,一棵五丈多高的桑树枝叶繁茂,亭亭如盖,遮护住了这院中的农家屋舍,不受这狂风暴雨的侵袭。 此刻,树荫下,茅草屋里,莹莹的豆大油灯光芒忽闪,隐隐传来哭叫的声音。 屋子里,一个年轻的少妇,正怀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一个站在房间当中的男人。 男人手里颤巍巍握着一柄牛耳尖刀,油灯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那影子,随着油灯光芒的晃动,在如同魔鬼一样地,颤动不止。 “他爹,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咋地,为啥一定要杀有儿啊?!他可是咱俩的亲骨(肉rou),这才刚来到人世,没招过谁,没惹过谁,你为啥要杀他啊……我求求你了,放过他吧,他可是你的亲儿啊……” 少妇跪在地上,本能地用(身shēn)体护着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握刀的汉子哭求着。 汉子的脸上(阴yin)晴不定,一会儿是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的坚定表(情qíng),一会儿又露出好像是于心不忍一样的挣扎神色。 泥马! 缺德啊,水局还有那三个死三八。 你们让我来杀一个孩子,还是怀抱的婴儿,劳资怎么下得去手! 荣远此刻附(身shēn)在刘备他爹的(身shēn)上,手里攥着的刀子哆哆嗦嗦,手心儿里全是汗。 杀—— 还是不杀—— 这他母亲的还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他荣大爷是杀过人,可是那是因为他不杀赵云,赵云就要杀他,他怎么着,也算是个自我防卫吧,这种想法让他在弄死赵云之后,心里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负担。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他么的让他来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儿,你就是有天大的理由,这活生生,卡哇伊到不能再卡哇伊的小婴儿,他荣大爷又不是刽子手,真心是下不去手啊! 可是,如果不能杀掉刘有,完成任务,那他回去怎么跟那个矮胖子水局,以及黑娜交代?万一这俩家伙恼羞成怒,不让他意识回到自己(身shēn)体里去了,他荣大爷岂不是就要狗带! 想到这儿,荣远把心一横,猛地举起刀子…… “他爹!你疯了不成!你要杀有儿,你就先杀了我!” 少妇一见自己的男人真的举刀要砍,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下跪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身shēn)子把婴儿护在了下面。 荣远的刀子定在了半空中…… 不知道怎的,这个女人的举动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吧—— 三年没有见过妈妈了。 不知道,妈妈她,还好吗…… 如果我是这个婴儿,妈妈也会这么保护我吧…… 荣远忽然觉得,如果他这一刀扎下去,那他不但会杀死这个小孩儿,更会杀死自己的良心。 泥马! 什么时空穿越的法则! 什么对未来的影响! 什么人类的命运! 什么阿斗和赵云! 我荣远管你们死不死! 你们什么破stcpd,也得讲点儿人(性xìng)吧! 荣远终于崩溃了。 他把刀往地下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哗啦”一声打开屋门,夺门而出,哭嚎着冲进了屋子外面的疾风暴雨之中。 “他爹,你这是干啥呀,会作病啊,快回来……” 少妇望着外面的风雨哭叫着,然而哪里还有他男人的(身shēn)影…… 之后的两个月,荣远迁延在病(床chuáng)上,苟延残喘,村儿里的王神医兼神汉说了,他这是邪气入体,得治。 咋治? 放血啊! 泥马! 荣远恨不得掐死这个混账王神医,可惜他病得手无扶鸡之力…… 在反复地放血、驱邪,喝马尿作药引的草药,放血、驱邪、喝药的循环中,荣远简直是生不如死。 唯一让他有点儿乐趣的事(情qíng),就是小刘有会爬了,没事就爬到他荣大爷的头上,撒尿玩儿。 只有和这个孩子在一起玩儿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是还活着。 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一想到自杀的恶果,荣远就断了这个念想——反正自己现在这个(身shēn)体也活不了几天了,说不定哪天放血就放死了,左右不过再多受两天苦,就又能“枯叉”回去了。 没过几天,阿弥陀佛,荣远终于修成正果了! 枯叉—— 荣远从没有觉得这大手这么亲切,都想让它一直攥着自己,再也别撒开。 可惜,这只是他一厢(情qíng)愿。 等眩晕劲儿一过去,他睁眼就又见到了矮胖老头儿的丑脸。 水局都快气疯了。 “荣远!你是不是成心不想干啊?!穿过去这么长时间,你不但连个孩子都杀不死,还把自己给整死了,刘备他爸挂了,刘备从哪儿来?!你还嫌不够乱是吧!” “水局,水局,别生气,别生气……” 荣远一副嬉皮笑脸地给水局拱火儿: “刘备他爸死了,他妈可以和别的男人再把刘备生出来啊……” “泥马!” 水局暴跳如雷! “荣远你以为我不敢弄死你是吧!” 水局气得满屋子走绺儿,到处找刀子。 “死就死呗,反正我小命儿在你们手里攥着,劳资算是想明白了,虽然我怕死,我很想活,但是,有些触碰我底线的事儿,我不干!” 荣远豁出去了,摆出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英勇就义嘴脸。 “你——” 水局让荣远气得直抖落手,眼看就要得脑梗。 “黑,黑娜,你联系下其他组,看还有没有空闲下来的特工,赶紧换人!” “水局,水局,你消消气儿,现在再叫人替换已经来不及了,让我和荣远谈谈吧……” 黑娜赶紧示意缪缪儿把水局扶到一边儿去缓缓,然后自己走到超能查派跟前。 “荣远,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们以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人就是天生的杀戮机器,但是你要知道,你的一个决定牵扯到多少的人命,你不杀刘有,将来刘有就会杀掉刘禅,历史就会改变,且不说历史走向这种虚的东西,就是从三国到现在,将一瞬间消失多少人,你都无法计算,也许在这屋子里,也有人会消失掉,毕竟你我都无法确定,自己的祖宗有没有人和刘禅的后人结婚的,所以,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说到这,黑娜抬手看了看表,继续说道: “现在,距离阿斗被杀事件收敛还有不到两分钟,时间一到,这个事件就将定型,永远无法更改,我们现在的时间对应过去,是一秒钟等于一天,也就是说,扣除((操cāo)cāo)作设备和穿越所损耗的时间,满打满算,你到那边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来执行任务,这将是你唯一一次完成任务的机会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黑娜转(身shēn)走向了((操cāo)cāo)作台,开始((操cāo)cāo)作设备,准备再次穿越。 突然,黑长直妹子上官紫跑到隧穿机旁边,俯首到查派的耳边,悄悄地向着荣远耳语: “荣远,如果你还是杀不了那孩子,你就遵循你的本心吧,你记住,历史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有不一样的历史,比起这个,一个精神错乱的特工可能更加地危险……如果你杀不了那孩子,请你一定保证,让刘备他老爸能活下去……” 枯叉—— 阿紫话没说完,穿越程序已经启动…… 0023 先扣大帽子,再杀替罪羊! 还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还是那个高大桑树荫蔽下,破落的茅草屋。 还是那个怀抱着婴儿,跪在地下哭求的少妇。 还是那个手握尖刀,满脸挣扎的汉子—— “当啷”一声,荣远扔了刀子,一(屁pì)股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泥马,那些把婴儿挑在刺刀上玩耍的(日rì)本鬼子,心理得是多变态啊! 反正,荣大爷就算是知道,刘有这小兔崽子关系到历史上,乃至二十一世纪,无数人的(性xìng)命,他依然是干不出,下手去杀一个(乳rǔ)臭未干的婴儿这种事。 尤其是,他一想到那缠绵病榻的两个月,和这个小兔崽子朝夕相处,那一幕幕温馨的,有趣的场景,竟然让他的心里,渐渐生出一种,类似((舔tian)tian)犊(情qíng)深的(情qíng)感来,竟好似自己,真的就是这小子的爹一样。 唉—— 荣远一声长叹。 罢了,罢了! 劳资的命,就随它去吧! 荣远俯下(身shēn)子,从少妇怀里抱过了婴儿刘有,把这小家伙高高地举过头顶。 “刘有啊,你得感谢你爹啊,我是拿自己的命,在换你的命啊,希望你看在这个份儿上,将来能放过刘阿斗……” “哗……” 回答荣远的,是刘有一泡童子尿,直接浇在他脸上。 “泥马,你个小混球儿!” 荣远气急败坏地一把就把刘有给扔到少妇的怀里,赶紧跑到水缸边上,舀了一瓢凉水,往脸上浇去。 他没有发现,婴儿刘有在他母亲的怀里,竟然露出成年人(奸jiān)笑的表(情qíng)…… 在这之后的两个月,荣远一边漫不经心地照顾着刘家的田地,一边等待着那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攥在他(身shēn)上的大手。 结果,就像尤老板没有等来葛大爷一样,他荣远也没有等来那大手。 荣远有点儿傻眼了。 不是吧,丫水局和黑娜不会是真把我给忘了吧?! 难道,真要让我在这个小破村儿里,过一辈子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直播,没有游戏,没有各种动作片儿,这般枯燥无味的生活? 水局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是不是成心报复我啊! 荣远的心哪,简直就是被几百只猫在不断地挠,而且是每天都在挠,挠了几个月,他彻底绝望了。 每天,他除了坐在田间地头儿,抬头仰望苍穹,长吁短叹,望眼(欲yù)穿,剩下的唯一乐趣,就是早点儿让刘备他妈,把刘备给生出来了。 终于,荣远辛勤的劳动结出了果实,一年以后,婴儿刘备呱呱坠地。 时光如梭。 很快,刘备已经和刘有长到能够打酱油的年纪了,而荣远,也认命地每天在自己的地里忙活着。 有时候,农闲了,荣远看着满院子追跑打闹的兄弟俩,尤其是那个手长脚大的刘备,脸上还会不自(禁jìn)地流露出,一股慈(爱ài)的表(情qíng),脑袋里生出一种大名鼎鼎的刘备,是我儿子的奇怪念头。 他已经想好了,以后要是再生出孩子,就叫刘无、刘患。 有、备、无、患! 多好! 真他(奶nai)(奶nai)地无聊! 可是老天不遂人愿啊,刘无和刘患没生出来,荣远已经积劳成疾,再次病倒在(床chuáng)上了。 王神汉来看了看,直摇脑袋,一翻手腕儿,再次拿出他的放血神器! 泥马,隔壁老王,你他母亲的是看上刘备他妈了是咋地,不弄死我你不甘心啊! 荣远生无可恋,心说老王你赶紧弄死我吧,我可是活够了。 然后,某一天,如历史上记载的一样,刘备,幼年丧父! …… 超能查派的led电子眼一亮,荣远就感觉到了房间里,那异样的气氛。 ——如丧考妣! 从水局以下,黑娜、上官紫,一直到缪缪儿,全都低着头,一副向荣远遗体默哀的衰样。 过了好半天,还是阿紫良心发现,主动走过来,把捆住超能查派四肢的皮带,给解了开来。 “这回阿斗算是彻底死完了?” 荣远小心翼翼地问阿紫。 阿紫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荣远从隧穿机上下来,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是他把任务给搞砸了,就算自己再理直气壮,一想到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得跟着他吃瓜落儿,他还是有点儿对不起大家的感觉。 再说了,自己的小命儿还是人家说了算呢,他荣大爷这么任(性xìng)妄为,人家会怎么对待他,他可是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唉——” 死气沉沉的屋子里,缪缪儿开口叹了一口气。 “荣远啊,你说你怎么对得起大家对你的信任哪,这回任务砸锅了,你说说,你是准备切片儿凉拌呢,还是切滚刀花儿油炸?” 卧槽! 缪缪儿你几个意思?! 你是说,我荣大爷左右是没活路儿了呗! “上上个月,岳飞死在了朱仙镇,22号和29号特工跟着一起完蛋了,就已经扣了一回奖金;上个月,穿越到萨拉丁(身shēn)上的恐怖分子屠了耶路撒冷,圣(殿diàn)骑士团,医院骑士团,还有耶路撒冷骑士团,三大骑士团一个人都没跑出来,19号特工不但没能阻止萨拉丁,还把自己的小命儿也给搭进去了,结果又扣了一个月奖金;好不容易这个月以为没什么大事儿了吧,荣远,你又把阿斗给弄死了,再这么下去,我缪缪儿就只能去喝西北风儿了,那(套tào)molly系列盲盒我啥时候能收齐啊,我的胡桃夹子王子隐藏款啊,嘤嘤嘤……” 缪缪儿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控诉着荣远给她造成的损失。 纳尼?! 噢,合着,历史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就是扣点儿奖金完事儿啊,那整得死个熊孩子跟天塌了一样地,为毛啊! 荣远这个气呀—— 劳资还以为给你们捅了天大的漏子呢,都已经准备用小命儿抵债了,扣你们点儿奖金至于跟死了亲爹一样嘛! “你那几个破盲盒算神马!” 黑娜也哭丧着脸唠叨起来: “上上个月,香奈儿的新款chance邂逅香水我就没钱买,上个月,又错过了迪奥的限量版烈艳蓝金唇膏,好不容易感觉这个月,能凑够(爱ài)马仕限量版鸵鸟皮小钱包的钱了吧,荣远,你又让我的梦想破灭了,你说,你是应该清蒸呢,还是红烧!” 不是,姐妹们,你们是不是都饿了,怎么现在净琢磨吃呢,问题是我荣大爷(肉rou)太艮,不好吃啊! “你们损失点儿奖金至于的吗!?瞧你们这点儿出息!” 矮胖老头儿水局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挥胳膊打断各位美女的吐槽。 “荣远!你无组织,无纪律,懈怠任务,擅作主张,给历史和现实世界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特别是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重大的失误,你说,你承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荣远一听水局的话茬儿,心说坏了,缪缪儿她们扣点儿奖金不算啥,可是听水局这意思,阿斗任务失败,弄不好还会影响他的仕途,现在这老梆子开始上纲上线儿了,这是要先扣大帽子,再杀替罪羊啊! 0024 突然出现的13号特工 “哎,水局,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 荣远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把自己往外择: “水局,我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和你们既没有工作协议,你们也没有给我发薪水,对吧?咱们两家根本就没有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我之所以会穿越去帮你们做事,完全是出于道义、同(情qíng)心以及友(情qíng),充其量是帮朋友的忙吧。这事(情qíng)做好了,我也不指望你们承我多大(情qíng),事(情qíng)做不好,你们也不能把屎盆子就往我一个人脑袋上扣不是?!是谁不给我岗前培训的?是谁说在工作中学习工作就是最好的培训的?做人要讲道理,要讲良心,你拍拍自己良心想一想,有你们这么扣下人家(身shēn)体,硬((逼bi)bi)着人家赶鸭子上架的吗?!……” 荣远一通“当、当、当”,嘴皮子这个溜啊,别说机关枪了,火神炮都没他语速快,这一通狡辩突突出来,直气得水局脸色一会儿黄,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整个儿变成一外国鸡了。 “荣远!!” 黑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声色俱厉地打断荣远: “你也太放肆了!你怎么跟水局说话呢!你自作主张,不听指挥,干砸了差事,噢,还想赖别人哪,你知道你放过刘有,会给整个历史时空带来多大的变动吗?!我告诉你,就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混蛋,我们不想要!你要是不乐意干,你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 “黑娜!” 荣远也豁出去了,不就是个死嘛,男子汉大丈夫,宁肯站着死,绝不能跪着生! “你别以为,霸占了我的(身shēn)体,你们就可以为所(欲yù)为了,我告诉你,荣大爷我……诶?!……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荣远正硬气着半截儿呢,一听黑娜说要让他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忽然就硬不起来了。 ——废话,要是能活,跪着也行啊…… “黑娜,别跟这小子废话了,赶紧给他把记忆消除了,送他走!” 水局把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 “啥?” 荣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把记忆消除了? 让我走?! 他扭头看看缪缪儿,又瞅瞅黑娜。 他么的哪个娘们儿说的,从这里走出去的只能是两种人——自己人和死人?! 你们这么欺骗善良的少年儿童,你们良心难道不会受到谴责吗?! 或者,这么说只是障眼法,其实这个老梆子是暗示黑娜她们要对我下黑手? “等等!” 就在水局下了命令,黑娜她们正要执行,而荣远却满腹狐疑,眼神透露着惊恐的时候,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被这个声音吸引,转头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和超能查派长相一模一样,只是涂装是那种正常机器警察样子的机器人走了进来,机器警察的(胸xiong)口上,写着一个大大的b,呃,不是,是13…… “13号?!” 房间里的三个美女见到特工13号,全都是一脸意外的表(情qíng)。 “你的任务完成了?” 黑娜一看见特工13号进来,也顾不上给荣远消除记忆的事儿了,直接就把荣大爷晾在一边儿,开始询问起13号的任务(情qíng)况。 “咳,甭提了……” 特工13号一边叹气,一边摇脑袋。 “那个施陶芬贝格上校简直就是只狐狸变的,我穿越了三次,竟然都被他成功地把希特勒给干掉了。” “不是吧!” 阿紫和缪缪儿异口同声地呻吟一声。 “啊——,我的盲盒啊,再也凑不齐了……” “我的……嗯……” 缪缪儿一副抓狂到挠墙的表(情qíng)。 阿紫也不知道收集的是啥玩意儿,刚要吐槽,脸上突然一红,住口不说了。 “希特勒死了不好吗?早死世界人民早安生啊!” 荣远觉得这个什么stcpd还真不像她们标榜的那么正义,竟然要出动特工去保护希特勒这个魔头。 “你是荣远先生吧?” 特工13号的兔子耳朵天线显然采样频率不错,荣远蚊子一样地嘟囔竟然都让他听得真真切切,他转过头来,向荣远伸出右手。 荣远这个尴尬啊,他没想到自己随便哼哼两句,人家也能听见,只好悻悻地伸出右手。 “当——” 两个机器人握了下手。 “荣远,我想你可能对我们的工作存在误解……” 特工13号平心静气地开始给荣远解释: “我们stcpd不是历史判官,历史人物的是非对错自有人民来下定论,我们时空特工的职责是保证我们已知的历史不发生大的改变,不管历史人物是不是好人,我们都必须要保证他在该死的时候死,不该死的时候不能死!” “13号说得没错……” 黑长直妹子上官紫接过13号的话茬,接着说下去: “如果希特勒在1945年之前被人成功刺杀,德国就有可能和美英盟国单独媾和,从而使苏联和西方盟国瓜分德国的历史事实不能出现,华约势力将被大大缩减,北约东扩将提前半个世纪上演,届时,苏联所面临的压力将大大增加,人类爆发世界核大战的可能(性xìng)会成几何级数地上涨,所以,我们必须保护希特勒,并且保证他会在1945年4月30(日rì)死在总理府的地下室里,你明白了吗?” 荣远眨巴眨巴超能查派的led电子眼,盯着阿紫,直发呆。 ——我的阿紫妹子,我能跟你说,我中学历史课成绩是0分吗? 你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劳资真心听不明白啊。 “13号,阿紫,你们还是别对牛弹琴了,真的,浪费感(情qíng),朽木不可雕也,荣远不可教也,我们还是给他消除记忆,送他回去吧……” 黑娜显然已经对啥也不懂的荣远失去了信心,一心想着把这个13组的大笑柄赶紧弄走。 “黑娜,你先等等,听我说……” 13号冲着黑娜摇摇头。 “荣远的任务(情qíng)况简报我刚在系统里简单的看了一下,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也在门口听到了。” 13号转过头来面向水局,继续郑重地说道: “我给局里的建议,是请你们慎重考虑,并且改进工作方法,问题并不是出在荣远(身shēn)上,相反,他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特工苗子,局里应该重点培养他……” 神马?! 就这么个砸锅匠,还要留下他,还要重点培养?! 13号你上次从“猫态”里出来之后,说话办事就越来越不正常了,你现在要留下这个废物,说话经过大脑了吗?! 水局、黑娜、缪缪儿一听13号的建议,都跟脚底下踩地雷一样地跳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叫唤: “不可能!” 0025 大事件 “各位,各位,少安毋躁,听我解释……” 13号把两只手向着大家压了压。 “首先我要说的是,你们从一开始就误判了形势,阿斗被杀只是一连串(阴yin)谋中的一环,你们把b级事件误判为d级,就荣远来说,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在处理这个事件时的表现,我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换成我们这里任何一个特工,处理b级事件都不敢说一定能成功吧?” 13号led电子眼环视房间一圈儿,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这次所面临的对手,恐怕是非常狡猾难缠的……” 13号见大家没有提出异议,继续说道: “我那边任务里的施陶芬贝格上校,应该也是一个穿越者,而且肯定是经过系统训练的暗杀高手,或者是恐怖分子,我这次中断任务,到这个13组指挥中心来,就是要确认这件事。阿紫,系统有没有针对施陶芬贝格的报警信息?” “没有。”上官紫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刚才查看了一下,最近的几个穿越事件,系统都没有报警,只有一些不该死的古人突然死了的d级事件报警信息。” “这就对了。” 13号点点头。 “荣远遇到的刘有、简雍,我遇到的施陶芬贝格,他们的穿越都成功规避了我们的量子平衡时空扫描系统,这说明什么?还用我多说吗?” “你的意思是说,有某个组织正在对不同的历史时空进行渗透?” 水局不愧是领导,脑子一转就想到了答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一定所图非小!” 黑娜也说出了她的判断。 “这只是我根据最近频繁出现的一系列事件进行的推断……” 13号接过黑娜的话茬儿接着说: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一点,就是对方绝对不会只是为了杀掉刘禅和希特勒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们认为,面对这种等级的对手,荣远还能活着回来,是不是已经能够体现出他的能力和价值了?” 知音哪! 伯乐呀! 13号你就是我的亲人啊! 听了13号的一番话,荣远的眼泪是哗哗地,在心里像黄河长江一样地流淌,心说,13号你可是给我平反了,你都不知道这一晚上,我这穿来穿去,死来死去的,有多难受! (身shēn)体难受也就罢了,脑子也不能闲着,还要绞尽脑汁地保存自己,拯救阿斗,这一晚上光脑细胞就死了几百万。 死点儿脑细胞也没关系,大不了等到老了,得点儿老年痴呆,小脑萎缩什么的小毛病,关键是,他么的我在前边出生入死,回来还要被这几个光动嘴皮子,不干正经事儿的娘们儿和老头儿数落,你说我这心里得有多憋屈啊! 荣远直感觉,自己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有人替自己渲泄了出来,他这个激动劲儿就甭提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美眉的面儿,他都能直接蹦过去,把13号扑倒在地,给他好好一顿((舔tian)tian)! 呃—— 他忘了查派没有嘴来着了。 “所以说,最近我们的特工损失比较大,能有一个可造之才,不容易,水局,我还是请求你,能够把荣远留下来,好好训练他,(允yǔn)许他戴罪立功。” 特工13号向着水局诚恳地请求。 水局想了想,点点头。 “13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可以答应留下荣远,但是,也要他本人同意才行啊,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刚才我看他,还是(挺tǐng)想走人的。” “泥马,这个老狐狸,又把皮球踢到我这里来了。” 荣远感觉屋子里的人,都把视线盯到了他(身shēn)上,顿时浑(身shēn)不自在起来。 “荣远先生,我首先要替这几位同仁向你道歉……” 13号转过头来,突然给荣远鞠了一躬。 “唉呦,不敢当,不敢当……” 荣远赶紧摆手。 “那个……啥……13号先生,冤有头,债有主,别人的锅,您背它干啥。” “嘿,这锅还真是我的,其实是黑娜她们替我背的锅,因为我特别看好你,所以之前和黑娜她们打了招呼,非常想留你下来,结果黑娜她们用力过度,把你给惊吓着了,其实我们stcpd是正规的国际合作组织,不会干出草菅人命的事(情qíng)的,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会妥当地处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13号的led电子眼睛,望着荣远的超能查派电子眼,真诚地挽留荣远。 荣远有些为难起来。 要说13号的态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可是水局、黑娜和缪缪儿给他的印象,那简直了,跟他工作的外贸公司老板有一拼,也就是黑长直妹子上官紫,自始至终都(挺tǐng)照顾他荣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荣远一想到上官紫,阿紫姑娘就开口了: “荣远,留下来吧,其实娜姐和缪缪儿,人都是(挺tǐng)好的,你以后接触时间长了,就会知道了,这次任务对没有经过训练的你来说,确实有点儿难,这也是我们对(情qíng)况的判断失误造成的,其实你人(挺tǐng)好,没有杀掉刘有说明你还是有善良的一面,有做人的底线,这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时空特工都是杀人机器,那我们和恐怖组织又有什么分别呢,这一点我其实(挺tǐng)看好你的。” 阿紫姑娘这小嘴儿可是真会说话,这一打儿好人卡拍在荣远(身shēn)上,给荣远拍得心里暖洋洋的,简直立刻就想要投降了。 可是他看看黑娜,又瞅瞅缪缪儿,还是有些犹豫地没有说话。 “荣远哪……” 水局看出了荣远的犹豫,插话进来: “之前我们对你的态度是不太好,那也是我和黑娜她们为了工作有些着急,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既然13号和阿紫都表达了希望你留下来的态度,那他们的态度就是我和黑娜的态度,我保证以后对你会和所有特工一样,一视同仁,该有的训练和装备,都不会缺少,你看怎样?” 要不说人家水局是领导呢,刚才还黑着脸要赶荣远走呢,这会儿却又开始给荣远吃甜枣儿,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该雄起的时候雄起,该伏低的时候伏低,那是真正的能屈能伸。 荣远一看,既然人家领导都发话了,再不就坡下驴就有点儿不知道好歹了,可是,在点头同意之前,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qíng)需要向13号确认…… 0026 关键先生 “那个啥,我留下来,倒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事(情qíng)我还是要问清楚的。” 荣远向水局点点头,然后转向13号问道: “既然之前黑娜和我谈的一些事(情qíng),比如说不干这时空特工就得死什么的,并不是真的,那我想确认一下,能够使用时空特工的便利条件赚大钱这件事,是不是也是为了招揽我,信口胡说的?” 荣远的话一问出口,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就不对了起来。 黑娜三位美女的脸上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而水局的脸色就更加的不自然了。 突然,荣远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荣远,有些私底下的事(情qíng),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赚钱的事只是组织睁一眼闭一眼的事儿,算是给特工们的一点儿福利,可不能当着领导的面儿提啊,要是让委员会抓到了什么把柄,局里领导们可不会好受!” 荣远让对话框吓了一跳,心说这机器人之间还有私聊这么个方便的功能啊,他赶紧也给13号发信息: “那13号大大,特工真能挣好多钱?” “收益越高,风险越大,你觉得这么多特工,都是失心疯了,干这个危险的差事儿?!” “卧槽,那大大你(身shēn)家超过马氏三兄弟了没有?” “不要随便问大神的收入你的明白?算了,这么跟你说吧,组织里好多特工如果出手的话,颠覆小国家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了个去!可是,有命挣还得有命花啊,刚才我听缪缪儿说,这俩仨月已经挂了好几个特工了……” “不挣大钱就死不了了?!你走马路上被急短精压死的几率,估计也不比出任务挂掉低!人哪有不死的,活得精彩之后死了,总比到死还在后悔没享受过生活要好吧,再说了,努力训练再加上些运气,未必就一定会挂掉,我看你运气就够逆天的,人家‘时间的彼方’都出手了,你丫硬是能逃回来……” “那个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要不是水局急着把我提拉回来臭骂一顿,我还真的就完蛋了。哎,话说回来,那个‘时间的彼方’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整得跟仙侠玄幻似的。” “这个以后培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要不我给水局建议一下,让阿紫给你当培训教练,私教哦,这福利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你考虑下?” “真的?!”荣远喜出望外,“13号大大你说话算数?” “嘿,你看我编号这么靠前,就应该知道我在组织内的话语权了。” “大大,以后我荣远就跟你混了,你大腿就是我的抱枕,请接受我荣远的膝盖……” “……” 两个混子一通密谋之后,荣远立刻态度一变: “那个啥,水局,娜姐,我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用特工(身shēn)份赚钱这一说,你们就是在信口胡说诓我呢。但是,我荣远是个有觉悟的汉子!虽然时空特工这破工作,既受累又危险,还没钱赚,可是,谁让我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呢!能有机会为全人类做一点事(情qíng),这是多少人一生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事呀!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荣远决定了,为了全人类的福祉,我甘愿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请水局,娜姐,你们毫无保留地使用我吧!” “呕——” 房间里除了机器人,剩下的人类都吐了…… 水局吐得脸儿都绿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把胆汁儿给吐出来,他掏出手帕擦干净嘴,对着同样吐得浑(身shēn)无力的黑娜吩咐: “既然荣远自己也愿意继续留下来,他就暂时跟你们组吧,现在天快亮了,你们赶紧让他的意识恢复到(身shēn)体里去,别耽误他明天上班儿。我先走了,呕——” 水局一说完,逃也似地飞快跑出了房间。 “那啥,阿紫,你看下刺杀希特勒的事件还有多久收敛。” 特工13号一见荣远的事(情qíng)解决了,也赶紧干自己的正事儿。 “还有34分钟。” “那好,我得赶快再穿回去,无双还在那边等我呢。” 13号点点头,转(身shēn)走出了房间。 荣远的led电子眼不经意地向门口撇了一眼,目送着13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真是奇怪,虽然是个机器人,可是怎么总感觉这个13号好像在哪儿见过?” 就在荣远还站在那里纳闷儿的时候,13号则刚一走出13组指挥中心,就猛地被一只胖手给拽住了,胖手拉着他穿过一道道走廊,来到一个房门上贴着“局长助理办公室”的房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水局,我那边还有事儿呢,你拉我过来干啥呀?” 13号奇怪地问拉他来的胖老头儿。 “13号,你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么着力地挽留那个混球儿,一定有原因的,你得说清楚了!” “水局,你是老特工了,‘猫态’里面看到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能泄露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 “13号,你别拿这话搪塞我,这个家伙要是将来继续砸锅的话,我,还有13组,都没法儿和上面交代的。” “水局,我不是搪塞你,真的,我只能和你说,这个荣远是一个关键,关系到……算了,不能说!这个人我们必须掌握在手里!如果上面有压力的话,水局你不要客气,直接往我这里推就好了。” “唉——” 13号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水局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那好,就这样吧,以后有够黑娜她们头疼的了,唉,今天这个漏子,还不知道怎么跟局长交代呢。噢,对了,那个刘有怎么办,就先放着不管吗?还有赵云,还能弄活吗?” “哎呦,我的水局啊,你看看局里现在还有人手吗?活着的都忙死,不忙的都是死人,剩下的都跟那个荣远差不多,一群棒槌,要是黑娜她们这些正式员工能出任务……” “想也别想!” 水局打断13号: “不要说委员会那边不会答应,就是我们自己这边反对的人也有得是,别忘了‘原启之战’殷鉴未远,stcpd损失了多少人手,历史又与它本来的模样相差了多远,你我都是亲历者,我可不想缪缪儿她们这一代再重复我们那一代的错误……” 说到这里,水局显然是回想起了某些令他不安的事(情qíng),不(禁jìn)紧皱起了眉头,沉默了几秒,他才继续说道: “所以,正式员工只能监视和辅助时空特工的制度,不能更改,即使是进行穿越,正式员工也只能是意识穿越,并且不能和任务目标有任何交集,这些规矩全部都必须不折不扣地遵守!” “ok,你是boss……” 13号双手一摊: “那刘有的事儿就先放放吧,以后再处理,反正这家伙想要实现目的也不是那么容易,以后有得是机会对付他,至于那个赵云,水局你就别犯强迫症了,赵云死就死吧,救活了干嘛,让他将来杀刘备啊?!” 13号话说到这儿,突然一拍脑门儿。 “坏了,无双还在希特勒的狼(穴xue)等我呢,那啥,水局,就这样吧,我先去对付施陶芬贝格了,那个鬼可是比什么刘有难对付多了……” 话没说完,特工13号已经打开门,一溜小跑儿没影儿了,只留下了坐在办公室摇头叹气的水胖子…… 此时,在走廊的另一面,暂存着荣远意识的超能查派已经被阿紫带到了一间房间,而荣远的本体早已经被安置在了这里。 荣远看了一眼(身shēn)上插满管线的自己,心里突然有些感慨:不容易啊,终于能回到自己的(身shēn)体里了…… 0027 换了人间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谁都不知道,一拉弦,我就跑,轰隆一声学校不见了!” 星期一的早晨,阳光静好。 一夜未睡的荣远,走在上班的路上,神清气爽,心(情qíng)舒畅,不自觉地哼哼起小时候的炸校歌儿来。 一夜未睡还能神清气爽?! 那当然了。 虽然荣远的意识一晚上没闲着,可是他的(身shēn)体却是沉睡了整整一宿啊,而且,因为没有了意识的原因,他连梦都没有做,那睡得是相当地好。 再加上stcpd这个根本不差钱儿的土豪,这一晚上,各种醒酒的、维持器官机能的、营养的、保健的、壮腰子的药品,不要钱一样地往荣远的(身shēn)体里面灌输,可以说,荣远这一晚上,跟嗑了半颗洗髓丹,也差不了多少了。 要是这样还不能神清气爽,那干脆马路边儿上找个大宝剑,给自己咔嚓一下,直接去见阎王爷得了,反正这(身shēn)体是没救儿了。 “哎呀,真是两世为人哪!” 荣远一边悠闲地溜达,一边感叹。 经过这一宿的折腾,尤其是他当刘备的爹,一当就是好几年,这种把别人的人生压缩到半个小时之内过完的沧桑经历,真的是让荣远感觉自己一晚上就老了十几岁一样。 当然这种老了十几岁,是指精神上的,心态上的,而不是指(身shēn)体上的。 荣远现在的(身shēn)体,还是那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而且,经过人家土豪灌了这一宿的药,他反而感觉自己的(身shēn)体好像还年轻了两岁似的,以前抽烟、喝酒、熬夜所积攒下来的亚健康,随着这一通猛灌,全都烟消云散,不翼而飞了,让他感觉全(身shēn)都充满了干劲儿,就算让他从他租住的位于六环外的出租屋,跑步到市中心的公司,他都感觉任嘛问题没有的样子。 当然了,这也就是打个比方,荣远才不会跟个傻子一样地从六环跑到内环呢,阿甘虽然令人敬仰,但是却没有人真愿意把自己120的智商给降到80。 所以,他还是像平常一样地,选择坐公交,换乘地铁的方式去上班。 只不过,和平常不一样的是,他不看手机了。 以前的荣远,和一般上班族没有区别,不管是坐公交还是坐地铁,都是标准的低头族,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手机屏幕的样子。 可是今天,他竟然对手机里面的内容根本看不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上干了十来年的时空特工,给干出了职业病,他坐在车厢里,总是在意着(身shēn)边的那些过客,注意着他们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分析着这些人的职业、(性xìng)格。 “唉——” 荣远暗自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阿紫她们这些个正式人员不愿意干时空特工呢,这要是让她们也穿越上几次,说不定就变成心理年龄几百岁的女妖怪了,哪儿还能嫁得出去呀!” 荣远一边在脑袋里脑补着缪缪儿小萝莉的(身shēn)体里,住着一个老妖婆的画面,一边抬腿走进了位于城市中心cbd的公司办公楼。 “哎呦喂——” 荣远一进国贸二部所在的楼层,立刻听到一声大惊小怪的声音: “这不是远子嘛,哎,你昨天晚上让急救车给拉哪去了?哥儿几个在饭店附近溜溜儿转了一大圈儿,医院跑了七八家,都没找到你的下落,可是给经理急坏了……” 荣远不用看也知道,准是公司大嘴巴小王在电梯口蹲点儿等新闻呢。 “哎,荣远,话说昨儿晚上,打你手机关机,你家又在外地,也不知道你家电话,这经理给我们支使得团团转了半宿,才让回家睡觉,你看看,你看看我这熊猫眼,诶,你这一早儿倒跟没事儿人一样溜达来了,这气色还他么的(挺tǐng)不错,你说,你怎么补偿哥们儿吧。” “补偿,补偿你个锤子!” 荣远一把将小王揪过来,假模假式地照着他轻轻给了两拳。 “呦,荣远?!你这么早就来啦,昨天没有事吧……” 电梯一开门,又一个声音在荣远背后响起,一听这声音,荣远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家伙昨天晚上起劲儿地给他灌酒,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烂事儿了。 “老苏——” 荣远一回头,果然,一张让他顶顶厌烦的酒色过度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老苏,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嘛,怎么,昨天你没喝到位啊,要不今儿晚上咱们再单独撮一顿儿?!” 荣远挑衅似的,向着老苏挑挑眉毛。 “荣远,我看你是酒还没有醒,这么没大没小地和我说话,要不你还是先回家醒醒酒吧!” 出乎荣远意料地,老苏竟然勃然变色,好像荣远踩了他尾巴一样。 “卧槽,老苏,至于的吗,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今天早上是不是让嫂子给踹下(床chuáng)了?怎么跟抱了漏气的煤气罐儿似的,一点就着啊。” 荣远才不管他老苏生气不生气呢,你丫越生气,我就越气你! “哼!小王,把这个借酒装疯的家伙,给我弄到厕所去泡点儿凉水!” 老苏气哼哼地吩咐一声,然后一脸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吊样,转(身shēn)向着经理室走去,这家伙竟然连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然后“咣当”一声,经理室的门就被他给狠狠地摔上了。 “泥马,这孙子以为自己是谁啊……”荣远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这刘胖子的地盘儿,还轮不上他在这儿撒野!” “荣远,荣远,你是不是真的没醒酒啊,还是昨天酒精中毒搞坏脑子了?” 小王赶紧拦住一副要去找老苏干仗架势的荣远,还不忘把手放他额头上看看他是不是在发烧。 “哎呀,起开!” 荣远一把扒拉开小王的爪子,手指着经理室的门,问小王: “这孙子什么时候这么嚣张了?他这么支使三孙子一样地命令你,你也能忍?!” “我说,荣远,你是不是糊涂了,苏经理你都敢得罪,你丫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还想不想在这儿干呀!” 小王看荣远的眼神,就好像荣远是一只蝾螈。 纳尼?! 苏,苏,经理?! 诶,这孙子什么时候当经理了,丫不就是一个小业务员嘛!而且是整个国贸二部业绩排名倒数的业务员,平常荣远踩咕他就像踩咕一只蚂蚱。 “那啥,刘胖子,不是,刘经理呢?升副总啦?” 荣远一脸迷茫地问小王。 “你脑子是真有问题了吧,咱们这儿从来也没有什么刘经理啊,苏经理都已经干了好几年了,要升副总也是他苏秉琨啊!” 小王这次不是看蝾螈的眼神了,是看神经病的。 “我艹!泥马……” 荣远差点儿一张嘴就秃噜出来一句话: 泥马,刘胖子不会是刘阿斗的后代吧! 0028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泥马,竟然真的有这种事儿……” 这一上午,荣远坐在工位上,电脑也不开,报表也不做,计划书也不写,就剩下满脑袋的各种颜色,各种神态的神兽,在那里蹦来蹦去了。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历史改变了…… 原来那个国贸二部的胖子刘经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人间蒸发了,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记得,所有的同事们都是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面孔,该工作的工作,该拍老苏马(屁pì)的拍老苏的马(屁pì),就好像刘胖子这个人,真的就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荣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不光是因为刘胖子对自己还算是照顾,自己和他关系不错;更是因为荣远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了一个本来活生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他的家庭,他的后代,可能都已经不复存在,由此推想,这世界上岂不是有千千万万人,都因为他荣远的原因,而突然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他们曾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踪迹,都已经杳无。 有一种叫做负罪感的东西,悄悄地开始在荣远的心头滋生。 就在荣远正在那里闷闷不乐的时候,老苏突然从电梯里走出来,(身shēn)后还领着一个人的样子。 这家伙走到公共办公区的中间,“啪、啪”地连着拍了几下手。 “注意啦,注意啦……手里活儿都放一下。” 办公区里一阵稀里哗啦,好多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荣远心里想着事儿,根本没在意老苏要干啥,还是一副痴呆的表(情qíng),眼神儿盯在办公桌的鼠标垫上不挪窝儿。 “这位是我们国贸二部新来的同事,啊,小水,大家欢迎。” “哗……” 嘿,掌声还(挺tǐng)(热rè)烈,估计来了个美女。 “来,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我们部门老骨干,耿白……这是小王,王永发……这是……” 老苏一路给新人介绍下去。 这家伙啥时候这么殷勤过? 他母亲的估计不是这孙子看上了人家美女,动了花儿花儿肠子,就是人家美女的干爹背景够硬,这孙子摇着尾巴讨好。 荣远对老苏是一点好印象没有,也懒得看这家伙巴儿狗一样的嘴脸,干脆趴桌上装睡觉。 “这位是……算了……” 老苏路过荣远的工位,略一迟疑,就带着新人向旁边走去。 “这个位置暂时没人,小水你先坐这儿吧,你旁边这个家伙叫荣远,脑子有点问题,你少搭理他,要是他(骚sāo)扰你,我再给你和别人调换个座位。” 老苏你个王八蛋,你才脑子有问题,你们全家都脑子有问题。 荣远趴在桌子上,心里开始问候苏秉琨家八辈儿祖宗。 “没关系的,谢谢苏经理,我最喜欢智障了,好玩儿!” 一个玲珑剔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声音里透着狡猾和玩世不恭。 我了个去! 荣远一听见这声音,简直惊得魂飞天外—— 你丫个小狐狸,死缪缪儿,你(阴yin)魂不散跟着我,还跑到公司里来装同事,你放着stcpd的正事儿不做,你为毛啊! 你就不能放过我荣大爷吗?! 我求求你了! 你是我(奶nai)(奶nai)还不行嘛! “一会儿有it部门的同事过来给你调试系统,你先跟同事们熟悉一下吧。” 老苏的声音简直假得令人发指。 “好的,经理,您先忙。” 缪缪儿的声音也嗲得一塌糊涂。 老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荣远实在憋不住了,一抬头,小狐狸那双水汪汪大眼睛,正饶有兴味地盯着他呢。 “泥马,你有毛病啊,为啥跑到我公司里来?!” 荣远尽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瞪着小萝莉,咬着后槽牙说话。 “嘿,公司又不是你的,我凭什么就不能来!” 缪缪儿一脸气死你不偿命的表(情qíng)。 “你不老实在stcpd呆着,跑这儿来干嘛?!” “我(爱ài)来就来,你管不着!” “我艹!” 荣远快要挠墙了。 “说话不许带脏字儿啊!” 缪缪儿小脸儿沉下来。 “就带脏字儿了,你打我啊……” 荣远也气她。 “唉呦……疼,疼,松手……” 缪缪儿一把抓住荣远一只手指,使劲儿一撅,荣远立刻投降。 “哎,小水,你以前……” 大嘴巴小王正好来(骚sāo)扰美女,把荣远的衰样儿看了个满眼儿。 “呃——那个,啥,你们,先联络下感(情qíng)啊,我,先,上个厕所,一会儿再来……” 这孙子立刻借尿而遁! 荣远心说坏了,不用五分钟,他让新来的美女给收拾了这个事儿,整个cbd都能知道了。 “行啦,行啦,松手吧,不开玩笑啊,说真的,你跑来干嘛?” 荣远面色一正,认真地看着小萝莉。 缪缪儿小嘴儿一瘪: “还能干嘛,死老头儿,呃,不是,水局指派我来,临时做你的助理……” 小萝莉一副不(情qíng)不愿的表(情qíng)。 “临时助理?泥马,不就是来监视我的!这个水胖子还真下本儿啊,就不怕我吃了他闺女!” 荣远心里一阵腹诽。 “那,你要来跟着我多久啊,这个临时,怎么个临时法儿啊?” 荣远可不想,上厕所也跟着个移动摄像头。 “我哪知道啊,上支下派,你有问题,问村长去!” 缪缪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懒洋洋地开始摆弄自己爪子上的指甲油。 “泥马……” 荣远心说,真他母亲的(日rì)了狗了,每次对上这小狐狸,都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脚,泥马这小萝莉是我命中克星还是咋地,我怎么就躲不开她了呢! 荣远正在心里对着狗进行摧残呢,突然经理室的门一开,老苏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 “荣远,你来一下!” “我?” 荣远有些意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公司里有几个荣远?!” 老苏没好气儿地叫唤一声,脑袋又缩回经理室。 “泥马,这孙子不知道又憋什么(屁pì)呢,这会子突然叫我,准没好事儿!以前我没少得罪他,看来他这一得势,我以后有得是36号鞋穿了!” 荣远一边在心里头嘀咕,一边硬着头皮从工位上站起来,向着经理室走过去…… 0029 五十万欧元和十万账单 “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情qíng)需要处理吗?” 这是正常人进经理室的开篇儿。 “老苏,有啥事儿,麻溜儿地快说!” 这是荣远进经理室的开篇儿。 荣远说完,也不等苏秉琨有啥表示,一(屁pì)股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反正他也想好了,就凭他和老苏的关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老苏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睛瞪着荣远,太阳(穴xue)上青筋蹦起一寸多高。 过了能有半分钟,他才强压下怒火,冲着荣远皮笑(肉rou)不笑地开了口: “那啥,荣远哪,你看,明天就是这个财年绩效考核的最后一天了,咱们整个部门的业务员,都达标了,唯独你,距离年度标准,还差五十万欧元,你要是不努努力,在明天下班前提交五十万欧元的订单的话,公司末位淘汰的制度,你是清楚的……” “神马!不可能!” 荣远一听老苏的话,眼睛就立起来了,这家伙这是明目张胆地要对他荣大爷下手啊,他“截胡小能手”不说年年都是考核第一吧,总不可能连保底任务也完不成啊! “你别急,别急,这是今年咱们到目前的绩效考核总表,你看看……” 老苏从抽屉里拿出一沓a4纸,荣远毫不客气,劈手夺过来。 他拿眼扫了几眼,心里立刻拔凉拔凉地。 泥马,这表上,就数他荣远完成的订单少,而且,邪门儿的是,就他那几单订单,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之前自己怎么谈下来的,他是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 荣远再看看绩效表上,别的业务员的绩效也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根本不像是做了假的样子。 他明白,这绩效考核表不但要在部门内部公示,还要上报公司乃至集团,老苏根本不可能在这表上做手脚,他唯一可能做的,应该就是在自己谈订单的时候把信息泄露给其他业务员,让别人来截他荣远的胡。 想到这,他再仔细看看其他人的业绩,果不其然,业绩第一的耿白下面,他看见了一大串儿耳熟能详的客户名字。 卧槽! 亏我还自夸“截胡小能手”呢,这他母亲的被别人截了这么多的胡,还混个毛啊! 泥马,死刘胖子你死就死呗,为毛我之前谈下来的单子,全都变成了别人的,我要是知道这他么的历史会变成这个龟儿子样,我宁愿一刀剁了刘有那个小王八蛋! 几分钟以后—— 荣远从经理办公室里垂头丧气地挪了出来,跟死了亲爹似的,挪回自己的工位,没精打采地一(屁pì)股坐在椅子上,开始不住地叹气。 五十万欧元啊,一天的时间,让他荣大爷去哪儿截这个胡啊! “哎,荣远,咋地啦,怎么去了一趟经理室,出来就变蔫瓜啦?” 旁边小萝莉也不看看他荣大爷的脸色,还在那儿幸灾乐祸。 荣远懒得搭理她,把脸扭向一边。 “哎,别愁眉苦脸地啦,挪,给你个大惊喜……” 小萝莉不知道把什么玩意儿给荣大爷递了过来。 “啥大惊喜啊,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 荣远表示不信,但是基于人类对中大奖的固有渴望心理,他还是接过了小萝莉手里的东西。 “这是……泥马!账单儿?!” “七万四千二百六十八块五毛?!两万八千?!” “泥马神马玩意!这么贵!你他么的给我的是惊吓好不好!” “十万块啊!我什么时候欠你这么多钱?!” 要不是怕公司其他同事注意到,荣远简直都想把小萝莉从楼上给扔下去,来个人死帐销! “七万多的那个可不是你欠我的,是你欠stcpd的……” 小萝莉一脸坏笑地看着眼珠子掉地上的荣远。 “两万八的那个才是你欠我的!” “不是,你们是土匪啊,抢钱啊,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荣远简直是怒不可遏,拼命地压低了声音,愤怒地小声咆哮。 “你这一晚上,抢救费啦,医药费啦,生命维持系统的费用啦,等等等等,才七万多,没找你多要。” 小萝莉说得轻描淡写。 “啊?!我不是你们的特工吗,这些费用不应该是公家出吗?” “stcpd是清水衙门好不,你们这些编外人员使用我们的设备、药品,当然要收个成本费啦,要不我们早破产了。” “不是,我可是给你们做事啊,出公差啊,好不!” “所以啦,隧穿机的使用费,意识暂存机的使用费和折旧费,等等这些费用,都没有找你要啊,只要了你私人使用的部分,你捡大便宜了……” 小萝莉一脸你荣远捡了大便宜还卖乖的表(情qíng)。 “我他么地……” 荣远气得说不出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冤大头。 过了半天,他才认命地点了点头,五十万欧元啊,相比起来,这七万多,毛毛雨啦,毛毛雨啦,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那啥,可以走医保不?大病住院那种……” 荣远试探着问。 “你当stcpd是医院啊,门儿也没有啊,全自费!” 小萝莉直截了当把荣远给堵了回来。 “我艹!好,好,我认了,那两万八又是怎么回事儿?” “装修费!” “装修费?” 荣远傻了——泥马我装修啥啦! “就你那个破狗窝一样的出租屋,你还指望本大小姐能住进去啊,当然得装修啦!” 缪缪儿小下巴一抬,说得理所应当。 纳尼?! 小狐狸要住我家?! 这他母亲的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不怕警察叔叔把我按照xx幼女给请去蹲大牢啊! “你,你,你说啥?你要住我家?凭啥啊!?” 荣远不蛋定了,变磕巴了。 “我是你的临时助理啊,当然要和你形影不离啊,至于凭啥,问村长去!你当我愿意和你一起蹲狗窝啊!” 小萝莉说到这里,竟然现出一脸嫌弃样。 这他母亲的,你个小狐狸,还嫌弃起我来了,你住我家我要是还能安生,拉灯老爷爷都能重新活过来! 问题是,村长我上哪找去?! 就算找着了,我他么的也不敢问哪! “不对,你装修为啥找我要钱!这两万八得你自己出。” 荣远好不容易脑筋转到了正常档位。 “我给你家装修,不找你要钱找谁要钱!” 小萝莉的理由理直气壮。 “我了个去!” 荣远让小萝莉噎得,竟然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候,突然经理室的门一开,老苏打里面乐着就蹦出来了。 “啪、啪、啪……” 这孙子站在公共办公区,又是一通拍手。 “大家手里的活儿都放一放啊,我有个重要的好消息要宣布!” 0030 我穿我自己 虽然荣远对老苏要放什么(屁pì),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但是他人在办公区,老苏说啥,他还是得听着。 “明天,我们有重要客人要光临——法国盖亚体育的罗格朗先生,你们明天都要穿得正式一些,给客人一个好印象……” “哦——” 办公区里几个人有气无力地应和了一声。 “明天罗格朗先生是要来我们这里签约的,法国盖亚体育是最近我开发的新客户,明天谁也不能得罪客人,听见了没有,这次虽然只是签一个一百五十万欧元的意向合同,但是,有了这个合同,我们部门今年的业绩,就能排进集团前十了,明年的预算就不会缩减了,办公用纸不用打两面了,办公文具也不用你们自己买了,听见了没有!” “好哦——” 这回办公区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兴奋了不少。 “泥马,在这里显摆什么呀,不就是个一百五十万的小合同嘛!” 荣远心里撇着嘴。 可是他连五十万的小小合同还没着落呢…… 就这样,荣远心不在焉地耗点儿,耗到了下班。 不是他心里对这个五十万欧的小合同发愁,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荣远才不为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发愁呢,他是就这么让老苏这个孙子给排挤走,心里不服! 人嘛,不吃馒头得争口气不是! 要不,劳资把老苏这个盖亚体育的罗格朗给撬过来? 就剩下一晚上时间了,哪有时间撬啊! 等等? 时间?! 嘿,要说时间这东西,别人没有,我荣大爷有得是啊! “缪缪儿,回家啦……” 荣远眼珠儿转了转,突然和颜悦色地转头邀请小萝莉一起回家。 “无事献殷勤,非(奸jiān)即盗!” 小萝莉瞥了荣远一眼,给他下了一个让荣大爷无语的评语。 “我不和你一起走,让别的同事看见,会说闲话,尤其是那个小王,你走前面,我后面跟着你。” 小萝莉头也不抬,一边摆弄她的指甲,一边给荣远传话。 “嘿!装什么清纯啊,东京(爱ài)(情qíng)故事看多了吧!” 荣大爷没办法,只好头前带路,小萝莉落后二十多米,一前一后走出cbd。 “小水,今天你第一天来,我们给你接风啊,去嗨皮呀……” (身shēn)后小王带着一堆老单(身shēn)狗,巴巴儿地追上来。 “改天吧,今天我约了人……” 小萝莉嫣然一笑,留下一堆哈喇子流满地的怪蜀黍,轻飘飘跑远了。 一路无话,等荣远回到自己的狗窝,直接就骂娘了。 “小狐狸你有没有搞错啊,连门都换了,这b格满满的指纹锁智能门,你让我钥匙往哪插!” 没办法,等吧。 好在没两分钟,小萝莉就上得楼来。 “你大脑秀逗了吧?!” 小萝莉看傻子一样看着荣远—— “昨天晚上你在我们系统里留了指纹,这门是和stcpd指挥中心联网的,里面有你指纹信息。” “我他(奶nai)(奶nai)的哪知道!” 荣远郁闷得想上吊。 然而,他一开门,差点儿就直接上吊了! 这狗窝已经不是他的狗窝了—— 一进门的玄关,就已经一片粉红色闺阁气息扑面而来。 粉红色的地垫儿,粉红色贴着哈喽kt的鞋柜儿,粉红色的进门灯,粉红色的…… 荣远进门换鞋,再一进屋,直接哭了。 一室一厅的单元房,墙面全是粉红色硅藻泥,客厅墙上一个大大的哈喽kt正冲着他笑,沙发还在,只不过换上了粉红色哈喽kt的沙发(套tào),客厅的电视不见了,代之以一(套tào)左中右三个40吋显示器的顶级电脑,显然,客厅已经被缪缪儿占用了,没有他荣大爷的一寸土地了。 然后他走进卧室,不出意料,卧室里墙上是哈喽kt,(床chuáng)已经换成了一个大圆(床chuáng),(床chuáng)上各种粉扑扑女孩子家抱枕,(床chuáng)旁边一个小巧精致的梳妆台上,各种香奈儿、迪奥,顶级的化妆品一堆,得,卧室也没他事儿了。 荣大爷从卧室里出来,郁闷地走向厨房,没错,他荣大爷的全部家当都给塞在厨房了,从今往后,这厨房就是他的天地了,而所有的灶具、锅碗瓢盆,全都给一股脑儿地挪到了阳台上。 荣远彻底服了,只有一天时间啊,准确的说,是十个小时,他上班走的时候,狗窝还是狗窝,他下班回来的时候,狗窝已经变成了母狗窝,这效率,杠杠地,小萝莉你哪儿找的装修队,给我介绍介绍,将来结婚装修我就找他们了! 你还别说,两万八,十个小时弄成这样,还真不贵。 “荣远,先说好啊,我可没占你便宜啊,装修的用料都是纯环保,无公害,拎包入住级别的,这屋里家具,还有门,都是我自己掏钱置办的,电脑是我自己的,除了门,其它的你不许用,尤其是厕所!” 小萝莉把小包包儿往沙发上一扔,开始和荣远划定楚河汉界。 纳尼?! 不用厕所,我上哪儿方便去?! 荣远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要给小萝莉下跪求用厕所,小萝莉又说话了: “你那间屋里我给你装了个坐便,我出的钱,算是占了你地方的补偿。” 好,太好了。 一间屋,连睡带吃带拉,嗯,拘留所也就是这个待遇了,不错! 荣远忍啊忍,终于变成了忍者。 没办法,谁让他后面的计划有求于小萝莉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萝莉,咱们的帐,以后再算! “那啥,缪缪儿啊,咱们下楼吃饭吧,今天我请客。” 小萝莉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荣远,盯得荣远直发毛。 “嗯,果然很像黄鼠狼。” 小萝莉点点头。 荣远差点儿张嘴接了下茬儿:“那你是鸡吗?” 还好他忍住了。 “说吧,你有啥事儿求我,看在我给你家祸祸成这样,你都没闹意见的份儿上,能帮我就帮你一把吧。” 祖(奶nai)(奶nai)啊,就等你这句话了。 “不过丑话说在头里啊,不是免费的,而且不便宜哦!” “行!” 荣远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劳资已经欠了十万了,就不怕再欠十万,不就是(套tào)路贷嘛,爷不怕! “那啥,缪缪儿啊,我能穿我自己吗?” 0031 初级岗前培训 “能啊!” “真的?不是说,如果穿越回去见到以前的自己,就会‘噗’一下,完蛋?” 荣远对小萝莉的说法将信将疑,他都让小狐狸给整出心理(阴yin)影了。 “你听谁说的?” 小萝莉眨巴眨巴萌萌的大眼睛,奇怪地看着荣远。 “那个,好像不知道以前哪个科幻小说里说的……” 荣远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儿,他其实就是想确定下小萝莉是不是在和他瞎掰,所以胡诌的一个理由。 “怯——,这胡说八道的小说你也信……” 小萝莉一脸鄙夷,开始给荣远显摆: “给你科普一下啊,穿越的基础是量子信息,但是核心是时间,不管你是意识穿越还是(身shēn)体穿越,你现在的量子信息和以前的那个荣远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你今天的意识的全息量子信息,就和昨天不一样,昨天你还是个混吃等死的业务员,今天你已经是一个光荣的时空特工了,你意识里的信息已经不同了;(身shēn)体也是一样,现在的你和一年前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身shēn)体里99%的细胞在这一年里已经死亡,新陈代谢掉了,所以你现在的(身shēn)体量子信息和以前的也不一样,只要不是完全相同的两个量子信息相遇,就不会出现时空量子塌缩。” “我了个去!一句没听懂!” 荣远圆睁双眼,不明觉厉。 小萝莉单手一拍脑门儿——简直他么地对着(奶nai)牛弹六弦琴! “总之,我说行就行!” “好,有你这句话就成了,那啥,我有个小忙,缪缪儿你看能不能帮帮我……” 荣远开始把自己的计划,简单扼要地给小萝莉讲解了一遍。 “嘿,有意思,没看出来啊,荣远,你这脑袋,智商也接近90了啊。” 听了荣远的计划,小萝莉开心地乐了。 荣远一撇嘴——小狐狸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算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你这计划(挺tǐng)好玩儿,我水缪缪大人决定帮你了,不过我一个人不行,你需要的资源,还得找黑娜和阿紫凑,事先说好啊,她们的好处可是一点都不能少!” “那是当然!” 对于小萝莉的要求,荣远自然满口答应,只要能实现他的计划,别说砸锅卖铁,就是直播洗白白他都答应! “那啥,我给那姐俩联系一下,咱们去基地。” 小萝莉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 “啊?不吃饭啊,这么晚了……” “你家门口跟城乡结合部似的,哪有好饭馆儿啊,狗食馆儿和外卖那些垃圾你觉得本大小姐会吃得下去吗?去基地食堂吧,绿色环保五星级酒店标准,还能凑合吃一下。” “五星级?!酒店标准?!还凑合吃一下?!” 荣远眼角直抽抽儿,口袋里的钱包儿更抽抽儿。 ——两个小时后…… 小萝莉、黑长直、还有御姐,一脸满足地坐在13组指挥中心里,唧唧咯咯地聊着八卦。 荣远则是哭丧着脸,和超能查派大眼瞪小眼。 ——荣远的信用卡透支了三张,才把这三尊神仙给供奉得算是吃饱喝好。 “那啥,三位美女,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荣远看着这三个坑爹货聊起来没有个要消停的意思,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强行插话。 “行,开始吧!” 黑娜点点头。 “我看,趁着你这次干私活儿,时间宽裕,把该做的初级岗前培训,也一起做了吧。” 黑娜既然这么说了,荣远哪敢有意见,自己计划的成功,可是还要依靠这三位神仙姐姐呢。 “首先说一下组里的分工……” 黑娜开始一本正经地给荣远讲解起来: “组里现在加上你荣远,一共六个人,我们三个和特工13号你都见过了,还有一个无双,她是13号特工的专职助理,现在13号和无双他们俩正借调到stcpd欧洲分部协助工作,不久就会回来。” “我黑娜是组长,负责统筹和决策,阿紫是组里的历史和医疗专家,缪缪儿是因果计算方面的专家,同时负责技术和行动。” 说完以上这些话,黑娜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一甩手扔给了荣远。 荣远有些意外地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立刻一脸地喜出望外。 “上次我答应你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你些好处,这只个人终端,本来是见习特工以上才能配备的,但是你这个私活儿需要用到它,就先给你一个吧,当然我锁定了它的部分功能。” 黑娜就算给荣远个甜枣儿,依然还是一副冷冰冰御姐派头儿,一点儿也不像想要荣远感恩戴德的样子。 荣远喜滋滋地把腕表型的个人终端从盒子里给掏出来,迫不及待地戴到手腕上。 “你这家伙可别把它给卖了啊,局里每人就发一只,比命都重要,丢了就没有了!” 小萝莉不失时机地跳出来警告了荣远一句。 荣远立刻脸上就从喜笑颜开变成了尬笑僵直了——他荣大爷正想把这玩意儿卖了好填自己的亏空呢! “好,接下来一些关于穿越的常识(性xìng)问题,让阿紫来说吧。” 黑娜说完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向阿紫点点头,不再说话。 “穿越分为三种(情qíng)况……” 阿紫开始给荣远讲解: “第一种,你已经体验过了,就是意识穿越,学名叫做意识替换。” “意识替换的前提,是锁定一个过去人的本源意识。” “所谓本源意识,就是说这个人不是由未来的技术手段在过去催生出来的,而是过去人的父母自然生产出来的自然人,才具有的与生俱来的意识。” “只有锁定了过去人的本源意识,才可以和你的意识进行互换((操cāo)cāo)作,把你的意识替换到过去人的(身shēn)体里,把过去人的意识替换到你现在的(身shēn)体里。” “但是,为了防止过去人的意识进入你的(身shēn)体后,发生一些对你(身shēn)体不利的事(情qíng),比如这个人不能接受自己忽然换了(身shēn)体和生活时代,而造成精神错乱或者自残行为的发生,我们一般是先把你的意识抓取到意识暂存机——也就是你面前的机器人——里面,然后进行意识替换。” “当替换完成时,意识暂存机可以暂时进入休眠,这样可以保证里面被替换过来的过去人的意识,没有各种视、听、说的感觉,也不能((操cāo)cāo)纵意识暂存机的运动,从而保证这个意识可以正常存在,以保证再次替换回去的时候,这个过去人对我们这个时代一无所知。” “噢——,原来如此。” 荣远听了个半懂不懂,直观感觉就是这个什么意识替换还(挺tǐng)繁琐。 “这意识还要替换来,替换去的,多麻烦,干脆直接穿越到古代人(身shēn)上,让古代人的意识直接完蛋,不是更方便快捷?!” 0032 时间停止! “你那个((操cāo)cāo)作叫做时空穿越恐怖主义!” 坐在一边儿的缪缪儿直接开口,把荣远给归类到了拉灯老爷爷那个阵营。 “我了个去,大帽子别随便扣啊,缪缪儿,我还到不了人神共愤的程度吧。” 荣远让小萝莉给吓了一跳——我咋就成了恐怖分子了?! “缪缪儿说得没错……” 阿紫接口问荣远: “(热rè)力学三大定律你知道吧?” 荣远摇脑袋:“我中学化学是0分……” “(热rè)力学三大定律是物理好不好!” 三位美女让荣远气得直翻白眼儿。 “我中学物理是负分,因为我在试卷上画小王八,然后旁边写上老师的名字……” “就你这样的,怎么上的大学?” “花钱出国留学啊,新西兰啊,塞浦路斯啊,几万中国学生扎堆儿的野鹅大学城,只要花钱,启智学校的学生也能成海龟。” 荣远摇头晃脑,一副我没文化我光荣的死样。 三位美女面面相觑—— “这也行?!” “怯——,没出去过,没见识吧!” 荣远终于有机会鄙视缪缪儿了,心里这个爽啊。 “嗯,我在麻省理工待了四年,还第一次听说可以这样上大学……”缪缪儿自认见识浅薄。 “我在牛津也没听说过……”上官紫同样摇头。 “哈佛+1”黑娜作风还是那么简洁。 泥马——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荣远低头在地上找地缝儿。 “算了,阿紫,你就尽量简单给他讲讲得了,能听懂多少看他造化吧。” 黑娜以手抚额,满脸哀伤地呻吟。 “好吧……” 阿紫叹了一口气,继续给荣远洗脑: “(热rè)力学第一定律,就是能量守恒定律,根据这个定律,某一时空的能量是恒定的。” “我们的意识也是一种能量,虽然不多,但是如果把这一小股能量,以量子的方式发送到过去某一时空,则会打破该时空的量子恒定,也就是破坏了时空的能量守恒。” “破坏时空的能量守恒后果无法预估,也许什么事也没有,也许会造成时空塌缩,世界完蛋!” “希望世界完蛋的家伙,是恐怖分子,所以,恐怖分子可以毫无顾忌地往过去输送能量,我们则需要保持时空能量的基本守恒。” “所以,我们在把你的意识穿越到过去人(身shēn)上的时候,需要把过去人的意识抓取到现在,以最大限度地维持时空能量守恒,能明白不?” 荣远点点头: “基本上能听懂,不就是和做贼一样嘛,在火车站调包儿的时候,要用基本相同款式的包儿,装上差不多重量的砖头,再塞点儿棉花报纸啥的,然后趁人家不注意把包儿换掉,包儿的重量相似可以让人家尽量晚地发现自己被偷了。” “简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好好儿的理论,到了你嘴里就完全变了味儿了呢!” 三位美女让荣远的比喻气得差点儿挠墙。 “算了,先讲这么多吧,后两种穿越的(情qíng)况,等他用上的时候再说……” 荣远这个学生,简直是太作死了,就连一向对荣远比较友善的黑长直妹子阿紫,都受不了,撂了挑子。 “唉,那就这样吧,缪缪儿,你给荣远讲讲个人终端以及意识暂存机的用法,咱们就开工了。” 黑娜叹口气,转头吩咐小萝莉上阵。 不知道是不是荣远刚才那一顿好吃好喝,给小萝莉贿赂得舒坦了,缪缪儿罕见地没有跟荣远胡搅蛮缠,或是趁机敲竹杠,反而一脸认真地教导荣远怎么打开个人终端的全息屏幕,怎么和组里其他人通讯,怎么查看地图,怎么扫描附近的生命体征等等一大堆的腕表常用功能。 荣远越听越诧异,小小一块腕表,竟然集成了这么多功能,还好没把它卖了,要不荣大爷肠子能悔成黑色的! “这里是时间密度调节功能……” 小萝莉开始给荣远讲解腕表的高级功能。 “啥?!时间还有密度?” 荣远愣了。 他头一回听说时间密度这个东西。 “时间当然有密度了。” 小萝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们人类是时间单向四维生物,也就是除了我们生活的三维空间以外,我们还生活在时间里,我们的三维空间是有密度的,时间作为物质或者说能量的一种,当然也有密度了。” “在质量集中,空间扭曲的地方,时间密度就会加大,时间就过得快,反之时间就过得慢,我们的科技不能单纯((操cāo)cāo)纵时间流逝的速度,但是可以通过调节时间密度来达到影响时间速度的目的,比如说,我把我的时间密度调整成你的10倍……” 缪缪儿伸手在自己的腕表上((操cāo)cāo)作了一下。 荣远只感到眼前一花,就看见小萝莉好像纹丝没动一样又站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这不到一秒钟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因为黑娜和阿紫盯着他,都是一副忍俊不(禁jìn)的表(情qíng),而小萝莉就更别说了,看着他一脸的坏笑。 “咋的啦?”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用手一抹…… 三个美女终于憋不住了,立刻乐得前仰后合,就差背过气去了。 荣远知道,小萝莉一定是在他脸上搞了什么事(情qíng)! 他赶紧找了一块玻璃屏幕照了照—— 一只口红画出来的小乌龟,正在荣远的脸蛋儿上颤动…… 由于口红还没有干,荣远自己给自己抹了个大花脸! 缪缪儿——! 荣远在心里拿出小本本儿,又给缪缪儿记上了一笔。 话说,荣远的**上,缪缪儿的记录都已经快写出一页儿纸了,也不知道他荣大爷啥时候能报仇…… “挪,你看到啦,我把时间密度调整成你的10倍,我的速度就是你的10倍,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木头人。” “噢——,这个功能好啊!” 荣远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岛国动作片里的一种类型片。 “那,用它可以实现时间停止啦?” “要实现时间停止,需要黑洞那种质量无限大的极端环境,才能让时间密度无限大,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你把你的时间密度调整成别人的一万倍,别人的一秒钟,你可以干一万秒的事(情qíng),但是那种空间压力,你的(身shēn)体会直接变成柿饼子!” 得,荣远的希望落空了,他可没有人家男演员的好(身shēn)体,能硬抗空间压力。 “再说,调整时间密度不是没有代价的,因为人这一辈子能活的时间是一定的,你的时间比别人快100倍,那你在别人眼里,寿命就只有不到一年。” “我了个去!” 荣远吓了一跳,浑(身shēn)冷汗,那种想用腕表功能突袭美女的想法,立刻灰飞烟灭。 “那这个时间密度调节功能还有个卵用?!” 0033 超能查派,技能解锁! “当然有用了!没用我跟你说半天,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啊!” 小萝莉差点儿让荣远把鼻子气歪了。 “我问你,你昨天给刘备当了几年爹?” “四、五年吧,怎么了?” 荣远的思路有点儿跟不上小萝莉的跳跃(性xìng)思维。 “那你在这边是过去了多少时间?” “半个小时……噢……你是说……” 荣远似有所悟。 “就是啊,有时候特工执行一次任务,可能都要好几十年,要是两边时间密度相同,那你在过去给刘备当上两次爹,在这边就可以直接领养老金了。” 小萝莉一副“这次你知道厉害了吧”的表(情qíng)。 “目前我们默认的时间密度比例,是过去的一天等于现在的一秒,也就是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你的时间密度是正常的八万六千四百分之一。” “这个密度已经不能再小了,再小下去的话,时间就会从线(性xìng)变为离散,就会出现时间裂隙。” “如果你进入了时间裂隙,就会到达‘时间的彼方’,一旦你到达‘时间的彼方’,整个过程将变为不可逆,那个地方是啥样,我们没人知道,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活着从那里回来。” “据特工们私下传说,所谓‘时间的彼方’,其实就是死人的意识待的地方,你可以把它叫做天堂,或者地狱,当然,这只是传说……” 神秘的‘时间的彼方’,原来如此! 荣远终于知道那个简雍鼓捣出来的光团儿,是个啥玩意儿了,心说简雍你个老小子,你够狠哪,下次要是让我再遇上你,我一定先把你打成生活不能自理再说! “好了,个人终端的介绍就到这儿吧,哎呦,妈呀,可是累死我了。” 小萝莉拿手划拉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那表(情qíng),就好像是搬了一万块砖一样地痛苦。 突然,她又没来由地兴奋起来: “最后,隆重介绍,我的杰作——超能查派!” 荣远心说,果不其然,就是超能查派,看来小萝莉不但是个哈喽kt控,还是个查派控。 “你们stcpd可真是够无聊的,弄个意识暂存机,还要剽窃人家电影的设计……” “是尼尔·布洛姆坎普剽窃我们的设计好不好!” 一听荣远说她剽窃《超能查派》的人设,缪缪儿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着跳了起来。 “意识暂存机本来就是水局年轻时候的发明,是尼尔·布洛姆坎普在我们这儿当特工的时候,找水局借了几台机器人,去拍了电影……” 一旁的阿紫给荣远解释。 纳尼…… 荣远傻眼了。 这((操cāo)cāo)作也行?! 不是,比起这个,那个科幻片导演也是你们的特工?! 荣远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那,这个……” 荣远指着面前的超能查派。 “没错,就是《超能查派》的主演本尊!” 小萝莉下巴一抬,要多骄傲有多骄傲的样子。 “这个机器人是我给剧组特别设计的,拍完电影我就收回来当收藏品了,要不是这两个月局里接连损失了好几台机器人,实在没得用了,我才舍不得拿出来临时给你凑合。” “那,那个啥钛合金防弹装甲,超大电量锂电池,都是真的?” 荣远心里觉得,既然是剧组的道具,估计查派的这些装备,可能就都是纸糊的了。 “除了钛合金防弹装甲,其他的都是假的……” “果然……” “超能查派的电池是微型核子电池,要进行穿越的话,破开时空壁障需要大量的能量,锂电池的电量根本不够用!而且要进行飞行的话,喷气式发动机对查派来说,也太大了,查派的超导重力控制模块虽然不大,但是对能量的消耗也是非常惊人的……” “啥——,这家伙还能飞?!” 荣远让小萝莉的话给吓到了。 “不但能飞,还能够制造小型重力场,如果不怕被军队追杀的话,弄个微型黑洞出来也不是不行!” “我了个去,钢铁侠和它一比,简直就是个玩具……” 这回荣远算是彻底被震惊了。 “它——,还能干嘛?!” “能干这些还不行?!不要太贪心好不好。” 小萝莉一脸阿凡提看巴依老爷的表(情qíng)看着荣远。 “噢,对了,它本(身shēn)是能够让你进行意识穿越的,但是有限制,只能支持你意识穿越到十年之前,时间是一个小时,超过时间电池就没电了。所以,要穿越到古代,时间更久的话,必须使用高能隧穿机。” “……” 荣远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这他么的超能查派,果然够超能! “你用个人终端可以遥控查派……” 小萝莉还嫌荣远不够吃惊,继续解锁查派的新功能。 “挪,点一下腕表全息屏幕的这个按钮,如果查派在你附近三十公里范围内的话,你的意识可以立刻进入查派的(身shēn)体。点下面这个按钮,可以召唤查派飞到你(身shēn)边,距离同样是三十公里之内,不过召唤查派是有口令的,你按着这个按钮的同时,要高喊一声——月棱镜威力,变(身shēn)!” 啥——?!! 荣远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听过讲课,正听得起劲儿呢,冷不丁让变(身shēn)宣言给恶心到了。 泥马! 小狐狸你是故意坑我吧! 这么羞耻的话,你让我荣大爷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喊出口!? 我要是喊完了,是不是后面还要接一句——(爱ài)和正义的美少女战士,水冰月!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这他么的也太羞耻了! “那啥,缪缪儿啊,能不能换一个,这口令也太……” 荣远一脸便秘的表(情qíng),开口求小萝莉。 “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shēn)变……” 荣远哭了:“不是吧,国漫你也看呀,这个说出来,我会死的,再换一个吧……” “虽然我可(爱ài)又迷人,但我会招来死亡……” 荣远快要绝望了:“(奶nai)(奶nai),祖宗,能换个正常点儿的吗?” “你丫可真难伺候!最后一个了啊——必胜,登龙剑!” 荣远直接气绝(身shēn)亡:“行啊,就这个吧,好歹是个男孩子喊的。” “荣远……” 这时黑娜突然开口插话: “有件事(情qíng)你必须清楚,你意识一旦进入查派,你本体就几乎相当于是进入昏迷状态了,一定不要在危险环境里这样做,如果你在外面遇到了危险,你可以召唤查派到(身shēn)边,然后意识进入查派,利用查派保护你的本体,明白了吗?” 噢—— 原来这个变(身shēn)宣言是这么个用法,那还真是相当于召唤了一个强力打手。 荣远听了黑娜的解释,开心起来,毕竟比起小命儿不保这种天大的危险,喊上一句尴尬的变(身shēn)宣言,还真不算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了。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我们各就各位,该干私活儿了!” 黑娜一拍手,几个人同时抬起手腕儿,一个个球形的全息屏幕,在各人的面前展开…… 0034 东方富豪荣大爷 时光倒退到三年前—— 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大街—— 夕阳西下,艳丽的玫瑰色晚霞映红了凯旋门背后的天空,香榭丽舍大街华灯初上,两旁的行道树上挂满了金碧辉煌的彩灯,一片火树银花,雍容华贵。 凯撒俱乐部,坐落在香榭丽舍大街最繁华的西段,高达两层楼的巨大金色旋转门,装点着金色鸢尾花图案,显得富丽堂皇,大门两侧,两个和旋转门同样高大的大理石古罗马战士雕像,手持长矛短剑,威武雄壮,更增添了俱乐部不凡的气势,让人不(禁jìn)对俱乐部的背景,浮想联翩。 因为已经接近晚餐时间,俱乐部门口开始变得车水马龙起来,各色高级轿车、跑车,或无声接近,或轰鸣而来,穿着各种高档晚礼服的男女,纷纷下车,踏上俱乐部门口的红色地毯,门外的门童,一边向客人微笑致意,一边殷勤地转动旋转门,把顾客迎接进去。 这时,一辆白色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高级轿车,由长街尽头缓缓驶来,停在了俱乐部门口。 车门一开,一个(身shēn)高一米八多,体形消瘦,全(身shēn)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亚洲男子,一只手挽着一位同样是一头黑发,欧亚混血,有些东方异国(情qíng)调的(娇jiāo)小美女,另一只手挽着一位金发碧眼,(身shēn)材高挑,白皙的脸孔好像瓷娃娃一样的精致美女,联袂走下车来。 两位美女全都穿着华丽的露背晚礼服,全(身shēn)珠光宝气,尽显奢华。 她们一左一右,把那个东方男子簇拥在中间,仿佛众星捧月一样,走上红毯,走向凯撒俱乐部的大门。 这么一个亚洲人,竟然带着两位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一起来就餐的场景,引得过路的游客,纷纷驻足观看。 俱乐部大门口的门童一见,就知道来了大金主,那脸上的笑容,更加谦卑,本来就弯的腰,更加弯了几分。 旋转门不停旋转,巨大水晶做成的门玻璃,散(射shè)着俱乐部内外的辉煌灯光,这一男两女,很快就消失在这迷幻的光影里,而门口的两个门童手里,则各攥着一张富兰克林,一脸的兴奋不已。 一行三人,正是荣远、阿紫和缪缪儿,黑娜则是坐镇13组指挥中心,远程监控,给他们保驾护航。 这一次,荣远是穿越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身shēn)上,而两位美女,则是穿越到了在法国上流社会混迹的两个交际花(身shēn)上。 三个人进入俱乐部,直接走进电梯,来到了三楼。 “叮——” 电梯门一开,一阵舒缓悠扬的小提琴音乐声就袅袅传来,让人心神不(禁jìn)一松,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电梯门口站着几个侍者,各个西服革履,神态自若。 一见荣远三人从电梯里出来,侍者中一个六十多岁,满头银发,很有些贵族庄园大管家气质的老者,就迎了上来。 “小姐们,先生,晚上好,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老者和煦的微笑,仿佛(春chūn)风。 “马丁,能给我们安排个好座位吗?” 站在荣远边上的金发美女向老者开口,显然他们之前是认识的。 老者脸上现出少许为难的神色。 “伊娜小姐,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的,三楼是私人会所,需要有会员卡或者是请柬……” “我这位朋友刚刚从华夏来,他可是一位贵客……” 名叫伊娜,其实是缪缪儿的美女脸上现出一丝不悦。 老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面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东方富豪两眼,不由得眼睛一亮。 ——(身shēn)材修长,神态沉稳,一头短发整齐地梳向脑后,平整、伏贴,一丝不乱。 ——衬衣竟然是charvet,只为客人一对一手工量(身shēn)打造的法国品牌,引人注目的,是衬衣的袖口竟然不是用的纽扣,而是用一枚纯金扎扣收口,固定。 ——深色的西装和领带都是意大利的布里奥尼,用料考究,笔(挺tǐng)合(身shēn),特别是(胸xiong)口的口袋巾,折叠得一丝不苟,彰显了主人的品位和生活态度。 ——青年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露出的腕表,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百达翡丽古典系列。 这一(身shēn)穿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低调的奢华了,完全有别于那些东方来的暴发户。 以老者阅人无数的眼光看来,这位青年富豪也是无可挑剔,绝对是华夏上层人物。 老者向着荣远微微低了下头: “先生,非常抱歉,我们这里的座位,基本都已经预定满了,如果您能出示一下请柬的话,我可以给您安排一个稍微偏僻一点的位子,您看可以吗?” “马丁,你……” 缪缪儿还要再和老者理论,荣远却一摆手,拦住了她。 “这是我的请柬,位子的事(情qíng),您看着安排吧,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太偏僻就好。” 荣远微笑着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大小的卡片,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来一看,眉头稍微一挑。 竟然是一张纯金打造的金卡,双面无字,而且有些分量。 老者向着荣远微笑着一点头: “请跟我来……” 老者带着荣远三人,走进了私人会所的大门,三绕两绕,来到一处稍微靠墙的四人桌。 “小姐,先生,实在对不起,目前没有预定出去的座位,这里是最好的了,您看还满意吗?” 老者面带着歉意的微笑说道。 “这里很好,谢谢你,马丁。” 荣远露出满意的笑容,为两位女伴依次拉开座椅,尽显绅士风度。 “您的满意是我的荣幸。” 老者向荣远点头示意,随后离开三人,返回了会所外面的大厅。 “嘿,马丁,跟伊娜和(爱ài)丽丝一起来的这个东方人你认识?” 门外的侍者有人问老者。 “生脸孔,但是人家有请柬……” 老者不动声色地回答。 会所的餐厅里,琴声悠扬,客人们斛筹交错,在轻声地谈笑,上菜的侍者在往来穿梭,不断从荣远三人(身shēn)边经过。 一落座,荣远就在四下打量,偶尔眼光和一些单(身shēn)的女客相遇,互相报以一笑。 女客们看到荣远这边已经有了两个女伴,都识趣地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 “喂,我说,别踅摸啦,小心看到眼里拔不出来!” 一见没有外人了,缪缪儿立刻恢复了她小狐狸的风格,开始挖苦荣远。 “我说,荣远,你可真是穷大方啊,小费直接给金片子,你小心还不起我们三个的贷款啊。” “咳,别说了,小费都是我心里流着血给的,我哪儿来的钱啊,还不都是借你们三个的,可是话说回来,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那些侍者都是人精,出手太寒酸了,哪能进得来!” 荣远一脸(肉rou)痛的表(情qíng),回答小萝莉。 “呵,这回可是看到有钱能使磨推鬼现场版了。” 有些东方面孔的混血女孩儿用小手掩着小嘴儿,偷偷地笑,风(情qíng)万种。 荣远看得有些发呆——阿紫穿越到谁(身shēn)上,都是那么好看。 “哎,我说,荣远,就你这(身shēn)行头,得给黑娜租金啊。” 小萝莉提醒荣远。 “啊——?行!” 荣远毫无反抗能力,只能认命地点头。 原来,三个人一穿越过来,荣远就发现了一个他之前没有想到的问题——三年前,他一个刚刚毕业的海龟,(身shēn)上镚子儿没有! 还好三位美女的本尊当时虽然也都在留学,但是能上常(春chūn)藤的,谁家还会差钱儿啊,姐妹们海外都有户头,什么花旗、瑞士、百慕大,一顿凑,总算买了张机票,把荣大爷给弄到法国来了。 至于三姐妹的本尊们突然发现生活费少了一大笔,是该报警呢,还是再找家里要,三年后的她们自己都不着急,荣远就更不关心了。 结果荣远到了法兰西,正想置办一(身shēn)顶级奢华的行头呢,小萝莉就突然想起来,黑娜的前男友正好是个法佬儿,当然三年前,这法佬儿还不是前男友,黑娜和他还正在(热rè)恋着呢,这被恋(爱ài)降了智商的傻闺女,没少送男友好东西。 三个人一合计,干脆,就临时客串了一把恐怖分子,直接闯进黑娜男友家,把这个法兰西花心儿大萝卜暴打一顿,然后把黑娜买给他的各种奢饰品洗劫一空,算是替黑娜报了当年男友移(情qíng)别恋的仇。 荣远把抢来的战利品往(身shēn)上一(套tào),嘿,你还别说,他的(身shēn)量和黑娜前男友差不多,这一(身shēn)名牌儿穿在他(身shēn)上,正合适。 就这么着,荣远算是被三位债主给(套tào)牢了,黄世仁说啥,杨白劳就得是啥啊,喜儿?拿走拿走! “真没想到,荣远你这启智学校毕业的海龟,法语说得倒(挺tǐng)好。” 阿紫微笑着的说话,让一时出神儿的荣远结束了被高利贷绑架的回忆。 ——阿紫,我能说你的微笑像蒙娜丽莎吗,不,比蒙娜丽莎好看一百倍。 “谁叫咱技能树点偏了呢,数理化全都是0分,唯独外语,不用学也会。” 荣远又开始在阿紫面前跑火车。 “你就吹吧!” 小萝莉给荣远拆台。 “真不是吹,我在新西兰野鹅大学留学的时候,到处找老外侃大山,结果学会好几国外语,英、法、德、西四国话更是精通。” 荣远摇头晃脑地海吹,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嘘——” 就在荣远吹得天花乱坠的时候,阿紫突然给他急使眼色。 “目标来了……” 0035 钓富豪 荣远抬头一瞧,就见一个有些发福谢顶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手挽着一位体态婀娜,金色披肩发,娃娃脸的漂亮美女,正在马丁的引领下,走向一张靠近窗边,位置极佳的餐桌,而这两人(身shēn)后,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儿,干瘦的男子,跟班儿一样地提着个不大的公文包儿,跟在后面。 那个娃娃脸的美女,一边微笑着和谢顶男人说着什么,一边用含(情qíng)脉脉的水汪汪大眼睛,在不断观察着他的反应,而谢顶男人,则一边笑着听她说话,一边和路过的几个桌子边坐着的熟人点头致意。 三个人刚刚走到他们预定的餐桌位置,还没有落座,旁边桌子处突然站起一个和谢顶男人年纪差不多的壮实矮子,走到三人的桌边。 谢顶男人一见他,立刻脸上绽放出笑容,两个人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的,好像关系很是亲密的样子。 荣远的眉头一动,缓缓地抬起一只手臂,指间夹着一张折叠的500元欧元。 立刻,一个年轻的侍者,低头凑到荣远的耳边。 “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先生?” 荣远用手里的欧元轻轻指点了一下那个谢顶男人的桌子。 “给那桌送一瓶配得上他们(身shēn)份的酒。” 年轻的侍者看了一眼荣远手里的钞票,他没有立刻接下来,而是轻声地问道: “好的,先生,我该说是谁送的呢……” “你就说是我送的。” 荣远把我字加了重音。 年轻侍者点点头,从荣远手中取过了钞票。 不一会儿,就在谢顶男人他们三个落座的时候,那个年轻侍者走过来,分别给三个人面前放了酒杯,然后把一瓶金黄色酒液的香槟放到了他们的桌上。 谢顶男人有些意外。 他先是抬头看了下侍者,又拿起酒瓶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娃娃脸美女。 美女一脸困惑的神(情qíng),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是一位先生送的……” 年轻侍者不失时机地在谢顶男人耳边轻声说道。 “在哪?” 谢顶男人问。 “那边……” 侍者把荣远的位置指给谢顶男人。 谢顶男人远远地看了几眼,问那个干瘦的跟班儿: “你认识他吗?” 跟班儿是背对着荣远这边坐着的,他回过(身shēn)看了看,摇摇头。 “去问问他是谁。” 谢顶男人以上位者的口吻,吩咐跟班儿。 “是,先生。” 跟班儿站起(身shēn),向着荣远那边走过去。 一见电灯泡儿离开了,谢顶男人赶紧抓紧时间,向娃娃脸美女献殷勤: “安吉涅丝卡,我愿不惜一切今晚听你唱一曲……” 娃娃脸美女听了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 谢顶男人抓起美女的小手,在手心儿里胡撸着,笑着说: “但我知道你不会唱的。” 美女露出羞涩的表(情qíng): “honey,你真让我难为(情qíng)……” 谢顶男人这边撩着妹,那边干瘦跟班儿已经走到荣远的桌前。 “罗格朗先生,你好。” 荣远站起(身shēn)来,向干瘦跟班儿伸出手。 “呃——” 对于荣远一上来就能叫出他的名字,罗格朗显然有些意外,一下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荣远不由分说,一把握住了罗格朗的手,就像是逮着一个美女的小手儿一样。 “请坐,罗格朗先生。” 荣远为罗格朗拉开桌边仅剩的一把椅子。 罗格朗一脸懵圈地坐下来,不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东方男子演得这是哪一出儿。 “罗格朗先生,我叫荣远,来自华夏,真是巧啊,在这里碰上您,倒省了我去盖亚体育找你了,我这次来法兰西,是想和盖亚体育谈一些,深度合作的事(情qíng)……” 荣远一边让侍者给罗格朗添酒杯,一边给他作自我介绍。 一听有生意上门,罗格朗乐了,笑着和荣远攀谈起来。 那边厢谢顶男人撩了半天妹,发现罗格朗这个死跟班儿还没回来,有些纳闷儿地望向荣远这边,结果看见罗格朗和这个东方的年轻男子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禁jìn)诧异起来。 “他在搞神马!” 谢顶男人有些不悦。 “你待在这儿……” 他和女伴说了一声,就站起(身shēn)来,向着荣远这边走来。 荣远嘴里应付着罗格朗,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谢顶男人这边,一见他走过来,荣远立刻起(身shēn),大步迎过去。 “你好,布朗(热rè)先生……” 荣远(热rè)(情qíng)地主动伸出手。 谢顶男人布朗(热rè)和罗格朗的反应差不多,愣柯柯礼节(性xìng)地和荣远握手,外加一脸懵圈地盯着荣远的脸。 “您就这样让一位女士独守空桌吗?” 荣远笑盈盈地调侃了布朗(热rè)一句,好像兄弟间开玩笑一样地,在布朗(热rè)(胸xiong)口轻轻捶了一拳,然后撇下他,向着娃娃脸美女走过去。 “甜心,你看起来很寂寞,来吧,我们一起……” 荣远来到美女(身shēn)边,挽起露出微微吃惊表(情qíng)的美女手腕儿,带着她向还站在那里,一脸莫名其妙的布朗(热rè)走回来。 “香水很好闻,我都心醉了……” 他向着傻站在那里的布朗(热rè)笑着说道。 见自己心仪的女伴受到了夸奖,布朗(热rè)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对荣远这个不速之客的观感有所改善。 荣远趁机一把扶住布朗(热rè)的肩头,带着他一起往自己的桌边走。 “帮我们合并一张大桌子,给我朋友来些伏特加!” 荣远招呼着跑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儿的年轻侍者。 “小姐你喝什么?” 他笑着问娃娃脸美女。 “珀诺!” 布朗(热rè)好像宣誓主权一样,赶紧接口回答。 “好的!” 荣远招呼一声,侍者们动作麻利,瞬间就拼好了桌子,放上了伏特加、香槟和茴香酒,荣远微笑着招呼布朗(热rè)坐下,并且为自己的两位女伴和布朗(热rè)以及罗格朗之间作介绍。 小萝莉和上官紫都是人精,法语也地道,一桌子人很快就相谈甚欢,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了。 不一会儿,看着荣远这里(热rè)闹,刚才和布朗(热rè)好像老朋友一样的矮壮男子端着酒杯晃((荡dàng)dàng)过来。 “嘿,弗里德里克,这东方的小朋友是谁啊,不给我介绍下?” 0036 钓到大鱼 “嘿,诺埃尔,你来得正好。” 布朗(热rè)笑着站起来,(热rè)(情qíng)地给荣远介绍。 “诺埃尔·杜兰德,月亮网车队的老板。” “幸会。” 荣远微笑着站起来,和杜兰德握手。 “荣远,从事体育器材的进出口贸易。” “嘿,朋友,我们算是半个同行了。” 杜兰德简直就是个自来熟,大嘴一咧,伸手拍了拍荣远的肩膀。 “让你的伙伴过来,一起凑个(热rè)闹吧!” 荣远(热rè)(情qíng)地招呼。 “没问题!” 杜兰德看来也是个喜欢(热rè)闹的主儿,他回头挥手,招呼同桌儿的两个年轻人过来。 “他们俩都是我们车队的车手,都拿过世巡赛分站冠军的。” 杜兰德不无得意地向荣远介绍两个年轻人。 这人一多,拼桌就坐不开了,侍者赶紧继续搬空桌子过来,把桌子拼成一个长条儿,跟华夏农村的流水席似的,一桌子男男女女,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好不(热rè)闹。 女人们开始研究什么粉底啊、眼霜啊那些瓶瓶罐罐,或者八卦哪个二流明星又嫁给了哪个富豪。 男人们则在那里对时下罢工的那些法佬嗤之以鼻,研究着怎么让政府同意他们从叙利亚难民那里招募人手。 不一会儿,会所餐厅中央的舞池里,开始表演歌舞了。 这种顶级的私人会所,舞娘哪能差得了,舞池里莺莺燕燕,舞姿翩翩,不仅舞跳得好,人更是长得漂亮。 荣远就发现,杜兰德自打舞娘们一出场,就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其中一个美女,简直是恨不得现在就下场跟人家一块儿跳。 他再看看那个舞娘,相貌只能算是中上,但是一双眸子,那就只有一个词儿来形容了——勾魂摄魄。 荣远一抬手,年轻的侍者再次凑上前,荣远和他耳语了几句,然后悄悄掏出一沓票子,侍者二话不说,隐蔽地拿了钱走人。 等一场表演结束,荣远这边的流水席又扩大了,好几个刚刚结束表演的舞娘加入了进来,纷纷坐在杜兰德和他的车手,以及罗格朗(身shēn)边,和杜兰德挨着坐的,恰好就是那个眼神儿勾人的美女,这下给杜兰德乐的,都找不着北了。 现在在这个餐厅里,就数荣远这个摊儿大人多,(热rè)闹非凡,服务他们的侍者也穿梭如云,一道道法国大餐摆上桌子,大家举杯相碰,气氛(热rè)烈。 结果,就好像太阳吸引流星一样,一些和布朗(热rè)、杜兰德熟识的家伙,渐渐都被吸引过来,凑到一起海吹,流水席的桌面是一扩再扩,渐渐地占据了会所餐厅将近一半儿的面积。 荣远看着这些个尖头们,凑在一起聊着天南海北的赚钱生意,觉得有必要给这些家伙们加点儿火候。 他一个眼神儿,相当于半个大堂经理的老马丁微笑着凑了上来——他现在已经发现了,这个自己放进来的东方小子,似乎能量是异乎寻常地大,必须得他亲自好好伺候了。 “说说看,你们有哪些藏酒?” 荣远似乎是随意地问着马丁。 “我们有很棒的德国雷司令葡萄酒,37年的……” “有没有28年或者29年的波尔多葡萄酒,拉图酒庄的?” 荣远似乎是对雷司令不太满意。 “这个……抱歉……” “29年的玛尔戈红葡萄酒有吗?” “抱歉……也没有……” 马丁脸上开始见汗了。 “勃艮第白葡萄酒,37年罗曼尼康帝的呢?” “这个有。” “好,给我的朋友们多来点儿!” “如您所愿……” 果然就像马丁说的,如荣远所愿,随着人多起来,喝高了的也多了,这些个富豪也都是人,小地痞喝高了啥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格朗和一个舞娘互相给对方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着饭,杜兰德脑袋上则戴着舞娘的袖珍小圆礼帽儿,而那个舞娘都已经喝得不行了,直往他后背上趴。 一帮喝高了的家伙开始拉帮结派,吆五喝六地连唱带跳起来。 在这一群人中间,一个高瘦的小伙子,显然是个麦霸,不管是高卢民歌儿,还是弗兰德斯俚曲,洛林的古老船歌,还是伊比利亚的卡门,这家伙就没有不会唱的,整得几乎餐厅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天他们这儿来了一个叫荣远的东方神秘小伙儿。 就在一帮子法佬儿跟着荣远,唱着找不着调儿的马赛曲的时候,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五十岁左右中年人,手挽着一个差不多同样年纪的女士,由马丁带领着,走到了大厅里位置最好的一处座位前,落座。 马丁放下这一对儿夫妇,刚想要转头去伺候荣远那一桌儿大杂烩,就被中年人叫住了。 “马丁,那人是谁?” 显然,中年人也注意到了一群矮子法佬儿中间那个鹤立鸡群的瘦高个儿东方人。 马丁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 “那是荣远,华夏来的富豪。” “哦?” 中年人心中一动—— 一个从东方金砖国家抱着金砖来的年轻富豪,于公于私,他都得过去打个招呼。 “亲(爱ài)的,你等一下……” 中年人起(身shēn),向着闹哄哄一群人走过去。 “我了个去!” 一眼看见中年人走过来的布朗(热rè),虽然喝得醉眼乜斜,但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来人的(身shēn)份,差点儿一口酒喷出来。 “副部长先生,您也来了。” 布朗(热rè)赶紧打着晃,站起来和中年人打招呼。 立刻,周遭响起乱糟糟一片和中年人打招呼的声音。 中年人微笑着和周围这些醉鬼们点头致意。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法兰西商务部的副部长彼埃尔·德·马尔杰里先生,这位是来自华夏的,我的朋友,荣远。” 布朗(热rè)把中年人和荣远拉到一起,(热rè)心地给他们之间做介绍。 卧槽! 这回钓到大鱼了! 荣远一听说来了个商务部的副部长,心里简直是喜出望外——祖宗八辈儿坟头儿冒青烟儿啦,自己啥时候见过这么大官儿啊! 他表面上还得装作吃过见过的主儿,矜持地和副部长大人握手致意。 “荣远先生,欢迎你到法兰西做客,我们法国人最好客了,当然,我们也是最讲诚信的国家,你可以放心地和我们的商人做生意,如果你有什么难题,可以找我来解决。” 马尔杰里微笑着和荣远打官腔。 “好的,多谢您,部长先生,不过,比起这个,能见到侯爵大人您,是我的荣幸。” 荣远突然给马尔杰里行了一个法兰西中世纪贵族之间的见面礼。 “哦?你知道我的家族?” 马尔杰里眉毛一挑。 0037 撩部长 “略有耳闻,您的家世,远祖几乎可以上溯至查理曼大帝时期,在卡佩家族鼎盛时期,马尔杰里家族获得了阿尔萨斯、洛林与香槟走廊交界地区的封地,在卡佩家族的分支,波旁统治法兰西的时候,您的家族通过与源出洛林公爵的吉斯家族联姻,取得了伯爵的头衔,在吉斯家族绝嗣之后,马尔杰里家族通过吉斯家族的血脉,获得了神圣罗马帝国选帝侯的资格,并由马尔杰里家族一直继承至今,而您——彼埃尔·德·马尔杰里先生,正是选帝侯的正嗣,我说得没错吧。” 荣远笑吟吟地娓娓道来,仿佛对整个法兰西贵族的世系了解得一清二楚一般。 一众法佬儿呆若木鸡。 就算他们这些根正苗红的法佬儿,对自己国家的历史,也都是一知半解,对乱得跟一团毛线一样的法兰西贵族那个圈儿,就更是不明不白了,现在看见一个华夏来的小子,把自己国家商务部副部长家里(情qíng)况,跟查户口一样地说了个底儿掉,全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就算是几个和彼埃尔·德·马尔杰里走得近的家伙——比如布朗(热rè),虽然知道马尔杰里的贵族(身shēn)份,但是对人家的世系,也没有搞得像荣远那么清楚的。 荣远这个得意呀。 ——劳资能告诉你们这些法佬儿,劳资的语文、世界古代史、世界近代史全部成绩都是零蛋吗! ——劳资能告诉你们这些法佬儿,劳资古诗就会背一句:锄禾(日rì)当午,任何文章只要超过五个字,劳资就背不下来! ——劳资能告诉你们这些法佬儿,这些资料全是阿紫早就整理好,拷贝到超能查派的存储器里,然后一次(性xìng)传输到我的意识里来的,你们这些法佬儿死也不可能比我对法兰西更熟! “荣远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是选帝侯正嗣这码事的?毕竟现在都已经是法兰西共和国了,我们这些所谓的贵族,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在我印象里,我对任何人,当然,除了我的夫人以外,我都没有提过这个事(情qíng)。” 马尔杰里有些意外地询问荣远。 “简单啊,您衣服上别着的家族徽章,您西服袖口家族纹章的暗纹,上面不是都有长子的标记嘛。” 荣远微笑着指了指马尔杰里的衣服。 “原来如此,您能从我的家族纹章里,看出马尔杰里家族,都包括了哪些家族的血脉吗?” “呃——,这个,恕荣某才疏学浅,我只能认出一部分,比如卡佩家……” “来来……” 马尔杰里兴奋劲儿上来了,一把拉住荣远,找了个椅子坐下,就给荣远讲解起来。 旁边的布朗(热rè)和杜兰德都看傻了—— 泥马,还有这样搭讪部长的…… 他们早就知道,欧洲有一些落魄了的贵族子弟,平常没事儿就(爱ài)给别人显摆自己家以前如何如何,拿自己家纹章给别人说自己的(奶nai)(奶nai)的姨妈的二婶的大舅妈是法兰西国王的二大爷,平常布朗(热rè)他们要是遇上这样的主儿,都是主动退避三舍的,谁愿意浪费一下午时间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啊! 结果,荣远这家伙反其道而行,就是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撬开了人家部长大人的话匣子,攀谈上了。 估计这个马尔杰里自持(身shēn)份,很少和别人掰扯这些个过去的荣光,这些玩意儿憋闷在心里久了,都快憋出病来了,今天让荣远在痒处一搔,连老婆饥肠辘辘地干坐在一边儿都不顾了,开始跟荣远大聊特聊起来,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知己一般。 服了—— 一帮子法佬儿都服了。 荣远你不单能撩妹儿,老爷们儿你更能撩! 荣远的两个搭档这时候也没闲着。 阿紫笑吟吟起(身shēn),把坐在旁边饭还没得吃一口的马尔杰里夫人请了过来,和一帮子女人一边八卦,一边扒牛排。 缪缪儿则更是机灵,直接掏出水果儿手机,咔咔地就开始给荣远和马尔杰里合影。 法佬儿们谁也不是傻瓜,和商务部副部长的合影有啥用,那还用说嘛! 于是一帮子法佬儿都趁着侯爵大人心(情qíng)好,打着要和真正的贵族合影留念,以照片为传家宝,流传子孙的幌子,掀起了合影大高巢。 一开始,是大家轮流和马尔杰里合影,照着照着,马尔杰里跑了,可是大家照相的兴头儿上来了,就开始和潜在合作伙伴合影,当然合影里最多的就是荣远,谁让法佬儿们认准了这家伙人傻钱多呢! 咔—— 布朗(热rè)合荣远。 咔—— 杜兰德合荣远。 咔—— 好几个法佬儿一起合荣远。 咔—— 好几个舞娘合荣远。 咔—— 所有女士合荣远。 咔—— 荣远和马尔杰里在中间,所有人举杯:茄~~子! …… 第二天,太阳开始落山的时候,荣远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茄~~子…… “茄你个大头鬼啊!” “咣!” 一只拖鞋飞来,直接把荣远砸醒。 “我了个去!” 荣远抬头一看,两个青面厉鬼站在他的(床chuáng)前。 咋回事?! 不是和法佬儿喝多了,直接给喝到“时间的彼方”了吧?! 泥马,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出师未捷(身shēn)先死啊,不能啊,我荣远还有好多游戏没玩儿哪,还有好多番没看哪,还有好多妹子等着我去撩哪,我哪能死啊! “荣远,你能不能长点出息啊,你昨天喝成什么熊样儿了,你知道吗?!我和阿紫两个女孩子,要不是有老马丁帮忙,都没办法把你弄回来!真是丢人丢到国外了!” 啥—— 不是厉鬼啊。 荣远抬眼仔细瞅了半天,哦,原来是伊娜和(爱ài)丽丝两个鬼佬儿娘们儿敷着面膜站在他跟前。 泥马,缪缪儿阿紫你俩娘们儿有病啊,又不是你们自己的(身shēn)体,你们给两个法国娘们儿保养个啥啊,劳资差点儿让你俩吓得领盒饭了! “那啥,不是还有罗格朗、布朗(热rè)、杜兰德他们呢嘛,干嘛不让他们背我。” 荣远赶紧拿法佬儿拉仇恨。 “别提那三块料了,比你醉得还厉害,马丁都哭了,昨天喝趴下一俱乐部,马丁都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帮家伙给弄走。” “好,只要把这帮家伙也喝趴下了,就没白喝!” 荣远打着晃从(床chuáng)上爬起来。 “走,找布朗(热rè)去,今天接着干,不是,喝死他!” “啊?!” 缪缪儿和阿紫都傻了——还喝呀! “啥叫趁(热rè)打铁懂不?!” 两个美女直摇脑袋。 “趁(热rè)打铁不知道,人家家里老婆打你倒是有可能!” “我们两年以内的目标,不是谈生意,而是——吃、喝、玩、乐!” 荣远一个pose没摆好,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荣远,你还要耍啊,你昨天就把我们借给你的钱给糟蹋得差不多了你造吗!” 阿紫想起昨天荣远挥金似土的架势,不(禁jìn)心有余悸起来。 “不是还有13号那个号称分分钟颠覆小国家的存在嘛,让黑娜联系他,我找他贷款!” 荣远咬着后槽牙发狠,反正已经一(身shēn)债了,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是! 0038 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要说黑娜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靠谱,没过半小时,一个瑞士银行,一个华龙银行,两个账户的账号、密码、网银盾密钥就通过超能查派穿越时空,传输到荣远的意识里,看着视网膜上显示的信息,荣远又被查派的功能给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有这么方便的功能,救阿斗的时候咋不用呢?直接把任务信息发送给我,我得少死多少次啊!” 荣远一边体验着超越时空通信的便捷,一边吐槽三个娘们儿的神坑爹。 “使用隧穿机的时候,指挥中心是不能和特工直接通信的,哪怕是几个字节的时空传输,也属于向过去输送量子信息,委员会是能够通过隧穿机进行严格监管的,我们现在干私活儿,又用的是意识暂存机直接进行意识替换,所以才能避开委员会的监管,黑娜现在的((操cāo)cāo)作是属于违规的,你回去以后可不要大嘴巴到处乱说。” 阿紫耐心地给荣远解释着委员会的繁琐规定。 “原来是这样啊……” 荣远心说这他么的破委员会可真是脑子里进了洗衣液,一脑袋肥皂泡儿,这些个破规定除了让自己人束手束脚,有个卵用,犯罪分子谁在乎这个! 呃—— 貌似,他自己现在正在干的事儿,和什么时空犯罪分子,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荣远一边感慨自己昨天还是维护时空秩序的特工,今天就变成钻时空秩序空子的飞贼,一边把随(身shēn)带着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登录进入银行的界面。 “我了个去去去去去!” 他一眼看见银行系统里显示的账户里的钱数,立刻震惊得舌头都打转儿了。 荣远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个零连成的串儿! 他眼皮都不敢眨,生怕自己数错了位,一连数了两遍。 泥马,13号是贼有钱啊! 瑞士银行账户里,有1.3亿欧元;华龙银行账户里,是18亿华夏币…… 简直是他么的土豪劣绅! 看着13号随手扔过来的账户,荣远在心里简直就是狂喜啊—— 这个什么劳什子特工,谁不让我干,我杀他全家! 我生是stcpd的特工,死,还,还他么的是stcpd的死特工! 这么赚钱的营生,别说脑袋别裤腰带上,就是脑袋砍下来塞裤裆里,也得硬(挺tǐng)着干下去啊! “哎,哎,我说荣远,你哈喇子流到裤腰带上啦,至于嘛,没见过钱咋地!” 缪缪儿在旁边撇着嘴,埋汰荣远。 “你见过钱!你有钱咋才借我那么一点儿,昨天才造了那么仨瓜俩枣儿地,就都给造没了……” 荣远不吃亏,反唇相讥。 “现在是三年前啊,这时候我们还都在上学呢,钱都是家里给的生活费,你要是回到三年后找我们借钱,哪能就那么一点儿……呜呜……” 阿紫话还没说完呢,就让缪缪儿一把将她的嘴给捂了个严严实实。 “阿紫,你也太老实了吧,财不露白啊,你要是让荣远这败家玩意儿给盯上了,早晚借得你倾家((荡dàng)dàng)产……” 缪缪儿一边警惕地盯着荣远,一边告诫阿紫小心白眼儿狼。 “泥马,我哪有那么败家……” 荣远刚想挽回自己在阿紫心目中的形象,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喂,是荣远吗,我是杜兰德啊,你咋样?酒醒了没?酒醒了就上酒店的顶层天台上来,啥?什么事?你上来就知道啦!” 电话里杜兰德好像是站在喜马拉雅山上说话,不但话语神神秘秘,语音更是好像在十级大风里说出来的,飘飘忽忽,接近鬼叫。 “这个法佬儿唱的是哪一出?” 荣远一边心里纳闷儿,一边和两位美女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坐上电梯,直达他们下榻的五星级酒店楼顶的天台。 “我了个去!” 一上到天台,荣远就让杜兰德给吓了一跳,丫竟然开着个直升飞机在酒店楼顶上等着他荣大爷呢! “上来,上来!” 杜兰德冲着荣远招手。 荣远和两位美女刚顶着螺旋桨带起的狂风跑上了直升机,杜兰德就把飞机摇摇晃晃地开了起来,直升机上的飞行灯一闪一闪,在夕阳的晚霞中向着天边的一抹黑暗飞去。 “我们这是去哪?” 荣远坐在杜兰德旁边,一脸懵圈地问他。 “瑞士!” “卧槽,那么远,去瑞士干啥?” “去滑雪!” “干嘛开飞机去?开车不好吗?我有点儿恐高啊!” 荣远看着飞机旋翼外面,迎面而来又擦(身shēn)而过的摩天楼,心里有点儿发慌。 “天上没有警察查酒驾啊!” 杜兰德一脸狡狤地嘿嘿笑。 “纳尼?!泥马……你丫到底酒醒了没有?!” 荣远让杜兰德给吓的,小心肝儿喯儿喯儿直蹦! “反正头还有点儿晕……” “泥马,赶紧停车,不是,停飞机,让我下去……” 荣远都快哭了,心说,你丫找死,为毛还要拉上我们垫背啊! “哈哈哈……晚啦,你已经上了黑珍珠号,杰克船长的约会,你躲不掉啦!” 杜兰德跟个海盗似的咧着大嘴岔子狂笑。 “杜兰德,你他么简直就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 萨斯斐,被誉为“阿尔卑斯明珠”。 这里平均海拔1800米,天蓝雪净,空气冷冽清新。 早晨,荣远和阿紫缪缪儿两位美女,一(身shēn)超厚实的保暖滑雪服,肩扛着滑雪板,缓步走出位于萨斯河谷的滑雪用品商店。 三人站在萨斯河谷的低地,环视苍穹,只见河谷周围,全是海拔超过4千米的雪山,那一个个山峰,终年积雪,仿佛亘古的冰雪巨人般,(挺tǐng)拔屹立,气魄非凡。 “好新鲜的空气啊!” 阿紫皱着小巧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刻陶醉在这高山纯净的空气里。 “简直是吸一口,多活十年啊!” 缪缪儿也是贪婪地呼吸着这现代工业社会,难得的零污染空气。 “别忘了,你俩现在可是在占用别人的(身shēn)体,你俩就算吸上一万口,也是别人活十万岁,只有我,才是真正的为自己的好(身shēn)板儿在呼吸哪。” 荣远一边跟要死的人一样捯气儿,一边还不忘了恶心两个小美女。 “啪!” 一个硕大的雪球直接呼在了荣远的脸上,这家伙秒变圣诞老爷爷。 缪缪儿和阿紫叽叽嘎嘎地笑。 “你个死缪缪儿!” 荣远也赶紧找雪堆,制造反击的弹药,可惜他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就被阿紫和缪缪儿砸过来的雪球打得四处乱窜。 “嘿,荣远,看来你们心(情qíng)不错啊!” 杜兰德领着几个人向荣远这边走来,老远地就和荣大爷打起了招呼。 荣远抬头一看见这个死矮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0039 日本子?! “杜兰德!你丫个死矮子!” 荣远照着杜兰德的猪脸,就飞过去一个大雪球。 荣大爷没法儿不生气啊,这死法佬儿昨天晚上可是作了大死了。 好好的一架直升机,愣是让这个死法佬儿给开出了小渔船闯台风的感脚,这把荣远给晃的呀,什么勃艮第白葡萄酒,什么鹅肝,那些他烧了老钱才吃下肚儿的好东西,都让这个死法佬儿给晃出来了。 ——钱他么地白烧了…… 这还不算完! 这他么的死法佬儿竟然敢在大半夜黑灯瞎火地开飞机进入阿尔卑斯山区! 你丫以为你是谁啊?!三角洲啊?!绿色贝雷帽儿啊?! 山区的湍流是吃干饭的吗?! 结果直升机在阿尔卑斯山里,就好像狂风中的一片树叶,根本就不听使唤,那黑黝黝的山峰,一个接一个地从荣远眼前飞过,把荣大爷给吓得,都已经闭上眼不敢看了,心说这回算是彻底玩儿完了! ——泥马缪缪儿和阿紫要是摔死了,意识好歹还能回到三年以后,妥妥地又是一条美女,可他荣大爷是穿了自己啊,三年前的自己摔死了,那他死也不可能还回到三年后的自己(身shēn)体里啊,早他么变成骷髅了好不! 结果也不知道是杜兰德这个坑人真的技术过硬,还是他荣大爷走了狗屎大运命不该绝,杜兰德这个疯子竟然在月黑风高的暗夜里,成功地把飞机开到了萨斯斐这个瑞士的滑雪胜地,然后,一个没降落好,直升机直接一个狗啃屎,栽在了一大片松软的终年积雪里,他荣大爷算是捡了条命。 不过,狗命虽然捡回来了,他荣大爷可是吓得不清,腿软脚软的他被闻声而来的村民加游客,七手八脚地抬进了农家乐,浑(身shēn)一顿掐巴,确定了没受什么伤,才给灌了一瓶威士忌,直接扔(床chuáng)上,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才算是惊魂初定。 如今,杜兰德这个坑人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荣大爷的视线里,荣远真是恨不得把他给清蒸红烧了。 “嗖——啪……” 大雪球附带着荣大爷的仇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流星般划过他和杜兰德之间的距离,直接呼在了杜兰德(身shēn)边,一个(身shēn)材矮瘦的家伙脸上。 卧槽—— 鼠标点错怪了…… 荣远一吐舌头,调转(屁pì)股就想跑。 “荣远,来,我来给你介绍两个朋友……” 杜兰德卖队友能力一流,就好像根本没看见矮瘦家伙挨了一冰弹一样,伸手招呼荣远。 荣远没辙,只能讪笑着胡撸着后脑勺儿,慢慢挪到杜兰德一伙儿人跟前,至于那个矮子从一脸白雪中露出的小眼睛里,喷(射shè)出的熊熊燃烧的愤怒小火苗儿,荣远只当是看不见,然后依靠他子弹都打不透的脸皮硬扛。 “这位是塞萨尔·克莱蒙,路克的老板……” 杜兰德指着(身shēn)边一个(身shēn)高有一米九,体格健美好像运动员一样的二十几岁年轻人,给荣远介绍,然后他又转头向另一边: “这位是,呃——”他赶紧帮着小个儿瘦子划拉干净脸,“岛野纯作先生,喜驴诺欧洲区总裁。” “(日rì)本子?!” 荣远看着小个儿的东方面孔,有些惊讶。 “路克和喜驴诺都是我们月亮网车队的赞助商。” 杜兰德向荣远解释了一句,然后又把荣远介绍给克莱蒙和岛野。 “原来如此。” 荣远一边和两个人象征(性xìng)地握手,一边在心里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杜兰德一伙儿人的关系——路克是法国入围世界十大自行车品牌的大公司,喜驴诺就不用说了,会骑自行车的人都知道,月亮网车队用的整车及零件,估计就是这两家提供的。 “怎么?荣先生,你不把这两位漂亮的小姐介绍给我们吗?” 克莱蒙看见荣远(身shēn)后还带着两个美女,法佬儿职业病犯了。 “呃——,这两位是缪……啊,那个,伊娜和(爱ài)丽丝。” 荣远差点儿顺嘴就把缪缪儿和阿紫给吐噜出来。 “好了,先生们,我们可以出发了,路上我们还要汇合其他人。” 杜兰德拍拍手,招呼一众人等,走向他租的两辆电动车。 因为自始至终,那个喜驴诺的岛野纯作都没有给过荣远好脸儿,所以荣远也不想和他同乘一辆车,再加上他也不想再次体验杜兰德这个危害公共安全的醉驾杀手的车技,于是他选择自己驾驶一辆电动车,缪缪儿和阿紫自然跟他在一起,结果没想到,本来以为会和杜兰德一起的克莱蒙却跑到了荣远这辆车上,让另一辆车上的杜兰德对着克莱蒙大做鬼脸儿。 两辆车一开出去,荣远就知道克莱蒙跑他车上来干嘛了。 ——丫来撩妹来了。 这家伙自打一上车,嘴里就不闲着,开始跟两个美眉海吹加神吹,可是把荣远给腻歪得够呛。 就在这个和杜兰德一样的自来熟,叽里呱啦地和两个美女(套tào)近乎的过程中,荣远他们这一行人又汇合了两波儿人,其中大部分人荣远在凯撒俱乐部里都见过,那个布朗(热rè)和他的娃娃脸女友也来了,另外,布朗(热rè)还给荣远介绍了一个大老板——玩f1的麦肯轮集团总裁保罗·布丁。 一行人开着电动车,来到了缆车站,结果因为人太多,只好分别换乘几辆大型的缆车,开始往滑雪场上方前进。 好像苍蝇一样的克莱蒙,始终围着阿紫和缪缪儿转圈儿,自然和荣远三人同乘一车,杜兰德和那个岛野纯作也只得跟着克莱蒙上了荣远的缆车。 缆车忽忽悠悠地,乌龟一样往山上爬,克莱蒙和两个美女嘻嘻哈哈,唧唧咯咯,这边杜兰德怕冷场,只好给荣远和岛野两人没话找话。 “那么说……荣桑,你也是搞自行车零件进出口的?” 岛野脸色古怪,不知道心里在转什么小九九儿。 “是,主要做体育器材,但是其他的只要赚钱,什么都做的……” 荣远嘴里虚虚实实地应付着这个(日rì)本子。 “是啊,你们华夏人,就知道赚钱,基本质量都不能保证的,可是不如我们喜驴诺,从不掉链子……” 泥马,你个(日rì)本猴子,你说啥?! 0040 不过红线,不算男人 荣远怒从心头起。 他眼神儿不善地盯着面前的(日rì)本矮子。 你个(日rì)本子不学好,怎么净学棒子! 荣远干了这几年外贸,(日rì)本人也接触过一些,总体来说,(日rì)本人不管背后使什么绊子,下什么刀子,至少表面上还会维持基本的友好态度和礼仪,那种不顾礼貌,当面踩别人的家伙,多半是没什么文化的韩国人。 可是眼前这个岛野,不知道是因为挨了荣远一颗冰弹,心头不爽,还是在潜意识里把荣远当成了竞争对手,竟然不顾基本的礼貌,当着法佬儿的面儿,贬低华夏制造的质量,这个荣远可就不能忍了,要是法佬儿真觉得华夏制造的产品不好,他还怎么撬苏秉琨的生意?! “看来,岛野先生您的记(性xìng)不是太好呀,神户制钢造假的事儿,您这么快就忘记啦?!” 荣远拿眼睛斜着岛野纯作,(阴yin)阳怪气儿地哼哼。 “你……” 岛野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跟歌舞伎町的霓虹灯似的,来回来去闪了五六遍。 “那些个家伙……总之,退一步说,我们喜驴诺的产品质量还是杠杠的!” 岛野对着杜兰德直拍(胸xiong)脯。 “你就敢保证你们喜驴诺没有用过神户制钢的产品?!” 荣远可不愿意让这家伙这么容易就缩回去。 “咳咳……” 岛野一下拍(胸xiong)脯拍岔了气儿,脸憋得通红。 “那个啥,今天的天气真好呀,哈哈哈……” 杜兰德一看荣远和岛野不对路子,赶紧岔开话题。 就这么着,这一缆车的家伙们,在既暧昧又尴尬的气氛中,总算是熬到了山头儿上。 众人一声欢呼,就开始兵分数路,分别找到适合自己的滑雪线路玩去了。 荣远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滑过雪,要不是小时候玩儿过几年轮滑,他在雪上恐怕站都站不住,就这样,他也就是敢在坡度最平缓的绿线区蹭上个十几二十米,也就是和布朗(热rè)的娃娃脸女友一个水平。 好在阿紫比荣远还不如,荣远一边滑,还得一边扶着阿紫,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拽着在绿线区蹭,然后没蹭出多远去就摔成了滚地葫芦。 荣远就这么着和阿紫滚来滚去地,滚得不亦乐乎,两个人一边摔跤一边畅快地大笑着,可是把荣远给美得北都找不着了,心里忍不住给杜兰德点了一个大大的赞——这家伙太有眼力劲儿了,知道我荣大爷喜欢阿紫姑娘找不到机会,这是丫故意给我创造和阿紫增进感(情qíng)的好机会呀! 荣远心里正美呢,突然阿紫坐在地上,手指着旁边山坡上的雪道,嗷嗷尖叫。 “咋地了这是?” 荣远抬头观瞧,就见旁边的红线区雪道上,“嗖、嗖、嗖”,几个(身shēn)影如离弦的利箭般,从山顶一跃滑下,那(身shēn)形灵活得,好似钻山的狸猫,一看就是滑雪的高手。 倏忽间,几个(身shēn)影从山腰一晃而过。 “我了个去!” 荣远眼尖,一眼就看见一个纤细苗条的(身shēn)影——泥马那个不是缪缪儿附(身shēn)的伊娜吗,原来缪缪儿这小妮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运动健将!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shēn)影以快出残影的速度,超过了缪缪儿,瞬息间就滑到了雪道的下方。 紧随其后的,一个又矮又瘦的(身shēn)影也是速度奇快地滑到了终点。 “好快!” 荣远没想到,那个绿头大苍蝇克莱蒙和喜驴诺的岛野,竟然滑雪水平不亚于冬奥会选手。 “别小看克莱蒙那小子,他可是冬奥会拿过奖牌的,这个岛野倒是让人意外,上次滑雪他可是在绿线区摔断了锁骨的,这回进步这么大,真让人吃惊。” 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朗(热rè)带着他的娃娃脸女友,已经站在了荣远的(身shēn)后,向着荣远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荣远不置可否,管他绿头苍蝇得奖牌还是(日rì)本子会滑雪,跟他荣大爷没有一毛钱关系,他现在天大的事(情qíng),就是和阿紫滚雪地。 “honey,你不用陪着我了,去滑个痛快吧。” 娃娃脸美女看着布朗(热rè)盯着红线雪道,一脸跃跃(欲yù)试的目光,体贴地让他的男人去放飞自我。 “好吧,安吉涅丝卡,一会儿让你看看我的本事,我可不像克莱蒙那个小子,我要滑就去滑黑线区。” 布朗(热rè)开始当着美女吹牛。 “honey,那太危险了,虽然我知道你能行的,但是请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娃娃脸一副乞求的神色,看着布朗(热rè)。 “好吧,安吉涅丝卡,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布朗(热rè)两只眼睛深(情qíng)地盯着美女 “喂,布朗(热rè),你不要太过分啊,虽然你有钱,可是也没有成吨撒狗粮的……” 荣远在一边嘟嘟囔囔地破坏布朗(热rè)和娃娃脸的气氛。 “啥……狗粮?” 布朗(热rè)环视四周,地上都是雪啊,哪来的狗粮?! 荣远单手扶额——忘了丫是法佬儿来着了,听不懂人话。 布朗(热rè)正在那里满脑袋狗粮呢,几个人影扛着滑雪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正是刚刚秀了一把滑雪技术的缪缪儿、克莱蒙和岛野几个人。 “嘿,走啊,美女,一起滑雪去!” 克莱蒙这个荷尔蒙满灌儿的法兰西大罐头,招呼着和荣远一起坐在雪地里的阿紫。 “她不会滑的,有我教她就可以了。” 荣远不乐意了——你丫已经拐跑了缪缪儿了,还来打我的阿紫的主意,也太贪心了吧。 “荣桑,没想到你们华夏人也会滑雪啊,怎么样,比试一下?!” 岛野小眼睛眯缝着,皮笑(肉rou)不笑地向着荣远提议。 荣远抬眼皮撩了他一眼,心说,岛野纯作你他母亲的是真的作啊,我招你惹你了,你这么针对我,你不就是想让我出洋相嘛,劳资才不上你的当! “没兴趣!” 荣远直接拒绝。 “我们三个比试黑线吧,红线区太简单,没意思。” 绿头大苍蝇你这脑筋还真是清奇,我荣大爷都说没兴趣了,你还要拉着我去滑黑线,你长脑仁儿了没有啊,你他么没看见我滑绿线还摔跤呢! “没兴趣!” 荣远又重复了一遍。 “荣桑,你不会是没有胆量吧……” 岛野这个(日rì)本子开始鄙视荣远了。 “荣远,来吧,爷们儿一点儿,反正也死不了,你看岛野上次滑绿线还摔断了锁骨呢,这次不就滑得(挺tǐng)好的了嘛,男人得有闯劲儿啊,要不干啥都不成!” 绿头大苍蝇又开始嗡嗡嗡。 “没兴趣!” 荣远变(身shēn)复读机。 “我说荣远你怎么这么怂啊,你还是个爷们儿吗,就让(日rì)本子和法佬儿这么瞧不起,以后你怎么混啊!” 旁边的小萝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始数落荣远。 “伊娜小姐,你不要再和这个华夏懦夫废话了,他们华夏男人,都没有卵……” “我说我没兴趣滑红线、黑线!” 就在岛野口没遮拦地埋汰整个华夏男人的时候,荣远打断了他。 “我们华夏男人,要滑就滑,超黑线!” 荣远抬手指向旁边,一座(挺tǐng)拔入云,怪石嶙峋,遍布陡峭悬崖的险恶山峰。 “咝——” 岛野和克莱蒙倒吸一口凉气。 0041 放飞自我 “好!有气魄!” 抬头望着那白雪皑皑的陡峭山峰,克莱蒙没来由地兴奋起来。 “荣远,我就知道你们华夏男人有胆量,怎么样,岛野,来野滑不?” 泥马,你个绿头大苍蝇,穷兴奋个啥呀! 荣远心里苦得直骂娘。 劳资就是想拿这个到处是悬崖峭壁的山头儿,吓唬你们一下,让你们知难而退,克莱蒙你倒好,打蛇随棍上,你意思一下不行啊,认个怂不行啊,非要大家同归于尽呀! 岛野纯作脸上变颜变色,显然是在衡量男人的面子和自己的小命儿,哪个更重要一些。 “岛野先生,你们(日rì)本男人,有卵子没有啊?!” 旁边小萝莉一脸讥笑地往火里浇油。 泥马,小狐狸你个坑爹娘们儿,你恨我不死啊。 荣远快让缪缪儿给气死了。 “岛野君,是男人就来啊,男人就得有闯劲儿,要不干啥都不成。” 绿头大苍蝇又开始向着岛野纯作嗡嗡。 荣远算是明白了,克莱蒙这个家伙纯属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不管是谁他都用这话挤兑。 岛野纯作一咬牙一跺脚: “好!我岛野奉陪到底!” 得!荣远自己挖坑自己埋! “荣远,不行就认怂吧,你是自己穿自己啊,要是摔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阿紫凑到荣远的耳朵边儿,吐气如兰地轻声劝说他。 荣远心里一阵(热rè)乎——阿紫到底还是关心我的,不像那个小狐狸,净想着怎么坑我。 “没关系的,我命硬,坠机都毫发无伤,还怕滑个野滑吗!” 荣远心里头打鼓,但是当着喜欢的人,还是得死鸭子嘴硬。 “你那哪儿是坠机啊,就是直升机离地两米没降落好而已,这山头儿上随便哪个悬崖落差都得一二十米,太危险了……” “走啦……” 阿紫的劝说还没说完,克莱蒙已经打电话租好了直升机,招呼着荣远向一处山间平地走去。 “不去也不行啦,放心,我没事儿……” 荣远也不知道是安慰阿紫还是安慰自己,他从雪地上爬起来,拍拍(屁pì)股,不(情qíng)不愿地扛起滑雪板,向着阿紫挥挥手,跟着克莱蒙向着用作临时停机坪的山间平地走过去。 …… 滑雪场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超黑线区域,所谓的超黑线,其实就是玩儿命野滑的代名词儿,这种拿生命挑战大自然(禁jìn)区的纯作死活动,脑筋稍微正常点儿的家伙都不会去干。 现在,三个脑筋不正常的家伙站在那四周如刀切斧剁一般的陡峭山峰上面,一处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向着直升机挥手。 直升机头也不回地调头就跑——四千多米啊,不是开玩笑,弄不好来阵风,直升机驾驶员就可以回家吃盒饭了。 “怎么样,两位,准备好了吗?” 克莱蒙笑着左右看了看,站在他两边的两个东方人一个面色铁青,一个嘴唇发紫。 “先生们,开始吧,记住,上帝会保佑勇敢的人,你滑下去的时候,就是有成群美女自愿来伺候你的时候!” 克莱蒙把护目镜往下一拉,跺了跺脚,开始检查滑雪板。 荣远和岛野互相看了看,如果眼神儿能杀人,现在他们两个就已经两败俱伤了——俩人都恨对方不死。 “不就是死嘛,死就死!人死啥朝天来着?不死还万万年呢!” 荣远把心一横,护目镜往下一拉,连滑雪板也不检查了,直接手里滑雪杖一撑,当先就冲了出去。 一滑出去,荣远就后悔了——这他(奶nai)(奶nai)的哪是玩儿命啊,纯粹是命在玩儿他荣大爷呀! 那雪坡陡峭的,就跟直上直下似的。 那风凛冽的,就跟拿刀子刮他脸似的。 那悬崖高的,一冲出去,就好像飞在了半空中,直接往山底下扎一样。 不能闭眼,不能慌乱,蜷好腿,准备应付冲击…… 荣远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就像是那个绿头大苍蝇克莱蒙说的,上帝会保佑勇敢的人,你越害怕,越胆小,越容易出错,越会死。 拼了——! 啊——~~~~ 荣远疯狂了,随着他飞出悬崖,嘴里发出受伤野兽一样的哀嚎。 哐—— 双脚一接触悬崖下的积雪,雪雾纷飞。 噗—— 荣远闯出雪雾,继续向山下飞驰。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没有摔成雪球儿,反而完美落地,滑行速度更快了一线。 我能行—— 我能行! 荣远兴奋起来,自己给自己打气。 突然,一个(身shēn)影从后面赶上来,和荣远并排飞驰,这家伙竟然还好整以暇地有工夫向他荣大爷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荣远根本看不到克莱蒙给他竖的大拇指,他现在肾上腺素狂飙,大脑缺氧,视线变成了眼前的一窄条儿,一门心思就是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悬崖峭壁。 上帝保佑悬崖下面没有石头啊—— 也不要有树啊—— 阿门啊—— 荣远在心里临时抱着上帝的脚,不断地祈祷。 就在两个人并驾齐驱,眼看就要来到下一个接近二十米高的悬崖边的时候,突然,一个(身shēn)影从后方急速冲来,“咣”地一下,直接撞上了克莱蒙。 克莱蒙瞬间就失去了平衡,“哗啦”一下和那个(身shēn)影一起摔倒,滑雪板直接带到了荣远的腿上。 “哎呀!” 荣远只感觉小腿肚子猛地一疼,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直接栽倒在了雪坡上。 三个(身shēn)影因为惯(性xìng)太大,又加上雪坡坡度太陡峭,根本停不下来,直接变成了三个滚地葫芦,开始在雪坡上翻滚。 这一翻滚,荣远也顾不上许多了,赶紧撒手扔了滑雪杖,双手抱头,至于其他地方,(爱ài)摔哪儿就摔哪儿吧。 三个人一边翻滚,一边雪杖、滑雪板四处乱飞,看上去恐怖极了——感觉就这样一通骨碌下来,全(身shēn)骨头得骨折个一千多处的样子。 其实,三人虽然狼狈,但是因为穿戴了厚厚的防寒服和防护装备,再加上雪地松软,受到的伤害倒都不大。 可是,最大的危机是,他们距离下一个悬崖,太近了…… 以三人翻滚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悬崖前面停下来。 山下面,一众观众看见这异变陡生的一幕,都不由得惊叫起来,尤其是阿紫和缪缪儿,简直是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全都替荣远捏了一把汗。 “刷啦——” 荣远感觉天旋地转的自己忽然(身shēn)体腾空。 “完了!” 他心里一凉。 这一刻,荣大爷彻底地——放飞自我…… 0042 作死的代价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干他么什么呀,根本动不了! 荣远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自己放飞自我来着。 然后呢? 貌似就没有然后了…… 诶?! 这根大白棍子是个啥? 荣远吃力地把视线往下移,看到了自己下面一根大白棍子朝天屹立。 他想动手去摸摸看。 右手输着液,动不了,左手倒是能动,够不着…… 荣远抬起他还勉强能动的左腿,用左脚蹬了一下大白棍子。 卧槽! 疼死! 泥马,是自己的右腿打着石膏被吊在半空中。 哦—— 是自己放飞自我给放成了粉末(性xìng)骨折了吧…… “嘿嘿……呵呵……” 旁边传来一个精神病傻笑的声音。 荣远吃力地扭头看去。 旁边(床chuáng)上躺着一个全(身shēn)被绷带裹成粽子的家伙——是他么的克莱蒙那个绿头大苍蝇! 丫竟然没死?! 不过看上去,他比荣大爷可是要糟糕得多。 起码荣远脖子还能动,手和腿也能动,不像克莱蒙那个家伙,看上去就像个眉毛以下高位截瘫,生活不能自理的衰样儿。 这家伙得是多乐观呀,都这个德(性xìng)了,还能笑得出来?! “荣远你醒啦……” 克莱蒙脑袋不动,竟然知道荣远已经清醒过来。 “你听听电视里正在说我们呢。” 荣远侧过头,果然看见病房一角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液晶电视。 “……在这次滑雪事故中,路克公司董事长兼ceo,塞萨尔·克莱蒙,喜驴诺欧洲区总裁岛野纯作,以及一位神秘的华夏富豪荣远,全都受伤送医,受此事件影响,路克公司今天股价开盘重挫2.2%,连带整个体育板块出现大幅震((荡dàng)dàng)……” “……瑞士国家旅游局再次提醒各位游客,一定要以此次事故为鉴,不要尝试超出正常旅游范畴的危险活动,以保证人(身shēn)生命安全……” 泥马,一不注意,成他么的反面教材了。 荣远撇着嘴,自己这辈子第一次上电视,就是因为作了个大死…… “都成木乃伊了,你还笑得出来?!” 荣远转头看着克莱蒙,挖苦他。 “我在笑那些投资客,至于吗,不就是摔个跤,折个腿儿嘛,看把他们吓得。” “你这思路,太清奇,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 “担心自己干嘛?我这辈子比这伤得重的时候多了去了,要是担心,自己早把自己吓死了。” “你行,你牛x!” 荣远用左手给克莱蒙比了个中指,然后才想起来,这家伙脖子动不了,看不见。 “哎,岛野那孙子呢?” 荣远忽然想起了仇人,电视里可是没说他死了。 “在我另一边躺着呢,到现在还没醒,估计成植物人儿了吧。” “我了个去!上帝保佑勇敢的人!” 荣远假模假式地用左手在(胸xiong)前画着十叉,左肩到右肋,右肩到左肋的那种。 “荣远,你醒啦。” 病房门一开,阿紫附(身shēn)的混血美女(爱ài)丽丝走了进来。 “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阿紫把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放到(床chuáng)边桌子上,一按电钮,(床chuáng)的上半截缓缓抬起,给荣远换了个半坐的姿势,因为他右腿还吊着,没办法弄成正常的坐姿。 “太好了,我正好饿了。” 荣远感觉肚子里咕咕叫,他这几天就没怎么正式恰饭。 “来,张嘴,啊——” 阿紫拿出一盒华夏餐馆儿的盒饭,挖了一勺开始喂荣远。 荣远心里这个美呀,早知道有这好事儿,自己早早给自己两刀子多好! “嗨,美女,我也饿了……” 克莱蒙像只小羊羔,咩咩叫。 “你的饭来啦!” 病房门一开,一个腰比水桶还粗,长相比绿巨人还凶恶的大婶儿,提着饭盒儿走了进来。 “纳尼?!你是干嘛的?” 克莱蒙声音发颤。 “我是你的专职护工,来,吃饭了啊!” 大婶的大(屁pì)股往克莱蒙的病(床chuáng)前一撴,拿出勺子,跟蒸汽机车头的司炉工似的,开始给克莱蒙的嘴里填饭。 “不要啊,我不要你喂……” “乖啊,你动不了,只能我喂,听话!” “呜呜呜……” 荣远看着克莱蒙嘴里塞满了饭,一脸生无可恋的衰样,乐得饭都喷了。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生不如死地恰完了饭,阿紫耐心地陪着荣远絮絮叨叨地唠嗑儿,绿巨人大婶则折腾狗崽子一样地给克莱蒙弄屎弄尿。 这时病房门一开,一个护士服都遮掩不住火辣(身shēn)材的美貌护士走了进来,把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开始给病人们换药。 荣远老老实实,乖乖地让护士给折腾了一通。 克莱蒙则是满嘴抹蜜,跟护士小姐大献殷勤,临了,这高位截瘫的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跟人家护士动手动脚了,美貌护士轻轻打了他一下,叫了一声“讨厌”,就飞也似地逃走了。 “你看,荣远,我没说错吧,只要你滑下去,就会有成群的美女自愿来伺候你。” 克莱蒙挑着眉毛,向荣远炫耀。 “克莱蒙小子,该擦(身shēn)子了!” 荣远还没接克莱蒙的话茬呢,病房门一开,绿巨人大婶端着脸盆毛巾大步闯了进来。 “嗯,嗯,克莱蒙,你果然说的没错。” “泥马,不说了,都是泪,555……” 接下来,这一天里,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儿人,探望这三个作死的二百五。 盖亚体育的老板,弗里德里克·布朗(热rè)带着娃娃脸女友来了。 月亮网车队的老板,诺埃尔·杜兰德带着一堆车手来了。 麦肯轮集团总裁保罗·布丁也来了。 最后,天擦黑的时候,就连法兰西商务部副部长彼埃尔·德·马尔杰里都专程赶来,看望这三个摔了一跤,就把欧洲各股指给摔下去了0.6%的作死货。 好不容易,月上树梢时候,这熙熙攘攘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阿紫返回了酒店,绿巨人大婶也下了班,医院的病房重新安静了下来,荣远和克莱蒙聊了几句天儿,克莱蒙就疲惫地睡着了——丫这一天让大婶给折腾惨了。 荣远用遥控器把(床chuáng)头抬起,半躺半坐着,听着窗外秋虫“吱、吱”地吟唱,看着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窗,铺撒在关了灯的病房里,就像是地面凝了霜,他感受着这安静恬适的氛围,慢慢地打起了瞌睡。 就在这时,病房另一边的病(床chuáng),突然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0043 突如其来的危机 “嗯?咋回事……” 荣远的瞌睡被吱嘎声给吵没了,他转头看向病房另一头,那个(日rì)本子岛野纯作的病(床chuáng)。 “这个植物人儿,不会是醒了吧……” 借着从窗外照(射shè)进来的月光,荣远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个(日rì)本子岛野,正在病(床chuáng)上扭动着,挣扎着,貌似痛苦异常的样子。 是不是该喊大夫来看看? 荣远一手握着呼叫护士的呼叫器,开始犹豫—— 要不就让这该死的孙子自生自灭? 荣远自问还做不到见死不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呼叫器的按钮。 他按完按钮,重新抬眼看向岛野的病(床chuáng),冷不丁,一只五指张开的黑手,在黑暗中猛地举了起来。 卧槽! 泥马这是要诈尸还是咋地!? 荣远让诈尸的岛野吓了一哆嗦。 不光他哆嗦,岛野也哆嗦…… 只见(日rì)本子岛野纯作两只手哆哆嗦嗦地抓住病(床chuáng)的防坠(床chuáng)护栏,开始支撑着自己的(身shēn)体,摇摇晃晃地,就要从病(床chuáng)上坐起来。 荣远心说,岛野,你这是嫌作死作得还不够彻底啊,就你这么折腾,一会儿还不得给自己折腾成心力衰竭啊! “吱嘎吱嘎……” 岛野病(床chuáng)的防坠(床chuáng)护栏痛苦地呻吟着,吱嘎声越来越响。 猛地,岛野扣到了护栏的卡笋按钮,护栏“哗啦”一下被放倒了。 “咣当!” 猝不及防的岛野一下从(床chuáng)上滚到了地上,砸得地板“咚”地一声。 荣远转头看看克莱蒙,可是佩服死这个绿头大苍蝇了,岛野折腾出了这么大声音,这家伙竟然打着小呼噜,睡得还(挺tǐng)香。 他再回过头来看岛野,我了个去,这家伙怎么关节儿反着在地上爬! 这他么的又不是《地狱男爵》,你个死小(日rì)本儿装鬼吓唬谁啊! 岛野一边在地上扭动着爬,一边嘴里还在“嗬、嗬”地发出怪声,弄得荣远都想找找看哪儿能有把枪了,这他么的黑咕隆咚的病房里,跟生化危机似的,太瘆人了。 岛野终于爬到了输液架旁边,开始用手拄着输液架往起站,荣远这才看明白,不是岛野装鬼,反着关节爬,是丫胳膊摔断了,正不过来。 荣远又按了一次呼叫器的按钮,心说这他么的值班护士睡死了咋地,大夫再不来,岛野这胳膊腿儿的就没法儿要了。 过了能有一分钟,值班护士还是没来,荣远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呼叫器是个坏的。 这时候,岛野嘴里“嗬嗬”着,费了老大劲,竟然真的拄着输液器站了起来。 虽然还有些歪歪斜斜,(身shēn)体也佝偻着站不直,但是好歹是站起来了。 紧接着,荣远就真的害怕了。 岛野这家伙,竟然拄着输液器,一挪一蹭地,向着他荣大爷挪过来,脚底下那僵尸步踩得,要多标准,有多标准。 我了个去! 泥马还真要来生化危机呀! 荣远哭了—— 这他母亲的眼看着丧尸就要磨蹭过来了,可是他荣大爷石膏腿吊在房梁上,他么的跑不了啊! 艾丽丝呢? 艾达·王呢? 你们倒是来一个,先干了眼前这个丧尸再说啊! “荣远~~~~,荣~~远~~,嗬,嗬……” 丧尸岛野拖着丧尸腿,一边慢慢地往荣远这边挪,一边从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是地狱的黑白无常来索他荣大爷的命。 泥马,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他么的丧尸?! 荣远吓得都快尿了,右手不自觉地攥上了输液架的金属杆儿——他(身shēn)边就只有这么一个玩意儿看上去还能有点儿攻击力。 “荣~~远~~,别……挣扎……了~~,嗬……嗬,你的……死期……到~~了~~” 丧尸岛野一段话说了能有一分钟,荣远等得这个心塞啊。 “死期?他么的我要是有死期就好了,到了不但能取钱,还有利息,可惜,劳资欠了一(屁pì)股债,根本就没有他么的死期!” 荣远一边说话,一边抬起输液架,一家伙把好不容易挪到病(床chuáng)前面的岛野给杵了个(屁pì)股墩儿。 岛野这家伙看来昨天摔得不轻,估计是属于全(身shēn)粉末(性xìng)骨折的,这一(屁pì)股坐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荣远看着哆哆嗦嗦地拄着输液架往起站的丧尸岛野,乐了。 别说岛野不是丧尸,就算是真的丧尸,他荣大爷也不怕了,这飙起来没有三迈,还自带碰瓷儿效果的丧尸,谁怕呀! “嘿,我说岛野,至于嘛,不就是昨天损了你两句嘛,何必非跟我过不去,就你现在这熊样儿,你爷爷我一个能打你十五个。” “嗬……嗬,荣远~~,你……别……得意,你……看……这是……啥?” 岛野拄着输液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shēn)来,一只手忽然一晃,也不知从哪儿,变戏法儿一样变出一支注(射shè)器。 “我说岛野,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绺儿啊,克莱蒙揩人家护士的油,你他么偷人家护士的注(射shè)器,小心明天护士给你们扎针儿时候纳鞋底儿!” 荣远这一不害怕了,反而调侃起岛野来。 “嗬……,这注(射shè)……器,是我~~的,里面是……利多~~卡因……,给……你……打一针,你……就……可以去~~‘时间的……彼方’了~~” 纳尼?! 你个死(日rì)本子说啥? 时间的彼方!? 我艹,你丫的不是岛野纯作! 荣远一听见从岛野嘴里说出“时间的彼方”这个词儿,立刻惊得三魂七魄跑了四对儿半。 “你,你……是谁?!” 荣远慌了,说话舌头也不利落了。 “嗬……嗬,我~~是……来杀……你~~的人!” 岛野脸上扭曲着,也看不出是不是在笑,他一手拄着输液架,一手举着针管儿,重新挪到荣远的病(床chuáng)前。 “泥马,就你这熊样儿,还他么地杀我!” 荣远一输液架杵过去! 没想到,这回岛野这孙子学精了,竟然放开他自己的输液架,一把攥住了荣远杵过来的输液架,荣远赶紧把输液架往回夺,结果连岛野一起,给拽到了跟前。 卧槽! 真是他母亲的坑了老爹了! “咣当!” 岛野(身shēn)子趴到了荣远病(床chuáng)的护栏上。 “泥马,你到底是谁?!你们干嘛非要杀我?你丫是不是和简雍是一伙儿的?是不是刘有派你来杀我的?!” 荣远急了,自己自从当上这他么劳什子时空特工,拢共没有两天时间,要说仇人,也就是自己搅合了刘有的好事儿,可是他没杀刘有那个小王八蛋啊,干嘛非要杀他荣大爷啊,又不是不共戴天! “简雍?刘~~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废话了,拿……命~~来吧!” 岛野趴在荣远的病(床chuáng)护栏上,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荣远的输液管,另一只手抬起针管儿,就要往输液管里扎。 荣远魂飞天外,这他么要是让他给扎上,他荣大爷就算是彻底玩儿完了! 0044 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吓人 荣远虽然腿上打着石膏,好歹胳膊没受什么伤,他赶紧一抬双臂,两只手钳子一样,“咔嚓”一下攥住了岛野的两只手腕儿。 “小样!就你还想弄死我?!你他么穿越也不穿到绿巨人大婶(身shēn)上,穿岛野这么个全(身shēn)粉末(性xìng)骨折的家伙,有个(屁pì)用,你能有我劲儿大吗?!” 荣远狞笑着,两只手攥得岛野的手腕儿嘎巴嘎巴直响。 倒不是荣远忽然变成大力神了,而是岛野(身shēn)上本来就没有几块儿完整的骨头,根本就使不上多大劲儿,而且让荣远这一攥,手腕儿上的骨头断茬儿来回错位地摩擦,疼得岛野五官都拧到一块儿去了,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儿。 “小……子,你……别~~得意,本来……昨天~~在滑雪的时候,就……该……摔死你,没……想到,你运气~~好,我俩……给你……垫了~~背,今天……为了全~~人类的生存,无论如~~何,我也……要……弄死~~你!” 啥——?! 为了全人类的生存?! 你丫让拉灯老爷爷给洗了脑了吧! 泥马我是抓你们这些恐怖分子的时空特工,你他么才是威胁全人类生存的玩意儿好不好! 荣远也不管这个废话超级多的岛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心说我先废了你再说吧! 他心一横,手上使劲儿,就想学着简雍那样,也给岛野来个分筋错骨手。 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除了把岛野弄得呲牙咧嘴直叫唤以外,荣远根本没力气把岛野的手腕儿掰折。 不过,岛野让荣远弄得,也是疼得受不了了,他脑袋一偏,张嘴就向荣远的手上咬过来…… 荣远猝不及防,一下让这家伙咬到了左手上。 我艹! 疼死! 你他么是属狗的呀! 荣远急中生智,突然右手放开岛野的左手腕儿,一把抢过岛野右手里的注(射shè)器,没等岛野反应过来,直接纳鞋底儿一样,一锥子扎在岛野的脖子上。 这注(射shè)器也是够先进的,只要扎上,根本不用手推,注(射shè)器自动就把里面的药水儿给推进了岛野的脖子。 我艹! 岛野一惊,赶紧伸手拔下针管儿。 可惜,已经晚了,药水儿推得贼拉快,针管儿里面连一滴都不剩了。 药水儿起效神速。 岛野几乎是立刻地,就感觉到心脏不对劲儿了。 他一手捂住了心口,另一只手指着荣远—— “你,你……别高兴~~,我……没有~~完成……任务,还,还会……有人……来……来……杀~~” 一句话没说完,岛野仰面朝天,“咣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呼——” 荣远长出一口气。 泥马,又捡回一条小命儿…… 突然,岛野一只手猛地扬起,五指箕张。 这下给荣远吓得,差点儿从(床chuáng)上蹦地上去。 “还会有人来杀你!” 岛野一声野兽一样的尖叫,脑袋一歪,手垂了下去,再无动静。 泥马—— 岛野,你他么的这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吓人啊! 荣远胡撸着小心肝儿——他差点儿让这个死鬼岛野给吓出心脏骤停来。 他怕岛野还没死透,单手抄起输液架,伸过去,捅啊捅,足足捅了有五分钟,看岛野确实是死透了,这才彻底把心从嗓子眼儿给放回(胸xiong)口的原位。 足足又在病(床chuáng)上半躺半坐地发呆了差不多十分钟,荣远这才惊魂甫定。 月光如凉水一样,从窗户撒进黑暗的病房,流淌在如凝霜的地面,为地上的岛野,镀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荣远看着地上的死人岛野,脑筋开始拧巴起来—— 从刚才岛野的话里,好像他和简雍、刘有都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认识他俩,可是,既然不是刘有一伙儿的,那这个岛野的出现就非常可疑了,因为,荣远这次可不是执行任务啊,他是来干私活儿的,在这个三年前的法兰西,他没有敌人! 他这趟私活儿,统共只有黑娜、阿紫、缪缪儿和特工13号四个人知道,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四个都是可靠的人,不会大嘴巴四处乱说,可是,要杀他的人,就是知道了他的这次私自行动,并且,派出了人手来杀他,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很明显地,岛野就是冲着他来的! 现在的荣远,是最脆弱的。 如果他在执行任务,那被他穿越的人即使是死了,荣远本(身shēn)的意识,还可以回到自己的(身shēn)体里,就像救阿斗任务时候一样,可是现在他是穿越了三年前的自己,只要自己现在这个(身shēn)体死了,他也就完蛋了,要杀他的人很明显,对现在荣远的状况,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他么的可就不好办了。 ——他荣大爷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现在就跑回到三年以后,当鸵鸟?! 不行! 不要说他在这三年前的法兰西,所有努力钻营的成果将会前功尽弃,就是那三个娘们儿的(套tào)路贷,他荣大爷也是肯定还不起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我欺啊! 为了撬他么的苏秉琨的客户,为了还三个坑爹娘们儿的欠款,为了变成动动手指,就能颠覆小国家的存在,我荣大爷,拼了! 正在荣大爷为了立志成为比肩马爸爸的存在,对着地上的一具尸体,变态一样地咬牙切齿的时候,“吱呀”一声,病房的门打开了…… 正在想事(情qíng)想得出神儿的荣大爷浑(身shēn)汗毛都炸起来了,跟个炸毛猫一样,两只眼睛惊恐地盯向病房门口。 一个(身shēn)材火辣的(身shēn)影,一(身shēn)洁白的护士服…… 我了个去,吓死我了。 荣远胡撸着小心肝儿。 “我他么地按呼叫器,都按了半个多小时了,你咋才来啊,你看看,病人都已经心力衰竭,死了吧!” 荣远赶紧甩锅。 “……” 护士不说话。 诶?! 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呀…… 荣远双眼圆睁着,努力透过屋子里的黑暗,想要看清楚门口那个穿护士服的(身shēn)影。 “你,你是……护士?” 护士小姐踩着高跟鞋,慢慢地走进病房,走进从窗口照进来的月光里,月光冰凉如水,护士的眸子比月光还凉—— “荣远,我是来杀你的人!” 0045 杀你,等于拯救全世界! “不是吧,这么快就又来?!” 荣远心里这个苦啊。 “你们这些个恐怖分子,就他母亲的不能消停会儿?!好歹让我荣大爷喘口气儿啊!” 荣远一把抄起输液架,横在(胸xiong)前。 怎么说他也当过两回赵云吧,马槊铁戟也耍过两下,总不能人家要杀他,他就把脖子洗干净凑过去吧。 荣远懊恼地瞧了一眼自己的大白棍子,要是他么的这条腿是好的,好歹我光脚的总能跑过你穿高跟鞋的吧,可惜,劳资跑不了! 护士面无表(情qíng),从兜里掏出一支注(射shè)器…… 荣远心说,泥马,你和岛野那个(日rì)本子,都是一个师娘教出来的吧! 哦—— 我说岛野那家伙的注(射shè)器和药水儿都是打哪儿来的呢! 护士扭动腰肢,走向荣远的病(床chuáng),高跟鞋在静谧的病房里咔咔响…… 荣远紧张地盯着她,等到护士走到病(床chuáng)前,一输液架就杵了过去。 护士就好像早料到了荣远这一招似的,左手一扒拉,再划个半圆的圈儿,荣远的输液架就被她抓在了手里。 荣远急忙把输液架往回拽,没想到护士根本就不跟他抢这根儿破铁棍儿,直接撒了手。 结果荣远一下用力过猛,输液架拽回来直接顶到了他(胸xiong)口肋岔子上,给荣大爷疼的呀,直学猫叫。 荣大爷自己怼了自己,一时毫无防护,护士哪肯错过这好机会,直接上步,针管儿就照着荣远扎过来。 荣远赶紧扔了输液架,单手去抓护士的手腕儿,护士手腕儿一转,把针管儿扔到(床chuáng)上,反过来倒抓住了荣远的手腕儿。 紧接着,“咔嚓”一声,荣远右手腕儿就脱臼了。 荣远趁着护士抓他右手的工夫,左手一拳就照着护士冷若冰霜的脸上凿去,没想到护士的手快若闪电,一把又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儿——“咔嚓”——得,荣远又成了生活不能自理了。 “分筋错骨手!” “泥马,你和简雍他么的是一伙儿的!” 荣远惊得魂飞天外! 上次简雍给他荣大爷来了一把分筋错骨手,好在他荣大爷运气逆天,没死成,这回嘛…… 荣远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运气还能像上回那么好。 护士一见荣远没了反抗能力,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拿起了注(射shè)器,在荣远眼前晃…… 泥马—— 缪缪儿啊—— 阿紫啊—— 你们俩坑爹娘们儿在哪儿啊?! 人家住院,家人都是二十四小时陪护啊,为啥我荣大爷住个院,你们就都回酒店睡觉去了?! 你们也太没良心了! 太没同(情qíng)心了! 你们还不赶快来救救我啊! 我就要死了啊! 救命啊! sos啊! 荣远在心里干嚎了半天,突然发现,那个美女护士站在他病(床chuáng)前面,手里的注(射shè)器还在那儿晃…… 这是咋地了? 游戏机定版了? 荣远仔细一看,护士不是在那儿晃注(射shè)器,是护士的手在哆嗦。 咋? 下不去手了? 你丫也跟我荣大爷一样是个新手吧?! 新手任务还没做吧? 新手村儿还没出过呢吧? 告诉你,说出来吓死你,赵云知道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存在,你爷爷我给弄死的! 啥? 不害怕?! 你丫听不懂? 泥马,忘记了,你他么一法国护士,知道赵云是谁啊! “荣远……” 护士忽然开口说中文了,吓了荣远这一大跳。 “对不起……” 啥——? 对不起?! 你给我道啥歉啊? 你道歉不如干脆你滚蛋,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突然,护士俊俏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来…… 荣远傻眼了—— 泥马,这什么(情qíng)况?! 劳资还没死呢,你就向遗体告别啊?! “对不起,荣远……你别怪我……” 护士越哭越伤心,泪水润湿了眼影,两行黑线流下粉嫩的脸蛋儿…… 一个脸上流下黑眼影的护士,嗯,这还他么的是生化危机! “荣远,你别怪我……你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啥—— 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这他么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能不能说明白了! 这话怎么听上去像是我怎么你了,然后又抛弃你了? 噢,就为了这个,你就要穿越回来杀了劳资?! “荣远……就因为你,娜姐死了,阿紫也死了,就连缪缪儿都死了,我不杀你,全世界都会死……杀了你,就等于拯救了全世界!” 荣远脑袋里“轰”地一下! 什么?! 黑娜死了? 缪缪儿死了? 阿紫也,死了? 不可能啊,刚还活得好好的哪! 荣远大脑宕机了—— “荣远,你——死吧!” 护士似乎是憋大招技能条憋满了,她逐渐地手不抖了,眼泪也没有了,眼神重新冷漠、冰凉。 一声死吧,护士扬起胳膊,注(射shè)器的针头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不要! 救命呀——! 倏地,黑暗的病房中白光乍现,刺眼的光芒让人不自(禁jìn)地闭上眼睛。 在病房中央,一道两米来高,闪耀着无限光辉的光缝凭空出现。 光缝瞬间变大,一个人影从光缝中迈步走了出来,那场景,就好像是耶和华降临了人间。 接着,毫无预兆地,所有的光辉突然又凭空消失,病房重回黑暗宁静,就好像刚才的神迹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也只是好像。 因为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身shēn)高腿长,体态婀娜,一头金发大波浪的女人—— “黑娜?!” 荣远和护士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两人又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 “去死!” 护士突然手臂加速,注(射shè)器像锥子一样向着荣远扎下来。 “嗖——啪——噗!” 黑娜一扬手,一支小巧的忍者镖后发先至,一下打掉了护士手里的注(射shè)器。 注(射shè)器擦着荣远的耳朵,“噗”地一下,扎到了他脑袋后面的枕头上。 这给荣大爷吓得呀,差点儿背过气去——就差那么一丝丝,他荣大爷就得找阎王爷那里去蹭饭了…… “吱——” 脑筋有点儿二的注(射shè)器也不管扎到了啥,瞬息间就把药水儿都给推到了枕头里。 护士一见任务失败,毫不犹豫,一下蹿到了荣远旁边的窗户前。 “哗啦”一声,月光中,无数晶莹剔透闪动,护士已经撞碎了窗玻璃,从楼上跳了下去。 我了个去! 这可是四楼啊! 跳下去不死也没半条命啊! 荣远惊得目瞪口呆。 黑娜走到被撞破的窗户前面,眼看着楼下一个白影儿,一瘸一拐地,钻进了医院旁边的树林。 她没有追下去,反而仰头看向天上目睹一切,却不说话的月亮,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无双……为什么是你?!” 0046 闪瞎你的狗眼! “谢天谢地,黑娜,你来救我了……” 荣远长舒一口气。 “你这不是没死嘛,那个坑爹的护士说你死了,不但说你死了,还说阿紫和缪缪儿也死了……” “她真是这么说的?!” 黑娜打断了荣远的话,急切地问了一句。 “嗯呐!” 荣远点头,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一脸若有所思的黑娜。 “她还说什么了?” “什么杀了我就是拯救全世界之类的疯话……” “没有了?” “没了,就说了这些,咋地了?” “呃——,没什么……” 黑娜打了个愣儿,然后摇摇头,走过来,把荣远脱臼的两个手腕儿给他弄好。 “没什么?没什么才怪!” 荣远一边呲牙咧嘴地喊疼,一边在心里暗暗腹诽。 可是他又不敢问。 按照黑娜的(性xìng)格,只要她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弄不好还得被数落一顿。 “今天晚上这个护士的事儿,不要和缪缪儿、阿紫她们说,明白吗?说了的话,我就直接杀了你,拯救全世界!” “呃,放心,保证不说,我对灯发誓!” 荣远指着头顶根本没亮的灯,口不对心。 黑娜也不管荣远是不是真心发誓,她一俯(身shēn),拽起在地上躺尸的岛野,把他拖到被护士撞破的窗户前面,一用力,提起这个瘦小枯干的(日rì)本子,就直接给扔到楼下去了。 “警察要是问,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荣远目睹了黑娜这一波儿神((操cāo)cāo)作,哪还敢说不知道啊,赶紧麻溜儿地点头。 “对了,娜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荣远觉得黑娜来得太是时候了,绝对不是巧合。 “你不是叫救命了吗?还sos!” “啊?!我也就是脑袋里想了那么一下……” “遇到要命的危险,你可以在脑袋里想这两个词儿,会自动启动查派的遇险报警功能,我那边就知道你要死了。” “我了个去,干嘛不在培训的时候说啊,这要不是我临死瞎叫唤两下,可能就真玩儿完了!” “你这不是干私活儿嘛,又不是来玩儿命的,谁想到你这个家伙走到哪儿,仇恨就拉到哪儿呀。” “行,你老大,你说了算。” 荣远认命地点点头,心说以后我非得找小萝莉把超能查派的使用说明书要过来,好好研究一下,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不经意地说出一句话,就启动了这玩意儿的自爆功能,那可就纯傻x了。 黑娜把地上和枕头上的两个空针管儿捡起来,直接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又环顾了一下病房,开口问荣远: “你这边没啥事儿了吧?没事儿我就回去了,这次为了救你,我是直接本体穿越过来的,回去委员会还不知道要怎么罚我呢!” “啊?!本体穿越?那不是破坏时空量子守恒了吗?会不会时空塌缩啊!” 荣远吓得一缩脖子。 “塌缩个(屁pì)呀,犯罪分子穿了那么多次,也没看见哪个时空塌缩了,与其担心这个,你咋不关心关心我回去要被怎么惩罚呀,真是白眼儿狼!” 黑娜难得地,露出气恼的表(情qíng),嗔怪地白了荣远一眼。 “娜姐,你看你这偶尔流露出一丝风(情qíng),(挺tǐng)好看的,干嘛总板着个脸……” 荣远话没说完,就后悔了—— 貌似,自己又作了个大死! 果然,黑娜一听荣远的话,就跟钻天猴儿一样,蹿儿了! 大波浪御姐蹦过来,照着荣远那一只石膏腿,就是一记鞭腿。 “荣远你个死小样的,给你点儿阳光你就灿烂哈,你他么找死!” “哎呦!” 荣远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心说我失心疯了咋地,招这只母老虎干啥!? “好了,这点儿疼劲儿,你自己留着慢慢享受吧,我要回去了……” 御姐一腿踢完,似乎心(情qíng)好多了,伸手捋了捋因为动作过大,有点儿散乱的大波浪。 “噢,对了,你的贷款利息上调百分之五十啊,作为我救援你,要挨委员会制裁的补偿。” “啊?!” 荣远瞪着两只眼睛,张口结舌。 他敢说不吗? 他不敢! 再反抗,另一条腿也得给打折! “对了,还有件事儿” 黑娜刚准备要走,又转回来,随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个儿金属棒子,跟个小号手电筒似的,她一扬手,把小棒子扔给荣远。 “你旁边(床chuáng)上的木乃伊已经看了半天了,一会儿你拿这东西把他的记忆消除一下。” 啊?! 消除记忆? 这场景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黑,黑娜,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你没看过《黑衣人》吗,就那样用,别拿反了给自己消除了记忆就行!” 黑娜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腕表上点了两下,病房里瞬间白光闪烁,下一刻,大波浪御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荣远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金属棒子,越看越眼熟,这他么的和《黑衣人》里面的记忆消除器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黑娜,你别告诉我,威尔·史密斯也是stcpd的时空特工啊! 把玩儿了半天这个小棒子,荣远嘿嘿邪笑着扭头看向旁边病(床chuáng)上的克莱蒙。 “嘿,我说,克莱蒙……” “……” “你丫不说话,我也知道你醒了……” “呼……呼噜,呼噜噜……” “现在才打呼噜,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那啥,妖怪爷爷,不是,天使大人,不是,神啊,你放过我吧……” 天不怕,地不怕,摔死都不怕的克莱蒙小子,吓尿了…… “别怕,克莱蒙,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忘了今晚的事,我们就还是好朋友,怎么样?” 荣远就好像手里拿着棒棒糖的怪蜀黍。 可问题克莱蒙不是小萝莉啊! “真的?你保证?!” 克莱蒙将信将疑。 “我保证,你向我这边看……” 克莱蒙一动不动。 “克莱蒙小子,乖,看我这儿……” 丫还是一动不动。 “你他么倒是向我这边看啊!” 荣远急了,撕下了伪装,化(身shēn)狼外婆。 “我,我脖子动不了啊,爷爷……” 克莱蒙哭了。 泥马,忘了这个绿头大苍蝇动不了劲儿这事儿了。 问题是荣远自己也下不了(床chuáng)啊。 没办法,他只能尽量拿着记忆消除器,向着克莱蒙,伸出胳膊,希望记忆消除器的光能让他看到一点点。 咔—— 白光一闪! “克莱蒙,今天晚上谁死了?” “岛野纯作。” 咔—— 白光又一闪 “克莱蒙,今天晚上谁死了?” “岛野纯作。” “泥马……” 咔—— 白光再一闪 “克莱蒙,今天晚上谁死了?” “岛野……” 咔—— …… 0047 马尔杰里的好感 “这么说……荣先生,这就是你昨晚看见的全部?岛野先生真的是自己从窗户跳出去的?” 警察一脸怀疑地盯着荣远,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划拉着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我对灯发誓。” 荣远一脸做作地真诚,抬起手,指着无辜的灯。 “您手上的牙印儿是怎么回事?” 警察用手里的笔指了指荣远抬起的手。 “这个……” 荣远打了个愣儿。 泥马,忘了岛野那疯狗咬了我的手了。 “……是这样……嗯,啊,我看见岛野先生跟一只丧尸一样在地上挪,以为是做梦,所以自己咬了自己一口,发现还(挺tǐng)疼……嘿嘿……” 荣远佩服死自己了,如果“世界急死你记录”有瞎话大王这一条儿,他一定能够入选。 警察拿眼神儿在荣远的脸上扫,那表(情qíng)就像在说——信你丫荣远就相当于信大头鬼! 警察转头看向旁边病(床chuáng)上的克莱蒙。 可怜的克莱蒙小子“嘿嘿”傻笑着,哈喇子流过脸颊,流进耳朵眼儿。 “克莱蒙先生昨天晚上就是这个样子?” 警察皱着眉头问荣远。 “是呀,昨天白天还有说有笑的,晚上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dàng)dàng)引起了什么并发症,突然就这个傻样儿了。” 荣远心说,警察叔叔,我能告诉你,克莱蒙这样是因为我昨天晚上,用记忆消除器闪的次数太多了造成的吗!? “好吧……” 警察叔叔一脸无奈。 “荣先生,请您最近一段时间内不要离开法兰西,岛野先生的事,我们会继续调查,可能还会需要再找您了解(情qíng)况的。” “没问题……” 荣远脸上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警察叔叔招呼一声自己的搭档,走出了病房。 “你真相信那个荣远的鬼话?” 一出病房,搭档就迫不及待地问警察叔叔。 “信他才见鬼!” 警察直摇脑袋。 “问题是,虽然这案子蹊跷的地方很多,可是你看看这病房里,一个根本动不了劲儿的木乃伊,一个腿吊在房梁上的瘸腿儿先生,如果说这案子是他们俩做的,那局长准得怀疑咱俩的智商是不是出了问题了!” “嗯,言之有理,那下一步咋办?” “去找找那个失踪的护士吧,我总觉得她应该是个关键。” …… 接下来的(日rì)子,平淡得出奇。 本来荣远还在紧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的杀手,来要他荣大爷的小命儿,结果一连两个多月过去了,啥事儿也没发生,他渐渐地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克莱蒙那个小子(身shēn)体素质好得简直变态,原本裹得跟个粽子似的,高位截瘫的样子,这两个多月过去,(身shēn)上的伤竟然好得七七八八了,就连被荣远闪成了负20的智商,也竟然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当然,他该忘记的一点儿也没记住,就连不该忘的,也杂七杂八忘记了不少。 比如现在,他看绿巨人大婶的眼神儿,就好像在看安吉丽娜·朱莉…… 阿紫和缪缪儿,现在彻底变成了荣远的护工,两个美女每天轮流来照顾荣远,当然,要按照荣远的想法,只要阿紫来就可以了,小萝莉来了也是添乱,可是小萝莉不这么想,鼓捣荣远的石膏腿现在成了小萝莉的(日rì)常任务,每次都能给荣远伺候得哭爹喊娘,荣远甚至怀疑,自己恢复得这么慢,就是因为小萝莉的“照顾”。 养病的(日rì)子,平淡且漫长,要不是旁边有个法兰西绿头大苍蝇,没事儿总是和荣远嗡嗡嗡,荣远都不知道这样的(日rì)子怎么熬。 结果,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荣远和克莱蒙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家伙,竟然成了臭味相投的损友……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个多月,岛野摔死了的案子,警察一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搁置了,而荣远和克莱蒙两个家伙,也都先后活蹦乱跳地出院了。 既然大难不死,当然少不了接风洗尘。 于是一帮子法佬儿,加上麦肯轮集团总裁保罗·布丁这个英国佬儿,还有荣远这个华夏佬儿,再一次齐聚凯撒俱乐部,开了个烧钱痛饮混乱大趴体,这给老马丁吓得呀,上次喝躺下一俱乐部都给他喝出心理(阴yin)影了。 狂欢之后,克莱蒙意犹未尽——丫这个荷尔蒙满灌儿的绿头大苍蝇,在医院憋了小半年儿,当真是憋坏了,于是他带着荣远,南到意大利,北到挪威,西到英格兰,东到西伯利亚,可着欧洲这一通转呀,到处去打土豪,骗吃骗喝,竟然整整玩儿了一年多。 荣远也是跟着克莱蒙,在欧洲的土豪圈子里混开了,整得全欧洲土豪圈子里都知道了有个华夏来的,叫荣远的家伙,人傻钱多。 当然,荣远也不是光玩儿,不干人事儿,这不,新任法兰西总理的彼埃尔·德·马尔杰里,就正在一边微笑着,一边看着荣远写给他的信—— 亲(爱ài)并且尊敬的马尔杰里,你的老朋友荣远正在俄罗斯打狗熊,没有赶上祝贺你荣升的私人聚会,真是遗憾。 不过,我随信附送给你的象牙相框,可以稍作弥补。 请放心,我深知你是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这象牙是我在西伯利亚亲手挖掘的猛犸象的遗物,并没有任何一只动物为此流血牺牲。 另外,我也知道法兰西政府对政府要员收取礼品的规定,请你不要疑虑,因为此象牙是我亲手挖掘的,相框也是我亲手制作的,所以,我,荣远,享有此物品的定价权,我荣幸地将这个象牙相框定为一欧元,并且随信附送了相框的发票,以供您向法兰西政府报备之用。 我想,这么“廉价”的礼品应当足以配得上您政府总理的(身shēn)份与地位,所以,敬请笑纳…… “这个荣远,真是鬼精!” 马尔杰里看完了信,摇头笑着取过随信寄到的包裹,拆开一看,不(禁jìn)大为满意。 洁白如玉的象牙相框,入手细腻,上面雕刻的花纹,繁复而典雅,最最让人惊叹的,是它的体积,荣远这家伙做的这个相框,竟然用了四根象牙!相框的每一边,都是一根完整的象牙雕刻成的,在相框里面,正是当初,马尔杰里和荣远站在中间,一众法佬儿如众星捧月一样,举着酒杯,高喊茄子的那一张照片,这照片的构图,真是有一种马尔杰里如皇帝般接见贵宾,而一众法兰西土豪随扈左右的感脚! “嗯,不错……” 马尔杰里手里端着干姜水调味的杜松子酒,看着挂在他私人办公室墙上的这个象牙相框,不由得想像着,中间那个举杯的法佬儿,变成了法兰西共和国的总统…… 有了法兰西总理的好感作背书,荣远在欧洲钻营的这两年时光,终于开始结出了硕果,马尔杰里不仅为荣远在法兰西的各种活动大开绿灯,甚至偶尔还会亲自前来站台,荣远终于如愿以偿,开始了他在法兰西土豪圈儿里的绑架勒索…… 0048 杀熟 接下来的一年,是法兰西,不,甚至是整个儿欧洲商场上,血雨腥风的一年。 因为,荣大爷终于开始,找那些大佬儿们,谈判了…… 东方神秘富豪荣远和路克集团ceo塞萨尔·克莱蒙的谈判现场—— “泥马的荣远,你这个死华夏佬儿,你第一个谈判对象就是找我啊,你知道你们华夏有个词儿,形容你这种行为吗,‘杀熟’,就是说的你这种人!” 克莱蒙一(身shēn)轻松,笑着调侃荣远。 “哥们儿,我们华夏还有个四大铁,你听说过吗?” 荣远神秘地向着克莱蒙眨眨眼。 “四大铁?啥玩意儿?” 克莱蒙一脸懵。 “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住过病房!你看,咱俩都一起住过病房了,关系铁不铁!?” 荣远睁眼儿说瞎话,忽悠绿头大苍蝇。 “铁!铁你个大头鬼!” 克莱蒙不上当。 “克莱蒙小子你可不厚道了啊,小心我找绿巨人大婶儿来收拾你!” 荣远吓唬克莱蒙。 “少来这(套tào)!别兜圈子啦,有啥话麻溜儿地快说,说完了我带你去泡澡儿去,土耳其浴室,鸳鸯茶,鸳鸯聘,你(爱ài)我,我(爱ài)你……” “行啦,行啦,还哼哼上《虎口脱险》了,应该把那个英国大胡子保罗·布丁带上,他长得像那个机长,不是,怎么让你给带歪了,说正事儿,岛野纯作不是作死了嘛,你把喜驴诺的订单分我点儿呗……” “那得看你能提供啥,货品质量和价格也得好。” 一说到正事儿,克莱蒙立刻认真起来,和那个纨绔公子判若两人。 “公路赛整车进口……” 荣远试探着说。 “想也甭想!欧盟和法国都有规定,不(允yǔn)许!整车必须是路克法兰西工厂攒出来的,这是解决就业问题,是红线,你就是找马尔杰里都不好使!” 克莱蒙直接给荣远否了。 “零件呢?” “你觉得华夏产的变速器能比得上喜驴诺?” “现在比不上,不代表以后比不上,华夏制造的质量你应该有信心。” “我们路克可不给你当试验品。” “那好吧,车架子和前叉总能分我些订单吧,你知道喜驴诺也是找华夏工厂代工,你干嘛让小(日rì)本儿骑驴呢。” “那让你骑驴啊。” “咱俩谁跟谁,四大铁啊!” 荣远向着克莱蒙挤眉弄眼儿。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克莱蒙一脸义正词严。 “好吧……” 荣远从一叠文件里抽出一张彩页。 “就这种车架,你从喜驴诺进口,12欧元,我给你11块5!保证和喜驴诺同一个代工厂,质量完全一样。” “我去,荣远,你逗我玩儿哪,你看看我,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主儿,会在乎你那五毛钱?!” 克莱蒙不以为然地摇头。 “你要是不在乎,那就12了,友(情qíng)合同,怎么样?!” “你给我玩儿去!” “那你说多少钱?” 荣远一咬牙一跺脚,把主动权让出来。 “荣远,这点儿芝麻谷子的事儿,让咱们手下去谈吧,咱们谈个框架协议就完了,我们路克所有的车架和前叉的定单都可以给你,但是你得比我现在的供应商价格便宜10%,质量还必须一样。” “泥马!克莱蒙你咋不去抢法兰西银行?!” 荣远让克莱蒙气的,差点儿打电话找绿巨人大婶来伺候他。 好不容易,荣大爷努力把心(情qíng)平静下来,做最后的尝试: “那啥,不能商量了?” “没得商量!” 克莱蒙这个(奸jiān)商说得斩钉截铁。 “唉——” 荣大爷一声叹息,打兜里掏出个金属小棒子。 克莱蒙一看见这棒子,吓得一哆嗦。 “荣远,你手里是个啥玩意儿?我怎么看着就起鸡皮疙瘩呢!” “来,克莱蒙,看这儿……” 咔—— 白光一闪。 “所有车架和前叉订单都给我,价格比现在便宜2%,同意吗?” 荣远问。 “不行!” 克莱蒙回答得干干脆脆。 咔—— 白光又闪。 “所有车架和前叉订单都给我,价格比现在便宜2%,同意吗?” “不行!” 咔—— 白光再闪。 “所有车架和前叉订单都给我,价格比现在便宜2%,同意吗?” “不行!” 咔—— 咔—— 咔—— …… 咔—— 白光第52次闪。 “所有车架和前叉订单都给我,价格比现在便宜2%,同意吗?泥马,说得我嘴皮子疼。” “我说,荣远,我怎么这么晕哪……” “晕就对了,你同意不同意吧!” “……不” “我了个去,你他母亲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咔—— …… 咔—— 白光第103次闪。 “所有……算了,你丫同不同意?!赶紧快说!” “呼噜……” “醒醒,嘿……” “荣,荣远?现在……几点了?我怎么……这么困啊……” “赶紧的,同意不?!” “行,行,你他么……说啥……都行……呼噜……”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真是瞎耽误工夫!诶,嘿,别睡了,赶紧起来签字画押按手印儿!” “嗯,拿笔……来,完了事儿,咱俩去土,土……呼噜……” 荣远大功告成,顺利拿下路克的订单。 接下来,他和盖亚体育的老板,弗里德里克·布朗(热rè)的谈判现场—— “我要求,盖亚体育所有可以和华夏合作的领域,都至少拿出30%的市场份额,进行合作。” “不行!最多10%!” 咔—— “我要求……” “不行……” 咔—— 咔—— 咔—— 布朗(热rè)的办公室,跟夏天暴风雨里的雷暴区差不多,闪电密集…… “不行了,荣远,我心脏不舒服,你赶紧拿协议来,就这么定了吧,我得去躺躺……” 布朗(热rè)投降了…… 荣远和月亮网车队的老板,诺埃尔·杜兰德的谈判现场—— “老杜,咱俩啥关系,你就免费友(情qíng)赠送我一个骑手(身shēn)上最不起眼儿的广告位呗,我保证我的公司三年内跻(身shēn)世界五百强!” “等你公司成了世界五百强再来谈。” 咔—— “送一个!” “不行!” 咔—— “送一个!” “不行!” 咔—— “送一个!” “行!” “不对,是口误啊,口误!” “老杜,你他么这么大个月亮网车队的老板,哪能说话不算数呢!君子一言,死马难追,知道不?你说话不算就让你变死马!” “我了个去,荣远你是土匪呀!算了,算我倒霉,送你一个袜子上的广告位。” “泥马,老杜你拿我开涮啊,袜子上广告位一穿鞋不啥也看不见了!” “跟你开玩笑呢,咱啥关系啊,送一个就送一个吧,不过我想去华夏好好玩儿玩儿,你得报销我一切费用。” “这还差不多,华夏可好玩儿了,要去,就把你们组个法兰西富豪旅游团儿,你们都去,我给你们安排一切!” “真的?够朋友!” 就这么着,荣远在一年内横扫欧洲,拿了大笔的订单,数量多到能轻松超过那些大洋洲小国家,比如马绍尔群岛,或者瑙鲁的国民生产总值。 枯叉—— 天旋地转—— 荣远满载而归! 0049 我穿我爸爸! “荣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把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订单给你们公司交上去?” 坐在stcpd特(情qíng)处理13组指挥中心里,手里端着一杯(热rè)气腾腾的咖啡,黑娜看着哈欠连天的荣远问。 别看荣远和阿紫、缪缪儿三个人,穿越到三年前的欧洲,祸害法佬儿祸害了三年多,其实在他们本体这边,时间才不过过去了二十分钟而已,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分。 “不交上去怎么办?我倒是想自己开家公司,把这四亿多欧元的大礼包自己独吞了,可是交期这么紧,我一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自己联系那么多家厂商,谈那么多合同不是?再说,还要安排驻厂代表,质检抽查人员,这些人鬼影都没一个,现在开始招聘,再培训,时间根本来不及呀。” 荣远一脸苦相,比手里的咖啡还苦。 他一开始也就是想撬了苏秉琨的生意——你丫不是截我胡吗,劳资也截你的胡,一报还一报!顺便完成那个还差五十万欧元的保底任务,保住饭碗。 可是没想到,这回他玩儿大了,玩儿出了一个四亿多欧的大礼包,这他么的一大包订单,估计连他们集团大老板都没有胃口能吃下来。 “荣远,我教你个法子,不但你自己可以吃下这些订单,还能够让你在原本的利润之外,再多出四亿华夏币的净利润,怎么样,想不想听?” 小萝莉嘴里一边嗦啰着棒棒糖,一边冲着荣远笑。 “不想听!” 荣远心说,你不坑劳资,劳资就烧高香了,你还能好心让我多赚钱? “怯!不听就算了!本来本小姐还好心,想收你20%的好处费,就把这么好的法子告诉你呢,你自己都不想赚钱,难怪海龟了三年还是个穷业务员。” 小萝莉一副自己好心让荣远当了驴肝肺的表(情qíng)。 “真的?你真有法子?说来听听……” 荣远一看小萝莉自己提出分20%,估计她不是给他荣大爷挖坑的,是真有办法。 “不说!刚才你不是不听嘛,本小姐不高兴了,就是不说!” 小萝莉把小脑袋一扬,小脸儿一偏,一副我不搭理你的样子,生气了。 嘿!这小狐狸,还拿上把儿了。 荣远赶紧摆出一副讨好的面孔,跟个狗子似地乞求小萝莉: “好缪缪儿,说吧,你要是想要那20%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赚到那20%呢,你看我很有诚意地看着你,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的办法嘛。你真的不想要那20%吗?你不是真的不想要那20%吧?难道你真的不想要那20%吗?……” “好了,停,唐僧,停!i 服了 you!” 小萝莉被荣远的碎碎念唐僧**给彻底击败了。 “其实这办法很简单,你穿越回到一年多以前,就是华夏币对霉元6.3比1的时候,以欧元或霉元与厂商谈合同,但是约定以华夏币支付,厂商一般为了规避汇率波动风险,应该会同意这样((操cāo)cāo)作的,然后你在现在的交期与法佬儿们交货,收法佬儿的欧元或霉元兑成华夏币,给厂商结算,现在的汇率是大约7比1,这样一欧元可以净吃汇率将近一华夏币,四亿欧元就可以吃汇率净赚将近四个亿华夏币!” “我了个去!缪缪儿,你不去给马尔杰里当财政部长,真他么的是屈才了!” 荣远听了小萝莉的办法,乐得直蹦。 “这个赚钱办法,也只有穿越才能办到,你还以为我真有经济学天赋哪,你要是应用到真正的外贸当中去,保证你赔死,你怎么能知道一年以后汇率到底是变高了还是变低了!” 小萝莉对于荣远的喜出望外不屑一顾。 “还真是啊……” 荣远让小萝莉一说,也明白过味儿来,看来这不是一个能应用到正常经济生活中的办法。 “诶!要是用这个法子,我穿越回到昨天,看哪支股票涨停了,再穿越到前天去买这只股票,然后转天卖出,不是净赚10%!” 荣远脑筋一转,立刻想出这种吃汇率差价办法的股票应用版。 “嘿,你举一反三的能力还不错,不过你胃口太小了,要是我就去找在一天之内跌停又涨停的股票,这样我赚20%!反正也是穿越干私活儿,被委员会逮着不死也得扒层皮,干嘛不多挣点儿!” 小萝莉也不知道是在夸荣远还是贬荣远。 “嗯,你比我狠!” 荣远点头认输。 “可是我要是去跟厂商们谈合同,还是需要一个皮包公司啊,难不成我再穿回一年多以前的自己,然后去注册公司去?” 荣远开始真正思考自己独吞四亿欧元订单的可能(性xìng)了。 “你忘了你一年多以前和克莱蒙一起在西伯利亚打狗熊来着了?你穿回去也不能分(身shēn)一边在西伯利亚挖象牙,一边在华夏办公司吧,不要说还要和厂商们谈合同。”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阿紫忍不住提醒了荣远一句。 “我去,那咋办?” 荣远傻眼了,好几个小目标啊,看得见,吃不到,你说急人不急人! “你不是东方神秘富豪嘛,干脆也别神秘了,直接富二代得了!” 黑娜突然插话。 “你是说……让我穿我爸爸!” 荣远吃惊了。 “这玩意儿不涉及伦理道德问题吧?” “只要你在穿越这段时间,躲着点儿你老妈,不就没问题了!” 缪缪儿给荣远出主意。 “回来我老妈再以为我老爸在外面养小三儿了,跟我爸打离婚咋办!” 三个美女吃惊地盯着荣远: “你丫思路真是清奇,你是那美克星人吧!” “好吧!看在小目标的面子上,就让我老爸辛苦一回,当一回霸道总裁!” 荣远一拍大腿,决定卖他老爸的老命了。 “那……” 黑娜古井无波的脸上忽然闪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 “荣远,这次我和你穿越吧,你用你老爸注册公司外加谈生意,我负责招聘员工,培训驻厂质检人员等公司运营的事儿,不过……我也想分20%……” “行!没问题!” 荣远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缪缪儿那个小狐狸出个主意就诓了他荣大爷小一个亿,黑娜这主动要求来打工,而且还是董秘加总经理助理,怎么说也是个重要合伙人的角色,哪能少给。 再说他荣大爷不是富二代嘛,不能吝啬! “荣远,那个……你那些货物从出厂到交期,需要存放几个月到一年,而且还需要运输,我叔叔正好是搞仓储物流的,我给你联系下,可以给你优惠……” 阿紫一看黑娜也拿了20%,于是也有些迟疑地和荣远开了口。 “阿紫,你帮了大忙了,也给你20%!” 荣远对阿紫绝对大方,阿紫就算不说话,他还想找辙给阿紫呢,何况人家主动提出来。 “太好了,我那些‘维多利亚的秘密’终于可以买齐了……” 阿紫高兴得不得了,结果发现自己说露了嘴,立刻脸蛋儿成了红苹果。 哦—— 荣远心里偷偷笑——原来阿紫是内衣控…… “那啥,我就是牵个线搭个桥儿,要你20%有点儿太多了,要不我也和娜姐一起去帮你干公司吧。” 要不说还是阿紫厚道呢,不像某个小狐狸,动动嘴皮子,诈骗了荣远一个小目标。 “好,说干就干!这次缪缪儿留守,我们三个穿越!” 黑娜把手里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站起来一挥手,意气风发。 0050 得瑟玩意儿! “今天是个好(日rì)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rì)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chūn)~风……” 星期二的早晨,阳光和煦,清风拂面。 苏秉琨今天的心(情qíng)格外地好,他一边开着他的四圈儿a4l从二环路上下来,一边跟着收音机里的宋大姐哼哼着“好(日rì)子”。 没错,今天对于他苏秉琨来说,确实是个好(日rì)子。 因为就在今天,他求爷爷告(奶nai)(奶nai),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的法国盖亚体育负责产品开发和业务拓展的经理——罗格朗先生,就要来公司访问,并且草签一个价值一百五十万欧元的协议了。 协议的金额虽然并不很大,但是足以让他苏秉琨的国贸二部挤掉近年来萎靡不振的霉国事业部,成为全集团效益最好的十个部门之一。 不仅如此,在和霉国贸易战打得尸横遍野的今天,这些做外贸的家伙们谁要是能抓住欧洲这棵救命稻草,谁就能觅得一线生机,如今他苏秉琨和法国人攀上了关系,将来与欧洲的合作前景必然广阔,如此一来,他苏某人在集团内的地位肯定也会水涨船高,将来成为集团大老板面前的红人儿,取自己的顶头上司蔡总而代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qíng)。 你说,这个星期二,有这样一桩好事等着他苏秉琨,他能不高兴吗?能不得意吗! 嘎吱—— 苏秉琨麻利地把车在cbd的地下车库停好,三步并作两步,蹭地一下,蹿进了电梯。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连往常得等老半天的电梯,今天都这么顺! 叮—— 电梯门一开。 啪、啪—— 两声枪响! 吓得苏秉琨心脏病差点儿犯了。 还没等明白过味儿来,一堆纸花儿飘到头发上。 电梯门两边,一个耿白,一个小王——王永发,两个哼哈二将似的,各执了一个空的纸花筒子,正冲着苏秉琨嘿嘿傻笑,然后一帮子马(屁pì)精站成一排,恭迎领导检阅一样,对着苏秉琨拍巴掌。 “领导,您看,一会儿法国客人来了,我们就这么着欢迎,怎么样?” 耿白撅着(屁pì)股,哈着腰,一副哈巴狗儿样,对着苏秉琨请示。 “嗯,不错……” 苏秉琨点点头,表示自己还满意。 最起码,这些家伙们都还西服革履,ol职业装的,穿戴的还算整齐。 “走,我们这就下楼等着迎接贵宾去,估计去接机的车快回来了。” “哦——” 一帮人起哄架秧子地,开始上电梯下楼。 “诶?荣远和小水呢?怎么没见他们俩……” 苏秉琨一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个人。 “没看见……” 一众马(屁pì)精纷纷摇头。 “估计小远子知道今天公布绩效考核成绩,自己没脸来了吧,哈哈……” 耿白幸灾乐祸地猜测着,对他来说,什么倒霉法佬儿,(爱ài)来不来,能把荣远给排挤掉,那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喜事儿! “那小水也不应该迟到啊,今天才上班第二天……” 小王这个烂铁王老五则是只知道惦记着缪缪儿。 “少个把人不碍事儿!” 苏秉琨把手一挥,荣远不来更好,他还怕这货来给他拆台呢! 一帮子人前呼后拥地,把苏秉琨夹在中间,从cbd大堂蜂拥而过,稀里呼噜挤出自动大玻璃门,跑到cbd外面的台阶上。 结果小王眼尖,一眼就看见正并肩站在台阶上的荣远和缪缪儿。 “嘿,小水在那儿呢。” 小王一嗓子,一帮子人停下脚步,诧异地上下打量起两个人来。 “你俩这他么的是来接人啊,还是来炫富来了?!” 只见荣远和缪缪儿两人全都穿了一(身shēn)低调的深色(套tào)装,荣远打了一条和(套tào)装很不协调的明黄色领带,而缪缪儿手里提着的墨绿色鳄鱼皮手包上,那个大大的“b”,则闪瞎了众人的氪金狗眼。 “bijan!” “咝——” 不知道是那个女人尖叫了一声,引起了一大片的抽气声。 “嗨,大家好!” 荣远好像觉得对这一众马(屁pì)精的打击还不够猛烈,微笑着露出闪闪发光的洁白牙齿,抬手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bijan!” “江诗丹顿传承铂金!” 马(屁pì)精们几乎是在呻吟。 荣远抬手的刹那,那低调的深色(套tào)装袖口露出的那一抹明黄色衬里,以及那闪闪发光的950铂金江诗丹顿,都毫无疑问地昭告天下,荣远他么的就是一个得瑟的装((逼bi)bi)玩意儿! 就他和缪缪儿这俩货这一(身shēn)穿戴,都能在陆家嘴买间房了! “泥马,这是存心和我捣乱来了!” 苏秉琨眼角直抽抽儿,眼皮喯儿喯儿直跳。 “你俩穿这么一(身shēn)儿,让我往哪儿站,这不是成心喧宾夺主来了嘛!不是,这个刚来的小水怎么也跟荣远搅合到一起去了?” 苏秉琨皱着眉头,心里的转轴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 他不是没办法对付荣远,问题是这个小水是集团大老总直接发下来到他部门的人,他不敢得罪啊,荣远这家伙也太他母亲的鬼了,他把小水往他那边一拉,真是让他苏秉琨深有投鼠忌器之感。 老苏心里这个后悔呀,没把当祖宗一样供在家里的(爱ài)驴仕给穿来,真是失策,要不好歹还能和荣远比上一比,虽然,他那个祖宗,还是低bijan一头! 苏秉琨突然心里灵机一动,他转头向着耿白使了个眼色,耿白微不可察地点头表示了解。 就在老苏沉吟着不说话的这点儿时间,他(身shēn)后那些个马(屁pì)精啦啦队可是炸开了锅了,嗡嗡嗡议论纷纷。 “我了个去,真的假的,荣远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小王看着荣远这一(身shēn)风(骚sāo)的皮,口水都不自(禁jìn)地流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丫一定是昨天泡到小水了,肯定是小水家有钱,泥马,荣远啊,你个孙子!你咋干啥都要快我一步啊!” 小王对着荣远咬牙切齿,就差捶(胸xiong)顿足嚎啕大哭了。 “哎,哎,王永发,清醒点儿……” 冷不丁边上耿白捅了捅小王,偷偷和小王耳语: “瞧你那气人有笑人无的德(性xìng),你好好用你的脑子想想,bijan啊,得是小不输那种等级的人物才能进去购物的地方,你看荣远能当霉国总统吗?还是丫在沙特趁油田?依我说,肯定是这小子不知道在哪个地摊儿上买的a货,还给小水也买了一(身shēn)儿,也就是小水这孩子初入社会,涉世未深,才会让这孙子骗,你过去揭穿他,小水肯定对你一百个好印象!” “诶!老耿,还是你老哥聪明,我咋没想到呢!谢老哥你提醒啊,要是事成了,我一定请你,城里馆子你随便挑!” 小王一拍大腿,下定决心,于是当先越众而出,向着荣远走过去…… 0051 蝼蚁与凤凰 荣远站在台阶上,保持着如沐(春chūn)风的微笑,把众人的神(情qíng)一一看在眼里,他一看见小王和耿白嘀咕了一阵,然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然地往他这边走过来,不(禁jìn)微微地摇了摇头。 “唉——” 荣远心里叹了口气,心说小王你个傻狍子,怎么哪回你都让耿白当枪使呢!上当多少回了也没个记(性xìng)。 “哎,我说荣远……” 小王晃((荡dàng)dàng)到荣远跟前,一伸胳膊,给荣远来了个勾肩搭背,梗梗着脖子,斜着眼开始教训他: “你要是没钱,就买(身shēn)儿八牧王啊,银利来什么的,穿着也像个样子,你说你地摊儿上买一(身shēn)儿bijan的a货,江诗丹顿也是地摊儿上30块钱买的吧,bijan和江诗丹顿是你这么个小业务员能穿戴的吗?咱们这些个业务员,没吃过猪(肉rou),还没见过猪跑嘛,谁没点儿见识,一看你就是穿了(身shēn)假货,你这不是自找的让人看不起嘛,哦,还有,泡美眉可以,拜托,不要给人家买a货,你让妹子拿个仿品来,不是让同事们笑掉大牙嘛!” 荣远不说话,继续笑着看着小王,不动声色地悄悄把他攀在自己肩上的爪子卸下去,然后悄悄向后闪开一步,把小王暴露给缪缪儿。 “哎,小水啊,你这包儿是远子买给你的吧,赶紧把这破假货扔了吧,一会儿哥送你个真的coach!” 荣远偷眼看了下缪缪儿,小萝莉冲着小王妩媚地笑着,眼睛里燃烧着幽幽的小火苗儿。 “唉——,小王啊,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荣远开始在心里为小王的灵魂祈祷。 “哟,王大哥,你可真是大老板,大好人啊!” 听完小王满嘴放炮,缪缪儿笑得更明艳了,把小王看得都不知道自己姓李了。 “这个包确实是寒碜了点儿,是我花了39万刚从bijan定制的,既然王大哥你说它不好,这样,我把它给你了,你给我30万就行,要不,你给我买个同样价位的coach也行!” “我、了、你……” 小王让缪缪儿噎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打死也想不到这个绿鳄鱼皮包儿是小萝莉自己从bijan定制的。 “哦,对了,拜托王大哥你以后出门之前一定要吃药啊,要不就把忘在家里的脑子带上再出门儿,你自己去地摊儿上瞧瞧去,谁们家弄a货不是打着(爱ài)驴仕、思饭辙这样的大路货儿牌子,你弄(套tào)bijan的a货你能卖出去吗?华夏买地摊货的有人认识bijan吗?!诶?王大哥你这件拉普达做工怎么这么糙啊,你这件不会也是地摊儿货吧。” “胡说!我网上买的!249呢!” 小王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小萝莉撇撇嘴,拿眼神儿从小王的脸上扫到一旁围着苏秉琨的一群人那边。 “网上花一两百买名牌儿的主儿,就不要在这儿现眼啦,省得一会儿让法国客人看见瞧不起!” “轰——” 缪缪儿这句话可是惹了众怒了,一帮子人全都七嘴八舌地开始声讨起她来,敢(情qíng)国贸二部今天穿网购假名牌儿的还真不在少数。 荣远一看,这些家伙欺生,一个一个那嘴脸,都好像要吃了缪缪儿一样,虽然缪缪儿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挺tǐng)立钱江不怕浪的架势,但是毕竟人单势孤,他可不能让缪缪儿吃了亏! 荣远一个跨步站到缪缪儿前面,指着一帮子势利眼开始舌战群儒,不是,舌战群拍,一时间cbd门口一片混乱。 “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呢!” 突然一声虎吼,简直如同晴空霹雳,“喀喇”一下炸响在众人耳边,所有人一听见这声女人的河东狮吼,立刻闭嘴噤声,紧张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一个(身shēn)材消瘦的女人,穿了一(身shēn)合体的(爱ài)驴仕(套tào)装,从大厦门里面走出来,站到苏秉琨面前就开始训: “苏秉琨!亏你还是个部门经理,你手下这跟菜市场打架似的,在大厦门口吵蛤蟆坑,你这是想丢我们公司脸呐咋地!你让cbd里其他公司看见,不笑话死我们!你让我的脸往哪放!” “是,是,蔡总,您消消气儿……是我没管理好手下……” 老苏一看见蔡总出来了,立刻矮了一截儿,腰弯得像虾米,鸡哚米一样忙不迭地点头承认错误。紧接着他一回头,声色俱厉地开始训斥手下: “都给我规规矩矩站好咯!一会儿客人来了,你们要是再这么没规矩,小心我开除他!不就是荣远和小水穿得出格点儿嘛,怎么了?!人家不也是为了提升公司形象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 荣远在旁边听着,心里直撇嘴,心说老苏你这暗地里下药儿,背后使绊子的手法儿还是欠火候啊! 蔡总一听苏秉琨话里有话,一转头就看见荣远和缪缪儿没和自己部门同事站一起,而是站在了台阶的另一边,她就一皱眉头,再看看俩人的穿戴,她就更皱眉头了。 这个蔡总是个识货的主儿,真假名牌儿一眼就能看出来,荣远和缪缪儿这一(套tào)市中心的房子穿(身shēn)上往这一站,太扎眼了! 这两个员工她倒是都认识。 荣远就别说了,经常为了完成任务,跨部门截公司里其他部门的胡,弄得其他几个部门的经理隔三岔五地跑到她这个公司执行副总这里大吵大闹,本来这回就算是苏秉琨背后不鼓捣,她也有开除荣远的打算,就更甭说荣远今天又表演了这么一出儿了。 至于那个水缪缪,她蔡总就更不喜欢了。 大老板隔着她空降了一个女孩子到她下属的部门,事先都不带找她商量的,你说她能高兴得了吗!她可是还有另一个(身shēn)份呢——大老板老婆的闺蜜啊,这闺蜜,得替闺蜜看着老公,别没事总弄些个来历不明不白的女孩子往公司里安插不是?! “荣远,水缪缪……” 蔡总往前走了两步,连正眼都不带瞧两个人一眼的,仿佛她正在叫的两个人,都是面前的空气。 “啥事儿,蔡总您请说……” 荣远连动都没动,应对得更是不卑不亢,这让蔡总心里更加的窝火。 “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富得流油了,我们公司庙小,供不起你们这两尊大佛,你们从今天起,另谋高就吧!” 蔡总轻飘飘一句话,就开除了荣远和缪缪儿,就好像毫不费力地碾死了两只蝼蚁! 一听说就这么轻松地开除了荣远和缪缪儿了,对面苏秉琨周边的一群人立刻欢声雷动,一边笑着拍手,一边冲着荣远这边做鬼脸儿。 结果蔡总冷冽的眼神儿扫过去,一帮人立刻变成了没尾巴的鹌鹑,老实得不要不要的。 “你俩可以走了!不用在这儿参加欢迎活动了!” 蔡总向着荣远和缪缪儿挥挥手,仿佛打发讨厌的苍蝇。 荣远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了。 “蔡总您误会了,我是代表家父,在等着迎接我们荣氏集团的客人,和你们不搭界。”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荣氏集团的……” 蔡总惊愕得目瞪口呆。 0052 耍猴儿 这个荣氏集团,最近可是风头正劲啊! 自从一年多以前,蔡总她们公司所在的cbd大厦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家外贸企业,不出一年,这个企业就跟滚雪球一样地,眼见得气儿吹的似的壮大起来。 从一开始只是租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到最近,听说大厦最上面三层楼,都让这个荣氏集团给租下来了,业务人员乌泱乌泱地招兵买马,实力不可谓是不强。 好在自己的公司,到目前为止,在业务上还没有和荣氏集团发生什么关系,双方还没有什么竞争,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可是今天,这个号称“截胡小能手”的荣远,冷不丁说出他是荣氏集团的人,这一下就让蔡总升起了警惕的心思,心说,今天,这小子不会给苏秉琨捣什么乱吧?! 就在蔡总刚想要张嘴,向荣远再试探些虚实的时候,忽然苏秉琨边上的耿白手指着远处,一声大叫: “来了,来了,法国客人来了!” 大家顺着耿白的手指望出去,只见公司平时用来接送客人的梅赛德斯·迈巴赫s 560,正从二环路的匝道,缓缓驶向cbd的大门口。 这一下苏秉琨和一众手下马(屁pì)精来了精神儿,也不管荣远和缪缪儿两个人了,都赶紧挤挤插插地站成排,等着迎接客人,就连蔡总,都赶紧整理了一下(爱ài)驴仕,走到队伍前面,和苏秉琨站在一起,看来,她也很重视这次和欧洲客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 迈巴赫一行驶到大厦的大门口,耿白和小王,立刻人手一个纸花筒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门边,苏秉琨也紧走几步,下了台阶,来到后车门边上,无比恭敬地弯腰打开车门。 “啪、啪——” 两个纸花筒子喷出两团花花绿绿的纸片,随风轻轻飞舞。 出乎意料地,当老苏打开车门之后,竟然没有人从车里出来,众人定睛看去,车后座上哪里有人的影子?! “康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没接到人?” 苏秉琨脸色比锅底还黑,看着从驾驶坐上下来的迈巴赫司机,不悦地责问。 “人是见到了……” 康师傅一脸苦相,两手一摊。 “可是人家说不上咱们的车,让另外两个女的给接走了……” “你是怎么办事儿的啊?人都见到了,怎么能让别人给接走?!” 苏秉琨一听康师傅的话,不(禁jìn)勃然大怒,开始指着司机数落。 “人家不上咱们的车,跟我有啥关系,你们自己没弄好,怪我咯!?” 康师傅不愿意背锅,直接把锅甩给了老苏。 “你……!” 苏秉琨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发现手下们都在手指着远处,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他赶紧抬头向远处看,就见一大溜儿豪车,由远而近,顺着二环路匝道,向着cbd大厦这边开过来。 “喏,他们上的就是那队车咯,你闪开点儿,我得给人家腾地方。” 康师傅一低头钻进迈巴赫,把车开向大厦的地下车库。 那一拉溜儿豪车,很快地开到了大厦大门前,因为车都太豪华了,引起了大群路人和cbd里面的上班族围观。 耿白和小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再去拿两个纸花筒子。 打头的一辆宾利·慕尚缓缓驶到cbd大门口,副驾驶的车门一开,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正是法国盖亚体育的罗格朗。 “罗格朗先生,您看看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您要是觉得我们的车档次低,您可以和我说嘛,这事儿闹的,不管怎么说,您来了就好……” 苏秉琨连忙凑过去,对着罗格朗点头哈腰。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罗格朗根本没有搭理老苏的意思。 荣远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 “嗨,罗格朗,路上还顺利吗?” 罗格朗赶紧满脸堆笑,腰弯得不比老苏高。 “荣总,您好,路上一切都好,这边请。” 他抬手引导着荣远,来到轿车的后门处。 “我了个去,这他母亲的是怎么回事儿?!” 苏秉琨傻眼了,在自己面前一贯表现得高人一等的罗格朗,怎么见了荣远这孙子,就好像见到了祖爷爷?! 还没等他闹明白怎么回事儿,罗格朗把轿车后门一开,一个娃娃脸金发大美女先从轿车里蹦出来。 “荣远!你可想死我了!” 大美女一下蹦过去,一把搂过荣远,吧唧一口就亲在他脸上。 “安吉涅丝卡,你这样,布朗(热rè)那家伙会杀了我的!” “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布朗(热rè)从轿车里钻出来,一把逮住荣远,给了他一个熊抱。 “我了个去,这他么的不是盖亚体育的老板弗里德里克·布朗(热rè)吗?!他怎么和荣远好像老朋友一样的?!” 一看见布朗(热rè)从轿车里钻出来,苏秉琨不淡定了,他怎么也是对盖亚体育做过些功课的,人家老板长什么熊样儿,他当然知道。 紧接着,又一辆宾利开过来,车门一开,诺埃尔·杜兰德和保罗·布丁从里面联袂钻了出来。 荣远赶紧过去,一帮人又是一通拥抱。 杜兰德是谁苏秉琨不认识,但是那个英国佬保罗·布丁,可是大大地有名,麦肯轮的牌子,那不是一般地震撼哪!看着荣远和两个老外有说有笑,熟得不能再熟的样儿,苏秉琨感觉自己脑子不够使唤了。 就在这时,一阵“呜隆、呜隆”的跑车咆哮声响了起来,一辆麦肯轮720s超级跑车,轰鸣着扎到cbd的门前,车门一开,塞萨尔·克莱蒙扶着上官紫,从车里跑了出来。 “嘿,荣远,看我这辆新车怎么样,保罗·布丁送给我的!我打包租了dhl专机运过来的,就为了在你跟前显摆一下!” 荣远过去给了这个法兰西绿头大苍蝇一拳。 “不错,借我开两天。” “那你这位漂亮的女秘书也借我公司用两年。” “滚!阿紫是我的,不借,要借,缪缪儿给你!” “我了个去,你饶了我吧!” 两个人嘻嘻哈哈,连打带闹。 苏秉琨和一众下属已经彻底傻眼了,这么些个富豪啊,荣远是把整个儿法兰西都给打劫了吗?!不是,就荣远这个家伙,昨天还是任他苏秉琨搓圆揉扁的小小业务员,怎么今天一大早儿,丫就变成欧洲富豪俱乐部成员了?! 是他么的这个世界出问题了,还是我苏秉琨没睡醒,还在做梦?! 没错,一定是我还在做梦! 老苏趁着没人主意,抬起手来,塞进嘴里,狠狠地给了自己的猪蹄儿一口。 哎呦,妈呀! 真他母亲的疼! 就在这个时候,蔡总一脸(阴yin)沉地走过来,声音冰寒地低声问老苏: “苏秉琨,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和你的下属就站在这里傻看着吗?赶紧想点办法,不能让荣远这家伙把我们当猴儿耍!再这么下去,我们公司就成了cbd里面的笑柄了,没脸再在这里混了,明白吗?!” 0053 荣老爷子横空出世 老苏点点头,他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儿。 他么的这个荣远太不厚道,这不是摆明了拆他苏秉琨的台嘛! 你要搞富豪朋友圈儿,什么时候搞不好,非得赶着在自己一众下属面前让自己丢脸吗?!问题是,自己丢脸无所谓,反正他苏秉琨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脸面,可是,这大庭广众地当面拆台,蔡总受不了啊,这要是她到集团大老板跟前一嘀咕,估计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苏秉琨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挪到罗格朗旁边。 “罗格朗先生,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不是你来和我们签协议吗?怎么你们大老板都来了?” 老苏小声地询问罗格朗。 “人家有钱人(爱ài)玩儿,你管得了?!” 罗格朗没好气儿地回了他一句。 “那……咱们的签字仪式……” 老苏一脸谄笑地试探。 “大老板都来了,你觉得小卒子有发言权吗?实话告诉你,这帮家伙带了四亿欧元的订单来,你觉得你和我能谈得了这么大的生意吗?!” 罗格朗的话,先是让苏秉琨小心窝一凉,紧接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了个去! 泥马四个亿! 还欧元! 这就是三十亿啊! 自己一个小小的国贸二部一年能拿多少订单? 满打满算,一亿五华夏币顶天了,这荣远一下子就至少拿了相当于国贸二部二十年的生意下来,这他母亲的上哪儿说理去! 苏秉琨的眼睛红了,丫得了红眼儿病! 老苏一犯了红眼儿病,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一瞬间脑仁儿里就只剩下钱了,啥都没有了! 苏秉琨用手分开众人,来到荣远(身shēn)后,一把拽住荣远的胳膊,手劲儿大得把比他还高半个头的荣远给拽了个趔趄。 “荣远!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行啊!截胡截到我苏秉琨头上了!你丫吃着我给你的薪水,拿着我给你的福利,你撬我的生意!就你这样的人品,谁跟你合作谁倒霉!” 苏秉琨不管不顾地((操cāo)cāo)着蹩脚的英语,当着一大堆老外的面儿,开始毫不留(情qíng)地斥责起荣远来。 这家伙打着的主意,就是你抢我生意,我毁你信誉,咱俩谁也别想挣钱! 弄不好,我苏秉琨把你荣远的生意搅黄了,我还能和罗格朗接着签我那一百五十万欧的生意呢! “老苏!” 荣远一把将苏秉琨拽住他的狗爪子给扒拉下去,指着鼻子开始卷: “我之前给你脸,没有当着你这么多下属的面儿,和你翻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问你,什么叫吃里扒外?你问问你那些下属,他们是不是亲耳听见的,蔡总说了,我荣远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我是不是跟蔡总也说了,我是代表我父亲,荣氏集团总裁来这里欢迎我的朋友的,和你们公司没关系!” “我再问你,谁截你胡了?你他么的一百五十万欧的小破单子,以为我荣大爷看得上啊!你问问我这些朋友们,这么多大佬儿,哪个不是揣着千儿八百万,甚至上亿的合同来找我合作的,老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个狗脸有他么那么大面子吗?!” “你再问问我的朋友们,我们是不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尤其是克莱蒙,我们俩是一起同过病房的铁哥们儿!” “没错!我和荣远是最铁的哥们儿!” 法国绿头大苍蝇不失时机地(胸xiong)脯一(挺tǐng),仿佛能和荣远称兄道弟,是件比拿了诺贝尔和平奖都光荣的事儿! “你看!我能拿到上亿的单子,是我有本事!不像你,老苏,就会气人有笑人无,背后下刀子,让耿白截我的单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排挤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爷比你牛x!从今天开始,一年之内,我让你国贸二部没单可接,从这大厦里清退!” “你说什么?!” “荣远你个孙子!” “这傻x欠他么地揍!揍他!” 台阶儿上尴尬站台的老苏的一众下属们一开始看荣远数落苏秉琨,还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结果荣远越骂越起劲儿,一高兴,就把要挤垮他们国贸二部的话都给秃噜出来了,这下这帮家伙不干了,有道是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荣远瞬间化(身shēn)整个儿国贸二部的杀父仇人,一大帮子人嗷嗷叫着就要上来群殴。 “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我们家荣远!” 突然一声霹雳,在cbd大厦门前炸响,直震得众人耳中一阵嗡嗡耳鸣。 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爷,(身shēn)穿一(身shēn)笔(挺tǐng)的中山装,脚步稳健,行走如风,几步就从大厦里面走到了外面台阶边缘。 大爷神(情qíng)冷峻,眼眸中炽(热rè)的怒火熊熊燃烧,他环视门口这一圈子人,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冷笑。 “土鸡瓦犬!” 大爷不屑地一挥手。 “全部拿下!” “扎——!” 立刻,从大厦里冲出一片(身shēn)穿制服,手戴白色棉线手(套tào),拿着胶棒警棍的保安来。 众保安不由分说,挥动警棍,把已经冲到荣远(身shēn)边的那几个老苏的亲信给赶开,把荣远和老外们保护在当中。 “哎呦,我说爹啊,你这是让张飞穿了你了是咋地,就算上阵父子兵吧,你这也玩儿得有点儿过了吧。” 荣远苦笑着,都不知道和他老爹说什么好了。 自从荣远结束穿越,把(身shēn)体的控制权还给了他老爸,老头子从迷糊中醒来,一听说自己儿子干成了大集团的老板,老头儿就来劲了,非得带着荣远他老妈来给儿子当保卫科长——自己儿子的家业,自己看着放心不是?! 结果这老爷子把自己在过去部队里那一(套tào)全部照搬到儿子的荣氏集团,一番招兵买马,招了一群退伍老兵,(日rì)夜((操cāo)cāo)练哪,这一群保安,对付霉国特种部队行不行不知道,要说对付点儿地痞流氓啥的,那个顶个儿的是一个打仨还有富余! 如今,荣老爷子横空出世,荣远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给几个老外们隆重地介绍,荣氏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兼保卫科长——老荣同志。 几个老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英雄的老子,立刻一脸崇拜地膜拜。 一群老外们叽里呱啦地,老荣也听不明白,反正他只要知道,这些都是他儿子的朋友,那就行啦!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嘛! 老荣脸上乐开了花儿,大手一挥,豪迈地向着老外朋友们一声吆喝: “荣远是我儿子,你们都是我儿子的贵客,今天劳资我请你们大碗儿喝老白干儿,大块儿吃酱猪蹄子,你们吃好喝好啊!” 我了个去! 爹你让法佬儿喝老白干儿啃酱猪蹄儿?! 这还不他么的喝出人命啊! “那啥,我老爸说了,欢迎大家到华夏做客!” 荣远赶紧给老爷子翻译,当然,老白干儿就算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远处警灯闪烁,警笛长鸣,呼啦啦一下,来了三四辆警车,风驰电掣般开到了cbd大厦的门口。 0054 来站台的法兰西总理 随着“哐、哐”几声车门响,稀里哗啦地,竟然从警车上下来了十来个警察。 带队的警察先是扫了一眼大厦门前好像开小型车展一样停着的几辆豪车,眼神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又看到被一众保安包围在核心的荣远及好几个外国人,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谁报的警,说有人聚众寻衅滋事,怀疑有黑恶势力暗中((操cāo)cāo)纵的?” 带队的警察凌厉的眼神扫过cbd大门口这乌泱乌泱好几十号人。 “刘队,是我报的警。” 出人意料地,蔡总从一堆下属的后面跳了出来,同时手里还拽着一个眼眶乌青,跟乌眼儿鸡一样的家伙,竟然就是耿白。 “刘队,你看看,这些人把我的员工给打成了什么样!你再看看这些人,服装统一,装备统一,凶神恶煞,光天化(日rì)之下就敢行凶打人,不是涉黑涉恶分子,还能是什么!” 嘿! 这老娘们儿够黑够狠啊! 荣远不(禁jìn)深深地看了蔡总一眼—— 以前就知道这个蔡总喜欢训人,一训三、四个小时,挨训的还必须得站着,据说曾经把公司里一个八个月的孕妇给训流产了,是个狠人!通过这次的事儿,荣远对她又有了新认识,这娘们儿诬陷起人来,也绝对有一(套tào),这上纲上线儿的,让她给(套tào)上还真有点儿麻烦! “你这是让他们给打了?” 被称为刘队的警察询问耿白。 “对,就是他们……” 耿白好像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样,伸手指着荣氏集团的保安,开始和警察诉苦: “警察同志,这些个黑恶分子太可恶了,我们就是和他们理论了几句,这些家伙就冲出来,对我们拳打脚踢……” “你他么胡说八道!” 耿白还没说完,突然一声霹雳炸响,吓了刘队他们几个警察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把手伸到(屁pì)股后面的枪(套tào)上。 (身shēn)穿中山装的荣老爹愤怒地圆睁双眼,就要上前理论。 “爸、爸,少安毋躁啊,你要相信人民警察,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你回来,给我回来!” 荣远一看他老爹又要蹦出来,心说就你这暴脾气,上去理论也是纯属添乱,赶紧连拉带拽地把他老爸给拦住了。 刘队是老江湖了,一看双方这样子,尤其是荣远这边还有一大堆一看就是土豪的老外,你要说外国古惑仔闲极无聊了,跑华夏来开分舵,这也太不靠谱儿了,多半儿就是双方有了什么纠纷,那个蔡总这边吃了点儿亏。 可问题是今天有特殊(情qíng)况,马上就有一个涉外的车队要过来,他必须迅速处置了现在的现场,不能让一大堆人在这里聚集,别回来再出了什么幺蛾子! “这样,小李你们几个,确定下涉案的人员,双方都带回所里,不,分局,其余人员马上疏散这里围观的群众,不要让人都在这儿扎堆儿了……” 就在刘队开始调派人手,平息事态的时候,远处二环路上,一队开路的警用摩托,警灯闪烁着,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分别插着华夏和法兰西国旗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轿车。 突然,毫无征兆地,那些警用摩托“嘎吱”一下停了下来,而劳斯莱斯·幻影则驶上了匝道,直奔cbd商务大厦而来。 刘队瞬间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个涉外车辆,跑这里来凑神马(热rè)闹啊! 很快,幻影开到了挤挤插插一堆车的中间,副驾驶门一开,竟然是一头金发大波浪的御姐黑娜从里面钻出来。 荣远一看见黑娜就乐了,他大步向着幻影轿车走过去。 我了个去! 刘队吓得魂飞天外! 你这家伙难不成根本不是神马黑恶分子,是他么的恐怖分子吧,你要干神马?!搞人体炸弹炸了这车里的法佬儿?! “站住!说你哪,站住!” 刘队麻利地掏枪指住荣远,受他影响,稀里哗啦,七八个警察都亮了家伙。 荣远赶紧举手投降,笑话,你和警察比谁沉得住气?你花生米吃得少! “不要开枪,不要乱!这位是总理先生的朋友!” 黑娜赶紧高声解释,生怕哪个初哥儿一不小心走了火儿,荣大爷就可以比肩窦娥了。 “我去……” 刘队长出一口气,指挥着手下收了枪,心说今天出门儿没看黄历,怎么现在华夏人都这么牛x的吗?马路上随便揪出个家伙,都他母亲的是人家法兰西总理的朋友! “嘭!” 幻影后车门一开,马尔杰里果然从车里钻出来。 “亲(爱ài)的总理先生,想和你拥抱一下可得冒生命危险啊!” 荣远伸出双臂。 “荣远,我的朋友,让你受惊了,不过这锅我可不背啊,是你们华夏警察吓唬你的,哈哈……” 两个人老朋友一样拥抱一起,互相还拍拍肩膀。 得! cbd大厦门口,百十只眼珠子在地上直骨碌,还有几十个下巴掉在地上没人收。 “我来参加一个经贸论坛,顺便作个非正式的访问,正巧在机场碰到了你的助理,黑娜小姐在接布朗(热rè)他们,我就让她带我过来问候一下老朋友,没想到差点儿送你荣远去见上帝。” 马尔杰里一边和荣远解释,一边和其他几个法佬儿、英国佬点头打招呼。 “我说黑娜跑哪儿去了,一直没见着呢,原来是让你给抓了差,你现在可以把人还给我了吧。” “不,不,荣远,黑娜小姐法语很好,中文比我的翻译好,所以我决定暂时聘请她给我当两天翻译,你不会拒绝吧?” “我没意见,就怕你用不起,黑娜小姐的薪水可是上千万级别的。” 荣远向着马尔杰里眨眨眼,吓唬他。 马尔杰里耸耸肩膀。 “这与我无关,她的薪水不是从你这里领吗?” “我了个去,你都是总理了,还这么鸡贼!” 荣远摇着脑袋直叹气。 “那我也不能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吧。” “我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华夏-欧洲经贸论坛,布朗(热rè)、布丁、克莱蒙他们都去,你们可以在那里有更广阔的舞台,这总可以了吧。” 荣远眼珠儿一转,貌似自己赚了。 “好了,不耽误时间了,我们论坛上见!” 马尔杰里向着荣远等人挥挥手,钻回轿车,一溜烟儿跑了。 荣远转回头。 “警察同志,我们的事儿怎么解决?” 0055 马路杀手 “不过丑话可是说在前头,刘队,我不管你怎么解决,请你一定要快,法国总理可是邀请我去参加经贸论坛的,耽误了时间对咱们谁都没好处,你的明白?” 荣远扯虎皮做大旗,吓唬刘队。 刘队脸色难看起来。 要说刚才从车里下来那个法佬儿,不是法兰西总理还能是谁?! 这家伙要来参加经贸论坛这个事儿,电视里新闻频道都滚动播出两三天了,这总理上镜的频率,绝不比什么综艺节目的小鲜(肉rou)儿差,要说他刘队认不出来,那只能说他眼瞎。 就刚才面前这个小年轻儿和人家总理的亲(热rè)劲儿,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就算刘队听不明白两人叽里咕噜的鸟语,神态表(情qíng)总能看明白吧,估计荣远说人家总理邀请他去参加经贸论坛的话,不会有假。 问题是就算人家没有法国总理这层关系,就凭面前这几个老外,也是涉及了外国人的事件,他小小一个队长也不是能轻易处置的,更何况还牵扯上了大人物,这里边,水可就更深了,一个处置不好,他刘队这小小的队长,估计就当到头儿了。 想到这里,刘队转回头,眼神儿不善地盯着蔡总。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要想解决好眼前的麻烦,还得先找苦主儿! “蔡总,你当真看好了,是人家的保安打了你的员工吗?” 蔡总刚把掉在地上的眼珠子给塞回到眼眶里,冷不丁就看见刘队在盯着自己,那凌厉的眼神儿,好像能把她肚子里那点儿鬼心思看穿一样,不由得激灵打了个冷颤。 能搞外贸的,都是人精,何况还做到了公司高管。 法兰西总理马尔杰里长什么样儿,她也总在电视上见,哪能不认得,刚才那个确实就是如假包换的马尔杰里本人。 荣远和这样的人扯上了关系,还被邀请去参加华夏-欧洲经贸论坛,那是什么存在?那是可以比肩马爸爸的存在!弄不好人家背后的实力,自己集团的大老板都得给人家提鞋,她一个小小的副总,去得罪这样的巨鳄,她是得了失心疯还是脑袋让驴踢了?! 对这样的人,只有一句话是至理名言——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蔡总眼珠一转,当即向着刘队一笑: “哎呀,刘队,你看,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这上了点儿岁数,眼神儿还真不大好使,我确实没有看见是谁打了我家的员工……诶!耿白,你说说,到底是谁打你了!” 蔡总一边给刘队陪笑,一边连着给耿白使眼色。 耿白是谁啊,他就是没长毛儿,长了毛儿,比孙悟空还精! “那,那个,啥……对不起啊,蔡总,刘队,刚才猛然挨了一下,我都懵了,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你看看……” 刘队听了耿白的话,眉头微皱,似乎不太满意。 他又转头看着苏秉琨和他的一众下属。 “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可看清楚了?” “耿白脸上的伤就是让那些个保安……哎呦!” 小王自作聪明地跳出来,话还没说完,就让老苏一巴掌给呼在了脑袋上。 “那啥,警察同志……” 老苏谄笑着凑到刘队跟前。 “这个吧,应该是个误会……耿白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撞在门口的柱子上了,跟人家没关系……你们大家是不是都看到了?” 苏秉琨回头向着手下员工示意。 “是,是……” 员工们脑袋好像鸡哚米。 反正你是老板,你说啥是啥,你就算说耿白是让奥特曼给揍了,我们也点头! “那你们这报的警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知道乱报假警,诬陷他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吗?!” 刘队言语严厉起来,但是神(情qíng)却放松下来。 “刘队,刘队,误会,误会,这不是刚才没闹明白我们员工是怎么就变成了捂眼儿青,有些着急了嘛,并不是存心捣乱啊,真的不是。” 苏秉琨赶紧点头哈腰儿地给刘队赔不是。 “行了,你,还有你,跟我回去做个笔录,把这个报警给销了。” 刘队指了指老苏和耿白。 “以后注意看清楚了再决定报不报警,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嘛!” 刘队又说了蔡总两句,转(身shēn)向着其他的警察挥挥手,一群人上车收队。 眼看着警车灯也不闪了,警笛也不拉了,沉默地离去,荣远回头一招手: “朋友们,咱们进去聊,中午我给大家定了满汉全席,包你们享受到最正宗的华夏美食!” 一听说有好吃的,一堆没闹明白刚才出了啥事儿的老外高兴了,跟着荣远往cbd大厦里面走。 旁边那个蔡总凑过来,想和荣远说两句解释的话,荣远连正眼也没看她,直接擦(身shēn)而过,不一会儿,荣氏集团的人就都走进了大厦里面,只留下了蔡总和国贸二部一帮子人大眼儿瞪小眼儿。 “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啊!” 蔡总一声厉喝,一群人立时作鸟兽散,只剩下蔡总这个老娘们儿,站在大厦门口,脸上(阴yin)晴不定,眼神中闪动着冷厉的寒芒。 …… 因为受到了邀请,临时决定了要参加华夏-欧洲经贸论坛,荣远计划好的法兰西富豪自驾游旅行团,推迟了几乎一周之后,才重新集结,准备出发。 当一众欧陆富豪驾着荣远送他们的豪车,重新来到了荣氏集团楼下的时候,这些家伙全都让荣远的座驾给逗乐了。 “我说,荣远,你这是要去叙利亚吗?” 法兰西绿头大苍蝇克莱蒙首先凑过来嗡嗡。 “荣远,你这是打哪儿弄来的悍马,好像还真是军用款啊。” 杜兰德也凑过来,还伸手在荣远的车上敲了敲。 “不用敲了,如假包换的防弹钢板,还是霉国大兵特意又加厚过的,如果不是碰上rpg,保证.50的穿甲弹是打不透的。” 荣远从车上下来,上下拍了拍手,一副得意洋洋的暴发户嘴脸。 “这车现在阿富汗、叙利亚,一堆一堆地,满地都是,全是霉菌撤退时候扔那儿的,我找了个毛子朋友,弄来了几辆。” “我了个去,荣远你这是打算带我们去哪儿啊?没听说你们华夏现在哪里打仗啊?你不会带我们去危险的地方吧。” 布朗(热rè)也凑过来,狐疑地看了看荣远的车,又回头瞧了瞧自己的宾利·慕尚。 “瞧把你们给吓得,华夏现在安定、富足、团结,没地方打仗,就是马路杀手有点儿多,说实在的,其实我就是马路杀手大军的一员,自打学了车本儿,还没怎么摸过车呢,这不是怕自己把自己给开到树上,或者沟里去嘛,所以弄了辆结实的家伙保命。” 荣远笑嘻嘻地给法佬儿们解惑。 噢—— 原来如此。 “你要是惜命啊,下回我送你一辆防弹的沃尔沃,保证和瑞典皇室用的一样。” 保罗·布丁也凑过来。 “这个英国佬儿,就喜欢四处送人家车!” 克莱蒙取笑着麦肯轮的总裁。 “你那辆跑车不想要了是吧?!” 保罗·布丁脸色一沉。 “要,要,谁说不要了!” 克莱蒙一下蹦出多老远,生怕被英国佬抢了手里的车钥匙似的。 绿头大苍蝇的表现,立刻惹得众人嘻嘻哈哈一顿嘲笑,旅行团就在这笑声中出发了。 可是,荣远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才刚踏上自驾游的路,就出事儿了! 0056 飞天大货车 “晴朗朗的天,是解放区的天,解放区的人民是好喜欢!” 荣远一边开着他的防弹钢板加强版悍马,行驶在环城快速路上,一边哼哼着歌儿,心(情qíng)甭提多好了。 为啥? 因为旁边坐着的妹子正是阿紫啊! 这次为了怕他荣大爷出事儿,黑娜特意派了阿紫和他一起带队出游,没别的,谁让他荣大爷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自动拉仇恨的体质呢,谁能保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哪里蹦出个岛野纯作啊! 有了(身shēn)手好又懂医术的阿紫在(身shēn)边,荣远保命的系数可是有大幅增长的。 “荣远,你年纪不大,怎么总哼哼这么老的歌儿啊?!” 阿紫笑眯眯地看着荣远问。 “听烦啦,给你换一个!基你太美……” 荣远换了篮球儿蔡的歌儿。 “行了行了,这个我更欣赏不了了。” 阿紫让荣远给逗笑了。 “要不,你唱一个吧,我都哼哼半天了,还没听过你唱歌儿呢。” 荣远想起阿紫甜美的嗓音,觉得她唱歌儿一定好听。 “我?我不行……” 阿紫赶紧摇头,黑长直跟着一阵抖动,那青丝柔软顺滑得,跟做洗发水广告似的。 荣远抬手抄起手台。 “大家想不想听阿紫妹妹给大家唱歌儿啊?” “太好了,美女来一段儿!” 手台里传来克莱蒙的嗡嗡声。 “来一段儿+1” 金发娃娃脸儿的安吉涅丝卡也在手台里起哄。 “你看你这人……” 阿紫脸红了,嗔怪地看了一眼荣远,随后从荣远手里接过手台。 “我唱得不好啊,大家多包涵……” 接着,她樱唇轻启,一段委婉动听的旋律就唱了出来。 “……若能再多看一眼 滚烫的心炙(热rè)的眼 你的泪滴落的瞬间 滑过我的脸 还没开始却道再见 就算来不及相恋 刹那之间镌刻永远 昨(日rì)的(情qíng)景再浮现 流((荡dàng)dàng)在心底 化一缕烟飘散 ……” 我了个去! 荣远觉得阿紫唱歌应该好听,可是却没想到好听到这个地步。 这一段《紫》,本来就旋律优美,哀婉动人,加上阿紫那空灵得,仿佛天外仙子一样的嗓音,简直如梦似幻,把荣远听得是如痴如醉,不由得心都跟着阿紫的声音飞到了天上,就好像亲眼看到了恋人痛苦别离那让人心碎的(情qíng)景一般。 就在荣远的心神,都陶醉在阿紫的歌声里,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阿紫一声惊呼: “小心!” 一下子就把荣远的精神,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他吓得一激灵,猛地抬眼看去—— 卧槽! 只见双向车道的隔离绿化带,突然一片尘土飞扬,一根小树更是被连根拔起,飞上半空,对面车道上,一辆相向驶来的改装泥头大货车,猛地撞穿了隔离带,被隔离带的边道石垫起,高昂起车头,跳过了隔离带,轰然向着荣远的悍马就砸了下来。 泥马! 荣远几乎惊呆了,下意识地脚踩刹车,就要向左打方向躲避。 可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猛然想起,坐在自己副驾驶位上的可是阿紫啊,自己要是向左打方向盘,自己固然能避开泥头大货车的直接撞击,可是阿紫呢?! 自己不是直接把阿紫送到大货车的正面去送死吗! 不行! 荣远义无反顾,猛地向右急打方向盘,悍马车向右侧疾转,荣远眼看着泥头大货车对着自己,就怼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荣远只是刹那间做出的决定,就把自己的(性xìng)命,送到了极端危险的处境上。 “三倍!” 眼看着自己的小命儿就要玩儿完的一瞬间,突然,荣远耳边响起阿紫的一声(娇jiāo)叱。 紧着着,荣远忽然发现,自己仿佛一下置(身shēn)于一个看不见的气泡儿之中,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电影的慢动作一样,不管是自己正在转动方向盘的手臂动作,还是因为急速转动而胡乱摆动的车内挂饰,就连疯狂撞过来的泥头大货车,以及货车驾驶员,那在荣远眼中正在极速放大,满脸横(肉rou)扭曲,满眼血红杀意的丑脸,都好像是突然被放慢了数倍的速度一样,在一帧一帧地缓慢推进着,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突然,在这一片如电影慢放一般的(情qíng)境里,一双纤纤玉手飞快地抓住了荣远面前的方向盘,急速地转动起来,悍马车向右旋转的速度,在这一双巧手的带动下,竟然加快了那么一丝丝。 就是这一丝丝,救了荣远的小命儿。 荣远眼看着,泥头大货车撞击的位置,从驾驶室的侧面,变成了悍马的中柱。 而大货车驾驶员那带着得意狞笑,恐惧紧张,嗜血杀意混杂的脸孔,也渐渐变成了惊愕与不甘。 “咣——!” 终于,在经历了电光石火那一瞬间的慢动作之后,泥头大货车如一记重锤一般,猛地横掼在了悍马车侧面的中柱位置,(肉rou)眼可见地,悍马车的左侧两个车门,都齐刷刷地向里凹陷了一大块,而大货车则更是不堪,驾驶室直接被撞得粉碎,各种铁的、玻璃的、塑料的、人(肉rou)的碎片,满天飞舞。 但是,这还不算完! 大货车虽然没有了人驾驶,但是强大的动能和惯(性xìng)还在,荣远的悍马就算是用防弹钢板加固过,在吨位上还是没办法和大货车相提并论。 在大货车强大的惯(性xìng)推动下,悍马被大货车一直顶着,直接穿过了几条车道,再次撞穿了公路边的绿化带,掉进了路边的护路沟里。 也算是荣远命大,在撞穿路边绿化带的时候,大货车因为没有了人为的控制,方向发生了偏差,和悍马车错开了,虽然也扎进了护路沟,但是好歹没有砸在悍马车上面,而是摔在了悍马车的(屁pì)股后面,否则的话,荣远和阿紫还能不能保住小命儿,都是个未知数了。 “阿,阿紫,你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有?!” 出乎荣远意料地,经历了这么严重的撞击,他竟然没有昏过去,当悍马一掉进护路沟,不再动弹了,他当即顾不上查看自己(身shēn)上的伤势,立刻就想转(身shēn)去看看阿紫有没有受伤。 可是他这一动,腿上却传来钻心的疼痛。 泥马—— 他么的腿又断了! 0057 黄鼠狼专咬病鸭子 洁白的墙壁,洁白的窗帘,洁白的(床chuáng)单,洁白的——护士服。 时隔才一年多,荣远这苦命的娃,又是一条腿被裹成了大白棍子,给吊在了半空中,只不过,这次换成了左腿。 泥马,再这么下去,是不是就该折第三条腿了?! 荣远躺在病(床chuáng)上,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这次他和阿紫的自驾游,显然是泡汤了。 多好的机会呀—— 唉—— 不过,虽然自己失去了和阿紫一起旅游的机会,却又一次得到了由阿紫照顾养病的机会,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 相比起荣远来,阿紫则幸运多了,只是在车祸中头皮擦伤了一点点,裹了两天纱布就没事儿了。 要说这次车祸如此猛烈,两个人却都没受致命伤,一方面是荣远那个防弹钢板加强版悍马真的是超级结实,另一方面,还是多亏了两个人都有系安全带的好习惯,要不,恐怕不死也得成植物人儿了。 “吱呀——” 病房门一开,阿紫和荣远的老妈一起提着大包儿小包儿地走了进来。 “荣远,吃饭了。” 老妈慈(爱ài)的声音传来。 说起来,和老妈也得有三年多没怎么在一起了,自己这一出事儿,倒辛苦了老娘,荣远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妈,你给我吧,我手又没受伤。” 荣远一看老妈端了饭碗又要喂他,他赶紧把碗抢过来,自己吃。 “你那些法佬儿朋友已经到高原了,有缪缪儿带着他们玩儿,你就放心吧。” 阿紫在病(床chuáng)边坐下来,一边给荣远削苹果,一边和荣远念叨着。 “不过,荣远,你怎么给这些个老外制定了这么奇葩的行程啊,不是去无人区看藏羚羊,就是去闯戈壁大沙漠找什么魔鬼城,你就不怕那几个老外吃不消?” “阿紫,这你就不懂了吧,就这些个有钱没处花的主儿,早就来过华夏不知道多少回了,什么八达岭长城、东方明珠、苏州园林、世界八大奇迹兵马俑,他们早就玩儿过了,也就阿拉斯加钓鳕鱼,西伯利亚打狗熊他们还能有点儿兴趣,不给他们整点儿有难度的,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啊!” 荣远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含含糊糊地和阿紫唠嗑儿。 “来,张嘴,啊——” 阿紫把削好的苹果,切下一小角,塞到荣远嘴里。 “咣当——” 突然病房门一下打开,荣远的老爸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儿子,你怎么样啊?你那个助理黑娜可是太能干了,公司里的大事小(情qíng)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你爹我闲得没事干,来看看你啊,顺便给你守个夜,这两天都是阿紫姑娘守夜了,太辛苦了,阿紫你回家休息去吧。” “别,千万别,你俩年纪大了,还是让阿紫守夜吧。” 荣远一看他老爸要替换阿紫,赶紧就给往回拦。 笑话,他可不敢让阿紫离开,这次泥头大货车事件,荣远怎么想,怎么他么的还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就那个司机开车撞过来时候,那一脸决绝、狠厉、视死如归、不杀荣远誓不罢休的表(情qíng),荣远只要一闭上眼,就在他眼前晃,都给他吓出心理(阴yin)影了,他可不敢放阿紫走,万一再来个给他扎猝死针儿的护士,他可不指望这老两口能救得了他荣大爷。 “没事儿的,伯伯,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晚上睡得也(挺tǐng)好。” 阿紫微笑着说,粉嘟嘟的小脸儿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儿好看极了。 老两口对了下眼神儿,都神秘地一笑。 “垃圾桶满了,我去倒一下。” 阿紫突然没来由的耳根子一红,俯(身shēn)抄起垃圾桶就跑了出去。 趁着阿紫出去倒垃圾的空当,荣远的老妈凑到荣远耳朵边,小声地嘀咕: “远子啊,阿紫这姑娘不错啊,你可要抓紧咯……” “行了,行了,您二老就别瞎掺和了,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儿……” 荣远话还没说完,“当啷”一声,饭勺掉到了饭碗里。 只见病房门口,一个矮胖的大夫,胡乱(套tào)着一件一点也不合(身shēn)的白大褂,地方支援中央发型的头顶上,明晃晃地反(射shè)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荣远,你得转院了!” 我了个去! 我他么都成残疾人了,水局你还不放过我?! “那个啥,大夫,等我吃完饭行不?” 荣远苦笑着哀求。 …… stcpd特(情qíng)处理13组指挥中心里,黑娜、阿紫、水局还有承载着荣远意识的超能查派,坐成了一个圈儿,圈儿中间,一个排球大小的全息屏幕上,是缪缪儿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脸。 水局脸色(阴yin)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简直是瞎胡闹,乱弹琴!” 水局一声愤怒的咆哮,就跟河马叫似的,在房间里回音儿“隆隆”直响。 黑娜、阿紫、荣远三个家伙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眼观鼻,鼻观口,大气儿也不敢出。 “水缪缪,你不请示,不汇报,无组织,无纪律,谁批准你休假了啊?!你就跑出那么大老远,工作不干啦?!现在临时有任务,你们13组人手不够,怎么办!” “你个死老头子!自从我干了这个破工作,7724啊,没完没了的加班儿,没(日rì)没夜地工作,我休过假吗?!我年假都给狗了!天天熬夜工作,我都有黑眼圈儿了,我都有眼袋了,我都变哪吒了,我才刚二十出头就一脸褶子,黄褐斑,都成老妖婆了,你闺女就快嫁不出去了!你个做爹的有想过我终(身shēn)大事吗?就知道你那个破工作,我不做不也没看见时空塌缩吗?!” “你……” 水局让缪缪儿一通连珠炮,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仔细想想,他还真是有点儿亏欠闺女,可是,你个粉嫩的小脸儿上哪他么的有黄褐斑啦!哪有褶子了?!天天最顶级的护肤品用着,最高级的女士美容会所保养着,你还成老妖婆了?!还嫁不出去了?! 水局这个气呀,抬头一看,面前的三块料,肩膀一抖一抖,除了那个没有表(情qíng)的查派,剩下的都是一脸憋笑憋到便秘的表(情qíng)。 “哼!总之,你赶紧给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水局让闺女弄得没咒念,只好说了句场面话,关闭了通话。 这要是再跟缪缪儿扯下去,就这么个没大没小的玩意儿,还不知道怎么出他老爹的洋相呢。 “嗯,是这么着,缪缪儿暂时回不来,我暂时代替她的位置……” 水局清了清嗓子,掩饰一下尴尬,开始给大家讲话: “本来,因为13号还没有回来,荣远暂时还没有进行训练,13组目前是不宜分配任务的,但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突发(情qíng)况,其他组都在忙着,只能辛苦荣远跑一趟了……” 泥马,又是突发(情qíng)况,劳资是救火队啊?! 荣远一听水局的话,就急了—— 不行,我得跟这个老家伙掰扯掰扯! 0058 新的任务 “那个啥,水局……” 荣远开始和水局哼哼: “你看哈,我都已经是个残障人士了,咱局里能不能照顾一下……” “停!荣远,别叫撞天屈了,你想说啥我知道……” 荣远刚起了个头儿,还没等把孟姜女哭长城的本事给发挥出来呢,就被水局直接给堵了回去。 “局里知道你(身shēn)体刚刚受伤的(情qíng)况,但是你脑子没问题啊,出任务完全合格,不过我可以考虑你的(身shēn)体状况,把你在局里治疗的费用免除,你要知道,局里的医疗条件可是绝对比外面的医院好啊。” 水局笑眯眯地,拿着棒棒糖,(诱you)惑荣远。 荣远心说,你丫把大灰狼当小萝莉了,现在好歹我荣总也是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主儿了,还他么在乎你那点儿医疗费! 超能查派眨巴着电子灯泡眼,看着水局不说话。 “那啥,治疗期间还给你免费注(射shè)适量的(身shēn)体改善药剂,这总可以了吧,这东西外面可没处买去!” 水局一咬牙,一跺脚,又开出个条件。 “这还差不多……” 荣远点点头,他想起之前注(射shè)了(身shēn)体改善药剂之后,跟嗑了洗髓丹似的全(身shēn)轻松有力量的感脚,心里满意多了,可是这条件也不足以让他荣大爷去冒险,上次碰上简雍,差点儿小命玩儿完的经历他可是记忆犹新! “水局,不是我荣远不识抬举,实在是我现在武术、拳击、(射shè)击、(射shè)箭、摔跤、柔道、跆拳道、击剑、自由体((操cāo)cāo)没一样会的,人家好歹十八般兵器还样样稀松呢,我连稀松都够不上,就是个样样不行,你让我出任务,不是去送死还能干嘛?!” 荣远这话给水局气的呀,还他么的自由体((操cāo)cāo),又不是让你丫去参加奥运会! 水局眼珠儿一转,开始玩儿拖字诀: “荣远,这次的任务并不困难,等你完成这次任务,我立刻安排上官紫给你进行特训……” “别介,水局,你上次救阿斗时候,也说是个啥d级事件,死不了人,结果我小命儿差点儿交代了,这回没点儿趁手的法宝,我可不敢再出任务了,你还是先给我培训培训吧。” 荣远把超能查派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水局……”一旁的黑娜这时候突然插话,“这次虽然是c级事件,但是量子平衡时空扫描系统提示有至少四个人进行了意识穿越,就这么把荣远派过去,就算是没有生命危险,要想能够很好地完成任务也不容易,我看,这次不仅需要给荣远一些必要的装备,还需要执行一次正式任务程序了。” 啥玩意儿? 装备? 正式任务程序?! 一听见又有新名词儿了,超能查派脑袋上的兔子耳朵立马立了起来。 水局想了想,点点头。 “虽然有点儿不符合规定,但是荣远现在出任务干得是见习特工以上才能干的活儿,配备装备和执行正式任务程序应该不会被委员会责问。” 说完,水局站了起来,拍拍手: “麻溜儿的,说干就干!阿紫,你做荣远的观察员!现在先给他大概讲解一下,然后咱们立刻开始!” 开,开始你个头啊! 荣大爷急了—— 不带你们这样的,我还没说去呢,咋又赶鸭子上架呀! 荣远刚要张嘴说不去,阿紫已经开始给他科普上了: “这次我们进行正式任务程序,所谓正式任务程序,就是会有一到两名观察员和你一起穿越,比如这次就是我和你一起穿越,观察员作为stcpd的正式成员,是不能和任务目标有任何交集的,只负责协助你完成任务,比如给你一定的指导和建议,接收指挥中心跨时空发送过来的指示和装备等工作,这些工作都是在委员会(允yǔn)许的范围内进行的,另外,在必要的(情qíng)况下,观察员可以出手保护你的安全。” “原来如此。” 荣远点头表示理解。 “也就是说,要是再碰上简雍那孙子,你可以救我?” “没错!” 阿紫点点头。 “上次没有给你派观察员,其实是我们一时大意了,一般d级事件比较简单,特工都能独立完成的。” “那好吧,这次的任务内容是什么?” 荣远一听说阿紫也和他一起出任务,立马改变主意了——这可是在阿紫心目中确立自己高大形象的好机会,一定得去! ——荣大爷一时小虫子上脑,就忘了死字怎么写了…… “这次的任务简单……” 水局接过话茬儿: “就是过去找到这几个穿越分子,看看他们想干嘛,记住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摸准了他们的目的,可以通知局里,派外勤组在这边抓捕他们,明白了吗?” 荣远一听乐了—— 这活儿不错,不用和赵云拼命了! “荣远……” 阿紫接着和荣远叨咕: “我得配合水局和黑娜先把你给穿越过去,然后我才能穿越,所以你到了那边既不知道谁是对手,也不知道我会穿越到谁(身shēn)上,我会在适当时候和你联系,你记住接头暗号,我说‘天王盖地虎’,你说‘宝塔镇河妖’,明白了吗?” “明白了,不就是座山雕那帮子土匪的切口儿嘛,简单!” 荣远点头,然后轻车熟路地躺到房间角落里的高能隧穿机上。 阿紫开始给荣远四肢上绑皮带。 “阿紫,这皮带能不能不绑啊,绑上我就觉得自己跟个待宰的年猪似的。” 荣远跟阿紫磨嘴皮子。 “不行,这是避免你万一被人杀死时候,意识回来还处在惊恐中,乱动造成隧穿机或者查派损坏的防范措施。” 阿紫一口回绝了荣远,还是把他跟绑年猪一样绑好。 接着,后面的程序荣远就都熟悉了—— 时间—— 黑娜的声音: 公元1839年3月…… 地点—— 上官紫的声音: 羊城…… 人物—— 水局的声音: 查永礼…… 咦? 这个查永礼是谁呀,咋没听说过? 没等荣远纳过闷儿来,枯叉—— 又是熟悉的穿越声音,又是熟悉的天旋地转,还有熟悉的被坑的感脚! 泥马,刚才净顾着高兴和阿紫一起出任务了,忘了要装备了! 水秃瓢,你到底给我什么装备啊——~~~~ 0059 又被水秃瓢儿给坑了 三月的天气,北方还是(春chūn)寒料峭,岭南却已经是(春chūn)暖花开了。 滔滔不绝的香江水,碧波((荡dàng)dàng)漾,缓缓向南,荣远意识附(身shēn)的查永礼,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精壮汉子,此刻正手按刀柄,(挺tǐng)立船头,(身shēn)体随着江水的波澜,起起伏伏,仿佛如同他的心境一般。 公元一八三九年的羊城,要说会有什么大事发生,那自然就是要从今天开始的—— 今天,是钦差大臣林则徐林大人到达羊城的大(日rì)子。 一大早,荣远就带着自己的巡船来到了羊城的香江码头,开始划定警戒区域,驱逐不相干的民船。 钦差大臣驾临哪,那相当于是皇上亲至,不管怎么加强戒备,都不为过! 这不,光是码头附近,和荣远这条巡船一模一样的水师巡船就有二十多艘,更不要说下游水域宽敞的地方,还有吃水更深,吨位更大的炮船,在来回地游弋。 “查头儿,你看这钦差大臣什么时候能来啊,再不来,我们可就顶不住了……” 荣远(身shēn)后,一个一脸褶子的四十多岁黑瘦汉子凑上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嬉皮笑脸地和荣远说话。 “顶不住?!谁顶不住我让谁下去喂王八!” 荣远头也不回,声音里充满了一股浓浓的煞气。 “哎,哎,我说老吕你可真是的,今天能和平时比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那烟瘾哪,忍忍吧,没看这几天查头儿都是一脑门子官司嘛,还往枪口上撞!” 荣远(身shēn)后响起一个比那个黑瘦的老吕更加苍老的声音,数落着这个大烟鬼。 “就你海老大会看风向!你别忘了,下午你还得赶回去给畅(春chūn)苑当伙计去哪,这一等就是大半天,那个破钦差也不给咱们发利市,不是瞎耽误工夫嘛……” 老吕不但是个烟鬼,还是个碎嘴子,一张嘴叨叨咕咕,没完没了。 “我说你们还没完了是吧!” 荣远猛地转回头,一对环眼怨毒地盯着老吕。 “谁不想干了,现在快说,回去我禀明了守备,立马开革!” 这一下,(身shēn)后的几十个家伙,都闭上了嘴,谁也不敢说话了。 笑话,这水师的差事虽然常年克扣银饷,却也是有油水儿的,这船上哪个水手,不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萝卜坑儿,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荣远眼神儿在手下(身shēn)上扫了一圈儿,这才回过脸去,继续望着上游发呆。 “怯——,一个巡船管带,小小的把总,逞什么威风,早起吃枪药儿了……” (身shēn)后,老吕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荣远就当是他放了个(屁pì),懒得再理会了。 要说他穿越过来,也有好几天了,天天在那里郁闷—— 你说水缪缪儿那个到处挖坑的(性xìng)格,是不是遗传自他老爹水秃瓢儿啊! 他么的水局,你让我穿越到一八三九年的羊城,干嘛不让我穿个大官儿啊,什么关天培啊,邓廷桢啊,手握大权,前呼后拥地,想查谁,就查谁,找出几个穿越分子,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现在可好,让我穿了一个水师的把总,几十号人一艘老掉牙,四处漏水的巡船的管带,这人海茫茫地,我上哪找那些个穿越分子去?! 再说了,这林则徐一来,还有最多一年,就要和英国佬儿开战了,就自己这艘破巡船,都不用人家英国佬儿拿炮揍,随便扔俩炮仗,估计就能给炸沉咯! 再看看自己手下这一群人! 那个大烟鬼老吕,已经算是年轻的了,一船老人团,四十、五十、六十的都有,这他么的哪是水师啊,纯粹的养老院! 呃,也别说没有年轻的,昨天刚来了一个补缺儿的青壮,是八岁啊,还是十岁啊…… 整个儿他么的一个老弱病残旅游船! 这他么的鸦片战争要是能打赢了,就真他母亲的没有天理了! 战争能不能打赢,荣远才不关心呢,他想的是,就算是自己撞大运,真找到穿越的那几个家伙了,难道就靠这些个老爷爷和重孙子去抓人啊,不让人给来个反杀,就阿弥陀佛了! 荣远这个愁啊,当真是,恰似一江(春chūn)水,(爱ài)他么向哪儿流就向哪儿流吧! 就在荣远如坐愁城的时候,远远的,上游出现了一片数不尽的帆影,眨眼间,一个几十艘江船的庞大船队,就出现在荣远的视线里。 立时,码头上(热rè)闹了起来。 先是三眼铳一片地号炮连天,然后鼓乐声大起,丝竹芦笙,唢呐铙钹,震天动地地响了起来,接着鞭炮声响成一片,仿佛不要钱一样地,连续燃放个不停。 就这样连续作了能有将近半个时辰,那庞大的船队才堪堪驶到了码头旁。 船队当中的一条宽大官船,雕梁画栋,彩旗飘扬,当先靠上码头,荣远眼看着一乘金黄轿顶,明黄轿帏的绿呢八抬大轿从官船中出来,上得码头,立时又是一片礼炮轰鸣,硝烟遮天蔽(日rì)。 轿帘一掀,一个(身shēn)穿明黄色马褂的(身shēn)影,从轿子中钻了出来,码头上分列两班的一大群文武官员一见此人,立刻撩衣跪倒,口称“臣某某,恭请圣安”。 (身shēn)穿黄马褂的(身shēn)影正是钦差大臣林则徐,只见他双手遥遥向着北方一拱手,答了一句“圣躬安”,然后才快步上前,双手虚扶起官员里带头的一个老头子和一个须发皆白的武将。 一帮子官员又是作揖,又是久仰地,寒暄了半天,林则徐这才双手压了压,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众官员连忙俯首帖耳,一片肃静,就连一直在吹吹打打的鼓乐班子,也消停了下来,顿时,码头上一片寂静,只有缓缓的江风吹过的声音。 “诸位……” 林则徐开了腔: “皇恩浩((荡dàng)dàng),擢我林某为钦差,来此督办查(禁jìn)鸦片一事,众所周知,烟害流毒,毁我大清江山社稷,亡我大清黎庶百姓,我已向圣上禀明,若鸦片一(日rì)不绝,本大臣一(日rì)不回,誓与此事相始终!” “钦差大人卓见!” “我等定追随大人,剿灭烟患!” 林则徐一说完,码头上众官员立刻一片乱哄哄地响应,接着鼓乐又起,众人上轿的上轿,上马的上马,乌泱泱簇拥着林则徐的金顶大轿,向着羊城城门而去。 荣远目送着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远去,不(禁jìn)摇了摇头。 刚才林则徐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随着江风,也断断续续地飘进了正在码头边巡哨的荣远的耳朵,作为后来人,他当然知道这位钦差之后的际遇,但是人家林老夫子的将来又与他荣远有什么关系?还是先顾了自己的眼前事再说吧。 荣远一回(身shēn),把手一挥: “走!去外海巡哨!” 啊——?! 手下的一众老头儿傻了眼—— 泥马,我们下午还有第二职业得去干哪! 0060 王八的屁股——规定 几个老家伙互相挤眉弄眼儿了一阵,最后,还是那个海老大壮着胆子凑到荣远面前。 “那个啥,大人哪,您看,今天又不是咱们这条船当值,大家伙儿回去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料理,您看是不是……” 没等老家伙把话说完,荣远眉毛一立,眼珠子一瞪,吓得海老大就把后半截儿话给咽回去了。 “你们刚才不是也听见了吗……” 荣远环视着手下这一群爷爷。 “钦差大人都说过了,烟患一(日rì)不除,他一(日rì)不离开羊城,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能不为上峰分忧?!今天咱们就去外海,抓他几个烟贩子去!” “噢——” 一船的老家伙,互相看了看,忽然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一时间竟然有几个还喜上了眉梢儿,其中,就包括了刚才还嘀嘀咕咕,一肚子不满的大烟鬼老吕。 “都听见了吧,大人说了,咱们要去抓捕烟贩,还不麻溜儿地赶紧((操cāo)cāo)练起来!” 海老大显然是这一船水手的小头目,他一声吆喝,这一群老爷爷,就开始各奔各的岗位,升帆的升帆,起锚的起锚,忙得不亦乐乎起来。 荣远纳闷儿地看着这一船老弱病残,一听说要去缉拿烟贩,一个个儿突然地一改刚才病怏怏就快要入土了的样子,全都生龙活虎地来了干劲儿,那积极的劲头儿,竟然连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也比不上,你要是说让这么一帮子老滑头,一听说为国尽忠,缉剿烟土,就马上跟打了鸡血一样地亢奋,嗷嗷叫着去保卫大清皇朝的海疆,他荣大爷是打死也不会相信。 “哼,人老(奸jiān),马老滑,这帮子老人精,也不知道在瞎兴奋个啥?!事出反常必为妖,今天我看来得小心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我看看,你们这帮子老油条,到底能有多大能耐!” 荣远撇着嘴角,偷偷地冷笑着,冷眼看着这些个老水手,干劲十足地忙上忙下。 要说他荣大爷今天聆听了林钦差的一通教诲,就突然转了(性xìng),非要去和那些个武装到了牙齿的走私烟贩过不去,那纯粹是胡扯!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些手下,到底有多少斤两,要是还能用,多少也是些助力,要是纯属一群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那他荣大爷还是另想办法,去查找那些个吃饱了撑的瞎穿越的家伙吧。 荣远负责的这条巡船,本(身shēn)就是水师里的快船,船(身shēn)轻,吃水浅,又是双桅软帆,全帆升起来,吃饱了风之后,速度还真是不慢,再加上那些个老水手,虽然年纪是大了点儿,好在都是多年行船的老把式,这((操cāo)cāo)起船来驾轻就熟,也就不到两个时辰,船就出了珠江口。 一到外海,荣远就有些吃不消了。 风浪还真是不小啊! 要不是这(身shēn)体原来的主人,大风大浪经历得着实是不少,就光凭荣远这个旱鸭子,早就吐得稀里哗啦地了。 就这,他也是强忍着恶心,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别提多难受了。 反观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大爷们,一个个儿好家伙,乘风踏浪如履平地,(身shēn)不摇,腿不晃,谈笑风生,神态自若,还真不愧是海上讨了多年生活的老水师。 “大人!那边,那边,有一条‘扒龙’!” 突然,就在荣远眼看就要忍不住吐出来的时候,那个坐在桅杆上面望楼里的十来岁的孩子,手指着远处,喊了起来。 荣远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没有人给他配什么千里镜这种好东西,他只能和一群老爷爷一样,手搭凉棚,向孩子手指的方向观瞧。 望了好一阵,他才看见一艘四十桨的大型快船,吃水吃到了极限,正在慢悠悠地往珠江口这边来。 “迎上去!别让这帮家伙跑掉!” 荣远立刻向着手下一挥手,吩咐道。 “大人且慢,你看那‘扒龙’后面!” 他(身shēn)边的海老大赶紧拦住了荣远,拿手指着“扒龙”的船后。 荣远定睛仔细观瞧。 就在四十桨快船后面不远处,一条粤海关的缉私快船正在以比“扒龙”更慢的船速,悠哉游哉地跟着“扒龙”,看上去不像是要缉拿走私的,倒像是给“扒龙”护航的。 “怎么了?!不就是一群海关的饭桶嘛!” 荣远有些不悦地转头盯着海老大。 “大人,您怎么忘了……” 海老大被海风吹得满是皱纹的脸上,谄媚地笑出一朵菊花。 “咱们和海关定过规矩的,这些个‘快蟹’,谁先碰上算谁的,如果有人跟着,别人就不能再拦截了……” “什么他么的王八的(屁pì)股——狗(屁pì)规定!那条海关的缉私船,眼看就要让‘扒龙’甩没影儿了,就当没看见它,我们先上去拦住‘扒龙’再说!” 荣远不听海老大的劝,把手一挥,执意要上去搞事。 “嘿!要不我说,我最敬佩的就是咱们查头儿呢,管他么的那么多干啥,该上就得上,是吧哥哥们!” 另一边黑瘦的烟鬼老吕又蹦出来,小铲子敲得“当、当”地。 他是不嫌事儿大,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儿顶着,只要自己能捞到油水儿就行! 水手们有老成的不说话,有一见到走私船就眼珠子发红的就跟着老吕起哄。 “大人你要三思啊,这事儿要是闹到守备大人那里,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海老大不理老吕,还想要劝荣远回心转意。 “哼!钦差林大人都来了,他祁守备是泥菩萨过河,自(身shēn)难保,还有工夫管我?!别婆婆妈妈地,上!” 荣远一脸骄横。 他他么的一个穿越分子,他怕啥呀! 以老吕为首的一帮子惹事儿派欢声雷动,几个人((操cāo)cāo)帆的((操cāo)cāo)帆,转舵的转舵,荣远的巡船在海上划了个弧,就抢t字头,拦在了“扒龙”的前面。 那条四十桨的走私船其实早就发现前面的水师巡船了,可是它自持(身shēn)后有海关的船照应,一开始根本没有转换方向的打算,等到发现水师巡船真的拦了上来,再想掉头,就有些晚了。 两艘船转瞬之间,就相距不足两百米了。 “放炮,让他们停船!” 荣远一挥手,满脸都是冷厉之色。 0061 荣大爷闹了个大乌龙 “嗵——” 荣远的船上一声炮响,一门小口径轻便快炮喷出长长一道火舌。 荣远手搭凉棚望了半天,也没看见炮弹砸起的水花儿。 他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老吕。 “炮弹哪?!” 老吕一愣。 “没装炮弹啊——” “泥马,没装炮弹不就是放烟花?!谁他么怕烟花啊!赶紧装炮弹,再来一发!” 荣远没好气儿地吩咐着老吕。 过了能有五分钟,眼看“扒龙”就要绕开荣远的巡船了,“嗵”地一声,荣远的船上这才又开了一炮。 荣远眼看着炮弹才一出膛,就晃晃悠悠地往下扎,还没飞出四五十米,这个越飞越慢的实心儿铁球就跟软了的鸟儿一样,一拐弯儿,“噗通”一下,掉进了海里。 荣大爷的眼角儿直抽抽儿。 泥马这是火炮吗? 这他么的简直就是你们这些老爷爷的家伙事儿! 软塌塌一塌糊涂! “怎么搞的!” 荣远急了。 “你们装了多少火药!” 他转头恶狠狠地盯住老吕。 “三,三分之一……” 老吕眼神儿飘呀飘,迟疑地回答。 “泥马,装满了再来一发,这次要是还这样,也不用回去走手续了,我现在就砍了你们几个,推下去喂鲨鱼!” 荣大爷发狠了。 “大人,大人,你不为我们几个老家伙考虑,也得为您自己的千金之体着想啊!” 海老大赶紧上来拦阻。 荣远听了一愣。 “神马意思?” “别说装满火药,就是装上三分之二,这炮估计也是承受不住……” 海老大赶紧给荣远解释: “之前工部拨给的四十门新筑的大炮,关军门一时高兴,试了一下,结果当场就炸膛了十门,差点儿把关军门都给炸死了,就咱们手里这些家伙,比我岁数都大,没人敢往里面多放火药,除非是活腻味了!” “咝——” 荣远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亏他刚才还想自己上手儿去打上一炮呢,这他母亲的要是炸膛了,他荣大爷找谁说理去! “算了,炮儿也别打了,靠帮上去吧……” 荣远没奈何,拿手摸了摸鼻子,向大清朝认输了。 荣远的水师巡船,在他的严令下,一转船(身shēn),就向着想要溜掉的四十桨走私快船靠了上去。 四十桨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一开始并没有真把水师的巡船当回事儿,就算对方开炮吓唬人,他们也不怕,还在寻思着绕过巡船溜走。 可是他们的船这次装货有点儿多,一开始船速又不快,这会子就算是四十条船桨一齐猛划,也赶不上趟儿了。 荣远的巡船一下子横过来,依靠风帆之力,就向“扒龙”挤了过来。 “收桨!快收桨!” “扒龙”的船老大一看不好,赶紧大叫着让水手们把桨都竖起来,这要是巡船靠上来,非得把他们的船桨都撞折不可! 眼看两条船就要撞到一起了,荣远船上的老爷爷们((操cāo)cāo)纵风帆和船舵,竟然瞬间就让船速慢了下来,巡船改撞为靠,轻轻地擦着“扒龙”的船舷驶过。 “稀里哗啦”! 巡船上伸出七八把挠钩,一下钩住了走私船,两条船算是彻底地靠在了一起。 “船上是什么货!” 荣远手按刀柄,出现在船头,眼神不善地向下打量着船(身shēn)比他的巡船矮上一些的“扒龙”。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金刀门’的‘疾风刀’查兄嘛,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天地会义字堂红棍掌舵郑问秋啊。” 走私船的船老大站在“扒龙”船头,向上一抱拳,和荣远(套tào)近乎。 “别来江湖上那一(套tào),没用,我问你船上是什么货!” 荣远把脸一扳,摆出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架势。 “公班土啊,还能是啥?!” 郑问秋满脸是笑,毫不犹豫地一口承认了他船上装着违(禁jìn)品。 “我说查兄啊,你不顾规矩,拦我的船,我本来可以直接硬闯的,但是咱们都是这洋面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兄弟,你要是有难处,需要帮忙,哥哥我没说的,肯定会帮你,挪,这些个小钱儿你先拿去应应急,如果不够,可以直接到义字堂去找我……” 说着话,郑问秋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包儿,在手上掂了掂,向着荣远抛过来。 荣远一伸手接过小红包儿,看也不看,直接扔给了(身shēn)后的海老大。 “郑问秋,你公然走私违(禁jìn)品,贿赂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左右,来呀,与我拿下!” 荣远一声厉喝,本来以为老爷爷们会轰然应诺,然后如狼似虎地跳到对面走私船上,把郑问秋一伙儿五花大绑,捉拿归案。 可是,他等了半天,巡船上是鸦雀无声,根本就没人敢吱声。 巡船上的老爷爷们,不管是海老大那一拨稳健派,还是老吕那一拨惹事儿派,都是下巴掉在甲板上,眼睛瞪出了眼眶。 泥马!查永礼!你是得了失心疯了还是脑袋让他么桅杆给砸傻了! 人家天地会的“扒龙”上面,不要说抬枪鸟铳就有好几杆,就是什么西班牙、葡萄牙制造的洋枪,人家也不缺,更不要说上面一水儿精壮的小伙子好几十个,个顶个儿武艺高强,(身shēn)上带着水鬼刀、分水刺的硬家伙,你个脑袋让门板夹了的查把总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带着的这些个老弱病残是人家的对手吗?! 不要说我们,就是他么的水师的大炮船,也不敢和人家走私船放对儿好不好! 人家是刀尖儿上((舔tian)tian)血挣的卖命钱,我们是安安稳稳抽走私船的油水儿,这他么的战斗力能一样吗?! 你要是自己想死你自己死去,可别拉着我们这些个快入土的家伙给你垫背,我们还有一大家子人指着我们混吃喝呢! 他么的我们还以为你是着急买畅(春chūn)苑的小狐仙儿回家给你当小妾,才不顾规矩来拦人家走私船,想要挣点儿人家的贿赂的,没想到你是真的脑筋秀逗了,要来吞人家的货,早知道是这样,我们这些个老家伙才不跟你来淌这趟浑水呢! 荣远等了半天看没人响应,回头一看,一帮子老家伙,仿佛看傻瓜一样地看着他,他这个气呀,劳资要你们这些个老东西有何用! 荣大爷这回后悔了,这些老弱病残有没有能力帮他的忙他是试出来了,可是他也把自己撂旱地儿上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荣大爷要是就这么萎了,那以后还怎么带队伍?!还怎么混?! 混都混不下去,还找什么穿越分子,还完成什么任务! 想到这,荣远把心一横。 我是穿越分子,我怕谁! “蹭”地一下,荣大爷纵(身shēn)跳上对面的走私船…… 0062 强龙与地头蛇 走私船的船老大郑问秋根本就想不到荣远会突然跳到他的船上,一时间措手不及,愣在了那里,荣远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一伸手,把郑问秋扒拉到一边儿,就要越过他去查封船上的货物。 “仓啷”一声,冷不防旁边一个((操cāo)cāo)桨的水手一把拔出了一柄短刀,照着荣远小腹就捅了过来。 荣远一只手正在扒拉郑问秋,(胸xiong)腹门户大开,他的刀还在刀鞘里,根本来不及拔! 我了个去! 说时迟那时快,荣远反应不及,嘴里惊呼一声,想要向后退已经晚了,短刀的刀锋已经贴上了他的官衣。 突然间他的旁边,郑问秋伸出一条腿,一脚就把那个年轻的水手给蹬了个跟头,“当啷”一声短刀撒手掉到了船甲板上。 这时候荣远才反应过来,他向后跳了一大步,反手抽出腰刀,就要砍出去,结果眼前一花,郑问秋又把他给挡住了。 荣远的刀举在半空里,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 砍?目标让郑问秋给挡在了(身shēn)后。不砍?刀都抽出来了不砍人难道是为了照相摆造型?! 荣远举着刀,冷冷地看着郑问秋,开始咬着后槽牙问话: “郑问秋,你的手下意图杀官造反,怎么?你难道还要包庇反贼不成?!” 荣远这时候觉得自己(身shēn)上穿的这(身shēn)官衣儿真好,只要(套tào)上它,只有荣大爷欺负别人,没有别人反抗荣大爷,谁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反抗,那就一顶反贼的帽子扣下去,包你九族盒饭! 郑问秋云淡风轻地一笑,向着荣远一抱拳: “查大人,刚才不过是郑某家的子侄,久慕查大人‘疾风刀’的威名,想要和大人切磋一二,这孩子是下手楞了点儿,没个轻重,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毛孩子一般见识,至于杀官造反,他就是有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呀。” 郑问秋说完,也不管荣远的反应,回头向着手下吩咐: “阿七、十三,把小九给我看好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手下一声应诺,郑问秋就算是把杀官造反这一篇儿给轻轻揭过去了。 不糊弄过去不行啊! 别看郑问秋处理起事(情qíng)来显得举重若轻的,其实刚才他真是差点儿吓死—— 他们这些个江湖汉子,看上去做的是刀尖儿上((舔tian)tian)血的买卖,其实风险极低,别说官面儿上对他们并不是真的打击,就算是偶然有个马失前蹄,被官府给抓了现行,只要不是造反掉脑袋的大罪,基本也就是花钱消灾的事儿,可是要是真的杀了水师的把总,就算是个不入流的小小兵头儿,那也是杀官哪,这造反的帽子要是扣下来,别说他郑问秋,就算是天地会,也扛不住! “行!” 荣远眼睛盯着郑问秋,缓缓地点头。 “我看在你郑老大的面子上,可以不计较刚才的事儿,但是,郑问秋,朝廷三令五申,(禁jìn)止走私公班土,你既然让我给堵上了,你看你是自己缴出违(禁jìn)货物呢,还是让我查某人费点儿事,把你们一起解送见官呢?” “不是,这事儿就说不过去了是吧!” 郑问秋一听荣远的话就急了。 “我说姓查的,我敬你是‘金刀门’的好手,大家都是反清复明的兄弟,才忍让你三分的,对你够客气的了,可是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别以为我郑问秋怕了你,你问问这伶仃洋上,哪个孙子敢说缴我郑某人的货!” “郑问秋,你少他么跟我提什么反清复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天地会眼看就要改称洪门了,早就不拿当年红花亭的誓言当回事儿了,咱别扯江湖里那些玩意儿,今天,我是官,你是匪,自古就是我来剿你,你还敢不服吗?!” 荣远摆出了一副吃定你郑问秋的架势,一边吆五喝六,一边拿着刀,冲着郑问秋比比划划。 郑问秋心里的火儿腾一下就让荣远给撩拨起来了! 笑话,土地爷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是历来搞走私兼搞杀人越货勾当的帮派头子! “查永礼啊查永礼,看来今天你是非要跟我在这儿犯浑啊,也罢,只要不弄死你,就算是打折了你的胳膊腿儿,大不了花些银钱打点,我要是今天真让你压服了,缴了货,以后伶仃洋虽大,就没有我郑问秋的立锥之地了!” “再说了,是你破坏规矩在先,有旁边粤海关缉私船上的陆大人作证,就算官司打到你们水师营祁守备那里,你也未必能奈我何!” 郑问秋心里计议已定,突然就出手了! 荣远正拿着手里的片儿刀在那舞舞叉叉地抖威风呢,冷不丁郑问秋左手一拨他拿刀的手腕子,右手一记“黑虎掏心”,冲着荣远的心窝儿,直接就捣了过来。 荣远一愣神儿,他根本想不到郑问秋竟然胆敢在光天化(日rì)之下地对他动手。 在他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穿了这(身shēn)皮,就好像nypd的警察老爷呢——你个老黑胆敢指着我鼻子骂我,我他么一枪崩了你! 结果他一个反应不及,(胸xiong)口正中了人家一拳,当时就把他心跳都给打停了。 荣远“噗”地一下,一口鲜血就喷了郑问秋一脸,然后整个人被打得飞了起来,“噗通”一声,得,这回荣大爷自己掉到海理喂大海龟去了…… 泥马! 郑问秋吓得魂儿都飞了。 查永礼你个王八蛋,你是真不(禁jìn)打还是装的呀! 郑大佬傻眼了。 自己打的可是“金刀门”的金牌马仔,江湖人送绰号“疾风刀”的查永礼啊,不是他么的贡院的禀生!这家伙怎么在自己面前一招儿都走不下来啊!不应该啊! “郑老大,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对面船上海老大一嗓子惊醒梦中人——这要是把这个查永礼给淹死了,那和杀官造反也差不多了! “阿七、十三,快,赶紧救人!” 郑问秋一声吆喝,“扒龙”上“噗通、噗通”跳下去好几个,可是大家在船底下一通瞎踅摸,别说查永礼,咸带鱼都没捞到一条! “泥马,坑爹啊!” 郑问秋是(欲yù)哭无泪…… 0063 特训开始 枯叉—— 一阵天旋地转,超能查派的led电子眼闪了闪,亮了起来。 “唉——,荣远哪……” 一声叹息,一脸无奈表(情qíng)的黑娜,出现在荣远的视线里。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干你的工作,别总作死吗?!” “你以为我想找死啊!” 荣远不满地叫起屈来: “说好的装备哪,你们都没给我,这都加入你们13组多少天了,也不给我安排训练,我要(身shēn)手没(身shēn)手,要作弊器没作弊器,随便来个路人甲,就能送我上西天,这他么的工作怎么干啊!”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是没给你安排训练吗?你自己好好反省下,这几天你都干嘛去了?!别以为我不管你,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你,那个法国佬儿旅游团是怎么回事?我们家缪缪儿这么老实一个孩子,碰上你就不听话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有脸在这儿唧唧歪歪!” 水局的秃瓢脑袋也凑过来,开始数落荣远,看来缪缪儿跟团儿旅游这件事儿,让这老头儿对荣远的怨念大了去了。 “神马!就你们家那只小狐狸,还他么的老实孩子?!你个水秃瓢还真是护犊子啊!” 幸亏查派的脸上没鼻子,要是有的话,也得让水局这个老头儿给气歪了! “我不管!” 荣远开始撒泼,耍坐地泡: “总之,再这么啥也不给就让我过去,我就随便找个道儿上的给我送回来!我罢工了,你们看着办吧!” “我艹,你以为我治不了你个小丫(挺tǐng)的是吧!” 面对荣远的威胁,水局蹿儿了,眉毛立起多高,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有本事来啊,来啊!” 荣远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作死样儿。 “水局,水局,别生气……” 黑娜赶紧拦住抬起脚来,要给荣远一通暴踹的水局: “他不是抱怨没给他安排培训嘛,咱给他安排个随任务自带的特训,不是正好又能节省培训时间,又能完成任务嘛……” “随任务自带特训?!” 水局小眼睛眨了眨,一通骨碌乱转: “行!那个查永礼正好是个武林高手,就让荣远再往前多穿越个十几年,让他也尝尝特训的滋味!” 水局拍了板。 “神马?特训!还随任务自带的?!怎么听上去就像是买电视送机顶盒?不对,水局这老家伙怎么一脸幸灾乐祸的损样儿!别又是个坑吧……” 荣远心里的转轴还没转完,耳朵里就传来了穿越程序启动的声音: 时间—— 公元1825年5月…… 地点—— 应石寺…… 人物—— 查永礼…… 荣远急了—— 泥马,我还没同意去特什么训哪,你们到底是时空穿越防止局,还是专门坑荣远局啊! 枯叉—— 我去! 又来?! 你们天天坑我有意思吗?! 不是,该给的装备还是没给我啊——~~~~ 天旋地转—— …… “哗啦——” 一瓢凉水浇在荣远脑袋上…… 我了个去! 荣远一激灵,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接着,他就懵圈了。 诶?! 这是哪儿啊? 只见一匹白练一样的瀑布,从几十米高的断崖上倾泻而下,当真是有一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轰隆隆作响的水柱,疾冲入山间的一处不大水潭,激起四溅的浪花,纷飞的水雾,在这山间画出一条彩虹,美轮美奂。 荣远就站在这山间的碧绿水潭边上,浑(身shēn)湿透。 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嘻嘻哈哈地,东蹦西跳,有的躲藏到水潭边的巨石后面,有的逃窜到水潭边,那不知道有多广大的树林里,从双人合抱粗的树干后面,露出了脑袋,向着荣远做着鬼脸儿。 甭问啦,荣远这一(身shēn)湿透,肯定就是这几个小家伙干的好事儿! “泥马!水局欺负我,他么的连几个小崽子也欺负我!当真是屎可忍尿不可忍!” 荣远怒从心头起,猛地一蹿,就想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屁pì)孩儿蹦过去,把这个熊孩子抓过来,给他(屁pì)股来一顿着着实实的五指扇,好让他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结果,他蹦出去没有十公分,就一个狗吃屎,栽在了水潭边的泥地上。 几个小孩儿叽叽嘎嘎地手指着荣远一通笑。 “泥马,这腿怎么跟灌了铅似的……” 荣远纳闷地往腿上一看,立时无比地郁闷起来。 让他郁闷的原因,不是他那腿上绑着的沙袋,而是绑着沙袋的小短腿儿。 我去! 荣远再浑(身shēn)上下一打量,直接郁闷得想哭。 没错,他荣大爷,现在也是个小(屁pì)孩儿,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没有那几个欺负他的孩子岁数大呢! “哎,查永礼,来追我啊,来呀!” 一个胖嘟嘟的小(屁pì)孩儿从一块巨石后面蹦出来,扭啊扭地,跟条蜈蚣似的,在那冲着荣远直得瑟。 “泥马,腿上绑着沙袋,年纪又这么小,能追上你才怪呢!” 荣远看着这个欠收拾的货,干瞪眼儿,没辙。 突然,他心生一计…… “哎哟,哎呦,我的腿啊……” 荣远抱着膝盖,装出一副摔断腿儿的样子。 “哎,查永礼,你怎么了?” 几个小孩儿一看荣远那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荣远出什么事儿了,七手八脚地都从藏(身shēn)的地方蹦出来,跑到荣远的(身shēn)边,关切地问着,那个小胖子甚至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荣远的腿上划拉着,想看看哪儿摔坏了。 要说这几个小孩子,闹着玩儿归闹着玩儿,心思还是(挺tǐng)单纯的,哪想到幼年查永礼(身shēn)体里住着个老司机啊。 “嘿嘿!这回看你还跑!” 荣远一把薅住小胖子,直接把他拽倒,骑上去扬起小手儿就要开揍。 “这个坏家伙,他使诈,扁他!” 几个小孩儿里面年纪最大,(身shēn)材也最高的一个一声吆喝,小孩子们一下围拢上来,小拳头儿就要照着荣远招呼。 “哎!你们几个,放着活儿不干,在这里打打闹闹,一会儿要是让慧威师兄看到了,又要罚你们不许吃饭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出现在水潭边的空地上,阻止了孩子们的打闹。 几个小孩子似乎对那个什么慧威师兄十分地忌惮,一听见小和尚的话,立刻放开了荣远,跑到水潭边上,每人抄起两个木桶,在水潭里打满了水,一手一个,双手平举着两个木桶,与肩同高,开始往林间小路里走去。 荣远站在那里都看傻了—— 乖乖,这木桶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盛满了水,那也是够分量的,何况还要用手平举,与肩同高,就算是荣大爷那二十多岁的真(身shēn),也没有这个本事啊! “永礼,你还傻站着看什么?” 就在荣远目瞪口呆的当,那个小和尚叫了他一声,用手一指水潭边上还剩下的两只木桶—— “赶紧干活呀,干不完没饭吃哦!” 我了个去! 不是吧! 你们这他母亲的什么黑心寺院啊! 使用童工啊! 虐待儿童啊! 我要找妇联告你们去! 荣远哭丧着脸,开始了他的特训生涯…… 0064 兄弟! 高大的榕树,枝繁叶茂,伸展出一片一片的浓浓绿荫。 枝干笔直的山茶树,花开满枝,散发出一阵一阵的芬芳。 连绵不绝的山脉中,林海茫茫,碧绿的枝桠遮天蔽(日rì),抵挡住初夏的阳光。 荣远意识附(身shēn)的幼年查永礼,双手环抱着一只盛满了清水的水桶,脚上似乎挂着千均的秤砣,一步一停地行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此刻,他汗流浃背,(身shēn)上的麻衣早就湿透了,满头的大汗直往怀里的水桶里面滴,看来那树林里的荫凉,对他似乎不起任何作用。 “我不行了,慧宣师兄,让我歇一歇吧……” 荣远双腿打颤,双臂哆嗦成了帕金森,水桶里面的水直往外面洒,眼看着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你这样哪儿成啊,就算是到了中午,你也走不回寺里的……” 那个名叫慧宣的十一二岁小和尚,跟在荣远的旁边,单手托着盛满水的一只水桶,就仿佛是手里托着个桃子一样的轻松。 “永礼,虽然你是才入寺的俗家弟子,但是慧威师兄对你们可是一视同仁的,马洪兴他们做多少工,你也得做多少的……” “可是慧宣师兄,不要说他们比我早来寺里一年多,就是年龄,也比我大呀……” 荣远郁闷得都快哭了,让他和那些大孩子做一样的工,这不是欺负人嘛! “他们刚来时,也你这般大,也是这么苦过来的,你看,他们现在不是举着两只桶,腿上绑着沙袋,在这林间路上如履平地一般了么。” “慧、慧宣师兄,我,我真不行了,要不,你……你帮我拿一会儿吧。” 荣远哆嗦着站在那儿,上气不接下气地恳求着小和尚。 “不行!” 小和尚断然拒绝。 “我已经帮你拿了一只水桶了,你自己不能一只都不拿吧,再说要是让慧威师兄看到我帮你,我也没有好果子吃的,抄上几遍佛经那是肯定的了!” “哎呦,我不行了!” 荣远“咣当”一下扔了水桶,直接五体投地,趴到了地上。 要说那个当初设计水桶的家伙也是缺德,水桶的底面被设计成了一个圆锥形,根本就没办法平放到地上,这水桶一沾地,直接就倒了,里面的水哗地一下洒出来一多半。 “你看,你看,你不坚持住,就要回去重新打水,之前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这回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们新入寺的弟子来打水了吧,就是要磨练你们的意志,武功哪是那么好学的,你没有坚持下去的毅力,就只能像这样半途而废。” 小和尚单手托着水桶,站在荣远旁边,好整以暇地开始教训他。 “劳资就不信了,水缪缪那个(娇jiāo)滴滴的小萝莉,也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荣远心里嘀咕着,咬着牙从地上撑起了(身shēn)体,单手拽上水桶的把手,转回(身shēn),开始双脚颤颤巍巍地往水潭方向走去。 小和尚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笑了,眼眸中露出一丝赞许。 然后,“咣当”一声—— “哎呀,不好!” 小和尚一声惊叫。 “对不起啊,永礼,我水桶没拿好……” 荣远寂寥的背影一哆嗦! “对了,永礼,我该去练功了,去晚了慧仁师兄要罚我的,你自己提水回去吧。” 小和尚向着荣远喊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溜了。 荣远哆哆嗦嗦地转回(身shēn),看着小和尚慧宣几个纵跃间就消失在树林深处的背影,眼泪流了下来: “泥马,还以为你是个好心的小和尚,原来你他么也是个坑爹货!” …… (日rì)头转过了午时,荣远才总算是把自己的打水任务给完成了—— 他们这些孩子每人有一口小水缸,两桶满满的水刚好可以把水缸装满,但是荣远抱一桶水都够呛,要是照着别的孩子那样,荣远是一辈子也不可能装满水缸的。 但是老司机就是会找路啊,你有长城,我有梯子不是! 荣远半桶半桶地抱水,不就是多跑几趟嘛,好歹能完成任务不是?! 年纪能有二十岁上下的慧威师兄走过来,看了看荣远的战绩,点了点头,算是他合格了。 荣远一(屁pì)股坐在了地上,可是累死他荣大爷了! 但是还没等荣远喘口气儿,慧威师兄手向旁边一指,荣远就哭了。 旁边还有小山一样的一堆木头,等着他荣大爷给劈成柴火呢! 泥马! 慧威你够狠哪,你虐待童工啊! 人家童工好歹还给口饭吃,你他么连口中午饭都不给,还让我干活呀! “上午的工作还包括劈柴和帮火工师傅做饭,你没做就没饭吃!” 慧威这个魔王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你倒是说说下午还有啥活儿啊! 总不能饿我一天吧! 虽然你饿的是他查永礼,可是难受的是我荣远哪! 你个死嘎嘣儿的! 要不是stcpd(禁jìn)止自杀,荣远都恨不得现在就抄起劈柴的斧子,直接给自己脑袋来一下! 就在这时候,那几个孩子又嘻嘻哈哈地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嘿,查永礼,你看这是啥!” 那个年龄最大的孩子变戏法儿一样,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小块儿杂粮饼子。 “我这儿也有!” 另外几个孩子也纷纷从袖口里,衣服贴(身shēn)口袋里,献宝一样或掏出小半个窝头儿,或拿出一小块杂粮馍馍。 最过分的是那个小胖墩儿,竟然从裤裆里掏出来一小块儿咸菜。 “去去去,你那玩意儿还能吃嘛!” 年龄最大的孩子一下给小胖子推了个趔趄。 “哎,为啥不能吃,我特意给永礼留的……” 小胖墩儿不服气。 几个孩子把手里的吃的塞给荣远。 “吃吧,以后干不完活儿是常事儿,要是没有师兄接济,早晚得饿死,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小胖墩儿笑着给荣远解释。 荣远哭了,是真的哭了。 自从他离开了学校,去到新西兰的野鹅大学去混文凭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关心了,他知道这些看似不多的食物,都是孩子们从自己本来也不多的午饭里省出来的,这份浓浓的手足(情qíng)意,让他荣远感动至深。 他也不客气,一把抓起孩子们给他的食物,流着眼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就连小胖子的咸菜他都没放过! “永礼,饭虽然我们能给你弄点儿,可是那些柴火你还是得自己劈,我们帮忙的话,慧威师兄知道了,也会罚我们没饭吃的,你就更没饭吃了。” 年龄最大的孩子诚恳地对荣远说道。 荣远一边流眼泪,一边让杂粮饼子噎得直打嗝儿,他努力地点了两下头,心里做了个决定——我荣大爷的命就算了,这查永礼的命,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五个兄弟的了! 0065 童工生涯 几个孩子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凑在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荣远一边吃着杂粮饼子和窝头,一边和这些个小孩子闲聊,很快就和他们混熟了。 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暂时是这几个孩子里面的孩子王,名字叫做张东星,小胖墩儿就是慧宣曾经提过的马洪兴,最瘦的那个跟个小痨病鬼似的孩子叫辛义安,头上长了几个癞痢,被师兄给剃秃了的是时四开,脸比驴脸还长的叫朱联帮,他们都和荣远一样,是寺里收的俗家弟子。 不过,在荣远看来,这所谓的俗家弟子也就是名字好听,其实就是寺里面不知道从哪个狠心父母手里弄来的免费童工! 然而让他稍感意外的,是这些孩子似乎并不都是寺庙周围的本地人,因为这几个孩子的口音天南海北,哪儿的都有,这在交通不便的大清朝,还真是少见。 “好了,你该劈木头了,永礼,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 张东星一看荣远把最后一口杂粮饼子咽了下去,立刻笑嘻嘻地喊起来。 “对,让我们瞧瞧……” 旁边几个家伙也跟着起哄。 “行!不就是劈木头嘛,让你们看看我查大侠一斧子下去木柴变八瓣儿!” 荣远吹牛不上税,横着膀子晃到木柴堆跟前。 他拿起一块并不算粗的木头,竖着放好,然后双手抄起劈柴的斧子,举过头顶,结果用力过猛,斧子头儿又太沉,斧子一下坠到了(身shēn)后,要不是荣远机灵赶紧撒了手,胳膊就得转筋了。 “咣当——” 斧子掉在了地上。 孩子们叽叽嘎嘎地就笑了起来。 “有啥好笑的,这斧子和家里的不一样,用着不太顺手而已!” 荣远打肿脸充胖子。 “再来!” 张东星笑着冲荣远喊。 荣远这回有了准备,他双手拿起斧子,脚底下扎了个马步,还用斧子比划着木柴,轻轻地虚劈了两下,然后自认为准备妥当了,猛地举起斧子,一个力劈华山,向下猛劈! “咔嚓!” “当啷!” “嗖——” 怎么这么乱?! 没法儿不乱! 荣远这一斧子,准头差了老远,直接砍在了木头块儿的边儿上,只是削飞了一小块树皮。 因为没有劈准,斧子直接垫在了地下,荣远一个没拿住,“当啷”一下,斧子从地上反弹起来,“嗖”的一声,擦着他的耳朵,飞到了脑袋后面,这把荣远给吓的呀,一闭眼,还以为自己得“枯叉”了。 “哎呦,妈呀,笑死我了……” (身shēn)后的几个孩子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儿。 这回荣远也没辞儿给自己遮掩尴尬了,只得用手挠着后脑勺上的金钱鼠尾,陪着几个孩子在那儿尬笑。 “辛义安,给查小弟比划一下,怎么劈木柴!” 张东星手一挥,小痨病鬼辛义安就越众而出,走了上来。 荣远看着这个比他还瘦弱,就跟个纸片儿人似的,来阵风儿就能给刮跑了的孩子,心里偷偷直撇嘴。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么个浑(身shēn)没有二两(肉rou)的家伙,能劈开木柴! 只见辛义安捡起了荣远掉在地上的斧子,来到木柴堆前面,先找了一大块木头垫底,才把刚才荣远劈的那块木头放到垫底的大木头上面,开始假模假式地比划。 “哈!” 辛义安猛地抡起斧子,吐气开声,“咔嚓”一下,木块儿被从中间整齐地一劈两半! 荣远都看傻了—— 这辛义安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啊,还他么瘦得跟个竹竿儿似的,怎么劈起木头来就好像电视里演的战斗民族的壮汉?! “永礼,你别小看这劈柴,这手、眼、(身shēn)法、步,缺一不可,你看义安的马步,是不是比你扎得稳当,手里和眼里的准头,他也比你强,最主要的,劈柴用的不是臂力,是腰力,要用腰使劲儿带着胳膊来劈,懂了吗?” 张东星小大人儿一样,竟然总结得头头是道,也不像个**岁的孩子,倒像是荣远的师父。 “懂了!” 荣远点头。 “好了,永礼你在这儿继续劈柴吧,我们去睡午觉了,一会儿午觉以后,还有一堆活儿等着我们呢。” 张东星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本来兴高采烈的几个孩子,立刻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起来,一个一个苦大仇深的痛苦样子,佝偻着(身shēn)子,叹着气,和荣远打了个招呼,就向他们住的僧房走了过去。 荣远愣愣地瞪着眼,瞅着孩子们没精打采地离去,(欲yù)哭无泪—— 泥马,看他们那生无可恋的衰样,下午的活儿也不会轻松啊,可是我该怎么办啊?难道晚饭也没得吃?! 荣远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小山一样的木柴堆,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转眼,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过去。 从山林里的水潭边,到应石寺所在的山中空地,荣远已经和五个师兄跑过了不下千余个来回。 如今,虽然荣远附(身shēn)的查永礼论年纪,比张东星、马洪兴他们差了一岁多,可是却已经能够双手平举两个盛满水的水桶,双腿绑着沙袋,在林中飞奔,不落在五个师兄(身shēn)后了。 就连打完水之后,劈木柴的速度,也不比其他几个孩子慢上多少。 现在,他终于可以在劈完木柴之后,还有时间帮着寺里的火工师傅,来做饭了。 说是帮着做饭,其实切菜洗菜什么的也根本用不上这几个小子,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炒锅! 不过说是炒锅,对这几个孩子来说,并不比打水和劈柴轻松,因为寺里的那些做饭做菜的大锅,简直就不能用“锅”字来形容,说是小号儿铁壳游泳池还差不多! 每天荣远和几个师兄,手里拿着柄长有两米多的大锅铲子,站在(热rè)气升腾的好似戏台一样大的大锅台上,一边挥汗如雨地用力翻动着锅里的菜或者粥,一边还得不断地蹦蹦跳跳——不跳不行啊,这他么灶台上就是个火焰山,站着不动的话,一会儿寺里的和尚就可以开荤吃烤猪蹄儿了! 这做饭搅动菜锅或者粥锅还不是最累的,一天一次翻铁砂那才是要人命的力气活儿。 也不知道寺里的和尚们是不是都是山贼转职来的,他们竟然还有不少人是练铁砂掌的,你说你一个慈眉善目的高僧,练这么凶狠霸道的功夫,你还能参得了禅,修得了正果?! 没办法,几个苦命的娃儿,每天还得给练铁砂掌的师伯、师叔、师兄们炒铁砂,等把铁砂翻炒得(热rè)烘烘了,再分别装在木桶里,挨着个儿地给和尚们送过去,然后心惊(肉rou)跳地看着和尚们眼都不眨一下地“咔、咔”把一双铁掌往铁砂里面插! 如此地辛苦劳作,(日rì)复一(日rì),年复一年,荣远和几个小伙伴儿早已是心如死灰,不知道这种非人的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0066 山中岁月 有道是久居山中无岁月,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过去了四年的时光。 荣远意识附(身shēn)的查永礼已经长高了很多,和张东星他们几个,都已经长成了半大小子。 如今,他们依然双脚如飞地奔驰在林间的小路上,所不同的,是他们手里的小木桶,已经换成了大了好几圈的大个木桶,他们腿上绑的,也不再是沙袋,而是货真价实的铅块了。 “嘿,马洪兴,辛义安,时四开,你们几个慢吞吞地干嘛呢,还不快点儿,听火工师傅说今天的(肉rou)不多啊,先到先吃,去晚了没份儿啊!” 荣远站在林间小路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双手毫不费力地平端着木桶,眼睛望着后面正在疾步追赶的三个(身shēn)影,高声地吆喝了一嗓子,然后一扭头,跳下青石,向着跑在前面的张东星和朱联帮追赶而去。 “查永礼,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了我从裤裆里给你掏东西吃接济你啦,你现在(身shēn)板儿好了,就开始抢你马大爷的(肉rou)吃了,你别让我逮着,逮着了看我不把你当兔子骑!” 马洪兴一边奋力追赶,一边嚷嚷。 现在的马洪兴,胖得简直跟个(肉rou)球相仿佛,在奔跑这一项上,已经远远及不上荣远了。 就在马洪兴分心吆喝的时候,比竹竿儿还瘦,简直就是一张纸片儿的辛义安,以及癞痢好了留了满头疤的时四开,从他(身shēn)边连呼哧带喘地跑了过去。 “你有和查永礼废话的劲儿,还不如多跑两步,那三个坏怂今天铁定不会给咱们留(肉rou)!” 时四开超过马洪兴的时候,轻飘飘地跟他说了一句。 “不行!我不能没(肉rou)吃啊……” 马洪兴真急了,使出吃(奶nai)的劲头儿来,结果速度不升反降,因为他光顾着跑了,平衡没掌握好,从水桶里洒出来不少水。 不一会儿,荣远和张东星、朱联帮的第一集团已经跑回了寺里,分别把各自的水缸灌满,然后解下腿上绑着的铅块儿,又跑出了山门,一口气跑到了山脚,那里正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马车,正在卸载条状的大青石。 那些个条石,每一块没有二百斤,也得有一百五十斤往上,三个小子每人背起一块,就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山上艰难地爬行起来。 他们以前的劳动项目,劈柴和炒锅,早就已经移交给年纪更小的师弟了,荣远他们几个人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寺里扩建房舍和大(殿diàn)的木料和石料运上山,每人每天完成一定建筑材料的搬运量,才能够吃饭。 随着他们几人的成长,以及所做的工作越来越繁重,他们的伙食待遇也水涨船高起来。 杂粮饼子和窝头咸菜现在换成了白面大饼和白米饭,各色青菜豆腐也都和寺里正式受戒拜师的师兄们一个样了,而且因为他们是俗家弟子的原因,每隔个十天半月,还能有一顿(肉rou)食打打牙祭。 其他五个小伙伴不知道是不是留心了,反正荣远是觉得这里面好大的不对头—— 这个应石寺建在深山老林里,要说清修嘛,确实是够清静的了,可是别说隔三岔五,就是十天半月,也难得见有香客上山礼佛或者是还愿,就这么个经营状况,和什么林寺集团那(日rì)进斗金的土豪样儿,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知道那些分文无有的师伯、师兄们,为啥还能坐得住,没有把住持方丈给赶走去挂单。 可是你要说这寺里穷吧,嘿,偏偏和尚和俗家弟子是越来越多,而且伙食也是还过得去,没有一点儿穷困潦倒的样子,真是让荣远百思不得其解,也没听说寺里在外面有什么铺户田产之类的产业啊。 难不成,寺里的和尚还真是一伙儿江洋大盗?!做了惊天的案子之后跑到这里装秃驴,等着风声过了,再回到红尘里面去找红粉骷髅们逍遥快活?! 不能吧,听说这寺庙也建了有几十年了,江洋大盗哪耐得住这么久的(性xìng)子,这要是在这应石寺里待上大半辈子,再出世去找红粉骷髅们,你就是有蓝色小药丸儿也他么不好使了呀! 荣远每天在繁重的劳动中,总是不自觉地给自己的脑子找点儿活儿干,比如推测这应石寺的财政来源啥的,要是不这样,光是这几年苦工下来,就能把他的脑筋给干成牛蹄筋,以后再想动都困难了! 眼看(日rì)头就要来到正当午了,荣远他们几个半大孩子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建筑材料搬运任务,正在争先恐后地往食堂跑,生怕去晚了没有(肉rou)吃的时候,一个光亮亮的大秃脑壳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拦住了几个饿鬼托生的小子。 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小和尚站在众人面前,不是已经十六七了的慧宣,还能是谁? “诶?慧宣师兄,你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们这俗家弟子的下院来玩儿啊!” 一见慧宣,几个孩子立刻把他给围了起来,问这问那。 这个慧宣,年纪不比荣远他们大几岁,自然也是个(爱ài)捅漏子的,以前没少带着荣远他们几个干些下雨天上房揭瓦,早上起来蹲茅坑里憋老和尚之类的缺德事儿,后来因为年纪渐长,他的师父住持方丈对他的课业抓得紧了,渐渐来找荣远他们来玩儿的次数也就少了,特别是这半年多,荣远几乎都没见到过慧宣的人影儿。 “是师父叫我来通知你们的,下午未时初刻,你们六个一齐去罗汉堂,几位师伯、师叔,决定收你们做记名弟子,传授武艺了。” “真的!!” 几个小子一蹦三尺高! 在这个破寺庙里苦苦熬了五六年,不就是为了能学武艺嘛! 那些比他们早来的,同时来的,后来才来的,不知道多少号称俗家弟子的师兄弟,都因为太苦太累,实在熬不住,纷纷灰溜溜地下山去了,要不是他们几个一没有家人惦念,二来自己想要学武艺的心也诚,他们也早就熬不住,溜之大吉了。 “当然是真的,贫僧还能口出诳语不成?!” 慧宣脸上似笑非笑,一副高僧高深莫测的表(情qíng)。 “卧槽!看他这样子,我看多半儿丫就是在骗我们……” 荣远可是知道,这小和尚绝对是个坏怂,别回来下午他们兴高采烈地跑到罗汉堂,正好赶上师伯、师叔们在偷偷幽会红粉骷髅,那他们几个小子岂不是死无葬(身shēn)之地了嘛! “泥马!好好和你们说话,你们不习惯是吧!不挨打不长记(性xìng)啊!” 慧宣急了,撸胳膊挽袖子,嘴里犬牙呲出多老长,简直就是瞬间变(身shēn)小恶魔。 “信了,信了,宣哥……宣爷——宣祖宗啊……” 俗家弟子的下院里,一片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0067 落选 未时初刻—— 罗汉堂大(殿diàn)里,寂静无声。 荣远和张东星他们六个半大小子,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在大(殿diàn)里跪成了一排,大(殿diàn)的上首,蒲团上盘腿儿坐着一个眉毛胡子雪白的老和尚,在老和尚(身shēn)边,七八个大和尚分列左右,一字排开地同样盘腿儿坐在蒲团上。 “师父……” 青年和尚慧宣向前走了两步,对着中间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深施一礼。 “本寺俗家弟子,张东星、马洪兴、辛义安、时四开、朱联帮、查永礼已经带到,敬请师父教诲。” 慧宣说完,再次施礼,正要向旁边退去,忽然听到了老和尚的问话: “慧宣,这几位弟子的基本功,你可试过了?” “回师父话……” 慧宣赶紧恭敬地再次施礼。 “弟子上午已经查验过了,这六名俗家弟子每(日rì)功课都十分勤勉,亦肯吃苦,心志专一,(身shēn)上的基本功都是十分地扎实的……” 荣远跪在地上,听着慧宣那个坏怂装腔作势地和老和尚对答,气得直撇嘴—— 那个坏怂哪儿是查验他们基本功啊,简直就是拿着老和尚的鸡毛当令箭,明正言顺地来暴打他们小兄弟几个,来痛快拳脚来了,要不是他们哥儿几个这几年干糙活儿干得皮糙(肉rou)厚地,估计都能让这个家伙给打成生活不能自理了! “好,慧宣,你做得很好。” 老和尚慈眉善目地微微笑着,对着慧宣满意地点头。 泥马好个(屁pì)呀! 你没看见你徒弟把我们给削成啥样儿了吗?! 你个老和尚是老花眼吧! 荣远和张东星几个家伙偷偷地互相对了下眼神儿,全都是一副郁闷的表(情qíng)。 “几位师兄、师弟,你们看看,他们哪个与你们有缘,就收了去做个记名弟子,勤加教诲吧,不过老衲可是有言在先,这几个俗家弟子,都是我们遴选出做那大事的最佳人选,你们教导的时候,可不要藏私啊,否则将来贻害无穷的。” “是,谨遵方丈教诲……” 老和尚旁边的一众和尚齐齐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一个地走过来,围着荣远他们几个半大小子开始转圈儿。 荣远他们几个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一个个屏息静气,提心吊胆地等候着命运的安排。 罗汉堂大(殿diàn)里,气氛静谧诡异,竟好像是人市上,东家在挑选合心意的奴仆一般。 那些大和尚,有的似乎已经七老八十了,而有的似乎正当四五十岁的壮年,也不知道他们挑人的标准是什么,有的围着几个孩子转了两圈儿,就一伸手,拽住一个,拉到自己坐的蒲团那里;有的则围着荣远他们转了七八圈儿之后,一声叹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蒲团那里坐好,竟然一个孩子都没有挑选。 就这样,过了盏茶时分,大和尚们都归了位,有的两手空空,有的则满意地看着(身shēn)边挑来的小子,大(殿diàn)里还跪在地上没有被挑选走的,就只剩下荣远这一块料了。 荣远有点儿急了—— 就连马洪兴那肥得跟猪八戒他祖爷爷似的家伙,都让一个干瘦的骷髅一样的老和尚给挑走了,我这么个玉树临风,貌似潘安,多才多艺,风流倜傥的翩翩美男子,怎么他么的倒卖不出去了?!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慧宣正在打量他的目光,于是赶紧给这个坏怂使眼色,那意思——你不是人贩子吗?!还不替大爷我吆喝吆喝,看看哪个老爷好心,收了奴家去做填房啊! 慧宣则是缓缓摇头,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xìng),你们六个里面就属你惨,两个眼都是捂眼青,跟个大熊猫似的,鼻血就没停过流,跟得了白血病似的,嘴唇肿得像香肠,脸上还有两道指甲划痕,就你这卖相,要我是那些师伯、师叔,我也不要你! 荣远一看这孙子不想帮忙,急眼了,瞪着慧宣的眼神儿不善起来,那意思——我这个惨样儿还不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今天一半的拳脚都用来揍我了,我能这么惨嘛!我看你丫就是成心不想让我能拜师学艺,你要是不赶紧给我想法儿找个下家,看劳资回来找机会打你闷棍! 慧宣轻蔑地悄悄冷哼一声——就你?!小样儿!你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让你出了这个门就变太监! 荣远冷不丁双腿内测一紧,脸色煞白,满脑门子冷汗直冒。 ——这个坏怂可是说得出做得到啊! 荣远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儿来,就听见方丈老和尚开口了: “各位师兄、师弟,看来你们都挑选好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这回你们正巧也是挑选了五名俗家弟子,正合了那五祖故事,也罢,这五个孩子,你们就带回去悉心教导吧,慧宣,你送这位落选的俗家弟子回下院吧。” 荣远一听,知道自己没戏了,只得沮丧地从地上站起来,向着方丈老和尚施礼。 结果他一抬头,却正好看见方丈一脸奇怪的神色,似乎是对他有些(欲yù)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向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拢在僧袍大袖里的手悄悄露出半截,手指做了个提东西的样子。 咦?! 这个老家伙是个神马意思?! 难道是他不喜欢开门做生意的?偏偏喜欢半掩门儿?! 荣远一脑袋雾水,一时半会儿没闹明白老和尚是个啥意思。 但是,有一点他心里清楚,这老家伙不管是啥意思,都是不想让其他和尚知道的意思,所以他荣大爷就算要参禅,也不是现在! 荣远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给和尚们行了一个合十礼,一转(身shēn),带着一肚子的问号,走出了罗汉堂的大(殿diàn)。 “行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一出(殿diàn)门,慧宣就打算偷懒了,开口让荣远自己回下院。 “那怎么行,方丈大师可是让你送我回去的!” 荣远不依不饶,其实他是想向这个方丈最喜(爱ài)的关门弟子打听打听,方丈老和尚都有啥特殊(爱ài)好,好去打老和尚的哑谜。 “你以为你是谁啊,貂蝉啊,西施啊,还让我送你,臭美吧你!” 慧宣奚落荣远。 “哎,(殿diàn)里的老和尚,你们听见了吗,这小和尚思(春chūn)了啊!” 荣远突然回过头,高声地向着大(殿diàn)里喊叫。 “泥马,你找死!” 慧宣没想到荣远敢在罗汉堂摆他一道,立时气急败坏,可是还没等他来捂荣远的嘴,荣远已经一纵(身shēn)蹿了出去,飞一样地向下院方向跑去。 小和尚哪能让他跑了,立刻(身shēn)形一展,脚底下施展出草上飞的轻功,向着荣远就追了下去。 罗汉堂里,一众大师满脸的瀑布汗,方丈老和尚更是一脸黑线,眼角都在抽抽儿…… 0068 秘密核武器! 山中的夜,清冷,冷得冻人心脾。 这天晚上,月朗星稀,冰凉的月光撒向应石寺后山的森林,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林间小路上洒下了斑斑驳驳的影子,随着夜风轻拂,树叶婆娑摇曳,斑驳的月影也跟着在地上变幻,一时间,光影迷离,仿佛使人置(身shēn)幻境一般。 荣远坐在他们每天打水都要经过的那块大青石上,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边欣赏着那月光变换的轮舞。 眼看月近二更时分,林间小路上倏忽间出现了两个(身shēn)影,仿佛鬼魅乍现,又好似菩萨显灵。 “嘿,查永礼,深更半夜地不睡觉,你跑这后山来干什么?难道是等着劫道儿啊?!” 两个(身shēn)影向着荣远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竟然就是白天把荣远着着实实胖揍了一顿的慧宣。 “俗家弟子查永礼,见过方丈大师。” 荣远根本不理慧宣,向着另一个(身shēn)影合十一礼。 “嗯,不错,慧宣果然没有看错,你们这几个孩子之中,你是最聪明的,竟然能够猜出为师的意思。” 为师?! 荣远心中一跳! “方丈的意思很明显,永礼每(日rì)做的,不就是提水嘛,您要是想要我提着礼盒来送礼,那才叫瞎眼,永礼哪有钱去买礼物啊。” 荣远笑嘻嘻地和方丈解释自己是如何猜到了方丈的意图的。 “呵呵,好,好……” 方丈大师慈祥地笑了。 “孺子可教也。怎么,还不磕头拜师么?” 一听方丈说要让他拜师,荣远却脸现了犹豫之色。 “方丈,不是我查永礼不识抬举,实在是方丈你一定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而且还是隐秘非常的事(情qíng),否则,又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收我为徒呢?您如果不能和永礼明示,请恕永礼狂悖,拜师之事,恕难从命。” “好!难得你小小年纪,思虑却这么周全,而且,胆量和气魄都不小!” 方丈手捻着白花花的山羊胡,笑得更开心了。 小小年纪? 我比你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慧宣还大了不少好不! 荣远在心里暗暗吐槽,可是(身shēn)体却悄悄地绷紧了,随时准备着逃跑! 笑话,这个方丈这么有问题,要是他再看不出来,就真是瞎眼了! 他现在的(情qíng)形,几乎就是已经和老和尚摊牌了,一旦老和尚觉得他太聪明,不好驾驭,说不定立时就会翻脸,要了他的小命! 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行事诡秘的老和尚,估计和拉灯老爷爷是一伙儿的! 可别收了他当徒弟,又派他去开飞机撞大楼! 虽然他荣远是穿越分子,他谁也不怕,可是他也怕回去被黑娜和水局混合双打不是! 再说,他要是这么功亏一篑,这五六年的苦,不也就白吃了嘛! “永礼啊,你还不知道你的(身shēn)世吧?” 方丈老和尚突然没来由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直问得荣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我是不知道这个查永礼的(身shēn)世啊,我穿越来的呀,难道这个查永礼是乾隆爷流落人间的龙脉不成? “唉——” 老和尚看着荣远眼睛眨巴眨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永礼,你以为,是你的父母狠心,把你卖到寺院干苦力吗?其实,你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他们二位,都是天地会反清复明的义士,早在你出生不久,就已双双被朝廷所害,你的外祖父,‘金刀门’的杨老爷子和我是世交,这才在你六岁时,托人辗转,把你送来寺里的。” “这个应石寺,乃是少林五祖之一,马超兴所创。” “康熙十三年,因为掩护天地会的反清活动,南少林遭了兵灾,一把大火,化为白地,少林五祖逃出南少林,马超兴,也就是我的师父,来到此地,为了掩护行踪,创建了应石寺。” “这所寺庙,既是南少林的余脉,又是反清复明的一处基地。这些年来,各地陆续把一些反清义士的遗孤,送来寺里培养。所以,你的小伙伴,张东星,马洪兴他们,还有慧宣,都是与清廷有着杀父屠母,甚至是全族被夷灭这样的血海深仇的,我们培养你们这些孩子,从小处说,是为了将来替义士们复仇,往大了说,是为了将来,你们可以作为反清复明的种子,将我们的事业继承下去。” 老和尚的话,把荣远听得心惊(肉rou)跳,脑袋里面,全都是康熙、陈近南和韦小宝的三角恋,还有杰叔和文定大战刀枪不入马宁儿的画面,当然,更多的是邱阿姨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儿。 “永礼啊,之所以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收你做徒弟,是因为老衲有一桩天大的秘密,是从师父马超兴那里继承下来的,这秘密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甚至,关系到天地气运。当年,康熙火烧南少林,表面上是因为南少林参与了天地会的事(情qíng),暗地里,他却是想要得到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如今只有老衲一人知晓,哪怕就是我们反清复明的内部人,都不可以让他们知道,否则,不知道江湖上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这江山社稷,天下苍生,会迎来怎样的浩劫。” “如今,老衲行将就木,是时候为这个秘密寻找下一个传人了,而你,永礼,就是我看好的传人,怎样?知道为师我为什么要秘密收你为徒了吗?你知道了这些,还肯拜我为师吗?” 方丈老和尚一口气,啰里啰唆地讲了这么一大堆,归根结底,就是要告诉荣远,我手里有个烫手的山芋,不是,是核武器,还是拔了保险的,你丫是愿意接呀,还是愿意接呀…… 荣远听完,都快哭了,他后悔死了,他荣大爷就不应该自作聪明,黑灯瞎火地跑这后山小路上来拜什么师,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嘛! 现如今,他的处境都已经不是什么进退两难了,而是有进无退了,你没看见老和尚那笑眯眯,慈祥得不能再慈祥的面孔,有多可怕了吗,估计只要他荣大爷牙嘣半个不字,立刻就是个死无葬(身shēn)之地的结果! 0069 大难临头 “方,方丈,不是,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徒儿愿意保守师门的秘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荣远本来还想问问,老和尚为什么不把秘密传给慧宣,反而要另外找人传承,可是转念一想,谁能保证,这老狐狸就一定是把真正的秘密传给他荣远呢,难道老和尚就不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自己要是再唧唧歪歪,一旦老和尚不耐烦了,那他荣大爷说不得,又得“枯叉”一次了。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地上一跪,照着老和尚就磕起头来。 “好,好,真是乖徒儿,哈哈哈……” 老和尚畅快地笑了起来,看上去当真是满意非常。 “好了,咱们也不搞开山堂那一(套tào)繁文缛节,永礼,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了,为师会把一(身shēn)的功夫,都传授给你!” “是,师父。” 荣远从地上站了起来,又跟慧宣叙了师兄弟的礼。 “永礼,因为你是为师秘密收的徒弟,为师只能晚上在这里教授你武艺,另外,为师为了怕别人发现你我的关系,也不能每个晚上都来,除了传授新招数,你练习的时候,就让慧宣来陪你吧,而且,你依然还要住在下院,每天该做的工,还是要做,同时,也不许你和别人动手,显露武功,更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来,明白了吗?你我之间的关系,只有你、我还有慧宣三人知道,绝不可让第四个人知悉!” 老和尚不放心,又对荣远叮嘱了一番。 “是,永礼谨遵师父教诲。” 荣远恭恭敬敬地答道。 老和尚满意地点点头。 “永礼,为师这就教给你南少林的绝学,罗汉拳和白鹤拳,你看好了!” 方丈老和尚倒还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荣远这一拜师,他立刻开始教习起来。 斑驳的月光下,方丈老和尚化(身shēn)成一个健壮的武林高手,在林间闪展腾挪,拳风呼啸,腿劲凌厉,直看得荣远目瞪口呆,喜出望外…… …… 时光总是易逝,岁月最是无(情qíng)。 荣远师从老和尚,这武艺,一练就是七八年,南少林的绝学,什么罗汉拳、白鹤拳、刀法、棍法,均已大成,而他那个借用来的查永礼的(身shēn)体,也从一个十一二岁的懵懂少年,成长成为了一个十**岁的壮实小伙子。 在这七八年时间里,马洪兴他们几个,没少来找荣远玩儿,每次几个人凑在一起,都会互相切磋他们从各自师父那里学来的新招式。 他们几个只道是荣远没有拜师,也都不藏私,一边切磋武艺,一边就把自己师门那些玩意儿都漏给了荣远,荣远自然好菜不嫌多,杂七杂八地,又兼学了不少什么太极拳、八卦刀之类的玩意儿,至于铁砂掌,因为童年的(阴yin)影,他是说什么也不学,把修习铁砂掌的朱联帮给气得够呛。 当然,老和尚教给的功夫,荣远是一点儿也没敢露,兄弟(情qíng)到底没有小命儿重要啊! 现如今,荣远虽然还只是下院里的一名俗家弟子,但是在下院,就算用着从马洪兴他们那里学来的杂样武术,也已经是打遍下院无敌手了,自然什么工作,也只是愿意做就做个样子,不愿意做也没人敢管他了。 而每到夜深人静,在寺院后山的丛林隐蔽处,必定有两个(身shēn)影在窜高伏低,拳来脚往地大打出手,那自然就是荣远和慧宣这一对师兄弟在练功了。 寒来暑往,正当荣远以为,自己的修炼岁月还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一段时间的时候,突然地,大祸就临头了…… 这一(日rì),正当慧宣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正在撞钟的时候,突然一骑快马从山门外飞驰而来,马上一个穿了官衣的汉子,后背上插着两只羽箭,半死不活地跑进了山门,“咕咚”一下掉下马来。 正在山门处领着几个下院的俗家弟子洒扫落叶的荣远,一见这浑(身shēn)是血的家伙,立刻跑了上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快,快……带我去……见……见方丈,快……” 汉子说得有气无力,已经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荣远二话不说,一把扛起汉子,脚下施展轻功,飞一样地向着山上疾奔而去,把几个拿着大扫帚扫地的小孩儿,看得是羡慕不已。 没过多一会儿,这几个孩子就不羡慕了,因为一声比一声急的钟声,开始在整个寺院的上空回响起来,一种大难即将来临的紧张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应石寺。 一时间,寺庙里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不论是大和尚、小和尚还是俗家弟子,全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各自早已规定好的紧急集合地点。 不一会儿,一队队僧兵开始从僧房里出来,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到库房去领取武器。 一群群年岁不一的俗家弟子,也开始被一些师兄们带领着,或去领取武器,或去后山躲避。 整个应石寺,仿佛就是个大兵营一般,全部动员了起来,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 然而,奇怪的是,寺里的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师们,却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寺里达摩堂、罗汉堂那些高阶的弟子,也没有几个出来露面的。 在应石寺后院的一处密室里,已经瘦得皮包骨,眼看大限将至的方丈大师,正在那里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方丈的(身shēn)边,是他的亲传弟子——慧仁、慧义、慧礼、慧智、慧信、慧威、慧德、慧福、慧志、慧宣,以及那个刚刚背了报信人进来的查永礼。 突然,密室门一开,七八个和方丈平辈的大和尚,领着张东星、马洪兴、辛义安、时四开和朱联帮五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走了进来。 “灵智师兄,消息可靠吗?狗官兵真的来了?!” 一进门,一个脾气火爆的和尚就开口向着方丈问起来。 “灵海师叔,消息确实可靠,报信人是我们安插在官府的暗桩,多少年都没有启用的,不是事态紧急,他不会主动暴露的……” 方丈灵智没有说话,作为大师兄的慧仁代替他回答了火爆和尚的问话。 “朝廷那些狗官这次学聪明了,是从外省调的兵,事先也没有透露出风声,我们的暗桩接到消息的时候,官兵已经把山给围了,最多再有两刻钟,官兵就要到山门了。” “那我们怎么办?” 几个大和尚一听,都慌了神儿。 “慌什么!” 眼看就快要咽气一样的灵智方丈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之中精光四(射shè),哪有一丝病态?! “你我这些老家伙,早已经是死人了,还在乎命吗?!现在的关键,是该启动新五祖计划,让我们的大业,不至于夭折!” “新五祖计划?” 密室里的年轻人全都是一头雾水,而那几个老和尚,则把目光,全都盯向了马洪兴他们五个人…… 0070 新五祖计划 “慧宣,去把藏宝图取来。” 灵智方丈转头向着自己的关门弟子吩咐了一声。 “是,师父。” 慧宣躬(身shēn)答应了一声,走到密室的墙角,也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墙角的墙皮上,竟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暗门,露出一个暗格来。 慧宣一伸手,从暗格中掏出一个包袱,他也没有打开,就那么恭恭敬敬地捧着包袱,走回到灵智方丈的(身shēn)边。 “昔年,五祖逃出南少林的时候,携带了一个秘密,是有关于一个宝藏……” 灵智方丈向着在场的大小和尚,缓缓地开始讲述起来: “相传,这个宝藏是明末的起义军领袖张献忠,把搜刮来的金银财宝,都藏在了一处秘密的地方,以图东山再起的,但是后来,不知怎的,这个宝藏被天地会给找到了,天地会就把它作为自己反清复明的资金来源,当时的天地会陈总舵主怕自己(身shēn)边的人起了贪心,就把这藏宝的地点,绘成了一幅地图,放到南少林保存,谁知,却给南少林惹来了塌天大祸……” “鞑子的狗皇帝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宝藏的风声,派兵进剿南少林,意图夺取宝藏,给天地会来个釜底抽薪,当时的南少林僧人,就把藏宝图撕成了五份,分别交给五名武艺高强的俗家弟子携带,在兵灾中偷偷溜出了南少林,来到了这里,建起了这个应石寺。这五名俗家弟子,就是所谓的少林五祖。” “如今,这五份藏宝的地图,就都在这里了……” 灵智方丈说到这里,密室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目光都向慧宣手里的包袱集中过来,那些眼神里,有的(热rè)切,有的恐惧,有的贪婪,有的惊愕,当然,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灵智方丈凌厉的眼神在屋中一扫,众人的表现即刻了然于(胸xiong),密室中的这些个大小和尚和俗家弟子一对上方丈的眼神,立刻犹如被一把照妖镜照进了心里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凛,全都低垂下目光,不敢再看慧宣手里的包袱了。 灵智方丈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恬淡地继续向众人说道: “今(日rì)之事,估计也是由这宝藏而起,与当初南少林的兵灾,如出一辙,既然事已至此,本寺如今这一场大难,定然已是在劫难逃了,各位师兄、师弟,你我残躯(春chūn)秋本已不多,今(日rì)就坐化于此吧,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吸引了官兵的注意,才能给孩儿们创造出逃出生天的机会!” “阿弥陀佛——”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僧口宣佛号,一副高僧了断生死的高深模样。 突然,灵智方丈淡然的脸孔上,猛地浮现出一丝厉色。 “应石寺可以毁,但是反清复明的大业不能终结,这宝藏的秘密,绝不能落到了狗鞑子的手里!所以,我们需要效仿少林五祖故事,启动新五祖计划,而你们……” 灵智方丈抬手一指张东星、马洪兴等五个俗家弟子: “就是我们从众多俗家弟子中遴选出来,执行这个新五祖计划的人选!” “我会将这五份地图,分别刺在你们五人的后背上,然后毁掉这藏宝图,你们五人分为不同方向突围,只要有一人逃出,鞑子就不能凑齐地图,就找不到宝藏,他们找不到宝藏,自然不会加害已经捉到的你们之中的一些人,只要你们活着,天地会总能有机会从鞑子手里把你们救出来,明白了吗?!” “弟子们明白了,清廷狗贼与我等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我等五人,誓死保守这个秘密,决不让狗鞑子得到宝藏!” 张东星上前一步,向着灵智方丈毅然决然地表着决心,他(身shēn)后的其余四人,也都是一脸坚毅的神色,不住地点头。 荣远躲在旁边角落里,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琢磨着,今天这(情qíng)形,简直就和拉灯老爷爷制造人体炸弹的(套tào)路如出一辙,可怜自己这五个兄弟,一会儿就要变成自动拉仇恨mt了,从今以后,天地之大,再无他们容(身shēn)之处,走到哪里,都将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可是,今(日rì)这密室里的(情qíng)形,他能说什么呢,他跳出来说你们几个哥们儿别让老和尚给洗脑了,这差事不能干? 他是顾了哥们儿义气了,保不齐立刻,他就能让已经被洗脑了的众人给乱刃分尸喽! 正当荣远在心里想着小九九儿,老和尚还在笑着勉励新五祖的时候,突然密室门一开,一个达摩堂的高阶弟子跌跌撞撞地就闯了进来。 “方,方丈,不……不好了,鞑子官兵来了!” “啊!” “有,有多少人?” 屋子里的几个高僧一下就失了方寸,硬装出来的淡然形象立刻无影无踪。 “不,不知道,无边无际,漫山遍野都是,没有一万,也至少有**千!” 来报信的弟子一脸的惊惶。 “这么多!” 那个灵海师叔一(屁pì)股坐在地上,满脸是失魂落魄的神色。 “怕什么!” 灵智方丈一看这些人被吓尿了裤的样儿,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我们干的,就是早晚都要掉脑袋的事儿!你们就不要想有善终了,能死在和狗鞑子拼命的战场上,死得其所了!几位师兄、师弟,外面的事(情qíng)就拜托你们了,你们各领一部分弟子,依之前计议行事,谁该守哪个位置,你们都心里有数了,老衲只有一事相求,就是你们死也要拖住鞑子,为孩子们的逃脱,争取时间,好了,老衲在这里,就和各位永别了,待五祖一出寺,老衲自会坐化,不让各位到西天极乐世界的路上孤单!” 几个大和尚,一见灵智如此说,也都没了念想,不管之前心里转着什么想法,眼前也不好说什么了,齐齐宣了一声佛号,低着脑袋,无可奈何地走出密室,带着自己的一部分弟子,向着未知的命运而去。 待把这些师兄弟打发走之后,灵智方丈望向了还站在屋子中的五个俗家弟子。 “你们把上衣脱了吧,我把地图刺到你们后背上,记住,人在图在,如果你们要死,也得先把图毁了再死!” 0071 羊城之约 隐隐地,远处人喊马嘶,喊杀声和惨嚎声,一丝丝地传到了密室之中,看来,清军的官兵已经开始了攻打寺院的行动。 张东星、马超兴等五个人,纷纷脱了上衣,袒(胸xiong)露背,背对着灵智方丈跪好,等着方丈在他们(身shēn)上刺上地图。 年纪已经接近五十岁的大师兄慧仁望了望密室门外,脸上微微露出焦急的神色,转头对着正在慢悠悠地解包袱皮儿的灵智方丈劝道: “师父,外面已经打起来了,也不知道各位师叔伯们能坚持多长时间,依徒儿看,这刺青还是太慢了,不如干脆还像从前一样,把地图分给几位师弟,就让他们赶紧冲出去吧,要不,等官兵围严实了,就走不脱了。” “不行!” 灵智方丈一摇脑袋。 “那样太不保险了,我宁愿把图毁了,也不能那么做!既然你怕他们坚持不住,你就带一队罗汉堂的弟子去大雄宝(殿diàn)坐镇指挥,有胆敢临阵后退、逃脱者,杀无赦!” 灵智方丈面对自己的弟子,一改刚才那出世高僧的模样,满脸的杀气腾腾。 “慧威,你跟你大师兄一起去,从旁协助一二!” “是!师父。” 慧威如今也已经有三十多岁了,正是血气方刚,一(身shēn)悍勇的年纪。 慧仁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对上他师父那如刀子一样的眼神儿,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得一跺脚,扭头到屋外招呼了罗汉堂的几个弟子,和慧威联袂而去。 荣远看着他师父灵智方丈,搞不懂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五个人(身shēn)上刺五幅地图啊,那就和刺五幅山水画差不多,这怎么算时间,官兵杀进屋子之前,那也是刺不完的,不要说老和尚一个人刺,就是让五个徒弟分别给五个俗家弟子刺,那时间也是不够用。 如今寺院里四处都已经响起了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以及人临死时候的惨呼嚎叫声,显然官兵已经从四面八方攻进了寺院,这老和尚还这么老神在在地不着急,这是等着一会儿炮灰死绝了,他好带着屋里的人直接投降吗?! “不要着急……” 老和尚似乎是看出了屋子里其他徒弟的焦急,微笑着一抖落手,包袱里面的地图散落出来。 “老衲早就研究出了快速刺青之法,可以瞬间就完成刺图,慧宣,给为师端碗水来。” 灵智方丈把包袱里的五张图,分别贴到了马洪兴他们五个人的后背上,然后接过慧宣递上来的水碗,吸一口水,猛地就向五个俗家弟子的后背上喷过去。 泥马,你个老和尚,糊弄小孩儿哪! 荣远看得眼角直抽抽儿—— 什么他么的快速刺青法,不就是纹(身shēn)贴嘛! 师父你老人家以前是小学校门口卖纹(身shēn)贴的小贩吧! 这破玩意儿别说保持个十天半月,就是被汗一湿,隔三岔五地也就掉色掉没了,你这是神马破新五祖计划呀,玩儿得也太不走心了!就这么几个破纹(身shēn)贴,你至于跟藏宝一样藏在墙上的暗格儿里吗! 按下荣远在心里撇嘴吐槽不说,张东星、马洪兴那五个家伙本来还在心里准备着挨上一顿针扎(肉rou)痛呢,结果没想到,就这么凉丝丝拿水过了一遍,这后背上的蜡笔小新就贴成了,不(禁jìn)喜出望外。 就连灵智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亲传弟子们,看着自己师父仿佛神人一样地,瞬间就在五个俗家弟子后背上纹好了图案,也不(禁jìn)啧啧称奇,一副大开眼界的乡下土鳖样儿。 “好了……” 灵智方丈拍了拍手,坐回蒲团上,着着实实地喘了两口大气,仿佛贴这么几个蜡笔小新,小猫带鱼什么的,还真把他给累了个够呛。 “慧义、慧礼、慧智、慧信、慧德,你们五个人,各带一队达摩堂的好手,护送他们五人,分头出寺吧,若是有缘,避过风头,一二年之后,你们都去羊城,找天地会义字堂香主郑远山,把图交给他吧,也算是我们南少林一脉,对他们天地会有始有终了。” “是,弟子谨遵师命,就此拜别师父……” 几个灵智的亲传弟子一起跪下,给师父磕了个头,这一别,就是永诀,就是这些看破红尘的和尚,也不(禁jìn)悲从中来,纷纷流下了眼泪。 “哭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能从容面对死亡,也不枉修(身shēn)参禅一世了。” 灵智和尚微笑着看着几个弟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关(爱ài)。 “哦,对了,慧福、慧志,你们也随师兄们去吧,你们到后山去组织那些年幼的沙弥和俗家弟子,能多跑出去一个是一个吧,也不用勉强,记住,留得有用之(身shēn)啊。” “是,多谢师父教诲……” 一群和尚向着灵智躬(身shēn)一礼,带着五个俗家弟子,转(身shēn)洒泪而别。 “唉,等等。” 就在马洪兴他们刚跨出门槛的时候,荣远几步追了过来。 “五位师兄,你们就要冒险突围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跟你们说一句,凡事不要钻死牛角尖儿,看见官兵,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就算你们武功再高,官兵手里的弓箭鸟枪你们也敌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弟就此别过了,望诸位保重,若我能渡过此次大劫,两年以后,自会去羊城找你们。” “好兄弟,你也保重,我们两年以后羊城再见!” 几个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团团拥抱了一下,然后各自分头,洒泪而去。 荣远目送着几个兄弟远去的(身shēn)影,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悲,也不知这一分开,他们六个兄弟,还能有几人活下来,又有几人不幸罹难。 远远的,开始有浓烟冒出来,不知道是寺院的哪个角落,被官兵们给纵火点着了,一时间,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寺院周围各处开始不断地有火头冒起,滚滚浓烟冲上云霄。 清军的官兵,已经突破了寺院外层的防御,冲进了寺院的内层,达摩堂、罗汉堂、藏经阁、大雄宝(殿diàn),到处都是和尚们与官兵乱纷纷混战的场景,官兵这边本就人多,更有一队队的弓箭手,鸟枪手,在寺院里四处乱窜,只要哪里聚集抵抗的僧人比较扎手的,立时冲上去一顿乱枪乱箭,好几组老和尚带着的弟子好手,都已经在这样的打击下,全军覆没了。 “永礼啊,把门关上,过来吧。” 打发走了所有的人,灵智老和尚仿佛一下泄了气,又恢复到那个病怏怏仿佛随时要咽气的状态。 荣远把密室的门关上,此刻,这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荣远、老和尚以及慧宣三个人了,荣远知道,真正的新五祖计划的核心秘密,马上就要呈现出来了…… 0072 套中套 荣远和慧宣,来到了灵智老和尚跟前,规规矩矩地站好。 灵智左看看荣远,右看看慧宣,满意地点点头。 他颤颤巍巍地想从蒲团上站起来,慧宣和荣远赶紧一人一边,把老和尚扶住。 灵智方丈站直了(身shēn)子,又一低头,让慧宣把他刚才坐着的蒲团给递到他的手里。 老和尚双臂一用力,“嘶啦”一声,蒲团外面包裹的一层软布,就被老和尚给撕破了,出乎荣远预料地,蒲团里面不是棉花,反而露出了一件袈裟的一角儿。 荣远一皱眉,心说老和尚你那个天大的秘密,不会是僻邪剑谱吧,要真是这玩意儿,你还是别给我了,直接给你徒弟慧宣完了,反正他是出家人,六根清净,就是把第七根也给清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就是我们禅宗传承了几百年的至宝——木棉袈裟。” 老和尚把那件旧得都看不出颜色来了的袈裟从蒲团里面拿了出来,一双手在上面不断地摩挲着,就好像这不是一件袈裟,而是一件维密。 “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袈裟嘛,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荣远打量着灵智老和尚手里这件说红不红,说灰不灰,土呛呛不起眼儿的袈裟,有些纳闷儿地随口嘟囔。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老和尚微微一笑,卖宝一样开始给荣远讲起来: “这件木棉袈裟,相传是达摩老祖的遗物,当然是不是真的也没人去追究,不过,它确实是有一个特殊的功能,你知道三千大千世界吗?” 荣远点点头,在这寺庙里一待十多年,没吃过猪(肉rou)也见过猪跑了吧,三千大千世界这个词儿,荣远还是知道的,按照他的理解,这一个大千世界,可以看作一个时空的位面,三千大千世界,可以看作佛家宗教哲学里,一种朴素的多重平行宇宙的世界观。 “每一个大千世界,都有至少一个气运之柱,支撑着这个世界的运转……” 老和尚继续给荣远洗脑: “这气运之柱,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如果你能找到它,利用它,就可以气运加(身shēn),不论做什么事,都无往而不利,哪怕就是位登九五,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你破坏了它,那这个大千世界就失去了支柱,世界的运转,就要出问题,上古时候共工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就是说的气运之柱被破坏的后果。” “这木棉袈裟的用途就在于,如果你穿上它,就可以通过它的功能,找到这个世界的气运之柱,这下你明白,这件袈裟有多重要了吧?” “当年,天地会陈总舵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木棉袈裟的事,多次到南少林求借此物,以实现他们反清复明的夙愿,南少林的大师们都害怕此物出世,会给天下苍生造成不可预知的灾难,而一再婉言拒绝了他。” “可是,不知为何,鞑子的皇帝也听说了木棉袈裟的事,他害怕袈裟落到别有所图的人手里,威胁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故而,也派出大军和大量大内高手,到南少林来抢夺此宝,南少林这才毁在了兵灾之中。” “我了个去,这么说来,那个什么张献忠的宝藏,只是一个障眼法、烟雾弹了?” 荣远听了老和尚的话,这才闹明白,敢(情qíng)刚才老和尚又是要师兄弟们给他的什么新五祖计划争取时间啦,又是弄纹(身shēn)贴,还让亲传弟子们保护新五祖突围啦,全都是为这件袈裟量(身shēn)定做的烟雾弹而已,他不(禁jìn)为自己那五个弟兄感到了些许的悲哀,亏他们还一个个以为自己承载了多么重要的使命,准备为了什么宝藏的秘密抛头颅、洒(热rè)血呢,结果他们完全想不到,自己不过就是被丢出去吸引火力的炮灰而已。 灵智这个老和尚,够狡猾,够毒辣,够狠! 这整整一个寺院的僧众,全都不过是他为了保护这木棉袈裟而笼络的弃卒而已! 真是大手笔! 荣远在心里这个感叹呀,一连声地自愧不如。 “可是,师父,鞑子皇帝既然已经知道了木棉袈裟的事,怎么还会上那个什么五祖和宝藏的当呢?” 慧宣脑筋转了半天,也没闹明白新五祖计划的真正用途。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没等灵智老和尚回答慧宣,荣远已经插话进来,“不管是之前南少林的五祖,还是我们现在的新五祖计划,都是真正知道真相的南少林一脉高僧和大清皇帝为了掩盖真相,保持的共同默契而已,毕竟不管是双方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木棉袈裟的事被闹得天下共知,就算是皇上,还担心自己内部的人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呢!” “没错!” 灵智老和尚笑了。 “慧宣哪,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上永礼了吧,这小子脑子就是聪明。” “不单皇帝怕自家人知道木棉袈裟的功用,就是我,也怕这寺里的其他人知道了我手里有这样的宝物,起了觊觎之心,要不然,刚才演那出戏,你以为是给狗皇帝看的吗?那是糊弄自己人的,你不知道这寺里,藏了多少天地会的人,就是我那些师兄弟们,十有**也都是天地会的会众,要不是为了保护什么子虚乌有的宝藏秘密,我怎么能让他们心甘(情qíng)愿地去找清兵送死,只有他们死了,你们这金蝉脱壳的计划,才更稳妥啊。” 这回,连荣远都听傻了—— 尼玛这老和尚这么狠,他是出家人吗?! “所以,那个宝藏的秘密,其实就是为了放在明面上,让朝廷鹰犬和天地会众,都以为是秘密的一个幌子了?”慧宣一脸的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师父你那个新五祖计划的障眼法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让皇帝以为,我们还是像上次南少林一样,由五祖之中的一个人带出去了袈裟,这样,朝廷的追兵就会盯着那五个俗家弟子猛追,而真正带了袈裟的永礼,却悄悄地溜掉,是不是这样?” 慧宣眼睛里闪着光,在那里推测着老和尚的计划。 “呵呵,没错啊,看来慧宣你也很聪明啊。” 灵智老和尚(爱ài)怜地抚摸着慧宣的光头,眼睛里满是慈(爱ài)的光。 “这个慧宣,不会是老和尚的私生子吧……” 荣远看着这师徒俩,心里暗暗地腹诽。 就在这个时候,密室外面突然喊杀声大作,兵刃的撞击声连成了片,看来清军官兵已经攻到了这密室的附近,留给荣远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0073 密室逃脱 “众位师兄弟、师侄,(身shēn)后就是方丈的禅房,大家不可再后退一步,我们就是死也要保护方丈,随我将狗鞑子反击出去!” 密室的外面,传来慧威的怒吼声,紧接着是大小和尚怒喝连连,兵刃的撞击声陡然变得紧密起来,也不知是清兵还是和尚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地传到密室之中。 慧宣的脸色一变,从密室的墙上取下两口戒刀,扔了一把刀给荣远,然后急切地拽住了灵智老和尚,就要往外冲。 “出去干什么,送死啊!” 没想到灵智方丈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慧宣根本没拽动。 “师父,狗鞑子已经冲到门口了,再不冲出去,我们三个就一个也别想跑了!” 慧宣一看他师父还是玩儿不动如山那一(套tào),急眼了。 “傻孩子,你现在出去也一样跑不了啊!别急,随为师来……” 灵智方丈走到密室的一角,也不知道用脚踩动了什么机关,密室一角的地面上,漫地的青砖忽然一阵翻动,竟然现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快来,我们走密道!” 灵智向着荣远和慧宣招了招手。 “永礼,过来,你拿上这木棉袈裟先下去,下面洞口的墙上有火把,你先将火把点起来。” “是,师父。” 荣远两步走过来,从老和尚手里把那件号称位面支柱探测器的破袈裟拿过来,随便一团吧,往怀里一塞,就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漆黑的地道洞口。 可是,还没等荣远在洞口的墙上摸到火把的棍子,“噗通”一下,一个(身shēn)体就突然从上面掉下来,直接砸在了荣远的(身shēn)上,荣远毫无防备,立刻被这个人把他给拍了个大马趴。 “咣当”一声,眼前一黑,密道的洞口就被关上了。 “师父,师父你怎么……” 荣远的后背上传来了慧宣惊慌的呼声。 “慧宣、永礼,你们不用管为师了,赶紧跑吧!这条密道直通后山,希望你们有机会能逃出生天。” 密道洞口的外面,传来了灵智方丈模糊的话语声。 “不,师父,我们不能抛下你不管,你和我们一起跑吧!” 慧宣高声大叫着,不肯放弃灵智老和尚。 “慧宣哪,为师的(身shēn)子骨,已经不行了,跟着你们,只能是个累赘,到时咱们谁也跑不出去,倒不如,为师为你们断后,还能拖上一拖。” 灵智老和尚的声音从密道外面传进来: “你和永礼出去后,就去羊城找永礼的外公,‘金刀门’的杨老爷子,那木棉袈裟里面包着为师给杨老爷子的一封亲笔信,可以证明你们的(身shēn)份。如果路上遇到了鞑子的截杀,慧宣,你要引开鞑子,给永礼创造出逃脱的机会,明白吗?一定要保证永礼的安全哪!慧宣,永礼,你我师徒缘尽于此,快走,快走!” “不,师父,要走我们一起走!” 慧宣不依不饶,还惦记着拉上老和尚一起跑路,他从荣远的背上爬起来,跳着脚地用手去顶密道入口的机关门板,想要把门给打开。 可是,不管慧宣怎么喊叫,顶撞,密道的机关门板却纹丝不动,而灵智方丈,也再没有了一丝音讯传进来。 不一会儿,一股若有若无的烟气,开始从机关门板的缝隙渗透进来。 慧宣一闻到这烟气,立刻就跟疯了一样地又哭又叫起来,状若疯虎般地一拳接一拳地向上锤击着密道入口的门板。 渐渐地,烟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地渗透进入了密道,显然,密道外面的密室里,老和尚灵智不知道是点燃了什么,看来是想要将密室焚毁,以此遮掩住密道入口的痕迹。 “咳、咳……” 随着大量的烟气灌进密道,荣远和慧宣开始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 荣远一看慧宣还不死心,还在和密道入口的门板玩儿命,他一把拽住了慧宣,用力地拖着这个傻和尚往密道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劝慧宣: “师兄,慧宣师兄,赶紧走吧,师父他老人家显然已经有了杀(身shēn)成仁的觉悟,你我再不走,都得呛死在地道里,要是咱俩跑不出去,你怎么对得起师父,对得起那么多为了你我争取时间而牺牲的同门师兄,慧宣师兄,快走,别和我较劲了,我们不能让师父费尽了心血的谋划付诸东流啊!” 荣远好说歹说,又是拖又是拽地,还挨了慧宣两巴掌,这才拉着慧宣,一起摸着黑朝密道深处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心(情qíng)都非常地不好,谁也不说话,慧宣还在一边走,一边哭鼻子抹眼泪,过了一会儿,慧宣不哭了,又开始唠了唠叨地数落荣远不是东西,不顾师徒之(情qíng),没胆子,就顾着逃命,巴拉巴拉地没完没了。 荣远懒得搭理他,一心想着快点儿跑出地道,然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结果越是心急,这地道反而越显得漫长,两个人在这黑漆漆的地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也不知道走多久,这才看到了老远地方的一丝光亮。 一看见地道的出口,慧宣也不叨叨了,两人加紧脚步,不一时,便来到了地道出口处,两个人伸出脑袋往地道外面一打量,不由得一惊。 这地道的出口,竟然建在了一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崖的半空中,离着悬崖下面的地面,少说还有三四十米的样子。 “师兄,怎么样,敢出去不?” 荣远向着慧宣挑了挑眉毛。 “有什么不敢,难不成是你小子怕了?怕了就把袈裟给我。” 慧宣看着荣远鼓鼓囊囊的(胸xiong)口,一伸手。 “那可不成,袈裟是师父给我的宝贝!你要是想要,就来抢好了……” 荣远话没说完,一跃离开了密道出口,抓住了一根藤曼,向下((荡dàng)dàng)了两三米,脚踩到一块突出悬崖的石头上。 慧宣一看荣远跑了,也一纵(身shēn),跳到了悬崖外侧,开始攀着石头缝隙往下爬。 虽说两个人都是练家子,但是在这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上攀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qíng),只要是稍一疏忽,那就是个摔成柿饼子的下场啊。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连累带紧张地,浑(身shēn)大汗淋漓,仿佛是水里捞出的耗子一般了。 好在荣远和慧宣的(身shēn)手都十分灵活,体力又好,加之都是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一刻钟之后,两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先后下到了悬崖的底下。 就在两个人手软脚软,连呼哧带喘地想要坐下歇口气儿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灌木密林中,转出一个人来…… 0074 大师兄,师父让妖怪抓走啦! “阿弥陀佛!” 一声响亮的佛号,吓了荣远和慧宣一哆嗦。 只见一个锃明瓦亮的大光头,反(射shè)着太阳的光辉,从距离荣远他们不远处的一片灌木密林里面钻了出来。 “大师兄!” 待看清了来人的样貌,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大和尚,慧宣立刻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嘿!一言难尽哪!” 慧宣的大师兄慧仁一脸的便秘表(情qíng)。 “狗鞑子来得太猛了,我和慧威师弟在混战里失散了,我就带着几个师弟师侄往外冲,晕头晕脑地,也辨不清方向,反正是哪里清兵人少就往哪儿跑,结果跑来跑去,不知怎么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我刚想在林子里躲着歇一歇,喘口气儿,就发现从悬崖上下来了两个人,仔细一瞧,原来是你们俩,这真是太巧了!哈哈,这下我们师兄弟一起,天涯海角,也有个照应了……” “没错,有大师兄你在,师弟我走遍天涯都不怕了。” 慧宣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诶?!师弟,师父他老人家没跟你们一起吗?怎么就你和永礼这个俗家弟子在一起?” 慧仁看了看慧宣,又瞅了瞅荣远,突然发现灵智老和尚没跟着一起来。 慧仁不提老和尚还好,他一提灵智方丈,刚刚还高兴得跟个小孩子似的慧宣,立刻脸上涌起一股愁云惨雾。 “师父,师父他老人家,估计是……坐化了……” “什么?!” 慧仁一听说灵智方丈坐化的消息,立刻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他紧走两步,抢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慧宣的双肩。 “慧宣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师父……嘿!你们俩都能跑出来,为什么不带着师父一起跑啊!” 慧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qíng),双手抓住了慧宣的肩膀,十根又细又尖的手指就仿佛是鹰爪一般,几乎都要抠进慧宣肩膀上的肌(肉rou)里了。 慧宣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傻了一样,满脸都是悲戚的神色,对于慧仁扣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双鹰爪,感觉就像是抓在别人的(身shēn)上,一点都不觉得疼一样。 “大师兄,你责骂我吧,是我没有照顾好师父,都是我的错……” 慧宣的圆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嗐!事到如今,骂你又有何用!” 慧仁放开了慧宣的肩膀,用手一拍大腿,一脸愤愤的神色。 “这事也怪不得慧宣师弟你,要怪,就怪狗鞑子,要不是他们杀上山来,师父和众位师伯、师叔,还有这么多师兄弟,怎么会(身shēn)遭横祸!?” 突然,慧仁和尚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盯着哭得伤心(欲yù)绝的慧宣问道: “既然师父他老人家坐化了,就没有要师弟你带出什么他老人家的念想儿?” “师……师父他……让……” “灵智大师坐化得突然,什么传承都没留下来!” 荣远一看慧宣小和尚哭得头脑不清醒了,差点儿就把老和尚最后的安排给秃噜了出来,赶紧插上一嘴,算是险险地把慧宣的嘴给堵上了。 “哦——?” 慧仁斜着眼睛看了荣远一眼,又转向渐渐收止了哭声的慧宣。 “师弟,永礼说得是真的吗?” “嗯……嗯。” 慧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含含糊糊地点头,算是默认。 “那——,那个新五祖计划,师父他老人家,没交代那五个俗家弟子冲出去之后,要到哪里会合吗?慧宣你要是知道会合地点,我们就要尽快赶过去,抢在鞑子之前,去保护那五个俗家弟子。” “这个师父倒是……” “也没说!” 荣远的心这个累啊,心说慧宣你平常(挺tǐng)聪明的,怎么事到临头就犯糊涂呢!两次都差点儿就被人家把话给(套tào)出来了,还得我给你接下茬儿,堵你嘴! 慧仁又把眼神儿向荣远这边看过来,和上次不同,这次慧仁是正式地盯着荣远看了,那一双三角眼,盯得荣远浑(身shēn)仿佛针扎,一万个不自在。 突然,慧仁的脸上露出一片祥和的笑容,向着荣远这边走过来。 “永礼啊,看来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你也在场啊,好,好,慧宣他有些伤心过度,不太清醒,你能把师父临终的(情qíng)形说给我……诶?!师父,您来啦!” 慧仁和荣远话说到半截儿,突然一脸惊愕地看着荣远的(身shēn)后,高声地叫了起来。 荣远一回头,慧仁二话不说,双手猛地伸出,一双鹰爪,左扣荣远的脖颈,右插荣远的心窝。 “仓啷”一声钢刀出鞘的声音。 紧接着一片刀光映(日rì),明晃晃耀瞎了慧仁的双眼,慧仁心道一声不好,急忙把已经击出去的双臂奋力地往回缩,接着一连向后两三个纵跳,才总算是躲过了追(身shēn)的刀芒,饶是如此,他双臂的僧袍上也被刀锋划出来三四个豁口,要是双手躲慢了一点儿,他就可以找大清残联去报到了。 荣远单手把钢刀舞了个缠头裹脑的刀花儿,然后把刀往腰带上别着的刀鞘里一插,双臂环抱(胸xiong)前,一抬下巴,双眼蔑视地盯着慧仁。 “慧仁师兄,你和简雍是他么一个师娘教出来的吧,(身shēn)后有人这招儿对我查永礼可是半点儿用没有哦!” “简雍?谁是简雍?!” 慧仁让荣远给说傻了,愣在那里满脑袋问号。 “大师兄,永礼,你们这是怎么……” 慧宣在旁边更傻,对于刚才兔起鹘落的异变,他没有半点儿心理准备。 本来他在遭逢大难之后见到自己的大师兄,心里是又高兴又激动,可是在他和大师兄说话的时候,荣远一再地插话打断,让他心里对这个师父实际上的关门弟子起了一丝地厌烦,然而还没等他发作,事(情qíng)陡然又变成了大师兄突然偷袭永礼师弟,而永礼师弟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轻松地化险为夷,这乱七八糟地一坨,让他脑袋一时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慧宣师兄,你还叫这个人是大师兄啊……” 荣远一声冷笑,用下巴点指着慧仁。 “说说吧,慧仁师兄,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0075 真相只有一个——江户川荣远,是一个侦探! 听了荣远的问话,慧仁和尚的脸上肌(肉rou)一颤,随即竟然歪着嘴,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狞笑。 “查永礼!好!你很好!非常好!” 慧仁和尚咬着后槽牙,一连夸了荣远三个好。 一个没注意,荣远荣登青年版三好学生! 看着慧仁和尚宝相庄严的佛门高僧脸孔上,竟然显露出地狱恶魔一样的表(情qíng),慧宣简直都惊呆了,仿佛他每(日rì)面对的,最熟悉不过的大师兄,忽然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慧宣满脸的惊惶神色,不敢置信地向着慧仁和尚发问。 可惜,慧仁根本就不理他! “查永礼,你先别问我是什么人,你倒是先说说看,你怎么就看出来我不是慧仁和尚的?” “啊?!你真不是慧仁啊!你小子还真不(禁jìn)诈呀!” ——这回轮到荣远下巴掉地上了。 纳尼——?! “噗——” 慧仁让荣远给气得呀,差点儿就吐血三升而亡。 泥马,查永礼你个小混球,你也太他么的诡道了! “好,查永礼,算你狠,不过,就算是你诈我,也得是先看出什么端倪了吧,你不可能平白就怀疑你的大师兄吧?” 慧仁还是不依不饶,非得让荣远给他个说法。 荣远心说慧仁和尚你是不是在和尚庙里憋了几十年,憋出生理问题了!?你这是强迫症啊,得治啊! 算了,我荣大爷还是满足了你吧,要不你能追我(屁pì)股后边问上二十年。 “其实……我没想到你根本就不是慧仁大师兄本人,我还以为慧仁大师兄这个人本(身shēn),就是朝廷在寺里的卧底呢……” 荣远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开始给慧仁分析: “最一开始,让我有些疑惑的,是方丈对慧仁师兄你的态度……” “师父对我的态度?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慧仁伸手挠了挠他光亮的光头。 “没错,方丈在给五祖后背上刺地图之前,就借故支开了你,而且还让慧威师兄名义上辅助你指挥全局,实际上是监视你,所以,你对新五祖计划后面如何执行,五祖的会合地点等这些事,根本就不知道,作为师门最应该倚重的嫡传大师兄,你不觉得不对劲儿吗?!这说明什么,说明方丈根本就不信任你!” “就凭这点猜测,你就看出不对来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慧仁对荣远的说法嗤之以鼻。 “别着急,细节,慧仁师兄,细节决定成败,你没听说过吗?” 荣远微微一笑,继续给慧仁解惑: “还有一个细节也说明问题,方丈密室墙上的暗格,你不知道吧?” “这个……” 慧仁愣住了。 “作为大师兄,你竟然不知道方丈密室墙上的暗格,你在方丈心目中的地位,竟然还不如慧宣这个最晚进门的弟子,你说方丈是不是在防着你?!” “好吧,就算你说得对!” 慧仁和尚咬牙切齿地瞪着荣远。 “那也不过就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和怀疑而已,我不信,就凭这些,你就能一看见我就开始提防我?” “哎呦,慧仁师兄啊,细节,说了多少遍了,细节,你干卧底的,怎么能一点儿不讲究细节呢?!” 荣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从树窠子里头一蹦出来,就和慧宣师兄大倒苦水,什么和清兵大战三百回合啦,什么带着好多和尚都死了,就剩你一个啦,什么和慧威师兄在乱军中走散啦,哔哔了一大堆,我请问慧仁师兄,您这么连番恶战下来,您(身shēn)上怎么一滴血都没有呢?” “呃——,这个……” 慧仁瞪着眼珠子,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荣远一招得逞,根本不给慧仁反应的机会,继续揪着他的破绽穷追猛打: “好吧,就算慧仁师兄你武功高,高到了一剑无血冯锡范的水平,你(身shēn)上、衣服上、脸上,总得有点儿摸爬滚打的泥土吧,没有土,总得蹭上点儿灰吧!再说了,从寺里到这后山悬崖下面,根本没有路,林间兽径都没有一条,您老禅师难道已经凡人修成神仙了,您是御剑飞过来的不成?!你翻山越岭地跑到这儿,一路上荆棘坎坷的,您的衣服好整齐啊,别说是让荆棘挂破了,就是树枝树叶蹭出的痕迹都没有多少。”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您,慧仁师兄,铁定就是朝廷在寺里的卧底!” “您要是说,您不是和清兵一照面儿就甩开了慧威师兄,然后快马加鞭,由清兵一路护送到这悬崖下面,专程等着守株待兔好捞一票大的,我查永礼,就恭恭敬敬地地给你磕头认栽!” “好,分析得真是精辟!” 慧仁让荣远说得仰头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鼓掌。 随着他的掌声,荣远的眼角开始抽抽儿起来,因为,一个又一个(身shēn)穿黄马褂的清兵,从灌木密林里面走了出来。 咝—— 荣远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猜到了慧仁(身shēn)后有伏兵,可是他没想到,这些伏兵竟然是大内侍卫! “查永礼,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破寺庙里,竟然还藏龙卧虎,藏了你这样一个人才!” 慧仁和尚笑眯眯地看着荣远,就好像心(情qíng)不错的汤姆,在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杰瑞。 “可惜呀,你分析得再头头是道,也没什么卵用!你们两个今天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儿了!我本打算不用强硬手段,直接从你们嘴里把老秃驴的后续安排给(套tào)出来的,可是,查永礼啊,你太聪明了,反而给自己找了麻烦,看来再过一会儿,就有你们好受的了,嘿嘿……” 慧仁和尚撇着嘴,摇头晃脑地,别提多得意了,一连声地冷笑起来。 “哼!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荣远冷哼一声,嘴里面和慧仁说着针锋相对的话,但眼珠子却在骨碌碌四下乱转,观察着对方是否给他留下了可趁之机。 没办法呀,谁让他荣大爷估计错误了呢! 以荣远的估计,慧仁大师兄的(身shēn)手,未必是他和慧宣的对手——你当老和尚傻呀,既然怀疑了慧仁的(身shēn)份,难道还会真心实意地传授他自己的绝学吗?! 就算是慧仁再带上一二十个清兵,就那些草包,还不够他荣大爷一个人塞牙缝儿的。 荣远本来以为,就凭他和慧宣,对付慧仁加草包清兵,还是有把握的,可是结果却让他感觉自己是作茧自缚了。 ——谁他么的能想到慧仁这个家伙竟然能搞到大内侍卫当马仔啊! 大内侍卫啊,你们丫的缺钱吗?!至于走(穴xue)来给这个慧仁当保镖吗? 现在的(情qíng)形,对于荣远这边来说那是相当的不利了,对方是慧仁加上十个大内侍卫,而自己这边,就算是荣远和慧宣乘以二,再绑成一堆儿,也打不过人家啊。 打不过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啊!兄嘚! “慧仁!” 就在荣远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脱(身shēn)的时候,冷不丁旁观了半天的慧宣突然冷冷地开了口。 “你刚才说,你不是慧仁大师兄,那你是谁?!” 0076 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 “我是谁——?!” 慧仁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慧宣。 “呵呵,慧宣师弟,我是你的大师兄啊……” “可是,可是你刚才明明自己说了,你不是慧仁师兄……” 慧宣脑袋糨糊了,面前这个人,无论是长相、(身shēn)材、举止,分明就是他的大师兄慧仁,可是你要是说这个人是慧仁吧,他的言谈,表(情qíng),又和慧宣平(日rì)里熟悉的大师兄判若两人。 “呵呵,慧宣师弟啊,我是不是你的慧仁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慧仁一副眼前状况尽在掌握,成竹在(胸xiong)的张狂样儿,又开始了哔哔: “反正之前,你那个慧仁师兄,也一样是个卧底,为皇上办事的卧底!查永礼猜得没错,早在二十多年以前,你的慧仁师兄,就是通过一个暗中投靠朝廷的天地会香主的关系,利用交(情qíng)((逼bi)bi)迫灵智老和尚收他做了徒弟,目的,就是想要查清,当年的五祖计划掩护的东西,是否在灵智那个老秃驴的手上。” “可是,没想到啊,这个慧仁辛辛苦苦地侍奉了那个老秃驴这么多年,老秃驴竟然从没有信任过他,什么事儿都防着他,就连修建密室也是老秃驴自己亲自动手,从不叫你的慧仁师兄帮忙,但是,老秃驴他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道,慧仁早已在深夜发现了他暗中向密室外面运土的事,从而判断出灵智那老东西在挖地道。” “从那以后,一有机会,慧仁就可着这个寺院山前山后地转悠,十多年啊,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这个密道的出口。” “从那以后,你的慧仁师兄,就没有一天不是在计划着怎么通知皇上,怎么引大军包围攻打你们的寺院,怎么自己提前跑到这个密道出口,堵住灵智老和尚,或者是你,慧宣小和尚,总之吧,不管是谁,只要带着那件秘密的东西,他都要堵住,然后抢过来,好去找皇上邀功,享受他早就该享受到的荣华富贵。” “然而,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挖空了心思,谋划了许久的各种所谓的计划,卧底的隐忍,以及欺骗敌人的手段,却全都便宜了一个人,那就是我。” “慧宣师弟,你别纳闷儿了,你眼前的这个皮囊,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就是慧仁那个秃驴没错,但是,我不是慧仁,我只是一个想要得到你们手里那件东西的人!” “疯了,疯了!大师兄发疯了!” 看着慧仁一脸的狰狞,满脸的得意,以及满嘴的胡言乱语,慧宣得出了一个结论——丫慧仁让长期的卧底生涯和寺院(阴yin)阳不调的压抑,给彻底整成了人格分裂症患者! “呵呵,你就当是我疯了也罢,反正你也搞不明白……” 慧仁也不跟慧宣计较,反而三角眼盯着慧宣,把手伸了出来。 “我的慧宣好师弟,你们现在是瓮中的王八,跑不了了,不如乖乖地交出老秃驴给你们的东西,省得一会儿皮(肉rou)受苦……” “呸!想要我师父的东西,痴心妄想!” 慧宣“仓啷”一声,从腰里别着的刀鞘中,把戒刀抽了出来。 旁边的荣远拿手一拍脑门儿,心说慧宣小和尚你嘴咋这快呢!你这么说不就是承认咱俩带着老和尚的东西出门儿了吗! 果不其然,一听慧宣这样说,那个假慧仁脸上喜气顿生,他猛地向后一招手,大喊了一声: “把他们俩都给我拿下!” “扎!” 十个(身shēn)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纷纷抽刀亮剑,排成个扇形,向着荣远和慧宣就围拢了过来。 “永礼,咱们和他们拼了!” 慧宣到底是年轻气盛,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彪劲。 荣远心说,你丫想死我不拦着你,要拼你拼,有道是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 他一拉慧宣的袖子: “师兄,你忘了师父的交代了?我俩都跟他们拼了,东西咋办?!” 荣远一语点醒梦中人,慧宣猛然心中一凛,想起自己还有大事要做。 “永礼,那咱们分头突围,我来引开敌人!” 慧宣凑到荣远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声,然后他回过头来,向着慧仁和围上来的大内侍卫大声地吆喝起来: “慧仁你个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魂淡,你要的东西就在贫僧(身shēn)上,有本事就来我(身shēn)上取啊!” 慧宣喊完,垫步拧腰,突然一个纵(身shēn),就向着包围圈最边上的一个大内侍卫冲了过去,那个侍卫显然准备不足,还没等把手里的刀子递出去,慧宣的戒刀已经迎面劈了过来,待他翻转手中刀,向外劈挂慧宣的刀时,没想到慧宣的招数只是虚招,本人已经从他(身shēn)边一掠而过,两步就蹿入了密林,不见了踪影。 眼见得慧宣倏忽间消失不见,荣远呆立当场,彻底变成了沙雕。 ——泥马,慧宣你个坑爹货! 你这是引开敌人啊?! 你这么喊,你当人家是傻x啊! 你这他么的假得不能再假的引怪手法,谁跟你组队谁他么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荣远呆呆地看着慧仁,尴尬得不能再尴尬地一声尬笑,抬手指了指慧宣消失的方向。 “那个啥,慧仁师兄啊,慧宣说了,东西在他(身shēn)上,你还不去追啊……” 慧仁饶有兴味地盯着荣远,突然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抬手一指慧宣消失的方向,冲着那些个大内侍卫一声令下: “你们,去抓那个和尚,小心别弄死了,他(身shēn)上有皇上要的秘密!” “扎!” 十个大内侍卫齐齐低喝一声,纷纷纵起(身shēn)形,向着密林里面追了过去…… 待得人都走没了,现场就剩下了慧仁和荣远两个人的时候,慧仁这才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向着荣远开了口: “怎么着,查永礼,我是该叫你永礼呢,还是该叫你师弟呢?识相的话,你就把老秃驴交给你的袈裟给我乖乖地交出来,我保证不伤你一根毫毛,放你离开,怎么样?” 荣远眉毛一挑: “哦——?慧仁师兄你知道袈裟的事?你怎么就那么确定,袈裟在我(身shēn)上?” “啧啧……” 慧仁对着荣远嘬牙花子。 “查永礼啊,这十多年老秃驴没事儿大晚上地总往后山跑,不是去会小(情qíng)人儿了吧!他偷偷地收你做徒弟为了啥?总不能你是他私生子吧!他以为他高明,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那一(套tào),殊不知,我早就在暗中观察到了一切,嘿嘿,再说了,查永礼,你还跟我说什么细节决定成败,你(胸xiong)口鼓鼓囊囊地,总不会是你突然变成女人了吧!” 荣远一听慧仁的话,下意识抬手往(胸xiong)前一摸,泥马,(胸xiong)口揣着的不是袈裟还能是啥?! “好吧,既然你要这东西,你可别后悔啊!” 荣远伸手探进(胸xiong)口,从怀里一把掏出来袈裟,毫不犹疑地向着慧仁扔了过去…… 0077 从暗渡陈仓升级到李代桃僵的计中计 慧仁一愣,他没想到荣远扔袈裟就好像扔出一兜垃圾一样,痛快得仿佛是丢弃了一堆麻烦。 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接,可是还没等他抓住袈裟,他猛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急忙缩手,结果那一团袈裟,轻飘飘仿佛云朵一样,掉到了他(身shēn)前的地上。 “怎么了?慧仁师兄,你不是想要这袈裟嘛,怎么我给你,你反而不敢接了,难道你还怕这袈裟咬你的手啊?!” 荣远脸上一副讥笑的表(情qíng),双眼戏谑地望着慧仁的秃瓢脑袋,调侃着他。 “哼!你这个小鬼头,和那个老秃驴一样,一肚子花花肠子!你以为我傻呀!你能那么痛快地就把袈裟交出来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袈裟上动了什么手脚!” “为了一块破布,我还不至于和你慧仁师兄耍什么(阴yin)谋诡计,你要是不要,我可把袈裟收回了啊……” 荣远一副你(爱ài)要不要,无所谓的表(情qíng),走上前两步,弯腰低头就想把地上的袈裟捡起来。 “等等!” 慧仁抢先伸出一脚,把袈裟给踩住,然后满脸疑惑地开口问荣远: “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远看了慧仁两眼,摇了摇脑袋,叹口气,然后以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qíng)开了口: “什么意思?!就是你傻呗!你以为灵智老和尚玩儿得是暗渡陈仓的把戏吗?实话告诉你,老和尚玩的这个更高级,叫李代桃僵!你以为你暗中监视老和尚,灵智会不知道?要是不安排一个隐秘收徒,暗渡陈仓的戏码,怎么把你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这里,好让慧宣带着真正的秘密离开?!” “什么——?!” 慧仁一听了荣远的话,立刻眉毛就立了起来。 “小鬼头你最好不要虚言哄骗我,否则的话……” 荣远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他么(爱ài)信不信,我也不过就是老和尚的一枚棋子而已,虽然那个老东西教了我一(身shēn)本领,可是从一开始,他就没安好心,他打的算盘无非就是让我吸引暗中监视他的人的注意,以为我是他安排的终极隐秘棋子,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一枚最终的弃子,刚才跑掉的那个弃子,其实才是老和尚真正的传承。” “我了个去!” 慧仁让荣远这么一忽悠,也犹豫起来—— 以他对灵智老和尚的了解,这个老秃驴就是没长毛儿,要是长了毛儿,铁定比猴儿还精! 从他先安排什么新五祖计划,吸引朝廷和天地会双方的眼球儿,再安排查永礼这个十多年前就埋下的暗线带着袈裟离开,不惜血本儿地搞了这么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划,要是老和尚在最终又藏了一个让查永礼李代桃僵的终极**阵,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面前这个查永礼,他根本就不用长毛儿,他简直就是他么的一只猴儿!这个猴儿崽子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一时间,慧仁和尚心里天人交战,两只眼珠骨碌碌地滴溜乱转,人却呆立在那里,仿佛中邪了一般。 荣远一看慧仁这副样子,心知他已经被自己的一番巧舌如簧给说动了,只要再加把劲儿,这家伙就能被自己给忽悠瘸了! 于是他一转(身shēn),二话不说,袈裟也不要了,大步流星地就向着和慧宣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 “诶?!” 慧仁正在那里犹豫不决呢,忽然发现面前,人影一晃,那个小鬼头查永礼已经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不(禁jìn)一愣,下意识地开口向着荣远问了一句: “查永礼,你这就走了?!” “啊,不走还等啥?!” 荣远嘴里回答着,脚底下却不停。 “就你那个榆木脑袋,站在那想半年,你也想不通,我是脑子有病啊,还得陪着你站着。” “那,这袈裟……” 慧仁低头看了看脚下踩着的袈裟,又抬头看了看已经走出快十丈开外的小鬼头查永礼。 “你不是想要吗?送你啦!你们这些人挣这么个破玩意儿跟挣媳妇儿似的,我查某人却半点儿兴趣也没有,不当吃不当喝的一块破布,沾上就有杀(身shēn)之祸,二百五才会拿它当宝贝!从今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拜拜了您哪!” 荣远边说边走,不一时,已经走出了慧仁的视线,消失在密林的深处。 慧仁看着荣远消失的背影,瞠目结舌,他不相信,当今皇上、天地会、南少林余脉以及他自己都视若珍宝的东西,竟然有人弃之如敝屣! 待得荣远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他才仿佛如梦方醒一般,回过神儿来。 慧仁猛地一俯(身shēn),也不管袈裟上是不是有炸弹还是有剧毒了,直接把袈裟抓在手里,往怀里一塞,然后施展开轻功,一闪(身shēn),钻入密林,向着慧宣消失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 两个时辰之后…… 天色已经擦黑。 荣远一边没命地奔跑,一边在心里骂着娘。 他也不知道,这是他两个时辰之中,遇到的第几波官兵了。 你说你们这些个吃皇粮的,至于这么出死力吗?! 一大群秃驴,又不是一大堆漂亮娘们儿!至于让你们这么跟打了鸡血似的,没完没了地搜山吗?!有几个漏网之鱼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干嘛没黑没白地犁地过梳子! 就不能让我荣大爷喘口气儿呀! 荣远正郁闷着呢,“嘎嘣”一声,弓弦响动,他下意识地一拧(身shēn),“嗖”地一声,一支羽箭擦着鼻梁骨飞了过去,惊出了荣大爷一(身shēn)冷汗。 他看也不看从斜刺里蹿出来的几个清兵,一扭(身shēn),换了个方向,继续跑路。 荣远换了几次方向,他也数不清了,现在在向哪个方向跑,他也闹不明白了,反正只要是向清兵少的方向跑就完了,只要坚持到天黑,以这个年代的营养水平,清兵基本就都是夜盲症,睁眼瞎了,到时候天天晚上练功的荣远,就好像夜猫子一样地自由自在,可以轻松溜之大吉了。 夜色渐浓,密林已稀疏。 地势也越来越见平坦。 荣远脚下疾催,轻(身shēn)功夫施展得越发顺畅,渐渐地,追赶他的清兵都被他甩没了影儿。 终于,他跑到了一处乱坟冈子,耳中除了他粗重的呼哧声,就再听不到一丝其他的动静了。 “窟通”一声,荣远瘫倒在一颗坟头儿上面,大口地捯着气儿。 一口气儿跑了近两个时辰,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不行了。 荣远正捯着气儿呢,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蓦然出现! 0078 坟头儿也疯狂 夜幕之下,乱云低垂。 原本狡狤的月色不知道何时,裹上了一层朦胧。 昏黄暗淡的月牙儿,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搅得乱坟岗上,光影忽明忽暗,映得坟头儿上那些枯树杂草,一阵一阵地婆娑,好像是从坟头儿里爬出来的鬼怪在精神病一样地抖动。 一阵(阴yin)风“嗖、嗖”地刮过,刚刚喘匀了气儿的荣远忽然就听见前面不知道哪一个坟头儿里,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响动。 我了个去! 荣远心说这他么地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儿都得塞牙,我这是刚逃出清兵的虎口啊,难道就要碰上粽子?! 不对呀,这年头儿他么的就不(允yǔn)许有粽子存在啊! 虽说荣远不大相信鬼神之说吧,但是他也不是彻底的无神至上精神金刚石拥有者,这大半夜的坟头儿里头传出了指甲盖儿抠腐朽木头的声音,还是让他后背上汗毛倒竖,趴在自己的坟头儿上,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一双夜猫子眼紧张地盯着前面那一片四五个坟头儿。 突然,“哗啦”一下,其中的一个坟头儿猛地喷起一片泥尘土坷垃,一只五指尖细,枯瘦如柴的鬼爪子瞬间从坟头儿上伸出来,就在这时,正好一片月色从云层的夹缝里透(射shè)下来,照到了那只如同是来自地狱的鬼爪子上,荣远的夜猫子眼睛,甚至可以借着月光,看到那鬼手上沾着的淋漓血(肉rou)。 “嗬哧、嗬哧——” 仿佛是有什么人在推拉一台破了的风箱似的,那个伸出了鬼爪子的坟头儿里,传出来一阵小钢勺刮高压锅一样,让人听了就胃里泛酸水儿的捯气儿声。 荣远的小脸儿绿了。 泥马,这个时候再不走,等一会儿长了毛儿的粽子从坟头儿里蹦出来,就是他么再长四条腿儿也跑不了了。 想到这儿,荣远猛喘两口大气,鼓足了勇气,刚要从坟头儿上爬起来脚底下抹油,忽然就听见那个长了粽子的坟头儿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慧宣,慧宣,是……是你吗?快,快来拉为师一把。” 纳尼——?! 怎么可能?! 荣远愣住了,坟头儿里的粽子竟然就是他的师父灵智老和尚! 泥马不可能啊! 这老和尚难道是万年旷世奇才,刚死了,他的尸体就能化(身shēn)吸收了几百年(日rì)精月华的粽子?! 呸、呸! 这老小子一准儿是放了把火,烧了密室,然后用另外一条密道逃跑到了这里。 亏他还信誓旦旦呢! 什么为师给你们断后,还能拖上一拖! 真他么地恶心! 断后?! 你个老丫(挺tǐng)自己“断后”吧! 荣远一想到自己在密道里,还真的以为老和尚为他们断后而葬(身shēn)火海,心里那多多少少还算是发自良心的一点点悲痛,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亏他荣大爷自作聪明,还以为自己把准了灵智老和尚的脉,看穿了老和尚的李代桃僵之计呢,没想到,人家老和尚玩儿的是连环计,所谓的荣远和慧宣李代桃僵,不过是帮老和尚声东击西,瞒天过海而已。 从始至终,荣远都不过是人家灵智老和尚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一颗棋子,要不是他荣远够机灵,及时蜥蜴断尾,甩掉了那个什么破袈裟,估计他现在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现在这(情qíng)形,老和尚一准儿是和慧宣约好了,等荣远吸引了火力之后,慧宣及时脱(身shēn),到这个乱坟岗子和从另一条密道里跑出来的老和尚会和,然后人家师徒俩才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呢! 刚才,估计是老和尚把荣远的脚步声误以为是慧宣的了,这才忍耐不住,从坟头儿里现出了真(身shēn)来。 泥马你个老秃驴,你和小秃驴一起做局害我,看我不把你从坟头儿里揪出来,把你打成“真·粽子”! 荣远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刚要从坟头儿上爬起来,突然耳轮中就听见“嘭、嘭”几声,附近的好几个坟头儿猛然间飞上了半空,直吓得他浑(身shēn)一激灵,直接又趴到坟头儿上装(挺tǐng)尸了。 “噌、噌……” “嗖、嗖……” 好几个(身shēn)影从破开的坟头儿里纵(身shēn)跳了出来,吓得荣远眼儿一闭,心说他么的这回死定了,不但遇到了粽子,还泥马是粽子群! “哈哈哈……” 从坟头里蹦出来的粽子中,一个声音狂笑起来。 “灵智老秃驴,你没想到吧,你费尽了心机,穷尽了算计,到头来,还是没逃过我的手心儿!” 诶?! 荣远一听这声音,心说怎么今天自己的熟人都变成粽子了,这是死得太冤了还是咋地?! “慧威!怎么是你?!” 最先伸出了魔爪的坟头儿里,传来了灵智老和尚掺杂了惊疑、意外、愤怒等等乱七八糟(情qíng)绪的一声怒喝。 “为什么不能是我!” 慧威的声音里写满了兴奋与激动。 “你个老秃驴没想到吧,你(身shēn)边的卧底,除了慧仁那个老傻帽儿,还有我慧威呢!实话告诉你吧,慧仁那个嘉庆老皇帝派来的卧底,早就在御前不吃香了,我才是当今道光圣天子派到你(身shēn)边的真正杀招儿,你老小子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你自以为聪明的瞒天过海妙计,在我这儿不值一提!” 荣远趴在坟头儿上听着慧威神经兮兮地叫嚣,心说这些个反派怎么一个赛一个地嘴碎呀,你丫赶紧给灵智老和尚来一个烧鸡大窝脖儿,然后立马去找你主子领赏不完了嘛,你们赶紧滚蛋,我好跑路啊。 就在荣大爷心里发急的时候,突然灵智老和尚一声长啸,吓了荣远一哆嗦。 就见老和尚待着的坟头儿突然一下土崩瓦解,土坷垃仿佛炮弹一样向着四面飞(射shè),一条枯瘦的人影猛地从坟头儿里面蹦了出来。 灵智老和尚人尚在半空,(身shēn)形滴溜溜一转,荣远就听见罡风呼啸,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把脑袋往坟头儿上一扎,“嗖”地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暗器,贴着荣远的头皮儿就激(射shè)而过。 只听见“啊,啊”地两声惨呼,两个从坟头儿里蹦出来的家伙躲避不及,被老和尚一个aoe,就给干趴下了 “老秃驴!死到临头你还敢反抗,给我上!” 慧威一声吆喝,带着剩余的两个手下,一纵(身shēn),直接扑向了灵智…… 0079 坟场杀机 “逆徒,受死!” 灵智老和尚一声怒吼,双掌一错,毫无惧色地以一敌三,迎向了慧威等三人。 一时间,乱坟岗子上拳风虎虎,(身shēn)影交错,四个人影呼喝连连地就战在了一处。 荣远趴在坟头儿上半天,也没发现再有什么零碎儿从头上飞过,想来应该是老和尚(身shēn)上带着的暗器在刚才那一轮儿aoe中,都已经打完了,他这才敢把脑袋悄悄从坟头儿上探出来,观察四个人的战况。 只看了没有两分钟,荣远就心下暗惊—— 那个以前总是罚他不能吃饭的慧威师兄,还真没吹牛! 只见慧威带来的两个手下,围住了灵智老和尚只是不停地游斗,既没有施展出全力,又不让老和尚能够专心对付慧威,那(身shēn)手,明显地比慧仁带领的普通大内侍卫要高上不少,看样子应该是大内的高手。 而慧威本人,则是一副标准的南少林降龙伏虎的韦陀拳架势,下盘灵活,出手沉稳,显然是得了老和尚的几分真传。 三个人把灵智老和尚围在核心,稳扎稳打,一副要把他耗到油枯灯灭的架势。 反观灵智方丈,虽然拳脚刚猛,拳风霍霍,但是怎奈上了年纪,和三个人游斗得时间一长,就难免显露出些许的气力不继的迹象出来,另外,看他手上的鲜血,似乎是之前在逃出寺院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还受了点儿伤,这就让老和尚的处境更加地不妙起来。 双方又打斗了三、四分钟,灵智老和尚渐渐地体力开始不支起来,不但拳脚上力度有所减弱,就连(身shēn)法,也开始不能如意地闪展腾挪,行动有了阻滞之象。 荣远看着老和尚高接抵挡地苦苦支撑,渐渐落了下风,心里明白,照这样下去,再有个三、两分钟,老和尚估计就该支撑不住,束手就擒了。 别说旁观的荣远,就是在战团里的几个人,也都看出了端倪,立时慧威一声长啸,三个人的攻势陡然加紧,拳来脚往,招招都向着老和尚的要害处出手,显然是想趁着灵智老和尚气力不济,尽快拿下他,结束战斗。 “逆徒,你真要((逼bi)bi)为师和你拼命吗?到时两败俱伤,你也讨不得好处,莫要为了些许(身shēn)外之物,坏了(性xìng)命!” 灵智老和尚一看自己转眼间就要落败,不(禁jìn)急怒交加,竟然开口威胁起慧威来。 “嗬,老秃驴,你已经黔驴技穷,我劝你罢手投降,乖乖交出我要的东西,也许看在多年师徒(情qíng)分上,我还可以饶你不死。” 慧威明显地不相信灵智老和尚还有回天之力,脸上带着轻蔑的邪笑,以一副全局尽在掌握的口气开始劝老和尚投降。 “逆徒,你找死!” 听了慧威劝降的话,灵智老和尚显然怒极,猛地招式一变,化掌为爪,只攻不守,全然不顾另外两个人的攻击,拼着(身shēn)上硬挨了几下拳脚,两只爪子只向着慧威的咽喉和(胸xiong)口连连爪去。 老和尚的鹰爪力看来极是厉害,慧威一时不慎,被一爪抓在了肩头,只听“哧啦”一声,一只僧袍的袖子就被灵智抓烂,从肩头到小臂,一片的血(肉rou)模糊。 慧威“啊——”地一声,下意识地一退,只听乱坟岗上灵智老和尚一声虎吼,一个大内高手猝不及防,被老和尚一爪插在天灵盖上,坚硬的头骨竟然仿佛豆腐渣,被灵智一把抓透,立时脑浆迸裂,连声都没出,直接倒地(身shēn)亡。 灵智虽然一击奏效,可是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另一个大内高手一见同伴(身shēn)死,兔死狐悲之下,出手也不再留力,直接一拳击中了老和尚的右肋,只听“喀喇喇”连声大响,也不知这一拳打折了灵智的几根肋骨,老和尚一声痛呼,仰天栽倒。 “你个混蛋,打死了他还怎么得到皇上要的东西!” 慧威一看老和尚受了重伤,立刻气得七窍生烟,一脚就蹬在了那名击倒了灵智的大内高手的后心上,结果他这一脚含恨而为,那个大内高手没提防之下,被踹得口喷鲜血,直接飞了出去,好死不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躲在坟头儿后面的荣远(身shēn)上。 泥马,疼死! 荣远被砸得差点儿就叫唤出来,他赶紧一捂嘴,生生地把那一声痛呼给咽到了肚子里。 荣大爷这个气呀,你个死人往哪儿飞不好,干嘛非得往我这儿飞! 那个大内高手虽然被慧威给一脚踹飞了,但是其实只是受了内伤,他自己突然地砸到了一个大活人的(身shēn)上,也把他给吓了一大跳,结果刚要开口叫一声“有人”,脖子和下巴立时就被两只钳子一样的大手给攥住了,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儿,两只大手狠狠地一拧,这个倒霉蛋儿直接脑干损伤,一命呜呼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兄弟,对不住了,你不死,我就得死,所以还是你死比较好,对吧?!” 荣远一边把两只手从倒霉蛋儿的脖子上收回来,一边在心里头给这个屈死鬼念了两声“阿弥陀佛”,算是给丫超度了。 那边厢慧威才懒得管倒霉蛋儿的死活,他眼里只有老和尚灵智方丈。 如今灵智瘫倒在地,浑(身shēn)遍体鳞伤,右(胸xiong)(肉rou)眼可见地塌陷下去了拳头大一块,嘴里不断地吐着血沫子,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慧威走上两步,一脚踩住了灵智的(胸xiong)口,踩得老和尚大口地喷着鲜血,高声地大叫呼痛。 “老秃驴,识相的,你立马交出你的宝贝,或者告诉我带着宝贝的慧宣的下落,看在师徒一场,我还能给你个痛快,你要是再冥顽不化,可别怪我不顾师徒之(情qíng),给你上狠招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慧威脸孔狰狞地扭曲着,从牙缝儿里挤出威胁灵智老和尚的话。 “呸!” 灵智一口鲜血,啐在了慧威的僧袍上。 “好,好,你以为我不敢吗!” 慧威怒极反笑,脸色(阴yin)冷地缓缓抬起手掌…… “啊——啊~~~~慧威!你不得好~~啊——死~~~~” 不一会儿,乱坟岗上就响起了灵智老和尚痛并快乐着的哭喊。 随着哭喊,老和尚一口接一口地喷着血沫子。 我了个去! 这也行?! 荣远从坟头儿上露出头来,把慧威的“暴行”看了个满眼儿,只见他把老和尚的一双僧鞋和僧袜都给脱了下来,不知道打哪儿找了两根小木棍儿,在灵智的两只脚心上正在狠狠地刮挠着。 “这招儿还真绝啊,又不伤人,又让人受不了,行,慧威师兄,i 服了 u!” 荣远正在那看着慧威折磨灵智老和尚,看得津津有味呢,忽然慧威一抬头,向着荣远躲藏的坟头儿冷冷地喊了一声: “喂,你在那儿看戏也看了半天了,怎么茬儿,不出来唠唠嗑?!” 0080 嫁祸于人 我了个去! 荣远本来趴在坟头儿上看戏看得正带劲儿呢,冷不丁慧威向着他喊了这么一嗓子,当时就把荣大爷吓了个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泥马,这个慧威可是够鬼的! 荣远这个后悔呀—— 灵智老和尚都能听到他荣大爷的脚步声,早就潜伏在周围的坟堆儿里守株待兔的慧威,怎么可能听不见他就在附近呢?! 亏了他还在这儿自作聪明地以为慧威没有发现他呢! 原来人家是先对付老和尚,等灵智已经铁定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rou)之后,人家腾出手来,再来对付他荣大爷。 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趁两边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赶紧脚底下抹油呢! 现在他荣大爷后悔也晚了,想走,肯定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那个慧仁大师兄的功夫怎么样,荣远不太清楚,可是眼前这个慧威师兄功夫如何,他可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 从小的时候起,他们这些个俗家弟子就没少跑到和尚们练功的地方去偷看,在那一堆功夫最好的达摩堂、罗汉堂弟子里面,慧威的武功那也是出类拔萃的,不说打遍全寺无敌手吧,反正能接他三十招而不败的和尚,在同辈份弟子里面还真找不出一两个人来。 荣远估计,以自己的武功,最多,能在慧威手下坚持十五到二十招,再多,那就不是他荣远而是达摩老祖了。 “走!慧宣!走啊!不要管为师!” 荣远还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出来再把慧威给忽悠瘸了呢,灵智老和尚倒是先喊上了,不过,老和尚显然估计错误了,他的乖徒儿慧宣根本就不在跟前儿,要不刚才铁定是不顾一切地蹦出来和慧威拼命了。 也别说,要是老和尚加上慧宣,就算是慧威最后能拿下他俩,怎么也不可能像刚才一样地轻松的。 老和尚不喊还好,他这一喊,荣远倒是打定主意,不出来了。 为啥?! 出来干什么? 解救老和尚? 他荣大爷又不是灵智老秃瓢儿的私生子! 要是能救老和尚,他刚才早就蹦出来干慧威丫(挺tǐng)的了。 别以为灵智老和尚就是好人! 现在这个(情qíng)势,能走出这片坟地的,只能是一个人! 荣远本来就是老和尚的弃子,属于早就该死系列的人物,现在你突然从坟头儿后面蹦出来,不说老和尚会不会怀疑你对他的宝贝早有图谋吧,就算是为了杀人灭口,灵智老和尚也不会放他荣远好好地跑路的。 灵智老和尚,绝对是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的超级狠角色! 所以说,他荣大爷从坟头儿后面蹦出来的后果,只有一个——不是让慧威给弄死,就是让老和尚给弄死! 啥?老和尚伤成这样弄不死他荣大爷?想要弄死荣远还能轮得上老秃瓢儿?你当慧威是哈喽kt吗?! 与其主动出来找死,还不如真人不露相,老老实实藏在坟头儿后面,那个慧威摸不清虚实,没准儿还不敢过来找他荣大爷的麻烦呢! 这就叫麻秸杆儿打狼——两头儿害怕! 荣远想得倒是(挺tǐng)好,以为做了缩头乌龟人家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可是他却忘了,你不出来,不就说明你胆怯嘛,人家慧威有啥好怕的!? “哎,你要是还躲坟头儿后面不出来,可别怪我给你也下狠招儿了啊!” 慧威满脸戏谑地笑着,一边继续加紧挠灵智老和尚的脚心,一边向着荣远这边威胁。 “慧宣,慧宣,走——啊~~~~哈哈,痒,咳……咳……” 灵智老和尚一边嚷嚷着让慧宣赶紧跑路,一边被慧威挠得直咳血。 “泥马,慧宣是你亲儿子,劳资就他么的是后娘养的!” 荣远听着老和尚的叫唤,躲在坟头儿后面直撇嘴。 “嘿,你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可过去啦!” 慧威终于没有耐心了,任谁放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家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谁心里也不踏实不是?! 虽然这个躲在坟头儿后面的家伙似乎是对他慧威有所忌惮,不敢出来吧,但是要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等着一会儿慧威要是真从老和尚嘴里拷问出来什么东西,这个神秘人再跑出来分一杯羹,这不是癞蛤蟆落脚面——不咬人,他么膈应人嘛! 对于慧威来说,这个癞蛤蟆还是早解决为好。 慧威扔了两支挠老和尚脚心用的小棍儿,上下拍了拍两只手上的土,站起(身shēn)来,向着荣远藏(身shēn)的坟头儿走了过来。 荣远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一把攥住了腰里戒刀的刀柄,准备着,只要慧威一露头,二话不说,先给他来个厉害的! “慧宣!慧宣!走啊!” 灵智老和尚一看慧威都快要走到荣远的坟头儿跟前了,真急了,声嘶力竭地大声地喊着,喊得嗓子都差了音儿了。 “师父!师父莫怕!我来了!” 突然,从乱坟岗子下面不远处,一个声音高叫着,瞬息间就接近了坟地。 “?” “!” “慧宣?!” 这下乱坟岗上各人的脸上表(情qíng)可精彩了—— 有人疑惑…… 有人震惊…… 有人疑惑加震惊! “嗖”地一声,借着忽然溜出了云层的月光,荣远就看到一个头上反(射shè)着锃明瓦亮光辉的二十出头年轻小和尚飞(身shēn)冲入了坟地,瞬间就来到了躺在地上的灵智老和尚(身shēn)前,不是慧宣,又能是谁?! “慧宣!你……你赶紧走!” 老和尚急得一口鲜血喷出来,直接昏了过去。 “慧威师兄?!” 慧宣一俯(身shēn),看到灵智老和尚的惨状,不由得双眉倒竖,二目圆睁,一抬头,正好就着月光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慧威的脸。 “师兄,师父他这是怎么了?” “这……这个……” 慧威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我也不知道啊师弟,师兄我也是刚到,就看到一个黑影要加害师父,我还没看清楚他是谁,他就躲到我(身shēn)边这坟头儿后面去了。” 泥马! 卧槽! 法克u! 荣远一听慧威的话,简直气得是七窍生烟,心说慧威你个坏怂!你师父别的本事你学来也就罢了,这他么的嫁祸于人的本事你也学了个十足十呀! “什么?!” 慧宣一声怒吼,噌地一下就跳到了荣远所在的坟头儿边上。 “贼子,你纳命来!” 0081 蝉、螳螂、黄雀、毒蛇、夹心威化饼干 “仓啷”一声,慧宣戒刀出鞘,一匹练光映着如水月光,兜头盖脑,向着慧威当头劈下。 慧威没想到慧宣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儿声东击西那一(套tào),饶是他武功高强,事起仓促之下,也被慧宣的刀光给((逼bi)bi)了个手忙脚乱,眼见得刀尖已经到了眼前,没奈何,一个懒驴打滚,毫无形象地滚出多老远,这才堪堪避过了慧宣“霍霍”连声,一连数刀的一(套tào)快刀组合攻击。 慧威一个“鲤鱼打(挺tǐng)”从地上蹿起来,手指着慧宣,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 “师弟,你疯了吗?!怎么无端与我动手!” “呸!” 慧宣左手一按刀头,眼中冒出熊熊怒火,对着慧威啐了一口: “背叛师门的叛徒,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若不是你向师父出手,你左肩上怎么会有鹰爪力抓下的伤痕?!” 慧威听了慧宣的话,右手下意识地一抚左肩的伤口,脸上现出狰狞的神色,随即冷笑连声。 “嘿嘿,没想到啊,慧宣师弟,你还真是人小鬼大,竟然一眼就窥破了我的破绽,不过我和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坟头儿后面真的有人……” “叛徒!少和我玩儿花招儿!” 慧宣根本不相信慧威的言语。 此时此刻,对慧威欺师灭祖的愤怒已经完全占据了小和尚的头脑,他手中刀一举,猱(身shēn)而上,一柄戒刀舞出数朵刀花,直向慧威合(身shēn)扑了上去。 “哼!你(爱ài)信不信,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单凭你一个,能打得过我吗?!” 慧威面对慧宣凌厉的刀势,竟然显出一脸的鄙夷,也不见他抽出什么武器,只是双掌一错,单凭一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就和慧宣战在了一处。 眼看着慧威和慧宣两个和尚打了起来,在坟头儿后面躲猫猫的荣远长出了一口气,赶紧用手划拉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然后不断地胡撸着自己的小心肝儿。 “泥马,吓死我了!” 刚才慧威嫁祸于荣远,慧宣向着坟头蹦过来的时候,荣远紧张得呀,全(身shēn)冷汗直冒,肾上腺素狂飙,眼看着他就要拔出腰里的刀子,跳出来和慧威、慧宣来个三国演义了,没想到慧宣中途转向,偷袭了慧威,虽然没有一击奏效,但是好歹两个和尚算是真正拼了命,他荣大爷的小命,看来暂时是不用拼了。 荣远耳朵里听着慧宣刀风霍霍,慧威拳风虎虎,两个和尚似乎是拼出了真火,他这才敢把脑袋从坟头儿上又给露了出来,偷偷地观察一下两个和尚的战况。 结果这不看不知道,看完了心说真他(奶nai)(奶nai)地糟糕。 荣远的夜猫子眼,借着忽明忽暗的月色仔细这么一瞧,不(禁jìn)心里大摇其头。 只见慧宣手握钢刀,一副拼命的架势,完全是只攻不守,刀刀都照着慧威的要害处猛劈,看似慧宣攻势凌厉,大占上风,可是慧威凭借一双(肉rou)掌,在慧宣的刀影里穿梭来去,犹如泥鳅一般,看起来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这功力的高下,稍微懂点儿武功的,就都能看得出来——慧宣完全是靠着不要命的两败俱伤打法在苦撑,时间一长,只要他露出破绽,被慧威击败恐怕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问题,让荣远摇头的,是慧宣(身shēn)上的伤。 即使是在暗夜里,荣远也能看得见慧宣僧袍上淋漓的鲜血,显然小和尚(身shēn)上的伤不少,看上去伤势虽然不至于致命吧,但是总不会比慧威那一条被抓出好几个皮(肉rou)翻卷的血道子的胳膊好。 慧宣可是在十个大内侍卫外加慧仁那个老贼秃的联合围剿下逃出来的,荣远才不相信他和赵子龙一样,(身shēn)上都是别人的血呢! 荣远连想也不用想,就能判断出,两个和尚动手的最终结果。 慧宣赢不了! 所以,趁着现在两个和尚谁也没工夫管他荣大爷,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荣远头脑中计议已定,赶紧从坟头儿上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pì)股,猫着腰就准备扯呼。 结果他刚一回头,又直接给吓趴下了。 泥马,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啊,还是没注意踩了大衰神!? 荣远气得直嘬牙花子。 只见暗夜里,五六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呈一个扇形,从荣远(身shēn)后悄悄地摸上了乱坟岗子。 荣远躲在坟头儿后面,观察着这几个借助着坟头儿掩护,缓缓向着小丘顶上靠近的家伙,嘴里头渐渐地泛出苦水儿来。 我去! 这可真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啊,那个在忽明忽暗的月色下,偶尔闪一下光的秃头,不就是慧宣的大师兄——慧仁嘛! 不用问哪,其他几个,就应该是那些个穿了黄马褂儿的大内侍卫了。 这几块料肯定是追踪着慧宣跑到这乱坟岗子上来的! 这他母亲的可怎么办? 荣大爷今天倒了血霉,变成了夹心儿威化饼干里的馅儿了。 没办法,继续做伏地魔吧! 荣远悄悄地把(身shēn)边那个大内高手的死尸给掀起一半,然后把自己的(身shēn)子挤到这个倒霉蛋儿的下面。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已经死啦,我是个死人,你们这些个睁眼瞎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荣大爷嘴里絮絮叨叨地开始念咒儿,施展起装死人**。 这时候,乱坟岗顶上,正在(性xìng)命相搏的慧威和慧宣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小小的不详之地上,现在的形势,已经变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毒蛇又在黄雀后的乱七八糟一锅粥了。 就在荣远化(身shēn)死人,慧仁带着几个大内侍卫小心地向着乱坟岗顶上摸索的时候,慧宣迎来了他年轻的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慧宣自己能吃几碗干饭自己当然知道,他就算是手里有刀,能不能拿下慧威这个师兄都是两说,更别说自己还因为之前冲出大内十侍卫的包围网的时候挨了几下拳脚,被刀片儿在(身shēn)上划了几个口子了。 所以他偷袭慧威一击不成,立刻就展开了疯虎一样的攻势,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最大可能地立毙慧威于刀下。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慧威这个武艺最好的师兄。 慧威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竟然还能在他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势中好整以暇地和他游斗,这让慧宣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感觉吃力,随着时间和伤口处鲜血的流逝,慧宣就感觉自己的气力越来越不济了。 可是他没办法,他要救师父,他得苦撑! 突然,慧宣一刀走空,因为牵动了(身shēn)上的伤势,刀势一滞,慧威看出了破绽,一把抓住了慧宣拿刀的手腕子,另一只胳膊伸到慧宣的胳膊肘处一别,小和尚吃痛,“当啷”一声,戒刀脱手,掉到了地上…… 0082 狗咬狗,一嘴毛 慧宣右手被慧威施展擒拿手拿住,动弹不得,他一狠心,“咔嚓”一声,借着慧威擒拿手之力,自己将右肩关节就给卸脱了臼,滴溜一转(身shēn),左手拳一连三拳,拳拳凿在慧威(胸xiong)口,正是南少林白鹤拳里面的寸劲绝学。 慧威被慧宣打木人桩一样连击三拳,饶是他抗击打能力超强,也不由得(胸xiong)口剧痛,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可是他已经占了上风,哪肯就此失去先手的优势,即使拼着被打出内伤,慧威依然不放松对慧宣右臂的钳制,他双臂用力一别,“咔吧”一声脆响,慧宣脱臼的右臂臂骨就被他给活生生强行折断。 慧宣疼得惨叫一声,立时(身shēn)上的劲儿卸去了大半,左手拳就打不下去了。 慧威“嘿嘿”一声冷笑,双手放脱了慧宣的右臂,右手单掌一立,仿佛一把钢刀,直插慧宣的(胸xiong)口。 “铁砂掌!” 慧宣脸儿都吓白了,这要是让慧威一掌给插实在了,就算掏不出心脏,(胸xiong)口破个洞,断上两根肋骨那是铁定的! 慧宣上(身shēn)猛地向后一仰,使了个铁板桥,慧威的铁砂掌贴着鼻子尖儿擦脸而过。 可是还没等慧宣松口气,慧威一个(阴yin)险的撩(阴yin)腿,就给弯成了虾米,躲无可躲的慧宣踢了个实实在在。 “啊——~~” 慧宣一声惨嚎,简直都不是人声了,就是恶狼听见,也得吓得一哆嗦。 “窟通”一声,慧宣仰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下面,疼得在地上浑(身shēn)直抽抽儿,算是彻底丧失战斗力了。 慧威眼见自己一招得逞,还不罢休,立刻单膝往下一跪,直接跪在了慧宣的小腹上,直砸得慧宣两眼儿一翻,一口墨绿的胆汁就喷了出来,竟是被慧威一膝盖就把苦胆给砸碎了! 慧威脸上狰狞地邪恶一笑—— “我的好师弟,你去和你的师父作伴儿吧!” “嘭,砰砰!” 慧威话没说完,一口气又在慧宣(胸xiong)口连凿了三拳,使得同样是白鹤拳里面的寸劲功夫,当下就把慧宣左(胸xiong)半扇的肋骨给全部打折了。 他提起满嘴鲜血,仅剩下一口气儿了的慧宣,一扬手,就把慧宣的(身shēn)子给扔到了昏迷的灵智老和尚的(身shēn)上。 灵智老和尚被慧宣的(身shēn)子一砸,“噗”地又是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咳嗽连声,倒给砸醒了。 “慧宣?慧宣!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灵智老和尚一睁眼,正好看见满是鲜血的慧宣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不由得大急,几乎是哭喊地叫出了声,接着,老和尚一扭头,双目怨毒地瞪着一旁满脸冷笑的慧威,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诅咒: “慧!威!逆徒!你不得好死!今天我们爷俩,就是做了鬼,也会找你索命的!” 卧槽! 听见了老和尚的叫喊声,正在坟头儿后面装死狗的荣远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了。 ——泥马,我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慧宣这小兔崽子还真是灵智老和尚的孽种啊! 荣远刚刚动了下心眼儿,紧接着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因为慧仁和尚领着几个手下,已经悄悄地摸到了他的附近,结果好死不死,有一个大内侍卫不知道是脑子神经怎么搭错了线儿,就是偏偏看上了已经躺了两具“尸体”的荣远藏(身shēn)的这个坟头儿,悄没声儿地就摸到了荣远的(身shēn)边,直接贴着他就趴在了坟头儿上。 得! 加上坟头儿里面的死鬼,荣远这边可以开一桌麻将了…… “泥马,你个死侍卫,你有病啊,这么多坟头儿你不趴,偏偏要来和劳资挤坟头儿,你是不是欠扁啊!” 荣远这个气呀,恨不得直接就伸手把旁边的这个二货给掐死,可是他偏偏不能动! 强敌环伺啊,动一动,死啦死啦滴! 没办法,荣大爷只能摒住了呼吸继续装死狗,不一会儿,就把脸给憋成了猪肝儿。 泥马,谁来救救我啊,我荣大爷快憋死了…… 荣远憋气憋得头昏脑胀,眼看就要背过气去了。 结果,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慧威这个好人救了荣大爷! 慧威挨了灵智老和尚的诅咒,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要死的人了,让他骂去吧,又不会少一根汗毛,问题是坟头儿后面还藏着一位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货呢,不把他给收拾了,慧威心里不踏实。 “喂,坟头儿后面看戏的家伙,碍事的人我都收拾完了,你该出来露个脸儿了吧?!” 慧威斜着眼睛,冷冷地瞅着荣远藏(身shēn)的坟头儿,吆喝了一声。 “哈哈哈……” 一阵(阴yin)冷的笑声传来,“噌、噌噌”,几条黑影从慧威周围的坟头儿后面冒出来。 “慧威师弟,师兄我还以为自己藏得(挺tǐng)好呢,谁知你这么耳聪目明,嘿,没想到啊,你也是替朝廷办事的,师兄我多谢你啊,帮我摆平了这么多麻烦,把灵智这个老秃驴,送到了师兄我的手里。” 几个黑影中,一个头上泛着光的家伙向着慧威走了过来。 “慧仁?!” 慧威倒抽一口冷气,他怎么也没想到周围竟然藏了这么多人,不由得眼里寒光一闪,扫了周围成扇形慢慢围拢上来的几个人一眼,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慧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要抢功劳不成?!”慧威不无戒备地盯着慧仁,冷冷地开口问道。 “慧威师弟,谁说要抢功劳了,这功劳本来就是我和我这些个侍卫兄弟的,我的这些个兄弟,可不能白白到这穷山恶水来跑一遭啊,是不是,弟兄们!?” 仿佛是回应慧仁一般地,周围围拢上来的大内侍卫纷纷“仓啷啷”地抽出了兵刃,冷冷地望着慧威,乱坟岗上气氛诡异,似乎同是朝廷鹰犬的两方,为了分赃,马上就要干起来了。 不管慧威、慧仁两方剑拔弩张地对峙,荣远可是开心死了,要是慧威再晚喊上个十秒八秒,他荣大爷可就实在是熬不住了,非得蹦起来先和大内侍卫拼命不可了! 这可好,慧威一嗓子替荣大爷解了围,大内侍卫都跑过去包围他去了,荣远终于能喘上几口气儿了。 这边厢荣远捯着气儿,那边慧威和慧仁两方为了分赃,谁也不想让到手的鸭子飞上对方的餐桌,双方话不投机,索(性xìng)也不多说了,直接就干了起来。 0083 害人不浅的灵智老和尚 慧威自恃武力过人,又是当今皇上道光直接派到灵智老和尚这边来卧底的,比那个已经咽气了的嘉庆老皇上派来卧底的慧仁,要得宠一些,自然是不肯把功劳拱手让人。 再说,他也看出来了,慧仁打得小算盘里,根本就没想让他慧威能活着走下这个乱坟岗子,索(性xìng)也甭废话了,慧威直接脚尖儿一挑,把刚才他打掉到地上的慧宣的戒刀挑起来,右手一把抄住,摆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下巴一点慧仁: “来吧,师兄,看看今天咱们谁能把老和尚的宝贝得了去吧!” 慧仁看着慧威摆出拼命的架势,“嘿嘿”一阵冷笑,别说慧威了,今天这乱坟岗子上的所有人,他都不想让他们还能活着离开。 “上,拿下他,这次的功劳就全是我们的,我们在当今皇上面前,就能重新扬眉吐气了!” 慧仁一挥手,他(身shēn)后的五个大内侍卫齐齐一声呐喊,就向着慧威冲了过去。 慧威以一敌五,旁边还有一个随时可能插上一竿子的慧仁,不由得他不拼命,立时虎吼一声,状若疯虎地把戒刀舞出一片刀光,当先一招就砍翻了一个冲得靠前的大内侍卫。 其他几个侍卫一愣,心里不由得先自怯了几分,四个人齐齐往四个方向一分,守紧了门户,开始和慧威游斗起来,看来是打着蚁多咬死象的主意,开始和慧威耗上了。 一时间刀光剑影,乒乒砰砰,一团人战得好不(热rè)闹,却是一时半刻地,谁也奈何不了谁。 藏(身shēn)坟头儿后面的荣远一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抓紧这个空当跑路,那就是纯粹的大傻瓜。 他赶紧偷偷地伸手去掀(身shēn)上那个倒霉蛋儿的死尸,结果突然地,他的手就在倒霉蛋儿的怀里,碰到了一个东西…… 荣远摸摸索索地从死尸的怀里把那个东西给掏了出来,借着月光一瞧,不由得喜上眉梢。 我了个去! 这个倒霉蛋儿还他么地怀揣着这种宝物呢! 这可是老天爷都眷顾我荣大爷啊! 有了这东西,小命儿就算是上了人寿保险了。 荣远立马把死尸送给他的宝贝往怀里一揣,从倒霉蛋儿的(身shēn)子下面一点儿一点儿地把(身shēn)子给拱了出来,然后偷偷地把脑袋从坟头儿后面露出一半儿,打算看看如果没人注意他的话,他就赶紧脚底下抹油,直接溜了。 结果这一下,他荣大爷的肠子都悔青了。 ——他和灵智老和尚的眼神儿,对了个王八看绿豆! 泥马,你个老秃驴,早不看,晚不看,偏偏这个时候向我这边看,你是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是怎么着?! 嘿,这回荣大爷还真没猜错。 灵智老和尚多鬼呀! 他一看慧宣受了重伤,生死不知,朝廷鹰犬那边又开始了狗咬狗,这一会儿不管哪边狗咬赢了,都得过来咬他和慧宣呀。 可是,他交给查永礼带走的那个什么破袈裟,根本就是一件自己穿旧了想扔的玩意儿,真正的宝贝,他是分成了两件,自己和慧宣各带一半,打着的主意,就是等新五祖和查永礼吸引走了卧底的朝廷鹰犬的注意力之后,自己和慧宣好在这乱坟岗子上会合,然后爷俩儿一起跑路。 可是这个老鬼精千算万算,就没算到朝廷在他(身shēn)边竟然卧底了两拨儿人,而且他金蝉脱壳的计划竟然让慧威给看破了,提前在乱坟岗子上埋伏了等他,结果连自己带亲儿子慧宣让人家给一勺烩了。 问题是,自己和儿子死了不要紧,但是两个人(身shēn)上的宝物要是让人家都搜走了,凑到一起就是个能够发挥全部功能的完整物件儿。 那这南少林一脉,为了保护这个宝贝,这么多年前赴后继地死了那么多人,可就是全白死了,他灵智老和尚这一辈子藏(身shēn)寺庙,可就是没有任何意义地白活了! 他不管怎么地,也得想个法儿,能救他和慧宣一命,或者,退而求其次,把这狗咬狗的乱架,给他搅得更乱,也好让他老和尚,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呀! 结果他躺在那里,左想右想,脑子里灵机一动,就想起坟头儿后面还有个人来着。 他可是知道,这个人是一开始毫无防备跑到乱坟岗子上来的,后来一见势头不对就躲藏起来不出来了,这个人和慧仁这边的几个家伙绝对不是一路人,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个人应该还在那个坟头儿后面藏着没挪窝儿呢。 灵智老和尚脑子里想着坟头儿后面躲着的人,自然而然地,眼神儿就往荣远藏(身shēn)的坟头儿这边飘过来。 荣远老老实实藏在坟头儿后面,他哪儿想到老和尚还在惦记着他呢,结果他一露头,正好和灵智老和尚对了个满眼儿。 虽然黑灯瞎火地,荣远又是只露了半个脸儿,但是好歹天上还有点儿朦朦胧胧的月色,再加上老和尚眼力极好,又是和荣远多年的师徒,两个人一对眼神儿,灵智就把荣远给认出来了! “永礼!永礼好徒儿,你快走,别管为师,保住了东西要紧啊!” 灵智老和尚使出了吃(奶nai)的力气,((操cāo)cāo)起破锣一样的嗓子,一嗓子吼出来,当真是声震乱坟岗,吓死荣大爷啊! 泥马! 你个要死的老秃驴! 你这是存心没安好心哪! 惦着把水搅浑了,你好从中渔利是吧! 荣远这个气呀,心说刚才我就应该蹦出来,帮着慧威先弄死你个老秃驴再说,现在慧威加上慧仁一伙儿,这么多人,老和尚又是喊东西在我(身shēn)上,不管真的假的,估计我要是一跑,慧威和慧仁他们肯定是立马就停下不打了,联手来抓我荣大爷了,就一个慧威我都打不过,更别说再加上慧仁和四个大内侍卫了,那简直就是十死无生的结局呀! 哦—— 老秃驴你是打着让我把慧威和慧仁引走,你好和小和尚慧宣跑路的如意算盘吧。 你丫也不看看,就你俩这一(身shēn)伤,能跑到哪儿去! 荣远不愧人称“截胡小能手”,他脑袋里面那三十六个转轴儿一转,立马就把眼前的形势想明白了,当下深吸两口气,努力地平复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儿,心说,沉住了气啊,别慌,越慌死得越快,为今之计,看来只有以进为退,努力搅浑水了…… “刷”地一下,荣远从坟头儿后面跳了出来,“仓啷啷”戒刀出鞘,左手食中两指一并,戟指离自己不远的慧仁,一声大叫: “呔,慧仁,休要猖狂,师父,慧威师兄,莫要害怕,永礼救你们来啦!” 0084 八臂哪吒摆大巴 “查永礼?!” 正在抱着膀子,站在那里给大战慧威和尚的四个手下观敌掠阵的慧仁,一听见荣远的声音,诧异地扭过头来。 本来,慧仁听见了刚才灵智老和尚的喊叫,只当是老秃驴黔驴技穷,实在没招儿了,使出来的调虎离山计呢——查永礼那个小子他又不是没打过交道,滑不溜手地,比泥鳅还泥鳅,碰上这边打乱仗,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往上靠!? 再说了,就算那小子真在这乱坟岗子上,让灵智老和尚这一嗓子,多半也得给吓跑了,他慧仁大和尚着的什么急,等发现这个小兔崽子跑路时,再把他追回来弄死,不就完了嘛,多大个事儿! 所以,慧仁根本就没想回头去找荣远的麻烦。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原本猴精的查永礼,突然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儿了,精神病一样就从坟头儿后面蹦出来了,还一副找他慧仁拼命的忠心护主架势。 慧仁看着提着刀在那演戏的荣远,不(禁jìn)给气乐了。 “嘿嘿,你个小猴崽子,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要闯进来啊,你不是不打算趟浑水吗?怎么还要跑到这里来搞事?!是不是心里放不下那件破袈裟啊?” 荣远让慧仁说得心里发苦—— 泥马,我告诉你我是跑路跑岔了,没注意自投罗网的,你丫信吗?! “少废话!慧仁你个叛徒,你欺师灭祖,屠戮同门师兄弟,老天饶你,我也不能饶你!慧威师兄,你先坚持一下,拖住了他的手下,看我先宰了这个贼子!” 荣远向着慧威隔空喊话,说得就好像他刚刚来到这乱坟岗子,根本就不知道慧威也是个卧底一样。 正在以一敌四的慧威听见荣远的喊话,立马乐了,不(禁jìn)精神一振,手里的戒刀舞动得也快上了几分。 他一招“横扫千军”把(身shēn)边的几个家伙((逼bi)bi)得退了两步,腾出了点空隙,然后头也不回地响应荣远的号召: “永礼,你别勉强啊,你只要拖住了慧仁那个老狗一小会儿,待我料理了眼前这几只苍蝇,立马就过来和你一起解决了他!” 荣远听了慧威的回应,心里一阵嗤之以鼻。 ——泥马,慧威你心里想的,恐怕是等你料理了那几个大内侍卫,就过来连慧仁带我一起送去西天极乐净土,给maria水桥舞小姐姐当伴舞吧! 不管怎么说,反正荣远分化敌人的目的算是基本上达到了,他自忖单挑慧仁,就算是打不赢,也不见得立刻就输,只要能坚持到慧仁和慧威两个人打起来,那他就可以坐山观虎斗,静待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的好事发生了,当然,要是两人打了个你死我亡,两败俱伤,那可就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当下,荣远向着慧威招呼了一声“收到”,也不再和慧仁废话,手中刀一举,就跳到慧仁和尚面前,刀光霍霍,向着慧仁劈了下去。 慧仁根本不拿荣远当回事儿,一个才练了不到十年功夫的小兔崽子,他还能怕吗?!一见荣远刀到眼前,他一侧(身shēn),打算让过了刀去,然后欺(身shēn)上前,施展近(身shēn)短打的白鹤拳招法,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点儿颜色看看。 结果他没想到,荣远的左拳突然从出刀的右臂下面钻了出来,正好击在他(胸xiong)口的空门处,耳轮中就听见“嘭”地一声大响。 慧仁“噔噔”倒退两步,一个马步扎住了(身shēn)形,一口浊气吐出,(胸xiong)口一阵起伏,就仿佛啥事儿没有一样站直了(身shēn)子。 而荣远则“哎呦”一声痛呼,一连“噔噔”倒退了好几步,在那里又叫又跳地甩着手腕子,就好像他刚才的全力一击,是打在了石头上一般。 “金钟罩、铁布衫!” 荣远一脸的惊骇莫名。 “你丫是北少林的和尚!” “嘿嘿,阿弥陀佛,查施主的左手无恙乎?” 慧仁一脸得意地“嘿嘿”冷笑,就好像让荣远吃了个暗亏,使他心里仿佛大夏天吃了冰激淋一样爽歪歪。 “泥马!” 荣远脑袋里一万只神兽奔腾!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慧仁竟然是北少林、南少林的双料叛徒,一个会金钟罩铁布衫的mt,这他母亲的怎么玩儿?!他荣大爷就算是副本最终boss,也(禁jìn)不住慧仁这家伙放风筝啊! 要说对付这种mt,鹰爪力、铁砂掌都有一定的破防能力,可是偏偏早年间他荣大爷嫌疼,不愿意练啊,事到如今,再想买后悔药吃,他荣大爷也来不及了不是! 如今,也就手里的戒刀,算是对慧仁这个家伙还能有点儿威胁,毕竟就算是金钟罩练到大成境界,也不可能说刀砍斧剁、枪扎铁锤砸,他都不怕,只不过人家是一刀能剁掉胳膊,换成慧仁,可能就是一刀能让他出点儿血…… 至于荣远怀里的那个宝贝,现在还没到要动用的时候! “好吧。” 荣远一声轻叹。 “慧仁你个老秃驴,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吧!” “小猴儿,你有什么招数就都使出来吧,我先让你三招,然后十招之内,我就让你跪下叫爷爷!” 慧仁轻蔑地用眼角夹着荣远,大嘴岔子都能撇到耳朵根子后面。 “哎,乖孙子!” 荣远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先答应了慧仁一声。 “泥马!猴崽子找死!” 慧仁这个气呀,也不再和荣远废话了,双掌一错,当先向着荣远抢攻上来。 荣远知道了这个老秃驴的厉害,哪里还敢和他再硬碰硬,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绝不再出拳脚去自找不自在了,当下招数一变,一柄戒刀让他舞得和车轮相仿,刀光重重,刀影闪闪,竟然好似他荣大爷变成了八臂哪吒,拿着八把戒刀在那里舞得个风雨不透,真正施展出了快刀的(身shēn)手。 慧仁“嗷嗷”叫着,一连抢攻了几次,都让永远对着手腕子“霍霍”几刀给削了回来,一时间,竟也拿一意防守,摆刀山大巴车的荣远没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边慧仁和荣远僵持着的时候,那边慧威和四个大内侍卫的战团里,却异变陡生…… 0085 二虎相争 慧威得了荣远的臂助,帮他牵制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慧仁和尚,立刻心中去了一大隐患,刚才他和四个大内侍卫游斗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使出全部的能力,他至少还留了一半的精神,在提防着一旁站着的慧仁呢。 现在,自己最大的对手被荣远给吸引走了,慧威立时开始尽全力地对付起四个大内侍卫来。 要说慧仁带来的这些个大内侍卫,也就是名头吓人,荣远之前也是让现代的电视剧和武侠小说给误导了,以为大内侍卫有多厉害呢,其实要是真论起实力,这些个低级的侍卫基本上也就是属于张康年赵齐贤之流,溜须拍马无敌,打打顺风仗,人多欺负人少也可以,真到了和武林高手拼命的时候,就差不多是白给了,要不,也不可能这么多人围追堵截小和尚慧宣,反而让慧宣杀伤了好几个,还突围跑掉了。 慧威只用了一半的精力,尚且稳压四个大内侍卫一头,这一旦老虎发了威,四个侍卫立刻就顶不住了。 荣远和慧仁一个守,一个攻,刚刚战了没有五、六招,就听见慧威那边一个侍卫长声惨呼,显然是被伤了要害。 两人再斗了两三招,又有一个侍卫“哎呀”一声,就没了声息。 这下,就连慧仁也沉不住气了,这老和尚招式一变,也不顾荣远手里的刀子了,却是拼了受伤,也想要立毙荣远于掌下的架势。 两个人又过了两招,却听慧威那边一个侍卫高声大叫了一声:“点子扎手,扯呼!” 然后剩下的两个侍卫竟然人分南北,撒丫子跑路了。 这两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也不想想,两军对敌,也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这耗子扛枪,自家窝儿里反,那绝对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架势,慧威哪能放你们两个家伙跑回京城,去皇上那里给自己点眼药啊! 当下,慧威施展轻功,没几步就追上了一个侍卫,从后面横着一刀,就削掉了这家伙的脑袋。 另一个侍卫一见同伴惨死的模样,苦胆都吓破了,那是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二三十条腿呀,没了命地奔逃下乱坟岗。 慧威狰狞的脸上“嘿嘿”一声冷笑,提着刀,就向着这家伙追了下去。 这时候,慧仁和荣远这边也分出了胜负。 慧仁三招两式,将荣远((逼bi)bi)到了乱坟岗上的一株枯树前面。 荣远正在倒退着呢,冷不丁后背就撞在了树干上,正好慧仁一个拳头当(胸xiong)砸过来,荣远退无可退,只好依样画葫芦,照着先前的经验,横过刀子照着慧仁的胳膊一斩。 哪成想,慧仁这贼秃也是个狠角色,他竟然不闪不避,直接一拳就印在了荣远的(胸xiong)口上。 荣远当即(胸xiong)痛(欲yù)裂,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可是慧仁也没得了好。 荣远那一刀也是使足了力气,就算他(胸xiong)口中了慧仁一拳,那一刀的分量有所减弱吧,七八成的力气总是有的,锋利的刀刃斩在了慧仁的胳膊上,饶是他有金钟罩护体,依然在他的胳膊上斩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立时鲜血就犹如泉涌一般地流了出来。 让荣远没想到的是,慧仁这家伙就好像根本不知道痛字怎么写一样,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抬腿就给了荣远一个鞭腿。 荣远急忙侧(身shēn)纵跃,同时拿刀去挡。 只听见“当”地一声,慧仁的腿就好像是根铜柱子,直接扫到了荣远的刀上。 虽然慧仁的腿上也破了口子,但是荣远的刀也撒手飞了出去,并且,荣远的(胸xiong)口还被慧仁的脚尖儿给带到了,顿时伤上加伤,整个人腾空飞起,一路喷着血沫子,就摔到了距离灵智老和尚和慧宣小和尚不远的地方。 “小猴儿崽子,明年的今(日rì),就是你的忌(日rì)!” 慧仁脸上的肌(肉rou)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兴奋的,反正是要多狰狞,有多狰狞地抖动着,他“嘿嘿”地狞笑着,向着荣远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显然是(胸xiong)中起了杀机,想要尽快弄死他荣大爷。 荣远看着慧仁死神一样,向自己((逼bi)bi)近过来,他满是鲜血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吃力地抬起手来,指了指慧仁的(身shēn)后。 慧仁走过来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shēn),(身shēn)后的坟头儿上,慧威正坐在那里,手里拄着戒刀,冲着他笑呢。 “慧仁师兄,你不用管我,你继续,你继续啊……” 慧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qíng),冲着慧仁笑着说道。 “哼,反正是个死人,现在就死和一会儿再死,有什么分别……” 慧仁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再管荣远,反而直接面对慧威,摆出了决战的架势。 “慧威,来吧,别婆婆妈妈地了,终于到了咱两个师兄弟一决雌雄的时候了!” 慧仁怒目瞪视着慧威,大喝了一声。 “今天,只能有一个人,走下这乱坟岗,看看到你是你慧威,还是我慧仁!”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慧威“好”字刚一出口,整个人就仿佛(屁pì)股底下装了弹簧一样,“噌”地一下蹿起来多高,双臂持刀轮圆了,一招“力劈华山”,照着慧仁头顶就劈了下来。 慧仁侧(身shēn)让过刀锋,抡拳便打,两个卧底,终于战在了一处。 荣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着死,实际上两只眼睛骨碌骨碌地乱转着,一边看着两个和尚生死搏杀,一边想着脱(身shēn)之策。 “永礼,永礼……” 就在这个时候,荣远突然听见有人在小声地叫他。 他一转头,就见不远的地方,灵智老和尚正在双眼圆睁地看着他。 “干嘛?!” 荣远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声,心说要不是你个老秃瓢害我,我何至于受了伤在这里(挺tǐng)尸,早不知道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你现在又喊我,难不成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永礼,刚才也是为师一时着急,想让你赶紧跑,早些脱离魔掌,不想倒害了你……” “行了,行了,师父你别在这儿猫哭耗子了……” 荣远开口打断老和尚: “刚才怎么回事儿,咱俩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啊,你喊我啥事儿,赶紧说,不说小心一会儿没有留遗嘱的机会了啊。” “那个啥,永礼,你还能动吗?有没有办法能救救慧宣啊?” 老和尚两个眼睛闪闪放光地盯着荣远,毕竟,现在也就荣远还能给他一点儿希望了。 “嗯……” 荣远沉吟了一下。 “我动还是能动,要说救慧宣,那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过我确实还有个杀手锏没使出来,使出来的话,这两个贼子至少能立毙其一,但是,我需要这个人在三息之内不能动弹……” 一听这话,灵智老和尚大喜。 “这个,就交给为师吧,为师拼了这把老骨头,应该还能做到,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要救慧宣啊。” 荣远盯着灵智老和尚半天,这个老鬼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分能信,可是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荣远点点头,算是默认了灵智老和尚的条件。 就在两个人眉来眼去地商量的时候,慧威和慧仁的战斗也到了白(热rè)化,几乎是瞬息间地,双方就分出了胜负。 0086 独霸乱坟岗 慧仁和尚和慧威一伸手较量,立刻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要说慧威和尚的功力,那根本就不是荣远能比得了的,同样是一柄戒刀,在慧威和尚的手里,那发挥出来的威力,就是拥有金钟罩铁布衫功夫的慧仁,也是轻易不敢让慧威的刀锋近(身shēn),虽然慧威的刀不快,但是胜在劲力十足,这要是被砍在(身shēn)上,绝对不会只有一条口子那么简单。 而慧仁和尚自己的(情qíng)况,却又是十分不好,他的左臂和左腿都带了伤,特别是左臂上被荣远斩那一刀,伤得深可见骨,他也一直没来得及包扎一下,鲜血一直在滴滴答答地流淌,时间一长,就让上了几分年纪的慧仁有些吃不消,头脑稍微有些发晕起来。 反观慧威,虽然也同样是被灵智老和尚抓伤了左臂,也同样是流血不止,但毕竟没有伤得那么严重,再说慧威(身shēn)上就这一处伤,腿脚还是满灵活的,所以慧威运用自己所长,(身shēn)形灵活进退,手中刀攻守章法有度,不一会儿,就在两人的争斗中渐渐占了上风。 慧仁和慧威打着打着,眼珠子就开始叽里咕噜地乱转起来,这老话说得好,人老(奸jiān),马老滑,慧仁一看再打下去难以取胜,就开始活动心眼儿想歪招儿了。 就见他突然(身shēn)形一晃,好像是脚下踩到了土坷垃,一个没站稳,(身shēn)法上就现出了破绽。 慧威不知是计,一见有机可乘,心下不(禁jìn)狂喜,脸上肌(肉rou)一阵狰狞,单刀直入,手中刀直刺慧仁的前(胸xiong)。 慧仁这时候就如同是喝醉了酒一般,(身shēn)子乱晃,瞬间就闪开了(胸xiong)口的要害,只听“噗哧”一声,慧威的单刀直接扎中了慧仁的右臂,令慧威没想到的是,慧仁竟然没有用金钟罩的气功硬扛,就这么让戒刀直接穿臂而过,一下给他的右臂扎了个透,刀尖从手臂后面露了出来。 慧威待要抽刀撤(身shēn),却忽然发现慧仁右臂一夹,臂上肌(肉rou)一下隆起老高,直接就把他的戒刀夹住,他一抽刀,竟然没有抽动。 慧仁“嘿嘿”一声冷笑,左臂忽伸,左手已经来到了慧威的(胸xiong)前。 慧威抽刀没抽动,已经耽误了半息的时间,只是这半秒钟的耽搁,慧仁的杀招儿就发动了! 只听“咯嘣”一声清脆的机关声响,一支小巧的袖箭陡然飞出慧仁的左腕,直刺慧威的(胸xiong)口。 慧威暗叫一声不好,待要撒开刀柄,向后撤(身shēn)已经晚了,只好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向后急倒,袖箭“哧啦”一下,划开了慧威(胸xiong)口的衣衫,在他(胸xiong)前划下一条长长的血道,贴着慧威的脸颊,飞(射shè)而去。 慧威不敢怠慢,生怕慧仁后面还有什么(阴yin)招儿,立刻一个后滚翻,再接一个鹞子翻(身shēn),加后空翻转体三百六十度,这才敢稳稳地落地站好。 “好!” 慧仁看着慧威一通狼狈地空翻跟斗退出两丈开外,竟然好整以暇地拍着巴掌,叫起好来,就好像他刚才不是在以(性xìng)命相搏,而是在看猴戏。 “慧威你好(身shēn)手啊,这(套tào)动作要是参加奥运会,保你拿金牌!” “呸!熬晕会是个啥玩意儿?!慧仁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一会儿我就让你也去参加什么熬晕会!” 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慧威脸色铁青,反唇相讥。 “嘿嘿……” 慧仁一阵冷笑,脸上轻松写意,丝毫不见手臂被钢刀穿透的痛楚。 “慧威师弟,你不可能有机会看我参加奥运会了,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手脚有些发麻,头脑有些发晕,(胸xiong)口好像堵了块大石头?” 让慧仁一说,慧威还真是感觉自己有些肢体麻木,头晕目眩,他不由得心里一惊: “慧仁你个腌臜货,你袖箭上有毒!” “嘿嘿,没错,慧威师弟,师兄袖箭上不但有毒,而且涂抹的是箭毒木的汁液……” “什么?!” 慧威听了慧仁的话,立刻全(身shēn)冰凉。 箭毒木的汁液号称见血封喉,民间有“七上八下九不活”之说,可见霸道非常,慧威一听说自己中了这样的毒,哪还有不心惊胆颤的。 “噗通”一声,慧威双膝一软,竟然就直接给慧仁跪下了。 “大师兄,不,祖宗,祖爷爷,您看在咱们师兄弟多年的份儿上,拉兄弟一把吧,求你把解药给我吧……” 慧威一副哭丧脸,竟然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说着哀求的话,两条腿一通膝行向前,就想去抱慧仁的大腿。 慧仁多机灵啊,这刚刚稳((操cāo)cāo)了胜券,才不会给慧威反败为平,两败俱伤的机会。 只见慧仁向后一蹦多老远,就躲开了慧威。 “大师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咱们都是……为……圣上办事,同(殿diàn)称臣……的份上……求……你……” 慧威还想继续哀求慧仁,可是他(身shēn)上的毒这个时候已经发作起来,就见他全(身shēn)抽搐,大口地捯着气儿,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说不下去,不一会儿功夫,人就抽抽儿成了一团,眼看着就没有了活气儿。 慧仁眼看着慧威不断地捯气儿,直到他再没有了一丝呼吸,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随即,脸上现出无法掩饰的狂喜,不由得仰天长啸,显然是畅快之极。 一阵比鬼哭狼嚎还要鬼哭狼嚎的凄惨啸音,在乱坟岗子的上空经久回((荡dàng)dàng),让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儿的人,听了不(禁jìn)毛骨悚然,还以为是乱坟岗上有什么厉鬼现世呢。 就连天上薄云笼罩的一弯月亮,也让慧仁给吓得躲到了厚厚的云层里面,不敢再露头了。 一时间,乱坟岗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好不容易,等到月亮重新从云彩的缝隙里把脸露了出来,荣远定睛往眼前一瞅,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慧仁和尚已经停止了啸声,来到了他荣大爷的面前,正在低头瞅着在地上装死狗的荣远,不知道在那想什么呢。 “泥马,我死了,我已经死了,你不要找我啊,不关我事啊……” 荣大爷赶紧又祭出装死狗**。 慧仁脸上变颜变色了好一会儿,显然是在琢磨着是先弄死荣远呢,还是先找灵智老和尚刑讯((逼bi)bi)供,要出宝贝来。 “慧仁,慧仁……” 大概是灵智老和尚看出了慧仁的犹豫,这个老鬼精赶紧先出声,叫起徒弟来: “慧仁,我把木棉袈裟给你,求,求你,放我和慧宣一条生路吧。” 0087 各位,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哦——?” 慧仁转过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盯了灵智老和尚好一会儿。 这也难怪,这老鬼精太他么的精了,就算是这个老鬼死了都得防着他(阴yin)你一把,所以慧仁对这个老秃瓢可是一点儿都不敢掉以轻心。 “怎么,我都已经这个样儿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灵智老和尚一声惨笑,咳着血沫子向着慧仁说道。 慧仁三角眼里眼珠子一顿乱转。 “老秃驴,我看你四肢完好,最多也就是(身shēn)上受些内伤,你这样的伤势,我可不敢放心大胆地从你(身shēn)上拿东西。” “那好吧……” 灵智老和尚惨然地点点头,一伸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四根手指,用力一撅,只听“咔嚓、咔嚓”连声,竟然一下子将自己左手的四根手指给齐齐地掰断了。 趴在地上装死狗的荣远看见老和尚一言不合就掰手指头,看得自己都觉得疼,他眼角抽抽儿着,心说老和尚可是真够狠,对自己都这么狠,这苦(肉rou)计演得,太他么地((逼bi)bi)真了! “怎样?这下你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我自己废了一只手,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还对你有威胁了吧?!” 灵智老和尚疼得,浑(身shēn)直哆嗦,可是还不忘了给慧仁灌**汤。 “嘿嘿,师父啊,瞧你这是干啥呀,徒弟可没有让您自己废自己啊。” 慧仁皮笑(肉rou)不笑地冲着灵智老和尚假慈悲。 “少他么地废话,你就说,我把宝贝给你,你放我和慧宣一条生路,同意不同意吧!” 老和尚急了,这都快要疼抽过去了,要是慧仁再磨叽,难不成自己再弄断自己一条腿?那还搞他么什么绝地反击啊,直接绝地躺尸得了! “好吧,看在你是我师父的面子上,我答应你,只要你把真正的木棉袈裟拿出来,并且教会我用法,我就放你们爷儿俩一条生路。” 慧仁想了想,点头答应了灵智老和尚,但是他显然也留了一手,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他是不打算自己动手在灵智老和尚和慧宣(身shēn)上搜查些什么,而是想让老和尚自己把宝贝给拿出来。 “好吧,就这样说定了……” 灵智老和尚一声叹息,把右手向自己的裤子里面伸过去,面色痛苦地在裤裆里一通鼓捣,然后就听见“啵”地一声轻响,老和尚面上痛苦之色顿减,反而露出一副如释重负之色。 灵智把手从裤子里面拿了出来,手指上,赫然掐着一个三四寸长,只有圆圆的和尚头和躯干,而没有四肢的小木偶人儿。 趴在地上的荣远看着老和尚这费劲巴拉地取宝的过程,看得直反胃,心说老鬼精你他么地这是把宝贝给藏哪儿了,原来我们那疙瘩搞人体运毒的家伙们都是你的徒子徒孙儿吧!就你这么个破宝贝白送我,我也不敢要啊,慧仁你大慈大悲,赶紧收了这宝物回去献给你主子用去吧。 慧仁和尚站在原地,看着灵智老和尚手里的小人偶,也是眼角儿直抽抽儿,他倒不是嫌这个东西脏,而是觉得灵智这个老猴太他么的精了,这幸亏是让他自己把东西给拿出来了,这要是让他慧仁杀了老和尚再搜(身shēn),也不一定能搜到这么隐秘地藏起来的宝贝,再说了,宝贝不是木棉袈裟吗?这么个小木头人偶是干啥的? “呵呵,木棉袈裟,木棉袈裟,本(身shēn)就是木棉树干做的人偶,以及袈裟两部分啊。” 灵智似乎是看出了慧仁的迷惑,开口给慧仁解释: “慧仁啊,你去慧宣的怀里摸摸看,应该就能发现袈裟了。” 慧仁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慧宣瘪了一半的(胸xiong)口,怎么看都不像是藏了袈裟那么大一坨的样子。 不过,本着“有枣儿没枣儿打三杆子”的精神,慧仁还是把手伸进了慧宣的(胸xiong)口。 没过一会儿,慧仁神色一变,就把手从慧宣的怀里抽了出来,然后看着手上拿着的,一块四四方方,比寻常手帕大了一小圈儿的一块红布,愣愣地出神儿。 “这个,是袈裟?” 慧仁显然不太相信这么块红布能叫做袈裟,红盖头还差不多。 “就是它了……” 灵智老和尚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行,你给我演示一下看看,这个木棉袈裟,到底有什么用,你要是敢耍滑头,你亲儿子慧宣的命可就没了!” 慧仁手一扬,红布就轻飘飘地飘((荡dàng)dàng)到了灵智老和尚的面前,然后他走上两步,一脚踩在慧宣的(胸xiong)口处,恶狠狠地威胁起灵智老和尚来。 “嘿嘿,这个东西没有什么需要((操cāo)cāo)作的,只需要把人偶,放到红布上,就可以了,但是,它所显示的密语,我们南少林多少代高僧,都没有参悟出来……” 灵智老和尚一边说,一边吃力地用胳膊肘支撑起上半(身shēn),用仅存的好手把红布在(身shēn)前稍稍地铺平,然后把人偶往红布上一扔,就似乎是力气用尽了一样,“咣”地一下(身shēn)体又栽回到了地上。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只见人偶一接触红布,红布立刻仿佛是活过来了一样,从红布的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散(射shè)出千万条光丝,每一条光丝上,都有无数的小米粒儿大的光点,在从四面八方向着红布的中心汇集。 眼见得红布中心汇聚的光芒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突然,强光一闪,红布中心的光芒倏忽间就没入了木棉人偶的(身shēn)体里。 然后,玄幻的事(情qíng)就发生了。 那个木棉人偶仿佛是一块超导体一般地,逆地球重力而动,竟然就那么头上脚下地,直立着徐徐地从红布上升了起来。 人偶飞升到寻常人(胸xiong)口那么高的位置之后,蓦然双眼绿光一闪,猛地一转方向,一道莹莹的绿色光线向着东北方向“刷”地一下激(射shè)而出,然后红布上光线一收,无数光点乱动一番,紧接着,光点们就汇合组成了一个阿拉伯数字:3255976.4。 灵智老和尚满脸的苦涩表(情qíng),向着慧仁艰难地开口说道: “你看,我没骗你吧,这文字古怪的样子,根本就看不懂嘛……” 荣远差点儿让灵智老和尚给气岔了气儿。 ——泥马你们这些坐井观天的秃驴,那是阿拉伯数字好不好,羊城里面的十三行早就用这个和洋人算账了行吗! 慧仁和尚一见这红布上的数字,也是满脸的狂喜之色,一时间搓搓着两只手,(身shēn)子一阵扭来扭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憋了一泡尿,没地方撒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刹那间异变陡生! 那个小小人偶突然一转方向,一条绿线从眼睛中(射shè)出,直接(射shè)在了慧仁和尚的心口上! 0088 木棉袈裟真正的用途 我了个去! 荣远一见小人偶(射shè)出一道光线,直击慧仁的(胸xiong)口,还以为灵智老和尚突然间发动了偷袭呢,心说你个老和尚真不地道,不是说好了咱俩配合,一起动手的嘛,怎么你一声不吭就抢先发难了,我这里还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呢! 他赶紧把手往怀里一伸,抓住了那个最后的杀手锏,可是还没等他从地上蹦起来呢,忽然就听见慧仁发出了一阵不像是人声儿的歇斯底里怪笑声。 “不错,不错,这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有了它,大事可成了!哈哈……” 慧仁似乎是早就知道这个“木棉袈裟”会有这样的效果一样,对于小人偶发出的绿色光线,不躲不闪,坦然地就让光线照(射shè)到了(胸xiong)口上。 荣远(屁pì)股刚撅起一半,赶紧又趴下了。 ——看慧仁那意思,根本就不像是受到了攻击的样子,可别打草惊蛇,浪费了绝地反击的机会! 荣远趴在地上凝神向慧仁那边看过去,只见慧仁那狰狞的面目,在绿色的光线掩映之下,愈发显得仿佛是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鬼似的了。 而那地上的红色方布上,白色的光点一阵模糊,又马上清晰地显示出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2。 噢——! 荣远看出来了,那个红布上显示的数字,似乎是慧仁和尚的(胸xiong)口与红布中心之间的距离。 这他么的什么破“木棉袈裟”,不就是个激光测距仪嘛! “你,你,你是气运加(身shēn)之人?!” 一旁倒在地上的灵智老和尚双眼圆睁,嘴也圆睁,仿佛是三个大大的零蛋镶嵌在他那个更大号的“零蛋”脑袋上,那吃惊的表(情qíng),实在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哈哈,老和尚,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得到这件宝物了吧!” 慧仁和尚得意洋洋,圆圆的脑袋反(射shè)着月光,在那里一阵乱摇晃。 可是,他臭美了还没超过两秒钟,小人偶突然又一转(身shēn),“刷”地一股绿线(射shè)出,却是直接(射shè)向了慧仁和尚的(身shēn)后。 这一下大出了慧仁的意料之外。 他下意识地急忙一个转(身shēn),就见那一道绿线,直接(射shè)进了他的(身shēn)后,一个趴在地上的人的(身shēn)体里。 那个趴在地上装死狗的人,不是江湖人称“截胡小能手”的荣大爷,还能是谁?! 泥马这是他么的什么鬼?! 荣远,灵智,慧仁,三个鬼精都傻眼了。 荣远想的是—— 泥马为什么要测我的距离啊?! 灵智想的是—— 我艹,这气运加(身shēn)之人难道已经臭遍街了吗?怎么随随便便我眼前就出现了两个?! 慧仁则是想—— 不可能!难道查永礼这个猴儿崽子,竟然是和我一样的人?! 猛然间,三个傻眼的鬼精突然又都明白了过来。 ——如果查永礼是和我一样的人,那他就必须死! 慧仁一抬右臂,“嘎嘣”一声机关响动,又一支袖箭从他的右腕“嗖”地一下飞出,直取伏地魔荣大爷。 ——泥马这是个鬼“激光测距仪”呀,这明明就是一个“穿越分子自动搜索仪”! 荣远一骨碌从地上蹦起来,结果好死不死,正好躲过了那根见血封喉的袖箭,他右手从怀里猛地把一样东西拽了出来,直指慧仁。 ——管他么什么气运加(身shēn)的人,要想不死,还是得先把慧仁给弄死! 灵智老和尚猛然大喝一声,整个人就仿佛装了弹簧一样从地上蹦起来,右手一伸,鹰爪力直取慧仁。 要不还得说姜是老的辣,灵智老和尚一出手,就犹如闪电一般,右手一只鹰爪,猛然地紧紧扣住了正在出手暗算荣远,对灵智老和尚疏于防备的慧仁的脖颈处。 人(身shēn)五大死(穴xue),脖颈上的桥弓(穴xue),头上的太阳(穴xue),都是修习金钟罩铁布衫这一类硬功最难以练到的地方,俗称“命门”,一般对付这一类横练的功夫,直接击打“命门”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但是要求也高,最起码要认(穴xue)准确,击打要迅速有力。 灵智老和尚一抓,就用犹如钢钩的手指准确地拿住了慧仁脖颈上的桥弓(穴xue),用力一抓之下,就算慧仁有金钟罩护体,也令他心跳骤然加速,猛地一下,全(身shēn)肌(肉rou)一阵麻痹。 “嘿嘿,孽徒,没想到吧,老衲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带你一起……” 灵智老和尚以为自己一击已经得手,刚要运力猛掐慧仁的桥弓(穴xue),却突然发现慧仁和尚的脸转了过来,对着老和尚(阴yin)险地一笑。 瞬间,老和尚就感觉到正在自己指尖下跳动的脉搏消失了。 “易筋经?!” 灵智老和尚不淡定了—— 泥马还有什么北少林的功夫是你慧仁不会的?! “老秃驴,你自己下地狱去吧!” 慧仁只是瞬间(身shēn)体一软,下一刻,他就恢复了对(身shēn)体的控制,只见他右臂沉肩屈肘,一记向后的肘击,仿若重锤一般,直接一下就击打在了灵智老和尚空门大露的右肋处,只听“喀嚓”一声,也不知这一下重击又撞断了老和尚的几根肋骨,灵智“啊呀”大叫一声,嘴里的鲜血仿佛喷泉一样,整个(身shēn)体颓然地向后倒了下去。 慧仁一击重创了灵智老和尚,脸上挂着得意的(阴yin)笑,再扭过头来看向荣远的时候,立刻就被荣远手里的东西吓得是魂飞天外。 荣远在离他只有三、四米远的地方,手里举着一只燧发手枪,正在得了吧嗖地用枪口指点着他。 “我说慧仁啊,你不是会金钟罩铁裤衩吗?你要不要试试,是我的枪子儿穿透(性xìng)好呢,还是你的铁裤衩防御力强?” 慧仁眼角抽抽儿着,死死地盯着荣远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你不是查永礼,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如果你不是stcpd的特工的话,我劝你,不要和我们作对,你想象不到,我们有多强大。” “哦——?是吗?” 荣远饶有兴味地用眼角夹着慧仁那反(射shè)着月光的大秃头。 “我倒是想请教一下了,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你嘴里的你们,到底有多强大?!” “呵呵,想从我嘴里(套tào)话儿?凭你也配?” 慧仁一脸鄙夷地看着荣远。 荣远轻轻一笑,不动声色地抖了抖手腕子。 “我配不配你还不知道?” “有种你开枪啊!来啊……” “砰!” “泥马,你真打啊……” 慧仁手捂着(胸xiong)口,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荣远,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猴儿崽子竟然会不按(套tào)路出牌。 荣远也一脸郁闷地低头看着手里的燧发手枪—— 泥马这破玩意儿就没个保险吗?咋他母亲的就这么容易走火儿?!我还想从这秃驴嘴里(套tào)出点儿有用的(情qíng)报呢,这下可好,鸡飞蛋打,煮熟的鸭子飞了! 0089 天就要亮了 慧仁和尚一只手捂着(胸xiong)口,鲜红的血液汩汩地从他(胸xiong)前的枪眼儿里流淌了出来,显然是没得救了。 “查,查永礼……” 慧仁摇摇晃晃地,嘴里吐着血沫子,一只手指向荣远,吃力地发出死亡的威胁: “你,你别……得意,不要以为……你拿到了……木棉袈裟,你就赢了,只要你……还没死,不管你……(身shēn)处……哪一个时空,我,还有我的组织,一定会来……找你,你……你……等着……” 话没说完,慧仁仰天栽倒,立时气绝(身shēn)亡。 “找我?!找我来啊……” 荣远两步走到慧仁和尚的尸体旁边,照着慧仁的脑袋重重地踢了一脚。 “泥马,我是stcpd,我怕你?!” 荣远确认了慧仁确实死了,冲着这个秃驴比了个中指。 “等我集齐了黑娜、阿紫和水缪缪三大护法,你丫来几次我灭你几次!” 荣远冲着慧仁的尸体一阵鄙视。 他当然知道死了的慧仁只是活在道光时代的一个傀儡,而真正穿越过来的那个家伙,按照他荣大爷以前死过无数次的经验,应该是已经回到了未来不知道哪一个年代去了,但是从对方知道有stcpd这个组织这一点,荣远觉得那个穿越到慧仁(身shēn)上的家伙,他所处的时代,很有可能和他荣大爷活着的年代相差不远。 荣远摇摇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抛诸脑后。 ——泥马活得不耐烦了,就算那个家伙有天大的背景,难道还敢来找stcpd特工大爷的麻烦不成?! 还是先把眼前这个烂摊子收拾了吧! 如果说荣远之前一直不拿灵智老和尚手里的所谓的宝贝当回事儿,甚至还拿那个什么木棉袈裟当成一个要命的累赘,惦记着甩了锅,让朝廷的卧底,南少林的和尚以及天地会那些家伙们一起狗咬狗,自己则抽(身shēn)事外,明哲保(身shēn)的话。 现在这个叫做木棉袈裟的“穿越分子自动搜索仪”,就已经成了荣远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要弄到手的真正宝贝了。 且不说,这木棉袈裟的遥感、激光测距、数字显示这些功能,已经明显超越了它所处的清道光这个时代,妥妥地是一台来自未来世界,并且遗落到古代的先进仪器;就是它能准确地找出穿越分子,并且报出这些穿越分子的准确距离这一项功能,对荣远来说就已经是如获至宝了。 ——今后要是再碰上什么简雍、慧仁之流,只要是用这法宝一测,那(身shēn)边谁是李鬼不就昭然若揭了嘛,到时候,敌人在明处,荣远在暗处,那还不是想怎么算计他们,就怎么算计他们! 这么一件能够让信息单向透明的利器,对于荣远来说价值之大,就算是让荣大爷拿他老爸的荣氏集团来换,他也眉头不皱一下。 想到这里,荣远抬起头来一瞧,才忽然发现,那个木棉木做的小人偶,已经收了神通,掉到了下面的红布上,而红布,也不再发出光亮,整(套tào)木棉袈裟设备,仿佛失去了生气,就好像是一块普通的红布和一个做工粗糙的小人偶一样,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卧槽! 荣远赶紧跑过去捡起人偶和红布,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是怎么了?!电池没电了?!” 荣远吃惊地转头看向灵智老和尚。 “没,没关系,只是……精,精气耗尽……而已……” 灵智老和尚显然受伤不轻,躺在那里已经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他吃力地抬起头来,向着荣远解释: “木,木棉……袈裟需要,需要吸收……太阳的……精气,只要将……它们……放到阳光下……一段时间,就……又可以……显灵……咳咳……” 老和尚越说越吃力,最后说不下去了,大口大口地咳着血沫子。 荣远听着灵智老和尚的解释,直撇嘴—— 什么精气耗尽,需要吸收太阳精气,直接说是太阳能充电的不就完了嘛! 他就不想想,两百多年以前的一个老和尚,知道什么他么的太阳能啊! “永,永礼啊……” 灵智老和尚显然还没打算咽气,继续叫着荣远附(身shēn)的查永礼的名字。 “啥事儿?!想让我把这宝贝还给你,可没门儿啊,我要这东西有大用。” 荣远对这个算计了他十来年的老秃瓢,可是没什么好感,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大大方方地就把木棉袈裟给揣进了怀里。 “呵呵,咳咳……” 灵智老和尚听了荣远的话,一声惨笑,不觉牵动了伤势,又是一通咳嗽、吐血。 好不容易,老和尚缓了过来。 “永礼,为师……知道,你恨我,咳咳,我……不求你……原谅,毕竟……当初,咳咳,收你为徒……只是……为了……利用你,但是如今,既然……你是气运加(身shēn)的,咳咳,你……你……收下……这宝贝,也无不可,也算是……这宝贝……物尽其用了,唉——,可笑……我自诩……精明过……人,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呵呵,咳咳咳,我只求,我只求,我……” 灵智老和尚一口气没捯上来,直接咽气了。 荣远默默地看着老和尚的尸体,半天,一声叹息。 不管怎么说,灵智老和尚就是再不对,荣远这一(身shēn)功夫,也是他传授的,到底这老和尚对荣远是有恩,还是有怨,如今人死帐销了,荣远也说不清楚了。 “唉——” 荣远一声叹息。 “看在你老和尚教过我功夫的份上,我就看看慧宣的伤势吧,要是有救,我就救救看,要是没救了,你老和尚也不要怪我……” 荣远走到慧宣跟前,俯下(身shēn)子一瞧,不(禁jìn)一闭眼。 ——小和尚早已经昏迷了。 胆破裂,肝脏破裂,腹腔大出血,(胸xiong)肋骨骨折,骨折的断茬扎穿了肺脏,血气(胸xiong),不要说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就是把这小和尚带回到stcpd去,估计也是救不活了。 荣远抬起头看看天色,时间已经到了四更天时分,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快要亮了,正当他在那里犹豫着,是不是要挖个坑儿,把老和尚和小和尚给埋了的时候,突然,远处人喊马嘶,远远地,一条火龙向着乱坟岗子逶迤而来…… 0090 脚心长痦子——点儿太低 卧槽! 荣远望着远处渐渐接近的火把长龙,吓得不(禁jìn)一缩脖子。 泥马,这么多火把,这是来了没有八百,也得有一千多的官兵啊! 老和尚,小和尚,对不起了,不是我不给你们收尸,实在是荣大爷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shēn)难保啊。 荣远一扭头,当机立断,向着乱坟岗子下面就跑了下去。 下一刻,黑影一闪,荣大爷就又跑回来了。 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他还没有拿呢! 荣远几步跑到慧仁和尚的尸体旁,一伸手,把手探进了尸体的怀里,一把抓出了一件灰扑扑的破袈裟——正是灵智老和尚给他用来李代桃僵的那一件。 他几下乱刨,从袈裟里面找出来一封书信。 虽然这木棉袈裟是假的,但是里面裹着的灵智老和尚写给查永礼外公,“金刀门”杨老爷子的信可是真的,荣远还需要这封信证明自己的(身shēn)份呢。 荣远把破袈裟一扔,把信叠吧叠吧,连一眼都顾不上看,随便往怀里一揣,然后就好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撒脚如飞,连蹦带跳地逃下了乱坟岗子…… …… 两个月以后…… 羊城三元里,一片占地广大的宅院中。 一位(身shēn)材魁梧,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正在面色古怪地看着手里的一张信纸。 也难怪这老者看着信纸面现古怪神色,任谁看见这张信纸,估计都是这样一副便秘的样子,谁让这大好的信纸中央,有一个边缘烧焦了的圆形孔洞呢。 “这个,那个……” 站在厅堂里的荣远有些忐忑。 “老令公,信上的圆孔,是孙儿杀出应石寺的时候,让火枪的铅子,给打穿的……” 荣远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个信纸上的圆孔,明明是他手枪走火,打死慧仁和尚的时候,好死不死,正好子弹打在了揣在慧仁和尚怀里的信上造成的。 “哦——?!” 杨老爷子抬起头来,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荣远。 “你的(身shēn)上可有枪伤啊?” “这个……没有……” 荣远摇摇脑袋。 “你(身shēn)上没有枪伤,那这信上的血迹,又是哪里来的?!” 杨老爷子声色俱厉地一声质问。 也难怪人家质问,那页信纸上,不但有一个枪眼儿,而且整封信都让慧仁的鲜血给浸透了,除非杨老爷子的眼睛是自带x光功能的,否则,能从信上认出来五个字儿,就算是不错了。 “当时孙儿手里的包袱被枪子儿给打散了,信件掉到了血泊里,孙儿捡起来之后就光顾着逃命了,没来得及擦掉血迹,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荣远赶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点儿难度的问题,还问不住他“截胡小能手”! 杨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啪”地一声,一手就把花梨木的椅子把手给拍了个稀碎,把荣远吓了一哆嗦。 “竖子!你当我老眼昏花了不成?!当着我的面,还敢满口胡言!你以为你能骗过我吗?” “那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了……” 荣远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一副与我无瓜的表(情qíng)。 “灵智方丈就给了我这么一封信来证明我的(身shēn)份,其他能证明的东西我是一样也拿不出来了,算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辙,就当我没有来找过你好了。” 荣远说着话,转(身shēn)就想要往厅堂外面走。 “站住!” 杨老爷子一声厉喝。 “嗖、嗖”几下,从厅堂外面蹿进来四个年轻小伙子,挡住了荣远的去路。 杨老爷子冷哼一声。 “哼,你以为,我们‘金刀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杨家行骗,来呀,与我拿下!” “是,师祖。” 几个小伙子答应一声,立时猱(身shēn)而上,将荣远团团围住。 荣远冷哼一声。 要是慧仁那种精通北少林金钟罩、易筋经的家伙,或者是慧威那种练了二十多年功的高手,荣远还有几分顾忌,可眼前这几个小子一看(身shēn)法就是功夫粗浅之辈,荣远对付起他们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当下荣大爷也不说废话,一亮架势就和四个小伙子战在一处。 他先让过当先一个家伙的冲拳,白鹤拳一拨另一个家伙的手臂,反手寸劲一个砸肘,就把这个青年打到在地,接着双手韦陀拳虎鹤双形架住两边的夹攻,然后拳法突变,太极拳搬拦捶连使两遍,打倒了左右两个小伙儿,最后一个青年一见荣远瞬间就打倒了他这边三个师兄弟,一时愣在了当场,都不知道是该继续上去挨打呢,还是该后退防着挨揍。 “好了,丢人现眼,你们下去吧!” 杨老爷子一声命令传来,算是给几个青年解了围,最后那个侥幸没有挨揍的小伙儿,赶紧从地上搀扶起被荣远揍得鼻青脸肿的三个师兄弟,四个人二话不说,赶紧退出了厅堂。 “怎么,老令公你改变主意,放我走了?” 荣远转回(身shēn),双眼直视着已经从太师椅上站起了(身shēn)的杨老爷子。 杨老爷子不回答荣远的问话,反而冲着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不错,果然是纯正的南少林功夫……” 说着,杨老爷子向着荣远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荣远赶紧拉了个架势。 “老令公你要干什么,难道你想以大欺小不成!?” 以荣远的想法,能执掌“金刀门”一门的老头儿,那功力,怎么也得和灵智老和尚差不多吧,他荣大爷才不愿意吃眼前亏呢,索(性xìng)先拿话把老头儿挤兑住再说。 “呵呵,小兔崽子,你还和我耍花活!” 一听荣远的话,杨老爷子乐了。 “我另有方法,确定你是不是我的外孙,你是不是左脚脚心长着七个痦子,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诶?!你怎么知道……” 荣远让杨老爷子给说得一愣,他确实发现查永礼这个(身shēn)体的左脚心,长有七个痦子,当年他和马洪兴他们几个小伙伴儿,一起在应石寺后山的瀑布水潭里洗澡的时候,那几个孩子还嘲笑过他“脚心长痦子——点儿太低”呢。 杨老爷子一听荣远承认自己脚心确实是有痦子,笑得更猥琐了。 “我怎么知道?那几个痦子是你小时候送你去应石寺之前,我亲自给你在脚心种上的,要不你以为你是真武大帝转世啊,长痦子还能正巧长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赶紧,脱下鞋让我看看!” 荣远一脸便秘的表(情qíng),扭扭捏捏地不愿意脱鞋。 “那个啥,令公,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别生气啊。” 0091 抱大腿 “什么事啊,以后再说,先亮出脚心让我看看。” 杨老爷子有点儿等不及了,多少年没见自己的亲外孙了,他急于确认查永礼的(身shēn)份。 “那个啥,我嫌那几个痦子难看,找人给点了……” 荣远好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声音跟蚊子一样地哼哼唧唧。 “神马!” 杨老爷子下巴差点儿掉地上,紧接着就暴跳如雷。 “泥马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脚心长痦子,又不是长脸上,你有病啊?!点它干嘛呀!” 杨老爷子让荣远给气得在厅堂里直走绺儿,跟动物园里下午四点半的大灰狼似的,显然没有了脚心的痦子,老头儿也不知道还能怎么确定眼前的青年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外孙子了。 “你个死老头子,外孙回来了,你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 就在荣远瞪着眼,看着杨爷爷变(身shēn)灰太狼围着他直转圈儿的时候,突然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从厅堂外面传进来。 紧接着厅堂大门口人影一闪,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带着几个丫鬟仆妇,跟一阵风儿一样刮进了厅堂。 “我的外孙儿呀……~~~~” 老太太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厅堂里的荣远,二话不说,眼圈儿一红,两步扑过来,一把抱住了荣远,就哭开了。 “夫人,夫人……” 刚才还大马金刀,气吞万里如虎的杨老爷子一看见这老太太,立刻气焰消失了九成九,跟个乖乖猫似的,凑在老太太旁边直解释: “夫人你先别着急认亲,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兰儿的孩子,咱们的亲外孙,还没有确定呢……” “你个糊涂蛋!” 老太太不等杨老爷子说完,直接打断了他,一只手指直接戳在老头儿的额头上。 “当初不让你送二毛走,你偏不听,现在二毛回来了,你又不认,你看看这孩子的眉眼儿,和他苦命的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和二毛小时候就是一个样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老杨家是趁座金山哪,还是趁座银山,啊?!人家好好的男丁偏要来骗你老杨家,图啥?要骗,羊城里十三行哪家都比你有钱,人家干嘛不去伍绍荣家认亲?!” 老太太一边数落杨老爷子,一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杨老爷子的脑门儿。 杨老爷子让老太太拿手指头给戳得一步一步直往后退,那(情qíng)形,就好像老太太会一指禅功夫似的。 厅堂里面跟着老太太进来的那几个丫鬟仆妇见了这(情qíng)景,一个一个抿着嘴,都在那里偷偷地乐,显然老太太平时在家里,就没少这样修理过这杨大掌门。 荣远一看,这杨老爷子竟然是一个妻管严晚期患者,顿时在心里头就乐了。 “窟通”一声,荣远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变故,事起突然,正在上演河东狮吼戏码的两个老戏精一下都愣住了,不明白荣远这是演得哪一出。 荣远跪在地上,直接拿膝盖当脚用,几下爬到老太太跟前,一把保住老太太大腿,就干嚎开了: “姥姥,我的亲姥姥,二毛给您磕头啦,我可想死您了,我从小就没娘啦,几岁就被送到庙里当童工啊,挖煤、搬砖、扛大包啊,庙里的秃驴还不让孙儿我吃饭啊,我做梦都想回来啊,全家就姥姥你疼我,好多回做梦,梦见您,我都哭醒了啊……” 荣远充分发挥戏精本色,把从综艺节目里学来的卖惨(套tào)路都使了出来,边哭边叨叨,说得自己好像不是被送进了庙里,而是被送进了黑煤窑,那个凄惨啊,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一下老太太更受不了了,还真以为荣远在庙里遭到了非人类的折磨,不由得悲从中来,立刻就和荣远抱成团儿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数落杨老爷子当年狠心送外孙去应石寺的不是,把杨老爷子弄得,尴尬地搓着两只手,站在抱头痛哭的祖孙俩边上,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爹,娘,听说二毛回来了!?” 正在这时,从厅堂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一个人来,向着二老招呼了一声,算是给杨老爷子解了围。 老太太一看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赶紧抹了抹眼泪,对着荣远吩咐: “二毛啊,见过你的舅舅杨粤霆。” “舅父大人在上,受甥儿一拜。” 荣远赶紧从地上站起来,给这个人见礼,同时打量了来人一眼,只见这人四十岁上下年纪,生得虎背熊腰,似乎(身shēn)上颇有些功夫。 “自家人,这么客气可就生分了。” 杨粤霆哈哈笑着扶起荣远,突然两只手仿佛钳子一样抓住了荣远的两个肩头。 荣远条件反(射shè)地双肩一晃,就脱离了杨粤霆双手的掌控,立时后撤半步,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便宜舅舅。 杨粤霆被荣远轻松地脱离了双手的(禁jìn)制,脸上微现诧异,随即一脸喜色,向着荣远挑起了大拇指。 “好,好!二毛这么多年和尚庙没白呆,(身shēn)上功夫还真不错。” “还说呢,刚才我想抻量抻量他的斤两,结果三两下,阿松阿柱那四个小子就让他打趴下了。” 一边杨老爷子脸上的神色也和缓下来,和杨粤霆说着刚才荣远的“战绩”。 “嗬!真不错!” 杨粤霆一听老爷子这话,更加地喜上眉梢,抬手一拳擂在了荣远的(胸xiong)口上。 “咳,咳……” 荣远一个没防备,一下就被他给打在了(胸xiong)口的伤处上,立时脸现痛苦之色,双手捂着(胸xiong)口咳嗽起来。 “乖孙儿,你这是怎么了?” 杨老太太脸色一变,抬手照着杨粤霆就打。 “你这个舅舅是怎么当的,哪有这么用力打外甥的!” 荣远赶紧给杨老太太摆手。 “姥姥,我这是杀出应石寺的时候被人给打伤了,与舅舅无关的。” “啊?!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哪?” 老太太一脸关切地看着荣远。 “本来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是这两个月孙儿东躲西藏,昼伏夜出地赶路,一直没有顾得上治伤,就迁延下来了。” “没关系,你姥姥我就是羊城有名的跌打大夫……” 老太太一拍(胸xiong)脯,大包大揽: “不要说你这点儿小伤,就是你姥爷年轻的时候差点儿让人打死,我都给治过来了,结果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惦记上我,赖在家里不走了……” “行了,行了,陈芝麻烂谷子还晾出来干什么……” 杨老爷子一看自己年轻时候那点儿糗事马上就要被老太太给抖落出来了,赶紧开口拦住了她的话茬儿。 “你还不赶紧带永礼回内堂给他治治伤,然后咱们好好吃一顿团员饭。” “对对,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去。” 眼见自己闯了祸的杨粤霆一听他老爸这么说,在他老妈还没有转移火力再次叨叨他之前,赶紧借机会,就跑了…… 0092 将来的计划 羊城的夏夜,闷(热rè)、难耐,让在山里清凉惯了的荣远,非常地不适应。 在杨粤霆的张罗下,杨老爷子一家给荣远办了一桌丰盛异常的酒席,来欢迎他这个外孙的归来,吃饱喝足了,杨老太太又给荣远一通针灸按摩外加汤剂膏药的整治,把他折腾得吐了两口黑色的淤血,算是把内伤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就靠他荣大爷自己养了。 为了自己的外孙子安静养伤,杨老太太又在自己住的院子旁边,给荣远收拾出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儿,安排了荣远住下,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眼见得就黑了下来。 此刻,荣远一(身shēn)汗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似睡非睡地打着瞌睡,旁边一个十三四岁,模样周正的小丫鬟则掌着一把大蒲扇,小心翼翼地给这位新来的小老爷扇着凉风。 十好几年啊,荣远什么时候享过这样的福?! 一直都是他伺候庙里的秃驴了,今天终于有小妹妹来伺候他荣大爷了! 可是荣远心里头一点儿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他荣远来羊城不是来度假的,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如今自己又重回“金刀门”了,再过半年多,可就又到了林则徐林大钦差驾临羊城的(日rì)子了,也就是说,距离捉拿那几个偷偷穿越来这边的家伙的(日rì)子可是不远了,他荣大爷不能光享福啊,他得筹划着怎么逮住那些违法穿越的罪犯啊。 一想到这件事,荣远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平静不下来。 虽说他(阴yin)错阳差地,得到了木棉袈裟这么个宝贝,能够帮他确定穿越分子所在的方位和距离,可是这宝贝((操cāo)cāo)作起来动静太大,他也就敢在没人的地方摆弄摆弄,他要是敢把木棉袈裟给整到大街上去用,那还不得让人以为他在行妖法,直接就被人把他给打死在大街上啊! 所以说,他最多也就是只能依靠木棉袈裟探测出穿越分子大约在哪一带活动,至于确定谁是穿越分子,以及怎么抓捕,还是得靠他荣大爷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荣远一边想着烦心事,一边躺在躺椅上假寐,就在这个时候,小院儿的门“吱扭”一声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老爷。” 旁边扇扇子的小丫鬟一见来人,赶紧起(身shēn)行礼。 荣远把眼睛睁开一看,是杨粤霆来了,他也赶紧站了起来。 “舅舅,这么晚了,找永礼有事儿?” “没什么,找你来聊聊。” “哦,您坐。” 荣远把杨粤霆让到躺椅上坐着,自己则一(屁pì)股坐在了刚才小丫鬟坐着的马扎儿上。 “永礼啊,有个事儿和你说一下,你别多心啊……” 杨粤霆是个不愿意拖泥带水的人,他一坐下就直接和荣远开门见山地说起来: “我听你外公说起,在你小时候曾经在你脚上种下过七个痦子,后来你自己找人给点了,能给我看看吗?” 荣远一听杨粤霆的话,就明白了,这是杨老爷子还不放心,但是碍着杨老太太的面子,自己又不方便亲自过来确认,就把自己的儿子给派来了。 “行,没问题。” 荣远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鞋袜给脱了,要说这脚心上的痦子虽然是给点下去了,但是毕竟还是会在脚心上留下些痕迹,杨粤霆就着小丫鬟端过来的油灯仔细看过了,也就满意地点点头,笑了起来。 “永礼啊,当年你父母因为天地会的牵连,双双殒命,你的祖父那边,也被皇帝抄家灭族,只有你当时留在了杨家,幸免于难。但是杨家怕留着你,会招来祸患,所以才把你送到了广西那边南少林余脉的应石寺里,希望可以让你学些功夫,同时避过那一阵风头。” 杨粤霆眼望着荣远的双眼,目光开始深邃,似乎是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他向着荣远语音柔和地开始娓娓道来: “那时你的外公怕将来无法和你相认,所以才出此下策,在你脚上种下了七颗痣,结果没想到……呵呵,你知道,你(身shēn)份特殊,属于朝廷钦犯的后代,而应石寺又出了事(情qíng),被朝廷给剿灭了,所以,你的外公不得不谨慎啊,一个弄不好,让(奸jiān)细混了进来,说不得,抄家灭族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荣远点点头。 “舅舅,永礼晓得,永礼没有怪罪外公的意思,换作是我,也是要这样小心的。” 听了荣远的话,杨粤霆脸现满意之色,他把大手一挥: “好了,这一篇儿就揭过去了!现在我想听听,你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 荣远脸上现出沉吟的神色。 我说我打算在羊城抓四个穿越分子,你能帮我不?! “舅舅,永礼从小就在寺庙里过活,后来又苦练功夫,从来没有离开过寺庙,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干什么,这一次要不是为了避祸,还不知道自己的外公家是在哪里呢,所以今后的打算,外甥我还真是没有想过……” 杨粤霆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孩子,难为你了,要不这样,这些(日rì)子你先养伤,等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到咱们‘金刀门’的各处产业去转转,你觉得哪里好,就到哪里当个管事,你看怎样?” 荣远听了杨粤霆的建议,低着头不说话,开始细细地思索起来。 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脑中似乎一下抓到了些什么想法。 荣远抬起头来,向着杨粤霆问道: “舅舅,不知您可有门路,运作永礼到广东水师去谋个官(身shēn)?” “水师?官(身shēn)?” 杨粤霆让荣远给问傻了。 “永礼,你去水师做什么,那群丘八,祸害乡里如狼似虎,见到洋人,嗐,别说是洋人,就是海贼,他们都如同见到了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多少回了,和海贼开兵见仗都让人家打得抱头鼠窜的。” “舅舅你此言差矣……” 荣远接过杨粤霆的话茬儿,开始给他解释: “您看十三行,为什么可以垄断进出口贸易,还不是人家上面有人,咱们杨家要是想要兴旺发达,也得朝上发展,永礼我不是读书的料,除了一(身shēn)武艺,啥都没有,所以我就想,如果能去水师里混个官(身shēn),以后咱们杨家,也算是搭上了官面儿,进出口贸易咱们做不了,从水师里包点儿活计,应该没问题吧,另外,就算是哪天,咱们杨家遭了灾,利用水师里的关系,飘洋过海避难海外,总比待在陆地上被人家连锅端好吧。” 0093 问祥瑞 “哎呀!” 听了荣远的话,杨粤霆猛地一拍大腿,两只眼睛烁烁放光,跟个大号儿木棉人偶似的。 “我说永礼啊,我还以为你在和尚庙里呆了这么多年,一定给呆傻了呢,没想到啊,你这脑袋瓜儿,这么聪明,你那两个表哥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提笼架鸟,要是有你一半儿的心思,我也就不用天天发愁了。” 荣远让杨粤霆给夸得,老脸通红,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他哪里是为什么杨家着想啊,他完全就是想着将来怎么能够顺利地找到那几个穿越的家伙,好尽快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时代。 至于忽悠杨粤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就“截胡小能手”这满嘴跑火车的本事,不说炉火纯青吧,反正也是已臻化境了。 “舅舅你谬赞了,永礼哪里懂得那么多,一切还得舅舅您给统筹安排呢,我其实也就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荣远赶紧在他便宜舅舅面前装谦虚。 “行了,永礼你也别妄自菲薄了……” 杨粤霆双手一拍,喜上眉梢地接过荣远的话茬儿: “这全羊城的军队,还就数水师实力强,油水儿多,这抽头儿虽然不如粤海关的进项,但是也相差仿佛了,总比陆上那些绿营光吃空饷来钱快,到时候杨家再帮你上下打点,铁定比去绿营升迁快!这么着,明天我就找老太爷商量这事儿去,不过此事运作起来难度也不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你先安心在家养个把月的伤,等伤好了,估计这事儿也就差不多了。” “永礼一切全凭舅父作主。” 荣大爷点点头,装好孩子。 “对了,舅舅,你知不知道,这羊城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宝物?” 荣远话锋一转,以闲聊天儿的口吻,开始向着杨粤霆(套tào)(情qíng)报。 “特别珍贵的宝物?” 杨粤霆用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儿,边想边念叨: “这个……羊城里好东西不少,总督府、巡抚衙门、藩台、臬台里面有得是好东西,就是十三行里出口进口的好玩意儿也不少,怎么,永礼你有什么想法?” “不是,舅舅……” 荣远摇摇脑袋。 “我说的不是丝绸、漆器,瓶瓶罐罐儿的古董和翡翠玛瑙,我说的是定海神针,补天七彩石,天上掉下的火流星,麒麟,真龙,三脚蛤蟆,房子那么大的王八之类的。” “噗——” 杨粤霆让荣远给说得笑喷了。 “哎呀,永礼呀,刚才我还说你年纪轻轻,老成持重呢,这一转眼儿,你这小孩儿心(性xìng)就又蹦出来了,就你说的这些个玩意儿,那都是传说里的东西,你别说羊城现在没有,就是有,那也不是咱们普通人能见识到的,那都是祥瑞啊,早就装船送京城给皇帝老子开眼去了。” “那倒也是……” 荣远缓缓点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接着忽然又抬起头来,向着杨粤霆问道: “那舅舅,您知道这羊城里,有什么组织消息最是灵通吗?” “消息灵通?咱们杨家消息就(挺tǐng)灵通的……” 杨粤霆眨巴眨巴眼儿,觉得有点儿跟不上荣远的跳跃(性xìng)思维。 “不是,我是说最灵通的。” 荣远摇着脑袋打断杨粤霆。 “咱们杨家消息再灵通,能灵通过天地会?” “嘿,你小子还别不信!” 杨粤霆一听荣远说杨家不如天地会,不服气了。 “别看天地会比咱们杨家势力大,但是如果单论羊城地面儿上的消息,他还真未必比咱们杨家知道得多,知道得快!他们天地会是在暗处,消息传递缓慢,咱们杨家却是这羊城里面几大社学中的主力,你舅舅我还兼着永平社学社长的职务呢,利用社学在羊城中四通八达的网络,什么消息你舅舅我都能搞到!” “哦——?真的?!” 荣远听了杨粤霆的话,眼睛一亮。 “这可真是太好了!” “什,什么太好了?” 杨粤霆让荣远给说糊涂了,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哎?我说永礼啊,你这一会儿问祥瑞,一会儿问消息的,你是有什么事儿吧?” “啊?!不,不是……” 荣远一看自己吧杨粤霆给问毛了,赶紧把话往回兜: “舅舅,我这不是刚从应石寺跑回来嘛,虽然我自信没有被朝廷的鹰犬给盯上,也没人知道我的(身shēn)份,可是小心无大错不是,舅舅您还是利用社学的关系多扫听些消息比较保险,至于那什么宝贝的,其实是我以为羊城里会有啥了不得的好东西,能让永礼开开眼呢。” “哦——,这么回事啊。” 杨粤霆略一思索,一拍巴掌。 “永礼你担心得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天我会让人多注意些小道消息的,你也别总在家里窝着了,要是觉得(身shēn)体无碍,你就让阿松阿柱阿杰阿文这几个小子带你出去溜溜,嘿嘿,虽然祥瑞你看不见,但是这羊城可是咱大清少有的花花世界,好玩儿的可不少,就这样吧,天色不晚了,永礼你早些休息。” 说着杨粤霆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荣远也赶紧起(身shēn),一直把他送到了院门外面。 等杨粤霆走了,荣远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屋里,他打发走了小丫鬟,独自躺到了(床chuáng)上,望着(床chuáng)帏顶子,开始发呆。 其实他刚才向杨粤霆提出要进水师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对今后的任务有了初步的计划。 首先,那几个穿越过来的家伙一定是有什么目的,要想抓住他们,就要先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只要知道了这些家伙要干什么,那就简单了,守株待兔大家都会。 关键是,这羊城里,到底有神马东西,是这些家伙看上的。 根据荣远不多的几次穿越经验,这穿越分子的目的,无非就是两种——特殊的东西,或者是财物。 慧仁图谋灵智老和尚的木棉袈裟,这是为了特殊的东西穿越的例子。 而他荣大爷为了挣钱,更是穿越到了法兰西,可着欧罗巴一通乱转,鼓捣出来一个荣氏集团。 所以,荣远才会问杨粤霆,羊城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宝贝,结果杨粤霆也说不上来。 可是除了宝物以外,如果是为了挣钱的话,那羊城里什么最值钱? 羊城是一八四零年以前,中华和外国通商的唯一口岸,那十三行里面,值钱的东西海了去了,丝绸、茶叶、瓷器、香料,应有尽有,就连霉国独立战争的导火索——波士顿倾茶事件里倒进海里的茶叶,那都是从羊城十三行里出去的,可是你要是说那些穿越的家伙就为了些茶叶、瓷器,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大费周章地玩儿穿越,(情qíng)理上又说不过去。 当然了,荣远还想到了,羊城里另外还有一种东西,可是比十三行那些正行货值钱多了…… 0094 荣大爷不喜欢女人! 如果说在十九世纪上半叶,还有什么能比产自华夏的丝绸、茶叶、瓷器更加地值钱的话,那当然就只有欧洲产的枪炮,以及印度产的公班土了。 欧洲的枪炮人家肯定是不会大量卖给华夏的,人家还留着将来揍开华夏大门用呢,再说了,有眼无珠的华夏皇帝也不要那些个洋枪洋炮——我大清八旗的弓箭长矛黑狗血月经带,比蛮夷的枪炮那自然是厉害多了。 那能够在羊城算得上值钱的洋玩意儿,也就只有公班土了,这东西不用多,一年输入华夏一万多箱,用不了三二十年,就能把偌大的天朝上国给榨成骨头架子弱国了。 再联想到一八四零年,这个在华夏历史中划时代的年份,还有一年多就要到来了,荣远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几个穿越来的家伙都得跟鸦片战争挂上点儿瓜葛。 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家伙穿越过来,到底和那些公班土,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瘾君子们觉得在二十一世纪倒腾那些违(禁jìn)品,危险(性xìng)太大,要跑到大清朝来抽个够? 还是什么(爱ài)国贼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觉得在自己那个和平时代呆着太没劲,穿越回来准备大战英吉利远征军,救大清朝于水火倒悬之中? 他么的怎么想,都不靠谱! 既然想破了头,都没抓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也就不用再瞎琢磨了。 当下,荣远觉得,唯有两件事,是需要他准备好的。 一个就是力量。 只有具备了一定的实力,才能够到时候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管(情qíng)况怎么变换,都可以从容应对。 所以荣远才需要杨粤霆帮他混进水师去。 眼睁不管怎么说,水师还是羊城地面儿上实力最强,最靠谱的军队,大清朝一半儿以上的战船都集中在羊城呢,虽然说那些个所谓的战船连远离珠江口都不敢吧,好歹也是遮蔽羊城地面儿的一股力量不是? 再一个就是(情qíng)报。 只有耳目灵通了,才能知道羊城地面儿上都有什么异动,才可以见机行事,否则,那几个穿越分子就是真劫了什么祥瑞,荣大爷还不知道呢,就是坐到了水师提督的位子上,那也是白搭,回去照样得挨黑娜和水局的剋! 这一点,荣远就没什么办法了,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十九世纪羊城人,他不可能在一年之内就建立起自己的(情qíng)报网络,他要是真这么干了,你当大清朝的小脚侦缉队是吃干饭的呀,这些家伙对付洋人不行,对付自己人在行着哪,一准儿给你丫举报喽,到时候他荣大爷还有闲心抓穿越分子?先顾好自己小命儿再说吧您呐! 还好今天晚上荣远发现了杨粤霆竟然是永平社学的社长,这社学当年可是个好东西,基本上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治安员、街道办的存在,利用这些散布于民间的合法组织,收集消息,甄别陌生人还是有些效果的,这让荣远着实省了不少心。 荣远躺在(床chuáng)上,脑子里想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心事,渐渐地,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不知不觉,他便睡着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不知不觉间过得飞快,一晃,荣远来到“金刀门”杨家,已经半个多月了,这期间,他是吃饱了睡,睡足了吃,养猪场的猪大爷过的什么生活,他就过的什么生活,当然,人家猪大爷没事儿还能配个种啥的,他荣大爷却是憋在小院儿里没得种可配。 这一(日rì),杨家的荣衙内自我感觉(胸xiong)口的伤好了大半儿了,连(日rì)来的奔波劳碌也歇过来了,(身shēn)体喯儿棒,吃嘛嘛却都不香,于是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 荣大爷走出小院儿,早已经调派过来伺候他的几个马仔——阿松阿柱阿杰阿文——就是当初荣远刚来认亲的时候,三拳两脚打趴下的那几位,赶紧跟个跟(屁pì)虫儿一样,(屁pì)颠儿(屁pì)颠儿地就跟到了荣远的后面。 当初挨过了那一顿打,这几个家伙可是知道了荣远的厉害,那简直是伺候皇上一样地伺候他荣大爷,丝毫地不敢怠慢,当然荣远这几天闲极无聊,也没事儿指点他们哥儿几个几下,这可好,更是给这几个小子乐得北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荣公子,您看,您这是想去哪散心哪?” 当初那个唯一没挨打的阿文点头儿哈腰地询问荣远想去哪儿玩儿。 荣远一个外来户,哪知道羊城哪儿好玩儿呀。 “羊城什么地方最好玩儿,你们就带我去哪儿!” 头戴镶嵌了美玉的小瓜皮帽儿,(身shēn)穿着长袍马褂儿的荣大爷,从兜里掏出一副黑水晶的圆片儿墨镜往眼睛上一戴,手里折扇儿“哗啦”一下展开,迈着四方步,要多不伦不类,就有多不伦不类地出了杨家大门。 他让阿文、阿杰头前带路,自己则领着阿松阿柱跟在后面,晃晃((荡dàng)dàng)((荡dàng)dàng)地就来到了羊城的码头上。 前清一朝,羊城的大宗货物,尤其是城内亟需的谷米,基本上都是依靠船运,因此羊城的大小码头,全部都是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相应地,各色服务行业,也都在码头开展起来,所以要说羊城什么地方最(热rè)闹,那当然少不了码头地方。 在羊城最大的珠江码头上,不仅开设了各种茶楼、戏院,就是各种秦楼楚馆,也是数不胜数,尤其具有羊城特色的,就是各色花船了,整个羊城,花船不下几千艘,就是在珠江码头边上,各色雕梁画栋,铺陈极具奢华的花船,也至少有上千之数,那些花船上,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更是搔首弄姿,红袖招招地招揽着生意。 荣远一说要去羊城里最好玩儿的地方,阿文、阿杰这俩家伙就想岔了,带着荣远就奔这花船最扎堆儿的地方来了。 荣远一到这码头上,看见这么多俗脂庸粉在那里拉客,立时脸就黑下来了。 “泥马!你们这俩憨货,不学好!” 荣大爷把折扇一合,照着阿文阿杰的脑袋就是一顿敲。 “你说你们大好男儿的,好的不学,净学人家吃花酒,又浪费钱又伤(身shēn),我说你们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不(禁jìn)打呢,敢(情qíng)都是跑到这里把(身shēn)体搞坏了,你说你们放着人家那么多良家的姑娘不去勾引,净来这种下三滥的地方,不怕传上洋鬼子的脏病啊!到时全(身shēn)烂成烂香蕉,你们就后悔了。” 荣大爷一边打,一边数落,没一会儿,折扇就打得扇面儿都离了股儿,直打得两个马仔抱头鼠窜,哀嚎连连。 阿松和阿柱在旁边看着荣远追打小弟,一边看,一边偷着乐——让你俩拍马(屁pì),拍马蹄子上了吧,人家荣公子是庙里出来的,根本不喜欢女人难道你们不懂?一会儿看我们给荣哥儿找个小白脸儿去,荣哥儿一准儿喜欢。 话说这俩家伙可是冤枉荣大爷了,荣大爷不是在这儿装纯,假清高,荣大爷是怕得病…… 荣远正在打小弟打得起劲儿呢,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娇jiāo)呼: “救命啊——” 0095 英雄救美 荣大爷耳根子多灵啊,尤其是对(娇jiāo)滴滴银铃一样的女孩子声音,那更是灵上加灵。 一听见女子的呼救声,荣远小弟也不打了,抬起头来一通踅摸,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正有两个红毛鬼,在对两个女孩子动手动脚。 那两个女孩子也真是特殊,其中一个,竟然穿了一(身shēn)西洋样式的洋装,手里拿着一把遮阳小伞,另一个,则是一(身shēn)中式丫鬟一样的打扮,这俩女孩儿凑到一起,比荣远还不伦不类。 而那两个红毛老外,似乎是马尿灌多了,脚步虚浮,(身shēn)形摇晃,鼻子红得像是胡萝卜。 其中一个老外搂抱着(身shēn)穿洋装的女子,酒糟鼻子使劲儿往女孩儿脸上乱拱,显然是想要强吻;而另一个老外则是在旁边拉着女子的丫鬟,不让她去救她的主子。 (身shēn)穿洋装的女孩子看年纪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身shēn)材(娇jiāo)小柔弱,哪里是(身shēn)高马大的洋人的对手,被洋鬼子抓住,强行搂在怀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根本就不可能摆脱红毛鬼的控制,而且,她还得分心不断地左右扭着脸,躲避着洋鬼子的臭嘴,女孩儿一边躲,一边还在抽空叫着救命,而她的丫鬟则在旁边“小姐、小姐”地干嚎,什么也做不了。 要说华夏人也真是一个奇特的种族,这看(热rè)闹不嫌事儿大自古至今都是华夏族的天赋属(性xìng),这边这一闹,不一会儿就围上去一圈儿人看(热rè)闹,可是,你们这些华夏老爷们儿就干看着呀,你们倒是动手揍他么的红毛鬼呀! 荣远一看那两个女孩子要吃亏,赶紧带着四个跟班儿就跑过去了。 不说什么英雄救美吧,就是他们(身shēn)上戴着的永平社学的标志,遇上这种事儿,不管也说不过去。 “闪开,闪开!” 别看四个跟班在荣远面前表现得跟小白兔一样听话,可是一旦放出来绥靖地面儿,那也是四条好狗! 哥儿四个七手八脚地就把看(热rè)闹的人群给强行扒拉到两边儿,给荣大爷留出一条救美女的绿色通道来。 那些被扒拉开的家伙一开始怒容满面,待看清楚四个人(身shēn)上的社学标志,就全都乖乖地做了缩头乌龟——社学势力遍布羊城,那是半个官面儿的存在,他们惹不起。 虽说是惹不起吧,但是嘴里还得嘟嘟囔囔,什么假鬼婆被真鬼子搞,管她干嘛之类的闲言碎语,不绝于耳。 荣远顾不上抽这些个王八蛋的耳光,救人要紧哪! 他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两个洋鬼子跟前。 “嘿,放开那个姑娘,说你哪,stupid donkey!” 洋鬼子亲了半天,都没亲到姑娘的嘴,正在那着急呢,忽然不知道打哪儿蹦出来个管闲事儿的来搅局,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法克u,法克off!” “嘿!泥马的还敢骂人!” 荣远急了,在我们华夏地面儿上撒野,你他么欠抽! 荣大爷蹦起来,一把抓住了洋鬼子的红毛儿,使劲往怀里一揪,就把个红毛鬼给疼得“叽里哇啦”地直叫唤,双手也顾不上抱着小美女了,直接就放开了美女来抓荣远。 荣远要是让他给抓住了,那十年功夫就算是白练了。 他当下手上把洋鬼子的脑袋往下一按,同时提起腿来,直接一个铁膝盖就轰在了红毛鬼的大脸上。 红毛鬼当时就感觉自己好像是迎面撞上了飞驰的马车一样,只听见脑袋里“轰”地一声,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荣远什么招数都没使,就用了个小流氓打架的揪头发加铁膝盖,瞬间就把红毛鬼的大鼻子给揍成了“罗布泊盆地”,把个鬼佬给揍得仰面朝天躺到了地上,四肢抽搐着发了羊癫疯。 旁边另一个拽着小丫鬟的红毛鬼一开始看见荣远和自己哥们儿打架,还在那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上来帮忙呢,结果没想到自己那个损友这么不(禁jìn)揍,一个照面儿就让荣远给ko了,吓得这个家伙连上来伸手的勇气都没有了,直接转过(身shēn),跌跌撞撞地就往人圈儿外面跑,结果丫太慌张了,一下自己的左脚拌在了自己的右脚上,重重地摔了个狗啃屎,把脸都戗破了。 荣远轻蔑地看着这个红毛鬼从地上爬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一般地跑远了,对于这种胆小鬼,他荣大爷连一点儿追击的兴趣都没有。 被红毛鬼抓住的小丫鬟一见自己获得了自由,顾不上安抚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儿,赶紧地就跑到了洋装女孩子的(身shēn)边。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都是(春chūn)儿没用,没保护好主子……” 小丫鬟一边帮着主子整理被红毛鬼弄皱了的洋装,一边红着眼圈儿在那絮絮叨叨地自我检讨。 “我没事儿的,今天这事儿怪不得你,先别哭鼻子了,咱们还没谢过救命恩人呢。” 洋装女孩儿声音清脆悦耳,她一边安抚着小丫鬟,一边向着荣远这边走过来。 “多谢壮士仗义援手,挽救了妾(身shēn)清白,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嘿,别看女孩儿一(身shēn)西洋裙装,说出话来却是文邹邹地,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风范。 荣远这时候才近距离地仔细端详了洋装女孩儿几眼,还别说,唇红齿白,目若点漆,秀眉如黛,白嫩的脸蛋儿吹弹可破,活脱脱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美人儿。 “没,没什么,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嘿嘿,嘿嘿……” 荣远憋在和尚庙里十好几年了,别说是美女了,漂亮母猪都没见过,冷不丁和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又青(春chūn)靓丽的佳人一说话,原本能跑火车的嘴竟然就不知道该怎么使唤了,光会用手划拉着后脑勺傻笑了。 对面二八的俏佳人儿一看荣大爷这副傻德(性xìng),不由得“噗哧”一下乐了,这下荣大爷更是看得呆住了。 “小女子名叫伍媚娘,家父就是怡和行的伍绍荣,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咝——” 洋装女孩儿伍媚娘这一自报家门,立时引起了周围一片抽气声,就连荣远,也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珠子,盯得伍媚娘脸上忽然飞上了一片红霞。 荣远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这随随便便地英雄救了个美,就救到了当时世界首富家的千金! 0096 推人进火坑的荣大爷 说起这个伍绍荣,恐怕在两百年后的华夏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但是跟他比起来,什么比尔盖茨,扎克伯格,那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早在一八三四年,伍绍荣的(身shēn)家就已经达到了两千六百万两白银,而同时期的霉国首富,(身shēn)家则只有区区七百万两白银,也就是伍绍荣(身shēn)家的零头。 而伍绍荣治下的怡和行,也是当时世界上排得上号儿的跨国集团。 就连大名鼎鼎的大英帝国东印度公司,都是欠着伍老板巨额债务的,伍家更是霉国西部铁路的大股东。 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商业巨子,却因为手里没有权力,后来竟然被贪婪的权贵们敲骨吸髓,逐步地把伍家给吃干扒净了。 而伍绍荣本人,后来也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丑化成了一个阿附权贵,里通外国,卖国求荣的假洋鬼子。 当然了,这些个事儿对于不学无术的荣大爷来说,那全都不是事儿,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 就是伍绍荣的大名,以及他世界首富的地位,也是荣大爷来到羊城以后才听说的。 没办法呀,伍老板的名号,在当时的羊城,那绝对是如雷贯耳,谁不知道怡和行的大当家呀,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荣大爷耳朵边不知道会念叨多少遍,伍大老板如何如何,就好像两百年后人们没事儿就念叨马爸爸如何如何一样。 你要是在马路上英雄救美,救到了马爸爸的闺女,那你什么心(情qíng),现在荣大爷就是什么心(情qíng)。 “嗡、嗡嗡……” 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开始议论上了,甚至还隐隐地有向小规模(骚sāo)动的方向发展的苗头,刚才看着自己国家的女人被人家老外欺负,无动于衷的那些个看客们,现在却满脸显出羡慕嫉妒恨的神色,后悔着自己刚才一犹豫,让荣远抢了个先,解救了这个穿洋人衣服的假鬼婆,要不然,和伍家攀上关系的,可就不是这个愣头青,而应该是自己了。 荣远才懒得管周围的家伙们都是什么想法呢,大不了把他们都揍趴下也就完了,他现在只顾着想自己叫什么名字来着了——因为看见美女太激动,一瞬间大脑空白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那,那个啥,我,我叫荣,不是,查……” “在哪儿呐!” “别让那孙子跑啦!” 荣远自报家门,还没报利索呢,忽然人圈儿外面传来一片咋咋呼呼的喊叫声,紧接着好几个看(热rè)闹的吃瓜群众就猛地飞起来,一片“噗通、哎呦”地,摔在了地上,捂着后腰直打滚儿,竟然是让人用脚给蹬倒了。 其他没有遭殃的“池鱼”受了惊吓,轰然散开,从人圈儿闪开的空当处,“噌噌”地蹿出来七八个汉子,一个个大辫子盘头,**着上(身shēn),手里拿着片刀、钢叉、分水刺,呼啦一下,就把荣远几人给围在了当中。 荣远横眉冷对,淡淡地扫了一眼这几个家伙,只见他们一个个满脸横(肉rou),狰狞抖动,一脸地好勇斗狠的江湖恶霸神色,就知道这些家伙多半儿是混迹码头这一片儿的黑恶势力,而且似乎还和被自己打了的洋鬼子有什么勾连的样子。 果然,一个似乎是这几个人小头头儿的家伙,一眼就看见了还躺在地上抽羊角风的红毛鬼子,他一挥手,两个手下就抢上前去,想去扶地上的洋鬼子。 冷不丁腿影一闪,那两个上去扶洋鬼子的家伙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一人一脚给踹趴下了。 小头目猛地一眼盯向了荣远。 “什么人,敢在码头地面儿上撒野?” 荣远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脑袋一抬,下巴一扬,装听不见。 旁边阿文是个好狗腿,立刻上前一步,右手挑起大拇指,斜斜指着自己的主子。 “社学,‘金刀门’查少主,小子你招子放亮点儿,小心得罪了我们少主,你吃不了兜着走!” 满脸横(肉rou)的小头目一听见说面前的少爷是“金刀门”的少主,不由得上下打量了荣远几眼,忽然桀桀怪笑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金刀门’的废物少门主啊,小子,我看应该招子放亮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对,识相的,给我跪地磕头,叫三声爷爷,我就不追究你打伤我们兄弟的事儿了,不过,你打伤了我们帮主的洋客人,看在你是‘金刀门’少门主的份儿上,你就陪些医药费吧……” 这个小头目显然是听岔了,还以为眼前的查少主,是那两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金刀门”少门主之一呢。 “嘿,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啊……” 阿文戏谑地看着小头目。 “要不这么着,你跪地上叫我们少主三声爷爷,我们少主心(情qíng)一好呢,也许就高抬贵手不揍你了,你看怎么样?” “嗬——,小子,在我们‘毒蛟帮’的地界儿上你还敢撒野,你活腻歪了吧!” 小头目让阿文给气得,三角眼瞪了起来。 “毒蛟帮?!几位,误会,误会啊,有话咱可以好好说啊……” 刚才还狐假虎威的阿文一听见“毒蛟帮”三个字,不(禁jìn)倒吸了一口冷气,趾高气扬的气焰立时萎了,开始往荣远(身shēn)边凑。 荣远一看阿文那个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折扇就呼在了阿文脑袋上。 “‘毒蛟帮’有什么了不起,让人打死也不能让人吓死,懂吗?!” “不是,少主……” 挨了打的阿文一脸便秘的表(情qíng),赶紧凑到荣远跟前小声地嘀咕: “‘毒蛟帮’是专门走私公班土的帮派,全是刀尖上((舔tian)tian)血的亡命徒,咱们‘金刀门’和人家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招惹了这些个家伙,后患无穷……” “滚泥马蛋!” 阿文话没说完,就让荣远一脚给蹬到了一边,接着荣大爷脸儿一转,冲着那个“毒蛟帮”的小头目就发了话: “我不管你是独脚帮,还是三脚帮,还是他么的什么瘸腿儿帮,今天这个洋鬼子在华夏地面儿上犯了事儿,作为社学,我得抓他见官,你们阻拦我,就是阻碍我执行公务,犯王法,一样要吃官司!” “王法?!怯……” 小头目对荣远的话嗤之以鼻。 “劳资就是王法!来呀,给我打这几个社学的憨货,让他们知道知道这码头地面儿上的王法!” “毒蛟帮”小头目一挥手中的刀片儿,几个“毒蛟帮”的帮众齐声吆喝,各(挺tǐng)单刀、鱼叉,就冲了上来。 “泥马,敬酒不吃吃罚酒!阿文阿杰阿松阿柱,上,揍这些个目无王法的家伙,揍出毛病来我负责!” 荣大爷也是一挥手,一声令下,就把四个马仔给推到了(身shēn)前,自己则护着伍家小姐和丫鬟,退到了后面。 四个马仔一咧嘴,心说他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这个查公子这么彪啊,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二愣子,打死也不能带他出来惹事生非啊! 没办法,既然咱四个小兄弟让人家查大爷给推到火坑里了,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几个“毒蛟帮”的客人,是非接不可了! 0097 “疾风刀”查少侠 荣远护着伍媚娘和她的丫鬟退到战团边儿上,一副护花使者的派头儿,可是这护花的绿叶儿当了没有两分钟,荣大爷就撑不下去了。 不为别的,实在是手下的马仔(性xìng)命堪忧啊…… 荣远知道阿松阿柱阿文阿杰这岭南四大棒槌武艺稀松,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四个废物的功夫能稀松到了连几个“毒蛟帮”的古惑仔都对付不了的地步。 几乎是一个照面儿,四大棒槌就被人家给打倒在地,再撑上半分钟,四个家伙就被揍得鼻青脸肿,门牙都掉了两颗半,就算是人家“毒蛟帮”的打手们手里有家伙事儿吧,这四大棒槌也败得有点儿太窝囊了,好歹你也还人家一个捂眼儿青啊,你们这么拉稀摆带,我荣大爷在美女面前,多丢面子啊! 如果说阿松阿柱他们光是挨几下拳脚,荣远还不至于那么着急,问题是人家“毒蛟帮”手里头有家伙事儿啊,这打架打爽了,脑筋一(热rè),就有几个人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拿家伙事儿往四大棒槌(身shēn)上招呼了。 只见“毒蛟帮”的小头目三拳两脚就把阿文给打翻在地,他又蹦起来踹了阿文两脚,还是觉得不解气,打得不爽,于是狞笑着一抬手,高举了手里的刀片儿,照着阿文的脚腕子就剁了下去。 这一下要是剁实在了,那阿文的脚筋非断不可,年轻轻的,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荣远一看这些“毒蛟帮”的家伙竟然出手这么狠辣,不过就是普通的街头打群架,至于毁人后半辈子吗,这要是让阿文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给砍伤了,他荣大爷回去怎么和杨老爷子交代啊。 “烂仔,你找死!” 本来还想在旁边歇着看戏外加和小美女唠嗑儿的荣大爷,这时不得不出手了。 只见人影一闪,“毒蛟帮”小头目就感觉自己正在砍人的刀子从手里凭空消失了,下一刻,这家伙的脖子上就被人重重地抽了一刀背儿,直抽得他心脏一紧,接着头晕目眩,直接就栽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紧接着,旁边一个正在用鱼叉往阿松肚子上扎的家伙猛然间就发现自己手里的鱼叉只剩下半根棍儿了,那叉头连着另外半根叉杆,已经打着旋儿,飞到了旁边看(热rè)闹的人群里,正在旁边一边吃西瓜,一边看戏的家伙们,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幸运,“哎呀”一声就被鱼叉给叉中了。 荣远才懒得看一眼鱼叉伤到了人没有呢,被叉了活该,谁让你没事儿围观打群架来着! 他手腕子一抖,那个手里拿着半根叉杆儿的家伙“嗷”地一嗓子惨叫,就被荣远手里的刀背儿给抽到了脸上,立刻这家伙就捂着鲜血直流的腮帮子蹲到地上哀嚎上了——丫还以为自己被刀片削开了半边脑袋了呢。 解决了阿松的敌人,荣远的目光又转到旁边阿柱这边。 阿柱人高马大,功夫也稍好些,他一人力敌两个“毒蛟帮”的马仔,虽然也吃了点儿亏,但是他抽冷子趁对方没注意,也用荣远教给他的一个招数把对方一个马仔的鼻子给打流血了。 那个马仔吃了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一伸手,就从腰里拔出了一根峨嵋钢刺,照着阿柱的小腹就扎了过去,阿柱刚想躲,冷不防另一个家伙一把抱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眼见得钢刺就已经扎到他的衣襟上了,直吓得他是腿肚子转筋,冷汗直冒,嘴里头“嗷嗷”叫着都不是人声儿了,就好像他已经让人给扎了个透心凉儿一样。 “当啷”一声大响,荣远手里的钢刀就削到了峨嵋钢刺上,那个拿钢刺扎阿柱的家伙根本没有防备,钢刺脱手飞出,立刻旁边吃西瓜的人群里又是传来了一声惨叫。 还没等钢刺脱手的家伙反应过来,他的前(胸xiong)后背闪电般地一连挨了七八下刀背,直抽得他体若筛糠一样地抖了几抖,一口鲜血喷出来,然后仿佛一个破面口袋一样就萎靡在了地上。 荣远解决了拿峨嵋刺的家伙,冷冷的眼神一扫还抱住了阿柱不撒手的另外一个“毒蛟帮”的马仔,那个马仔立刻就感觉自己仿佛是让眼镜蛇的眼神儿给盯上了一样,浑(身shēn)地不自在起来。 刚才荣远出刀有多快,别人没看见,他可是看了个满眼儿! 他就觉得眼前这个人仿佛变成了哪吒,(身shēn)上就好像是长了六条胳膊似的,那一把刀片儿都舞出残影来了,只一瞬间就把自己的哥们儿给抽吐血了,这人要是也这么抽他,那他就算是手里拿着洋人给的火枪,估计也没有开火儿的机会! 于是这家伙赶紧撒开了抱着阿柱的手,然后一边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儿,一边举手做投降状。 “他交给你了!” 荣远给阿柱扔下了一句话,扭头就向着把阿杰按在地上正揍得起劲儿的两个家伙走过去。 那俩家伙正打得嗨呢,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已经形势突变,原本大杀四方的自己这边,现在已经被人削了个落花流水,哀鸿遍野了。 荣大爷大踏步地走过去,一人赏了他们一脚,直接就把两个家伙给踢成了滚地葫芦。 俩家伙被踢得在地上滚了一(身shēn)土,立刻蹦起来张牙舞爪地就向着荣远冲过来,可是刚冲了没几步,这俩家伙忽然就发现地上躺了一片的本方人马,另外还有一个抱着脑袋蹲在那里被人揍着,连手都不敢还。 两个人不由得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问题,可是更大的问题是,不管他们上不上,荣远已经提着刀,上来了! 荣大爷前进一步,这两个家伙就后退一步,荣大爷前进两步,这俩个家伙就后退三步,荣大爷再往前一走,俩家伙二话不说,调头就跑了。 “怯!胆小鬼!” 荣远撇了撇嘴,现出一脸鄙夷的神(情qíng),一转头,却又看见另外两个家伙正在偷偷地拖着抽了羊角风儿的红毛鬼往人圈儿外面挪呢。 荣远也不和那两个家伙废话,直接一抬手,手里的刀片儿转着圈儿就向着两个家伙飞了过去。 “砰”地一声,其中一个家伙也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不幸,脑袋上被刀柄直接就砸出来一个大包。 一看刀子都飞过来了,两个家伙也不拖红毛鬼了,连滚带爬,(屁pì)滚尿流地就跑远了。 “真他么没义气!” 荣远上下拍了拍手上原本就不存在的土,嘟嘟囔囔地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阿文正凑在洋装小美女边上,在那儿正给他荣大爷吹鼓呢: “……这位少侠,就是我们‘金刀门’年轻一辈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江湖人称‘疾风刀’的查永礼,查少主……” “查永礼?!” 洋装小美女伍媚娘一听见查永礼的名字,眼神儿忽然一亮。 0098 划时代的大鬼头 “嗨,没错,我就是查永礼……” 荣远一副得意洋洋,大胜而归的得瑟劲儿,颠着脚尖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他刚往洋装小美女(身shēn)边走了没两步,还没等自我吹嘘一番呢,就听见人圈儿外面又有人喊上了。 “here,here!” 紧接着人圈儿一分,几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儿就蹿了进来。 荣远这个气呀,你们歪果仁儿来完了小混混儿来,小混混儿来完了歪果仁儿又来,还让不让人歇着了,就算是客人多也得让人喘口气儿呀! “喂,我说你们烦不烦呀,你们是来打架的还是来赎人的?赶紧麻溜儿地快说,说完了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荣远下巴冲着几个洋鬼子一扬,没好气儿地脱口说出一票流利的鸟语。 几个洋人一愣,没想到这么个打扮土气,跟个乡下进城的地主孙子似的家伙,竟然还会说外国话。 当下,几个洋人里面打头儿的一个脚蹬皮靴,手拄文明棍儿,(身shēn)穿燕尾服、紧(身shēn)裤,一头毛毛卷儿梳得一丝不乱的三十多岁中年人,向着荣远深施一礼。 “阁下,我是大英帝国驻华商务总监,查理·义律……” “神马!?你,你是义律?!” 荣远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下子蹦起多高。 我了个去! 泥马见了鬼了! 怎么随便出来一蹓跶,就他么地碰上这个大鬼头了呢! 别看荣大爷华夏近代史回回考零分,可是鸦片战争这一段儿里最有名的两个人,他却还是知道的。 第一个,林则徐,这个不用说了,民族大英雄,基本上已经被中学历史课本神化拔高到化神级位面领主的地位了。 再一个,就是荣大爷对面这个鬼头查理·义律了,不论是历史课本儿,还是在电影《林则徐》里面,这家伙都是最大的反派,侵略华夏的总刽子手! 荣远瞪着眼前这个分开了华夏古代史和华夏近代史的划时代大魔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了。 泥马,以前都是听说,今天算是见到活的了,查理·义律,你说,我是打你一顿哪,还是打你一顿哪,还是打你一顿! “你,你,你要干神马?!你要注意你的行为,你面对的可是个绅士……” 查理·义律就感觉荣远的眼神儿仿佛是两道x光,似乎能够直接忽略掉他的燕尾服,看到他长了一巴掌护心毛的(胸xiong)膛上。 他赶紧双手一抱(胸xiong),“蹬、蹬”地向后退了两步。 ——不是我义律怂啊,实在是基佬这种生物生人勿近啊! 义律旁边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军官一看大英帝国在华的总代表竟然让一个野蛮人用眼神儿就给吓尿了,赶紧向前一步,挡在了义律前面。 “尖头们,我们以绅士的礼节对待你,希望你也能同样尊重我们大英帝国的绅士。” 绅士?! 绅泥马勒戈壁啊! 你个傻x知道绅士是骂人的话吗? 你是绅士,你们全家都是绅士,你们英佬祖宗十八代都是绅士! 荣远努力了半天,这才算是把揍义律一顿的冲动给勉强按压了下去,他抬头看了看面前年轻的英**官,微微地一笑。 “对面的绅士,我们华夏有一句老话,叫做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呃,钢刀,但不知,你们此来,是想要好酒呢,还是想要刀子呢?” 年轻军官眨了眨眼睛,没明白荣远话里的意思。 对于他们这种白皮直线型生物,他就知道一点,他们是来要人的,那个躺在地上还在抽羊癫疯的人。 “查尔斯!让我来。” 一看荣远的眼神儿恢复了正常,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惊魂甫定的义律拍了拍挡在他前面的上尉的肩膀,向前跨出两步,又来到了荣大爷的面前,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温和友善的笑容。 “阁下,我们英吉利的尖头们自然是带着诚意来与贵国做朋友的……” “既然是来做朋友的,那你的人为什么当街欺侮妇女!” 荣远不给义律耍嘴皮子的机会,拿手一指躺在地上抽抽儿的红毛鬼,打断了他的话茬儿。 “这个……” 义律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转。 “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许,是我的朋友喝多了,只是想向他喜欢的女孩儿表示一下(爱ài)慕之(情qíng)吧。” 义律瞪着眼睛说瞎话,开始满嘴跑火车。 嘿—— 荣远一看这家伙还真不愧是弄得林则徐灰头土脸的人,嘴上还真有两把刷子。 “有误会也好,没有误会也罢,总之,你的人在我们大清的地面儿上犯了法,他得接受我们大清朝法律的审判!” 荣远赶紧把话头儿给他义律咬死,不能让他有翻盘的机会。 “不行!” 义律还没说话呢,他(身shēn)后那个叫查尔斯的皇家海军上尉不干了。 “分明是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殴打我们大英帝国的子民,我们没让你们道歉,赔医药费,就已经够不错的了,你们必须把人还给我们!” 荣远撩起眼皮扫了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年轻一眼,轻蔑地一声冷笑。 “我要是就不放人呢?你奈我何?!” “黄皮猴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查尔斯一把从裤腰带上拔出别着的燧发手枪,“咔吧”一下扳起龙头,一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荣远的(胸xiong)膛。 “你放不放人?!” “嗬——” 荣远嘬着牙花子盯住查尔斯的蓝眼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 “小子,你有种,就往这儿打,你爷爷我躲一下,我是你孙子,有本事你就开枪,只要你敢开枪,大清水师的炮舰会把你们这些英佬的破船全给你们揍沉了,让你们喂鲨鱼!” 荣大爷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吓唬人。 这年头儿是公元一八三八年,不是一八六八年,更不是一**八年,大清朝就算是外强中干吧,但毕竟还是天朝上国,几个英吉利的小崽子敢在羊城地面儿上开枪杀人,那简直就是活腻味了! “你当我不敢?!” 荣大爷没想到,自己对面这个英佬是个一根筋,直肠子,愣头青,这个查尔斯一时火上脑门儿,手指头就朝着燧发手枪的扳机扣了下去…… 0099 冲冠一怒为红颜 “查尔斯!不!” 义律一见海军上尉查尔斯还真的要开枪,立时就吓了个魂不附体。 他一声惊呼,赶紧就去抓查尔斯拿枪的手腕子。 不是他义律胆小怕事,真怕打死了对面的黄皮猴子。 打死个把华夏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大不了往船上一躲,开船出海,就大清朝水师那几条破船,他们敢追到伶仃洋就算他们有卵子! 问题是,要是真在大清朝地面儿上打死了清国人,以他义律对大清那些官儿老爷们的尿(性xìng)的了解,搞不好,直接就把他们英吉利的贸易权给(禁jìn)了,英佬在华夏做不了买卖了,他这个驻华商务总监,还不铁定下岗啊! “查尔斯!放下枪!” 就在义律惊呼着扑过去抢查尔斯上尉的燧发手枪的同时,一声清脆的(娇jiāo)叱传来,就好像一股清风吹进了查尔斯那发(热rè)的脑壳。 “砰——” 枪响了…… 荣大爷一闭眼,心说泥马,难道英国佬的脑子都是让驴踢过的不成,还他么的真敢开枪啊,完了完了,白他么在这道光朝受了十好几年苦了,他么的碰上这么一个二百五,我这可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啊,等回去以后还不知道黑娜和水局怎么剋我呢! 结果,荣远闭眼闭了足有半分钟,那熟悉的“枯叉”声和天旋地转的感觉也没来。 荣大爷睁开眼,用手胡撸胡撸前心后背,别说枪眼儿了,针眼儿都没一个! 他再一抬头,就见对面那个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查尔斯上尉,一个举火烧天的姿势,右手举着燧发手枪,枪口对着太阳。 泥马吓唬人啊! 你个小兔崽子! 荣远这个气呀,差点儿让这家伙给吓死。 其实查尔斯上尉真的不是吓唬他荣大爷,他是真的想给对面这个黄皮猴子(胸xiong)口上开个洞来着,可是刚刚那一声熟悉的女孩儿喊声,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要不说荣大爷运气逆天呢,女孩儿要是晚喊半秒钟,他就得回去找水局报到去了。 得益于这个时代落后的火器技术,燧发枪从扣下扳机到子弹出膛,大约需要等待一到两秒钟的时间,正是这个延迟的时间,给了查尔斯抬高枪口的机会,也让他荣大爷得以逃脱了被水局满清十大酷刑伺候的惩罚。 “泥马!查尔斯是吧,你爸爸没跟你说过小毛孩子不许玩儿手枪吗?!” 荣大爷正撸胳膊挽袖子,要上去削那个二百五查尔斯上尉呢,忽然人影一闪,一阵香风从他(身shēn)边飘过,就见那个被荣大爷救了的洋装女孩子伍媚娘几步冲到查尔斯面前,抡圆了巴掌,照着查尔斯的脸上就是一记耳光。 “啪——” 太解气了! 荣远这个乐啊,再打,接着打,打啊,怎么就一下就完了,要不你闪开,我再上去抽丫(挺tǐng)的,咱俩男女混合双打。 事实证明,英国的尖头们是真的绅士,如果是娘们儿抽他们的话,那绝没二话,打死也不还手,当然了,娘们儿手里要是有皮鞭、蜡烛、绳索、铁钉子、辣椒水儿,那就更好了。 查尔斯上尉着着实实地挨了伍媚娘一个大嘴巴,一时被她给打懵了。 “miss 娘,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差点儿打死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打你难道还要感谢你?” 伍媚娘咬牙切齿地瞪着查尔斯,涂了唇彩的小嘴儿里蹦出来的洋文比荣大爷的还地道,正宗牛津音。 “救命?恩人?!” 查尔斯满脑袋问号。 他刚才跟着义律一钻进人堆儿,就先被眼前那个戴瓜皮小帽儿,穿着马褂儿,手里还拿着一个破扇子的家伙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根本就没注意旁边人群附近站着的伍媚娘。 再说了,刚才跑回来报信的家伙只说自己的同伴儿被一个帮子华人给打了,眼看就要嗝(屁pì)了,其他的什么也没说,查尔斯还以为自己人被华人给欺负了呢,所以火气才那么大,这冷不丁伍媚娘从旁边蹦了出来,还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又说什么救命恩人的,查尔斯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子就更糊涂了。 “miss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过去问问那个躺地上装死的家伙吧!” 伍媚娘没好气儿地一跺脚,小脸儿往旁边一别。 “哎呀,miss 娘,好姑娘,你不要生气,赶紧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看那个家伙都已经抽搐了,他哪里还能说话啊。” 查尔斯一看伍媚娘生气了,赶紧在旁边细声细气地安抚。 “他要侮辱我,要不是mr 查及时赶到救了我,我就得跳河寻死了!” 伍媚娘眼圈儿一红,委屈的眼泪就顺着香腮滑下了吹弹可破的白嫩脸颊,那惹人怜(爱ài)的劲儿啊,是个男人看了都受不了。 “纳尼!!!” 一听伍媚娘说地上躺着的家伙要欺侮她,查尔斯上尉立时黄眉倒竖,蓝眼珠瞪得滴溜儿圆,两个鼻孔喷出来的都不是(热rè)气儿了,简直就是火苗子了。 “草泥马!法克u!八嘎呀路!” 查尔斯上尉把他会说的脏话几乎都给使唤出来了,只见他两步蹦到在地上躺尸的红毛鬼旁边,倒提了手里的燧发手枪,抡圆了,一枪把儿就砸在了红毛鬼的脑壳上。 红毛鬼正抽得嗨呢,冷不丁这一下突然袭击,直接就把他给砸得不动弹了。 查尔斯还不解气,蹦起来一脚接一脚地踹着那个红毛鬼,没几下那个红毛鬼就红的、白的、绿的,杂七杂八地开始往外吐了。 “泥马,你个杂碎,旁边那么多花船你不找,偏要来动miss 娘,我看你是活腻味了,我追随着miss 娘,飘洋过海那么大老远跑到华夏来,我容易吗我,你这个混球差点儿就毁了我心中的女神,你死去吧,死吧……” 查尔斯一边踹着红毛鬼,还一边跟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似的,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叨咕。 荣远看着查尔斯,突然仿佛发了疯一样,往死里揍那个红毛鬼,他都看傻了。 泥马,啥叫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就是现实版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阿弥陀佛,红毛鬼你早生极乐,走好不送…… 0100 狮子大开口 “查尔斯,别打了,别打了,再打真的出人命了!” 义律一看查尔斯上尉那个疯劲儿,还真是一副要红毛鬼命的架势,他赶紧招呼了(身shēn)后几个洋鬼子跟班儿,一块儿上去往回拽查尔斯这位花痴小爷。 那个红毛鬼虽然只是个走私公班土的走私贩子,但是怎么滴也是他们大英帝国的自己人不是?查尔斯要是真的把人给打死了,说不得,英伦三岛、大英帝国的各个海外殖民地,就全都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走到哪儿都得被通缉,恐怕一辈子就只能呆在华夏、(日rì)本这些个化外之地了。 再者说,就算他查尔斯上尉背景深厚,关系硬,能摆平这些个烂事儿,自己呢?他义律没保护好大英帝国的商人,照样也得是个下岗的下场! 于公于私,这红毛鬼可是都不能死。 义律和跟班儿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化(身shēn)暴龙的查尔斯从红毛鬼的(身shēn)上给拉开,可是这个犟牛犊子还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要往红毛鬼(身shēn)边儿蹿。 “查尔斯,你下去冷静冷静吧!” 义律让这个瘪犊子给搞得心头火起,一抬脚,“噗通”一声,一脚就把查尔斯上尉给踹到了码头边儿的海水里面凉快去了。 搞定了查尔斯,义律长出一口气,赶紧上下整理了一番被查尔斯弄皱了的燕尾服和衬衫,然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又走回到荣远的面前。 “尊敬的阁下……” 义律又郑重地给荣远鞠了个躬。 “伍绍荣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了,您见义勇为,舍生取义,救了伍先生家的二小姐,我应该替伍先生感谢您。” 荣远眉毛一挑,无事献殷勤,非(奸jiān)即盗,这孙子估计又在憋什么坏(屁pì)了。 问题是,你愿意憋什么(屁pì)那是你的自由,你干嘛把我荣大爷给说死了啊,还他么什么舍生取义,你丫茅房摔碟子,不会说话咱别臭词儿乱崩好不好! 荣大爷斜着眼,梗梗着脖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义律先生,恭维话还是少说点儿吧,你有啥事儿就赶紧快说吧,你是不是想让我放了那个红毛鬼啊?” “嘿嘿,先生您真是绝顶聪明。” 义律搓着手,颠着脚,一副想要上茅房的架势。 “但不知,能不能高抬贵手……” “这个……” 荣远斜着眼撩了一眼躺在地上,彻底一动不动了的红毛鬼。 按照他的本心,红毛鬼在华夏地界儿上犯了事儿,就是死,也得死在羊城府的公堂上,但是,这个红毛鬼最多也就是犯了个轻薄良家妇女未遂的罪过,就算是上了公堂,也不过是打上几十板子,吃上个把月牢饭的惩罚,罪不至死啊。 可是现在你看看,这家伙先是挨了荣大爷一铁膝,给打成了癫痫患者,再接着又挨了查尔斯上尉的一枪把儿,估计现在已经颅脑骨折,颅腔出血了,这要是还把他往羊城府公堂上送,弄不好就真的死在公堂上了。 一个洋人死在华夏的公堂上,就算现在的大清不是几十年以后,畏洋人如虎的大清吧,怎么说也是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外交风波的,到时候羊城府的官儿老爷有后台,他没后台的荣大爷就得成了替罪羊。 与其为了什么华夏的脸面弄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把这个半死不活的红毛鬼扔给义律去处理算了,反正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这家伙就算是不死,估计下半辈子也是个眉毛以下高位截瘫的命了。 想到这儿,荣大爷把眼神儿从红毛鬼(身shēn)上收回来,又撩了一眼皮义律这孙子的一副讨好面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义律先生,您看,你们大英帝国的匪徒,跑到了我们大清的地面儿上犯罪,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社学一分子,我不好私自放掉犯人吧。” 义律一听荣远的话茬儿,嘿,有门儿,赶紧就坡下驴。 “尊敬的mr 查,我敢保证,那个人他不是罪犯,他是我们大英帝国的正经商人,他也不是有意要触犯大清的律法,他,他就是,就是咱们两个国家的风俗不一样,他就是想向伍小姐表示好感而已。” 荣远一听,心说义律你这个泥瓦匠,稀泥和得还真不错。 “义律先生,我个人愿意相信您说的确实是事实,但是,现在有苦主在旁边,我不好私自放走罪犯,这样我没法对上面交代的。” 荣大爷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特么的哪里有什么上面了。 义律毕竟是个聪明人,一听荣大爷的话就明白了,他赶紧又跑到伍媚娘跟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好话说了一火车,总算是伍媚娘不是普通坐井观天的华夏妇女,也明白把个半死不活的红毛鬼交到衙门,对荣远并没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他爹和义律关系又不错,而且还是义大总监的大债主,于是看在义大总监的面子上,总算是百般不(情qíng)愿地点了头,放过了那个红毛鬼。 义律又赶紧颠儿颠儿地回头来找荣大爷。 “mr 查,您看,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吗?” 荣大爷一拨拉脑袋。 “不行,就算是苦主同意了,我这还得担着私纵犯人的干系呢,不成,不成。” 义律心里这个气呀——你丫不就是想要好处嘛!想要啥你倒是说话啊! 直接捅银子肯定是不行,大庭广众的,这么多吃瓜群众看着呢,这不是当众索贿嘛,大清的官吏可是要脸面的,这事儿得私底下送红包儿才行。 “那个啥,mr 查,您看,放不放人,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您要是放人的话,我义律就算是交下了您这个朋友了,以后要是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义律二话不说,为朋友两肋插刀,怎么样?!” 两肋插刀? 我他么现在就想给你两刀,省得再过两年你炮轰羊城要挟六百万两赎城费了。 再说了,我荣大爷和你交朋友,那林则徐林大钦差一来,还不先砍了我的脑袋祭旗!? “义律先生,咱还是别来虚的了,这么着,两千两银子,我放人。” 荣远干脆利索,给义大总监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0101 揭下你的遮羞布 我艹! 义律让荣大爷嘴里的数目字儿吓了一跳 你他么怎么不去抢巴克莱银行?! “mr 查……” 义律的大脸变成了黑锅底。 “您这,您这要得也太多了……” 荣大爷把脸一板。 “不许讨价还价!” 荣远心说,你丫带着兵舰来找道光老皇上要钱的时候,怎么不嫌钱多啊! “义律先生,两千两银子和您在华夏这个大英帝国商务总监的宝座相比,孰轻孰重,您自己心里有数吧。” 荣远邪恶地嘿嘿冷笑着,开导义大总监。 一听荣远这恶魔一样的(诱you)惑话语,义律不说话了。 他低下头来,心里开始了天人交战。 一方面,是他作为大英帝国的尖头们,那固有的骄傲与矜持,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向这个眼前的黄皮猴子低头。 另一方面,则是那个商务总监的权利宝座,一边在向着他挥手,一边还在他耳边轻轻地念叨着:低下你高傲的头颅吧,没有什么比权力和金钱更重要了,只有保住了你自己的位子,你才有票子,有车子,有表子…… 瞬间,义律抬起了他的头来,他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无比。 “mr 查,我可以付出赎金,但是,两千两银子,我(身shēn)上没有这么多钱,您看能不能先让我把人给领回去,三(日rì)之内,我必定将银子送到您府上。” 突然间,荣远的脸上如(春chūn)(日rì)的阳光照(射shè)下的白雪,绽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泥马,你个义律,大鬼头,能从你的(身shēn)上啃下一块(肉rou),也算是给中学历史课本儿报了仇了,你的骄傲呢?你作为大英帝国尖头们的矜持呢? 狗(屁pì)! ——今天劳资就来揭下你的遮羞布,让你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荣大爷笑着摇头。 “义律先生,你们英吉利人最不讲信用,我信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否则免谈。” 泥马! 你个黄皮猴子,蹬鼻子上脸了你还! 义律简直是气急败坏! ——自己已经低下高傲的头颅了,怎么你丫(挺tǐng)的还死咬着嘴不放,你们华夏人不是讲得饶人处且饶人吗?你个孙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一时间义律大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泥马不给你孙子来下狠的,你丫不知道我姓义律! “mr 查,爷爷,我现在真没这么多钱啊,求你看在维多利亚女王是道光爷妹子的份儿上,高抬贵手,再便宜点儿吧……” 要脸的义大总监不敢大声地嚷嚷,只好凑到荣大爷的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上了。 我了个去! 你这思路可真是清奇嘿! 你怎么不说你们家女皇是我们家皇帝老子的姘头呢! 荣远简直了,给义律大爷的创造(性xìng)思维震惊得五体投地。 我说怎么你给大英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反倒让你们家女王给撤了职了呢,估计你今天的说话,以后会有人打你的小报告儿吧。 荣远笑眯眯地看着义大总监那被自尊憋红了的脸。 “没门!” 我艹! 义律简直后悔刚才应该让查尔斯给这孙子来一枪完了! 他刚要再说什么,忽然旁边的伍媚娘走了过来。 “mr 查,你放人吧,我们伍家可以给义律先生担保,他不会赖账的。” 得,实锤了! 有义律的大债主,伍家作担保,义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赖账了,但是,话说回来,他义大总监也没得划价了,两千两一分不少,他义大总监(肉rou)疼啊。 义律暗暗地在心里下了个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敲那个红毛鬼三五千两银子的竹杠,要不然,都无法补偿他义大总监在这个mr 查这里,所遭受到的心灵创伤。 “mr 查,你看,伍家作了担保,我可以把人领回去了吧。” 义律哭丧着脸儿,向着荣大爷询问。 荣远深深地看了一眼(身shēn)边的洋装小美女。 “好吧,有伍家担保,我可以放人。” 义律一听,如蒙大赦啊,赶紧挥手,让手下去拖在地上躺尸的红毛鬼。 “义律先生……” 荣远忽然又叫住了转(身shēn)想溜的义大总监。 “这样,你回头直接把钱交到怡和行就行了。” 荣大爷耍了个心眼儿,他是惦着先去保人那里收了钱,到时候就成了义律欠伍绍荣银子了,他荣大爷肯定不吃亏。 “行,行!” 义律的黄眼珠死死地盯着荣大爷,嘴里头咬着后槽牙嘣出两个“行”字。 他荣大爷从此,算是让这个大英帝国驻华商务总监给记恨上了。 面对义律能把人烤成黑炭的眼神儿,荣远满不在乎。 ——泥马我是穿越分子,我他么怕你个英佬儿?! 荣远不理义律,调过头来,冲着伍媚娘谄媚地一笑。 “伍小姐,我送您回府上吧,顺便,您直接就把银子预支给我得了。” 伍媚娘“噗哧”一下笑了。 ——她见过贪钱的,可是还没见过贪得这么猴急的,伍家这么大,难道还能赖你个江湖混子的钱? “哎呀,查公子,您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那是当然了,我查永礼可有趣了。” 荣大爷脑袋一晃,就好像跟本没听出洋装美人儿是在调侃他似的。 眼见得事(情qíng)都解决了,也没有什么架可打了,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荣远招呼上自己的四大棒槌跟班儿,也不管地上还在痛苦呻吟的“毒蛟帮”帮众,就要陪着伍媚娘去伍家取银子。 可是他们还没等迈开腿儿呢,忽然码头远处一片地鸡飞狗跳,一大帮子好几十人,携枪带棒,咋咋呼呼地挥舞着手里的刀片儿,仿佛发了疯一样地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一路上有那躲闪不及的行人,被这些家伙们棍砸脚踹,瞬间都成了滚地的葫芦,惨叫着(屁pì)滚尿流地向着路边仓惶躲闪逃窜。 “不好!是逃跑的‘毒蛟帮’找来帮手了,快跑!” 阿文眼明脑快,一声惊呼,就要保着荣大爷夺路而逃。 “跑什么跑,你们的胆子怎么比仓鼠的还小!” 荣远一折扇儿就呼在了阿文的脑袋上。 不是他荣大爷逞能,不知道进退,要是光他们几个男的,他早撒脚如飞,第一个扯呼了,问题是他们这边还有两个(娇jiāo)滴滴大姑娘呢,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姑娘啊! 荣大爷本来就(爱ài)护花花草草,人家姑娘要是被那些个虎狼给撵上了,还能有个好?!再说了,他不保护伍小姐,那两千两银子还要不要了?!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两千两银子,他荣大爷豁出去了! 0102 粥 荣远和岭南四大棒槌这一耽搁,“毒蛟帮”的援兵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刮了过来,“呼啦”一下就把荣大爷他们几个和伍家小姐都给围在了当中,就连义律也没跑了,也给围在了圈儿里。 “杜爷,就是他,刚才打伤咱们弟兄的就是这个小子!” 刚才让荣远给吓跑了的“毒蛟帮”的几个家伙,这会儿有人给撑腰了,又神气活现地回到了荣远的眼前蹦蹦跳跳起来,其中一个家伙还给一个明显是这群古惑仔头领的人指点着,告诉他是谁刚才把他们打了个满地找牙的。 那个被称为杜爷的头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荣大爷几眼,满脸不屑地“哧”一声,鼻孔里哼出一股气儿。 “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就是让这么个小鸡啷子似的家伙给收拾了?你们他么地也太给咱们帮派丢人了!” “不是,杜爷,您可别小看这孙子,鬼刀刘那不还在那儿躺着呢嘛,这孙子就一刀背儿就把刘爷给抽得昏过去了。” “哦——?真的?” 那个杜爷听了手下的话,又重新上下打量了荣远一遍,然后向着荣远一抬下巴。 “哎,我说,对面的好汉,我知道你们是‘金刀’杨家的人,咱们和杨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今天打伤了我的弟兄,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就每个人剁下一只手,我就放你们走。” “卧槽!” 荣远抬起头来,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又回头看了看(身shēn)边阿文、阿杰这几个紧张得浑(身shēn)直冒冷汗的家伙。 “喂,阿文、阿杰,你们(热rè)不(热rè)?” 什,什么? 哎呦我的查少主啊,你这心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啊,这都什么(情qíng)形了,你还有空关心我们(热rè)不(热rè)? 阿文都快哭了。 “查公子,您有点儿正文儿行吗?” 荣大爷不理阿文,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念叨: “我说呢,这大夏天没有风,这大舌头就跑出来了,没有风他就不怕闪舌头喽!” “泥马,找死!” “毒蛟帮”的杜爷脑筋转了半天,才闹明白对面这个打扮得跟个土地主孙子似的家伙在拐着弯儿地骂他呢,气得他一声怒吼,就要挥胳膊让帮众们上去把这个地主孙子乱刃分尸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家伙从人圈儿外面扒拉开了一道人缝,钻了进来。 “先瘪大,先瘪大,杜先森,窝由花硕……” 荣远转头一看,嘿,这个口条儿不利落的家伙他认识,正是刚才逃跑了,半天都没露面儿的另一个红毛鬼。 “呦,伍德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毒蛟帮”的杜爷一看,这不是帮主的客人吗,你远远地看我给你出气不就完了嘛,跑这儿来瞎掺和啥呀。 “这威,史窝们的义律先森……” 红毛鬼伍德一指旁边站着的义律,对着杜爷说道: “窝得先罢他待邹,然后,你们碎边大,大出认明来,窝都不关。” 杜爷听了伍德的话,眼珠儿一转。 “那可不行,伍德先生,我们动刀子是为了谁啊?为了给你们出气啊!你们得在旁边做个见证,这万一真出了人命,见官的时候你们也是个人证啊。” “就是,就是,这万一待会儿我把这位杜爷给废了,你们还得给我作证呢。” 荣远是唯恐天下不乱,局面越乱,裹进来的人越多,这架是越打不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别猖狂,一会儿我就叫你跪下喊爷爷!” 杜爷让荣远给气着了,一挥手,就要招呼手下上去乱刀削了荣大爷。 “闪开,闪开!”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人圈儿外面一片吆喝声,接着围着荣大爷他们的“毒蛟帮”帮众竟然让人给硬生生挤开了一片,二三十个精壮的汉子手持着刀枪,就抢进了人圈儿里面。 “杜海川,你小子想干什么?!” 这群人里一个明显是领头的三十多岁的汉子手指着那个杜爷,毫不客气地怒喝。 “呦,这不是秦爷嘛,您来趟这趟浑水干嘛呀?难不成这小子是你小舅子?” 杜爷一看闯进来的这些个汉子,脸上明显露出了顾忌的神色,这些人都是怡和行的看家护院,他们不好好在怡和行待着,好端端怎么跑到他的地盘儿上来管闲事儿来了?! “放你娘的(屁pì)!这是我们伍家二小姐,你要是伤了她,你吃罪得起吗?!” 怡和行护院的头头儿,那个秦爷手指着荣远(身shēn)边的伍媚娘,豹子眼瞪着对面的杜爷,厉声地咆哮。 “卧槽!” 杜海川听了秦爷的话,眼珠子一通乱转,回头就给了旁边通风报信的帮众一巴掌。 “你他么干什么吃的,这里边儿怎么还牵扯了伍家的二小姐!” 那个帮众挨了一巴掌,脸上立时就肿起来老高。 “杜,杜爷,谁知道她是伍家小姐啊,真的不知道啊……” 这家伙捂着腮帮子,眼泪都下来了——窑儿姐儿见过不少,小姐他们这些个虾米谁见过啊! 杜海川眼神儿发飘,眼珠子转了几圈儿,忽然冲着秦爷一笑。 “秦爷,今天这事儿是我和杨家这小子的过节,与你们伍家无关,我看您呀,也别趟这浑水了,赶紧把您家的小姐给带走,我们再接着和这小子算帐……” “不行!” 杜海川话还没说完呢,谁也没料到,那个看上去(娇jiāo)滴滴柔弱弱的伍媚娘突然发话了。 “查公子是因为我惹上的麻烦,你们要是想对他不利,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得! 秦爷这帮子人也搅进来了。 伍媚娘话音刚落,突然“砰”地一声枪响,直吓得在场的人全都缩了脖子。 借着这个机会,一个(身shēn)高马大的落汤鸡分开人群,大踏步地走进了人圈儿。 这家伙把手里的火枪一扔,“刷啦”一下拔出了腰里的西洋剑。 “泥闷水腰十甘懂miss 娘,窝揪腰水的明!” 荣远一看乐了,这不是他母亲的落水狗查尔斯上尉嘛! “good!very good!you are a hero!” 荣大爷冲着查尔斯直挑大拇哥,心说来吧,爷们儿,你们全搅进来吧,搅得越乱越好,最好搅成一锅粥! 0103 勇敢的伍媚娘 对面的杜海川一皱眉。 他也就是脑子慢点儿,但是人(情qíng)世故却不是不懂,荣大爷这一通拉帮结派,他再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儿,这帮派中层的活计他也就甭干了。 他眼珠儿一转,点手就把红毛鬼伍德给叫了过来。 “那个落汤鸡是你们一伙儿的吗?” 杜海川小声地问着伍德。 “死,死窝闷滴忍……” 伍德点点头。 “那好,你赶紧告诉义律,让他管好他的手下,别给我裹乱。” “ok!ok!美温体。” 伍德连声地打着保票,转回头去找义律嘀咕去了。 这边厢杜海川皱着眉头,正在想着怎么分化瓦解“金刀门”杨家和怡和行伍家的临时联盟呢,忽然人圈儿外面又是一通乱,不知道从哪儿“呼啦”一下来了一百多永平社学的人,一下子就把杜海川他们几十个帮派分子给反包围在里面了。 “毒蛟帮”的帮众一阵乱哄哄地(骚sāo)动。 一看对方人多势众,帮众们也不敢再大模大样地包围着荣大爷他们了,一帮子帮派分子全都扎堆儿到了杜海川(身shēn)边,围了个小圈儿开始了防守。 借着这个机会,永平社学这边的人终于能接近荣大爷了。 只见一个(身shēn)穿月布长衫,一手拿折扇,一手端着鸟笼子的青年,笑吟吟地走到了荣远的(身shēn)边。 “查贤弟,为兄来迟一步,让你受惊了。” 荣远一见来人,赶紧抱拳作揖。 “哪里哪里,杨家兄长来得正好……” 原来这个提笼架鸟的青年,正是杨粤霆的大儿子,杨永清。 杨永清正想再和荣远说上两句什么,眼神儿没注意往旁边一扫,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的洋装美女伍媚娘,他的眼神儿瞬间一亮。 “这位是——” “杨贤弟,这是我们伍家的二小姐。” 旁边伍家的护院头儿秦爷这时过来了,他显然和杨永清认识,便开了口给杨永清和伍媚娘介绍。 “哎呀,秦大哥,伍二小姐,查贤弟何德何能啊,怎么把你们二位给劳动了。” 杨永清赶紧给这两个人作揖。 “何言劳动二字啊,是查公子救了妾(身shēn)的命,妾(身shēn)感激不尽呢。” 伍媚娘也赶紧给杨永清还礼。 “哦——?有这样的事?扶危济困乃大丈夫义所当为之事,伍二小姐不必太在意,是吧查贤弟?” 杨永清虽然面向着荣远说话,眼神儿却不自觉地总是往伍媚娘那边飘…… “是,兄长所言极是。” 荣远二话不说,躬(身shēn)称是,心里却说不出的别扭。 ——是泥马个头啊!什么事儿一到你嘴里就都不是事儿了,要不你救伍家二小姐一个看看,还不得让人打得满地爬啊! 荣大爷这边兵强马壮,也没人理杜海川了,都在那儿团团作揖搞团拜会,那边厢“毒蛟帮”的一帮子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全都看着杜海川,等他拿主意。 杜海川把大眼珠子一瞪: “都看着我作甚,就这么(屁pì)也不放就想溜,以后咱们‘毒蛟帮’还怎么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看他们人多,两个打不过咱们一个!” 杜海川正给手下鼓劲儿呢,忽然码头上又是一片(骚sāo)动,从远处又是乱糟糟跑来了百十个人。 “毒蛟帮”的帮众一看,全都兴奋起来,他们的援军来了。 不一会儿,这些“毒蛟帮”的生力军就跑到了人圈儿处,人群左右一分,走出来一个干巴瘦,长得跟个火柴人儿似的五十多岁小老头儿。 杜海川一见这个老头儿,不敢怠慢,赶紧上去躬(身shēn)施礼。 “帮主,您怎么大驾到此了,此间事有海川足矣了……” “足矣个(屁pì)!” 小老头儿三角眼一瞪。 “没看你的手下都变成缩头鸟了吗?!我要是不来,今天这场子你能找回来吗?!” “是,是,海川无能,一切全凭帮主定夺。” 杜海川一看自己碰了钉子,干脆,直接把皮球踢给了小老头儿。 你不是能吗?你来! 对面又是社学,又是伍家的,哪个也不是好惹的,噢,旁边儿还有一个拿着西洋剑的浑不吝,您老牛x,您老对付这帮人去吧。 杜海川一缩脖儿,跑旁边安得清闲去了。 干巴老头儿撇着嘴,向前走了两步,三角眼不屑地扫了对面那些个小年轻儿一眼。 “哎,我说杨家小辈,伍家秦头儿,今天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你们要是瞎掺和,以后就是你们社学和伍家与我帮为敌了,咱们可就要撕破脸了啊,今天就是我梅运九和戴墨镜那小子的私人恩怨,不涉及社团组织啊。” 一看“毒蛟帮”大当家的都出面了,荣远这边的几个主事儿的互相看了几眼,当下,杨永清越众而出,向着小老头儿一抱拳,满脸堆笑地说道: “梅爷爷好,您还记得我杨永清吧,我代我家老太爷问您安了,您看啊,查贤弟是我的表弟,也是我们杨家的亲族,他初来羊城,不知道这边是您老的地界儿,无意间出手打伤了您这边几个弟兄,您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他吧,这医药费……” “不行!” 杨永清还没说完呢,梅老头儿蛮横地一摆手,就把他的话茬儿给打断了。 “杨永清,小辈儿,你别以为你们杨家兼着社学的差事儿,我就怕了你们了,你们就能欺到我‘毒蛟帮’头上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姓查的小子打伤了我的人,他要是不留下点儿零碎儿,今天他就别想囫囵个儿走出这码头!” “嘿!我说你个老头儿,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啊!” 杨永清还没接梅老头儿的话茬儿呢,冷不丁旁边儿伍媚娘跳出来了,她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也不懂江湖上的规矩,一上来就数落起梅老头儿来: “是你的人先来惹我们的,查公子手下留(情qíng),并没有把你的人打出什么严重的伤,你凭什么就要找查公子报复,你要是还知道廉耻,趁早带你的人回去找大夫去!” 梅老头儿被这么一个和他孙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这一顿奚落,立刻脸上就挂不住了,不由得眼露凶光,瞪着伍媚娘,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娃娃,看来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啊,你是杨家的什么人?今天我要是让你囫囵个儿地走出码头,我梅字儿就倒过来写!” 0104 梅运九的奸计和荣大爷的心眼儿 “喂,我说梅运九,你嘴上有把门儿的没有?!” 伍家的秦爷一看梅老头儿威胁起伍媚娘来了,立马不干了,跳了出来。 梅老头儿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他。 “秦一刀,我看是你嘴上没把门儿的吧,你这是怎么和我说话呢?!” “梅运九,我告诉你,你面前的可是伍家二小姐,你今天要是敢动她一下,小心你们‘毒蛟帮’灰飞烟灭!” 秦爷丝毫不惧梅老头儿,一张嘴就是灭人满门的架势。 “咝——” 一听说对面的女娃娃不是杨家的人,倒是伍家二小姐,梅老头儿心里倒抽一口冷气,心说怪不得怡和行的人来他的码头上趟浑水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小丫头。 梅运九小三角眼在伍媚娘(身shēn)上转了转,又瞅了瞅旁边拿着破扇子扇凉风,正眼也不看他的那个查小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多半这俩小娃娃有点儿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人要是龌龊啊,他就会把事(情qíng)往龌龊的方面想,荣远和伍媚娘两个纯洁滴好孩子,到了他梅老头儿这儿就成了演《西厢记》的张生和崔莺莺了。 梅运九一皱眉。 这下子麻烦了,眼前这个姓查的小子要是真和伍家二小姐有什么不清不楚,伍家非要从中插一杠子,他还真挠头了。 伍家虽然只是个开洋行的,不是江湖中人,但是搁不住人家有钱啊,这黑白两道的混子,不论是帮派的古惑仔,还是羊城府的知府大人,哪个和钱有仇啊,就秦一刀那句让“毒蛟帮”灰飞烟灭的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伍家要想弄死他梅运九,不比碾死个蚂蚁费事儿多少。 不行,得想个辙,让这俩狗男女自己把关系给掰开了! 要不说这人老(奸jiān),马老滑呢,梅老头儿眼珠儿一转,就计上心来。 他冲着秦一刀一抱拳。 “哎呀,我说呢,原来是贵府二小姐和杨家的小子来码头上玩儿,两个年轻人嘛,脸皮儿薄,估计是让我的帮众撞破了好事,恼羞成怒才打伤了人,要是这样,那我就不追究了,此事作罢了啊,哈哈……” “老东西,你说什么?!” 伍媚娘一听梅运九的话,立刻气得是柳眉倒竖,二目圆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两只眼睛里涔起了泪花儿,浑(身shēn)哆嗦,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好了。 “梅运九,你瞎编排什么?真要((逼bi)bi)我秦天明和你动手啊!” 秦一刀也急了,这老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是今天任他胡诌,毁了二小姐的清誉,这二小姐以后怎么嫁人啊。 还没等秦一刀抽刀子呢,旁边扇凉风的荣大爷折扇一收,伸手拦住了他。 “秦爷,伍姑娘,你们不要着急,我来对付这个老东西。” 当下荣远向前急走两步,来到了干巴小老头儿梅运九面前,也不抱拳,也不行礼,抬起手来一指梅老头儿的鼻子,就骂开了: “我说你个老不死的,你这人也太他么地龌龊了吧,你编排我和伍二小姐,不就是想让我出来澄清我和伍二小姐没有关系,好断了伍家对我的援手吗!你丫想对付我查永礼没问题,小爷我也不怕你,就是没有伍家的帮忙,我打你也就和打只狗差不多,我现在就在这里澄清,伍二小姐我不认识,我就是刚刚看她被洋鬼子欺负,才打抱不平救了她,今天的一切事,我查永礼一力承担,与他人无关!” “好——!” 梅运九小三角眼眯起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副(奸jiān)计得逞的嚣张样子。 “姓查的小子,算你有种,你说吧,你想怎么死?!” “我想怎么死?” 荣远嘿嘿一声冷笑。 “老不死的,刚才你说的话你还认不认?” 梅老头儿一愣。 “我,我说什么了?” “我就问你,你说过的话你还认不认?!” “我梅爷吐吐沫是个钉儿,只要是我说过的,就没有赖账的!” 梅老头儿一副不怕荣远翻出手掌心的派头儿,撇着嘴,当着众人大大咧咧地宣布自己是个重合同守信誉的帮派大佬。 “好,刚才你说了,今天这事儿,与社团组织无关,纯属你我个人恩怨对吧?” 荣远笑眯眯地盯着梅老头儿的三角眼,复述了他刚才对着在场众人说的话。 我去,这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梅老头儿听了荣远的话,不由得一愣,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往回划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没办法,梅老头儿只好点头承认。 “既然是你我个人恩怨,那就不要牵扯旁人了,咱俩今天就在这里一决雌雄,你看怎么样?” 梅运九三角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荣远半天,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是他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荣远正纳闷儿这老头儿是不是得了急短精了,忽然就感觉有人在悄悄拉他的衣襟。 他回头一看,却是秦一刀偷偷地凑了过来。 “小兄弟,这个梅运九可是会鹰爪力、铁砂掌啊,另外他擅使一对分水刺,招数神出鬼没,可是不好对付,你可千万别和他单独放对儿啊,要不然恐怕会吃亏。” 秦一刀凑到了荣远的耳边,低声地劝着他。 “谢秦大哥提醒,大哥请放心,我未必就不是对手,要是真不行的话,大不了陪他一只手,到时大哥再从中周旋一二,小弟未必不能全(身shēn)而退。” 荣远也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秦一刀眼见荣远打定了主意,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小兄弟你好自为之,记住不要勉强,敌不过的时候就赶紧往我这边跑。” “多谢秦大哥!” 荣远向着秦一刀一抱拳。 “嘿!小子,你在那嘀嘀咕咕地,干什么呢?你不会是怕了吧?你想反悔也成,留下一只手,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你回家吃(奶nai)去!” 梅运九一看荣远在那里和秦一刀低声不知道商量什么,生怕这小滑头又生出什么幺蛾子,赶紧使了个激将法,奚落起荣远来。 “毒蛟帮”的一帮子帮众听了他们老大的话,全都嬉笑着开始起哄,这些家伙们江湖争斗经验丰富,这是在故意气荣远,好让他心浮气躁呢。 荣远二话不说,伸手把马褂扣子解开,从(身shēn)上拽下甩在一旁,水晶石镜片儿的眼镜摘下来扔给阿文,把辫子往脖子上一甩,刚要迈步走向梅运九去动手,忽然旁边一个声音高叫一声: “等等!” 0105 推磨的荣大爷 荣远和梅运九诧异地往旁边一看,就见那个落汤鸡查尔斯上尉晃((荡dàng)dàng)着手里的西洋剑走了过来。 查尔斯用剑一指梅老头儿的鼻子尖儿。 “壳练滴牢透,泥刚踩雍雨眼侮辱了窝信肿的女婶,窝腰宰哲理喝泥决斗!” 荣远一看,这货又跑出来搅合了来了,立刻乐了。 “对对,老不死的,他和你也有个人恩怨,你要不先和他决斗,你打赢了他再来跟我打。” 梅老头儿三角眼一瞪。 “我泥马傻啊,和一个神经病一般见识!” 他回头吼了一嗓子: “海川哪,赶紧的,让那些老外把这个洋疯子给我弄走!” “哎,帮主,您稍等片刻……” 在旁边躲清静的杜海川赶紧又叫过来红毛鬼,嘀咕了几句,红毛鬼又跑去和义律嘀咕了几句,义律一挥手,让几个手下去拉查尔斯回来。 没想到这个查尔斯是个一条道儿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儿,他西洋剑一扫,吓得那几个义律的跟班儿一通鸡飞狗跳。 义律一看这小子犯了浑,上去抡圆了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你小子不要在这里丢大英帝国的脸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我就让人把你绑回英国去,离你的女神远远地!” 义律两只眼睛冒着火苗儿,死死地盯着查尔斯的眼睛,恶狠狠地说着。 今天他可是让荣大爷给搞得一肚子闷气正没地方撒呢,要不是看在查尔斯他老爸在议会里一言九鼎的面子上,他早就给这个(爱ài)惹麻烦的家伙一顿暴揍了。 他义大总监可不止是个文职官员,他还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将军,查尔斯上尉就是再浑,也不敢不听他的,于是在义律的威((逼bi)bi)下,查尔斯无奈地望了一眼那边的那个窈窕的倩影,把手里的西洋剑往地下一扔,跟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似的,垂头丧气地跟着义律分开了人群,走了。 梅老头儿一看碍事儿的二百五不在了,向着对面的荣大爷一勾手指头。 “孙子,来,陪你爷爷练练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刀枪无眼啊,生死各安天命,谁也不许找后账,听明白了没有?” 荣远轻蔑地一笑。 “相信我,你没机会找后账的!” “嘿,小兔崽子,光嘴硬没用,让我看看你手上有没有真功夫吧!” 说着话,梅老头儿右掌五指并拢,当先就朝荣远的(胸xiong)口插过去,用得正是铁砂掌的手法。 荣远(身shēn)子一侧,让过老头儿的铁砂掌,梅运九左手成爪,直抓他的面门。 荣大爷再一侧头,又让过了梅老头儿的鹰爪力。 梅老头儿左手鹰爪力,右手铁砂掌,一连攻了七八招,荣远既不招架,也不还手,就那么来来回回地和他躲猫猫,看得旁边的杨永清、秦一刀、伍媚娘,还有四大棒槌等人,都在心里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梅运九又攻了两招,忽然收手向后两步跳出圈儿外,用手一指荣大爷: “小子,你他么打也不打,净乱跑,你有病啊,你是不是心里存着跟我拖时间,耗体力的念头,要是这样,小子,你可打错算盘了。” 说着话,梅老头儿一解衣衫上的扣子,“刷啦”一下闪去了外衫,一下子亮出来腰带上别着的两根分水峨嵋刺,以及环插在皮(套tào)中的八柄飞刀。 “小子,你要是再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要用飞刀了。” 荣远冷笑一声,下巴一扬。 “老东西,你随便来吧,怕你的是小狗儿!” 其实刚才荣远徒手让了梅老头儿七八招,并不是示弱,他就是想看看老头儿的功力,以及招法路数。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虽然只过了那么几招,荣远就感觉到,这个梅大帮主恐怕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 这家伙早年应该是练过硬功的,不过基本上是野路子出(身shēn),招法上类似南少林,可是又似是而非,另外那铁砂掌、鹰爪力不要说比灵智老和尚,就是比慧宣小和尚,也还差着火候,估计这老头儿早年靠着好勇斗狠,以及三脚猫的功夫,打下了一片码头,创帮立派之后,就骄奢(淫yín)逸起来,这功夫,看来是不怎么好好儿练了,要不,就冲他这么大岁数,(身shēn)手就算是比不上灵智老和尚,怎么也得跟慧威差不多吧。 基于以上认识,荣远对梅老头儿的忌惮立刻烟消云散,不(禁jìn)信心倍增。 这次不等梅老头儿出手,荣远就抢先攻了过去。 一出手,就是太极拳加白鹤拳。 太极拳讲究以柔克刚,白鹤拳是咏(春chūn)拳的鼻祖,讲究近(身shēn)搏击以及寸劲的运用,都是南拳的精髓所在,正好克制梅老头儿的铁砂掌和鹰爪力。 这次梅老头儿再一伸手,就立刻感觉到吃力起来。 他的每一次攻击,不管是铁砂掌还是鹰爪力,都被对方用太极拳给卸去了力道,然后自己的胳膊就被对方像推磨一样给绕来绕去,不知道怎么绕的,就跑到了外门,立时(胸xiong)腹空门大开。 紧接着,对方的寸劲就攻到了(胸xiong)前,他是接,接不了,挡,挡不住,只好往后退,就这么打一招,退一步,打两招,退三步,没打上十招八招,他再想退,退不了了,到码头边上了,再退就掉水里去了。 一看自己一个堂堂的帮主,竟然让一个黄口小儿给((逼bi)bi)得节节败退,梅老头儿急眼了,他冷不丁一伸手,就从腰里拽出来两把分水刺来,照着荣远的(胸xiong)膛就杵了过去。 荣远眼见得已经把梅老头儿给((逼bi)bi)入了绝境,心里就开始提放着这老家伙的绝地反击了,一见梅老头儿双肩异动,他想也不想,向后急急一个空翻,堪堪躲过了扎心的分水刺。 梅老头儿一招得手,跟本不给荣远反击的机会,双手双刺连环击出,扎得荣远三退两退,又退回到了本方阵营前面。 “查贤弟,接刀!” 杨永清一声招呼,也不知道是哪个鬼,“嗖”地一下,就扔过来一把单刀,问题是,兄弟你倒是看着点儿啊,你这刀飞的,直插荣大爷的后脑勺儿啊! “小心!” 众人一见单刀飞到了荣远的后脖子,全都惊呼了起来。 0106 荣大爷上当了 荣远听声辩位,头也不回,反手一抄,就把钢刀抄到了手里。 “好啊!” 刚才还提心吊胆的观众一见荣远如此轻松地化险为夷,全都呼出一口长气,不由得叫起好来。 荣远手里抄住了刀子,一个缠头裹脑,钢刀扫开了梅老头儿扎到了(胸xiong)前的分水刺,刀光一闪,就向着梅大帮主攻了过去。 荣远的刀,又快又狠,三招两式就把梅运九给杀了个手忙脚乱。 梅老头儿本来就没有荣远武功好,再加上分水刺是在船上近(身shēn)(肉rou)搏的家伙事儿,拢共也就是几寸长短,在陆地上对上单刀长枪,根本就不占优势,梅大帮主连五招都没有撑过去,一不留神,左臂就被荣远的刀子划了个口子。 这还得说,荣大爷不想结死仇,手下留了(情qíng),要不然这小老头儿就要变独臂老人了。 梅运九左臂一疼,“当啷”一声,一支分水刺掉到了地上,荣远手上攻势一缓,想要说两句场面话,双方各退一步,就算完了,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梅老头儿也是个狠角色,老家伙根本是想也不想,直接一抬手,右手的分水刺就脱手飞了出来,直刺荣大爷的面门。 这么近的距离,要是换了别人,就算是能反应过来,估计也就是忙乱中使个铁板桥,躲过飞(射shè)面门的分水刺而已,但是这铁板桥一旦使出来,基本上也就是把下半(身shēn)儿扔给人家随便招呼了,要想不受伤,那铁板桥还要接后空翻或者是后滚翻,才能算是万全。 然而,荣远可是号称“疾风刀”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啊,懒驴打滚这种丢脸的招数哪能是高手使出来的?! 只见他在分水刺接近面门的刹那,手中刀残影一闪,“当”地一声,分水刺就斜斜地飞了出去,掉到了码头下面的海水里,去分海水了。 梅运九根本没指望飞个手刺儿,就能伤了荣大爷,他甩手飞出分水刺的刹那,垫步拧腰向后疾退出三四步,双手往腰里一扫,八柄飞刀就全部从皮(套tào)里来到了手掌上。 老头儿双手一扬,“嗖、嗖”锐器破空之声响成一片,八柄飞刀就一起脱手而去,直飞荣远(身shēn)前。 要说这梅老头儿其他的功夫可能不怎么样,但是他这一手飞刀绝活儿却是从小到老都没有放下过的,每(日rì)间总也要飞上两下,练练手法,这几十年如一(日rì)地浸(淫yín)下来,全力出手之下,当真是威力无穷,一时间荣远的头、(胸xiong)、腹、下盘、腿脚、(身shēn)左(身shēn)右,全部都笼罩在了飞刀之下,让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荣远一见八柄寒光飞到眼前,心中没有害怕,反而起了阵阵兴奋。 只听他大叫一声“滚犊子”!手中刀瞬时间舞到了极致,一时间竟然连手臂带刀子,全都幻化出一片的残影,仿佛他荣大爷变(身shēn)了千手观音一般。 围观的众人刚一见梅老头儿双臂快似闪电地一扬,八道寒光顷刻间就到了距他咫尺之遥的荣远(身shēn)前,这些人还没等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呢,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忽然响成一片,一眨眼的工夫,荣远出手快若惊鸿一瞥,疾如迅雷掩耳地划出一片刀光,八柄飞刀就好像是打在了一块镔铁大盾牌上一样,眨眼间便被击飞,有的打着漩,有的比来时更快地,飞(射shè)向了七八个方向。 只听见“哎呀、哎呦”地几声痛呼,旁边给梅大帮主站脚助威的“毒蛟帮”帮众瞬间就倒下了两三个,就连梅老头儿自己都一个躲闪不及,被一柄弹(射shè)回来的飞刀扎在了大腿上,“嗷”地一嗓子怪叫就倒在了地上。 荣远一看,嘿,这可是无心插柳插到了大腿了,当下刀花一闪,一个怀中抱月,就把刀子收了起来。 “好,好功夫!” “好(身shēn)手!” 社学和伍家护院这边一见荣远快刀斩飞刀,竟然在千均一发之间获胜了,不(禁jìn)欢声雷动,纷纷叫起好来。 荣远向着本方众人抱了抱拳,刚转回(身shēn)想和梅老头儿说句“承让”,却见梅运九用手抓住了腿上的刀子,“噗”地一下就把刀子拔了出来,随手把刀子恨恨地往地上一扔,转头冲着帮众们一声怒吼: “泥马还愣着看什么?!抄家伙上啊,今天不弄死这个姓查的孙子和他们杨家的人,回去我把你们都喂了鲨鱼!” 一听帮主下了令,“毒蛟帮”的帮众们抽刀的抽刀,(挺tǐng)枪的(挺tǐng)枪,就要往上闯。 荣远一下就急了: “老不死的,你刚才不是说今天是咱俩的个人恩怨,不涉及社团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梅老头儿坐在地上,眼神怨毒地盯着荣远,嘿嘿地一阵冷笑。 “小子,我们是黑涩会嗳,你见过黑涩会说话算数的吗?!不打群架,我们这些个黑道儿大佬吃饱了撑的,养这么多闲人,有病啊!” 我了个去! 你说得好有道理嗳! 荣大爷真让这老小子给气着了,手中刀一摆,迎着冲过来的“毒蛟帮”帮众们就冲过去了。 不是他荣大爷忽然变勇敢了,而是这群架一打起来,杨家和社学的人难免就会有死伤,到时候这事儿可就闹大了,事儿大了,他荣大爷保不齐就得被官府查出来老底儿,这天地会造反的余孽什么下场,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到时候他就得光顾着东躲西藏了,哪还有时间去找那几个穿越分子。 再说了,那不还有两千两银子在那儿了嘛,为了保护伍媚娘这两千两的保人,他荣大爷也得拼命啊。 荣远手中刀,刀光一闪,当面就杀进了“毒蛟帮”的人堆儿里,他也顾不上伤不伤人了,刀如匹练,凡是对上他的家伙,就没有能接下来一招半式的,顿时他(身shēn)边就是一片刀飞枪折,人仰马翻,“哎呦妈呀”地叫声连成了串儿。 混帮派的家伙们,没有傻瓜,傻瓜混不了帮派。 社团的古惑仔们茬群架,那得有眼色,得挑自己打得过的人狠揍,那些一看就是干仗主力的家伙,你得绕着他走,要不然,那就是别人在饭店喝庆功酒,你在医院哎嗨哟的下场。 所以,荣远冲出去三四步之后,(身shēn)边就为之一空,该趴下的已经趴下了,不该趴下的早绕着他走了。 结果,堂堂的梅大帮主,就被自己的帮众们给撂在旱地儿上了。 梅运九腿上伤了,刚才光顾着招呼喽啰们往上冲了,他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呢,冷不丁忽然(身shēn)前的帮众就“哗啦”一下没了影儿,那个姓查的小子幽灵一样闪现在眼前,还没等梅大帮主有啥反应呢,眼见得这小子手里的刀如风一般,当头就劈了下来…… 0107 荣大爷遇到了反骨仔 “啊——~~” 梅大帮主眼见荣远手中刀风驰电掣般劈下,他还来不及躲闪,刀光就已到了眼前,那森然的刀气,冰凉冰凉地,冻得脖子生疼。 他心里惊得拔凉拔凉的,吓得闭紧了双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就好像吠(日rì)的狂犬,叫到一半儿突然让人给打折了狗腿,转为了凄凉地哀鸣一般,叫得都不是声儿了。 梅大帮主丧家犬一样,闭着眼“嗷嗷”地叫唤了半天,光觉得脖子上发凉了,却没觉得疼,不由得心里纳闷: “他么的这姓查的小子刀这么快?连疼都不疼就让我脑袋搬家啦?!” 他狐疑地睁开眼睛一瞧—— 哎呦妈呀! 把他梅大帮主吓得差点儿尿了。 只见一双瞪得跟铜铃铛似的牛眼,正凑在他的眼前,再往前半寸,俩人的眼珠子,就可以来个最最亲密的接触了。 “老不死的,赶快下令让你的帮众停手,你敢牙嘣半个不字,我就送你早登极乐!” 荣大爷嘴里说着吓唬人的话,手腕子轻轻一拧,停在梅老头儿脖子上的钢刀稍稍动了一动,梅大帮主的脖颈上立刻就开了个口子,一绺鲜血就流了下来。 “别,别……” 梅运九刚一觉得疼,立刻就杀猪一样地嚎叫起来。 “小,小英雄,不是,爷,爷爷,你手可千万别抖啊,我这就下令,这就下令……” “马勒隔壁的怂货,赶紧地,别磨叽!” 荣大爷一脚把梅大帮主踹了个滚地葫芦。 梅运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扯着脖子就喊开了: “小的们,住手,都他么地给我住手,谁不听话回去我杀他全家!” 其实“毒蛟帮”的帮众绝大多数人一看见荣远出手制住了自家的老大,就都熄了争斗之心。 老大都成了人家的俘虏了,这架还打给谁看啊! 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放下了刀枪,在那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琢磨着是应该先去救老帮主呢,还是赶紧麻溜地再推出个新帮主。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脑筋不灵光的家伙,还不知道出了大事儿了,一门心思地还要去找对面社学和伍家护院的晦气,结果自然是双拳难敌四手,让人家给揍了个人仰马翻。 待得梅大帮主在荣大爷的钢刀威((逼bi)bi)之下,开口服了软儿,叫了停,就更没人还想动手了,动手干嘛?嫌自己全家死得慢是咋地! “爷,爷爷,您看,小的们都住手了,您是不是,可以把我给放了?” 要说这梅大帮主还真是英雄豪杰,绝对地是能屈能伸,自己手里有刀子时让人喊他爷爷,刀子架脖子上时喊别人爷爷,脸不带红心不跳地,绝对的老光棍儿! 荣远环视左右,泥马周围都是黑涩会,自己扎在人家“毒蛟帮”的人堆儿里,只有脑筋秀逗的家伙,才会在这个时候放了这个老不死的呢! 荣大爷一摆手中刀,刀锋瞬间又抵在了梅运九的脖子上。 “梅大帮主,您看,这周围都是你的兄弟,我怎么敢放了你呢,还是烦请梅大帮主您劳动大驾,把我送到我那些个弟兄们的(身shēn)边吧。” 荣远脸上皮笑(肉rou)不笑地说着,眼神却冰冷如利剑,盯着梅运九。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没问题的,就算爷爷你不说,我也打算亲自送您过去的……” 梅大帮主点头哈腰地,一副孙子相。 “少说没用的,快走!” 荣大爷眼神儿的余光看到周围的“毒蛟帮”帮众隐隐有向他围拢过来的趋势,拿刀的手稍微动了一动,梅老头儿立刻吓得直“哎呦”,丝毫不敢怠慢地迈腿就要往前走。 梅运九和荣远刚跨出一步,还没等迈另一条腿呢,突然,冷不丁旁边有人大喝一声: “嘿,孙子诶,你要把我们帮主劫持到哪里去!?弟兄们,并肩子上啊,不能让人家把咱们帮主给挟持走,否则以后我们‘毒蛟帮’就没法儿在这羊城的地面儿上混了!” 荣远一听见这人的吆喝,急忙扭头一看,在那儿喊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一直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杜海川。 我艹! 你个借刀杀人的反骨仔! 你丫这是西安事变,何应钦派飞机轰炸西安城,想要借张、杨的手弄死常凯申啊! 你这一鼓动,一百多人围着我刀枪并举,我荣大爷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得落得个乱刃分尸的下场啊! 到时候,不是我给你们的梅帮主两刀,就是你和你的亲信给这梅老头儿两刀,他梅运九的霉运,可就是到头儿了,久不了了! 然后你再演个临终托孤的戏码,你就能稳稳地爬上“毒蛟帮”的第一把金交椅了,你成了人生赢家,我荣远就是你的背景帝了,是不?! 你丫的小算盘咋就打得这么好呢! 荣远就算是看出了杜海川的不臣之心,他也没辙。 谁让他荣大爷自负艺高人胆大,非要学那个死鬼赵子龙,往敌人堆儿里杀呢! 他荣大爷倒是擒贼擒王了,他就没想到人家小弟里面还有二五仔呢! 眼见得杜海川指挥着自己的亲信,裹胁着其他的帮众,就向自己和梅运九围了上来,荣远哪能坐以待毙,他眼睛飞快地往四周一扫,当下毫不犹豫,一手提了没有二两(肉rou)的梅老头儿,一手挥刀开路,就向着码头的边沿杀过去。 现在他荣大爷深陷敌阵,想要杀回本方半场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可是他的位置却离码头边沿不远,如果实在没办法力敌,他还有水遁一条路可以走呢。 不过比起水遁,荣远更希望能够背水一战,毕竟(身shēn)后是水的话,他荣大爷至少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对付面前的敌人,如果他能坚持一小会儿的话,等杨家和伍家的人反应过来,一定会杀过来施以援手的,到时“毒蛟帮”群龙无首,杜海川当头领又名不正言不顺,两下夹攻之下,荣远有九成把握他们能够击败“毒蛟帮”这群乌合之众。 就在荣远夹着梅运九,准备和“毒蛟帮”帮众进行一场恶战,而社学和伍家的人各(挺tǐng)刀枪,想要上前营救他的时候,突然间码头四周围一片的铜锣声响,瞬时间杀出来无数的兵丁…… 0108 煤球儿是白的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更何况在这码头上正准备大规模械斗的三百多号人里,连一个酸丁都是欠奉。 别看“毒蛟帮”那些帮众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仿佛人人都是立地的太岁,天生的煞星,可是这一看见官兵,立刻全都变成了见了猫的老鼠,再也横不起来了。 古惑仔毕竟是古惑仔,你见过哪个古惑仔看见o记临检还敢不蹲下双手抱头乖乖就范的?! 除非他脑筋秀逗了想搞把ak抢金店! 胆敢扛着rpg在军舰眼皮子底下劫油轮的,都在索马里那疙瘩和黑叔叔混呢,那个叫海盗! “放下兵器!放下兵器!” “蹲下,蹲下,双手抱头!” 兵爷们吆五喝六,神气活现地挥舞着刀矛,更有一些穿着皂袍的衙役手里抡着鞭子,哪个家伙要是扔兵刃手脚慢了点儿,或者是胆敢用不忿的眼神儿挑衅上哪怕那么一纳秒,这些衙役兵丁们立刻就是一顿鞭打脚踹,外加问候你们家祖宗十八代。 荣远深处帮派分子中间,自然被这些个大爷们当作了古惑仔对待,好在荣大爷心眼儿活,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看见衙役兵丁们一路打过来,赶紧就撒手把钢刀给扔码头旁边的海里了,然后双手抱头,跟拉屎一样,就和梅老头儿这老滑头一起蹲到了地上。 等那些个衙役们从他(身shēn)边经过,又到别处去抽那些个不开眼的二货之后,荣远偷偷抬起头来一踅摸,我了个去,官兵加上衙役,竟然有六七百号,密密匝匝地把他们这些人,连社学带“毒蛟帮”,全给包围在了中间。 “嗬,哎呦喂,来得还(挺tǐng)全乎……” 旁边蹲在地上做拉屎状的梅大帮主也偷偷抬起头来观瞧,不由得“啧、啧”地嘬起了牙花子。 “不光是南海县的衙役,这羊城府的衙役竟然也来了,这粤海关的水手来了不稀奇,码头归他们管嘛,兵马司的**他么的来干嘛?呦,臬台衙门竟然也来人了嘿……诶?卧槽!竟然还有二百水师营的兵丁!不就是帮派打个群架嘛,这帮绥靖地面儿的窝囊废至于还要劳动水师营嘛,难不成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在这儿聚众造反呐!” 荣远转头看了看正在那儿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的梅大帮主,心说您老早生了两百年,要不然开个直播,搞不好还能成网红。 一见乌泱乌泱大几百号官兵衙役彻底控制了局面,只听“咣当”一声铜锣响,兵丁衙役往左右一分,几个衣冠禽兽穿着官儿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嚯——,来了这么多大人,这是要三堂会审玉堂(春chūn)呐!” 梅大帮主显然跟官面儿没少打过交道,又开始充当起直播间的主播来。 “南海县的知县虞大人,羊城府的同知魏大人,呦,这还有臬台的知事王大人……哎,那不是水师营的祁守备嘛,没想到这家伙也来了,我了个去,粤海关监督豫堃大人也亲自来了,这些大人们是不是都在家闲得蛋疼啊,为这么点子破事儿,至于都跑来嘛,随便来个书役、师爷的不就完了嘛!” 荣远耳朵里听着梅老头儿在那絮絮叨叨地卖弄,对清朝官场一窍不通的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个同知,臬台知事,水师守备,海关监督都是个神马官儿,反正他就只知道知县是七品官儿,好像在来了的这些个官儿里面,属于是排不上号儿的。 就见那几个官员互相抱拳作揖拱手,假模假式地推让了一番,然后就有一个官儿站了出来,一副总揽全局的霸道模样,开口问了起来: “这码头是谁负责的?” “回监督大人的话,是卑职负责管理的。” 一个书役模样的家伙赶紧从这个官员(身shēn)后的一堆随从里面跑了出来,向着问话的官儿躬(身shēn)行礼。 “哦——?是李书役啊……” 问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粤海关监督豫堃,此刻他一见这个李书役,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闹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个……” 李书役打了个喯儿,他刚才一直在花船上快活来着,要不是随从不管三七二十一,闯进了温柔乡,告诉他豫堃来了,他还不知道外面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呢。 不过能在官场上混,没有几个玲珑心眼儿那是不可能的,说破了大天,你也不能说出“不知道”三个字,在你地面儿上出了事儿,你不知道,你让上官在这么多官儿面前,面子往哪儿搁?!定你个玩忽职守,革职开缺都不多! “卑职一听说有人在码头上闹事儿,就立刻派了人来弹压查访,卑职的下属此刻就在那些人里面。” 李书役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变色心不跳,他随手往那些被兵丁衙役围住的人群中一指,他的下属,赫然就是那一堆“毒蛟帮”的社会人儿。 豫堃听了李书役的话,脸色立刻一沉。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你的下属带来问话。” “扎!” 李书役赶紧打了个千儿,转过头来,呼出一口长气,然后赶紧颠儿颠儿地就奔着“毒蛟帮”这边跑过来。 “杜海川,杜海川哪?” 李书役一跑到社会人儿这边,就开始喊杜海川的名字。 “大人,大人,我在这儿呢……” 杜海川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冷不丁旁边的兵丁一枪杆抽在了他的大腿上,他(身shēn)子一矬,变成了半蹲着,撅着腚回答起李书役。 “我说海川哪,这码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 李书役一见杜海川就开始埋怨。 杜海川心说我不是没通知你,问题是你在干嘛你自己不知道吗?我的小弟敢进去打搅你吗?! “李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海川的错,现在不是您追究责任的时候,您看这来了这么多官儿,就连监督大人都来了,咱们怎么办啊?” 杜海川一语点醒梦中人,李书役点点头。 “你说得对,你跟我去见监督……” “啊?!我去?” 李书役话没说完,杜海川就傻眼了,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qíng)。 “那个啥,李大人,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孩子,下有没满月的老娘,您还是别找我了,我们帮主就在那边儿蹲着呢,你找他去吧……” “啪!” 李书役跳起来给了杜海川一个大脖溜。 “我看见梅老头儿在那边了,问题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不死,像我的属下吗?!你个(挺tǐng)明白的人怎么这时候犯糊涂了,赶紧地,跟我走……” 说着话,这个李书役拉着杜海川,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往那些官员那儿走了过去。 荣远蹲在距离杜海川不远的地方,李书役和杜海川的说话他听了个满耳,心说坏了,这俩家伙一会儿见了官,一定不会有好话说,肯定会颠倒黑白,非把煤球儿说成是白的不可,这可咋办? 0109 寻找替罪羊 荣远看着杜海川跟着李书役走到了那些个大官儿跟前,他是干着急,没办法——这么多衙役兵丁盯着呢,他要是敢炸刺儿,呼啦啦就能有上百刀枪一齐往他荣大爷(身shēn)上招呼,就算他是穿越分子,他不怕死吧,那也不能自己找死不是! 没办法,只好继续蹲地上,静观其变。 “嘿嘿,姓查的小子,看见没,我们‘毒蛟帮’是手眼通天滴,没看海川去和众位大人唠嗑去了嘛,一会儿就叫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同样是在蹲坑儿的梅老头儿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着,在那里摇头晃脑地恶心荣远。 “你瞎高兴个啥?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要弄死你个老王八呢,小心人家杜海川上去把自己摘干净了,把您老人家给坐泥儿里,到时候大黄狗掉粪坑,您老不是屎也是屎咯。” 荣远根本不为梅老头儿所动,反而反过来离间他和杜海川。 不说荣大爷和梅大帮主一起蹲坑儿互相恶心,单说杜海川和李书役一路嘀嘀咕咕,嘀咕到了众位大人面前。 杜海川一见了大官儿,二话不说,就先跪地上了,而李书役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粤海关监督豫堃的面前,先打千儿再作揖,然后一脸谄媚,活脱脱奴才相地报告: “监督大人,卑职已经将下属带到,刚才卑职稍加询问,确定是有人在码头上捣乱,卑职的下属负责维护码头秩序的时候,不知永平社学的人为何出现在码头,并且和码头上的工人苦力起了冲突,这才导致码头工人要和永平社学的人讨公道的……” “哦——?是这样吗?” 豫堃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杜海川问道。 杜海川立刻磕头如捣蒜。 “回大人的话,小的是李书役手下,负责组织码头上的苦力,维护码头秩序的,今(日rì)(情qíng)形确如李书役所言,我们听说有人在码头上欺侮妇女,当下就有兄弟过去查问,结果不一会儿前去查问的兄弟就遭人打伤,我正带着人前去处理,永平社学的人就突然出现了,并且和我们的人起了冲突,这才导致码头上的工人苦力看不惯,聚拢了来要支援自家兄弟的……” 杜海川早和李书役商量好了,既然这事儿里裹进了永平社学,想蒙混过去就不容易了,只有先让“毒蛟帮”摇(身shēn)一变,成了码头工人,先把自己的(身shēn)份洗白了,这才能帮着李书役文过饰非,李书役先过了关,再帮着杜海川这些个帮派分子过关,可就容易多了。 “原来如此……” 豫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旁边站着的南海县知县。 “虞大人,永平社学乃贵县所辖,据本监所知,其管理范围似乎并不包括码头事务,还是烦请贵县查问一二吧。” 南海县知县虞宏文赶紧躬(身shēn)行礼。 “何劳监督大人吩咐,敝县自应查问明白的,请监督大人稍待片刻,学生去去就来。” 虞宏文说完,就走向永平社学这群人这边,杨永清显然和他是说得上话的,当下就上前施礼,和这位虞大人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旁边的伍家护院头领秦天明也没闲着,他的地位够不着县官大老爷,但是他认识县官老爷的师爷,于是他也凑到县府师爷跟前,说了几句什么,师爷不敢怠慢,又凑到虞县令跟前嘀咕了一阵。 没一会儿,一帮子人计议完毕,虞县令点了点头,转回(身shēn)来到了豫堃面前。 “监督大人,敝县已经查问清楚了,事(情qíng)的起因乃是永平社学的几个人到码头上游玩,路遇几个不法洋人当街欺侮妇女,就打了洋人一顿,解救了妇人,本待将洋人送官,可是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几个人要抢走洋人,于是发生了冲突,永平社学的人听说了,就前来支援,这才和码头上的人争斗起来,幸亏您来得及时,以雷霆手段制止了冲突,否则,这流血冲突一起,就人命关天了呀……” “洋人?” 豫堃眼珠儿转了转,又转脸盯向了杜海川。 杜海川连忙又是一阵地磕头。 “监督大人明鉴,小的们当时不是要抢走洋人,而是怕有人私自放走了洋犯人,这才要把他们控制起来的,倒是对面的永平社学,不知道拿了洋人什么好处,却是私纵了那些个洋犯人。” 杜海川灵机一动,一张嘴就把私纵洋犯人的罪名给扣到了永平社学这边。 “有这样的事?” 听了杜海川的话,豫堃的脸(阴yin)沉下来。 旁边的李书役一见豫堃的脸色,就知道杜海川这家伙闯祸了,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地,你咬扯人家私纵洋人干神马呀!你丫这不是给各位大人找不自在嘛! 果然,豫堃一转(身shēn),就把虞县令和羊城府同知魏大人给叫到了一起。 “两位大人,你们看啊,这事涉洋人,我可以找伍绍荣通知义律,让他交人,但是这涉及到私纵犯人的事(情qíng),就不是我粤海关的职权所在了,看来下面的事(情qíng),还是得你们来了。” 虞县令和魏同知两个人面面相觑。 ——泥马豫堃你个孙子可真会踢皮球,一听说事关洋人你就把皮球踢给我们了,我们府县两层衙门能干啥? 抓洋人? 洋人在大海上飘着,我们上哪儿抓去?! 惩治私纵洋犯人的家伙? 嗯,看来也只能找个替罪羊了…… 想到这里,魏同知笑着冲豫堃点点头,然后转头向着虞县令说道: “既然永平社学隶属南海县管辖,那就烦请贵县来处理吧。” 虞县令这个气呀,姓魏的你他么倒是滑不溜手啊,一转(身shēn)就把这个破皮球传给我了,我他么怎么办? 真要是抓私纵洋犯人的人,就得得罪永平社学的人,不抓?不抓今天这事儿没有替罪羊,怎么善后?! 要是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御史大人知道了今天的事儿,跑到上面参上一本,我这个南海县还干不干了?! 没奈何,官儿大一级压死人,虞县令就是再不(情qíng)愿,这个破事儿也得他来处理了。 “来呀……” 虞县令一抬手,旁边的捕快班头就凑了上来。 “与我将私纵洋犯人的人犯带过来!” 一听见虞县令说出这句话,荣远旁边蹲着的梅老头儿立刻脸上笑得皱纹儿都挤到了一起,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儿。 他伸出手指捅了捅荣大爷。 “哎,孙子,你要倒霉了……” 0110 监督大人,那只鞋是他的! “扎!” 南海县的捕快班头得了县太爷的令,打了个千儿,刚想要去找永平社学要人,就见那边蹲着的帮派分子里突然跳起来一个人来。 “别找了,别找了,我在这呢……” 这家伙一蹦起来,立时就把旁边的兵丁衙役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立刻地,周围十几个人手里的鞭子、枪杆就向着他招呼了过来。 哪成想这个无故跳出来的家伙(身shēn)体一纵,轻轻松松地就躲开了这一轮攻击,结果他周围的家伙们算是倒了霉,鞭子、枪杆、刀鞘、铁尺,各种的家伙事儿都招呼到了他们(身shēn)上,直打得这些个帮派分子是哭爹喊娘,苦不堪言。 尤其是那个梅运九梅大帮主,因为挨着这个跳出去的家伙最近,所以他挨得打也最多,鼻青脸肿不说,脑袋都被一刀鞘砸开了花。 “我艹你姓查的八辈祖宗!” 梅大帮主被打了不敢向兵丁衙役们还手,只好嘴里不干不净地问候查永礼的祖宗们。 荣远哪顾得上管这个,他一边叫着,一边施展起草上飞的轻功,踩着一大帮子蹲在地上的家伙的脑袋,就向着几个官员扎堆儿的地方跑了过来。 “保护大人!” 一看见荣远像个会飞的疯子一样,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几个官儿的前面,不知道是谁家的兵头儿吓得赶忙喊了一嗓子,好家伙,衙役兵丁一通手忙脚乱,赶紧各(挺tǐng)刀枪上前,护卫住了自家的老爷们。 有几个弓箭手吓得赶紧地弯弓搭箭,不知道哪个家伙手一哆嗦,那手里还没拉满的弓突然“嘎嘣”一声,一支羽箭就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 好死不死,这羽箭飞出去的正前方,正是粤海关监督豫堃的脑袋瓜儿! “大人小心——~~” 立刻地,一片的惊呼声响起,有几个叫唤得急了,都喊岔了音儿。 豫堃是内务府包衣出(身shēn),虽然抬了旗,但是(身shēn)上根本没有功夫,这近在咫尺的一箭,就算是没有什么力道吧,那也不是他能躲开的。 他耳听得众人惊呼,一转头的时候,那羽箭就已经到了他的眼前,这把他给吓得呀,下面一凉,就尿了裤了。 豫堃大人既然都吓尿了,那当然就是根本不可能躲得开这一箭了,眼见豫大监督今天就要脑袋上插箭,命丧当场了,他还没来得及“啊”一声呢,突然眼前一花,只听“啪”地一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从他眼前一飞而过,一下就带跑了那支飞向他脑袋的羽箭。 “哎呀!” 几乎是立刻地,豫堃的旁边有一个随从痛呼一声,那支羽箭就斜斜地插在了他的肩膀上,兀自还在不断地颤悠着。 “泥马,没用的东西!你找死呀!” 旁边一直在看戏,没有存在感的水师营守备祁云天一脚就把那个乱放箭的弓箭手给踹了个大马趴。 他还不解恨,跳起来一连又踩了弓箭手两脚,才在一帮下属的劝阻下,被拉到了一边。 “还不赶紧给我把这个家伙捆起来,回去看我不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祁守备虽然被拉开了,但是还不忘手指着吓得体若筛糠的弓箭手,恨恨地叫嚣。 他没办法不这样表演啊! 那豫堃是何许人? 就从他当过江宁织造,又来当这粤海关监督,你就能知道他和皇上的关系了,那是皇帝老子的自己人,相当于半个钦差的存在,哪是他一个小小的水师守备能惹得起的,今天要是伤了这个豫堃豫大爷,他祁守备只有回家上吊抹脖子,也许还能救一家老小一命了。 豫堃哪有工夫看这个祁守备表演啊,他早就让那羽箭吓得是两股战战,几乎就要堆在地上了,一帮子跟班儿架着他,抹前(胸xiong)拢后背地一通胡撸,竟然还有人给他掐人中的,好不容易算是七手八脚地把这个豫大监督给弄顺了气儿,没有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祁守备赶紧地跑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在豫堃面前,磕头如捣蒜。 “监督大人您没事吧,祁云天罪该万死,我管束手下无方,惊吓了大人,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祁守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么跟个人(肉rou)复读机一样地不住嘴儿地“罪该万死”着,脑袋磕在豫堃脚下那被尿浇灌过的地上,不一会儿就和了一脸的稀泥。 豫堃好不容易喘过了一口气来,一抬眼,就看见这么个家伙在他眼前添堵,心里是老大的不痛快。 你要是让人家的手下在一千多人面前把你给吓尿了,你能痛快?! “祁守备,不关你事,不关你事……” 豫堃虚弱地摆着手,仿佛这样轻轻扇着,小风儿就能把这个讨厌的祁守备给吹走似的。 祁守备却是他越说“不关你事”,这头磕得就越起劲儿。 最后丫真的给豫堃磕烦了,豫堃突然仿佛狮子发威一样,大吼了一声:“滚!” 这个祁守备吓得浑(身shēn)一激灵,这才一脸丧魂落魄地退到了一旁。 豫堃轰走了祁守备,喘了半天气,总算是惊魂甫定了,这才忽然想起来,到底是谁救的他呀? 就这路儿救驾有功的人,这得好好地升赏啊,最少也得赏个八品、九品的小官儿给他当当吧! “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撞飞了箭矢?” 豫堃环顾左右,想找那个怼飞了利箭的东西。 有那有眼色手又快的跟班儿,立刻就捧了救驾的法宝来到了豫堃的面前献宝。 豫堃定睛仔细一瞧,救了他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脏兮兮,土呛呛的洒鞋。 “快,快找,看谁少了鞋,谁就是救我的恩人!” 让豫堃这一说,在场的至少有一半儿人恨不得立马把鞋脱了扔码头旁边的海里去。 可是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眼睛盯着羽箭的豫堃,却都是看见了那个飞鞋救驾的人的。 ——不是那个正跪在您豫堃大人面前,自称是放走了洋犯人的这个家伙,还能有谁?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谁敢脱了鞋,假冒救驾功臣啊! 面对着豫大总监的询问,众人齐齐地把手一指: “监督大人,那只鞋是他的!” 0111 奸猾之徒 荣远这回可算是面对着真正的千夫所指了,呃,就算没有千夫吧,百夫总是有的。 哪怕是脸皮厚如城墙的荣大爷,面对着这么多根手指头,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那个啥,监督大人,草民查永礼见过监督大人,我就是那个私自放走洋犯人的人……” 荣大爷跪在地上,一脸谄笑地看着豫堃。 “你——?” 豫堃瞪着三角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异类,真是不知道是该夸他呢,还是该扁他。 你要说该夸他救架有功吧,要不是丫犯神经病,自己蹦出来自首,还施展什么草上飞的狗(屁pì)轻功,能把这些个护卫吓着吗?!护卫们要不是让他给吓着了,能失手放出一支飞向他豫堃脑袋的箭矢吗?!可见,今(日rì)之事,特别是把自己吓尿了裤这么丢脸的事,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谄媚小人! 要是依着平(日rì)里豫大监督的(性xìng)子,不把你查永礼碎尸万段,都不能平息监督大人的怒气。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确实是在这上千号儿人面前救了自己一命,你要是想要扁他,这忘恩负义的风评,豫大监督也是不愿意担的,总不好因为被吓尿了就要当着千把人的面恩将仇报吧。 再说了,一般的人如果听见说官府要捉拿他,那第一反应就应该是跑啊,跑不了还得藏呢,怎么这个家伙一听说要抓他,他倒好,自己蹦出来了,你来自首也就罢了,拜托你有点儿人犯的自觉好不好,愁眉苦脸不会装吗?干嘛非要弄出一副跑来领赏似的喜不自胜的面孔,可见,这个查永礼,多半儿是个精神病患者,而且,是个武疯子! 你让豫堃豫大监督和一个武疯子过不去,这他么地也太掉价儿了! 豫堃对这个跪在地上精神病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夸也不是,赏也不是,简直是要了他豫大监督的亲命了,索(性xìng),豫大监督撒手不管了! “列位大人……” 豫堃把眼神儿从荣远那张惹人厌的脸上挪开,向着(身shēn)边的几个官儿一抱拳。 “哎呀,这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出丑了,本监实在是失礼呀,失礼得很,此间事就请列位大人来主持吧,本监先回府更衣去了。” 豫堃说完,也不等其他几个官员表态,一扭头,带着随从,一溜烟儿,走了…… 南海县县令虞宏文和羊城府的魏同知面面相觑,这大个儿的走了,下面的事儿就得他俩扛了…… 对于这些个大清的官员来说,他们是顶讨厌这负责任事的事(情qíng)了,干得好,考评的时候也不见得就给你加个分,一旦干得不好,那给你落井下石的就大有人在了,稳稳当当拿银子不干活那才是当官应有的常态。 “贵县,既然人犯已经主动自首了,我看还是你来处理吧。” 魏同知眼珠儿一转,赶紧向着虞宏文说道。 “哎呀,同知大人,监督大人走了,此间可就是您品阶最高了,卑职怎敢越俎代庖啊,还是您来主持吧。” 虞宏文才不担干系呢,一脚又把皮球踢回给了魏同知。 “贵县,人犯份数你的治下,当然应由你来负责处理了,本官只是州府同知,按例不该插手你办案的……” 魏同知多狡猾啊,搬出管辖权的规矩,坑得虞宏文没了话说,只好咳嗽一声,走到荣大爷面前。 “下面所跪何人?因何首告?” 虞宏文对着荣远打起了官腔儿。 荣远赶紧给虞宏文磕头。 “回青天大老爷,小人姓查名永礼,此间永平社学杨家外甥,正是今天私自放走了洋犯人之人,可是,青天大老爷,那洋犯人严格说起来,也并不算是草民给放走的……” “督!” 虞宏文把眼睛一瞪,打断荣远的话茬儿。 “大胆刁民,休要油嘴滑舌,欺瞒本官!” “哎呀,青天大老爷啊,草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哪,实在是那个洋犯人,让他们英吉利自己人,给打死了!” “胡说!越发地信口雌黄了,来呀,给我打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 虞宏文一声令下,左右的衙役往上一闯,就要来按住荣远开揍。 荣远哪能让这么几个家伙给抓住啊,他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转(身shēn)就跑,几个衙役随后就追。 杨永清一看自家的表弟要吃亏,赶紧地就走过来,他是捐了功名的,见了县官可以不跪,当下就给虞宏文躬(身shēn)施礼。 “父母大人,我家表弟是个实诚人,他不会说假话的,还请父母大人收回成命,先让他把话说明白了。” 虞宏文本来看在杨家和社学的面子上,想要让衙役们回来,可是一看面前的(情qíng)形,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这刁滑的查永礼不让衙役们抓他也就罢了,可是他还不往远处跑,就在他虞县令的眼皮子底下转圈圈儿,几个县衙的衙役被他耍得是团团转,围追堵截地却是怎么也抓不住这小子,搞不好一个没留神,自己人反倒是撞在了一起,倒在地上直哎呦。 你说这孙子,不是他母亲的成心恶心他虞宏文嘛! “不准!” 虞宏文来气了,不信今天就治不了这个猴崽子!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县衙的师爷悄悄走了过来,在虞大老爷的耳朵边轻声地耳语了几句。 “哦?” 虞宏文眉毛一挑,眼神儿向着旁边伍家护院那边看了看。 “好吧,就准你所请,让查永礼过来跪下回话。” ——这杨家的面子可以不给,伍家的面子,借他虞大老爷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驳。 “扎!” 几个衙役心说大老爷你可发话了,再不让我们回去,我们非得让这个小子给溜成罗圈儿腿不可! 荣大爷玩溜猴玩儿了半天,脸不红气不喘,又走回到县太爷面前乖乖地跪好。 虞宏文用手一指荣远。 “大胆刁民,本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敢信口胡言,别怪本县对你大刑伺候!” 荣远急忙往上叩头。 “青天大老爷明鉴,那洋人确实是让他们自己人给打死了,本来一开始,那洋人因为欺侮妇女,已经被小人给打伤,倒地不起了,后来英夷义律带着几个洋人来要人,一听说那个洋人在天朝的地界儿上犯了法,那些英夷畏惧大清的天威,就有一个夷人义愤填膺,用手枪把砸漏了那个犯法洋人的脑壳,草民眼见那英夷活不成了,这才让义律将人抬走了……” “巧言令色!” 虞宏文嘿嘿一声冷笑。 “你当天下只有你聪明吗?他们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杀死自己人?!分明是你畏惧私纵犯人的罪名,在这里胡编乱造,左右,与我将这个(奸jiān)猾之徒拿下!” 0112 虞青天 南海县的三班衙役一听见大老爷又下令了,全都在那唉声叹气——大老爷,不是小的们无能,实在是这个孙子太狡猾啊,比他么的泥鳅还滑,我们抓不住啊! 荣远一看这虞宏文的脑仁儿属于茅坑里的石头,实在是又臭又硬,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小太爷都给你铺好台阶儿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就坡下驴呢! 没办法,还得找个帮手! 荣大爷赶紧又给这个榆木疙瘩叩头。 “青天大老爷啊,小人所说句句是真,您要是还不信,您可以问他!” 荣远抬手一指那边蹲了一片帮派分子的边上,一个满头包的家伙,这小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荣大爷的千手观音刀法震撼住了,心甘(情qíng)愿被阿柱按在地上暴揍的“毒蛟帮”帮众。 “青天大老爷,那个人是他们码头上的苦力,可不是我们永平社学的人,他自始至终都是在现场的,现场发生的一切,他可都是看了个满眼儿,我说话是孤证,他说的可就是旁证了,您两相印证,真相自可明了……” 虞宏文一听荣远说的有理,在这么多官员面前,自己不能不采纳,于是一摆手。 一看不用抓面前这个查永礼,改抓别人了,县衙的三班衙役如蒙大赦呀,纷纷如狼似虎地就抢了出去,瞬间就把那个“满头包”像抓小鸡啷子似的给抓到了县太爷的面前。 “满头包”一脸的懵((逼bi)bi)表(情qíng)。 泥马在那里演帮派甲演得好好的,为毛要抓我过来啊,我不想提前领盒饭啊!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青天大老爷饶命啊……” 这家伙让那些个虎狼一样的衙役都给吓破胆了,除了哭喊饶命就啥也不会了,他就不想想就他这么个收保护费的小虾米,哪用得着刽子手的鬼头刀啊。 “督!” 虞宏文脸孔一板。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 “满头包”不理他,继续嚎。 “给我住嘴!” 虞宏文有点儿急眼了。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 “满头包”还在嚎。 “泥马再不住嘴,我就撕了你的嘴!” 虞大人气得都脏了口了。 “青天大……呃……” “满头包”终于不嚎了。 这回虞大老爷终于松了口气——泥马眼前这个查永礼不好对付,你这么个泼皮无赖我再对付不了,我干脆回家卖红薯去得了! “下面所跪何人?”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 “泥马上满弦了还是咋地!左右,与我打!” 这孙子给虞大人气的,眼角直抽抽儿——泥马我县太爷不发威,你还拿我当(日rì)本猫了! 县衙的三班衙役刚才就让荣大爷遛了一肚子火儿,这会子可是找着地方撒气了,当下二话不说闯上前来,按住了“满头包”就是一顿板子,连数儿都不数了,反正多会儿县太爷觉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停手,便宜人儿先打够了再说! 可怜“满头包”连名字都还没说呢,(屁pì)股倒先开了花。 今天要说这个码头上谁最倒霉,除了那个被查尔斯开了瓢儿的红毛鬼,估计就数这个“满头包”了,可是人家红毛鬼好歹还逮着美女搂了那么一小会儿呢,他“满头包”除了挨打,今天他是啥也没捞着啊。 “停!” 眼见得板子打了二十多下,那个满脑袋都是包的刁民终于不再大喊大叫了,只剩下在那儿“哎呦哎呦”地哼唧了,虞大老爷这才一摆手,叫停了衙役的板子。 “把他带过来,本县要问话。” 虞县令一声令下,几个衙役拖了“满头包”过来,啪唧一下扔到地上。 这回这小子老实了,虞县令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竹筒倒豆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事(情qíng)的基本经过他虞大老爷听明白了,至于什么红毛洋人是他们帮主的朋友啦,什么杜爷下令去把受伤的红毛洋人从人家手里抢回来啦,这些个与先前李书役和杜海川说法明显有矛盾的地方,他虞县令就当是这家伙被板子给打糊涂了,胡说八道呢。 只要从这家伙的嘴里证实了,那个欺侮妇女的红毛洋人是让他们英夷自己人给打得不治了,这查永礼私纵犯人的罪名就可以洗脱了,他也就不用再去得罪永平社学的杨家,还有那个他打死也惹不起的伍家了。 事(情qíng)进行到这会儿,这虞大榆木疙瘩也开窍了。 感(情qíng)这个查永礼这么一脸兴奋地跑来自首,不是精神病让人利用了来顶包的,反而是为了他们这些个官儿可以哪家都不得罪,顺利化解这场冲突,来献计献策的。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对这个姓查的小子有什么好处吧,但是他们这些个当官的可以顺利地维持地方稳定,不闹出大乱子,又不得罪那些地方豪族,有这样的台阶儿下,何乐而不为呢! 虞大老爷这么一想,这看查永礼,也开始顺眼起来了。 “那么说,事(情qíng)的起因,就是你来码头上游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虞宏文神色和善地问着荣远。 “大老爷明察秋毫。” 荣远赶紧拍马(屁pì)。 “那你们码头劳工,也是为了维护码头秩序,才和查永礼起了误会了?” 虞宏文又转向杜海川。 “大老爷明镜高悬。” 杜海川和李书役也是点头像鸡哚米。 “那你们永平社学来这边也是为了维护地面儿太平了?” 虞县令又问杨永清。 “大人您明见万里。” 杨永清抱拳拱手。 “那今天的事(情qíng)其实就是大家都想要维持社会稳定,却因为沟通不畅,发生的一场误会了?” 所有人一齐大喊: “大老爷您是真青天啊!” “好,好……” 虞宏文畅快地大笑起来。 这一场误会被他消弭于无形,社会稳定了,人心安稳了,他青天大老爷名声有了,可以回府安心抱小妾拿银子了。 他转头面向魏同知,抱拳躬(身shēn)。 “同知大人,您看今(日rì)之事,息事宁人,如此处理可好?” 魏同知也向着虞县令一抱拳。 “本官无有意见,不过……” 魏同知向着一旁努了努嘴。 虞县令一看旁边,立刻会意。 两个家伙一起来到了一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官员旁边。 “王大人,您看今(日rì)之事,如此处理可好啊?” 0113 随时欢迎你去找我挨揍! 这个官员不是旁人,正是臬台衙门的知事——王大人。 一个正五品同知,一个正七品知县,竟然办案要问一个八品的知事意见,这并不奇怪,因为臬台衙门掌管着一省的监察官吏之权,要是他们觉得你这案子办得不对,你就是再有理,也是没用,更别说,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今天这场“误会”里的猫腻儿呢,既然有这个王大人在场,不把他拉下水,给他们两个背书,两人心里不踏实啊。 王大人诡秘地一笑。 “你们办你们的案子,我不掺和,我就是有一件事不明,还要请教两位仁兄。” 一听王大人这话,虞宏文两人心里咯噔一下。 两人急忙抱拳拱手。 “王大人有话请讲。” “刚才咱们几人正在宴饮,呃,不是,正在劝课农桑的时候,可是听见了枪响的,而且不只一声,这一节不搞清楚了,就算今(日rì)之事结案,(日rì)后恐怕还会节外生枝啊。” “招啊!” 听了王大人的话,魏同知一拍大腿。 “别的都好说,动了火枪就形同谋反了,多谢王大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王知事也不多言,就那么捻着嘴唇下面的几根短须,微微笑着看着魏同知和虞县令。 “走吧,虞县令,这火枪的事,还是问清楚为好,再说了,今(日rì)之事若皆大欢喜了,怕也是不妥的。” 魏同知转头向着虞县令,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拉着他又回到了荣远的面前。 “查永礼,本官来问你,刚刚我与其他几位大人正在附近劝课农桑,听到你们这边有火枪响声,是怎么回事啊?” 这回也不用虞县令出头了,魏同知干脆自己亲自上阵,问起荣远来。 荣远多机灵啊,一听这位魏大人的话茬儿,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劝课农桑?!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这羊城码头周围,除了花船里面那些个水浇田,你们这些个烂官儿还能有什么地方搞种田流的?! 我说怎么呼啦抄来了这么多大官儿呢,敢(情qíng)今天出门儿没看黄历,人家大官儿们正在这附近的花船上聚餐呢,保不齐这些个惜命的家伙听见了枪声,还以为是有人聚众造反或者是军队哗变了,这才调动了人马来围剿的。 这开枪的事儿要是不说清楚了,不把那些倒霉的英夷拉进来当替罪羊,恐怕今天的事(情qíng)就难以了结了。 想到这儿,荣远赶紧向上叩头。 “大人明鉴,我等草民哪里来的火枪啊,这等违(禁jìn)之物,私自携带已是杀头大罪,哪里还敢拿出来施放,刚才枪响,第一声是英夷的一个军官名叫查尔斯的,威((逼bi)bi)小的交出洋犯人时对天放的,第二声,则是我们永平社学和码头劳工起冲突时,这个查尔斯为了保护英夷头子义律而朝天施放的,这枪声都是与英夷有关,大人您可以再查问其他在场之人,以证明草民没有虚言。” 荣远一口气,把放枪的事(情qíng)说清楚了,顺便就把屎盆子给扣到了查尔斯的脑袋上,他唯一没有实话实说的,是查尔斯为了伍媚娘的名声,要和梅运九决斗,才放的枪,荣远不愿意把伍媚娘牵扯进来,所以撒谎说第二声枪响是因为查尔斯要保护义律开的枪。 不光他荣远不愿意把伍媚娘给牵扯进来,刚才南海县县衙的师爷就已经把事涉伍家二小姐的(情qíng)况简略地和虞县令耳语了,为了伍家二小姐的名节,虞县令都没有传今天这事儿最重要的证人,被红毛鬼欺负了的妇人出来作证,而魏同知和王大人这俩鬼精对此也是不闻不问,可见人家当官儿的都不想把伍家二小姐弄出来,坏了名声,他荣大爷比猴儿还精的主儿,自然可以是毫不犹豫地在光天化(日rì)下公开地撒谎了。 果然,一听荣远的话,那个魏同知连旁人都不问了,直接就发了话: “既然是洋夷违规携带火器,还胆敢在我大清的地面儿上施放,就由南海县行文粤海关和十三行,要求洋人交出这个叫查什么斯的人犯,给我们处置吧,另外,那个侮辱妇女的洋犯人要是没死,也让他们交人……嗯,查永礼啊,你私纵洋犯,虽事出有因,但也属不该,看在你今天见义勇为且救了豫堃监督的面上,功过相抵,但是你这社学的差事不能再干下去了,开革了永不叙用,至于李书役及码头劳工的处理,乃是粤海关的事,你们之后到粤海关衙门听凭处理吧,如此处理,你们可有异议?” “大人明察秋毫,裁断公(允yǔn),我等心服口服……” 码头上一群人异口同声,磕头的磕头,作揖的作揖,就随着魏同知这一句话,这件码头帮派斗殴的事件,竟然就让英佬背了黑锅,算是完事儿大吉了。 至于对荣远的处罚,他本来就不是社学的人,哪来的革职一说?! 当下,各位大人们上轿的上轿,回府的回府,只留下了一些县衙的班头衙役,以及粤海关的水手兵丁,监督着码头上的人群,自行地疏散。 荣远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些个颟顸的官儿老爷们给对付过去了。 他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在那拍打(身shēn)上的土呢,就看见梅老头儿带着几个人晃((荡dàng)dàng)了过来。 “怎么茬儿?你个老家伙还没完没了了?还要打一架呀!” 荣远对这个老滑头可是没什么好话。 梅运九嘿嘿一声冷笑。 “姓查的,别以为你今天侥幸嬴了我,就能稳压我们‘毒蛟帮’一头了,今天有官爷们在场,咱们这架是不可能再打起来了,不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子,你给我小心着点儿,说不定哪天,就有人去寻你的晦气了!” 荣远看着梅老头儿,轻蔑地一笑。 “行啊,老家伙,我查永礼,随时欢迎你去找我挨揍!” “哼!小子你别得意,咱们走!” 梅运九冷哼一声,带着几个心腹手下,转头走了。 他那个帮里现在出了二五仔,他着急回去清理门户呢,一时半会儿地估计没时间找荣大爷的麻烦了。 “查大哥……” 荣远正看着梅老头儿的背影想着事儿呢,忽然一声清脆的呼唤从他(身shēn)后响起。 荣远一回头,就看见洋装俏美女伍媚娘正站在他的(身shēn)后,眼波流转地正在那里打量他呢。 “查大哥,你那两千两银子,还要不要了?” 0114 浸猪笼 “要要要!” 荣大爷一听见两千两银子,赶紧地一连声地叫唤“药”,逗得伍媚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查大哥,我们家是卖瓷器茶叶的,可不是药铺啊。” 荣远让小美眉这么一打趣,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脸一红,抬手划拉着后脑勺,在那里尬笑着,不知道怎么接茬儿好了。 “永礼,我要带人回去了,你和我一起走吗?” 还好,这时候杨永清过来,给荣大爷解了尴尬。 “不了,我还得去趟伍家……” “伍家?怡和行啊,有啥事?要不我陪你同去吧。” 杨永清这家伙倒是自来熟,一说去伍家,他就主动要求跟着。 荣远抬眼皮扫了一眼这家伙,丫这哪是和他荣大爷说话啊,那眼神儿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人家伍媚娘的脸蛋儿。 哦—— 我说你这家伙今天怎么转了(性xìng),对我这个便宜表弟这么(热rè)(情qíng)呢,敢(情qíng)你这家伙他么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荣远心里起了一阵恶心。 “那个啥,我去要账,表哥你跟去难道也去要账?” “呃——,不是不是,表弟你真会说笑,哎,怡和行怎么还欠你钱?” “这不刚敲的洋竹杠嘛,伍二小姐给居中做的保,你表弟现在要钱有急用,人家伍二小姐好说话,答应先兑给我。” “兄弟,行,你牛,哥哥我打完人总是赔人家医药费,第一次见把人打个半死还能讹着钱的!” 杨永清嘿嘿笑着给荣远挑大拇指。 “嘿,我说表哥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荣远不高兴了,杨永清这明褒暗贬的(春chūn)秋说法,明显是在人家伍二小姐面前败坏他荣大爷的人品嘛! “嘿,我这夸你呢,那咋倒不高兴了,你属狗的啊,脸酸啊!” 一看荣远不高兴了,杨永清也不乐意了。 “好了,好了,你们兄弟自家人,吵什么呀。” 荣远和杨永清刚要翻脸,旁边伍家的护院头儿秦爷过来了,把两个小年轻给劝开来。 “杨公子,查大哥,你们不要吵了,今天都是因为我,才闹了那么多事端出来,都是小女子不好,你们千万不要再闹意见了。” 伍媚娘也赶紧给这俩不省心的货劝和。 “伍姑娘说哪里话,我们兄弟不过是绊两句嘴,与伍姑娘何干,姑娘你千万不要责怪自己,否则我们兄弟真是无地自容了。” 一见伍媚娘也来相劝,杨永清可是逮着和佳人说话的机会了,赶紧抱拳躬(身shēn),文邹邹半通不通地开始拽文。 荣远撇撇嘴,好话都让你丫说了,干脆劳资不说话了,你费吐沫去吧,到时候你看伍姑娘向着谁! 果然,伍媚娘下面的话就给杨永清来了个烧鸡大窝脖儿。 “杨公子,今天这事儿闹得,我也没心思招待您,您看这样好吧,过两天我让秦爷摆酒,宴请二位公子,代媚娘表达一下对二位今天仗义援手的谢意,您看好不好?” 人家伍家二小姐既然这么说了,杨永清再赖着不走也就不合适了,只得嘴里说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敢劳动秦大哥大驾”之类的话,悻悻地告辞,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伍媚娘笑颜如花,明媚的眸子闪动着感激的目光,一直等着杨永清不回头了,这才笑容一敛。 “查大哥,你这个表哥,看来对你有些意见啊。” 荣远眼神儿扫了伍媚娘一眼,她这话说得,有些交浅言深的味道了。 “呵呵……” 荣远干笑两声,也不说话,说什么?寄人篱下还能说什么!如果不是这境遇,他也不着急敲义律的洋竹杠。 杨家老爷子老两口,还有他那个便宜舅舅杨粤霆对他都(挺tǐng)好,但是他的两个表哥就未必了。 杨粤霆有事儿没事儿总夸他有眼光,看得远,要那两个表哥好好向他学习,估计那俩家伙都快烦透了。 伍媚娘一看荣远不说话,心思灵透,立刻乖巧地转换了话题: “查大哥,你这么着急要银子干嘛呀,难不成是看上了旁边花船上的哪个姐儿,你要来个金屋藏(娇jiāo)?” “噗——,咳咳……” 荣远一口痰卡了嗓子眼儿,咳得眼泪都下来了。 ——我说你个伍家二小姐,你刚才那大家闺秀的样儿,合着都是装出来的呀,这话是你个二八的小丫头该说的吗?! ——我咋回答你? ——说我不是看上了哪个姐儿,这他么的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我说我不是看不上人家,是怕得病?! ——回来您又该问了,怕得神马病啊? ——我还得跟您这个小丫头片子解释,怕得那个啥! ——您又问了,那个啥怎么得的啊? ——我说啥?难道还要把(日rì)本小电影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讲啊! 泥马,真要是这样,伍绍荣伍老爷非得把我给浸了猪笼不可! 没奈何,荣大爷只好迈步先往前走。 ——先把这小丫头片子带离了是非之地再说吧。 “那个啥,查某真是急用钱,我打算去水师里某个差事,正是要钱疏通呢,总花人家杨家的钱,也不合适。” 荣大爷为了不浸猪笼,只好实话实说。 “去什么劳什子水师营啊,查大哥,不如让我爹给你在粤海关或者十三行谋个差事,来钱又快又轻松,你看怎么样?” 伍媚娘倩兮巧笑着,一双媚眼月牙儿一样弯着,盯着他荣大爷。 荣远的魂儿都快让这小丫头给钩飞了。 要不是stcpd那边还有个黑长直的上官紫吊着,荣大爷估计什么特工啊,任务啊,就都扔脖子后边去了。 ——先招了伍家的上门女婿再说吧! “那个啥,伍小姐,就不劳伍老爷的大驾了,我一个练武的粗人,干不来海关和十三行的细活儿,到水师里((操cāo)cāo)枪弄炮地,这个我在行,再说,保家卫国,御敌于万里波涛之上,正是我辈男儿应做之事。” 荣大爷嘴里说得慷慨激昂,心里却是哭得肠子都断了,好儿好儿的上门女婿,拜拜了您呐! 我还是先完成任务吧。 完成了任务,我好回去找我那阿紫小姐姐去! 0115 荣大爷露了洋马脚 “嘻嘻,查大哥你可真会说笑,你要是粗人,那这羊城城里可就没有细人了,你见过哪个粗人还会讲洋文的?哎,对了,查大哥你这英吉利语是哪里学来的?怎么和我学的有些不一样啊?” 伍媚娘一边带着荣远往家走,一边笑嘻嘻地问。 我了个去! 荣远心里打了个突,自己露了马脚还不自知呢! 这年头儿庙里的老和尚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认识,更何况练武的娃子会说洋文,这他么的可不是太不正常了吗! 荣大爷环顾左右,幸好,阿文阿杰这四个蠢货还在他(身shēn)后老老实实地做跟班儿呢,这几个家伙要是回去乱说,可就坏了菜了! “那个啥,我学武艺的那个庙里挂单了个洋和尚,我是跟他学的,这洋和尚是法兰西人,所以我这英吉利语可能发音上和伍小姐学的正宗英吉利语有点儿不一样。” 荣远这胡扯的能力,简直是越来越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 “法兰西的洋和尚?噢,你是说神父吧,还有神父在和尚庙里挂单的?这可是头一回听说的新鲜事儿!” 伍媚娘嘴里冷不丁就蹦出法国话来,吓了荣大爷一大跳。 “可不是,洋和尚要在大清传教,逮住了就是死啦死啦地,他不在和尚庙里躲着,还能去哪?” 荣远也把十几年没用过的法语给拎了出来,心说歹亏自己在法兰西跟克莱蒙那个法兰西绿头大苍蝇混了两年,要不还真对付不了这个伍家二小姐。 “哎呀,你还真会法语啊!” 伍媚娘乐坏了,一边走一边就叽里咕噜地和荣远聊起大天儿来。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壮小伙子,一个二八芳华,貌若天仙,却穿了一(身shēn)洋装的大姑娘,两个人在道光朝的大马路上当街飙洋文,这(情qíng)景,想想都够惊世骇俗的,就别说那些路边的路人甲,小兵乙的,一个一个都在用看精神病外加黑白无常的眼神儿,看着这两个脑筋不正常的鬼,然后脚底下抹油,那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连带着那些跟在两人(身shēn)后的岭南四大棒槌,以及秦爷他们这些个伍家的护院,都被路人给鄙视了,这些人就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跟着这二位,简直是太丢人了!太尴尬了!太他么那个啥了! 好不容易,一行人终于是走到了伍家,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秦爷找了个词儿,带着手下“嗖”一下就没影儿了,跑得比他么的兔子都快。 四大棒槌咧嘴了,他们跑不了,还得继续跟着这个满嘴飙鸟语的查少主。 好在伍媚娘到了家,就不能再这么大模大样地跟着一帮子小伙子混了,她还得接着装她的大家闺秀去。 “查大哥,今天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从小就在英吉利长大,这一回来就是一大堆的规矩,简直是烦透了,这么多天了,就没这么痛快和别人说过话,以后有机会,我还去找你玩儿,对了,我先进去了,你在堂屋里等一会儿,一会儿自会有人支应你。” 伍媚娘说完,也不等荣远说话,自己带上小丫鬟,就跟个小鸟儿似的,唱着歌儿就蹦到内宅去了。 不大会儿工夫,一个自称是伍家子侄辈儿的管事就来到了堂屋,又是斟茶又是倒水地,倒是很客气,可是那态度,却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荣远一看就明白了,天天变着法儿攀附人家伍家的大有人在,也不缺他这一号,要不是看在他救了伍家二小姐的面子上,估计来个老妈子就把他荣大爷给打发了。 至于伍绍荣,那是你个小兔崽子想见就能见的吗?! 世界首富嗳,和巴菲特吃顿饭还得掏几百万富兰克林呢,更别说要见伍绍荣这得花多少钱了! 荣大爷是来要银子的,又不是有病来花银子的,见不见伍绍荣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只要银票到手,荣大爷拍拍(屁pì)股就走。 那个伍家的管事也是个心思灵透的,一看荣远不哼不哈的,也就明白了,干脆地拿出两千两银票,送荣大官人走人! 有道是(身shēn)上有钱,心中不慌,荣远从伍家出来,迈着四方步,看着街景儿,带着鼻青脸肿的四大棒槌,就回了“金刀门”杨家。 刚一进家门儿,早有管家在门口候着了,一把抓住了荣大爷,脚步如飞,就把他给带到了杨粤霆的书房。 “永礼啊,你今天可是把我给吓死了!” 荣远一进书房门,还没等给杨粤霆行礼呢,他那个便宜舅舅就直接从条案后面蹦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荣远,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半天,似乎是啥事儿也没有,这才一颗心放了下来,忽然把面孔一板,教训起来: “我说永礼啊,我这刚跟永清他们夸了你几天,说你老成持重,眼光深远,你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儿,幸好今天永清带着人及时赶到,否则你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你死去的娘亲交代啊!” 杨粤霆唠唠叨叨,开始数落荣远,说到动(情qíng)处,眼睛里竟然水汪汪地,还飘上了泪花儿。 荣远一看,甭问,一准儿是那个杨永清回来没给他荣大爷说好话,打了他的小报告儿,把这个便宜舅舅给惊吓到了。 没得说,赶紧认错,转移火力吧。 “舅舅,永礼知错了,以后永礼再也不莽撞了,不会让您担心了,那个啥,您看这是什么……” 荣远一伸手,打怀里把银票掏了出来。 “我了个去!” 杨粤霆一看荣远突然一出手就薅出来上千两的银票,当时就傻了。 “永礼啊,我跟你说,咱们杨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是也不缺银子,你这些钱是打哪儿来的我不问,你赶紧给我还回去,免得吃了官司,丢了(性xìng)命……” 荣远让杨粤霆说得“噗哧”一声乐了出来。 “舅舅,你当你外甥是梁山泊的好汉呐!我就是拦路抢劫,这年头儿有揣着上千两银票出门儿的吗?就是有,哪个不是前呼后拥的,我大白天怎么抢啊!” 当下,荣远就一五一十地,和杨粤霆把他怎么讹诈义律的事(情qíng)给说了。 “好!” 杨粤霆听了荣远的话,一拍桌子,叫了声好。 “他娘的英夷天天往咱们天朝走私公班土,抢走了我们大清多少银子,这洋竹杠,敲得好!永礼啊,你准备用这银子干点儿啥?” 0116 捐官儿 荣远轻轻一笑。 “舅舅,您把这些银子拿去运作我那个水师营的差事吧。” “神马?!” 杨粤霆的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都大。 “两千两银子,你要去捐武职?!永礼,你疯了吧!这随便再加个仨瓜俩枣儿的,都够捐个七品知县了。” “哎呀,舅舅嗳,您又不是不知道,就那些个候补县,别说别处,光咱们羊城地面儿上,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猴年马月能等到实缺啊,再说了,咱们家什么(情qíng)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的是实职的水师营实缺,万一咱们杨家以后要是发了什么官司,一家人(性xìng)命可就都在这上面了!” “对对,永礼你要是不说,我都让这两千两给烧迷糊了。” 杨粤霆听了荣远的话,这才想起来他们家还有朝廷钦犯亲族的案底呢,这哪天要是被人给兜出来,可不是得往马来亚跑路嘛。 当下他低头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对荣远说道: “永礼呀,按说运作这水师营把总,原本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不过这粤水师不比别处,谁让大清朝通商只此一地呢,所以油水相比别处水师也多些,这官价,自然是水涨船高,你又要实职……这样吧,用这些银子,我尽力给你弄个千总、副千总的,实在不济了,也得保个实职把总,你看如何?” “啊?” 荣远傻眼了,两千两银子,才运作了个把总,他还以为能搞个守备干干呢。 “舅舅,这两千两,才能买个兵头?!” “兵头你个头!” 杨粤霆以为荣远心气儿太高,没好气儿地敲打他: “实职的把总好歹也是七品的顶戴了,又不是给你弄个外委把总,虽然文贵武((贱jiàn)jiàn)吧,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了,你还不知足?!” 荣远一听,就明白自己又乌龙了,以前自己一直不知道这把总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儿,一看手下只有四五十号水手一条破船,就觉得自己是个兵头儿,他却不知道,一条船的管带,就已经是相当于绿营的营官了,海军是高技术兵种,别看才几十号人,可是搁不住船值钱啊,就算是一条四处漏水的巡船,那也比绿营一个营几百号人的家当加在一起贵,船长要是不弄个七品顶戴,怎么对得起这么贵的船啊。 当下,荣远对着杨粤霆一躬(身shēn)。 “一切全凭舅舅安排。” 甥舅两个计议妥帖,就一个开始跑官儿,一个在家猫冬,要不说有了银子好办事呢,本来杨家就有些关系,再加上能使银子,荣大爷的官凭,没过十天半月,也就下来了。 这天,荣远正在他的小院儿里闲得五脊六兽,让小丫鬟坐了躺椅,他在旁边儿扯着脖子给小丫鬟唱《海阔天空》呢,阿文哧溜一下就从小院儿门口钻了进来。 小丫鬟一看来了人,(屁pì)股底下就好像被锥子扎了似的,“噌”一下从躺椅上蹿了起来,赶紧拿着蒲扇装腔作势地给荣大爷扇风。 “小文子啊,啥事啊?没看爷这儿正忙着呢嘛!真没眼力劲儿!” 荣大爷正唱到嗨处,冷不丁让阿文这小子给搅合了,心(情qíng)不是一般的不好。 “给大老爷贺喜。” 阿文多聪明啊,赶紧给荣大爷打了个千儿。 “恭喜大老爷,贺喜大老爷,您的官凭下来了,我家老爷让我来请您过去呢。” 荣远一听说官凭下来了,立刻来了精神头儿,这曲儿也不唱了,赶紧回屋换了(身shēn)衣服,就奔着前厅跑来了。 刚刚跑到前厅廊下,就听见厅堂里说话的声音。 “爹,你可真是够偏心的,有钱给查永礼捐了个七品顶戴,却只给你儿子捐个禀生,那个查永礼有什么好,你就这么向着他?!” 荣远一听,这不是杨永清的声音嘛。 他停下脚步,不往前走了,心说看来这杨永清正给我上眼药呢,我还是别进去了,于是他就在厅堂门前的廊下一猫,开始听墙根儿。 “你个混账说什么呢!” 这个是杨粤霆的声音,话语里夹杂着怒气,显然是让杨永清给气着了。 “我跟你个混账说清楚,这捐官儿的钱,是人家永礼自己出的,你要是有本事给我也挣来两千两银子,我就是再给你加一倍,给你捐个同知、郎中的,也不在乎,你整天价就知道提笼架鸟,出入花船柳巷,花钱你是能手,怎么也没看你挣钱来?!” “我,我……我不是……,嘿,爹,您可得让我挣钱啊,买卖铺户不让我管,城外的田庄也不让我管,采买货品供应十三行还不让我管,我他么上哪儿挣钱去!再说了,查永礼的钱是好来的吗?还不是他绑了人家洋人的洋(肉rou)票才换来的银子!?” “噢,你挣不着钱,你还埋怨起我来了,你连个社学的帐都管得一塌糊涂,大窟窿小眼子的,那些买卖铺户上缴的平安费咋都不见了?我还得月月给你那个社学贴钱,你还有脸在这叫屈了,人家永礼的钱没偷没抢,坑那些走私贩子坑得好,坑得对!” “我去!爹,你这胳膊肘儿,怎么总往外拐?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 “什么叫往外拐,永礼是你姑姑的孩子,咱们家亲外甥!我告诉你,杨永清,你出了这个门不许说这样的话,这要是让永礼听见了,人家不定怎么想,亏了人家还一门心思地想要混进水师去给咱家留条后路呢,你做人不能不知道感恩……” “行啦,爹,他还给咱家留后路,他那是给他自己留后路呢!” “你个小兔崽子!你说的是人话吗?!” 屋子里,爷俩越吵吵声音越大,荣远躲在廊下,是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就在这会子,阿杰由打杨府大门外贴着墙根儿溜进了厅堂外廊,他一眼就看见荣远跟个老猫蹲耗子洞似的,正蹲在廊下哪儿偷听堂屋里的动静呢,于是就蹑手蹑脚地悄悄蹭到了荣大爷的(身shēn)后。 “小兔崽子你跟个黄花鱼似的,溜边儿过来干嘛?” 荣远头也不回地小声问阿杰,他早就听见(身shēn)后的脚步声了。 “那个啥,查少爷,门外边儿来了个女的,说有急事要见你。” 0117 天上掉下个伍媚娘 “女的?认不认识?” 荣远眉头一皱,自打他来到了羊城,见过的女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至于在和尚庙里的时候,母猪都没见过,就更甭提女人了,今天竟然被一个女人找上门来,他怎能不疑惑呢。 “认识倒是认识,就是前些(日rì)子,那个伍家二小姐的丫鬟。” 阿杰趴在荣大爷的耳朵边,神神秘秘地嘀咕了一句。 “八成,是上次少爷您英雄救美,人家美人儿动了芳心了……” “滚犊子!你丫狗嘴里就吐不出个象牙!” 荣远没好气儿地一伸手,把阿杰推了个跟头。 既然有小美女的跟班儿找上了门来,荣远也就没心思偷听杨粤霆爷俩的窝里反了。 他站起(身shēn)来,迈步往外就走。 “哎,哎,查少爷,老爷还要找你说官凭的事儿呢。” 阿文一看荣远要走,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小声地提醒。 “我先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再说了,现在那爷俩正撕吧呢,你看我进去合适吗?!你先在这儿等我会儿,舅舅要问你就说我上厕所了。” 荣远吩咐完阿文,借口尿遁,就跑杨府大门儿外面来了。 要说那个伍媚娘的小丫鬟也是脸皮够厚的,人家红娘找张生也得寻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说话,她可倒好,就那么大模大样地站在杨府大门外面,就好像她拉的皮条是件光明正大的事儿似的。 一见荣远出得府门,小丫鬟一脸焦急的神色终于有了缓解,连忙上来给荣大爷道万福。 “(春chūn)儿见过查公子,查公子,您快救救我们家二小姐吧。” 小丫鬟张嘴就是一口标准伦敦腔。 荣远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人家小姐是从小在英吉利留学的,贴(身shēn)的丫鬟会说鸟语还奇怪?看来这小丫鬟是怕她和荣远说的话被别人听了去,所以才当街和荣大爷飙洋文的。 “(春chūn)儿姑娘,你说哪里话啊,伍家大老爷要是都救不了你家小姐,你来找我又有何用?” 人家既然怕闲言碎语,荣远自然体贴地也以鸟语对答。 “公子莫要取笑,就是我家老爷想要二小姐的命啊!” 小丫鬟一着急,眼泪都快下来了。 “啊?!” 荣远让(春chūn)儿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怎么话儿说的?!” “查公子您有所不知,我家二小姐本来许配了布政使家嫡出的三公子,这次从英吉利回来,就是准备完婚的,可是谁知道那个憨货查尔斯因为垂涎我家小姐的美貌,竟然一路从英吉利跟了来,死活纠缠着我家小姐不放,那天在码头上,其实是我家小姐原准备和他说清楚,让他断了念想的,可是谁知却碰上了洋醉鬼耍流氓,要不是查公子您及时赶到,我家小姐的名节可就保不住了……” 小丫鬟(春chūn)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没说到正文儿,荣远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哎呀,(春chūn)儿姑娘,你说这些都有啥用,伍家老爷怎么会想要二小姐的命了?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公子你别急啊,你听(春chūn)儿说,就在那天回府后没两天,不知道外面怎么就传起我家二小姐的闲话了,说我家二小姐不检点,招蜂引蝶,不仅招洋人,还招了两帮江湖人争风吃醋打群架,又说我家小姐不守妇道,穿奇装异服,那衣服就是,就是,为了……那个方便的……” 说到这儿,小丫鬟的俏脸上羞得布满了红晕,她赶紧揭过了这节,接着往下说: “后来布政使家里就来人了,死说活说,聘礼也不要了,非要退了这门亲事,我家老爷气不过,就把亲事给退了,起初老爷还说再给二小姐寻个好人家,怎么也得是个学政、臬台家的公子,可是小姐的闲话传得满天飞,那些个高门大户都推了这亲事,接着,就不知是怎么传的,说我家小姐坏了名节,然后就有那贪图我家钱财的,或者是贪图小姐美貌的,那些个登徒子,就开始来我家提亲了,把老爷给气的,责骂了小姐好几顿,最后,老爷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竟然要把小姐许配给知府做八姨太!” “我家小姐那心气儿多高啊,那些官宦人家,就是嫡出的公子,我家小姐也未必看得上呢,这嫁给一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小姐哪肯呐!在家寻死觅活地,上吊吊了两三次,亏是下人们看得紧,小姐没死成,查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您要是不救她,她可就真完了。” (春chūn)儿一口气,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套tào),说得眼泪哗哗地流,引得旁边的路人甲们纷纷驻足观瞧,还以为荣大爷把人家大闺女怎么着了呢,可是听了半天,半个字都没听懂,紧接着荣远探照灯一样的大眼珠子就恶狠狠地瞪了过来,把周围一片闲人顿时惊了个作鸟兽散。 荣远听完了(春chūn)儿的叙述,轻轻叹了口气。 “(春chūn)儿姑娘,我对二小姐的遭遇,深表同(情qíng),可是,你让我怎么救她呢?我总不好跑到府上去,揪住了伍老爷,暴打一顿,要他收回成命吧。” 荣远这一说要暴打伍绍荣,倒把(春chūn)儿姑娘给说得破涕为笑了。 “哎呀,查公子,那天看你绝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偏偏要和(春chūn)儿装糊涂!” 荣远一听(春chūn)儿这话,眨巴眨巴眼睛。 “难道你是要我……” 荣远话说一半停住了,(春chūn)儿却似乎听出了荣远话里的意思,赶紧用力地连连点头。 “行!” 荣远想了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我今晚就去阉了丫羊城知府,只要二小姐能再给我五千两!” “噗——” (春chūn)儿气得直接翻白眼儿了。 ——姓查的小子,您能不能有点儿正文啊,我来又不是来雇凶杀人来的! “查公子,明白和你说了吧,其实那天小姐和您聊了一路,还是(挺tǐng)欣赏你的,我来时候小姐说了,与其去做庶出的夫人,嫡子的填房,糟老头子的小妾,不如和公子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了个去! 荣远让(春chūn)儿说得一愣。 不是吧,这主角光环也太明显了,就英雄救了个美,和美女聊了几句鸟文,就能骗来个大美女?! 荣大爷指指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小丫鬟。 “你,你说得是真的?二小姐真是这么说的?她要嫁给我?” “千真万确啊,查公子,您就赶紧找媒婆上伍家去提亲吧,您正七品实职的把总官凭不是已经下来了嘛,不到二十的正七品啊,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二小姐嫁给您,就是正七品的原配夫人,伍家还有啥不满意的!” 小丫鬟(春chūn)儿这小嘴儿甜的呀,跟抹了蜜似的,直劲儿地给荣远灌**汤,不一会儿工夫,就把荣大爷给灌得是五迷三道的,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0118 亲事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ài)面容~~,挽手说梦话……” 荣远眼神迷离,晃晃当当,哼着歌儿就从杨府大门外面蹓跶了进来。 他这小心(情qíng),简直不要太好! 一天之内,双喜临门,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喜,他荣大爷一下占了俩,这好事儿上哪儿找去,简直是天上掉下大块儿天鹅(肉rou)馅饼,砸中了他这只金蟾蜍啊。 虽说和这个伍媚娘成亲,他潜意识里有点儿觉得对不起阿紫吧,但是他和阿紫八字儿还没两撇儿呢,就为了这个守活寡,他荣大爷是不是有点儿太摧残自己了,再说了,又不是他主动的,是人家伍媚娘倒贴的,子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荣远自忖自己没有王八的基因,所以这便宜还是得占。 而且,最主要的,这(身shēn)体不是他荣大爷的呀! 他荣远,始终是清白的,嗯,没错,很清白! 即使再龌龊,也是他查永礼龌龊,与荣大爷无关。 ——等荣大爷完成任务穿越回去,把那个几岁大的查永礼意识换回来一看,嘿,他荣大爷给查小弟娶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查小弟还不得感激死他荣哥哥。 就是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查小弟会不会让大美女给吓得哭鼻子,嘿嘿…… 荣远正在那儿一边嘿嘿,一边yy呢,冷不丁旁边蹦出个人来,把荣大爷吓得差点儿蹿房上去。 “哎呦,我说查少爷,您怎么才回来呀,老爷都等急了!” “泥马,你个死阿文,你丫吓死我了!” 荣远让阿文给吓得,暂时把伍大美女给扔到了爪洼国,这才从爪洼国把杨粤霆又给换了回来。 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杨家正厅,结果进去一看,好家伙,杨老爷子,杨老太太,舅舅、舅妈,还有两个便宜表哥,一家子全在呢。 不要说杨家祖孙三代,就是再往上捯个十代八代,也没有人做过一官半职,这冷不丁捐了个实职的七品,那简直是祖上烧了高香,坟头儿冒青烟了,虽说荣远这个查永礼是个外甥,但是查家因为造反的事儿,已经是满门抄斩了,这个查永礼,其实和过继给他们杨家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杨老爷子和杨粤霆都已经把查永礼当自家子侄看待了,就差让他改姓了。 当下,一家人(热rè)(热rè)闹闹地就开始了庆贺。 杨家虽是富户,可是毕竟是寒门,有子侄当了官应该怎么庆贺,没人知道,反正就是一帮子人罗圈儿道喜,然后就是摆席吃喝,就连下人和门人弟子都一起吃,当然吃完了还要发红包儿。 酒过三巡,杨粤霆把酒杯放下,一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叠银票,放到荣远面前。 “永礼啊,这次捐官儿这个事儿啊,舅舅对不住你,本来已经说好了捐个千总的,可是不知道谁他么从中插了一杠子,愣是给你抹了两级,变成了把总,不过好在办事的人觉得对不住咱们,退了咱们五百两银子,这银票你收好,以后娶媳妇用吧。” 荣远把银票往回一推。 “舅舅你一家人说两家话,这次能捐个实职的七品,永礼已经心满意足了,这钱我不能收,还是舅舅你看家里哪里需要,就用在哪里吧。” “那哪儿行!这是你的钱。” 杨粤霆又把钱放回到荣远面前。 “舅舅你真是太见外,外甥来投奔你就够麻烦你的了,这钱算我孝敬您的。” 荣远又把银票推回去。 结果甥舅两个,就在这酒桌上推开牌九了,你推我让,谁也不要这钱。 “我说你俩也别推来推去的了。” 杨家老太太一看这俩人太煞风景,一把就把银票夺过来,扣在了自己面前。 “这事儿我作主了,永礼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明天我就找隔壁王婆去,让他给永礼说个好姻缘,这钱啊,就给永礼娶媳妇用了,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要是有富余,到时候都给永礼的媳妇。” 一听老太太这话,众人哄堂大笑,有几个年轻的后生就开始拿荣远逗起了闷子。 “停停停……” 杨粤霆挥挥手,把那几个不开眼的家伙赶开。 “现在永礼已经是朝廷命官了,你们几个小子得懂点儿规矩,大老爷的玩笑是随便开得的?!” “姥姥,老爷,舅舅,舅妈……” 荣远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赶紧地就开始说起他和伍媚娘这档子事儿。 “永礼已经有了意中人,人家也愿意,都已经说好了,我找人去人家里提亲,不知几位长辈看是否可以。” 杨老爷子和老太太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心说这查永礼可真是让他们省心啊,自己挣银子,自己买官儿,连媳妇自己也给找好了。 杨老太太笑眯眯地问荣远: “不知是左近哪家的闺女呀?要是人品没问题,我就让王婆去说去……” “姥姥,是伍家二小姐。” “武家?” 杨老太太皱着眉思索了半天。 “旁边巷子里那个武大郎家?” “噗——” 荣远心说,姥姥喂,你这儿演员可是真齐集啊,又是王婆,又是武大郎的,有没有潘金莲儿和西门大官人啊?你这是要演《水浒笑传》还是咋地啊。 “怡和行伍绍荣家!” “啊!” 荣远这一说怡和行伍绍荣家,杨家上上下下,下巴全磕在桌子上了。 “当啷”,“啪嚓”! 杨永清手里的酒杯被他一下就拍在了桌子上,结果手没收住,碰到了饭碗,饭碗又从桌上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永礼啊,这伍家……要不你换一家吧。” 杨粤霆面色古怪地看着荣远。 “这伍家虽然是行商,但是人家家大业大,不是我们能高攀得了的。” “胡说!” 一看儿子这样说,杨老太太不乐意了。 “他杨家有啥了不起,不就是钱多点儿嘛,几个子侄连他伍绍荣的爹,也就是花钱捐了个禀生,候补县之类的,咱们永礼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实职的七品了,要我说,咱们去提亲,还是他伍家高攀咱们杨家了呢!” “舅舅,这事儿真不是外甥我一厢(情qíng)愿,实在是伍家二小姐的意思,她在家哭着喊着要嫁咱们家呢。” 荣远一看老太太支持他,赶紧打蛇随棍上。 “啊?!你个兔崽子给人家搞大肚子啦!哎呦……” 杨老爷子一看荣远这么说,还以为这孩子先上车后买票呢,结果让杨老太太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了他一脚。 “行,要是这么说,我作主了,明儿我就让王婆去伍家提亲。” 杨老太太替老头儿和儿子拍了板。 “不行,我坚决反对!” 0119 卖惨 大伙儿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谁呀?老祖宗都拍板决定了,他还敢反对? 一桌子人转脸一瞧,呦,是老祖宗他大孙子,杨永清! 杨粤霆当时就不乐意了。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永礼的亲事自有我们做家长的作主,你跟着乱掺和什么!” 杨永清也是一时(情qíng)急这才出口反对的,被他爹这一数落,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儿,这才想到反对的理由。 “爹,你们不知道啊,那个伍家二小姐,现在羊城府已经传遍了,是个不守妇道的妖女啊……” “真的?怎么回事?” 一听杨永清说人家不守妇道,杨老太太八卦病发作了,赶紧打听。 “你们不知道,我可是亲眼所见的,永礼上次就是因为她才和‘毒蛟帮’那些杂碎动手的,而且,那个女人穿洋服,说洋话,还和一个洋人不清不楚的,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现在外面坊间都传遍了,说这女人早就坏了名节,伍家四处说媒,想把她推出去,可哪有正经人家要她啊,现在都是些常年泡花船的主儿上伍家提亲的,听说伍老爷要把她嫁给知府做八姨太呢。” “有这等事儿?” 听了杨永清的话,杨老太太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 杨永清一看,有门儿,赶紧趁(热rè)打铁。 “可不是,(奶nai)(奶nai),您说,就这样的女人,咱杨家能要吗?永礼要是娶了她,还不整天和那些狂蜂浪蝶们动刀子,再说了,咱们家要是截了知府老爷的胡,那还不让知府给恨死,以后咱杨家还不得被知府老爷给折腾死!” “啊?!” 杨老太太和杨老爷子,以及儿子儿媳面面相觑。 “要真是这样,这女人咱家可是不能要啊……” 荣远在旁边冷眼看着杨永清在那里口若悬河地哔哔,气得脸色铁青。 你丫(挺tǐng)的杨永清,你个王八蛋! 你不就是看我要娶伍媚娘,你嫉妒嘛! 你那点儿小九九我还不知道?! 那天你那眼珠子都快粘人家伍媚娘(身shēn)上,下不来了,可是你丫是个有家室的,你能娶人家伍媚娘吗?就算你想娶,人家也不嫁你啊! 噢,你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也不让我吃,你怎么这么孙子呢! 你得不到的,你就破坏我的好事,不让我得到,凭什么! 劳资今天说破了大天,非得把这伍媚娘娶进门来,恶心死你杨永清! “爷爷,(奶nai)(奶nai),舅舅,表哥说的没错,现在外面确实有些伍家二小姐的闲言碎语……” 荣远赶紧接过来杨永清的话茬儿: “不过,那都是谣传,要说伍二小姐如今这境况,其实都是我害的。” “啊?永礼你此话怎讲啊?” 荣远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一脸便秘的表(情qíng),就开始卖惨: “其实根本就不是伍二小姐招洋人,就是那天我带着阿杰阿文他们出去散心,正好碰上了伍二小姐被洋醉鬼(骚sāo)扰,我这一出手救她吧,救出麻烦来了,那个洋醉鬼不知道怎么和‘毒蛟帮’有瓜葛,‘毒蛟帮’要替洋醉鬼报仇,我们这才和‘毒蛟帮’打起来,这里面根本没人家伍二小姐啥事儿,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传成了两帮江湖人为伍二小姐争风吃醋了……” “再加上伍二小姐从小在英吉利长大,那帮没良心的嚼舌头根子,生生地毁人家伍二小姐的名节,说人家和洋人怎么怎么地,我和伍二小姐聊过,人家其实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是,就因为我一时争强好胜,结果连累了人家伍二小姐,现在让人给编排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都嫁不出去了,要被他爹嫁给个糟老头子做小妾,姥姥,你说,这二八的大姑娘要是嫁给个糟老头子,还是个偏房,这一辈子不就毁了么!” “这一切都因我而起,这些(日rì)子我都内疚得睡不着觉,我左思右想,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不能就这么不管,看着伍二小姐被我害得跳火坑。现在人家愿意嫁给我,那就算人言可畏,将来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认了,我也得娶她!我不能害了她还袖手旁观,真要是那样,我就不是个人了!” “好!说得好!永礼啊,姥姥支持你,明天我就让王婆去伍家提亲!” 杨老太太听了荣远这一番卖惨,当即一拍桌子,就把话给撂这儿了。 荣远这个坏怂,算是把准了杨老太太的脉了,这老太太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含冤受屈,最喜欢的,就是老爷们儿得有老爷们儿的担当,所以他这一番半真半假的叨叨,把伍小姐说得是多么多么地可怜,而害人家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的自己,不能不担负责任,这一番花言巧语下来,把个同(情qíng)心泛滥的老太太当时就给说得拍了板儿。 荣远一看杨老太太已经在那儿斩钉截铁了,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没有杨永清反对的余地了,不由得意地扫了杨永清一眼,这孙子正在那儿气得脸色铁青地,恶狠狠地盯着他荣大爷呢! 其实荣远这一番胡吣下来,漏洞比比皆是,可是杨永清这个只会提笼架鸟逛花船的公子哥儿,哪儿来得那好脑子,他根本就抓不住荣大爷话里的漏洞,更甭提反驳了。 就这么的,荣大爷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少不得,又是一大帮门人弟子上来祝贺劝酒要红包的,杨府上下一片(热rè)(热rè)闹闹地喜庆气氛中,杨永清大少爷喝多了回屋躺着生闷气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荣大爷起了个大早,带上阿文阿杰阿松阿柱,这岭南四大棒槌,出发赶往水师营去报到上任。 作为荣远捐官儿的添头,这四个家伙也被打包塞进了水师营,算是他荣大把总的四个亲兵,虽然这四个家伙武艺是糙了点儿,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荣远贴(身shēn)带到水师营来的亲信,自家人用着顺手不是! 水师提督的标营驻在虎门,荣远新官上任,自然应该先到虎门去拜他的老大——水师提督,也不知道人家关提督是看不上捐官儿呀还是咋地,荣大爷大老远从羊城跑到虎门,却吃了闭门羹,人家提督大人事儿多,让他直接去巡防营赴任去。 没奈何,喜滋滋上任的荣大爷又翻回头来,郁闷地来到了巡防营,结果一见了他的上官,荣远就挨了当头一棒。 0120 祁守备给的小鞋儿 荣大爷的顶头上司,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码头上,给粤海关监督豫堃磕头磕了一脑袋尿泥儿的祁守备。 此刻,这祁守备一手端着水烟袋,一手翻着巡船的花名册,嘴里咕噜咕噜地抽着水烟,丝毫想要理睬下面跪着的人的意思都没有。 “妈了巴子地这还得给这个孙子跪多长时间!?” 荣远单腿儿跪在地上,给守备大人请安,已经跪了一刻多钟了,膝盖都让地砖儿硌得生疼了,也没见守备大人发个话,让他起来。 “标下查永礼,给守备大人请安。” 不得已,荣远提高了声调儿,又念叨了一遍请安的词儿。 “听见啦,听见啦,嚎什么嚎,嚎丧呐!” 祁守备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抬起眼皮,瞅了一眼荣远。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天在码头上惊了监督大人驾的小子嘛,你怎么削尖了脑袋跑我这儿混吃喝来了?” “呃——,这个……” 荣远心说你丫这话让我怎么接茬儿?! “回大人话,标下一心为朝廷效力,故而投(身shēn)军伍,上报皇恩,下安黎庶。” “呸!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话就你也配说?!” 祁守备眼睛一瞪,厉声地呵斥起来。 “标下不敢。” 荣远赶紧低头,祁守备现在是他的现管,不伏低做小地,肯定要吃眼前亏。 “哼!谅你也不敢!” 祁守备给了荣远一个下马威,看着荣远雌伏在地的样子,心里上满足了不少,心说姓查的小子,你那天害我出丑,我正不知道上哪儿找你报仇去呢,嘿,天开了眼了,你丫自己跑到我的手心儿里来了,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你可别怪我心黑手狠收拾你了。 想到这里,祁守备把水烟袋往桌子上一撴。 “查永礼,别的废话我也不和你说了,我这里的规矩,你知道吧?” 荣远赶紧回话: “标下知道,一条巡船一个月二十两银子……” “那是别人!我给你一条巡船,一个月的份子是五十两!” “五十两?!” 荣远让祁守备开出的价码给吓了一跳。 ——泥马你怎么不去抢粤海关的关银呀! “守备大人,五十两,这,这有点儿太多了吧。” 荣远苦着脸,和上司划价儿。 这大清朝中后期,二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四、五口人家活上一年了,五十两,那就是美滋滋地活两年,过年还能有(肉rou)吃,有新衣服穿。 这一个月就要上交五十两银子,还要给手下的兵丁水手发饷,这他么的简直就是个吃人的价码! 什么?兵丁水手有朝廷发饷? 这是哪个不谙世事的大爷发的(春chūn)秋白(日rì)梦? 朝廷发的饷银早他么地不知道进了谁的腰包儿了! 一听荣远和他划价,祁守备的眉毛立了起来。 “呦,怎么茬儿,你杨家的查公子有能耐敲洋人的竹杠,有能耐使银子捐官儿,倒跑到我这儿哭穷来了,你要是不想干,趁早他么地回家抱孩子去!” 荣远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看这祁守备一上来就针对自己的架势,估计那个从中作梗,不给他千总官衔儿的家伙就是他了,糟糕,一定是这家伙把上次在码头上出丑的事儿赖在我头上了,这是一上来就给我小鞋儿穿啊,我要是不认头,弄不好他以此为由头,把我给开缺了,那捐官儿的钱可就鸡飞蛋打了。 “别,别呀,守备大人,五十两就五十两,标下一定按时给您双手奉上,还不行嘛。” 荣远赶紧地低头认栽,把这五十两的份儿钱给应承了下来。 “嗯,这还差不多。” 祁守备一看自己从荣远这儿一个月多榨了三十两银子,受伤的小心灵稍稍得到了弥补,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下,他点手叫过来一个亲兵,让他带着荣远去接收调拨给他的巡船。 自始至终,这个祁守备都没让荣大爷从地上站起来过。 等亲兵带着荣远和四大棒槌来到军港码头上,把那条调拨给他的巡船指给他看的时候,荣远哭了,简直是泪流满面呀。 ——真是太熟悉了。 ——熟悉的造型,熟悉的味道,这是妈妈的……呸!这不就是那条四处漏水,十几年前他带着出海的破巡船嘛! 亲兵给荣远指完了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荣远带着四大棒槌向着自己的巡船走了过去,突然间,呼啦啦,从船里跑出来二十几个老大爷,齐齐地跪倒一片,嘴里喊着大人,就给荣远磕头。 荣远一看,嘿,更熟悉了,都是老熟人,四十几岁,干巴黑瘦的大烟鬼老吕,还有头发都白了的海老大,全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荣大爷又哭了。 人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哭的是——怎么他么地又是你们这帮老大爷啊,就不能换批年轻点儿的呀,泥马祁守备你真他么地是缺德带冒烟儿,五十两银子你就给我这么一群老头儿,我是开巡逻艇还是开养老院啊! 眼见事已至此,再怨天尤人也是没用,荣远垂头丧气地在海老大一干爷爷辈儿的老水手陪同下,登船检查,算是履新了。 荣远在船上随便转了一圈儿,也没心思去听海老大唠唠叨叨地给他数落,什么船上有弓多少,有箭多少,打出去炮弹就往下掉的肾虚火炮有多少,发烟罐儿,火药罐儿又是多少,反正这船上能用的家伙事儿,根本就没多少。 “那个啥,别叨叨了,升帆,咱们出海。” 荣远打断了海老大的啰嗦,一挥手,下了命令。 “啊?!” 一众老爷爷傻了眼。 “不是,大人哪,今天咱们不当值,这还有一半人手没来齐呢……” 海老大赶紧拦着荣远,他下午还得去畅(春chūn)苑当伙计去呢,要不是上边通知今天来新船长,得接新官儿,他根本就不会来这船上,这一出海,什么时候能回来就不一定了,他那第二职业他得惦记着别丢了呀。 “人手不齐正好,没来的自认倒霉,收了孝敬就不用分他们的份儿了。” 荣大爷现在可是签了要命合同的资本家,那是得开工就开工,得克扣就克扣,一个月五十两份子钱哪,他荣大爷得起早贪黑地溜马路,不是,溜珠江口,才能给挣出来啊! 四处漏水的破船,在荣远的严令和喝骂声中,解缆起锚,扬帆出海,向着珠江口缓缓驶去,踏上了去找那些走私公班土的倒霉蛋儿收孝敬的航程。 0121 结婚 荣远新官上任,一上来就把个巡船上的老爷爷们((操cāo)cāo)练得是鸡飞狗跳,怨声载道,就差当面骂娘了,好在这天天连续地往大澳外海上去转悠,收获倒也是不少,荣大爷也还算公道,只要参加行动的就都有一份例钱分,老爷爷们拿了银子,苦点儿累点儿也就还能忍耐了,总好过其他巡船上那些个夭寿的管带,拿了孝敬只给水手们一人俩铜板吧。 荣大爷忙着在外海上捞偏门,杨家家里也没闲着,杨老太太一早就找了媒婆,去到伍家府上提亲。 伍绍荣正在让伍媚娘的婚事给搅合的焦头烂额呢,一开始也没拿杨家的亲事当回事儿,以为又是哪家的登徒子来占便宜的,就随随便便把媒婆给打发了。 可是伍媚娘早就让(春chūn)儿天天盯着那些个来提亲的呢,这有媒婆上门为杨家说媒这事儿,自然是逃不过现实版小红娘的耳目,(春chūn)儿赶紧就把这消息告诉了自家小姐。 结果,伍绍荣的脑仁儿又疼上了。 本来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打死也不嫁人的二姑娘忽然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又开始哭闹着非杨家那个外甥查永礼不嫁了,跳着脚儿地要他爹把人家的媒人再给找回来。 伍绍荣能把一个普通的洋行经营成世界(性xìng)跨国大财团,自然不是傻子,随便派人一打听,就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儿,敢(情qíng)人家俩小孩儿,早就把这事儿给定下了。 一边是给从四品的知府老爷做小妾,一边是给正七品武职做正室,这其中的利弊,还真是不好权衡,不过好在伍家家大业大,还当真是不怕让知府老爷记恨,再加上伍媚娘在那儿天天上吊抹脖子地,伍绍荣也真是烦了,而且不管怎么说,给七品官做正室,名声上总好过去给糟老头子当小妾,这么一琢磨,伍老爷也就点头答应了杨家的婚事。 婚事是应下来了,可是要到结婚,这古代的繁文缛节可是多了去了,不像后世,结不结婚的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 虽说杨家是寒门,伍家是((贱jiàn)jiàn)业,原本不用按照士大夫家的礼数,六礼齐全地((操cāo)cāo)办,可是两家可是都捐了功名在(身shēn)的,这婚要是结的太草率了,也说不过去。 再说了,伍家二小姐这不守妇道的名声,现在可是传得羊城满大街都知道了,要是草草地把婚事办了,这岂不就把传闻给坐实了嘛,所以这婚事,不但不能草率,还要办得正式,办得隆重,办得轰动,这才能给那些乱嚼舌头根子的家伙们以回击。 于是乎,这纳彩、问吉、合八字,小定、大定、下聘礼,杨家是一样不少,全都照着做了,当然了,结婚前一天,伍家也按照规矩,顶格儿地送来了六十四抬的“全堂”嫁妆,这么一折腾,小半年儿都过去了,时间从荣远驾船出海的夏季,就来到了腊月。 要不说还是过去的孩子们省心,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由杨粤霆夫妇代替荣远的父母给做了,孩子们就一门儿心思地踏踏实实等着入洞房就好了,哪像后世,结个婚得把孩子们((操cāo)cāo)碎了心,一不小心,结婚当天还许俩人就离婚了。 荣远自然是你们(爱ài)怎么折腾怎么折腾,爷就一门儿心思地漂在海上玩儿打地鼠,到处堵截公班土的走私船,一时间可是把大澳那边海面上给折腾得够呛,不光是那些个把公班土从趸船倒腾到岸上去的帮派分子,就是粤海关的缉私船和水师的自己人,都恨不得弄死他荣大爷,没别的,这家伙太可恨,把自己人生意都给抢了。 想归想,你要弄死他荣大爷,却没有那么容易。 你要是开枪开炮吧,不敢,攻击水师巡船形同造反,谁也没这个胆子。 可是不用火器,单凭刀枪跳帮,人家荣大爷江湖人称“疾风刀”,那刀快的,一眨眼能放翻五六个,人家不来跳帮打你,你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有胆子去搞人家?所以有那么几个不堪荣远盘剥的走私贩子尝试反抗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和荣大爷的巡船动刀动枪了,一个一个乖乖地交过路费。 好不容易,这些个走私贩子和缉私艇、巡船上的丘八盼到了腊月,大家是弹冠相庆,一起搞联欢,为啥?荣大爷要回岸上结婚去了,这瘟神可算是能消停几天了,都快整得大家没活路儿了,一时间,大家提前过年,那场面,比荣大爷的婚礼可能还要(热rè)闹几分。 荣远的婚礼定在了腊月初八,这一天,荣大爷骑上高头骏马,全(身shēn)披红挂彩,神采飞扬地来到伍家,把新娘子接了出来。 然后一路上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地得瑟回了杨家。 本来荣远还怕半路上那个查尔斯会蹦出来扮演程咬金呢,结果(春chūn)儿直接告诉他,他那个便宜岳父伍大老爷说了,县衙已经行文十三行了,画影图形捉拿在大清持械行凶的洋夷贼匪查尔斯,伍绍荣也知会英夷头子义律了,查尔斯哪只脚踩上华夏土地,就剁他哪只脚,让义律好好看住了这二百五,别来给伍媚娘的婚事捣乱。 结果可怜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上尉查尔斯,一直被义律软(禁jìn)在一艘护卫舰上,已经在珠江口外漂了整整小半年儿了。 荣远听了这个消息,自然是什么担心都没有了,怎么能作,怎么作出花儿来,他就怎么作! 别说是一路放鞭炮,吹吹打打了,他都想把他船上那个不举的破铜炮拆下来,搁杨府门口当礼炮用,后来因为怕炸膛,这才作罢了。 荣大爷把新娘子接回府,迈完了火盆儿拜天地,杨粤霆夫妇自然代替了荣远的父母,坐在那里让新人拜了高堂,夫妻对拜之后,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就被送入了洞房。 荣远在羊城没什么亲戚朋友,和上司同僚的关系那就更是一团糟,杨家因为不是自己亲儿子结婚,也不好请那么多亲朋好友,所以这喜宴,就显得稍微有点儿冷清,无外是杨家自己的子侄门人,还有荣远船上那些个老爷爷一起吃了顿酒菜。 不过这正中荣大爷下怀,喝那么多猫尿做什么,耽误了晚上的重要作战,那可是得不偿失! 这不,外边的丘八们还在吆五喝六地划拳行令呢,荣远已经贼兮兮地溜回洞房,找伍媚娘谈心来了。 0122 绳戏 荣远本尊年纪是二十几岁,所有的穿越经历加在一起,也有二十来年,别看他活了这好几十年,结婚这么高大上的活动,他可是第一次当主角,洞房花烛夜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当然,当刘备他爸那次不算,那次和刘备他老妈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荣大爷带着几丝兴奋、几丝窃喜、几丝忐忑、几丝期待的心(情qíng),回到了他居住的僻静小院儿,他原来居住的里外(套tào)间儿,现在已经正式成了他们夫妇的洞房。 他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外间的房门,刚要迈步往里走,却又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小丫鬟(春chūn)儿把家虎一样往门口一拦,小手儿往荣大爷眼前一伸,没好气儿地说了句: “姑老爷,**一刻值千金,你看着给吧。” 我了个去! 小丫头片子还敢拦路抢劫?! 荣远(身shēn)上(身shēn)下划拉半天,镚子儿没有! 红包他在前院全发完了…… “小姑(奶nai)(奶nai),(身shēn)上没钱啦,要不你看这样,赶明儿我给你包个大红包,银票的,你看行不行?” (春chūn)儿把脑袋一拨拉。 “门儿也没有,没红包别想进门儿,这敲门的红包儿哪儿有后给的!” “不是,(春chūn)儿姐姐,姑(奶nai)(奶nai),祖宗,真没钱了,通融通融可好?!” 荣远哭丧着脸哀求。 (春chūn)儿板着的脸上忽然挂上了点儿笑模样。 “没钱,没钱明儿再来。” 我艹! 明儿还是洞房吗?! 要不是看在他是伍媚娘的贴(身shēn)小丫鬟份儿上,荣大爷都想把她扒拉到一边儿,自己闯进洞房去了。 突然,里间屋传出来伍媚娘的声音: “(春chūn)儿,别闹了,莫要为难你家姑老爷,明天他肯定得给你个大红包儿的。” (春chūn)儿听见了她家小姐的话,没奈何地恨恨一跺脚,把(身shēn)子往门旁边一侧,不(情qíng)不愿地给荣远让开了房门。 “你自己小心啊,母老虎吃人的,不行了就喊救命。” (春chūn)儿抬眼盯着荣远的眼睛,脸上似乎还流露出几丝关切的神(情qíng),悄悄地小声叮嘱起荣远来。 我了个去,你个小丫头不会是和你家小姐…… 荣大爷嘿嘿一声邪笑。 “你家小姐难道还真是个母大虫啊?你也太小看你家姑老爷了,一会儿你听谁喊救命吧。” 荣远小声地和(春chūn)儿调笑了一声,迈步就往里间屋走去,(春chūn)儿在他(身shēn)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会是这小丫头也看上我荣大爷了吧,怎么感觉她不想让我进洞房呢,是不是她嫉妒她们家小姐呀,要是这样的话,以后收她做个偏房也不错。” 荣大爷吃着锅里的,占着盆儿里的,一边在脑子里头yy着,一边推开了里间屋的门儿。 洞房里,红色的大蜡烛跳动着红色的火苗,桌子椅子上罩了红色的桌布椅子垫儿,房梁上张灯结彩,全是红灯笼和红色的纸花儿,屋子的正中间,一张老式的红木大(床chuáng)罩着红色的(床chuáng)帐,(床chuáng)上铺陈着红色的被褥,被褥上,一个一(身shēn)红的(娇jiāo)小(身shēn)影端坐在那里,头上罩着红盖头。 这洞房里整个就是个红色的世界,别提多喜庆了。 荣远一伸手,就把桌子上放着的那个挑盖头用的小棍儿给抄在了手里,嘿嘿坏笑着就把小棍儿伸向了新娘子。 还没等荣远的小棍儿挑到盖头呢,新娘子手一动,自己“哗啦”一下,就把盖头给掀了。 “哎呀,不行了,快憋闷死我了。” 伍媚娘洁白如玉的小手儿轻轻地拍着(胸xiong)口,张着樱桃红的小嘴儿深深地喘了两口气儿。 荣远有点儿郁闷,这揭盖头的事儿哪儿有新娘子自己干的,这不是得老爷们儿来嘛。 “媚娘,乖,把盖头盖上,我这拿着棍儿,还没用呢。” 荣远把盖头拿在手里,要给伍媚娘重新罩在头上。 “不嘛,这东西捂着太气闷了,人家不要。” 伍媚娘撅着小嘴儿撒(娇jiāo),红润明艳的俏脸上,一片(娇jiāo)憨的神(情qíng)。 荣大爷一见这(情qíng)景,立刻投降了。 “好,好,不盖就不盖,来,喝合欢酒了……” “人家不要,这酒太辣,喝不惯。” 伍媚娘继续撒(娇jiāo)。 荣远一想也是,估计伍媚娘在英吉利净喝红酒香槟什么的了,可不是喝不惯这边的老白干嘛。 “不喝就不喝,那咱们宽衣吧。” 荣大爷合欢酒的程序也省了,一伸狗爪子就要帮伍媚娘宽衣。 “等等,等等,你急个什么,咱们来玩个好玩儿的……” 伍媚娘一伸手,由打被子底下拽出一捆红色的绳子来。 我了个去! 荣大爷傻眼了。 泥马这伍媚娘在英吉利看来是真没学好啊,这洞房花烛地,竟然就要动用红绳儿?! 荣远虽然住了十几年和尚庙,但他也不是吃素长大的,红绳儿是干啥的他自然是知道滴,问题是知道归知道,这红绳儿具体怎么个用法,到底有何妙处,他除了观摩过几个电影儿以外,却是一概不知。 荣大爷可不愿意承认自己孤陋寡闻,特别是在新婚妻子面前,于是一把抢过了伍媚娘手里的绳子。 “今天是洞房花烛啊,不宜动用重刑,你不知道啊,华夏这边坏人多,屋子外面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准备听墙根儿呢。” “不嘛,人家就要,不用这个不许你上来!” ——泥马,看来这个伍媚娘还是个bt型重症患者。 荣远在伍媚娘鼓着腮帮子,假装生气,杏眼圆睁地(娇jiāo)嗔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好,一切都依你……” 荣大爷一伸手,拿着红绳儿就往伍媚娘(身shēn)上捆。 “谁说让你捆我了,坐那边椅子上去!” 伍媚娘一把揪开荣远手里的红绳儿,纤细的玉手一指桌子旁的椅子,下了命令,那(身shēn)上的气质陡然一变,从一个(娇jiāo)憨少女,猛地就变成了皮衣女王。 卧槽! 荣大爷不蛋定了。 泥马你个小娘们儿,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呀,这洞房花烛夜还没过呢,你丫就命令起老爷们儿来了,我要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以后你还不反了天了! “哎,好!” 荣大爷点头哈腰,乖乖地坐到了椅子上。 伍媚娘一下从(床chuáng)上就蹦到了地上,抹肩头拢二臂,就把荣大爷给捆在椅子上了,力气这个大呀,下手这个狠哪,别说是捆荣远,捆头猪,猪都跑不了! 得,看来,这伍媚娘不但是个bt型重症患者,还是他么的攻击型bt重症患者! “行,行,小娘们儿,你以为就你会玩儿是吧,一会儿劳资要是不让你唱征服,劳资明天就进宫伺候皇上去!” 荣大爷在心里头暗暗发誓,想着一会儿怎么好好收拾这伍家二小姐。 就这么点儿工夫,伍媚娘已经把荣远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捆了个结实。 伍媚娘抬手一抹香腮和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 “哎呀,累死我了……” “累了吧,好娘子,来,赶紧给夫君我解开,夫君我不喜欢让别人捆着,我喜欢捆别人……” “切——,想得美,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捆上,哪能这么快又给你解开了!” 伍媚娘(娇jiāo)俏的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伸出纤纤玉手,如葱的玉指在荣远的脸蛋子上一通划拉,那媚眼如丝,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地盯着荣大爷的脸。 冷不丁,不知道从哪儿,伍媚娘突然拽出一把刀子来。 伍姑娘抬起一只脚,直接踩到了荣远的腿上,刀子往前一递,直接戳在了荣大爷的心窝儿上。 “说吧,查永礼,你把宝贝藏哪儿了!” 0123 痛,并快乐着! 荣远一愣,心说没想到这伍媚娘如花似玉,知书达理的一个大家闺秀,原来这骨子里竟然这么疯狂,这哪儿是洞房花烛啊,简直就是动作电影儿拍摄现场啊!这伍媚娘现在,活脱脱就是个女土匪啊! 荣大爷惫懒地一笑。 “小娘子别闹了,快把刀子扔了,别一不留神伤了自己,你着什么急呀,宝贝就在我(身shēn)上,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荣远话还没说完呢,伍媚娘抡圆了巴掌,照着荣远的大脸蛋子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 打得这叫一个脆生! “哎呦!” 荣大爷被打了个冷不防,痛得叫唤起来。 “噗——,哈哈……” 屋子外面的窗根下面,传来了没憋住的笑声。 阿杰一手指头捅在阿文的腰眼儿上,压低了声音咒骂: “阿文你找死啊,要是让查少爷听到,知道咱俩在这儿听墙根儿,还不扒了咱俩的皮!” “得了吧,你听听,查少爷这不正让新娘子收拾呢嘛,他哪还有工夫顾咱们?!” 不提屋子外面的两个坏怂在那儿嘀嘀咕咕,单说屋里荣远让伍媚娘这一嘴巴,给抽得有点儿明白了过来,他盯着柳眉倒竖,一脸狠厉之色的新娘子,心里头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脚。 “查永礼,你他么别给我在这儿装洋蒜,我再问你一遍,你丫把宝贝藏哪儿了?!” 伍媚娘跟个女土匪似的,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脚踩在荣远的腿上,手里掂着刀子,刀尖就在荣大爷的眼前乱晃。 荣远脸色开始变得惊慌起来,嗫喏地嘟嘟囔囔: “娘,娘子,别,别闹了,不是跟你说了嘛,宝贝就在我(身shēn)上……” “哧啦——” 一声裂帛声响。 “啊——” 荣大爷一声痛呼,肩头大红的吉服就被刀子划开了一个口子,比衣服更红的鲜血就流了出来。 “唔……唔……” 窗根儿下面的两个坏小子捂着嘴,拼命地憋着笑,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查永礼,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再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切了你的宝贝,让你去起点当太监!” 卧槽! 去起点当太监这话,伍媚娘都从嘴里说出来了,荣远要是还拿她当好人,那可就是真的脑残患者了。 “你,你不是伍媚娘,你到底是谁?!” 荣大爷总算是醒过闷儿来了,一瞬间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煞白,眼神恐惧地盯着伍媚娘那狐媚的眼睛,(身shēn)子一(挺tǐng)一(挺tǐng)地,就想从椅子上挣脱红绳儿的控制。 “我如果是你,我就会老实点儿!” 伍媚娘的眼中,眼神儿忽然冷如寒冰,手腕子一动,“噗哧”一下,刀子扎到了荣远的(胸xiong)膛上。 “哎呦,妈呀,饶命啊!” 荣远这一下可是吓得不轻,还以为伍媚娘要给自己扎个透心凉呢。 屋子外面蹭蹭蹦过来两个人,正是阿松和阿柱。 “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像听见查少爷在惨叫?” 两人正要到屋门前去查看,冷不丁两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来,一把就捂住了他俩的嘴。 “嘘——” 阿文这坏怂用眼神儿示意着阿松和阿柱别说话。 “你们两个棒槌最好别去打搅查少爷……” 阿文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警告两个家伙。 “可,可是,刚才查少爷在惨叫啊……” 阿柱还在那儿不明所以。 “你们俩懂什么,这个就叫做——痛,并快乐着!” 阿文在那里摇头晃脑地拽文。 “哦——” 阿松和阿柱若有所悟,一齐在那傻呆呆地点头。 屋子里的刑讯((逼bi)bi)供还在继续。 “查永礼,识相的,乖乖把木棉袈裟给我交出来,看在咱们是老相识的面子上,我答应留你个全尸。” 伍媚娘把刀子从荣远的(胸xiong)口上拔了出来,刀子连刀尖儿都没有扎进去,总共扎了没有半寸深。 “老相识?你,你是……” 荣远看着伍媚娘那俏丽的面容,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过去的什么人给对上号。 “阿弥陀佛,怎么,查师弟,这才没多久,你就忘了师兄我了么?” “你,你是,慧仁?!呕——” 荣远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敢(情qíng)这个伍媚娘,是让慧仁那个老和尚给附了(身shēn)了! 一想到伍媚娘这个千(娇jiāo)百媚的(身shēn)子里,竟然住着一个糙汉,荣大爷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张嘴就要吐出来。 伍媚娘吓得赶紧往后一蹿,还好,荣大爷的酒饭早已穿肠而过了,吐不出来了。 “慧仁你个老秃驴,我说你怎么千方百计地接近我呢,原来你早就盘算着找我报仇了!” 荣远一旦知道了伍媚娘的真实(身shēn)份,之前的种种他也就自然地换了另一个视角来看待了。 “慧仁,码头上不是你碰上流氓了吧,是你勾搭人家红毛鬼吧,伍二小姐坏了名节的流言也是你自己传出去的吧,派(春chūn)儿来我这儿使诈,诓我和你结婚也是你的计划吧,你一切的谋划,你演的一切戏码,都是为了今天,现在,拿着刀((逼bi)bi)我交出那个木棉袈裟是不是!” “嘿嘿嘿……” 伍媚娘(娇jiāo)小的(身shēn)子,笑得花枝乱颤,可是现在,在荣远的眼里,那简直就是一个太监在那里装美女,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查永礼,你都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也没有用!你赶紧把宝贝交出来,大爷给你来个痛快的!” “痛快的?嘿嘿……” 荣远也笑起来,眼睛里闪过戏谑的光。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单凭一把刀,就能杀得了我吧!” 伍媚娘邪(性xìng)地冷冷一笑,伸出刀子,平着拍了拍荣大爷的脸蛋儿。 “小子,你以为这是一把刀?其实它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它是一把扎进你脑子,可以把你的意识送去‘时间的彼方’的刀!” 我了个去! 荣远吓得呀,小心肝儿都抽抽儿了。 他可不认为这个死太监在和他开玩笑,既然简雍都有能力送他荣大爷去那个“时间的彼方”,慧仁的刀片儿为什么不能?! “慧仁,你别((逼bi)bi)我啊,我告诉你,我只要在这屋子里一喊救命,全杨家的人都会来,你就是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荣远又开始满嘴跑火车,忽悠死太监。 “呵呵,叫啊,叫吧!今天是你查大爷结婚的好(日rì)子嗳,这里可是洞房嗳,你叫一个试试,就算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0124 坑爹的黑娜 泥马的,慧仁你丫算计的可是真狠,啥都让你算计到了。 荣远内牛满面。 劳资就不信了,劳资一个救兵都喊不来! “救命啊,杀人啦,快来救救我啊……” 被红绳绑在椅子上的荣大爷绝望了,扯着脖子就喊开了。 屋子外面正在听墙根儿的四大棒槌一愣。 “我怎么听着,查少爷这叫声怎么这么惨呢?” 阿柱狐疑地转头看着旁边那三位。 “就是啊,这都不是人声儿了,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吧,别真出了事儿……” 阿松也嘀咕上了。 “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棒槌啊,查公子这是快乐到极点了你们懂不懂!” 阿杰鄙夷地扫了阿松和阿柱两眼,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qíng)。 “就是就是,你俩要是沉不住气,趁早回你们自己屋去。” 阿文也跟着敲铲子。 就在这几个家伙正在那儿叨咕的时候,外间屋房门一开,一个窈窕的(身shēn)影走了出来。 “我说你们几个浪风抽的有意思吗?再在这儿蹲着小心我告诉查少爷,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打折你们的腿!” (春chūn)儿两手掐腰,站在院子里,冲着四大棒槌就骂开了。 “(春chūn)儿姑娘饶命,(春chūn)儿姑娘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四个家伙一听见(春chūn)儿的骂声,就好像被蛇咬了(屁pì)股,全都从地上蹿了起来,阿文赶紧一连声地给(春chūn)儿说好话。 “还不快滚!” (春chūn)儿发雌威了,手指着院子的大门,杏眼圆睁。 四大棒槌二话也不敢说,立刻是狼奔豕突,抱头鼠窜,从院门跑出了小院儿。 屋子里的荣大爷干嚎了半天,自然是一个救兵都没有叫进来。 伍媚娘笑吟吟地看着荣远。 “怎么样,死心了吧,赶紧说你把木棉袈裟藏哪儿了,不说我可拿钝刀子片(肉rou)片儿了啊。” “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荣远哭丧着脸,一连声儿地求饶。 “那啥,我把它藏在(床chuáng)下面的地砖儿底下了。” “真的?” 伍媚娘掂着刀子在荣远鼻子前面晃悠。 “真的,骗你是小狗,我对灯发誓。” 荣远用最最真诚的眼神儿盯着伍媚娘的眼睛。 “行,我要是在(床chuáng)底下地砖儿下面找不到东西,我也不要那木棉袈裟了,直接就送你上西天!” 伍媚娘恶狠狠地瞪着荣远,盯了半天,也没看荣大爷改口,她一回(身shēn),跑到(床chuáng)边上,伏下(身shēn)子就开始往(床chuáng)底下爬。 “那个啥,慧仁师兄,那(床chuáng)太重了,你一个人不好弄,要不你把我放了,我帮你把(床chuáng)搬开,你找起来也方便不是?” 荣远看着伍媚娘的(屁pì)股在(床chuáng)下边扭啊扭地,不好往(床chuáng)下边儿钻,赶紧假装好意地央告,让她给自己松绑。 “你丫以为我傻啊,这伍媚娘小姐的(身shēn)子,什么功夫都没有,放了你我还不让你给打死啊!” 慧仁这孙子不上荣远的当。 荣远一看这死太监钻(床chuáng)下面去了,赶紧地就开始在那死命地挣扎起来,想要把红绳儿给弄松了,赶紧跑路,至于什么木棉袈裟,宝贝再值钱,能和小命儿比吗?! “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在那儿不老实,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先挑了你丫的手筋脚筋,让你死不了,活不成!” 伍媚娘的声音从(床chuáng)底下瓮声瓮气地传了出来。 得,荣大爷一下泄气了,不是让死太监吓的,是绳子捆太紧了,根本挣不开! 怎么办?一会儿不管慧仁这孙子找没找到木棉袈裟,他荣大爷都得死! 荣远冷静了下来,开始坐在那儿活动着脑子里那七十二个转轴想辙。 诶!对了! 猛地,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超能查派不是有跨时空求救的功能吗! 荣远想起自己和克莱蒙那个法兰西绿头大苍蝇一起住院时,黑娜本体跨越时空来救他的一幕。 ——救命啊! ——sos啊! 荣大爷开始在脑子里狂喊起来,救命和sos每样各喊了五十遍。 结果,不要说黑娜,就是那个一闪放出万道白光的时空裂隙,都没有出现。 “嗯?怎么回事?黑娜不是说这两句喊哪个都行的吗?只要超能查派一报警,她黑娜就会穿越时空来救我的,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荣远坐在那里一边纳闷儿,一边还不死心,继续在脑子里喊着救命。 又喊了一百多遍,屋子里还是毫无动静。 泥马,黑娜你个坑爹娘们儿,水缪缪坑我也就罢了,怎么你也不学好了,也坑起人来了,你坑人不要紧呐,我荣大爷的小命儿可是要玩儿完了。 荣远跨时空求救了半天,也没见屋子里的空间有啥反应,把他给急得呀,好似(热rè)锅上的蚂蚁,不由得又开始在椅子上疯狂地挣扎起来,直把个花梨木的椅子都快给逛((荡dàng)dàng)散架了,“吱嘎吱嘎”地响了起来,倒好像是洞房花烛夜应该有的声音。 荣远正在那里求人不如求己地自救呢,忽然就听见红木大(床chuáng)的底下发出来一声欢呼,紧接着,伍媚娘就一手拿红布,一手攥着小人偶,从(床chuáng)下面慢慢爬了出来。 完了! 荣远眼一闭,(身shēn)子一摊,坐在那里不动弹了。 还动弹啥呀,人家都把宝贝找到了,他荣大爷的命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现在,他荣远已经彻底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rou),人家是想切片就切片,想切丁就切丁。 是痛痛快快地送他荣大爷早(日rì)往生极乐,还是先把他全(身shēn)切个三千六百片儿,再让他去“时间的彼方”报到,可就全看人家的心(情qíng)了。 荣远这个后悔呀,刚才干嘛一害怕,就把木棉袈裟的真正埋藏地点告诉慧仁这老秃驴啊,告诉他个假地点,不是还能多拖延一会儿时间呢嘛。 合着他就不想想,就他那个怂样,《甲方乙方》里那个打死我也不说的胖厨子,都比他坚贞不屈,不用人家慧仁费事,只要用刀子再多片他荣大爷两下,他一准儿就把藏宝的真正地点给秃噜出来。 “嘿嘿,查永礼,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不(禁jìn)吓唬啊,才刚给你吃了这么一点儿小小的苦头,你就真的把这宝贝给卖了……” 伍媚娘跟个流氓一样,手里晃((荡dàng)dàng)着刀子,脚底下一颠一颠地,就来到了荣远的面前。 “看在你难得诚实一把的份儿上,今天我心(情qíng)好,我这就送你毫无痛苦地上路吧!” 说着话,伍媚娘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子,照着荣远的后脑勺,就狠狠地扎了下来。 0125 命犯桃花 “救命啊!” 一声声嘶力竭,仿佛是受伤野兽嚎叫一般的呼救声,从荣远的洞房里传了出来,在僻静的小院儿里回((荡dàng)dàng)。 荣远这次可是真的无计可施,面临着生死大难了。 眼见那刀子快如闪电一样地扎了下来,荣大爷吓得是面无人色,浑(身shēn)瘫软,除了把眼睛死死地闭上,绝望地嚎叫了一嗓子救命之外,他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束手待毙了。 “咣当”一声大响突如其来,里间儿的门被一撞而开,一个(娇jiāo)小的人影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屋子里。 “嗖——啪——当啷——” (娇jiāo)小的人影手一扬,也不知道飞出个什么东西,一下就打在了伍媚娘拿刀的手腕子上,伍媚娘手腕儿一抖,一下没拿住,刀子脱手飞出。 刀子本来就已经快要扎到荣远的后脑勺上了,这突然间被打掉,掉落的轨迹自然不会离荣大爷的(肉rou)球太远,“哧啦”一下,荣远的头皮就被锋利的刀尖儿给划破了,随着刀子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荣大爷后脑勺上也是鲜血直流。 荣远吓得一缩脖子,还以为自己已经挂了。 完了! 乖乖地等着那个充满(爱ài)的光团降临吧,这回再被吸进漆黑的通道,就应该已经是第三次了,俗话说事不过三,看来这回我荣远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荣大爷紧紧地闭着眼,等待着那个熟悉的光团儿出现,可是等了半天,别说光团儿了,饭团儿都没等来,就光觉得脑袋后面疼了。 诶?怎么旁边有别人在动手撕吧的声音? 哎!伍媚娘还在哪儿叫呢! 荣远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嚯!好家伙!两个女人好像母鸡打架一样,正掐吧在一起,在满屋子地上滚来滚去呢。 一边滚,伍媚娘还在一边“小蹄子,浪蹄子”地咒骂个不停。 荣远仔细再一看,正在和伍媚娘厮打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shēn)小丫鬟(春chūn)儿。 我了个去! 难道是我荣远魅力太大了,撩拨得这个小丫鬟(春chūn)心难耐了,非得赴汤蹈火,从她家小姐手里把我这个如意郎君给救出来?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 “傻坐着在那儿看什么!还不帮忙啊!” 正在和伍媚娘在地上揪头发,撕嘴巴,插眼睛的(春chūn)儿抽空瞥了一眼荣远,一看他跟看戏似的坐那儿纹丝不动,立刻气歪了鼻子,一声(娇jiāo)叱,总算喊醒了荣大爷。 “哎,帮……,不是,我怎么帮啊?!我动不了啊!” “你可真行,倒下,你背后的手正好能够到刀子!拿刀割绳子啊……” (春chūn)儿一边躲着伍媚娘抓她脸的手,一边冲着荣远喊。 荣远倒是真听话,脚一蹬地,(身shēn)子往后一仰,“咣当”一下,就倒了下去。 结果好死不死,正好把挣脱了(春chūn)儿,爬过来准备抢刀子的伍媚娘给砸了个正着。 “啊~~” 伍媚娘一声惨呼,让荣远差点给砸得背过气去。 趁着这个工夫,(春chūn)儿一伸手,从腰里拔出来一根比擀面杖细点儿的小棍儿,也不知她按动了小棍儿上的什么机关,小棍儿的一端忽然就放出来五彩斑斓的霞光。 (春chūn)儿猛地冲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身shēn)边,一把按住了正在使劲儿想把压在(身shēn)上的荣远推开的伍媚娘,一家伙,就把小棍儿杵在了伍媚娘的天灵盖上。 “啊!你个((贱jiàn)jiàn)人!” 伍媚娘一声惨嚎,似乎承受了极端的痛苦一般,只见她浑(身shēn)乱颤,就好像是抽了羊癫疯,而随着(春chūn)儿手中发出光芒的小棍儿慢慢抽离她的头顶,从伍媚娘的头发间,似乎有一丝丝的白色气体,正在缓缓地脱离她的脑袋,被吸到那个小棍儿里面。 伍媚娘的(身shēn)体越抖越厉害,双眼都已经翻了白,嘴里头直吐白沫,显然是已经不省人事了。 过了能有足足一分多钟,终于,再没有白色气体从伍媚娘的脑袋里被吸出来,而她的(身shēn)体,也消停了,就那么好像死人一样,躺在了地上,要不是荣远的脑袋枕在她的(胸xiong)口,还能听见心跳以及感受到她呼吸带来的(胸xiong)口的起伏,荣远还以为她就真的已经死了呢。 “呼——” (春chūn)儿长出了一口气,一(屁pì)股就坐在了地上,显然刚才和伍媚娘那一通“搏斗”,给她累了个够呛。 荣远一看,哎,你别闲着啊,我这还绑着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倒是给我解开啊! “那个啥,(春chūn)……呃,不是,英雄啊,多谢您仗义援手,救了我的命,您看您能不能给我把绳子解开啊。” 荣远腆着脸,一脸谄笑地央告(春chūn)儿帮他解开绳子。 就冲着刚才(春chūn)儿拿出那小棍儿仿佛魔仙棒似的,一下就解决了伍媚娘,荣远要是再把她当成普通的小丫鬟,那就是他荣大爷智商有问题了。 这个(春chūn)儿虽说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他荣远,但是是敌是友毕竟还没闹明白呢,就算是敌人的可能(性xìng)不大吧,但是荣大爷现在可是被绑在椅子上呢,别说是一个小丫鬟(春chūn)儿,就是来个三岁小孩子,都能轻松地把他荣远给“喀嚓”喽,荣大爷(性xìng)命((操cāo)cāo)于人手,这也太危险了,还是尽快恢复自由的好。 “哎,好。” (春chūn)儿从地上爬起来,来到荣远面前蹲下,开始解绳子。 “嘿,嘿嘿,谢谢英雄,救命之恩,(日rì)后我查某定当以命相报……” 荣远赶紧给(春chūn)儿说好听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春chūn)儿正在给他解绳子扣儿的手忽然间就停下了。 诶?! 荣远心里打了个突—— 怎么了这是,小丫头片子改主意了? 不打算给我解绳子了? 别呀,看在我好话说尽的面子上,你赶紧给我解了吧。 荣远刚要再说点儿甜言蜜语,忽悠(春chūn)儿给他解绳子,忽然就见(春chūn)儿眼神复杂地盯着荣远的脸出神儿起来。 我了个去! 我脸上咋地了? 有虫子? 荣远正纳闷儿呢,(春chūn)儿的眼睛里忽然就起了雾,紧接着两滴眼泪就从眼眶里溜了出来…… “啪嗒,啪嗒……” 两颗晶莹的泪珠儿掉到了荣远的脸上,在他的厚脸皮上摔成了八瓣儿。 荣远一下子懵了。 有道是不怕女人打,不怕女人骂,就怕女人啥也不说掉眼泪,不是有那么句诗嘛—— 美人卷珠帘, 深坐蹙娥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荣远心说小丫头片子你可别恨我啊,我可没招你,没惹你…… 就在这个时候,(春chūn)儿忽然抬手把眼里的眼泪一抹,朱唇轻启,轻轻说出一句让荣远大吃一惊的话来。 0126 大麻烦 “天王盖地虎!” (春chūn)儿盯着荣远的眼睛,轻轻说出了座山雕他们家的切口儿。 “啥?!” 荣远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天、王、盖、地、虎!” (春chūn)儿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又认认真真说了一遍土匪黑话。 我了个去! 荣远听见这五个字,仿佛是被人给他来了个(胸xiong)口碎大石,那心脏被冲击的,好悬没从心窝儿里直接蹦出来。 他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天王盖地虎!” 这回(春chūn)儿有点儿不耐烦了,嘴皮子跟含了(热rè)饺子似的把五个字儿快速地秃噜了一遍。 (春chūn)儿虽然说得快,说得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荣远却是确认了,这(春chūn)儿,就是他等啊,盼啊,等到绝望,盼到都没了盼头儿的那个人。 “阿紫~~~~” 荣远哭了,真哭了!眼泪跟决了堤的河水似的,哗哗地往外冒,连鼻涕泡都出来了。 不是荣大爷眼窝儿浅,实在是激动、难过、委屈,一时间千般(情qíng)绪涌上了心头。 换你被人扔到山里,和一群除了念经练功就啥也不会的和尚们一呆十多年,而且还被人当沙袋一样无(情qíng)地((操cāo)cāo)练,又在死人堆儿里杀了个来回,然后突然就见到亲人了,你也得哭,谁不哭谁是孙子! 荣远(身shēn)子一动,就想蹦起来抱住上官紫,好好地说几句相思的话,道几句离别的苦,结果他一动也没动了,他还让红绳儿给捆在椅子上呢。 “别哭了,别哭了,你看你两天没见,跟过了好几十年似的,至于吗!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害臊。” 荣远这一哭,阿紫倒笑了,一边温声地劝慰着荣远。 “你是就穿越了几天,我可是被穿到了几岁大的小(屁pì)孩儿查永礼(身shēn)上,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被人当童工,干重活儿,黑砖窑里的傻子都比我幸福好不!” 让阿紫一说,荣远更觉得委屈了,哭得更起劲儿了。 “好好好,你委屈,你哭痛快了再说。” 阿紫甜甜地一笑,就坐在了荣远的(身shēn)边看着他哭鼻子。 要说荣远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这被人一围观,荣大爷倒哭不出来了。 “那啥,阿紫啊,快给我把绳子解开啊。” “不行!” 阿紫把脸一板。 “为啥?!” “你还没对上暗号儿呢,按规定,在不能确定(身shēn)份之前,不可以放松警惕。” “卧槽!又是他么的王八的(屁pì)股,泥马stcpd咋这么多规定呢!” 荣远不耐烦了。 “这些规定都是从血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算了,别说废话了,你赶紧对暗号啊!” “好好,我想想……” 荣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天王……盖——地虎?小,小鸡,炖蘑菇……” “噗——” 阿紫让荣远给说得笑喷了。 “我说荣远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小鸡炖蘑菇吗?我怎么记得以前度娘上就是这句话啊?我书读的少,你可别骗我啊。”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阿紫。 “不过,阿紫啊,这(春chūn)儿没有你本人漂亮,真的。” “别闹,这对暗号儿呢,胡说八道个啥!” 阿紫让荣远说得都脸红了。 “真的,真没你本人儿好看,下回你穿个什么西施貂蝉啥的,才能将就着赶上你一半儿漂亮……哎,赶紧给我解开吧,小姐姐~~” 荣远开始耍没皮没脸那一(套tào)。 “去,去,快对暗号。” “十几年了,真想不起来了,你再不解开,我这血液循环不了,胳膊该坏死了啊。” “我看是你脑袋坏死了!” 阿紫屈起手指,用力敲了敲荣远的脑门儿。 “哎,哎,神手嘿,我想起来了,是宝塔,宝塔什么来着,宝塔硌了谁的腰?” “还硌了谁的腰,是硌了你的腰!” 阿紫让荣远逗得直乐。 “对,对,天王盖地虎,宝塔硌我腰!” 荣远瞪着个眼珠子,一本正经地胡咧咧。 阿紫让他逗的,笑得都不行了,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抽抽儿。 “不是,阿紫,姐姐!你笑什么啊,我对上来了你赶紧给我解绳子啊,真的,都麻过劲儿了,没知觉了。” 阿紫捂着肚子笑够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帮荣远把绑绳儿给解开。 荣远一骨碌蹦起来,抢了阿紫手里的绳子,就往地上躺尸的伍媚娘(身shēn)上(套tào)。 “荣远你干嘛啊?你绑她干什么啊?” 阿紫不明所以地看着荣远问。 “她,她是个穿越分子,不把她绑好了,一会儿她醒过来,还得和咱们玩命!” “嗐——” 阿紫向着荣远摆摆手,示意他别做无用功了。 “看见这个没,我已经把她(身shēn)体里那个穿越过来的意识给收到这个‘意识剥离/防剥离一体机’里面了。” 阿紫晃((荡dàng)dàng)着手里那根比擀面棍儿细一些的小木头棍子。 “意识剥离/防剥离一体机?!” 荣远看着阿紫手里的小木头棍儿,眼神儿一亮。 “那么说,我们算是把这个家伙给抓起来了?” “差不多吧,一会儿我联系黑娜,把这里面的意识给传送回去,好好地审问一下,看看这是什么组织,这么大胆子玩儿穿越……哎?不好!” 阿紫正和荣远说到半截儿,忽然那个小棍子上面亮起来一个红色的小灯,小灯一闪一闪,越闪越急促,还伴随着“嘟嘟”的报警声音,接着过了没有半分钟,红色的小灯突然灭了,报警声也不响了。 阿紫惊愕地看着这个小棍子,半天,突然把小棍子一扔,脸上罩上了一层(阴yin)霾。 荣远低头瞅了瞅地上的小棍子,又抬头看了看一脸不爽的阿紫。 “咋地了?这机器坏了?” “不是机器坏了,是这个穿越分子的同伙儿,把这家伙给杀了!” “啊?!” 荣远被阿紫的话给吓到了。 “同伙?在哪呢?怎么就把他给杀了?” 阿紫抬眼看了看荣远,轻轻叹了口气,开始给他解释: “他的同伙发现了他的意识被我从受体中给强行剥离了,害怕他会被我们审问而暴露了他们那个组织的(情qíng)况,就在他们本来的时空,把这个穿越分子的本体给杀掉了,本体死了,意识的量子本源没有了,意识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了个去!这帮家伙可真是够狠的……” 荣远听了阿紫的解释,吓得一吐舌头。 “杀对手也就罢了,杀自己人都杀得这么干脆……” “所以,你知道我们对付的犯罪分子,有多么穷凶极恶了吧,一不小心,我们自己也会陷入危险的……” 阿紫接过荣远的话茬儿,总结到半截儿,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坏了,我们现在有了个大麻烦要处理了。” 0127 植物人儿 “啥?大麻烦?!”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阿紫,一脑袋问号。 阿紫向着还在地上躺尸的伍媚娘努努嘴儿。 “你的新娘子呗!” 荣远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仿佛是睡熟了的伍媚娘。 “她?她咋地啦!” “你老婆变植物人儿了好不!” 阿紫萌萌的大眼睛眨了眨,一副你难道没看出来的表(情qíng)。 “啊?!不是,那个穿越分子死了,伍媚娘自己本(身shēn)的意识应该会回到她的(身shēn)体里去呀,她醒了不就应该变成真正的伍媚娘了吗?” “你以为这些罪犯是stcpd啊,穿越过来还要把受体原本的意识保存好,等穿越回去时再把人家原本的意识给换回来呀,那些坏蛋根本就不会这么麻烦,他们会直接抹去受体的意识,所以这坏蛋死了,你的新娘子就变成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儿了!” “我了个去!这帮混蛋!” 荣远气得直跺脚。 阿紫突然眼神儿复杂地看着荣远那一脸怒气的面容,幽幽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心疼了?” “我能不心……” 荣远话说一半儿,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扭头看了看阿紫,结果正对上了阿紫那有些幽怨,又有些复杂的眼神儿。 荣大爷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刚才的一幕幕: ——先是阿紫伸着小手儿,没好气儿地说:“姑老爷,**一刻值千金,你看着给吧。” ——接着,是阿紫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没钱,没钱明儿再来。” ——然后,他又想到了阿紫不(情qíng)不愿地给他让开了房门,小声地叮嘱:“你自己小心啊,母老虎吃人的,不行了就喊救命。” ——再一闪,是阿紫那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掉到了他的脸上。 想到这些,荣远再不明白,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蛋! “那,那个啥,我不能心疼,不是,我不心疼,我心疼她干嘛呀,我是让那些草菅人命的混账王八蛋给气的!” 荣大爷赶紧改口,把话往回拉。 “噗哧——” 阿紫让荣远那口条都不知道往哪放的窘样给逗笑了。 “行了,你先消消气吧,咱先想想办法,怎么对付眼前的难题吧。” “难题?” “是呀,这才过了一宿,你就给自己的新娘子折腾成植物人儿了,你说杨家上下怎么看你,伍家能不能饶了你!” “我去……我了……我……” 荣远张口瞪眼,傻了。 阿紫说得对呀,等天儿一亮,这新媳妇就得去给婆婆敬茶,荣远还得带着她给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请安,这伍媚娘成了植物人儿的事儿,到时候根本就瞒不住,这才和他荣大爷睡了一个晚上,就让他给睡成植物人儿了,你说杨府这上上下下,还不得把荣大爷当妖怪看呀,伍家他那个便宜岳父伍绍荣,还不得把他绑了去羊城府,找那个没娶着八姨太的糟老头子告状啊! 这他么地不是大麻烦,是个啥?! 简直就是超级大麻烦! 荣远抬起手来,使劲儿地抓挠着头皮,抓得辫子都快散了。 “诶!” 荣大爷忽然眼前一亮。 “阿紫,要不这样,你先穿回去把小丫鬟(春chūn)儿换回来,然后你再穿到伍媚娘(身shēn)上,这不就齐活了!?” “哎,荣远,你这办法好啊!” 阿紫听了荣远的主意,也是高兴得直拍手。 当下,说干就干,阿紫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来一些秃笔破墨和揉皱了的废纸。 “你找笔墨纸砚做什么?” 荣远纳闷儿地看着阿紫。 “你不知道吗?指挥中心随时可以监控到你的行为,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写在纸上,他们会看到的,另外,作为正式任务,观察员和指挥中心的超时空通信是受到委员会监督的,有的时候有些不好让委员会知道的事儿,我们就写出来,还有,超时空通信因为要穿越时空,有时候会不可靠,还不如直接写在纸上方便快捷。” “哦——,原来是这样……” 荣远点着头,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泥马,那不就是说,我和刘备他老妈造小人儿的时候,已经是现场直播了?! “怎么了?荣远,你哪儿不舒服吗?” 阿紫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荣远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黑了,简直就像个外国鸡,一天三变色,还以为他犯什么病了。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那个啥,刚才让刀子伤到的地方疼起来了。” 荣远赶紧找词儿遮羞。 “哎呀!你不提我都忘了,要是小丫鬟(春chūn)儿回来看到你(身shēn)上冒血,新娘子人事不省,还不知道得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阿紫一拍脑袋,赶紧又在屋子里忙活着找治伤的药。 还好,作为一个武术世家,别看在杨家找文房四宝不容易,找疗伤药可是容易之极,之前荣远养伤时候的各种伤药纱布在屋子里还剩下了不少。 阿紫把药和纱布拿了出来,帮着荣远脱下了吉服,又把中衣解开,帮他包扎了伤口,换下了带血的衣衫并且藏好,然后又帮着荣远把伍媚娘抬到了(床chuáng)上,先用被子胡乱地盖了,再放下了(床chuáng)帐子掩饰好,做完了这一切,阿紫这才回到桌子旁边,提起笔来刚要写字,荣远又拦下了她。 “你先等等,你看你这蓬头垢面的,等小丫鬟回来,还不得以为我怎么着她了。” 荣远把阿紫拉到屋子里的梳妆台前,阿紫就着烛光在铜镜里一瞧,可不是嘛,刚才和伍媚娘搏斗的时候,头发都揪成乱鸡窝了,不单头发散了,脸上脖子上还被指甲划了两个血道子,还好划得不深,要不就得破相了。 “赶紧帮我捯饬捯饬。” 阿紫让荣远帮忙,费了半天劲,总算是把头发打理得顺眼了,又给血道子上涂了点儿药粉,这才算是把小丫鬟(春chūn)儿的(身shēn)子给收拾好。 两个人又把屋子里收拾了一遍,看着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了,阿紫才坐到了桌子边上,提起笔来开始写字,不一会儿,她把他和荣远的计划写好了,两个人就那么坐在那里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等着。 没过三分钟,阿紫忽然(身shēn)体一颤,软倒在椅子上不动弹了。 0128 第三者 荣远一看阿紫已经穿越回去了,赶紧起(身shēn)把桌子上写着字的纸拿过来,就着红蜡烛就给点着了。 “诶?查公子?!呃,不是,姑老爷……” 荣远的(身shēn)后传来了小丫鬟(春chūn)儿的声音。 “我,我怎么在这儿?小姐呢?” 荣远回过(身shēn)来,看见了一脸迷茫又现警惕之色的(春chūn)儿。 “怎么,(春chūn)儿你不记得你发生了什么事了?” 荣远装作一脸惊讶地问道。 “姑老爷……” (春chūn)儿赶紧起(身shēn),给荣远施了个万福礼。 “奴婢只记得跟着小姐进了这洞房,服侍小姐坐在了(床chuáng)上,然后奴婢想出门去厨房给小姐寻些吃食,刚到了外间屋门口,奴婢就感觉一阵眩晕……然后就从这椅子上醒来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奴婢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哦——,我说怎么一进门就看见你躺在地上了呢,还是我叫两个老妈儿把你扶在椅子上歇着的呢,估计你是这几天为媚娘((操cāo)cāo)劳的,过于劳累了,这样,媚娘已经上(床chuáng)歇息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荣远这瞎话编得,一(套tào)一(套tào)地,都不带打喯儿的,简直就是张嘴就来。 (春chūn)儿本想去(床chuáng)上看看她家小姐,可是一见荣远只穿了中衣,(床chuáng)上又下着帐子,恐怕这俩人有什么不好让外人见的事(情qíng),也就答应了一声,向外间屋走去。 “哦,对了,你这称呼得改改了啊。” 荣远随意地说了一句。 “是,老爷。” (春chūn)儿是个灵透人儿,赶紧把姑老爷给改成了老爷,向着荣远又行了个礼,这才关上屋门出去了。 荣远又等了一会儿,听着(春chūn)儿的脚步声确实是走了,他这才一撩(床chuáng)帐子,刚要往里钻,却看见伍媚娘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天王……盖地虎?” 荣远怕乌龙了,别是阿紫还没穿过来,又有别的坏人穿到伍媚娘(身shēn)上了,他灵机一动,就把暗号儿想起来了。 “宝塔硌你腰!” 伍媚娘刚对完暗号,就噗哧一下乐出来了。 荣远也跟着乐了,这伍媚娘是阿紫无疑了! “那啥,阿紫,咱们也睡觉吧。” 荣远腆着脸,一边说一边往(床chuáng)帐子里头钻。 “去去,睡什么睡,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阿紫一伸手,就把荣远给推了出去,紧接着,她就从被窝儿里拿出来几样东西。 “荣远,这些都是什么啊?为什么那些犯罪分子不要命了也得从你这儿得到它们?” 荣远听了阿紫的问话,仔细一瞧,嘿,阿紫这左手上拿着小人偶,右手上攥着红布头儿,不是那一(套tào)木棉袈裟,又是什么! 嘿,这小妮子手脚倒是利落,刚才也没看见她什么时候就把这宝贝给缴获了。 “这个叫木棉袈裟,是我从刚才弄死了的那个倒霉鬼那儿抢来的,来我给你演示一下啊,可好玩儿了。” 荣大爷一看见木棉袈裟,一下来了劲头儿,也不睡觉了,从阿紫手里取过红布和小人偶,献宝一样,就开始在阿紫的面前卖弄上了。 当红布上,开始闪现出万道光线的时候,就连见多识广的上官紫,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待到那小人偶吸收了无数的光点,开始从红布中心冉冉上升的时候,阿紫已经惊讶得樱桃红的小嘴儿张成了o型。 荣远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看着阿紫吃惊的表(情qíng),甭提心里多爽了——让你们平常都拿我当棒槌,拿着那些个黑科技产品在我面前得瑟,看见了没,劳资现在也缴获了黑科技了,也轮到我给你们惊吃了。 嘿嘿! 这惊吃得,真香! 小人偶在阿紫和荣远的注视下,从地上缓缓升高到了人(胸xiong)口的高度,然后不出意料地,双眼(射shè)出一道碧绿的光线,直指东北方向,同时,红布上的光点,开始组合出一个阿拉伯数字:3550672.5。 “荣远,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东西在干嘛?” 阿紫看着这个神秘诡异的小人偶,不明所以地问荣远。 “接着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荣远故意卖关子,逗阿紫。 突然地,小人偶面孔一转,对着阿紫,“刷”地一下,就放(射shè)出一股红色的光线。 “啊!” 阿紫吓得一声尖叫,赶紧就往旁边躲。 她躲得快,人偶转得更快,不管阿紫躲到(床chuáng)边还是墙角儿,红线始终照(射shè)着她的心窝儿。 荣远看着阿紫被光线追来追去的窘样,乐得直拍大腿。 阿紫一看荣远手指着自己,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心知这光线估计对自己没什么害处,倒是这孙子,明知道会发生这种(情qíng)况,却故意不告诉她,简直是良心大大地坏了,不把他弄得死啦死啦地,不足以平息阿紫姑娘的愤怒啊! 阿紫虽然老实,但是不代表人家好欺负。 荣远正乐着半截儿呢,冷不丁眼前一黑,阿紫姑娘已经合(身shēn)扑了上来,直接抱住了荣远的脑袋,纤纤玉手照着丫脑门儿,就是一顿敲,一边敲,还在那儿一边念叨: “你个坏蛋,叫你使坏,叫你使坏……” “停停,姑(奶nai)(奶nai),祖宗,别打了,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嘛……” 荣大爷赶紧使出绝招——猛虎伏地式,一通求饶。 就在这个时候,小人偶改变了目标,红线一动,就照进了荣远的心窝。 阿紫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看了看在荣远(胸xiong)前闪动的红线,又看了看红布上那些白色的光点儿组成的数字,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悟的神色。 “这个东西能探测到穿越分子?!” “嗯那……” 荣远点点头。 “红线肯定是穿越分子,就是一开始那个绿线,不知道是个啥,三千多公里远哪,还不得跑到西伯利亚去!” 两人正在这儿说着呢,忽然小人偶又转了一个方向,细细的红线一闪,就(射shè)了出去。 “啊!” 荣远和阿紫齐齐地一声惊呼。 赶紧就去查看红布上的数字。 “2020.2” 两千多米?! 这不就是在羊城本地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就在这羊城地面儿上,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穿越分子存在! 0129 原启之战 小人偶提示了另一个穿越分子的距离之后,没多一会儿,就自然地偃旗息鼓,缓缓地从空中降了下来,落回到了红布上,同时,红布上的光点一阵模糊,“噗”地一下,溃散消失了。 阿紫眨眨眼睛。 “它工作完成了?” 荣远点了点头,起(身shēn)过去用红布把小人偶包好,再次爬进(床chuáng)底下,又把这宝贝给藏到了(床chuáng)下面的地砖底下。 “你怎么搞到这宝贝的?抢人家穿越分子的?” 阿紫一边帮从(床chuáng)底下爬出来的荣远扑打头上和(身shēn)上蹭的灰尘,一边问他。 “不是,这个东西是南少林不知道传了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可是你看它这样子,绝对不可能是古代的东西,可是要说是未来的黑科技吧,又做成了这么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ài)的土鳖样儿,真是奇了怪了。” 荣远一边享受着美人儿给他掸土的服务,一边和阿紫絮絮叨叨。 “噢,我想起来了!” 阿紫姑娘不知道想到了啥,忽然猛地往荣远(身shēn)上一拍。 “哎呀,(奶nai)(奶nai),您倒是轻点呀!” 这一拍正好拍到了荣远肩膀的伤口上,给荣大爷疼的啊,眼泪哗哗地。 “对不起,对不起,没给你拍疼吧。” 阿紫赶紧给荣远揉着肩膀。 荣远苦着脸,心里头却有点儿丝丝的温暖——阿紫可是比缪缪儿和黑娜强多了,那俩坑爹娘们儿只会往他荣大爷的伤口上撒盐。 “行了,不疼了不疼了,你刚才想起什么来了,这么激动?” 荣远轻轻拍了拍阿紫给他揉肩膀的小手,向阿紫问道。 阿紫的眼神儿闪了闪,秀眉微蹙地想了一会儿,这才迟疑地向着荣远问起来: “你知道‘原启之战’吗?” “圆脐之战?母螃蟹打架?” 荣远乐了,想要母螃蟹,这羊城码头有得是,还便宜的很,这大清可不是后世那些王八蛋,绝户网都把近海的小鱼苗捞绝了,这大清朝可是什么大小黄花儿大对虾的随便捞,可劲儿地造,全都是纯野生绝对绿色海产品!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阿紫看着眼神飘忽,明显又想到吃上去了的荣大爷,无奈地叹气摇头。 “你得到的这个宝贝,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就是当初‘原启之战’遗留下来的某种装备。” “啥?” 这回轮到荣大爷吃惊吃得爽歪歪了。 “快讲讲,快讲讲,那个什么圆脐之战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荣远迫不及待地拉了阿紫坐在了(床chuáng)头,一脸兴奋地要求阿紫给他答疑解惑。 荣大爷没法不兴奋啊,要是如他所想,这过去的时空散落了大量的木棉袈裟这种宝贝,那他要是四处穿个越,收上那么几件,再找个黑市一卖,那不是赚大发了! “什么圆脐之战,是原启之战啦,原来的原,启动的启,就知道吃,简直就是个吃货!” 阿紫笑吟吟地“表扬”了荣远一句。 “这原启之战,是stcpd的一个(禁jìn)忌话题,平时谁也不能提的,原本我也就是听说了有这么回事儿,具体的啥也不知道,后来还是缪缪儿偷了他爸的一个stcpd黑历史的(日rì)记本儿,跑到13组来炫耀,这我们才稍微知道了个大概,今天反正不是在组里,就捡重要的给你讲讲,你回到stcpd可别到处乱说啊,要是被上面知道了,我们可就惨了,可不是光扣奖金这么简单了。” 明显地,一提到这个什么原启之战,阿紫的面容就开始严肃起来,看来这个原启之战,还真是stcpd里面一个了不得的黑历史。 “行,我对灯发誓,今天你告诉我的,我就让它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说出来,对亲娘老子也不说!” 荣远假模假式地向着蜡烛举起三根手指,忽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阿紫: “诶?为啥水局手里会有原启之战的(日rì)记本儿啊?” “水局本来就是经历过原启之战的特工啊!还有13号也是,他们俩现在是stcpd里面唯二的两个原启之战的亲历者了。” “我了个去!没想到他俩这么牛x,看水局那个圆滚滚大熊猫的(身shēn)材,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老官僚呢!” 荣远口没遮拦地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忽然,他发现阿紫笑眯眯地看着他,停住话头不说了。 卧槽! 坏了! 我他么地这是又作大死了! 荣远心里咯噔一下子,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啊! 那个大熊猫可是在指挥中心里看着他荣大爷呢! 荣远哭丧着个脸,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是收不回来了,只能回去跟大熊猫玩儿死猪不怕开水烫,死不认账那一(套tào)了。 “行了,行了,别管水局了,赶紧给我讲讲原启之战是怎么回事儿吧。” 荣大爷是虱子多了不咬,死作得多了不愁,反正也不是现世报儿,以后有啥报应,以后再说吧,今天痛快了耳朵先。 “嗯……” 阿紫轻轻地点了点头,朱唇轻启,就给荣远讲了起来。 原来,在stcpd刚成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荣远他们这些个临时工,所有的stcpd成员,除了一些负责文案工作的人以外,统统都是负责纠察各个时空违法穿越行为的时空特工,当然这些时空特工都是正式工编制的。 一开始,时空特工们是一个清正廉洁,工作高效,高度自律的团体,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约束他们。 可是,特殊的权力,如果不加以监督和制约,时间久了,就会因其无所畏惧的特(性xìng),开始变得肆无忌惮,继而变得腐烂,最终沦落为堕落。 当stcpd的时空特工们手中执掌着各个时空生杀予夺的大权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些人,就开始变化了。 以权谋私者有之,杀良冒功者有之,私纵罪犯者有之,直接干预历史走向者有之,甚至有的人,竟然拉帮结派,直接经营起时空走私业务,对于查处他们的其他时空特工,动而杀人灭口,渐渐地,stcpd里滋生出无数的毒瘤,而stcpd自己,就已经成为了超时空犯罪的大本营,手下庇护着无数的犯罪集团和犯罪分子。 终于有一天,stcpd中仅存的一些还有正义感,有良知的人,忍无可忍了,他们联合了起来,发动了原启之战! 0130 STCPD的黑历史 所谓原启之战,一开始其实只是stcpd内部的小范围争斗。 发起肃清堕落分子战争的一方把自己称为原启派,相应地,被肃清一方就被他们称为了堕落派。 起初,原启派希望把争斗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但是堕落派面对被整肃的结局,绝不会坐以待毙,结果,因为双方都掌握着能够破坏时空的力量,战争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不可控制的灾难。 争斗的双方开始在时空中不断追逐,不断厮杀,各个时空维度在不断地被破坏,连带着各时空中的历史人物也都遭了殃,一时间各个时空被破坏了一个乱七八糟,整个儿人类的历史全都乱了(套tào)。 在战争的初期,本来就掌握着人力、资源和技术优势的堕落派,很快就扭转了被原启派突然袭击所造成的被动局面,并且连续不断地对原启派进行了打击,原启派几乎被消灭殆尽。 但是因为双方的战争造成了人类历史的大规模改变,这种改变对人类现阶段社会所造成的影响,简直是毁灭(性xìng)的。 为了现世世界不会因时空破坏过于剧烈产生时空塌缩,为了人类社会还能够延续,世界各主要国家联合起来对人类命运共同体发展促进委员会进行了经济、军事、科技等全方位的援助,委员会在得到强援之下,宣布接管stcpd,并且驱逐堕落派。 自此,原启之战的形势逆转,原启派被委员会同化,而堕落派变成了过街老鼠,被得到了委员会支持的原启派在各个时空里追杀。 但是,人类历史的进程浩渺如烟波大海,四处都可以躲藏,所以这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进行了十多年,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基本上告一段落。 之后,stcpd被委员会重组,各种对stcpd的限制法规相继出台,弄得stcpd在对穿越时空的执法上,是束手束脚,几乎就变成了一个被各种制度捆绑得无法工作了的组织,不得已,只好找点儿临时工,来打打擦边球了。 原启之战造成了许多的后遗症,给人类历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其中之一,就是人类历史被严重改写,很多历史事件,已经不是它的本来面目了。 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因为战争,有大批的各种黑科技装备流落在了各个历史时空里,其中很多都被各种时空犯罪组织所获取,同时,有一些逃亡的堕落派也加入了各种时空犯罪集团,使得这些犯罪组织的科技实力跃升了几个台阶,有些强大的带有某些国家政府背景的集团,甚至拥有了不下于stcpd的科技实力。 而反观stcpd,因为战争的削弱,很多只有堕落派掌握的黑科技,以及一些时空秘密,他们不了解了,这就使他们在打击跨时空犯罪上,相比于原启之战之前,能力上大打了折扣,再加上委员会在stcpd内部不断加强自己的存在,防范排挤那些原启派的元老,所以stcpd现在变成了一个不依靠荣远他们这些临时工(性xìng)质的时空特工,就没办法干活的奇怪的怪胎。 听完了阿紫的讲述,荣远吃惊得都合不拢嘴了。 “我了个去!如果水局那个小本本儿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不就是说,我们这些时空特工面对的,有可能是比我们更加武装到了牙齿的犯罪分子了?泥马要是这样,那我们这小命儿岂不是完全没有保障了?我说怎么简雍啦、慧仁老和尚啦,手里都有送我去‘时间的彼方’的工具呢,我这个正根儿的时空特工反倒是个穷光蛋,手里连个烧火棍都没有!” “谁说你手里没有烧火棍了!这不就有一根嘛。” 阿紫嫣然一笑,随手就把刚才抽取了慧仁意识的小棍子递给了荣远。 荣远伸手接过这个棍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翻来覆去地把棍子研究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子午卯酉。 “还真是个烧火棍啊,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荣远没奈何,只好问阿紫。 “来,我给你演示一下……” 阿紫从荣远手里拿过棍子。 “你看见了没,这里有两个隐蔽的小按钮,按这个,把棍子发光的一头杵在别人脑袋上,可以把意识抽取出来,暂时存在这个棍子里,按另外一个按钮,把棍子发光的一头杵在自己脑袋上,可以防止别人抽取你的意识,也就是说,以后你再遇到那种能够用什么东西,隔空抽取你的意识的人,只要把这个棍子按在自己脑袋上,就不用怕了。” “我擦,这破玩意儿是谁发明的啊,我遇到敌人,还得用一只手把棍子按在脑袋上,那我就只剩下一条能动的胳膊了,还他么怎么和人家动手啊!?” 荣远看着阿紫手里的小木棍儿,简直是哭笑不得,发明这东西的人,思路可真是太清奇了,他不由得脑补着自己一手把棍子按在脑袋上,一手还在和人家搏斗的蠢样儿。 “你都碰上那么厉害的敌人了,还不快跑?我看思路清奇的是你嗳!你看不上就算了,不过我告诉你啊,这本来就是见习特工的装备,还是水局特批给你的呢,噢,对了,你吐槽的那个发明人,就是水局……” 阿紫说着就要把小棍儿往自己腰里塞。 “啊——?” 荣远傻了。 貌似他又作了一把死。 他赶紧央告阿紫。 “好阿紫,漂亮的阿紫,你还是把这玩意儿给我吧,好歹是个保命的家伙事儿不是,咱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主儿,白吃的馒头,咱不嫌面黑。” 要是搁水缪缪,不知好歹的荣远不出点儿血,休想拿回这根烧火棍,可是阿紫是个实在人,荣远一央求,她也就又把小棍子还给他了。 荣远刚接过小棍子,还没等高兴呢,又被阿紫吓了一跳。 只见阿紫不知道打哪,“噌”地一下,又把刚才慧仁用来吓唬他的那把牛耳尖刀给扽了出来。 “我去!” 荣远吓得一蹿八丈远,他对这把刀子都有心理(阴yin)影了。 “怎么,这把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的好刀子,你不要?” 阿紫摆弄着手里的刀片,忽然心血来潮,把伍媚娘脑袋上的一绺头发放到了刀刃儿上,只一吹,几丝发丝就在空中飘((荡dàng)dàng)起来。 卧槽! 吹毛断发啊! “要要要……” 荣远一连声儿地喊着“药”,就把刀子抢到了手里。 看着荣远宝贝地捧着刀子不撒手的样儿,阿紫“噗哧”一声笑了: “行了,荣远你保命的,要命的装备都齐了,现在可以去找那个两千米外的穿越分子去了吧?” “啊——?!” 0131 快来人啊!有妖孽啊! 荣远傻愣愣地看着阿紫,仿佛看一个外星人儿。 “现在就去啊,这可是洞房花烛……” “你刚才那个人偶的红线都照到人家(胸xiong)口了,人家傻啊,还不知道自己(身shēn)份暴露了,你现在不去抓他,他跑到几千里以外,那还怎么抓啊!” 阿紫有些着急了,打断了荣远的话,敦促他去抓贼。 “嗐,就因为这个啊……” 荣远一听就知道阿紫误会了,是在那瞎担心。 “那个小人儿的红线只是用来指示方位的,离开它四、五米,红线就减弱消失了,你觉得它照到了(胸xiong)口,只是你离它太近了,真的,我之前做过试验了,离它远了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噢,是这样啊……” 阿紫听了荣远的话,发现自己搞乌龙了,于是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却又抬起头来。 “那你也最好现在就去确认一下,那个穿越分子到底藏在哪儿,如果能确认他的(身shēn)份就更好了,你这个人偶大白天的没法用,太扎眼了,只有晚上在没人儿的地方才能用,现在已经快到二更天,正好是好时机。” 荣远听了阿紫的话,哭丧起脸来。 “今天晚上是洞房花烛嗳,咱俩还是先睡了吧,明天再去行不行啊……” “呸!” 阿紫轻轻啐了荣远一口,小脸蛋儿红扑扑地笑着对他说出一句让荣大爷**不已的话: “想占便宜,没门!今后你就睡外间屋吧!” 荣远瞬间万念俱灰——好好的新娘子,不让碰,这不是让我看着肥(肉rou)守活寡嘛! 算了,反正这洞房也就只能剩下花烛了,我还是半夜去摸别人家吧,没准儿还能听个墙根儿过过干瘾…… 没奈何,荣大爷又钻回了(床chuáng)底下,取出来木棉袈裟揣到怀里,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外衣披上,把小棍儿和刀子别在腰里,武装到了牙齿之后,刚要走,忽然就看见阿紫也把大红的吉服给脱了,穿着中衣就开始在那儿翻箱倒柜儿。 “你这是找啥啊?”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阿紫这是要干嘛。 “夜行衣啊,你别告诉我你一个江湖中人,没有夜行衣吧!” “我去,你查良镛看多了吧,我一个正经人,水师把总,七品顶戴,又不是飞贼江洋大盗,我他么哪儿来的夜行衣啊!” 阿紫一跺脚。 “没夜行衣我怎么跟你去啊,我的衣服都是花花绿绿的,这大晚上太扎眼了。” “啊?!你还要跟我去,你一个小姐的(身shēn)子,一点儿功夫都没有,你去干嘛啊,穿房越脊你也不会呀!” “我,我……我不是担心你碰上厉害家伙嘛,谁知道那些穿越的坏蛋手里都有啥黑科技,万一你搞不定,不是很危险嘛!” 阿紫脸色红红的,嘟着樱桃红的小嘴儿,越说,声音越小。 荣远听了阿紫的话,没来由的心里一暖。 “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嘛,现在我可是江湖人称‘疾风刀’的查大侠啊,等闲坏蛋见到我就是秒死!” 荣大爷又开始在美女面前海吹上了。 “那你怎么让伍媚娘给捆上了?” 阿紫看着荣远跟个大猩猩似的在那狂拍(胸xiong)脯,嫣然一笑,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咳……” 荣大爷岔气儿了。 “那,那个啥,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不是,阿紫啊,咱能不跟水缪缪学吗,别老揭短儿成不?!” 荣远这个后悔呀,心想自己又多了一个话把儿了。 “那行,你自己去要小心些啊,我穿越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在指挥中心看过了,没有穿越报警,也就是说,对方能够瞒过我们的监控,肯定不简单的,不行就撤,千万别打草惊蛇,你也不要勉强,打不过就跑,大不了报告水局让他调别的组的特工来一起围剿……” 阿紫关切地嘱咐着要出门儿的荣远,就好像小媳妇嘱咐要出门的男人似的,啰里啰唆地说了一大堆。 “行,没问题!放心吧。” 荣远点点头,打开了外间屋的门,探出脑袋去,左右看了看,只见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天气,四下里静悄悄地,除了寒冬的风声,一个听墙根儿的家伙也不见,于是荣大侠蹑手蹑脚潜出了房门,施展开轻功,翻墙越脊,不一会儿就跳出了杨家外围的院墙,向着人偶指示的方向而去。 要说这个什么破木棉袈裟,也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发明的,这实用(性xìng)可真是让人搓火。 荣远一开始还好,有个大概方位就成,一家伙就能跑出几百米去,可是等距离那个穿越分子近了,就不成了,他得找个犄角旮旯,最好是没人能瞧见的地方,把这宝贝放出来,然后还得等它先指示了那个好几千公里外,不知道是个啥东西之后,才开始指示附近的穿越分子。 指示完附近的穿越分子之后,人家人偶大爷,就好像干完了份内的活计的铁饭碗工人似的,直接就掉下去躺尸了,多一点儿活儿它都不干啊!荣远就纳闷儿了,当初做这个的家伙脑筋是不是面筋做的,怎么就不知道让它能一直指示目标,直到他荣大爷能把那个穿越分子给按在炕上啊! 没奈何,荣远只好向着那个人偶指示的方向,大概差不多不太偏离地跑下去。 这大晚上的,干飞贼也是个技术活儿。 第一,不能总是穿房越脊。 这个时代养狗的人家不少,而且都是那种看家护院的土狗,那些个土狗可不管他荣远是几品顶戴,你丫敢翻我们家墙,我就敢追着你丫(屁pì)股咬,咬不着你,我还不会叫人来嘛,结果,你只要招了其中一条,嘿,附近三街六巷的狗子就没有不跟着汪汪的,结果就是把更夫,巡街的衙役,巡逻的兵马司的兵丁,都给叫来了,荣大爷是东躲西藏啊,好不容易才没被人发现。 这第二,就是得躲着人走。 经过了被四腿儿侦缉队外加两腿儿搜查队的围剿之后,荣大爷心虚了,不敢上别人家房了,只好穿街过巷,可是虽然是晚上,不代表大马路上没人,虽然黑灯瞎火的,可是路上也是有更夫,有巡夜的,荣远还得一边跑,一边躲着他们。 最后,就是方向的问题了。 这羊城的街道可不是像京城里,都是东西南北走向的,羊城的街巷是随着各种小河岔子在不断变化方向的,你没去过的地方,一会儿就能给你整晕菜了。 如果说街巷还好,辨认好了方向还能走的话,那些穿城而过的河流就要了老命了,你总不能按着指示的方向游过去吧,总得沿着河找个桥过去吧,结果有时候荣远得跑上两里地,才能过河,过了河,就离那个穿越的孙子更远了,还得拿出人偶来定位,这人偶跟个妖器一样的工作方式,在大半夜太他么扎眼了,这不,眼看快到四更天了,荣大爷一不留神,就让巡夜的衙役给看见了人偶发出来的妖光。 “咣当”一声铜锣响,衙役的嗓子都因为恐惧喊走了音儿了: “快来人啊!有妖孽啊~~~~” 0132 黑衣人 卧槽! 荣大爷让这一声“有妖孽”给吓得呀,赶紧收拾了红布和人偶,一个助跑,垫步拧腰,“嗖”一家伙就蹿人家院墙上面去了。 好死不死,院子里正有个汪星人在那里无所事事地遛弯儿呢,一看见冷不丁家里墙上出现了一个黑影,它还以为是外星人来要它狗命的呢,吓得这狗子好悬没尿了,“汪”一嗓子就嚎开了。 荣远让狗子这一叫,心说坏了,赶紧地上房,然后再蹿另外一家,结果又招了人家的狗,这下子可好,整个里巷都沸腾了,不一会儿就是人喊狗叫铜锣响,衙役兵丁民壮老娘们儿,全出来了,到处地缉拿半夜来采花儿的妖怪。 荣远不敢下房跑街,那纯属是自己找扑街! 他只能不断地穿房越脊,可是他在房上边跑,房下边追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不一会儿,聚集而来的社学民壮们打起了火把,几股人流仿佛是火焰长龙一样地分别在几条街上跑着,对他荣大爷是围追堵截。 荣远慌不择路,往前跑着跑着,忽然间房舍跑到了尽头,一条大河拦住了他的去路,那河面宽阔的,几百丈有余,赫然便是那羊城府边上的珠江! 荣远是望江兴叹。 这珠江上不可能有桥梁通行,荣远想要逃过江去,唯有游泳一途,可问题是,他荣远是个旱鸭子,不会水呀! 怎么办? 转回(身shēn)和(身shēn)后那些追兵们说,他荣大爷是水师营七品顶戴的把总,巡船的管带,他今天是洞房花烛,被新媳妇给赶出来,大街上跑步锻炼(身shēn)体的?! 你当人家都是傻缺呀! 这么好忽悠?! 你丫蹲人家后墙根儿那弄鬼火儿,你不是个妖人还能是啥?! 没办法,跑吧,沿着珠江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反正他荣大爷有轻功在(身shēn),一般人也追不上,希望能把追兵甩掉吧。 荣远也不看方向了,随便挑了一边儿,埋头就跑了下去。 在他(身shēn)后,几条火龙聚成了一伙儿,一只更粗壮的火龙随后就是紧追不舍。 好在荣远(身shēn)后的追兵里没有什么武林高手,那些民壮的脚程,根本赶不上荣远,跑着跑着,那些人就让荣远给甩得越来越远,眼看着荣大爷再加把劲儿,就能把他们甩开了。 荣远正一边跑一边心里窃喜呢,忽然间就听见前面一片的人喊狗叫,正在向他这边迅速地压了过来。 我了个去! 难道(身shēn)后的那些追兵里,还有人绕到了前面去堵截我荣大爷了?! 不能啊,他们跑不了那么快啊,我这都跑得吐舌头了,要是追兵里有人能跑那么快,还绕什么道儿啊,直接追上来,把我给逮住不就得了! 荣远傻眼了。 他成了王八,被人给堵在罐儿里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前面为什么突然多出这么多堵截他的人的时候,突然间,从前面的黑暗里,冷不丁跑出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 “黑衣人?” “夜行衣!” 荣大爷眼前一亮。 他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突然间眼前就出现了黑衣人了,直接蹦过去,照着黑衣人的脖子,就是一手刀。 黑衣人正三步两回头地看着(身shēn)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呢,冷不丁不知道打哪儿蹦出来一个人影儿,他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就让人给干趴下了。 荣远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个黑衣人的夜行衣给扒了,然后胡乱地往(身shēn)上一(套tào),至于这家伙长什么样儿,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三更半夜被官兵衙役追赶,他荣大爷才懒得管呢,再说了,丫脸上罩着黑布,一看就不是善类,荣远放翻了他,这叫替天行道,帮官府拿人。 当然了,他荣大爷是一位名叫锋哥的雷姓好同志的粉丝,做了好事是不会留名的,他穿戴好夜行衣,“嗖”地一纵(身shēn),就蹿到了河岸边的一颗高大的大榕树上去了。 不一会儿,两拨人马就沿着河岸,几乎是同时地,追到了大榕树下。 自然地,两方互相通报了(情qíng)况,都觉得地上躺着的这个家伙,是自己要抓的人。 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说把人弄醒了一问不就知道他是哪边追的人了嘛,于是乎,还真有人打来了一盆江水,“哗”地一下,就给这个躺尸的家伙浇了个透心凉。 结果,人是浇醒了,这帮衙役兵丁社学民壮却遭了殃。 那个躺尸的家伙一醒过来,猛地一下掀翻了按住他的两个社学民壮,手在腰间一抹,不知道从哪儿就掏出来一把匕首,紧接着就有离得近的衙役兵丁惨呼出声,显然是着了这家伙的道儿。 荣远藏(身shēn)在树上,有些意外地看着下面大杀四方,把那些衙役兵丁民壮杀得人仰马翻,然后竟然冲出了重围,落荒而逃的黑衣人,这个人使的功夫,竟然是正宗的南少林剑法和刀法。 一看黑衣人逃了,两伙儿追兵不干了,两伙合并成了一伙儿,就向着这个逃走的黑衣人追了下去,而大榕树下,就只留下了二三十人,来救治那些个被黑衣人刺伤的家伙。 荣远本来在树上稳坐钓鱼台,打算等树下这些人抬着伤员走了,他再下来,可是好死不死,刚才在院子里被他吓掉了魂儿的那只狗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然后就跑到了榕树下,抬起他的狗腿,还没等尿呢,忽然就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危险似的,丫一抬头,鼻子嗅了几嗅,忽然就吓得连尿都回去了,扯着脖子就向着树上汪汪地叫唤开了。 荣远这个气呀,心说死狗你给我等着,过两天大爷就来逮你回去炖狗(肉rou)! 既然他被狗给发现了,再藏在树上那就是等着人家来守株逮兔了,荣远毫不犹豫地当机立断,直接从树上飞(身shēn)而下,向着与黑衣人相反的方向就跑。 那二三十个正在救治伤员的家伙让荣远吓了一大跳,他们万没想到,就在他们头顶的树冠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这些人一看荣远逃跑了,赶紧敲锣的敲锣,喊人的喊人,又组成了一股追兵,向着荣远就追了下去。 荣远这一路狂奔,就已经跑到了将近五更天,因为有狗跟着,他东躲西藏地,却怎么也甩不掉追兵,这眼看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荣大爷不(禁jìn)是急得五内俱焚——天一亮他这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哪儿还能跑得了! 就在这时候,荣远路过一个河边只能停靠三、四艘船的小码头,码头上当下只停了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花船,船上丝竹悠扬,仿佛正有粉头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 荣远哪有心思管他么这都后半夜了,花船还唱曲这种怪事儿啊,他正打算赶紧跑过码头去,忽然就听见花船上有人在喊他: “嘿,兄弟,有没有去清复明的膏药!” 0133 他乡遇故知 纳尼?! 荣远简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what?!你说啥?!” “我问你,有没有清恶毒、使盲眼复明的清毒复明膏药?!” 船上的人提高了嗓门儿,又重复了一遍。 ——泥马,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看查良镛先生的小说长大的?! “有是有,价钱太贵,要三两黄金,三两白银。” 荣远试探地回了他一句。 “五两黄金,五两白银卖不卖?” 船上的人果然说出耳熟能详的切口。 “卖,卖,他么不卖是傻子!” 荣远乐了。 “嘿,哥们儿,你接下去是不是还要说‘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啊?然后我还得给你对‘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船上的人一愣。 “兄弟你怎么把我的词儿都给抢了……” 荣远不理他,直接问: “红花亭畔哪一堂?” “义字堂。” 船上的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义字堂?! 荣远歪着头想了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请问堂上烧几炷香?” 荣大爷继续和船上的人对切口。 “五柱香。” 船上的人回答。 我去,还碰上人家堂主了! “兄弟,我家香主等你许久了,快上来。” 船上的人和荣远对完了切口,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what? 荣大爷傻眼了。 泥马花船上的姐儿是天地会义字堂堂主?! 我了个去,那岂不是说去船上喝花酒的都得掉脑袋?! 不是,问题是,他么的天地会堂主等我干神马呀! 就算是她认得我荣大爷,我还不认识她呢! 难不成是人家堂主知道我今天洞房花烛没那个啥,准备了几个姐儿打算安慰我一下? “嘿,兄弟你快点儿上来啊,你(身shēn)后追兵就要到了!” 船上的人一见荣远愣在那儿了,显得比荣远自己还((操cāo)cāo)心他的安全,直喊他上船。 荣远一想,天地会好歹算是半个自己人,总比被(身shēn)后一群狗追上强吧。 一念及此,他也不犹豫了,脚尖儿轻点船头的跳板,(身shēn)子就落在了船上。 等到了船上,他才发现,和他对切口这人,竟然穿了一(身shēn)衙门的号衣,刚才在船下黑灯瞎火的,他也没看出来,这会子再想下船,来不及了,下面追兵已经到了,没办法,荣大爷一挑船舱门口挡风的棉帘子,迈步就进了船舱。 荣远一进船舱,迎面就过来了好几个人。 “哎呀,我说兄弟,你怎么这么晚才……嗳?查永礼!?” 荣远一听对面的人叫破了自己的名号,连忙定睛观瞧,嘿,对面这几个人,他全认识,不是别人,正是新五祖中的张东星、马洪兴、辛义安、时四开四个人,唯独就只有朱联帮不在。 “我了个去!你们怎么在这儿?!” 荣远立时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他和新五祖,那可是发小儿的交(情qíng),虽说在应石寺突围的时候,大家都打散了,可是荣远这些(日rì)子以来,却是经常想起这些个发小,想着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几个家伙可是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吃食,帮着他荣远熬了过来,没有被饿死啊,这份(情qíng)他荣大爷到死也忘不了。 结果今天,他突然意外地在这天地会义字堂的花船上遇到了这几个兄弟,他哪能不喜出望外呢! “我们还想问你呢,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了?” 新五祖突然见到了荣远,也是非常地高兴,几个人都凑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 “你们几个都小声点儿,追兵到了!” 突然,一个人压低了嗓子,一声低喝,立时就仿佛一桶凉凉的江水,把荣远他们几个小子刚点燃的(热rè)(情qíng)给浇了个凉透。 荣远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船舱的正中间,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穿了一(身shēn)绸缎衣衫,仿佛是个富家翁似的人,问题是,这个富家翁他认识,正是臬司衙门的知事——王大人。 荣远的脸色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难不成,这新五祖是绑了王大人的(肉rou)票儿,正在这花船里等着人家来赎人? 不能啊,哪有(肉rou)票儿还带提醒绑票儿的,追兵到了的?而且还提醒得这么威严。 再说了,这新五祖看上去,好像还都听这个王大人的,甚至于,还有点儿怕他。 “你,你叫查永礼吧……” 王大人冲着荣远一点指。 荣远赶紧过去给他作揖。 “卑职水师巡防营把总,巡船管带查永礼,见过大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八品,你是七品啊,猪鼻子插大葱,装相都装不像,赶紧脱了你这(身shēn)黑皮,坐我旁边来!” “哎。” 荣远还真听话,麻溜儿地就把(身shēn)上的夜行衣给脱了,旁边自有伺候的粉头取过了黑衣,给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然后荣远和新五祖赶紧就都坐到了王大人(身shēn)前的桌边,桌子上自然是鸡鸭鱼(肉rou),各色的佳肴,又有几个粉头纷纷挨着几个年轻人落了坐,丝竹声响起,旁边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就又接着唱起曲儿来,换作了不知底细的外人看来,这整个儿就是一群恬不知耻的年轻人在放浪形骸呢。 这些人刚刚装腔作势地坐好,外边厢就有大片嘈杂的脚步声稀里哗啦地从码头边上跑了过去,忽然有人“咦”了一声,接着,就听见船头跳板上脚步声响,外边厢立刻就有花船上打杂的叫了一声: “什么人!” 紧接着一个声音懒洋洋地答道: “兵马司,正在捉拿朝廷要犯,你们船上有没有进来什么人啊?” “站住,你们知道这是谁家的船吗?哎,你怎么硬闯啊……” 外面打杂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啪”地一声脆响。 “哎呦,你怎么打人?!” “妈了巴子打的就是你!你这船上窝藏反贼,弟兄们,进去搜!” “混账!你敢进去狗头给你砍下来!” 突然,刚才招呼荣远上船的那个人说话了,接着就是“仓啷”钢刀出鞘的声音。 显然这拽兵刃的声音触动了外面那些丘八敏感的神经,立刻船上就是一片的抽刀子的声音传来。 “妈了巴子,你要造反哪,跟官兵你还敢亮刀子……” “啪、啪!” 外面那个丘八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大嘴巴给抽了个响亮。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0134 兄弟重聚 “臬,臬,臬台衙门!” 外面的丘八显然是看到了腰牌一类的信物,倒吸了一口凉气,话都说不利落了。 “对,对不住啊,大,大爷,小的真不知道您在此办案啊,要不,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在这儿撒野呀……” 外面那个惫懒的声音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口气,话里话外都是那么低三下四。 “看明白了吧,看明白了就赶紧滚!” “是,是,小的们立刻就滚,马上就滚……” 外面的丘八还没说完,船舱里的王大人却发话了: “李豹,让他们进来搜上一搜,省得回来他们走了犯人,要来诬告咱们窝藏了。” 外面那个叫李豹的臬台衙门公人答应了一声,对着几个丘八说道: “我家大人发话了,让你们进去看看,别回来倒说是我们窝藏了犯人!” “爷,豹爷,小的们哪儿敢呐,这船里定没有犯人,一定没有的……” “少他么废话!” 咣当一声,一个丘八就被从门帘外面踹进了船舱。 这个丘八踉踉跄跄,一时刹不住,一头就撞到了正在唱曲儿的小粉头怀里。 “啊~~” 船舱里立刻就乱了,姐儿们吱吱尖叫着,好似老鼠被猫进了家,立时炸了窝。 “啪!” 王大人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乱叫唤什么,都给我坐好!” 要说这王大人还真压得住茬子,船舱里立马就安静了,粉头们都乖乖地在桌子边上坐好。 “这位兵爷,本官是臬台衙门知事王曜,这里在坐的都是本官的子侄,兵爷您可以看看,到底有没有犯人在其中。” 王大人脸上一笑,和颜悦色地对着被踹进来的倒霉蛋儿说着。 被踹进来的丘八一听还真是臬台衙门的官儿,他还哪儿敢看哪,立刻一连声地叫着不敢,铁定没有人犯,大人得罪了之类的话,吓得(屁pì)滚尿流地又是作揖,又是打躬,眼看就差磕头了。 “行了,没有就好,李豹,送这位兵爷离开。” 王大人一说这话,那个丘八如蒙大赦啊,立刻一边作揖,一边倒退着,就从船舱出去了,临到门口,一个没留神,还让台阶儿绊了个跟头。 眼见着几个丘八讹钱没讹成,反倒踢了铁板,抱头鼠窜而去,外面的李豹挑开门帘,进了船舱,来到王大人(身shēn)前躬(身shēn)施礼。 “禀香主,丘八们已经走了,天色也快过五更了,我们还等不等朱联帮?” 王大人想了想,一挥手。 “不等了,小朱恐怕是来不了了,我们先开船,免得夜长梦多,等天色明了,李豹你去安排人打探一下,看小朱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是。” 李豹叉手施礼,退出去吩咐船工开船去了,这屋子里的人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荣远一看追兵被人家天地会的堂主给吓跑了,总算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站起来,给王大人拱手施礼。 “小侄多谢王堂主相救。” 荣远话刚说完,船舱里连男带女,全都哄堂大笑。 王大人旁边的一个粉头笑着向荣远解释: “少侠你不知道,我们香主本姓郑,讳远山,那王曜,是香主在外的掩饰(身shēn)份。” 荣远赶紧又向那个粉头行礼。 “多谢大姐提醒。” 然后他转回头,重新给郑远山见礼。 “多谢郑香主搭救之恩,没想到郑香主真人不露相,竟然混进了臬台衙门。” 郑远山一笑。 “查少侠说笑了,郑某混了半辈子,不过混了个八品知事,哪像你查少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七品顶戴了。” “嗨呀,郑香主你别取笑我了。” 荣远赶紧摆手。 “我这个七品说破大天,就是个丘八头儿,您那个八品,可是连五品的同知都怕呀。” 郑远山笑着摇头。 “行了,行了,查少侠,咱俩就别在这儿互相吹捧了,说到底,咱们也没人拿这鞑虏的顶戴真当一回事儿不是。” 郑远山说完,脸上神(情qíng)一肃,对着(身shēn)旁那个粉头吩咐了一声: “好了,船已经开了,你们也不用再在这里装了,都下去歇着吧。” “是,香主。” 几人(身shēn)边的粉头纷纷站起(身shēn)来,给郑远山施了礼,连同拉琴的,唱曲儿的,就都去了后舱。 荣远诧异地看着这些个姐儿走出去的(身shēn)影,心中有些纳闷儿——怎么这些个粉头行动起来,都像是有功夫在(身shēn)的样子? “查少侠,你别见怪,这些假扮粉头的实际上都是义字堂中的姐妹,并不是真的风尘女子,我们这花船,其实就是堂中的联络船而已,扮作花船好掩饰(身shēn)份的。” 郑远山似乎看出了荣远心中的疑惑,主动开口向着荣远解释起来。 “噢,原来如此,堂中姐妹实在是可敬啊,可敬。” 荣远言不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其实他是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趁机在这些假粉头(身shēn)上揩油,要不然,现在荣大爷估计已经是鼻青脸肿满头包了。 “啊,查少侠,你这是从何而来啊?” 郑远山看似不经意地问了荣远一嘴。 “对啊,对啊,怎么这么巧啊,永礼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么偏僻的小码头上来做什么?” “是啊,你到底是犯了什么案子了,被这么多官兵追?” 张东星他们几个也都纷纷问起来。 荣远眨巴眨巴眼儿,这问题可不好回答了。 你要说自己去找穿越分子吧,这简直太科幻,就这几个连科幻俩字都不会写的主儿,绝对会认为自己是在胡咧咧。 可是你要说自己是大半夜跑步健(身shēn)的,那羊城府什么地方不好健(身shēn),你偏偏跑到人家天地会义字堂门口儿来健(身shēn),谁信啊!再说了,你健(身shēn)还要带着官兵一起跑步啊,这不是更让人怀疑嘛! 那说自己是去刺杀羊城将军的?你咋不说是去刺杀两广总督的呢!你要是真去刺杀了什么大官儿,一个区区八品的知事,能把追兵吓跑喽?! 最主要的,人家天地会神通广大,你编什么瞎话儿,人家都能给你查个底儿掉! 没奈何,荣大爷只好实话实说。 “这个……不怕众位兄弟笑话,今天其实是永礼我结婚的大喜(日rì)子……” “啊?!” 一听荣远这话,别说新五祖,就是郑远山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结果,洞房花烛没洞房成,我让新媳妇给赶出来了,这不一时郁闷,就使出了功夫跳房子玩儿,没想到惊了狗,狗又招来了人,我就让那些更夫差役,还有兵马司的巡城兵丁给追得满世界跑,晕头转向地不知道怎么就跑你们这儿来了,要不是外面那位李豹大哥喊我,我还不知道让这帮孙子给追到哪儿去呢。” 听了荣大爷的话,兄弟几个都笑抽了,趴在桌子上捶(胸xiong)顿足,仿佛是死了亲爹,就连香主郑远山都笑出了眼泪。 “哎呀,我说兄弟,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听说,洞房是这么个闹法儿的,你到底是取了谁家的母老虎啊!” 小胖子马洪兴一边笑,一边挖苦荣远。 “去,去,你还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你这么大都是在庙里长的,你见过娶媳妇吗?公猪娶母猪你都没见过吧!” 荣远不但对马洪兴的挖苦充耳不闻,还反过来鄙视起他来了。 一时间,船舱里那气氛,好像又回到了在应石寺里,兄弟们一起干活,一起练功,一起聊天打(屁pì)的时候。 “要问我新娘子是谁,说出来羡慕死你们,我娘子是伍绍荣家的二小姐!” 荣远得意洋洋地一梗梗脖子。 “谁?!” 新五祖齐齐地问了一声,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伍家二小姐,咋地了。” 荣大爷一阵摇头晃脑地炫耀。 “永礼要真是娶的那个女人,洞房夜被赶出来那就不奇怪了,听说那娘们儿穿洋服说洋话,吞云吐雾,鬼(身shēn)魔爪,张嘴就是闪电,中者立毙,而且呀,她还和洋人不清……哎呀!” 时四开说到半截儿,被辛义安和张东星一人一巴掌,给抽在了后脑勺上。 马洪兴觉得这俩哥们儿打得还不解气,又踹了时四开一脚。 “我说你丫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儿的!那是永礼兄弟的媳妇,咱们弟妹,能是那样的人吗?!” “得嘞,得嘞,你们也别打他了……” 荣远赶紧拦着几位发小,护住了时四开。 “实话跟兄弟们说吧,外面传成什么样儿我都知道,那都是我传出去的,就因为我和伍二小姐我们俩好上了,可是人家有布政使家的婚约在先,我要是不想点儿邪门歪道儿的,我怎么能把美人儿娶到手呢,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荣大爷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噢——,我明白新娘子为什么把你给赶出来了……” 马洪兴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状。 “你个孙子败坏了人家的名节,人家要是让你洞房洞舒服了才怪呢!” 让马洪兴这一说,兄弟们又是一顿嘻嘻哈哈地大笑。 “哎,哎,你们也别光取笑永礼啊……” 张东星拿手拍了拍桌子。 “我提议,今天既然是天意,永礼兄弟大喜的(日rì)子让我们给撞上了,咱们在这儿喝一杯酒,就算是喝了兄弟的喜酒了,怎么样?!” 众兄弟轰然叫好,于是乎几个人把盏的把盏,满酒的满酒,大家一碰杯,全都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荣远环顾一下几个发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0135 说瞎话的技巧 “我说你们几个,这段时间都在哪儿窝着呢?怎么今天又都聚到天地会义字堂来了?” 荣远看似闲聊地和几个发小打听起来。 “嗐,别提了……” 一看荣远问起往事,张东星等几个人都是不住嘴地叹起气来。 当下张东星为主,就给荣远讲述起来: “那天咱们在应石寺分了手,兄弟几个就在那些师兄弟的保护下分头往外冲,那杀的呀,简直就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应石寺的和尚们也不知道死了有多少,硬是保着我们往外冲,后来杀到了天黑,我和洪兴,联帮都杀出了重围,遇到了附近前来接应的天地会兄弟,总算是安全了。” “后来,就听说辛义安和时四开两位兄弟被狗鞑子给抓住了,于是我们和天地会的兄弟趁着天黑,清狗疏于防备,又杀了个回马枪,在后半夜的时候把两位兄弟给救了出来,结果坏了,捅了马蜂窝了,狗鞑子们是连夜就追我们啊,撵得我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一跑,就上了高原,最后被清狗追得实在是走投无路,兄弟们一咬牙,进了无人区,在那里跟野人似的,茹毛饮血地足足藏了大半年,保护我们的天地会兄弟饿死,被狼咬死,冻死的,没了十之七八,这才耗得官兵们撤了,我们又扎了大木筏子,顺着江水漂到了东南亚,然后跟着东印度公司运送公班土的大帆船,绕了一大圈儿,前两天才刚回到了羊城。” “一到羊城,郑香主就把我们分散到不同地方给藏了起来,前天晚上,郑香主传了话,说带兵追我们的鞑子狗官来了羊城,估计是我们到了羊城的消息被走漏了,要我们今天到这里聚集,开船去伶仃岛,把我们送到岛上去暂避一下风头,这不,我们刚到这里聚齐没多久,嘿,就碰上兄弟你了。” 荣远点点头,把酒杯端了起来。 “兄弟们九死一生,竟然天可怜见,让我们还有重聚的一天,来,咱们走一个!” 几个发小一起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可惜了,今天朱联帮不在,要不我们六兄弟就聚齐了。” 放下酒杯,马洪兴幽幽地嘟囔了一句。 “就是,这个朱联帮真是的,说好了一起来的,也不知道他自己跑哪儿去了。” 辛义安也附和地嘀咕起来。 “我听来传信的天地会兄弟说,朱联帮说他不太认识路,他会先找到珠江,然后顺着岸边找过来。” 时四开一边吃着桌子上的菜,一边随口和兄弟们闲聊。 我了个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荣远一听时四开的话,忽然间心里就打了一个突。 他再仔细回想,越想,那个被他一手刀打晕了,还被扒了夜行衣的蒙面人,那(身shēn)高体态,越像是朱联帮。 再加上他藏在树上的时候,看那个蒙面人大杀四方,所用的武功路数,确实也是正宗南少林嫡传功夫,这么一比对,那个被他坑了的蒙面人,不是他的发小朱联帮同学,还能是谁?! 泥马! 马勒戈壁! 我艹! 荣大爷在心里这个骂呀,他都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帖子,自己怎么就好死不死,撞上了好哥们儿,不但打了人家的闷棍,还扒了人家的衣服呢! 看朱联帮被清兵追的那个样子,就算他武功再高,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好狗架不住群狼啊,那肯定是个凶多吉少的下场。 荣远暗暗地摇了摇头——你说好哥们儿要是因为被自己打劫,给挂了,他荣大爷这心病不得落一辈子啊! “那个,查少侠……” 荣远正自己闷闷不乐地闷头想心事呢,冷不丁听见旁边的郑远山叫他,吓得他一哆嗦。 “啊,郑香主……” 荣远赶紧抬头答话。 “少侠,他们几个的经历,我大体上都是了解的,不知少侠是怎么杀出的应石寺,又是怎么到的羊城啊?” 荣远听了郑远山的问话,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我还是先别担心朱联帮了,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显然我在郑远山这儿,还没过关呢,现在自己(身shēn)在贼船,一个应对不好,小命儿就兴许撂在这儿了。 想到这,他向着郑远山一抱拳。 “郑香主有所不知,那天我是和应石寺方丈灵智大师,还有慧宣师兄一起走的密道,倒是没有和清狗的官兵厮杀,谁成想,灵智大师的弟子慧仁和慧威两个家伙,竟然是朝廷派到应石寺卧底的鹰犬,这两个家伙在密道出口埋伏了,等我们一出密道,就被人家给突袭了,灵智大师和慧宣师兄都惨死在这两个狗贼的手里,我也受了伤,估计是这两个狗贼以为大事已定,他们分赃不均还是怎的,他们忽然狗咬狗起来,杀了个两败俱伤,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地逃走了。” “在逃出应石寺之前,灵智大师曾交给我一封信,说我是羊城‘金刀门’杨家的外孙,可以到羊城来找杨家避难,于是我就千里迢迢地寻了来,没想到,竟然在羊城还遇见了姻缘,更没想到的是,结婚当天,还能和兄弟们重新团聚。” 当下,荣远就把自己的事(情qíng),九分真,一分假地给简单介绍了一遍。 “哦——” 郑远山用手轻轻捻着自己颌下的胡须,略微想了一想。 “查少侠,灵智大师圆寂之前,没有什么东西托付给你吗?” 说着话,郑远山的眼神似乎是不经意地望向了荣远的眼睛。 荣远一接触他的眼神,立刻就觉得浑(身shēn)不自在起来,仿佛那平和的眼神深处,暗藏着一把把的尖刀,随时随地都能飞出来,把他荣大爷给砍成碎尸万段一般。 “郑香主说哪里话,灵智大师是方丈,我就是个打杂的俗家弟子,要不是灵智大师(身shēn)体不好,需要人背着跑路,才不会带着我一起走呢,又哪可能把东西托付给我?不过我看慧仁和慧威大打出手的样子,倒仿佛是他们从方丈大师(身shēn)上得了什么,可那时候我光顾着逃命了,哪儿敢看哪!” 荣远眼神清澈地回望着郑远山的眼睛,然后是满嘴的瞎话张嘴就来。 “真的?!” 郑远山的眼睛眯缝了起来。 0136 夜猫子进宅 荣远的目光了无畏惧,就那么坦然地回望着郑远山,点了点头。 “真的,骗你是小狗儿。” “噗,哈哈……” 郑远山让荣远给逗笑了,伸手拍了拍荣远的肩膀。 “年轻人,好样的!” 荣远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 他可没指望郑远山就这么相信了他,毕竟能做到天地会堂主的家伙,都没有白给的,至少是正常人智商+10的等级,只要他今天的表现,能让郑远山不加深对他的怀疑,就足够了。 从郑远山的问话中,荣远能感觉到,他可能也知道灵智老和尚手里有宝贝,但是那宝贝具体是啥,估计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至于那宝贝是落在了慧仁还是慧宣之中,哪一派的人手里,还是在荣远的手上,就让他猜去吧! 至少现在他还不敢把荣远怎么样,不管怎么说,这船舱里荣远还是有兄弟的。 “查少侠,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天地会啊?” 荣远刚刚在心里出了口长气,忽然就听见了郑远山问他要不要加入天地会的声音。 我去,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加入你们这个没希望的黑涩会(性xìng)质组织干神马!? 谁知道你们这帮脑袋被驴踢了的家伙会作出什么幺蛾子啊! 万一哪天你们一高兴,又扯起大旗要反清复明,我这有八个脑袋也不够人家道光老皇上砍的呀,还干不干正事儿啊,找不找穿越分子啊! 荣远一拨拉脑袋。 “我不打算入会。” 一听荣远说他不加入天地会,小哥儿几个全都傻眼了。 按照他们的理解,人家郑香主天地会的大旗一摆,他荣大爷就应该顶礼膜拜才对。 “永礼,加入我们天地会吧,我们几个现在都是义字堂的兄弟了,你也来吧。” 马洪兴赶紧地就开始劝说。 “就是,就是,咱们一起反清复明,一起给死去的父母亲人和兄弟们报仇,多好!” 张东星也跟着拉拢。 荣远还是坚定地摇头。 “郑香主,兄弟们,不是我看不上天地会,也不是我不知道好歹,郑香主能邀请我入会我真的受宠若惊,但是兄弟我现在托庇在杨家,还娶了伍家的女儿,如果我入会了,将来会连累他们两家的,而且,我觉得,不是所有的人都入会了是好事,如果保留一些组织外的朋友,将来会有大用的。” 荣远又把他扯虎皮做大旗的本事给搬了出来,明明是他怕天地会拖累他查案子,倒说得好像他被家庭拖累得没办法加入天地会似的。 郑远山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了,只希望小兄弟你记住今天你说的话,将来,如果有能帮我们天地会的地方,还请你不吝出手相帮啊。” 荣远向着郑远山一拱手。 “香主但有差遣,永礼定不负所托。” 郑远山笑了。 “好,查兄弟,满饮了此杯,我送你上岸。” “是。” 荣远干脆地又是一杯酒下肚。 “别呀,咱们兄弟刚刚相聚,哪能这么快就分开,怎么地也得喝他个不醉无归啊。” 马洪兴听说荣远要走,不乐意了,开始嘟嘟囔囔地挽留。 “老马,我今天洞房嗳,一早上起来,新郎官儿不见了,你说这还不得乱了营啊。” 荣远向着马洪兴挤挤眼睛,笑着说: “反正你们也要去伶仃岛,我经常在大澳那边跑来跑去的,到时候我去伶仃岛找你们喝酒去。”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说荣远总是在大澳那边巡逻,郑远山倒想起一件事来。 “我说查把总啊,您能不能高抬贵手,看见我们义字堂的‘快蟹’就把他们放过去啊,这些(日rì)子我手下的兄弟们都快喝西北风了。” 荣远让郑远山便秘的表(情qíng)给逗乐了。 “郑香主啊,哪有你说得那么惨啊,不就是我抽头儿多了点儿嘛,你们那些公班土,只要运到岸上,比银子还值钱,至于嘛。” “至于,真至于!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呀!” 郑远山脑袋点得像鸡哚米。 “行,看在郑香主面子上,我看见你家的‘扒龙’,肯定不拦着。” “好,兄弟爽快。” 郑远山听了荣远的保证,高兴得开怀大笑起来。 荣远陪着他嘿嘿地干笑,心说你丫借着反清复明的旗号,走私公班土,干残害华夏老百姓的勾当,还想拉我入会,门儿也没有啊! 郑远山又让张东星他们小哥儿几个陪着荣远喝了两杯酒,就让李豹找了一个离杨家比较近的小码头,放了荣远下船去。 荣远和新五祖依依惜别,不一会儿,在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翻墙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儿,悄没声儿地开了房门,又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洞房里。 荣大爷刚掀开(床chuáng)帐子,还没等摸进去呢,外面就传来了一声跟踩了鸡脖子似的叫唤: “给查老爷道喜啊,老爷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吉大利,早生贵子……” 妈了个巴子的,还让不让劳资睡觉了! 甭问,又是四大棒槌那几个坏怂,估摸着他荣大爷新婚燕尔,天不亮的时候还得做点儿俯卧撑,仰卧起坐什么的锻炼(身shēn)体,这是故意来搅合来了。 荣远当时就抄了刀子,杀出门去,直追得四大棒槌是鸡飞狗跳,抱头鼠窜,满院子地乱跑。 让这几个家伙这一搅合,得,荣远的回笼觉也甭睡了,赶紧喊着哈欠连天的小丫鬟(春chūn)儿服侍了同样哈欠连天的新娘子起来,梳洗打扮一番,荣大爷就顶着两只黑灿灿熊猫眼,带着阿紫这只小熊猫,来给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们行礼问安,敬媳妇茶。 这些老人家一看荣远和新媳妇两个人这没精打采,仿佛哪吒那烟熏妆一样的面容,忍不住全都叨叨开了,什么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啦,要(爱ài)惜(身shēn)体啦,吧啦吧啦地,烦得荣大爷简直是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他偷眼看了看阿紫,就见阿紫那脸红的呀,都快赶上煮熟的大虾了,阿紫感觉到了荣远的目光,她也向荣远看过来,荣远第一次在阿紫的眼神儿里,读出了“回去弄死你丫的”的意味。 等长辈们叨叨完了,荣远和阿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一进院门,就看见阿文迎面走了过来。 “查老爷,大门外面有个叫李豹的人来见你,说是有急事。” “啥?!” 荣远心里咯噔一下,这天地会来找他,那肯定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没想到,他刚答应了那个郑香主,说有事儿会帮忙,这事儿就找上门来了,这他么现世报快来的也有点儿太快了吧。 0137 五十万两与几十亿身家 甭管天地会找他荣远干嘛,反正总之是没有好事儿,肯定是麻烦! 但是荣大爷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呢,你没看见阿紫那着急和他进洞房的眼神儿吗?! 那进了屋儿就没有个好啊,他荣大爷还不得让阿紫给折腾熟了! 满清十大酷刑有木有! 人家阿紫可是黄花儿大闺女,竟然被一大堆不相干的老头儿老太太教育了半天要疼老公,要(爱ài)惜老公(身shēn)体,老公肾好,她也好什么吧啦吧啦地一堆(屁pì)话,说得人家比潘金莲儿还潘金莲儿,你说回了家,她得怎么好好“伺候”他荣大爷吧! 这好不容易,李豹来救他荣远的命了,荣远哪能不知好歹啊,刀山得上,油锅更得跳! “那啥,我去看看人家找我有啥事儿啊……” 荣远赶紧地和阿紫打了声招呼,“嗖”地一下,就没影儿了,简直比火箭蹿得还快。 待得出了杨府的大门,荣远一眼就看见了一只(热rè)锅上的蚂蚁。 李豹一见到荣远,刚要走过来,就看见荣远冲着他一努嘴,然后当先地就往杨府旁边的一条僻静小巷里走了,李豹立刻就明白了,赶紧东瞧瞧西望望,确定没什么人注意他,他才不远不近地跟着荣远,拐进了小巷。 走了没多远,就见荣远站在一处死胡同最里面,正在那儿等着他呢。 李豹赶紧走上去给荣远躬(身shēn)施礼。 荣远一皱眉头。 “豹大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李豹点点头。 “查少侠,我们送四位少侠去伶仃岛的事,碰上麻烦了!” “哦?!” 荣远有点儿出乎意料之外。 还有什么事儿是郑远山那个八品臬台衙门知事和天地会义字堂堂主这个双料间谍搞不定的? “豹大哥莫着急,慢慢说清楚。” 荣远镇定的样子,影响了李豹,使他焦躁的(情qíng)绪稍微有了些缓解,简明扼要地说道: “查少侠你上岸后,我们的船就准备出海去伶仃岛,可是到了虎门之后,却发现水师已经封锁了虎门,所有出洋的船只一律检查,查得很彻底,一个人一个人地查,凡是外地人,没有官凭路引的,不管有没有本地人担保,一律扣押……” “我们一看四位少侠肯定是走不了了,于是借着花船掩护,换了小舟登岸,又回了羊城,一回来就有消息说朱少侠被官府给抓住了,郑香主估计可能是朱少侠吐露了我们的行动计划,官府这才封江的,郑香主估计官府下一步就会在城里戒严,开始搜捕了,他让我问问查少侠您,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四位少侠给送出去。” 荣远一听李豹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要是郑远山有什么其他的事(情qíng)找他,他大可以一推二六五,毕竟他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qíng)多了自然对他查找穿越分子的任务不利。 但是新五祖不是别人,那是从小给他从裤裆里掏饭团儿的交(情qíng),是共患难的发小,于(情qíng)于理他荣远都不能袖手旁观。 但是现在他们几个可是都入了天地会了,而且那些替皇上办事儿,灭了应石寺满门的家伙们也追到了这羊城,荣远要是淌了这趟浑水,极有可能就会引火烧(身shēn),这让他委实是权衡不下,难以决断。 李豹一见荣远面有难色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抱拳,躬(身shēn)说道: “查少侠,要是官府封了羊城府,四处搜捕的话,那四位爷被搜出来估计就是早晚的事儿,到时候您也没办法独善其(身shēn)吧……” 荣远听了李豹的话,眉梢微微一挑,不善的眼神儿就死死地盯向了李豹的眼睛。 泥马的,你丫敢威胁我! 李豹被荣远这一盯,立时便没来由地浑(身shēn)一冷,就仿佛是被什么吊睛白额的大虫盯上了似的,不由得浑(身shēn)一紧,几乎就要跳开拔了刀子。 他明显地感到,眼前的年轻人动了杀心,而且是真的有把握把自己弄死! 突然地,他感觉到(身shēn)上一松,那股震慑人心的无端压力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荣远冲着他一笑。 “豹大哥你说哪里话来,那几个兄弟和我是从小撒尿和泥儿长大的,过命的交(情qíng),我查某哪能看着不管呢,这样,你给我留下个联系人和地址,我准备稳妥了就去通知你们,约定好时间地点,我送那几位兄弟去伶仃岛。” 一听荣远如此说,李豹顿时大喜,接连说了几句什么查少侠义薄云天之类的(屁pì)话,留下了秘密联络点的联系方式,兴冲冲而去。 荣远看着李豹远去的背影,不(禁jìn)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是不是他命犯天地会啊,怎么越想躲,这天地会他就越躲不开呢。 当下,荣远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就去找阿紫要钱——他自己的钱结婚全花了个毛干爪净,只好找新娘子要随(身shēn)的嫁妆银子。 阿紫也不知道伍媚娘原先都把嫁妆银子藏哪儿了,两个人在屋里翻箱倒柜地一通找,这才找出来一大叠儿的银票,荣远看着都觉得眼晕——泥马整整五十万两! 攥着这一叠儿的银票,荣远都有开上他的巡船,去中东颠覆小国家的冲动了,估计他要是把五十万两银子砸过去,阿联酋那些个联合的酋长们,都能集体脱袍让位,让他当了中东的土皇帝,毕竟这年头儿那儿还没有石油呢,穷得是叮当乱响。 还好,阿紫的问话把被五十万两银子砸懵了的荣远给拉回了现实。 “哎,荣远,你要钱干嘛啊,难道你要拿银子去砸死那个穿越分子啊?” 荣远一下子才想起来,他自打回家就在忙,还没和领导汇报工作呢。 于是他赶紧地,就把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起的这些个事儿,给阿紫讲述了一遍。 阿紫听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轻吐了一口气,说道: “看来是我想简单了,荣远,你拿上这些钱,先去办你的事儿吧,你们男人有些事儿,比命重要,至于那个穿越来的家伙,我估计他还是冲着你的宝贝来的,只要你没离开羊城,这家伙是迟早要找上门来的,咱们不去找他了,咱坐等他找咱们。” 荣远听了阿紫的话,有些吃惊。 “阿紫,你是说,这五十万两都给我?” 阿紫嫣然一笑。 “瞧你那傻样儿,这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花了也就花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就你还拿它当宝贝,您可别忘了,您现在也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老板了。” 荣远一想,对呀,我现在可是几十亿(身shēn)家了呢,这么一想,这五十万两银子立刻就变成了毛毛雨。 当下,荣远冲着阿紫一笑,说了声“谢谢娘子”,然后趁着阿紫还没打着他的工夫,“嗖”一下蹿出了屋门,向着杨府门外而去,救他的兄弟们去了…… 0138 老海盗 海老大这些(日rì)子可是清闲了。 该死的查催命终于去结婚了,他海老大也能过个安生年了,这小半年儿过的,哪是人过的(日rì)子呀! 那个查催命见天地吆喝((逼bi)bi)迫着他们这些个老爷爷们,起早贪黑地在他么外海上转悠,还时不时地和人家那些走私船放炮动刀子,可是要了他海老大的老命了。 别说和人家玩儿命了,就是天天((操cāo)cāo)帆掌舵,在海上追逐那些个“扒龙”、“快蟹”,就已经给他海老大累了个臭死,天天是腰酸腿疼,没一天不贴膏药的,从查催命那儿领来的卖命钱,倒有少一半儿,送进了药铺。 这一清闲下来,海老大天天是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下午再去畅(春chūn)苑当一阵子伙计,仿佛又回到了半年之前那轻松惬意的生活节奏,这让海老大别提多安逸了,心里就想着那查催命的媳妇可是得给力一些,最好天天都让这查催命累得下不了(床chuáng),他这老胳膊老腿儿地,还能多歇息一阵子,将养将养。 所以,当这一天的清晨,海老大被一阵子“咣咣”的砸门声给吵了起来,没好气儿地打开了家门,看到了查催命那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的时候,他简直了,都快要疯了! ——卧槽!丫这才消停几天啊,竟然又来催命了,而且还他么地是催命催到家里来了。 ——劳资昨天在你家喝喜酒的时候给过礼金了啊,催命爷爷您今天来我家干神马啊! 海老大哭丧着脸,赶紧把荣大爷让进了门,家里穷得叮当响,连个像样的八仙桌、太师椅都没得,只好让荣远坐了一张条凳,他海老大坐个小马扎陪着,让老妻去给张罗着烧壶开水,上旁边谁们家借两钱茶叶沫儿。 荣远赶紧一摆手。 “海老大,别麻烦了,我有急事找你,说完了马上走。” “啊,马上走啊,别介啊,您大驾光临寒舍了,怎么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海老大一听荣远马上走,咧嘴笑了——你丫马上走啊,最好什么也别说,现在就走。 ——荣大爷在他海老大的心里就等于,不是,大于瘟神。 海老大恨不得马上送瘟神走人! 可惜瘟神就算走,也不会放过他海老大。 “那啥,我有一件急事,需要您老帮忙,当然,不会白帮忙,跑一趟船,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海老大还没说话呢,海老大的老婆眼睛已经蓝了。 “查大人,二十两是只有我家老海的,还是跑船的兄弟们分啊?” “自然是给海老大一人的,另外,凡是跟着跑船的其他人,每人十辆银子。” 荣远十分肯定地回答海老大的老婆。 “嗨呀,查大人您可真是活菩萨呀,老海,你还楞着干神马,赶紧地,去招呼弟兄们出海呀!” 海老大的老婆脸上都乐开了花儿了。 二十两啊,省着点儿用,都够他们老夫老妻过上将近两年了。 已经好几年过年没有新衣服穿了,二儿媳妇这眼看就快要生了,好在海老大跑了半年船,拿回来一些银钱,还惦记着给二儿子家里贴补贴补,可是贴补了小的,大儿子难免又不高兴,但家里统共就那么一点儿余钱,海老大的老婆正在发愁呢,这可好,天上掉馅儿饼啊,不是,天上掉金砖啊,怎么能不接着呢?! “你个败家娘们儿知道个啥!赶紧地去旁边儿寻茶叶沫儿去!噢,对了,出去的时候把屋门、院门都给我关严实喽,要是放进来哪怕一条狗,看我不打折你这老娘们儿的腿!” 海老大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笑模样,反而是一脸的寒气,骂骂咧咧地就把他老婆给赶出了门。 人老(奸jiān),马老滑,尤其这个海老大,那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红旗帮”头子张宝仔,带领着装备了葡萄牙佛郎机快炮的炮船,纵横珠江口劫掠过路商船的海盗头目,哪能和他老婆一样,头发长见识短呢。 事出反常必为妖! 二十两银子啊,哪怕是雇凶杀人都绰绰有余了,就算是这查催命平常对他们这些个手下并不太抠门儿吧,这出手未免也有些太大方一点了,今天这事儿,肯定是不会像查催命说的一样,仅仅是跑趟船而已。 所以海老大为了谨慎起见,连老婆都给打发出门了。 “查大人……” 海老大等他老婆关好了院门,确实走了,这才对着荣远一抱拳。 “同着明人不说暗话,今儿这趟活儿,怕不是什么好活儿吧?” 荣远深深地看着海老大,用手掌轻轻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如果事发了,所有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海老大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把旱烟袋由打腰里给抻了出来,掏出火绒点上,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荣远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海老大抽旱烟。 抽着抽着,海老大突然把旱烟锅子往地上一磕,抬起头来,一双老眼雪亮地盯着荣远。 “大人,具体是什么事儿,我不问,这样,你给我四十两,我叫来的手下,每人二十两,所有参与的人,必须是我的人,你一个人都不能叫来,咱们到了船上,开出了码头,再说今天到底干什么,您看行不行,如果不行,您尽可以出门,放心,我老海的嘴最严实,再说,我啥也不知道,您看怎样?” 荣远听完了海老大的条件,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这海老大难怪当过海盗头目,办事还真是靠谱。 荣远一拍大腿。 “行,就依你海老大,咱们两个时辰后在军港码头船边上见,不过你叫来的人必须是可靠的,嘴严的,另外,老吕那些大烟鬼,还有没事儿总去找半掩门儿的那些个家伙,一个都不能叫。” 海老大肯定地点头。 “这个自然,大人你放心吧,该叫谁我老海心里有数。” “行,那咱们分头准备。” 荣远双掌一拍,站起(身shēn)来,就离开了海老大的家。 0139 虎门要塞 一个半时辰之后,荣远带着张东星、马洪兴、辛义安和时四开他们四个兄弟,来到了巡防营的军港码头。 海老大和他召集的人手,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一看见荣远带了人来,海老大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他一拉荣远的胳膊,两个人就走到一边去嘀咕了起来。 “大人,不是说好了嘛,你一个人都不能带的,全都用我的人,你这样不守信用,让我怎么和兄弟们交代?!” 海老大一上来就埋怨起来。 荣远嘿嘿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海老大你放心,我真的没有叫人来,这四个人是阿文阿杰阿松阿柱他们四个啊,我的四个亲兵,咱们一条船上的,你怎么糊涂了。” 海老大一听荣远这样说,心里就知道了,这次这趟活儿,估计和这四个人有关系。 他回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这四个小伙子一番。 别说,(身shēn)上的号衣,腰里的腰牌,手里的钢刀,一水儿的水师装备,基本看不出破绽,要说容易露怯的地方,也就是这几个家伙细皮嫩(肉rou)的,既没有被毒辣的太阳晒出来的古铜色皮肤,也没有被如刀的海风刻划出来的满脸的褶皱,完全不像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水手。 “大人……” 海老大转过头来,继续和荣远嘀咕: “这几个人到底是干嘛的,您得给我交个底,否则……” 海老大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拿着老眼盯着荣远看。 “货物。” 荣远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两个字。 “货物?!” 海老大想了想,明白了,查催命这是要带人出洋啊,估计这几个人不是什么造反失败的朝廷钦犯,就是杀了哪家中堂大人亲爹的江洋大盗。 “明白了。” 老海盗一点头颅,转回(身shēn)冲着手下一招手。 “上船!” 荣远看着海老大带着一帮白发苍苍的爷爷们上船,升帆的升帆,解缆的解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子欣赏。 要说这些个当年跳帮杀人,刀头((舔tian)tian)血的海盗爷爷们,还真是见过真章儿的汉子,就算是老了,那敏捷的(身shēn)手,那说一不二的气势,还是那么让人打心眼儿里那么佩服,就说这海老大吧,明明心里知道了荣远是要送朝廷钦犯一类的人出洋,竟然还是那么满不在乎,倒还是真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妈祖娘娘不牵挂的意思。 “永礼,这些个老爷爷都是干嘛的呀,怎么看上去(身shēn)上都有着一种铁血的味道,像是杀过人,见过大场面的。” 张东星凑到了荣远的跟前,轻声地问道。 “东星,可别小看了这些个老头儿,他们可都是狠人哪,不过,现在嘛,他们都是我手下的兵丁水手。好了,不说了,咱们上船。” 荣远一挥手,带着四个发小,脚下轻点跳板,就蹦到了巡船上,巡船抽了跳板,顺着江流,缓缓地驶离了码头。 要说这海老大找来的人手,也不全都是荣远手下的人,这些人里至少有一半,荣远以前肯定是没见过,不过荣大爷不在乎这个,这些人只要能开船,嘴严实,就够了,倒是海老大怕出问题,只叫了自己完全放心的老兄弟,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个人,这一开起船来,两支桅杆,再加上舵轮,就显得人手有点儿少了,只能算是堪堪够用而已。 等船完全行到了江心,海老大就凑到了荣远的跟前,荣远明白他的意思,这敢死队的卖命钱,是需要先发的,华夏自古都是这个理儿。 当下,荣远从怀里掏出一叠十两二十两的小面额银票,数也不数,全都塞给了海老大。 “老海,我给你交个底,虎门那边江面已经封锁了,就是为了我这几个兄弟,也只有咱们水师自己的船,才能把他们送出去,这次,咱们要去伶仃岛,你把这些银钱给来帮忙的老兄弟们分了吧。” 海老大就是海老大,听了荣远的话,丝毫都没有吃惊,反而露出了了然的神(情qíng),看那意思,仿佛是只有这种掉脑袋的活儿,才配得上给这许多银钱似的。 他接过了荣远手里明显多于人头数量的银票,也不跟荣远假客气,直接把银票往怀里一揣,向荣远点了下头,就下去给兄弟们发钱去了。 而荣远,则和四位兄弟往船舱里面一猫,五个人开始了海吹。 荣远和兄弟们一年没见了,这他乡重逢,自然是亲(热rè)异常,之前他们在郑远山的船上没时间聊,这到了荣远自己的船上了,自然可以到船舱里去好好聊聊各自的冒险经历了。 荣远的巡船,就在兄弟们的聊天声中,顺风顺水地,渐渐接近了虎门要塞。 滚滚珠江千里而来,出了虎门,便是形似喇叭口的珠江入海口了。 一旦过了虎门,那就是浩瀚汪洋,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当然了,在你任鸟飞之前,你得先能出得去虎门。 所谓虎门,那就是老虎把守的大门。 珠江流到虎门,江面便比在羊城宽阔了不知道有几倍,此处的江面,便被称为狮子洋,就在狮子洋的中心,一个叫做大虎山的江心洲,将虎门处的江面一分为二,恰似一只老虎蹲在江心,虎视眈眈地紧盯着过往的船只,水师的巡船,就是利用了这处江心洲,在大虎山的两侧,江面变窄了的地方,设置了船关,检查过往的船只。 巡船一进入狮子洋江面,海老大就走进了船舱,通知荣远虎门就快要到了。 荣远叮嘱了四个兄弟几句,要他们待在船舱里不要出来,然后就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远远地,只见水师的船只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堵塞了江面,只留出了几处通道,供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通行,当然,那些通行的船只都必须要接受严格的检查,一时间,大量的船舶拥挤在狮子洋的江面上,足足堵住了半条珠江。 荣远开的是水师的巡船,自然懒得和那些货船挤在一起等着过关,他指示海老大他们把船溜边,靠着巡船吃水浅的特(性xìng),从江边绕过了那些挤作一团的货船,来到了拦江的水师船前面。 荣远自从当了这水师的把总,巡船的管带,这小半年虎门要塞他经过了没有一百次,也得有八十次了,可是没有一次,心(情qíng)像是今天这样紧张的。 随着他的船越是靠近拦江的水师船,他的心脏跳得就越是急促,(身shēn)体也不知不觉间开始绷紧,仿佛是一只猎豹碰到了雄狮,时刻准备拼死一搏似的。 渐渐地,他看清了那些拦江的水师船上的旗号,绿色的旗面上,书着一个斗大的“关”字,竟然是水师提督的标营,关天培的亲兵卫队! 0140 大王叫我来巡山 “大人,放松,放松,笑一个……” 荣远正在那里盯着人家关大提督的旗号发愣呢,海老大看出了他的紧张,悄悄地凑到了荣远的旁边,小声地提醒他。 “哎,好……” 荣大爷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大人你还是别笑了,更容易露馅儿……” “……” 很快,荣远的巡船靠到了拦江的水师船旁边,人家既然是提督标营的船,自然是比荣远的舷高炮多,荣远站在巡船的甲板上,得抬着头向上看,人家是两层甲板的炮船,自然是居高临下,荣远船上的一切人家看起来都是一目了然。 荣远看着炮船上和自己的脑袋在一个水平线上的炮口从自己眼前一个一个,挨个儿地过去,就感觉那些炮口都好像是直接杵在自己的头上一样,总是害怕自己船上被人家提督标营看出了破绽,一炮就把他荣大爷打成了没脑袋的苍蝇。 结果,他瞎紧张了半天,人家标营炮船上一看他是自家人,随便问了两句话,看海老大答对得没什么问题,就一挥手,放他们过了封锁线。 眼见得自己的船(身shēn)已经和炮船错了开来,巡船的尾巴都已经驶过了炮船的尾楼,荣远不(禁jìn)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他以为危机已经过去,紧张的心(情qíng)刚刚有所放松的时候,突然间一艘比刚才和他擦(身shēn)而过的炮船更加高大的大舰,冷不丁地从封锁线的船列里一转头,向着荣远的船就驶了过来。 “坏了!” 海老大一看大舰上打出的旗语,脸色立刻就成了黑锅底。 “咋了?” 荣远心里咯噔一下子,赶紧问海老大人家旗语上说了啥。 “让我们停船,有大官儿要来船上视察。” 海老大一边看着旗语,一边给荣远翻译。 我了个去! 荣远一听这个,脸儿都绿了。 泥马这是哪个脑袋让驴踢了的官儿呀,你老老实实在你的船上喝你的西北风儿不好吗?非要到我的船上来吃刀子?! 荣远有心开了船就跑。 ——他的巡船船轻吃水浅,肯定比炮舰跑得快。 可是你躲得过初一,能躲过十五吗! 不要说过了大虎山,下游的江边还有威远炮台、沙角炮台等一系列的炮台如虎门的巨锁一样控制着江面,就是珠江口那里,水师的各种舰船也是还有个几百艘,就他荣大爷这条四处漏水的破巡船,哪可能跑得了,一旦被几百艘水师船围剿,他连个浪花儿都翻不起,一伙儿人就得喂了鲨鱼! 没奈何,荣远吩咐一声落帆,就让手下人准备停船。 这一下,那些海老大找来的老爷爷们也都紧张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浑(身shēn)肌(肉rou)紧绷,脸上的表(情qíng)都是僵硬的。 这些个老江湖都是见多识广的,哪还看不出这里面的不对来,肯定是自己船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引起人家大官儿的怀疑了,要不人家吃饱了撑的到你这个破巡船上视察个啥呀! 既然荣远的船落了帆,就算是顺水漂流,速度上也减慢了许多,不一会儿工夫,大官儿的两层楼双层甲板的大炮舰就向着他们靠了过来。 荣远眼看着大舰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巨大的船(身shēn),黑黝黝的炮口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使他简直有一种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感觉,不自觉地,他双拳紧攥,手心儿里全是汗,那一双不争气的腿,也在微微地颤抖着,要不是江上风大,刮得他衣衫猎猎抖动,他那两条不断抖动的小腿儿就能直接把荣大爷给出卖喽。 很快,大舰和荣远的巡船靠了帮,“呼啦啦”几条缆绳抛了过来,老爷爷们把缆绳接过来,不(情qíng)不愿,不紧不慢地拴在了自家船上,两条船算是彻底地拴在一起了。 用不着搭跳板,水师的兵常年练的就是嘴里咬着刀片儿跳帮的活计,再加上炮舰船舷比荣远的巡船高了不少,人家提督标营的兵丁“嗖嗖”地一会儿工夫就蹦到了荣远船上十几个。 荣远拿眼一扫,是真眼馋哪,全都是二十啷当岁,龙精虎猛的精壮汉子,一个个看上去行动敏捷,举止干练,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哪儿像他手底下这帮杂碎,要兵没个兵样,要人没个人样,全都是肾虚的老爷爷。 等标营的兵丁上船控制了局面,一个四十多岁,枯瘦的汉子跟个风中飘零的落叶一样,从大舰上轻飘飘落到了荣远的船上。 荣远一看人家的顶戴服色,不(禁jìn)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泥马,正三品参将! 他赶紧上前,单腿跪地依军礼参见。 “卑职巡防营把总,巡船管带查永礼,叩见大人!” 瘦参将随便地拿眼一扫跪在那里的荣远。 “起来吧……查把总这是要去哪里啊?” 荣远赶紧地从地上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恭恭敬敬地答道: “回大人话,卑职这是正要去外洋巡哨。” 说也奇怪,刚才还紧张得要死的荣大爷,一看见人家上船了,反而倒不紧张了,小心肝儿回到了肚子里,胳膊腿儿的也不哆嗦了,估计这是左右都是个死,荣大爷放开了,大不了豁出去了,反而倒镇定了下来,瞎话儿又是张口就来。 “哦——?” 瘦参将环视了巡船上这些个老爷爷们一圈儿。 “查把总你出去巡哨就带这么点儿人吗?” 卧槽! 荣远心里咯噔一下。 泥马要不这参将要跑过来视察呢,估计丫刚才在巡船过封锁线的时候就看出不对来了,就荣远船上这么点儿人手,出去别说碰上海盗、洋夷,就是一条“扒龙”他都对付不了! “呃——,这个……” 荣远眼珠儿一转。 “大人有所不知,卑职这半年一直在外海巡哨不辍,手下人实在是辛苦,这不已经快到年关了嘛,能放假的就都放假去了,所以卑职才只带了这些人出洋,并不打算真和什么人开兵见仗,只是巡哨而已,真有什么(情qíng)况,那也是打着赶紧回来报信的念头,您看卑职手下这些人,哪敢和人家放对儿啊。” “噢——” 听了荣远的解释,瘦参将只是“噢”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qíng),荣远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既是巡哨,拿出你家守备签发的令箭我看。” 瘦参将逮住了荣远话里的漏洞,不依不饶。 荣远的手一把就攥住了腰里别着的刀子! 泥马,我偷跑出来的,哪儿他么来的令箭呀! 0141 恶魔的诱惑 “怎么?你没有令箭?查把总,你可知没有上峰军令,私自行动,可是死罪啊。” 瘦参将一见荣远低着头不说话,手还摸上了刀把儿,也警惕地把手放在了腰间悬挂的宝剑剑柄上。 荣远忽然手掌放开了剑柄,双腿一屈,就给人家跪下了。 “大人,大人容禀啊,非是卑职没有军令擅自行动,卑职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荣远双手伏地,一个劲儿地给瘦参将磕头,一股脑地就把猛虎伏地式外加满嘴跑火车这些个大招儿都给放了出来。 “大人,卑职也不想偷偷溜出来,可是,我家守备要我每个月上交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啊,卑职就算是一个月三十天,天天在海上漂着,也就是刚刚能够凑齐这个数目,这不,今天虽然没有上峰的军令,可是卑职为了凑这个份子钱,不得已出来开工,请大人看在祁守备面子上,网开一面吧,大人,我也是为了一家老小能混口饭吃啊……” 荣远这一通连哭鼻子,带抹眼泪地诉苦之下,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哪怕是铁石心肠,也得感动得泛了同(情qíng)心。 瘦参将看着磕头如捣蒜的荣远,脸上微一动容,一挥手,说了句: “搜!每个人都要查验,一个也不许放过!” 得,荣大爷这份能得小金人儿的表演,算是演给瞎子看了。 标营的兵丁得了参将的命令,立刻如狼似虎地开始满船地乱窜,有的把水手老爷爷们归拢到一堆儿,一个一个地讯问,有的则直接下了船舱,不一会儿,就把张东星他们四个从船舱里给揪了出来。 四个人一看荣远跪在地上,还以为他们的事发了,刚要发一声喊,掀翻了(身shēn)边的兵丁动手,就见荣远趴在地上,眼睛偷偷地盯着他们,微微地摇头。 “嘿嘿!查把总,这四个是什么人哪?为什么藏在船舱里?” 瘦参将斜着眼睛看着四个假棒槌,这些人别看穿着号衣,其实一看就不是常年出海的水手。 荣远赶紧往上叩头。 “大人,这是卑职家的四个兄弟,卑职调入水师的时候,带了他们来做卑职的亲兵的,因为没出过洋,上船就晕,所以平常没带他们出过门儿,这不今天人手紧张嘛,所以不得已才带他们出来的,可是你看他们哪像个水手,上船就吐了,所以只能让他们在船舱里猫着。” 瘦参将听了荣远的解释,不(禁jìn)眯起了眼睛,打量了跪在地上的荣远半天,把荣大爷看得心里直发毛。 突然,他一俯(身shēn),脸几乎都要贴到荣远的脸上了,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样,对着荣远轻声地说道: “查把总,你倒当真是伶牙俐齿啊,不过你再怎么诡辩,今天你遇到了我麦德功,就算是你倒霉了。” 荣远听了麦德功麦参将的话,心里立时凉了大半截,他伸手就要去拔腰里的刀子,结果胳膊突然就碰到了怀里鼓鼓囊囊揣着的一大团东西上。 “大人,大人……” 荣远一把就用原本要去拔刀子的手,拽住了麦参将的衣角,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对着他轻声地说道: “大人且慢下决断,卑职有些东西不方便在这里给大人看,请您随我去船舱里一观如何,卑职估计大人看过这东西之后,就会明白卑职此次实在是有不能明说的秘密使命,必须出海,不能耽搁的,大人您如果放我们过去,那对大人您,可是好处不可限量啊。” “哦——?” 麦参将一听荣远如此说,心里起了疑惑。 要说这孙子,从一开始就是谎话连篇,根本不值得相信,依着正常人的理解,就应该把这家伙口条儿割了,就地正法,以绝后患才对。 可是能做到三品高官的,那思维都不可能是正常人! 尤其是官场上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发生,就说今天吧,上头让封锁江面,缉拿四个年轻后生,可是这四个后生到底长啥样啊,犯了什么事儿啊,却一概地不说,不说也就不说吧,竟然连个画影图形都没得,总不能是个年轻人就抓起来吧,可见,这里头有猫腻,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猫腻。 结果,就是这么巧,一个水师自己人的巡船把总,带了四个一看就不是水手的年轻人出现了,而且还说自己(身shēn)上有不能明说的秘密使命,放过他们还能给他带来不可限量的好处,这他么地不由得他麦德功不心里一动啊,万一今天他糊里糊涂地截了别人的胡,得罪了什么高大上的存在,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参将,被人家记恨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回来人家神仙打架,自己这小参将再遭殃吧。 荣远一看自己的说辞起了作用,这个麦参将露出了犹豫的表(情qíng),赶紧地趁(热rè)打铁。 “咣当”一下,荣远就把自己的腰刀从腰带上解了下来,扔到了甲板上,吓了麦参将一大跳。 “大人,船舱里已经没有人了,您的兵丁都查验过了,我也不带兵刃,这样您总可以放心地和我去船舱里说话了吧,一会儿如果您觉得我说的有任何不尽不实的地方,您就是在这船上直接砍了我的脑袋,我查永礼都没有怨言,您看可好?” 一看荣远这一番行动和表示,麦参将点了点头,心想我一个参将还害怕你个小小的把总不成,你还能在我手心儿里翻了天出去?! 当下,他就让荣远头前带路,两个人就下到了船舱里面。 一进船舱,麦参将就不肯再往里走了。 “行了,就在这儿说吧,你有什么东西给我看?” 荣远伸手入怀,一把就掏出来一大叠的银票,而且都是一千两一张的大票儿,直接就给塞到了麦参将的手里。 卧槽、槽、槽、槽、槽……! 麦参将看着手里那一百张一千两,瞬间石化! “大人,卑职想,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qíng),是做了没好处,不做有好处的……” 荣远就像一个小恶魔,在他麦德功的耳朵边轻声地说着(诱you)惑的话,那声音飘渺得,要多(诱you)人,就有多(诱you)人,简直就能勾出别人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罪恶。 “大人,就说今天的事儿吧,您抓我们是易如反掌,但是,您抓了我们之后呢?升官?能升多大啊,您现在已经是三品顶戴了……发财?奖金能有您手里的银票多吗?您可别忘了,这四个人(身shēn)后,可是有势力的,我不过只是帮人家的忙,送几个人走而已,您要是得罪了人家,怎么死的,恐怕您都不知道……也许,就是一夜间灭了满门……” 0142 豪门赘婿 “你敢威胁我!?” 一听说灭满门,麦参将一哆嗦,醒过味儿来。 “我哪儿敢威胁您哪,您是参将,三品大员,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把总……” 荣远嘿嘿地笑起来,眼睛在黑暗的船舱里泛着幽幽的光。 在麦德功的眼里,那就是一头狼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麦德功就是感觉,即使眼前这个年轻人手无寸铁,可是人家如果想要他的命,也不比碾死一只蚂蚁费事! “我只是和您说一种可能(性xìng)而已,大人,您看您是抓了我们去邀功请赏,然后全家老小惶惶不可终(日rì)呢,还是安心地拿了银票,舒舒服服地再娶上几房小妾,过您富家翁的下半辈子呢。” 荣远眼睛死死地盯着麦德功,浑(身shēn)肌(肉rou)绷紧,只要丫敢说一个“不”字,他二话不说,肯定是先制住这个麦参将,然后带着人质跑路。 “我,我——” 麦德功眼神飘忽着,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 他眼神恐惧地看着手里那一大叠的巨额银票,仿佛那些银票就是毒蛇,随时可能咬他一口,又似乎那些银票就是火焰,正在熊熊地燃烧着他的手掌。 他想要抖手扔掉这些银票,可是银票好像是在他手上生了根,根本就扔不掉。 不知怎的,他明明知道要是要了这些银票,自己就上了贼船,弄不好就得落个(身shēn)首异处的下场,可是,他就是放不下这些要命的钱! 渐渐地,麦参将的眼神由恐惧转变成了贪婪。 “不行,不行……” 他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查,查把总啊,你这是贿赂,贿赂朝廷命官,就算是你不要脑袋,我还要脑袋呢……” “那再加上这些呢,够不够买我和我这一船人脑袋的?” 荣远笑了,一脸轻松地笑了,伸手入怀,又是一叠银票拿在了他的手上。 麦德功立时双眼放光。 “你,你这……查兄弟啊,这银票是好东西,可是也得有命拿啊……” “麦老哥放心,这里只有你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不说,还能有谁知道呢?” 荣远拍着(胸xiong)脯,向着麦德功保证自己人品无双。 麦参将彻底投降了,二十万两啊,砸也砸死他麦德功了,就算他这个参将干一辈子,能不能攒下这二十万两,还是个未知数呢。 他伸手去抓荣远手里的银票,荣远却是一抬手,轻巧地躲了开去。 “大人,我这前路还有不少风险,大人您看您是不是能护着卑职,一直出了珠江口啊,只要到了外洋,这十万两,我立即就交付给您。” 一听荣远这话,麦德功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不瞒兄弟你说,不是哥哥我不愿意陪你走一遭,实在是今天我得带着人在这里封江,不能擅离职守,否则就是大罪,要不这样,我给你一支令箭,从这里到外海,你拿着我的令箭一定会畅通无阻,没人再敢拦着你了,你看怎样?” 荣远低头想了想。 “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大人,我手里这一半的报酬,得等我回来以后才能送到你府上了。” “啊?!” 麦德功一听荣远如此说,心里不免打起鼓来,脸上不(禁jìn)变颜变色。 荣远多聪明啊,一看就明白了。 “大人,您可以回去打听一下,我查永礼是谁家的女婿,我的丈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怡和行的伍绍荣,有伍家这金字招牌,难道您还怕我赖账不成?!” “伍家?!” 麦德功一脸的恍然大悟状。 要不这小子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呢,原来丫有个世界首富的老丈人! 几乎是立刻地,麦德功看荣大爷的眼神儿就不一样了,看财神爷什么眼神儿,现在他麦大参将就是什么眼神儿。 “行!查兄弟你这朋友我麦德功就算是交定了,等你回来,我做东,咱们拜把子!” 麦德功豪(情qíng)万丈地一挥手,怀揣着十万两银票,和荣大爷勾肩搭背地就从船舱里出来了,那腻乎劲儿,就差俩人穿一条裤子了。 那些麦德功的亲兵一看,自家大人怎么跟爷爷一样地进了船舱,又跟个孙子似的出来了,这叫查什么玩意儿的把总,不会他么地是皇帝老子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吧! 反正不管怎么着,麦德功是爷爷也好,是他么的孙子也罢,都轮不上他们这些个大头兵多事,麦大参将从手下的文书那里要了根令箭,交给了荣远,就带着人,哼着小曲儿,快快乐乐地攀了绳梯回了他的大船。 荣远一看麦德功走了,他哪还敢继续在这里逗留,一叠声地催着老爷爷们解缆,升帆,赶紧地扯呼,他么地一会儿要是那个卖脑袋的麦参将醒过闷儿来,变了挂,一**炮轰过来,他么的他荣大爷就得变了珠江里的大王八。 仿佛是荣远今天渡劫成功,这气运加(身shēn)运道变旺了,巡船这一路顺风顺水,一直开到了珠江口外,就再无什么阻拦,荣远辨明了方向,指挥着老爷爷们,向着大澳对面的伶仃岛,乘风破浪而去。 要说荣远在大澳这边打劫过往走私船,也打劫了小半年儿了,可是对那个名声在外,如雷贯耳的伶仃岛,却是从来也没有去过,不为别的,过不去! 如今的伶仃岛,早就已经不是文天祥“零丁洋里叹零丁”的那个伶仃岛了。 自打英佬脑筋突然让驴子给踢开了,开始大量往华夏输送公班土之后,伶仃岛就被他们给占下了,现在的伶仃岛,已经成为了英佬囤积公班土,往华夏岸上走私的一个中转站。 英佬儿不仅在岛上修了简易码头和一些简易房子,以供装满公班土的趸船停泊以及走私犯子们暂时居住歇脚,更有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护卫舰(日rì)夜巡逻守护着岛上的一切。 别看这个小岛是华夏领土,但是就算是水师提督标营的大炮舰,等闲也是不敢靠近这个岛的,为啥?怕挨揍呗! 直到今天,海老大一提起三十年前,大海盗头子张宝仔带着他们红旗帮三百条船,两万人,一千五百门各种火炮,和葡萄牙船队六艘护卫舰,一百二十门火炮七八百人,在大澳的那一场大海战,还是不由得心有余悸,那次大战他们让葡萄牙人给打了个大败亏输,最后不得已,投降了朝廷,现如今水师的那些炮船、巡船,还大部分是捡的他们红旗帮的海盗船呢,你说,让这些个老爷船,去对付更加新锐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护卫舰,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今天,(情qíng)况特殊,就算那伶仃岛是龙潭虎(穴xue),荣远也得走一遭了。 不过荣大爷一点儿都不紧张,他又不是去找人家英佬茬架去的,他就是个网约车司机,送几个人而已。 远远地,就在伶仃岛已经在视线中出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轮廓的时候,一艘飘扬着圣乔治旗的皇家海军护卫舰向着荣远的巡船气势汹汹地驶了过来。 0143 又见花痴 我了个去,真大啊…… 荣远远远地手搭凉棚,打量着对面那艘在他看来可以被称为巨舰,其实在人家皇家海军属于是打杂的护卫舰。 他自打加入了水师,见过的最大的船,也就是麦德功那艘几百吨的双层甲板两层楼的炮舰了,就麦德功那艘破船和人家皇家海军的护卫舰一比,那简直就像是三岁孩子和十四岁少年的差距。 别看人家护卫舰才一层甲板,但是那体型却比水师的破炮舰大了不少,三根桅杆耸立如参天巨树,大大小小的风帆竟然能有将近二十面,更别说那船(身shēn)两侧的炮眼,开得那叫密密麻麻呀,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再对比他们水师自己的炮舰,所谓两层甲板其实有一层是假的,只能走人,不能安装重型的火炮,那船(身shēn)也小,连十门炮都装不下,风帆不是用的硬帆,就是软硬帆混用,偏偏为了防浪,船舷还比较高,又在上层甲板上起了两层楼,装的兵是不少,跳帮作战也有优势,但是重心偏高,出不了远洋,速度又慢,不等你靠上人家的护卫舰,你就已经让人家给打得千疮百孔了,楼子里面装的兵越多,死伤就越惨重。 再说荣远自己这条巡船,就更不够看了,(屁pì)轻的小破船,一根主桅一根副桅,也是软硬帆混搭的配置,至于重炮那是一门不门,中型火炮倒是有那么两门,但是那就是个摆设,老爷爷们没有一个有胆量敢往里面填火药的,平常就靠着甲板上那两门比大号抬枪粗不了多少的轻型火炮吓唬人了,还不敢满填了火药实弹,除非是荣远他们自己不想活了。 荣远正两只眼睛冒绿光,满嘴地哈喇子流了一(胸xiong)口,跟看大美女一样地看着对面的护卫舰的时候,突然就看见对面的船上放下了一只小艇,二十来个人一齐划桨,向着荣远的巡船就划了过来。 “英佬儿这是要干嘛?” 荣远有点儿纳闷儿地问海老大。 “不知道啊,以前看见人家的船,都是有多远跑多远,没和人家接触过,不知道人家什么路数啊。” 海老大也是眨巴着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 “有时候一不注意,近距离碰到了,那些夷人还会放炮驱赶,不知道今天是抽什么疯了,倒划船过来了。” “过来就过来吧,一会儿看看这些英佬出什么幺蛾子,记住了,大家都拿好了家伙,听我命令再动手,没有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荣远嘱咐好了手下,就让老爷爷们落帆停船,静静地等着英佬儿上门。 不一会儿,英佬的小艇就划到了荣远的船边,荣远扒着船舷探(身shēn)往下一看,嘿,那船上站着的军官他认识,不是那个痴(情qíng)种子查尔斯上尉还能是谁?! “mr 查,我们又见面了。” 查尔斯把右手搭在帽檐儿上,算是给荣远行了个礼。 荣远差点儿就学着霉国大兵给丫回礼了,好在手举到半截儿想起来不对,临时改了双手抱拳。 “久违啊,查尔斯上尉,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船上来啊?” 荣远嘴上这么说,可是一点儿请查尔斯上船的意思都没有。 “我是奉了义律阁下的命令,邀请您到黑珍珠号上去叙旧的,他在望远镜里一眼就认出您mr 查了,此刻正在那艘护卫舰黑珍珠号上等着您呢。” 查尔斯站在小艇上,抬着头向荣远大声地喊着。 义律?! 叙旧?! 泥马我和这个兔崽子有什么旧好叙的,除了坑了他两千大洋以外! 荣远眼珠儿转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义律找他到底为了什么事儿。 他有心说不去,可是转念一想,不去不就是怕了,义律这么大个商务总监,总不能因为两千两银子就弄死自己吧。 去就去,又不是龙潭虎(穴xue),有解不开的仇疙瘩,难道还真怕了不成,再说了,自己这不还有四个高手呢嘛。 荣远回头一看,自己那四个兄弟正在那儿晕船呢,吐得稀里哗啦的,胳膊腿儿都软得跟面条儿一样——这几个旱鸭子一到了外洋,就全都晕菜了。 荣远不由得一脸地苦笑,算了,我荣大爷还是单刀赴会吧! 一听说荣远要跟着洋人到那个洋船上去,海老大他们这些老爷爷的脸色可是精彩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是什么颜色都有啊。 在他们的意识里,那洋鬼子的船就是一个魔鬼变的,里面抽筋扒皮拔舌下油锅,什么酷刑都有,荣远这轻描淡写地说要过去见人家洋人的大官儿,那不就是羊入虎口,花姑娘进鬼子的炮楼儿嘛! 可是人家荣大爷好像根本就不拿这些当回事儿,只是嘱咐了海老大他们几句放宽心,安心等什么的,就要下船。 马洪兴他们哥儿几个倒是有义气,死活要跟着去,可是荣远怕他们在小艇上吐死,好说歹说告诉他们自己没危险,他和人家英佬儿认识,是熟人,这才稳住了哥儿几个,自己上了查尔斯的小艇,离开了巡船,向着那个在他看来很有些中世纪美学风味的风帆战舰而去。 “mr 查,miss 娘……她……还好吗?” 小艇刚一离开巡船,查尔斯坐在荣远对面,忽然就问起了伍媚娘。 “她很好。” 荣远一副不出意料的表(情qíng)平静地回答他,要是这孙子不问他伍媚娘的事儿,那才叫奇怪呢! “你们结婚了?她……是不是很喜欢?” 查尔斯的神(情qíng)有些寂寥,有些落寞。 “你消息很灵通啊,我们这才结婚第二天呀,要不是有必须要来这里的理由,我才不愿意出来呢,华夏有一句古话,叫(春chūn)晓一刻值千金,听说过吗?” 荣远看着查尔斯一脸有些颓唐的胡茬儿,还有那略显憔悴的面容,心里像吃了蜜一样,毫不介意地张嘴又打击了这家伙一下。 “我是说,她,喜不喜欢!” 查尔斯抬起头来,眼神儿死死地盯着荣远,又问了一遍,这次,在“她”这个词儿上,他重音咬得格外重。 荣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 “兄弟,你这样问心上人的丈夫,很不礼貌的,明不明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miss 娘过得很幸福,我也会让她幸福,怎么样,满意了?” 查尔斯听了荣远的话,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忧郁地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愣愣地出神儿。 二十个水手“吭哧、嗨哟”地一边划桨,一边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坐在那里和查尔斯上尉唠嗑儿的荣远,不一会儿,就把小艇又划回了已经停船下锚了的黑珍珠号旁边。 结果一到船边,荣远就被船上的响动给惊着了。 0144 又见大鬼头 “嗵,嗵嗵……” 军鼓的鼓点儿响起来。 接着是军号悠扬的号声。 “a——ttention!” 船上一声喊,紧接着,“嗵”地一声大响,也不知道有多少只脚一齐跺在了船甲板上,那声音整齐划一,就好像一只大鼓被人抡起鼓槌,轰然敲了一声似的。 卧槽! 荣远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好家伙,泥马这义律是拿我当国家元首欢迎哪! 当下,荣远也不自觉地脸色一正,站起来把自己(身shēn)上官衣儿的褶子抖落抖落,弄平一些,伸手抬腿,顺着人家的登船梯,就爬上了黑珍珠号的甲板。 “sa——lute!” 荣远在甲板上一露头儿,就看见两排(身shēn)穿鲜红军服,(身shēn)上十字叉花背着白色武装带,头上戴着老大个儿黑色大毛儿帽子的海军陆战队,一个个儿(挺tǐng)(胸xiong)抬头站得跟木头杆子似的,在一个军官带领下,给他敬礼。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了,人家以如此的礼遇对待他荣远,那是对来访者大清海军军官(身shēn)份的尊敬,而荣远此刻登临异国的军舰,那就是代表着他(身shēn)后的大清朝,代表着整个华夏,如果失了礼数,就无异于是自取其辱了。 可惜,大清朝海军可是没有这么完善的礼仪建设,下级见了上级无非就是跪地磕头,单腿打千儿,或者是叉手施礼之类,上级自然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起来吧”,也就完事儿了,没奈何,荣远只能是抱拳当(胸xiong),向着这些个木头杆子一样戳在那里的英国兵恭敬地一拱手,然后说了一句: “ease!” “啥玩意儿?” 一帮英国兵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来没碰上过会说鸟语的清**官呢,一时间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aye sir!” 要说还是那个海军陆战队的军官反应快,答应了一声,稍息了站好,那些木头杆子这才反应了过来,有点儿不太整齐地乱纷纷地稍息。 “哎呀,我亲(爱ài)的朋友,欢迎你来黑珍珠号上做客。” 一声(热rè)(情qíng)的寒暄从旁边传来,荣远这才注意到了旁边站着的几个军官,以及他们簇拥着的那个三十多岁,衣冠楚楚的男人,不是大鬼头查理·义律,又能是谁! “义律先生,半年不见,你风采更胜往昔啊。” 荣远笑着和义律打招呼。 “哪有,倒是你mr 查,这才多久不见,竟然已经是大清国的军官了。” 义律也是满面(春chūn)风,走过来和荣远握手,脸上丝毫也看不出曾经被荣远坑过一头的记恨样子。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义律引导了荣远到那几个军官面前,把一大堆的什么船长、大副之类的给荣远介绍了一下,当然了,他也把荣远说成了是清朝水师的少校,战舰的船长什么的,好给他这么隆重地欢迎荣远找了个理由。 于是一帮子军官都笑呵呵地和荣远敬礼握手,然后船长做东,请了荣远到船长室,拿出来自己珍藏的一瓶威士忌,打开了大家一起喝酒聊天儿打(屁pì)。 荣远曾经混迹了欧洲上层圈子好几年,又详细研究过欧洲从中世纪到近代的贵族礼仪,应付起这些个军官来,那简直就是绰绰有余,毫不费力,他那欧洲上层社会喝酒吃饭的一(套tào)礼节做派,看上去比这些英国佬还像是欧洲贵族,让这些满心认为华夏人都是野蛮人的英佬儿,不(禁jìn)是刮目相看,谁也不敢在态度上对他有丝毫的傲慢不敬,这无形中让邀请荣远过来的义律感觉是给自己大涨了面子,那脸上,都笑出菊花儿来了。 等这些礼节(性xìng)的社交活动进行得差不多了,义律表示说还有要事和查少校商谈,那些军官们自然是知趣儿地纷纷退出了船长室。 看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船长室里只剩下了自己和义律,荣远把手里的酒杯一放,对着义律这鬼佬儿一笑。 “总监先生,您今天邀请我过来,不会只是请我喝酒的吧?” 义律被荣远问得眉毛一挑。 “怎么,只喝酒不好吗?mr 查你不是说过,你们华夏有一句话,叫朋友来了有好酒嘛。” 嘿! 他么这孙子是属鹦鹉的吧,学人说话倒学得真快。 问题是,你丫根本就是个狼啊,我对你可是只有猎枪,呃,不是,只有大刀、弓箭、长矛…… “好,既然总监先生您这么盛(情qíng)款待,那咱们今天就只谈朗姆酒、威士忌,其他的一概不谈好吧。” 荣远笑呵呵地用眼睛乜斜着义律。 义律听了荣远的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我说mr 查,你这个人可真是太有趣了……其实,我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要向你致谢的……” “致谢?!” 荣远一皱眉头,心说无事献殷勤,非那什么就是那什么! 问题是我不搞基啊,那就只有那什么了! “对,致谢!” 义律把酒杯往桌儿上一放,神色严肃起来,恭恭敬敬地给荣远鞠了一躬,吓得荣远还以为丫要用低头弩一类的暗器呢,好悬没蹿了。 泥马这个大鬼头给我鞠躬,我没搞错吧!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义律,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义律看着荣远那莫名其妙的眼神儿,笑了起来,给他解释道: “mr 查,要不是上次你把那个酒鬼还给我,他也许就会死掉了,你知道,虽然他是个走私犯子,但是也是正牌儿的大英帝国商人,有正式的执照,也经营正规货物的进出口贸易,如果他死在了异国他乡,而且还是死在大清国的监狱里,我这个总监恐怕就要在国内被弹劾了,到时候灰头土脸地被弄回国都是有可能,所以,我不但要替他,也要替我自己,感谢你能高抬贵手,放了我们一马……” “哦——,就为了这个事儿啊……” 荣远一脸恍然的神色,冲着义律一摆手。 “总监先生您大可不必如此,我放了他又不是没有得到好处,我不是还拿他换了你两千两银子呢嘛,就冲这个,咱们扯平了。” 荣远可是不想让这个大鬼头觉得自己好糊弄,两句好话就把自己给吹飘起来了,这家伙和他荣大爷玩儿先礼后兵,前恭后倨这一(套tào),那都是他荣远玩儿剩下的,他才不上这个当呢!丫后边肯定还有别的事儿等着他荣大爷呢,他得留好了足够的心眼儿,等着这个大鬼头撅起(屁pì)股,看看他后边要拉什么屎! 0145 义大总监的苦衷 果然,义律这孙子玩儿的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儿在后头的把戏,他一看荣远不上他的(套tào)儿,也只好硬着头皮把话锋一转。 “mr 查,不管怎么说,你和我也可以算是朋友了,我有个不(情qíng)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既然是不(情qíng)之请,我看义律先生您也甭说了,我也不想听,我们华夏还有句话,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俩既然是朋友,那最好还是光喝酒,不聊其他的为好。” 荣远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义律给堵了回去。 义律让荣远给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绿,是变颜变色,整个儿一真正的外国鸡。 这大鬼头心里这个气呀,心说你丫一个小兵儿头儿,怎么就不按我画下来的道儿走呢,非得出幺蛾子,不按规矩出牌会死的你造不! 好半天,义律才喘匀了气儿。 他大费周章,又是仪仗队,又是开扒体的,要是就这么让荣远给堵住了嘴,那他也太亏了,于是不管荣远想不想听,他还是把他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mr 查,我知道,你在对面大澳那边已经忙碌了小半年儿了,那些搞走私的家伙们现在是叫苦连天,都让你给祸祸得快活不下去了,现在他们要联合起来,打算和你开战,我一听说就把他们给拦下来了,开战有什么好,一打起来弄不好大家都没钱赚不是,所以我好说歹说,和他们商量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你上峰不是要你每月上交五十两银子嘛,这银子那些走私的家伙们出了,另外他们每个月再给你五十两例钱,这样就是一百两,你也不用天天风吹(日rì)晒雨淋的辛苦了,你看怎么样?” 我去! 荣远听了义律的话,心里打了一个突。 泥马,你们这是黑涩会寻找保护伞啊! 荣远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 “我说义大总监,您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我每个月要交多少份儿钱,您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啊!” 义律一听荣远这么说,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 “mr 查,你别忘了,我和你岳父大人可是朋友啊,有什么消息是从他那里打听不到的?” 荣远一听,得,自己把里通外国的岳父大人给忘了。 “mr 查,你对我的提议,有什么想法儿没有?” 义律不想让荣远歪楼,赶紧又问了他一句。 “一百两一个月?” 荣远沉吟着想了想,忽然抬起眼皮来盯着义律。 “我说义大总监,您是大英帝国驻华商务总监啊,您保护的可得是正当贸易啊,这走私公班土,似乎您应该和我大清一样,是应当严厉打击的才对啊,您怎么还帮着走私贩子来贿赂我呢?!” 荣远这话问的,可是扎了义律的心窝子。 本来作为一国商务总监,实质上的英国驻华领事,以义律曾经担任过殖民地总督的地位,他是不应该和荣远谈这个替走私犯子行贿的事儿的,太掉价! 更甭说,查理·义律本人实际上是非常反对走私公班土这个事儿的,没别的,这他么是个缺德的买卖啊。 可是,大英帝国每年对大清国的贸易逆差就好像是月球那么大的一个大窟窿,不靠着走私公班土,根本就不可能把这个逆差给拉平了,他查理·义律再洁(身shēn)自好,再正值不阿,也敌不过国家的意志,女王的权威不是! 所以,一个不替公班土走私贩子说话的商务总监,他就不是女王的好走狗! 就冲这一条,每天开着船,卡走私贩子脖子要红包儿的荣远就是他义大总监的死敌,如果今天荣大爷胆敢对他说个不字,他可是不介意就在这黑珍珠号儿上给这个小鬼头来个开膛破肚,乱刃分尸的! 当然,如果能用少一些的代价,换得一个和平解决的结果,那就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义律叹了一口气。 “mr 查,你要知道,(屁pì)股下面坐着多大的椅子,你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那些走私贩子他们同时也是我们大英帝国的正式商人,他们的船拉着公班土来的时候就是走私犯,但是他们拉着茶叶、丝绸、瓷器回去的时候就是正当商人,你想象不到这些人在我们那疙瘩有多大的能量,我们这些个什么破商务总监,也就是表面上光鲜,其实不过就是人家手里的枪而已,人家指哪儿,你就得打哪儿啊,所以,你对我今天的提议,到底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荣远一看,这义律都让自己挤了的说上相声了,他荣大爷要是再不知道好歹,估计今天这黑珍珠号他是不可能下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了义律,等他荣大爷脱(身shēn)了,还不是想怎么咔嚓那些走私贩子,就怎么咔嚓他们。 一念及此,荣远点了点头。 “行,一百两,不算少了,我给你义大总监这个面子。” 义律一看荣远点头答应了,简直是喜出望外啊,当即就拉着荣大爷又灌了他三杯酒。 当然了,你要是以为义律这么好糊弄,那你就是三岁小孩子了,能干上商务总监的主儿,哪个智商都得在一百三以上啊。 当下,义律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酒杯往旁边一划拉,拿出纸笔刷刷点点,就写好了一纸文书,摘下自己的戒指,就着软化了的锡块儿,就盖上了他总监的印信。 “mr 查,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您也签字画押按个手印儿吧。” 这要是换了旁人,手印儿谁敢按呀,这玩意儿要是一旦落到大清国哪个官儿的手里,那就是里通外国的直接证据,抄家灭族夷九族的罪过啊。 可是他荣大爷是穿越分子,他怕个啥! 荣远二话不说,抄起笔来就在这文书上划拉上了他的大名——michael jackson,然后拿过红墨水儿瓶子,“啪嚓”一下就按上了他的手印儿。 义律一看这小兔崽子还真上(套tào)儿,立刻脸上就乐开了花儿。 “mr 查,果然是人中豪杰,爽快!来,走一个!” 丫拿过来酒杯,和荣远一碰杯,又灌了他一杯酒,然后说出了他邀请荣远来的真正目的。 0146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mr 查,实话和你说了吧,就给你这一百两银子,其实那些走私贩子只是出了五十两而已,另外那五十两,是我义律自掏的腰包儿,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荣远一听义律这话,心里就骂开了。 他么的义律这家伙就绝对不是一块好饼! 他前面铺垫了这么多,最后这个所谓的“小忙”,恐怕才是他今天找我荣大爷来的真正目的,丫先拿一百两银子引(诱you)我上钩,等签了协议,自以为我的小辫子攥在他手心儿了,他这才图穷匕首见,要出大招儿了。 “说吧,义大总监,咱们不是朋友吗,别说是一个小忙,两个小忙我也帮你。” 荣远随意地吸溜着杯子里的威士忌,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义律。 义律嘿嘿一笑。 “你知道的,mr 查,你们的大皇帝对我们这些洋人太不友好了,连个正式的外交部、商务部一类的,能让我们打交道的部门他都不愿意设立,我们有事(情qíng)也不能直接和大清朝哪怕最小的官员去协商解决,一切事物都要经过十三行代为转交你们羊城的衙门,这沟通渠道就太单一,太不通畅了。” 荣远把俩手一摊。 “你跟我个小小的水师把总说这个有毛用?!皇帝老子的事儿,我敢管?我能管得了?!” “我当然不是要你管这个了……” 义律还是一脸的笑容可掬,慢条斯理地继续和荣远念叨: “我的意思嘛,mr 查,你是一个能和我们说上话,能理解我们难处的好官儿,你能不能把你们那边儿官场上的什么事儿,只要是和我们有关的,及时透露给我们一些,让我们双方沟通起来更精准,避免出现什么误会呀,毕竟,两国兵戎相见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艹! 荣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把义律当成了一头羊驼,拉出来足足遛了一万多遍。 马勒戈壁的,你咋不说让我把我们水师战船多少,火炮多少,沙角炮台火炮的(射shè)程是多远,水师有多少营,每营有多少士兵,都驻在哪里,全都给你画个图,标好了注释,直接给你就完了呢! 泥马,一百两银子,呃,不是,五十两银子,你他么的就想收买一个间谍,你丫也太他母亲的抠门儿了吧! 我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找个门口不挂牌儿的有关部门,过来把你义大总监请去喝个茶? “没问题!” 荣大爷把手一挥。 “小事一桩,以后你可以定期让查尔斯去找我,有什么事儿,我自会知会你的。” 荣远表现得,好像根本没听出义律话里包藏的祸心一样,大包大揽地就把义律的这个“小忙”给应承了下来。 至于以后要不要给丫发什么消息,那还不是看荣大爷的心(情qíng)了,再说了,荣远可不介意把水师炮台上那些大炮的(射shè)程给它改动一下,能打一千米的,就告诉他义律五百米,到时候让他们那些个木头杆子似的海军陆战队都去水里下饺子吧! 义律没想到荣远这么好说话,或者说,是他没想到荣远的警惕(性xìng)这么低,一见荣远二话不说,拍着(胸xiong)脯就把当间谍这个事儿答应了下来,那高兴得呀,简直是心花怒放,不由得一蹦三尺高,直接跑出去又把那几个军官叫了进来,非要大伙儿聚个餐不可。 荣远才懒得再跟他磨叽呢,这他么破船上能有什么好吃食? 这年头又没有冰箱,什么牛扒、鹅肝、香肠、鱼子酱,他么想也别想,能给你块腊(肉rou)就点儿酸黄瓜再加上两片梆硬的面包,就算是盛(情qíng)款待了。 荣大爷直接摇头拒绝了义大总监的好意,借口说自己还有事儿,就告辞出了船舱,准备下船回自己的巡船上去,结果他一站上黑珍珠号的甲板,就愣住了。 只见远处自己的巡船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条“扒龙”来,再一看那“扒龙”上飘着的一杆红底儿三角旗上,那个黄颜色的“义”字,竟然是天地会义字堂的走私船。 荣远就纳了闷儿了,平常甭管是谁家的走私船,一看见他这条巡船,那都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生怕让他这个瘟神给逮住了,讹他们一个超大个儿的红包儿,今儿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见着了他的巡船,不但不跑,还他么有胆子主动往上凑,这是嫌自己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荣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生怕有那贼胆包天的家伙,趁着自己不在,把自己的巡船霸占了,那他荣大爷岂不是没了吃饭的家伙事儿了嘛! 于是乎,他赶紧地就拉上了查尔斯上尉,跳上了小艇,那些个红毛儿绿眼睛的水手一阵“嘿咻、嘿咻”地猛划桨,又把他荣大爷给送回了自己的船边上。 小艇刚一靠近巡船,就看见“扒龙”上站起来一个人,冲着荣远这边抱拳拱手,荣远一看,嘿,认识! 不但认识,还他么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一拳就把他荣大爷给打到海里去喂了大海龟的郑问秋。 当然了,那都是上次穿越时候发生的事儿了,现在的郑问秋,可是根本就没和他荣大爷照过面儿。 “查少侠,在下天地会义字堂郑问秋,多谢查少侠出手相助,少侠义薄云天,郑某感佩之至。” 荣远一听这郑问秋的话头儿,眼珠子转了转,就明白了,估计他是为了自己那四个兄弟来的。 果然,马洪兴那胖乎乎的(身shēn)子也从那“扒龙”里冒了出来。 “永礼,来,过来,郑大哥是来接应我们的。” 荣远一看马洪兴他们四个已经上到了那条“扒龙”上面,当下也就脚下一点船头,隔着一丈多远,“噌”一下就蹿到了对面的“扒龙”上,直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红毛儿水手吓得,以为丫是外星人呢。 荣远向着查尔斯挥了挥手,喊了一声“拜拜”,打发了英佬的小艇,转回头来,皱起眉头上下打量起郑问秋来。 郑问秋让他看得心里有点儿发毛,心说这他么查永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是有毛病儿啊还是咋地,怎么一副(阴yin)沉沉不怀好意的样子呢?! 0147 报仇雪恨 郑问秋让荣远仿佛野兽看着(肉rou)块儿一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不(禁jìn)向着他一抱拳,脸上皮(肉rou)僵硬地一笑,说道: “查少侠,我昨天接了香主的命令,让我今天在这伶仃洋上接应香主送四位兄弟离开羊城的花船,结果等到了过午还是不见花船的踪影,这不正自心里惴惴,不知道香主他们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就看见您的船到了这伶仃岛来,因为平常水师的船等闲不会到这边巡哨,心里觉得奇怪,这才过来打探一二,没想到正是您仗义援手,送了四位兄弟过了水师的封锁线,您对我们天地会的恩(情qíng),我们一定不会忘记的……” “行了,拜年话儿就不用说了……” 郑问秋话还没说完,荣远一挥手打断了他的唠唠叨叨,鼻子里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 “我和他们四人是过命的交(情qíng),送他们脱离险境自是理所当然,和你们天地会没有关系,不过——,我很怀疑以你们的(身shēn)手,能不能护得我的兄弟周全,这样吧,郑老大,咱俩伸手抻量抻量如何?” 荣远这话说得郑问秋一愣。 ——什么抻量抻量,不就是想打我一顿嘛! 郑问秋有点儿傻眼。 ——泥马我和你姓查的无冤无仇,没招了你,没惹了你,你他么吃错药啦,见到我就要和我动手,这是为毛啊?! 张东星本来吐得头晕脑胀地,正在那抓着“扒龙”的船帮子干呕呢,一看自己的兄弟怎么突然就要和这郑老大动手啊,他赶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拉荣远。 “我说永礼,你这是干啥呀,人家郑大哥来接应我们,又没有得罪你,你和人家动手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就是,就是,永礼你这也太没道理了……” 马洪兴、辛义安和时四开也赶紧过来解劝。 荣远一看这几个兄弟们都上来劝架了,冲着他们一笑。 “哥儿几个紧张个啥呀,我就是觉得和郑老大有缘,想和他亲近亲近。” 接着他一转头,向着郑问秋继续挤兑: “当然了,如果郑老大自己觉得(身shēn)手不行,想要当缩头的那啥,那就算了,就当是我查永礼啥都没说。” 泥马!你这还叫啥都没说?! 郑问秋自问也是江湖中人,再说又常年干这刀头((舔tian)tian)血的走私买卖,黑吃黑都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回,哪能让这么个小兔崽子骑到头上拉屎?!再说了,自己还有那么多手下看着呢,这要是怂了,以后还怎么带队伍啊! 他当下嘿嘿一笑,脸就黑了下来。 “别介,既然您查少侠这么看得起我郑某人,那今天咱们就亲近亲近吧,不过,查少侠,这比武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就请你划下道儿来吧,省得以后江湖上传扬出去,要说我郑问秋以大欺小了。” “好!” 荣远哈哈一笑。 “郑老大果然爽快,我看既然是亲近嘛,咱们就不要动家伙了,别回来一不留神,伤了咱们的和气,咱俩就比拳脚吧,范围就限定在这‘扒龙’的船头,一方投降或落水即为输,郑老大,你看怎样?” 郑问秋眯缝了眼睛,诧异地上下打量了荣远几眼。 要是说在陆地上动手,他郑问秋还不一定有什么把握,可是他从小就生长在大海边,还没学会跑呢,就先学会了使船,要是在船上动手,他郑问秋还真就没怕过别人! “行!” 郑问秋答应一声,便拉开了架势。 “查少侠,请!” 荣远也不搭话,一伸手,当(胸xiong)一拳,照着郑问秋就打了过去,却正是当初他被郑问秋给打落到大海里时,人家郑问秋所使用的招式。 郑问秋一见荣远这招式,叫了一声“来得好”,(身shēn)子微侧,让过了荣远的拳头,一手去拿荣远的手腕,另一只手便屈起胳膊,一个撞肘,就来砸荣远的肋下,使得却是南少林白鹤拳的路数。 白鹤拳作为咏(春chūn)的鼻祖,正是适合这种狭小范围内的打斗,以荣远在和尚庙里苦练了近十年的拳脚,这白鹤拳早已烂熟于(胸xiong),怎么拆解自然也是门儿清,当下沉肩撤肘,(身shēn)体微侧,化去了郑问秋的锁腕、肘击,双拳虎虎,照着郑问秋便砸。 郑问秋也是毫不退缩,掌推肘撞,和荣远就战在了一处。 两个人以快打快,倏忽间就拆了近二十招,却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荣远不觉得心里就有些郁闷起来。 别看在那应石寺里,比他(身shēn)手高的和尚有得是,但是自从他下得山来,到了这羊城地面儿上,打洋人,战黑帮,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心里不自觉地,就存了对江湖中人,尤其是羊城这里的江湖道儿上这些人的轻视念头。 今天他一见到郑问秋,不自觉地就又想起当初,他在人家手下连半招都没走下来,就让郑问秋给打落到海里去淹死了的事儿,顿时觉得愤恨难当,正好自己已经练好了拳脚,已经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了! 可是这一伸上手,他才惊讶地发现,人家郑问秋,这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虽然不至于说能够打嬴他荣大爷吧,但是荣远想要战胜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结果,两个人片刻的工夫,就又拆了七八招。 荣远本以为十招八招地,就可以轻松地拿下郑问秋了,结果俩人打了这么多招,局面还是个五五开,他就有点儿不耐了,心想不能再这么四平八稳地打下去了,得给这郑问秋来点儿狠招儿了。 猛地他招式一变,白鹤拳变成了太极拳,郑问秋被打了个冷不防,一下子两只手就让荣远给带到了外门,然后紧跟着,荣远一招如封似闭,双掌就已经按到了他的(胸xiong)前。 郑问秋眼见收回双臂已经来不及了,船头狭小,闪展腾挪又不可能,立时就被荣远((逼bi)bi)到了绝境,不(禁jìn)心中大急,脸上带出了惊诧之色。 荣远一见心中窃喜,双掌加速,猛地推了出去,满心以为他这一下,就能把郑问秋给推到海里去,哪成想,郑问秋突然大喝一声,一脚就跺在了船头上。 按说那“扒龙”也不是条小船了,可是竟然被郑问秋这一脚给跺得,忽悠一下,好悬没翻了,饶是荣远在海上漂了小半年儿,已经基本适应了海上的颠簸,也(禁jìn)不住这么猛地一摇晃,立刻就是(身shēn)歪体斜,差点儿就要掉到海里去了。 他也顾不上去推郑问秋了,赶紧扎紧了马步,(身shēn)体摇晃着找好了平衡,刚刚站稳了脚跟,一抬眼,不(禁jìn)大吃一惊,郑问秋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0148 大事不好! 荣远想要用太极云手化去郑问秋打到他面门的这一拳,然而时间上已经来不及,用韦陀拳硬架吧,他脚下的根基又不牢靠,没奈何,只有使出铁板桥来,含(胸xiong)、送腹、下腰、仰脸,一气呵成,郑问秋的拳头“呼”地一下,擦着他的鼻尖儿就打了过去。 这铁板桥可不是什么好招式,因为这一招使出来,基本上就是把下盘送给人家随便打了。 如果是在平地上,后面接上后空翻或者后滚翻,躲开敌人的打击,这都可以,但是在这狭小的船头,(身shēn)后就是海水,你怎么往后面翻?翻出去就掉海里了! 郑问秋那是老江湖了,一见荣远铁板桥使出来,已经相当于是输了多一半儿,这么好的机会,他哪能放过,当下想也不想,一个撩(阴yin)腿就踢了上去。 他也不是当真想要荣远断子绝孙,只是这一腿踢过去,荣远被((逼bi)bi)无奈,势必得使出后空翻,到时候,不用他郑老大费事,荣远自己就蹦到海里洗澡去了。 郑问秋满心以为,自己这一腿,就足以解决问题了,可是没想到,荣远却是急中生智,当先一把揪住了郑问秋的衣服袖口,紧接着双臂仿佛就是两条怪蟒,一下子就缠上了他的胳膊,借着他抽回手臂,踢出撩(阴yin)腿的力道,荣远(身shēn)子腾空而起,就好像是挂在了郑问秋的胳膊上一样,双腿在空中左右一分,凭空劈了个大叉,竟然就这样化解了被踢下海去的危机。 郑问秋一愣,没想到到了这种绝境,荣远还能躲过他势在必得的一击,不(禁jìn)心里对荣远的(身shēn)手和急智,也起了几分佩服,他刚要一抖胳膊,把荣远给甩到海里去,忽然就听见旁边乱糟糟地,好几个人都在那儿喊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有人掉海里去了!” “永礼,郑大哥,快住手,马洪兴掉到海里了!” “郑老大,快救人啊……” 这一下两个人也顾不上动手了,赶紧转过头去,先看看怎么回事儿再说吧。 原来,就在刚才郑问秋脚跺船头的时候,他的那些常年在海上漂的手下还好,(身shēn)子一晃也就站稳了,可是荣远那四个兄弟都是旱鸭子,巡船在江里的时候还好,这一到了海面上,立刻就晕了船,吐得是手软脚软,这猛然间“扒龙”差点儿被郑问秋给跺翻了,几个人都是一下就给晃得东倒西歪,变成了滚地葫芦。 还好张东星、辛义安和时四开都抓住了什么东西,及时固定了(身shēn)子,只有马洪兴,因为太胖,整个儿跟个(肉rou)球似的,倒在船边上,好死不死的,这家伙伸手一阵瞎划拉,却什么也没抓到,一下就给骨碌到海里去了。 接下来,郑问秋一拳打脸,荣远使出铁板桥,郑问秋踢出撩(阴yin)腿,荣远空中大劈叉,这都是电光石火之间一瞬间的事儿,所以两人这都交换了两三招了,船上的人这才喊出声儿来。 两个人一看,得,这架是打不下去了,赶紧救人吧。 荣远(身shēn)子往下一沉,“咣当”一下双脚落在了船板上,双臂放开了郑问秋的胳膊,赶紧地回(身shēn),就和郑问秋一起,组织起救人来。 好在掉到海里的是马洪兴,这家伙肚子滚圆,就算掉到了海里,也和一个大皮球似的,漂在海面上,根本就不往下沉,比救生圈浮力还大,除了受到了些惊吓,喝了几口又咸又涩的海水以外,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性xìng)命之忧。 当下郑问秋手下就有两个水(性xìng)好的兄弟跳到了海里,一起托着马洪兴的(身shēn)子,其他人伸出船桨、竹竿,让他抓住了,大家一起用力,又把这个胖子给弄回了船上。 眼看着马洪兴躺在船底,在那儿一口一口地吐小鱼儿,张东星不乐意了。 “我说永礼啊,我叫你别和郑大哥比试,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洪兴掉海里了,这幸亏是人家郑大哥的人救援及时,否则,要是洪兴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对得起兄弟,你不得后悔一辈子!” 荣远伸手挠挠后脑勺儿,啥也说不出来。 还说啥?! 马洪兴现在这样子,还不都是他害的! “对不起,哥哥,都是弟弟我太任(性xìng)了,才害得你受了惊吓……” 荣远走过去,扶着马洪兴坐起来,给他一边拍背,一边道歉。 “没事,没事……” 马洪兴冲着荣远直摆手。 “他么别拍了,你丫手劲儿这么大,劳资没淹死,一会儿倒让你给拍死了。” 众人一看他没事儿,都哄堂大笑起来。 郑问秋一边笑着,一边问荣远: “怎么样,兄弟,再来打个三两银子的?” 荣远听了一拨拉脑袋。 “郑老大你以为打架是打酱油啊,还打三两银子的!我不和你打了,反正你也打不过我,我要是再和你伸手,我这几个兄弟就该打我了!” “嘿,你这孩子啊,拳脚不怎么样,嘴上还不饶人,还说我打不过你!” 郑问秋让荣远给气乐了。 “我拳脚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你还和我打了半天打不赢,你就说打不嬴是不是打不过我吧!” 荣远这话说得,差点儿把郑问秋鼻子给气歪了,心说你丫这不是偷换概念嘛。 “好,好,算我打不过你,行了吧。” 郑问秋不和他一般见识,再说了,和他查永礼无冤无仇的,也没有利益纠葛,结个死梁子,这不是有病嘛。 人家郑问秋是天地会义字堂堂主郑远山手下的双花红棍,金牌打手,在羊城地面儿上的黑兄弟中间,那也是响当当的名号,才不和他荣远一样胡搅蛮缠呢。 荣远也自知,他和郑问秋动手,要是在陆地上,他即使不容易嬴,但是基本不会输,可是在这船上,那谁输谁赢还就真不好说了,弄不好他就得再掉一回海里,再喂一回大海龟。 不知道怎么的,荣远心里就觉得,当初他被功夫和自己差不多的郑问秋给打落到海里去,也不算是太掉价儿,这么一想,也就不纠结以前的恩怨了。 于是双方握手言和,荣远既然已经把四个兄弟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天色也快晚了,也就和四个兄弟道别,踏上了归程。 一路无话,除了过虎门的时候,把另外的十万两银票交割给了脖子抻得像仙鹤一样长,望眼(欲yù)穿等着荣远回来的麦参将以外,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事(情qíng)再让荣远((操cāo)cāo)心的了,再加上回程是逆水行舟,船行缓慢,风向不顺的时候,还要让纤夫拉着船走,那自然就更慢了,一夜没睡又奔波了一天的荣远被船一晃,有点儿受不了了,就在船舱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荣远正在那里做梦,梦见在红彤彤一片的洞房里,想要抱阿紫化(身shēn)的伍媚娘,却总是被她给溜了的时候,突然就觉得似乎是有人正在摇晃他,然后还有人在喊着: “老爷,老爷,你醒醒啊,大事不好了!” 0149 媳妇不见了! 神,神马玩意儿?! 大师不好了?! 泥马大师要是好了才怪! 大师不是都死在应石寺了。 荣远被人给晃((荡dàng)dàng)醒了,可是(身shēn)体醒过来了,意识还不清醒,眼神儿迷离麻糊的,焦距都不在一个点儿上。 就在他还迷迷糊糊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边儿上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哭着就嚎开了: “老爷,你快醒醒啊,小姐,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 小姐不见了!? 荣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他面前,哭得好像死了亲爹的(春chūn)儿。 荣远“哧棱”一下蹿了起来,两手一伸,一把就攥住了(春chūn)儿的双肩,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是旷古猛兽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春chūn)儿惊慌失措的眼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阿紫,不是,媚娘她怎么了?” (春chūn)儿让荣远给吓得,浑(身shēn)抖得仿佛筛糠。 “老,老,老爷,小,小姐,不,不见了。” “媚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荣远急了,两只手一用力,掐得小丫鬟“吱吱”直叫,就好像被豺狼咬住的小鸡崽儿。 “大人,大人,您先撒了手,你把孩子吓着了,你让她怎么说呀。” 旁边海老大过来了,赶紧一边劝着,一边掰扯荣远抓住(春chūn)儿肩头的那一双鬼爪子——他荣大爷这一着急,手上用的力道就有点过头儿了,一个弄不好,小丫鬟兴许就骨折了。 荣远放开了抓住(春chūn)儿的手,焦急地催促着: “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回事啊,瞎叫唤个什么劲儿!” “我,我也不知道啊……” 小丫鬟(春chūn)儿边哭边说: “昨儿晚上,晚饭之前,我去厨房拿饭菜,等回了屋儿,小姐就不见了,我以为小姐被姥姥她们叫走有什么事儿,也就没在意,可是天都二更了,还不见小姐回来,于是我就去问姥姥,还有舅妈,结果找遍了整个杨家,也没见小姐的影子,姥爷打发人去问了伍家,伍家说并没见小姐回去,这才确定是小姐走失了,现在杨家已经乱(套tào)了,姥爷打发我赶紧地来军港等着老爷您,让您回来了就立刻赶回家里去。” “真是废物!好好的,媚娘在家里怎么会没了?!你说你们这些个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荣远听了(春chūn)儿的讲述,不(禁jìn)气得大骂。 旁边海老大一看,你这媳妇丢了,光在这儿骂丫鬟有什么用啊,于是赶紧插话劝解: “大人,您别跟下人置气啦,赶紧的,回家去找人要紧哪!” 荣远一想也是,光骂人又顶个(屁pì)用,于是赶紧收拾了一下,带齐了各种武器、法宝,就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船外面此刻已经是墨黑的天色了,天上乌云遮月,也看不出是什么天时。 荣远一边下船,一边问海老大: “老海,现在是几更天了?” “快五更了。” 荣远一跺脚。 ——他么的这不就是说,人已经丢了整整一宿了? 泥马! 马勒戈壁! 荣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就施展开了轻功,几乎是脚不点地一般地向着家里就飞跑而去,瞬间就把小丫鬟(春chūn)儿给落没影儿了。 这回他荣大爷倒是不怕被狗撵人追了,因为一路上到处都是火把,不知道有多少社学的民壮都已经被杨家给动员起来了,再加上杨家报了官,一听说官眷失踪,又是伍家的小姐,衙门口儿和兵马司不敢怠慢,也麻溜儿地派出了人手,和社学的人一起就满世界找了起来。 荣远一回到杨家,就看见舅舅杨粤霆好像(热rè)锅上的蚂蚁,正在杨家大门口儿那儿不住的转圈儿呢。 一看见荣远回来了,杨粤霆松了一口气,赶紧就迎了上来。 “永礼啊,你可回来了,你看这事闹的,这大活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在宅子里没了呢……” “舅舅,你先别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春chūn)儿那小丫鬟没有和你说么?” 杨粤霆有些诧异。 “说倒是说了,可是也问不出具体是怎么回子事儿。” 荣远一边说,一边摇头。 “唉——” 杨粤霆叹了口气。 “永礼呀,我们知道的还没她多呢,你问我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呀。” “哦——?” 荣远眼神闪烁着,一只手刮着下巴上,刚刚拱出来的一层胡茬儿,默默地思量了起来。 他跑了这一路,经过冷风一吹,早已经镇定了下来,一番思前想后,荣远觉得虽然说是阿紫失踪了吧,但是毕竟不是阿紫本人丢了,只要她的意识不被人给抓起来,那就没有太大的危险。 再说阿紫穿越的经验比他荣远丰富,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qíng),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实在不行了,那不是还有黑娜和水局呢嘛,把阿紫的意识给弄回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如今这(情qíng)形,看起来,能够和阿紫有关的,无非也就是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穿越分子了,所以,阿紫要么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来不及等他荣远,自己追查去了;要么,就是人家找上门儿来,正赶上他荣远没在,那个家伙就绑架了他的媳妇,想要要挟他。 如果是前一种(情qíng)况,只要拿出木棉袈裟一查,就能知道阿紫在大概什么地方;而如果是后一种(情qíng)况嘛,看来,那个家伙的目标,可能还真就是木棉袈裟了,只要这东西他还没有拿到手,那一时半会儿的,阿紫不会有什么危险。 倒是有一个问题,荣远百思不得其解,杨家一家都是练家子,虽然功夫并不是说到了纵横天下,高手,高手,高高手的地步了吧,但是也并不是弱鸡,想要在这么个人家,又是深宅大院里面,无声无息地就劫走个人,可是比抢银行困难一百倍的事儿,这简直就有点儿接近灵异事件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荣远向着杨粤霆一抱拳。 “舅父大人,我觉得人既然是在房间里没的,那现场总应该能看出蛛丝马迹,这样,您先总管着找人的大局,我去房间里再细细地查看一番。” 0150 遭了贼了! 杨粤霆点点头。 “行,永礼啊,你少年老成,心思缜密,今天这事儿,你说怎么办,舅舅都依你。” 当下荣远和杨粤霆分做两方,杨粤霆继续在杨家前厅里坐镇指挥,而荣远则向着后宅飞奔而去,直奔自己的小院儿。 结果他刚一进院门儿,就诧异了起来。 只见院子里站了两个陌生的面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身shēn)上挂了社学的标识,一看见荣远,立刻大喊了一声: “站住,干什么的!” 荣远让这两人吓了一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俩家伙那努力想要保持平静的面容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慌张。 ——泥马,喊这么大声,你俩家伙是想要给人通风报信呀还是怎的?! 荣远上下打量了两个家伙几眼。 “我就住在这儿,怎么了?” 说着话,他迈步就要往屋子里走。 两个家伙一看见荣远要进屋,不(禁jìn)有些着急,赶紧上来阻拦。 “我们少主吩咐了,这里是案发现场,任何人不得入内……” 荣远一下就火儿了。 “(屁pì)话,我回自己家,难道还不行了。” “这……” 两个家伙一迟疑,荣远伸手就把他们两个给扒拉开,结果他刚要进屋,冷不丁就看见杨家大少爷杨永清从他的屋子里迈步走了出来。 “嗳?!永礼!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杨永清一脸的惊喜表(情qíng)。 “那啥,走,咱俩去找父亲商量找人的事儿去。” 荣远站在那里,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反而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起这杨家的大少爷来,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眉眼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杨永清让荣远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永礼,怎么了这是,为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荣远轻轻一笑。 “没有,没有,兄长说哪里话,你脸上干净得很。” “那咱们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找人要紧。” 杨永清一拉荣远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实不相瞒……” 荣远胳膊一绕,就闪开了杨永清的手。 “我刚才在门口见过舅舅了,他让我回屋子里来再看看现场,看能不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荣远又开始扯虎皮做大旗,胡诌起来。 “呃,哦——,是这样啊……” 杨永清讪笑一声。 “为兄我一开始就派了人,把这现场都保护好了,就等兄弟你回来查看了。” 荣远一听杨永清这样说,心说你丫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保护现场有你这么保护的吗? 你让人看住了门,你跑里面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当下荣远也不戳破,微笑着向着杨永清一抱拳。 “如此,小弟多谢兄长了。” 说着话,荣远迈步就进了屋子,杨永清眉头皱了皱,也跟着他转(身shēn)走了进去。 荣远进屋一看,嚯——,这是遭了贼了还是咋的。 只见屋子里所有的柜门儿都是大敞四开的,各种衣服被褥丢得到处都是,各个抽屉还有首饰盒子也全都弄开了,胭脂香粉,跌打伤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散落得东边一堆儿,西边一片的,就连(床chuáng)上的被子枕头,都被人用利器给划开了,白花花的棉花,黑糊糊的荞麦皮扔了一炕,这屋子里简直就没有个下脚的地方了。 “那个啥,表弟,为兄也是刚到,刚刚进来查看的时候,现场就是这个样子,估计,这贼人是没翻到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才劫了人,想要绑票要赎金的。” 杨永清眼神闪烁着,手指着这一屋子乱七八糟,向荣远解释。 荣远点点头,心说哥哥诶,你值三百两了! 这杨永清无怪乎是个纨绔子弟,编个瞎话都编不圆,你看这翻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没一阵工夫是不可能的,可是小丫鬟(春chūn)儿去厨房取吃食,能有多久?这贼人又要翻东西又要劫新娘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说了,那些首饰盒子里的珍珠翡翠,金钗玉镯的,你当贼人都是伍绍荣他们家亲戚啊,连这些个财货都看不上,那还翻个什么劲儿呀! “哥哥说得是,咱们出去吧,这现场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荣远笑着向杨永清点了点头,当先就往外走。 当着杨永清的面儿,荣远没办法钻到(床chuáng)底下去取早上阿紫梳妆时他又重新藏回去的木棉袈裟,也只好先出去,等想个辙,摆脱了这个灯泡儿,再回来拿上小人儿去找阿紫的下落了。 就在两个人刚刚出了屋子,还没走到院门儿的时候,忽然从院子外面就跑进来一个社学的民壮,向着杨永清叉手施礼。 “少主,有消息了。” 说着,这个民壮就把一张信纸递给了杨永清。 杨永清展开信纸看了两眼,不(禁jìn)勃然大怒,几把就把信纸给撕了个粉碎。 “简直是欺人太甚!” 荣远诧异地看着他。 ——你丫把信纸撕得比碎纸机碎得还零碎,我他么的看神马! “兄长,怎么回事?” 荣远故作惊诧地问道。 “那贼人也太小看我们杨家了,他竟然寄送了书信来,让我们到南隐庙去交钱赎人,而且,还指明了只有你贤弟一人前往,如果发现去的不是你,或者你还带了其他人,他就撕票!” “南隐庙?!” 荣远眉头皱了起来。 “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啊……” 杨永清听了笑了笑。 “贤弟你刚来不久,对羊城不熟,那南隐庙在羊城城东四十里,是一处荒郊破庙,里面既没有住持的僧道,周围也没有什么村落,算是少有人去的一个所在。” “哦——” 荣远做了然状。 “那咱们赶紧去找舅舅商量怎么救人吧……” “哎呀,事(情qíng)紧急,时间紧迫,哪还有工夫商量。” 杨永清一摇头。 “这样,为兄给你带路,咱们先去那南隐庙埋伏,为兄这两个手下,功夫都是不弱的,等闲三两个人不是对手,再加上贤弟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再让送信的兄弟去调派一拨人手随后跟来,咱们肯定能救出弟妹来。” 荣远听了杨永清的话,低头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于是,在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杨永清带了两个心腹,以及荣远,开了杨府东面的偏门儿,跨上了门口不知道何时已经准备好了的高头大马,打马扬鞭,急急向着东方而去。 0151 百抓挠心的内鬼 四十里地,如果没有马匹的话,光靠挠丫子,那得跑吐了血。 可是如果是策马飞奔,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天光刚刚大亮,荣远和杨永清以及他的两个跟班儿,便已经来到了南隐庙的门前。 四人甩镫离鞍下了坐骑,荣远抬头一看,嘿,这庙简直是破得不能再破了。 这南隐庙说是个庙,其实不过是个庄户院子,院子的围墙早已经倾颓,院子里充当大(殿diàn)的正房,也已经塌掉了小一半儿,那没塌的半边,也已经是房顶长满蒿草,连窗户框子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走,到后面去,翻墙!” 杨永清一拉荣远,就要绕到院子后面去翻墙而入。 “嗐,别费事了,咱们四个都把马骑到人家门口了,你还当人家听不见啊,直接走门吧。” 荣远撇了撇嘴,当先带着杨永清他们三个,就从只剩下门框的院门处走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透过没有窗框的窗窟窿,几个人一眼就看见了被绑在正房里面一根柱子上的伍媚娘。 荣远仔细一瞅,只见被阿紫意识附(身shēn)的伍媚娘虽然被绳子五花大绑着,经过了这一夜风吹霜冻,有些头发散乱,神(情qíng)萎靡,但是好歹(身shēn)上的衣衫还是满齐整的,脸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可见贼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qíng),不由得心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倒是他旁边的杨永清,一见伍媚娘被绑住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义愤填膺,呃,不是,更应该说是气急败坏。 “嘿,我说梅运九,你丫的给我出来!” 杨永清站在院子当中,双手插着腰,一声吆喝。 荣远一听见杨永清喊出了“毒蛟帮”帮主的名号,顿时一愣,不(禁jìn)诧异地转头扫了旁边的杨永清一眼。 杨永清刚一喊完,就听见塌了半边的破庙里传出一阵桀桀怪笑,紧接着破庙正门那已经残破到极点的门板猛然间片片碎裂,一个干瘦的火柴人儿似的小老头儿就从庙里面蹦了出来,不是那梅大帮主,又能是谁! 荣远一看,得,这他么的是他乡遇故知——债主啊! 估计今天这个事儿,是没有好了了。 他还没等说话呢,旁边的杨永清伸手一指梅运九。 “我说,梅老大,你也太他么地没有信用了吧,说好了我把查永礼带来,你把伍家二小姐给我,我办事儿的期间你不能虐待二小姐,你个老东西怎么把人给我捆上啦!” 荣远一听杨永清的话,不但心里不吃惊,反而暗地里微微地点了点头,心说这杨家的内鬼果然是你啊! 要是没有你杨永清,这杨家深宅大院的,阿紫怎么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过你个孙子你也太猴急了吧! 噢,你以为把我诓了来,就凭你和你手下两只三脚猫,再加上梅运九这个我手下的败将,你们四个就一准儿吃定了我是吗?! 也不知道杨永清你丫是对自己太有信心呢,还是对梅运九太有信心,要不就是对我荣远过于地低估了。 杨永清啊,你这么沉不住气,会死得很惨的你造不?! 凡是敢打阿紫主意的家伙,我荣远都是不会放过的,嘿嘿…… 荣远心下打定了主意,便面无表(情qíng)地站在那里,打算看看杨永清和梅运九之间还有什么猫儿腻。 梅运九不屑地扫了杨永清一眼,嘴角带出一抹讥讽的微笑。 “我说杨家大少,你这要求也太高点儿了吧,我不就是怕这伍家小娘们儿在我上厕所的时候跑了嘛,再说了,就这么个(娇jiāo)滴滴如花似玉的小妞儿,要是落在别人手里,那这一晚上早他么不知道给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也就是我梅运九,还讲点儿江湖道义,说给你杨大少留着,就给你留着了,你他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对了,我要的东西呢?” “没翻着!” 杨永清让梅运九奚落了一顿,没好气儿地回答了他一句。 梅运九眼珠儿转了转,一转头,又盯向了荣远。 “你好啊,查永礼是吧,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为了什么事儿了吧。” 荣远嘿嘿一声冷笑,冲着梅运九一抱拳。 “梅大帮主啊,好久不见,上次被我打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我听说你们‘毒蛟帮’现在换了帮主,现在的帮主好像叫杜海川还是什么的,您老就算是想要报复,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也轮不到我查永礼吧,你应该找杜海川那个反骨仔去呀。” 梅运九听了荣远的话,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养气功夫修炼到家了,他哈哈一笑。 “查永礼,你不用扯别人,今天咱们只解决咱们之间的事儿。” “好,上次我就说过了,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挨揍!” 荣远脸上似笑非笑,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佛根本就不把梅运九和杨永清的两个手下当回事似的。 他和梅运九有一句没一句地逗着闷子,旁边的杨永清倒先沉不住气了。 “我说,梅老大,我不管你和查永礼之间的那些恩怨,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你引来了他,伍家二小姐就是我的了,你们俩的事儿一会儿再说,先让我带了人走。” 梅运九眼神儿轻蔑地瞥了杨永清一眼。 “行,我梅运九说话算话,有我在这里看着他查永礼,你尽可以带了人走,哪怕,你就是不带这娘们儿走,就在她男人面前行你们的好事儿,也没有问题。” “真的?!” 杨永清大喜过望。 “嘿嘿,太好了,我都等不及了,查永礼啊,你个混小子,当初我第一眼就看上了伍家二小姐,可是你偏偏要横插一杠子,搞什么横刀夺(爱ài)那一(套tào),媳妇是抢来的才香吗?你他么知道吗,你婚礼那天,我有多痛苦吗?!好,我今天不但要在你查永礼的面前抢了你的媳妇,还要把她在你面前就地正法,我倒要好好欣赏一下,你看着我俩行好事儿,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qíng),哈哈……” 杨永清就好像是看到了他报复荣远得逞的场面似的,一边歇斯底里地大笑,一边抬腿就要进庙里去给伍二小姐解绑绳。 荣远哪能真让他进去祸害阿紫啊,即使是个阿紫附(身shēn)的受体,他也是把伍媚娘当成了阿紫的。 倏忽间,荣远动了起来,而且一出手,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一双手鹰爪力直拿杨永清的咽喉! 0152 王炸 “啊!” 杨永清一见荣远伸手来拿他,吓得惊叫一声,往后便跑。 这个纨绔的杨家大少还真的天真地以为,凭自己的两个手下和那个梅运九,就真的吃定了荣远了,他竟然根本就没考虑过荣远会向他动手,这一下毫无防备,除了扭头就跑,这个废物也想不出有什么招儿能保住小命儿。 还好他那两个手下不会像他这么没用。 这两个家伙一直就站在荣远的(身shēn)后,虎视眈眈地提防着他突然发难,一见荣远(身shēn)形一动,两人立刻就从荣远(身shēn)后,一左一右地抢攻了上来。 荣远听得(身shēn)后风声响动,立刻滴溜溜一转(身shēn),左手太极右手罗汉,左手带歪了左边一人的攻势,右手结结实实地和右边一人猛地对了一拳。 只听“喀吧”一声,右边那人就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是怼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还没等他喊疼呢,手腕就已经脱了臼,同时食指中指的指关节也被荣远的拳头捣碎了两三个,不由得痛呼了一声,抖落着受伤的手,往后便退。 左边那人一见同伴一招没走完就受了伤,惊骇之下,立刻撤肘抬腿,一个鞭腿就照着荣远的脑袋扫了过来。 荣远一低头,让过了对方的鞭腿,不等对方腿落地,再起另一条腿,就在对方招式用老,新招未生之际,他缩头沉肩往前一拱,肩膀正好扛住了对方的大胯,用力一顶,硬是单靠肩头的力气,一下就把对方给怼得飞了出去,摔出一丈多远,脸皮都在地上磨破了。 右边那个手腕脱了臼的家伙还真是悍勇,一见同伴被荣远给顶飞了,他也顾不上给自己把脱臼的手腕复位,一抬腿,一脚就从正面蹬了过来,招式上竟然类似泰拳,显然是一种军中流行的功夫。 荣远脸上轻蔑一笑,一侧(身shēn)让过了他正面的一腿,左手一张就来抓对方面门。 手腕脱臼的家伙赶紧抬起一只好手来拨荣远的左手,却不料荣远这是虚晃一招。 荣远左手一撤,右手闪电般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只听“喀嚓”一声,他也给人家来了个分筋错骨手,把对方的手腕给掰折了。 那个家伙痛嚎一声,想要退走,没想到荣远对他还不依不饶,猛地飞起一腿,正好抽到了他左腿的腿弯处,这家伙麻筋儿一麻,直接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另一个被荣远怼飞出去摔破了相的主儿这工夫也爬起来了,他“呀”地大喊一声,大踏步冲上来就要找荣远拼命,冷不防荣远手上虚晃,脚下突然蹬出了一脚,把他踹得跟个大虾一样,弓着(身shēn)子“蹬蹬”倒退出去七八步,一(屁pì)股墩儿坐在了地上,一脸痛苦得五官都皱成了菊花样,嘴里“咝、咝”地吸着气儿,半天都爬不起来。 杨永清本来以为自己的两个手下对付荣远,就算不一定打得过吧,纠缠上个十几二十招总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只要他趁机进屋去制住了伍媚娘,用伍媚娘的(性xìng)命相要挟,那就不怕他荣远不乖乖地就范,让他杨大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那报起仇来,啧啧,得有多痛快!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太他么地骨感! 杨永清还没往破庙里挪出去两三步呢,电光石火之间,荣远已经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两个手下给打得光知道坐在地上吸溜凉气儿了。 等这个纨绔子弟明白过味儿来,知道了不好,已经晚了,荣远一个箭步,就已经蹿到了他的后面,伸出手去,仿佛抓小鸡啷子似的,一把就揪住他的脖梗儿,把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杨大少给慌得,一连声地向着梅运九喊救命: “梅大帮主,您别看画儿了,赶紧出手啊,再不出手我们都得让查永礼给弄死啦!” 梅运九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一伸手,由打怀里就扽出一样法宝来。 他抬手拿法宝指着荣远。 “嘿,查永礼,停手吧,停手吧,你丫再不停手,我可要你的小命儿了啊。” 荣远听见了梅运九的话,不由得一愣,抬起头来一看,我滴个亲娘嗳,丫梅运九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一个手炮! “肯塔基遂发手枪?!” 荣远眯着眼,有点儿不太确定地自言自语。 他没见过真正的肯塔基遂发手枪,只是在央七的节目里见过人家霉国人玩儿这玩意儿,但是甭管丫梅运九手里是真货还是仿品,反正他母亲的是把枪总没有错,是枪就是大杀器,他荣大爷惹不起的大杀器! 太祖不是说了嘛,枪杆子里面出美女,不是,出正义嘛,谁手里要是有这么个家伙事儿,那就是手里攒齐了大小鬼,你要是他么地不听话,就给你丫一王炸! 荣远让人家的王炸吓得一缩脖儿,赶紧地把手里的杨永清往(身shēn)前一举,当成了挡箭牌。 “爷,梅爷,咱万事好商量,您看,您老也知道您绑了的是谁,也知道我是谁家的女婿,对吧,只要您开口,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查永礼弄不着,龙肝凤胆也许我还真能给您找找,是吧,再不济,兄弟我(身shēn)上还有个二十多万两的银票,要不您先拿去花叉花叉?” 荣远赶紧给王炸认怂,开始和梅运九谈赎人的价码儿。 梅运九还没答话呢,荣远手里的挡箭牌倒先嚷嚷上了: “查永礼,你丫给我放下,把我放下来!你他么看见枪了,你还不乖乖投降……” 荣远和梅运九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儿看着他。 ——泥马,人家拿枪的还没说话呢,你丫一个盾牌有他么什么资格在这儿叫嚣! 梅运九不理他,拿枪口向着荣远指点着。 “嘿,我说查永礼,咱明人不说暗话好吧,你真不知道我来找你要什么?你真当我是傻子,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她伍媚娘就应该是个植物人儿,可是他么她现在活蹦乱跳的,你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我了个去! 荣远一听梅运九的话,就感觉好像是五雷轰顶一般。 马勒戈壁的,梅运九你丫不是梅运九! 0153 杀人立威 荣远看着梅运九,瞳孔一缩。 “梅运九,你也是冲着木棉袈裟来的?你和那个慧仁和尚是一伙儿的?” 梅运九嘿嘿地一阵冷笑。 “算你小子聪明,实话告诉你,我那个脑筋不灵光的同伙儿,就是让我亲手给送到地狱里去的,那个木棉袈裟,对我们的组织用处很大,我们是势在必得,你小子要是识相的话,就把它交出来,咱们也不是有解不开的仇疙瘩,你交出木棉袈裟之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 梅运九问完了,拿着一双闪着(阴yin)毒光茫的小三角眼,盯着荣远等着他的回答。 结果,还没等荣远答话呢,荣大爷手里的杨永清倒先嚎上了: “我说你们俩这是要闹哪样啊?说的什么破玩意儿小爷我怎么听不懂啊!?梅运九,梅大帮主,我说你别老拿那个破枪朝我这儿比划行不行啊,万一走火儿伤到了小爷我,你吃罪得起吗?!赶紧的,你赶紧让查永礼把我给放了,不然的话,一会儿小爷的人手来了,我让你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杨永清在那儿喋喋不休地瞎叫唤,没一会儿就把梅运九给叫唤得不耐烦了。 “我说查永礼,让这个孙子别总这么嚷嚷了行不行,他么烦死了!” 荣远二话不说,抡圆了从后面照着杨永清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大脖溜儿。 “他么再废话,我先阉了你丫(挺tǐng)的,让你去伺候道光老皇上去!” 杨永清让荣远这一巴掌扇的,好悬没脑溢血,那脑袋里是“嗡嗡”直响,立刻嘴一闭,不敢再哔哔了。 梅运九一看烦人的苍蝇终于闭嘴了,又重新问荣远: “哎,查永礼,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儿!” 荣远轻蔑地一笑。 “我说梅运九,梅大帮主,你不会以为,你手里有把破枪,我就怕了你吧,我可告诉你,我手里有盾牌,你他么要是一枪打不着我,你可没有二次装弹的机会……” 梅运九让荣远说得哈哈一阵大笑。 “查永礼啊,你不会真以为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手枪吧。” 荣远让他说得一愣。 ——泥马不是手枪,难道还是打火机了? 只见梅运九忽然把手枪指向了被荣远踢了麻筋儿,坐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的那个杨永清的跟班儿,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扣下了扳机。 “噗——” 荣远预料中的火舌和白烟儿没有出现,倒是在枪口处,猛然凝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光团儿,荣大爷一看那光团儿,吓得一激灵,这破玩意儿他简直不要太熟悉,上次穿长坂坡的时候,简雍玩儿玄幻,不也是弄出来这么个光团儿吗?! 他赶紧地把杨永清往自己(身shēn)前一举,全(身shēn)都缩到了杨大少爷的(身shēn)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那个光团儿,想看看它会往哪边儿飞。 只见那个光团儿一成型,立刻仿佛子弹一样,“嗖”地一下,就飞到了距离那个坐在地上的跟班儿脑袋不足一尺的地方,然后竟然就那么停在了那跟班儿的脑袋前面。 “我了个去,这是个啥?大白天的,出鬼火儿了?!” 那个跟班儿一脸地迷茫和疑惑,看着这个玩意儿在眼巴前儿晃晃悠悠地,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个啥。 他刚想用手去碰碰这东西,看看能不能吃,忽然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觉得自己向一个充满(爱ài)意的,温暖的地方飞了过去。 哇—— 成仙了嘿! 白(日rì)飞升有木有! 他是(挺tǐng)乐呵,但是看在其他人眼睛里,这他么的就变成了恐怖的一幕。 荣远,杨永清和他那另一个跟班儿,眼看着从这个家伙的眼睛里,冒出来一丝丝的白气,不断地被那个光团儿给吸进去,然后就眼见着这个家伙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彩,不到十秒钟,这个倒霉蛋儿(身shēn)子一歪,翻着白眼儿,嘴里吐着白沫儿,就那么躺倒在了地上。 我艹! 杨永清和他的跟班儿魂儿都吓飞了! 泥马这梅运九就是个妖人呐! 这个妖人会他么的妖法啊! 摄人魂魄呀! 他么的还不快逃啊! 另一个跟班儿也顾不上肚子疼了,想着赶紧站起来快跑,结果站了几次都又摔回到了地上,泥马腿都吓软了,腿肚子都是转筋的,站起来一跑俩腿就拧麻花儿,根本就是跑不了。 他越跑不了,就越是觉得自己中了妖法了,就越害怕,腿儿就越软,筋就转得越拧巴,结果就越站不起来。 “妖怪爷爷,饶命呀,饶了我吧,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婴儿,下有没满月的老娘啊……” 这家伙让梅运九给吓得,干脆也不跑了,直接坐在地上嚎起来了。 他哭了,杨永清却是(欲yù)哭无泪。 这没用的跟班儿好歹还有两条腿在地上呢,他杨大少爷却是空长着两条腿,可是却够不着地,他还被荣远举着当盾牌使呢! 杨大少爷这个急呀,心说你丫的查永礼你倒是把我放下呀,你他么不放下我怎么跑啊! 其实,就是荣远把他放下,他也跑不了,他那两条腿已经吓得跟面条一样软了。 猛然间,他就看见梅运九又把枪口指向了他这边,杨大少爷吓得呀,小心肝儿一阵抽抽儿,干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荣远忽然就觉得一阵屎尿的味道传来,他低头一看—— 卧槽! 这他么杨大少爷也太不(禁jìn)吓了吧,这尿也就尿了,怎么连屎也出来了。 荣远有心把这个又(骚sāo)又臭的破盾牌给扔了,可是转念一想,就算脏点儿,有点儿熏人,总好过手里一个替死鬼没有不是,没奈何,还得举着这家伙,只是尽量让他离自己的(身shēn)子远点儿。 “姓查的,怎么样,想好了没有,那木棉袈裟,你到底是交出来,还是不交?” 梅运九一看这杀人立威的效果还真不错,于是趁(热rè)打铁,又问起荣远来。 “交,交,我交还不行嘛。” 荣远赶紧回答,生怕一句喊晚了,梅运九就一枪打了过来。 “可是,梅……梅大爷,那东西现在不在我(身shēn)上,我得回去拿啊。” 梅运九三角眼一瞪。 “少他么和我玩儿心眼儿!” 说着话,他把胳膊一转,枪口透过窗窟窿,就指向了被绑在屋子里的阿紫那边…… 0154 渡劫成功 荣远一见梅运九这动作,立刻后背上的毛儿都炸起来了。 “嘿,我说姓梅的,还讲不讲江湖道义啊,祸不及家人不知道啊,有什么事儿冲我来,为难女人算什么本事!” 梅运九斜眼看了看荣远。 “家人?你当我傻啊,你们stcpd的规矩你以为我不知道啊,特工先生,你们不向来都是一个特工执行任务,一个正式人员提供协助的嘛,家人,呵呵,你敢让家人来淌这浑水?” 卧槽! 泥马这老小子怎么对stcpd的规矩这么门儿清?! 荣远让梅运九说得,心里暗暗地吃了一惊。 ——看来这stcpd还真是树大招风啊,竟然让人家犯罪集团给研究得比我这个半吊子特工还明白! “谁告诉你我是stcpd的特工了?我要是特工,你丫早死了一百八十回了!” 荣远的瞎话是张嘴儿就来,反正不管怎么说,得把这梅运九给他忽悠晕了,要不他真拿阿紫开刀怎么办?! “哟,闹了半天,您不是stcpd的特工呀,那更好了,你要那个木棉袈裟又没有用,赶紧给我不就完了。” 梅运九嬉皮笑脸地,显然他根本就不相信荣远的话。 “嘿,我说你这人有毛病啊,我说东西不在我(身shēn)上,你听不懂啊,那玩意儿还在我家里藏着呢,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这样,你把我老婆放了,我俩带你回家拿去,总行了吧?” 荣远眼珠儿一转,又提出一个方案。 梅运九一摇脑袋。 “不行,不行,我那个同伙儿怎么死的,我还不知道嘛,放了这娘们儿,你们俩一起对付我?我可没有必胜的把握。” “嘿,你这个不倒不正的玩意儿嘿!我回去拿你不让,我让你和我们一起回去你也不行,你到底要闹哪样?!” 荣远有点儿急了。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绑着的阿紫突然喊上了: “荣远,别管我,别和他废话,杀了他,他手里的枪是充电的,他在等下一发的充电时间呢……” 荣远一听,我去,敢(情qíng)这梅运九的家伙事儿是有cd时间的啊,嘿,阿紫你咋不早说呢,早说刚才他弄死那个跟班儿的时候我就上去抽丫(挺tǐng)的了。 当下荣远再不犹豫,一举手里的杨永清,冲着梅运九就冲了过来。 要不说荣大爷还是谨慎呢,谁知道丫梅运九手里的家伙充好了电没有啊,万一他刚一发动冲锋特技,人家cd时间刚好结束,他么的不就团儿灭了嘛,所以就算是往上冲,荣远都没扔了手里这又(骚sāo)又臭的盾牌。 结果荣大爷的谨慎,救了他的小命儿。 梅运九哈哈一声笑,调转枪口,向着荣远这边就打出一个光团儿来。 “查永礼,你上当了,你那个搭档知识过时了,我这‘搜魂枪’是升级版的,可以连发的!” 梅运九洋洋得意地一边笑一边说,别提多高兴了。 被绑在柱子上的阿紫一看荣远被自己给坑了,急得眼泪都哭出来了,扯着嗓子在那里尖叫: “荣远,别管我,跑,快跑啊!” 荣远心说,你个坑爹娘们,我倒是想跑了,可是哪儿跑得了啊,你没看人家的光团儿都已经过来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光团儿飞到了荣远的面前,稍一停顿,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判断的,别看荣远躲在了杨永清的后面,这光团儿偏偏绕过了这个臭盾牌,跑到了荣远的脑袋边上。 荣远这个气呀,心说你丫还有洁癖是咋地,他么你前面不是有个人嘛,干嘛非得来找老子! 一看光团儿来到了面前,荣远一闭眼,说了声“我命休矣”,刚准备听天由命呢,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 嘿,他么怎么自己变傻了,自己不是有保命的家伙事儿嘛! 荣远“嗖”一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瞬间就把别在后腰里的小棍儿给拔了出来,也顾不上看清哪个按钮是用来抽魂儿的,哪个是用来保魂儿的,凭着大概其的记忆一按,小棍儿的一端就发出了光来。 荣大爷闭着眼,把小棍儿发光的一端往脑袋上一杵,心说错了就错了吧,意识被吸进小棍儿里,还有还魂儿的可能,要是被吸到“时间的彼方”,估计就他母亲地彻底没戏了。 荣大爷把小棍儿跟马丁叔叔的天线似的,杵在脑袋上半天,也没感觉到天旋地转,他不(禁jìn)心中一喜,睁开眼睛一看,嘿,那个光团儿还在眼前晃悠呢! 光团儿今天也是纳了闷儿了,平常一吸一个准儿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在这孙子眼前吸了半天,也没见吸出个仨瓜俩枣儿来,是不是自己ai出问题了,判断错目标了,丫就是一个人形雕塑? 光团儿在荣远面前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觉得他到底像是思想者呢,还是掷铁饼的人,估计他可能就是一雕塑失败的残次品,于是放弃了荣远,又漂到了杨永清的面前。 杨永清刚被荣远冲锋的举动一震动,醒了过来,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看见一个光团儿漂到了面前,不(禁jìn)“妈呀”一声哀嚎,又吓死过去了。 荣远一看,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吧,虽然这他么杨永清不是个好饼,还打他的阿紫的主意,但是好歹他是他荣大爷便宜舅舅的儿子啊,他要是死在这儿了,自己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以后怎么继续在杨家待下去,怎么完成自己找那四个穿越分子的主要任务啊。 于是荣远一伸手,“咣叽”一下,就把小棍儿给杵在了杨永清的脑袋上。 那个光团冲着杨永清吸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吸着,气得都要骂大街了,心说今天真他么(日rì)了狗了啊,自己那主人是眼神儿不好啊还是怎么的,冲着俩雕塑打他么什么手枪! 可是光团儿是个勤奋的小蜜蜂,它的程序在能量还没耗尽之前,不(允yǔn)许它歇着,于是这二货又跑回到了荣远的面前。 荣远多灵啊,一看这玩意儿又回来了,赶紧地又把小棍儿杵在了自己头上。 光团儿一看这边没戏,就又跑回到杨永清面前,荣远赶紧就把小棍儿又杵回到杨永清脑袋上。 就这么着,光团儿来回来去跑了半天,(屁pì)也没吸着一个,能量却耗尽了,只好一生气,“噗”地一下子,从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梅运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是瞠目结舌——他么的这也行?! 荣远依靠着小棍儿帮忙,渡劫成功,立时是信心大增,他一把扔了杨永清这个没用的臭盾牌,一伸手,又由打靴筒儿里拽出了死慧仁留下的那把吹毛断发,据说是扎到脑袋里就可以把意识送去“时间的彼方”的匕首,嘿嘿狞笑着,向着梅运九一步一步地((逼bi)bi)近了过去。 0155 镇魂 梅运九一看自己的法宝对荣远一点儿效果也没有,这小兔崽子依靠着一根小破棍儿顶在脑袋上,伪装天线宝宝,竟然就把他的大杀器给整成了大傻器,不由得心下暗暗地惊诧。 可是他毕竟不是慧仁和尚,对付敌人的手段也并不是只有光团儿这么一种,他一见荣远撇下了杨永清,一手拿刀,一手拿棍儿,向着自己冲了过来,他不慌不忙地一抬手,又是一枪,一个光团儿倏忽一下,便向着荣远飞了过去。 紧接着,他也不管那光团儿到底能不能奏效,直接扔了已经没电了的手枪,反手从背后一拔,一下就把一根早就别在后腰上的唢呐,给抄在了手里。 荣远一看光团儿飞到了面前,想也不想,直接就把小棍儿一下又杵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不出意外地,那个光团儿和先前一样,对于荣远这长了天线的脑袋,它是一筹莫展,除了围着荣大爷的脑袋转圈圈儿以外,它是干着急,啥办法也没有。 荣远这个乐呀。 “嘿,姓梅的,你那绝招儿不灵了,拿你大爷我没辙,看你还能有什么招儿……诶?我了个去!?” 他正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向着梅运九显摆呢,想要气气这个干巴瘦小老头儿,结果一抬头,傻眼了。 就见梅运九手里拿着个喇叭,正要对着他荣大爷吹呢。 卧槽! 这他母亲的又是整哪门子幺蛾子? 泥马我荣大爷婚都结完了呀,你丫现在给我吹喜歌儿,我他么地也不会给你红包了啊。 难不成你知道今天你要栽在我荣大爷的手里头,准备提前给自己办白事儿了?! 荣远眨巴眨巴眼儿,看着唢呐在手的梅老头儿,愣住了。 梅运九一看荣远那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的傻样儿,乐了。 “我说查永礼,你以为,你能对付我的‘搜魂枪’,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今天我就让你这个井里的癞蛤蟆,见识见识稀罕玩意儿!” 说着话,梅运九就把唢呐举到了面前,咬住了唢呐的嘴儿,腮帮子一鼓,对着荣远就吹了起来。 荣远一看梅运九那架势,估计丫这一轮儿用的恐怕是音波攻击,赶紧地就把俩手举起来,捂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 结果,荣大爷就看见梅老头儿在那儿,对着喇叭干吹气儿,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荣远一见梅运九鼓着腮帮子,瞪着三角眼,在那儿猛吹唢呐却吹不出声儿的那个傻样儿,不由得手指着他哈哈大笑。 “哎,我说,梅老头儿,别吹啦,你那喇叭是个坏的……哎呦!” 荣远笑话梅运九刚笑话到半截儿,突然间就觉得脑仁猛地那么一疼,那个疼劲儿呀,简直就好像是他脑袋里面有个熊孩子,正在用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浆子里面在刮着他的头盖骨。 荣远的(身shēn)体猛地一下就僵直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可是,他脑袋里面的疼痛还在继续着,而且不但一直疼,还有越疼越厉害的趋势。 荣远两只眼珠子因为疼痛,都已经开始充血了,几乎就要变成了红眼儿的兔子,而还在那儿狂吹喇叭的梅运九,此刻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个没心肝的唐僧,正在那儿得意洋洋地狂念紧箍咒儿呢! 荣远疼得想要大叫,可是他却惊诧地发现,他跟本就叫不出来,不是光张嘴不出声,是他么地连嘴都张不开! 他又疼得想用脑袋去撞地,然而他却站在那里,就连小手指头都没办法挪动哪怕一下! 得,荣大爷惊恐地发现,他的意识仿佛是彻底地和查永礼的(身shēn)体,断掉了连接,现在他除了还能在这个查永礼的脑袋里待着体味那痛彻骨髓的疼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荣远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他恐惧地看着梅运九,看着这个老小子一边满脸邪恶地(奸jiān)笑着,一边不断地吹着喇叭,然后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踱着四方小碎步,向着他荣大爷就晃((荡dàng)dàng)了过来。 这家伙慢慢地走到了荣远的跟前,估计丫是吹喇叭吹得腮帮子酸得受不了了,他把唢呐从嘴上拿开了,一边喘大气,一边满脸得意地看着荣远,就好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一件战利品似的。 “喂,查永礼,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吗?要说就快点儿说,不抓紧时间的话,我可要送你上路了,嘿嘿,至于你那个漂亮的小媳妇,一会儿我也会把她也送去‘时间的彼方’,你俩黄泉路上,还能继续亲(热rè),怎么样,你看我这人还不错吧?” 荣远让这孙子给气的,直翻白眼儿。 “你他么少在这儿猫哭耗子,还他么让我说遗言,你丫看看我能说话吗……咦?!” 荣远本来以为自己没办法说话了,谁知这梅运九一停止了吹喇叭,他竟然就可以翻白眼儿,外带说话了。 这一下他惊喜过望,赶紧尝试着想要动一下手脚,结果他的心(情qíng)就像是乘坐过山车一样,刚刚惊喜了一下之后,又是深深地失望。 ——他除了脸上五官能动之外,脖子以下是根本难以挪动分毫! 卧槽! 报应啊! 以前没事就笑话人家眉毛以下高位截瘫,这回可好,自己变成高位截瘫患者了。 梅运九看着荣远那大眼珠子滴溜乱转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干嘛呢,不由得发出一阵得意的“桀桀”怪笑。 “查永礼,别妄想还能动弹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把‘镇魂唢呐’,专门隔离那些穿越者的意识和受体之间的神经联系,只要不是本体意识,都会被我的唢呐镇住,就算我不吹了,你对(身shēn)体的控制也只能是由上而下,一点点地恢复,我可不会傻傻地瞪眼儿等着你恢复过来,所以呢,你还活在这世上的时间,也就还剩下那么一小会儿了,不过,如果你查永礼能够改变主意,把那木棉袈裟献给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怎么样?查永礼你考虑一下?” “行,行,爷爷,不用考虑,我这就把袈裟献给您……” 荣远赶紧一脸谄笑地认怂。 不认怂可也得行啊,人家梅大爷一个法宝就兼有紧箍咒和定(身shēn)术两种神通,你让只有一件防御类法器和一件近(身shēn)(肉rou)搏型法器的荣**师怎么和人家刚?! “那个啥,梅爷爷,我又想了个法儿,您看看成不成,既然让您和我一起去取宝贝您不愿意,让您放我回去拿宝贝您又不放心,要不这样,那边不是还有个家伙坐在地上呢嘛,您让他过来,我把藏木棉袈裟的地方告诉他,让他回去取来,您在这边扣住他们杨家的少门主,不怕他不乖乖地把宝贝拿来,您看这样行不行?” 0156 大忽悠碰上傻狍子 荣远刚一说完,还没等梅运九有什么反应呢,立刻就有两个声音叫唤了起来。 只听被绑在屋子里的阿紫扯着脖子喊着: “不行,你不能把东西给这个家伙,你以为你给了他宝贝,他就会放过咱们吗,痴心妄想!死也不能把木棉袈裟给他啊!” 另外一边,则是腿软得和面条儿一样,瘫痪在地上的杨家大少爷,在那儿一叠声地叫嚣: “查永礼你个混蛋,你敢出卖你表哥啊,你他么的吃里扒外,串通了别人拿你表哥当人质,你他么还是人吗?!你丫等着,等我回了杨家,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紧接着,杨永清突然画风一变,脸上堆满了恶心人的谄媚样子,向着梅运九直磕头。 “梅大帮主,不,梅**师,我们家和这小王八蛋没有一毛钱关系,真的,他就是跑我们家来骗吃骗喝的一个骗子,您就算是现在就把这兔崽子给生吞活剥了,都没有问题,我代表杨家跟您表个态,绝不和您捯后账,至于您那个宝贝,这么着,包在我(身shēn)上,我回家一定给您找出来,哪怕挖地三尺,把我们家宅子掀了,我也给您找出来,梅**师,梅神仙,神仙爷爷您就高抬贵手,把我给放了吧。” 杨永清说到后来,都哭出来了,他要是腿上还有劲儿,他都能跪起来,给人家梅运九磕上他九九八十一个响头! 梅运九听了杨永清的哭求,眼神儿开始有了一丝闪烁,显然,杨家大少这先杀了荣大爷,再去杨家翻地的建议,真有点儿让他动心了。 荣远一看,嘿,这孙子嘿,他么的还骂我吃里扒外,你丫卖起队友来,比他么汉(奸jiān)卖国贼还给力,要是让你这孙子说动了他梅运九,我荣大爷的小命儿不就彻底玩儿完了嘛,这哪儿行啊! 想到这儿他冲着梅运九就喊上了: “梅大爷,不是,梅祖宗,你别听这喇喇蛄瞎叫唤,您一开始让他回家找宝贝了吧,结果这孙子给您把宝贝带来了吗?不是我自夸,就我藏的东西,他么一百个这种废物就算是把杨家拆了,他都找不到!再说了,杨家一大家子人,还有社学那么多人,能看着他拆家吗?就他这两面三刀的德(性xìng),回家一准儿就把你给卖了,到时候您别说宝贝,就是您的小命儿是不是您自己的都还难说呢!” 这穿越到梅运九(身shēn)上的家伙,明显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让荣远这么一说,他想想还确实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不再理睬还在那儿嗷嗷狂叫的杨永清,一转脸,看向了另一边,还坐在院子里地上的杨家大少的跟班儿。 那个跟班儿一看见这魔头盯向了他的眼神儿,不由得浑(身shēn)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利落了。 “爷,爷……爷,爷爷,妖怪爷……爷,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家里还有谁!” 梅运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你给我过来!” “啊?!” 跟班儿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面对着一个妖人,他哪儿敢靠前儿啊! “啊什么啊,他么地赶紧过来,要是耽误了梅祖宗的事儿,别说是你,就连你们家那八十岁的孩子,没满月的老娘,都给你丫一勺烩喽!” 荣远也转过头来,声色俱厉地帮狗吃食儿。 那跟班儿一看,再不听话估计就要倒霉了,赶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条腿抖得跟跳街舞似的,迈着僵尸步,一小步一小步地,不(情qíng)不愿地挪到了荣远和梅运九的面前。 “查永礼,赶紧地,把藏宝贝的地方告诉他,让他马上回去取,然后赶快给我送回来,我可告诉你查永礼,你要是胆敢给我耍什么花招儿,我就当着你的面儿,先他么弄死那个小妞!” 梅运九一脸(阴yin)沉,催促荣远说出木棉袈裟埋藏的地点,临了,还不忘恶狠狠地警告他别耍心眼儿。 “祖宗嗳,瞧您说的,哪儿能呢,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您不是。” 荣远赶紧一脸嬉皮笑脸地给梅运九说吉祥话儿,接着一转脸,对着旁边的跟班儿说了一声: “我告诉你啊,那东西就藏在……还不快他么弄死他!” “啥?!” 那个跟班儿一愣,没反应过来,心说别说杨家,就是整个儿羊城,也没有一个地名叫做什么“还不快他么弄死他”啊。 荣远一看这傻狍子那呆若木鸡的蠢样儿,真是恨不得再踹上他一脚。 “傻愣着干什么!要是让这妖人得手了,咱们全都得死,不明白啊!” 这回荣大爷把音量开到了头儿,冲着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家伙,就狂吼了起来。 “泥马!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和我耍滑头!” 那个跟班儿还没反应过来呢,梅运九倒是先反应了过来。 他一撩外袍,顺手就从腰里拽出来一只分水峨嵋刺。 荣远一看梅运九那动作,就知道他要抄家伙,不(禁jìn)大急起来,转头再看那个眼神儿里闪着深深地恐惧的跟班儿,简直快要气疯了,冲着他就狂吼起来。 “还不赶快动手!你想死啊!” 那个跟班儿让荣远的吼声吓得浑(身shēn)一颤,他惊恐地叫着: “不行,不行,我打不过他,他有妖法,他会定(身shēn)术,他还会摄人的魂魄。” 荣远快要被这个家伙给急疯了,他眼看着梅运九从腰里抽出了峨嵋刺,显然这孙子已经动了杀心,不由得声音陡然又提高了一线,对着那个缺心眼儿的跟班吼道: “你傻啊,你看不出来他那个摄魂儿的东西法力用尽啦,再说他那个定(身shēn)术只对我管用,对你们是不管用的!” “真,真的?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跟班儿眼睛眨巴眨巴,将信将疑。 荣远这个气呀,心说你祖爷爷是他么的韦小宝吧! “真的,不骗你,你没见我也有法宝嘛,我师从的是崂山道士,专门捉鬼驱邪的,这妖人杀了我,就没人保护你们了,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荣远这话还没说完呢,梅运九的峨嵋刺就已经对着他的脖子,扎到了眼前。 0157 满汉全席 荣远眼睛一闭,心说完了,今天他这大忽悠怎么碰上了这么一只傻狍子,任凭他使出了吃(奶nai)的劲儿忽悠,都没把这傻狍子给忽悠明白了,真是失算哪,看来今天他和阿紫两人是在劫难逃了。 要是梅运九直接给他和阿紫一人一峨嵋刺的话,荣远也不是不能接受,好歹两个人也不过是借了别人的(身shēn)体,死也不死他们俩不是。 问题是,就怕这梅运九(身shēn)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家伙,比如扎到脑袋里就能送他们的意识直接去“时间的彼方”的刀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是梅老头儿先把他们弄个半死,再拿刀子照脑袋一捅,那他荣大爷不就美女没救成,反害了卿卿(性xìng)命了吗?! 可是现在他中了人家的暗算,变成了石头人儿,怎么担心也是没用啊,(性xìng)命((操cāo)cāo)于人手,只能听天由命了! 荣远闭着眼,胡思乱想着等死,结果他预料的峨嵋刺扎进嗓子眼儿的“噗”声没传来,倒传来了“嘭”的一声,紧跟着就是有人被打得倒退的“噔噔”脚步声。 “诶?!这是哪位大侠救了我的小命儿呀!” 荣远心下惊喜,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卧槽,那个傻狍子跟班儿已经和梅运九打了起来。 荣大爷长出一口气。心说真是谢天谢地啊,这傻狍子终于在最后时刻脑袋开窍儿了。 其实要说这跟班儿,也并不是个纯傻子,一个妖人做坏事,把他给裹了进来,正常人想想也知道,那个妖人事后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刚才他害怕的,其实也就是妖人的妖法,这一下就把一个功夫不下于自己的同伴给抽了魂儿,死在自己面前,任谁见了都得肝儿颤啊! 可是光害怕有用吗? 荣远那一句“我死了,你们也都得死”的话彻底点醒了他,此时不拼命,那留着命什么时候拼?真等到那个同样也会法术,姓查的杨家外甥死了,他再拼命?那还有什么用啊! 还不如拼着一死,给这个查永礼争取点儿时间,刚才那个妖人不是说了嘛,过一会儿他那个定(身shēn)术的效果就会过去,这个查法师就能动了,只要自己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就凭这姓查的小子的(身shēn)手,两人合力搞定这个妖人那还是大有希望的。 就在这傻狍子自己在心里转心眼儿的时候,梅运九峨嵋刺扎荣大爷嗓子眼儿的举动彻底刺激了他,他不想拼命也不成了,索(性xìng)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当下他一伸手,先是一掌拍开了梅运九拿着峨嵋刺的手,紧接着另一只手一拳就捣在了梅**师的(胸xiong)口上。 梅运九根本想不到,一个已经被他吓傻了的家伙,会突然出手袭击他,毫无防备之下,这一拳吃得是结结实实,不由得“噔噔噔”倒退出去好几步,(胸xiong)口一闷,嗓子眼儿发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那跟班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出手,就把这么个恐怖的大魔头给打得口吐鲜血,不由得一下子喜出望外,几乎是立刻地,这心气儿也上来了,小心肝儿也不害怕了,战意昂然了起来,立马就蹦了过去,双拳如暴风雨一般地就对着梅运九攻了上去。 那梅运九心肺被震伤了,正在(胸xiong)口剧痛难忍之际,却见这傻跟班儿冲上来,对他不依不饶地狂攻不止,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没奈何,只能勉力抵御,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风。 荣远站在那里,观望着两个人打架,越看,脸上的惊喜之色就越浓。 原来这穿越到梅运九(身shēn)上的家伙,武功粗浅得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正式练过武术,荣远在他(身shēn)上看到最多的,就是一些国外的军警部队里流行的格斗术,擒拿术。 这些个功夫要说实用倒是很实用,对付没练过的人一拿一个准儿,可是要是碰上有功夫在(身shēn)的,那就不够看了,不要说和荣远这类半瓶醋版的所谓高手比,就是对付个会功夫的跟班儿都费劲,这不没一会儿,梅运九就接连吃了那个跟班儿好几下重拳,被打得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本来以梅运九本体的武功来说,那个跟班儿肯定是打不过原来那个梅帮主的,结果这穿越的家伙一来,人家梅大帮主的十成功力,他连一成也发挥不出来了,就说那根峨嵋刺吧,丫根本就不会使,在他手里那就是一根大号儿毛衣针,除了会对着那个跟班儿乱戳以外,啥都不会。 看来这家伙也就凭着一开始的那些个黑科技唬人了,一旦黑科技发挥不了作用了,丫就是一个给人当沙袋的命了。 要不他躲着藏着,不敢自己上门找荣远的麻烦,还要靠着杨家大少杨永清,把阿紫诓了来绑上了,手里有了人质,才敢和荣远照面儿呢。 这也就是欺负伍媚娘没练过,阿紫穿越到她(身shēn)上,光会招式没有力气,这要是原来的伍媚娘是个女汉子,都不用他荣大爷出手,估计阿紫一个人,就能把这个穿越到梅运九(身shēn)上的家伙给收拾了! 荣远正在那儿高兴呢,忽然间就听见了(身shēn)后有什么响动,他半转(身shēn)一回头,正看见杨大少爷手脚并用地,正在往院门处爬呢,显然是这家伙一看到自己的跟班儿把妖人缠住了,打算趁着乱劲儿,脚底下抹油——溜之乎也。 荣远一看杨永清要跑,那哪儿行啊! 要是让这家伙溜之大吉了,那他会妖法的事儿还能瞒得住?! 这杨家大少正恨他荣大爷恨得牙痒痒,不知道应该怎么收拾他好呢,这一旦要是让这家伙给跑掉了,那他绝对会把今天这事儿告诉杨粤霆甚至是他爷爷杨老爷子。 如果告诉这两个人还不管用的话,荣远相信,这孙子肯定会利用他社学首领的(身shēn)份,把荣远的妖人(身shēn)份报告给官府,让官府来宰了他这个妖孽。 要真是那样,荣远就算是弄死了这梅运九也没有用了,他只能东躲西藏,惶惶如丧家之犬,还怎么完成自己的任务啊! 想到这儿,荣远一着急,一甩手,“嗖”地一声,就把手里抓着的小棍儿给飞了出去。 要说这杨永清也是倒霉,平常荣远也没练过什么打暗器的功夫,这手里的准头儿差得很,今天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他全力地甩出去的小棍儿,飞得是又快又笔直,直接“嘭”地一下,正中杨大少爷的太阳(穴xue)。 杨永清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个破鼓,也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了一鼓槌儿,直接给自己脑袋敲得“咚”地一声大响,然后,丫就口吐白沫,两眼翻白,人事不省了。 “诶?我能动了嘿!” 荣远(情qíng)急之下,甩手打出了法宝,待得把杨大少给打懵了,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上半(身shēn)儿能动了。 荣大爷心中窃喜,看来再过不一会儿,自己的两条腿也就能恢复如常了,到时候,嘿嘿……梅运九啊,我就让你霉运临头! 荣远正在那儿心里yy什么清蒸梅运九啊,红烧梅运九啊,干煸梅运九啊,梅运九刺(身shēn)啊,一大堆的满汉全席梅运九呢,忽然就听见脖子后面一声惨呼,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过头去,一眼看清了那跟班儿的(情qíng)形,不(禁jìn)心中大急。 0158 用苦肉计来英雄救美 只见那个跟班儿的大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插上了一柄飞刀,而且是直没至柄! 卧槽! 这他么的是肿么个(情qíng)况?! 荣远心中惊诧莫名,刚刚这傻狍子不是还大占上风呢吗?怎么自己回个头的工夫,这家伙就挂了彩了?! 荣远刚才光顾着招呼(身shēn)后的杨永清了,他是没看到,老(奸jiān)巨猾的梅运九一见自己没办法打赢那个跟班儿,就动了歪脑筋。 他打着打着,忽然露出了一个破绽,那个傻狍子跟班儿因为自己大占上风,心里就有些松懈了,认为自己吃定了梅运九这个妖人,一见他露出了破绽,还以为是个好机会,立刻一脚就踹了过去。 哪成想,梅老头儿突然一把就把手里的大号毛衣针给扔了过来,峨嵋刺的铁尖儿直飞跟班儿的面门。 傻狍子跟班儿顿时吓了一(身shēn)冷汗,赶紧地拧腰转体甩脑袋,峨嵋刺擦着他的眼睫毛“嗖”地一下,就飞了过去。 跟班儿险险地避过了峨嵋刺,心里正暗自庆幸呢,冷不丁踹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腿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疼得他是惨叫一声,赶紧地就收了腿往后退,低头一看,那大腿上已经扎进了一把三四寸长的小刀子。 原来,那(奸jiān)猾似鬼的梅老头儿飞峨嵋刺儿只是虚晃一招,其实他手里早就偷偷地拽出了一把飞刀,借着峨嵋刺引开了傻狍子跟班儿的注意力,一刀就扎在了他踹过来的大腿上。 如今他一招儿得手,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好时机,立刻又从裤腰上拽出两柄飞刀,“嗖、嗖”两下就向着傻狍子跟班儿扔了过去。 可惜,这家伙和正版梅运九比起来,扔飞刀的手法儿只能叫业余,那飞刀飞得又慢,又歪歪扭扭,其中还有一把是不断地翻着跟头的,傻狍子跟班儿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轻轻松松地就避开了他的飞刀。 梅运九本来也没打算飞出两柄飞刀,就能要了这跟班儿的(性xìng)命。 他只不过是想用飞刀给自己争取点儿时间罢了。 他趁着跟班儿的和他拉开了空间的机会,一把又拽出了一柄飞刀,突然转(身shēn),一下就向着荣远把刀子飞了过来。 “泥马,卧槽!” 荣远大叫一声,却一动也没动,“噗”地一下,那飞刀就扎到了荣大爷的肩头上。 好在这山寨版的梅运九不会用飞刀,刀子飞出来的力道和准头儿都不怎么样,那刀子扎到荣远肩上,入(肉rou)不过半寸深,除了有点儿疼以外,也没有什么大事儿。 那个傻狍子跟班儿一看梅运九敢(情qíng)使得是声东击西的(阴yin)谋,((逼bi)bi)退了他的目的是为了杀掉自己这边的法师,作为一个t,怎么能让法师受伤呢?!再说了,法师要是挂了,t也得死不是! 好在这孙子飞刀使得不怎么样,法师只不过掉了点儿血,离躺尸还远着呢,他一个t就算是腿上受了伤,也得赶紧上去缠住了boss,不能让他再打法师的主意了。 傻狍子跟班儿大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就向着梅运九合(身shēn)地扑了上去。 可惜他动作慢了,梅老头儿一看自己飞刀子很难飞死荣远,干脆又一伸手,拽出一柄飞刀,紧紧地握在了手里,然后整个儿人向着荣远,高高地跃了起来,一刀奔着荣远的脖子,就扎了下来…… “不,不要……!” 屋子里被绑在柱子上的阿紫看到这一幕,高声地惊呼起来,她使尽了力气扭动着,可是绑着她的绳索捆得太结实了,她根本就挣不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双腿不能动弹的荣远,被梅老头儿仿佛恶狼扑倒了绵羊一样地,扑倒在了地上,紧接着—— “噗——” 血光迸溅!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傻狍子跟班儿一下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有法师保护,他又受了伤,他可没有信心单凭带了伤的自己,还能干得过妖怪的。 阿紫哭了,一声又一声地喊着荣远,她不知道,那个坏老头儿用来袭击荣远的刀子,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功能,万一又是一把能把人送去“时间的彼方”的刀子,那荣远岂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一时间,一个愣在了当场,一个在屋里哭叫不止,而当事的两个家伙,荣远和梅运九,却都仿佛是死了一样,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趴在他(身shēn)上的诡异姿势。 过了不知道有几分钟,突然,趴在荣远(身shēn)上的梅运九动了! “噗通!” 梅运九好像是大海龟似的翻了个(身shēn),仰面朝天地仰躺在了荣远的(身shēn)旁,心窝上,插着一柄刀子,正是那把吹毛断发的好刀。 “我了个去……吓死爷爷我了!” 荣远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伸手一划拉,好家伙,脖子上都是血。 ——梅运九的飞刀还差一丢丢,就能割断他荣大爷的颈动脉了! 他荣大爷这苦(肉rou)计玩儿的,也太他母亲的悬了,想想都后怕。 要不是梅运九刚才光顾着抱着头挨打,并且偷偷拽刀子准备给傻狍子跟班儿来个绝地大反击,没看见他荣远回(身shēn)飞棒槌的那一幕,荣远还不敢玩儿这个苦(肉rou)计呢。 等到他看见梅运九的飞刀歪七扭八,跟没吃饱饭似的,冲着他的肩头飞过来的时候,荣远强忍着想要闪避的冲动,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飞刀扎到了自己的肩头上,说不害怕,不怕疼,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为了能诓骗梅运九,让他放松警惕,得到出手的机会,荣远也是拼了。 结果梅运九果然上了当,以为自己亲自来扎荣远,这一刀下去,手起刀落就能要了他荣大爷的小命儿呢。 然后荣远当然是在这老家伙飞(身shēn)来扎他的刹那,一刀子就捅进了梅大帮主的心窝子。 “荣远!你没事儿?!太好了……” 阿紫一看荣远虽然受了点儿伤,可是看上去一副没有大碍的样子,不自(禁jìn)地喜极而泣起来。 荣远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shēn)上的土,迈步就走到了塌了半边的破庙里。 “当然没事儿了!我是谁啊,截胡小能手啊,自古至今只有我截别人的胡,还没人能截了我的胡呢,我怎么可能有事儿!” 荣远一边笑着,一边又开始了海吹。 他在美女面前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一把从肩膀上拽下了飞刀,“噌噌”几下子把绑着阿紫的绳子都给割断了,还没等看看阿紫(身shēn)上是不是有什么伤呢,冷不丁小美女一把就把他荣大爷给抱住了。 阿紫脑袋一下就拱到了他的怀里,“呜呜”地就哭开了,那委屈的样子,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这一下美人在怀,荣大爷倒不适应了。 想啊盼啊,多少天,做梦都想把阿紫抱在怀里,结果这一天终于成真了,人家真的投怀送抱了,嘿!他母亲的,荣大爷倒不知道怎么抱人家好了。 半天,这美女在怀的感觉,荣远才适应过来,他一手环住了阿紫还在不断抽动的后背,一手轻轻抚摸着她那一头柔顺的黑发,轻声抚慰着她: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阿紫从荣远的怀里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你这个家伙,怎么每次都得弄得这么惊险,就不能不让人家担心嘛……” 荣远开心地笑了笑。 “你看我这不是(挺tǐng)好嘛,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 阿紫“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小的粉拳头在荣远宽阔的(胸xiong)肌上轻轻一捶。 “缺胳膊少腿儿你也不在乎啊,又不是你自己的(身shēn)体……” 荣远挠了挠后脑勺。 “嘿,还真是哈……” 他一声尬笑,抱着阿紫(娇jiāo)躯的胳膊,不自觉地又紧了一分。 ——这福利可不是经常有啊,得占便宜且先占着吧。 本来按照他荣大爷的意思,既然自己英雄救美成功了嘛,这美女怎么也得抱他半个小时的,才能够本儿,可是不知怎的,阿紫突然脸上一红,一把推开了他,向着门外一努嘴儿。 荣远转头一看。 嗬——,正有个家伙向着屋子里伸头探脑呢。 “那,那个啥,**师,我,我们能走了吗?” 傻狍子跟班儿一看荣大爷转过头来,一脸怒容地盯着他,把他给吓的呀,腿肚子直转筋,怯生生地,一脸畏惧地望着荣远问了这么一句。 “走?!谁叫你走啦!” 荣远张口说出一句让跟班儿脖子发凉的话: “你还有件事儿没办呢!” 跟班儿浑(身shēn)一哆嗦,“窟通”一下,就给荣远跪了。 “**师啊,您行行好,发发慈悲吧,我家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怀抱的婴儿,我真的不能死啊,割舌头挖眼的也不成啊,家里可是就靠我一个人挣嚼谷啊,**师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对天发誓,今天这里的一切,我出去就忘了,全忘了,对任何人也不会提起一个字啊……” 这跟班儿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哭开了,没过一会儿,他可能是感觉哭得不过瘾,干脆“咣咣”地就给荣远磕起头来,那劲儿使的,脑袋上几下就见了血了。 荣远一下就让这家伙给整傻了,心说我就想让你去背上杨大少再走,你丫理解成啥了?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嗳! 你还别说,你这傻狍子可是提醒我了,今天这事儿你和杨大少可是都看了个满眼儿,你说我是应该弄死你呢,还是应该弄死你呢,还是弄死你呢? 0159 白光一闪 那个傻狍子跟班儿做梦都没想到,就因为自己耍小聪明,本来啥事儿没有的他,倒是给荣远提了醒,弄得现在反而面临着(性xìng)命之忧了。 他一边给荣远磕头,一边偷眼观察着荣大爷的表(情qíng),却发现本来只是有些恼怒的荣**师,看着他的眼神儿却越来越不善起来。 这傻狍子一见荣大爷那(阴yin)恻恻盯着自己,闪动不已的目光,哪还有不明白的?!心里面便拔凉拔凉的,越来越是绝望。 另一边,荣远看着这个家伙,也是一时间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按说,以荣远的(性xìng)格,虽然有些记仇,也经常干点儿损人利己的事儿,但那些都是面对着对头他才会去做的,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就算是不见得都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以怨报德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他还是不屑于去干的。 可是今天,这个傻狍子,可是给他出了难题了。 要说这傻狍子和他荣大爷,也算是一个战壕儿里的战友了,两个人共同对敌,这才弄死了丫梅运九,可是,问题是,他荣大爷的秘密,全都让这傻狍子跟班儿看了个满眼儿,你说就凭这位不会拐弯儿的脑筋,荣大爷怎么能放心这家伙不会把他的秘密给说出去!? 所以说,还是那句话,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但是,要让荣远下手杀这么一个无辜的人,他还真办不到。 荣大爷转念一想,要不,还是割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睛,再剁了他的手吧,这样就保险了…… emmmm…… 貌似这么做更恶毒啊! 你说要是把你家顶梁柱给整成这么一个废人,还要你家八十岁的老娘和没满月的孩子来伺候,这是不是比杀了他,还让你家人痛苦?! 就在荣远弄死丫不是,弄残废了丫更不是地大伤脑筋的时候,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阿紫姑娘来给他解围了。 “嗳,荣远,你琢磨啥呢,是想让他和杨大少给咱们保守秘密吗?” 阿紫从(身shēn)后用手指头捅了捅荣大爷的腰眼儿,垫起脚尖儿,把小手扒在荣大爷的肩膀上,小嘴儿凑到他的耳朵边,轻声地,吐气如兰地问了荣远一声。 荣远让伊人小嘴儿里吐出来的气息,搔得耳朵痒痒地。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半转过(身shēn)凑到阿紫的耳朵边,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和阿紫商量: “阿紫,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这穿越过来也没带记忆消除器,你说我是把他俩割舌头挖眼睛剁掉手指头好,还是弄死他俩算逑!” 阿紫“噗哧”一声乐了出来。 “你下得去手啊?!” “嘿,阿紫你别小看人啊,无毒不丈夫啊,想当别人丈夫,就得心肠狠毒,你以为我不敢下手啊?!” 荣远不乐意了,被自己的心上人看扁可是老爷们儿最难忍受的,排名仅次于老婆给你买了顶关二爷款式的帽子。 荣大爷“噔噔”两步,就来到了傻狍子的面前,“刷啦”一下就举起了手里的刀子。 傻狍子的脸儿“唰”一下就变绿了,这家伙让荣远给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就剩下哆嗦了。 “哎哎,行啦行啦,我知道你有胆量,行了吧,瞧你给这位大叔吓的。” 阿紫翻着眼睛,白了站在傻狍子旁边,嬉皮笑脸地看着她的荣远一眼,素手一翻,白嫩的小手儿里就多出来一面小镜子。 “你躲开吧,我来……” 荣远被阿紫给扒拉到了一边儿。 她蹲下了(身shēn)子,声音甜美地安慰傻狍子跟班儿: “大叔你别害怕啊,这混小子刚才吓唬你呢,我这镜子可以让你忘了刚才的事(情qíng),又不会对脑子有什么损伤,你只要看着镜子,里面白光一闪,就好了……” 傻狍子跟班儿眨巴眨巴眼睛。 “真的?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啊!” 荣远这个气呀。 “哎,我说,你是不是姓韦啊?” 傻狍子不明所以地看着荣大爷,摇了摇脑袋。 “家祖姓李,人称李小龙……” “我擦……” 荣大爷彻底败下阵来。 “哎,行了行了,你别跟着捣乱。” 阿紫跟轰苍蝇似地,冲着荣远摆摆手,然后又转过了头,继续劝李跟班儿: “李大叔,怎么样,看一下镜子就好……” “你等等,你等等,让我琢磨琢磨……” 李跟班儿连忙冲着阿紫摆手。 “那什么,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儿呢,你这镜子不会是用来摄魂儿的吧?” 荣远一听就火儿了。 “他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阿紫你起开,你好心对他,他还不领(情qíng)了,那啥,还是让我给他割舌头、挖眼睛、剁手指头吧!” 李大傻狍子一听,妈呀一声,抱头鼠窜,就要往外跑。 荣远哪能让他跑了呀,一把就揪住了他的后脖梗儿,飞刀刀片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李跟班儿这给吓得呀,简直是魂飞魄散,一连声儿地就开始求上阿紫了: “我说,姑娘,好姑娘,我错了,我错了,我这才知道您是活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呀,您快救救我吧……” 阿紫一下没憋住,笑场了。 她轻轻推了荣远一把。 “差不多得了,别吓唬他了,再给人家吓出毛病来。” 荣远冲着她扮了个鬼脸儿,然后一把将李跟班儿给扔到了院子里的地上,和杨大少并排。 “哼!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你赶紧地,把杨永清给弄醒了,你俩一起看她手里的镜子!” 这回李跟班儿不叽叽歪歪了,再叽歪,就该去残联上班儿了。 他赶紧地,是又掐人中,又扇嘴巴地,好不容易才把杨大少给弄得睁开了眼睛。 “我,我这是……我是谁……我在哪……我,我……” 荣远一看,这杨大少别再让自己给一棍子打傻了吧,要是这样也不用给他消除记忆了。 “诶?永礼?!” 杨大少自己还没想起来叫啥呢,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他旁边的荣远。 卧槽! 你丫还是乖乖地看小镜子吧! 荣远一把抓住了杨永清的辫子,另一只手一下抓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向着阿紫那边一扭,同时向着李跟班儿喊了一声:“看镜子!” 然后荣大爷把眼一闭,院子里面“咔”地一声,白光一闪…… 0160 人渣的自白 “永礼兄弟啊,哥哥我真的是鬼迷了心窍啊,你大人大量,就饶了哥哥我这一回吧……” “咚,咚咚……” 土墙倾颓的院子里,荣远手里掂着刀子,眼睛里闪动这小火苗儿,眼神儿不善地盯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杨家大少爷杨永清。 要说这杨家大少爷,也是活该倒霉! 他先是被荣远用小棍子给打晕了,然后又被李跟班儿掐人中,扇嘴巴,一通暴力破解,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荣远掐着脑袋看向了阿紫手里的小镜子,紧接着小镜子里白光一闪,“咔嚓”一下,丫的记忆就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自己带着荣远和两个跟班儿刚刚才进到了小院子里的时候。 他一看自己躺在地上,被荣远掐吧着,一副阶下囚的样子,当时就不乐意了,一边挣扎着想要摆脱荣远的大手控制,一边骂骂咧咧地咒骂起荣远来。 ——他还不知道梅运九已经死了,自己的两个跟班儿也是一死一伤,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有人给撑腰,占着上风呢。 荣远是什么人,坏种一个! 既然杨大少还没认清形势,荣大爷就不介意帮助他明白明白,让他知道知道盐是打哪儿咸的,醋又是从哪儿酸的! 荣远也不跟他杨大少客气,抡圆了巴掌,着着实实地照着他杨永清的小白脸儿上,狠狠地左右开弓,一连气儿就扇了二三十个大耳贴子。 笑话,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 虽然杨永清没见过荣大爷的老爹,也没有当真祸害了伍媚娘的(shēn)子,但是搁不住他想啊! 精神出轨也是出轨,未遂犯罪也是犯罪不是?! 是犯罪就得惩罚! 今天荣大爷要是不借着这个事儿,把丫杨大少给折腾服了,这家伙今后还不知道得怎么作妖儿呢! 一开始,荣远一边扇杨永清的嘴巴,杨永清一边还在那儿还嘴儿骂他,等到荣远抽到将近二十个嘴巴的时候,丫杨永清就只剩下哭了,等荣远抽得手都疼了,嘴巴已经打过了二十个的时候,杨永清终于憋不住了,惨嚎了起来,而且是一声比一声叫唤得调门儿高,一声比一声叫唤得凄惨,他嘴角淌着血沫子,眼泪哗哗地,不住声儿地哀求着荣远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荣远一看,别说杨永清两个腮帮子肿得好像熟透了的大个儿水蜜桃,就是自己的两只手,都打得生疼了,这再打下去,杨永清死不死他不知道,自己的两只手就要变成两个包子上面插着十个小胡萝卜儿了。 荣大爷打累了,停了手,但是这杨大少死罪已免,活罪却是不能饶他! 荣远把脸肿得比猪头还猪头的杨大少由打地上给拉了起来,半推半搡地把他给弄到了还在地上躺尸的梅运九跟前儿。 杨永清本来还在纳闷儿,心说梅运九这老小子他么地死哪儿去了,怎么自己被查永礼这孙子这么收拾,他也不说出来救我呢!? 结果等他一眼瞧见了死不瞑目,躺在那里一脸不甘神色,怒目瞪着贼老天的梅大帮主,以及他(xiong)口上插着的,直没至柄的尖刀的时候,这没胆气的纨绔子弟一下子就吓堆咕到地上了,(shēn)上那叫一个软哪,就仿佛是浑(shēn)上下没有了骨头,变(shēn)成鼻涕虫儿了。 于是乎,吓破了胆的杨家大少爷,跪在地上不住地给他荣大爷是各种磕头,不但磕头,还在荣远的严刑(bi)供之下,把自己是怎么巧遇了梅运九,并且和他一拍即合,一起商量报复荣远的策略,接着是怎么趁着(chūn)儿出去,阿紫一个人在家时,上门来编瞎话儿,说荣远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抓了,要带着阿紫去救人,又是怎么把救人心切的阿紫诓出了杨府后侧的小门儿,联合了事先埋伏在那里的梅运九,制服了阿紫,让梅运九带阿紫离开,自己返回杨府帮梅运九找东西,结果东西没找到,却碰上了回家的荣远,于是再按照计划,把荣远给诓到这南隐庙来的整个事(qíng)经过,完完整整地招供了出来。 荣远的脸上,是一片铁青,越听这孙子念叨,他心里的怒气就越是往脑门儿上撞,他手里一上一下地不断地抛着小刀子,看着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的杨永清,真是恨不得一下子给这小子捅上一刀,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绿刀子出,扎丫的苦胆! 旁边的阿紫一看,荣远那越来越(yin)冷的眼神儿,害怕他真的一下脑子发(rè),真把杨永清给弄死了。 “哎,荣……永礼,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毕竟是舅舅家的儿子,你的表哥,你真把他伤了,在舅舅那里没法交代,你说咱们以后还住不住舅舅家啊。” 阿紫从旁边用手挽住了荣远的胳膊,轻轻地劝解着。 要说就杨永清这种人渣,死上一百个阿紫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要不是看在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和荣远还需要继续潜伏在杨家,好有个掩护的份儿上,她才不会给这种下三滥求(qíng)呢。 说也奇怪,荣远那(yin)恻恻盯着杨永清的眼神儿,让阿紫这么一劝,竟然渐渐地冰消雪解,明亮了起来。 杨永清一看,嘿,有门儿,赶紧地拿膝盖当脚使,几下挪动到荣远的(shēn)前,一把就抱住了荣大爷的大腿。 “贤弟,弟弟,我的亲弟唉,弟妹说得对呀,咱们是一家人,是亲人,哥哥我有罪,我罪该万死,可是求弟弟你看在我爹和你娘是亲兄妹的份儿上,你饶了哥哥这一次吧,哥哥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 荣远刚被阿紫劝得心中的怒火有点儿要熄灭的意思,让这家伙把大腿一抱,立刻地浑(shēn)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一脚就把杨永清给蹬出去一溜儿的滚儿。 “滚!杨永清,我告诉你,我今天看在媚娘的面子上,饶你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弄死你算是轻的,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多谢贤弟不杀之恩,贤弟你心(xiong)宽广,义薄云天,哥哥我是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 杨永清一听荣远饶了他了,这个乐呀,又是一阵不住地磕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远处一片的杂乱脚步声响,接着就听见此起彼落的吆喝指挥喊声,一时间,也不知道来了有多少人,向着南隐庙这个残破的小院儿,就冲了过来。 0161 我们都断片儿了 荣远和阿紫两人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地就把地上散落的保护意识的小棍儿,插在梅运九(xiong)口的尖刀,以及梅大帮主扔掉的手枪和唢呐,一股脑儿地都收了起来,该揣怀里的揣进了怀里,该别腰上的别在了腰上。 两个人刚忙活完,就见“呼啦啦”一百多人从四面八方涌现,一下子就把小小的破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永清、永礼,你俩没事吧……” 小院儿的门口人影一闪,杨粤霆手提着一柄金刀,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爹……” “舅舅!” 荣远和杨永清几乎同时喊了起来。 杨永清做贼心虚,一看杨粤霆来了,答应了一声就没有下文儿了,肿成了猪头的大脸上,被挤成了一条缝儿的眼睛里,小眼珠子来回乱转,显然是害怕荣远把他做的好事告诉杨粤霆,真要是那样,他那急脾气的老子没准儿一刀,就把他给“咔嚓”在这小院子里了。 对于杨永清来说,他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回家,只要能进了家门儿,有他(nai)(nai)在那里一戳,什么杨老爷子,还有他爹,就没有一个能奈何得了他杨大少了,就是有天大的罪过,他杨永清也不会少了一根汗毛。 可是,杨永清一时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先哄了他老爹回家,不由得急得满脑门子都是汗,站在那里,干瞪眼儿,不知道怎么说话好。 荣远没有他那么多顾虑,只是望着杨粤霆一抱拳,当先开口说道: “舅舅,您老怎么来了?” 杨粤霆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一看儿子虽然变成了猪头,差点儿连他老子都认不出他来了,但是(shēn)上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而荣远肩膀上,脖子上虽然血刺呼啦的看着吓人,但是仔细一看,都是皮外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一旁的被阿紫附(shēn)的伍媚娘,神态亲密地挽着荣远的手,看那样子也是没伤到什么皮毛,再看看地上躺尸的梅运九,他大约心里就有了答案了。 ——看来,这绑架外甥媳妇的贼人,已经伏诛了,外甥媳妇也已经给救出来了,两个小子虽然吃了点苦头,但是貌似也没什么大碍,不由得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可是他的脸上,却(yin)沉了下来。 “我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们俩小命儿还在不在!简直是胡闹,乱弹琴!” 杨粤霆恼怒地大吼一声,就开始数落起两个后辈来。 “你们俩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自己跑来救人了,你说你们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永清,我怎么和你娘交代!永礼,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杨粤霆越骂越生气。 “救人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俩竟然还要瞒着我!要不是我看见小宋在偷偷调遣人手,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呢,哼,行啊,你们俩小子翅膀硬了,自己想单飞了是吧?!想单飞你们也得动动脑子!哪有这么瞎猫撞死耗子的!幸好今天这耗子实力太差,要是你们撞上一群黄皮子,还不把你们两个咬个千疮百孔的!” 荣远一看今天这大叔是真急了,赶紧给他说两句好听的,安慰安慰他受了惊吓的小心肝儿吧。 当下,荣远给杨粤霆深深地一揖。 “舅舅,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我知道您担心我们,都是我不好,一听说了媚娘的消息,就非要拉着表哥赶紧过来,您看我这办事确实是没经过大脑,让您和家里着急了,也让表哥遭了罪,我向您承认错误,下次绝对不敢再自作主张了,您看我们这次都没出什么大问题,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杨永清一听,嘿,荣远主动把责任都揽到他那边去了,也没和他老子告御状,不由得心下一喜,以为自己这一关就算过去了,也赶紧学着荣远的样子,给他老爹赔不是。 “爹,孩儿也知错了,孩儿不应该和永礼一起瞎闹,孩儿……” 杨永清话还没说完呢,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脸上就挨了他老子抡圆了的一巴掌。 杨粤霆不好说外甥太过,可是对自己的儿子可是没有顾虑,他手指着杨永清的鼻子又是一顿没鼻子没脸的臭数落。 “永清啊,永礼担心自己的媳妇,头脑不清醒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胡闹,怎么说你也是做大哥的,这点轻重都分不清吗?哼,等回去,看我不狠狠收拾你!” 杨永清让他爹这一顿连骂带打,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心说怎么我和他查永礼的差距就这么大捏,他道个歉就没事儿了,我咋就得挨打受骂的,这真他么的是没有天理了! 杨粤霆给自己儿子来了个三宾的给,又臭骂了他一顿,心里的邪火儿算是出了一些,再一看周围还有那么多社学的民壮在看着呢,大庭广众惩罚儿子太过,对将来儿子接自己的班儿,影响不利,也就压下了心中的怒气,两步踱到了躺尸的梅运九旁边。 他一指地上的尸体,问杨永清道: “谁杀的梅运九?你们怎么救的永礼家的?” 杨永清一咧嘴——谁他(nai)(nai)地知道啊! 没奈何,他只能实话实说。 “回父亲大人,我……我是真不知道啊,我一进这院子,不知道怎么就着了这贼子的道儿了,一下就被打晕了,后来怎么回事儿,我就完全不知道了,我还是您来之前刚被大李给救醒的呢,要不您问大李吧。” 自从看完了白光,就一直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的李跟班儿一听,少爷怎么把老爷给支我这儿来了呀?!我他么这还迷糊着呢,自己腿上什么时候被扎了一刀都不知道,你让老爷问我,我问谁去呀! 他一看,也别等杨粤霆问话了,自己赶紧都招了吧。 “老爷,您也甭问我了,我自己怎么挨了一刀我都不知道,我就隐约地记得,好像那个叫梅什么玩意儿的会些个妖法,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断片儿了,既然那个老妖怪是查少爷给弄死的,您还是问他吧。” 杨粤霆一看这杨永清和他的跟班儿就好像都喝大了似的,怎么回事儿都不记得了,不(jìn)有些疑惑起来,眼睛就望向了荣远。 0162 战利品 荣远一看他的便宜舅舅向他看了过来,拿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儿。 “那个啥,舅舅,您看这事儿要说,还是我惹得祸,上次和‘毒蛟帮’打架那事儿,您不也知道嘛,梅运九这老小子想不开,就惦记着报复我来着,您看这都是因为我,才让大哥和几位兄弟吃了这么老大一个亏,这老小子太(yin)损,我们一进来就被他给偷袭了,您瞅瞅,这大哥脸也给打肿了,李大哥还受了伤,还有一位大哥,躺在哪儿,到现在人事未醒,唉,都是我的错啊,当时他们仨都晕菜了,我幸好只是受了小伤,也是(yin)差阳错地巧合,这才杀了梅运九这个老贼,救了媚娘。” 荣远避实就虚,半真半假,语焉不详地一顿对付,算是给杨粤霆蒙混了过去。 杨粤霆听完了荣远的讲述,抬起脚来,恨恨地踢了躺尸的梅运九一脚。 “你这丧家之犬,我杨粤霆没有对你落井下石,你倒来报复我的后辈来了,哼,你今天(shēn)遭横死,也是报应不爽,罪有应得啊!” 当下,杨粤霆吩咐了人,简单地给荣远处理了伤口,然后扶了伤患,抬了植物人儿,并另遣了一组人手,抬了梅运九的尸体去官府报官,接着就带着荣远和阿紫,以及自己那个猪头儿子,回了杨家。 结果一回到家里,杨老太太一早儿就等在了杨府的大门口,老太太一见宝贝孙子变成了猪八戒,宝贝外孙子差点儿变成了断头鬼,立时就急了,给杨粤霆这一顿臭骂呀,直罚了儿子跪在庭院里,不到吃晚饭不许起来,这才算完。 杨永清一看见他(nai)(nai),立刻就变成了三岁的孩子,扎进他(nai)(nai)怀里就不出来了,索(xìng)干脆就躲到了杨老太太的屋里,有这么一位(nai)(nai)护着他,杨粤霆就是想收拾他都没得机会了,更别说他自己还得挨老太太罚呢,哪儿想得起找自己儿子的晦气啊。 倒是荣远,让杨老太太给看了看伤,上了点儿老太太祖传的特效金创药,就借口养伤,带着阿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 结果一进屋,荣远大吃了一惊。 只见屋子里是窗明几净,所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他还没纳过闷儿来呢,就见一个人影儿从屋里飞了出来,一下就扑进了阿紫的怀里。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你要是出了事儿,让(chūn)儿怎么办啊……” 小丫鬟(chūn)儿抱着阿紫,嗷嗷地就哭开了。 阿紫微微地笑着,安慰着(chūn)儿。 “小傻丫头哭什么啊,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你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我都饿了快一天了,前心贴后背了。” (chūn)儿拿小手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儿出门而去。 一看(chūn)儿走了,荣远把屋门一关,一个猛子,就扎(chuáng)底下去了,不一会儿,他就手拿着木棉袈裟从(chuáng)底下钻了出来。 阿紫看着灰头土脸的荣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他道: “瞧给你宝贝的,要是这东西没了,是不是就要了你的命了?” 荣远嘿嘿一笑。 “要命不至于,上吊倒有可能。” “这不还是要命嘛!” 阿紫让荣远给逗得,乐得差点儿岔了气儿。 荣远把那个没手没脚,只有和尚头的小人偶举到了眼前,端详了半天,突然问阿紫: “哎,阿紫,你说,这个东西是不是不光是用来找穿越者的呀?” “有可能……” 阿紫点了点头。 “能定位穿越者的仪器,stcpd和那些跨时空犯罪集团都有,而且有些比你手里的这个(xìng)能更好,使用起来更方便,这伙穿越者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个东西,锲而不舍地来找你的麻烦,特别是都死了一个人了,还要再派人来,有点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儿,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觉得也是……” 荣远接过阿紫的话茬儿。 “我看,这东西恐怕最开始那绿色的光线才是它的主要功能,可惜,它指示的东西太远了,三千多公里以外呀,那不是都出了国境线了,咱们不可能跑那么老远去查看它到底指示的是什么东西啊。” “出国境线倒未必,大清的疆土本来就比后世辽阔……” 阿紫用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坐在桌子前面,若有所思地对着荣远说道: “不过我们的任务是抓住那四个穿越分子,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不知道答案的事(qíng),跑到那么老远的地方,耽误正事儿。” 荣远点头称是,忽然又话锋一转: “不过,我们不想多事,不代表人家不想来搅合,这回这梅运九走运,只是刀子扎了心脏,估计这家伙已经平安地穿越回去了,丫肯定不会死心,还会回来找咱们麻烦的。” “唉——” 阿紫听了荣远的话,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千(rì)防贼,这(shēn)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被人家给穿越了,这以后的(rì)子怎么过呀,神经不能一天到晚地紧绷着呀。” 荣远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好办法。 “没辙,只能是每天都劳动这位小和尚,给咱们侦察个一次两次的,要是有穿越的反应,咱们也能提前预防预防了。” 阿紫点点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荣远拿红布把小人偶郑重其事地包了起来,揣到了怀里。 “哎呀,以后呀,你就是我的心肝儿小宝贝儿喽,天天你都陪着我,吃饭一起吃,睡觉一起睡。” 阿紫假装嗔怪地瞪了荣远一眼。 “说谁呢?” 荣远嬉皮笑脸地冲着阿紫坏笑。 “说这小和尚呢,怎么,你也愿意?”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紫脸上一红,转过头去不理他荣大爷了。 荣远不以为忤,一伸手,由打怀里又把那只肯塔基燧发手枪给拽了出来。 “阿紫,你说这家伙是没电了,还是只能打三枪的一次(xìng)家伙呀。” “拿来我看看……” 阿紫由打荣远手里把手枪接了过来,研究了一会儿。 “拿院子里晒着去吧,太阳能的,估计充满了电,最多打三枪。” 荣大爷一拍大腿。 “嘿呀,别说三枪,他么一枪也行啊,怎么说我荣远也有了远程武器了不是,嘿,等那几个孙子穿越过来,我就啪啪啪,给他们来个三枪拍案惊奇!” 荣大爷乐得呀,是(pì)颠儿(pì)颠儿地,都快找不着北了。 他把这只肯塔基燧发手枪在手里把玩儿了一阵,放到了桌儿上,一伸手,又由打后腰里拽出了那只“镇魂唢呐”。 0163 怀抱牡丹,手有余香 荣远把这喇叭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地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宝贝上面有什么机关按钮,心里头纳闷儿了起来。 他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一抬头,就看见阿紫坐在桌子边,正在翘着嘴角儿,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荣远忽然间童心大起,一抬手,就把唢呐给放到了嘴边,冲着阿紫,鼓起腮帮子,就吹了一下。 阿紫一见荣远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荣远,你干什么……” 她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半,突然就感觉脑袋里针扎的一样,猛地一疼,然后(shēn)体就不听自己使唤了…… “咣当”一下,阿紫保持着那个半蹲半站的姿势,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荣远只是顽皮地想要逗阿紫一下,却没想到这喇叭敢(qíng)什么机关都没有,只需要用嘴吹就能起作用,结果一看见阿紫摔倒在地,丫才发现自己貌似是当了把熊孩子,又作了个大死。 “哟,阿紫,对不起啊,对不起,摔疼了没有?” 荣远一见阿紫摔在了地上,赶紧撒手扔了唢呐,站起来两步来到了阿紫(shēn)边,想要把她给扶起来。 可是阿紫就好像是被什么时间停止的装置给定了(shēn)似的,(shēn)体就保持着这么个半蹲半站的姿势,关节就好像是给锁死了,怎么掰都没办法给捋直了,一时间荣远急得跟个(rè)锅上的蚂蚁似的,也不知怎么摆弄阿紫好了。 阿紫也是万分着急——这要是让(chūn)儿看见了自家小姐这虾米似的鬼样子,还不得以为她是中了什么邪啊,到时候这小丫头片子要是这么一嚷嚷,家里还不得又乱了营,这杨家刚消停了没有半个钟头,估计又得是一片的鸡飞狗跳。 阿紫这一着急,嘿,说出话来了。 “快,快把我抱到(chuáng)上去,盖上被子,别让(chūn)儿看见了我这个样子。” “哎。” 荣远一听,阿紫说得是个办法,赶紧地一俯(shēn),一个公主抱,就把阿紫给抱了起来。 还没等他往(chuáng)那边走呢,好死不死地,屋门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吱扭”一声打开了,小丫鬟(chūn)儿嘴里哼着英格兰小调儿,高高兴兴,蹦着就进屋了。 “哎呀!” (chūn)儿刚一进屋,就看见了荣远抱着阿紫往(chuáng)边上走的一幕,立刻就跟看见了美杜莎的眼睛似的,呆若木鸡,彻底地石化了。 小丫鬟有心拿双手捂上眼睛吧,可是手里的食盒不能扔了不是? 有心不捂上眼睛吧,眼睁着这老爷抱小姐,后面还不知道有啥辣眼睛的画面呢! “对,对不起啊,老,老爷小姐,你,你们继续,继续啊,我没进来,不是,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是瞎子,瞎子,什么都看不……哎呦!” (chūn)儿急中生智,想起来自己还有眼皮呢,赶紧把眼睛一闭,转头就往屋外走,可是你这脑筋有问题的小丫鬟,你转(shēn)都转了,你倒是把眼睛给睁开看路啊,结果这小瞎子一脚就绊在了门槛儿上,直接一个五体投地式,就摔在了屋门口,食盒扔出去多老远,连菜带汤,洒了一地。 “那什么,老爷小姐,对,对不起,都是婢子不好,我再去厨房拿一趟饭菜去……” 小丫鬟摔了个大跟头,疼得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连(shēn)上的土都不敢掸,撒脚如飞,一溜烟儿地就跑出院门儿,没影儿了。 荣远彻底地是无语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阿紫,就看见阿紫的脸都红得快赶上红辣椒了,一双眸子,又羞又气,又嗔又怒地盯着荣远,歹亏她现在是动不了,要是她能动,估计荣大爷不用等到天黑,就得被满清十大酷刑给伺候个外焦里嫩,从里到外地舒服死! “那,那个啥,阿紫啊,我先把你放到(chuáng)上,盖好被子……” 荣远一脸讪讪地一边把阿紫给放到(chuáng)上,一边给她赔不是。 “那啥,我就是轻轻吹了那么一下唢呐,估计你再有个三两分钟也就能动了……那什么,我对,我对……对水局那个光头发誓,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试试这唢呐怎么用,真没想把你整成这样,我要是成心想要占你便宜,就让我天打五雷轰,直接把我轰成炸鸡。” 荣远不解释还好,他越描,这事儿就越黑,阿紫那眼神儿,就越是向着生吞荣大爷,活剥荣大爷,荣大爷蘸酱之类的方向发展。 阿紫上(shēn)稍稍地动了动,葱白一样的小手儿,轻轻地挽向了荣远的胳膊。 荣远一看不好,这姑娘最多再有个半分钟,一分钟的,就要恢复行动能力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三十六计,还是跑吧,大不了等风头过了,回来给阿紫跪暖气片赔不是…… “那个啥,阿紫你在家好好休息啊,我出去看看,看还有啥善后的事儿,需要我处理……” 荣远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逃跑好了,随便瞎编了一个理由,胳膊一绕躲开了阿紫的小手儿,然后是扭头就跑,瞬间就一溜儿残影儿地消失在了屋子门口。 阿紫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荣远(pì)滚尿流,落荒而逃,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眼光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柔和了起来,两只黑若点漆的眸子,渐渐地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唉——” 佳人轻叹一声。 “这个傻瓜,天天觉得自己多聪明,其实最傻的人就是你啊……” 不说阿紫躺在(chuáng)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单说荣大爷从小院儿里出来,正准备去前院儿,忽然一想,不行,自己那便宜舅舅还在那儿罚跪呢,咱还是别跑去碍眼了,于是一转(shēn),就从杨府的侧门出了杨家,向着左近的一家茶楼就蹓跶了过去。 羊城人都有吃早茶的习惯,虽然荣远现在去,已经是过了吃早茶的点儿了,但是在茶楼喝茶休闲聊大天儿摆龙门阵的人还是有的,荣远也是觉得一连两宿都没怎么睡好,又接连奔波劳累地,家里又没地方睡,还是去茶馆儿歇一歇,缓缓精神较好,再说他也饿了,想去吃些茶点。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去这家“茗仙茶社”的最主要目的。 荣远去这家茶楼,是因为这家茶楼是之前李豹告诉他的,一个天地会的秘密联络点。 0164 撞了丧门星 荣远去找天地会,不为别的,他不是还有个兄弟朱联帮落在官府的手里了吗,作为兄弟,哪能不管不问呢,天地会神通广大,估计这两天应该有一些消息了,所以他想去联系一下郑远山,看看怎么能把他这个兄弟给救出来。 荣远一进“茗仙茶社”的大门,老板就(rè)(qíng)地迎了上来。 “哟,这不是查大人嘛,您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小店呀,快快,楼上请,楼上请……” 因为昨天送四位兄弟出洋的事儿,荣远来这茶社接过头,老板知道这年轻人虽然不是天地会的人,却是会道门儿外的一位朋友,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荣远和老板客气了几句,拿眼在一楼店面一扫,见只是坐了小猫两三只,其中还有看场子的天地会暗桩,真正的茶客,只有一两个老人在那里悠哉游哉地自斟自饮,没有什么扎眼的人物,于是就随了老板,欣然地上得楼来。 因为按照羊城的规矩,凡是大些的茶楼,同样的东西楼上的售价要比楼下的贵,再说现在也过了点儿了,所以这“茗仙茶社”的楼上,空空(dàng)(dàng)地,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老板引着荣远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了,开口问道: “查大人,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儿吗?” 荣远笑了笑,打趣老板道: “有什么事儿?喝茶吃茶点啊!你以为我来找你去杀人越货呀!” 老板一听连忙笑着摆手: “查大人您可是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开茶馆儿的,哪里会学人家打打杀杀呀,您等着,上好的菊普茶,粉肠、虾饺、艇仔粥、豉汁蒸排骨、叉烧包,一会儿就得。” “行,辛苦老板了。” 荣远笑着点头。 老板转(shēn)下楼,工夫不大,他又手端着托盘儿回来了。 茶楼老板把茶壶盖碗儿,以及盛着各色茶点的小盘子一一摆在荣远的面前,说了声慢用,刚要走,又被荣远给叫住了。 “老板,你帮我联系下贵堂郑香主吧,上次送的那几个人里,有一个被官府给抓了,我想看看郑香主有没有办法救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茶楼老板点点头。 “行,查兄弟不是外人,我也和你透露些我知道的消息……” 荣远伸手把椅子给老板拽开,示意老板坐下来说。 茶楼老板坐下来,伸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据我所知,那个朱兄弟没有关在县衙和府衙的大牢里,这次是内务府出来的皇差办事,根本就不和地方官府打交道,朱兄弟不知道给关到哪里去了,但是皇差驻在总督府,估计朱兄弟被关在总督府里的可能(xìng)最大……” 荣远一边听老板讲,一边吃东西,他刚把一个虾饺咽下去,听老板这么一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总督府?这可不好办了,总不好明目张胆地打劫总督府吧,这没有千八百号儿人,那是休想冲得进去的。” 荣远不(jìn)想起来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当初人家孙大老板的手下拿着快枪,脖子上挂着成筐的手榴弹,大几百号人都没能冲进总督府,他荣大爷自问没有孙大炮厉害,那帮子天地会也没有人家同盟会视死如归,他凭什么杀进总督府救人啊! “可不是嘛……” 茶楼老板接了荣远的话茬儿。 “这冲进去其实不难,难的是怎么撤出来,查兄弟,你是水师,你知道光你们水师在这羊城地面儿上就有上万人,更甭提什么陆地绿营,羊城将军的满汉八旗,还有那么多的社学民壮,咱们冲进去了,被人家一围,怎么出来?再说,也没有确切消息说朱兄弟真的关在总督府,那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以香主的意思,还是打探清楚再想办法为好。” 荣远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老板你说得在理,我虽然和朱兄弟(qíng)同手足,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给救出来,但是我一个人势单力孤,也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这样,老板你们天地会一旦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或者是你们准备动手了,可一定要知会我一声,我会出一份力的。” “好!” 老板拿手一拍大腿。 “查兄弟真是义薄云天的好汉子,朱兄弟他们几个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人生之幸啊,来,我以茶代酒,敬兄弟你一杯。” “嗬,不敢当,不敢当啊。” 荣远一看人家茶楼老板端起了杯子,他也赶紧举杯,俩人刚碰了下杯子,还没等把茶水沾上嘴唇呢,就听见楼梯上“咚咚”脚步声响,一个枯瘦,跟立体相片儿似的家伙,就抬脚走上了楼来。 荣远抬眼一看来人,卧槽,怎么是他?!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水师提督标营三品参将麦德功。 荣远狐疑地看了老板一眼,那意思——这相片儿人也是天地会的? 茶楼老板对荣远没什么表示,反而是赶紧起(shēn),小跑儿着趋到了麦参将的跟前,恭恭敬敬地给这个家伙打了个千儿。 “哎呀呀,将爷登门,小店蓬荜生辉呀,今天是哪阵香风儿啊,把麦大人您给吹来了。” 麦德功懒洋洋地抬了抬手。 “起来吧,别一见面就打躬作揖的,街里街坊的没那个必要,这不是将爷我昨天办差办得好,发了点儿小财嘛,昨天晚上去畅(chūn)苑找那头牌如烟姑娘逍遥快活了一宿,这早上起晚了,错过了时辰,没办法,来你们这儿吃点儿茶点,垫垫肚子吧。” 茶楼老板从地上起了(shēn),可是却不敢站直了,躬着个腰把麦德功引到一张靠窗的桌子边上。 “哟,这畅(chūn)苑的唐家姑姑是不想干了吧,怎么能早上连茶点也不给您预备着呢。” 麦德功(pì)股往椅子上一坐。 “不是人家没预备,是爷看不上她们家的茶点,要说这烧卖和咸水角,还是你家地道,我还就得意你们家这两样儿,行了,你也别废话了,我这都前心贴后背了,赶紧的,给我快点儿上来。” “哎,没问题,您稍等片刻。” 茶楼老板点头哈腰地就下去准备去了。 荣远一看这两人的做派,麦德功这小子绝对不是天地会的人,心说他么的冤家路窄啊,这两天是撞了丧门星了还是咋地,怎么到哪儿都躲不开他了呢,你瞧这孙子那得意相儿,还“办差办得好,发了点儿小财”,泥马二十万两啊,还他么是我给你的,又不是关天培给你的,你丫得意个锤子啊得意! 荣远正在角落里盯着麦德功,心里画着小圈圈儿诅咒呢,冷不丁麦德功的眼神儿扫了过来,一见荣大爷,脸上瞬间惊喜莫名。 0165 请托 “哎呀,查贤弟呀,这可真是太巧了,为兄我正还在念叨你呢,没想到就在这里碰上了。” 麦德功“哧楞”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荣远的桌前,也不见外,拉住了荣远就往他那一桌儿拽。 “来来来,查贤弟,到我那桌儿去吧,今天我做东,一会儿吃完了茶点,我再带你去畅(chūn)苑,咱们点最红的头牌姑娘,听曲儿看戏,晚上再来把十八那个啥!” 荣远一看,嘿,孙子你丫倒大方哈,拿着我的钱,请我吃饭看戏找小姐,你倒是不客气呀! “哟,这不是麦大人嘛,恕卑职我有眼无珠啊,没认出来您。” 荣远赶紧站起来,假模假式地就要给麦德功打千儿。 麦德功一把拽住了他,脸色假装一虎: “怎么茬儿,兄弟,你看不起哥哥是吧?!” “哪能呢,我哪敢呐。” 荣远一脸谄笑地弯腰给麦德功作揖。 “兄弟,你要是看得起哥哥我,以后你和我私下里也别大人,卑职的了,我叫你一声查贤弟,你称呼我一声麦大哥,就行了,赶明找个黄道吉(rì),咱俩换帖拜把子。” 麦德功哈哈一笑,貌似豪爽地把手一挥。 荣远偷偷地撇了撇嘴。 你丫是要和我拜把子吗? 你丫是要和我的钱拜把子吧! “哎呀,麦大哥呀,你折煞小弟了,我哪儿敢和您称兄道弟啊。” 荣远嬉皮笑脸地和麦德功开玩笑。 “你看你,还说不敢,不敢你喊我麦大哥。” 麦德功满脸的喜气,拉着荣远就来到了窗边他的座位。 这时候茶楼老板正好来给麦德功上茶,一看见这俩人好像久别重逢的亲兄弟似的,好得都要穿一条裤子了的那个样子,不由得一愣。 不过他到底是老江湖,不该打听的不打听,不该问的不问,自当什么也没瞧见,该上茶上茶,该上点心上点心。 “那个啥,老板哪,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茶叶,还有茶点,给我这小兄弟都上一份儿,算我账上。” 麦德功财大气粗地向着老板吆喝着。 老板含笑点头。 “没问题,将爷,保二位满意。” 说着话,老板就回(shēn)下楼而去,一边走还在那儿一边纳闷儿呢,心说这麦德功昨天是不是在外洋上打劫了英佬儿的大帆船了,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平常这家伙可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啊,净在他这儿蹭吃蹭喝了,怎么今天这么大方呢?看来这查永礼还真有几分本事,就连三品的参将碰上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是,是亲(rè)异常地! 对了,要是换了老板他自己,一天之内有人能给他二十万两银子,他都能给人家跪(tian)喽。 荣远眼看着老板一脑袋问号儿地下了楼,心里好笑,转过头来见到麦德功望着他的(rè)切眼神儿,忽然心中一动。 这次他被梅运九那个老不死的偷袭,差点儿陪了夫人又折兵,说到底,还是他荣大爷现在是单打独斗,就一个梅运九都能把他给整成这样,要是穿越到梅运九(shēn)上的那个家伙想开了,下次穿越到这麦德功(shēn)上,然后带着水师提督的标营,开着大炮船,来找他荣大爷的晦气,那他还不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得死无葬(shēn)之地啊。 再说了,自己那兄弟朱联帮被内务府的皇帝亲兵给抓了,看这个意思,那是不太好弄出来,搞不好,还得联合了天地会,搞个火烧总督府之类的大暴动,兴许才能把人给救出来,可是问题是,人家天地会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孩儿,就兴师动众地搞大暴动啊,那是会死人的,死很多很多人的,所以说,估计救朱联帮这件事,很有可能还要着落在他荣大爷的脑袋上,他就自己一个光棍儿,一人儿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他哪有那么大能耐啊。 要不?借着这个贪财的麦参将,给自己升升官儿,壮大壮大实力?! 想到这儿,荣远摇了摇脑袋,摆出一副踩了狗屎的倒霉相。 麦德功正在兴头儿上,冷不丁一看荣远这副败坏相儿,有点儿犯晕。 “哎,我说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晦气的样子,哎?你这脖子上,怎么还带了伤了?兄弟,你告诉哥哥,是他么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你动手,我拉出一营人马来,我踏平了他们家!” 荣远露出一丝苦笑。 “不瞒大哥说,真他么有那不开眼的孙子,看见了弟弟我娶了伍家的闺女,他嫉妒啊,这不,昨天趁着弟弟我出海的工夫,嘿,他么竟然绑架了我的媳妇,好在是我回得及时,凭着一个人一口刀,杀了贼人,抢回了媳妇儿,大哥,兄弟我刚才就在那边正琢磨这事儿呢,所以没注意您上楼来,要不怎么的也得是我先看见您,给您见礼呀。” 麦德功一拍巴掌。 “噢,是这么回事儿呀,嘿,他娘的还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兄弟,这贼人你杀得好,杀得解气!” 荣远摆了摆手。 “大哥呀,我的意思是,能躲过初一,十五就不见得能躲得过,眼红我的孙子恐怕不止这一个,您说哪天要是有那官儿大势力大的,咱惹不起的,那不就遭殃了嘛。” 麦德功听了荣远的话,眼珠儿一转。 “那啥,弟弟你要是碰上这种人,你就报我的名号,不信镇不住他,不行,我再派一队兵,(rì)夜保护你家。” “小弟多谢大哥了……” 荣远赶紧抱拳拱手,又拿过茶壶来,给麦德功的茶杯满上。 “可是只有千(rì)做贼,哪有千(rì)防贼的道理,我看,不如小弟再往上奔奔功名,手下多了,势力大了,自然也就没人敢惹了。” 这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儿,麦德功早就看出荣远这是有事儿要求他,可是这小兔崽子说话绕来绕去地,绕了这么个大圈儿,终于是说到正题上来了。 麦德功眉毛一挑。 “怎么,兄弟你要去走科举的路子?” 荣远微微一笑。 “我的好大哥诶,我要是去考科举,能把学政老爷给气死!我是说,您能不能,帮我走走门路,我当初得罪了祁守备,我在他手底下就是做得再出色,他也不会给我往上报功升迁,您要是能帮小弟这个忙,那自然少不得您的好处……” 麦德功听了荣远的话,用手捻着自己颏下那黄焦焦的几根毛儿,眼珠子滴溜乱转,却是一言不发起来。 0166 羊毛随便薅的大肥羊 过了老半天,麦德功这才一脸难色地开了口: “哎呀,贤弟呀,你这个事儿——它有点儿难办哪,你看啊,第一,你现在和捐官儿的时候不一样了,你既然进了水师的系统,提升就得有功劳,可是你又得罪了该管的祁守备,他不给你往上报功,或者把老弟你的功劳给贪占了,你就是卖了老命也没有用。” 荣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第二啊,你不是我的直接下属,我如果替你说话,就是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在这水师营里就成了公敌,我自(shēn)都难保了,还怎么帮你运作啊,你说是不是?” “大哥说得是,小弟毕竟年轻,考虑事(qíng)没有大哥你看得深,看得远。” 荣远不着痕迹地小小拍了麦德功一马(pì)。 “再有,我听贤弟你的意思,你还不愿意要个虚衔儿,你是恨不得想要个手下管着十几条船的千总,或者是一营有实权的守备对吧,你说,这水师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儿,人不少,可船却就只有那么多,给了你这实管的差事,就得有人挪窝儿,大家都有后台,你说谁挪谁不挪?“ 麦参将摆完了一大堆的困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荣远,看着他的反应。 荣远心说,你个卖老爹的麦参将,你他么摆出这么多麻烦事儿,意思不就是想让我多掏钱嘛! “唉——” 荣远耷拉着脑袋,假模假式地长叹了一口气。 “照大哥这么说,小弟这是做了那想吃天鹅的癞蛤蟆,有些痴心妄想了……罢了,罢了,本来还想花个三万两万,再往上捐一捐呢。” “噗——” 一听说荣远要花三万两银子捐官儿,麦德功刚喝的一口茶水直接就喷了。 “多少?三万两?” “啊!是呀,三万两,怎么了大哥?”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麦德功心说泥马今天可是老天开了眼啊,让我麦德功碰上了这么一个傻有钱傻有钱的傻大款。 我这是往上捯八辈儿,哪位祖宗积了德了,祖坟冒了青烟儿了,让我得了这么个大肥羊,还他么是一只傻羊,能随便薅羊毛啊。 眼下这大清朝卖官卖得最贵的康乾盛世,一个知府也不过就是不到两万两银子,到了现在这道光爷的时代,几千两银子就能捐个知府老爷干干了,当然,你得排队等着,名曰候补。 可就算是候补知府,好歹也是文官哪,这武官就是个赔钱要命的破烂货,谁买呀! 今天这位可好,一张嘴就是花三万两银子买千总、守备,泥马要不干脆你给我三万两银子,我把我这个标营的参将卖给你得了! 想到了这儿,麦德功干咳一声,摆出一副菊花面孔,那显得,是老为难了。 “不瞒贤弟你说啊,你这事儿虽然说不上是难比登天吧,可也是够麻烦的,三万两真不够,你看啊,你首先得想办法调出祁守备的巡防营吧,在他手底下你什么都玩儿不转,然后不管你调到哪个营,你的该管营官得给你报功吧,人家能白报吗?还有,你的功劳得有证据,人证物证俱全,得经得起兵部的查验,这你要不就花钱买证据,要不就买兵部的查验官员,然后,你升迁的话,别人就得给你挪位置,你得给人家补偿吧,这些个活儿所涉及到的所有位置,你都得打点,你自己算算,三万两够不够。” 荣远撇了撇嘴。 “那大哥,依你之见呢?” 麦德功低下头来想了想,狠了狠心,缓缓地伸出来一个巴掌。 “咝——” 荣远吸了一口气。 “大哥,这也……太多了吧……” 麦德功把脸一虎。 “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跟你说明白啊,我这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才帮你忙的,可不是为了你的银钱,要是换了别人,别说是五万,就是八万两,我也不干,太麻烦了,一个弄不好,我自己都得掉沟里!” 荣远抬头望望窗外的(rì)头,又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儿,又低着头琢磨了半天,做出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 麦德功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心说看这位贤弟这样子,是不是我把价码提得太高了?别回来把他再给绷回去了,我闹个鸡飞蛋打,啥也没捞到,那可就坏菜了!要不,我还是把价码儿再降降吧。 想到这,麦德功张嘴试探道: “贤弟呀,我知道,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不你看这样成不成,哥哥我先拿你四万五千两办着试试,要是行了呢,也就行了,不行,你再补给我五千两,哥哥肯定给你把事儿办成,你看怎么样?” 荣远抬起头来,望着麦德功笑了笑,那笑模样儿,比哭还难看。 “那啥,大哥,五万两就五万两吧,我也不和你讨价还价,谁让你是我哥呢,是吧,不过……” 荣远说到这儿不说了。 麦德功一看,嘿,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你不过个啥玩意儿啊! “贤弟,你还有啥要求不成?” 荣远盯着麦德功,点了点头。 “哥哥,我确实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 “贤弟你说说,哥哥给你看看行不行。” “那好,我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 荣远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这一嘛,既然已经花了五万两了,怎么地,最小也得弄个守备当当,这二嘛,就是我能不能自己招募人手,自己添置器械?” “咝——” 麦德功听了荣远这话,不(jìn)倒吸一口凉气。 “贤弟呀,这第一项,虽然从把总到守备,这一下连跳好几级,确实不太好弄,但是总是能有办法,可是这第二项,私蓄死士,私造器械,这就是私自招兵买马,可是形同谋反的大罪,这可不好办哪!” 荣远一听,嘿,有门儿。 他麦德功说得是“不好办”,可不是“不行”! “哦——,为什么啊,大哥,我其实也就是觉得水师里那些老爷爷们太没用,拿来看家护院,别说贼了,王八都比他们跑得快,他们哪儿看得了家呀,另外咱水师里那些个破枪破炮您也知道,我这官儿大了,难免就要被派些和海贼开兵见仗的危险任务,您说我要是一开炮,自己倒先把自己给炸死了,这他么多冤哪!所以说,真不是为了造反什么的,也就还是我一开始那个初衷,能看家护院就行,大哥你给小弟帮帮这个忙吧,行不行?” 0167 招安大业 麦德功把脑袋低下来,右手的手指头轻轻地敲打着八仙桌儿的桌面,沉吟了半天。 他突然把头一抬。 “贤弟,为今之计,要想达成你这个心愿,只有走招安一途……” “招安?” 荣远眼光闪动地端详了半天麦德功那张鞋拔子脸,也没明白所以然。 “不是,哥哥诶,我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水师营七品顶戴的把总,你让我招安,我又不是他梁山泊的黑李逵。” 麦德功哈哈一笑。 “兄弟你听岔了不是,不是让你投降朝廷,而是让你去招安一伙儿海贼,你想啊,如果有一伙儿海贼愿意投降朝廷,那是不是得有人统领啊,这统领之人自然非立下了招安大功的兄弟你莫属啊,而且,这招安嘛,人马、船只、装备那就都是现成的了,也没有造反之嫌,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荣远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笑模样来。 “噢——,我明白了,大哥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找帮海贼,然后单刀赴会把这伙儿海贼给他忽悠晕了,对着我倒头便拜,自愿归顺了我这个水师军官,然后我就能升官儿了,是不是?” 麦德功双手一拍。 “贤弟你真是聪明,哥哥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哥哥您是不是也太抬举小弟我了,我这么个小小的兵头儿,哪家海贼会给我这么大的面子啊,不把我一个照面儿就给宰了,就已经是对得起小弟我了!” 荣远一脸地苦笑,心说这麦大参将还真是看得起我啊,我(shēn)上这主角光环不要太亮了好不好! 麦德功一听荣远如此说,不由得抚掌大笑,笑了一会儿,又觉得抚掌笑得不过瘾了,干脆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笑得是直抽抽儿。 荣远一看,你丫这是犯什么病了,这歇斯底里也算精神病啊,你得治啊! “哥哥,你别光笑啊,有啥话,你倒是说啊!” 荣远被麦德功笑得,脸拉了下来,有点儿不乐意了。 “哎呀,贤弟呀,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 麦德功把笑出来的眼泪抬手擦了擦。 “谁让你真去找海贼呀,那帮子连洋人的货船都敢打劫的生番要是能说得动,咱这海面上不早就太平无事了嘛。” “那哥哥你的意思……”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随便弄几条破船,再招募点子人手,找洋人买几门他们船上报废了的破炮,不就齐活了嘛,反正你也就是想装装门面,吓唬吓唬人,不至于还真要弄出一伙儿海贼来吧。” 麦德功一边把烧卖往嘴里填,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话,给荣大爷划出了道儿来。 荣远听了他的话,一拍大腿。 “嗨,听了哥哥一席话,他么的那些知府都是白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您这办法好,说得小弟我是茅塞顿开啊,来来,弟弟我以茶代酒,敬哥哥你一杯。” 说着话,荣远双手捧起茶杯,就要和麦德功干杯。 “哎,慢着,慢着……” 麦德功把手一摆。 “贤弟你这伍家的女婿,(shēn)家怎么也是百万富翁啊,哥哥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就拿茶水糊弄我啊,不行不行,一会儿你得好好请我撮一顿,然后还得请哥哥我去畅(chūn)苑叫上两个头牌,不然的话,哥哥可是不答应。” 荣远一听麦德功的话,差点儿气歪了鼻子。 ——嘿,你这鞋拔子还他么地蹬鼻子上脸了你还,刚才谁说要请我去畅(chūn)苑听曲儿看戏外带找小姐的来着,噢,这么一会儿就翻个儿了,倒成了我请客了,你这么大的参将,这么斤斤计较,占人家小便宜,你不害臊吗?! “行!今天小弟一定让大哥满意,逍遥快活似神仙!” 荣远捏着鼻子,把这一趟**之旅就给应承了下来,不应承不行啊,还得指望着人家办事儿呢不是! 于是乎,好几天都没休息好的荣大爷,顶着两只熊猫眼,又带着他麦大参将,是吃饭、桑拿、洗浴、ktv,搞了个一条龙,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那人都脱了相了,冷眼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常年混迹花街柳巷的浪子模样。 当然了,阿紫肯定是不会让他荣大爷上到洞房里面的(chuáng)上去睡觉的,没奈何,荣远就只有在外间屋搭了个地铺,凑凑合合地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荣远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忙活起他的招安大业来了。 按照荣远的想法,自然不会真的像麦德功说的,随便找几条破船,再拉上一二百壮丁,就给整出一个海贼团来,那纯属是自己个儿糊弄自己个儿,要他么这么一帮子棒槌,能有个鸟用啊! 这招安的海贼,就算不是路飞、索隆那种逆天存在,怎么也得是以一当十的真正猛人啊,而且,最重要的,这帮子海贼还不能和什么水师啊,天地会啊这些个羊城地面儿上的势力有什么瓜葛,要不然,哪天真用到这些人的时候,别的势力一声令下,这些家伙都跑对方那边去了,光剩下荣大爷一个光杆儿司令,这岂不是自己挖坑自己埋了嘛。 所以,荣远躺在外间屋地铺上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宿,就琢磨出来一个道道儿。 ——找雇佣军! 这年头儿,羊城地面儿上,海面儿上,有得是落魄了的西方冒险分子,这帮子人大多数都是些想来东方冒险发财的主儿,结果不是船翻了,就是被海贼抢了,要不就是生意失败,总之,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这些家伙却各有各的不幸,结果是弄得(shēn)无分文,想回他们欧罗巴老家也回不去了,不得已混迹在羊城这疙瘩,做些个替人家卖命的亡命勾当。 这些人,大多数都会(cāo)枪弄炮,又和本地势力没什么关系,正是荣远雇之能来,来之能战的不二人选,再说了,弄了一帮子洋鬼子做手下,整个儿水师也没有第二个人会洋文的,这些人“招安”了之后,谁也别想从他荣大爷手底下把这些个生番鬼给抢走,他荣远这升官儿就算是妥妥的了。 至于船嘛,那就更不是问题了,想当年就连钦差林则徐林大人都能从洋人手里买来商船改装成炮舰用,他荣大爷有个世界首富的便宜老丈人,还能弄不来船? 对于荣远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只有时间是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四个穿越分子什么时候会穿过来,又会作什么妖儿,所以这手下自然是越快形成战斗力越好,这也是他把主意打到雇佣军头上的原因,没别的,你要是招募来一帮子棒槌,再等到把他们训练得能打仗了,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荣远打定了主意,一大清早,就出门找他的便宜老丈人伍绍荣去了。 0168 大清路飞 如今的荣远,已经不是以前的吴下阿蒙了,怎么说也是根正苗红的伍家女婿不是,这女婿来找老丈人化缘,老丈人怎么也不能不管啊。 一听说荣远打算自己开一家海贼公司,伍绍荣二话不说,就安排了人手帮忙,要说这伍家的“怡和行”还就是牛,没用两天的工夫,就给荣大爷联系了供货方。 也是荣远运气好,盘踞在马考的葡萄牙人最近被英佬儿给挤对得几乎天天喝西北风儿,就连小小的马考护卫舰队都快养不起了,正打算淘汰两艘老旧的护卫舰,节省点儿运营成本呢。 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看在伍绍荣的面子上,葡佬儿半卖半送地,就把两艘护卫舰以及上面的全(tào)儿武器都卖给了他荣大爷。 船是现成的,根本不用等,没两天葡佬儿就把护卫舰给交到了荣远的手里。 别看是人家淘汰了的旧货,但是比起大清水师那些个又老又慢,还没几门炮的破炮舰,这葡萄牙的旧护卫舰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大杀器了,虽然船上真正的重炮也是没有两门,但是荣大爷也用不上这么大的炮不是,就那几十门轻便的中小口径弗朗基快炮,已经足够他荣远纵横珠江口了。 接船的时候,荣远带上了海老大,毕竟人家是专业人士,你买辆二手车,不是还得找个懂行的老司机帮自己给把把关呢不是。 结果海老大一看见那两艘护卫舰,眼圈儿一红,就哭开了,不为别的,当年他跟着大海盗头子张宝仔和葡萄牙人大战珠江口的时候,这两艘护卫舰就是他们家的苦主,几百条船让人家六艘护卫舰给打得那叫一个惨呐,海老大看见这熟悉的船,就好像看见了自家兄弟的血还在眼前流淌一般,哪还能控制得住感(qíng)啊。 荣远一看海老大竟然对这两艘船怨念这么深,不由得高兴了起来,为啥?说明这船厉害呗,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海老大的心理(yin)影还没消退呢,你说当年这船厉害不厉害吧! 荣远上得船来,是东摸摸,西弄弄,兴奋不已,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你还别说,这葡佬儿还真不含糊,就这么两艘老爷爷船,保养得还是相当的到位,荣远把这船弄过来,开上他一年半载的,根本不用大修。 船有了,剩下的就是人的问题了。 人就更好解决了,洋人也不是都有钱,在珠江口饥一顿饱一顿混饭吃的红毛番鬼有得是,他荣大爷又不差钱儿,随便扔个仨瓜俩枣儿的,什么红毛儿的葡佬儿荷兰佬儿,黄毛儿的英佬,就连黑毛儿的暹罗猴子,以及被幕府流放的(rì)本浪人,都是一抓一大把,趋之若鹜地就来报名了,简直大有为了荣大爷这海贼的名额,打破了脑袋的架势。 当然了,荣远不可能公开地说招募海贼了,他灵机一动,打出来一个招募远洋贸易船队水手的旗号,至于那些被招募来的鬼佬儿,一看这船队里面的人员组成,尤其是看见了那两艘护卫舰,哪还有不明白这什么劳什子远洋贸易船队是干啥子的!当时那个兴奋啊,为啥?当海贼风险大,收益也大啊,这些个番鬼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当海贼来钱更快不是?! 古人云,有钱能使磨推鬼,荣远这正在忙忙叨叨地招兵买马呢,忽然就接到了一纸调令,要说这麦德功拿了荣远大把的银子,倒还是真勤快,竟然赶在过年前,就把他荣大爷由打祁守备手下,给直接调到了水师关大提督的标营,虽然是平级调动,但好歹脱离了那个总是给他小鞋儿穿的祁守备,归到了麦大参将的麾下,荣远想干什么事儿,也就自由多了。 当然了,荣远这次除了阿松阿柱阿杰阿文这四大棒槌,就连和他一起送五祖出洋的海老大等十来个老爷爷,他都一起带了出来,反正这一帮早该进养老院的老苍头也没人看得上,他(ài)带哪儿去也没什么人管。 别人也许觉得这些个老爷爷都是累赘,可是荣远却不这么想,人老(jiān),马老滑,姜是老的辣,自己要开海贼公司,这些个爷爷辈儿的老海盗,正好能给他带带新海盗呢不是! 就这么着,荣大爷的海贼团,竟然就在年前,便红红火火地置办开业了。 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海贼团开张的第一笔买卖,竟然就是揍大清的官船! 话说大年初二,荣远和阿紫回娘家,在伍家(rè)(rè)闹闹地足吃足喝了一顿,正出门往家走呢,忽然就看见“茗仙茶社”的掌柜的从前面向着他们走了过来,(rè)(qíng)洋溢地和荣远打了声招呼,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给荣远作揖拜年。 荣远也赶紧抱拳还礼,刚想客气几句,支应走了这茶社掌柜,却忽然发现这掌柜对着他连使眼色,同时抱着拳的手还故意地竖着五根手指,并不抱拢,荣远就知道这家伙有事找他了,而且多半儿还是事关朱联帮的。 等把阿紫送回了家,天色就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荣远也顾不上吃晚饭,和阿紫打了声招呼,就由打杨府里跑了出来。 好在“茗仙茶社”距离杨家不远,荣远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茶社门口,一眼就瞧见了一楼店面里坐着的李豹。 李豹一见荣远来了,赶紧地起(shēn)行礼。 “查大人,真不好意思,要不是事(qíng)紧急,我家香主也不会大过年地找您来,楼上请吧,香主正在上面等您呢。” 荣远一听,郑远山亲自来了,知道事(qíng)一定是非常地紧急或者是棘手了,要不这天地会的堂主不会亲自跑一趟的。 他向着李豹点点头,二话不说,迈步由打楼梯上得楼来。 因为过年的原因,又是天色已晚,茶社里没有其他闲人,楼上就只有郑远山,就着一盏豆大的灯光,正在那里愁眉不展地等着他荣大爷呢。 荣远一见郑远山,赶紧上前施礼。 “郑香主,这么着急找永礼来,是不是有了朱联帮兄弟的消息?” 郑远山抬手示意荣远坐在了桌边,向着他点了点头。 “查兄弟果然聪明,就是为了朱兄弟的事(qíng)。” 荣远一听面现喜色。 “怎么,打听到他的消息了?他被关在什么地方?” 0169 朱联帮的消息 “嘿!甭提了!” 郑远山郁闷地一拍大腿。 “我们都以为朱兄弟被关在了总督府里,天天派了人手,不错眼珠儿地盯着总督府,哪想到人家皇帝老儿的钦差,玩儿了一手瞒天过海的把戏,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朱兄弟给弄到了粤海关那里关押了。” “粤海关?!” 荣远听了郑远山的话,先是有些意外,接着就恍然大悟。 “要是关在粤海关,也算是说得过去,粤海关监督豫堃是内务府包衣出(shēn),再加上海关本(shēn)就归内务府管辖,是皇帝老子的私人钱库,他们和内务府出来缉拿新五祖的钦差,本来就是一家人,那个钦差自己住在两广总督府里,却不把人犯给地方关押,而是直接押在粤海关这个皇帝老子自家人处,那是更加地保险了,这家伙果然心思缜密,是个老狐狸呀。” “谁说不是呢!” 郑远山气恼地一拍桌案。 “我们都盯着总督、巡抚、臬台、羊城府、南海县这些个衙门,谁想到他们会把人给关在海关啊,结果这么多天都没找到朱兄弟的下落,这还是那个狗皇帝的钦差,一见这么多天也没抓到另外几个人,估计是皇帝催问得紧了,想着拿朱兄弟出来,先给皇帝那边挡一下,缓一缓,准备要把朱兄弟押往京城去,这一动用船只,被我们在海关里卧底的兄弟知道了风声,这才通知的我们。” “啊——?” 荣远一听说,朱联帮要被押去京城,不由得大急。 “郑香主,联帮他要被押往京城?!你可知他们什么时候动(shēn),走的哪条路?” “都打听清楚了……” 郑远山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明(rì)一早,坐海关的船出发,为了掩人耳目,是和给内务府缴送关银的船一起上路。” “哦——,那就是走河道了?” 荣远眼光闪动着,显然是想着在珠江上游找个什么地方能劫了那缴送关银的船。 “不是……“ 郑远山摇摇头。 “这次估计是怕天地会得到消息,在珠江上游拦截,所以他们要走海路……” “海路?” 荣远有些不敢置信。 “往年往京城缴关银,可是都走陆路和河道啊,这走海路,他们就不怕碰上海贼?就算是没有海贼,路上碰上风浪,船沉了,那豫堃还不得被财迷疯了的道光老皇上给点了天灯?!” “所以说呢,事出反常即为妖,十有**朱兄弟随船被押往京城的事儿还就是真的了,查兄弟,你要知道,这些人要说走陆路或者河道,我们天地会有得是办法可以劫船救人,可是要是到了海上,我们‘扒龙’倒是有不少,花船渔船也有,但是这些船哪有大海船跑得快啊,再说我们的船也没有火炮,就算我们想救人,也是力有不逮啊,所以我这才来找你查兄弟商量,看看你有没有办法。” 荣远听完了郑远山的话,眼珠儿一转,他明白了—— 丫郑远山这他么地是没安好心肠啊! 你丫和我这儿哭穷有意思吗?! 我还就不信了,你天地会这么大的势力,两条大海船你会搞不到? 退一步说,就算你真的搞不到武装大海船,在海上打家劫舍的海贼你总应该认识几家吧,你就不能花点儿银子,舍点儿面子,请上两家海贼出来,把朱联帮连同关银给一起劫了? 说到底,你郑远山还是怕呀! 你是怕劫了道光老皇上的私房钱,老皇上跟你们天地会玩儿命吧! 所以你郑远山才想了这么个祸水东引的损招儿——反正我荣远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发小儿就这么给押到京城去掉脑袋,总得想点办法把这海关的船给他劫了,对吧?! 要是我荣大爷出手了,那就是水师劫了海关,左右是老皇上自家人打自家人,和你们天地会就毛儿关系没有了。 这他么人也救出来了,锅你也甩了,嘿,郑远山你丫好算计呀! 荣远想到这儿,轻轻地一笑。 “郑香主啊,您也太抬举我查永礼了,您天地会堂堂一个大香主,手底下会众上万,您还用得着找我商量?您要是没办法,我那不就更是干瞪眼儿了嘛!兄弟我现在奉调已经到了提督标营,手底下是没兵没将的,已经不是当初送张东星他们哥儿几个去伶仃岛时候没人管的巡防营巡船管带了。” 一听荣远这样说,郑远山似乎是早有预料地,不慌不忙地笑了,他把脑袋凑近了荣远的面颊,豆大的灯光摇摇晃晃地,把他脸上的五官照映得时亮时暗,那鼻子眉眼的(yin)影,在他脸上不断地晃动着,仿佛是一个才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正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荣大爷。 “查兄弟……” 郑远山(yin)恻恻地开了口,那声音,就好像是黑白无常正在索他荣大爷的魂魄一般。 “我郑远山当你是朋友,这才找你来商量的,你要是和我玩儿心眼儿,那就别怪我翻脸无(qíng)了。” “郑香主,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来……” 荣远看着郑远山那略显狰狞的脸色,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寒,脸上却还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继续叫屈道: “我查永礼什么时候没把您当朋友了?再说,事关我兄弟的生死,永礼也不能在这事儿上面和您玩儿心眼儿啊。” 郑远山盯着荣远看了一会儿,这才把(shēn)子坐正,微微一笑,向着荣远说道: “同着明人不说暗话,查兄弟,就郑某所知,你不是正在组织一个全是生番的海贼团伙吗?” 我了个去! 荣远让郑远山说得一愣。 泥马这家伙消息咋这么灵通呢! 我那海贼团还没开张呢,他倒是早就知道了。 荣远心中暗自惊讶,对于天地会无孔不入的谍报能力,又有了更高一层的评估。 “您说的是那个远洋贸易船队吧……” 荣远的脸色一闪,就由惊讶恢复了正常。 “那可不是海贼团伙啊,那是我给老丈人搞的专门跑远洋用的运输船队,郑香主,不用我说,您也该知道用自家商船队打劫海关船,这是什么罪过吧?我永礼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我总得为我的家人,还有整个杨家和伍家考虑吧。” 0170 海盗出发 “说得是不错……” 郑远山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是,查兄弟,难道朱兄弟,你就不管了?就这样看着他送死不成?!” 荣远让郑远山给问得不说话了。 显然,要是郑远山不打算出手救人的话,他荣远无论如何也要把朱联帮给救下来,毕竟他是荣远穿越到了这大清朝之后,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朋友啊,更不要说人家小的时候天天吃个半饱,给他荣远省出来救命粮的恩(qíng)了。 郑远山一看荣远沉吟不语,心说有门儿,赶紧趁(rè)打铁: “查兄弟,依我看,为今之计,也只有动用你手里的这支力量,才最为合适,毕竟现在官府还不知道羊城附近有这么一支全是由番鬼组成的小舰队,你用这支力量突然出手,官府应该不至于立刻就能怀疑到我们(shēn)上,就算走漏了些风声,也大可以推到那些外洋的鬼佬儿(shēn)上,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最保险的办法了。” “查兄弟,你不妨想一想,明天、最迟后天就要动手,就算我调集人手,又哪有那么快就能准备妥当的,再说了,天地会人员组成复杂,你就能保证我们组织里没有人家官府的暗桩?要是我们这边事机不密,不但朱兄弟救不出来,恐怕就是你我,也会成为狗皇帝的阶下囚啊,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来找兄弟你帮忙的。” 荣远听了郑远山的话,轻轻叹了口气。 “郑香主啊,不是我荣远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我那个小舰队刚刚组成了没有两天,人员编成,训练组织,一切工作什么都还没做呢,要是就这么拉出来,真到了裉节儿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这万一要是有什么闪失,不但朱兄弟救不出来,还可能会祸及我的家人,我是不得不小心哪。” 郑远山听荣远如此说,他一拍(xiong)脯。 “查兄弟,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负责去劫海关船,我负责保护你家人的安全,只要官府有个风吹草动,我们天地会的兄弟哪怕是拼着(xìng)命不要了,一定会把你的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总可以了吧。” 荣远一看,郑远山你想得倒是真好啊,这可真是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啊,你丫忽悠了我半天,不就是让我干那送死的活儿去吗,我要是真出了事儿,你拍拍(pì)股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荣远刚要拒绝郑远山,忽然灵机一动——诶!我何不将计就计,利用这件事儿,就把我的招安大业给他完成了呢。 想到这儿,荣远低下了头,沉吟不语,眼珠儿却在眼眶子里滴溜乱转了好久,把事(qíng)的中间前后,各个步骤,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了那么两遍,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这才下了决心。 他仿佛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似的,缓缓抬起头来,眼睛望着郑远山,郑重地说道: “郑香主,既然您都拍(xiong)脯保证了,那我永礼也没什么说的了,这件事我做了!我只希望,万一事(qíng)出了差错,您能信守承诺,保护好我的家人。” 郑远山一看荣远点头答应出手救人了,不由得畅快地开怀大笑起来。 “查兄弟,我就说嘛,我看人不会看走眼的,你是个值得结交的好汉子!你放心,只要我郑远山活着,你的家人就不会少一根汗毛!” 荣远一看这老狐狸都拍(xiong)口保证了,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当下问明白了海关的船只数量,航行路线,就辞别了郑远山,回家拿上了自己的全(tào)儿装备,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麦德功家,两个家伙嘀嘀咕咕地密谋了半个时辰,就一齐出得门来,各骑了一匹快马跑到了珠江上的军港,麦德功找了一艘轻便的快船,连夜把荣远送到了马考,而他自己则又让快船载着他,跑回了虎门。 荣远为了怕他的海贼团被官府发现,一直把这帮子鬼佬儿给扔在马考附近的一个小岛上,由海老大领着好几个老爷爷看着,每天好酒好菜地伺候着,就是不许他们乱跑,省得给他荣大爷不知道惹出什么祸来。 这大半夜的,荣远突然到来,一下就把这些个闲得蛋疼,就算蛋不疼,也闲得快长毛儿了的一帮番鬼给搞得兴奋了起来,待一听,说让他们出海去劫掠,那就更是兴奋了,终于有钱赚了! 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番佬儿那是麻溜地起(chuáng),随便胡乱穿了衣服,就开始解缆的解缆,升帆的升帆,那干劲儿,简直比小蜜蜂儿还要勤奋,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一帮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呢。 当然了,荣远在他们出海之前,也在小岛的简易码头上给这帮杂碎临时开了个小会,他把那十来个老爷爷挑出来当了队长,又分别把那些番佬儿按照他们擅长的活计,划分给了这些个队长指挥,会驾船使帆的分配去了(cāo)船组,枪炮玩儿得好的分到了火力组,至于那些个暹罗猴子和(rì)本浪人,则统统划归了跳帮(rou)搏组,然后荣大爷给他们申明了纪律,没别的,就两条儿—— 一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只要不听话,老爷爷们可以随便杀,杀光了自己这一组都没有问题。 二是一切缴获要交公。 只要今天的事儿办成了,荣大爷会给他们发优厚的奖金,但是如果有人胆敢贪占财物,一样是杀,把这些鬼佬儿全杀了他荣大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虽说世界上大部分海贼团的海盗头子,为了约束手下,本来就有这样的规矩,但是荣大爷也是知道,今天那海关的关银可是有上百万两之巨的,如果不用要命的法子约束,让这帮见钱眼开的家伙们见到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所以这纪律,一定要讲,而且还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因为他带领的是一帮子野兽,野兽的眼中只有食物,海贼的眼中就只有钱,你对这些家伙仁慈,就是对自己的小命儿不负责任,只有要他们的命,他们才能感到害怕,你才能约束他们,这就是为什么荣远让那十来个老爷爷当队长的原因,只有这些老海盗,才能在应该对自己人痛下杀手的时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结果荣远吐沫横飞地说了半天,那些个番鬼们全都在那儿嘻嘻哈哈,谁都没把这一看就是二十郎当岁,还毛儿嫩的小孩儿当回事儿,再说了,荣远讲的也是天下成气候的海贼团伙早已约定俗成了的规矩,这些家伙们耳朵早都听出茧子来了,谁还认真听啊。 荣远看着自己这些个明显心思已经飞到了大海上,或者是马考的姑娘那里的手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一挥手,喊了声“上船出发”,海贼众们爆发出一片的欢呼和口哨声,就开起了两艘护卫舰,仿佛两头饥饿的恶狼一般,向着珠江口疾速地驶去。 0171 对倒三六条 “你就是对倒三六条?” 荣远大马金刀地坐在小舰队的旗舰——圣文森特号的船长室里,眼神(yin)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算是矮小的中年猥琐汉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丫明明是个饼子脸的棒子,为啥偏要装成是个(rì)本子。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大叔让这个年轻的海贼团长那仿佛刀子一样的目光,给盯得有些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一听团长大人问话,赶紧地点头哈腰,一副孙子相。 “是,是,小人是对马岛三六条。” 荣远点了点头,这孙子说的汉语还凑合,勉强能听懂。 “什么对马岛三六条,太他么绕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对倒三六条了!” 荣远不容置疑地就把这个中年大叔的名字给改成了麻将术语。 没想到这猥琐大叔一听荣远的话,竟然喜上眉梢儿,一个立正,就在那里表上决心了。 “嗨依!感谢团长大人赐名,从今往后,三六条定将对倒之家名永记在心,发扬光大,以不枉团长大人的一番苦心栽培……” 荣远听得直皱眉头,他一摆手。 “行了,行了,你这慷慨激昂留着一会儿跳帮作战用吧,我来问你,你之前是个变戏法儿卖艺的?” 对倒三六条一听荣远这么问,有些慌张起来,他怕荣远以为他不够狠,不能当海盗。 他赶紧(shēn)板儿(tǐng)直,大声地回答: “报告团长,对马岛,呃,不是,对倒以前是扶桑若狭国小滨城的武士,后来因为家督继承的时候站错了队,被新任的家督驱逐,这才不得已来到了华夏讨生活,变戏法儿什么的都是小技,对倒手中的太刀才是我最拿手的……” “行了,行了,停!” 荣远懒得听这个棒子二鬼子唠叨,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 “听说你最拿手的戏法儿,就是刀插胳膊,据说和真的插上一刀毫无二致,是真的吗?” 对倒三六条一听荣远这么问,心中不(jìn)合计了起来。 他这些(rì)子和那些红毛儿的、黄毛儿的番鬼被圈在小岛上,实在是闲极无聊了,没少给这些个番鬼们变戏法儿,其中他最拿手的,就是刀插胳膊了,靠着这个小戏法儿,他没少骗了番鬼们的酒和银钱。 如今一听这年纪轻轻的海贼团长竟然也知道他这拿手绝活儿,明显是有想要看看的意思,他心里觉得,没准儿这团长也喜欢看这一手儿,要是自己变戏法儿露了脸,没准儿还能得点儿赏钱呢。 一念及此,他二话不说,直接就从怀里拔出了一把刀子。 “团长大人,您瞧好了!” 对倒三六条说了一声,一刀就向自己的左手小臂插了下去,只听“噗哧”一声,刀子瞬间贯通了小臂,从上方扎了进去,刀尖儿从下方就穿了出来。 “啊!” 荣远没想到,这家伙说来就来,他还没什么心理准备呢,人家就已经插了自己胳膊一刀,瞬间那鲜血就迸溅而出,洒了船舱里满地都是。 荣远看得一阵心惊(rou)跳,就算他知道是假得,不(jìn)也是替这对倒三六条感觉到一阵(rou)疼。 对倒三六条也不管手臂上还在往下淌着鲜血,他得意洋洋地把还插着刀子的左臂伸到荣远的面前。 “团长大人,您看,您要是能瞧出破绽来,我对倒就直接从船上跳到海里去。” 荣远伸手就把他的胳膊给拽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天,就觉得这家伙还真是有绝活儿啊,这刀子插得也太他么(bi)真了,根本就看不出破绽来。 对倒三六条把胳膊从荣远面前缩回来,一眨眼之间,他就把刀子从小臂上给拔了下来,刀子还是那个刀子,胳膊还是那个胳膊,除了小臂上有一片鲜血以外,竟然连(rou)皮儿都没有破,只是在小臂上有一道浅浅的白印儿。 “好,好!” 荣远高兴地鼓掌叫好。 他没想到自己这小小的海贼团里还藏着这么一个人才,有了这个人,对他的计划可是大有帮助啊。 “那个啥,如果让你把戏法儿改改,捅别人肚子,能行吗?” 荣远眼睛死死地盯着对倒三六条,满怀希冀地问道。 对倒想了想。 “只要那个人和我配合得好,应该没有问题。” “好!” 荣远一拍大腿。 “你过来,我和你说……” …… 就在东方的海天相接处,渐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两艘高高的桅杆上,雪白的船帆吃饱了风的西洋样式的护卫舰,驶到了珠江口的海面上,打头的船上,一个青年被一群各色头发的番鬼簇拥着,手里举着一个单筒的望远镜,在向着珠江出海的方向,焦急地眺望着。 今天的海面,波涛浪涌,虽然浪花不算是太高吧,但也不平静,海面上蔼云低垂,西风凛凛,实在不是个航海的好天气。 大概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再加上天气不佳,这珠江口外的洋面上,冷冷清清地,几乎没有什么行船,就连大清水师的那些巡船,也是一条都看不见。 当然了,就算是看得见,那些个破巡船一看见高高悬挂着葡萄牙海军旗的两艘护卫舰,那也是有多远躲多远,不为别的,真惹不起。 就在天光完全大亮,太阳的光辉穿透了头顶的(yin)云,向着海面勉强洒下一些光线的时候,远远地,从珠江口驶来了一个小小的船队。 荣远举着单筒望远镜,嘴里头念念有词地数着: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嗯?四只羊?!卧槽!他么地怎么有五条船!?泥马坑爹的郑远山!” 荣远恨恨地骂了一句,因为根据郑远山的(qíng)报,这次粤海关向京城缴送关银,拢共只有三条船——一条载着关银和朱联帮的运输船,以及两条负责押运的海关缉私船,这他么地怎么又出来了两艘水师的炮舰呀?! 荣远不知道,那个内务府负责办新五祖案子的钦差,害怕关银和朱联帮在路上出问题,特意找了水师提督关天培,要了两艘炮舰来给他们护航。 天地会在粤海关里卧底的小小水手哪里知道上面的(qíng)况,还以为就只有他们海关的三条船呢,所以那郑远山也不是有意要坑他荣大爷,实在是消息本(shēn)就不是那么准确。 不过,他荣大爷既然来了,三条船也好,五条船也罢,反正他是贼不走空,不可能不出手救他的好朋友的,再说了,他有两条武装到牙齿的西洋护卫舰,就那两条水师的破炮船,他荣大爷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荣远一挥手。 “来呀,把那个葡佬儿的破旗子给我降下来,把咱们的海盗旗升起来!” 0172 左眼跳财! 大内正四品二等侍卫博敦,这天早晨起来坐在船舱里,不知道为什么,左眼皮老是在不住地“突突”乱跳,心里头惶惶地,总是感到一阵一阵地心绪不宁。 怕不是要出什么事儿吧! 这一早起,博敦就已经跑到船甲板上去好几趟了——让手下人负责瞭望,他总是不放心,可是自己上甲板上去望风儿吧,没站上个三两分钟,他就让冷飕飕的海风给刮得受不了了,又抱着脑袋钻回了船舱,等到(shēn)子暖和了,他那心慌的劲儿却又上来了,还是不放心,还得往甲板上跑。 粤海关的笔帖式达(chūn)一看博敦又由打椅子上站起来了,知道他又想上甲板,心说您这主事儿的这么不淡定,下面干活儿的还不慌乱死。 他赶紧一抱拳,叫住了博敦。 “博敦大人,您不是刚从外面进来嘛,这(rè)腾腾的姜茶还没喝上两口,怎么又要去外面灌风啊,仔细着了风寒,在海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再说自家(shēn)子事小,耽误了皇上的差事可是吃罪不起呀。” 虽然笔帖式只是七八品大,类似文书一类的小官儿,可是这达(chūn)是粤海关监督豫堃的亲信,同样是正根儿的满八旗出(shēn),从豫堃让他来押运那将近二百万两的关银一事,就可以看出这达(chūn)在豫堃心目当中的地位,所以即使博敦是正四品的大内侍卫,比达(chūn)高出了六七个品级,但他还是对达(chūn)客客气气地一抱拳。 “哎呀,达(chūn)大人哪,不瞒你说,今天一早起来,我这左眼皮就在不断地跳,我怕不是好兆头啊。” 达(chūn)微微一笑。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大人您这一趟差事办完,肯定是立功不小,估计高升一等侍卫,甚至内大臣,也是指(rì)可待之事啊。” 博敦听了达(chūn)给他唱的喜歌儿,却是一脸苦涩地摇了摇脑袋。 “不瞒达(chūn)大人您说,我宁愿钦差大人是派别人来办这押送钦犯上京城的差事,您是不知道啊,这钦犯背后势力可是大得很,弄不好真就会做出那半路劫夺钦犯的事(qíng)来。” 达(chūn)一听他博敦说出这样的话,不(jìn)觉得有些意外,心说这大内的侍卫平常不都是趾高气扬,一副天下舍老子其谁的架势吗,怎么今天这位博敦大人却是这么一副胆气比耗子还小的样子?! “博敦大人,您也特以地小心了吧……” 达(chūn)一脸地满不在乎。 “您看这次押送钦犯和关银,不单我们粤海关出动了两艘装备了最先进火器的缉私船,就连水师的大炮舰,钦差大人都从关提督那里要来了两艘,给我们护航,谅那些宵小之辈,就算是有心劫夺钦犯,一见了我们这么大阵仗,他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博敦大人,您还是安安心心地坐在船舱里喝姜茶吧,您是吉人自有天相,此行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借达(chūn)大人吉言吧……” 博敦叹了口气,经过和达(chūn)这么一番交谈,虽然他还是心里惴惴的,但是也知道自己让别人看笑话了,于是只好打消了再上甲板去喝西北风的念头,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副郁郁的样子,端起(rè)腾腾的姜茶,掀开了盖碗儿,轻轻地吹着茶杯里冒出来的(rè)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今天心(qíng)不好,专门要和这博敦作对,他这茶水刚一沾嘴唇,还没等喝上一口呢,突然一个亲随急匆匆闯进了船舱,一脸惊惶地两步抢到了他的面前,单腿打千儿,大喊了一声“报——”! 博敦手一哆嗦,一个没拿稳,姜茶洒了一(shēn)。 他也顾不得擦拭(xiong)前的茶叶和姜片了,急忙喊了一声“报,报,报上来!” 达(chūn)一看,博敦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呀,这都给吓磕巴了。 亲随抬起头来,大声地禀报: “启禀大人,远处驶来两艘巨舰,正在向我船靠近。” “什么!?” “当啷!” 博敦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哎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快,快带本座去看。” 博敦也顾不上和达(chūn)打招呼了,赶紧起(shēn),跟着亲随慌慌张张地就出了船舱,往甲板上跑去。 达(chūn)坐在那里,眼看着博敦的背影,不(jìn)暗暗摇头。 不就是来了两艘船嘛,这伶仃洋上英夷的,葡萄牙的,甚至还有什么荷兰的,法兰西的,美利坚的,哪国的大船都有,要是随便来两艘就把你丫给吓成这个德(xìng),那咱们这船队到不了舟山,你博敦大人估计就得被吓死了。 想是这样想,可是人家正四品的大内侍卫都上甲板了,他达(chūn)这小小的笔帖式不上去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虽然甲板上是真他母亲的冷吧,可是谁让他赶上了这么一位搭档呢,没办法不是! 等到达(chūn)上得甲板来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和那常年关在紫(jìn)城里的博敦不同,达(chūn)跟着豫堃在各处转任,尤其是自打来了这羊城,干了这粤海关的笔帖式,他的眼界可是不同了,他一看见远处那高扬起吃饱了风的风帆,正在全速向他们(bi)近的两艘西洋样式的帆船,心里就咯噔一下子,知道今天十有**是出门没看黄历,这是要倒霉了! 为啥? 大海那么大,要是没什么瓜葛的两只船队,当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轻易地也不会互相靠近,就算不是怕误会,打起来吧,起码开船不是开奔驰,你一脚刹车,这大船它停不下来啊,距离太近的话,一个弄不好,就许俩船撞到一起去了。 当然了,如果是航线重叠,两支船队互相靠近的(qíng)况也是有的,可是那肯定不是船头向着你,疯了一样往你这船(shēn)上开,怎么也得是慢悠悠,侧着船(shēn),互相靠近啊。 所以,那冲着你气势汹汹,高速驶过来的西洋大舰,肯定是有事儿来找你的,而且多半,是不坏好意! 博敦在那甲板上,手搭凉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至于下令怎么应对,似乎这位大人光顾着看人家的船了,根本就没想起这茬儿来。 达(chūn)一看,你博敦这是干啥咧,怎么应对眼下这(qíng)况,你倒是说句话呀,你那个人犯死不死的无所谓,我还押着将近两百万两关银呢,这要是有个闪失,你死不了,我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达(chūn)也顾不上找博敦请示了,他直接就冲着瞭望哨喊上了: “可看清了,是哪国的船?” 艉楼里的瞭望哨也没有望远镜,同样是手搭凉棚。 “大人,离得还远,看不清……” “给水师的炮舰打旗语,让他们过去查证!” “扎!” 掌管信号旗的水手答应了一声,手拿小旗向着旁边的水师炮舰一通乱摇晃,两艘炮舰慢吞吞地调了个头,不(qíng)不愿地就向着疾驶而来的西洋帆船迎了上去。 0173 该死的丘八! 达(chūn)不错眼珠儿地盯着两艘水师的炮舰慢慢悠悠地晃(dàng)着,向着那两艘如离弦利箭一样靠近的西洋大帆船靠了上去,心里不由得紧张万分。 突然间,他肩膀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拍,这一下把他给吓的,小心肝儿好悬没从嗓子眼儿里给蹦出来。 他回头刚想骂街,一看拍了他一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博敦,一嘴的草泥马又被他给咽进了肚子里。 “哎呀,我说博敦大人,你这冷不丁拍我一下,差点儿吓死我啊。” 达(chūn)用手胡撸着自己的(xiong)口,有些不悦地扫了博敦一眼,又转过头去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炮舰。 “达(chūn)大人,你让那两艘水师的炮舰上去干嘛?” 博敦根本就没有差点儿吓死别人的觉悟,开口向着达(chūn)问道。 “干嘛?上去拦住对方呗,不管那两艘船是干什么的,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靠过来不是?!” 达(chūn)没好气儿地回答对方。 “可是,让炮舰离开我们船队,那不就少了一层防护吗?” 博敦有些不明所以地继续问着。 达(chūn)面朝大海,偷偷翻了个白眼儿。 “博敦大人,要是真碰上了硬茬子,有那两艘炮舰在前面扛着,咱们才好跑路啊,就这种西洋样式的大炮船,咱们这几艘船绑在一堆儿,也不是人家一艘船的对手……” “啊?!真的?” 听了达(chūn)的话,博敦有些将信将疑。 “不至于吧,达(chūn)大人,西洋番鬼的炮船看上去除了船帆多了点儿,也没比水师的大炮舰大多少啊?咱们天朝的武备,哪是那些蛮夷可比的,你要是说咱们天朝的海贼厉害,那倒是有可能,这番鬼嘛……嘿嘿……” 博敦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在讽刺达(chūn)涨人家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呢。 也难怪,就御前的这些个公子哥儿,你别看顶着个侍卫的头衔儿,其实却都是各家王公贵胄家里的纨绔子弟,没有什么真本事不说,见识上更是短浅得很。 你要问他什么样儿的画眉是好鸟儿,什么样的蛐蛐能打架,八大胡同哪家的姐儿好,他能跟你白话上半天儿,你要问他西洋炮舰怎么分级,护卫舰上能装多少门炮,那绝对是一问一瞪眼儿! 别看人家什么都不懂,但是人家就认准了一条儿,华夏地大物博,煌煌天朝,番鬼们有的,我们都有,还肯定比丫洋夷的好上一百倍! 博敦今天一直担心的,其实就是自己的船队会被天朝自家的海贼给盯上,毕竟姐儿是大清的靓,海贼当然是大清的强了,至于番鬼,那些化外的蛮夷,怎么能跟大清的海贼比呢!? 所以博敦也就是看着番鬼的船新鲜,你要说让他觉得那两条鬼佬儿的大帆船厉害,嘿嘿,根本不可能! 在他想来,番鬼的破船肯定是没有大清水师的炮舰厉害的,更何况人家才来了两艘船,自己这边可是五艘来着,二打一还有富余呢,达(chūn)你丫怕个鸟啊! 达(chūn)久历官场,如何听不出博敦话里暗藏的意思,可是如今人家比他官儿大了好几级,又是突逢变故,他才没有心思和这么个颟顸的家伙掰扯呢。 他向着博敦一抱拳。 “博敦大人言之有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啊,依下官愚见,咱们还是赶紧转舵,换个方向,避开来船的好……” 达(chūn)话还没说完呢,忽听艉楼里面的瞭望哨喊了起来: “大人,不好了,水师的船要跑!” 神马?! 达(chūn)和博敦两个人一听见瞭望哨的喊声,顿时大吃了一惊,俩人也顾不上说话了,赶紧地手搭凉棚,向着水师炮舰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瞧,可不是咋地,那两艘水师的炮舰,一副如同见到了蛇蝎鬼魅的样子,正在那里(cāo)帆转舵,拼了命地想要和那两艘西洋帆船拉开距离呢。 两艘水师炮舰船(shēn)还没有转过来一半儿呢,突然就看见对面西洋帆船上猛然喷出来一溜儿的火光,然后是大片的白烟弥漫,紧跟着“嗵嗵”声不绝于耳,仿佛连珠炮似的,再看水师炮舰这边,两艘炮舰边上仿佛是下饺子似的,几十股冲天的水柱凭空从大海里冒了出来,海面上就跟开了锅一样,炮弹激起的波浪把水师的炮舰冲击得是东摇西晃,就好像是个喝多了马尿的醉鬼一般。 水师的炮舰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照面儿就是一轮排炮,准备不足下仓促应战,只是零星地还击了寥寥几炮,便转动着笨拙的船(shēn),想要落荒而逃。 可惜,对面那两艘西洋战舰只是停歇了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前一轮炮击的硝烟还未散开,又是一轮更猛烈的炮击向着水师的炮舰就砸了过来。 一时间水师炮舰的周围又是一片的水柱漫天,甚至有几枚炮弹还打中了炮舰的船帆,立时就给那些硬帆上开出来好几个大窟窿。 水师炮舰简直是吓得心胆俱裂,哪还敢恋战啊,自然是有多快就跑多快,转过了船头,向着珠江口就跑了回去,至于本该由他们保护的粤海关的船队,对不起,拜拜了您呐。 达(chūn)和博敦两个人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这些个该死的丘八! 泥马这水师的炮舰是泥儿捏的吗?! 一个照面儿,两轮排炮,就把这帮子杂碎给吓得(pì)滚尿流,抱头鼠窜了!? 博敦简直是气急败坏,一连声地喊着,让手下给炮舰们发旗语,敦促它们回来保驾。 达(chūn)一看,你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嘛,那些个丘八要是有保着你的心思,他们还他么地跑神马呀!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人! 达(chūn)马上下令,让护航的两艘缉私船上去,挡住那两艘西洋炮舰,然后他告诉自己船上的水手,赶紧(cāo)帆转舵,也向着珠江口跑路。 那两艘缉私船上的水手早就吓尿了裤子,哪里敢上去拼命啊。 这些家伙平常仗着自己的缉私船(shēn)份,在珠江口外是东闯西逛,狼奔豕突,到处作威作福收保护费,今天到了这裉节儿上,反倒是两腿转筋,吓得就差坐在甲板上爬不起来了。 可是人家水师的船能跑,他们这些个海关的船却是跑不了的。 人家水师和海关不是一个系统的,犯不上为了海关这些个平(rì)里的竞争对手拼命,然而他们这些个海关的缉私船要是跑了,一个坐视关银失陷的大帽子,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人家水师有事儿没事儿的不好说,他们这些个海关的人却是全都得死啦死啦滴! 没办法,两艘海关的缉私船硬着头皮,也只能向着那两艘西洋大帆船迎了上去。 0174 恶趣味的海盗旗 “嗵,嗵嗵……” 一连串的火舌依次地从炮口喷涌而出,白烟弥漫之中,一颗颗实心儿大铁疙瘩两两相连地用铁链子拴着,一对儿一对儿地互相绕转着,飞速地离开两艘西洋大帆船,仿佛食人的怪兽一样,猛扑向了慢吞吞,一副不(qíng)不愿样子向着帆船驶来的缉私船。 粤海关的两条武装缉私船刚刚靠近了西洋大船,还没等看明白对面的旗号呢,一顿铁蛋雨就向着他们砸了下来。 这次的弹雨打得奇准无比,几乎有将近一半儿的铁球都打到了缉私船的船桅和船帆上。 立刻地,只要铁链球一碰上船桅或者是船帆,在动能的驱使下,用铁链两两相连的铁球就会直接在上面互相缠绕起来,结果那两艘缉私船只一个照面儿,就被打得帆索绷断,船帆破裂,甚至有一艘缉私船连主桅杆都被铁链球给打得折断了。 当然,也有那么几颗炮弹准星欠佳,轰到了缉私船的船(shēn)上,立时就打得缉私船上是木屑横飞,一片的人仰马翻,血(rou)模糊。 缉私船上的水手吓得脸上都没有人色了——这火力密度,就他们缉私船上那几门从马考搞来的弗朗基,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啊! 再说了,海战打得可不光是看你们谁炮多,要是炮多就能嬴,三十年前大海盗头子张宝仔那一千五百门火炮,二三百条船,还能干不过葡萄牙区区六艘护卫舰一百二十门炮?! 海战比火炮更重要的,是船帆,换句话说,是机动能力! 张宝仔那二三百条船就是机动力上不如人家的西洋帆船,始终是让人家放着风筝来打,最后被人家把阵型给拉乱了,才让葡萄牙舰队集中火力干掉了旗舰,从而大败亏输的。 而今天,这一个照面儿的工夫,两条缉私船就被打得是帆坏桅折,被海风吹得在原地直转磨磨儿,连跑路都成问题了,还拿什么和人家打呀,所以干脆,水手大爷们直接就都趴在船甲板上不起来了,任凭当官儿的怎么吆喝,怎么打骂,也没有哪怕一个水手还有胆子站起来的。 ——笑话,你没看见那边张三李四,还有王二麻子,都让炮弹打飞的木屑扎得跟个刺猬似的嘛,这船现在就是个半(shēn)不遂的残疾,除了会转圈儿啥也不会了,眼睁就是个活靶子,这时候你还拿炮打人家西洋大帆船,你是寿星佬儿上吊——嫌命长啊! 结果,就在全体船员一致趴窝之下,两艘缉私船算是彻底认怂了,竟然连一炮都没打,就在那里任凭海风吹着,随波逐流起来,一副洋大爷,我姿势摆好了,你随便来的架势。 两艘西洋大帆船一看打残了缉私船,根本连理他们的闲工夫都没有,直接和这两艘怂蛋擦肩而过,风驰电掣一样地就向着逃跑了的海关运输船追了过去。 那边厢,提心吊胆的达(chūn)和博敦两个人手搭着凉棚,站在船尾满怀希望地看着自家的缉私船,还以为这帮子怂货能给他们争取点儿逃跑的时间呢,结果两条缉私船在人家西洋大帆船面前一个回合都没走下来,就被人家给斩于马下了,竟然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能给他们争取到,把这两个家伙给吓的呀,是脸色煞白,就剩下失望和哆嗦了。 “达、达达,达(chūn)大人……” 博敦下巴颏哆嗦着,上下牙碰得“咔咔”响,眼看着达(chūn)直结巴。 “这,这可怎么办啊?这要是被那些个番鬼给追上了,咱们还不得被他们给活剥了皮,生吃了啊!达(chūn)大人你见多识广,赶紧想个法子啊……” 达(chūn)眼儿一翻,心说这会子想起找我要法子了,刚才你不是还不拿那些个番鬼的豆包儿当干粮呢嘛!再说了,他么我能有什么法子,你看人家那架势,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冲着我押运的关银来的呢,还是冲着你这个棒槌押运的钦犯来的,我看八成就是你那个犯人把人家给招来的!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往年押运关银走陆路,从来都没出过事儿,今年监督大人也不知道让什么玩意儿给迷了心窍了,非得答应帮着你们这些个烂仔偷偷押运钦犯,这可好,看来这回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达(chūn)心里这样想,可是他是负责押运关银的主官,这要是坐失关银,虽说抄家灭族不至于,但是他脖子上的(rou)球肯定是保不住了,为了(rou)球计,怎么也得垂死挣扎一下啊! 想到这,他一转头,问瞭望哨: “可看清了,是哪国的洋船?” 瞭望哨手搭着凉棚,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一脸的古怪。 “回大人话,您见多识广,您知道有哪个国家的海军旗,是一个骷髅戴着个草帽儿的?” 达(chūn)一听瞭望哨的话,差点儿鼻子没给气歪了——他么世界上哪有用戴草帽儿的骷髅当海军旗的国家啊,那明明就是海盗旗啊! 他还不死心,心说别瞭望哨吓得再看岔了,他不错眼珠儿地盯着那两艘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在运输船后面紧追不舍的西洋大帆船,那大帆船帆多船快,和人家一比,他们的运输船简直就是一只蜗牛,没一会儿工夫,人家的船就追得距离他们也就还有一箭之地那么近了,达(chūn)这回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人家大帆船主桅顶上高高地飘扬着的旗帜了。 ——黑色的底子,十字交叉的白色骨头棒子,在骨头棒子上面,一个白色的骷髅戴着一顶黄颜色,围了一条红色布条儿的草帽儿,这确确实实,是一面如假包换的海盗旗! 达(chūn)看清了对方的旗帜,心里一下凉了大半截。 海盗嘛,顾名思义,劫掠船只的贼人,人家要得是金银珠宝,当然,船上要是有女人那就更好了,至于博敦押送的钦犯,他值几两银子? 看来这回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博敦只要不丢钦犯,他就没有什么罪过,可是这海盗要是上了船,船舱里那一百九十几万两关银,还能保得住?! 没办法,只有拼命了! 想到这里,达(chūn)一回(shēn),猛然一声大喝: “儿郎们,都抄起你们的家伙,来得可是凶恶的海贼,要是他们得了咱们船上的关银,那咱们这一船老少爷们儿可就没有活路了!今天咱们就算不让海贼给杀了,将来皇上也不会饶过咱们,一样是抄家灭族!拼命,还许还有条活路,就算自己死了,家人也许还能活,不拼,那等着咱们的就是全家拉到集市上砍头的下场,儿郎们抄家伙和海贼拼了!” 0175 给力的鬼佬儿 “咔嗒”一声,荣远收起了单筒千里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他荣大爷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帮子临时招募来的鬼佬儿,这首战的表现,竟然比他预期得还要好。 不过这也难怪,这些洋鬼子,绝大多数都是浪迹世界七大洋的冒险分子,(cāo)船打炮,对于他们这些个天天刀头(tian)血的家伙来说,那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已经属于是(shēn)体的一种本能了,如今小试(shēn)手,不过也就是在干他们这一生最熟悉的事(qíng)而已,要是表现不好,那才叫出了鬼了。 再说了,这可是在新老板面前第一次开工,怎么也得给老板留个好印象不是,万一老板看上你了,那将来什么金银珠宝,异国美女,还不是大大地有! 所以今天荣远所下的每一道命令,都被这帮子急于在新老板面前表现的鬼佬儿们,十分出色地执行了。 第一轮和第二轮炮击,可以堪称完美。 荣远的要求是,炮弹尽量不要打到水师的炮舰上,但是也不能偏离得太离谱。 毕竟对面水师炮舰是自己人,将来荣远的这支小小的海贼舰队,还是要招安进入水师的,要是把水师的船给打成了漏勺,背上了太多的人命,将来他们招安之后,放眼一看,水师里到处都是他们的苦主,那还怎么混哪! 可是你要是炮弹打得离水师的炮舰八丈远,让这帮子软的欺负硬的怕的丘八起了轻视的心思,非得和你硬刚,你就是不想把他打成漏勺都不行了,那不是更弄巧成拙了,还不如上来就给丫打成漏勺呢。 结果火力组的那些个红毛儿番鬼们技术还真不是吹的,一轮火力急袭过去,把水师炮舰周围打得跟下饺子似的,几十道水柱冲天而起,差点儿就把水师的炮舰给掀翻了,然后还没等水师的那帮子大爷明白过味儿来呢,这些个红毛儿鬼们麻溜儿地换下了弗朗基快炮上打空了的子铳,把早就装填好了火药和炮弹的备用子铳换上去,只是十来秒钟的工夫,又是一轮火力急袭,就彻底地把那些水师的丘八给打得心胆俱裂了,哪还顾得上海关的船队啊,赶紧地麻溜儿脚底下抹油,就逃之夭夭了。 等到了海关的缉私船也迎面开过来的时候,荣远就又换了另外一种打法。 海关自己的缉私船,肯定不会像水师那帮子丘八好吓唬,不管怎么说,他们对于押运关银,可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要是不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弄不好他们还真就敢和荣远这帮子海盗玩儿命。 可是大家毕竟都是华夏人啊,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华夏人不打华夏人。 虽然这是一句(pì)话,华夏历史上,自己人弄死的自己人,比被各种大鼻子小鼻子的鬼佬儿弄死的,加在一起,还多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倍,可是荣远还是觉得,能少打死几个是几个吧,弄不好这里面,兴许就有阿紫、缪缪儿或者黑娜她们家不知道哪一辈儿的祖宗,万一自己痛快了,回头到家一看,阿紫没了,你说这他么地到哪儿说理去。 所以他就让火力组装上了链球弹,专门打对方的船帆和桅杆,只要把对方的动力系统给干掉了,这些个缉私船就算想和他荣大爷的西洋帆船纠缠,他都没有办法了。 火力组一听,终于能打船了,虽然不过是打船帆,那也总比刚才打空炮带劲儿不是,于是“轰隆隆”一顿链球弹打过去,只用了一轮儿炮击,就彻底把缉私船给干趴下了。 荣远透过千里镜,眼看着这些红头发鬼佬儿的战果,不(jìn)满意地直点头。 虽然有几发炮弹打中了对方的船(shēn),造成了一些伤亡吧,但是打仗哪儿有不出现误伤的,霉国的外科手术刀式精确打击够牛x的吧,还不是有事儿没事儿总得捎带上一两个平民的。 经过这么三轮火力准备,算是彻底地把那艘逃走的海关运输船的护花使者们都给打花了,下一步,自然就是追上那艘装着朱联帮以及关银的运输船,然后把人给救出来了。 荣远看着远处那比海龟爬还慢的海关运输船,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就自己这两艘西洋护卫舰,那船速不要太快,追上前面的运输船,那还不是像狗撵鸭子那么简单。 果然,只用了一刻钟多一点儿的时间,荣远的圣文森特号的船头,就追上了海关运输船的船尾。 荣大爷“哧楞”一下,两只手从腰带里扽出来两把遂发手枪,向着手下一声大吼: “弟兄们,抄家伙啊,截下了这条船,每人重赏银子一百两!” “吼——” 一听说有一百两银子可以拿,不管是大鼻子还是小鼻子,红毛儿的还是黄毛儿的鬼佬儿们,都来劲儿了,那欢呼雀跃的样子,比他么吃了士力架还来劲儿! 一时间不光是跳帮组的那些暹罗猴子和(rì)本浪人,(cāo)起了各种西洋剑、(rì)本刀,就连火力组的那些个家伙们,也都纷纷抄起了各种遂发枪、火绳枪,就等着两艘船一靠帮,就蹦过去给对面的大肥羊狠狠一家伙了。 荣远一看这些鬼佬儿们那兴奋得有点儿忘乎所以的劲头,不(jìn)一皱眉,这他么要是把这帮子洪水猛兽给哗啦一下放到对面船上去,用不了一分钟,保证对面那些个海关的水手,连碎(rou)骨头渣儿都不会给他荣大爷留下一星半点儿啊! 那他后面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啊?! 荣大爷赶紧地,又找补了一句: “伤人可以,谁要是杀了人,扣他五十两银子!” 结果这一句话,好像一盆兜头冷水,一下子就把这些个鬼佬儿的(rè)(qíng)给浇灭了一大半儿。 这些个家伙暗暗地在心里对这个年纪轻轻的海盗头子腹诽不已,心说这家伙是不是当海盗的料啊,你这又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嫩草,这么苛刻的条件,这活儿怎么给你干啊! 可是你要说是不干吧,眼睁睁一百两银子摆在那里,只有傻瓜才不会拿,看来也只能尽量地手下留(qíng)了,可是要是真有危险,说不得,也得弄死对面的家伙,毕竟那不是还能拿五十两呢嘛,总好过被人家给弄死,一毛钱都拿不到吧。 就在一帮子鬼佬儿心里犯合计的时候,圣文森特号已经和粤海关的运输船追成了平齐,并且两船的船舷还在不断地靠近着,眼看着,一场接舷战,就要在双方之间一触即发。 0176 跳帮作战 对倒三六条手心儿里冒着汗,觉得自己手里的太刀怎么拿都别扭。 他把刀夹在了胳肢窝里,空出两只手,在衣服上面狠狠地磨蹭了两把,然后重新拿起刀来,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对面那艘运输船上,同样眼睛血红的家伙们。 两条船上的气氛都是紧张到了极点,两边的人马,就好像是在同一条树杈上碰了面的两只公猫,全都躬着(shēn)子,背上的汗毛儿都炸了起来,就等着两艘船舷一旦靠到能够一跨而过时,挥舞起手里的家伙事儿,给对面的死猫来个大开瓢! 本来按照荣远的要求,对倒三六条不需要参加这次跳帮作战,毕竟荣远留着他是有大用的。 可是对倒他不这么想啊。 他可不愿意自己在新老板的眼里,就只是一个会变戏法儿的没用的废物。 怎么说,自己也是给(rì)本子干过苦力的,那些个武士老爷们怎么茬架,自己也是观摩过的,虽然因为偷看人家练武,耽误了活计,被一个武士老爷给抽了个半死吧,好歹没吃过猪(rou),俺也见过猪跑了不是?自己总不能光靠变戏法儿活着啊,总得出人头地吧。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这个棒子是个勇敢的棒子,对倒三六条还是背着荣远,偷偷跑到了跳帮作战的一线队伍里来了。 他不来不知道,这双方面对面地等着上来(rou)搏,那气氛,可是真紧张啊,说是令人窒息都不为过! 两边的人就那么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互相怒目而视,等着全力相搏的那种紧张感,但凡是胆气上稍微差点儿的,那都没准儿得被(bi)疯掉。 忽然,对面船上的一个家伙“当啷”一声扔了手里的家伙,抱着脑袋就往后面船舱里跑,一边跑还在那里一边哭喊着“我不行了,我害怕”之类的话。 结果这个家伙一跑,运输船上的水手们就好像是得了传染病似的,立刻又有几个家伙撒手扔了兵器,想要躲到船舱里去。 对面的当官儿的哪能让他们如愿哪,这几个家伙要是都跑了,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水手们立刻就会像雪崩一样,全都得往后跑,毕竟谁都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啊,谁站在最前面谁先死! 当官儿的挥舞起手里的皮鞭,没头没脸地就抽起来,把几个家伙打得是满地打滚儿,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些水手们宁可挨打,也没有谁还有胆子再回到一线队伍里面去的。 “看见了吗?!对面的那些菜们害怕了……” 跳帮组的老爷爷组长轻蔑地一声冷笑,手里的刀子指着对面船上的那些个水手,大声地向着自己的手下鼓劲儿。 “小的们,咱们上啊,一百两银子虐菜,不要太简单啊!” “吼——” 经过了会汉语的对倒等几个鬼佬儿一翻译,跳帮组的猴子和(rì)本子们全都手里举着兵器,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吓得对面那些个海关的水手,脸儿都绿了。 废话,你要是眼看着一群各种颜色头发,各种颜色眼睛,五官不管怎么长,都他么不像是个人样儿的一帮子鬼,冲着你大呼小叫,就好像看见了小鲜(rou)儿一样,你也得吓尿了! 运输船上那些吓得手脚直哆嗦的水手里,不知道是谁紧张过了头,猛地扣动了手里火绳枪的扳机,“砰”地一声,一团烟雾从他手里的枪口里喷了出来,至于子弹飞哪去了,恐怕只有子弹自己才知道了。 结果这家伙开了个头儿,运输船上其他的水手以为当官儿的下令放枪了,纷纷把自己手里的火绳枪、燧发枪里的子弹都“噼噼啪啪”地打了出去,一时间火枪乱响,烟雾缭绕,运输船上仅有的二十多支火枪,一支没剩,全都开了火儿,就连船上的两门小口径火炮,都跟着凑(rè)闹,“轰、轰”两声,打出两片铁砂子,破瓷片儿。 那些个火枪的子弹,没有几个真正打到了对面的西洋大帆船上,倒是两门小炮儿里的霰弹,打得大帆船一片“劈里啪啦”地乱响,好死不死,还真打中了一两个番鬼。 那两个鬼佬儿惨叫一声,仰面便倒,脑袋上开了几个口子,鲜血混合着脑浆子,“呼呼”地直往外冒。 海盗船上的鬼佬儿那都是刀头(tian)血的人物,一辈子倒有大半辈子是在看着(shēn)边的家伙飙血中度过的,这一见了血,不但不害怕,反而激起了凶(xìng),也狂呼乱叫地把手里的各种火枪向着对面的运输船就打了过去,一时间弹雨横飞,打得对面运输船上白烟儿乱冒,木屑与鲜血齐飞。 更有甚者,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给弗朗基装了霰弹,“轰”地一下就照着运输船打了过去,那些铁钉子碎铁片儿仿佛是刮风一样扫到了运输船上,立时就给对面的水手扫倒了一大片,吱哇乱叫着就在船甲板上打起滚儿来,那些没被打着的水手一看这一下就被干掉了十来个人,哪有不肝儿颤的,全都一低脑袋,趴到了船甲板上。 跳帮组的老爷爷组长一看,这机会没有比现在再好的了,恰好两条船的船舷也离得够近了,于是大吼一声,当先抓了一根帆索,向着对面的运输船就(dàng)了过去。 有道是行动是最好的命令,老爷爷组长的行动根本就不需要翻译,立刻就带动了他手下的那些个暹罗猴子和(rì)本子,就连那些个火力组的红毛儿们,也都抄起了刀子,有的抓着帆索往对面的运输船上飞(dàng),也有自持武功高强的,直接就从大帆船上就蹦向了对面的运输船。 运输船上的水手们一看海盗们上来了,一下子就乱了营。 有那有胆气的,还敢爬起来和海盗们拼命,大多数家伙一看自己这边全都是趴窝货,人家海盗爷爷们却已经跳到了头顶上,想要爬起来抵抗,早已经失了先手,干脆,直接跑吧! 于是乎,那些个水手全都争先恐后地往船舱里钻,结果在舱门口就挤成了瞎疙瘩。 也有几个水手,不知道是太聪明呢,还是太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喯儿”一下,就从另一边的船舷处跳到海里去了。 站在运输船上的达(chūn)和博敦看着船上,这海盗在头顶上“嗷嗷”叫着乱飞,为数不多敢于抵抗的几个水手被人家登船的海盗几把燧发手枪“砰砰啪啪”干掉了大半,剩下的不是跪地投降,就是被人家刀砍斧剁,断胳膊断腿儿地倒在血泊之中,那些个拥挤在舱门口的水手被凶神恶煞的鬼佬儿仿佛抓小鸡子似的,全都给抓住了仍在甲板上,哆嗦成一团的惨状,直感觉仿佛是世界末(rì)降临了一般。 达(chūn)眼见着运输船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了,自己押送的那将近二百万两银子,估计全都得打了水漂儿,一时绝望之下,“仓啷”一声抽出了佩刀,一狠心,照着自己的脖子就抹了下去。 0177 吓唬朝廷命官 “当啷”一声大响,在达(chūn)的耳朵边响起。 达(chūn)的手腕子被一股大力震(dàng),手里的刀子还没削到脖子上呢,就脱手打着旋,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他惊愕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博敦那吓得都没有了人色的脸。 博敦这家伙双眼发直,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达(chūn)的(shēn)后,浑(shēn)抖得跟筛糠差不了多少,看那架势,就仿佛是在他达(chūn)的(shēn)后站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大魔头似的。 “你们俩就是这船上最大的官儿了吧?” 冷不丁,一个仿佛是嘴上戴了口罩儿,闷闷的声音从达(chūn)的肩膀后面飘了出来。 我了个去! 达(chūn)吓得差点儿尿了。 怎么自己(shēn)后几乎是贴(shēn)站着个人,自己都不知道?! 达(chūn)慢吞吞扭着脖子,好不容易把脸向右转了九十度,眼角的余光向(shēn)后扫了扫,麻痹,没有人! “嘿,这边哪!” 突然地,一只鬼爪子搭在了他的左肩上,吓得他激灵灵浑(shēn)一哆嗦,赶紧地把脑袋一百八十度,往左边一扭,然后,只听“咔嗒”一声,达(chūn)大人就仿佛被施了定(shēn)法一样,站住不动了。 丫颈椎扭了! 达(chūn)的脖子这个疼啊,疼得钻心,疼得头晕,可是他真的是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他的眼睛里,有一个鬼! 荣大爷戴着一个血刺呼啦,青面獠牙,厉鬼一样的面具,从达(chūn)的(shēn)后蹓跶了出来。 “说说吧,两位大人,你们这船舱里,都装了什么啊?谁坦白得快,谁就可以活命!” 荣远手里边儿掂着手枪,枪口有意无意地在达(chūn)和博敦的脑袋附近来回地晃(dàng)着,恶趣味地吓唬着两个官儿。 “我坦白,我坦白,船舱里面有一百九十四万两海关银。” 博敦直接就给荣大爷跪了,毫无节(cāo)地把达(chūn)押运的关银卖了个干净。 “嘿——你……” 达(chūn)这个气呀,心说博敦你丫卖队友卖得倒(tǐng)干脆呀,你丫卖了我的关银,就不怕我他么卖了你的钦犯?! 他刚要张嘴说船舱里还有个钦犯,可是转念一想,他么海盗要一个钦犯有个鸟用!除了能惹来一(shēn)(sāo),毛儿用没有啊! 达(chūn)正后悔自己嘴慢呢,没想到荣远飞起一脚,直接就把跪在他面前,就差抱大腿了的博敦给踹出去一溜儿滚儿。 “泥马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个没义气的孙子懂不懂啊!” 敢(qíng),荣大爷是在那儿逗他们俩玩儿呢。 对了,船上拉了什么好货,当海盗的还不会搜啊,用得着问你吗?! 荣远冲着两个官儿一努嘴儿,立刻就有几个鬼佬儿上来,不由分说,把俩人直接就给按住了,跪在了地上。 达(chūn)还好,好歹倒驴不倒架,就算是被按着跪在了船板上,总算是还能够坚持住了,没被吓趴下。再看博敦,还以为这几个鬼佬儿是要上来活撕吧了他呢,吓得“嗷儿”一嗓子就哭开了,对着荣远是磕头如捣蒜。 “爷爷,海盗爷爷,饶命啊,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 博敦卖惨刚开了个篇儿,还没等把老娘给卖出来呢,荣大爷蹦过来一个嘴巴,直接就把丫老娘又给抽回到肚子里去了。 “你们他么地求饶都是跟一个师娘学的吧,都是八十岁的老娘没满月的娃,还有没有新鲜的啦,大爷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赶紧的,把丫这臭嘴给我堵上,听着就烦心!” 荣远一声令下,鬼佬儿们哪管三七二十一,不知道谁直接就把自己半年多没洗的臭袜子给脱了下来,直接“喯儿”一下,就给塞到了博敦的嘴里。 博敦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呀,一下就让这袜子给熏惨了,“呕”一下就吐了出来,可他的嘴让袜子堵着呢,那些个呕吐物出不来,“咕噜”一下,又都咽回去了,博敦是连熏带噎,两眼一翻,直接晕菜了。 这回,荣大爷的耳根子清静了。 可惜,刚清静了没有一秒钟,达(chūn)又说话了: “这位英雄,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本官奉劝英雄一句,你劫了户部不打紧,急的也就是部堂大人,可是你要是胆敢劫这皇上的私家银子,哪怕你躲到了天涯海角,皇上也不会和你善罢甘休,到时候,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无葬(shēn)之地,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嘿嘿……” 荣远乐了。 这官儿有意思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他么敢吓唬海盗,你丫是真的胆儿肥呀,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一个书呆子啊! 其实他是不知道,达(chūn)要是失了这皇上的私房银子,那就和青面兽杨志失了那生辰纲差不了多少,除了也去当海盗,还真就没有活路了,所以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希望渺茫吧,他也得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自己面前这个戴着鬼面具的海盗头子给吓住喽。 荣大爷走到了达(chūn)的面前,弯下腰,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达(chūn)吓得惨白的脸蛋儿。 “我的事(qíng),我自己会打理,大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儿吧,一会儿咱们找个鲨鱼多的地方,把二位大人扔下去,看看你俩谁更受海龙王的欢迎……” 一听荣远这话,达(chūn)本来就惨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硬(tǐng)着不倒的(shēn)子,也一下颓然地坐到了船甲板上。 荣远这坏怂玩儿坏了两个朝廷命官,心满意足地站起(shēn)来,拿眼光往船上一扫,只见满船站着的,除了自己手下的鬼佬儿,就没有别人了。 海关那些个水手,除了那几个不怕死的,已经倒在甲板上,死得不能再死了以外,剩下那些个怕死的,挤在甲板上的一个角落,全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被(shēn)边一帮子凶神恶煞一样的鬼佬儿们,用各种红黄蓝白黑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仿佛时刻都有可能要生吃了他们似的,不由得全都抖作了一团,只恨自己脚下的甲板为啥没有个缝儿,可以让他们钻进去。 荣远一见自己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喊了一声: “对倒三六条,你丫死哪儿去了,赶紧给我滚过来!” 0178 钱是万恶之源 一听见荣远的喊声,正扎在一帮子鬼佬儿里面,用刀子拍那些个蹲着打哆嗦的水手取乐儿的对倒三六条,一下好像被锥子捅了(pì)股,“噌”一家伙蹦起来多老高,赶紧地三步并作两步,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就蹿到了荣大爷的面前。 “您有啥吩咐,头领?” 对倒“啪”地一个立正,向着荣远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五度的躬。 “老海呢?” 荣远问对倒。 “刚刚看见他领着人下到船舱里面去了。” 对倒三六条点头哈腰地回答荣大爷,那样子比孙子还孙子。 “那你也去吧。” 荣远向着对倒使了个眼色。 “嗨依——,您瞧好儿吧!” 对倒还了荣大爷一个“我明白该怎么做”的眼神儿,然后一回(shēn),(pì)颠儿(pì)颠儿地就钻进了运输船的舱门。 工夫不大,就看见几个鬼佬儿连踢带踹地,驱赶着一帮刚才跳帮作战的时候躲到了船舱里的水手,连滚带爬地“呼啦”一下从舱门里涌了出来,叽里咕噜地滚了一甲板。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对倒领着两个(rì)本浪人,架着一个一(shēn)血衣,手上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镣手铐,拴着大铁链子的人,从舱门口走了出来。 荣远一看那个戴着镣铐的人的长相,差点儿没把持住。 他强自按下了自己想要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的冲动,但是他的面具后面,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个已经被折磨得全(shēn)上下,几乎都没有一块好(rou)了的犯人,正是他的发小——新五祖里面的朱联帮。 只见朱联帮脚步虚浮踉跄,(shēn)上皮开(rou)绽,脸上皮(rou)干瘪,一对颧骨高耸,眼睛却深陷在眼窝里,双目无神,好像焦距都对不到一个点儿上,明显是受到了长期的虐待,就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对于自己被救出来这件事,他都已经没有了什么反应了,一副随波逐流的样子。 荣远看着这个自己昔(rì)有说有笑的朋友,如今竟然被弄成了这么一副惨状,心里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拿起刀,直接宰了自己(shēn)边这两个朝廷的狗官。 他一转头,瞪着血红的眼睛,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声音(yin)恻恻地向着达(chūn)问道: “这人是怎么回事?” 达(chūn)哪知道他荣大爷和这个朝廷钦犯的关系呀,他还以为荣远是问他这个人是什么人呢。 “这是个朝廷的钦犯。” 达(chūn)无所谓地回答,在他想来,一个犯人对海盗来说,哪能和那些关银比呀,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荣大爷这一趟劫官船,就是冲着这个犯人来的。 荣远看着达(chūn)那一脸不拿朱联帮当一回事儿的样子,心中狐疑起来——怎么这个官儿,根本不担心我劫走人犯呢? “你们不是押运的关银吗?怎么又出来朝廷钦犯了?再说了,这犯人弄成这样,直接弄死不就完了,带着他远涉重洋,不怕死在船上?” 荣远不好直接问为啥把朱联帮弄得这么惨,怕露了馅儿,只好旁敲侧击。 达(chūn)往博敦那边一努嘴儿。 “人犯的事(qíng)你还是问这位大人吧,本官只是负责押送关银的,我说英雄,那个犯人你(ài)咋样咋样,只要你不动我的关银,我可以保证,今天的事(qíng)就当没发生,今后您还是这海上逍遥的霸王,不会有人跟您过不去,怎么样?考虑考虑?别一失足成千古恨……” 达(chūn)还想着劝说荣远回心转意呢,荣远哪有心思听他瞎哔哔,直接一挥手。 “把丫嘴也给我堵上!” 得,达(chūn)话没说完,也分到了一对重口味的袜子! 荣远一听说,原来刚才让他踹了一溜儿跟头的官儿,才是押送朱联帮的正主儿,他都后悔刚才没给丫一顿断子绝孙脚,可是现在显然不是报仇的时候,一切还应该以大局为重。 荣远(yin)狠的眼神,死死地剜了晕倒在甲板上的博敦一眼,心说小子今天算你走了狗屎运,改天别让我再碰上你,否则,嘿嘿……,弄死你丫是轻的! 就在荣远和达(chūn)说话的当口,海老大从船舱里钻了出来,紧接着那些作为队长的老爷爷,两人一个箱子,就开始从船舱里面往外抬关银。 好家伙,那一箱箱装满了银子的大木头箱子,分量可是着实的不轻,那些五六十岁的海盗老爷爷们两人抬一个箱子,那是相当的吃力,走起路来都是直打晃儿,就连他们肩上的扁担,都被箱子给坠成了接近u字型。 达(chūn)一看,心说完了,我命休矣,这帮子海盗还真是冲着这关银来的,他们把这关银劫走了,我还怎么活呀,想着自己命不久矣,他不由得万念俱灰,直接坐在地上就哭起来了。 荣远哪儿管他死不死啊,再说了,他也没想真的劫了这关银,不过就是借这些银子当道具用用,用完了他还会还给道光老皇上的,老皇上一个子儿不少,也不是非得弄死他这些家奴不是? 眼见着老爷爷们把一箱一箱的关银给抬到了船甲板上,那些个红毛儿的,黄毛儿的,黑毛儿的番鬼们眼睛开始发直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是啥吧,但是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看那些箱子沉的,两个人抬着都费劲,扁担都快给压折了,那箱子里一定是装满了金银财宝啊! 要不那个娃娃脸儿海盗团长这么着急忙慌地跑来,许下了每人一百两银子的重赏,赶着他们来做这笔买卖呢,敢(qíng)这船上真的有财宝啊,看这架势,就算没有一百万两银子,怎么的也得有八十万两银子啊,这要是都分了,一个人别说是一百两,一千两也打不住啊,怎么一人得弄他个四五千两银子花叉花叉吧! 渐渐地,这些番佬儿们看着那些箱子的眼神儿,就开始不对了。 他们的眼睛里,开始有了火苗儿,开始有了**,开始有了贪婪,开始有了疯狂! 海老大那是人老精马老滑,他几乎是立刻地,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了。 荣远只让他们这些老兄弟下去抬箱子,显然这箱子里面不是金银财宝,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他们这些老兄弟的家眷,全在水师营,所以相比那些个番鬼,荣远肯定更信任他们,只让他们抬箱子,就是怕番鬼们发现了箱子里的东西,哄抢起来。 光是哄抢,那还是好的,说不得,那些个不是人的东西兴许就会起了歹心,杀了他们这些个老人和那个娃娃团长! 所以海老大一直就在提防着这些个番鬼们。 他一见那些鬼佬儿眼睛直勾勾盯着箱子,鼻孔一张一合,直喘粗气的样子,就心说坏了。 海老大赶紧几步来到了荣远的面前,附在他耳朵边儿提醒: “老大,这些个番鬼恐怕要出事儿,他们眼神儿都不对了……” 出乎他意料地,荣远竟然镇定自若,仿佛一切(xiong)有成竹的样子。 “无妨,这些家伙自有我来对付,你们快些把箱子搬到咱们船上……” 荣远话没说完,突然之间异变陡生—— 一个抬箱子的老爷爷可能是实在吃不住劲儿了,一下没站稳,摔了一跤,装满了银子的箱子“咣当”一下摔在了船甲板上,箱子盖儿一下就给摔开了,“哗啦”一下,拳头大的银元宝洒出来一大堆,在船甲板上滴溜溜乱滚…… 0179 鬼为财死 卧槽! 那些个红毛儿的,黄毛儿的,黑毛儿的番佬儿们一下就炸了锅。 尼玛! 真的是银子嗳! 不但是银子,还特么是大个儿的银元宝,这些个番佬儿闯(dàng)过五湖四海,有好些人还都没见过成箱成箱的银元宝呢! 只是一瞬间,这些鬼佬儿的眼睛就全都变成了血红色。 “抢啊!” “谁抢着算谁的啊!” 也不知道哪个鬼佬儿发出一声岔了音儿的鬼叫,这一船的番鬼们不管是听懂了的,还是没听懂的,反正大家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发了一声喊,不要命地就抢将上来,扎了堆儿地开始抢地上的银元宝。 甲板上顿时就乱了,乱成了一锅粥,番鬼们你争我抢,前推后搡,红着眼睛抢那些个元宝,全都怕别人手快把元宝给抢没了。 可是甲板上的元宝毕竟有限,一大堆的番鬼们有的动作快,先抢到了里圈儿,一手一个抓了元宝就往怀里揣,那些个动作慢的没有抢到前面,被一大堆人给隔在了后面,那急得呀,抓耳挠腮是轻的,简直就是捶(xiong)顿足啊,这一着急,就有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儿,这些个抢元宝的番鬼们纷纷拽出了刀子,抢不着的一刀就捅向了前面抢着了的,有那抢着了的看别人比他抢的多,心里不平衡,也(cāo)起刀子抢别人的,那些已经得了手的哪能让别人把他的元宝抢走啊,也是拔出了刀子砍杀,这场面一下就不是乱了,简直就是血腥屠杀了。 有几个暹罗猴子和(rì)本子,怎么说也是东方人,脑筋就是比那些红毛儿的,黄毛儿的欧罗巴鬼佬儿好使,一看这么多人打生打死地抢那地上的几个元宝,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嘛,那边不是还有那么多箱没开盖儿的放在那里呢嘛,干嘛非得跟这几个掉出来的元宝死磕呀! 几个人扽出刀子,奔着甲板上的整箱子银子就冲了过来。 护着箱子的老爷爷们要说还真给荣大爷卖命,一看这些个番鬼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抽刀子的抽刀子,抄火枪的抄火枪,大喊一声“谁都不许动,谁动就他么弄死谁!”,就把家伙事儿指向了那几个冲过来的猴子和(rì)本子。 暹罗猴子和(rì)本子没想到老爷爷们这么给力,一时间还真不敢上前儿了,银子是好,可是也得有命拿啊,老爷爷们手里的刀子也就那么回事儿,可是搁不住人家还有火枪啊,这么近的距离,那可是一打两个眼儿,必死无疑! 可是你让这几个家伙舍了开宝箱的机会,去抢元宝? 元宝早抢得腥风血雨了,他们再去抢也他么不赶趟儿了呀。 再说了,眼前那些个宝箱可是真香啊,冲都冲上来了,不咬一口哪儿舍得啊! 结果,一时间,这几个暹罗猴子和(rì)本子就和老爷爷们对峙上了。 能当海贼的家伙,没有几个是脑子真笨的。 这几个猴子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别的海盗的注意,这些个家伙很快就明白过味儿来了,放着旁边儿的宝箱不开,净在这儿抡着刀子抢几个破元宝,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嘛! 于是乎,刚才还在那打生打死抢元宝的鬼佬儿们,突然又从仇人变成了战友,呼啦啦一大堆人抄着刀子,就把几个老爷爷和装着关银的箱子给围了,眼神儿不善地盯着几个老头儿,眼见着就要冲上去,先把老爷爷们给乱刃分尸,再开箱子抢钱。 “砰——” 就在这些个鬼佬儿刚要一拥而上,杀人劫财的当口,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吓了这些个鬼们一哆嗦。 “噗”地一下,一个站得最靠前,离老爷爷们最近的暹罗猴子突然脑袋上鲜血四溅,破碎的头盖骨夹杂着红扑扑的碎(rou)和白花花的脑浆子,四散纷飞,溅了周围的鬼佬儿们满(shēn)满脸。 这个暹罗猴子(shēn)边的几个鬼佬儿们吓得吱哇乱叫,纷纷跳着脚地就蹦出去好远。 “咕咚”一声,脑袋被打飞了一半儿,只剩下下巴颏儿的暹罗猴子栽倒在地,死尸还在那里不住地抽动着,而两个蹦出了眼眶的眼珠子,则在甲板上骨碌来骨碌去,不明觉厉地扫视着周围那一帮子鬼。 鬼佬儿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老爷爷开的枪呢,一起向着老爷爷们怒目而视着,结果发现,老爷爷们也是一脸懵,而且,他们手里的火枪没有一个是在冒烟儿的。 “嘿!孙子们,往这边儿看,在这边儿哪!” 冷不丁鬼佬儿们(shēn)后响起来一声喊,番鬼们急忙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鬼正在把手里的枪口放在嘴边,一边蔑视地看着他们这些个鬼佬儿,一边在做着吹枪口硝烟的动作。 可惜,耍了半天帅,丫连一口气儿都吹不出来——戴着个鬼面具能吹个锤子! 这个带着面具的鬼不是别人,正是荣大爷! 荣远把火枪在手里滴溜溜一转,玩儿了个枪花儿,然后随手往旁边儿一扔,下巴向着众鬼佬儿们一抬。 “喂,我说你们这帮子死鬼,我不是说了给你们每人一百两银子了嘛,怎么茬儿,嫌少啊,要再多的钱,你们下了地狱也没地方花啊,说吧,谁不怕死,不怕死的上来,只要你们能弄死我,那些老爷爷不会为难你们,这些银子都是你们的!” 荣大爷这群嘲开的,一帮子鬼佬儿都愣了。 番鬼们面面相觑: “这不是我们海贼团的团长大人吗?他说的可是当真?” “泥马当不当真,先弄死丫的不就知道了嘛!” “他手里可是还有一只火枪啊……” “泥马你傻啊,火枪只能开火一次,然后就他么是废铁一块了,重新装子弹得费半天劲,有装子弹的工夫,咱们都弄死丫一百多回了,怕个鸟啊!” “咱们并肩子上,谁被火枪打了算他倒霉,没被打着的就发财了!” “对!” “没错!” “ok!” “verygood!” 一帮子鬼佬儿互相鼓着劲儿,当下就有三个最大胆儿的家伙越众而出,向着荣远,一步一步,慢慢地(bi)近过来。 这三个家伙也是鬼精,谁也不想冲得太靠前,免得吃了小铅丸子,而那些个比他们仨更鬼精的鬼佬儿,则跟在三个人(shēn)后,想着只要荣远一开枪,他们就一拥而上,凭着这么多人,用手撕,用指甲抠,哪怕用舌头(tian)呢,怎么地也能弄死他海贼团长了,更别说他们手里还有刀子呢! 荣远看着这些个死鬼向着自己步步紧(bi)了过来,面具后面的脸上现出一抹嘲讽地微笑。 他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那些向着他(bi)近过来的鬼佬儿们都是空气一样。 “既然你们想死,那本团长就成全你们吧!” 荣大爷轻飘飘地说着,抬手举起了手里的火枪。 0180 三枪拍案惊奇 枪是好枪! ——肯塔基燧发手枪。 枪管儿够长,装药够多,瞄准基线也不短,拿在荣大爷手里,那绝对了,打哪儿指哪儿! 荣远冷眼盯着桀桀怪笑着,仿佛大灰狼来抓小红帽儿妹妹似的,向着他一步步(bi)近的鬼佬儿们,那眼神儿冰冷得,好像面前都是一群死人。 “唉……” 荣大爷轻轻地叹息一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偏要把我放出来,好了,你们死吧!” 荣远毫不犹豫,“咔、咔咔”,食指连续地扣了三下扳机。 鬼佬儿们一看,乐了—— 泥马你当你手里的是半自动m1911呀! 一支单打一,你丫非要连扣三下,你能打出三发子弹来吗?! 就你这么个开枪法儿,就算是刚才瞄准了,子弹也得让你给扣飞了! 原来咱们的团长大人,不但是个(rǔ)臭未干的娃娃,还他么是个轻武器盲,就这么点儿能耐,还在那儿跟个大尾巴狼似的,瞎他么地耍帅,你耍个锤子啊耍! 一帮子鬼佬儿兴奋了,面对着这么个棒槌团长,还他么有啥子好怕?! 番鬼们刚要发一声喊,冲上去撕吧了眼前的小兔崽子,忽然间又都愣住了。 ——这他么的是什么玩意儿?! 只见从荣远的枪口里,忽然间就飞出来三个明亮的小光团儿,那些光团倏忽地闪烁了两下,“嗖”一家伙,瞬间就飞到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鬼佬儿的面前。 三个鬼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突然间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就被这几个小光团儿给吸了出来。 仿佛是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洋洋的(rè)流所包裹,那光团儿仿佛是久违了的妈妈的怀抱,让他们感到安详,感到舒适,感到了他们几乎从没有感受过的(ài),不由自主地,他们就想要去拥抱那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光团儿,想要和那光团儿一起,去到一个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更没有恐惧的世界。 他们三个鬼是爽了,可是他们(shēn)后那好几十个鬼却傻眼了,不,应该说是颤抖了! 泥马,这是神马(qíng)况啊?! 为啥那个娃娃脸儿海贼团长手里的枪,打出来的不是小铅丸子,而是他母亲的光团儿啊? 光团儿就光团儿吧,为毛不是打出来一个,而他么是三个? 这他么地不科学啊! 泥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支单管儿燧发手枪,能打出三发子弹的呢。 不是,问题是,这小光团儿为毛不是打进(shēn)体里面,而是凭空悬浮在脑袋前面不动啊?! 咱们的海贼团长,不会是妖怪变的,会他么妖法吧! 我了个去! 你看,你看! 看那三个鬼的眼睛! 那是神马东东? 怎么有那么多的白色气体,仿佛成百上千根白色的丝线,从他们三个鬼的眼睛里冒了出来,全都被吸进了那些小光团儿里? 卧槽! 这泥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鬼佬儿们看着小光团儿悬浮在那三个领头闹事儿的番鬼面前,一丝丝白色气体,不断地从这三个鬼的眼睛、鼻子、嘴巴里面被光团儿吸了出来,全都愣住了。 一时之间,运输船的甲板上,出现了一刻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恐怖一幕,满心地震惊,除了荣远和那三个正在被光团儿吸魂儿的鬼佬儿以外,其他人全都是张着嘴,瞪着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那三个正在被吸魂儿的鬼佬儿,呆若木鸡。 很快,小光团儿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开始缓缓地向着天空上升,飞着飞着,突然“噗”地一下,光芒一闪,小光团儿便倏忽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三个被吸了魂魄的鬼佬儿,“窟通”一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全都栽倒在了船甲板上。 “轰——” 几乎就在三个鬼佬儿没了意识的(shēn)体,栽倒的瞬间,他们(shēn)后的番鬼们炸了! 不论是黄头发的,红头发的,还是黑头发的鬼们,全都争先恐后地向着远离荣远的方向退了下去,其中还有不少家伙,吓得腿儿都软了,跑都跑不了了,直接就跪在了甲板上,然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拼命挣扎着,想要离开荣远这个魔头越远越好。 荣远一看这群怂货吓得(pì)滚尿流的那个样子,轻蔑地嘿嘿一声冷笑。 “怎么?才死三个你们就怕啦!刚才那股子狠劲儿呢?来呀,来,一起上啊,你们杀了我,那上百万两银子都是你们的,来呀!” 荣远说一个来字,那些番鬼们就后退一步,说两个来字,番鬼们就后退两步,等他说到第三个来字,番鬼们发一声喊,“呼啦啦”全都跑到了船的右舷,手扒着船帮子,眼神恐惧地看着他荣大爷。 这些家伙没法不害怕呀,换谁见了能伸手之间就吸了别人魂魄的家伙,谁都得尿裤子! 问题是,能吸人魂魄还不是最可怕的,比这还可怕的是,被吸魂儿的人似乎是根本就毫无反抗的能力,你没看见那三个家伙,就算是被吸魂儿的时候,还在那儿一脸爽歪歪地傻笑着呢嘛,这三个家伙不但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就是那表(qíng),都是一脸被吸得酸爽的样子,那场面,要他么多诡异,就有他么多诡异! 而那个站在他们对立面,运输船另外一侧船舷边上,带着鬼面具的娃娃脸儿海贼团长,现在在这些个番鬼的心目中,已经彻底妖魔化了——丫根本就不是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而他母亲的绝绝对对是一只戴着人皮面具的魔鬼!一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鬼头! “圣父、圣子、圣灵,甭管圣什么玩意儿,赶紧来把这个撒旦赶回到地狱里去啊……” 从来没有祷告过的红毛儿和黄毛儿们,此刻忽然变成了虔诚的信徒,歪歪扭扭地在(xiong)前划着乱七八糟的十字。 “唵嘛呢叭(mi)吽,唵嘛呢叭(mi)吽……” 嗜杀如命的暹罗猴子们也突然皈依了佛门,不住嘴儿地念动着六字真言,希望他们从来也没信过的佛祖这会子能抽下疯,显个灵,扔个五指山镇压了面前的猛鬼先。 “南无妙法莲华经……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至于(rì)本子们,因为各家信的玩意儿乱七八糟,所以念得也是乱七八糟,只要觉得能破邪压祟的,这些孙子们就都随口念了出来。 一时间这运输船的甲板上,倒不像是海贼打劫,反而是改了万法水陆大会了。 可惜,孙子们临时抱佛脚,肯定没有个卵用! 上帝,佛祖和天照大神正在天上一边喝茶,一边看maria小姐姐跳极乐净土呢,根本就没有闲工夫搭理这些个平常不交保护费,事急了还在满嘴开空头支票,一点儿实际好处也不出的家伙们。 荣远看着这一船的临时神棍,乐了。 ——一帮子怂货,这么快就怕啦,我能告诉你们,我这法宝已经没电了吗? 0181 撒旦,路西法,萨麦尔,您是我们的神 荣远恶趣味地拿着已经没电关机了的“搜魂枪”,向着那些个鬼佬儿们一顿比划,吓得这些个番鬼们一阵地鸡飞狗跳,差点儿就翻过了船舷,要往海里跳了。 荣大爷轻蔑地冷笑一声,单手玩儿了个枪花儿,然后把肯塔基燧发手枪造型的大杀器顺手别到了裤腰带上。 番鬼们一见荣远收了法宝,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魔头吃了三个人的魂魄,已经算是基本满足了,不想再要他们的小命儿了。 这小心肝儿呀,简直都要让这个大魔头给吓出胆结石了。 这些个番鬼们刚刚喘了口气儿,还没等他们把小心肝儿从嗓子眼儿给咽回到肚子里去呢,冷不丁荣大爷向前跨了一步。 “妈呀……” 鬼佬儿们哭了,稀里哗啦地跪了一片。 “团长大人,团长大人饶命啊,你饶了我们吧……” “巫师爷爷,巫师爷爷,我们再也不敢了……” “撒旦,路西法,萨麦尔,您是我们的神,我们最(ài)您,只要您不吸我们的灵魂,要我们干什么都行,哪怕卖了亲娘老子都行啊……” 番鬼们乱糟糟哭喊成了一片,不住地跪在那里给荣大爷磕头作揖,现在荣远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再也不是那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娃娃脸儿海贼团长了,取而代之的,是会黑巫术的男巫;是嘴里露着尖牙,嘴角儿淌着鲜血的德古拉;是地狱里那个统帅万千魔军的大魔头——撒旦! 荣大爷眨巴眨巴眼睛,心说我这杀鸡儆猴儿,是不是杀鸡杀得有点儿过了,别回来猴儿是儆了,结果猴儿们变成了净(shēn)的猴儿了,等再遇上敌人,除了他么地会摆兰花指,啥也不会了,那我要你们还有何用啊! 一念及此,荣远转了转眼珠儿,计上心来。 “你们这些个鬼佬儿,烂仔……” 荣大爷站在船上,面对着一帮子人胆子吓成了狗胆子的怂货,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开始了忽悠: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你们不过就是本大爷随便扔俩钱儿,从街上捡来的流浪狗!” “你们以为你们能在本大爷手里翻出天去吗?我告诉你们,痴心妄想!” “你们这些个傻x他么也不动动你们生锈的脑子想想,本大爷要是没有什么手段,敢带着你们这些个反骨仔来劫宝箱吗?” “我还告诉你们了,本大爷法宝无数,法力无边,想让你三更死,你丫就活不到五更!” “你,说得就是你,黄毛儿绿眼睛那个,你瞪什么眼,瞪什么眼?!” “哦,听不懂啊!这么说吧,让你三点死,你就活不到五点,懂了吧?” “麻痹的一群没文化!” “接着说啊,中心思想就是,你们丫(tǐng)的绑到一起,也不是我荣大爷一个人的对手,你们的明白?!” “当然了,我雇你们来,是想让你们给我干活儿的,活儿干得好,就有钱,有奖金,有分红,有期权,有股份,分房分地分女人,不是,女人不能分!这段河蟹了!” “我雇你们来不是为了杀着玩儿的,泥马要不是你们这些个反骨仔他么地想造反,本大爷也不会对你们痛下杀手。” “所以,只要本大爷手指向哪里,你们就杀向哪里,本大爷想要谁的命,你们就给我咬谁,我保证,你就不会死,至少不会被我给弄死,明白了嘛?” 荣远吐沫横飞,叽里呱啦地忽悠了一大通,说得是口干舌燥,差点没把自己给累死。 那些个跪地求饶的番鬼们,甭管真听明白了,还是假听明白了吧,反正大概其是闹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老板说了,原谅他们这些个闹罢工还想推翻董事会的员工了,只要他们好好干,还是有前途的好同志,还是有女朋友可以大锅饭滴! 荣大爷一席话,说得那些个鬼佬儿是痛哭流涕呀,追悔莫及呀。 ——他么地这世界这么大,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板啊,自己想要人家的命,可是人家反过来,还以德报怨,说要给咱们可以大锅饭的女朋友,这他么老板简直就不是魔鬼呀,那是圣人啊,是耶和华,是释迦牟尼,是天照大神,是他么的孔老二啊! 你说我们这些家伙想要这么好的老板的命,我们还他么是人嘛! 一时间,鬼佬儿员工们是顿足捶(xiong),就差披肝沥胆,掏出心窝子里的黑心给荣大老板看了。 突然之间,一个(shēn)影蹦了出来。 “米纳桑!我来说两句啊!” 跳出来发言的不是别人,正是接到了荣大爷眼神儿暗示的对倒三六条。 “我想大家都后悔了对吧,刚才咱们太他么马鹿野郎了,当然了,对比已经躺在那里的那几位,咱们还是够不上鬼畜级别的啊,但是,今天这事儿咱们也做得是不怎么地道,大家说是不是,哎,对了,那我们为了以后能够忠心耿耿地跟着团长大人把咱们的海贼事业做大做强,做成世界海贼五百强,我提议,我们应该给团长大人交个投名状!” 番鬼们一开始听着对倒三六条说的还(tǐng)是那么回事儿的,还有几个人稀稀拉拉地投推荐票,可是最后一听到他么地要找人开刀放血,这些鬼佬儿这个气呀,心说你丫这不是要拿我们的(xìng)命换你的前程吗,噢,合着你把主意说出来了,你就不用死了是吧,到了儿还得我们出这个投名状是吧,你他么这不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嘛,真他么是个孙子! 鬼佬儿们不干了,这他么谁也不想死啊不是! 番鬼们对着对倒三六条怒目而视,要不是忌惮对面那个比撒旦还撒旦的大魔头,这些鬼佬儿兴许就一拥而上,生撕吧了他这个装(rì)本鬼子的棒子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大出这些个鬼佬儿们的意外。 就见对倒三六条突然从怀里拽出来一把肋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那个戴着手铐脚镣,刚刚被他们从船舱里带出来的那个浑(shēn)没有一块好(rou)的犯人跟前,照着他的肚子,一刀就捅了下去! 0182 事了拂衣去,深藏钱与人 一声枪响,大内正四品二等侍卫博敦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 泥马,什么玩意儿这么臭! 刚从昏迷中苏醒,他就后悔了,嘴里那不知道几年没洗,都已经板结化了的臭袜子,熏得他是臭不(yù)生啊。 “唔……唔……” 他挣扎着,想要找人把他嘴里的臭袜子给抠出来,结果一看周围那些人,他就懵了。 ——这是肿么个(qíng)况啊?! ——怎么他(shēn)边的几个人,不管是达(chūn),还是负责看管他们俩的鬼佬儿,全都是一副见了真鬼的表(qíng)?! 博敦顺着达(chūn)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怀的事(qíng)。 ——三个小小的光团儿悬浮在三个鬼佬儿的面前,一丝丝的白气从三个鬼佬儿的七窍里被光团儿给吸了出来,然后光团儿上升,消失,而那三个鬼佬儿,无一例外地,软倒在了船甲板上。 卧槽! 吸魂**! 博敦吓得是魂不附体。 鬼佬儿就是鬼佬儿,他么地连自己人的魂魄都不放过,那一会儿,自己这些个俘虏,岂不是就危险了?! 古人云,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鸿毛,反正只要是死,甭管怎么死,也就是他么地一根毛的事儿,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魂魄被人给吸走了,很明显是要祭炼什么邪魔歪道啊,那以后还怎么转世投胎啊,自己岂不是要永远受那灵魂煎熬之苦,永世不得超升啊! 一时间,博敦脑仁儿里不断地脑补着自己一会儿被吸魂儿时候的场景,至于什么刀扎灵魂啊,油炸灵魂啊,大石砸灵魂啊,灵魂摊煎饼卷大葱啊等等一系列地灵魂虐待(qíng)景,更是在他的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来回乱转,看得他是心惊(rou)跳。 他这脑子一溜号儿,荣大爷后面怎么安抚群鬼,以及一个(rì)本浪人怎么蹦出来表决心,他就都没有注意,等到对倒三六条突然从怀里抽出来刀子,一刀就捅到了他负责押送的那个钦犯朱联帮的肚子上的时候,他才突然大惊失色地发现,自己貌似,真的是要大难临头了。 泥马,怎么好端端的,你们这些个鬼们突然就把我的钦犯给杀了?! 他母亲的,这皇上的钦犯要是死了,道光老皇上还不得要我的命啊! 博敦大睁着惊恐的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qíng)看着那个(rì)本子,不但把刀子扎进了朱联帮的肚子,刀子还在肚子里面搅了一搅,搅得他博敦看着都感觉一阵肚子疼,紧接着那个(rì)本子把刀子一拔,“呼啦”一下大量的鲜血就从朱联帮肚子上的伤口里喷涌而出,哗哗地洒了一甲板,甚至就连被刀子搅断了的肠子,都从伤口里流出来一截儿。 朱联帮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上正在哗哗流血的伤口,又抬起头来迷惑地看了看眼前的(rì)本子,以及他旁边那个戴着鬼面具的人,然后晃了两晃,一下就栽倒在了船甲板上。 完了,完了! 博敦一看朱联帮倒下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妹的,你们这些天杀的番鬼!你说我的钦犯招你们惹你们啦,你们吃饱了撑的,那里有那么多的水手,我旁边还有个达(chūn),这么多人,你们这些个没天良的海贼杀谁不行啊,干嘛偏偏杀我的钦犯啊! 哎呦我的钦犯爷爷唉~~ 博敦哭了,真哭了。 泥马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海贼啊,你们这不是断我博敦的活路嘛! 博敦鼻涕眼泪齐流,比死了亲娘老子还要伤心,直接又哭晕了过去…… 荣远一看,这该演的戏码,演得都差不多了,那些个造反的鬼佬儿,也都在对倒三六条的带领下,不断地喊着什么“生是团长的人,死是团长的鬼”,“甘愿给团长一辈子当牛做马”之类的乱七八糟口号儿,向着他荣大爷疯狂地表着忠心,今天这场海盗劫关银的好戏,已经基本上是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荣远把手一摆,示意那些个番鬼们别再瞎吵吵了。 如今鬼佬儿们视荣远如魔鬼,他的一举一动,绝对能得到鬼佬儿们无条件地立即响应,霎时间,运输船甲板上就安静得只剩下了海风、海浪的声音。 “把洒出来的银子都给我放回箱子里装好,然后把钱箱子抬到圣文森特号上去,哦,对了,把那个投名状也给劳资抬回船上去,劳资要挖了他的心肝下酒!” 鬼佬儿们轰然一声应诺,竟然出奇地整齐划一。 接下来老爷爷们也省事儿了,那些个鬼佬儿还银子的还银子,抬箱子的抬箱子,瞬间风卷残云一样,就把那一百九十几万两关银,以及朱联帮的“尸体”,全都弄回到了海盗船上,那效率,简直是杠杠滴,运输船甲板上那些好东西,一扫而空。 荣大爷点点头,知道怕他的鬼佬儿,才是好鬼佬儿! 他晃晃悠悠地晃(dàng)到了博敦和达(chūn)面前,冰冷的视线不断在两个人的脸上切割。 达(chūn)目睹了荣远施法弄死三个番鬼的全过程,早就吓得心胆俱裂了,双眼一接触到荣大爷的眼神儿,立刻是浑(shēn)一哆嗦,坐在甲板上的(pì)股直往后蹭,只想离这个魔头尽量地远一点儿。 而那个博敦呢,还是两眼紧闭,躺在地上装死狗。 荣远抬脚踢了博敦两下。 “哎,哎,别装死了嘿,你丫再不睁眼,我可吸你的魂儿了啊。” “唔……唔!” 博敦吓得“哧楞”一下就从地上跪了起来,想说点儿求饶的话,但是嘴里堵着臭袜子,啥也说不出来,只能鸡哚米一样地疯狂给荣大爷磕头。 荣远鬼面具后面的脸上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行了,行了,二位大人,你们省点儿力气吧,多谢你们啊,给我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是却之不恭啊,就笑纳了,好了,本团长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话,荣远一招手,带着运输船上剩下的鬼佬儿,就返回了海盗船。 接着,飘扬着戴草帽儿骷髅海盗旗的西洋大帆船,解开了和运输船靠帮捆绑的缆绳,高高地扬起了风帆,渐渐地远去,慢慢地消失在了海天相接处,海平面的另一边。 待得完全看不见海盗船的影儿了,达(chūn)和博敦这才敢由打甲板地面儿上站起来。 两人刚要说话,才反应过来,嘴里还堵着臭袜子呢,赶紧地一顿乱抠,把臭袜子从嘴里给抠了出来,然后是一顿猛吐。 “我说达(chūn)大人,咱们一个丢了关银,一个死了钦犯,咱俩可怎么办啊?” 吐得脸色惨白的博敦,哭丧着脸,向着同样脸色惨白的达(chūn)问道。 0183 只能得到烂番茄的表演 “怎么办?!当然是先赶紧赶到虎门,请提督关军门无论如何发大兵去海上搜剿海盗啊,这时间要是耽搁久了,海盗跑到了满剌加、马来亚,咱们就彻底玩儿完了。” 达(chūn)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剩下没死的水手们,该(cāo)帆的(cāo)帆,该掌舵的掌舵,赶紧地把船往回开。 “那之后呢?” 博敦自己是方寸已乱,再说他就是不乱,也是一脑袋糨子,只能不断地询问达(chūn)还有什么办法。 “之后?之后当然就是赶紧回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在京里赶紧活动咯,争取在官家的报告进京之前,咱们能抓紧时间把事(qíng)运作好,不过博敦大人哪,这次的事(qíng),咱俩想要脱罪可是难上加难,只要不死,就已经是万幸了,想要保住了脑袋,咱俩还得合计合计……” “达(chūn)大人之言,正和我意……” 博敦点点头,两个人就钻到船舱里,嘀咕去了…… 运输船来的时候,顺风顺水,回去却是逆风逆水,那个船速啊,比乌龟爬还慢,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开到珠江口呢,把心急火燎的博敦和达(chūn)给急的呀,简直是抓耳挠腮,坐卧不宁。 “我说达(chūn)大人,咱们这船,是在往前走吗?我怎么觉得好像一直没动地儿呢……” 缠了满头的绷带,官服撕得是一绺一绺的,跟(tào)了一条破墩布一样的博敦,眼神焦急地望着汪洋大海,向着达(chūn)问道。 达(chūn)一只胳膊用绷带吊在(xiong)前,同样也是急得满嘴的燎泡。 “唉,没办法呀,博敦大人,咱们这船本来就不是快船,现在逆水行舟,哪能快得起来。” “唉——!” 博敦懊恼地一拍船帮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大人,大人,前面有水师的船队!” 突然,瞭望哨惊喜地叫了起来。 “什么?!” 博敦和达(chūn)立刻就仿佛脚下装了弹簧一样,几步就蹦到了船头,举目向着远处一望,可不是吗,一拉溜儿十来条炮船,从珠江口内逶迤而来,正在向着他们这边靠近。 “嘿呀!太好了。” 达(chūn)高兴得直拍巴掌。 对于他来说,越早找到水师,那夺回关银的希望就增大了那么一分,他当然高兴了。 水师的船队顺风而来,速度不是一般地快,仅仅两刻钟不到,就已经来到了运输船的前面。 “对面可是遇到了海贼的粤海关运船?” 水师船队打头儿的一艘高大炮舰上,传来了飘飘忽忽的问话声。 “正是!” 运输船上自然有嗓门儿大的水手回应。 片刻,大炮舰就靠到了运输船的船舷边,“呼啦啦”几条缆绳抛了过来,双方把船靠到了一起。 两船刚刚靠泊好,一个枯瘦的纸片儿人儿就从炮舰上跳到了运输船上,不是别人,正是水师提督标营参将麦德功。 博敦和达(chūn)一看麦德功官服补子上的豹子,赶紧过来参见。 “罪臣博敦、达(chūn),参见参将大人。” 麦德功一看这两位大人,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把自己的脑袋裹得跟个印度阿三似的,绷带上全都拿鲜血染得通红,另一个胳膊上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拿绷带吊在脖子上。 “二位大人这是……” 博敦和达(chūn)心说,我能告诉你,这是我们俩商量出来的苦(rou)计吗?可疼了,真的。 “唉——” 达(chūn)叹了口气。 “不瞒参将大人您说,我二人押送着粤海关近两百万两关银,准备解送到京城去交予内务府,哪想到这才出了珠江口,就遭了海贼,那些海贼势力可大了,光西洋式样的帆船,就有五六,呃,七八艘,其他的小船无数,我们英勇奋战,人人带伤,杀伤了海盗无数,你看,甲板上这不还留着十几具海贼的尸首呢嘛……” 说到这儿,达(chūn)一指甲板上,那些因为抢银子自相残杀而死的鬼佬儿。 这时候博敦接过了话茬儿,接着往下编。 “大人,我们虽然死战不退,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啊,最后还是被海盗冲上了甲板,劫夺了关银,我二人无能啊,没有保护好皇上的财产,辜负了圣上的希望,我们不如死了算了啊……” 博敦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就开始捶(xiong)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麦德功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俩孙子在自己面前表演,心说你俩在我面前装,有意思吗?选错对象了好不! 今天你们也就是碰上我了,你们要是碰上了别人,就你们一张嘴,说出海贼有七八艘西洋样式的大炮船,就是比我现在带来的炮船数量再多个两三倍的水师船队,也得让你们吓得立刻望风而逃,你俩还是留着你们这些个拙劣的表演,去给你们上官看吧。 一念及此,麦德功也懒得再看这俩家伙那只能得到烂番茄评价的表演了,他向着两个蹩脚演员一抱拳。 “二位大人,本官今(rì)带船队出洋训练,刚巧就碰上了被海贼打退了的水师炮船,知道了你们正在遭受海贼攻击,我立刻就率领船队赶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关银被劫一事干系重大,本官立刻就派轻快巡船送二位大人去羊城,向上官禀报……” “哎呀,太好了!真是多谢大人了” 达(chūn)一听麦德功说要用快船送他们回羊城,立刻喜出望外,向着麦德功千恩万谢起来。 麦德功一摆手。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大人不必多礼,另外,本官即刻带领船队开始追击海贼,希望能在海贼远遁之前,就将关银夺回,本官告辞了,二位多保重。” 麦德功话不多说,向着博敦和达(chūn)拱手而别,问明了海贼远遁的方向,带着船队就追了下去。 博敦和达(chūn),则上了麦德功留下的一条快船,先运输船一步,回到了羊城。 俩人回到羊城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了,但是这俩人在粤海关里面一出现,立刻就仿佛是给羊城官场上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几乎是所有的官儿,不论是两广总督、羊城将军,还是巡抚、布政使、臬台、知府,就连小小的南海县,都坐不住了,为啥?皇上的私房钱在你家地面儿上让贼给劫了,你能没责任?! 0184 飞来飞去的锅 深夜的两广总督府议事大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从两广总督邓廷桢以下,什么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知府、知县,广州将军,满汉八旗,水陆绿营的提督、营官,几十个官员乌泱乌泱坐了一屋子,简直是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此刻,一堆官员的中间,众目睽睽之下,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家伙。 一个头上绷带缠得仿佛印度阿三,一个脖子上用绷带吊着膀子,正是急急忙忙赶回了羊城的博敦和达(chūn)二人。 “各位大人,事(qíng)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下官无能啊,实在是海贼太多了,杀完一拨又来一拨啊,实在是杀不过来了,那些个海贼,光西洋样式的大炮舰,就有十好几条,中小船只更是数不胜数,下官等拼了命,也没能护住了关银,下官和博敦大人都在战斗中受了伤,昏了过去,等醒来后,关银已经被海贼给劫走了……” 达(chūn)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满脸悔恨外加惊恐地在那里絮絮叨叨,又添油加醋地把和麦德功说的那一(tào)叨咕了一遍,不过这一次,这家伙显然是经过了事先的演练,演技比给麦德功叨咕的时候,好了很多。 听完了达(chūn)的汇报,邓廷桢拿眼扫了水师提督关天培一眼,转头望向了(shēn)边的钦差大人,领侍卫内大臣阿昌阿,以及粤海关的监督豫堃。 “钦差大人,豫堃监督,此事涉及皇家,您二位有什么意见。” 堂堂的封疆大吏,两广总督,对这两个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可见二人地位之特殊。 且不说这两个家伙一个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一个是皇上的钱袋子,就是那下面跪着的两个官儿,一个是大内侍卫,一个是隶属于内务府的粤海关官员,都不是他两广总督的下属,按官场的规矩,他邓廷桢是没有权力处置的,所以这个事儿怎么处理,还真得看阿昌阿和豫堃是怎么个说法儿。 阿昌阿一直在那里闭着眼听着,仿佛发生的事儿,与他毫无关系似的,就连邓廷桢问起,他都只是睁开眼睛看了看,一点表示都没有。 豫堃却坐不住了,不管怎么说,关银是他的,丢了关银第一个吃瓜落的肯定是他。 他向着邓廷桢一抱拳。 “督宪大人,海关银被海贼劫掠,粤海关的下属虽然办事不力,但也是因为海贼实力确实太强,事前钦差大人还从水师借调了两艘炮舰护航,却也是没能阻止海贼杀人劫银,以下官的愚见,我们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谁来负这个丢失关银的责任,也不是处理下属,而应该是尽快地派出水师,去追剿海贼,追回关银。” 豫堃的表态,等于是护犊子加甩锅,直接就把这丢关银的锅甩给了水师提督关天培。 关天培年岁已经六十有余,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哪能不知道豫堃肚子里的小九九儿。 他当下就把豫堃给顶了回去。 “当初钦差大人找本督借调炮舰的时候,本督就曾言明,这海上时有外番袭扰,还是不要走海路的好,可是钦差大人和豫堃监督执意要走海路,如今出了事,外洋那么大,让我的水师去找那些个生番,我到哪里找去!” 阿昌阿本来在那里一副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样子,一听关天培直接把锅甩到自己头上来了,这还得了,这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了嘛! 他一拍太师椅的把手,(yin)阳怪气儿地就开了腔。 “关军门,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海疆不靖,那就是你们水师的责任,你要是尽忠职守了,哪里还会来的海贼,你自己玩忽职守,坐失了关银,难道还要我们替你顶罪不成?!” 关天培是个火爆脾气,他怎么说也算是个封疆大吏,也不是当真就怕了这个内务府的钦差,当下也是鼻子冷冷一哼。 “钦差大人,外洋那么大,生番们随时可能会出现,我们水师就算是天天提防,也防不住人家会来,我们水师只要确保,这大清的海域内没有海贼的落脚之处,没有大清子民下海成为海贼,也就算是终于职守了,至于外洋的生番,那是防不胜防的,只有说他们来了,我们和他们开战就是,哪有千(rì)防贼的道理,再说了,我们水师不是有在附近巡哨训练的战船,已经去追剿那些生番了嘛。” “是吗?南海县,你的仵作去看过了吗?运船上的海贼尸首,果然都是生番吗?” 阿昌阿三角眼瞪起来,眼神穿过大厅,死死地盯着坐在末座的南海县知县虞宏文。 虞宏文本来觉得事不关己,就是天塌下来,那不是还有那么多的高个儿在自己前面顶着呢嘛,所以他坐在那里,几乎是一边支起一只耳朵听着大官儿们唇枪舌剑,一边在那里打盹儿,冷不丁地这个钦差大人突然就问起他来了,直把他惊出了一(shēn)的冷汗,一下瞌睡就飞到爪洼国去了。 那阿昌阿的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他,让他感觉(pì)股下面好像是坐了个锥子,简直就没法儿好好坐住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照实际(qíng)况说? 那些个尸体里面确实都是外番的鬼佬儿,可是这么说无疑是得罪了钦差大人,人家钦差大人几乎都不用自己出手,只要动动小脚趾头,他虞某人丢官罢职都是轻的,弄不好就得砍头抄家! 顺着阿昌阿说? 这不还是一样嘛! 自己说了瞎话,关大提督能饶得了他? 邓廷桢一看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别关银没追回来,自己这一省官场再闹个鸡犬不宁,可就坏菜了。 他急忙出来打圆场,和稀泥。 “二位大人,二位大人,都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啊,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丢了关银着急,这不是你们哪方的责任,这种外洋来的番鬼,充其量只能算是天灾**,刚才滋圃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已经有舰船去追剿海贼了,这么着,关军门你再加派船只出海,外洋那么大,一队船肯定搜不过来的,钦差大人和豫监督,您二位看看,是不是要给圣上知会一声啊?” 阿昌阿一看两广总督出来打圆场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督宪大人,皇上那里,我们自然要递折子禀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也不敢蒙蔽圣上啊,至于关银,还是请关军门尽力去追剿吧,追回来大家相安无事,追不回来嘛……嘿嘿……” 关天培实在受不了这个家伙那(yin)阳怪气儿的样子了,他“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邓廷桢一拱手。 “大帅,我这就去布置,出动全部水师去追剿那伙儿海贼,不过外洋广大,众位大人也要做好关银追不回来的准备,皇上圣明,到时候到底谁该负责任,就由圣上裁夺吧!告辞!” 关天培说完,一转(shēn),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议事厅。 0185 关大提督今天晚上不断地打喷嚏 “哎,滋圃,这……嘿——,这老头儿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急脾气呢!” 邓廷桢一看关天培直接把钦差大人给晾这儿了,心里有些埋怨这关老提督,心说人家阿昌阿到底是个钦差,你和人家这样硬刚,万一人家跑到皇上跟前给你咕咕两句,你说你怎么死的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得罪他干嘛呀! 他与关天培共事多年,知道这老头儿是个倔脾气,对他也是无可奈何,也只能等散了会之后,偷偷给皇帝上一道折子,帮着这老头儿分说分说了。 邓廷桢一看,这追剿海盗,追回关银,最主要的角色已经走了,别人也就别杵在这儿了,当下发了话: “各位大人,海贼虽然凶恶,但是外洋广大,没有准确的(qíng)报,他们是不可能这么正好就堵截了运送关银的船队的,所以,这羊城之内一定有海贼的内线……” 说着话,他斜眼瞥了阿昌阿和豫堃一眼,然后接着往下说: “各位大人回去,最好连夜去追查一番,但凡有点线索的,都不要放过,抓住了海贼的内线,也许就能知道海贼的据点在哪里,城里有没有海贼的家人亲属,这些也许对追回关银,都会有些用处的,另外,各处口岸的军兵也要严加把守,海贼势大,不要被他们犯了境。” 大厅里坐着的一大堆文武官员立刻起(shēn),躬(shēn)向着邓廷桢施礼。 “属下定遵督宪大人嘱托,勤勉任事。” “好,好。” 邓廷桢点点头,用手拿起(shēn)边桌上的茶碗。 下面的官员们齐声道声“告辞”,就纷纷转(shēn)走出了厅堂,偌大的大厅里,就只剩下了皇帝的钦差阿昌阿、粤海关监督豫堃,以及下面跪着的博敦和达(chūn)。 邓廷桢掀开了盖碗儿,抿了一口碧螺(chūn),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阿昌阿和豫堃。 “这两个人就请二位大人带回去发落吧,毕竟是皇家的人,不是我们外官可以管的。” 阿昌阿脸上露出一丝笑模样。 “多谢督宪大人啊。” 邓廷桢忽然脸上神色一肃。 “钦差大人,那钦犯,确实是死了?” 阿昌阿脸上神色一变,突然疾言厉色地盯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人问道: “我再问你们一遍,那个朱联帮,你们真的是亲眼看着他死的?” 跪着的博敦和达(chūn)一听,立刻摆出一脸的哭丧相,磕头如捣蒜地向上回禀: “钦差大人,督宪大人,那朱联帮,确确实实是我二人亲眼看着,被那些个番鬼们用刀给捅死的,那番鬼不但捅了他,还用刀在他肚子里搅了搅,搅得断了的肚肠都从创口里流了出来,那是必死无疑啊。” 邓廷桢一听这两个人的话,脸上犹疑不定起来。 这次皇上派了领侍卫内大臣阿昌阿当钦差来查办这个钦犯的案子,而且一直是神神秘秘,捂捂盖盖地,就连他这个两广总督,都不知道内在的详(qíng),可见皇上对这个钦犯,肯定是极端重视的,所涉及的事(qíng),也肯定是有关皇家的秘辛,对于这种皇家的神秘事儿,他邓廷桢是宁愿敬而远之,得不掺和,就不掺和。 所以说,这件事里虽然还有些蹊跷吧,例如,为什么海贼没有杀了这两个当官儿的,也没有杀那些投降了的水手,反而杀了这个朝廷的钦犯,而且不但是杀了钦犯,还把钦犯的尸首给带走了,这里有些地方是说不通的,但是他却无意去提醒阿昌阿,因为如果阿昌阿够聪明,他自己就会意识到这件事里面的问题,如果他阿昌阿傻呢,那就傻吧,这钦犯就算是真的死了吧,最好不要再横生枝节了。 这皇家的事儿,沾上就是麻烦不断,他邓廷桢可是不愿意再被卷进去了,光死了个钦犯就够麻烦的了,要是还要清查这死人到底是死没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还不把他这一省的官员们全都扒层皮呀! 就说现在,虽然说自始至终,这钦犯的事儿都是这阿昌阿在抓,根本就不归他管吧,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人是死在自家的地界儿上,自己多多少少都有责任。 特别是这次的事(qíng)还牵扯了关天培,他可是不希望这老头儿老了老了,落个丢官罢职的下场。 所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得糊涂啊! 他按下了提醒阿昌阿,这杀钦犯的事儿里面有蹊跷的念头,反而开始想着怎么为关天培这个老头儿转圜。 首要的一件事,就是得确定这钦犯死了,到底在皇上那边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会不会龙颜震怒,真的把关天培罢职,甚至抄家。 想到这儿,邓廷桢向着阿昌阿试探地问道: “钦差大人,那钦犯死了,会不会耽误皇上的事(qíng)啊?” 阿昌阿靠在椅子背儿上,耷拉着眼皮,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不瞒督宪大人您说,要说是对皇上的心(qíng)一点儿影响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呢,这个人(shēn)上的秘密我已经掌握了,其实皇上也就是要他(shēn)上的一块儿纹(shēn)图案而已,我已经照着画下来了,所以呢,这个人其实死不死的已经不重要了,之所以解送他上京,也就是因为皇上那边催我尽快抓住所有案犯,我被催得急了,先送一个人去皇上跟前帮我顶一顶,缓一缓而已。你放心,我今晚就安排急递进京,把我画下来的图样送去,皇上见了图样,估计也不太会追究死了钦犯的事了,倒是豫监督这边的关银嘛……督宪大人您是知道皇上的脾气的,这件事才不好办呀。” 旁边的粤海关监督豫堃一听阿昌阿提到了他,赶紧地连忙点头称是。 “就是啊,督宪大人,一百九十几万两银子啊,皇上要是知道银子没了,那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儿呢,就算是关天培他也有责任吧,但这银子的该管是我啊,不管关天培他会怎么样,我肯定是难辞其咎的,所以啊,督宪大人,求您和关提督他老人家好好说说,一定要帮我把银子给追回来啊。” 邓廷桢一听这两个人的话,心里就有了底了,至少,那死了钦犯的事儿,不算是个大事儿了,如果光是银子的问题,一百多万两,以羊城的富庶,还是承担得起的,要是关银真追不回来,说不得,他还是得帮着关天培凑些银子,过这一关的。 一念及此,邓廷桢对着豫堃一笑。 “豫监督不必着急,本官定会向关提督说项的。” “如此多谢督宪大人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大家也就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于是阿昌阿和豫堃带着博敦和达(chūn),由打总督府里告辞出来。 两人一边站在总督府外面等轿子,一边低声地商量。 “钦差大人,这次您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啊,咱们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个水师的丘八(shēn)上啊。” 豫堃哭丧着脸,仿佛丧家犬一样哀求着阿昌阿。 “这个自然,不过我一个人不行,咱们得一起使劲儿,我这(pì)股也还没擦干净呢,那不是还死了钦犯呢嘛。” 阿昌阿一改在总督府里昏昏(yù)睡的样子,眼睛睁得滴溜圆。 “正是,正是,下官一切以钦差大人马首是瞻。” 豫堃赶紧地点头同意。 阿昌阿左右看了看,除了亲随,旁人离得还远,他凑到豫堃耳朵边,轻声地说道: “我和你说啊,这次的事儿,一定要栽到关天培的(shēn)上,才能保咱们的顶戴,明白不,走,咱们回去好好合计合计,怎么给皇上写折子。” 0186 荣大爷捡到宝了 同一天晚上,羊城府里面的官员们吵了个鸡飞狗跳,一晚上没有睡觉,然而外洋上的某个小岛上,却是(rè)闹异常,一派烹羊宰牛,犒赏三军的喜庆气氛。 荣远和麦德功两个抢劫关银的始作俑者,根本就不关心他们搞的这个小动作,会不会把天给捅出个窟窿。 对于荣大爷来说,我是穿越分子,我他么怕谁啊! 对于麦德功来说,一切尽在计划之中,山人妙计安天下呀! 丫就差拔下几根鸡毛,做成把扇子,扇一扇风,过过诸葛孔明的瘾了。 “来,麦大哥,小弟敬你一杯,没有你鼎力支持,小弟这个招安的计划,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得了吧,你都快吓死我了……” 麦德功和荣远碰了碰杯,一仰脖儿,杯中酒一饮而尽,一点儿也看不出他会被吓死的样子。 “我说贤弟你可是够胆儿肥的啊,皇帝老子的皇纲你都敢劫,要不是老哥早就被你拉上贼船了,哥哥我说什么也不能跟着你趟这趟浑水啊。” “别呀,哥哥,小弟可全指望着你了,你不帮小弟的忙,小弟可就死无葬(shēn)之地了,再说了,这次买卖要是做成了,哥哥你指不定还得高升呢。” 荣远嘿嘿一笑,开始给麦德功唱喜歌儿。 “行了,行了,你小子,我倒霉就倒霉在你这张嘴上了,太他么会灌**汤了,来,走一个。” 麦德功举起酒杯,又和荣远干了一杯。 “哎,我说贤弟呀,你就没想过,咱哥儿俩把那老皇上的钱给他分了吗?” 麦德功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了,这财迷鬼又开始活动小心思了。 “哥哥你没事儿吧?” 荣远撩起眼皮,眼睛里寒光一闪而逝。 “哥哥,我跟你说啊,小弟孝敬了你小三十万两银子了吧,这些个钱,足够你天天娶小妾,(rì)(rì)做新郎的了,你那一家子几十年也花不完这么多钱,你还要这关银做什么?!人活一辈子,最关键的就是活得自在舒坦,你说你分了皇纲,你还睡得好觉吗?万一事发了,你一个人跑路容易,你一家子十几房姨太太,七八个孩子,都能跟着你跑路吗?到时天下之大,没有你立锥之地,只能在海上漂着,就跟我手下那些个番鬼一样,你说你这一辈子不就完了嘛!” 让荣远这一说,麦德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吓得酒醒了一半。 “兄弟你所言极是,哥哥我差点儿就财迷了心窍啊。” “人之常(qíng),人之常(qíng)啊……来,干!” 荣远赶紧给麦德功解尴尬。 “哥哥,我怕夜长了梦多,要不咱们明天就回羊城吧。” “着什么急……” 麦德功一听荣远说转天就回去招安,直摇脑袋。 “兄弟,我跟你说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内务府和粤海关那些个孙子,他们绝对不敢隐瞒不报,但是,他们也会做手脚,这进京的折子,最多挂个六百里加急,没准儿,还兴许就走个四百里,三百里的普通加急呢,为的就是打时间差,要是关银追回来了,他们肯定会挂八百里加急给京里送捷报,你要是明天回去,弄不好,道光爷也许就先看见了捷报,等他纳了半天闷儿,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兴许那之前的报丧折子才到他手里,你说,他什么心(qíng),给咱们的赏赐,能有多少?!” 荣远一听麦德功的话,“啪啪”地直拍大腿。 “哥哥唉,我的好哥哥,还是你懂得这官场上面的弯弯绕儿啊,行,那明天,咱俩就接着在海上遛弯儿,转磨磨儿。” “嗳,这就对了,跟你说啊,兄弟,听哥哥我的准没错儿!来,再走他一个!” 荣远和麦德功这一顿酒,一喝就喝到了下半夜,直喝到麦德功酩酊大醉,在凳子上都坐不稳了,直往桌子底下出溜,这才算完。 荣远招呼着麦德功的亲兵把他架上了水师的大炮舰,进了船舱安顿他睡下,这才从大炮舰上下来,一转(shēn),上了自己的旗舰,圣文森特号。 他来到了自己的船长室,推门进去,就看见海老大和对倒三六条在里面,正在给朱联帮(shēn)上的伤口换药。 一看见荣远进来,朱联帮连忙挣扎着就要起来,荣远赶紧伸手按住他,又扶他躺在了(chuáng)上。 “永礼,多谢你相救啊,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见咱们兄弟了……” 朱联帮话没说完,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快别这么说,咱们兄弟是过命的交(qíng),没有你们,我早就饿死了,救你是应该的,你再说谢谢,我可就不理你了……” 荣远说着说着,也更咽了,他是内疚的。 要不是他为了扒朱联帮那一(shēn)夜行衣,突然出手打晕了他,就凭朱联帮的(shēn)手,怎么可能被官兵给抓住,说到底,朱联帮今天弄的这一(shēn)伤,一条命只剩下了小半条,还都是他荣大爷给害的呢。 虽然说不知者不罪吧,但是荣远心里的这个坎儿他自己却过不去,今天能把朱联帮给救出来,不管怎么说,也是去了他心里的一块心病。 “老海,你是老江湖了,你看联帮的伤,会不会有事?” 荣远为了掩饰泪水,把头别了过去,问起(shēn)边的海老大。 “大人,您算是捡到宝了,要说咱们舰队里缺医少药,还真不好办,可是这个对倒(shēn)上,竟然有上好的伤药,这已经换过一次药了,眼见着朱兄弟(shēn)上的伤,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有些新伤已经收口了,一些烂的老伤,我用沾过酒的刀子把烂(rou)割了,上了药,也在好转啊。” 海老大笑眯眯地把对倒三六条给夸了一顿。 “是吗?” 荣远惊喜地回头,上一眼下一眼地又打量了对倒好几眼。 “嘿,我还是真捡到宝了啊,对倒你很不错,今天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变戏法儿假装杀死了朱兄弟不说,你竟然还会医治他的伤,很好,一会儿我赏你二百两,不,四百两银子。” 对倒一听说有这么多赏钱可以拿,这个乐啊,直接就给荣大爷跪了。 “谢团长大人赏,三六条我没有海大人说的那么神,我也就是以前被那些个武士老爷们鞭打的时候,从别的苦力那里学来的伤药配制方法,这不正巧(shēn)上还带了不少以前配制的伤药嘛,就全给这位朱大人用上了……” 对倒三六条一高兴,就把自己(shēn)份的实话给说出来了,接着,他话锋一转: “不过,团长大人,小的(shēn)上的伤药马上就要用完了,咱们这海上荒岛也没地方采药,您得赶紧想办法啊。” 0187 为朱联帮发愁 荣远听了一皱眉。 这朱联帮的伤势刚刚见了点儿起色,要是药没了,那一切还不是白扯?! 荣远正在那儿烦心对倒三六条的创伤药呢,旁边的海老大也说话了: “大人,小朱这伤势,我看还是不能在海上颠簸太久,得尽快找个地方静养调理,否则……” 海老大话没说完,但是那意思,谁都明白。 荣远一听,不由得眉头皱得就更紧了。 这个时候,羊城那边肯定是撒出来大把的水师,满大洋地正找他呢,他要是开着船把朱联帮送回陆地上去,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虽然说他的西洋护卫舰,船坚炮利跑得比兔子还快吧,可是真要是遇到了水师大批的战船,那也得有一顿好打,弄不好,就不知道又会鼓捣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儿出来。 “永礼,永礼,你别为我的事儿发愁……” 朱联帮一看荣远愁眉不展的样子,知道自己这兄弟为难,赶紧给他吃宽心丸儿。 “我能脱离开虎口,再见到昔(rì)的兄弟,此生已经无憾了,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兄弟你的大事,一定不要再因为我冒险了……” “联帮你说哪里话!” 荣远一拨拉脑袋。 “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你给救出来,要是刚救出来你就挂了,那我不是白折腾了嘛。你安心地养伤吧,我肯定会想到好办法的。” 说完了,荣远示意海老大和对倒继续照看着朱联帮休息,自己就由打船长室里走了出来。 他刚刚登上甲板,想借着海风吹一吹发木的头脑,仔细想想办法,却听见背后脚步声响,他回过头去一看,就见对倒三六条跟在他(shēn)后,也爬到了甲板上。 “团,团长大人,我倒是有个法儿,不知道……” 对倒来到荣远的(shēn)边,点头哈腰,一脸谄笑。 荣远没心思和他玩儿猜猜看,冷冷地说道。 “有话就说,有(pì)就放!” “哎,那个,小的想,能不能先把朱大爷送到马考去?” “不行!” 荣远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把对倒的办法给否了。 “马考有好大夫吗?就那些个西洋的土鳖大夫,除了放血就是放血,把朱联帮送到马考,早晚得让那些个西洋兽医给他整死,再说了,马考是粤海关申报进关卸货之前,西洋商船的锚地,粤海关在那里是有眼线的,一旦走漏了风声,那不是把朱联帮往虎口里送吗,不行,绝对不行!” 对倒一看自己的法子荣大团长根本就不予考虑,眼珠儿转了转,又想出来一个办法。 “要不……,咱们到海上去找一艘英吉利的货船吧,咱们这海贼团里有不少家伙都和英吉利有关系,咱们找一条能说得上话的货船,让他们把朱大老爷给送到羊城去。” 荣远一听,嘿,这倒是个办法,反正那些走私公班土的英佬儿,也得去伶仃岛卸货,要是让他们把朱联帮带到伶仃岛,自己那四个兄弟不是还在伶仃岛避难呢吗,这不正好兄弟团聚了,有张东星、马洪兴他们几个,再加上伶仃岛还有郑问秋那些天地会的人,照顾朱联帮应该不会有问题。 想到这儿,荣远脸上露出了笑模样。 他伸出手来,在对倒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两拍。 “好,很好,你很好,对倒啊,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明天咱们就找条英佬儿的船带朱联帮走,你再找两个靠得住的,跟着一起护送,等圆满完成任务,我一定重重有赏。” 对倒一听说重重有赏四个字,那原本就躬着的腰更塌了,一脸孙子相儿地赶紧给荣大爷打躬谢赏。 第二天天光一亮,荣远就跑到了麦德功的船上,结果麦大参将宿醉未醒,还在那儿做着娶二十房姨太太的(chūn)秋大梦呢,荣远给他的亲兵留了话,就说自己先带着海贼船队出发去找英佬儿的船了,让麦德功哪儿也别去,就在岛上等着,过个一两天他就会回来。 给麦德功留完了话,荣远就带着他的小型舰队,拔锚启航,离开了小岛。 要说这大洋之上,虽然是碧波浩淼,但是商船也不是在海上乱转悠的。 商人重利轻别离,对于远洋海商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时间,所以他们都会走现成的航线,这些商业航线,要么是距离最短最直接的,要么是补给方便的,还有就是比较安全,少有风暴、浅滩、海贼的,所以想要找英佬儿的商船其实也简单,从东南亚到羊城的商业航线就那么几条,只要到航线上蹲着等,就可以了。 荣大爷带着小舰队在海上转悠了仅仅半天的时间,就让他碰上英佬儿了。 当他在千里镜里面远远地看到,海天相接的天际线处,出现了几只帆影的时候,他甭提多高兴了,立刻一挥手,带着两艘高高飘扬着葡萄牙海军旗的护卫舰,就向着远处的商船队驶了过去。 那几艘英佬儿的货船,一开始还在不慌不忙地按照原来的航线慢悠悠地航行着,可是等到了用千里镜能互相看清船上人员的时候,这几艘船突然一下就慌乱起来,纷纷地(cāo)帆转舵,乱七八糟地分了好几个方向,就要落荒而逃。 荣远一看英佬儿的架势,就明白了,自己这边穿帮了。 为啥?自己这假葡萄牙海军没有人穿军装呗,再说了,哪有葡萄牙海军军舰上还有一大堆暹罗猴子和(rì)本子的,对了,还有好几个白发苍苍的华夏圣诞老人呢。 这下荣远倒不好办了。 他是来求人办事的,又不是来抢货的,总不能随便找一艘英佬儿的商船靠上去,先给人家一顿炮擂,然后再跳帮过去吧。 什么?靠上去商量? 拜托,人家英佬儿的远洋商船都是武装运输船好吧,人家也有炮! 你丫一艘海盗船胆敢大模大样地靠上去,人家就胆敢先给你一顿大铁蛋尝尝! 荣远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自己现在可是海贼啊,人家英佬儿看见他,第一反应不是上来(tào)近乎,而是赶紧脚底下抹油啊。 0188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船 荣远小海盗遇到了新问题,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搞才好。 正在他琢磨着,是不是先找一条航速最慢的英佬儿商船,冒个险,过去别个t字头,看看能不能给人家别停了,再和人家打旗语商量商量呢,忽然就看见商船队的最后面,一艘高高的桅杆上,风帆吃饱了风的船,乘风破浪,向着他的这边,高速地航行了过来。 我了个去! 这英佬儿就是牛x啊,竟然连海盗都不怕?! 荣远看着那艘向着他的海贼船队高速靠近的帆船,一脸懵。 他赶紧地举起千里镜,向着那船仔细一看—— 卧槽! 是他母亲的英佬儿的护卫舰! 敢(qíng)这英佬儿的商船队是有人护航的。 他再仔细看看。 嘿! 这船他认识——黑珍珠号! 这可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船啊,想要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 荣远正在那高兴呢,忽然就看见黑珍珠号开始(cāo)帆转舵,庞大的舰(shēn)侧了过来,船舷侧面密密麻麻的炮门一个接一个地打开来,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被推出了船舷。 荣大爷吓得一激灵——这泥马是要跟我玩儿真格的啊! “赶紧地,收帆,下锚,停船!” 荣远急忙一连声儿地吩咐了下去。 要说荣大爷这命令可是够危险的,在英佬儿的护卫舰炮口下面收帆停船,那就等于是在人家面前脱了衣服,摆出个伏地撅腚的架势,然后说一声“大佬儿,您随便来”,要是英佬儿一个不高兴,轰隆隆给你丫一顿(shè),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鬼佬儿们自从前天被这个法力无边的海贼团长给收拾服帖了之后,对荣远那是绝对地服从,只要是荣大爷发话,那就绝无二话,哪怕是让他们跳火坑,这些个鬼佬儿也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立刻就会跳下去。 对于自己这个撒旦附(shēn)的海贼团长,海盗们充满了谜之自信——撒旦说停船,那就停船,谁敢对撒旦无礼? 除非是耶和华他老人家亲自来! 当然了,荣远也不是说冒无谓的风险。 毕竟他船上还挂着葡萄牙海军旗呢不是? 这一番收帆停船的做派,说明了他们没有恶意,再加上船上挂着葡萄牙海军旗,就算是英佬儿对荣远这两艘船的(shēn)份有所怀疑吧,至少应该不会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先给荣大爷一顿(shè)吧。 荣远的估计还真没错。 黑珍珠号上的舰长还真没打算上来就给荣远吃一顿铁元宵。 不管看上去像不像海盗,毕竟人家船上的炮门都没开,又是挂着葡萄牙海军旗,你要是鲁莽地突突了人家,万一真是葡萄牙海军,那不就成了国际纠纷了。 所以黑珍珠号也就是做出一个攻击的样子,确保在对方一旦露出任何异样的时候,可以先发制人发动炮击,这也就足够了。 待得黑珍珠号的舰长看清了那个站在对面船头,向着他挥舞手臂的青年,长的啥样的时候,不由得是一脸地古怪。 ——对面那个鬼不是大清水师的少校,叫查什么……,对,查理的那个家伙吗,怎么又跑到葡萄牙的军舰上来了? 黑珍珠号的舰长一点手,就把查尔斯上尉给叫了过来。 “你看看,对面那个家伙是不是之前到咱们船上做客的查理。” 查尔斯上尉举起千里镜看了看。 “就是他,不过他不叫查理,叫查永礼。” “管他查什么理,你过去问问他,干什么来了。” “好……” 查尔斯刚说了个好字,还没等有啥动作呢,就见对面的船上放下来一只小艇,慢慢悠悠地向着黑珍珠号就划了过来。 “行了,你也不用过去了,等他自己过来吧,吩咐下去,炮门都关上,陆战队甲板列队。” “ayesir!” 查尔斯答应一声,下去布置去了。 不一会儿,黑珍珠号上的炮口都缩回了船内,接着炮门也都关上了,甲板上传来了军号和军鼓的声音。 坐在小艇上,正在往黑珍珠号靠近的荣远,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为了朱联帮,他也是拼了,万一对方没认出他来,坚持要给他吃铁元宵,他也只能认命。 待得荣大爷上了黑珍珠号,自然地,刻板的英佬儿又是给他办了个欢迎仪式。 荣远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义律的(shēn)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个大鬼头不在最好,要不这家伙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义律不在,自然黑珍珠号的舰长就成了主持接待荣远的主人,他把荣远让到船长室,几个军官陪着,又是一通聊天打(pì)。 荣远把他的来意一说,舰长一看就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自然是满口应承,答应第二天就可以把朱联帮送到伶仃岛。 荣大爷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当即拿出一袋子银币交给了舰长,把个舰长乐得合不拢嘴。 既然主要的事(qíng)都已经谈妥了,荣远也就没兴趣再陪着黑珍珠号的舰长唠嗑儿了,他礼貌地和舰长告辞,就走出了舰长室。 人家舰长倒是(tǐng)(rè)(qíng),叫过来查尔斯上尉,让这个“查理少校”的老相识送他回自己的座舰,顺便把那个需要他运送到伶仃岛上的“货物”给运到黑珍珠号上来。 就这样,查尔斯和荣远一起上了小艇,又开始往圣文森特号这边划过来。 左右两个人也没什么事儿,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又唠起嗑儿来。 “查尔斯,你看上去,脸色比前些(rì)子好些了。” 荣远看着查尔斯依旧胡子拉碴,但是颓唐之色渐少的脸孔,轻笑着开了口。 “没办法,谁让你mr查手快呢,我也不能总是幻想得不到的东西呀,时间和大海,是治疗伤心最好的药物。” 查尔斯无奈地摇着头,苦笑。 “我说查尔斯,你不应该当军官,你要是回到英吉利当诗人,能骗到更多的女孩子。” 荣远嘿嘿地笑着,挖苦他。 “mr查,你有一天会被雷劈死的,你造不!” 查尔斯给荣大爷下了个毒咒,接着他话锋一转: “算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有个正事儿,今天碰上你了,正好就说了,要不过两天还得去羊城找你,义律先生有事儿让我问你呢……” 荣远一听,义律这个大鬼头有事儿问他,心里就嘀咕起来了——他母亲的,义律这鬼佬儿,刚给了一个月的份儿钱,就他么地要找我收利息了! 0189 天使轮融资 “说吧,义律让你问啥?” 荣远眼神闪烁,貌似很随意地说着。 查尔斯是个直肠子,吃了就拉的主儿,根本没看出荣远正在转着鬼心眼子。 “义律先生和你们总督邓大人通信的时候,得知似乎你们的大皇帝正在考虑(jìn)绝公班土的事(qíng),而且好像你们的海关和水师近期会有一些动作,义律先生想知道你们的大皇帝会不会做出不利于英吉利和大清商贸往来的决定,还有,如果海关和水师要针对公班土的贸易有什么动作,他想请mr查,你先一步通知我们一声。” 荣远点点头,心说果然,这英佬儿的间谍佣金不是好拿的。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他吃惊的,是两广总督邓廷桢竟然会和大英帝国驻华商务总监义律通信! 要知道在大清被英佬儿狠揍一顿之前,大清的官儿们对英佬儿那绝对是不屑一顾的,就连县太爷都不会轻易搭理义律他们这些个洋夷,更别说贵为当朝一品,封疆大吏的两广总督了,英佬儿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只能找十三行总代伍绍荣,由他代为和大清的官儿老爷们沟通,这邓廷桢能和义律通信,简直是颠覆了荣大爷的认知。 貌似——,这查尔斯话里的信息量,够他荣大爷研究好几天的。 不过荣远是个猴儿精,就算是从查尔斯的话里得到了了不得的(qíng)报,他也不会表现出吃惊或者是喜悦的(qíng)绪来,不然下次就没办法从这个直肠子加大嘴的查尔斯上尉这里再反过来搞(qíng)报了。 荣远装模作样地低头想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望着查尔斯说道: “查尔斯,不瞒你说,我就是个小小的巡船管带,你让我打听皇帝老子的事(qíng),那简直就是让蚊子去吸老鹰的血,我是看得见他,够不着他呀,这个事儿,没有大把的银子开道,是肯定没戏的,至于你的第二个条件,倒是可以考虑,如果水师有什么行动,我可以提前通知你们。” 虽然荣远一件事都不想答应查尔斯,但是大家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你总不好两件事都给人家回绝了吧,要不以后还怎么打交道? 再说了,以义律的鬼精程度,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小兵卒子去打听皇帝的决策,这不过就是个钓饵,要是荣远一口答应了,反而显得不是和他义律真心合作了,那从荣大爷这里得到的(qíng)报,是否可信,就要打个问号了。 所以,先应承一个好办的吧,至于到时候要不要给义律递消息,那还不是他荣大爷说了算! 查尔斯一看荣远答应了一件事,总算是能在义律那里交差了,再说了,那让荣远打听清朝大皇帝决策的事(qíng),就连查尔斯自己都觉得荒唐,不过,义律还是给了他后续条件的。 “mr查,义律先生也觉得第一件事有点为难你,不过如果你愿意试试的话,义律先生可以给你一定的活动经费。” 神马?! 有钱!? 荣大爷一听见活动经费四个字,心眼儿又活动起来了,毕竟谁也不会和钱有仇啊,是吧? 就他连贿赂麦德功,再买护卫舰,招募海贼,吧啦吧啦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儿,早就把阿紫那五十万两嫁妆花得见了底儿了,这时候义律上赶着给他送钱,小棉袄儿不要太贴心哦! “要是有足够的活动经费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 荣远没敢把弓拉满,万一义律大爷给他二十两呢。 “是这样,义律先生说可以给你两千两银子。” 查尔斯没有荣远肚子里那么多弯弯绕。 “两千两,我去,两千两,义大总监以为我们大清的官员都是非洲的土著吗?当个酋长一辈子除了牛就没见过别的值钱玩意儿?!” 荣远直接摇头了。 “两千两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呢嘛!” 查尔斯一看荣远不干,连忙找补。 “义律先生说了,这两千两是先期投资,如果你渠道开发得好,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的话,他不介意继续投资的。” 荣远一听,嘿,这大鬼头义律还真不愧是商务总监啊,这投资搞(qíng)报还他么分种子轮、天使轮、a轮、b轮、c轮的,你丫**米呀轮! “不行,查尔斯,我们大清的官场,你是不知道,要想搭上总督的线,没个几万两,想都甭想,两千两,只够买通总督府里一个厨子的!” “厨子也好啊,总比一个都买通不了好吧。” “嘿,我说查尔斯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算了,我也不和你掰扯了,有现钱吗?我和你说,查尔斯,一切不给现钱的消息交易都是耍流氓,你造不?” 荣远一看,和这个脑筋有问题的查尔斯拎不清,干脆,有一得一吧,先把钱攥手里再说,毕竟苍蝇也是(rou)不是? “有,有……” 查尔斯一看荣远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就伸手去衣服口袋里掏。 他掏了半天,总算是掏出来一张两千两的银票,递给荣远。 荣远看也不看,就把银票揣进了怀里。 “你回去告诉义律,这不是个着急的事儿,我有消息了自然就会派人给他送信,对了,如果需要追加投资的话,我也会告诉他。” “哎,好,太好了。” 查尔斯一看自己的差事办得这么顺利,自然脸上乐开了花儿。 他却根本没注意到,荣大爷收了银子,却什么保证也没有,外带还留了一个随时找义律要钱的尾巴。 两个人事(qíng)谈妥了,小艇也划到了圣文森特号的边上,荣远和查尔斯告别上了船,换了对倒三六条带着两个他信得过的(rì)本子,护送着朱联帮上了小艇,由查尔斯把他们带去了黑珍珠号。 朱联帮的事(qíng)搞定,荣远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感觉今天这海上的天都比平时更蓝了一点。 剩下的,就是他的招安大业了。 荣远带着他的海贼小舰队,回到无名岛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麦德功正在岛上等他等得眼珠子通红,抓耳挠腮,仿佛(rè)锅上的蚂蚁呢。 他可真是怕了,毕竟一百九十几万两关银还在荣远的船上呢,要是这小兔崽子突然玩儿消失了,可就坑苦了他麦大参将了。 眼见得荣大爷真的信守承诺,回来了,麦德功喜笑颜开,自然两个人又是一顿喝。 0190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转过天来,按照原定计划,麦德功和荣大爷两个坏怂,白天就一个追一个跑,在那广阔的大洋上面练习起舰队马拉松来。 到了晚上,海贼和麦大参将手下的水师兵丁,就会找个荒僻的小岛,直接是大口喝酒,大碗吃(rou),搞起了联欢。 荣大爷不仅兑现了海贼们每人一百两的赏钱,还多加了二十两的奖金,毕竟抢银子抢死了一堆的番佬儿,不光是当时死了的,受伤严重的也挨不下去,陆陆续续海葬了十几个,这省出来的银子就发了奖金,反正羊毛出在羊(shēn)上,荣大爷也不算是亏。 另外麦德功带来的那些个水师,也是人人有份儿,当兵的五两,当官儿的依照官职大小,二十两到一百两不等,这就算是封口费了,到时候回到羊城要是谁再瞎哔哔,小心半夜被灭门! 当然了,大几百将近上千口子人,要说一个嘴大的没有,那是不可能,所以海贼和水师们联欢,联着联着,荣大爷是魔王现世的说法就开始不胫而走了。 抢关银那天,可是近半海贼都亲眼目睹了荣大爷吸人魂魄的魔法,那恐怖的场面,现在海贼们想起来还在打哆嗦呢,要是一个两个海贼这么说,还属于吹牛,可是所有会说汉话的海贼,在不同的场合说得都完全一致,那就可能是真事儿了。 大清中叶,民智未开,大家出海还得拜妈祖娘娘呢,这一看就是个小年轻儿的海贼团长,要不是个魔头,怎么能镇得住这么些个海盗,再说了,番鬼们嘴里没谱,难道海老大那些个老鬼精也不靠谱吗?连海老大那些老爷爷们都是众口一词,那些个嘴大的水师兵丁们自己就得给自己嘴上安个插销了,别真招惹了魔头,到时候全家都被他吸了魂魄去。 既然拿了大魔头的封口费,也就别做那多事的人了,该吃吃,该喝喝,水师的家伙们就算是在这海上过年了,毕竟对于大多数兵丁来说,家里过年也没有这儿伙食好啊! 也亏得麦德功带出来的吃食多,这十几条船,硬是在这大洋上玩儿了将近半个月,直到把食物都给吃绝了,这才班师回朝,找上峰报捷要升赏去了。 果然不出麦德功麦大参将所料,那个钦差阿昌阿和豫堃豫大监督,还真是用了打时间差的那么一(tào)手段。 他们先是用普通加急给道光老皇上发了一个报丧的折子,在折子里来了个一推二六五,直接把锅都给甩到了水师提督关天培的脑袋上了。 接着俩人又用八百里加急给京里的老爹老娘,大爷大伯们发了一大堆的家信,让家里人和亲朋好友们赶紧找路子给自己运动,争取保住了自己的顶戴。 等一切做好了之后,俩人就只有天天伸长了脖子,盼着关大提督的水师能有个好消息了,哪怕是把关银追回来一半儿呢,他们俩也能对老皇上有个交代了不是? 结果,两个人是天天等,(rì)(rì)盼,一直等了十天半拉月,也没见水师把关银给追回来,这眼看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了,还是一点消息没有,再等,就得等到天荒地老,等绝望了,两个人是如坐针毡啊,每天茶饭不思,小妾不想。 忽然间有一天,水师提督关天培带着手下,敲锣打鼓地就由打虎门跑来了羊城,直接把盛满了关银的箱子,就抬进了总督府。 关大提督和阿昌阿、豫堃有过节,他才不会巴巴地把银子抬到海关去呢,把银子放到总督府,那就是说,得让总督邓大人给做个见证,以后谁要是再说他关天培玩忽职守,不靖海疆,那就不是和他关天培过不去了,而是不给总督大人面子了! 总督邓廷桢一看见这么些个银箱子,简直乐得是合不拢嘴了,赶紧地问关天培: “滋圃啊,追回来多少?能有一百万两,咱们这一关就算是基本上过去了。” “一百万两?” 关天培哈哈大笑,显然是心(qíng)大好。 “督宪大人,一百九十四万四千二百五十两,一厘都不少,全都在这儿啦!” “啊?!真的?” 邓廷桢惊喜得差点儿把手里的茶碗给扔了。 “嘿,我老关是谁呀,哪能诓骗督宪大人您啊。” 关天培“啪啪”地拍着(xiong)脯保证,自己是个从不说假话的好老头儿。 邓廷桢一听关天培真的把关银一分不少地追了回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回自己,关天培,还有那些个巡抚、布政使啥的,再也不用担心跟着吃瓜落儿了。 而阿昌阿和豫堃一听说关银追回来了,也赶紧巴巴地跑到了两广总督府,他们一见到关天培,也不好意思再给他扣什么玩忽职守的大帽子了,反而是嘴上跟抹了蜜一样,什么“关军门英勇”,“关提督救苦救难活菩萨”什么的,一顿马(pì)狂拍,关天培懒得搭理这两个家伙,哼哈了两下,自顾自地就走开了,反而是邓廷桢把这两个口蜜腹剑的家伙叫了过去。 “二位大人,还磨蹭什么啊,咱们赶紧联名给圣上发急递吧,这要是捷报送晚了,圣上那边革职查办的圣谕一下,君无戏言,咱们可就都要倒霉了。” “是,是是,督宪大人说得极是。” 两个家伙一个劲儿地点头,他们也担心自己顶戴不保啊。 于是,赶紧地,总督牵头,一堆官儿联名,又向京里发了八百里加急的快报。 阿昌阿和豫堃心里琢磨着,之前他们报丧的折子挂了个普通加急,现在应该还没进京呢,也许这捷报没准儿还能把前面的报丧折子给追上呢。 该干的都干了,剩下的,就是论功行赏了。 总督府大排筵宴,招待有功之臣,一大堆一品、二品、三品里面,坐着个不入流的七品——查永礼,查大把总。 别看荣大爷品级低,可是这满屋子的大官儿,没有一个会对他无礼的——据关天培说,就是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小孩儿,不但追回了关银,还招安了海盗,以当今圣上那财迷疯了的脾(xìng),这小孩儿飞黄腾达,也是指(rì)可待了。 0191 财迷转向的道光老佛爷 水师提督关天培这回可是露大脸了,自从他来到了这粤水师干了提督,还是破天荒地第一回,完整地招安了一支海贼的舰队呢,虽然只有两艘船吧,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西洋三桅护卫舰啊,论起战斗力来,他引以为傲的整个儿标营,也许还不一定是这两艘船的对手呢。 就在两广总督邓廷桢给水师办的庆功宴上,关天培把麦德功和荣远是好一顿吹啊,什么麦参将指挥若定,追歼海贼于万里波涛之上啦;什么水师标营的船队英勇顽强,不辞劳苦,旬月间将海贼追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啦;什么海贼被围,负隅顽抗,正在战事胶着之中,查把总忠心向(rì)月,肝胆两昆仑,单人独舟,单刀赴会,一(shēn)是胆,临危不乱,说海贼于困境,终于招安海贼,追回关银,为大清,为皇上立下不世奇功啦。 关大提督就好像是个市井说书的,把自己的两个手下捧上了天,直听得在坐的官员们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喜得邓廷桢直接拿了纸和笔,爬在餐桌儿上,就给道光老皇上写了一大篇儿歌功颂德的狗(pì)文章,在文章的末了,给关大提督、麦大参将、查大把总狠狠地吹嘘了一把,然后,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 那紫(jìn)城里的道光老皇上,最近可是老烦心了。 烦啥呢? 大臣们打嘴炮呗。 最近这一段时间,为了到底是严(jìn)公班土,还是驰(jìn)公班土,两帮子大臣们是撸胳膊挽袖子,唇枪舌剑,打得是不亦乐乎。 以军机大臣穆彰阿、直隶总督崎善、两江总督伊里布和太常寺卿许乃济为代表的驰(jìn)派,和以鸿胪寺卿黄爵滋以及湖广总督林则徐为代表的严(jìn)派,天吧天儿地给道光老皇上上折子,各说各的理,外加互相骂对方乱臣贼子,弄得每天道光皇上的御书案上,都得堆着小山一样高的奏折,搞得老皇上是天天头疼得要命,没事儿就传御医玩儿。 又加上原本是驰(jìn)派的两广总督邓廷桢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又蹦到了严(jìn)派的阵营里去了,那角色转换得实在是突兀,让老皇上一时半会儿地还真适应不了。 结果这天道光皇上翻奏折翻得脑仁儿正疼呢,冷不丁地就看见了阿昌阿和豫堃上来的报丧折子。 老皇上一看,卧槽!泥马这帮废物点心竟然给我丢了小二百万两银子,这他母亲的简直是要我的命啊! 咱不能说道光爷眼窝子浅,二百万两银子,毛毛雨嘛,皇上你富有四海,区区二百万两银子,你着什么急呀! 可是您要知道,道光爷可是自己龙袍上都打补丁,吃饭还要就咸菜的主儿,财迷到这份儿上的皇上,古往今来,估计也就这么一位了,这二百万两银子,够给龙袍打多少补丁,够让道光爷吃多少咸菜的呀! 道光皇上当时就龙颜大怒,暴跳如雷,啪啪地拍桌子,咣咣地摔板凳,立即就传了军机,要拟旨,革了阿昌阿、豫堃还有吃瓜落儿的关天培的顶戴。 军机大臣们早就吃了阿昌阿和豫堃的好处,赶紧地劝啊,说这银子丢了不关两个奴才的事儿,都是那个关天培占着茅坑不拉屎,玩忽职守,放任海贼纵横于大清海疆,这才让皇上您丢了银子的。 道光老皇上耳根子软,一听这个,那好,阿昌阿和豫堃降职留用,关天培斩立决! 就在翰林们正在尊了圣意,拿着毛笔刷刷点点写圣旨的工夫,道光皇上气头儿过去了一点儿,一看书案上还有成堆的奏折没看呢,简直是(yù)哭无泪,只好又抽出来一本儿,暂且先看着吧,一边看,一边消气儿,结果好死不死,正好看到了邓廷桢替关天培说(qíng),外加分说丢银子始末的折子。 老皇上当时火气就又上来了,好啊你个邓廷桢,你和关天培沆瀣一气,还想蒙蔽圣听,阿昌阿和豫堃都是我的家奴,他们敢跟我说瞎话吗?明明就是关天培不好好工作,你还替他辩护,赶紧地,翰林你别写圣旨了,把那圣旨团吧团吧扔了,重新写,邓廷桢降职留用,关天培斩立决,抄家,全家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老皇上传了口谕,依然还在生气,干脆,那一堆的折子也不看了,准备卷铺盖回后宫吃咸菜去。 就在这个工夫,突然有小太监举着折子就跑到了养心(diàn)的外面。 养心(diàn)的御前太监赶紧就把小太监给拦下了。 “老佛爷正在气头儿上呢,什么东西呀,要紧不,不要紧就等等,仔细别惹了老佛爷不痛快。” 小太监连忙打躬作揖。 “哎呦,公公,可不敢,八百里加急……” 我去! 御前太监心说今天合该我倒霉,八百里加急那是紧急军(qíng),不能耽误的,耽误了吃罪不起,可是现在就皇上这个状态,自己把折子递进去,这万一呛了皇上肺管子,我的小命儿难保啊。 没办法,八百里加急,小命儿难保也得往里送! 御前太监接了急递,在养心(diàn)门口报了门,走了进去。 “老佛爷,新到的八百里急递……” “嗖——” 一个碗飞了过来,上好的鸡缸杯正砸在御前太监脑袋上,那太监也顾不得疼,赶紧撒手扔了急递,两个手七抓八抓,好不容易,总算是抓住了这成化斗彩鸡缸杯。 这么好的玩意儿,要是真掉地上摔碎了,面前这个财迷皇上指不定怎么心疼呢,虽然是他扔的,可是皇上也不能处罚他自己个儿不是?说不得,还不知道怎么弄死报事的御前太监呢。 御前太监躲过了一劫,赶紧把鸡缸杯找个地儿放稳当了,这才把急递双手捧了呈到了御书案上。 道光皇上正心烦呢,一把抓起来急递,就要往外扔,冷不丁就看见急递的封面上写着“恭贺吾皇万岁,威加海内,功震寰宇,布恩威于四海,四夷来服,海贼招安,粤海关关银追回折”。 嗯? 怎么回事?! 这关银不是刚丢了吗? 怎么又追回来了? 还招安了海贼?! 0192 直达天听 道光老皇上一脑袋的问号,赶紧就打开折子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看了没一会儿,就见老皇上那紧皱的双眉舒展开了,一脸的怒色也没了,黑得跟铁锅底一样的面色渐渐转为了潮红,本来紧抿的嘴角,也露出笑模样来了。 军机们一看,这什么八百里加急啊,能让盛怒的老佛爷变成了这么一副高兴的德(xìng)? 平时那些八百里加急,基本都是报丧鸟儿,只要一来,皇上准是唉声叹气,不是哪儿遭了灾,就是什么地方爆发了(sāo)乱,反正都是来找老皇上要钱要粮要兵将的。 道光爷财迷也是没办法,谁让国库里空得耗子都搬家跑了呢,哪个皇上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都有新秀女给暖被窝儿啊,没钱啊! 钱都让该死的洋夷用公班土给换走了! 今天这可是(rì)头打西边儿出来了啊,八百里加急能给皇上看乐了,这是哪个封疆大吏发来的报喜鸟儿啊? 皇上正在那里看奏折,越看越高兴呢,没眼色的翰林这时候捧着自己刚刚写好的,关天培斩立决,全家发配宁古塔的圣旨就过来了,准备找掌印太监用印。 道光老皇上刚好放下了那个让他好像三伏天儿吃了哈根达斯,甭提多舒服的八百里急递,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要盖章的圣旨。 “哎,哎,你们要干嘛?” 老皇上一拍桌子。 翰林吓得差点儿没尿了。 “圣,圣上,这不您刚才要的圣旨拟好了,用了宝玺,好发出去啊。” “发!发你个头!” 老皇上一把就把急递飞了过去,正好呼在了翰林的脸上。 “你们仔细看看,关天培已经把关银给朕追回来了,不但追回来了,还为朕招安了一支海贼,这样的股肱之臣,朝廷栋梁,你们竟然要杀他,还要全家发配,你说说,你们是不是想要毁我大清的江山啊!” 几个军机大臣和翰林一听这个,慌忙是撩衣服跪倒,一个劲儿地给道光老皇上磕头,嘴里说着“不敢”。 那个拟旨的翰林脑袋上让折子坚硬的脊角给砸得红了一大块,一边给皇上磕头,一边在心里委屈——泥马要杀关天培的是你啊,要流放他们全家的也是你啊,你丫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真他(nai)(nai)的是伴君如伴虎啊! “行了,行了,你们也别磕头了,都起来吧。” 道光老皇上心(qíng)好转了,对这些个御前的人,也无意苛责,他一指穆彰阿。 “子朴,你给邓廷桢发一道上谕,他这个八百里加急的联名折子,对追回关银的过程说得不很详细,你让他再补一个详细的过程,这里面有功的人,朕都要升赏。” “是,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办,皇上,这关银失而复得,当真是可喜可贺呀,足见吾皇万岁,不但皇恩布于海内,更且威加四海,笼罩寰宇,吾皇万岁文治武功,胜于前朝,泽被苍生,天下太平,吾等为皇上贺呀。” 要不说穆彰阿能当首席军机大臣呢,这马(pì)拍得,山响啊! 道光让他这一顿马(pì)给拍得,简直就要羽化登仙了,二百万两银子追回来了,他可是高兴坏了,不由得兴奋得坐不住了,从龙(chuáng)上下来,在屋子里面直蹓跶,跟下午四点动物园儿里的大灰狼似的。 “今天皇上有喜事,不若吩咐了御膳房,中午加个菜吧,皇上您每(rì)为国(cāo)劳,却总是吃不好,要保重龙体啊。” 皇上(shēn)边的总管太监赶紧地见缝插针,要给财迷皇上加点儿荤腥。 “好,各位(ài)卿也别走了,中午在朕这里吃,哦,对了,再来些好酒!” “遵旨——” 总管太监答应了一声,刚要下去吩咐,就见刚才那个御前太监又进来了。 “启禀万岁,又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递。” 穆彰阿这几个军机大臣一看,今天这是犯了太岁了还是咋地,皇上这心(qíng)刚刚转好,怎么又来了一封急递,这他么要是个报丧鸟儿,不是给皇上添堵嘛,中午饭还吃不吃了! “呈上来。” 道光皇帝无所谓,反正不管是报喜鸟儿还是报丧鸟儿,该来的总会来。 他还没拆折子呢,一看封皮儿上的字儿,就(jìn)不住眉开眼笑起来。 “子朴啊,你不用发上谕了,邓廷桢报功的折子到了。” “嘿,这个邓廷桢也真是的,上折子还不一次(xìng)都写了,这左一个八百里加急右一个八百里加急的,这不是吓唬人玩儿嘛,再说了,皇上您(rì)理万机,他就不知道体恤您一些,把要说的一次写完?!” 穆彰阿抓住一切机会,给属于严(jìn)派的邓廷桢上眼药。 “子朴啊,你这就错了……” 道光老皇上一边看折子,一边和穆彰阿聊天儿。 “邓(ài)卿正是体恤朕,才发了两个折子。这第一个,是他一得到消息就发了的,就是怕朕知道银子丢了着急上火,这第二个,自然是调查了解清楚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再给我详细汇报的。”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邓廷桢也算得上是体恤圣上了。” 穆彰阿一看给邓廷桢下绊子穿小鞋未果,知道现在皇上正在兴头上,听不进自己的谗言,于是果断地住嘴了。 要说这些个官儿们,不管是好官还是坏官,清官还是贪官,首要有一点,就是这写折子歌功颂德的本事,必须得是一等一的,千穿万穿马(pì)不穿嘛,邓廷桢能官居一品,这拍马(pì)的本领自然差不到那里去。 他这一篇报功的折子,煌煌万言,吹捧道光老皇上的文字倒占了八千八,其中零敲碎打地,算是把关天培如何指挥若定,坐镇全局,麦德功如何带领船队,对海贼围追堵截,水师将士们如何英勇奋战,与上万的海贼殊死搏斗,最终将海贼困住,把总查永礼如何单刀赴会,说服海贼投降,并且把关银一分不少地交了出来,这些个事儿给交代清楚了。 当然了,这些个功劳,离不开他邓大总督的鼎力支持,调度各种人力物力,离不开藩台、臬台、道、府、县各级官员的从中协助,离不开阿昌阿和豫堃两位大人的财力支持,最最离不开的,那当然就是吾皇万岁皇恩浩(dàng),威加海内,功震寰宇,海贼一听说劫了皇上您的银子,那立刻吓得是(pì)滚尿流,忙不迭地接受招安,奉还银子啊。 道光老皇上看完了折子,不(jìn)是开怀大笑,笑得这个痛快啊,差一点儿就笑岔了气儿。 他抬手一拍书案。 “好,好,好样的,尤其是这个查永礼,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是将来的栋梁之材!” 0193 平台奏对 道光老皇上正在那儿对查永礼赞不绝口呢,忽然那个御前的太监又打门外进来了。 “启禀圣上,湖广总督林则徐在门外候见。” “哦,少穆来了,太好了……” 道光今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听说林则徐来了,精神头儿更旺盛了。 “宣他进来。” 他嘴里说着,一转头,就看见穆彰阿等几个军机大臣正在那里皱着眉头嘬牙花子呢,心下想起来,这林则徐和穆彰阿可是死对头,别一会儿林则徐奏对的时候,俩人再打起来。 “子朴啊,你们先下去吧,朕要和林(ài)卿单独说些话,噢,对了,粤水师有功人员先不忙着升赏,不要拟旨了。” 穆彰阿一看,得,没有自己搅合的余地了,赶紧一躬(shēn),说了声“遵旨,奴才告退”,带着几个军机大臣和翰林学士,鱼贯出了养心(diàn)。 几个人刚出去,帘栊一挑,一个生得风神俊朗,颏下留了三绺短须的大臣迈步走了进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湖广总督林则徐参见万岁,万岁福寿安康。” 林则徐在屋子里的蒲团跪了,给道光行了三拜九扣的大礼。 “林(ài)卿平(shēn),赐座。” “谢万岁。” 林则徐站起了(shēn)子,抬眼偷偷打量道光老皇上,见老头儿满面(chūn)风的,显然今天心(qíng)不错。 “林(ài)卿啊,你上的折子我看了,写得不错,切中时弊,所以召你进京,是有些问题想和你当面说说。” 道光一看林则徐落座了,当先开了口。 林则徐赶紧在椅子上欠欠(shēn)。 “但不知圣上有何疑问。” 道光老皇上在桌子上翻了翻,找出了林则徐的奏章,打开来,一边看一边和林则徐说道: “林(ài)卿,你在折子里说,‘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可见公班土之贻害无穷,可是穆彰阿他们的意见也很有道理,公班土之害,犹在白银外流,国库空虚,银贵钱(jiàn),百姓艰难,若果开放各地自由种植罂粟,生产烟土,这不就可以自给自足,抵制洋夷的公班土了吗?银子也就不会外流到洋夷那里去了,到时我大清自产烟土亦可输往洋夷之处,咱们不就把之前外流的银子给赚回来了嘛。” 林则徐一听,不(jìn)愤然站了起来,撩衣服跪倒。 “圣上,如照穆彰阿大人之言办理,必将天下大乱啊,万万不可啊皇上。” 道光一愣。 “何以见得?” “启禀圣上,洋夷生产之公班土,并非在其本土种植罂粟,而是在印度强令百姓种植,洋夷只要银钱,哪里管百姓之死活,可是我大清不然啊,皇上,如果在域内推行种植罂粟,则烟土之利,胜稼穑十倍,百姓趋利,种罂粟而毁良田,是使数年之后,国无米粟,唯有烟土,何可食之,此取乱之道,望陛下明察。” 道光老皇上一听,林则徐言之有理。 “林(ài)卿平(shēn),若照你之言,唯有严(jìn)公班土,才是可行的办法了?” 林则徐从地上站了起来,躬(shēn)答道: “圣上明鉴,只有海内严(jìn),才可保社稷平安,我大清煌煌天朝,富有四海,根本不需要用烟土来赚洋夷的银子,茶叶、丝绸、瓷器,哪一样不是洋夷趋之若鹜之物,只要(jìn)止了烟土买卖,不消十年,外流之银必回流华夏,国富民强指(rì)可待。” “可是,洋夷重利,若为了公班土和我们开兵见仗,如之奈何?” 道光老皇上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林则徐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自己再加把劲儿,老皇上就拿下了。 “圣上,我大清带甲百万,战舰千艘,洋夷不来还好,来了就把他们赶下海里去喂大海龟去,再说了,公班土在洋夷也是违(jìn)之物,英吉利断不会为违(jìn)物品来与大清开战,此师出无名,乃必败之事,洋夷精滑,不会做此赔本买卖。” “好!” 道光让林则徐画的大饼给兴奋得够呛,又加上刚追回了海关银,这头脑就有点儿发(rè)起来。 “林(ài)卿,你可有胆量,去南方走一趟,替朕平灭了这烟患?” 林则徐等的就是老皇上这句话,当下又是撩衣跪倒,重重叩头。 “圣上垂(ài),臣披肝沥胆,当报圣上知遇之恩!” “好,好。” 道光皇上这个高兴啊,跟出门捡了一毛钱似的,他直接下了龙(chuáng),绕过书案,走到了林则徐面前,伸出手来相搀。 “少穆啊,此事干系重大,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林则徐哪能让皇上使劲儿搀自己起来啊,连忙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圣上,臣粉(shēn)碎骨,定不负圣上期望,不过,朝中颇有谗言,臣怕……” 道光一听林则徐这话,脸上现出不高兴来。 “诶——,少穆难道认为朕是那听信谗言的昏君吗?!” 林则徐激灵打了个冷颤。 “臣不是这个意思,圣上乃千古明君,怎能为些许谗言所惑……” 道光老皇上一听林则徐的马(pì),脸上顿时多云转晴,他笑着拍了拍林则徐的肩膀。 “少穆啊,朕赐你尚方宝剑,你此去,犹如朕亲临,督抚以下,可以先斩后奏,你可放开手脚,尽展抱负,朝中谁再言驰(jìn)之事,朕就罢了他的官!” 林则徐一听道光老皇上这样说,立刻大喜,赶紧又给道光跪了。 “皇上圣明,烛照万里。” 道光也乐了。 “起来,起来,怎么说也是封疆大吏了,别动不动就跪,噢,对了,你这次去,要和邓廷桢通力合作,他还是可以倚重的,另外,给你看看这个……” 说着话,道光把邓廷桢那个报功的折子给拿了过来。 林则徐毕恭毕敬地接过了,一目十行,挑重要的看了一遍。 “圣上,如折子上所言属实,这麦德功、查永礼,倒是可以提拔的人才啊。” 道光嘿嘿地笑起来。 “没错啊,尤其是这个查永礼,有勇有谋,还会洋文,你要是重用他,就多了一个和洋人打交道的渠道,不用总听那十三行的伍绍荣一家之言了,对你判断形势,多有裨益啊,我没让军机拟旨升赏这二人,就是留着给你去做人(qíng)的,你去了给什么官儿你说了算,只要不把水师提督给了他们,都随便你。” 林则徐听了大喜。 “如此,多谢圣上赐予人才了。” 0194 忽悠直肠子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对于关银失而复得以及钦犯被杀这两件事儿,道光老皇上发来羊城的上谕就写了三个字:知道了。 这三个字儿可是让羊城府的大小官员们大眼儿瞪小眼儿,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子。 老皇上既没说要对阿昌阿、豫堃以及关天培进行处罚,同样也没说要给麦德功、荣远加官进爵,这算怎么回子事? 为了这个,麦德功郁闷了好久。 自己没得着预料中的升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总觉得拿了荣远的银子,却没能给荣远升官儿,这不就是给荣大爷把事儿办瞎了嘛,要是荣大财主觉得他能力不行,以后找别的门路办升官儿的事儿去了,他不是就少了一个大金主嘛。 不过荣远对于这个事儿,倒是看得开。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海贼团也算是招安转正了,而且关大提督因为手下的将官里,除了他荣大爷,就没有人会洋话了,也不得不单独给这两艘西洋护卫舰和那些个鬼佬儿开了一个营的编制,让荣远先代理着这个营官的头衔儿,这起码,是计划成功了一多半,他荣大爷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班底了。 至于官衔儿嘛,升不升的也无所谓了,有实权就行了,眼看着就快到那几个违法穿越的家伙到来的(rì)子了,荣远抓住了这几个家伙,也就该回到自己的时代了,要什么官儿也没有意义了。 如果说,老皇上那“知道了”三个字的上谕,只是让羊城府的官员们疑惑的话,另一个和三个字上谕前后脚到达羊城的消息,那就让羊城府的官场发生了一场地震。 ——湖广总督林则徐,被道光老皇上任命为钦差大臣,要来羊城查办公班土了。 这是几个意思? 意思就是说老皇上决定要严(jìn)公班土啦,你们这些个在羊城吃香的喝辣的,花着走私烟贩子的钱睡花船的家伙们要倒霉啦! 我了个去! 这还了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丫老皇上你要是敢(jìn)公班土,我们就敢,敢…… 算了,还是研究研究怎么给林大钦差暗地里使绊子的事儿吧…… 因为这个朝廷决定要(jìn)烟的消息,这年一过完,羊城府里面的大小官吏就都闻风而动,开始暗地里悄悄地和那些个走私贩子联络了起来。 相比于神经敏感的官场中人,那些个走私犯子反而不是很紧张—— 朝廷以前又不是没闹过(jìn)烟。 相反的,这公班土是年年(jìn),月月查,结果就是越(jìn)越多,查不胜查。 远的不说,就说这邓廷桢自打来了羊城,是天天地喊(jìn)烟,结果呢,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儿小,邓大总督倒是有决心,可是搁不住手下的官儿们决心更大——坚决给总督大人暗地里拆台! 所以走私犯子才不担心呢,只要给上面的孝敬够多,你就是皇帝老子自己来了,也是没用,那些个官儿们都集体懒政,你丫还能把全省官员一个不剩,全都搭罐儿? 可是走私犯子不担心,不代表他们的头头儿也不担心,这不,义律就派查尔斯上尉来找荣大爷要(qíng)报来了。 ——对了,两千两银子啊,也不能白花呀,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 荣远不能把这个黄毛儿给领家里去,要是让杨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看见他勾搭洋鬼子,还不得把他扫地出门啊。 所以他和查尔斯约了在茗仙茶社见面。 “mr查,听说有个大官儿要从京城来,专门查办公班土,是真的吗?” 查尔斯是个一级方程赛车从嗓子眼儿开到菊花不用踩刹车,也不用打方向盘的超级直肠子,一看见荣远就开始问起来。 “真的。” 荣远耷拉着眼皮,自顾自地斟茶倒水。 “义律总监让我来问问看,你对那个大官儿的事儿,了解多少,你知道,义律总管大英帝国对华贸易,他需要在战略层面考虑问题,如果公班土的贸易会影响整个儿英吉利对华贸易的话,他需要对现行政策进行调整。” “嘿,你还真算是问着了……” 荣远喝了一杯茶,放下茶杯,开始忽悠直肠子。 “你要是问别人,我还真不知道,但是这个大官儿的事儿,我可是比别人都清楚。这个人叫林则徐,朝廷一等一的栋梁,不过嘛,他似乎对查办公班土这个事儿,并不是太积极。” 查尔斯听了荣大爷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mr查,为什么你说的,和别人的不一样?有人告诉我们,那个叫林什么的,对我们态度很强硬,似乎为了查办公班土,还要和我们开战。” 荣远一听,乐了,不住地摇头。 “我说查尔斯呀,你应该和义律多学学,对于中国官场,他可是比你了解多了,你们其他的线人,大部分都是粤海关的官员吧,噢,对了,还有十三行的买办,是不是?” 查尔斯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点点头。 “mr查,你是神仙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荣远心说,我能跟你说,这些个事儿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吗? “查尔斯,你要知道,那些人是需要银子喂的,如果天下太平了,你们会拿银子喂他们吗?只有把水搅浑,把事儿说大,把不愿意真心(jìn)烟的林大钦差,说成是为了(jìn)烟不惜开战,那才能吸引你们多给活动经费啊,有哪个家伙像我这么好,拿你们当朋友,有一说一,对不对?” 查尔斯一听荣远这样说,感激得一把握住了荣大爷的手。 “是,是是,mr查,你是我们大英帝国人民的好朋友,你带来的消息,对义律总监判断形势很重要,真是太谢谢你了。” 荣远把手从查尔斯的毛爪子里面抽了回来,心里冷哼一声——什么大英帝国人民的好朋友,我还是你们女王的好姘头呢!你丫别净给我玩儿虚的,怎么地也得来点儿实际的吧。 想到这儿,荣远又把眼皮耷拉了下来,摆出来一副要死不死的劲儿。 “行了,行了,查尔斯上尉,别来虚头巴脑那一(tào)了,实话跟你说了吧,上次那两千两,我是一子儿没剩,全花在总督府了,这才打听出这么真实确切的消息,你回去告诉义大总监一声儿,钱花完了,以后别再找我办这事儿了,让别人知道我项上人头不保啊。” 0195 该来的总会来的 查尔斯哪儿懂得什么叫(yù)擒故纵啊,他还以为荣大爷真的要撂挑子呢,他一着急,就把底给露出来了。 “别呀,mr查,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不帮我们,可就没人帮我们了。” 他一伸手,由打兜儿里掏出来一张银票。 “这是三千两银票,你先拿着,如果不够用的话,再找义律总监要,你的消息很重要,对我们很有用,你可得继续帮我们才行啊。” “不行不行,脑袋重要还是银票重要,区区三千两,打发叫花子也没这样儿的。” 荣远把查尔斯递过来的银票又给推了回去。 查尔斯一看荣远真的不想干了,着急了。 “mr查,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这三千两你先拿着,我回去会找义律先生争取的,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数额,你看行不行,拜托。” 荣远咂巴咂巴嘴儿,假装沉吟了以下,这才伸手把银票接了过来。 “行吧,谁让我当你查尔斯是朋友呢,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啊,你和义律得够意思才行啊,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肯定够意思,你擎好儿吧。” 查尔斯一看荣远收了银票,甭提多高兴了,他急着回去给义律复命,索(xìng)茶也不喝了,着急忙慌地就和荣远说了声“拜拜”,下了茶楼跑路了。 荣远手里拿着三千两银票,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几眼,脸上露出狡狤的笑。 “他么的棒槌!” 荣远得意地自斟自饮起来。 在根本不知道双面间谍为何物的大清朝,荣大爷也是够受累的了,不但要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时刻准备着去抓那些非法穿越过来家伙,还得负责给英佬儿传递假(qíng)报,虽说义律肯定不止荣远这一个消息来源吧,但是如果不同的来源得到的(qíng)报是相互矛盾的,也是够这个大鬼头挠头一阵子的了。 荣远不指望因为他这点儿假(qíng)报,整个儿鸦片战争的结果就能改写,毕竟大清朝和人家英吉利的差距,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是区区几个假(qíng)报就能拉平了的,他荣大爷作为一个华夏人,不能改写华夏的屈辱史,难道还不能给义律这个大鬼头添点儿堵吗?! 荣大爷喝完了茶,吃过了茶点,拍拍(pì)股,回到了家里。 最近这些个(rì)子,他也是没什么正事儿可以干,除了有事儿没事儿去珠江边的军营看看,让老爷爷们约束好了已经穿上了水师号衣的鬼佬儿们别闹事儿,剩下的,也就是窝在家里和阿紫玩儿过家家了。 荣远回到家一进屋,就看见阿紫正在那里摆弄木棉袈裟那个小人偶呢,把他吓了一跳。 “哎呦,我说姑(nai)(nai),你怎么大白天的就把这法器给拿出来了,要是让丫鬟(chūn)儿看见了,还不得把杨家给炸了!” 荣远赶紧跑过去,就要收阿紫手里的人偶。 “没事儿,我让(chūn)儿回娘家取东西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阿紫手腕儿一转,荣大爷就扑了个空。 “我刚才又用这东西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穿越的反应。” 荣远听了阿紫的话,一(pì)股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自从招安了海贼之后,咱们天天晚上拿这个东西探测,可是一点儿其他人穿越的反应都没有,这他么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唉——” 阿紫叹了口气,手托着香腮在桌子上打愣儿。 “着急也没用啊,该来总是会来的,耐心等吧,左右也不差这几天了。” “可是,等得好痛苦啊,我还想赶快回去看看我那条腿是不是好了呢。” 荣远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哪有那么快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就算是stcpd的医疗水平高,要想下地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咱们在这儿完成任务的时间长,回去了也不过是才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你就别着急了,还是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吧。” 阿紫温声劝着荣远,那轻柔的声音,温柔的眼神儿,让荣远烦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阿紫,要说还是你好,每次和你说说话,我就不烦了,你就是治愈系女票呀。” 荣远腆着脸,凑到阿紫跟前,又开始撩妹。 “呸!” 阿紫脸上一红。 “谁是你女票,自作多(qíng),给你收拾去,我去找老太太聊天儿去了。” 她一把将手里的人偶塞给了荣远,红着脸跑掉了。 “唉——” 荣大爷叹了口气。 “小人偶呀小人偶,希望你不要掉链子,要是那些穿越分子已经来了,你还探测不出来,你可别怪我下手无(qíng),辣手摧棍,把你给削成木橛子……” 接下来,荣远和阿紫几乎是每天早晚,都要把这木棉袈裟拿出来使唤一下,可是关于穿越分子的反应,还是一点也没有,(rì)子就在这无聊的等待之中,一天一天地过去…… 时光荏苒,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早(chūn)时节。 岭南的(chūn)天来得格外地早,北方还是天寒地冻,(chūn)寒料峭呢,岭南已经是繁花似锦,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茂景象了。 就在这(chūn)季鲜花盛开之时,林则徐林大钦差来到了羊城。 林则徐是个官场老手儿了,他一到羊城,并没有雷厉风行地马上展开(jìn)烟的行动,反而是从了解羊城的实际(qíng)况着手,连着和邓廷桢、关天培、豫堃等人开会,了解羊城各级官吏的(qíng)况,同时派出人手,探查公班土走私状况的虚实。 不知道是荣远给义律的假(qíng)报起了作用,还是英佬儿那些个走私商人真的不拿林则徐这个钦差当回事儿,反正是羊城官场上一片战战栗栗,而珠江口的公班土走私活动却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仿佛一切都不受影响的样子。 自打林则徐来了羊城,查尔斯又来找了荣远两次,荣远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他,随便编了两个借口,就把这直肠子给打发了。 不是冤大头送上门的竹杠他荣大爷不知道敲,实在是荣大爷的正事儿来了,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就在林则徐来到羊城府之后的第三天晚上,木棉袈裟有反应了! 0196 春儿的误会 那天晚上,荣远和阿紫还是和平常时候一样,在睡觉之前,把木棉袈裟给掏了出来,做(rì)常任务。 本来他们俩对于小人偶每次都在把光线连到他们(xiong)口之后,就歇菜了的(qíng)况已经习以为常了,结果这天,小人偶在把光线从他们两人的(xiong)口收回之后,忽然一转(shēn),刷地一下,又把光线(shè)了出去,直吓了两个人一大跳。 我去! 荣远正在那里洗脚呢,“哗啦”一下就把洗脚盆给蹬洒了,“咣啷啷”没了水的铜盆在屋里的青砖地上这个响啊,跟鸣金收兵似的。 正坐在(chuáng)上百无聊赖绣蛤蟆,不是,绣鸳鸯的阿紫让荣远这一棒铜锣响,也给吓了一跳,待得看见了小人偶发出的光线直直地指向了南方,她的小嘴儿张着都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两个人同时都蹦了起来。 “出现了,出现了……” 阿紫惊喜地叫着。 “太好了,丫(tǐng)们终于来了,可是让我等得好苦啊……” 荣远也是一脸地兴奋。 他以前都是看见了穿越分子就头大,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看见有人穿越还这么高兴的,没别的,等得太无聊了…… 这他么大清朝,虽然只是将近两百年以前,但是和以前荣远穿越的三国时期也没什么两样。 同样的是(rì)出而作,(rì)落而息。 三国的时候好歹还有刘备他妈能跟荣大爷偶尔来个双修什么的,这阿紫长得是比刘备他老妈好看,可是她是个博物馆的梅瓶儿,只让看不让摸啊。 不但不让摸,就连睡觉荣大爷还得去外间屋搭地铺。 这一天到晚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直播,没有聊天群,没有游戏,没有二次元小姐姐,荣大爷早就过得腻味透了,恨不得那几个穿越的王八蛋赶紧地过来,好让他一勺烩了,然后他就可以回stcpd养病去了,就算是躺在病(chuáng)上不能动,总有二次元小姐姐陪着吧。 结果两个人正兴奋着呢,忽然小人偶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吧唧”一下摔在小红布上面,趴窝了。 我了个去! 俩人傻眼了。 丫别再坏了吧! 不会是天天晚上用,这小人偶过劳死了吧? 问题是,刚才他么地光顾高兴了,还没看那几个穿越分子距离有多远呢,这要是人家也穿越来了,木棉袈裟却坏了,那荣大爷哭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了。 “没事,没事,别担心,估计是没电了,哪那么容易坏呀。” 阿紫不知道是在安慰荣远还是在安慰自己,她刚低头把小人偶和红布从地上捡起来,突然就听见“咣咣”地一顿砸门声。 我去! 这是谁呀,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砸小两口儿的门?! 荣远刚要开口问,就听见外面小丫鬟(chūn)儿的声音。 “老爷,小姐,你们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回去睡你的觉吧。” 荣远恨不得赶紧把这个多事儿的小丫鬟给打发走。 “咣咣” 门还在响。 小丫鬟一点儿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老爷,刚才我听见你们屋里咣啷啷响,还有你和小姐叫的声音,不是你们俩打架吧,我跟你说,你可不许欺负小姐啊。” 这小丫鬟,还(tǐng)护主的。 “没有,没有,你们小姐好着哪……” 荣大爷一脸郁闷地敷衍。 “老爷,老爷,开下门好不,让我进去看看小姐。” 外间屋的大门继续山响。 “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哪儿那么多事儿呀!” 荣远不高兴了。 阿紫用手指捅了捅他。 “还是给她开门让她看看吧,这小丫头从英国回来的,和伍媚娘(qíng)同姐妹,她可是没什么老爷下人的观念,你要是不让她看看,安了她的心,她能在外面叫一晚上。” “行行,服了你们了,女人真麻烦……” 荣远嘟嘟囔囔地趿拉上鞋,跑到外间屋,把大门给小丫鬟打开来。 阿紫也跟了出来,一看见(chūn)儿进来,她就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开始数落起小丫鬟来。 “(chūn)儿你闹什么呀,你想让全家都听见呀,还嫌前一阵子闹腾得不够厉害呀!” (chūn)儿一看自家小姐好好的,松了一口气,小嘴儿一瘪。 “小姐人家担心你嘛,你不知道刚才那么大声音,我以为老爷打你呢……” “瞎说,刚才是相公不小心把洗脚盆蹬洒了……” 阿紫赶紧解释。 “就是,老爷疼你家小姐还疼不过来呢,哪儿能打呢,是吧夫人……” 荣远就着说话,直接伸手把阿紫给搂到了怀里。 阿紫嗔怪地瞪了荣大爷一眼,也不好挣脱,只好让他先搂着。 “那,不是打架就好,不是打架就好……我,我回屋睡觉去了……” 小丫鬟尴尬了,红了脸,扭头想要跑。 结果一转(shēn)间,她就瞥见了荣远在外间屋搭的地铺。 “诶?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搭地铺啊?是不是老爷他不让你睡炕上啊?” 荣远一听,天地良心啊,是你家小姐不让我睡炕上好不好! “呃——,这个……那个……” 阿紫眼珠子滴溜溜直转,荣大爷伸手直挠后脑勺儿。 泥马怎么说啊—— 编不圆了啊—— 要不掐死小丫鬟算了—— (chūn)儿一看,自家小姐和老爷怎么成了抻脖瞪眼儿大公鸡了?! 诶?! 小姐手里是个啥啊? 一个圆圆和尚头,连接着一个圆柱体(shēn)子的木头人偶? 还有一块红色帕子。 这是—— 哦—— 我明白了。 你俩够会玩儿呀! 这是怕把(chuáng)弄湿了,所以转移战场了呗。 要不刚才这么大动静呢! 你说我这是干嘛来啊! 这不是搅合老爷和小姐的好事儿了嘛! 小丫鬟(chūn)儿不知道想到了啥,突然就脸红了。 “老爷,小姐你们早点儿歇着吧。” (chūn)儿叫唤了一声,接着飞也似地逃走了。 “阿勒诶?” 荣远和阿紫互相对了对眼神儿。 “这小丫头中什么邪了?” “管她中什么邪了,不追问这外屋的地铺就行了,要不怎么解释呀,怎么解释都穿帮。” 忽然阿紫想起来什么,“哧溜”一下从荣远的胳肢窝下面钻出了荣远的怀抱。 “别瞎琢磨了,睡觉吧。” 说着佳人“嗖”一下蹿回了屋里,“咣当”一下关了里屋的门,“咔嚓”一声,上了门栓。 “嘿!我说,还真拿我当贼防啦……” 荣大爷没奈何,只能继续在外间屋地铺上凑合。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荣远还没洗漱完呢,忽然就有关天培的亲兵找了来,说是让荣远穿戴上全(tào)的官服,到伍绍荣家去报到。 0197 钦差有请 伍家? 荣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去老丈人家还要穿戴齐了官服? 这是上老丈人家示威去吗? 不对啊,为啥是关天培的亲兵来通知啊? 荣远一脑袋的问号儿,连早点都没来得及吃,赶紧在阿紫和(chūn)儿的服侍下,穿官衣,戴官帽,蹬上官靴,着急忙慌地就出了门。 结果刚一出门,正好碰上了麦德功。 麦大参将也是顶戴花翎,官府朝珠俱全,一看见荣远,老远就打招呼。 “贤弟也是去伍老爷府上吗?” “是呀,大哥,你也去?” 麦德功点点头。 “一起吧。” “好嘞,走着。大哥,你知道为啥要穿齐了官服去我老丈人家吗?” 荣远赶紧先跟麦德功打听打听,有个准备,万一一会儿出什么幺蛾子呢。 “吃饭呗,大概是庆功宴。” 麦德功笃定地回答荣远。 “庆功宴?为啥不在总督府吃啊?” “贤弟你这就不懂了吧,你听说过官不修衙的说法吗?” 麦德功摇头晃脑地和荣远拽文。 “官不修牙?朝廷还有这个规矩?不是,当官的也是人啊,牙坏了不让人治,这也太不人道了。” 荣远一脸懵地嘟囔。 麦德功听了,忽然笑起来,不一会儿又哈哈大笑,直笑弯了腰,走不动道儿了。 荣远脸上显出不高兴的神色——你丫笑个锤子啊笑! “贤弟你以为是哪个衙啊,是衙门的衙,不是牙齿的牙啊。” 好不容易麦德功笑容渐收,开始给荣远解释: “官场旧例,官员是不修自己的署衙的,有的衙门,几百年都没有修葺过,甚至时常听说官衙房屋倒塌,砸死了人呢。” “啊?有这样的事?” 荣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在他想来,古代的官府既然是一言堂,那些官儿老爷们又是刮地皮的好手儿,怎么自己家住的房子倒成了危房了?! 这不科学啊! “怎么没有。” 麦德功一脸荣远你少见多怪的表(qíng)。 “官员们都是流官,上任之后,多则六年九年,少则月余,可能就要到别处任职,你下大力气修好了官衙,结果(pì)股还没坐(rè)呢,又要调走,这不是你给别人做嫁衣了嘛。再说了,土木一动,黄金万两,这里面偷手儿巨大,同样的,风险也大,万一哪个御史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一本给你参到皇上面前,就是不死也得扒层皮啊。所以官老爷们,不管清关贪官,好官坏官,没一个愿意修衙门的,就连咱们的两广总督衙门,那也是破败得很的,虽然不至于成了危房吧,但是官家还是要面子的,这羊城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庆功践行的宴席啊,大多都不在衙门里举行的。” “哦——,原来如此。” 荣远若有所悟地点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是,大哥啊,那也不能吃大户啊。” “谁让你老丈人有钱呢,不吃你老丈人吃谁?伍家在珠江边上建了偌大一片的豪宅,就算是督抚高官,封疆大吏,那家里也没有你老丈人家气派,尤其是临江建的亭台楼榭,历来就是羊城官府请客吃饭的地方,你说关军门要咱们穿戴整齐了去伍家,不是去吃饭,还是去干啥?拆你老丈人家啊!” 经过了麦德功这一顿说教,荣远这才明白,敢(qíng)自家老丈人这世界首富,当得还真是不容易,他赚的那些钱,估计有一大部分都用来喂这些个朝廷命官了。 两人一路说着聊着,就来到了伍家,到门口一看,嚯——,这个(rè)闹啊。 伍家门口简直就是车水马龙,光官儿轿子,就不知道有多少顶,沿着伍家外墙一拉溜排出多远去。 至于武官的战马,那也是东一堆,西一片地,挤挤挨挨。 更别提轿夫,跟班儿,亲兵,马弁,好么,伍家门外简直就成了骡马市了。 荣远一看,直给麦德功挑大拇指。 “哥哥,我算服了你了,我说你个三品高官来赴宴不坐轿子不骑马呢,还是你聪明啊,这儿都交通堵塞了,还是咱们用腿走路快。” 麦德功嘿嘿一笑。 “我说兄弟,跟着哥哥我,你就省心去吧。” 两个人说笑着,迈步就进了伍府。 今天的伍绍荣府上,已经完全被两广总督府的标营给接管了,那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十分的森严。 两个人刚一进府门,就有总督府的知事上来,登记两个人的名姓、官职。 荣远和麦德功一报名字,知事原本毫无表(qíng)的面孔上,忽然就露出了笑模样来。 “二位大人来得正好,钦差大人正在里面花厅等待二位大人呢,请随我来。” 荣远和麦德功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一丝诧异。 要说麦德功好歹是个三品参将,钦差大人要见他也无可厚非,可是荣远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把总,就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整个儿羊城府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钦差大人竟然在等着见他,这可就不寻常了。 当下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随了知事三绕两绕,就来到了后堂的花厅,三个人顺着回廊来到了花厅门口,知事正要到里面去禀报,正好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钦差大人,这(jìn)烟是个好事儿,但是也不可(cāo)之过切呀,您是不知道,那些个洋夷,船坚炮利,非是我大清水师可比,远的不说,就说这次我们关银被劫一事,我们海关的两艘全副武装的缉私船,再加上水师的两艘大炮船,竟然都打不过番鬼的两艘海盗船,要不是关军门倾水师之力出击,那后果,不堪设想啊,您要(jìn)烟,须得从长计议,首先要做的,就是巩固海防,海防不固,则洋人可乘,若与洋人交兵不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荣远一听,说话的正是粤海关监督豫堃。 他连忙一伸手,拉住了正要进厅禀报的知事,悄悄地低声和知事说道: “大人们在议事,我们在廊下等等再通报不迟。” 知事听了点点头,三个人就站在廊下听着花厅里面的动静。 0198 临时查验 豫堃说完,又有一个声音说话了: “豫监督所言极是,我羊城海防,多年来未得朝廷拨款增补,原有之建设,也多颓败,如若(bi)迫洋夷太急,洋夷狗急跳墙,和我们开兵见仗,则难保万全啊……” 荣远听了一会儿,听出说话的人是两广总督邓廷桢。 这时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接过了话茬儿: “依二位大人之言,那这查(jìn)公班土之事,就要耽搁下去吗?” 这个声音威严森冷,显然是非常地不悦。 荣远看了看麦大参将,却见他摇了摇头,显然他没听见过这个声音。 不过既然和两广总督说话都这么不客气,荣远猜这个人有可能就是钦差大人林则徐了。 这时就听见邓廷桢又说话了: “钦差大人,本督宪并非是要大人耽搁查(jìn)公班土之事,此事圣上瞩目,势在必行,而且,近期就应该给圣上做出个成绩来,以慰圣心,我的意见,应该是(jìn)烟和整固海防并举,如此才可保万全……” 邓廷桢还没说完,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督宪大人说的,本督非常赞成,钦差大人,我们水师将士忠勇果敢,就说这次关银被劫之事吧,本督下属把总查永礼竟然能够单(shēn)孤胆,深入虎(xue),说动海贼来投,可见军心士气可用,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水师二三十年了,都没有添置多少战船,大部分炮船,还是三十年前张宝仔招安时候的海盗船,年久失修,能出海的不足一半,剩下的都搁在滩上烂着,再说炮台,那上面的大将军和我一个年纪,前两年朝廷拨给了我们四十门炮,试炮的时候就炸了十来门,您说,一旦和洋夷打起来,我们总不能划着小船去和人家拼刀子吧……” 荣远一听这个找林则徐诉苦的人,正是水师提督关天培。 关天培话没说完,林则徐打断了他。 “关军门,不要总是强调自己的困难,说到难处,谁能难得过圣上?你们不知,我却是知道的,临来羊城之时,圣上留我吃了一顿饭,你们能想像吗?圣上吃饭竟然要就咸菜,喝粟米粥,就连圣上穿的龙袍,听说里面都打着补丁。我们在这边办事,心里就要时刻想着为圣上分忧,这海防是要整固,但是绝不能找圣上开口要银子,这是底线,再说了,英夷就是那么好来的?远隔重洋,等他们大兵到的时候,恐怕要等到明年了,我们在羊城雷厉风行,烧了走私贩子的公班土,就是要打他们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不能让他们开启衅端,这也是底线,所以,本大臣已经下定决心,半月之内,解决英夷公班土问题,至于海防之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花厅里的众官员一听,林则徐已经把事儿定下来了,也就都不说话了,各自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小九九儿。 花厅外面的知事一看,该是进去禀报的时候了,于是迈步进了花厅。 “禀报各位大人,水师参将麦德功和把总查永礼到了,正在外面候见。” “哦?二位功臣来了,好,本大臣在京城里就听圣上夸奖他们呢,赶紧让他们进来,我见见二位英雄的风采。” 林则徐一听说荣远和麦德功来了,兴致上来了,一连声儿地吩咐传见。 荣远和麦德功进得花厅,恭恭敬敬地给厅里的几位大人躬(shēn)行礼。 “下官麦德功、查永礼,参见各位大人。” 林则徐上下打量了两个人几眼。 那个麦德功也就罢了,长得跟个立体相片儿似的,毫不起眼,当他看到荣远的时候,不由得手捻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孤(shēn)入虎(xue),独力降海贼的查把总,竟然是这么年轻的英才。” 林则徐一激动,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下厅堂,来到了荣远的面前,荣远赶紧又是毕恭毕敬地叉手施礼。 “钦差大人谬赞了,卑职只是侥幸降得番人,一切都是督宪大人、关军门指挥若定,麦参将部署有方,永礼只是捡了个现成的桃子而已。” “好啊,好,你这个桃子捡得好……” 林则徐一连说了三个好。 “年轻人,不居功自傲,前途无量啊。” 林则徐说着拍了拍荣远的肩膀。 “查把总,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降伏的洋夷和番人啊?” “这个……” 林则徐的要求大出荣远所料,他一时不知所措,抬头望向了关天培。 就见关大军门轻轻地点了点头,荣远心里有了底,当下一躬(shēn)。 “钦差大人但有差遣,卑职敢不从命,请您随卑职来。” 林则徐本来对荣远这么年轻就能够独力降伏海贼,心里是不太相信的。 要知道,这报功的折子,最是官样文章,不但功劳要雨露均沾,就是最终立功的人,也大有可能被别人冒了功去,他今天要求去看那些被招安的番鬼,其实是存了考校荣远功劳真实(xìng)的心思。 毕竟,老皇上要交给自己的刀,自己怎么也得先试试快不快吧,别临到砍人的时候,才发现是个银样蜡枪头儿,那不就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了嘛。 结果他这要求一提出来,荣远就痛快地答应了,这让他实在是有点儿意外,不过正因为这样,也让他心里对荣远的期待,更多了一层。 当下,林则徐牵头,邓廷桢和关天培作陪,由荣远领路,一行人轻装简从,就出了伍家,打马扬鞭顺着珠江来到了码头。 码头上早有官船停泊,随时预备公事,一行人上了船,顺江而下,没多久就到了荣远那个所谓的大清水师外籍军团营的驻地。 林则徐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两艘桅杆高高耸立的西洋大帆船,不(jìn)是赞不绝口,等到一行人蹬上了荣远的旗舰,圣文森特号,林则徐就更是惊叹了。 毕竟,西洋的造船工艺,早就超过了华夏不知道多少年,这两艘护卫舰在西方都属于不入流的,给人家主力舰队提鞋都不配,可是在大清,那就是绝对的坚船利炮了。 待得看见了那些个临时被召集起来,匆匆赶到了码头上的番鬼们,林则徐眉头就皱了起来。 0199 忽悠钦差林大人 “查把总……” 林则徐转过脸来,看着荣远问: “你这外籍军团里,为什么没有水师的人做军官啊?” 显然,林则徐选择(xìng)地忽视了那里站着的海老大他们几个老爷爷。 要说也是,任谁看见这几个老爷爷,也得把他们归到老弱病残那一类里面去。 荣远赶紧躬(shēn)答道: “禀钦差大人,这水师里,只有卑职一人懂得洋文,再说,西洋帆船(cāo)纵之法,和我华夏帆船迥然不同,如果安排了水师的军官,不但带不了兵,就是(cāo)帆出海,他们也指挥不了……” 林则徐有些不以为然了,他打断了荣远。 “那你怎么保证这些个番鬼对我大清的忠心啊?你看看这些个生番,一个个鬼头鬼脑的,查把总,你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要到了临敌之时,这些个番鬼又反叛了回去,到那时可就是动摇军心了。” 荣远微微一笑。 “钦差大人稍等片刻。” 他一回(shēn),大喊了一声: “对倒三六条!” “在!” 一个穿着九品外委服色,头戴镂花金顶顶戴的汉子从番鬼队列里闪了出来。 “插自己一刀!” 让对倒三六条自残的命令,荣远脱口而出,轻松得仿佛是让对倒喝一口凉水。 “扎!” 对倒三六条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把从怀里掏出来肋差,照着自己的左手小臂,就扎了下去。 “噗”地一下,血光迸溅,鲜血洒了一地。 这一下变起突兀,在场的官员,从林则徐到邓廷桢,再到关天培,谁也没料到荣远是这么展示属下的忠心的,顿时都是“啊”地一声,吓了一大跳。 当官儿的虽然被吓着了,可是那些个番鬼却知道这不过就是对倒三六条变的戏法儿,有几个鬼实在是憋不住了,手指着对倒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海老大一看不好,赶紧过去一人踹了他们一脚,这才避免了戏法儿穿帮。 荣远向着林则徐一躬(shēn)。 “大帅您看看,生番们就是一群牲口,这自己人挨了刀子,他们还能笑的出来,可见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忠君(ài)国。” “其实他们就知道两件事儿,钱和力量!谁给他们钱多,谁的拳头大拳头硬,他们就跟随谁,听谁的话。” “卑职降伏他们的时候,一个人对付他们几十个,还杀死了三个最悍勇的,然后又给他们每人发了钱财,这才收服了他们,所以现在这些个番鬼,已经不想其他的了,只想跟着卑职报效圣上,报效朝廷,已经可以得心应手地使用了。” 林则徐听了荣远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好,查把总,你果然是个人才,既懂得洋文,又知道恩威并施,更懂得培植自己的势力,当真精明得紧哪!查把总,我来问你,你当初捐官儿的时候,那么多钱财,怎么却要捐了武官?” “呃——,这个……” 荣远愣住了。 嘿! 这个林大钦差难怪那么大名头,二百年以后还是叫得山响的民族英雄,这城府心智不简单啊,竟然在临来的时候,早就把我查了个底儿掉了,这家伙要是查到了我来历不明这件事,起了疑心,说不得,只好挟持了他,带着番佬反出虎门去了,总不能让他拿下了,掉了脑袋,这十几年辛苦,要重来一遍吧! 荣远一霎时,在心里转了七八十个小九九儿,眼珠子一顿乱转,忽然“噗通”一下,就给林则徐跪下了。 “钦差大人果然目光如炬,卑职在您面前,就像是透明的一样,实在不敢巧言欺瞒于您。” “卑职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四书五经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们,所以这做文官,卑职从来没有想过。” “卑职年少时机缘巧合,和外番的洋和尚学会了洋文,对于洋夷之事,也略知一二,早年间我大清用丝绸、茶叶、瓷器,没少赚洋夷的银子,后来这洋夷学乖了,竟然使出公班土这样的招数来对付我们,不但把早年我们赚他们的钱又给捞回去了,还从我们大清(shēn)上赚了不少银子去,现在海内银贵钱(jiàn),眼见得百姓生活越来越困苦,与洋夷的公班土,是分不开的。” “可是卑职更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公班土只是洋夷的歪招儿,洋夷最拿手的货物,是洋布、毛毡,各种的(rì)用之物,不但比我们大清自产的质量好,价格也相对便宜,但是因为大清不准他们和我们随便贸易,只(yǔn)许他们和十三行交易,这就限制了他们货物进入我大清,洋夷空有好货却赚不到我们的钱,早就急得抓耳挠腮了。” “他们想要和我们开兵见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想打败了大清,好让大清放开对他们货物进口的限制,到那时,我华夏金银,将尽输于洋夷,华夏子民会更加民不聊生,卑职心忧百姓命运,于是决定投笔从戎,捐个武官,而且甘冒奇险去招安海贼为我所用,就是想如果那洋夷有来犯的一天,可以保家卫国,为圣上分忧,为百姓消灾,请钦差大人明鉴!” 荣远吧啦吧啦,一通狂忽悠,简直是把平生所学的忽悠神功都给毫无保留地使出来了,直说得是口干舌燥,肋岔子都岔了气儿了。 他说完了这一大(tào)长篇大论,(shēn)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不管是林则徐还是其他的官员,全都不说话了,现场简直是落针可闻。 荣远跪在那里,好不容易忍住了偷眼打量林则徐表(qíng)的冲动,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跪着,等着听林则徐的下文。 “唉——” 突然,林则徐轻叹了一声。 “一个草莽武夫,当兵的军汉,这见识竟然比朝堂上那些个军机大臣还要高,查永礼,你起来吧,希望你如你所说,忠心耿耿,可昭(rì)月。” 荣远赶紧地给林则徐磕头。 “钦差大人在上,卑职若有半句欺瞒,叫我天打五雷轰,出海碰见龙吸水,掉到海里喂王八。” “噗——” 林则徐和一众大臣都让荣远给逗乐了。 关天培过来一把就把荣远从地上给揪了起来。 “你这孩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刚才还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学问,没过一会儿就把草包肚子给露出来了,真给我丢人!” 关大军门表面上是数落荣远,其实是在替他解围,他这么一说,不管刚才荣远说的是不是得罪了林则徐,林则徐都不好发作处置他了。 “哎,关军门,年轻人嘛,有他这个见识已经很不错了,不管说得对错,也是个可造之才。” 林则徐笑着过来,拍了拍荣远的肩膀。 “难得啊,难怪就连皇上都看重你……” 他突然脸色一肃。 “传圣上口谕!” 0200 连升六级 荣远刚从地上站起来,一听说有皇上口谕,无可奈何,赶紧地又跪到地上去了。 “朕悉知粤海关银,失而复得,朕心甚慰,有粤水师把总查永礼者,实心任事,谋勇过人,忠勇孤胆,深入虎(xue),招安海寇,追回关银,替朕分忧,功在社稷,擢升查永礼为绿营水师正四品都司之职,以为榜样,特赏戴蓝翎,以资嘉奖,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荣远一等林则徐摇头晃脑地把道光老皇上的话背完了,立刻磕头谢恩。 他自己都没想到,就他和麦德功联手导演的这么一出劫了关银又招安的闹剧,最后竟然给自己搞到了一个正四品的都司职衔儿,这简直是对他投资的超额回报了。 虽说荣远就是一个过路官儿迷,等过一段时间完成了任务,他还得穿越回去呢,可是这一下子连跳了六七级,从正七品把总一下鲤鱼跃龙门,升到了正四品的都司,眼看着差一点儿,就可以一脚迈进三品以上的高官行列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荣远努力运作来的结果,要说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说,正四品都司,也得相当于上校、大校之类的了吧,那可是师市级的官儿了,换到荣远生活的年代,那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市长。 荣大爷家里把祖坟全刨了,也拎不出个科长,这一下子,自己成了师市级干部,荣远觉得和做梦一样,不由得激动得(shēn)子微微地发抖起来。 “查都司,请起吧。” 林则徐笑眯眯地伸手虚扶,这种小人得势,穷人乍富的场面,他见得多了,荣远只不过是(shēn)体兴奋得微微发抖,比他更不堪的人,大有人在。 荣远赶紧由打地上爬了起来。 “多谢钦差大人,但有差遣,卑职赴汤蹈火,为大人赴死。” 荣远说得慷慨激昂,其实不过是表面文章。 这林则徐对他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这种御下手段,对他荣大爷这么个穿越分子,效果基本等于零。 他也就是yy了一下自己和市长大人平起平坐的场面而已,但是要他为了这么个都司,就定居大清了,那是门儿也没有! 都司再香,能有直播小姐姐香吗?! “查都司,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恩浩(dàng),你应该谢圣上,而不是谢我啊。” 林则徐微笑着,突然话锋一转: “查都司,你能不能,让我看看这西洋炮船的厉害啊?” 荣远看了一眼关天培,见老头儿对他微微点头,于是一抱拳。 “钦差大人差遣,卑职自当听命。” 于是,接下来,荣远命令圣文森特号解缆升帆,拔锚启航。 他把船开到了虎门炮台的下游,找了一片无人的沙洲,正好那沙洲上搁着几条水师扔在那里,腐烂不堪的破炮船,荣远一声令下,圣文森特号上火炮连环发(shè)。 要说鬼佬儿们还真是给力,第一轮炮击,几乎就没有两门脱靶的,一顿铁蛋子把那沙洲上的烂船打得是木片横飞,舷漏桅折,紧接着没过十多秒钟,又是一轮齐(shè),直接就把那些个烂船打了个千疮百孔,这要是在海上,恐怕分分钟,那烂船就得沉了底儿。 钦差大人林则徐恐怕长这么大,是第一回看见西洋的炮舰打炮,直把他看了个目瞪口呆。 “查都司,有了你这两艘西洋战船,我们羊城的海防,可是巩固了不少啊。” 等鬼佬儿们打完了炮,荣远指挥着他们把船往回开的时候,林则徐笑呵呵地和荣远聊着天儿。 “可不是,这两艘西洋炮船的战斗力,都快顶得上我那标营一多半了,要是咱们能仿造他几条,就算是那些英夷发了大兵来,我们水师也能把他们挡在国门之外了。” 关天培也在旁边敲铲子,他也是眼馋这两艘船啊,可惜,现在除了那些个番鬼,也就是荣远手下的老爷爷还会一点儿西洋帆船的(cāo)纵之法,其他水师营的官兵,都是一帮子棒槌。 “二位大人,据卑职所知,我的这条西洋战船,只是洋夷海军里面不入流的护卫舰,至于那些西洋人称之为战舰的大帆船,光火炮甲板就有两到三层,最多的大战舰可以携带一百多门重炮,我这条船给人家塞牙缝儿都不够。” 荣远也不怕扫了两个人的兴致,在那里自顾自地给俩人普及西洋知识。 “哦?” 林则徐听了荣远的话,眉头又皱起来。 “查都司,你所言当真?可不要危言耸听啊。” “哎呀,钦差大人,卑职有几个脑袋敢诓骗您啊,卑职所言句句是真啊。” 荣远一脸的我说的都是实话的表(qíng)。 林则徐听了荣远的话,沉默了片刻,忽然一转头,向着邓廷桢说道: “维周啊,看来我们这(jìn)烟的动作,还要更加地快速果决,绝不能给英夷留下反应的时间,否则,夜长梦多,恐怕会有变数。” “钦差大人所言极是。” 邓廷桢手捻着花白的山羊胡,不住地点头。 林则徐又脑袋一别,向着关天培说道: “滋圃,你放心,我想方设法也要筹集了银子,给你添置西洋大炮和战船,万一那英夷真要来和我们开战,我们现在的海防可是不成,必须得加强。” 关天培一听就乐了,直挑大拇指。 “钦差大人英明啊。” 说着,老头儿还照着荣远的后背猛地拍了两拍,那意思——还是你小子有本事啊,我们叫唤了这么半天都没说动了林则徐要增设海防,你小子三言两语,一顿炮火,就把林则徐的脑袋瓜儿给弄开了,厉害! 荣大爷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啊,冷不丁这一拍,老头儿手又重,差点儿没把荣远给拍趴下。 可是他也不敢跟老头儿瞪眼啊,人家是顶头上司啊,没奈何,荣远只能尬笑着继续陪着几位大人一边唠嗑,一边往回返。 一行人回到了伍绍荣的府邸,别说午时了,未时都已经早过去了,在伍家等着他们的那一大堆的官儿们,早就饿了。 还好伍家家大业大,有得是瓜果梨桃和点心干货,伍绍荣吩咐一声给众位大人先弄点儿吃食垫垫肚子,才没把这些个官儿们给饿趴下。 可是荣远和林则徐这一行人却奔波了将近一天,水米未进,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索(xìng)也不管时辰了,干脆,开席吧,中午晚上饭一起吃得了。 席间,林则徐宣布了皇上的嘉奖令,羊城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基本都得了赏赐,当然了,也左右不过是些虚衔儿和皇上赏的自己玩儿腻了的玩意儿。 这些个官儿里,只有关老提督,功过相抵,没赏没罚,但是老头儿六十好几了,也不看重这个,他露脸了就行! 他露啥脸了? 这些个官儿里面唯一两个升官的人,全在他们水师! 0201 小女一媛,年方二八 查永礼就不说了,这家伙简直就是坐了火箭,“哧楞”一家伙,由打一个不入流的把总,一跃而为正四品都司,在座的这些个官员,那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哪,看荣远的时候,眼珠子都是红的。 就连标营那个除了逢迎拍马,到处钻挤,就啥也不会了的麦德功麦参将,这次都跟着查永礼走了狗屎运,竟然升了一级,成了从二品的副将,还被赏了单眼花翎,你说关大提督这老头儿,不是露脸了是什么?! 所以这酒席宴上,除了给林则徐、荣远和麦德功敬酒的,还就属关大提督这儿敬酒的人多了。 众官员你来我往,斛筹交错,这感情一联系,就联系到了华灯初上的时间。 既然天色已晚,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酒席散了,荣远喝得五迷三道,还是伍绍荣派了轿子,把自己家姑爷给送回了金刀杨家。 如今荣大爷在伍老爷跟前地位也不一样了,这官职坐了火箭,在老丈人家里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了,二十啷当岁的都司老爷啊,假以时日,总兵、提督,还不是手到擒来,谁让伍家有钱呢! 荣远回到了家里,蒙头一顿好睡,第二天一大早,公鸡还没等下班儿呢,杨家的府邸突然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羊城府里面有头有脸的大户,要脸要面的官员,和他荣大爷八杆子也打不着,不知道在哪儿混吃喝的小官小吏,全来了,乌泱乌泱就把金刀杨家的大门给围住了。 杨家虽然在江湖上有些名号,也当着地头蛇的社学学长,可相比那些真正的官家,就不够看了,完全属于小门小户,这突然被这么多小官吏,以及大官儿家的管家什么的给包围了,还以为自己在江湖上的事儿发了,官府来围剿他们了呢,吓了一个鸡飞狗跳。 等到一听说,神马?自家的外甥坐了火箭,高升四品大官儿了,这些个家伙全都是来送礼结交的,杨家一家子都傻眼了。 “嘿,永礼这孩子,咋回来就不哼不哈,一声不响呢,好歹说一声啊,让家里有个心理准备啊!阿文阿杰,还不赶紧去把你家老爷给喊来啊!” 杨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听说家里出了大官儿了,这个乐啊,永礼虽然是外甥,那也是自家女儿的孩子呀,可是比自己家那两个光知道提笼架鸟溜花船的大小孙子强多了。 结果荣远宿醉未醒呢,就被阿文阿杰这俩货从被窝儿里给拉了起来。 这还是多亏了阿紫体恤荣远,一看他喝多了,就把床让出来给他睡了,自己去睡了外间屋,这要是让阿文阿杰堵着了打地铺的荣大爷,那还了得,就这两个小喇叭,那还不得到处广播,弄得整个儿杨府都知道小夫妻俩分房睡啊,免不了老太太又要来唠叨一大堆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吧啦吧啦的。 荣远头疼欲裂地被拉到了杨家的厅堂上,一看那些个来送礼的家伙们递进来的名贴,当时就炸了。 泥马道台知府知县的派人来送个仨瓜俩枣儿,走个人情过场也就罢了。 绿营的参将游击都司守备们好歹都是武官,派个管家来送点儿礼意思意思也行。 水师的大小军官们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没准儿哪天谁就用上谁了呢,派了儿孙子侄过来套套近乎人之常情。 可是这些个县衙的典史,哪个衙门的知事,不知道什么关卡上的文书,一大把的外委千总、外委把总,数都数不过来的驿丞、百长,这些个芝麻绿豆都跑我这儿来干嘛?! “干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呗,平时没人烧你这冷灶,现在临时抱佛脚来了。” 荣远的便宜舅舅杨粤霆手里掐着一大把的名帖,一个一个翻着看,一边看,一边说着,突然他看见了一个奇葩的名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永礼,要不这个人你见见吧,番禺县仓大使,人家在名帖上直接写了——有小女一媛,年方二八,闭月羞花,愿献于都司老爷处,做一使女,望都司老爷笑纳。” “我呸!” 荣远还没说话呢,杨老太太先骂上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这种无耻之尤,还不把他赶走!” 敢情老太太和阿紫这些日子处得特别好,阿紫肚子大了之前,老太太得像猫头鹰一样,天天盯着荣远,别给家里招蜂引蝶。 骂完了别人,老太太还不解气,转过头来又骂自己的儿子。 “我说老大呀,你也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长进,不会给小的做榜样啊,为老不尊……” 荣远一看,赶紧拦住了老太太。 “姥姥,消消气儿,舅舅跟我开玩笑呢,哪能真的要我见这个什么仓大使啊,这不败坏咱们杨家门风嘛。那个谁,阿文……” 荣远点手把棒槌阿文叫了过来。 “你去外面,凡是七品以上的文官,还有五品以上的武官派人送礼来的,一律收了,人让进来看茶,临走给个红包儿,另外水师里面的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收了,给红包儿,剩下的,都给我轰走,他么的一群讨厌的苍蝇!” “哎,这就对了……” 杨老太太一看荣远没收什么使女,立刻喜笑颜开。 荣远处理完了这些个烂事儿,借口脑袋疼,又回到了他的小院子里。 一进门儿,他就看见丫鬟春儿正陪着阿紫刺绣呢,只不过这回不是绣那个长得像癞蛤蟆的鸳鸯了,而是绣一个长得像鳄鱼的老虎,说是要给荣远当官服上的补子。 “这你们谁画的图样啊?” 荣远看看阿紫,又看看春儿。 春儿不说话。 “是我画的,怎么了?” 阿紫笑着说。 “那个啥,春儿你到街上去买个老虎补子的图样去。” 荣远借着话茬儿,就把春儿给支走了。 他看着春儿走出了院门,赶紧就把屋子门给关上了。 “阿紫,你后来又拿木棉袈裟用了吗?还好使吗?” 荣远关上门,回身就问阿紫,他昨天晚上喝多了,都没来得及做日常任务。 “好使,就是没电了,我已经把电充满了。” 那你看见一共有几个人穿越,离我们多远了吗? 0202 大魔头又施法啦! “看了,一共四个人,在南边偏东南一些,距离我们大约一百四十公里。” 阿紫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对于关乎任务的正事儿,看来阿紫还是挺上心的。 “一百四十公里?怎么那么远!那不是漂到海上去了?难道那四个家伙穿越成鲨鱼了?” 荣远眨巴眨巴眼。 “这不科学啊!” “噗——” 阿紫让荣远给逗乐了。 “哪有那么傻的家伙,穿成鲨鱼干嘛啊!” “也是啊,四条鲨鱼能干啥?逮鱼也逮不了多少啊!” 荣远伸手划拉着后脑勺儿,一脸便秘的表情,想了半天不得要领,于是开口问阿紫: “本来这几个家伙穿越的时间,正好和林则徐来羊城的时间重合,我还以为这几个家伙是来打林则徐的主意的,可是他们穿越到了海上,这和林大钦差离了一百多公里,又不太像是要弄死林则徐的样子,阿紫,你给参谋参谋,看看这几个家伙到底来干嘛的?” 阿紫想了想,开口说道: “不管来干嘛,多少应该都和林则徐有关,这四个人显然是以林则徐到达羊城的日期为时间参照的,就算不是为了林则徐而来,也一定与他有关,再说了,一百四十公里也不算远啊,西洋风帆快船一天也能到了。” 阿紫说到这,荣远突然一拍大腿。 “阿紫,你说这四个家伙不会是穿越成了英佬儿,来杀林则徐的吧,杀了林则徐,就没人禁烟了,公班土就不用烧了,鸦片战争就打不起来了,对不对?!” 阿紫听了,笑着直点头。 “荣远你有进步啊,虽然不知道你推测得到底是不是正确答案,但是基本思路已经有见习特工的水平了,不过我要是想杀林则徐,直接穿越成他身边的侍卫,管家,仆人什么的,不是更好下手吗?我觉得应该不是为了杀林则徐来的。” “嗳,阿紫你说得对呀,要是我想杀林则徐,我就穿越成他小妾,趁他正在XX的时候,咔嚓一刀!嘿嘿!” 荣远三句话不离本行,又开始歪楼了。 “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紫让荣远说得,脸红到脖子根儿。 “荣远我和你说啊,不管对方穿越过来干啥,第一步我们都是要确定对方所在的位置,以及穿越成了什么人,才好有下一步的行动,你现在就拿了木棉袈裟,带上你那一船外国海盗,出海去确定那些穿越分子的位置,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不光要抓人,还得知道他们的目的,要不,抓了一拨儿,还会再来另一拨儿,到时候就抓不胜抓了。” 荣远一听,立刻起身一抱拳,学着京戏里的腔调儿: “夫人元帅,为夫得令哦!” 说完了,荣远也不等阿紫找家伙事儿削他,乐着就拿了木棉袈裟跑出了屋子。 他出了杨府,就直奔江边,雇了一条船,顺流而下就到了自家外籍军团营的水寨。 现在他这个营虽然还是只有两艘西洋护卫舰,但是一个营的名头已经正式确定了,荣大爷以都司职衔任营管带,还是大官配小缺了,名正言顺,就连水寨码头上,都已经竖起了他的都司旗。 荣远到了寨子里,二话不说,点起了人马,就上了圣文森特号,带着一船的鬼佬儿打着出洋训练的旗号,就出发了。 按说到了都司这个职衔,带兵出洋都是要上报的,不过反正荣远只动用了一条船,规模不大,到了虎门知会一声麦德功也就完了,现在麦德功已经官升副将,任了虎门要塞江防总管,他荣大爷想要过虎门,那就和在自家进出一样,方便得很。 圣文森特号三根高高的桅杆上,挂了满帆,接近二十面硕大的白色风帆吃饱了风,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珠江出海口的外海上面。 今天海老大轮休在家,老爷爷们荣远也都没带,他就只带了对倒三六条,以及够开船数量的番佬儿们出来。 对倒三六条最近可是发达了,前前后后,光荣大爷赏的银子,没有一千两,也有八百两,这家伙就在靠着水寨边上的村子里买了房舍土地,又找了个暗门子,舒舒服服过起小日子来了,如今荣远当他是半个副官使唤,今天海老大没在船上,对倒就成了临时代理船长。 他一看船已经开到外海上了,赶紧来到船长室里请示: “团长大人,咱们今天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 荣远挠了挠后脑勺儿——他也不知道啊! “走,到甲板上去。” 荣远一摆手,就带着对倒来到了甲板上面。 他走到了舵轮旁边,由打怀里掏出来木棉袈裟,把红布展开,铺到了甲板上,海风一吹,差点儿就把红布给刮跑了。 “踩着点儿啊,真没眼力劲儿!” 荣远没好气儿地嚷嚷着,对倒三六条赶紧地就拿双脚踩住了红布的两个角儿。 “我告诉你啊,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给我挪动脚丫子,要是红布刮飞了,我就砍你的脑袋,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听明白了没有?!” 荣远声色俱厉地对着对倒说着。 对倒三六条对荣远这个魔头是又爱又怕,荣大爷给钱不吝啬,同时杀起人来也不吝啬。 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所以对倒为了小命儿着想,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到了脚尖儿上,生怕一不留神红布就让海神拿风给拐跑了。 荣远把小人偶扔到了红布上,自己用手按住了红布的另外两个角儿,不一会儿,小人偶就突然凭空升了起来,然后刷地一下,就射出光线来。 对倒三六条吓的呀,好悬“嗷”一嗓子就蹦了出去,好在他还记得荣远的话,要不他真蹦出去了,小红布就算是不被刮飞了,这人偶的工作也得受影响。 那荣大老板还不得真扎他一刀啊! 两个人在那里看着小人偶在向外射着光线,船上的番鬼们可是全都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看着荣大爷在那里施法,腿肚子都在转筋。 ——看见了吗,泥马这魔头又在那里摆弄什么魔法装置呢,你看那红布上还有光点儿布成的法阵呢,没准儿一会儿就从地狱里召唤来什么了不得的大怪物,咱们可得小心着点儿,别一会儿一不留神,成了怪物的早点。 一帮子鬼佬儿正在那里哆里哆嗦,一脸恐惧地窃窃私语呢,突然就看见荣远把手顺着小人偶射出来的光线延伸的方向一指。 “就照这个方向开!” 0203 上岛侦察 鬼佬儿们按照荣远的指示,把圣文森特号盲目地往前开着。 但是小人偶指示的只是一个直线的方向,可是船开着开着,难免就碰上了海岛啦,暗礁啦之类的障碍,没办法,就得绕行。 这一绕,方向就难把握得准了。 荣大爷得不时地用小人偶修正的船的航向。 结果这船开着开着,荣大爷就感觉不对了——怎么开到大澳这边来了? 再往前开,不是就到了伶仃岛了?! 他看了看红布上显示的距离,嘿,那四个穿越分子还真是就在伶仃岛的附近。 难道,这四个家伙都穿越成了公班土的走私贩子? 问题是,穿越成走私贩子为毛啊?! 荣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干脆,不想了。 张东星、马鸿兴他们几个不是就在伶仃岛上避难呢嘛,找他们帮忙在岛上盯着,不信找不出那几个穿越的家伙! 荣远觉得自己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没想到之前送几个伙伴避难的权宜之计,竟然现在成了提前布置的暗子,自己还真有诸葛孔明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风范啊。 嗯,就差拔几根鸡毛做扇子了。 荣大爷正在那里自我陶醉呢,忽然就看见对面来了几艘小型的帆船,不一会儿,小帆船们就开到了面前,荣远一看,嘿,谁们家的旗帜都有,什么天地会,毒蛟帮,英佬儿,全齐,竟然是各方势力联合起来组织的伶仃岛护卫队。 现如今荣远的海贼已经招了安,再也不用打着葡萄牙海军旗假装是马考的护卫队了,圣文森特号的桅杆上高高地飘扬着大清的龙旗,老远就能认出身份。 现在,整个儿珠江口以及相连接的外海上,一说到挂龙旗的西洋护卫舰,那没有不知道他荣大爷的,毕竟是个稀罕物儿不是,所以一艘打着天地会旗号的小帆船就慢慢地靠了上来。 荣远站在船头上,一眼就看见了小帆船上站着的郑问秋。 他遥遥地一抱拳。 “郑老大一向可好啊?” 那边厢郑问秋也是抱拳还礼。 “在下还好,谢谢都司大人惦念了,今天您怎么有空来伶仃岛啊?” 这荣远升了都司,消息早长了腿儿,不到一夜的时间,羊城的各方势力就都知道了。 荣大爷当把总的时候,郑问秋还敢叫他查少侠,现在荣远升了都司,郑问秋就不敢再这么没大没小地了,称呼都用上“您”了。 荣远见郑问秋问起他的来意,略一沉吟。 “没什么事儿,只是心里挂念我那几个兄弟,尤其是朱联邦的伤势,所以趁着没事儿,过来看看他们。” 荣大爷瞎话随口就来,都不带打草稿的。 荣远的借口合情合理,郑问秋不疑有他,当下一抱拳说道: “如此,就请都司大人跟我来吧。” 当下由郑问秋的船在头前引路,带着荣远的船就开到了伶仃岛。 伶仃岛上有供趸船停靠的临时码头,荣远的护卫舰停靠也没有问题,当下荣远让鬼佬儿们把船停好,在码头上系好了缆绳,又叮嘱了对倒三六条在船上看好了鬼佬儿们,别让他们下船去岛上寻欢作乐,这才下得船来,郑问秋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他了。 “郑老大……” 荣远一抱拳。 “麻烦你带我去我那几个兄弟的住处,去寻他们吧。” 郑问秋赶紧地一躬身。 “没问题,请随我来。” 两个人并排,就向着岛上走去。 自打伶仃岛被英佬儿占下,变成了公班土走私的临时中转站以后,这岛上就渐渐兴旺起来,为了供给英佬儿以及走私的各方势力吃喝拉撒睡,这岛上不仅建起了许多的临时房舍,就连酒馆儿、赌馆以及风月场所,也如雨后春笋般建了出来,虽然没有什么规划,一切乱糟糟吧,但是显得倒是挺兴旺发达的。 荣远是第一次来这岛上,但是见惯了羊城府的繁华,对于这么个巴掌大的小岛,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惊讶的,于是一边和郑问秋闲聊,一边向着岛上的高处走着。 “哎,我说郑老大,你不去划着‘扒龙’运货去,怎么干上护卫队了,英佬儿的护卫舰呢?” 荣远一边躲着街边搔首弄姿,还蹦过来连拉带拽的不知道哪国的女人,一边问郑问秋。 “哦,都司大人……” “郑老大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太别扭,你们天地会不是看不上朝廷鹰犬嘛,这么着,你年岁大,我叫你一声郑大哥,你呢,要当我是朋友,就叫我一声查兄弟,怎么样?” 郑问秋一听荣远这样说,大手一拍,乐了。 “好,查兄弟是个爽快人,我郑某也不和你客气了,咱俩可是不打不相识啊。” “没错,没错……” 荣远笑着点头。 “郑大哥,你接着说,英佬儿的护卫舰哪儿去了?是不是岛上出什么事儿了?” “没出事儿,有我们在,能出什么事儿?!” 郑问秋把脑袋一摇,随即接着说道: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英吉利那些个走私船顺着西风过来的旺季,英佬儿留在这儿的那几艘护卫舰,都在不断地往返满剌加和伶仃岛,护送这些个船队,所以这伶仃岛上的防卫力量就比较弱了,每年这个时节,岛上的各方势力就都抽出一部分人手,组成临时的护卫队,虽然也没什么海贼有胆子来伶仃岛劫掠吧,但是这伶仃岛上囤积了上万箱的公班土,万一出事儿,损失可是不小的,有些人恐怕要倾家荡产,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今年合该轮到我当这个护卫队长,为了大家安全,我就只好暂时少赚点儿银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 荣远摆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愣住了。 “上万箱公班土?上万箱公班土!” 不知怎么地,他的脑子里总是转着郑问秋的这句话,他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当他想要抓住这个想法的时候,这想法却又从他的脑子里飞走了,飘到了爪洼国。 “哎,我说查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郑问秋一看荣远有点儿不对劲儿,还以为他要得撞客儿。 “哦,呃——,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如果有海贼来抢上万箱公班土的话,那可是一笔巨款啊,哈哈。” 荣远被郑问秋拉回了现实,赶紧地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谁说不是呢。” 郑问秋也嘿嘿地笑起来。 “有时候,我自己都想,要是我把这伶仃岛劫了,然后往湖广或者北直隶一躲,那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哦,到地方了,你的兄弟们就住在这儿。” 0204 再见,兄弟! 一听说到地方了,荣远抬头一看,原来是到了一处天地会的据点儿。 这地方天地会用围墙圈出来好大一片,围墙里面密密麻麻,用竹子和木板盖了不少临时的高脚屋。 郑问秋带着荣远,从据点的大门口走了进去,门口把门的会众一看是郑老大带来的人,连问也没问一声,就放行了。 两个人左一拐,右一绕,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并排的三间屋子前面。 “东星兄弟,洪兴兄弟,有人在吗?有故人来访了。” 郑问秋在三间屋子前面朗声问道。 工夫不大,“吱扭”一声,最左面那间屋子的木门开了,辛义安由打屋子里面钻了出来。 他一看是郑问秋来了,连忙抱拳。 “原来是郑老大来了,快,里面请吧。” 荣远一看,嘿,你这家伙啊,好兄弟来了,你成心装看不见是吧,你丫胆儿大了啊! 他有心吓唬一下新义安,突然地往前一蹦,一拳就照着新义安的鼻子打了过去。 只听见“嘭”地一声,新义安“哎呦”一声,猝不及防,被荣远一拳打了一个倒栽葱,一个后滚翻就骨碌回屋里去了。 “咦?” 荣远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还没等他明白过味儿来呢,时四开忽然就从屋子里蹿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无故乱打人啊!” 时四开一出来,就开始冲着郑问秋和荣远嚷嚷起来。 郑问秋也是一脸懵 “查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人啊?” 荣远眨了眨眼睛。 “我就是和他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他没躲开啊。” “开玩笑?!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你谁啊?跑到这儿堵门打人,你有病啊?” 荣远一听时四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愣了一下,随即忽然脸上露出笑模样来。 “行啦,四开,别闹了,不就是打着玩儿嘛,咱们小时候,谁没把谁鼻子打破过呀,至于大惊小怪的吗?” 时四开一听荣远的话,脸上神情一愣,接着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哎呀,我说是谁呢,你看你,这么长时间没见,来了就打了辛义安一拳,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 “就是,来看我们也不说提前说一声。” 荣远还没等接时四开的下茬儿呢,忽然身后有人说话了。 荣远和郑问秋转头一看,正是张东星和马洪兴两个站在他们的身后。 “哎呦,你看你看,我们俩兄弟刚说出去买点吃喝,你们就在家弄出事儿来了,既然是兄弟来了,进屋里坐吧。” 马洪兴滚圆的身子靠了上来,脸上肥肉颤抖,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伸出胖手就要拉荣远的胳膊。 荣远脸上微笑着,手腕子一转,反而抓住了马洪兴的小臂,手上微微一用力。 “哎呦!” 马洪兴疼得叫唤一声,抬手就甩开了荣远的手。 “你这是干嘛啊?” “洪兴,你最近没练功吗?这功夫可是比以前差啦。” 荣远依旧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那啥,我不进屋了,朱联邦呢,我是来看他伤势好得怎么样了。” “呃——,哦,你是来看联邦的呀,他在中间那屋子里呢。” 张东星凑过来,眼珠子转了转,抬手给荣远打开了中间屋子的木门。 “联邦,你看看谁来了?” 张东星向着屋子里叫了一声。 朱联邦双手拄着拐杖,慢慢从屋子里挪了出来。 “永礼!” 朱联邦一见荣远,脸上现出惊喜之色。 “你怎么来啦?” “我来看你啊,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荣远走过去,用手扶住了朱联邦,他用眼睛紧紧地盯着朱联邦的眼睛,看了半天,朱联邦的眼神清澈,毫无躲闪的迹象。 “怎么样?这几个兄弟对你照顾还好吧?” 荣远望着朱联邦的眼睛,轻声问道。 朱联邦眼神一阵飘忽,看了看站在荣远身后的几个兄弟。 “好,兄弟们对我照顾得都挺好,不过……” “不过什么呀?” 荣远接口问道。 “哎呀,坏了,我眯眼了……” 朱联帮突然扔了拐杖,伸手就去揉眼睛,结果一下没站稳,身子晃了两晃,眼看就要摔倒。 荣远赶紧伸手扶住了他。 “别揉了,越揉越疼,我给你吹吹。” 荣远一手扶着朱联帮,一手就去掀他的眼皮。 就在这个时候,朱联帮忽然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在荣远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永礼,不要进他们的屋子,不要管我,快走,兄弟已经不是兄弟了……” “不行,我不能不管你,要走一起走……” 荣远也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回答朱联帮。 “我暂时没有危险,这几个人着了魔了,你快走,我没事儿……” 朱联帮微不可察地摇着头,忽然用手推开荣远,大声说着: “行了,行了,别吹了,口水都吹到我眼睛里去了。” 荣远被他推开了,还要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张东星突然走过来,热情地招呼荣远: “哎,既然永礼来了,咱们别都站在这儿说话了,进屋去聊聊吧。” 荣远转过身来,盯着张东星他们几个看了两眼,摇了摇头。 “不了,不进去了,我还有公事在身,这次也就是顺便看看你们哥儿几个,看见你们都挺好,我也就放心了,那个啥,兄弟我这就先走了,哥儿几个保重啊。” “别呀,永礼,进屋喝口茶再走吧。” 被荣远一拳给打回到屋子里去的辛义安又露出头来,招呼着荣远。 “不了,不了,再不走要耽误公事了。” 荣远说着和几个人挥手道别,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回头来。 “义安,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打你吗?” “为啥?” 辛义安一脸懵。 “你忘啦,小时候你有一次从裤裆里头给我掏出来半个窝头,还强按着让我吃,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打你一拳,把这场子给找回来。” “轰——” 在场的人全笑了。 “应该,应该,打死他都不多。” 马洪兴脸上肥肉颤动着,一边乐,一边说着。 “好了,哥儿几个,后会有期!” 荣远抱拳拱手,向着五个兄弟道别,然后转身向着据点大门走去。 0205 夜话 荣远刚走到大门口,身后郑问秋追了上来。 “查兄弟,我送送你吧,你看你既然大老远来了,干嘛又急着走啊?” 荣远一笑。 “郑大哥,我真的是有公务在身,这次也就是路过,来认个门儿,下次我来,一定在你这里多盘桓几日,这样,大哥你也忙,就别送了,我自己认得回去码头的路。” “如此,那哥哥我就不送了,查兄弟你慢走啊,一路顺风。” “好的,郑大哥留步。” 说着话,两人拱手作别。 荣远转过身来,大步而去。 一边走,他脸上的笑容一边慢慢隐去,渐渐地,一副怒不可遏的面孔出现在了荣远的脸上。 他一边走着,一边双拳紧紧地攥了起来,就连手指甲嵌入了手掌的肉里,鲜血流了出来,他都恍若未觉。 他浑身颤抖着,就像是在打摆子,双腿抖得几乎都要没办法走路了。 荣大爷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愤怒,他感觉胸口就像压了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他强制着自己保持冷静,哪怕是指甲抠破了掌心,他用疼痛提醒自己——走,赶紧走,不要在这里失态,不要让那四个鬼察觉了。 荣远愤怒得想要喊叫,也悲伤得想要哭泣,可是他只能转过头去,强迫自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向码头走去,今天,如果不是阿紫一再叮嘱他,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不是为了任务能够圆满完成,他真的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就杀了自己那四个“兄弟”! 荣远一路毫不停留,径直回了码头,上了圣文森特号,当晚就回了羊城。 结果荣大爷刚一到家,就被杨粤霆给拦下了。 “哎呀,我说永礼,你这是跑到哪儿去了,我问你媳妇,她也不知道,可是急死我了。” 荣远心说,阿紫知道我去哪儿了,可是她不能告诉你啊。 他赶紧问道: “舅舅你这么着急,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成?” 杨粤霆一把拉住了荣远,把他拉到正厅里坐了。 “家里没出什么事,倒是钦差大人今天差了好几拨人来找你,一直到晚上还有人来呢,后来实在没法,我就说你带船外出巡哨去了,钦差大人的亲兵这才说让你明天到林钦差那里去,他有事找你呢。” “钦差大人有事找我?” 荣远有点出乎意料。 “那亲兵没说是什么事吗?” 杨粤霆摇摇脑袋。 “什么也没说,只说有事找你。” 荣远听了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好了,永礼知道了,麻烦舅舅等我到这么晚,真是对不住,您赶紧回去歇息吧,我明日一早就去林大人那里。” 杨粤霆有些不放心。 “永礼啊,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林大人找我,无非就是水师、战船、海防之类的事,不会有其他事的,您放心吧。” 杨粤霆听了荣远的话,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他这外甥官越做越大,接触的官员也是水涨船高,让他这个舅舅越来越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了。 荣远又劝了杨粤霆两句,两人分开各回自己的院子。 荣远一进屋门,阿紫就迎了上来。 “今天林则徐找你好几趟呢。” 荣远点点头,把外衣脱下来。 “我知道,刚才杨粤霆都和我说了,明儿一早我就去林大人那里。” “你今天侦察得怎么样?发现穿越分子了吗?” 阿紫从茶壶里倒出一杯微温的普洱,随手递给了荣远。 荣远仰头一口喝尽,“啪”地一下,把茶杯撴在了桌子上,吓了阿紫一跳。 阿紫一看荣远,好家伙,他眼珠子也红了,脸色黑得像是锅底,坐在那里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简直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样子。 “荣远,你这是怎么了?” “我查到那四个家伙了,我还和他们见了面!” 荣远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 “啊?!” 阿紫一声低低地惊呼,荣远这话十分出乎她的预料,她以为荣远这趟出去,能找到那四个穿越分子大致的住地,就不错了,没想到荣远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但找到了那四个穿越的家伙,还和他们见了面。 “荣远!你临出发的时候我不是一再叮嘱你,不要打草惊蛇的嘛,你怎么不听呢!” 阿紫有些生气了,埋怨起荣远来。 “不是我不听话,实在是没有预料到……” 荣远叹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情绪,开始给阿紫讲今天的事情: “你知道我有五个从小长大,过命的好朋友,我把他们都送到伶仃岛去避难了……” 阿紫点点头。 “听你说过的。” “今天我按照木棉袈裟的指示,一路就开船到了伶仃岛,发现四个穿越分子就在岛上,我本来是想找这几个兄弟帮忙,让他们帮我留意一下岛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和事,没想到一见这几个兄弟的面,就发现不对了,那四个穿越的家伙,就穿越到了我这五个发小,其中的四个人身上了!” “有这样巧的事?” 阿紫美丽的大眼睛瞪得滴溜圆,一脸不可置信。 “荣远你不会搞错吧。” “怎么可能!” 荣远一拨拉脑袋。 “我们是从小长大,十几年的朋友啊,谁什么脾气秉性,说话语气,爱说什么口头语,我了如指掌,再说了,我刚一去,那几个家伙竟然都认不出我,你说这正常吗?!我故意把小时候马洪兴身上的事按到了辛义安身上,那几个家伙也没有听出来,这几个家伙不是被穿越了,还能是啥?” 说道这儿,荣远一拍桌子。 “阿紫,你说,这几个家伙穿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穿越到我最要好的兄弟身上,那可是我从小一起饿肚子,有一个窝头掰开大家分着吃的兄弟啊,他娘的,他们这么做,我那几个兄弟的意识,岂不是已经死了!我真应该亲手拧断这几个家伙的脖子!” “你没和他们打起来吧?” 阿紫吃惊地张着小嘴儿,生怕荣远一个没忍住,坏了大事。 “没有,要不是记着你的嘱咐,我当时就弄死他们几个了,我那个一身伤的兄弟朱联帮也发现这四个家伙的不对了,偷偷地告诉我,让我走,我才拼了命忍住了,没有和他们动手,回来和你商量来了。” “呼——” 阿紫长出一口气,素白的小手儿拍拍丰满的胸脯。 “还好,你没和他们打起来,那,你没让他们看出破绽吧?” 0206 开眼看世界 荣远摇了摇头。 “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挺不对劲的,不知道这几个家伙会不会起疑心。” 阿紫想了想,对荣远说道: “荣远你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好,不管这几个穿越的家伙有没有发觉你的不对劲,至少,咱们已经知道了穿越分子穿到了谁的身上了,对我们下一步行动也是有利的,这几个家伙就算认为你发现了他们的不妥,如果和他们穿越的目的无关,估计他们对你也不会有什么不利的行动,我们下一步,就是对他们进行监视,直到发现他们这次穿越的目的为止。” 荣远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办,不过等收网的那一天,你得让我来,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们几个!”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荣远就穿戴整齐,出门了。 临走,他把木棉袈裟留给了阿紫,让她帮忙盯着点儿那几个穿越分子,看看他们会不会挪窝儿。 荣远刚一到钦差大人林则徐的驻地,立马就被林大人的一个亲随给带到了林则徐的书房处,他经过了通禀,进得门去,就见林则徐和两广总督邓廷桢都在屋子里。 荣远向着两个当朝一品抱拳躬身行礼。 “钦差大人,督宪大人,昨日卑职带队出洋训练,不知大人召唤,还望恕罪。” 林则徐和邓廷桢一看这个福将来了,都露出了笑模样。 “无妨。” 林则徐开口了。 “查都司,昨日本大臣和邓督宪找你,主要是我们最近准备要对英夷的公班土进行查禁了,因你对洋人的事务多有了解,所以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请教。” 荣远一听,赶忙摆手。 “钦差大人何言请教二字,大人但有询问,卑职定当实言相告。” “好!查都司,下面我们的谈话属于机密,你可不要外传啊。” 荣远赶紧躬身。 “卑职不敢做那里通外国之事,今日与钦差大人的谈话,出得门去,卑职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林则徐对荣远的态度很满意,微笑着点头,接着说道: “本大臣与邓督宪议定,今日就要收缴洋人的公班土,以你对洋夷的了解,如果我们扣留洋夷,逼他们就范,以他们现在在外洋的实力,有没有和我们开战的可能?” 荣远低头略想了想。 作为一个中学历史考零蛋的高材生,他怎么也想不起,在一八三九年虎门销烟之后,到一八四零年大队英佬儿的军舰开到羊城之间,这一段时间,英佬儿和水师,到底打没打过仗。 不过以英佬儿要在一年以后大队军舰才开到羊城,之后才爆发大规模战争来看,目前英佬儿在伶仃洋那几艘护卫舰,估计也只能自保,不敢真的跑到羊城来示威。 “回禀钦差大人,以卑职的了解,英夷确在外海有几艘兵舰,估计就算是来闹事,在关军门那里也讨不了好去。” 荣远不好说一定有或者一定没有开战的可能,只好跟林则徐玩儿起春秋笔法。 林则徐一听荣远这么说,乐了。 他看了看邓廷桢。 “维周啊,若如此,我们就可以用雷霆手段了。” 邓廷桢也是满面兴奋。 “是啊,是啊,我们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让英夷知道厉害,以后再也不敢贩运公班土来走私。” 荣远一看,你俩这蜜汁自信是从哪儿来的?英佬儿现在不打你,不代表以后不打你啊。 他本意想要提醒两人,小心英佬儿过了年来找他们君子报仇,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那四个目标人物已经出现了,估计自己在这个时代不会待太久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主要精力用来对付那几个家伙吧。 于是他喉结动了动,终于没有张嘴提醒钦差林大人。 其实,对于铁了心要弄英佬儿一下的林则徐林大钦差,荣远这么个芝麻官儿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林则徐没有注意到荣远的神情,反而拿起桌上一张不知道写的什么的纸。 “查都司,本大臣还有几个事儿要问你,有人和本大臣说,公班土在英吉利也是违禁品,不知道是不是事实?还有,就是英夷如果没有了大黄和茶叶,就会便秘而死,这个你知道吗?另外,就是有人说,英夷虽然船坚炮利,但是他们没有膝盖,只要把他们引诱到陆地上,一竿子打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是不是这样?” 荣远一听,我了个去! 林大钦差您没开玩笑吧,虽然我荣远历史考零蛋吧,但您那个华夏“开眼看世界”第一人的头衔儿,可是闪闪放光啊,比我们那个时代的霓虹灯还亮,噢,合着您就是这么开眼看的呀,您都看见什么啦?! 荣远向着林则徐一躬身。 “钦差大人,公班土在英吉利是不是违禁品,这个卑职不清楚,但是卑职却知道,世界上并非只有华夏产大黄和茶叶,比如英夷的殖民地印度就产这些,而且产量不低,对他们实行贸易封锁,并不会把他们给憋死,另外,卑职的外籍军团里就有英夷,咱们华夏人有什么零件儿,他们身上也都有,一样不少,如果钦差大人您想确认的话,我可以找几个英夷来给您看看。” 林则徐一听荣远的话,愣住了。 他和邓廷桢面面相觑。 “维周啊,那几个家伙误我矣,我已经给圣上写了奏折,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怎么收场啊。” 邓廷桢一看林则徐着急了,赶紧劝他: “林公不必着急,这些都是末节小事,只要我们雷厉风行禁绝了公班土,想来英夷也不可能为了违禁之物和我大清开战,只要我们不会酿出战事,其他小事圣上不会挂怀的。” 林则徐无奈地点点头: “维周所言甚是。噢,对了——” 林则徐一拍脑袋,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来。 “查都司,你精通洋文,这里有一封信,我已经让十三行的买办给译成了英吉利文字,你给看一下,还有没有谬误的地方。” “是。” 荣远恭恭敬敬从林则徐手里接过了信,打开了粗略地一看,一个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0207 巧得让人怀疑 信是林大钦差写给英佬儿维多利亚女王的,最主要的,是信最后有道光老皇上的朱批,也就是说,这信道光老皇上是看过的。 信的内容又臭又长,大致的意思如下: 我天朝大皇帝是天下共主,洪福齐天,仙福永享。你们英佬儿最近表现不错,几代国君都很恭顺,还派人来朝贡,所以大皇帝恩赏你们做买卖发财致富,你要感激天恩。 目前你们番邦有些歹徒忘恩负义,把公班土卖到俺们这嘎达来了,我知道你是不允许你的百姓抽这玩意儿的,这事你得管管,你一向仰慕天国,敬畏天朝的法律,一定可以管好你的臣民。 天朝恩赏给你们的东西,都是可以让你们赚钱的好东西,如果天朝不是出于好心,不卖茶叶和大黄给你们,你们还不都得让屎憋死?!天朝要不是体谅爱惜你们,早就闭关绝市了。你们赶紧铲除罂粟改种庄稼,这才是仁政,才会蒙上天祝福保佑。你要是不听,本钦差很生气,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信的最后命令英佬儿女王,接到此令后立即执行,不可延误。 就这么一封滑天下之大稽的信,别说荣远看见得乐了,就是任何一个现代人看见了,都得乐抽过去。 林则徐一看荣远竟然笑出来了,不禁眉头一皱,一脸不悦地问: “怎么?查都司,这信有什么不妥么?” 荣远是个鬼精,哪能说钦差大人您写这么个狗屁不通的东西给人家英佬儿,英佬儿会笑掉大牙的。 “呃——” 荣大爷眼珠儿一转。 “那个啥,钦差大人,您这信写得太好了,恩威并施,英佬儿女王见了,一方面要感激天朝给了她一条活路,另一方面,肯定会下大力气整治这帮子走私犯子,这信写得是不能再好了,就是其中翻译得有几个语法错误,会让人产生歧义,卑职故而发笑。” “哦——” 林则徐听了荣远这一套大马屁,阴沉的脸色有所缓和。 “那就烦劳查都司给改一改吧,然后你找找你的私人关系,把这信给英吉利的国王带过去吧,我怕走官方渠道,那个英吉利在华的商务总监义律,会耍滑头,不给我们转递。” 荣远心说我要是义律也不给你转递,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还要递到维多利亚女王手里,那不是辣人家女王的眼睛嘛! 万一女王一生气,那义大总监这顶乌纱帽,可就要飞喽。 “是,卑职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 荣远强忍着笑,给林大钦差恭恭敬敬地回了话,把信揣进了怀里。 林则徐该说的也说完了,又和荣大爷闲聊了两句,就端茶送客了。 荣远从林则徐的驻地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他还惦记着那四个穿越的家伙呢。 结果一进家门,阿紫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荣远,那四个家伙到羊城了。” “What?!” 荣远让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啥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 “麻痹的,肯定是昨天察觉到了什么,挪窝儿了。” 荣远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他们跑到羊城什么地方了?” “离咱们不远。” 阿紫把木棉袈裟取了出来,一番操作,荣远记下了方位和距离。 “距离我们不超过一公里,也不需要过珠江,好,晚上我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哪儿落脚了。” 荣远刚刚说完,突然有人敲门。 “查老爷,大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门外响起了阿文的声音。 荣远让阿紫把木棉袈裟收好,自己过去开了门。 “阿文,舅舅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 阿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荣远心里叹口气,要你这个棒槌有什么用! 既然杨粤霆找他,肯定就是有事儿,荣远随着阿文,穿过几进院子,来到了杨粤霆的书房。 荣远走进杨粤霆的书房一看,嚯,不但杨粤霆在,杨永清竟然也在,而且屋子里还有几个他见过一两面的社学中的骨干,就连那个姓李的傻狍子都在。 荣远预感到,可能出事儿了。 “舅舅,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杨粤霆一看荣远来了,赶忙站起来招呼他。 “永礼你来了,快坐,是这么回事儿,今天社学从不同的渠道,都反馈来一些消息,好像有不少江湖中人,今早都进了城,尤其是天地会,城里的天地会成员都蠢蠢欲动,不知道在传递什么消息。” “天地会?” 荣远眉头皱了起来。 “舅舅,这天地会的事儿,咱们也管?” “是啊,咱们杨家还兼着社学的差事呢不是,这绥靖地面就是社学的任务之一,要是天地会有什么异动,我们是要防范的。” 杨粤霆给荣远解释着。 “爹,要我说,咱们还是报官吧,有什么情况,让官府去处理吧。” 荣远还没说话呢,旁边杨永清先开了腔。 “去!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先听听永礼怎么说!” 杨粤霆没好气儿地把自家儿子给怼了回去。 也难怪,现在这杨家里面,就属荣远官儿大,手里又有军队,杨粤霆现在什么事儿都得问问荣远的主意。 荣远低着头,心里默默地琢磨—— 这他么地也太巧了,林则徐刚来没几天,那四个家伙就穿越了,而且自己昨天刚刚找到了他们,这四个家伙今早又进了羊城,天地会和一帮江湖中人也进了城,难不成这帮子人还真是冲着林则徐来的? 想到这儿,他看了看杨粤霆。 “舅舅,能不能知道那些天地会在传递什么消息?” “天地会那帮见不得光的东西,传递消息用的都是密语,外人听了也不懂。” 杨粤霆还没说话,杨永清身边站着的李大傻狍子接了荣远的下茬儿。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搞不清天地会的意图?” 荣远继续问。 杨粤霆、杨永清等一屋子人都在那儿点头。 荣远沉吟了片刻,向着杨粤霆说道: “我的意见,对天地会加强监视,但是先不忙着报官,现在他们目的不明,报官的话,官府里面有天地会的暗桩,容易打草惊蛇,另外天地会在羊城势力很大,如果我们杨家破坏了他们的好事,将来他们找我们算账,咱们杨家就要倒霉了。” 杨粤霆听了荣远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几个社学的骨干吩咐道: “永礼说得对,我们先看看风向再说,你们把人手都撒出去,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来报于我知。” 0208 卧龙先生的隆中对 荣远和杨粤霆一家子又商量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头绪,除了继续监视天地会之外,一时也没什么其他的举措,于是就散了会,荣远又回到了他的小院儿。 “荣远,杨粤霆找你什么事?” 阿紫正在拿了春儿新买的补子图样,在一块布料上比划呢,一看见荣远进了屋,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了过来。 “这回有意思了……” 荣远一仰脖儿,把茶喝完,把茶杯放下,对阿紫接着说道: “天地会出现了异动,羊城今早进来了好多江湖中人,主要是天地会。” “今早?” 阿紫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 “那不就是四个穿越分子进城的同一时间,难道天地会的异动和他们有什么关联?”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不能和杨粤霆明说啊……” 荣远用手指头刮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儿,脑子里转着磨磨儿。 “好在天地会就算是要有什么动作,串联准备也要有些时间,我已经让杨粤霆的社学去监视这帮人了,目前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有以静制动,先观察观察再说了。真是奇怪,林则徐不来,那四个家伙也不来,林则徐今天找我,刚决定了要对英佬儿动手,这天地会就有了动作,怎么就这么巧呢?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关联。” 荣远拿手挠着后脑勺,挠得辫子都乱了,也没挠出个所以然来。 阿紫一看,伸手把他挠脑袋的手给拍了下来。 “别挠了,再挠成鸡窝了。我觉得,林则徐——英国人——公班土——四个穿越分子——天地会,这一串儿看似无关的人和物,其中必有什么联系,只要我们找出其中的联系,这个迷也许就可以猜出来了。” “联系?!” 荣远听了阿紫的话,心中忽然一动。 他拿了几个茶杯,倒扣了摆在桌子上,然后就和变杯中物转移的魔术似的,用手在桌子上把几个杯子推来挪去,转悠了好几圈儿,忽然一拍大腿—— “阿紫,你可真是聪明啊!” 阿紫眨巴眨巴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荣远你想到什么了?” “阿紫你看啊……” 荣远拿起一个茶杯,倒扣在桌子中间。 “这个,是公班土。” 他又拿起一个茶杯,放到代表了公班土茶杯的左上角。 “这个,是林则徐,他是来烧公班土的。” 他拿起第三个茶杯,放到公班土茶杯的右上角。 “这个是英佬儿,他们不想让林则徐烧公班土。” 接着他拿起第四个茶杯,放到了公班土茶杯的右下角。 “这个是天地会,他们应该是和英佬儿穿一条裤子的,他们要靠走私公班土吃饭,所以他们也抵制林则徐。” 荣远拿起最后一个茶杯,和代表天地会的茶杯并排放了。 “这是那四个家伙,现在我们根据各方面线索,他们现在是天地会的人,今早来到了羊城,羊城的天地会就有了异动,看似天地会的异动是因为这四个人的到来,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四个在天地会的地位,没有到号令三军的级别,比他们地位高的郑问秋都不行,羊城里面的天地会,都是听命于‘义字堂’堂主郑远山的,所以,我们主观的感觉很可能是错的,不是这四个家伙进了羊城,天地会才有了异动,而是天地会有异动,要求会众们进城,这四个人是和大家一起被召集进来的。” 听了荣远的分析,阿紫眼睛一亮。 “嗳,荣远,看不出来啊,你进步这么大,我都没想到这一层,你竟然想到了。” 荣远被阿紫一夸,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来。 “那是,我是谁啊,截胡小能手啊,智商三百八啊,这点儿市场分析的水平,不要太简单。” “切,你看看,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 阿紫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荣小能手,那你说说,天地会这是要干嘛啊?” “干嘛?给林则徐添堵呗!你想啊,林则徐昨天那么着急找我,今天我一去,他就说已经定下来要对英佬儿采取果断措施了,只是问了我几个关于英佬儿军力,以及会不会和大清开战的问题,显然昨天他们开会已经讨论过这些个问题,并且已经做出决策了,我今天去不去见他,对于他的决心,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昨天做出了决定,今天天地会异动,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荣远看着阿紫粉若桃花的面颊,挤了挤眼角儿。 “哦——” 阿紫用手指着荣远,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天地会在官府里面的暗桩探得了林则徐要对英佬儿下手的消息,今天这才主动召集人手,要阻挠林则徐的禁烟政策?” “没错!孺子可教也……” 荣远脑袋晃着大圈儿摇了两圈儿,跟个寻章摘句的老学究似的。 “不过有一点,天地会在官府的暗桩都是底层小吏,甚至小兵卒子,就连他们堂主郑远山也不过是个臬台衙门的八品芝麻绿豆一样的知事,这种高级别会议的内容,他们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 阿紫先是眼神迷离地想了想,忽然就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可是里通外国,要杀头的,这些个官员难道都失心疯了!” “啪!” 荣远打了个响指。 “我的阿紫果然是秀外慧中啊,中间拐了两个弯儿,你这么快就能想到啊。没错,我的判断就是有与会的大官与英佬儿私通,把消息走漏给了英佬儿,你别以为那些个高官不敢干这事儿,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林则徐要断他们的财路,他们难道坐等着喝西北风啊,怎么着也得给林大钦差下几个绊子啊!不过他们通知了英佬儿,英佬儿自己却不能出面阻止林则徐,他们也没能力阻止,于是就找了和他们一丘之貉的天地会,让天地会来给林则徐捣乱,他们好趁着乱劲儿,或火中取栗,或溜之大吉,或进或退,都更从容,总之,林则徐因为禁烟酿起了民变,怎么说也是大罪一条,够他喝一壶的,朝廷里再有他的政敌一搅合,也许这次禁烟也就不了了之了。” “民变?那朝廷是要镇压的,天地会就这么傻?让洋人当枪使?” 阿紫摇着头,觉得荣远有些夸大其词了。 “怎么?你不信?” 荣远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开始给阿紫掰开揉碎了讲解: “天地会本来就天天嚷嚷反清复明嘛,那些个下层的家伙,就像我这皮囊的父母,不都是被他们洗脑给洗死的嘛,你不让他们搞民变,他们还天天密谋着搞暴动呢,更何况英佬儿还出钱出枪给他们呢,英佬儿要是再答应给郑远山一些了不得的好处,比如给天地会的公班土价格再便宜个两个点什么的,不怕他郑远山不动心,再说了,死道友不死贫道,送死也是底层那些个无脑儿,郑远山那些个堂主什么的,恐怕不等朝廷镇压,早就他么跑到伶仃岛上躲着去了!问题是,这些个都不重要,林则徐死不死,天地会反不反,和我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关键的问题是,那四个穿越的家伙,他们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搞出什么塌天的动静出来!” 0209 一屋子天地会 阿紫听了荣远的话,不住地点头。 “荣远你分析得还真有道理,不过这都是我们自己闭门造车地胡猜,我们必须证实你的判断是正确的,然后才好应对,最主要的,就是像你说的,得防着那四个穿越分子浑水摸鱼,实现他们的目的,现在外面的一切动静,都是这几个人最好的障眼法,归根结底,我们对他们的目的还是不清楚,只要一天我们没搞清楚他们的目标,我们就被动一天,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怎么解决啊?噢,我今天晚上摸到那四个家伙的住处,把刀往他们脖子上一架,然后说一声‘告诉我你们穿越的目的,不说的话,统统死啦死啦滴’!” 荣远模仿着日本鬼子说话的样子,把阿紫给逗乐了。 “嗳,我说荣远,你这也是个办法啊。” 阿紫一边乐,一边说。 “得了吧!” 荣远一拨拉脑袋。 “小姐姐,你还是饶了我吧,这馊主意你还点赞呐,那不就把我给暴露了嘛,人家反正还没有什么动作呢,直接就说自己是穿越过来旅游的,你怎么办?” “怎么办我不管……” 阿紫两只葱白小手往胸前一抱,坐在了荣远对面的椅子上。 “你是时空特工,你来想办法搞清楚对方的目的。” “嘿!” 荣远让阿紫给气乐了。 “噢,合着,您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呀。” 阿紫笑着点点头。 “没错,你别忘了,我只是观察员啊,这次任务我已经帮了你不少忙了,这回你怎么也得自己开动脑筋,想想办法了吧,下次要是换成缪缪儿给你当观察员,她不给你拆台你就阿弥陀佛了,难道你还指望她能帮你?” 荣远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要说这几个姐们儿里面,还就是阿紫是实心实意地帮助他的。 想到这儿荣远重重地一点头。 “行——!这回我自己想办法,不过阿紫你该帮我还得帮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荣远冲着阿紫眨眨眼睛。 阿紫“扑哧”一声乐了。 “你还用我帮啊,现在你是智商在线,身负武功,就是对付穿越分子的大杀器,你腰里都别着好几杆,要是再对付不了这么几个蟊贼,那就甭想转成见习特工了。” 荣远一听阿紫这么说,立时大喜。 “这么说,如果完成了这次任务,我就过了试工期,能转成临时工了?” 阿紫小巧的嘴角弯起一弧月牙儿。 “我会建议黑娜和水局的。” “行勒!瞧好吧您哪!” 荣远得了阿紫的保证,高兴得从椅子上一蹦而起,迈步往门外就走。 “哎,荣远,你上哪儿去呀。” 阿紫一看荣远要跑,怕他真的跑去和那四个穿越分子动刀子,赶紧喊他。 “出去找找线索,先确定一下天地会到底要干嘛。” 荣远说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真是的,刚夸了两句就飘了,这都锻炼了好几十年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阿紫看着荣远跑出门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粉嫩的脸上却显出一丝无奈。 荣远出了杨府的大门,直接就奔着“茗仙茶社”而来。 这“茗仙茶社”是天地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荣远的身份茶社老板也知道,他觉得从茶社老板这里,应该能打听出一些消息出来。 荣远来到茶社的时间,正是吃下午茶的时候,茶社的一层满满当当,坐了不少的人,他一脚刚跨进茶社的大门,“刷”地一下,七八道目光就仿佛是钉子一样,盯到了他的身上来。 荣远撇了撇嘴,心说你们这些个常年行走江湖的家伙,就不知道掩饰一下吗,进来个人就好像仇人一样盯着人家看,你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搞黑道集体轰趴是吧! 茶社老板一看,荣大爷来了,赶紧地就迎了上来。 “呦,查爷,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啊,不过真是不巧,您看,小店已经客满了,要不,您去别家吃茶吧。” 荣远一听茶社老板的话,不高兴了。 “哎,我说老板,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客人来了你往外推,你是怕人家不知道你这里开茶话会呀!” 茶社老板没想到荣远会和他这么说话,打了一个愣,还没等他接话茬儿呢,旁边一个桌上“呼啦”一下站起来三四个汉子,一个个拧眉立目,有两个人甚至把手伸进了怀里,显然是在摸家伙。 荣远轻蔑地扫了这几个人一眼,又环视了一圈儿其他桌上那些不怀好意瞪着他的家伙。 “老板,你还是把这些个家伙赶紧弄到别家去吧,就这么一帮子棒槌,要是来个官府的差人,你这店就不要干了。” 茶社老板一听荣远的话茬儿,就知道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过来的,他赶紧向着四面那些个江湖中人伸出手来按了按。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自家人,自家人……” “怯,耍什么大尾巴狼的派头儿啊,还以为自己是香主咋地……” 棒槌们一听说是自家人,纷纷嘴里杂七杂八地嘟囔着,该坐的坐了,该转过头去侃大山摆龙门阵的,转过头去继续海吹,没人再搭理荣大爷了。 “老板,楼上还有地方吗?” 荣远一看这些家伙都归了位,不理他了,他拉住了茶社老板,冲他挤了挤眼角儿。 “查爷,真的都满了,楼上也都坐满了。” 茶社老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苦着脸说道。 荣远拉住了茶社老板,在他耳边用低低的声音说: “不瞒老板你说,我是真有事儿,我想见郑堂主。” “这样啊……” 老板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查爷,您看,我一时半会儿地走不开,要不这样吧,您傍晚的时候来,能不能见到香主,到时候我给您个准信儿,您看成不?” 荣远其实本来就是想来找茶社老板套点儿情报,结果发现他这儿坐了一屋子的天地会,在这儿说话不方便了,所以才找了个借口说要见郑远山,当然,能见到郑远山更好,他好当面问问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当下荣远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茶社,想了想还是回家吧,坐镇家里,社学那边有什么消息,他好第一时间知道。 于是他又转头回到了家,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和阿紫画了副扑克牌,拉了春儿打了会儿斗地主,吃过晚饭,眼看天就要黑了,荣远带上所有的家伙,就从偏门出了杨府,直奔“茗仙茶社”而去。 0210 又多出一个穿越者 出乎荣远的意料,下午还是高朋满座的“茗仙茶社”,傍晚荣远再来的时候,竟然一个天地会都不见了,只有茶社老板一个孤家寡人在等着他荣大爷。 “老板,你那些客人呢?” 荣远有点纳闷儿,这帮子天地会怎么又都消失了? 茶社老板赶紧迎上来。 “查爷,咱们楼上说。” 荣远一看茶社老板神神秘秘地,以为郑远山又在楼上等着他呢,当下二话不说,就跟着老板上得楼来。 结果上到二楼一看,空空荡荡的,别说郑远山了,鬼影儿都没得一个。 荣远眉头一皱。 “老板,郑远山呢?” “来,查爷,请坐。” 老板把荣远让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不瞒查爷说,我没见到香主他老人家,别说香主了,就连李豹兄弟,我都没有见到。” 荣远一听,有点奇怪了。 要说郑远山是天地会义字堂堂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茶社老板没见到也算是正常,可是那个李豹本来就是负责替郑远山联络各处,通报消息的,茶社老板连他都没见到,这就有点儿问题了。 “老板,是这样,我获悉天地会这两天有些异动,所以来找你,就是想看看你们要干什么,我好提前有个准备。” 荣远一看既然想见郑远山不容易,那不妨先从茶社老板这里下手吧,能打听出多少情报,就算是多少吧。 “这个……” 茶社老板听了荣远的话,一时有点犹豫。 荣远一看茶社老板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又紧跟着说道: “老板,虽然我不是天地会,但是我也算是帮过郑堂主几次忙,对吧,怎么说我也算是天地会的朋友吧。我此次来没有恶意,因为你们天地会的异动官府已经有所察觉了,我来是想提点你们郑堂主一下的,别要中了什么人的奸计,白白损失了兄弟们的性命。” 茶社老板一听荣远这样说,脸色上不禁现出苦色来。 “查爷莫怪啊,既然您认我们天地会这个朋友,那有些话我也不妨和您说上一说。” “这次事情真是蹊跷,先是毫无征兆地,各处头领就被香主召集到了城里,紧接着就有消息,说要羊城附近的兄弟们全都进城,说是有大事,等大家乱哄哄来了,除了临时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就又没有下文了,你今天下午看见的那些兄弟,就是临时安排在我这里休息的。” “各处秘密联络点的当家的一合计,不能让这些人在联络点久留啊,要不联络点迟早要暴露,所以他们公推我去找郑香主反应情况,结果我到了郑香主府上,他家里的人全都换了,熟人一个都不见了,包括李豹,只有郑问秋出来接待了我,我转达了您要见香主的意思,可是郑问秋当场就给否了,说香主正在谋划大事,谁也不见,我也就只好回来了。” “结果我回来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带了命令来,把在我这里休息的全部会众都给带走了,具体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荣远耐着性子听完了茶社老板的絮叨,心里的疑惑更深了——怎么郑远山要干什么大事儿的时候,会把自己身边的人全都给换了? 这里边有问题啊! 一般准备举事的时候,那身边用的,应该都是平时用得顺手的人,牢靠的人啊,怎么郑远山却反其道而行之呢? 看茶社老板说的这种情况,基本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郑远山身边的人出了反骨仔,为了以防万一,只好整体换掉,要么就是郑远山本人已经被别人给架空了,软禁了起来,甚至已经被干掉了。 荣远眼珠子叽里咕噜地在眼眶子里面转了好几圈儿,他开口问茶社老板道: “老板,这么说来,这次异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茶社老板很认真地点点头。 “真的不知道,查爷,你是香主的好朋友,我不会骗你,别说我不知道,就是下午坐在这里那一堆会里的兄弟,也没一个人知道,大家还高兴呢,以为这次要打下羊城府了。” “那你怎么看啊?要真是竖起反清复明的大旗,打了起来,老板你觉得有希望吗?” 荣远盯着茶社老板的眼睛,问道。 茶社老板脸色瞬间变了,他踌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荣远说道: “查爷,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虽然是个开茶社的下九流,但天下大势我还是知道的,大清已经鼎定江山近两百年了,天地会就算是再有实力,要想造反也是蚍蜉撼树,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大愿望,也就是走私些公班土,开点儿茶楼、烟馆、秦楼楚馆什么的,混口饭吃,养活家小而已,真要是扯旗造反,那还不得株连九族啊,说不得,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也许就得带上家小,出洋去马来亚,满剌加讨生活去了。” 荣远听了茶社老板的话,心里也不禁有些唏嘘,他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站了起来。 “老板,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局势未必会走到那么坏的地步,这样,如果你有什么新的消息,请通知我一声,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的忙。” 茶社老板一听荣远如此说,大喜过望,立刻给荣远一揖到地,还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却见荣远一摆手,向他提出一个要求。 “老板,我还是想去见见郑堂主,要不麻烦你,给我带个路吧。” 茶社老板一愣。 “现在吗?” 荣远点了点头。 “对,现在。” 茶社老板犹豫了片刻,一跺脚。 “行,咱们这就走。” 说着话两个人下得茶楼,出了茶社的大门,由茶社老板头前引路,荣远跟着他就走入了夜色之中。 荣远来到茶社的时候,日头本就已经西沉,待得和茶社老板从茶楼里面出来,外面已经是月上梢头了,明亮的月光斜斜地洒将下来,照得走在长街上的两个人,影子拉出老长,如同鬼怪一般。 郑远山的家其实距离茶社和杨府并不远,两人拐弯抹角,在街巷中穿行了一阵,就到了他的家门口。 荣远让茶社老板给他指明了郑远山的宅子,就打发茶社老板回去了——如果让郑远山知道了茶社老板未经许可,就把外人领到家来了,在天地会这种以造反为宗旨的会道门儿里,那茶社老板估计就要人间蒸发了。 荣远看看已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左近也没有了行人,他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就把木棉袈裟掏了出来。 一番鼓捣,小人偶发出了光线,荣远一看,嘿,那四个家伙果然就在郑远山的宅子里面,他刚要收了神通,却冷不丁地,小人偶又发出第五道光线来。 0211 救人 我了个去! 荣远大吃一惊。 泥马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人?! 荣远定睛一看红布上显示的距离,这多出来的人竟然也在郑远山的宅子里! 他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多出来的穿越分子到底是谁?怎么确定他的身份啊? 荣远把木棉袈裟收到了怀里,苦着脸,蹲在墙角的阴影里面,皱着眉头琢磨起来—— 他想了半天,只能估计那四个家伙又来了新帮手,可是那个新穿越来的家伙到底是穿在了谁的身上,因为他已经和那四个穿越分子见过面了,这些家伙对他肯定已经有了警觉,他再想确定新穿越来的人的身份,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会,这新来的家伙穿越到了朱联帮的身上了吧? ——泥马你们这些个穿越分子,就不能不可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你们他么地把新五祖都穿了,我的兄弟就都死绝了,马勒戈壁的,你们这些个混蛋要是真的这么干,把我的生死兄弟都给弄死了,说不得,劳资就得把你们往死里整了! 荣大爷正蹲在墙根儿下面咬牙切齿呢,忽然就听见郑远山的宅子里面一阵大乱,好些个人突然就叫唤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荣远正在那儿纳闷儿呢,突然就看见郑家院墙的墙头上黑影一闪,一个人翻过了围墙,“咕咚”一下就摔在了院墙外面,紧接着,院墙上又冒出个人头来,那人刚刚上了院墙,还没等翻出来呢,突然“哎呀”一声痛呼,“咣”地一下,一头就栽到了院墙外面,显然是中了什么暗器的样子。 这时就听见先翻出院墙的那个人在黑暗中惊叫了一声: “李豹大哥,你怎么了……” 黑暗中后翻出来的那个人却低低地喊: “我没事儿,快走!” 荣远一听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简直是喜出望外。 那个后翻出来的人自然就是李豹了,而先翻出来的人,竟然就是他的兄弟,朱联帮! 就见朱联帮在地上挣扎着,半天都没有爬起来,还是李豹先从地上爬了起来,由打地上扶起了朱联帮,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就向着荣远这边跑了过来。 荣远刚要站起来招呼两个人,就见郑家院墙上,“嗖、嗖嗖”,一连翻出来十来个矫健的身影,有人刚一落地,就双手连挥,顿时暗器破空声大作。 李豹一边扶了朱联帮跑路,一边拽出来刀子,在身后舞得车轮般相仿,可是一把刀子毕竟防御力有限,两人几乎是立刻就着了暗器的道儿,不由得发出隐忍的痛呼。 荣远一看自己再不出去不行了,这两个人跑不到自己这边就得被暗器给扎成了刺猬! 他当即身子贴着院墙,利用院墙的阴影掩护,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李豹和朱联帮的近前。 正好这个时候,那十来个黑影也追到了二人的身后。 就见刚才连续施放暗器的那个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们两个叛逆,还不放下家伙,到香主面前领死,也许他老人家开恩,还能留你二人一个全尸。” 说着话,几个黑影闯将上来,伸手就要锁拿李豹和朱联帮二人。 二人哪能束手就擒,李豹舞起单刀,朱联帮拿起拐杖,正要和这伙儿人拼命,冷不丁从旁边的暗影里蹿出一个黑影来,当胸一拳,就打在了刚才说话那人的胸口。 那人眼里全是李、朱二人,哪想到这里竟然还埋伏了两个人的帮手,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连躲都没能躲开,胸口着着实实地就吃了一拳。 只听“嘭”地一声闷响,接着“喀嚓”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那个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仰面摔倒,人事不省。 荣远救人心切,这一拳可是使上了十成十的力气,拳劲到处,竟然只一拳,就把人给打死了。 “啊——!” “王老大……” 另外的十来个黑影一声惊呼,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荣远已经飞起一脚,又把一个人给踢趴下了,待得几个人抡刀掣棍,想要围住荣远的时候,荣远猛地扣住其中一人的手腕,一拉一松,一个铁山靠,那个人整个儿就飞了起来,一下砸趴下了五六个。 趁者另外的几个人一时被跌倒的人给挡住了,冲不过来的空挡,荣远一拉李豹和朱联帮,喊了声“走”,架着两个人就跑。 “永礼?!” “查少侠?!” 朱联帮和李豹一见绝处逢生,荣远竟然不知道从哪个草窠子里蹦出来救他们了,不禁惊喜地叫了起来。 “别废话,快跑。” 荣远就算是有信心对付面前这十来个天地会帮众,那也只能是自保,要想护住了朱、李两个受了伤的人,他可是自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再说了,那郑远山的宅子已经打开了大门,正有数不清的黑影从里面冲了出来,再在这里耽搁下去的话,那就连他也走不脱了。 可是朱联帮和李豹显然受伤都不轻,而且朱联帮本身伤就还没好利索,如今伤上加伤,走路都困难,荣远一个人,又要护着两个人跑路,又要对付身后的追兵,三个人根本就跑不快,没一会儿就被身后那十来个人给追上了。 荣远一看这么跑不是办法,他一把抢过了李豹手里的刀子,一推二人。 “快走,往我家方向跑,让杨家赶紧派人手过来!” “不行,永礼你快走,我们俩跑不快,不能把你陷在这儿……” 朱联帮执拗着不走,荣远也顾不上他们俩了,回身挥刀就和身后的追兵战到了一处。 “朱兄弟,咱俩还是快走吧,别辜负了查少侠一片好意。” 李豹一看,荣远已经暂时替他们挡住了追兵,赶紧地劝朱联帮跑路。 “咱俩还是赶紧去杨家搬救兵吧,要不咱们三个都得死在这儿!” 朱联帮没奈何,眼里含着眼泪,由李豹架着,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就和李豹往杨家挪了过去。 那十来个追兵一看两人要跑,心下大急,恨不得一下越过了荣远,就去追朱、李二人。 结果这一着急,欲速则不达,一不留神,又让荣远砍伤了两个。 荣远在羊城闯下了“疾风刀”的名头,手里的刀确实是快,尤其是在暗夜里,刀影如鬼似魅,倏忽间那刀子不知怎么地,就能递到追兵的面前,他展开了刀锋,一人就挡住了多半条街巷,弄得那几个追兵抓耳挠腮,却怎么也闯不过去。 “闪开!” 突然几个人身后一声吼,一个人带着几十个天地会帮众就赶到了,这人把身前这七八个追兵用双手一分,就来到了荣远的面前。 0212 转角遇到爱 “是你?!” 待得这人和荣远互相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同时脱口一声惊呼。 荣远立时头就大了,因为对面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问秋。 荣远和郑问秋两度交手,他可是知道,就郑问秋一个人,他要想打赢,都要用好几十招以上的时间,更别说他还带来了几十个人手了,这根本就是打不赢! 荣大爷是谁啊,长了毛儿比猴儿还精的主儿,他当机立断,垫步拧腰,“嗖”一家伙,蹿了! 郑问秋看见了荣远,他完全没想到,阻止他们追拿会中叛徒的家伙,竟然就是这个前两天还和他称兄道弟的主儿,他刚想开口和荣远说两句话,问问他为什么要从中作梗,阻拦他们天地会捉拿自家的叛徒,结果话还没出口呢,荣远倒好,竟然二话不说,转头就跑了。 嘿——! 这给郑问秋气的,他阴沉着脸一挥手,带着人就追了下去。 众人一边追,一边就有人拽出了金钱镖、飞蝗石一类的暗器,刚要脱手打出去,郑问秋一摆手,制止了他们。 “刚才那个人是水师的都司,真要打死了会给堂主惹出大麻烦,咱们追上去抓活的!” 郑问秋一边说,一边领着人追,在他看来,荣远带着两个伤号儿,根本就跑不快,不消一时半刻,他们就能把三个人给抓住。 实际情况也确实如郑问秋所料,荣远跑了没几步,就赶上了朱、李两个人,这俩人身上的伤都不轻,一步一挪地,鸭子都比他俩跑得快。 荣远一看这么跑不是办法,干脆一矮身,背起朱联帮,一只手搀扶了李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撒开丫子向前狂奔。 可是毕竟他一个人的气力有限,他带着两个累赘,根本跑不起来,不一会儿,就被郑问秋带着人追到了屁股后面,只要郑问秋再稍微使把子力气,刀尖儿就能杵到荣大爷的后心了。 荣远跑得脑袋都缺氧了,他大口捯着气儿,依然毫不放弃地往前狂奔,可是纵使这样,他也被郑问秋给追了个马头碰马尾,眼看着郑问秋伸出手来,猛地抓向了荣远后背上的朱联帮,就在指尖几乎都已经碰到了朱联帮的衣服的时候,好死不死,正巧他们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荣远突然一转身,背着朱联帮,扶着李豹,就拐进了另外一条街。 郑问秋哪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呀,当下带着手下,一拐弯儿,也追到了那条街上。 结果刚一拐过弯去,郑问秋就愣住了—— 泥马荣远你个小兔崽子,你不要太坑爹啊! 只见这条街上,灯笼火把映照得亮如白昼,正有几十个兵马司的巡夜兵丁聚在一起吃着夜宵儿。 这下乐子大了—— 兵马司的好几队**们今天晚上巡夜巡了一半,照例凑到一起一边吃夜宵儿,一边聊天打屁胡吹海聊,结果一帮子人正聊得嗨呢,冷不丁就从街角拐过来了三个一身是血的人,紧接着“呼啦啦”,好家伙!密密匝匝从街角儿拐过来一票的人马。 这些个拐过街角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善类,一个个贼眉鼠眼,横眉立目的,手里还拿着刀枪。 巡夜的**们一见这么大阵仗,聊天的也不聊了,胡吹的也不满嘴跑火车了,一个一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扭着头,呆若木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票江湖中人,仿佛是见了鬼一样。 “啪嗒!” 不知道谁手里的筷子滑落在了地上。 **们哭的心都有了! ——泥马你们这些个蟊贼,你们就不能一个一个地来?! ——你们这是大晚上赶集来了?凑这么多人,你让我们兵爷到底是该抓你们啊,还是该撒丫子跑路啊! 那边厢天地会的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是再痞,那也是兵! 天地会就算是再标榜自己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归根结底,那也是匪! 自古有道是邪不压正,天地会本身就是干些见不得光勾当的组织,这冷不丁一看见这么多官兵,立马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些拐过街角的前排英雄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可是前面拐过来的人不走了,后面那些紧追不舍的好汉可是不知道这边街上的情况啊,他们还在拼了命地追呢,结果一拐过街角,仿佛是撞到了墙一样,就撞到了前面驻足不前的兄弟后背上,把那些见了官兵,惊得正在心中寻思,是该上去拼命呢,还是该扭头跑路的前排兄弟们,撞了一片人仰马翻,怎一个乱字了得! 荣远三个人哪知道这拐过街角竟然真能见到不一样的风景啊,刚才还被人追得要死要活的,这一拐弯,竟然就见到了救星。 人家是转角遇到爱,荣大爷是转角遇到兵! 当然了,现在这情形,那些个**可是比大S可爱多了。 荣大爷路见大兵一声吼: “本官是水师正四品都司查永礼,今晚有江洋大盗劫财害命,今日凡是救本官性命者,赏纹银二百两!” 荣远这一嗓子吼完了,就见那些个本来还在端着馄饨,瞪着眼,不知道是应该装看不见,继续吃馄饨啊,还是干脆跑路的兵马司的**们突然眼珠子就红了。 一帮子**就仿佛是突然被注射了什么生化药剂似的,“嗷”一嗓子就叫唤起来了。 只见他们眼珠子也瞪起来了,头发也立起来了,就连身上的肌肉,都仿佛比刚才鼓绷了好几分。 这些家伙纷纷把手里的馄饨碗“劈里啪啦”地摔了个稀碎,抄起身边的家伙,跳着脚儿地就蹦了起来,“嗷嗷”叫着就向着天地会这一帮子乌合之众冲了过来。 天地会的帮众们一看,这是晚上出门撞邪祟了还是咋地,怎么这些个**突然就变身成生化怪物了,这要让他们咬上一口,妥妥地得变成丧尸啊! 对了,二百两啊,这些个**一年也就三四十两银子的收入,那还得是敲诈勒索街坊店铺,吃白食不给钱什么的都算上的收入,这一下就能得二百两银子,少奋斗好几年,那还不拼命啊! 郑问秋一看这不是事儿,这些个**都让银子把脑子给塞满了,成了发狂的怪物,这战斗力“噌噌”翻了好几倍,有道是横的怕不要命的,这要是双方打起来,就算是自己这边大家都是功夫好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这群失心疯。 问题是自己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别的地方的巡夜兵丁、衙役,社学的民壮,就有可能闻风而动,四面包抄围拢过来,到那时陷入了重围,自己这帮子人可就走不脱了,万一让官府抓上几个活口,那可就要坏香主的大事了! 想到这里,郑问秋狠狠地瞪了一眼退在了一边墙根儿底下,一副看好戏表情的荣大爷,把手一挥: “风紧,扯呼!” 0213 清一色大四喜 那些个天地会的会众们,面对着一脸狰狞,“嗷嗷”叫着冲过来的**们,早就腿肚子转筋了,郑问秋这一声令下,哪还会迟疑,立刻脚尖向后转,一霎时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别说人影了,连个人毛儿都没剩下一根。 **们虽然变了身,爆了种,但是到底都是老兵油子,装模做样地驱赶了一阵,也就收住了脚步。 穷寇莫追啊,你还真当人家江洋大盗是泥儿捏的呀,人家也就是不愿意纠缠而已,真要是动起手来,那伤亡就在所难免了,放着二百两银子不挣,非要上赶着去送死,那就不是**了,是脑子抽风的病人。 荣远一看,郑问秋那些个天地会真的让这帮子**给吓唬跑了,心里这一放松,立刻就觉得全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了,简直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就差补钙了。 他刚才背着朱联帮,拽着李豹那一通暴走,算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给用没了。 这危机一解除,三个累得跟死狗似的家伙,靠着墙,就滑坐在了地上。 荣大爷刚把气儿给喘匀了,那帮子**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一个一个就好像是打了了不得的打胜仗一样。 一个看上去是个头目的家伙来到了荣远的面前。 “请问,哪位是都司老爷?” 头目向着三个人作了一个揖。 “小的是兵马司外委千总胡一炮。” 胡一炮? 荣远眨巴眨巴眼。 你这名字不错,今天晚上你这一炮胡得,清一色大四喜啊! “我本官就是都司查永礼……” 荣远手扶着墙,慢慢地由打地上站了起来。 胡一炮赶紧伸手相搀。 荣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套近乎。 “那个,大人,您看,我们的劳务费……您是不是给结了呀?” 胡一炮点头哈腰地给荣远鞠躬。 这家伙看上去恭顺,其实他是怕荣远走了就翻脸不认账了,所以恨不得现在就从他手里把每人的二百两给要出来,当然了,如果荣远要玩儿卸磨杀驴,提起裤子就不认账那一套,说不得,这几十个**没准就能把他们三个直接给弄死,然后再给衙门里报个江洋大盗杀人抛尸的案子。 “你急什么呀,我个四品都司难道还赖你个八品小官儿的账不成?” 荣远冲着一脸谄媚的胡一炮摆了摆手。 “谁出门也不会带着上万两的银票啊,这么着,你找几个人,把我这两个朋友背上,和我一起回家拿钱去,噢,对了,你现在就把人数给我统计出来,我只按人数给钱。” “好嘞!擎好吧您呐!” 胡一炮听说一会儿就能拿到钱,这个乐啊,当下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轮流背了朱联帮和李豹,就和荣远回到了“金刀门”杨家。 荣大爷虽然最近手头紧了,但是万把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手的,轻描淡写地就打发了胡一炮这些个**,然后回到后堂,一进去,就见杨老爷子,老太太,杨粤霆,杨永清,一大家子全都在后堂里面等他呢,杨老太太正扒了朱联帮和李豹的衣服,在给他们治伤。 一见荣远进来,杨粤霆就一脸不高兴地把他叫到了角落里,压低了声音问他道: “永礼啊,你今天晚上跑哪儿去了?这两天天地会动静不正常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给家里弄回来两个天地会的人啊?!” 荣远一听杨粤霆的话,有些吃惊。 “舅舅,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天地会?他们告诉你的?” “还用他们说吗,李豹是义字堂堂主郑远山的亲信马仔,你当舅舅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会不认得?!” “哦,这么回事儿啊……” 荣远嘿嘿一笑。 “舅舅啊,我今天晚上跑去天地会的老窝儿探听虚实去了,结果正撞见天地会的人在追杀他们俩,那个年轻的是我原来在和尚庙里面的发小儿,亲如兄弟的,不能不救,所以就把他们给救回来了。” “啊?什么?你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杨粤霆一听荣远的话就炸了: “去探听天地会的动静怎么也不和我知会一声儿?这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行了,行了,舅舅您怎么又来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 荣远对于他这个便宜舅舅的担心,一脸的满不在乎。 “哎,你俩在这儿嘀咕什么呢?” 杨老爷子一看荣远和自己儿子在角落里不知在咕咕什么,也凑了过来。 “永礼你弄来两个天地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得,不但杨粤霆知道李豹的身份,看来就连杨老爷子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是,你说清楚,怎么天地会要追杀自己人?” 杨粤霆也跟着他爹一起问。 “我哪儿知道啊……” 荣大爷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我这不是刚把他们救回来嘛,还没来得及问呢。” 几个人正说着,杨老太太在那边一拍手。 “好啦,都处理完了,你俩的暗器伤不重,就是你这年轻人身上新伤摞旧伤的,怕是得将养好一阵子才能恢复了。你们几个也别在那儿嘀咕了,都过来。” 杨老爷子、杨粤霆以及荣远一看,老太太发话了,那就过去吧。 几个人走回到了朱联帮和李豹的面前。 这时朱、李两个人也都穿好了衣服,一起颤巍巍站起来,给大家行礼。 “多谢查少侠搭救之恩,李豹今后定当报答。” 荣远一摆手。 “李大哥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说了,要不是你,我这兄弟还逃不出来呢,要说谢呀,我应该谢你才对。” 说着话,荣远给李豹深施了一礼。 “哎呦,不敢当,真的不敢当啊,查少侠。” 李豹赶紧躲到了一边,不肯受荣远的礼。 这个时候朱联帮也过来了,刚要说话,荣远就把他给拦下了。 “联帮,咱俩过命的交情,你要是和我说谢谢,可就见外了。” 朱联帮眼珠儿一转,忽然不理荣远,转过了头去,向着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拜了下去。 “小生朱联帮,多谢两位老人家收留和救治之恩。”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看乐了。 “嘿,这孩子真懂礼数。” 荣远一看,嘿,你小子还真不和我客气啊。 他当下拉了李豹和朱联帮在椅子上坐了,问道: “你俩说说,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郑问秋口口生生说你俩是叛徒啊?” 0214 叛徒口中的叛徒 “唉——” 李豹叹息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地踌躇了一阵,这才嗫喏着说道: “查少侠,说起这个事儿,我真是难以启齿啊……这么大个天地会义字堂,竟然……竟然让你那几个兄弟给抢班夺权了。” “什么?!” 屋子里的杨家人,除了荣远以外,都是大吃了一惊。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杨老太太一听说还有这新鲜事儿,立刻八卦之心大起。 李豹摇了摇脑袋,仿佛是有些不堪回首似的,慢慢地说了起来。 “事情得从前天说起,英吉利驻华商务总监义律找到了我们香主,两个人关起门来商量了半天,之后香主就发出了命令,让羊城附近的会众向羊城城内集中,这位朱联帮兄弟和查少侠你那四个兄弟就一起回到了羊城。” “昨天晚上,那四个人一回来,就来求见郑香主,因为之前是香主亲自主持的那四位入会的仪式,所以香主不疑有他,直接就接见了那四个人,结果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手段,香主就好像是迷了魂儿一样,就被他们给控制住了。” “后来香主就唤我去他的书房,一进书房我就被几把西洋手枪给指住了脑袋捆绑了起来,然后就和这位朱兄弟给关在了一起。” “再后来,我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大乱,似乎是郑问秋带着人和香主的直属手下对峙了起来,我在屋子里面听着,好像最后是香主出面,要自己的手下放下了武器,然后就都被郑问秋的人把他们给集中看管了起来。” “后来我在和这位朱兄弟交谈之中,了解到那四个家伙很可能是阴谋要干什么大事,查少侠,好歹我在天地会里也待了二十年,义字堂的兄弟里面,不说情同骨肉吧,宛如手足的兄弟朋友也是一抓一大把,我李豹个人生死事小,可是会中兄弟加上他们的双亲妻子,何止上万人哪,万一被这几个家伙带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义字堂不就全毁了,会中兄弟得有多少死无葬身之地啊!” “这么琢磨着,我就和朱兄弟互相用牙齿咬着解开了绑绳,趁者夜色,就想要从郑家逃出来,去通知会中的兄弟们,哪怕是救一个人呢,能多救一个是一个,结果后来的情况查少侠你都知道了,我们逃跑的时候惊动了郑问秋,在被追杀的时候幸得查少侠援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至于为什么郑问秋要叫我们叛徒,查少侠,以我的估计,他们突然控制了郑香主,但是那么多会众手下他们不可能全都控制得了,所以大约是不知道给我和香主的直属手下编造了什么反叛天地会的罪名,用来欺骗那些不明所以的帮众的吧……” 荣远听完了李豹的絮絮叨叨,眉头不由得紧紧地皱了起来。 从李豹的话里,荣远至少能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个,他那四个兄弟肯定是被穿越分子占据了身体,而且,那四个穿越分子的目的,似乎是想要利用天地会做什么事情,难道,他们真的是愤青不成,想要回到一八四零年搞个天地会大起义,连林则徐带义律那帮子英佬儿一起一锅端? ——这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吧…… 第二个,就是貌似郑问秋已经和那四个家伙穿一条裤子了。 可是昨天白天他去伶仃岛侦察的时候,郑问秋还明显不是和那四个人一伙儿呢,怎么半天工夫不到,他就和那四个穿越的家伙搞到一起去了? 难道,那第五个穿越的人,穿越到了郑问秋的身上? 荣远紧抿着嘴唇,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抬眼看了看朱联帮。 “联帮,那四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就没有在你面前露出什么口风吗?” 朱联帮一摇头,叹了口气。 “永礼,快别说了,想起那四个小子,我这心里就堵的慌。” “哦——?怎么说?”荣远眉头一挑。 “这还用说嘛,永礼,你也看出来了吧,东星,洪兴他们四个,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 朱联帮懊恼地一拍大腿,愁眉苦脸地对着荣远说道: “也不知道他们是撞了哪门子邪祟,竟然都被迷失了本性,现在住在他们身体里的,就是四个邪魔外道!” “他们几个这两天,天天关起门来在那里嘀嘀咕咕地,鬼鬼祟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原本对我的伤照顾得很好的四个兄弟,从前两天开始,突然对我就好像陌路人一样了,对我是不闻不问,伤药也不给换,你说,他们在密谋什么事情,怎么能让我知道呢?!” “其实我和李豹大哥的想法差不多,我知道咱们六个发小儿里面,就属你心眼儿最多,我就是想逃出来找到你,让你想想办法,看看是做法事啊还是怎么的,把那几个兄弟身体里的邪祟给他驱除出去,把原本那四个兄弟给找回来。” 荣远听了朱联帮的话,脑袋低了下去。 朱联帮担心发小儿的心情,荣远是感同身受,他何尝不想让那四个曾经的生死兄弟能够复活啊。 可是他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了,那四个兄弟的意识,估计已经是灰飞烟灭了,彻底去到了“时间的彼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他的心里,其实比朱联帮更加的悲伤。 朱联帮心里还有一丝救回兄弟们的希望,可是荣远心里,就连这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他的心里,在流着血啊…… 荣远抽了抽鼻子,扬头盯着天花板,心里反复地琢磨着李豹和朱联帮的话,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能够猜到那四个,不是,五个穿越分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一看荣远不说话了,杨粤霆和杨老爷子互相看了两眼,对了对眼神儿。 他们这一天,虽然让社学从各个渠道搜罗打听天地会的情报,但是他们所得的消息却都是零零散散,不成系统的,当然也就无从推断天地会到底是要有什么行动了。 这冷不丁地,突然就从李豹和朱联帮这两个天地会内部人身上,听到了天地会出了大乱子的情报,两个人简直是震惊得直乍舌。 当然了,对于他们这些个外人来说,天地会内部打生打死都不关他们的事,可是看今晚这意思,自家这外甥倒像是已经卷了进去的样子,两个人不由得都有些心下不宁起来。 0215 游戏难度又上调了 杨粤霆和杨老爷子用眼神儿交流了半天,还是杨粤霆先开了口: “永礼啊,你看这既然是天地会自家的事情,我们这些个外人恐怕不好插手,你有什么打算吗?” 永远一听杨粤霆这话就明白了,舅舅是在暗示他,应该置身事外。 本来嘛,“金刀门”杨家和天地会就是一个半白道儿和一个全黑道儿,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好多年了,再说了人家天地会就算是出了内讧,也是人家自己的事儿不是? 荣远是个猴精的崽子,哪能听不出舅舅话里的意思,可是天地会这场内讧,却关乎他的任务,他能不能早点回去躺在病床上喝“王者农药”,以及晋升见习特工,可就全看这天地会的内讧他能不能顺利地浑水摸鱼了。 想到这儿,荣远把视线从天花板上收了回来。 “舅舅,实话和你说了吧,天地会这次的事情,涉及了我几个过命的朋友,我是非得管上一管不可了,至于下面需要怎么做,我恐怕还得和李豹大哥,以及联帮兄弟再合计合计。” 杨粤霆和杨老爷子一看荣远这么说,有些变了脸色,可是还没等他们俩说什么呢,杨老太太却先发话了: “永礼啊,咱们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一个“义”字!所谓义所当为!只要你认为是对的事情,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有什么需要杨家帮忙的,你尽管说!” 杨老爷子父子一看,得,老太太吐出来的吐沫,那就是个“钉儿”,老太太“钉”在那儿了,这爷俩儿说破大天,也是没用,干脆,识相的,闭嘴吧! 荣远得了杨老太太的尚方宝剑,立刻心下大喜,赶紧地趁热打铁。 “姥爷、姥姥、舅父大人,我想先让李大哥和联帮在咱家里养几天伤,另外再看看外面的形势,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你们看可以吗?” 杨老爷子是妻管严,杨粤霆是妈宝男,既然杨老太太义薄云天的话都说出去了,那他俩哪还敢说个不字啊。 两个人刚要点头答应,冷不丁旁边半天没言语的杨永清蹦了出来。 “不行!爷爷,爹,你们可不要一时糊涂啊,今天永礼已经和天地会撕破了脸,要是咱们杨家再收留天地会的叛徒,那咱们可就彻底得罪天地会了,人家那么大势力,又是在这羊城里集结兵马的,杀官造反的事儿没准他们都已经开始干了,到时候要是人家来找咱们杨家的晦气,咱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要我说,还是不要收留这两个人为好,省得给咱们家招灾惹祸!” 荣远一看,嘿,你个癞蛤蟆落脚面,你不咬人膈应人的玩意儿啊,上次抽你丫嘴巴子,看来还是抽得不够疼啊! 荣远还没等说话呢,谁也没想到,平常把杨永清当宝贝一样疼的杨老太太,突然蹦了过去,抡圆了一个大嘴巴,就抽到了这宝贝大孙子的脸上。 老太太抽完了还不解恨,抄起拐杖来,还要揍杨永清,吓得他“嗷”一嗓子,蹿出去多老远。 杨老太太手指着杨永清,气得浑身打直哆嗦,张口就数落上了: “好你个不肖的孙子啊,这里长辈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亏你还管着社学的差事,你行走江湖不讲究,以后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杨粤霆一看老太太真生气了,赶紧过来劝: “娘,你别跟这个小兔崽子一般见识,仔细气坏了身子。” 接着他又一转身,冲着杨永清吼了一嗓子: “你个败家玩意儿,还不给我滚出去!” 杨永清这个委屈啊——自打这个查永礼来了他们家之后,他在家里的地位就是一落千丈地往下滑,今天,为了他查永礼那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朋友,就连一向对他回护有加的奶奶,都破天荒地揍了他,这简直了,我们杨家八辈儿祖宗是欠了你查永礼的还是咋地! 杨永清气得脸色铁青,一跺脚,一言不发地就跑出了堂屋。 让这祖孙俩这一闹,李豹和朱联帮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脸上均是一片黯然。 当下李豹站起身来,冲着杨家人和荣远一拱手。 “杨老爷子,老太太,杨大侠,查少侠,你们能够救得我二人性命,又帮我们治伤,已经是对我二人有再造之恩了,就不要再为我二人起争执了,我们这就告辞了,各位的救命大恩,我二人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李豹这么一说,杨老爷子和杨粤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李豹兄弟和朱家贤侄还是再在我家住上两天吧……” 杨粤霆拉住了李豹,诚恳地对他们说道: “一个是你们身上的伤,还需要再医治几日,再者说,外面天地会恐怕都在盯着杨府,你二人此时出去,无异于又进入了火坑,我们杨家既然救了你们,就不能看着不管,还是在杨府里再避避风头吧,以我们‘金刀门’社学学长的身份,想来天地会也不会直接来找我们的麻烦。” “就是,就是……” 荣远也赶紧在旁边敲边鼓。 “李豹大哥,你天地会的人头熟,这两天你帮我出出主意,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一些你的好朋友,我那四个兄弟我也不能放着不管啊,你得帮忙找些天地会内部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他们那几个兔崽子到底要干嘛。” 荣远这么一说,朱联帮也是直点头。 李豹一看,话已经说道了这个份儿上,也就不再矫情了。 他当下冲着大伙儿一抱拳。 “那,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明天会联络一些朋友,如果外面风声不紧的话,我明天再和朱兄弟去其他天地会的朋友那里落脚,也免得给杨家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家人一看李豹这样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给李豹和朱联帮安排了住处,又吩咐了下人仔细伺候了,一屋子人也就散了,毕竟都已经半夜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荣远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把今天的事儿仔仔细细地和阿紫念叨了一遍。 阿紫一听说,神马?!又蹦出来一个穿越分子,顿时是一片愁眉不展。 现在她和荣远是2打5,这任务难度,不要太困难啊! 0216 神秘失踪事件 荣远和阿紫又商量了一会子,对于如何确认第五个穿越分子的身份,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再加上今晚天地会这么一内讧,荣远也几乎是上了天地会的黑名单,距离特工身份彻底暴露,也就只差一层窗户纸的距离了,两个人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一早,李豹列了个天地会内部至交好友的名单,本来他想要亲自出去联络的,荣远怕他出意外,让他在杨家继续安心养伤,自己拿了名单,就跑出杨府联络去了。 荣远把名单上的人粗粗地滤了一遍,那些个名字他一个都没听说过,正在发愁怎么上门取信于人呢,忽然就看见了一个名字旁边注释着——茗仙茶社老板。 荣远一看高兴了,这个人熟啊,让他帮忙引荐,那这名单上的人就容易找了。 他把名单往怀里一揣,就兴冲冲跑到了“茗仙茶社”,结果荣大爷乘兴而来,却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茗仙茶社”的大门上,一把大大的铁锁,将军把门,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我去! 这情况不对啊! 荣远站在茶社门口,直挠后脑勺儿。 ——现在可是大早起啊,正是喝早茶的黄金时间,这茶社老板放着钱不赚,这是闹哪样? 荣远兜兜转转,顺着小巷子,绕到了茶社的后身儿,左右看看无人,垫步拧腰,就蹿上了茶社后院的墙头,跳到了院子里。 结果荣大爷在茶社里面四处乱转了一大圈儿,这偌大的茶社,竟然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古时的商家,基本上都是前店后家的模式,没有什么人是只租门面房的,这茶社老板家亦然,荣远甚至连老板的卧室都进去查看了,只见老板家里箱笼柜子大敞四开,里面的衣物细软物品都已经不见,显然是老板都给收拾走了,而且还走得十分地匆忙。 莫非,这老板真像他昨天所说,预感到要出大事,跑路了? 他就不怕天地会找他秋后算账? 荣远一边纳着闷儿,一边又由打后墙处原路返回,跳出了院子。 他蹲在茶社后墙跟儿,从怀里把那份名单给掏了出来,没奈何,硬着头皮找下一家吧。 他在名单上随便找了一家就在附近的棺材铺,便寻了过去。 结果让荣大爷十分地意外,棺材铺也是铁将军把门,歇了业了。 荣远没办法,依着名单一家家找下去,越找,他越是心中惊疑不安,这些名单上的人,竟然一个不剩,全部人间蒸发了! 当名单上只剩下了几家距离很远,需要横穿大半个羊城去找的人物时,荣远便放弃了,这近的都一个不在,那些个远的估计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荣远一边往回走,一边脑子里不断地冒着问号。 怎么这些个天地会全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算是那几个穿越分子想要斩草除根,把和李豹有交情的会众都给收拾了吧,可是涉及这么多天地会的中下层干部,这些干部每个人手里也都有些门人弟子,以及要好的兄弟,哪可能一夜之间就全部不声不响地弄死个干净! 这玩意儿不科学啊! 荣远揣着一肚子疑惑回到了杨家,刚一进门,又被杨粤霆给堵住了。 “永礼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一早想找你商量,却发现你出门了。” 荣远一看杨粤霆眉头紧皱的样子,心里不禁更发毛了——难道天地会打上门了? “怎么了,舅舅,出什么事了吗?是天地会来要人了?” 荣远一边跟着杨粤霆往正堂屋里走,一边问。 “那倒没有……” 杨粤霆拉着荣远进了堂屋,坐了下来。 “那您这么发愁担忧的样子,是为什么啊?” 荣远一听说不是天地会找上门来了,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看着杨粤霆那一脸忧虑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 “你早上是去找李豹的朋友了吧?” 杨粤霆没回答荣远的问题,反过来却问起荣远来: “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不对劲儿的地方?” 荣远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儿,忽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舅舅,难道说,你也发现天地会有人失踪?” 杨粤霆点点头。 “不是有人失踪了,是全跑了……” “全跑了?!” 荣远让杨粤霆的话给雷了个外焦里嫩,瞪着眼,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全跑了?” “今天一早就有社学的人来报信,说是早上城门一开,就有大批的天地会帮众从各处城门开始出城……” 杨粤霆一边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一边给荣远解说: “不光是前两天从城外进城的天地会,就是城里原有的天地会帮众,也都拖家带口地从各个城门处跑出了城去,就好像是躲瘟疫一样。” “舅舅,天地会出城了这是好事儿啊,至少他们不会在城里闹腾了,估计他们也不会来找咱们杨家的晦气了,您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做什么呢?” 荣远一听说天地会出城了,虽然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吧,但是至少对杨家来说不算是个坏消息,他就不明白杨粤霆这到底是担的哪门子心。 “唉——,永礼啊,你还年轻……” 杨粤霆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出反常即为妖啊,天地会这么大动静,在羊城府这出来进去的,官府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官府要是认真起来,杨家难免要给官府打头阵,问题是,如果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较量,咱们杨家背靠官府,也不是当真怕了他天地会,可是你看天地会这鬼鬼祟祟,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道他们在暗地里搞些什么鬼名堂,这要是让咱们杨家带着社学去刺探天地会的意图,谁知道会不会着了他们的道儿啊!” 荣远一听,杨粤霆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他刚要张嘴解劝几句,给杨粤霆两颗定心丸儿吃吃,忽然就看见杨永清从堂屋外面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进来。 “爹,坏了,大事不好了……” 杨永清一进屋就在哪儿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起来: “城里那些天地会,不但把明面儿上的人手撤出去了,就连他们卧底在各处衙门、兵马司、绿营、水师的人手,也都不顾暴露,全部抽走了,甚至是海关、府学、县学里面,都有大批的人手出了城,爹,天地会这是要干什么啊,真的要造反啊?!” 0217 一个都不能少! “什么?!” 杨粤霆一听见儿子的话,“哧楞”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麻痹的,这些龟儿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啊!以前闹腾得再厉害,也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啊!” 他一回头,看见荣远还坐在那里喝茶呢,忍不住问道: “永礼,你怎么看?” 荣远放下了茶杯,歪着头想了想。 “天地会应该不会是想要造反,真要是造反的话,那些个混在军队、官府里的暗桩正是有用的时候,不该统统不怕暴露身份地撤了出来,毕竟这可是天地会经营了这么些年的成果啊……” “那你说,他们不是想造反,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杨永清听了荣远的话,不屑地反唇相讥,反问他道。 荣远翻了翻白眼儿,两手一摊,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又不是天地会肚子里面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杨粤霆也是白了自家儿子一眼,凑到荣远面前,说道: “永礼啊,你给舅舅出个主意。” “怎么办?凉拌呗!” 荣远还没搭茬儿呢,厅堂门外忽然响起杨老爷子的声音。 荣远一听,呦,敢情这俏皮话儿打前清就有啊。 他赶紧站起来,和杨粤霆,杨永清一起给老爷子问安。 杨老爷子一摆手。 “行啦,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永清啊,你现在就派人去南海县衙,把咱们掌握的信息,除了李豹和小朱他们说的以外,剩下的都原原本本地报告给官府,反正他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天地会的异动,我们再不报告,就要有交通天地会的嫌疑了,另外,粤霆、永清,除了报告以外,你们什么事情也不要应承官府,我们社学的作用是协助官府管理羊城地面的治安,不是被派出去满世界地找天地会,我们把这些都干了,要他们衙门里的那些个衙役班头还有什么用!我的话听明白了吗?浑水能不趟,就尽量不要搅进去。” “是!” 杨粤霆和杨永清爷俩躬身领命,杨永清斜了一眼荣远,就跑出去找南海县的虞宏文虞大人去了。 既然杨老爷子都发话了,荣远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虽然他对天地会里面那五个穿越分子到底要干嘛还是很担心吧,可是现在这云里雾里的,也闹不清楚那几个穿越的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荣远想了想,他也不好非得拉着杨粤霆利用社学帮他监视天地会的行动,毕竟天地会已经跑出社学控制的地面儿了,他再用社学帮忙,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就算是杨粤霆答应,看杨老爷子那意思,也是不想趟浑水的样子,更何况还有一个杨永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他下绊子呢。 一想到杨永清,荣远心里咯噔一下子,忽然又想起个事儿来——这家伙不会恨屋及乌,在联系官府汇报工作的时候,把李豹和朱联帮给卖了吧!? 有道是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更不能无,对于杨永清这小兔崽子,就不能不留个心眼儿! 荣远一念及此,当下也没和杨老爷子以及杨粤霆商量,直接和二人告辞就出了堂屋,他径直找到了李豹和朱联帮,二话不说,就带了两人从侧门出了杨府。 如今李、朱两人就好像是风中的落叶,水上的浮萍,无根无据,荣远怎么安排,他俩也就只能听从,反正荣远也不可能害了他俩就是了。 三个人一路无话,直接就来到了荣远那个外籍军团的驻地。 如今海老大那些个跟着荣远转隶到外籍军团的老爷爷们,全都发达了,什么七品的把总,八品的外委,老爷爷们一人弄了一个顶戴,海老大更是被荣远给安了一个六品的营千总,天天替荣大爷管理着这个二百来个生番鬼组成的外籍军团。 今天荣远一进军营,就把这些个老爷爷给召集了起来。 权做中军帐的一间码头小木头房子里,荣远眼神扫视着在房子里规规矩矩站好的老爷爷们,以及对倒三六条等几个九品的番鬼小官儿,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不少。 “海老大……” 荣远开了腔儿,向着海老大问道: “这两天营里有什么异动吗?” 海老大赶紧抱拳躬身。 “回都司大人话,咱们营里太平无事,不过水师其他的营,就连关军门的标营,现在都乱套了。” “可是有人不告而别?” “都司大人英明睿智,正是有人擅自脱离了水师,不光是水师,就连陆上绿营,都有人跑了,甚至有些人不但跑了,还带跑了刀矛、鸟枪,听说祁守备那个营里还有人拐跑了战船的。” 我去! 荣远听了海老大的话,惊得舌头差点儿打了卷儿,抽抽儿回嗓子眼儿里去。 泥马天地会你们不要太作啊,连战船都能拐跑,你们是嫌自己脖子上的肉球太沉,想要弄下来轻松轻松吗?! “那咱们营里呢?” 荣远装作若无其事,继续问海老大。 “回大人,咱们营里都是生番、鬼佬儿,没人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哦?真的?!” 荣远眼睛死死地盯着海老大。 “老海,你应该知道跑了的都是什么人吧,你能保证咱们营里就没有他们的人吗?” 海老大当荣远的眼神是空气,镇定地答道: “大人,我们老兄弟几个,当年都是跟随张宝仔的红旗帮,和天地会不搭界的,生番、鬼佬儿就更没人知道天地会是什么玩意儿了,您放心好了。” 海老大的回答让荣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老海,这次的事情不寻常,我要你替我看管好了这外籍军团,务必做到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不管是打谁,必须是我指哪儿,你们就打哪儿,明白了吗?” 屋子里的众小官儿齐齐答了一声“扎”! “好了,老海和对倒留下,剩下的都下去吧。” 荣远把不相干的人都给轰了出去,然后神秘地冲老海和对倒招了招手。 “你们近前来,我还有事情吩咐你们两个。” 0218 林大钦差 海老大和对倒三六条两个屁颠儿屁颠儿地凑到了荣远的跟前。 “爷,您有啥吩咐?” 荣远抬手指了指旁边坐着的两个人。 “朱兄弟你们认识的,另一个也是我的好朋友——李豹大哥,他们俩得在咱们营里待上一阵子了,老海,你负责安顿好他们二位,他俩身上都有伤,不过我会定期带伤药过来,你们的家眷不是都接到咱们营里来了嘛,就挑几个伶俐勤快的伺候他们,银子我不会少她们的。” “瞧大人您说的,能伺候您的朋友是那些个蠢笨女人的福气,哪儿还能要您的钱呢。” 对倒嬉皮笑脸地给荣大爷说着吉祥话儿。 “你小子少跟我卖乖,我要是不给钱,你丫第一个撂挑子。” 荣远笑着戳了对倒一手指头。 “还有个事儿,你俩得给我办好喽……” 荣远突然笑容一敛,脸上带出煞气来。 “那些个天地会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老海,你们几个老爷爷是老人精了,对倒,你也挑上两个聪明,汉话好的日本子或者暹罗猴子,你们去给我找找,看那些个天地会都跑哪疙瘩去了,记住,不需要你们和他们干仗,只要弄清楚他们落脚在哪里,在准备干什么,就可以了,必要时可以让李豹大哥协助你们,他对天地会那些个诡秘的行事手段很熟悉,你们每天派人把最新消息给我送到杨家,随时送,哪怕是晚上,明白吗?” 海老大和对倒一看荣大爷这么认真地吩咐,知道事情重要,两人郑重地点头应承下来。 荣远这边把李豹和朱联帮安顿好了,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杨家,结果一到家门口,就看见大门处站着几个水师的兵,他走过去一看那几个兵丁号衣上的铭牌儿,竟然是提督标营。 那几个兵一看见荣远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都司大人,钦差林大人明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关军门说您也必须要参加,这是手令。” 几个兵里面一个顶着外委顶戴的小官儿向着荣远一抱拳,双手递上来一封手札。 我去!? 荣远有些意外。 关军门正式下来了手令,看来明天的会议当真是十分重要,缺席不得的。 荣远伸手接了手札,打开来看了,上面只说了开会的时间地点,至于要研究什么事儿,却是只字未提。 不过以荣大爷的聪明劲儿,就算关天培给他送来一张白纸,他也知道林则徐开会是为了啥—— 宣布禁烟行动正式开始呗! 算算日子,林老头儿来羊城也有好几天了,该是行动的时间了,就是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天地会的异动会不会对这老头儿的禁烟行动有什么影响。 荣远点点头。 “行了,命令我收到了,收条儿给我。” 那个小官儿赶紧打怀里拿出一张表格儿,接着又有随从递上来毛笔和砚台,荣远抄起笔来,刷刷点点,在那纸上歪七扭八,螃蟹爬一样签上了查永礼的大名。 ——他一个现代人,知道用毛笔沾墨水儿就已经是高知了,就别管什么字写得是不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目送着兵丁们离开,荣远站在杨家大门口,皱着眉头,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最近这事啊,是一件接着一件。 林则徐要禁烟,荣远的小舰队那自然是准备对付英佬儿的主力舰,估计禁烟行动一开始,他就得带着舰队开拔,到海上去准备拦截英佬儿朔江而上的军舰了。 可是他哪有心思对付义律那些个英佬儿啊,他这边天地会里面那些个穿越分子才是主要任务啊,这都好几天了,这天地会的行动就跟精神病患者似的,要多抽风有多抽风,他是怎么也判断不出那几个穿越的家伙到底要干啥,这不由得让他的心里就仿佛是长了草,根本不可能安心执行林则徐的禁烟任务。 但是荣远也不能放着林大钦差的任务不干吧,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小舰队,还准备拿它对付那些个穿越分子呢,总不能因为消极怠工,让林则徐恼羞成怒,再把他给开革了,那前期付出的那些努力,不就都付诸东流了嘛。 再说了,荣远在潜意识里,总是觉得那几个穿越的家伙,他们的目的一定是和林则徐的禁烟活动有关的,要不他们什么时代不好穿越,非要穿到林则徐禁烟的时候来!这几个家伙要是想要林则徐的命,直接穿越成他小时候的仆人,一把掐死他不就算完了嘛! 荣远越想这些个破事儿,脑仁儿越疼,干脆,甭想了,回家拉上阿紫和春儿,接着斗地主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荣远起了个大早儿,赶紧让阿紫帮着他捯饬好了官服顶戴,就奔着林则徐的驻地而来。 这一路上,好家伙,武官骑马,文官坐轿,乌泱乌泱,大大小小的官吏,也不知道有多少,估计所有身在羊城的官儿,全都在向着林大钦差的驻地集中。 等到了钦差大人的驻地,大大小小的官儿们按照品阶,纷纷站好了队列,依次进入了钦差大人的议事厅堂。 本来按照荣远的官阶,他是没资格进入会议厅的,那得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封疆大吏才可以,结果林则徐对他特殊优待,特意让人从站在院子里的官儿堆里把他荣大爷给捡了出来,带到了会议厅里,找个了鸟不拉屎的偏僻角落,坐下来算是列席会议的一员。 荣远刚刚坐下,还没一刻钟,钦差大人林则徐就来了,一众官员又是站起来,一起给林大钦差行礼。 林则徐威严地把手一摆。 “众位大人不必客套,本大臣今日召集大家来,就是要宣布,从今日起,羊城实行严禁公班土的制度,凡是我大清子民,一律不得吸食公班土,凡有走私、运输、贩卖公班土,及开设场所容留吸食公班土者的,一律逮捕,依大清律论罪,有罪大恶极者,可即行问斩,无需行文刑部复审!” 0219 求之不得的待机 在座的众位大人一听,我去,这林则徐要动真格的啦! 这些个人除了邓廷桢、关天培等少数坚定支持林则徐的以外,其余的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恐慌。 林则徐宣布完了对国内涉及公班土犯罪的处置之法,话锋一转,又开始宣布对鬼佬儿们的决策: “本大臣决定,从今日起,停止一切对外贸易,传讯十三行行商,向所有洋夷商人发出谕帖,限期上缴公班土,并具结保证,以后永不贩运公班土来我大清,以之区别‘良夷’‘奸夷’,凡具结保证,为良夷者,待查禁公班土告成之日,即可与之报关贸易,凡抵触不具结者,则永不许进我大清关门半步!本大臣在此重申,若公班土一日不绝,本大臣一日不回,誓与此事相始终,断无中止之理!” 林则徐的话,掷地有声,待他讲完,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官吏,有的两股战战,有的眼神飘忽,当然了,也有的撇着嘴,一副有恃无恐的派头。 荣远根本就没有注意林则徐在那儿唠唠叨叨地说的是啥,林则徐禁烟嘛,左右不过就是这个事儿,他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天地会呢,也不知道今天这个会,会不会讨论如何对付天地会这根搅屎棍儿。 结果,荣大爷心里想什么,还真就来什么。 只见坐在前排的臬台大人王廷兰站起身来,向着林则徐抱拳躬身,朗声说道: “钦差大人,这严禁公班土,是造福天下的大好事,可是最近下面传来不少消息,天地会近日在羊城内外动作频频,恐怕是想趁着我们查禁公班土这个机会,闹些事端,下官恐怕查禁过于严苛,会给这些个反贼以可乘之机,大人您看,是不是可以把禁烟之事先缓上几日,待调动了兵将,平了天地会,再行开始查禁公班土……” 王廷兰话还没说完呢,林则徐“啪”地一拍太师椅的扶手,怒不可遏地叫道: “查禁公班土,是圣上亲自下的谕旨,此为天下之大急,本钦差身负皇命而来,势必要以雷霆手段,毕其功于一役,其他杂事,怎可与之相比?!” “本大臣一意专心查禁公班土之事,天地会的宵小,乃是你等省内自家事,休要与皇命相干,此间皇命乃是第一等大事,尔等须殚精竭虑,竭尽所能去办,致不负皇恩,至于其他杂事,尽尔等本分便可。” 王廷兰一听,噢,合着您的意思就是我们都得帮衬着您完成任务,至于我们这些人的日常,翻不翻车的您管不着,是吧! 卧槽,天下哪有这个道理,禁烟成功了是您的功劳,天地会造反了是我们办事不力,这他母亲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钦差大人,如此急迫禁烟,致若酿起民变,恐怕钦差大人您也脱不了干系吧!” 王廷兰也不管林则徐爱不爱听了,梗梗着脖子就扔出来这么一句。 “王大人!” 林则徐也急了,“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本钦差来时,圣上钦赐了尚方宝剑,你如此妖言惑众,左一个民变,右一个造反的,你以为本钦差不敢行那先斩后奏之事吗?!” “林则徐!” 王廷兰也是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本官身为按察使,指掌一省刑狱,防止民变正是本官份内之事,提醒钦差大人您注意最近的异动,防止因禁烟酿起祸事,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王大人,王大人,消消气啊,别再说了……” 旁边坐着的巡抚怡良一看坏了,这王廷兰要是和林则徐杠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赶紧站了起来,拦住了他。 “钦差大臣乃是身负皇命,禁烟当然是头等大事,天地会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就好,别再顶撞林大人了……” 怡良一边说,一边给王廷兰使眼色,那意思——你小子有几个脑袋,不要命啦! 林则徐身边坐着的邓廷桢也赶紧站起来,拦着吵吵着要去拿上方宝剑砍了王廷兰的林大钦差。 “钦差大人,息怒,息怒啊,王大人也是一番好意,就是他不会说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林则徐和王廷兰两个被众官给拦住了,一个被巡抚怡良给劝出了会议厅,一个被两广总督邓廷桢劝着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会议厅里的其他官员一看,得,这禁烟还没开始呢,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过了半晌,林则徐气消了一些,想想还是以大事为重,便阴沉着脸,开始给各个官员们布置查禁公班土的任务。 接下来,一道道命令颁布了下去,谁负责查禁海上走私,谁负责把守陆路卡口,查禁运输,谁负责查封烟馆,谁负责巡哨外海,谁负责练兵备战,林大钦差早就和邓廷桢商量好了,此时一个一个地分派了下去,那些接了命令的官员,有那个王廷兰为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和林则徐讨价还价了,都乖乖地接了任务,下去准备了,毕竟,人家林大钦差手里有尚方宝剑,那玩意儿可不是咸鱼干儿啊! 出乎荣远意料,林大钦差并没有分派给他什么任务,倒是关天培接了林大钦差绥靖海疆,拱卫羊城的任务之后,当场就把任务细分了,分派给了各路手下,显然他也是早就做足了功课的,至于荣远,关大提督给他的任务就俩字儿——待机。 看来荣远的小舰队,是被关军门当做总预备队,杀手锏来用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荣大爷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反正到明年英佬儿的大舰队来之前,羊城这里基本是没什么仗打的,让他待机自然一待就是一年,他不用出洋巡哨,当然有大把的时间来琢磨那五个穿越分子了。 荣远得了关军门的命令之后,林大钦差、邓廷桢和关天培又婆婆妈妈,林林总总地布置下去了好多任务,这会议,就一直由打上午开到了下午,好不容易等到散了会,荣远刚想出去下个馆子,吃点儿什么的,祭一祭五脏庙,忽然一个林则徐的亲随叫住了他。 “查都司吗,林大人请您去书房,有事要说。” 0220 有个世界首富的老丈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荣远一听,得,还是先饿着吧。 他跟着这个亲随,拐弯抹角地,就来到了林则徐的书房。 一进去,就看见了林大钦差正在开饭。 林则徐见荣远走进了书房,立刻现出一脸温和的笑容。 “永礼来啦,饿了吧,来,咱们边吃边说。” 荣远一看有吃的,也不和林大钦差客气,当下谢过了,就坐了下来,自然有仆人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到了荣远的面前。 “永礼啊,尝尝这鱼汤,煲了三四个时辰,现在正是鲜美的时候。” 林则徐微笑着拿起筷子,开始扒拉自己面前的饭。 荣大爷一点儿陪上官吃饭的觉悟都没有,抄起来筷子就夹了一大块鱼放到自己嘴里猛嚼。 “怎么样,永礼,我这厨师手艺不错吧。” 林则徐一边吃饭,一边笑呵呵地问荣远。 荣远伸出一只大拇指。 “真香!” 林则徐嘿嘿一笑,言归正传。 “永礼啊,我听说,你的岳父,就是那十三行总代伍绍荣?” 荣远正在大快朵颐呢,冷不丁让林则徐这么一问,差点儿一根鱼刺扎在了嗓子眼儿里,心说林大钦差怎么问起了这个? 他赶紧费劲巴拉地把那一团子鱼肉和着鱼刺给咽了下去。 “回钦差大人话,卑职的岳丈正是伍绍荣。” “嗯,你对你这个岳父老泰山,是怎么个看法?” 林则徐继续追问。 看法?! 荣远纳闷了—— 我对伍绍荣那个便宜老丈人能有什么看法?! 钱真多! 这就是我的看法…… 林则徐看荣远瞪着眼珠子不说话,脸上的笑容一敛,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有人和我说,你家岳丈里通外国,出卖我大清的利益,你怎么看?” 卧槽! 荣远听了林则徐的话,都不知道怎么接话茬儿了。 说你林则徐胡说八道? 那不就等于是在说我荣大爷和老丈人伍绍荣穿了同一条洋裤衩儿,都是里通外国的大清蛀虫?! 说不得林大钦差鱼汤都不给喝了,当场就抽出道光老皇上给的咸鱼干儿,直接一家伙就得把我给砍了! 那赞同林大钦差你的观点? 凭什么啊! 人家伍绍荣又没做对不起我荣大爷的事儿,干嘛给便宜老丈人脑袋上扣屎盆子啊! “那个啥……” 荣远转着眼珠子,脑子里措着辞儿。 “钦差大人,据说我家那位岳父老泰山,现在的资产,在全世界,除了当今圣上,就数他最有钱了,卑职觉得,一个做正行买卖发家致富的人,还不至于昧着良心给英佬儿当二五仔吧,毕竟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英佬儿,把自己榨干了,能拿出多少钱来买通一个大富豪干那掉脑袋的事儿呢,您说是吧。” 荣大爷这番话,虽然是在为伍绍荣开脱,但也说得模棱两可,毕竟要是维多利亚女王舍得了孩子,把印度、马来亚、新加坡什么的这些个殖民地打个包儿送给他伍绍荣,那伍老爷会不会干那些个里通外国的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哎呀,查永礼啊查永礼……” 林则徐听了荣远的话,用手指点着他,笑了。 “果然是个鬼精!算了,我就不和你绕圈子了。今天的会你也参加了,本大臣已经发谕帖让伍绍荣转给英夷义律,要他们限期缴出全部公班土,伍绍荣作为居间联络之人,他可靠与否就关系重大了。” “我的意思,你们既然是亲戚关系,你就替我跑一趟,私下里警告他一下,要他认清形势,不要做那墙头草,想着里外都不得罪,他必须要实心为我大清办事,尽力说服义律缴出所有的公班土,才能洗刷了他身上的嫌疑。” 荣远一听这个,哪还有不明白的,赶紧表态。 “卑职一定劝说他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 “嗯,很好。” 林则徐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对荣远态度的赞许,接着继续说道: “另外,如今朝政艰难,国库不盈,咱们羊城的海防你也知道是个什么烂摊子,此时正是伍绍荣为国效力之时,若是他肯捐助些银钱改善羊城的海防,别的不敢说,三品的顶子我还是能作主的。” 听了林则徐的话,荣远心里一动—— 怯—— 又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的老把戏,敢情前边那些个里通外国什么的大帽子都是虚的,找伍老爷要钱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林大钦差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道光老皇上那个财迷鬼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十瓣花,哪可能给他林则徐拨钱修海防啊,这打土豪分田地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到了明年英佬儿的舰队来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想到这儿,荣远认真地点了点头。 “钦差大人的意思,卑职一定和我家岳父说明白。” 林则徐一看荣远态度这么好,立时心情大好。 “来来,吃菜,吃菜,一会儿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荣远让林则徐这一顿话给说得,吃什么嘴里都没味儿了,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装模做样地在那儿吸溜儿鱼汤。 “噢,对了,还有件事儿。” 林则徐一拍脑袋,又想起来什么。 “你让你岳父给我把十三行里那些个英夷商人都盯紧了,尤其是颠地之流,一定不能让他们给跑了,这些人要是跑到了海上,想要让他们缴出公班土,可就难了,要是实在不行,你调一艘西洋炮船,就盯在十三行门外,看他们谁敢轻举妄动!” “没问题,一定盯紧了他们!” 荣远拍着胸脯给林则徐打着保票。 林则徐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两个人继续吃了一会儿饭,荣远就告辞离开了林大人的书房。 既然林大人请吃了饭,那人家的事情就得快去给办了,荣远出得林大人的驻地,就奔着珠江边伍绍荣的豪宅而来。 结果他这穿街走巷地在路上一看,好家伙,这禁烟的行动果然是雷厉风行啊! 这上午才刚开完了会,下午就见街上一队队的巡防营、兵马司的兵丁,什么永平社学、兴平社学的民壮,在街上来来往往,呼啸奔驰,一伙伙地闯进那些散在羊城各处,或明或暗的烟馆,把那些烟馆里的东西是劈里啪啦地一顿好砸,又抢出来不知有多少的公班土,喜气洋洋地向着他们的上官去邀功请赏。 至于那些个烟馆的老板,自然都是锁拿了,在街边捆成了一串串地,由兵丁衙役押着,给送到了南海县、番禺县的大牢里去,就连在烟馆里吸食公班土的烟鬼,也有不少被抓了,在街边蹲着,等着处置。 看来,这林则徐的禁烟行动,终于动上真格的了,就是不知道那些个穿越分子,又要利用天地会,给这个林大钦差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0221 世界首富的情怀 荣远看了一路西洋景,一边嘬着牙花子,一边摇着脑袋,自古看别人倒霉就是最开心的事了,更何况倒霉的是那些个开烟馆害人的家伙呢。 就是那些个烟鬼们也不值得同情,姓鲁的狗斗老祖不是有句话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荣大爷带着幸灾乐祸的美好心情,来到了伍绍荣府上。 伍老爷正在那里心烦呢,一听说二丫头的老公来了,赶紧地发下一个“请”字。 要说这荣大爷成了伍绍荣的乘龙快婿,也有一阵子了,可是翁婿两个却真是没怎么好好谈过心。 这也难怪,伍老爷家大业大,膝下孩子也不少,荣远又天天不知道在忙乎个啥,轻易不上门儿,俩人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更别说促膝长谈了。 荣远被下人给带到了伍绍荣的书房,落了座,他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只见本来就干吧瘦,尖嘴猴腮个子矮小的伍老爷,此刻是愁眉不展,一脸的忧虑神情,简直就像一只被新猴王赶出了猴群的老猴儿。 荣远刚要张嘴说明来意,伍绍荣倒是先开了口: “永礼啊,你是给林则徐当说客来了吧?” 我去! 荣远心说这老家伙难怪能当世界首富呢,脑袋瓜儿不是一般地好使。 “岳丈大人,您可真是林大人肚子里的蛔虫。” 荣远尴尬地笑了笑,抬手划拉了一下后脑勺儿。 “如此说来,他让你带什么话,我也差不多知道了,你也不用再费劲重复一遍了……” 伍绍荣叹息了一声 “永礼,你不是那些没见识的官老爷,洋人怎么回事儿,我想你也很清楚,你说说,要是强行缴了英国人的公班土,英吉利会和我们善罢甘休吗?” 荣远摇了摇脑袋。 “想都甭想,英佬儿不来抓住道光那个老家伙,把他脑袋砍下来当球儿踢,就算是对得起他了!” “那要是英国舰队来了,你觉得就凭你那两艘船,打得过人家吗?” 伍绍荣小眼睛里闪着光,盯着荣远的眼睛问。 “我?!” 荣远撇了撇嘴,这便宜老丈人不要太抬举他啊。 “就我那两艘船,人家一顿炮过来,连个浪花儿都翻不起就得沉底儿,哪儿敢和人家照面儿啊。” “啪!” 伍绍荣猛地一拍桌案,吓了荣大爷一跳。 “永礼,你是兵啊,家国有难,你们这些人不冲上去,不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吗?!” “怯!” 荣远鼻子里不屑地冷哼一声。 “兵?岳丈大人,您也不看看,就那些个丘八,对付自己人一个个牛皮哄哄,打生打死地不亦乐乎,你让他们对付洋人,他们准保比你女婿跑得快,你信不信?!” “唉——” 伍绍荣忽然长叹了一声,脸上的悲戚落寞之色更甚。 “永礼你说得没错啊,那些个朝廷重臣们一个一个颟顸不堪,就连林则徐这个号称能臣的,也根本不了解洋人的事情,如今一场祸事就在眼前了,那些个官儿们天天满嘴仁义道德,为皇上分忧,什么时候想过老百姓的苦处,英国人一来,生灵涂炭,兵们可以跑路,皇帝可以跑路,老百姓呢?抛家舍业,那还不得饿死在异乡,做了孤魂野鬼?!” 荣远越听伍绍荣这话茬儿,越是不对——这小老头儿到底想干嘛?难道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林大钦差? 拜托,你在霉国当世界首富,可以捧红一个总统,你在大清朝当世界首富还想和朝廷对着干,分分钟灭了你丫挺的,你信不信?! “岳丈大人,听您这意思,您是不打算帮着林大钦差禁烟了?” 荣远试探着问他这便宜老丈人。 伍绍荣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怎么可能!你丈人这脑袋还不想送给林则徐当夜壶用呢。” “那您这是……” “我只能尽力劝说义律,稍微地交上一些公班土,看看能不能把林则徐给糊弄过去吧,真要是把洋人逼急了,搬来了大兵,你说我这不是对不起普天下的老百姓嘛。” 荣远一听急了。 “可是洋人手里有多少公班土,那个林大钦差心里是有数的,您帮着洋人糊弄他,这还不是一样要倒霉?!” 伍绍荣听了荣远的话,摇了摇头。 “永礼啊,你这就错了,我不是帮着洋人糊弄他,洋人和我关系再好,不过就是我赚钱的工具而已,我是帮着这羊城的老百姓在糊弄他林则徐啊,我可不希望将来洋人把这花花世界的羊城,变成了遍地死尸的死城。” 一听伍绍荣这么说,荣远低下了头,过了半晌,他却不死心,幽幽地又劝伍绍荣: “岳丈大人,您知道史书是谁写的吧,从来就不是您这些商人,您就不怕,将来您落个吃里扒外的洋人奴才下场,对您的口诛笔伐,罄竹难书?” 伍绍荣凄然一笑。 “永礼啊,做事但求无愧天地,做人但求无愧良心,至于其他,你人都已经死了,还管他做甚?!” 听了伍绍荣这“做事但求无愧天地,做人但求无愧良心”,荣远沉默了,他知道这干吧瘦的小老头儿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伍绍荣一看荣远不说话了,他从桌案上拿起来两张纸。 “永礼,这里有一张一百万两银子的银票,你拿去给林则徐交差吧,让他多造些大炮,多添些战船,别处的老百姓我管不了了,至少守住了咱们羊城这一亩三分地儿,林大人虽然脑子秀逗,但是品格我还是赞赏的,这些钱给他,不会白瞎了。” “另外,这五十万两你拿去,万一林则徐砍了我的脑袋,这些钱就做你和媚娘后半辈子的零花钱吧,别再大手大脚了,你说你养那么个不伦不类的破舰队有什么用,打自己人用不上,打洋人根本就没用!” 荣远也不和这小老头儿客气,伸手接过了银票,告辞出了伍家。 在回家的路上,他心情格外沉重,就算是看着那些个倒了霉的烟鬼们,他都乐不起来了。 ——看伍绍荣这样子,今天和他谈话竟然有点儿交代后事的感觉,这让他心里不禁唏嘘不已。 荣远就这么一路想着心事回到了杨家,刚一进门,他就看见了海老大正在门房那里等着他。 0222 天地会改成了船公司 “老海?!” 荣远看见海老大亲自跑到他家门口等他,有些诧异。 “你怎么来了?” “大人,借一步说话。” 海老大拉着荣远,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我们找到天地会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 荣远对海老大的行动力简直是刮目相看。 “那帮孙子跑哪儿去了?” 荣远心说昨天晚上我拿木棉袈裟找那几个穿越的家伙,他们还在羊城东南边儿分散了四处移动呢,你咋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大人,那些个天地会全跑去大澳那边了。” “大澳?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去?老海你没弄错吗?” 荣远皱着眉头,寻思着那几个穿越的家伙到底跑到大澳那里去干什么。 “大人,错不了!” 海老大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 “我和李豹、对倒三六条昨天晚上特意去看过了,乌泱乌泱的全是人,大澳那边的几个小渔村都住满了,还有好多人没地方住,就在海边临时搭了窝棚。” “那他们在那边准备干什么?”荣远继续问。 “不知道,天地会把那边变成了一个大兵营,巡防得实在是严密,巡逻的人手一队接着一队,明哨暗桩遍地都是,我们几个混不进去,只是在外围观察,发现天地会似乎是在搜罗船只,附近的船,不论大小,都被他们给搜走了,而且他们手里还有好几艘水师或者是海关的炮船,对了,我们发现他们似乎是还在自己造船。” 荣远听了海老大的话,更是一脑袋糨子了。 他低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天地会要那么多船到底想干嘛。 ——总不能,是熬着吃吧。 难不成,那几个穿越的家伙真的是愤青,准备造了船和英佬儿开战,帮着大清朝打赢这场战争? ——这他么比熬船吃还不靠谱! 荣远想不出个所以然,没奈何,只能叮嘱了海老大,要他们继续监视着天地会,然后带着海老大来到了杨家的厨房,嘱咐他吃完了晚饭再回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荣远回到了自家小院儿,和阿紫一起吃过了饭,就借口忙了一天,疲累了,要睡觉,打发了春儿回到她自己的小屋去了。 阿紫探头探脑地关好了房门,兴奋地跑了回来。 “荣远,今天有什么消息?” “有什么消息,林则徐禁烟了,满大街地砸烟馆儿,算不算好消息?” 荣远故意逗她。 “哎呀,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阿紫嗔怪地瞪了荣大爷一眼。 “把宝贝拿出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荣远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了木棉袈裟。 两个人盯着小人偶施法,果然不一会儿,小人偶就连着向东南的方向射出了五道光线,而且红布上显示的距离都非常地接近,五个穿越分子互相之间距离都在几十米之内。 荣远点了点头,看来海老大的情报是准确的。 他抬起头来,望着阿紫秀美的眉眼。 “看到了没,刚收到了情报,天地会都集中到大澳那边的小渔村里去了,而且还在不断地搜罗附近的船只,不止找船,他们还在自己造船,阿紫,你觉得那几个穿越的家伙这是要干嘛?” 阿紫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把漂亮的瓜子脸一摇晃。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啊。” 荣远一脸的丧气。 “算了,荣远你也别着急,慢慢盯着他们吧,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既然他们还要造船,那就至少还得过个十天半个月地,才能再有所动作,盯紧他们就是了。” 阿紫劝导着荣远。 “能不着急嘛,天天睡地铺,腰疼啊,这腰不好,肾就不好,我不好,你也不好,对不对?” 荣远冲着阿紫嬉皮笑脸。 “我挺好的。” 阿紫笑嘻嘻地回了荣远一句,把刚要说“咱俩一起睡床上”的荣大爷给堵了回去。 于是荣大爷垂头丧气地又搬着铺盖卷儿去了外间屋。 临出里间屋的门,他又不死心地回头央告: “好阿紫,就让我睡一天床吧,我保证不动手动脚,还不行?” “对,你是不动手动脚,做坏事也不需要动手脚的呀!” 阿紫笑颜如花地一边说,一边“咣当”一下,把门给关死。 “这狠心的婆娘,就忍心看着老公睡地板!” 荣远眼睛盯着冰凉的青砖地面儿,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外面是风云变幻,荣远却猫在家里不出门。 出去干嘛呢? 反正外面到处砸烟馆,堵截走私公班土,大把大把地抓那些个“毒蛟帮”一类的,走私公班土的黑恶势力,这些个事儿有得是人在干,也用不上他荣大爷。 倒是天地会这回因祸得福,因为早就把人手都收缩到大澳那边去了,反而没有损失什么。 那边厢,十三行的行商和洋人也是天天地开会,研究怎么把眼下的风头给对付过去。 依着洋人,一个公班土毛儿都不给他林则徐交,他还敢把洋大爷怎么着吗? 不过就是一阵风儿的运动,顶过去就完事儿了,以后还是班儿照上,舞照跳,公班土照常走私。 伍绍荣好说歹说,劝了三天,最后还是义律觉得让债主这么操心,有点儿不合适,于是摊派了份子,每个商人根据他的出货量,按照比例交出一部分公班土,总算是给伍绍荣凑出来一千多箱,让他去给林则徐交差。 伍大老爷当然知道这么一点点公班土,林大钦差根本就看不上眼,可是没办法啊,洋人都是属铁公鸡的,就这么点儿公班土,都把他们心疼得够呛,再让他们多交,那跟要他们命没什么区别,一准儿开大招儿,召唤了英佬儿的舰队来。 荣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盯着天地会,这两天除了每天收到海老大派来的人禀报天地会的动静,他偶尔也去自己的军营转转,一来是看望一下朱联帮和李豹,二来也是听听海老大他们的汇报。 结果连着三天,天地会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是一心窝在大澳那边造船,虽然说这么几天时间,要想造出大炮舰来不可能,但是“扒龙”、“快蟹”、“飞剪船”还是可以造出来的,更别说他们还造了好多小舢板出来呢。 荣远就这么稳坐钓鱼台,看着各方势力在那里卖力地表演,等待着终将发生的事情,不知何时会到来。 0223 心安理得欺负老实孩子的坏怂 荣大爷等着等着,天地会的消息他没等来,老丈人的消息倒是等来了。 ——十三行总商伍绍荣因为串通洋人,仅仅缴出一千多箱公班土,妄图欺骗钦差大人,蒙混过关,被盛怒之下的林大钦差革了花钱捐来的功名,直接给扔到了大牢里,和那些走私贩卖公班土的贩子们给关一起了。 果然不出所料! 荣远听着阿文打探来的消息,不住地摇着头。 他倒是不担心老丈人会被林则徐拿咸鱼给砍了脑袋,这老头儿先前不是交了一百万两银子的保命钱给林则徐嘛,林大钦差总不好卸磨杀驴不是。 不过要让这老头儿出来,看来伍家还得再破费些银钱。 荣大爷让阿紫拿了些衣物铺盖,再带着些银子,去了大牢,怎么也得打点打点牢里的小鬼儿们,让老头儿在牢里住得舒坦些啊。 他这边刚安排完了,阿杰又由打外面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更加爆炸性的消息。 ——没了伍绍荣这个传声筒,林大钦差亲自走上了前台,他调派了兵丁,把十三行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的洋人是一个都甭想出来了。 紧接着,林大人又采取了断粮、断水、断电、断煤气、断外卖、断快递等等一系列手段,十三行的鬼佬儿们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 林大钦差这回可是下狠招儿了,你们丫挺的不缴出全部的公班土,就把你们都统统饿死在十三行里! 看来林大人亚历山大啊,他背后那个老皇上肯定是等不及了。 问题是他这么逼洋人,洋人肯定不会跟他干耗着等死,弄不好,义律就得找天地会来帮他救出十三行里的洋兄弟。 荣远正准备亲自去一趟大澳,探听一下天地会的动静呢,忽然阿松那个棒槌又来了。 这棒槌还不是自己来的,跟着他进门的,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鬼佬儿! 卧槽! 荣大爷差点儿让阿松给气死! 阿松你脑袋没抽筋吧,你丫把老外带家里来,这节骨眼儿上,要是让有心人看见了,往林大钦差那里一咕咕,我他么还不得被林则徐拿咸鱼砍了脑袋啊! 荣大爷劈头盖脸地就给了阿松一顿臭数落,外加一顿无影脚,把这个棒槌给从屋里一路踹飞到院子里。 “Mr 查,你为什么这么大火气?” 查尔斯上尉一边在屋里四处踅摸,一边问荣远。 “哎,哎,别探头探脑的啦,媚娘没在家,你们把他爹给害到了大牢里,她去看她爹了。” 荣远无奈地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没好气儿地让查尔斯坐下。 “说吧,义律那厮让你来干嘛?” “Mr 查,你这个人不地道。” 查尔斯一坐下,开口就对着荣大爷口诛笔伐。 “我勒个去!什么情况?你他么是专程来我家骂我的?!” 荣大爷不干了,眉毛都立了起来。 “你拿了义律总监那么多银子,怎么封锁十三行这么大的事,你事先没有通知我们?” 查尔斯一脸的吊民伐罪的表情,质问着荣远。 “你当我真是林则徐肚子里的蛔虫啊,噢,他今天突然临时起意要封十三行,他还得给我打招呼啊,我查永礼算老几啊!我也是刚刚收到他封锁十三行的消息,不比你们早好不好!” 荣远几句话,就把查尔斯给堵回去了。 查尔斯是个老实孩子,要说动刀动枪可能还能舞吧两下,要说动脑筋和嘴皮子,八个查尔斯绑一堆儿,也不是荣远的对手。 让荣远这一顿怼,查尔斯觉得他说得也是有点儿道理,一时间没辞儿了。 他没辞儿了,荣远还有话等着他呢。 “说吧,义律那个家伙让你来找我干嘛?” “总监他想要你转交一封信给林则徐……” 查尔斯老老实实地把来意说了一半,就被荣远给打断了。 “想也甭想,查尔斯,你回去告诉义律,我还想留着脖子上的肉球多吃几年饭呢!” 荣远的反应一点儿都不出查尔斯的意料,义律早就告诉他怎么应对了。 一看第一件事荣远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了,他又提出一个请求: “那,Mr 查,你能不能给十三行里的尖头们带个口信……” “免谈!” 荣远这次连废话都懒得说了,直接俩字儿就给查尔斯堵了回去。 查尔斯也不气馁,又抛出第三个请求: “要不这样,Mr 查,你想想办法,帮助颠地先生逃出来吧,我们会付给你报酬的,你看,颠地先生是守法公民,做得是正行买卖,他和我一样痛恨公班土走私,现在林则徐不但封锁了十三行,还命令交出颠地先生,他是被冤枉的,那些个吃了公班土走私贩子好处的官员,在林则徐面前污蔑颠地先生,说他是大走私犯,其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走私贩子们无非是想要林则徐杀了颠地先生这个正经生意人,好造成大英帝国对你们大清宣战的局面,你救出颠地先生,也是帮助你们国家避免战争啊。” “哦——?有这样的事?” 荣远眼珠子转了两下。 “据我所知,义律先生之前不是找过天地会的郑香主吗,你们怎么不找天地会帮忙啊,他们可是比我神通广大啊。” 荣大爷这个坏怂,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想要从查尔斯这个脑筋不灵光的孩子嘴里诈出些实话。 查尔斯一听荣远的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Mr 查,这个你也知道?” 荣大爷端起茶杯,揭开了盖碗儿,轻轻吹着里面飘着的茶叶沫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羊城地面儿上,还没有什么事儿能瞒过我查永礼的。” 丫忘了刚才他还在说,林则徐封锁十三行的消息他得到晚了呢。 当然了,查尔斯那个内存只有64K的家伙早把刚才荣远的话给忘到了爪洼国,要不荣大爷就穿帮了。 “本来义律总监是找天地会,要他们帮忙破坏林则徐的禁烟行动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地会刚刚有所动作,却又都奇怪地消失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不,不得已,义律先生要我来找Mr 查你来想想办法了嘛。” 查尔斯这老实孩子可是真不适合干这谍报工作,荣远这还什么都没答应呢,他倒被荣大爷把情报给诈出来了。 荣远听了查尔斯的话,心中暗暗点头——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0224 不当备胎的荣大爷 看来之前天地会进羊城的异动,果然就是义律搞的鬼,那么那几个穿越分子带着一帮子天地会在大澳造船,搞得又是哪一出儿呢? 荣远脑筋转了转——看来还得接着诈查尔斯这个老实孩子! 想到这,荣远把脸一板。 “噢,说了半天,我查永礼就是义律的一个备胎呗,好,查尔斯,我告诉你,那帮子天地会就在大澳那里窝着呢,你去找他们吧,今天你这几件事情,我是一件都不能替你办!” “什么?Mr 查你说得是真的?天地会真的在大澳?” 查尔斯脸上的吃惊表情,一点都不像是作伪。 “得了吧查尔斯,别装了,大澳离你们伶仃岛这么近,天地会跑到那嘎达去了,你们会不知道?” 荣远对查尔斯的表情嗤之以鼻。 “你可别在我这儿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了!” “天地良心啊,我是真不知道啊!” 查尔斯让荣远这一顿损,脸上立刻显出委屈的表情。 “这些日子为了应对你们查禁公班土的事儿,义律总监和我们都集中在马考那边呢,隔着整个儿伶仃洋,我们怎么知道天地会这些家伙跑到大澳去了,这帮孙子,骗了义律总监一大笔钱,就想躲起来,门儿也没有!” 荣远一看,好家伙,查尔斯你们对天地会的怨念,比我还要大啊,“孙子”俩字儿都骂出来了。 “那个啥……” 荣远故意咳嗽一声,把咬牙切齿的查尔斯的注意力,从天地会那边拉回到自己这边。 “查尔斯,你看啊,你说的那几件事情,我真的不适合替你去办,但是天地会适合呀,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些个事儿的,对不对?你看我给了你这么及时的情报,也算是我没有糟践义律先生的银子了,对吧?所以呢,你现在就可以从我家侧门出去了,去找天地会报仇去吧,别让人看见你来找过我了,不然我一旦暴露,义大总监可就少了一个朋友了,你说是不是?!” “那个,啥,Mr 查,我话还没说完哪……” 查尔斯没想到荣远说翻脸就翻脸,说赶人就赶人,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荣大爷手下的四大棒槌给架出了杨府的侧门。 荣大爷没有想到,他这次绝情赶人,竟然造就了近代史上有名的义律仗剑闯十三行事件。 其实义律也是实在急得没办法。 唯一能和林则徐沟通的官方渠道——伍绍荣,让林大钦差给关了禁闭。 自己布置的另外一条暗线——荣大爷,又给他来了个非暴力不合作。 刚刚花大价钱谈下来的天地会又跑路了,放了义大总监的鸽子,而且任凭查尔斯找到了大澳去,这些个没信用的孙子都是避而不见,直接就把查尔斯给轰了出来。 眼看着十三行里面那些个鬼,在林大钦差断粮、断水、断空气的狠毒手段之下,马上就要饿死、渴死、憋死,作为商务总监的义律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怎么能不着急呢。 这十三行里面是有一些不法商人走私公班土,可是也有只经营正行贸易的正牌儿商人,总不能把他们都饿死吧! 别说都饿死,像颠地那种大商人只要死上一个,他义律这总监的乌纱帽就算是飞了! 义律思前想后,实在是没得办法,脑筋一下别了死疙瘩,提起笔来,就给英吉利的外相,他的顶头上司巴麦尊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赶紧派军舰来救他们这些人的小命儿。 紧接着,义大总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举动——他单枪匹马地离开了马考,直接坐船来到了羊城的十三行,拔出佩剑,照着十三行的大门就闯了过去! 站在十三行门口执勤的兵丁们都傻了——泥马,来了个不要命的,咋办?! 当官儿的可是只说不许里面的人出来啊,这来了个洋疯子要拼命,当官儿的可没说这种情况应该肿么办啊! 十三行门口的兵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在犹豫要不要向上禀报呢,义大总监已经一把推开了他们,径直闯进了十三行里面。 兵丁们没奈何,赶紧找当官儿的汇报去了。 结果这件事一层层上报到了钦差大人林则徐那里,林则徐一听倒乐了,直接吩咐了——义律进去就进去吧,只要别让他出来就行了。 林大钦差这葫芦里卖的是个什么药呢? 原本十三行里那些英佬儿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就算把他们关起来,这些家伙整天价开会,吵成了蛤蟆吵坑,那叫嚣的声音震得外面封锁十三行的兵丁耳膜都疼,吵了两天了,也没定出个章程来。 那些做正行生意的商人吵着要走私贩子们把全部公班土交出去,可是走私贩子们不干啊,他们都是合股做生意的,这些走私贩子也不过就是合伙人的代表,他们要是缴出了公班土,那回去还不得被合伙人给扒了皮,抽了筋啊,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在十三行里硬挺着饿死! 这两伙人还在那里争执不下呢,突然又冒出来一伙儿霉国商人,想要单独交了他们手中的公班土,单独和林则徐具结保证书。 这下这些个英佬儿又不干了,这还了得,你们这些个霉国佬儿想吃独食,门儿也没有啊! 两派的英佬儿又联合了起来,把这些个霉国佬儿给干趴下了,绝了他们单独媾和的念想。 所以说,这十三行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照这样下去,就算是把这些个鬼佬儿全都饿死在里面,他们也达不成缴出公班土的协议。 现在好了,英佬儿的老大义律来了,有了这个强有力的龙头,只要对他施加压力,逼他就范,他就会统一十三行里面所有鬼佬儿的认识,全部地缴出公班土来。 林大钦差是官场老手儿了,对于这点形势变化,自然是掌握得八九不离十,可是他再久经政坛风雨的考验,他也不过就是在大清朝廷里历练的官员,他根本就没想到,义大总监着着实实地摆了他一道,让他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彻底沦为了战争的导火索。 0225 师出有名 夜幕低垂的春日晚间,月亮高高挂在枝头,散发着明晃晃的光晕。 在这本来应该是安详静谧的夜晚,羊城的珠江边上,十三行里面,简直吵成了杂货市场。 几个一脑袋卷毛儿的鬼佬儿,红着脖子,瞪着鬼绿的眼珠子,一边拍桌子,一边“嗷嗷”地叫嚣,至于叫的是什么玩意儿,外面站岗的大清兵丁却是根本就听不明白。 其实他们也懒得听,那跟杀驴宰猪一样的叫声,已经吵了他们几天几夜了,那些个兵们脑仁儿都快要炸了,一个个拄着枪杆子,两手堵着耳朵,不住地在那里唉声叹气——这他么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真他娘地遭罪! “啪!” 冷不丁,大英帝国驻华商务总监义律大爷一把就将手枪拍在了桌案上。 义大总监早没了往日的风度了。 只见他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皱吧了,两只眼珠子血红血红的,瞪得都快要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了。 “都他么别吵吵了!” 义律瞪着牛眼扫视着会议室里的一大堆尖头们,那恨恨的神色,仿佛是一只择人欲噬的疯狗,谁要是再敢叫唤一声,他一准儿扑过去就给丫咬个皮开肉绽。 “你们这些个孙子吵吵了这么多天,吵吵出啥来了?再吵吵下去,全他么得饿死在这儿!” 义律冲着这些个满脑子都是利益的商人们愤怒地叫嚣着,拳头“咣咣”地砸得桌子山响。 一群哔哔一看义大总监发火儿了,一个个跟斗败了的外国鸡似的,脑袋都耷拉到了胸口。 “我决定了,明天就缴出全部的公班土,你们谁要是胆敢说个不字,就他么先吃我一颗小铅丸子!” 义律一把抄起了手枪,在手里舞舞叉叉地瞎比划。 “What?!” 会议室里的走私贩子们一听就不干了。 你义律手里有枪就了不起啦,你丫凭什么决定我们手里的货物! 几个公班土走私贩子们“噌”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反对!” “我反对!” 几个家伙慑于义律手里手枪的银威,在那儿一边撸胳膊挽袖子,一边叫唤着,可是谁也不敢真的上去揍义大总监。 “你们反对有个鸟用!” 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站了起来,走到了义律的身边,双手叉腰往那儿一站。 “事情是你们这些个走私贩子引起的,你们难道还想让我们给你们陪葬不成?你们今天谁要是反对义律总监的决定,就是和我颠地过不去,你们这些个家伙谁想要老子来收拾你们啊?!” 这个又高又壮的家伙,原来就是林则徐口中的头号要犯——兰士禄·颠地。 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公班土走私贩子一看见颠地站到了义律一边,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如果单是义律,他们还敢掰一掰手腕儿,可是如果再加上颠地,他们就毫无胜算了。 颠地在商界的势力,不是他们这些个不入流的公班土走私贩子可以正面撼动的,据说这家伙对维多利亚王室和议会的决策,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可见他有多牛了。 一见走私贩子们的气势被颠地给镇压了下去,义律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扔,开口教训起这些个家伙来: “尖头们,你们转动一下你们那生锈的脑子想一想,我们现在被大清的军队堵在这十三行里,出不去,外面的给养,也送不进来,这和坐牢有什么分别?!” “清国人都撤走了,连个厨子都没给咱们留下,这些日子你们自己做的那些个鬼玩意儿也能叫吃的?煎得外焦里糊的煎蛋,咬上一口就得去镶牙的玉米饼子,还有那天谁做的那个面包,看上去跟块金砖一样,咬上去他么就是一块砖头,这几天没让你们给我毒死,就算我义律命大了,可是今天有人跟我说,现在我们连砖头都已经没得吃了!” “我们大英帝国是强大,可是那也得等我们的军舰来了才叫强大,现在枪都没几杆,怎么和人家叫板啊?!你们要认清形势,华夏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不?!你们今天缴出去多少公班土,将来会获得更多的回报,别老拿自己手里的坛坛罐罐当宝贝,你不砸了它,将来你就没有更大的罐子抱!” 几个走私贩子一听,诶?!义大总监这是话里有话啊。 几个家伙眼睛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义律,等着他的下文。 这时候颠地接过了义律的话茬儿。 “今天早上,我和义律总监商量过了,我们应该缴出手里全部的公班土,但是,这只是我们的权宜之计,我们不能让清国的皇帝骑在女王的脖子上拉屎,这事关我们大不列颠的尊严!” “我们要让林则徐,不,大清皇帝付出代价!” 颠地这一嗓子,就好像是在丧尸群里扔了个音量开到头儿还放着歌儿的手机,那些个争论了好几天,又饿又累,坐在椅子里苟延残喘的鬼佬儿商人们忽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蹦了起来。 “对,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义律一看颠地这小子还真行,煽风点火儿一把好手儿! 他冲着颠地点了点头,又转过来向着众人浮空按了按手臂。 一帮子嗷嗷儿叫的丧尸一看他还有话说,赶紧都闭了嘴,等着听下文儿。 “尖头们……” 义律一看大家安静了,开了腔: “我们的愿望是好的,但是,你们自己事自家知,就你们手里的货,都是走私违禁品,你们说,大英帝国和女王能给你们报仇雪恨吗?你们就这么把公班土缴出去,议会里那些个尖头们可能批准为了你们这些个走私货,出动军队和大清开战吗?” 义律连着两个问题,直接就把走私贩子们给问愣了。 ——泥马,说让缴出公班土的是你,说要召唤来大炮船的也是你,可是,说缴出公班土,议会和女王不会派军队给我们撑腰的还是你,义律你丫挺的到底是哪头儿的呀,你不能给我们来个两边堵啊! 义律一看这些个走私贩子一脸懵逼的表情,乐了。 “尖头们,咱们得想个法子,让女王和议会师出有名啊!不能让报纸骂他们保护走私贸易,你们说对吧?” 0226 多赢的好方案 一帮子走私贩子们面面相觑。 你要说让他们想个法儿,怎么多卖点儿公班土,怎么贿赂粤海关的官员,他们那脑仁儿倒是还能转悠转悠,可是要说让他们想个辙,让维多利亚女王既能干了半掩门儿,还能立个牌坊,那可就难为他们了,议会那种大雅之堂哪是这些个走私贩子们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地儿呀! 走私贩子中带头儿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干脆都陪了笑脸儿,给义律大爷戴高帽儿。 “那个啥,总监大人,您德高望重,才高八斗,女王和议会那边怎么回事儿,您肯定比我们门儿清,要不这么着,您给我们出个主意吧,只要能保住我们这些人的货款,我们一定听您的。” 义律一听,当即点头。 “行,办法是有,但是我就是不说!” 嘿——! 走私贩子们一看,这家伙还他么拿起把儿来了! 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啊,不是和这家伙打哑谜的时候,干脆,大伙儿还是出点儿血吧。 当下走私贩子们一合计,纷纷慷慨解囊,大家募捐了一笔不小的辛苦费,算是补偿一下义大总监为他们殚精竭虑,出谋划策而损伤的脑细胞。 义大总监拿了叮当响的一大袋子金银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各位,我这个法子其实也简单,就是赎买!” 义律手指关节敲着桌子,神神秘秘地扔给了走私贩子们“赎买”两个字。 “赎买?!” 走私贩子们听了义律的话,一脑袋面粉,又倒进去半脑袋水,晃荡晃荡,变成了一脑袋糨子。 义律一看,嘿,你们这些家伙平常不是一个儿赛一个儿地聪明嘛,怎么饿了这么几天,都给饿成二哈了?! 算了,我还是给你们解释解释吧。 “尖头们,你们要想让女王和议会替你们出头,最关键的一件事情,就是得把你们手里的公班土,变成大英帝国的财产,如此一来,一旦大英帝国的财产有了损失,那议会通过对清国动武的提案,还不是水到渠成,板上钉钉的事儿吗?” 义律这一解释,走私贩子们顿时眼前一亮。 ——招啊!要不说人家义律能当商务总监呢,这脑袋瓜儿,就是好使! “那么说,我们怎么做才能把公班土变成帝国的财产呢?” 有那心急的,当时就揪着义律追问开了。 “各位,你们难道忘了?” 义律这个时候反而不着急了,他施施然坐回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儿,摆出一副智珠在握,成竹在胸的外国诸葛亮状。 “公班土在清国虽然是违禁品,可是在我们英吉利却是正当商品,你们只要把公班土统统卖给我,我就可以代表大不列颠政府收购了你们的货物,那这些公班土不就成了大英帝国的财产了嘛,然后这些公班土我全都缴出去,撑死他林则徐,到时候,自然有女王陛下和议会替你们肉痛,他们受不了损失这么一大笔钱,自然要派军队来弄死丫林则徐,然后找清国的大皇帝讨要损失,这么一来,你们一个子儿都不会损失,而巴麦尊阁下和女王陛下也找到了对清国开战的借口,这不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大好事嘛!” 义律这一通解释,立刻就仿佛是点燃了火药桶,“轰”地一下,会议室里就炸开了锅,不管是英吉利还是霉利坚的商人们,全都是一脸兴奋地议论起来。 义律这个大鬼头美滋滋地看着那些个商人们或窃窃私语,或扯着脖子争论,他反而老神在在地点起一根雪茄,和颠地相视而笑起来。 不一会儿,那些个走私贩子都达成了一致,他们纷纷表示愿意接受义律的方案,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义律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能一次性吃下他们的货物。 要知道,因为之前大清朝野驰禁派和严禁派打嘴炮,让这些走私贩子们误以为大清要开放公班土贸易合法化了,他们都是在伶仃岛囤了大批的公班土,现在他们手里的货,比之前一年输入大清的还要多得多,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就是把维多利亚女王给卖了,英吉利政府都不一定能凑出这么些钱来。 面对走私贩子们的问题,义律根本连理都不理,仿佛他们提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站在义律身边的颠地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朗声向着走私贩子们宣布道: “尖头们,你们的问题由我来回答,英吉利政府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这笔钱的,但是,你们可以先和义律先生签一个赎买的合约,而这些合约,就由我的宝顺洋行,查顿和马地臣先生的怡和洋行,按照我们自身的实力,给予你们合约担保,这些公班土,就算是我们采购了再交予清国处理的,这样这些货物就可以视为帝国的财产了,等到我们的军舰来了,打疼了清国的大皇帝,就让他多多地赔偿我们的损失,到时候,你们的货款自然就有着落了。” 走私贩子们别看在政府运作上是一脑袋糨子,可是一沾上什么商业合约,那都是一等一的精明,他们立刻就听明白了颠地的话。 所谓的“赎买”,也就是义律给他们打个白条儿,然后他们的公班土,就算是赊账给了义大总监了,为了怕他们心里不踏实呢,就由几家做正行贸易的巨头给他们和义律之间的合约进行担保,等到将来英吉利的军舰绕过地球儿开到了大清国的地面儿上,拿枪顶着清国大皇帝的脑门儿把这老家伙兜里的钱给划拉干净了,义律再把货款给他们结了,然后剩下的钱就是义律和颠地他们的担保劳务费了。 这计划简直完美得天衣无缝。 走私贩子们除了得等上个一两年时间,几乎就是没有损失。 而义律颠地之流用战争赔款付清了公班土的货款,再上交一部分给维多利亚女王,剩下的就自然进了他们的腰包儿了。 这简直就是个多赢的好方案啊! 当然了,整个计划里,唯一吃亏上当的,那就只有大清国的道光老财迷了,对了,谁让他派了个急得火上房,非得半个月就烧了全部公班土的钦差大臣来呢! 0227 山雨欲来的夜晚,真不消停! 十三行里的商人们一旦闹明白了义律和颠地的这个弯弯绕儿方案,立刻是欢声雷动啊,兴奋得不得了。 这些个孙子全都是明白人儿,这计划就等于是英吉利政府包销了他们的公班土,别看他们一时半会儿拿不到钱,可是他们完全可以把有颠地他们担保的合约再质押给银行,贷出一笔款子来继续贩运公班土。 既然明年大英帝国的军舰就要到了,那甭问哪,只要打疼了道光老财迷,这公班土的贸易就算是不合法化,也跟合法化差不多了。 而大清国的那些个瘾君子这一年多没得烟儿抽,一旦国门重开,那公班土的需求就得放个天量,价格一天破他十个八个涨停板还不当玩儿一样,大清的银子就得像水一样流进这些个走私贩子的腰包儿里。 什么?你担心大英帝国的军舰被大清水师给揍成渣渣喂王八? 我了个去! 你是外星人吗? 但凡是在羊城地面儿上做生意的老外,谁不知道大清国的斤两,这生意绝对的包赚不赔啊! 这天晚上,义律这赎买的方案一抛出来,困在十三行里的鬼佬儿商人们那是踊跃报名啊,不光是那些个走私贩子,就连做正行买卖的鬼佬儿,都跑到义律这里来签合约来了。 对了,谁做买卖的时候还不夹带点儿私货呀! 就算现在没夹带,那可以通知还没启程的船,赶紧采购些公班土夹带上啊! 结果义律这一晚上签的合约,比伶仃岛上实际存放的公班土,还多出来不少,好多走私贩子甚至把在路上,或者还存放在孟买、加尔各答仓库里的公班土,都给算上报给了义大总监,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有便宜不占是海龟蛋啊。 那边厢义大总监彻夜开会计算公班土的数量,这边厢林大钦差也没闲着。 ——林大人正在愁眉不展地和两广总督邓廷桢开小会儿呢。 “维周啊,你说这些个英夷,他们还要硬挺到什么时候啊?” 林则徐心里没底,一边吸溜着已经凉了的茶水,一边问邓廷桢。 “估计快了吧,据在十三行里帮厨的人估算,那些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吃完了十三行里储存的食物,彻底断粮也就是须臾间的事,再等上个一两天,只要走私贩子们不想饿死,应该就会缴出公班土了。” 邓廷桢给林大钦差打气,推断着十三行里那些个鬼佬儿的状况。 “啪!” 林则徐用手一拍桌案,满脸恨恨的神色。 “这些个英夷真是特以地不知道好歹了,若是按照大清律法,把这些个家伙抓起来杀头都不为过,本大臣只是要他们缴出公班土,并且具结保证以后永不再贩运违禁品来我大清,对他们已经是万般优待,法外开恩了,他们还要和咱们对抗,真是不知死!维周,你看要不要这样,如果再过两日他们还是不交公班土的话,咱们就派兵冲进十三行,把颠地、义律他们这些个家伙,统统抓起来扔到大牢里,让他们尝尝我大清刑罚的厉害,怎么样?” 邓廷桢听了林则徐的主意,用手捋着白色的山羊胡子,低头想了一阵,抬起头来对林则徐说道: “钦差大人英明,是该让这些个无法无天,骄横跋扈的英夷吃些苦头了,可是也不好逼迫太过,酿成事端,毕竟珠江口外还停泊着几艘英夷的军舰,一直在对咱们虎视眈眈呢,这万一我们抓了他们的人,英夷的军舰借口救人,打到羊城来,我们如何应对啊?” 林则徐满不在乎地一摆手。 “无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洋鬼子有大炮船,咱们手里也有个小老虎啊,待得明日放他出去,把珠江口那几艘英夷的兵舰,统统给他赶走就是了!” “小老虎?” 邓廷桢想了想,就手捻着山羊胡儿笑了起来。 “原来大人说的是那查永礼啊。” “不错。” 林则徐点了点头。 “查永礼那个小舰队,用来对付大队的军舰虽然还不够看,但是对付两三条落单的英夷军舰,应该还是有一战之力的,我们总不能光养着他,不放他出去咬人吧……” “阿嚏,阿嚏……” “这他么谁在背后偷偷念叨着算计我呢!” 正在屋子里洗脚的荣大爷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浑身一激灵,直感到一股子凉气从尾巴骨一下子冲到了后脑勺儿上,就连后背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你看,我就说现在虽然天暖了,但是早晚还是凉的,让你别穿这么少,你偏不听,冻着了吧。” 阿紫拿过一件衣服,一边跟个小媳妇一样唠叨着,一边给荣远披在了身上。 “我这不是冻着了,准是有些鬼在背地里嘀咕我呢。” 荣远一边拿毛巾擦脚,一边死鸭子嘴硬。 “哼,封建迷信!” 阿紫给荣大爷下了四个字的评语。 荣远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四处乱翻。 “哎,荣远你找什么哪?” 阿紫看着土拨鼠一样的荣远,奇怪地问。 “木棉袈裟啊,哪儿去了?今天的日常还没做呢。” 荣远一边翻箱倒柜,一边问阿紫。 “哦,找这个呀。” 阿紫不慌不忙地从身上把小人偶掏了出来。 “自从上次春儿看见了这个,我就贴身收着了,怕那个小妮子把这个玩意儿偷走了自己玩儿去。” 荣远从阿紫手里接过了人偶。 “阿紫我跟你说啊,今天真是邪性了,我这俩眼皮,劈里啪啦地,从大早起一直跳到了晚上,我估摸着,怕是要出事儿!” 阿紫掐指算了算。 “估计英国人,林则徐,还有那些穿越分子,他们的最终行动也就在这一两天之间了,时间上差不多了。” “我就说嘛,要出事儿……” 荣远一边把红布铺在地上,一边接过了话茬儿。 “这两天英佬儿的护卫舰就在虎门外面停着,麦德功那边天天是弓上弦刀出鞘,大炮筒子里面塞火药,紧张得不得了,义律和林则徐又在那边杠上了,一个不吃饭,一个不给你丫饭吃,大澳那边还有几个穿越分子在那儿搞大生产,一边造船一边搜集各种火器,这些个家伙一个省油的灯都没有,个儿顶个儿地是搞紧张气氛的好手儿,这眼看义律就要和林则徐摊牌了,天地会又在那边万船俱备,只差东风,这羊城内外,简直就是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看啊,咱们悠闲的好日子就要到头儿了,弄不好,今天晚上就得给咱们来一个大惊喜!” 说着话,荣大爷已经预备好了红布和人偶,开始进行自己的日常任务。 也不知道荣远是不是属乌鸦的,这木棉袈裟一运行起来,荣大爷和阿紫两个人立时便是四目圆睁,惊叫一声: ”他们行动了!“ 0228 两百亿美刀的大买卖! 只见小人偶向着东南方向发出一道道光线,而红布上代表距离的数字,却在不断地乱蹦,几乎是在一刻不停地增加着。 我了个去! 荣远看着红布上跳动的阿拉伯数字,激动得手指头直发抖。 泥马,这几个穿越过来的乌龟蛋,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他们在一直向南边去嗳。” 阿紫一把抓住了荣远的胳膊,手指着红布上的数字说道。 荣远烦躁地用手划拉着后脑勺儿上的辫子根儿。 “这帮家伙到底要干神马啊!原以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林则徐,就是大鬼头义律,问题是这俩家伙现在都在羊城,穿越分子们要弄死他们,那得向北来啊,怎么反而向南了呢?南边儿有啥好玩意儿啊?” 荣远纳闷儿地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忽然他猛地一拍脑门儿。 “马勒戈壁的,这帮子家伙的目标是伶仃岛!” “伶仃岛?” 阿紫眼望着荣远,脑袋上一堆的问号儿。 “他们去伶仃岛干嘛?” “干嘛?公班土啊!” 荣远一把反过来抓住了阿紫的胳膊。 “那天,就是我去伶仃岛侦察的那天,我还和郑问秋开玩笑呢,我说伶仃岛存放着上万箱公班土,要是有贼人惦记上,把这些个公班土给他劫了,那可是一大笔钱啊,分分钟秒变亿万富翁的节奏。当时郑问秋还和我说笑呢,说他都有心想要自己劫了那上万箱公班土,然后躲到北直隶去当富家翁去。我当时脑子里就有些想法,可是一时又拿不准,现在想来,那些个穿越来的家伙,可能根本就没想过和林则徐、义律这些历史名人发生什么关系,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些公班土,阿紫你想一想,眼下这羊城附近,还能有什么目标是比这些个公班土更值钱的?” 荣远一口气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阿紫猛地双手一拍。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脑子总是在往林则徐那边想,却忽视了时空犯罪集团大多数时候的目的是赚钱啊!” 荣远听了阿紫的话,忽然脸上又显出便秘的表情来。 “可是阿紫,我还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他们劫了这些公班土,就算卖了银子,怎么把钱弄回到他们原来的时代呢,难道是把银子存在什么花旗、渣打、瑞士银行,等着二百年后再取出来?这也太不靠谱儿了……” “哪有那么麻烦!” 阿紫看着荣远一副需要开塞露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你那个思路是STCPD特工的想法,毕竟特工们赚钱需要照规矩来,不能触碰委员会划的红线,可是穿越犯罪分子却没这个顾忌啊,直接把公班土传送到二百年以后不就完了。” “啊?!这也行?还能有这骚操作?” 荣远一听阿紫的话,吃惊得张大了嘴。 “不是穿越不能夹带私货吗?” “那都是STCPD为了限制你们时空特工定下的规矩,要是不能夹带私货,我给你的那根保命的小棍儿又是打哪儿来的?你从梅运九身上缴获的手枪和喇叭又怎么解释?” 阿紫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了个去!那这么些个公班土,弄到了咱们那个时代,岂不是瞬间祸害一地球儿的人?” 荣远有些吃惊地掰着手指头算,算了半天也没算出这些公班土到底值多少钱。 “行了,行了,别算了,你又算不清楚……” 阿紫拿葱白的小手儿,把荣大爷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给拍到了一边。 “林则徐虎门销烟一共销毁了20727箱公班土,折合约118万多公斤,就算是按照十比一的浓缩比例,也可以制造至少一百吨的白色结晶体了,这个规模相当于东南亚那个三角地带全年产量的一半,足以供应整个儿地球一年的消费所需了。” 阿紫不愧是历史专精,各种数据张口就来。 “我了个去!这么多!” 荣远吃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一百吨,这他么要是运到纽约去,得值多少钱?!” “按照每公斤最少20万刀的批发价来算的话,就是两百亿美刀。” 阿紫说得轻描淡写,荣大爷听得心惊肉跳。 “乖乖,两百亿,还是美刀!” 荣远的口水流过了下巴。 “关键是,这两百亿还是纯利润,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阿紫又给荣大爷补了一刀。 荣远瞬间理解了时空穿越犯罪分子的心理,除了被STCPD给逮到以外,犯罪成本简直低得令人发指。 “泥马要是我,也得冒险来干这么一票!” 荣大爷觉得自己入错行了,应该去犯罪分子那边。 忽然,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阿紫,你说要是把这两万多箱公班土给传送回咱们那个时代,是不是也挺麻烦的?” “那得看这些个穿越分子掌握的技术了……” 阿紫的眼神深邃起来,脸庞上产生出一种知性的美,让荣远看得连呼吸都有些滞涩了。 “不过一次性把将近一千两百吨公班土连同包装箱给传送到两百年以后,很大概率会产生时空塌缩的,毕竟这么多物质,量子数量无法计数,会对时空量子守恒造成致命性的影响的。” “卧槽!” 荣远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时空塌缩啊,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必须得阻止,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小命儿不是? “这帮孙子,他么就不怕世界毁灭吗?!不行,我得赶紧带着那些个鬼佬儿去阻止他们!” 荣大爷一边胡乱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气得骂骂咧咧。 “贩运白面的犯罪分子都是亡命徒,自己的命都不稀罕,哪还管别人!” 阿紫一边说着,也一边换衣服。 “你换衣服干嘛?” 荣远纳闷儿地看着阿紫。 “去去,转过去……” 阿紫刚要脱下中衣,一见荣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立刻脸上一红,伸手把荣远给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这次我得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对付五个穿越分子,还是亡命徒,我不放心。” 荣远脸冲着门口系着衣服扣子,心里却暖暖的。 ——还是阿紫知道疼人。 “可是,你不是观察员嘛,不能介入任务的。” 荣大爷有些言不由衷,他一方面希望阿紫能帮助自己,可是又有点怕她遇到危险。 “不能介入任务的意思,主要是不能和过去的历史人物产生太多交集,但是要是对付的是穿越分子,尤其是危险的穿越分子,观察员是可以辅助时空特工的……” 阿紫一边说,一边拍了荣远肩头一下。 “我穿好了,出发!” “好。” 荣远和阿紫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带上了全部的武器和家伙,急匆匆走出了杨府的大门。 0229 干就一个字,老海只说一次 两人刚一出大门,迎面就撞见了两个家伙骑着高头大马沿着长街狂奔而来,那“得得”的马蹄声,在已经进入了暗夜的寂静长街上,显得异常地响亮。 “你们俩怎么来了?” 待得来人跳下马来,荣远借着杨府大门上挑着的灯笼发出来的光芒,这才看清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海老大和对倒三六条。 要不是出了了不得的事情,这俩家伙不可能联袂而来。 “大人,不好了……” 海老大和对倒两个人向着荣远一抱拳,气喘吁吁地抢着说道: “天地会在傍晚的时候,突然全部上船,离开大澳了。” “他们好多人啊,成千上万,各种大船小舸,没有上千艘,也有七八百。” 荣远点点头。 “我已经知晓了,他们出海去哪儿了,你们可知道吗?” 海老大和对倒互相对视了一下。 “属下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暂时还不清楚天地会的目的地……” 对倒三六条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他不好意思说,海老大却没有什么顾虑。 “大人,不是我们办事不力,实在是天地会势力太大,我们怕开着小船跟着他们出海,会被他们发觉了,遭到围攻,所以并没有跟上去,毕竟在海上跟踪他们的话,目标太明显,太容易暴露了,一旦被他们察觉了,可能就会被他们知道大人您正在监视他们,恐怕会对您不利。” “老海你顾虑得不能算是错……” 荣远拍了拍海老大和对倒三六条的肩膀。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最后关头了,我们马上就要和他们正面交锋,不管天地会会不会发现我们在监视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神马?!正面交锋?!” 海老大和对倒听了荣远的话,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大人,天地会有上千条船,可我们只有两艘护卫舰啊,正面交锋的话,是不是太……” 海老大话没说完,但是那个意思很明显——你荣大爷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嘛! 荣远嘿嘿一笑。 “怎么,老海,你怕啦?当年张保仔大战马考护卫舰队的时候你不是就在现场吗?你觉得天地会比张保仔的海贼舰队如何?” “大人,老海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海老大踌躇了一下,皱着眉头向着荣远抱拳拱手。 荣远一摆手。 “老海,你说吧,你知道我一向尊重你的意见。” 海老大当即一躬身。 “大人,如今和当年的形势不一样,当年是马考和大清水师合作,把张保仔的海贼船队给堵在了珠江里面,我们是为了活命不得不打一场,可是现在,咱们和天地会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犯不上去冒险啊!” 荣远微微一笑。 “老海啊,你说得对,可是你知道天地会出海到底是去干什么吗?” 海老大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时候旁边的对倒三六条凑了上来。 “大人,我倒有个想法,那些天地会,很可能是去伶仃岛了。” 荣远眉毛一挑,心说这假日本子脑筋倒是转得不慢啊。 “何以见得?” 他对着对倒三六条明知故问。 对倒对着他一抱拳。 “大人,这不是明摆着嘛,伶仃岛上囤积了那么多的公班土,而现在钦差大臣正在逼迫着英佬儿把这些公班土交出来销毁,一旦这个事儿成真了,那就等于是断了天地会的财路,如果我是天地会的老大,说不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人杀上了伶仃岛,劫了这些个公班土,起码是一大笔收入啊,够天地会花销好一阵子的了。” 荣远一听,嘿!这对倒有脑子啊。 荣远一直心里有些疑问,为啥那几个穿越的家伙能够号令得动那么多天地会的人,这一方面固然是他们控制住了郑远山,通过他可以对会众们发号施令,但是天地会里面的人也都不是傻子,难道他们就没有人看出其中的不对来吗? 可是从对倒三六条刚刚说的立场出发,这个问题就解释得通了。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天地会的财路要是被断了,那大家干脆散伙算了,你回花果山,我回高老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要想大家不散伙,那就大家并肩子上,劫了伶仃岛的公班土,从这个方向思考,那几个穿越分子应该正是抓住了天地会中人的痛脚,才能够号令众人,统一行动吧。 不过不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今不是猜测这些的时候,赶紧行动才是正经。 想到这,荣远对着对倒和海老大点了点头。 “对倒说得很有道理,和本官判断基本一致,老海呀,你想想,要是天地会劫了伶仃岛上的公班土,会有什么后果?” 海老大的脑子也不是秀逗的,他只不过没想到天地会的目标是伶仃岛而已,如果一旦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那脑筋也是转得飞快。 “那还用想嘛,英佬儿想要交出去换十三行里人命的公班土没了,一定会疯掉,钦差大人想要向皇上表功的公班土没了,那就不是疯了,那得直接上吊,两边要都是明白人,那就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一起去伶仃岛剿灭了天地会,两边只要有一边是糊涂蛋,英佬儿要是以为是大清为了收缴公班土,掏了他们的老窝儿,或者是林大钦差以为英佬儿为了对抗缴烟,自导自演了天地会劫伶仃岛,那好了,两边非得先掐起来不可。” 荣远一拍手。 “对啊,老海,你说,不管是哪种情况,咱们的舰队是不是都得给派出来干仗,到时候,你是愿意和英佬儿的护卫舰对着拿炮轰呢,还是愿意去拿炮轰那些个天地会?” 话说到这儿,海老大脸上显出来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猛地把两只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拍。 “干!咱们马上走,去轰死那些个天地会的蟊贼!” 有道是蛇无头不行,荣大爷做通了老海的工作,就等于是做通了舰队中层干部中,那些老爷爷们的工作,至于其他中低层的鬼佬儿,那根本不用做工作,给钱就完了! 有了这些中下层军官的支持,荣远痛打天地会的方案才能够不折不扣地贯彻实施。 几个人刚统一了思想,阿紫也由打杨家的马棚里牵来了两匹骏马,一行四人打马扬鞭,向着小舰队的码头疾驰而去。 0330 连夜出洋 大半夜的,荣大爷一行四人骑着高头大马,风风火火地就闯进了鬼佬儿们的军营,那架势,都快赶上马踏联营的岳大元帅了。 鬼佬儿们这些日子闲极无聊,整天介掷色子,推牌九,斗地主,扎金花,吆五喝六,大口地灌马尿,这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刚刚睡下,梦见了前凸后翘的大洋马,还没等上手儿呢,让他么真的大马蹄子就给震醒了,这一肚子气啊,纷纷蹦起来,蹿出了简易木头房子,还没等开骂呢,定睛一瞧,好家伙,吓得舌头直接卷回了嗓子眼儿。 ——泥马谁敢骂撒旦啊,活得不耐烦了咋地,直接拿小光团儿就给你丫招呼到地狱里去,你信不信?! 荣大爷一看,呦呵,大伙儿还没睡哪,正好,全都收拾齐了,上船! 要说大清朝别的军营,要想让丘八们开拔,那必须是求爷爷告奶奶,不把历年欠下的饷银发放齐了,那是别想让兵大爷们抬腿儿迈步。 可是到了荣大爷的外籍军团这儿,完全是两个样儿。 鬼佬儿们一听“上船”两个字,立刻眼睛就瞪圆了,那一肚子起床气全都散到了九霄云外。 为啥? ——上船就有钱赚呗! 虽然说他们的顶头上司是个如假包换的撒旦,杀个把人从来不带眨眼的,可是人家撒旦邪恶得有原则啊,该给大家伙儿的银子,那是一厘都不带少的,而且经常还有奖金,只要是出去和人家干仗,那就一定有进项,甭管多少钱,妥妥的日结,从来没有拖欠的时候。 再说了,就自家这两条护卫舰,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吧,至少是纵横伶仃洋没对手,只有鬼佬儿们干别人,没有被别人干的时候,挣钱又多,风险又低,这要是不积极表现,被撒旦看见你偷懒,给你丫开革了,再想找这么好的工作可就难了,别的不说,光打印简历你得扔进去多少钱?! 所以,荣远一声吆喝,连一顿饭的工夫都没用了,两艘西洋护卫舰就解缆升帆,借着天上皎洁的月色,缓缓地驶离了码头,顺着江水就飘向了珠江的下游。 这一路上,荣大爷是坐立难安,生怕自己去得晚了,伶仃岛已经让天地会给占下了,几个穿越分子布置了传送法阵,一阵白光儿,就把两万箱公班土给鼓捣没了。 又或者,他判断出现了错误,那几个穿越分子不是冲着公班土去的,而是另有目的,他们要是带着天地会出洋跑路了,这茫茫汪洋,上哪儿找他们去呀。 所以,荣远也管不了鬼佬儿们用啥眼神儿看他了,他把木棉袈裟直接就给拿了出来,让对倒三六条把红布在甲板上铺好了,用手脚按住喽,他拿起小人偶就施起法来。 鬼佬儿们一看,我了个去,撒旦又施法了嗳,一个个吓得是噤若寒蝉,躲开了荣大爷八丈远,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被卷入到法术里面去,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荣远几乎是每隔一个小时,就用木棉袈裟看一下,那几个穿越分子的位置。 起初,那几个家伙还在缓慢地向着南方移动,但是过了两个小时以后,红布上的数字就开始越变越小了,这说明对方已经不动了,而因为荣远的船在向着珠江口前进,所以红布上显示的距离数字就开始变小了。 那个年月,水师也是有海图的,只不过大清水师的海图,除了不如毕加索的抽象画值钱以外,他么就是一张抽象画儿,你要是用这破玩意儿计算距离,保证你能把船开到乱石滩子上去,给船底撞出个大窟窿。 万幸的是,荣远竟然在圣文森特号的船长室里,曾经发现过一箱子保存相当完好的珠江口海域的海图,而且不光有海图,什么直尺、三角板、半圆仪,甚至圆规等等,一整套的在海图上计算距离用的工具全齐。 虽然荣大爷对于航海作图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但是不耽误他按照小红布上给出的距离,结合自己所处的大约位置,通过比例尺换算,来计算那几个穿越的家伙所在的大概位置。 荣远借着阿紫手里的气死风灯发出来的微弱光线,拿着直尺和圆规在海图上一通比比划划,拿着铅笔在海图上“刷”地一下画了个圈儿,然后笔尖儿在这个圈儿上重重地一点,差点儿给海图戳出个洞洞。 阿紫在荣远旁边伸着脖子看了看,那个被荣大爷画了个圈圈诅咒的,果然就是伶仃岛。 “他们真的在伶仃岛?” 阿紫向着荣远确认。 “应该错不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荣远的眼睛向着船行的前方望着,仿佛是能够穿过那浓稠的黑暗,看见伶仃岛上的火光,以及正在相互砍杀的人影一般。 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这黑暗的夜,能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见珠江的两岸,不至于把船开到江堤上,就已经不错了。 忽然,前方的江心处影影绰绰地显出来一座巨大的山影。 虎门要塞到了,那山影便是江心洲的大虎山,过了大虎山,就到了虎门要塞的钥匙眼儿——横档岛。 就在荣远的小船队眼看就要来到大虎山跟前的时候,忽然江上亮起了明晃晃一片的火把,也不知道有多少艘战船,依着大虎山一字排开,拦住了荣大爷的去路。 “快,快,落帆,下锚……” 在海老大的吆喝声中,番鬼们麻利地一通操作,堪堪在撞到了自家水师的战船之前,把两艘巨大的西洋护卫舰给停了下来。 水师的拦江战船中飞出一只小舸,一群丘八们哼呦哼呦地卖力地划着桨,把一个官儿给送到了荣远的圣文森特号上。 荣远一看,这来得跟立体相片儿似的家伙,不是已经荣升虎门要塞江防副将的麦德功,又是何人。 麦德功一上船,就乐着握住了荣远的手。 “哎呀,查贤弟,这是哪阵风儿,把你给吹来了,好久没见,可是把哥哥我给想死了。” 荣远差点儿没吐了。 心说我他么又不和你搞断背那一套,你别这么肉麻好不好,这不拢共才有个十天八天没见嘛,好么,让你说得跟十年八年没见过似的。 他赶紧也笑着向着麦德功一拱手。 “哥哥,小弟我今夜有急事,得马上出洋,哥哥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麦德功听了荣远的话,脸色立马晴转多云。 “贤弟,你怕是没有关军门的将令吧,林大人的谕帖是不是也没有?” 荣远老实地点头。 “哎呀,贤弟,这可就不好办了,恐怕你今夜是过不了虎门了。” 0331 草堂春睡遇到有人打炮 荣远眉头一皱。 “哥哥,出什么事儿了?” “还能是什么事儿……” 麦德功把嘴一咧。 “英佬儿的几艘军舰就在虎门外面盯着呢,为了防着他们突然冲进珠江,现在关军门就坐镇在前面的江心洲横档岛的横档炮台上,你没有他的将令,也没有林大人的谕帖,就算是哥哥我把你给放了过去,你想过横档岛那一关,也是难比登天。” 荣远一听麦德功的话,不禁心下大急。 他一把拉住了麦德功的胳膊。 “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过去呀,真的是有急事儿!” “哎呀,贤弟……” 麦德功也急了,手指着荣大爷脚下的甲板说道: “若是只放你一个人过去,哥哥我多少有些办法,可是你这西洋护卫舰,这么大个船,我怎么放你过去,你当关天培是瞎子啊!你听哥哥我一句劝,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咱们可别往枪口上撞,你不出去也无非是少赚点儿银子,总比让钦差大人震怒了,开了你的缺,砍了你的脑袋要强吧?!” 荣远一听,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去。 噢,合着我在你麦德功的眼里,就是个光知道赚钱,不会看风向的主儿啊! 荣大爷一着急,就把实话给麦德功说了出来。 “哥哥,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次真不是为了赚钱。小弟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天地会集合了上万的人马,已经杀上伶仃岛去了……” “啥?” 麦德功以为自己耳朵眼儿里的耳屎太多了,造成了他听岔了荣远的话。 “什么天地会,伶仃岛的,哪儿跟哪儿啊?” “哎呀,天地会去伶仃岛上劫公班土去了!” 荣远在麦德功的耳朵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了个去!贤,贤,贤弟,你,你……说的……是,是真的?” 这回麦德功听明白了,不由得惊得舌头都不利落了。 “哥哥咱俩啥交情啊,我还能骗你啊,再说了,这种玩笑是开得的?!” 荣远拿眼睛盯着麦德功的脸,十分认真地说道。 麦德功是正儿八经的从二品副将,不是没有见识的丘八,天地会杀上了伶仃岛,这问题的严重性他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兄弟,你听我说啊,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能自己去趟浑水,明白吗?一个处理不好,丢官罢职是轻的,砍头抄家都有可能,你听哥哥我一句话,赶紧派人给钦差林大人去送信儿,到底要如何动作,那得听官儿大的示下,就算天塌了,有他顶着呢,咱们可不能干那受累不讨好的事儿,懂不懂?!” 荣远一听,照你这么操作,以大清官场那杠杠的效率,等我赶到伶仃岛,黄花菜都凉了,人家早就把公班土都卷包儿跑了,毛儿都不会给我剩下一根。 他眼珠儿转了转,开始忽悠麦大副将: “哥哥你说得没错,你替小弟我考虑得真是周到,弟弟我感激不尽,可是哥哥你想没想过,要是那天地会的贼人一把火把伶仃岛上的公班土给烧成了真的土,那林大钦差怎么和皇上交代?是不是得弄出两只替罪羊来?咱们俩知道了事情不行动,光给他报信了,那这屎盆子不就扣到咱俩脑袋上来了,到时候官儿大的不但不替你顶着,还把责任往你我身上推,如之奈何?” 麦德功一听,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那咱俩就装不知道,不就好了?” 荣大爷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到珠江里去,心说这孙子你可以装,我却不能装啊,能不能回去看B站刷番,给直播小姐姐打赏,可就看这一哆嗦了。 “哎呀,哥哥你糊涂啊!” 荣远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 “哥哥你想想,我能得到消息,不是我自己去打探来的吧,大晚上我没有将令,带兵出洋,这动静能瞒过上边吗?上面要是想找替罪羊,这多现成啊,就有这么一只,哦,对了,现在我把消息告诉你了,替罪羊就变成两只了。” “哎,这,黑呀,贤弟你可害苦了哥哥我了。” 麦德功一听荣远的话,悔得肠子都青了,心说我来和你唠嗑儿干嘛呀,直接挡着你,不让你过去不就完了嘛! 荣远一看麦德功活动心眼儿了,心说有门儿,赶紧地再加劲儿忽悠。 “所以说呢,哥哥,你得放我过去平事儿去呀……” 麦德功摇摇脑袋。 “兄弟,不是我不放你过去,真的是将令难违啊,我现在得到的命令就是封锁虎门,一片树叶也不许飘过去,而且,就算我放你过去了,到了横档岛,关军门也会拦住了你,到时候就连哥哥我也得跟着你吃瓜落啊。” 荣远一看麦德功的话已经松动了,赶紧地又给他出了个主意。 “哥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现在立刻就派人向林大人去禀报,同时呢,咱俩去见关军门,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要是关军门放我出洋,自然一切有他一力承担,也就没有哥哥你什么事儿了,你说怎么样?” 麦德功早就让荣远给绕的晕了,一听这主意还算是有可操作性,当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于是两个人一方面派出人手去找林则徐汇报,一方面分开了拦江的战船,开着两艘护卫舰,就顺江来到了横档岛。 关天培早就已经睡下了,任凭麦德功和荣远怎么跟他的亲兵小校说,他的亲兵都不肯给他们通禀,急得荣大爷火上房,差点儿就拽出来火枪给这个亲兵来上一发小铅丸子,结果被麦德功好说歹说地劝住了。 荣远心中焦躁,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学学张飞张益德,到关军门的房后去放一把火,把这个草堂春睡的关大军门给烧起来呢,忽然间耳中就听见远远地“嗵”地一声响,接着没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咣当”一声,一个大铁丸子就砸到了他们不远处,炮台的垛口上,立时就把炮台给砸了个碎砖横飞,守夜的兵丁抱头鼠窜。 这多亏了是在晚上,炮台上没什么人,要是在白天,说不得就得有人被飞砖给拍个满脸花。 这下好了,也不用荣大爷去房后边防火了,有人替他给关军门叫起了。 炮台后面的兵营里立时是一片大乱,那些个守炮台的兵将争先恐后地全从营房里跑出来了,有的拿着衣服边跑边往身上套,有的干脆就没衣服,光板儿一条闪得那叫一个快。 荣远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个兵要上炮台呢,结果三分钟不到,丘八们从营门口跑了个干干净净,等到关大军门穿戴整齐地从屋子里出来,营房里就剩下他和几个亲兵,以及麦德功和荣远几个人当光杆儿司令了。 夜里的小风儿“嗖嗖儿”地,打着卷儿扫过了营房里清洁溜溜的地面儿,也扫过了关大提督的老脸。 关天培刚要开口问怎么回子事儿,冷不丁远处“嗵嗵嗵”一阵连珠儿炮一样的响声,紧接着一片大铁丸子就仿佛狂风一样向着兵营狂扫而来。 0332 关军门你说了不算! 卧槽! 荣大爷一看不好,赶紧拉着麦德功就往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榕树后面跑,人还没到呢,他拽着麦德功一个饿虎扑食就趴在了地上,紧接着老头钻被窝儿一出溜,两个人就出溜到了大榕树根儿底下。 没等两个人趴好呢,暴风雨一样的大铁丸子就到了,立时把炮台和兵营打了一个碎砖烂瓦四处横飞,就连关天培刚才睡觉的那间房子,房梁都给打折了,“哗啦”一下整间屋子就跟被炸弹给炸了似的,砖头瓦片,木头椽子,门窗框子,稀里哗啦地就向着关天培劈头盖脸地喷了过来。 亲兵们一看不好,四五个人叠罗汉一样把关大提督给压在了身下,然后就是一片“噗噗砰砰”砖瓦砸在了人肉上的声音,以及“哎呦,妈呀”的连环惨叫声。 那个年头的炮弹,都是实心儿的大铁球,不像现代的炮弹都是超音速的,那时的炮弹看得见,听得着,只要你躲对了地方,基本就没什么威胁了。 像荣大爷和麦德功躲到了大榕树后面,就算是大铁丸子直接打在了树干上,因为活的树干是有韧性的,只要够粗,一般很难被一颗炮弹给直接打断,但是如果你要是找什么城墙屋子后面去躲,那就对不起了,就算是炮弹打不着你,就那些四处乱飞的碎砖,也能把你脑袋给削成漏勺。 荣远和麦德功抱着脑袋,躲过了一轮炮击,好在他们身边都没落下什么炮弹,可是他们抬头一看,坏了,关大提督让一大堆砖头瓦块烂木头给埋了! 两个人赶紧爬起来,撒脚如飞跑到坟包一样的碎砖堆前面,双手并用,跟抢险队抢救地震伤员似的,七手八脚地就开始刨人。 好在碎砖烂瓦都不太沉,他们俩没一会儿就把叠罗汉状态的几个亲兵给刨了出来。 压在上面的亲兵一个已经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一个距离呜呼也就还剩了一口气儿,倒是下面的两个亲兵都没受多大伤,也就擦破了一点皮儿。 荣远和麦德功加上两个亲兵,好不容易把被压在最下面的关天培由打乱砖堆里给拽了出来。 老头儿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被压得够呛,一个劲儿地捯气儿,那一脑袋碎土渣滓的样儿,让人看了甭提多可怜了。 荣大爷一看咱们别在这儿待着了,一会儿要是再来一顿大铁丸子,咱们就全报销了,于是他二话不说背起了关大提督,带着麦德功和没死的两个亲兵,麻溜儿地就跑到了停在横档岛后面的圣文森特号上。 关军门上到了荣远的船上,这才喘过了一口气,他立刻是暴跳如雷,扯着脖子嚷嚷起来,吆喝着让荣远把船开出虎门要塞,去找暗算他的英佬儿们拼命。 结果荣远还没等开口劝呢,人家英佬儿的军舰已经绕过了横档炮台,向着珠江里面开了过来。 和横档炮台对着的威远炮台不知道这边出了啥事儿,只能借着月色看见这边有巨大的西洋船影子,而且因为要对着横档炮台开炮,英佬儿的船上倒是灯火通明,给威远炮台这边指示了目标,那边炮台的守将也是个楞子,也不管这暗夜里是不是会打着自己人,指挥着炮台上的大炮就是“砰砰嗵嗵”地一顿乱放,结果那些个炮爷爷们还真是争气,炮弹飞到一半就都纷纷没了力气,好像老爷爷的小鸟儿一样,全都一拐弯儿,掉到珠江里面沉底儿去了。 荣远一看威远炮台这架势,放了心,就算他把船开到珠江主航道里面去,也不用担心会被自己人给误伤了。 于是他指挥着海老大和对倒,开着自家的护卫舰,从横档岛的背后绕了出来,斜刺里一个冲锋,抢了T字头,就拦在了英佬儿的船前面。 英佬儿根本没想到会在横档岛边上遇到与自己装备相当的西洋船舰,这一个大意,就让荣远占了地利,他们要想也把船身横过来,势必得把船往威远炮台那个方向开,可是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干了,那就是一群纯粹的傻X了,他们的军舰一旦进入了威远炮台的射程,那就是被炮台和荣远的小舰队两面夹击的局面,不死也得扒层皮! 结果这帮子英佬儿一个没注意,就把自己给陷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里了。 虽然说英佬儿的船有三艘吧,比荣大爷的数量多,但是却只有一艘护卫舰,另外两艘都是浅水炮舰,实力上也就和荣远的小舰队相当,但是他们是船头对着荣远的船身,荣远小舰队这边几十门大炮对着他们,他们的船首炮三艘加在一起不过五、六门,只要他们胆敢轻举妄动,荣大爷分分钟就可以把他们送到珠江江底去喂王八。 正在英佬儿舰队的指挥官一脑门子官司,不知道怎么样才好的时候,荣远一挥手,下了命令。 “给丫英佬儿发信号,叫他们停船,我要过去和他们说话。” 荣大爷这边可是有不少水手是在英佬儿的军舰上干过的,白天举旗,晚上挂灯,这舰队之间联络的信号都是门儿清,立刻就有负责信号的水手,把信号灯给挂上了桅杆。 关天培一听,啥玩意儿,你要和鬼佬儿们说话,查永礼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请示我了吗? 你丫找我汇报了没有? 你就敢自己做决定!? 你当我这水师提督是泥儿捏的不成? 还是你当我是空气呀! 关大提督不干了。 他“仓啷”一下抽出肋下的宝剑,用剑尖儿指着荣远的鼻子。 “查永礼,你要里通外国吗?对这些个鬼佬儿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趁这么好的机会,直接干沉了丫的,然后出海去扫荡了他们的伶仃岛,让洋夷也知道知道,这他么盐是咸的,醋是酸的!” 今天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荣远也不打算装孙子了。 他一把就将关天培的宝剑给扒拉到了一边。 “关军门,对不起,这是我的船,你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我不妨告诉你个消息,那伶仃岛已经被天地会给占了,不用咱们去扫荡了,用不了多久,那岛上的公班土可就得被这帮孙子给拐跑了,林大人的禁烟大计,恐怕就要落空了。” 神马?! 关天培刚一听荣远说他没有号令军舰的权力,还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教训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兔崽子呢,结果后来一听说,什么玩意儿,天地会把伶仃岛给占了,公班土要被劫了,他立时就不是气得发抖了,而是惊吓得发抖了。 ——耽误了皇上的禁烟计划,会是个什么后果,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查,查永礼,你,你说得是真的?!” 0333 不是冤家不聚头 关天培瞪着两个眼珠子盯着荣远,满脸的不敢置信神色。 “关军门,我骗你干嘛啊……” 荣远一副无辜的表情,用手指了指对面那三艘英佬儿的炮舰。 “你以为人家吃饱了撑的打你玩儿啊,他们肯定是得了消息,以为是咱们掏了他们的老窝儿呢,你想想,要是我们这边能掏他们的老窝儿,那羊城那边,肯定就会对义律他们那些个英佬儿下手了,估计这些个英佬儿救人心切,才会硬闯咱们虎门要塞的,我要是不去和他们掰扯明白这些误会,那今天咱们就得和英佬儿开仗,咱们两家打生打死,却便宜了天地会的反贼,你说这乐子大不大?将来皇上要是闹明白了原委,会有什么想法儿?” 关天培听了荣远的话,立时便明白了过来。 ——杀害番使,酿成边衅,误中奸计,擅启战端,这些个大帽子,随便拿出一顶来,往他和林大钦差的脑袋上一扣,好,妥妥的天下罪人,砍头,抄家,女眷充勾栏,男丁流塞北,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直打冷颤。 关大提督“当啷”一声扔了宝剑。 “查永礼你赶紧去英佬儿的军舰上掰扯去吧,不掰扯明白了你就别回来!” 荣大爷道一声“得令”,迈步就往船舷边上走。 对倒三六条是个有眼色的,早就放下了小艇,安排了鬼佬儿水手,就等着荣远上去了。 荣远临走前还不放心,怕他一走关天培借机夺了他的军权,他叫过海老大和对倒,低低的声音吩咐: “你们俩找人看住了关天培和麦德功,别让他们抢班夺权,听明白了没有?” 两个人一齐点头。 “放心吧,大人,这一船鬼佬儿,他俩一个都支使不动。” “小心无大错!” 荣大爷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下船而去。 荣远带着人划着小船,晃晃悠悠来到了英佬儿最大的一艘船旁边,定睛一瞧,嘿,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又是黑珍珠号。 黑珍珠号的舰长带着稍微会点儿汉话的查尔斯上尉,正站在船舷边上等着他呢。 要说这黑珍珠号的舰长,也是让荣大爷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本来为了声援被林大钦差给关在十三行里面的大鬼头义律,他正带着几艘炮舰,在珠江口向着虎门要塞游行示威呢,结果午夜以后,忽然就有从伶仃岛逃出来的英佬儿架着小船找到了他这边,给他带来了一个如同五雷轰顶一样的坏消息——伶仃岛被清国人给打了。 那些个清国人上得岛来,是见人就杀,逢人便砍,岛上除了经营娱乐业的那些个小妞儿以外,几乎就都被这些个清国人给赶尽杀绝了。 黑珍珠号的舰长一听,简直是顿足捶胸啊——他在岛上也是有公班土的股份的。 这次为了吓唬羊城里面的大清官员了,他几乎是把所有的英国军舰全都给带到珠江口来了,结果没成想,老家空虚,让那些个该死的清国人给钻了空子。 甭问呐,能一下出动这么多人手的,非清国那个什么钦差大人莫属啊。 他既然能派人来屠了伶仃岛,那身在羊城的义律总监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弄不好,现在他就已经是身首异处,横尸十三行了。 这就是清国已经向大英帝国开战的实际行动了。 这些该死的清国官员真是太没信用了,太没廉耻了,竟然对他们这些文明世界的尖头们,采取不宣而战的狡诈策略,当真是屎可忍尿不可忍! 可是问题是,不管现在是忍屎还是忍尿,他这个黑珍珠号的舰长,大英帝国封锁珠江口小舰队的临时司令,都必须有所动作。 不能说清国人劫了大英帝国的货物,杀了大英帝国的公民,尤其是他们还可能已经杀了大英帝国驻华的最高代表义律先生,而他这个大英帝国的军官,还猫在珠江口看画儿吧! 这要是传回了国内,那他还不得被判个七年八年,甚至终身监禁啊。 所以,他必须得带领着舰队,在回伶仃岛救货,和杀到羊城去救人之间,做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这选择题其实很简单,货没了可以去打大清朝,把丫挺的打服了,货款自然就有人赔偿了,可是人要是死了,那就是彻底地死了,多少银子你也救不活,所以当然是救人要紧。 就算是退一步说,人没救着,早就让清国人给害死了,那好歹我们也是去救了呀,把义律的尸首抢回来也是好的呀,就算是尸首都没抢回来,好歹我们打了仗了,努了力了,总不能说我见死不救,判我刑了吧。 黑珍珠号的舰长这么想着,脑袋一热,也顾不得调查研究了,随便叫上了两艘离自己比较近的炮舰,奔着虎门就来了。 虎门要塞的第一条防线,就是横档炮台和威远炮台,两个炮台互为犄角,一起封锁了珠江的主航道,你要是从正中间穿过去,那对不起,两边一齐揍你个满地找牙。 所以想要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过去,靠近一边,先打哑了一边的炮台,然后在另一边的射程之外溜过去就是上上之策。 有道是柿子得捡软的捏,相比威远炮台,横档炮台因为是在江心洲上,规模和火炮数量都有限,自然就成了黑珍珠号舰长选择的突破方向了。 于是这就有了前边荣大爷冒死救关大提督的一幕。 等到荣远和关天培、麦德功跑到了圣文森特号上的时候,黑珍珠号的舰长一看,自己狠削了横档炮台半天,炮台上别说开炮了,连个屁都没放,估计那炮台上的兵丁恐怕早就吓跑了,于是大摇大摆,放心大胆地,就开着船,绕着横档岛,准备往珠江里面溜。 好死不死地,他们刚绕过半个横档岛,冷不丁就从岛子后面冲出来两艘西洋护卫舰,一字儿排开拦住了黑珍珠号和其他两艘炮舰的去路,那护卫舰舷侧一拉溜儿黑洞洞的炮口对着他们,让黑珍珠号舰长一股凉气儿,从脚后跟跑过尾巴骨,一直蹿到了后脑勺儿。 0334 收服英佬儿黑珍珠号 黑珍珠号的舰长把眼睛一闭,心说完了!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任何一个不会计算弹道的棒槌,只要能够把炮打响的,就没有打不中的可能。 自己就别想着垂死挣扎了,挣扎也是个死! 他正在那儿闭着眼等死呢,忽然旁边有人一个劲儿地扯他的胳膊。 “舰长,舰长,对面挂出来灯号了,要和咱们谈判。” “谈判?!” 黑珍珠号舰长把眼睛睁开,狐疑地看了看身边正在拽他胳膊的家伙——是查尔斯上尉。 查尔斯上尉是全舰出了名的老实孩子,他肯定不会骗人。 黑珍珠号舰长揉了揉眼睛,向着对面船上看去,不由得一阵狂喜,真的是谈判的信号嗳! 谈判好啊,对方在占尽优势的时候想找他谈判,至少代表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一阵大铁丸子,就把他们这些个上帝的信徒送去拜见真正的上帝。 既然是要和来人谈判,那就得做个样子,于是黑珍珠号和另外两艘船赶忙收帆下锚,连船身都不敢调整,就那么乖乖地等着对方谈判的人过来。 不大会儿的工夫,谈判的人划着小艇上了门,黑珍珠号的舰长和查尔斯上尉一看,乐了。 这来人他们认识,不但认识,还是老朋友了。 荣远上得黑珍珠号,当先就给了黑珍珠号舰长和查尔斯一顿大大的熊抱,实在是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带着善意来了,那就请到船长室里面聊聊吧。 于是几个军官陪着荣大爷,就进到了船尾的船长室里。 荣远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黑珍珠号舰长的脑袋上就见了汗了。 今天这歹亏是遇上明白人了,要是没有荣远从中调停,那他们这些个英佬儿,非得和清国水师打一个大大的糊涂仗不可。 就算是义律总监现在在羊城里面待得好好儿的,让他们这么一闹腾,那也是非得被清国的钦差大臣把脑袋给砍掉了当夜壶不可。 黑珍珠号的舰长一脸悻悻的神色,直给荣大爷作揖。 “哎呀,Mr 查,多亏了遇到您呀,要不然,双方动起手来,得死伤不少的人手,就连义律总监,可能也得让我们给连累了,既然袭击伶仃岛的,是贵国的反贼,那我们也就不在这儿给贵国添麻烦了,我们即刻回去,料理了那些个兔崽子,至于今日的误会,我们会择日来虎门给关提督道歉,还请您回去,一定要在贵国大官儿Mr 林那里,给我们多多美言几句,别让他迁怒于义律先生啊。” 荣远一听,什么?你们自己回去收拾天地会?那哪行啊! 你们回去一通无差别攻击,天地会倒是让你们给咔嚓了,可是我的时空穿越罪犯也得让你们拿大炮给轰成了渣渣儿,那他么我不是白忙活了嘛! 荣大爷把脑袋一扒拉。 “不成!” 黑珍珠号舰长一脸疑惑——为啥不成啊?! 你们的反贼都由我们负责给收拾了,你们多省事儿啊! 哦——,你们是觉得平白无故地被我们给轰了一顿,心里憋屈是吧。 “那个啥,Mr 查,对于今天的误会,我们一定会对贵国水师有个说法的,人员的死伤以及设施的损坏,我们都会照价赔偿。” 黑珍珠号舰长的认罪态度,别提多好了。 荣远的脑袋还是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我不是找你们要赔偿,那些都是你们应该赔的,我的意思是说,伶仃岛是大清的国土,杀上岛的是大清的反贼,说破大天,这是我们大清自家的事情,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你的明白?” 黑珍珠号舰长的脑筋也是属牛筋的,让荣大爷两句话就给忽悠瘸了。 他一想,嘿,荣远说得还真在理儿,可是问题是,那岛上的货不是你们清国的呀? 他赶紧和荣大爷掰扯: “Mr 查,你说得对,可是岛上有我们大英帝国的货物啊,我们不能置之不理。” 荣远心说,你们那些个公班土,白给我,我都不能要,我还得留着给义大总监,让他送给林则徐去拿石灰水做烧公班土的化学实验呢,我要是把这些公班土给搞没了,那不就成了改变历史了吗,到时候我们那个时代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想到这儿,荣大爷给人家舰长做了个让步。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要不这样吧,咱们两家组成一个联合舰队,一起去伶仃岛,我打我的反贼,你收你的货物,你看怎么样?不过丑话咱们可得说在前头,你们必须听我的指挥,我让你打哪儿,你才能打哪儿,不许你打的,你一个枪子儿也不许给我打过去,你要是同意,咱们就一起行动,你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让对面开炮轰沉了你丫挺的,你也就不用来给我捣乱了。” 黑珍珠号的舰长一听,这条件也太让人难受了。 作为一个自诩为文明世界的尖头们,要低下高贵的头颅,听命于一个野蛮民族的小年轻儿,这让他实在是觉得有点儿颜面扫地。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颜面扫地总归不吃什么亏,要是自己投资的公班土都打了水漂儿,那他母亲的就算是自己的脸皮变成了圣母玛利亚的脸皮,烁烁地放光,那又有什么用呢,都成穷光蛋了! 黑珍珠号的舰长想了半天,终于为了钱财,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行!Mr 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荣远一听,爽朗地笑了。 他拍拍舰长的肩膀。 “老铁,放心,我不会叫你吃亏的。”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要合作共赢,那就得赶紧一起开船去伶仃岛,免得去晚了,夜长梦多。 荣远在离开黑珍珠号之前,又和舰长一同起草了两封内容大致相同的信,分别派人送去给义律和林则徐,把自己这边合兵一处去讨伐伶仃岛的事情给这二位大致念叨了个清楚,省得伶仃岛被天地会给屠了的消息传进了羊城,这二位脑子一热,再掐起来,尤其是不能让林大钦差把义律的脑袋给砍了,这即使是遗臭万年的历史名人,要是不按照历史记载去死,照样会给后世的历史带来大麻烦的。 办好了这些个事儿,荣大爷回到了自家的圣文森特号上,把事情给关天培说了一遍,然后就差人把叫嚣着要跟他一起去伶仃岛讨伐反贼的关大提督,还有麦大副将,给一起架下了船去,直把关天培给气了个七窍生烟,跳着脚地骂着查永礼真不是个东西,目无官长,等回来要好好收拾他,吧啦吧啦…… 荣远心说等我收拾了那几个穿越来的家伙以后,还会不会回来见你都不一定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虎门等着收拾他查永礼吧! 如此想着,荣大爷一挥手,带领着自己的两艘护卫舰,以及黑珍珠号,高高地扬起了风帆,迎着东方天际渐渐显露出来的鱼肚白,乘风破浪,跨海而去。 0235 庆功宴?吊孝宴?鸿门宴? 羊城的天,是晴朗朗的天。 羊城里的林大钦差,是好喜欢。 林则徐欢喜啥呢? 这还用说嘛,一大早起来,他就接到了英佬儿义律送来的帖子,英佬儿答应缴出全部的公班土,一共是19187箱和2119袋,总共约有237万斤的公班土。 这对于他林大钦差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在这场和英夷头子义律的掰手腕儿大赛中,他成为了毫无疑问的赢家。 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有了这么大的成绩,他也就无愧于道光老财迷的信任,无愧于羊城父老,无愧于江山社稷,无愧于天下了。 林大钦差这心情一好,就立刻传下了一道命令。 ——开席摆酒,请客吃饭! 把那些个服从了天朝威仪的英佬儿们统统请来,好好款待他们一番,谁让自己把这帮孙子给饿了个前心帖后背呢。 当然了,既然英佬儿们给了林大钦差面子,林大钦差也不好没有表示不是? ——每一个缴出了公班土的英佬儿商人,赏赐五斤茶叶! 林大钦差这边心情好,那边义律和鬼佬儿商人们心情更好。 为啥? 林大钦差上钩儿了呗。 只要他把那些个公班土一烧,妥妥儿地就得把维多利亚女王和大不列颠议会给急他个火上房,派兵舰来华的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只要大兵一来,就凭清国这些个中世纪的蛮子,还能对付得了他们的洋枪洋炮吗? 他们铁定地能砸开了华夏的大门! 到时候,不要说公班土的走私贩子,就是英佬儿那些做正行买卖的家伙,都能把什么洋布、洋油、洋火儿、洋破烂儿啥的,一股脑儿地倾销到清国来,就凭清国这几万万人口,赚钱不要太简单哦! 于是一听说林大人请客,这些个鬼佬儿们喜气洋洋地,乐着就来了。 义律一看你们他么的别得意忘形啊,这一个儿一个儿跟去娶媳妇似的,你们是怕林则徐看不出来你们有猫腻啊,还是咋地? 都他么给我绷住喽! 结果鬼佬儿们心里一边偷着乐,脸上还得装得跟死了亲爹似的,生生把林大钦差的庆功宴,给开成了吊孝宴。 这些个鬼佬儿和官员们刚刚坐下,林大钦差刚想站起来说几句安慰这些个鬼佬儿的话,忽然就有手下着急忙慌地就跑了进来,伏在林大人耳朵边低低地念叨了几句。 只见林大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先是脸色煞白,紧着着由白转绿,然后由绿变红,最后直接就黑成了锅底。 “啪——” 林则徐抬起手来重重地一巴掌就拍在了餐桌上,直震得桌子上的杯盘碗筷跳起来三尺多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大人是练过铁砂掌的外家高手。 “简直是太可恨了!” 林大人气得,额头青筋蹦起来半寸,血压瞬间三百六。 他“嚯”地站起身来,抬手一指义律。 “义律先生,你们英吉利怎么能这么没有信用!一方面使用稳军计,在这边和我们拖时间,还假惺惺说是全部缴出公班土,却另外安排了贼人,假装我大清反贼,上了伶仃岛劫夺公班土,你等以为,用这么个障眼法,就能骗过本钦差,保全你们的公班土吗?痴心妄想!左右!来与我把这些个洋夷统统拿下,投进大牢!” 义律久在华夏,多少能听懂一点汉语,他这么一听,神马? 我派人劫了自己的公班土?! 这他么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你丫林则徐别血口喷人啊! 我看你就是担心我们不交公班土,自己派兵上岛劫夺去了吧,噢,回来你得了公班土,还把屎盆子往我们脑袋上扣,你怎么这么好意思呢! 我说你怎么好心要请我们吃饭呢,这他么根本就是个鸿门宴! 你是想借着吃饭的由头,把我们一网打尽吧! 不行,今天这个眼前亏可是不能吃,得想办法脱身。 只要回了马考,上了军舰,你林则徐还能奈我何! 想到这儿义律也急了,他“噌”一下站起来。 “钦差大人且慢!我们要是像您所说,还敢到您这里来吃饭吗?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林则徐听了通译翻译过来的话,心里打了一个突。 刚才他太激动了,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现在一听,这英夷头子义律说得有道理啊。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堂堂当朝一品的封疆大吏,怎么能把自己发出去的命令,再跟吸溜面条儿一样地给嘬回来呢?! 当下他装作根本不考虑义律的申辩,一挥手,刚要说“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突然地,又有一个手下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到他跟前单腿打千儿,禀报道: “禀钦差大老爷,虎门要塞镇守副将麦德功处送来了消息,闻知天地会反贼攻陷伶仃岛,职与外籍军团营管带都司查永礼探知,确系天地会反贼作乱,刻下正与水师提督关军门商议,提兵进剿,因事态紧急,恐与英夷发生龃龉,特报与钦差大人得知。” 这手下人一阵禀报,林则徐不好再要锁拿英佬儿了,不过反正也有了现成的台阶儿,他也算是可以就坡下驴了。 “如此说,是本钦差错怪义律先生了,义律先生莫怪啊。” 林则徐不疼不痒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坐下不说话了。 义律一看,嘿,你是不着急了,可是我着急啊,那岛上还有那么多的公班土呢,这要是被那帮子反贼给哄抢一空,或者付之一炬,我手下这帮子商人的损失谁来弥补啊?我还有什么理由说服女王陛下和议会出兵来你们这儿打你啊? 他赶紧向着林则徐一鞠躬。 “钦差大人阁下,那岛上可是存放着我们本来打算缴出来的全部公班土,要是被贼人给劫了去,再利用不明渠道偷偷输入大清国的内地,不止我们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就是对于钦差大人您的禁烟大计,恐怕也是个致命性的打击吧,如果天朝的大皇帝怪罪您禁烟不力,您之前的努力,不就都付诸东流了吗?所以,我恳请钦差您能让我回到马考,调派军舰,去伶仃岛夺回公班土。” 0236 不听话的小老虎有变成替罪羊的潜质 要说这大鬼头义律,还真不是白给的,他把林则徐的心思给摸了个通透,一句话就说在了点子上。 林则徐一听义律的话,心说邪了门儿了嘿!这孙子怎么倒替我打算起来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 可是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吧,至少有一点他说得是有道理的。 要是真的那两万箱公班土被天地会给偷偷运到了大清内地,别说别的,一旦道光老皇帝知道了这个事儿,那我妥妥地就得脑袋搬家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虽然我林则徐以天下为己任,但是如果自己人都已经死了,那还怎么匡扶天下啊? 所以还是得顾自己的小命儿先! 但是,要是就这么放了义律走,那些个公班土可是还没到手呢,这孙子要是跑到了马考,给我来个一推二六五,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正在林则徐心里左右权衡,不知道是不是该放义律回马考的时候,他的手下人又跑了进来。 “启禀钦差大老爷……” 手下人单腿打千儿跪在了地上。 “有信从虎门来,一封是给您的,还有一封……” 手下回头看了看另一桌儿坐着的义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把信呈上来,另外的那封该给谁就给谁。” 林则徐威严地吩咐了一声。 手下人不敢怠慢,连忙把荣远写给林则徐的信递了上去,然后躬身退了几步,这才转过了头,把另外一封满信封都是屈了拐弯儿鸟文的信,递给了义律。 义律挺诧异的,怎么一来就来了两封信,还是林则徐和自己各一封的? 他看了看信的封皮,竟然是黑珍珠号舰长写来的。 义律打开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原来是黑珍珠号舰长把天地会已经攻陷了伶仃岛,以及他和荣远商定的,一同去攻打伶仃岛的计划,简要地和义律做了个汇报,当然了,他炮轰虎门横档炮台的举动,就被选择性地忘记写了。 义律看完了信,脸上微微地露出了笑意。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给林则徐的那封信,就应该是那个Mr 查写的了。 义律料想得果然不错,林则徐手里的那封信,正是荣远所写,不过他自己人微言轻,索性就假借了关天培的名义,就连信的落款儿,都是荣大爷直接写上的关天培三个大字。 林则徐看完了这封短信,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查永礼胆子也忒大了些,你要想冒充关天培,拜托你装得倒是像一点儿呀,就你跟癞蛤蟆拿毛笔一样那两笔抹儿,简直就是一个满信纸爬小龙虾,你说你要是代笔,你倒是让关天培给你写个落款儿呀,不管怎么说,关大提督也不可能把好好的一个繁体字的“關”,给写成一个四不像的“关”啊! 虽然荣大爷假借关大提督的名义,给钦差大臣写信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荒唐吧,但是林则徐心里倒是对他挺赞许的。 ——皇上留给他的这个小老虎儿,果然是一员福将啊! 天地会这帮子贼寇他林大钦差从来就没放在过眼里,可是偏偏是这么些个虾米老鼠一样的家伙,竟然给他捅出来一个天大的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跑去打下了伶仃岛。 这要是得了消息再调集兵马,不要说得花多少银子先补了历年积攒下来的绿营空饷,就是时间上,也来不及呀,等他林大钦差带着兵将杀到了伶仃岛,恐怕天地会早就人走岛空了,他还上哪儿找那两万箱公班土去呀! 歹亏是这个查永礼,他竟然跟未卜先知似的,提前就带了军舰出了虎门,而且不但带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还不知怎么忽悠的,就连英佬儿的军舰都听从了他的指挥,你说说,还有比这个更让林大钦差舒心的吗? 连洋人都被自己的手下耍得团团转,自己这脸上得多有光啊,分分钟闪瞎你义律大鬼头的一双氪金狗眼! 不过和这些比起来,最最让林大钦差开怀的,还是查永礼有责任,敢担当,这性格他林则徐还真是喜欢,和他这个钦差大人还真是挺像的,一样地贼大胆儿,一样地虎! 查永礼为了不耽误他林则徐的禁烟大计,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假冒关天培给他写信,而且抛开了官场上那些个陈规漏距,竟然敢不经请示,就去和英夷的舰队谈判,还成功地把英夷说服了,服从了他的指挥,接着他竟然还胆敢不经汇报,不等命令,带着舰队就杀奔了伶仃岛,这行为方式,说好听点儿,叫替林大人分忧,说不好听的,就和袁崇焕杀毛文龙没什么区别,若是换了崇祯坐在他林则徐的位置上,说不得,也得把这小老虎给凌迟喽! 当然他林则徐不是崇祯皇上,他不可能真的把有功的小老虎儿给咔嚓掉,但是这个查永礼也是把双刃剑,用好了伤敌,用不好伤己,看来自己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个查永礼了,毕竟玉不琢不成器嘛。 林大钦差看信的这么几分钟,脑子里就和滚开的开水一样,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最后轻轻叹息一声,下了决心。 目前看,这个都司查永礼还没有出什么问题,要是他带着人去打伶仃岛,打了胜仗,把公班土给抢了回来,那就稍微训诫一下他,让他知道知道规矩也就完了,要是他打了败仗,说不得,冒充上官,私通洋夷,擅开战端,损兵折将,查永礼,你就好好地当一当替罪羊吧! 林则徐想到这里,他一抬眼皮,正好看见义律坐在那里,对着他正在微笑呢。 林大钦差正眼儿都没瞅他一眼,两个家伙心照不宣,谁都没和对方提信的事儿。 林则徐把信叠吧叠吧,往袖筒儿里一塞,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诸位,刚才本钦差和各位英吉利的朋友发生了一点误会,现在已经澄清了,确实是有匪徒袭击了伶仃岛,不过诸位不用担心,现在我们的水师已经开到了伶仃岛海域,那些个贼匪都是乌合之众,剿灭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本钦差保证,你们上缴朝廷的公班土,会完好无损地被我们大清的军队所接管,各位具结的保证书还是有效的。现在就由布政使大人代替本钦差来宴请大家,你们安心吃饭,本钦差这就去调动军队,增援伶仃岛。” 林则徐说完了,也不等通译翻译完他的话,向着在座的英佬儿和大清官员一抱拳,便匆匆地离席而去。 0237 变身保护伞公司的天地会 就在林则徐在羊城里面宴请义律等一大堆英佬儿和霉佬儿商人的时候,荣远已经带着他的小舰队来到了伶仃岛附近的海面上。 因为嫌弃英佬儿的那两艘浅水炮舰桅杆少船速慢,荣远直接抛弃了那两个慢吞吞的家伙,只带了自己的两艘护卫舰和英佬儿的黑珍珠号,挂了满帆,洁白的船帆吃饱了风,快速地向着伶仃岛航行而来。 结果刚刚接近到用千里镜能够看到伶仃岛影子的距离,他们就遇到了天地会的拦截。 上百艘天地会的小型渔船,中型的“扒龙”,甚至于只能承载两三个人的舢板,仿佛一大片在海上飘着的落叶一样,晃晃荡荡地就朝着荣远的小舰队迎了上来。 荣远没好气儿地看着这些个距离他越来越近的送死鬼,一挥手。 “对倒,船首炮警告性射击!” “扎!” 对倒三六条学着水师营兵丁答应了一声,没过两个呼吸,圣文森特号的船首炮就“嗵”地一声,荣远眼看着一个大铁丸子“忽忽”地飞向了前面那一片的小船,在距离小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落在了水里,“哗”地一下砸起一个滔天的水柱。 结果,那些个天地会仿佛根本就没看见这个水柱儿一样,依然慢悠悠,却极为坚定地把船向着荣远的舰队划了过来。 “这些个该死的江湖二百五,难道他们还真心地想给那几个穿越分子当炮灰呀!也不知道那几个家伙是给了他们什么药儿吃!” 荣远咬着后槽牙,又下了命令。 “弹着点调整,缩短四链,船首炮警告性射击!” “嗵!” 几乎是荣远刚下完了命令,另外一门船首炮就喷出了一团烟火,又是一个大铁丸子飞了出去,在小船们的前面砸出大片的浪花儿。 然而那些个小船,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依然顾我地向着荣大爷的舰队靠了过来。 海老大一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他凑近了荣远说道: “大人,不可有妇人之仁啊,天地会那些个家伙有些邪门儿歪道儿,上阵之前普遍会喝一些药,喝了之后就会迷失本性,不懂得害怕,一门儿心思地就想冲上来,咬掉你一块肉,一旦让他们靠近了,可是难缠得很哪!” 荣远一听,我了个去!这他么天地会是保护伞公司吗?还带玩儿生化危机的? 人家是系统暴兵,你们丫挺的难道是暴丧尸吗?! 荣远摇了摇脑袋。 “都是华夏人,能把他们赶开,还是赶开的好,不好多伤性命,再说,我们船舷这么高,这些个家伙他就算是凑近了,也蹦不上来,要是他们自信牙口儿好,就让他们啃船板吧,看不崩掉他们满口牙!这年头儿牙医老贵了。” 海老大一看荣远不听劝,赶紧又跟着找补。 “不是,大人,他们船上必定备有引火之物,靠近了投掷上来,我们的船可就完了。” 荣远一听这个,有些动容地点了点头。 他在大清水师里面混了这么久,水师里那些个丘八,别的不会,玩儿火攻船个顶个是一把好手儿,可是问题现在已经是十九世纪了,不是公元三世纪,你还玩儿周公瑾那一套火烧赤壁的把戏,早落伍了好不! 荣远想了想,觉得海老大提醒得还是蛮有道理的,于是吩咐道: “老海,给后面的船发信号,改变航向,向南,那些个天地会要是想要凑上来用火攻,我们就用霰弹扫丫挺的!” “扎!” 荣远一声令下,小舰队船头衔船尾,拐了一个小弯儿,就把自己的侧舷亮了出来,炮门依次地打开,一门门黝黑的炮口推出了炮门,对倒三六条早就指挥着鬼佬儿们给弗朗基快炮的子铳装填了霰弹。 天地会那些个小船儿趁着荣远的小舰队拐弯儿的工夫,又和护卫舰拉近了不少的距离,荣远不用千里镜,凭着肉眼,都能看到那些个不要命的炮灰,在准备弓矢、火箭、火砖,甚至他还看见有人拿起了一种小陶瓷罐子,甭问呐,那罐子里肯定是装满了火药,或者是火油,妥妥地是老式的手榴弹、燃烧瓶啊。 泥马,要是真的让这些个会道门儿接近了他的护卫舰,就凭着这些家伙的数量,打都打不过来,要真是被这些个火攻武器给扔到船上来,那他荣大爷可就真成了赤壁的曹孟德了。 “你爷爷的,你们这些天地会不仁,就别怪我他么不义了!” 荣大爷咬着后槽牙,在那里嘀咕着。 他一看,这些天地会离他的圣文森特号已经够近的了,再放他们靠近,那就是他荣大爷自己不想活了。 荣远眼睛盯着那些个小船上面,那些一脸无畏的天地会帮众,脸色渐渐狰狞了起来。 他一抬手,毫不犹豫地狠狠往下一挥,立刻地,圣文森特号上猛然间升腾起一片地白烟儿,黝黑的炮口轰隆隆喷出炽热的火舌,一大片的铁钉、铁渣、碎瓦片子就从船的侧舷飞了出去,打出了满满一海面的死亡弹幕,向着冲在前面的天地会小船就削了过去。 圣文森特号上的鬼佬儿们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战果,事实上他们也查看不了,满船的烟雾呛得这些家伙鼻涕眼泪直流,眼前除了硝烟,他么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根本不管自己到底打着了什么玩意儿,只是机械地把佛朗基炮上已经发射过的子铳取下来,重新换上已经早就装填好了的子铳,然后把已经被后座力给顶回到船舱里面的火炮重新推出炮门,连看也不看,直接点火,轰隆一声,又是一大片炽热的铁幕风暴,横扫了出去,整个儿过程,竟然连十秒钟都没用。 圣文森特号后面跟着的圣约翰号和黑珍珠号一看旗舰开火了,那还等什么啊,难道要等到小船划到他们旁边往上扔手雷、燃烧弹啊,这样干等着铁定进不了决战圈,吃不着鸡啊!于是眼看着小船靠近,早就吃不住劲了的两艘船,也是跟着一通轰轰隆隆地猛烈开炮,一瞬间,天地会那些小船儿,有少一半都被狂风一样刮过的炽热弹幕给笼罩了进去。 0238 初战告捷 那些天地会的帮众们有一个赛一个,自恃武功高强。 他们觉得要是小船和西洋护卫舰靠得够近的话,没准儿有那轻功好的,扒着突出护卫舰舷侧的炮口、炮门挡板什么的,一两个纵身,兴许就能跳到了甲板上。 听说鬼佬儿们都是没有膝盖的怪胎,只要一个扫堂腿,妥妥地变成伏地魔,手起刀落,有一个宰一个,有两个宰一双。 可惜,这一切只是他们的想像。 广阔无垠的大海上,没遮没挡,鬼佬儿们也许没有膝盖,但是人家都是有脑子的,你想要近身抡平底儿锅,你也得有机会啊,人家八倍镜,98K,外加一只AK,凭啥让你近身啊! 所以磕了药的天地会帮众们毫不意外地,就淹没在了几十门火炮发射的霰弹暴风雨里。 那一票热得发烫的各种铁零件儿,碎瓷片子猛地扑面而来,让准备冲上大洋船,咬死臭鬼佬儿的天地会帮众们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把前面二十几艘小船上的天地会帮众全都扫成了马蜂窝,血肉模糊地栽进了大海里。 在现代热兵器面前,任你是张三丰再世,也特么不好使! 有那常年在海上讨生活,心思机灵的帮众,知道大洋船的厉害,一早儿就猫了腰,躲在船板下面,任凭那些个自恃武功高强的主儿怎么奚落,就是不露头,结果一轮儿铁渣滓扫过去,奚落他们的家伙就都掉到海里喂鲨鱼去了。 可是还没等那些个激灵的帮众骂一声“该”呢,第二轮儿铁弹幕又扫了过来。 这回因为鬼佬儿们被自己的硝烟给挡了眼睛,那炮火就打得不是那么准了,有的霰弹打高了,从无人的小船上空“呼啦啦”地飞了过去,打到海水里,就跟从天上下了一大片冰雹一样,砸得海水泛起一层细碎的浪花儿,飞起了细蒙蒙的水雾。 有的霰弹却是打低了,好死不死地,就有几条小船一下子被打了个千疮百孔,跟个捞饺子的笊篱似的,“咕嘟嘟”冒着泡儿,不肖半分钟,就带着里面被打了个半死不活的机灵鬼,沉入了大海。 一看见前面小船上帮众的遭遇,那些站在后面跟进的小船上,以及前面小船上侥幸没死的帮众,全都吓得是三魂出窍,七魄升天,就差背过气去了。 对了,一个刚才还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就被一阵炽热的铁流,硬生生地给凌迟了,血肉横飞的场景,搁谁看着,都得给吓死! 天地会的帮众只是磕了药,又不是真的丧尸,只要血腥的场景超乎了他们的想像,该崩溃一样要崩溃。 那些没有被炮火波及的小船上,天地会帮众吱哇乱叫着,拼了命地往回划着船,有那吓破了胆的,简直恨不得自己直接就抬起了船,撒开了脚丫子,直接来个蹬萍度水,踩着海浪往回跑。 荣远在千里镜里一看,嘿,这些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家伙终于知道什么叫怕了。 他一抬手臂,跟班儿的对倒三六条赶紧地高声喊停,一帮子鬼佬儿老大不愿意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这才打了两轮儿炮,瘾还没过呢,又不让打了,鬼佬儿们一脸的不爽,嘟嘟囔囔地刷炮膛的刷炮膛,给子铳装填弹药的装弹药。 这些个鬼们也就是只敢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儿地嘟嘟,他们才不敢公开地表示不满呢,好家伙,这要是让撒旦听见喽,那还了得,弄死你都算是轻的,说不定就把你的魂儿给你丫锔起来,然后晚上放屁崩着玩儿,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荣远才懒得理会那些个死鬼佬儿高兴不高兴呢,反正借他们八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他面前闹腾。 他在千里镜里看着天地会那些个家伙把小船越划越远,对自己的小舰队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便把手一摆。 “老海,恢复原航向,向伶仃岛前进!” 海老大答应一声,圣文森特号领头,带着后面的两艘船,又向着伶仃岛,直冲而去。 船行了没多一会儿,远远地,伶仃岛方向便迎上来大片的帆影。 荣远手里举着千里镜仔细一看,好家伙,水师被拐走了的炮舰、巡船,海关被带跑了的缉私艇,公班土贩子远距离运货的飞剪船,就连能装上千箱公班土的趸船,都出来了,浩浩荡荡,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艘,一水儿的大中型船舰,还都是带着火炮的。 “这他么是找我来决战来了!” 荣远啐了一口吐沫,他回头看了看,阿紫没在身边。 自从他开船到了虎门,阿紫就躲在船舱里不出来了,理由是外面甲板上风大,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海风吹得难受,还是为了保持神秘感,故意不抛头露面。 荣远因为之前上横档岛找关天培禀报伶仃岛的事儿,把身上的一些家伙,比如什么木棉袈裟啦,镇魂唢呐啦,统统给了阿紫保管,现在他想用,还得回船舱里面去找这位姑奶奶。 他把甲板上指挥的事儿统统地交给了海老大,然后自己钻回了船长室。 一进门,正好看见阿紫在那里黑着两个眼圈儿,跟小熊猫似的正躺在床上打哈欠呢。 一看见荣远来了,阿紫娇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埋怨荣远: “荣远你刚才打炮怎么也不先告诉我一声啊,睡得正香呢,让你吓得差点儿魂儿都给跑出来了。” 荣大爷赶紧地自我批评。 “哎呦,姑奶奶,对不住啊,小的该死,忘记了,忘记了,那个啥,木棉袈裟呢,拿出来我用用。” 阿紫掏出来红布和小人偶,一边递给荣远,一边问: “怎么?到伶仃岛了?” “没有,天地会的主力船队找我决战来了,我得看看那几个穿越的家伙到底在没在他们的船队里,要是在的话,一会儿打起来还麻烦了,还得顾着别把他们给打死了。” 荣远一边解释,一边操作起木棉袈裟,不一会儿,他就确定了那五个穿越来的家伙,全都在伶仃岛上没挪窝,一个都没在船队里。 荣远收起了小人偶,把木棉袈裟还给了阿紫。 “阿紫一会儿你别出来啊,这回是大战了,估计对方有上百艘船,到时候甲板上还不知道得打成什么样呢,你出来太危险了。” 阿紫一听说要打大仗了,“噌”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 “不行,我得跟着你,万一你要是有危险呢。” 0239 放风筝的荣大爷 阿紫这么一说,荣远心里别提多热乎了。 ——还是阿紫对我最好了。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不能让阿紫上到甲板上去,要是一炮把她给打死了还好,直接就可以回十三组指挥中心领盒饭了,可是万一要是炮弹把她给打个胳膊折腿儿折的,这不是作孽嘛,她得受多大的痛苦啊。 可是荣远不管怎么阻拦,好说歹说,阿紫却是铁了心了,非得跟着他上甲板,俩人就为了这个事儿,在船长室里争执了起来,双方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可是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船长室门儿一开,对倒三六条把脑袋伸了进来。 “大人,天地会的船快要进入射程了,您看您是不是要上去指挥呀?” 荣远一看,得,也别争了,争到明天早起,也是争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先对付眼前的天地会吧,于是没奈何,只能妥协。 “行,阿紫你跟我上甲板可以,但是你必须保证不离开我的身边。” 荣远心想,实在不行,我替你挡挡炮弹吧,要死咱俩一起死,反正用不了几分钟,咱俩还得再穿回来。 阿紫一听荣远同意她上甲板了,高兴得喜笑颜开,眉眼儿都弯了,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可惜荣大爷这个时候没心思欣赏俏佳人儿,他伸手一拉阿紫的手,两个人就上到甲板上来。 到了甲板上一看,嚯,都不用什么千里镜了,对面那些个船,都已经近到可以用肉眼看见船上的人了。 荣远赶紧地大喊了一声“准备战斗”,就跑到了海老大的身边。 就在荣远和阿紫还在船舱里争论的时候,海老大已经指挥着三条护卫舰,排成了一个一字形,船头衔着船尾,就好像是战列舰一样排成了一排,展开了左舷,以侧射火力对准了向着他们扬帆疾冲而来的天地会主力船队。 护卫舰纷纷打开炮门,把一门门大炮的炮口推了出去。 荣远拍了拍海老大的肩膀,表示对他的工作很满意,接着命令信号兵,挂起自由射击的旗子。 既然那几个穿越的家伙没在对面的船队里,荣远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英佬儿黑珍珠号你爱打谁就打谁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只要不脱离战列阵线,保持船队队形整齐,荣远也懒得管它。 没想到荣远刚把自由射击的旗语给挂了出去,后面黑珍珠号上面的火炮就轰隆隆来了个齐射。 荣远吓了一大跳,怎么英佬儿的炮射程这么远吗? 他眼看着二十几个大铁丸子从黑珍珠号上飞了出去,然后变成了小黑点儿,如寒鸦投林一般,直接飞到了天地会船队里,冲得最靠前的一艘飞剪船头上,劈里啪啦地就砸了下去。 只见那艘飞剪船四周水柱冲天,起码有十几发炮弹都砸到了水里,可是就算是只有几发炮弹命中,对于这个时代的炮手来说,炮术也相当了得了,这可是几乎就在射程的边沿上的目标啊,而且还是会动的目标。 只见那艘飞剪船,被几枚大铁丸子一下就砸了个木屑纷飞,大块儿的不知道什么木头都被砸得飞到了空中,然后“噗通”一下掉进了海里,就连它的主桅,都好死不死地吃了一颗炮弹,立刻是桅断帆折,那艘船就打了横,开始乱转了起来。 我了个去! 荣大爷心里暗暗地吃惊。 ——这他么英佬儿果然厉害啊,要是自己的护卫舰和黑珍珠号对上,估计也讨不了好去。 他回头一看,海老大和对倒两个脸色也是灰不拉几的,不怎么样,只有阿紫跟看热闹似的,抻着脖子,一脸兴奋地看着那艘倒霉的飞剪船,一脸傻笑。 “咱们的炮还没进入射程吗?” 荣远问海老大和对倒三六条。 一老一少两个家伙一齐摇脑袋。 荣远挠了挠后脑勺儿——他么英佬儿不服不行! 这资本主义的后起之秀,果然比日暮西山的葡萄牙强啊。 他这圣文森特号上的炮,还是三十年前,马考护卫队大战张保仔时候用过的呢,人家黑珍珠号上的炮,甭问,肯定是新式的,吨位重,射程远,威力大。 在横档岛那是他利用暗夜以及岛屿遮挡,出奇制胜占了先机,要是真在大海上摆开了车马炮,当面锣对面鼓地和人家黑珍珠号硬刚,二倍镜的M16你怎么刚得过八倍镜的98K,也只能是闷着头冲到跟前用弗朗基快炮打速射,看看能不能依靠射速干掉黑珍珠号了,那还得说,你运气好,没在冲锋的路上就被干掉了。 荣远正闷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呢,黑珍珠号上又是轰隆隆一阵响,二十几枚铁丸子飞出去,这回倒好,直接就把一艘海关的缉私船给砸了个粉身碎骨,泡儿都没怎么冒,就开始下沉了。 那些个天地会的家伙们一看这个阵势,哪还有不明白的,要是这么远远地任由着荣远的小舰队打,别说是一百条船,就是一千条船也得让人家都给包圆儿了,为今之计,只有依靠着自己的数量优势,杀开一条血路,冲到那三条西洋护卫舰的近前了。 只要近了身,几十条船对付三条船,有道是好狗架不住群狼啊,任你西洋护卫舰再强,我们这么多船,撞也把你丫撞沉了。 天地会的船队正中,那艘最大的水师炮舰上挂起了红旗,所有的舰船一齐玩儿了命地往荣远这边冲了过来。 荣远一看,这些天地会勇猛是勇猛,但是任你再怎么勇猛,在代差的鸿沟面前,都一无是处。 他当即下令,让三艘护卫舰且战且退,尽量保持和天地会船队的距离,绝不给他们靠近了纠缠的机会。 这也就是荣远欺负天地会帮众们没玩儿过游戏,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放风筝,但凡天地会里有一个玩过魔兽的,都不能上他这个当。 一时间,伶仃岛附近的海面上,三艘身形庞大,桅杆林立,风帆重重的西洋护卫舰在前面悠哉游哉地跑路,一大群身形大小不一,但以中型船舰为主的各种杂七杂八的天地会战船在后面拼了命地紧追不舍,双方你来我往,不断地互相炮击着,打得海面上水柱翻腾,好不热闹。 0240 画个圈圈诅咒你! 荣远的小舰队是绕着天地会的一大团船舰在海上划弧,而天地会的船则是对着小舰队的战列线进行集团冲锋,双方的战术,源自于双方装备的不同。 华夏水军的战术,历来讲究冲锋。 也就是“呼啦”一下冲上去,只要咬住了对手,那就是火箭、火砖、灰瓦罐儿地一通招呼,或者干脆接上舷,进行海盗式的跳帮作战,所以就算是进入了热兵器时代,华夏风格的战船,也是把最大的重炮,部署在船头上。 这样布置的好处,就是冲锋的时候可以用重炮先打上它一两轮,等重创了对手之后再近距离作战,或者是在追击的时候可以不断地用船首炮对敌人进行轰击。 华夏水师的战船,武器布置几乎都是如出一辙,毕竟华夏水师一出来就是乌泱泱一大片,势力稍弱的海贼谁也不敢和这么些船硬刚,自然是海贼跑,水师追,不把重炮布置在船头上,你拿什么打那些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海贼啊。 可是这个战术到了西洋舰队面前就不好使了。 西洋军舰早在几百年前就开始成百条船地打舰队决战了。 人家早就发现,船头上不管怎么摆,最多放上两到三门重炮就到头儿了,可是船舷上却可以开无数个窟窿,布置它几十上百门的火炮,只要你船玩儿得够好,能够抢占了对方的T字头,那就是几十门炮揍两三门炮,火力严重地不对等。 所以说,对着装备了大量侧舷重炮的战舰进行冲锋,那不是英勇,更不是玩儿命,那叫做送死! 绝对的愚蠢透顶! 华夏和西洋双方装备的差距,造成了战术理念上的差距,就算是后来大清在水师装备上赶上了欧美列强,但是战术理念的落后却是根深蒂固的,以至于一直到了甲午战争,北洋水师还在对日本子的战列线进行冲锋,他们要是不沉到海底去喂大海龟,才真是没了天理了! 事情就如同今日荣远和天地会的决战。 荣远利用西洋护卫舰船帆多,船体设计更趋近于流线型,从而船速更快,操纵更灵活的优势,采取边打边跑的策略,始终不给天地会战船抵近射击的机会。 而天地会的战船虽然数目众多,但是种类实在是太杂乱,船速上差距也是极大,前面的飞剪船、缉私船、轻型巡船已经进入了荣远舰队的射程了,后面的重型炮舰以及大型的趸船,还在那里磨磨蹭蹭,跟不上来呢。 这仗,就被天地会给打成了典型的添油战术。 天地会的船舰,是各自为战,各自冲锋,拼了命地往荣远这边靠近,在冲锋的路上,它们就被黑珍珠号上的重炮给一个一个地点了名,黑珍珠号往往两轮,最多三轮齐射,基本上就可以把一条天地会的船给打残,甚至于直接沉没。 虽然黑珍珠号的重炮因为是前膛炮,每一轮齐射之间的间隙相对较长,但是胜在威力够猛,伤害够高,就算是CD时间长了点儿,但是一轮炮就能把一艘船给打掉半血,你还能要求啥呢,多好的舰队决战型主力啊。 所以天地会的家伙们也没有办法,只有红着眼珠子,趁者黑珍珠号的CD时间,拼了命地往荣远的舰队靠近。 黑珍珠号的炮火再猛,它毕竟也只是一条船而已,冲上来的天地会多了,它也打不过来。 渐渐地,就有天地会的船冲进了自己的射程,开始拿船首炮往荣远这边招呼了。 但是零零星星的三两个铁丸子,构不成火力覆盖,只能在荣远的小舰队周围打起几个零七八碎的水柱子,偶尔有那一个半个炮弹打在了护卫舰上,除了打碎几片船板,或者给某片风帆开个洞,能够带来的实际伤亡和伤害也是有限。 而荣远这边的圣文森特号和圣约翰号,使用的老式弗朗基快炮虽然由于子铳会泄漏火药气体,造成膛压下降,射程不如黑珍珠号的前膛炮远,但是胜在射速够快,平均每门炮三到五个子铳,换一个子铳只需要十秒的时间,每门炮可以保持一分钟四到五发的妖怪级射速,在那个风帆战舰的时代,绝对是恐怖的火力风暴! 天地会那些船既然能把炮弹打到荣远的船上来,那他们当然也进入了圣文森特号上弗朗基快炮的射程,荣远一挥手,圣文森特号一个恐怖的五发急速射,直接就把一艘向他们冲过来的水师轻型快速炮舰给打成了筛子,呈碎片状沉入了海底。 紧接着,他们后面的圣约翰号也是一通“嗵嗵嗵”地猛烈开火,一艘冲到他们近前的大型运船被打中了火药桶,“轰隆”一声蘑菇云腾空而起,整个儿运船被炸了个四分五裂,碎木片子横飞,仿佛在海上放了个大号儿烟花一样,船身断成了三四截儿,打着卷儿就沉到了海里。 整整一个上午,伶仃岛海域是风和日丽,风景如画。 明媚的骄阳映照着春日的海岛,一片亚热带明丽的离岛风光,如果不是海面上不时升腾起大片的烟雾,隆隆的仿佛闷雷一样的炮声,以及下饺子一样砸起的大片水柱儿来煞风景的话,还真是个好日子。 荣远指挥着小舰队,绕着天地会的船队划圈圈儿,跑出一个又一个弧线,每次在对天地会的船舰输出了一定伤害之后,他们就换个方向跑一段路,等拉开了距离再拐个弯儿,继续狠揍天地会,没办法,火炮需要降温,过热的话容易炸膛的。 一开始天地会跟个二傻子似的,跟在荣远的屁股后面吃炮弹,等到被荣远干沉了二三十条船以后,他们才总算明白过味儿来。 忽然,天地会船队中最大的那艘水师炮舰挂出了绿旗,船队收拢了舰船,拐了个弯儿,向着伶仃岛就退了回去。 天地会的舰队指挥官终于脑子开了窍儿,干嘛和荣远在大洋上死磕呀,他明显是冲着伶仃岛来的,说破大天,他得上岛啊! 你这小兔崽子还是自己来攻伶仃岛吧,到时候我们这么多船集中在伶仃岛旁边,看不打你个满头包! 0241 英雄本色——大家都是黑叔叔 眼看着天地会残余的船舰扯着风帆,失魂落魄地向着伶仃岛退了回去,荣远长舒了一口气。 别看他们这个小舰队打得似乎是很轻松的样子,其实这么一刻不停地操纵风帆,输出火力伤害,船员们有多累,他们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西洋装备是好,但是对于人员素质的要求和后勤保障的依赖,简直是变态级别的。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上午一刻不停地操纵风帆,就给操船组的那些个鬼佬儿们几乎累吐了血。 而那些个火炮组的家伙们也是一上午不停地换子铳,给子铳装弹,擦拭炮膛和子铳内膛,推炮就位,瞄准,打炮,早就累得双臂发麻,连炮弹都快搬不动了。 要是天地会的冲锋能再坚持上一个小时,荣远也只能下令逃跑了,鬼佬儿们虽然不是华夏人,但到底也是人啊,不是真的鬼好不好,再打下去不用天地会冲上来肉搏,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给累死了! 荣远放下千里镜,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举着千里镜而发酸的手臂,一回头,吓得差点儿“喯儿”一下蹦到了海里。 只见他身后站着三个非洲黑蜀黍。 他仔细定睛一瞧,哪儿是非洲鸡呀,这明明就是海老大、对倒三六条和阿紫啊。 只见三个人满脸黢黑,只有眼睛是明亮的,纷纷露出了一嘴的白牙,冲着他正笑呢。 要不是海老大那灰不拉几都已经不怎么白了的白头发,对倒衣服上时刻别着的变戏法儿用的肋差,以及阿紫挽起的漂亮发髻出卖了他们三个的真实身份,荣大爷说什么也认不出他们三个来。 “我说你们三个有意思吗?人家打仗,你们装非洲黑叔叔玩儿,要不我给你们一人发一把AK,然后给你们一人换一身花里胡哨儿的衣服,你们也玩儿把非洲黑叔叔的行为艺术?” 荣远不说这个还好,他这么一说,三个人更乐了,阿紫直接就笑得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荣远被三个家伙给笑了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抬手划拉了划拉后脑勺儿。 “我说你们几个看打仗看出精神问题啦,笑什么笑啊!” 三个人嘻嘻哈哈了半天,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阿紫把随身带着的消除记忆的小镜子给掏了出来。 荣远一看我了个去,你要干嘛? 难道你还想给我消除记忆不成?! 荣远刚要转身跑路,阿紫却把小镜子给他递了过来。 “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阿紫憋着笑,憋得好辛苦,她把小镜子往荣大爷手里一塞,又跑旁边儿偷着乐去了。 荣远满肚子的纳闷儿,他拿起小镜子这么一照,我擦~~! 他差点儿把小镜子给扔海里去。 只见镜子里面,一个黑鬼,正冲着他笑呢。 要是这个黑鬼黑得正常也行,偏偏黑鬼的一个眼睛却是一圈儿肉色儿。 甭问呐,他们这些人脸上的黑灰,那都是沾上的火药硝烟,至于荣大爷为啥一只眼睛是个正常颜色的眼圈儿,那还得问他手里的千里镜去。 荣远放下了镜子,再转头看了看甲板上的那些个鬼佬儿,甭管是英法那些个欧佬儿,还是日本子和暹罗猴子,现在统统地变成了黑叔叔,也就是他船上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正牌儿黑非洲们,他们还没变色儿,维持了他们黑叔叔的本色。 泥马,你们这些个傻狍子还在那里乐什么呀,赶紧地打点儿海水,把你们的本色儿给洗出来吧! 另外,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肚子都咕咕叫了,赶紧地张罗开饭,吃饱喝足了,好去打伶仃岛啊。 荣大爷一大堆命令传了下去,大家洗脸的洗脸,吃饭的吃饭,就在这个时候,对倒三六条忽然指着黑珍珠号,喊了起来。 “大人,英佬儿给你挂旗语了。” “那帮子棒槌说啥了?” 荣远嘴里一边啃着小鱼干儿,一边问对倒。 对倒叫过来信号兵,那个在英佬儿舰队里干过的家伙手搭凉棚看了半天。 “撒旦,呃,不是,大人,黑珍珠号说弹药消耗过半,需要补充,还说邀请您去他们船上喝下午茶,顺便谈谈弹药费用的问题。” “泥马!” 荣大爷一把将小鱼干儿给扔到了甲板上,脑袋里七八万头神兽亮起四个蹄子,跑了个不亦乐乎! 他么这些个英佬儿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找我要弹药费用了,泥马你们找大鬼头义律要去,想在我这儿占便宜,没门儿! 不过相比起这个,这些脑袋让神兽给踢了的尖头们是不是有病啊,打着半截儿仗,喝他么哪门子下午茶啊! 荣远骂骂咧咧地一通诅咒,让信号兵给那些个脑筋五行缺钙的英佬儿挂上个旗语——法克油,就把信号兵给打发了。 不过这些个英佬儿倒是提醒他了,他点手又把正在啃饭团儿的对倒给叫了过来。 “对倒,咱们的弹药还剩下多少?” 对倒面有难色。 “连一半都没有了……” 纳尼——?! 荣大爷刚拿起一块小鱼干儿,一听这个,又给扔地上了。 对倒看着都快哭了,心说大爷你别这么糟践粮食啊,你不吃可以给我啊,我还在干啃饭团儿呢。 他趁着荣大爷郁闷的工夫,偷偷猫下腰,快速地就把那个完整的小鱼干儿给捡了起来,迅速地就掖进了嘴里。 “不行,这个仗不能这么打下去……” 荣远根本没顾得上看对倒在猫腰捡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头在那里自言自语,跟个精神病患者似的。 “他母亲的,这西洋火器倒是厉害,可是消耗也他么地厉害,照这么下去,打不完天地会的船队,就他么没弹药了!” 这时候阿紫过来了。 “荣远,要不咱们回去虎门补充了弹药给养,再回来打伶仃岛吧。” 荣远摇了摇头。 “不行,咱们多耽搁一分钟,那些个穿越分子就多一点时间,要是补充了弹药再回来,我怕等不到咱们打上了伶仃岛,他们就把公班土给捣腾回去制作白色小粉末儿了。” “那怎么办?” 阿紫也有点儿着急了。 “唉,咱们现在铁球炮弹有得是,就是缺火药。要是刚才咱们能俘虏一艘天地会的船就好了,他们船上肯定有火药。” 对倒三六条一边叹气一边在旁边幽幽地嘀咕。 “你做梦去吧,刚才那些家伙那不要命往上冲的劲头儿你又不是没看见,怎么俘虏人家的船啊!” 海老大皱着眉头数落对倒。 “我不也就是那么一说嘛,你还真当真了。” 对倒耸了耸肩,一副委屈的样子。 突然荣远“啪”地一拍大腿,把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0242 施展个毁天灭地的厉害法术! 荣大爷抬起手来,“啪啪”地拍着对倒三六条的肩膀,那手劲儿,拍得他是呲牙咧嘴,就差哭出来了。 “对倒,你小子不错,提醒我了,这么着,这里就交给你和海老大了,我得和媚娘回房间施法去了,一会儿你们就等着看天地会的乐子吧!噢,对了,我们俩这次施法可是很厉害的法术啊,不说毁天灭地吧,也差不了多少,是一定不能有人打扰的,否则会法力反噬,天地塌缩,尤其是你们,处在法术中心,一个也活不了,所以你们给我看住了船长室的门口,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许一个人进去打扰,听清楚了没有?” 对倒三六条都让荣远给拍傻了,光剩下点头了。 荣远吩咐完了,一把拉起还在满脑袋问号状态的阿紫,撒开丫子就跑进了船舱。 “海老爷子,咱们大人不会是打仗打坏了脑子了吧?” 对倒三六条看着荣大爷消失在船舱门口的背影,一脸懵地问着海老大。 “谁知道呢,这小子一贯会装神弄鬼,不知道这次又整什么幺蛾子……” 海老大一边用手捋着下巴上的白胡子,一边沉吟着说道。 “不是,海老爷子,他真的会弄什么毁天灭地的法术吗?怎么听着这么危险呢?” 对倒咂巴咂巴嘴儿。 “他俩还得关起门儿来不能有人打扰,不会是回去抱着老婆搞什么双修邪门阵去了吧?!” 海老大一个大脖溜儿就抽到了对倒的后脑勺儿上,差点儿把他花钱买的假辫子给一巴掌抽飞了。 “你要是还不想死,就把大人交代的事情办好喽,别背后嚼大人的舌根子,否则,哪天让大人知道了,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对倒让海老大吓得直吐舌头,就他们这位撒旦大人,抽筋扒皮的事情绝对干得出来,而且还是优待他对倒三六条了! 不说对倒摸着直冒凉气的后脖梗子和海老大忙前忙后地操持舰队的大小事务,单说荣远拉了阿紫跑回了船长室,“咣当”一下就关上了门,还把插销儿也给销上了。 阿紫看着荣远神神秘秘地,直皱眉头。 “我说荣远你到底要干嘛啊?” 荣远嘿嘿一笑,就把自己的计划给说了一遍。 阿紫听完了,乐得前仰后合。 “行啊,荣远,可是真有你的,这么损的主意,也就你能想出来。” 荣远一番白眼儿。 “阿紫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别说没用的,你就说我这主意,行不行得通吧?” 阿紫低头想了想。 “行倒是行得通,但是我得把你给捆上。” “我去,为毛啊?” 荣大爷一脸委屈。 “干嘛捆我啊?” 阿紫不慌不忙地给荣大爷解释。 “你想啊,咱俩穿越回去,我这副皮囊还好办,伍家二小姐也就是个植物人儿,可是你穿的那个查永礼的意识得换回来吧,你穿越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儿呢,这冷不丁一回来,小屁孩儿住进了一个成年查永礼的身体里,你说他会怎么样?还不得给吓死!他要是一哭闹,这动静还小得了?就算他不哭不闹,他要是个熊孩子呢,对着伍二小姐一通收拾,你说我再穿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子呢,不得把你给捆起来啊!” 荣远听了阿紫的话,大手一拍脑门儿。 “还是阿紫你心细,我都没想到这些事儿,那这么着,你赶紧把我捆在椅子上,对了,干脆把眼睛蒙上,嘴也给堵上,一定要捆结实堵严实啊。” “放心吧!” 俩人说干就干,找出来麻绳,黑布,荣大爷坐到了椅子上,任凭着阿紫在他身上左一圈儿,右一道儿,不知道把他给绑了多少道儿,捆得比粽子还结实。 紧接着阿紫又用黑布把荣远的眼睛蒙上,嘴巴塞住,为了怕他出声音,又用黑布给荣远牲口戴嚼子一样,在嘴里给勒上了一道,弄得荣大爷就好像被基地组织给绑架了的霉国记者一样,就差生锯脑袋了。 做完了这些个事,阿紫找出来笔墨,开始在纸上写字。 这是她和黑娜联络的手段,既然黑娜在十三组指挥中心里可以监控到她和荣远的一切行动,那直接在纸上写字黑娜也是能看到内容的,前提是,阿紫得先写几个特殊的字符,以便十三组的时空监控系统识别,然后显示给黑娜看,要不,在海量的信息里,她写那几个字儿连泡儿都冒不了就得被淹没了。 阿紫的字写好了之后,没过多一会儿,她就一下瘫倒在了船长室的木板地上,而荣远也是坐在椅子上,脑袋一歪,失去了知觉。 跟着一分钟不到,本来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荣远忽然脖子一梗,又醒了过来,紧接着就发出一阵被憋在嘴里,恐惧焦急的“呜呜”声,他的身子也是一挺一挺地,想要挣脱开麻绳的束缚…… 与此同时,天地会主力船队的旗舰上—— 郑问秋铁青着面孔,看着集中在他身边的几十个天地会的小头目。 今天和荣远的小舰队打的这一仗,甭提多憋屈了。 人家一根毫毛都没伤到不说,自己这边却损兵折将,被打沉了二十多条船,另外还有差不多数量的船被打成了残疾,眼见得也是用不上了,至于被人家打沉的小渔船、扒龙快蟹什么的,就更甭提了,别说受伤的,光是死亡的帮众,都已经有上千之数了,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着急呢! 他可是给自家的远房族叔——郑远山香主立下了军令状的,无论如何要守到子夜时分,在明日子时之前,是一个官兵或者鬼佬儿的毛儿,都不能上到伶仃岛的! 虽然不知道自家叔叔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甘心听从那几个混小子的摆布吧,但是他郑问秋自己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毕竟这伶仃岛上的公班土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要真是劫了这么一大批公班土,那义字堂能召集起来的势力,得翻着番儿地往上涨,到时候就算不搞什么反清复明,就是去到满剌加、马来亚,随便什么地方打下一片土地,当个逍遥天外的土皇帝难道他不香吗?! 所以郑问秋才暂时听从了那几个小兔崽子的指使。 不过他也不是心甘情愿给人打工的主儿,他这么卖力地抓军权,目的只有一个,一旦他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就杀了那几个对他指手画脚的小兔崽子,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控制了郑远山,好去做他土皇帝的春秋大梦。 0243 走火儿了 郑问秋的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 不说了,都是泪…… 他心里这个恨呐,恨荣远恨得咬碎了钢牙,恨不得把这个姓查的假鬼佬儿现在就逮来,直接给丫点了天灯! 就在他自以为一切进展顺利,天地会打下了伶仃岛,他正准备带着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上岛去,弄死那几个什么洪兴、什么十四K,新义安的古惑仔的时候,嘿,好死不死的,那个查永礼竟然带着三艘西洋大帆船来打他来了,让他独占两万箱公班土的计划暂时搁了浅。 更可恨的,是查永礼这个假洋鬼子竟然只凭着三艘西洋帆船,就把他苦心打造的庞大船队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他竟然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这让郑问秋简直是心惊胆颤。 常年走私公班土的他,当然知道西洋军舰是厉害的狠角色,可是他却对人家到底能有多厉害,心里没个谱。 他以为凭他上百艘大中型船舰的实力能和荣远这个假洋鬼子掰掰手腕儿呢,结果是他的手腕儿直接就让人家给掰折了! 如今他龟缩在伶仃岛的临时码头附近,远远地盯着那三艘如同噬人魔鬼一般的西洋护卫舰,是进退维谷。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现在就杀上岛去,弄死那几个小子,然后把公班土装到船上跑路啊,还是应该先跟那个姓查的小子拼命。 在强敌环伺下搞内讧,无疑是个下下之策,就算人家不趁机来打你吧,以人家的船速,你想卷了公班土跑路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要让他郑问秋先去干掉那三艘西洋护卫舰,他自问又没这个能耐。 郑问秋这个愁啊,那脑袋上的头发是一秒钟一根儿,肉眼可见的就开始变白了。 “你们说说,咱们怎么办?” 郑问秋瞪着眼珠子,犀利的眼神儿向着手下的小头目们挨个儿地扫过去。 那些个小头目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无一例外地都把脑袋一耷拉,开始假装自己是鸵鸟。 ——他么还能怎么办?人家的西洋护卫舰船坚炮利,跑得还贼拉地快,我们是想打,打不着,想跑,又怕您砍了我们吃饭的家伙,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啊,只能是听天由命喽。 郑问秋这个气呀! ——你们这帮家伙不是平常一个个牛逼哄哄的,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走路都恨不得横过来吗?怎么今天摊上事儿了,一个一个就都变成秃尾巴鹌鹑了?! 郑问秋一看,没人搭他的茬儿,干脆,直接点名! “刘老铁,平常就你横,今天怎么不见你冲上去啊?你说说,你有啥想法?” 坐在那一堆小头目里面的一个满脸横肉,络腮胡子,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家伙一听见郑问秋点他的名儿,吓得屁股底下一颠,差点儿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 “郑,郑,那个,老大,您知道俺是个粗人,没啥脑筋,您叫俺往哪儿打,俺就冲上去,万死不辞,真的,今天是兄弟我那个破船太慢了,再说前面一堆船,俺也挤不过去啊……” 络腮胡子一脸的委屈,说了和没说一个样儿。 “滚一边儿呆着去!” 郑问秋气得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又转过头来看向一个五大三粗,模样豪横的家伙。 “雷四郎,你觉得咱们应该如何行动?” 粗豪的大汉“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豪气干云地一挥蒲扇一样的巴掌。 “老大,咱们打不过,还是跑吧!” 嘿! 真他母亲地泄气! “坐下吧你!” 郑问秋气得差点儿拽出把刀子扔到雷四郎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贼眉鼠眼干吧瘦,头上戴着道士巾的家伙站了起来。 “郑老大,学生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听?” 郑问秋一听,来了兴趣。 “李半仙儿,平常就你鬼点子多,说说吧,有啥主意?” 那个李半仙儿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向着郑问秋抱拳躬了躬身。 “郑老大,如果学生所料不错的话,那些个番鬼,都是冲着岛上的公班土来的,那些公班土是值钱,但是也得有命花销啊,若是双方拼个两败俱伤,谁都没命花了,还不是得便宜了别人?所以学生以为,咱们不如拿出一半公班土,再向对方晓以利害,大家讲和,一家一半公班土,都有钱赚,皆大欢喜,岂不是好?” 那些个坐在下面的小头目一听,立刻议论纷纷起来,有不少人都是连连点头,更有几个心急的,在那里直挑大拇哥,大声地叫好,好像生怕郑问秋不采纳李半仙儿意见似的。 郑问秋都快哭了,心说就他么这么个馊主意,你们还叫好儿哪! 你们得是有多不愿意去和那个查永礼拼命啊! 连钱你们都不要了,看来是真的让那个姓查的小子给收拾怕了! 郑问秋刚想张口说点儿什么,突然地,就在离他不远的一艘船上,“轰隆”一声震天介响,一门大炮喷出来长长的一条火舌,紧接着那艘船对面的一条炮船上,整个儿艉楼“花啦”一下就被打了个粉碎,各种木头船板,桌椅板凳,甚至于断胳膊断腿儿的人体,一下子飞上了半空。 因为距离太近了,那枚打碎了艉楼的大铁球去势未竭,穿过了炮船,又一头扎进和炮船并排停靠的一条趸船的船舱里,只见趸船的侧舷被砸出来一个水桶粗的大窟窿,那趸船的船舱里立时就传出来一片地鬼哭狼嚎。 卧槽! 泥马这是怎么回事?! 郑问秋和一众下属的小头目全都傻了眼。 他们不由自主地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张着嘴,瞪着眼,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简直是目瞪口呆,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问秋颤抖着手指着那艘开炮的武装飞剪船。 “这是谁的船?这他么地是谁的船!” “老,老大,是,是我……的船……” 旁边刚出过馊主意的李半仙儿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 郑问秋眼珠子都红了。 “你他么是想造反吗?” 李半仙儿都快吓尿了,带着哭腔地解释着: “老,老大,误会,误会呀,一定是走火,对,是走火儿了……” “走火你麻痹!前膛炮啊,装火药,装铁蛋,装引火药,装炮捻,点火,这么麻烦你告诉我是走火儿了?!” 郑问秋气不打一处来,手都摸上刀把儿了。 就在这时候,冷不丁地,停泊在远处的一艘中型渔船上火光一闪,“轰隆”一声,又是一颗不大的铁丸子削得另外一艘船甲板上碎木片横飞。 这一下,在座的小头目们更坐不住了…… 《时空杀阵》正文卷 0244 有奸细! “刘老铁,你他么的是什么意思,为啥打我的船?!” 雷四郎“嗷”地一嗓子,把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他“噌”地一下就蹿到了刘老铁的面前,劈手一下攥住了他的脖领子,把刘老铁给揪到了跟前。 刘老铁也是个不吃亏的。 他双手一把攥住了雷四郎抓住自己脖领子的右手腕,使劲儿一拧,然后抬肘向着雷四郎的臂弯一压,就使出了擒拿手来,想要把雷四郎给扭翻在地。 雷四郎哪能让他如愿啊,当下伸出左手,“嘭”地一下就抓住了刘老铁的辫子根儿,使劲儿地往上拽,疼得刘老铁呲牙咧嘴。 可是刘老铁不管怎么疼,就是不撒手,依然死死地拧着雷四郎的右胳膊。 这下可好。 他们俩一个想要把对方胳膊给扭脱臼,一个想要把对方的脑袋给拽成秃瓢儿,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变成了两个滚地葫芦,就在炮舰甲板上满地打起滚儿来。 郑问秋一看,简直气得是七窍生烟,变成了拔火罐儿。 泥马天地会这几年都搜罗了些个神马玩意啊!这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自己人就他么先打起来了。 他一把拽出了刀子,大踏步地走到了两个泼妇一样滚在地上,抠裆挖眼的抠脚大汉边上,抬起胳膊,手起刀落,“卡当”一刀,就劈在了两个脑袋的正中间,刀刃砍在了坚硬的木甲板上,竟然砍出了几点火星,可见郑问秋是动了真火了。 两个家伙正打得不亦乐乎呢,猛然间眼巴前儿砍出来一只刀子,可是把两个家伙吓了个魂飞魄散,不由得停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郑问秋,不知道他要干嘛。 “你们俩是想死吗?想死的话,老子就成全了你们!” 郑问秋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满脸狰狞地说道: “你们长着个猪脑子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这他么明明就是有奸细混进了咱们的队伍,你们不去把奸细找出来弄死,在这里狗咬狗,是觉得今天咱们天地会还不够丢人吗?!” 郑问秋一通劈头盖脸地痛骂,把两个抠脚大汉给骂了个醍醐灌顶。 “对呀,妈哎,我们咋就没想到是有奸细呢!还是你郑老大脑筋好使……” 两个人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就好像是为了佐证郑问秋的话似的,不远处的一艘船上火光一闪,“轰隆”地一声,一个大铁丸子就砸进了郑问秋旗舰的下层甲板。 好死不死,炮弹正好削在了一桶火药上,整个儿旗舰来了个大规模地殉爆。 下层火炮甲板里面的火药桶一个连一个,接二连三地爆炸了起来,把旗舰从船头到船尾,整个儿的上层甲板全部掀飞到了半空中,一时间好似天女散花,什么船帆啦,木板啦,刀枪啦,人体啦,就连黑乎乎的重炮,都被炸飞到了天上,然后稀里哗啦,跟下雹子似的,又都落回了水面,“噗通、噗通”地砸起了大片的水柱儿,整个旗舰上燃起了一片火海,也不知道死伤了多少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荣大爷和阿紫,站在不远处的一艘船上,看着自己的杰作,舌头伸出老长,用手卷着往回掖都掖不回嘴里去。 “妈呀,咱们是不是玩儿得有点儿大了?” 阿紫转头问着荣远,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阿紫是穿越到了一个中年大叔的身上,而他旁边的荣远,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 “打炸了丫的更好,蛇无头不行,咱们端了他天地会的司令部,司令死了,剩下的军长、师长就好对付了!” 荣远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 刚才他们俩又是装填,又是推炮就位的,简直累了个臭死,满脑袋都是汗。 两个使坏的家伙以为自己是用炸弹炸死了对方的司令,他们哪里想到啊,那船上不但有司令,什么军长、师长、旅长、团长,一个都不少,他俩这一个炸弹扔过去,天地会死了半个棋盘,现在那些个船上,就剩下一些连排长,还有工兵、地雷什么的了。 就在两个人跟看西洋景儿一样看着郑问秋的旗舰在那里一边燃烧,一边冒着泡儿下沉的时候,他们身后跑过来一票气急败坏的人。 “这儿呢,在这儿呢,就是这两个二五仔,快抓住他们!” 这些人手里握着刀枪,发一声喊,一齐冲了上来。 然而就在他们刀枪并举,围住了荣远和阿紫的一瞬间,让他们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忽然白眼儿一翻,就软倒在了地上。 “诶?咋回事儿这是?” 一个家伙倒过来手里的缨枪,用枪杆捅了捅躺在地上的中年汉子。 “不会是吓晕了吧?!泥马有胆子做二五仔,没胆子面对老子们?” 几个家伙正在围观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呢,忽然中年汉子和少年浑身一颤抖,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我的妈呀,诈尸啊!” 一群人吓得往后跳出去一米多远。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坐了起来,伸手划拉着自己的后脑勺儿。 “我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两个二五仔装什么糊涂!” 拿着刀的排长蹦了过来。 “说,赵二麻子,还有你,坤仔,你们什么时候做了朝廷的鹰犬?狗鞑子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眨巴眨巴眼睛。 “孟老大,你说什么哪,我怎么听不懂啊?” “嘿,好小子,还他么跟我这儿装傻充愣!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拿着刀的孟老大一挥手,一帮子人往上就闯,可是还没等他们的手碰到坐在地上的两个人呢,冷不丁“轰隆”一声,紧接着一大堆碎木片子仿佛是一片机枪子弹一样,就横扫了过来。 孟老大和他的手下就好像是被马克沁重机枪给扫倒了一样,“诶呀,哎呦”地叫着,瞬间就躺倒了一片,碎木头片子把他们扎得浑身鲜血淋漓,在甲板上不停地翻滚着,哀嚎着。 坐在地上的中年大叔和小正太两个吓得脸色煞白,忽然发一声喊,爬了起来,飞也似地逃走了。 《时空杀阵》正文卷 0245 史无前例的超级快穿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天上飘荡的云朵,红彤彤地一片,和碧蓝的大海相照映,更显得红的灿烂,红的妖艳。 当然,大海里也不是全都是一片碧蓝,就在伶仃岛的边上,海面上是一大片的红色和黑色相交织。 红的,是还在熊熊燃烧的船只,黑的,则是烧焦的船只残骸,以及四处飘散的焦黑木板,和烧得都没了人形的尸体。 荣远率领的三艘西洋护卫舰,此刻正小心地穿梭在这一大片仿佛地狱一样的海域,小心地绕过那些还在不断燃烧,偶尔还会爆发出一阵爆炸的船只残骸。 阿紫的小手紧紧地挽着荣远的胳膊,从她的手上,荣远能够感受到,她身体在轻轻地颤抖着。 “荣远,这一切,都是咱俩造成的,我不是个合格的观察员。” 阿紫有些神情落寞。 荣远伸出左手,拍了拍挽住了他右臂的小手。 “这是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们不过就是给他们开了个头儿而已,再说了,装火药、塞炮弹、点燃引信,都是我干的,你最多也就是帮着我推了推大炮而已,也不算是坏了STCPD关于观察员的规矩,是不是?” “可是我还帮着你打晕了好多炮手呢……” “只是打晕而已啊,你又没杀了他们,那不算是破坏了规定吧。” 阿紫点点头。 “荣远你说得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荣远叹了一口气,心说下午那一通穿来穿去,轰隆隆打炮,我看你玩儿得还挺过瘾呢,我在那里开炮的时候,你看见别的船炸得跟放烟花一样,还在那里拍着手笑了个不亦乐乎呢,怎么这阵子又哀伤起来了。 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哪,我这个直男是真的看不懂了。 原来荣远骗海老大以及鬼佬儿们说,自己要去和阿紫施展个毁天灭地的厉害法术,其实就是两个人利用穿越的能力,在这一下午的时间,来了个史无前例的超级快穿。 所谓超级快穿,就是两个人这一下午一刻不停地穿越,每一次都穿越成天地会船队里面不同战舰上的炮手。 他们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或者是用各种放法打晕了附近的其他炮手,反正是不管怎么样吧,抢到了一门又一门的火炮,然后照着附近的天地会船只就是狠狠地一炮。 打完了炮,在船上其他的人员反应过来之前,两个人就又穿越回到了十三组的指挥中心,然后再次穿越,跑到另外一艘天地会的船上,如法炮制,又是一炮打了对面船上一个鸡飞狗跳。 就这么着,两个人是左一炮,右一炮,东一炮,西一炮,没一会儿就把天地会的船队给打乱套了。 尤其是荣远无心插柳,一炮端掉了船队的旗舰,还捎带脚儿把正在开会的船队营以上军官来了个一勺烩,那些个天地会的船们就更乱了。 为了躲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的炮火,那些天地会的帮众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全都拔锚升帆,开始四处乱跑着躲避。 可是他们几十条船停在一堆儿,没有统一指挥,想要跑哪有那么容易,一大堆船就好像是一群沙丁鱼,大家一齐跑,自然是撞了个乱七八糟,谁也甭想跑得了! 再加上荣远和阿紫时不时地就给他们来上一炮,这些个天地会的乌合之众就开始急眼了。 当年五岳剑派被困华山顶上的思过崖石洞,那些名门正派的武林中人在绝望之际为了自保,尚且互相残杀,就不要说天地会这些个江湖亡命之辈了。 既然搞不明白为什么你撞我,我撞你,而且还没来由地要挨你们的炮弹,那对不起了,劳资也是有炮的人,你别管劳资是有大炮,还是有小炮,反正劳资给你一炮,你也受不了! 于是为了活命,那些个天地会们就开始东冲西突,互相残杀了。 这个时候荣远和阿紫一看,乖乖,风紧哪,赶紧扯呼! 俩人赶紧就又穿越回了圣文森特号,阿紫把荣远的绑绳解开,罩头勒嘴的黑布拿下来,荣大爷一边活动着早就被绑麻了的手脚,一边就和阿紫走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两个人这一出来,竟然没有人向他们行礼,打招呼,船上的所有人,不管是老爷爷还是番鬼们,全都犹如被下了降头一样,一个个跟中了邪似的,就那么一动不动地钉在了船甲板上,瞪着眼珠子,流着口水,看着远处已经打成了一锅粥一样的海面,满脸的不敢置信的神色。 荣远和阿紫刚才是身在其中,再说又是光顾着打炮儿了,哪有工夫仔细地看哪,现在置身事外,这么一瞧,好家伙,貌似他们俩,真的施展了一个毁天灭地的大法术。 依着荣远的想法,他们俩也就是过去给天地会捣捣乱,让他们小小地混乱上那么一下,然后他好带着三艘西洋护卫舰趁乱杀过去,直接干掉了对方的旗舰,然后赶散其他的船只,也就完了。 可是看现在的情形,他要是现在杀过去,那纯粹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就那个杀得天昏地暗,炮火连天,铁蛋四处横飞的海域,谁过去谁死! 荣远过去听说过,说古代有“营啸”那么一码子事儿,说在古代军营里,尤其是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本来大家还睡得好好儿的,结果突然就炸营了,所有的官兵突然就跟中了邪似的,全都拿出兵刃来,乱砍乱杀,然后最后,好好的一营军兵,就自己把自己给杀没了。 本来荣远以为这不过就是一个传说呢,结果今天他算是看见“营啸”现场版的了,而且制片、导演都是他本人。 不得已,荣大爷和阿紫只好和其他番鬼一样,就当是看VR版战争电影了,两个人肩并着肩,站在圣文森特号的船头上,看着远处硝烟滚滚,炮声震天,冷不丁还能炸出个大火球的海面,就这样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终于,到了太阳都快要落山的时候,伶仃岛方向的大混战才算是落下了帷幕,那些杀红了眼,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互相伤害的天地会们,终于是杀累了。 剩下为数不多的侥幸没死的家伙,驾驶着伤痕累累的几艘破船,你往东,我往西,凄凄惨惨地离开了这片伤心太平洋,至于那些个只有轻舟小艇的帮众们,更是早就作鸟兽散。 人家大船打生打死,自己这些个小屁船觉得活着很痛苦吗?非要往上凑!? 荣大爷“咔嚓”一收千里镜,把手一挥。 “上岛!” 《时空杀阵》正文卷 0246 圣·Mr 查 荣远不说话还好,他这冷不丁一发号施令,呼啦啦,周围跪下了一大片,把荣大爷给吓得差点儿蹦海里去。 我了个去!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那些个番鬼们嘴里念念有词,有磕头的,有作揖的,还有一边喊着撒旦万岁,一边在胸口划着十字的。 荣远这个气呀,你他么嘴里喊撒旦万岁,还在胸口划十字,你算是哪头儿的! “对倒,你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荣远点手就把趴在地上,带着头儿搞五体投地式大型膜拜现场的对倒三六条给叫了过来。 “大人,不是,圣人,您忘啦,您这不是施展了大法术,搞死了对面那么多船嘛……” 对倒点头哈腰地,就差跪地上亲荣远的脚面了。 荣远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中午的时候是说过这个话来着。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脑筋不太灵光的信号兵又蹦了过来。 “撒旦,不是,圣人,圣约翰号发来了旗语:热烈祝贺我神圣的地狱先知展露神迹,一举荡平敌寇,神圣的地狱圣人万岁,哈利路亚!” 荣远听了信号兵的话,差点儿一巴掌把丫挺的给抽死,这他么都是哪儿跟哪儿啊,“神圣的地狱圣人万岁”就完了吧,还他么地哈利路亚,你们到底都信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那个信号兵报告完了还不走,又给荣大爷念了一条旗语: “黑珍珠号也发来了旗语:赞美主赐下您最有威力的仆人,圣·Mr 查万岁!” 荣远直接一口老血喷了信号兵一脸。 信号兵当场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啊,撒旦,不是,圣·Mr 查赐福于我啦~~!” 这个家伙蹦着跳着就跑了,然后丫就让一大帮子番鬼给按在了甲板上,大家争先恐后地用手抹信号兵身上沾的唾沫,然后往自己脸上擦。 荣远一看,得,不但疯了一个,还他么连带地疯了一船! 你们这些个家伙也不怕飞沫传染啊,小心得黑死病! 他手指着信号兵,问对倒三六条: “这是怎么回事?” 对倒满脸媚笑地回答: “圣人爷爷,您刚回去施法,那两条船就挂信号旗,问下一步如何行动,我和海老大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和他们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 荣远皱着眉头盯着对倒。 “对呀……” 对倒笑得更谄媚了,腰弯得也更低了。 “我们已经把您施法弄死对面舰队的计划都和他们说了。” “哦卖糕的!” 荣远一捂眼。 貌似自己这个人,丢过了印度洋,都丢到大西洋去了。 他盯着对倒的脸,真是恨不得往这张谄媚的脸上揍上他三四十拳! 不过还好,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有舔狗好过没有不是? 好不容易,荣大爷收拾了心情,带领着舰队出发,绕过了那些还在熊熊燃烧的船只残骸,来到了伶仃岛的临时码头。 真是上帝开眼,刚才那些个天地会一通混战,这伶仃岛的临时码头竟然没有被完全损毁,剩下的设施,也勉强能满足三艘护卫舰停靠的了。 可是荣远没有想到,有码头不等于他们能上岛,因为码头上,竟然还聚集着千把人的天地会,他们舞刀弄枪地占领着码头,就是不让荣远的护卫舰靠上去。 荣远刚要命令开炮,用霰弹扫了这帮子挡车的螳螂,他忽然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家伙身上横七竖八地胡乱缠着些绷带,有的地方绷带都被鲜血染红了,要不是脸还没让绷带给裹起来,荣远都认不出来他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船队司令郑问秋。 他在旗舰爆炸的一瞬间就跳到了海里,虽然受了点儿伤,好在都是皮外伤,主要零件儿倒是没事儿。 然后他就被一个手下驾着舢板,给从水里捞了出来,送到了伶仃岛上治伤。 而另一个人,竟然就是大胖子马洪兴。 荣远不看见他还好,一看见他,小时候马洪兴从裤裆里面给他掏窝头的场景,就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瞬间荣远的眼眶里就开始闪起了泪光,而同时,一股熊熊的怒火从他的心里涌起,他的两个拳头不由自主地捏了起来,“咔吧咔吧”的骨节儿爆裂声从他的拳头上不断地传了出来。 突然,正在荣远的怒火几乎冲破了理智的刹那,一双轻柔的小手扶上了他的臂弯。 “荣远,冷静,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感情用事。” 阿紫银铃似的声音在荣远的耳边想起,她的话语仿佛是自带镇静作用似的,让荣远的头脑又清醒了过来。 荣远一挥手。 “放小艇,给英佬儿发信号,让他们准备陆战队!” “圣人……” 一听说要放小艇,海老大凑过来了,现如今,就连他也跟风儿叫荣大爷圣人了。 “圣人,干嘛要上去啊?给他们一顿霰弹不就全解决了,何必要冒险呢?” 荣远摇着头,用手指着那个猪立鸡群的胖子。 “看见没,天地会这次的主事人之一,我必须亲手抓住他,活的!” “了解!” 海老大点点头,不一会儿工夫,三艘护卫舰上各放下了两艘小艇,一共六艘小艇,载着一百多人,就向着码头划了过去。 那边厢码头上有几个人弯弓搭箭,想要向荣远这边射击,让英佬儿的海军陆战队一阵排枪,全都给放倒了。 “这样不行,他们在船上,咱们够不着,只有咱们挨打的份儿,咱们得放他们上来,然后一下子冲过去,咱们现在还有一千多人,难道还冲不动他们一百多?” 被绷带裹得跟个简易版木乃伊似的郑问秋来到了马洪兴的面前,给他出着主意。 马洪兴琢磨了琢磨,点了点头。 “行,听你的。” 于是两个人吆喝着,让天地会们往后挪了挪,给荣大爷腾出个能上码头的空隙出来。 荣远看着这些个天地会们一阵冷笑。 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还想给自己来个半渡而击? 他一挥手。 “上码头!” 现在不论是荣大爷手下的番鬼,还是黑珍珠号上的英佬儿,对于荣远这个能够呼风唤雨,举手之间就召唤了撒旦的地狱大军,灭了天地会船队的真·撒旦,全都有了一种蜜汁信任,仿佛是只要他在的地方,自己就战无不胜似的,很有点儿当年耶路撒冷王国的真·十字架的味道。 既然真·撒旦,不是,圣·Mr 查说了上码头,那就上吧,别看对面人多,不够撒旦,不是,圣·Mr 查一勺烩的! 《时空杀阵》正文卷 0246 圣·Mr 查 荣远不说话还好,他这冷不丁一发号施令,呼啦啦,周围跪下了一大片,把荣大爷给吓得差点儿蹦海里去。 我了个去!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那些个番鬼们嘴里念念有词,有磕头的,有作揖的,还有一边喊着撒旦万岁,一边在胸口划着十字的。 荣远这个气呀,你他么嘴里喊撒旦万岁,还在胸口划十字,你算是哪头儿的! “对倒,你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荣远点手就把趴在地上,带着头儿搞五体投地式大型膜拜现场的对倒三六条给叫了过来。 “大人,不是,圣人,您忘啦,您这不是施展了大法术,搞死了对面那么多船嘛……” 对倒点头哈腰地,就差跪地上亲荣远的脚面了。 荣远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中午的时候是说过这个话来着。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脑筋不太灵光的信号兵又蹦了过来。 “撒旦,不是,圣人,圣约翰号发来了旗语:热烈祝贺我神圣的地狱先知展露神迹,一举荡平敌寇,神圣的地狱圣人万岁,哈利路亚!” 荣远听了信号兵的话,差点儿一巴掌把丫挺的给抽死,这他么都是哪儿跟哪儿啊,“神圣的地狱圣人万岁”就完了吧,还他么地哈利路亚,你们到底都信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那个信号兵报告完了还不走,又给荣大爷念了一条旗语: “黑珍珠号也发来了旗语:赞美主赐下您最有威力的仆人,圣·Mr 查万岁!” 荣远直接一口老血喷了信号兵一脸。 信号兵当场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啊,撒旦,不是,圣·Mr 查赐福于我啦~~!” 这个家伙蹦着跳着就跑了,然后丫就让一大帮子番鬼给按在了甲板上,大家争先恐后地用手抹信号兵身上沾的唾沫,然后往自己脸上擦。 荣远一看,得,不但疯了一个,还他么连带地疯了一船! 你们这些个家伙也不怕飞沫传染啊,小心得黑死病! 他手指着信号兵,问对倒三六条: “这是怎么回事?” 对倒满脸媚笑地回答: “圣人爷爷,您刚回去施法,那两条船就挂信号旗,问下一步如何行动,我和海老大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和他们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 荣远皱着眉头盯着对倒。 “对呀……” 对倒笑得更谄媚了,腰弯得也更低了。 “我们已经把您施法弄死对面舰队的计划都和他们说了。” “哦卖糕的!” 荣远一捂眼。 貌似自己这个人,丢过了印度洋,都丢到大西洋去了。 他盯着对倒的脸,真是恨不得往这张谄媚的脸上揍上他三四十拳! 不过还好,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有舔狗好过没有不是? 好不容易,荣大爷收拾了心情,带领着舰队出发,绕过了那些还在熊熊燃烧的船只残骸,来到了伶仃岛的临时码头。 真是上帝开眼,刚才那些个天地会一通混战,这伶仃岛的临时码头竟然没有被完全损毁,剩下的设施,也勉强能满足三艘护卫舰停靠的了。 可是荣远没有想到,有码头不等于他们能上岛,因为码头上,竟然还聚集着千把人的天地会,他们舞刀弄枪地占领着码头,就是不让荣远的护卫舰靠上去。 荣远刚要命令开炮,用霰弹扫了这帮子挡车的螳螂,他忽然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家伙身上横七竖八地胡乱缠着些绷带,有的地方绷带都被鲜血染红了,要不是脸还没让绷带给裹起来,荣远都认不出来他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船队司令郑问秋。 他在旗舰爆炸的一瞬间就跳到了海里,虽然受了点儿伤,好在都是皮外伤,主要零件儿倒是没事儿。 然后他就被一个手下驾着舢板,给从水里捞了出来,送到了伶仃岛上治伤。 而另一个人,竟然就是大胖子马洪兴。 荣远不看见他还好,一看见他,小时候马洪兴从裤裆里面给他掏窝头的场景,就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瞬间荣远的眼眶里就开始闪起了泪光,而同时,一股熊熊的怒火从他的心里涌起,他的两个拳头不由自主地捏了起来,“咔吧咔吧”的骨节儿爆裂声从他的拳头上不断地传了出来。 突然,正在荣远的怒火几乎冲破了理智的刹那,一双轻柔的小手扶上了他的臂弯。 “荣远,冷静,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感情用事。” 阿紫银铃似的声音在荣远的耳边想起,她的话语仿佛是自带镇静作用似的,让荣远的头脑又清醒了过来。 荣远一挥手。 “放小艇,给英佬儿发信号,让他们准备陆战队!” “圣人……” 一听说要放小艇,海老大凑过来了,现如今,就连他也跟风儿叫荣大爷圣人了。 “圣人,干嘛要上去啊?给他们一顿霰弹不就全解决了,何必要冒险呢?” 荣远摇着头,用手指着那个猪立鸡群的胖子。 “看见没,天地会这次的主事人之一,我必须亲手抓住他,活的!” “了解!” 海老大点点头,不一会儿工夫,三艘护卫舰上各放下了两艘小艇,一共六艘小艇,载着一百多人,就向着码头划了过去。 那边厢码头上有几个人弯弓搭箭,想要向荣远这边射击,让英佬儿的海军陆战队一阵排枪,全都给放倒了。 “这样不行,他们在船上,咱们够不着,只有咱们挨打的份儿,咱们得放他们上来,然后一下子冲过去,咱们现在还有一千多人,难道还冲不动他们一百多?” 被绷带裹得跟个简易版木乃伊似的郑问秋来到了马洪兴的面前,给他出着主意。 马洪兴琢磨了琢磨,点了点头。 “行,听你的。” 于是两个人吆喝着,让天地会们往后挪了挪,给荣大爷腾出个能上码头的空隙出来。 荣远看着这些个天地会们一阵冷笑。 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还想给自己来个半渡而击? 他一挥手。 “上码头!” 现在不论是荣大爷手下的番鬼,还是黑珍珠号上的英佬儿,对于荣远这个能够呼风唤雨,举手之间就召唤了撒旦的地狱大军,灭了天地会船队的真·撒旦,全都有了一种蜜汁信任,仿佛是只要他在的地方,自己就战无不胜似的,很有点儿当年耶路撒冷王国的真·十字架的味道。 既然真·撒旦,不是,圣·Mr 查说了上码头,那就上吧,别看对面人多,不够撒旦,不是,圣·Mr 查一勺烩的! 《时空杀阵》正文卷 0246 圣·Mr 查 荣远不说话还好,他这冷不丁一发号施令,呼啦啦,周围跪下了一大片,把荣大爷给吓得差点儿蹦海里去。 我了个去!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那些个番鬼们嘴里念念有词,有磕头的,有作揖的,还有一边喊着撒旦万岁,一边在胸口划着十字的。 荣远这个气呀,你他么嘴里喊撒旦万岁,还在胸口划十字,你算是哪头儿的! “对倒,你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荣远点手就把趴在地上,带着头儿搞五体投地式大型膜拜现场的对倒三六条给叫了过来。 “大人,不是,圣人,您忘啦,您这不是施展了大法术,搞死了对面那么多船嘛……” 对倒点头哈腰地,就差跪地上亲荣远的脚面了。 荣远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中午的时候是说过这个话来着。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脑筋不太灵光的信号兵又蹦了过来。 “撒旦,不是,圣人,圣约翰号发来了旗语:热烈祝贺我神圣的地狱先知展露神迹,一举荡平敌寇,神圣的地狱圣人万岁,哈利路亚!” 荣远听了信号兵的话,差点儿一巴掌把丫挺的给抽死,这他么都是哪儿跟哪儿啊,“神圣的地狱圣人万岁”就完了吧,还他么地哈利路亚,你们到底都信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那个信号兵报告完了还不走,又给荣大爷念了一条旗语: “黑珍珠号也发来了旗语:赞美主赐下您最有威力的仆人,圣·Mr 查万岁!” 荣远直接一口老血喷了信号兵一脸。 信号兵当场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啊,撒旦,不是,圣·Mr 查赐福于我啦~~!” 这个家伙蹦着跳着就跑了,然后丫就让一大帮子番鬼给按在了甲板上,大家争先恐后地用手抹信号兵身上沾的唾沫,然后往自己脸上擦。 荣远一看,得,不但疯了一个,还他么连带地疯了一船! 你们这些个家伙也不怕飞沫传染啊,小心得黑死病! 他手指着信号兵,问对倒三六条: “这是怎么回事?” 对倒满脸媚笑地回答: “圣人爷爷,您刚回去施法,那两条船就挂信号旗,问下一步如何行动,我和海老大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和他们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 荣远皱着眉头盯着对倒。 “对呀……” 对倒笑得更谄媚了,腰弯得也更低了。 “我们已经把您施法弄死对面舰队的计划都和他们说了。” “哦卖糕的!” 荣远一捂眼。 貌似自己这个人,丢过了印度洋,都丢到大西洋去了。 他盯着对倒的脸,真是恨不得往这张谄媚的脸上揍上他三四十拳! 不过还好,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有舔狗好过没有不是? 好不容易,荣大爷收拾了心情,带领着舰队出发,绕过了那些还在熊熊燃烧的船只残骸,来到了伶仃岛的临时码头。 真是上帝开眼,刚才那些个天地会一通混战,这伶仃岛的临时码头竟然没有被完全损毁,剩下的设施,也勉强能满足三艘护卫舰停靠的了。 可是荣远没有想到,有码头不等于他们能上岛,因为码头上,竟然还聚集着千把人的天地会,他们舞刀弄枪地占领着码头,就是不让荣远的护卫舰靠上去。 荣远刚要命令开炮,用霰弹扫了这帮子挡车的螳螂,他忽然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家伙身上横七竖八地胡乱缠着些绷带,有的地方绷带都被鲜血染红了,要不是脸还没让绷带给裹起来,荣远都认不出来他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船队司令郑问秋。 他在旗舰爆炸的一瞬间就跳到了海里,虽然受了点儿伤,好在都是皮外伤,主要零件儿倒是没事儿。 然后他就被一个手下驾着舢板,给从水里捞了出来,送到了伶仃岛上治伤。 而另一个人,竟然就是大胖子马洪兴。 荣远不看见他还好,一看见他,小时候马洪兴从裤裆里面给他掏窝头的场景,就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瞬间荣远的眼眶里就开始闪起了泪光,而同时,一股熊熊的怒火从他的心里涌起,他的两个拳头不由自主地捏了起来,“咔吧咔吧”的骨节儿爆裂声从他的拳头上不断地传了出来。 突然,正在荣远的怒火几乎冲破了理智的刹那,一双轻柔的小手扶上了他的臂弯。 “荣远,冷静,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感情用事。” 阿紫银铃似的声音在荣远的耳边想起,她的话语仿佛是自带镇静作用似的,让荣远的头脑又清醒了过来。 荣远一挥手。 “放小艇,给英佬儿发信号,让他们准备陆战队!” “圣人……” 一听说要放小艇,海老大凑过来了,现如今,就连他也跟风儿叫荣大爷圣人了。 “圣人,干嘛要上去啊?给他们一顿霰弹不就全解决了,何必要冒险呢?” 荣远摇着头,用手指着那个猪立鸡群的胖子。 “看见没,天地会这次的主事人之一,我必须亲手抓住他,活的!” “了解!” 海老大点点头,不一会儿工夫,三艘护卫舰上各放下了两艘小艇,一共六艘小艇,载着一百多人,就向着码头划了过去。 那边厢码头上有几个人弯弓搭箭,想要向荣远这边射击,让英佬儿的海军陆战队一阵排枪,全都给放倒了。 “这样不行,他们在船上,咱们够不着,只有咱们挨打的份儿,咱们得放他们上来,然后一下子冲过去,咱们现在还有一千多人,难道还冲不动他们一百多?” 被绷带裹得跟个简易版木乃伊似的郑问秋来到了马洪兴的面前,给他出着主意。 马洪兴琢磨了琢磨,点了点头。 “行,听你的。” 于是两个人吆喝着,让天地会们往后挪了挪,给荣大爷腾出个能上码头的空隙出来。 荣远看着这些个天地会们一阵冷笑。 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还想给自己来个半渡而击? 他一挥手。 “上码头!” 现在不论是荣大爷手下的番鬼,还是黑珍珠号上的英佬儿,对于荣远这个能够呼风唤雨,举手之间就召唤了撒旦的地狱大军,灭了天地会船队的真·撒旦,全都有了一种蜜汁信任,仿佛是只要他在的地方,自己就战无不胜似的,很有点儿当年耶路撒冷王国的真·十字架的味道。 既然真·撒旦,不是,圣·Mr 查说了上码头,那就上吧,别看对面人多,不够撒旦,不是,圣·Mr 查一勺烩的! 时空杀阵最新6章节 0247 将计就计再就计 六艘小艇划到了码头边上,荣大爷手下的日本子、暹罗猴子打头阵,英佬儿穿着整整齐齐红色制服的陆战队也纷纷上岸,一百多人乱糟糟开始整队。 荣远趁者前面有人遮挡,把跟着他坐船过来的阿紫拉住了,两个人低低的声音一通嘀嘀咕咕。 那边天地会的帮众们一看鬼佬儿们蹬上了码头,便骚动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挥动着手里的兵刃,就准备上来拼命。 正在这时候,荣远用手分开了生番们组成的人墙,走到了自家队伍的阵线外面,双手往腰里一插,对着对面那些个天地会就喊开了: “对面天地会的兄弟们,我是你们香主郑远山的好朋友,水师都司查永礼,今天之所以咱们双方大动干戈,不是因为我和你们有仇,而是因为你们都上了别人的当,你们被人利用了。” “你们以为你们是在进行反清复明的大业吗?你们以为劫了伶仃岛上的公班土,那些个公班土就是你们的了吗?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别人的炮灰,别人利用你们劫了公班土,同样利用你们来我这里送死,你们既反不了清,复不了明,也拿不到一分钱,只要那些利用了你们的人,会带着公班土跑路,明白了吗?” “我告诉你们,那些利用你们的人之一,就是你们身边的那个大胖子马洪兴,你们把他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们离开伶仃岛,保证不加伤害,怎么样?” 荣远话刚说完,对面天地会里面就响起了一片骂声。 “狗屁,朝廷的狗官,有本事来啊!” “哎!傻仔,你唧唧歪歪个啥啊,老子们这么多人,你赶紧投降,我们留你个全尸,要不然,老子们冲上去,千刀万剐了你!” 荣大爷眯着眼睛把眼前这一千多天地会扫了一遍,脸上一点儿害怕的神色也没有,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一千多呆头呆脑的笨鹅。 他轻蔑地嗤笑一声,抬手指着对面一千多天地会,傲然地喊道: “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们,你们的老大郑问秋不是在那儿呢吗,你们问问他,他的船队是怎么没的,就你们这点儿人,我这一百多人收拾你们绰绰有余!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实话,郑问秋他都心知肚明,你们问问他就全明白了!” 荣远这一手儿反间计玩儿得高明,那一千多天地会帮众,齐刷刷眼神儿全都看向了站在他们中见的简易版木乃伊。 郑问秋怎么也没想到,荣远把他给搬出来了,他手下那些投射到他身上的疑问眼神儿,让他感觉是如芒在背,甭提多难受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个圈儿,突然一抬手,猛地一把就把马洪兴给推出了人堆儿。 “马洪兴,既然查永礼造谣你拿我们当炮灰,你就上去取下他的人头,来表现你对天地会的忠诚吧!” “吼——” 郑问秋这一手儿使出来,天地会的帮众们立时就各举了手里的武器,高声地呐喊起来,纷纷给马洪兴助威。 马洪兴没想到郑问秋给他玩儿这么一手儿,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张东星当初让他过来,是来当监军的啊,目的是盯住了郑问秋,防止他叛变投敌或者是带着这岛上最后仅存的力量,反水了来抢公班土,怎么让对面这个该死的查永礼一通忽悠,就变成了他必须得单挑查永礼了呢,这他么不科学啊! 荣远郑问秋推出了马洪兴,不由得也是一愣。 他刚才忽悠半天,本意只是想离间天地会帮众和郑问秋、马洪兴,不管郑问秋承认,还是不承认马洪兴那几个人拿天地会当炮灰的事儿,至少天地会帮众的心里都会出现一些对于上层领导的不信任。 只要他们心里埋下了这颗不信任的种子,一会儿真要是打起来,本来能出十成力的,恐怕也就只是出五成力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当炮灰不是? 只要天地会帮众们出工不出力,再加上荣远这边英佬儿的海军陆战队训练有素,日本子和暹罗猴子又被他给洗脑洗成了撒旦的忠实信徒,精神战斗力超强,别说一千天地会,就是再加上一千,荣大爷也有把握面对面地击溃了他们。 可是他不按常理出牌,那个鬼郑问秋也不按常理出牌。 丫竟然不做任何解释,直接就把马洪兴给推出来当替死鬼了,这让自负天下第一铁嘴钢牙,嘴里能跑高铁的荣大爷还真是有点遇到了对头的赶脚。 荣远眼珠儿转了三转,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郑问秋的打算。 ——丫这是借刀杀人哪! 嘿,好一个将计就计! 小算盘打得够精的啊。 可是我荣大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将计就计,我就给你来个将计就计再就计! 你不是把马洪兴推出来了吗?正好!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先弄死丫挺的先! 荣远计议已定,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双方阵势的中间。 “好!郑大哥果然是有担当的好汉子,那马洪兴,为了证明查某刚才说的不是污蔑之言,我查永礼接受你的挑战!” 马洪兴一听都快要哭出来了。 泥马查永礼你上过小学吗? 你为了证明刚才说的不是污蔑我的话,就接受我的挑战? 你他么这是什么神逻辑? 根本就说不通好不好! 拜托你忽悠天地会那些个帮众,也有点儿大忽悠的职业精神好不? 你这么随便胡说八道,你当天地会那些个帮众都是傻子啊?! 马洪兴回过头来,刚想向着天地会帮众们解释几句,就见那些个帮众们一个个一脸兴奋地“嗷嗷”直叫,跟动物园儿里的大猩猩似的,显然逻辑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出去单挑儿! 逻辑通不通地反正那些个帮众也听不出来,他们能知道的就是现在不是自己上去当炮灰了,而是自己的头头儿代替自己上去单挑儿了,有这好事儿还能不使劲儿地起哄吗?一定得把头头儿道德绑架得牢牢地,让丫挺的不能缩回来啊! 郑问秋是老江湖了,手下的小心思哪能不知道,他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马洪兴那大肉球一样的身躯。 “马兄弟,你看,大家都这么支持你,你一定能行的,欧耶!” 马洪兴看着郑问秋攥紧拳头给他加油的那副嘴脸,心里这个恨哪,心说泥马你是不是和那个查永礼商量好了,联合挤兑我啊,行!等爷爷我收拾了那个查永礼,回头我他么就弄死你! 想到这儿,马洪兴扭动着他那胖大的身躯,就慢吞吞地挪动到了荣远的面前。 “嘿,永礼,别来无恙啊……” 马洪兴笑眯眯地和荣远打着招呼,突然他眯成一条缝儿了的小眼睛里寒光一闪,一只胖手不知道从哪儿,就猛地拽出来一把燧发手枪,指到了荣大爷的脑袋上。 时空杀阵最新6章节 0247 将计就计再就计 六艘小艇划到了码头边上,荣大爷手下的日本子、暹罗猴子打头阵,英佬儿穿着整整齐齐红色制服的陆战队也纷纷上岸,一百多人乱糟糟开始整队。 荣远趁者前面有人遮挡,把跟着他坐船过来的阿紫拉住了,两个人低低的声音一通嘀嘀咕咕。 那边天地会的帮众们一看鬼佬儿们蹬上了码头,便骚动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挥动着手里的兵刃,就准备上来拼命。 正在这时候,荣远用手分开了生番们组成的人墙,走到了自家队伍的阵线外面,双手往腰里一插,对着对面那些个天地会就喊开了: “对面天地会的兄弟们,我是你们香主郑远山的好朋友,水师都司查永礼,今天之所以咱们双方大动干戈,不是因为我和你们有仇,而是因为你们都上了别人的当,你们被人利用了。” “你们以为你们是在进行反清复明的大业吗?你们以为劫了伶仃岛上的公班土,那些个公班土就是你们的了吗?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别人的炮灰,别人利用你们劫了公班土,同样利用你们来我这里送死,你们既反不了清,复不了明,也拿不到一分钱,只要那些利用了你们的人,会带着公班土跑路,明白了吗?” “我告诉你们,那些利用你们的人之一,就是你们身边的那个大胖子马洪兴,你们把他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们离开伶仃岛,保证不加伤害,怎么样?” 荣远话刚说完,对面天地会里面就响起了一片骂声。 “狗屁,朝廷的狗官,有本事来啊!” “哎!傻仔,你唧唧歪歪个啥啊,老子们这么多人,你赶紧投降,我们留你个全尸,要不然,老子们冲上去,千刀万剐了你!” 荣大爷眯着眼睛把眼前这一千多天地会扫了一遍,脸上一点儿害怕的神色也没有,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一千多呆头呆脑的笨鹅。 他轻蔑地嗤笑一声,抬手指着对面一千多天地会,傲然地喊道: “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们,你们的老大郑问秋不是在那儿呢吗,你们问问他,他的船队是怎么没的,就你们这点儿人,我这一百多人收拾你们绰绰有余!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实话,郑问秋他都心知肚明,你们问问他就全明白了!” 荣远这一手儿反间计玩儿得高明,那一千多天地会帮众,齐刷刷眼神儿全都看向了站在他们中见的简易版木乃伊。 郑问秋怎么也没想到,荣远把他给搬出来了,他手下那些投射到他身上的疑问眼神儿,让他感觉是如芒在背,甭提多难受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个圈儿,突然一抬手,猛地一把就把马洪兴给推出了人堆儿。 “马洪兴,既然查永礼造谣你拿我们当炮灰,你就上去取下他的人头,来表现你对天地会的忠诚吧!” “吼——” 郑问秋这一手儿使出来,天地会的帮众们立时就各举了手里的武器,高声地呐喊起来,纷纷给马洪兴助威。 马洪兴没想到郑问秋给他玩儿这么一手儿,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张东星当初让他过来,是来当监军的啊,目的是盯住了郑问秋,防止他叛变投敌或者是带着这岛上最后仅存的力量,反水了来抢公班土,怎么让对面这个该死的查永礼一通忽悠,就变成了他必须得单挑查永礼了呢,这他么不科学啊! 荣远郑问秋推出了马洪兴,不由得也是一愣。 他刚才忽悠半天,本意只是想离间天地会帮众和郑问秋、马洪兴,不管郑问秋承认,还是不承认马洪兴那几个人拿天地会当炮灰的事儿,至少天地会帮众的心里都会出现一些对于上层领导的不信任。 只要他们心里埋下了这颗不信任的种子,一会儿真要是打起来,本来能出十成力的,恐怕也就只是出五成力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当炮灰不是? 只要天地会帮众们出工不出力,再加上荣远这边英佬儿的海军陆战队训练有素,日本子和暹罗猴子又被他给洗脑洗成了撒旦的忠实信徒,精神战斗力超强,别说一千天地会,就是再加上一千,荣大爷也有把握面对面地击溃了他们。 可是他不按常理出牌,那个鬼郑问秋也不按常理出牌。 丫竟然不做任何解释,直接就把马洪兴给推出来当替死鬼了,这让自负天下第一铁嘴钢牙,嘴里能跑高铁的荣大爷还真是有点遇到了对头的赶脚。 荣远眼珠儿转了三转,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郑问秋的打算。 ——丫这是借刀杀人哪! 嘿,好一个将计就计! 小算盘打得够精的啊。 可是我荣大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将计就计,我就给你来个将计就计再就计! 你不是把马洪兴推出来了吗?正好!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先弄死丫挺的先! 荣远计议已定,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双方阵势的中间。 “好!郑大哥果然是有担当的好汉子,那马洪兴,为了证明查某刚才说的不是污蔑之言,我查永礼接受你的挑战!” 马洪兴一听都快要哭出来了。 泥马查永礼你上过小学吗? 你为了证明刚才说的不是污蔑我的话,就接受我的挑战? 你他么这是什么神逻辑? 根本就说不通好不好! 拜托你忽悠天地会那些个帮众,也有点儿大忽悠的职业精神好不? 你这么随便胡说八道,你当天地会那些个帮众都是傻子啊?! 马洪兴回过头来,刚想向着天地会帮众们解释几句,就见那些个帮众们一个个一脸兴奋地“嗷嗷”直叫,跟动物园儿里的大猩猩似的,显然逻辑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出去单挑儿! 逻辑通不通地反正那些个帮众也听不出来,他们能知道的就是现在不是自己上去当炮灰了,而是自己的头头儿代替自己上去单挑儿了,有这好事儿还能不使劲儿地起哄吗?一定得把头头儿道德绑架得牢牢地,让丫挺的不能缩回来啊! 郑问秋是老江湖了,手下的小心思哪能不知道,他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马洪兴那大肉球一样的身躯。 “马兄弟,你看,大家都这么支持你,你一定能行的,欧耶!” 马洪兴看着郑问秋攥紧拳头给他加油的那副嘴脸,心里这个恨哪,心说泥马你是不是和那个查永礼商量好了,联合挤兑我啊,行!等爷爷我收拾了那个查永礼,回头我他么就弄死你! 想到这儿,马洪兴扭动着他那胖大的身躯,就慢吞吞地挪动到了荣远的面前。 “嘿,永礼,别来无恙啊……” 马洪兴笑眯眯地和荣远打着招呼,突然他眯成一条缝儿了的小眼睛里寒光一闪,一只胖手不知道从哪儿,就猛地拽出来一把燧发手枪,指到了荣大爷的脑袋上。 时空杀阵最新6章节 0248 论东方不败是否能够战胜黑巫术 出乎马洪兴意料地,荣远笑呵呵地看着他,就算突然被他用枪指住了头,脸上也是没有一丝的惊慌神色,仿佛他早就料到了马洪兴会来这一手儿似的。 “开枪啊,别犹豫,别害怕,有本事就开枪打死我!” 荣大爷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派头儿,仿佛顶在他脑袋上的不是手枪,而是一根烧火棍! “泥马,你以为我不敢吗?” 马洪兴想要张口狠狠地说出这句话。 可是他惊讶地发现,他根本张不开嘴,说不了话! 这他母亲的是什么鬼?! 马洪兴害怕了。 难道这个查永礼还真是会什么邪魔外道的东西不成? 不行,得赶紧把丫挺的给毙了,省的夜长梦多! 马洪兴想到这儿,猛地扣动手枪的扳机…… 可是,手枪却没有响…… 他绝望地发现,不光自己的嘴皮子失去了行动能力,就连手指头都不听他的使唤了,那根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就仿佛是长在别人的身上一样,彻底地和他断掉了连接。 我了个去! 马洪兴想转头就跑。 结果他绝望地发现,就连他的腿脚,现在也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整个儿人,就好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荣远的面前,一动都不能动! “唉——” 荣远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马洪兴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之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穿越到了他的身上,你要是穿了别人,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但是你穿越到了马洪兴身上,就等于是杀死了他,无论如何,我会替我的兄弟报仇的……” 荣远嘴里一边叨叨咕咕,一边抬手握住了马洪兴手里的燧发手枪,把它从马洪兴手里给掰扯了下来。 他撇着嘴掂量了掂量,又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突然抬起手来,枪口冲着天空,“砰”地一声,一大团白烟喷了出来,袅袅地消散在了两个人的头顶。 荣大爷把手枪往地上一扔。 “娘的,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器呢,敢情就是一把真手枪,我说你还真好意思啊,就拿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敢来和我单挑?” 荣远说着话,伸手由打兜儿里,就把小木头棍儿给掏了出来。 “来,给你看个新鲜的,真正的STCPD特工装备,没见过吧,开眼吧你!” 荣大爷手里掂着小棍儿,别提多得瑟了,简直伶仃岛都快要盛不开他了。 这个时候阿紫忍不住由打番佬儿的人堆儿里挤了出来,手里还提拉着梅运九那根镇魂唢呐。 “荣远,还费什么话啊,不知道反派都是怎么死的吗?” 荣远一看阿紫着急了,立刻一脸谄媚地笑。 “老婆大人莫急,我这就弄死丫的!” 阿紫没好气儿地白了荣远一眼,脸上挂出两坨红晕。 当着这么多人,她不好意思抽这个嘴上占便宜的坏怂,毕竟她现在的角色还是查永礼的老婆呢。 “你赶紧地!” “嗳!” 荣大爷答应一声,一下就把小棍儿杵在了马洪兴的脑门儿上,然后小棍上指示灯闪烁了一阵,马洪兴的双眼就失去了神采。 荣大爷又在小棍儿上点了两下,小棍儿的一端忽然发出刺目的光亮,然后瞬间就熄灭了。 “好了,意识传送完毕了,咱们这算是抓住一个了吧?” 荣远高兴地跑到了阿紫的身边,晃荡着手里的小棍儿,一脸邀功请赏的摇尾巴狗的表情。 “嗯,不错,这个开始挺顺利的,抓了其中一个,也算是咱们的任务完成一半了吧,估计水局会立刻就审问这个罪犯,从他嘴里撬出些情报来。” 阿紫也是心情大好,不住地点头。 他们这边乐呵,天地会那边都傻眼了。 这他么地是怎么回事啊? 自己这边的胖子不是已经把手枪都指到了那个查什么玩意儿的脑袋上了吗?! 怎么就是不开枪呢? 不但不开枪,他还根个二傻子似的站在那里,任凭着人家把他手里的家伙给拿走了…… 这个死胖子到底是哪头儿的啊? 不会真的是混进了俺们队伍里的阶级敌人吧? 当然了,也有那机灵的天地会帮众看出不对来了。 ——丫绝对是中邪了! 你没见人家姓查的用一个小棍棍捅在那个马大胖子脑袋上了吗? 然后那个小棍儿还放出了闪瞎氪金狗眼的亮光。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查永礼会巫术呗! 他一定是个大神! 呃——,是大神儿!会跳的那种…… 泥马咱们是练过几天武吧抄儿,可是要是对上的是巫师,还是那种会降头、毒蛊之类的邪恶巫师,任凭你是天地会总舵主,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令狐冲来了,也他么不好使呀! 也许东方不败那种人妖还能凑合对付一下…… 问题是,兄弟们你们谁打算欲练神功,挥刀……咔嚓!? 一大帮子天地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神儿里看见了深深的恐惧。 而荣远这边的鬼佬儿们,却已经对自家圣人这小小滴显灵手段,司空见惯了。 天火都能召来的真·撒旦,不是,圣·Mr 查,弄死个死胖子不应该是手到擒来吗?! 鬼佬儿们不管是荣远的外籍军团,还是英佬儿的海军陆战队,在又一次见识了荣大爷那恐怖的黑巫术之后,自然是对这一战信心百倍了。 ——跟着甘道夫,还怕他索伦吗?! 如今单挑结束,荣大爷完胜马大胖子,瞬间鬼佬儿们的士气上升到了顶点,而天地会则是人各异心,站在后排的就开始有偷偷跑路的了。 郑问秋一看,自己将计就计推出去了马洪兴,这刀是借了,人杀没杀不知道——植物人儿装态的马洪兴镇魂buffer的时间还没过去呢,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不动窝儿呢——可是因为单挑失败,自己这边天地会帮众的士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要是再不冲上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这边人就跑没了,他郑问秋就的打光棍儿了! 郑问秋单手抽出长刀,一声大吼: “兄弟们,咱们天地会行得正,坐得端,你们怕什么?不就是个跳大神儿的吗?自古邪不压正!咱们一鼓作气冲过去,难道还怕洋鬼子的邪门歪道儿吗?!” 郑问秋一嗓子吼完了,带领着自己的十多个亲信,当先就向着荣远这边冲了上来。 时空杀阵最新6章节 0248 论东方不败是否能够战胜黑巫术 出乎马洪兴意料地,荣远笑呵呵地看着他,就算突然被他用枪指住了头,脸上也是没有一丝的惊慌神色,仿佛他早就料到了马洪兴会来这一手儿似的。 “开枪啊,别犹豫,别害怕,有本事就开枪打死我!” 荣大爷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派头儿,仿佛顶在他脑袋上的不是手枪,而是一根烧火棍! “泥马,你以为我不敢吗?” 马洪兴想要张口狠狠地说出这句话。 可是他惊讶地发现,他根本张不开嘴,说不了话! 这他母亲的是什么鬼?! 马洪兴害怕了。 难道这个查永礼还真是会什么邪魔外道的东西不成? 不行,得赶紧把丫挺的给毙了,省的夜长梦多! 马洪兴想到这儿,猛地扣动手枪的扳机…… 可是,手枪却没有响…… 他绝望地发现,不光自己的嘴皮子失去了行动能力,就连手指头都不听他的使唤了,那根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就仿佛是长在别人的身上一样,彻底地和他断掉了连接。 我了个去! 马洪兴想转头就跑。 结果他绝望地发现,就连他的腿脚,现在也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整个儿人,就好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荣远的面前,一动都不能动! “唉——” 荣远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马洪兴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之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穿越到了他的身上,你要是穿了别人,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但是你穿越到了马洪兴身上,就等于是杀死了他,无论如何,我会替我的兄弟报仇的……” 荣远嘴里一边叨叨咕咕,一边抬手握住了马洪兴手里的燧发手枪,把它从马洪兴手里给掰扯了下来。 他撇着嘴掂量了掂量,又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突然抬起手来,枪口冲着天空,“砰”地一声,一大团白烟喷了出来,袅袅地消散在了两个人的头顶。 荣大爷把手枪往地上一扔。 “娘的,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器呢,敢情就是一把真手枪,我说你还真好意思啊,就拿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敢来和我单挑?” 荣远说着话,伸手由打兜儿里,就把小木头棍儿给掏了出来。 “来,给你看个新鲜的,真正的STCPD特工装备,没见过吧,开眼吧你!” 荣大爷手里掂着小棍儿,别提多得瑟了,简直伶仃岛都快要盛不开他了。 这个时候阿紫忍不住由打番佬儿的人堆儿里挤了出来,手里还提拉着梅运九那根镇魂唢呐。 “荣远,还费什么话啊,不知道反派都是怎么死的吗?” 荣远一看阿紫着急了,立刻一脸谄媚地笑。 “老婆大人莫急,我这就弄死丫的!” 阿紫没好气儿地白了荣远一眼,脸上挂出两坨红晕。 当着这么多人,她不好意思抽这个嘴上占便宜的坏怂,毕竟她现在的角色还是查永礼的老婆呢。 “你赶紧地!” “嗳!” 荣大爷答应一声,一下就把小棍儿杵在了马洪兴的脑门儿上,然后小棍上指示灯闪烁了一阵,马洪兴的双眼就失去了神采。 荣大爷又在小棍儿上点了两下,小棍儿的一端忽然发出刺目的光亮,然后瞬间就熄灭了。 “好了,意识传送完毕了,咱们这算是抓住一个了吧?” 荣远高兴地跑到了阿紫的身边,晃荡着手里的小棍儿,一脸邀功请赏的摇尾巴狗的表情。 “嗯,不错,这个开始挺顺利的,抓了其中一个,也算是咱们的任务完成一半了吧,估计水局会立刻就审问这个罪犯,从他嘴里撬出些情报来。” 阿紫也是心情大好,不住地点头。 他们这边乐呵,天地会那边都傻眼了。 这他么地是怎么回事啊? 自己这边的胖子不是已经把手枪都指到了那个查什么玩意儿的脑袋上了吗?! 怎么就是不开枪呢? 不但不开枪,他还根个二傻子似的站在那里,任凭着人家把他手里的家伙给拿走了…… 这个死胖子到底是哪头儿的啊? 不会真的是混进了俺们队伍里的阶级敌人吧? 当然了,也有那机灵的天地会帮众看出不对来了。 ——丫绝对是中邪了! 你没见人家姓查的用一个小棍棍捅在那个马大胖子脑袋上了吗? 然后那个小棍儿还放出了闪瞎氪金狗眼的亮光。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查永礼会巫术呗! 他一定是个大神! 呃——,是大神儿!会跳的那种…… 泥马咱们是练过几天武吧抄儿,可是要是对上的是巫师,还是那种会降头、毒蛊之类的邪恶巫师,任凭你是天地会总舵主,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令狐冲来了,也他么不好使呀! 也许东方不败那种人妖还能凑合对付一下…… 问题是,兄弟们你们谁打算欲练神功,挥刀……咔嚓!? 一大帮子天地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神儿里看见了深深的恐惧。 而荣远这边的鬼佬儿们,却已经对自家圣人这小小滴显灵手段,司空见惯了。 天火都能召来的真·撒旦,不是,圣·Mr 查,弄死个死胖子不应该是手到擒来吗?! 鬼佬儿们不管是荣远的外籍军团,还是英佬儿的海军陆战队,在又一次见识了荣大爷那恐怖的黑巫术之后,自然是对这一战信心百倍了。 ——跟着甘道夫,还怕他索伦吗?! 如今单挑结束,荣大爷完胜马大胖子,瞬间鬼佬儿们的士气上升到了顶点,而天地会则是人各异心,站在后排的就开始有偷偷跑路的了。 郑问秋一看,自己将计就计推出去了马洪兴,这刀是借了,人杀没杀不知道——植物人儿装态的马洪兴镇魂buffer的时间还没过去呢,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不动窝儿呢——可是因为单挑失败,自己这边天地会帮众的士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要是再不冲上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这边人就跑没了,他郑问秋就的打光棍儿了! 郑问秋单手抽出长刀,一声大吼: “兄弟们,咱们天地会行得正,坐得端,你们怕什么?不就是个跳大神儿的吗?自古邪不压正!咱们一鼓作气冲过去,难道还怕洋鬼子的邪门歪道儿吗?!” 郑问秋一嗓子吼完了,带领着自己的十多个亲信,当先就向着荣远这边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