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小书生》 第一章:飞来横祸 沧州城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正是白天热闹的时候,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仅仅是几米之隔的一进小巷中,这热闹就像是被隔绝了一般。 小巷尽头,靠墙半躺着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满是污渍,双手上有着不明显的血痕,一动不动。 这少年的身前,一个老乞丐右手拿着一只鸡腿,双目紧紧地盯着少年,脸上满是疑问。 老乞丐晃荡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少年,不时咬上一口手中的鸡腿,嘴中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呢?” …… “酸梅汤,酸梅汤,喝到嘴里凉飕飕的酸梅汤嘞!” “包子!一个手抓不过来的热乎乎的大包子诶,客官来一个包子!” “刚捏好的糖人,好吃不粘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嘈杂的吆喝声就不停的灌入陈宁的耳朵,让他头痛欲裂。 他的脑海中有时混沌一片,有时又异常的清晰。 他还记得,就在昨天晚上,他刚刚看完了一本《万物简史》,又重新在书架上找了一本感兴趣的历史方面的书籍放在床头,这才睡去。 陈宁每天的生活,基本上除了睡觉吃饭,就是看书。 他并不是一个书呆子,也不是特别爱好读书。 看书就是他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 他是一个图书馆档案管理员,从陈宁上初中以来,就开始在这里进行兼职,如今他已经大学四年级马上毕业。 不夸张的说,陈宁几近是将整个图书馆的书看了个遍。 作为京华存书最多,规模最大的图书馆,当然不可能雇佣未成年人。 陈宁在这里工作的性质,更像是一种慈善救助。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生活。 而看书,就是他工作闲暇时间唯一的娱乐放松方式。 …… “失火了,失火了!” “救命!救命!” “还有没有人?里面还有没有人?” “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喂!喂!快,救护车,这里!” “。。。” 耳边从嘈杂的叫卖声,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声,求救声,呼喊声。 陈宁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后猛的惊醒。 哐! “诶呀我的头!” “啊!”当的一声,陈宁感觉自己的头像是撞上了一块钢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嘶,痛死我了。” 看来是做梦。 揉着脑袋,陈宁下意识伸手向旁边摸去,那里是床头柜,柜子上是他的眼镜。 陈宁摸了个空。 同时也想到了刚刚耳边传来的另一道声音。 房间有人? 扫视周围,陈宁慢慢的发现,他的思维有点跟不上目前的节奏。 这世界,对于他一个高度近视的人来说,太过清晰。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还有双手,已经变了样子的衣服,还有看起来有些脏,但是一双细嫩修长的手。 这是陌生的自己。 当这一切在陈宁的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他说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句话,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陈宁看着眼前的老乞丐问道。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让陈宁自己都感觉奇怪的是,他心中想的竟然是,近视眼回复正常的感觉,真好。 老乞丐的情绪好像比陈宁还要更加复杂。 这一点从老乞丐那皱纹密布,满是泥垢的脸上就能看的出。 这一张脸现在好像正在考虑应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最终导致有点扭曲,扭曲中透漏出的是比陈宁更加深刻的疑惑。 “你不是死了吗?”老乞丐没有回答陈宁的问题,反而向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是啊,我不是死了吗?”陈宁接着问道。 老乞丐抬手将鸡腿塞进了嘴里面,狠狠的咬了一口。 支撑着墙壁,陈宁艰难的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满是酸痛的感觉,手上有着血污的地方也开始有些刺痛,是伤口裂开的感觉。 联想到刚刚老乞丐说过的话,陈宁大概明白了什么。 这身体的主人,是在刚刚,或者不久之前死掉了吗。 陈宁踉跄着向小巷外走去,脸上满是苦笑。 短短的时间内,陈宁已经大概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这不就是穿越吗? 几乎是看遍了整个京华图书馆,陈宁对穿越这个事情,还是不陌生的。 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他对自己经历穿越这个事情很陌生。 一步一步走出小巷,当温暖的阳光照耀在陈宁身上的时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空气是那么的清新。 将这口气长长的吐出去之后,陈宁的情绪基本上已经得到了平息。 这就是陈宁。 从睁开眼睛,到走出小巷。 短短的时间内,陈宁已经从茫然到正视现状。 这么强的适应能力,和陈宁从小到大养成的坚韧的性格密不可分。 老乞丐在望天,但是眼中的神色已经从刚刚的满是迷茫,出现了一丝的明悟。 陈宁没空关注老乞丐,他兀自想着,再坏的境地又能坏到什么地步呢。 反正都是一个人,起码自己还活着。 陈宁这么安慰着自己,回头看向了老乞丐。 老乞丐的手中是一只鸡腿。 老乞丐仿佛感受到了陈宁的目光,转过头来。 咕咕咕。 陈宁的肚子向他发出了抗议。 经过了穿越这么浪费体力的事,陈宁觉得他是应该先填饱肚子。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陈宁并没有像大多数小说和电视剧中主角那样继承了被穿越人的记忆。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世界。 不过从大街上来往人流的穿着和建筑风格来看,陈宁略微安心。 这应该是类似华夏古代历史某个朝代的世界,如果运气好正好穿越到某一个时代,陈宁感觉自己应该庆幸。 在身上摸了摸,陈宁发现自己身上是没有一点类似铜钱,银两之类的货币。 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迈开步子,陈宁来到老乞丐面前,一把手夺过鸡腿,随后转身冲出了小巷,“他日必有厚报!” 抢一个乞丐的鸡腿,陈宁感觉这可能是自己两世为人做过最荒唐的事情。 “让开!让开!” “快闪开,不要命了啊!” 耳边马蹄声急,呼声更急。 陈宁还没来得及转头,便感觉腰部一痛,被一股巨力撞了出去。 第二章:抱歉告辞 再次醒来时,陈宁已经不是在大街上。 入眼是床帏纱帐,木质的床,白色的纱帐。 陈宁扶着床边坐起身来,身上除了酸痛外,后腰处又添了一处新伤。 房间内的摆设古韵古香,家具之类看起来全部是实木制品。 并不是在做梦。 靠在床边,陈宁整理着思绪。 想来自己应该是被撞伤自己的人带到了这里。 没有放任自己不管,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不过,纵观同辈穿越中人,陈宁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最惨的那一类。 穿越过来,上一任身体的主人莫名其妙死在街头。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穿越人士标准的系统呢?老爷爷呢?超强背景和盖世武功呢? 这些没有也再算了,记忆呢? 记忆你总得给我吧? 我现在连这一世自己是谁,活在什么朝代都不知道? 虽说上一世自己也是孑然一身,不过重活一次,总不能还是个图书馆,不对,这里应该是什么阁之类的小工吧。 “唉。”陈宁一声叹息,扶着老腰起身来到了桌前。 桌子上有着一面铜镜。 陈宁探过身去,仔细端详着镜中人。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等翩翩少年,竟然是我自己?陈宁抬手捏着脸蛋扯了扯。 靠在椅背上,陈宁感觉自己可能不是没有金手指。 自己的金手指,就是帅吧! “莫非?”陈宁摸着自己的脸,陡然间心生警惕。 刚刚撞到我的人,是贪图我的美色?这才将我带了回来? 就在陈宁这边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时候。 哐当一声,房门被一股巨力猛的撞开。 不对。 是踹开。 顺着声音看去的陈宁,立时看到了伸进门内的一条大长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走,跟我去拜堂!” 陈宁只感觉脑袋中轰隆一声。 我就是随便想一下,为什么让我梦想成真呢?果然是贪图我的美色吗。 陈宁一咬牙,脸上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便开口说道,“我不。。。” 陈宁话还未等说完,望着大步流星已经走入房内的女子,微张着嘴巴,瞪着眼,将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来者身材修长,一身白色劲装,腰间挎着一柄长剑,美目如皓月,淡淡撇过陈宁,竟有种肃杀之感。 至于容貌,陈宁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形容词便是,秀丽绝伦。 要不,考虑考虑嫁给。。。娶了她? “暂借一用。”女子开口,已经伸手握住了陈宁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你的伤找人看过了,并无大碍,几日后便可痊愈。” 女子说着,已经拽着陈宁向屋外走去。 暂借一用? 我是个人啊!你和我说借?而且听这意思是借去结婚? 还有伤的事情,好像你找人看过就是帮了我一样,要知道我的伤不出意外就是被你撞的好不好? 不过,说话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要不要拒绝? 陈宁想着的时候,人已经被拖到了院中。 “看,那个就是姑爷?二小姐就要和他成婚?” “长得好俊俏的郎君,二小姐和姑爷在一起也不算吃亏。” “要不是那个姓梁的苦苦相逼,二小姐怎么会如此草率的嫁人” “就是,虽说新姑爷挺俊俏的,不过二小姐可是一直想找个才子的。” “才子佳人,哪个小姐不是这么想的,要是我,嫁给这么个俊俏小郎君,做梦我都笑醒呢。” …… 院中丫鬟看着陈宁和那女子的私语声,陈宁听了个大概。 果然! 美貌就是我的金手指! 想那柳永能够凭借腹中“井水词”穿梭柳巷不带钱,我陈宁亦可纵横天下凭美颜啊。 眼前拽着自己手腕这个二小姐,初见本就让陈宁惊艳。 更何况看这宅院,放在后世也是个豪门。 没准还是个官宦世家。 初到这个世界,一无所有的陈宁,有这么个落脚地,那是在合适不过了。 这么一想,娶了她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陈宁也注意到了二小姐刚刚话中所用之词。 暂借一用! 陈宁是个聪明人。 凭什么人家就嫁给你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什么是借?有借有还才是借,这成亲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 这么一想,陈宁也就放下心来,一边看着下人们忙里忙外的布置,一边跟着二小姐向前走去。 似是感觉到了陈宁已经不再抗拒,二小姐回头诧异的看了陈宁一眼,冲着陈宁点了点头,松开握着陈宁手腕的手,对路过的一个丫鬟摆了摆手。 那丫鬟走到近前,二小姐说道,“去将姑爷的婚服准备好送到沐浴室。” 嗯,是该好好洗个澡了。 陈宁点了点头,越发感觉这个二小姐不错。 浑身酸痛,衣服上满是尘土,身上也尽是尘垢,是该好好洗个澡。 “是的,大小姐,蔓儿这就去。”丫鬟答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去。 大小姐向前走了几步,似是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陈宁正呆呆的站在原地嘟囔着什么。 “你是,大小姐?”陈宁指了指大小姐问道。 “嗯。”大小姐点了点头。 “我,要嫁的是二小姐?”陈宁又指了指自己。 “没错。”大小姐再次点了点头。 陈宁脸上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拱手作揖道,“抱歉,告辞。” 陈宁向后撒腿便跑。 开玩笑,谁知那个二小姐是什么形状? …… 吱呀。 大小姐轻轻的推开房门,右手拎着陈宁的衣领,走进了房中。 被拎在半空中的陈宁已经放弃了挣扎。 抬眼一看,这明显是女子的闺房,且已经按照婚房完成了布置。 女子穿着红色的婚服,头披红盖头,看不见容颜,安静的坐在床上。 “青竹,你决定了吗?”拎着陈宁的大小姐,看向床上的二小姐,眼中有些不忍。 “决定了。”二小姐的声音和大小姐不同,听起来让人感觉很亲切。 “青竹谢谢公子了。”床边,二小姐缓缓起身,对着陈宁所在的方向,做了一福,朱唇轻启道,“妾身沈青竹。” 第三章:秀丽绝伦 依照礼法,沈青竹和陈宁在成婚前,即使是隔着盖头,也是不能见面的,更别说是交流了。 不过沈府的情况特殊,对这些也就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连新郎都是现找的,又还谈什么礼法。 客房内,沈青梅将长剑横放在茶几上,茗了一小口暖茶,润了润有些许干涩的唇,对陈宁说道,“明白了?” “明白了。”陈宁看着自己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姨子点头说道。 陈宁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沈家不是什么官宦世家,是经商的商户。 沈青梅没有多提,但是陈宁从沈家宅院的规模还有下人的数量自己判断,就算是经商,应该也不是小门小户。 沈母在姐妹两个小时候便病逝了,沈父也在前两年积劳成疾而去。 而这偌大的家业,当家人竟然就是陈宁马上要迎娶的沈青竹。 从小一个人生活的陈宁听到这时心有所感,对未曾谋面只闻其声的夫人,心中有了些怜悯。 沈青竹一个人还未成年的姑娘家,一个人扛起这偌大的家业,又怎么会是件轻松的事情。 至于沈青梅,年少便离家,常年在外,上一次归家还是在沈父逝去的时候。 这次归来也是前些日子收到蔓儿偷偷寄去的书信才快马赶回。 在陈宁看来,沈青竹反而像是个姐姐。 至于沈青竹匆匆成亲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被县令家的败家儿子看上了。 听到这的时候,陈宁还以为自己在拍电视剧。 陈宁不敢相信的问道,“县令的儿子就能够强迫民女成婚?” 如果是这样的话,陈宁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担忧。 “并不能。”沈青梅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青竹今年已经年过17周岁,如果不嫁给梁宏斌,梁兆殷那个狗官就会捉拿青竹下狱。” “17周岁?下狱?”陈宁一愣,脑海中关于女子年龄,成婚,获罪下狱等关键词一闪而过,脸上已经出现恍然之色。 在华夏古代,生产力低下且冷兵器战争时代,青壮年是最重要的生产力和战斗力。 为了鼓励生育,也有因女子高龄不嫁,最终获罪下狱的说法。 看来当下这个时代,也有这种法条。 如此看来,一个是官,一个是商,有这种把柄的情况下,沈家姐妹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陈宁思考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沈青梅气呼呼的声音,“我本想持剑夜闯梁府一剑一个刺死梁家那对父子,不过青竹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采取这种下策,真是便宜了你!” 陈宁瞪大眼睛看着气呼呼盯着他的沈青梅,脑袋有点空白。 一剑刺死? 现在这个时代这么开放吗? 而且说到下策,你这个怕是下下策吧? 陈宁总感觉沈青梅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气愤的味道,想着刚刚那满是侠女豪迈风格的解决办法,看向茶几上的宝剑,陈宁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咳咳。”轻咳两声,陈宁喝了口茶水压惊,“所以说,假成亲?过后我想走,再让我休了你妹?这样梁家一个官家也不会娶一个被休之人?” 砰。 沈青梅一掌按在茶几上,竟然在厚厚的实木几上印下一个手印。 陈宁看着面沉如水的沈青梅,咽了口唾沫,“不是,也不是非休不可。” 沈青梅咬了咬牙,“你还想耽误我妹妹一辈子?” 陈宁连忙摆手,两只手摇的像是扇面一样,着急说道,“不不不,休,该休。” 不多时,陈宁捂着屁股踉跄着走出客房,回头问道,“我能不能问最后一个问题?” 屋内沈青梅声音传出,“说。” “为什么非得是我?”陈宁问道。 是的,反正是假成亲,随便找一个不就好了。 沈青梅透过房门看着陈宁,因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恰好被我撞到了? 想了半天,沈青梅不得不承认一个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因为陈宁长得俊! 最后,沈青梅说道,“因为你被我撞了,还撞失忆了!正好这段时间留在沈府,好好想想你是谁。” 这个理由,陈宁还是能够接受的。 不对! “拽我成亲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我失忆啊!” 沈青梅目光微微下移,陈宁只感觉屁股有些刺痛,想着那一道腿影,陈宁打了个哆嗦,一手捂着腰,一手捂着屁股,对身边捂着嘴偷笑的蔓儿说道,“蔓儿,快,快带我去浴室。” 旧伤未去,新伤又添。 …… 房间内,沈青梅坐在木椅上,英气的脸上,黛眉轻蹙,端着茶杯久久未饮,自语道,“失忆了?难道是我撞得?” 从得知陈宁失忆那时,沈青梅不得不承认,她心中有些许的愧疚。 …… 这样的婚事自然不可能大操大办,象征性的走个形势,沈府要的是沈青竹嫁人。 陈宁要的是。。。 陈宁没啥要的。 来到陌生的世界,平白掉下来个媳妇,虽说不知道长什么样。 有着偌大的家业,虽说被县令惦记着。 有个女侠的大姨子,虽说有点暴力。 陈宁还是很知足的,要不是被沈青梅撞到,陈宁现在没准在哪个地方流落街头呢。 万一跑的不快,因为抢鸡腿被老乞丐追上,陈宁估计一顿毒打还是免不了的。 这么一想,被撞一下就撞出了这么一大堆东西。 难怪在原本那个世界,有那么多人沉迷碰瓷不可自拔,这发家致富也太快了。 当然陈宁还是希望那种人少一些,因为一不小心,容易撞死。 手中拿着秤杆,陈宁一边想着一边一步步来到床前,抬手轻轻挑起沈青竹头上的红盖头。 心中明白是假结婚,陈宁的心脏却控制不住的蹦蹦乱跳,拿着秤杆的手紧张的有些许颤抖。 盖头挑起,颔首的沈青竹慢慢将头抬起,侧脸上也有些微红。 秀丽绝伦的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 只不过,我为什么用秀丽绝伦?这词我是不是用过? 陈宁愣在当场,而后惊讶的问道,“大姨子你在这干嘛呢?” 第四章:弱不禁风 陈宁话一出口,坐在床边的女子掩面轻笑,开口说道,“你误会了,妾身是沈青竹,与我家姐姐是双生子。” 双生子? 就是双胞胎! “呼。。。”陈宁长舒一口气。 双胞胎,大长腿,家里有钱还长得美。 陈宁感觉自己有些微醺。 知道了眼前之人便是沈青竹后,陈宁定睛细细打量。 这才发现,沈家两姐妹虽然容貌几近一致,不过认真来看还是可以辨认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 两人身上最大的区别,就是自身的气质。 沈青梅或是因为自幼习武的原因,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英气逼人的气质。 沈青竹则给人典型的大家闺秀之感,举手投足自有一种清雅,像是从书中走出的女子。 美的不只是容颜,还有气质。 腹有诗书气自华。 只是一眼,陈宁却感觉,沈青竹该是位才女。 眨眼之间陈宁脑中念头百般,拱手对沈青竹说道,“我真是未曾想到,青梅姐姐也没有提起,故不知情,还望青竹姑娘不要见怪。” 沈青竹玉手轻摆,道了一句无妨后,接着说道,“不必这么见外,本就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连累了相公,况且我们目前已有夫妻之名,相公随意些就好,免得露出破绽,待过些时日,自会对相公有个说法。” “无妨无妨,应该的应该的,那你早些休息,我就先回房了。”陈宁说道。 “且慢。”沈青竹见陈宁转身离开,情急下伸手扯住了陈宁的衣袖。 陈宁一愣,回头望着沈青竹,眼中似是在询问。 沈青竹急忙将手缩了回去,解释道,“假成婚这件事,只有姐姐和你我二人知道,故而今晚。。。” 说到这,沈青竹似是有些羞涩,但还是接着说道,“今晚相公,就在妾身的房内歇息吧。” 陈宁抚了抚额头,倒是没有血气上涌,早该想到的,不然地上已经铺好的地铺是给谁准备的? 陈宁说道,“好的,既然这样,今晚我就在这睡下了。” 烛光摇曳,虽是花烛洞房,不过房内的两人却是分席而睡。 陈宁躺在被中如何也不能入睡。 这一天对他来说,时间虽短,却经历了太多离奇的事情,甚至是他人几辈子可能遇不到一件的事,陈宁经历了数件。 穿越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然后莫名其妙的娶了一位美貌绝伦的妻子。 陈宁知道,躺在床上的人,应该和他一样,还未入睡。 今夜格外的安静,静到陈宁能清晰的听到沈青竹呼吸的声音。 白天的时间格外的忙碌,事情一件接一件,直到现在,陈宁才想到的,他还有太多的疑惑需要有人为他解惑,于是他开口说道,“你还没有休息吗?” 沈青竹突然听到陈宁的声音,双手下意识的攥紧,竟然有些紧张。 从小到大,第一次自己的闺房中,有一位男子同睡,沈青竹又怎么能够睡得着。 调整了一下呼吸,沈青竹说道,“还没有休息,相公有什么事吗?” “你也知道,我现在除了知道自己叫陈宁以外,别的什么也记不得了,能不能和我讲讲,现如今是何年月。” 屋顶上,枕着双臂仰面躺在瓦片上的沈青梅,在陈宁说完后,闭上了刚刚睁开的双眼。 沈青竹听陈宁说起的是这件事,将攥紧的双手缓缓松开,说道,“相公,现在是永安二十三年。” 永安二十三年? 年号,永安。 陈宁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大量的信息。 华夏历史上,以永安为年号的,吴景帝孙休,晋惠帝司马衷,前凉君主张寔,北凉君主沮渠蒙逊,北魏孝庄帝元子攸,西夏夏崇宗李乾顺。。 只是这些信息出现之后,陈宁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年号是对上了,时间对不上!永安二十三年,根本就没有这个年份。 刹那间,陈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如今,我国国号为何?” “国号为吴。”说到这,沈青竹顿了一顿,说道,“说起来,你什么都忘记了,却唯独记得自己的名字叫陈宁,不管是国号,还是人的姓名,都是重要呐。” 吴国,永安。 陈宁大脑不停运转,国号和年号却怎么也对不上。 是架空吗。 陈宁想到这,看来自己想凭借对历史的熟悉程度有一番作为的想法是很难达成了。 陈宁遗憾中,却猛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卧去!” 突然间,陈宁猛的翻身坐起。 房顶上,沈青梅再次睁开双眼。 屋内,沈青竹听见动静,忙问道,“相公怎么了?” 陈宁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大,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腿抽筋了。” 说完,陈宁再次躺下,心中却是翻腾不已。 金手指啊! 我就说吗,所有穿越者都有的东西,怎么到我这就能缺席呢? 仔细想了想穿越后的事情,陈宁感叹,自己应该早就发现的。 在和沈青梅谈起女子适龄未曾婚配获罪的时候,陈宁便应该有所发现。 那时候,就像是刚刚讨论国号和年号一样,陈宁的脑海中竟然能够将这些信息进行重现,筛选和整理。 呈现在陈宁面前的,就是陈宁想知道的信息。 至于陈宁检索采用的标准和数据库范围,陈宁目前还不知道,但是陈宁检索出来的,不单单有文字,竟然还有图片和影像资料。 这样的金手指,必然要好好的使用! 陈宁这么想着,记起自己穿越前正好有一部他喜欢的电影正在上映,他还没来得及看,顿时乐开了花。 漫漫长夜,是该做点有意义的事。 看电影。 陈宁在脑海中检索了一下电影名称,满心欢喜的等待后。 竟然是空白。 陈宁懵了,金手指,失效了? 沈青竹走到陈宁身边的时候,陈宁正在敲自己的脑瓜壳。 看着躺在地上的陈宁,沈青竹将手中抱着的东西放在陈宁旁边,说道,“相公,这是妾身的热水囊,相公先用着,不知道相公身子骨弱,明日我让蔓儿再准备一个。” 沈青竹将水囊放在陈宁身边,转身回到床上。 陈宁看了看沈青竹,将水囊拿在近前,便闻到了一阵清香。 是沈青竹身上的味道。 是的,六月份的天气,谁能想到铺了那么厚的铺盖,陈宁还怕凉呢? 这娘子,是个不错的人呢。 向沈青竹床榻的方向望了一眼,陈宁心中有那么一丝柔软被轻轻触碰。 孤独的人,总是容易被一盏灯照亮,两世为人,陈宁能在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身上体会到这种关心。 这让一直孑然一人的陈宁,心中有些意动,如果一直是这样,或许也是不错的生活。 第五章:麻烦上门 陈宁随便找了个借口,将热水囊还给了沈青竹。 他从沈青竹不时微微皱起的黛眉上看出,她应该比自己更需要这个热水囊。 电影是看不成了,两人又都睡不着,便秉烛长谈。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陈宁在问,沈青竹在回答,偶尔陈宁也下意识的蹦出一些沈青竹听不懂的话,或是一些妙语,逗得沈青竹掩面轻笑。 两人就这样聊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彼此间的距离也在慢慢的拉近。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沈青竹那边没有了声音,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屋顶上,沈青梅睁开双眼,眼中有诧异的神色一闪而逝。 虽然常年不在家,但是两姐妹是双胞胎,本就心有灵犀,彼此心有所感,沈青竹的性格沈青梅更是了解。 很难想象,有一个陌生人在的情况下,沈青竹能够睡的这么安详。 …… 天蒙蒙亮,陈宁已经醒了过来。 早起已经成为了陈宁的习惯,即使是到了这个世界生物钟也没有改变。 看了一眼在床上还未醒的沈青竹,陈宁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被褥整理好,而后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出。 屋顶上,在陈宁关上房门的同时,沈青梅起身轻轻一踏,从另外一面飘然而去。 站在院内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看着正在打扫院子的蔓儿,陈宁招了招手,“来来,蔓儿过来。” 小丫鬟抱着扫帚小步跑到陈宁的面前,声音清脆的说道,“姑爷有什么事情吩咐蔓儿吗?” “蔓儿今年多大了?”看着眼前这个也就十四五岁的小丫鬟,陈宁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坏叔叔。 不过转念一想,陈宁现在这个身体,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吧。 可怜陈宁,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 “蔓儿今年十四岁了。”小丫鬟吐了吐舌头说道。 “十四了啊,蔓儿先别打扫了,带姑爷去书房。”陈宁微笑着和蔓儿说道。 “这里就是书房了,二小姐平时就是在这边看书的,姑爷你去吧,我去照顾二小姐梳洗了。”蔓儿将陈宁领到书房,就蹦跳着回去了。 陈宁推门而入,这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昨天晚上虽然通过和沈青竹的交流也解开了一些疑惑,但是基本都是和他目前生活有关的。 比如说,他现在身处吴国,沧州城,临安县,那个对他娘子苦苦相逼的,正是临安县的县令。 不过虽然是个县城,但临安县却坐落在沧州州城,在沧州几县中,梁县令作为上县县令,也是地位最高的。 远远不够,陈宁需要对这个世界了解更多。 …… 如此这般,陈宁数天的时间,基本都是在沈青竹的书房中度过。 又是一天晌午,陈宁将手中的书放下,揉了揉有些微酸的眼睛,刚想再次拿起一本新书,门口传来沈青竹的声音,“相公,先吃些饭菜吧,已经晌午了。” “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饿了。”陈宁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 看了一上午的书,陈宁虽然有些疲惫,但是脸上却有掩盖不住的喜色。 这些天,他搞明白了那晚检索不到那部电影的原因,因为陈宁的数据库,是他所接触过的。 现在,陈宁这些天所看得书,已经被陈宁装入了数据库中,只要陈宁想,甚至能够将某一页以图片的形势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对于面对全新世界的陈宁来说太重要了,这意味着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融入这个世界。 同时,陈宁还意外的发现,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体,拥有极致的控制力,意念所至,行动竟可做到不差分毫。 别的不说,他用笔临摹落下的字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肉打印机。 这些天,陈宁看的几乎都是历史,风俗,神话传说之类的书籍,能够让他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他现在已经确定,这就是一个架空的世界,很多东西和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是截然不同,同时又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原本相同的世界,在某个节点上产生了分歧,造成了一系列不同的情况下,又产生了一些重叠。 沈青竹看着喜形于色的陈宁,看着他问道,“相公,你是不是记起些什么了?” 陈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还是什么都想不起,只是看到了书中的一些趣事,这才感觉有些好笑。” “什么趣事?”沈青竹感兴趣的问道,这些天沈青竹和陈宁聊天,感觉陈宁有时候的思维方式让她感到格外的惊奇,说出来的话也很有意思。 “看了一则中秋拜月传说的解释,说是嫦娥仙子为了不让蓬蒙夺去了不死药,自己一口吃下不死药反而成仙向天上飞去,后羿发现后拼命的追,可是怎么也追不上,无奈之下后羿就摆上香案,在上面放满嫦娥喜欢吃的果饯,百姓们知道嫦娥成仙后,也和后羿有样学样,这才有了中秋拜月的习俗。” “这难道不是爱而不合的凄美故事吗?故而中秋那天才要团圆,相公为何说是趣事呢?”沈青竹不解的说道。 陈宁看着沈青竹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我感觉,我们大家都被后羿骗了。” “为什么?”沈青竹低头思考。 “你想啊,如果后羿想要见嫦娥,早就一箭将月亮射下来了。那可是能够射日的男人!” …… “姐姐,你说后羿为什么不把月亮射下来呢?”沈青竹对沈青梅说道。 “吃饭!”沈青梅说完,狠狠的瞪了陈宁一眼,看得陈宁屁股下面直冒凉风。 陈宁也很无辜啊,他怎么知道看起来那么才女的沈青竹,怎么就搞不明白,这就是个笑话呢。 沈青竹还在纠结后羿射月亮的时候,蔓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脸上都跑出了汗珠,人还没等进入房中,就着急的喊道,“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街上铺子来人,说我们的布庄有人闹事,已经被堵起来了。” 沈青竹抬头,已经将后羿的事情忘到了一边,伸手递给蔓儿一杯水,柔声说道,“别急蔓儿,喝口水慢慢说。” 蔓儿接过水没喝,放在一边继续说道,“小安说是有几个人闹事,说穿了我们家布匹做的衣服,结果身上起满了疹子,正围着我们店铺要说法呢,说不满意就砸了我们的铺子。” 沈青竹眉头轻皱,起身说道,“别着急蔓儿,我过去看看。” 沈青竹安慰着蔓儿,起身向外走去。 陈宁对面的沈青梅抓起放在桌上的长剑随后起身。 转眼间,桌上只剩下陈宁一人。 算了,我也跟去看看吧,反正这饭菜吃起来也不怎么对胃口。 第六章:自有打算 一行五人出了门,小安头前带路,沈家姐妹和蔓儿跟着小安,陈宁慢悠悠的坠在最后,向着沈家的一家布庄走去。 沈青梅看了眼跟在后面的陈宁,放慢了脚步和他并肩而行,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陈宁偏头看了看沈青梅,说道,“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早就忘记了这沧州城的样子,出来看看开开眼。” 听陈宁提起失忆的事,沈青梅眼中愧疚之色一闪而逝,说道,“如果不是和官府有些矛盾,还可以托官府帮着查查你的户籍,现在你和青竹成了名义上的夫妻,姓梁的那个狗官定不能帮你了。” 陈宁听出了沈青梅语气有些不对,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没准过段时间自然而然就想起了。” 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陈宁岔开话题说道,“沈家有什么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吗?像这种闹事的情况,以前也经常发生吗?” 沈青梅听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好久没回来了,不过也没听青竹提起以前有过这种事情。” 既然这样,陈宁心中念头一转,沈家最近得罪的最狠的人,怕就是这临安县的“青天”大老爷了。 …… 沈家布庄的门前异常热闹。 店铺内空无一人,店铺门前却被层层堵死。 门前担架上正躺着一个中年男子,不停的转辗反侧,口中呻吟不停,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红疹。 “害人呐!沈家这铺子害人呐!昧着良心挣着黑心钱,我当家的昨日穿了这铺子的布做的衣裳,身上这疹子起得是密密麻麻,真是天杀的黑心人啊。” 担架旁边,一个中年妇人正跪坐在旁边哭喊个不停,吵闹着让店铺掌柜给个说法。 “看这人身上一片一片的红,这得多难受啊,啧啧。” “不会是真的吧,我前天刚刚在这买了匹布,还想着作身新衣服穿,这还能不能穿啊。” “会不会是搞错了,沈家那姑娘挺好个人儿,应该不能做这么昧良心的事儿吧,沈家的布庄和绸缎庄也有些年头了,没见出过问题。” “这可是说不准,人呐,为了钱啥干不出来,都说商人重利,这话也不是说说玩的。” “。。。” 看热闹的嘈嘈杂杂的说个不停。 在这妇人周围,一个个拿着扫帚,棍棒,扁担的汉子也跟着呼喝,便要砸了沈家的铺子。 吴掌柜和小全也拦不住这些汉子,推搡之间吴掌柜直接被推到在地。 那几人抬腿便要冲进布庄去砸店。 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俊俏的年轻公子眼见这一幕,伸手向前轻轻一拨,将他身前的人向旁边轻推出了一个空当。 可这俊俏公子还没等动身,便被他身边的一位中男人扯住了衣袖。 那中年人的手几乎是一触即回。 只见他身着锦缎,双目黑白分明,顾盼生威,但看向身边那俊俏公子时,却有些拘谨,微微低头说道,“公。。。公子,我们还是先看看,事情还不明了,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这一句话的耽搁,那闹事的五人已经闯进了沈家布庄。 人群中,那俊俏公子神色一紧,而后似有所感,转头间一道白衣身影已经闪入人群,众人还未等看清,只觉身边一阵清风拂过,带起阵阵清香,那白衣身影已经冲进了布庄。 人群之外,看着如烟一般飘去的沈青梅,陈宁焦急喊道,“大姐你轻一点,注意分寸!” 碰瓷的是大爷啊,那可是不能打,想着面如寒霜而去的沈青梅,陈宁有点方。 砰砰砰砰砰。 沈青梅进去还不到一息的时间,刚刚进去那五人比进去更快的速度飞了出来。 立着进去,躺着出来。 沈青梅也随后走出,将长剑双臂环抱在胸口,冷眼看着众人。 街道斜对面一家酒楼,二层靠窗的位置看着站在沈家布庄门口的沈青梅,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对身后站着的人说道,“是时候了,让他们赶过去。” …… 沈青梅这一出场,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闹事的,立时被震在当场。 那中年妇人看着沈青梅愣了片刻,才接着响起哭闹声。 “啊,打人啊!欺负人啊,害了我们当家的还当街打人!啊。。。没天理啊,青天大老爷啊!” “杀人啦,诶呦,痛死我了,杀人了啊!” 那妇人这一嚎,被沈青梅扔出来的五人也是一愣,有的捂着胸口,有的捂着屁股各自哀嚎。 “麻烦让一让,谢谢,哎让一让小哥。” 陈宁嘴里喊着借光,手上用力将众人分开,从人群中闯了过去,中间经过那中年男人和俊俏公子时,陈宁手还没动,那公子主动侧身让开一步。 “有素质。”陈宁对着那公子点了个赞。 陈宁看着地上哀嚎的几人,尤其是那个捂着屁股的,又看了看站在门口冷着个脸的沈青梅的,咧了咧嘴深表同情。 陈宁来到沈青梅身边,低声说道,“不是说了吗,注意分寸!” 沈青梅看着地上哀嚎的五人,厌恶的说道,“我有分寸,他们是装的。” 陈宁仔细看了看那几人,果然,一顿嚎叫的同时还时不时的看看沈青梅这边的反应,那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 沈青竹那边和掌柜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对小安说道,“小安,你快去请郎中来给这位大哥瞧一瞧。” 说完,沈青竹来到那妇人面前蹲下,开始劝解。 陈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想这群人明显就是来闹事的,也就是沈青竹善良,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布出了问题。 陈宁仔细看了看躺在担架上呻吟那人,轻声自语道,“疹红色,片状且大小不一,略隆起于肌肤,面部躯干均有。” 嘴里嘟囔着,陈宁来到那人身边蹲下,手轻触那人额头,低声道,“伴轻微低烧。” 陈宁说话时,人群中那俊俏公子看着陈宁,目光微动。 “你会治病?”沈青梅来到陈宁身边,开口说道。 “你吓死个人啊!”陈宁一惊,说道,“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而且你们练武的都这么厉害吗,我这么小声说话你都听得到?” 沈青梅正想细问那人的病情,围观的众人一阵嘈杂,从中间分出了一条路。 数个衙役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报官,说有奸商欺压百姓,还仗剑伤人?谁竟敢如此大胆?”为首的捕头一脸不善的看着持剑的沈青梅喝问道。 沈青竹几步上前,看着那捕头说道,“大人,是这样的。。。” “不必多说。”那捕头打断沈青竹的话,手向前一挥,说道,“去衙门再说,都带走。” 几名衙役上前便要拖走沈青梅和沈青竹。 沈青梅眉头一皱,陈宁已经将两人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的衙役说道,“不必麻烦,我们自己去。” 沈青竹询问的目光看向陈宁,陈宁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放心,我自有打算。” 官差们见陈宁几人这么配合,也没为难。 走前,陈宁对小全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 在陈宁他们走后,小全和吴掌柜一番言语,两人便关上铺门,匆匆离去。 第七章:大人明断 临安县衙。 堂外满是看热闹的百姓。 堂内,沈青竹站在陈宁和沈青梅的中间,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身边的陈宁。 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陈宁说了一句“自有打算”竟就让她安心的跟着来了。 相对于沈青竹,沈青梅表现的就轻松许多,脸上满是不在乎。 陈宁想起沈青梅那晚的话,估计要是结果不满意,沈青梅有极大可能从今天开始过着仗剑走天涯,看世间繁华。 陈宁刚一进入公堂,便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左看看,有看看。 不是他故作轻松。 实在是他对这公堂真的好奇,从电视剧,电影上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真的公堂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看起来和平时电视上演的没什么区别。 陈宁背着手点了点头,还原度还是挺高的。 梁县令步入堂中的时候,正见到陈宁这幅姿态,眉毛一挑,有些气不顺。 啪! 明镜高悬匾额下,梁县令惊堂木落在案上,吓得陈宁一个激灵。 水火棍在衙役的手中不停撞击地面。 梁兆殷冷声道,“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那妇人一见到梁县令,立时瘫跪在地上还是哭诉,“草民王娟,青天大老爷做主啊!草民当家的。。。” 梁兆殷面色不悦,冲那妇人喝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声喧哗,不要耽搁本官问话。” 沈青竹对着梁兆殷行礼说道,“梁大人,去年临安县大旱,我沈家捐银万两,梁大人当时特许我沈家公堂不跪,莫不是忘记了?” 捐银万两? 陈宁看着自己这便宜娘子,伸手抬了抬下巴,一捐就是万两白银,啥家庭啊?你卖布的还是开矿的啊? 梁兆殷又指向陈宁问道,“他又为何不跪?” 沈青竹看了一眼陈宁说道,“这是我家相公陈宁,自也是我沈家人。” 梁兆殷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能抓着这个事情找麻烦,转而看向王娟问道,“有何冤情,速速给本官道来!” 王娟等的就是这一刻,深吸一口气就要开始哭诉,谁知道陈宁却是抢她一步,大声说道,“大人,草民状告这夫妇二人伙同他人对我沈家敲诈勒索,敲诈未果后还妄图打砸我家铺子,还对我家大姐动手,对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产生了严重的威胁。” 说到这,陈宁将将沈青梅拽了过来,暗中在她小臂上一掐,在沈青梅惊讶的目光中将她的衣袖一下子挽到了臂弯,指着一片雪白中被自己刚刚掐红的位置说道,“看把我家大姐的手臂的打伤了。” 公堂上一片安静,就在跪在地上的王娟都仰视着陈宁有些懵。 陈宁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许的不对,只感觉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正盯着他。 沈青梅面如寒霜,陈宁暗道一声糟糕。 嘭! 陈宁低头间只看到一道腿影,人已经向前飞扑出去,关键时刻,陈宁将双手垫在了脸前,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一瘸一拐走回原地,看着面有愠色还微红的沈青梅,陈宁才意识到,对古代女子作出这种行为,沈青梅没当场拔剑已经是开恩了。 “咳咳。”轻咳两声,陈宁接着说道,“为挽回我沈家布庄的名誉,希望大人能够公正严明,令这几人在公堂之上,当着乡亲们的面对我们沈家道歉,同时赔偿我们名誉损失费,一钱银子。” 王娟一声哀嚎,刚要开口,话头却又被陈宁抢了过去,“当然,银子事小,名誉事大,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给恶人一个惩罚,更是显得大人赏罚分明啊!” 梁兆殷看着捂着屁股滔滔不绝的陈宁,头脑中又是生命财产安全,又是名誉损失费,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不是沈家是被告吗?怎么又变成原告了? 陈宁一口气说完,捂着屁股再不做声,王娟这才有机会开口,挥动着一件衣服说道,“冤枉啊大人,明明是这沈家店大欺人,恶人先告状,我们当家的穿了他们家布做的衣服便这样了,还让我们赔钱!” 王娟又将那套说辞讲了一遍,梁兆殷听后,看着那几个汉子说道,“那这些又是何人?” “他们是我家亲戚,怕我一个妇人带着病人受欺负,才来帮衬我,谁想到竟然一进门就被人打了出来,大老爷做主啊!” 梁兆殷又传唤了几个当时在街上的百姓,问了下当时的情况。 而后又指着地上的衣服对沈青竹问道,“这可是你家布庄卖出的布匹所制?” 沈青竹上前辨认了一番,最终点头说道,“大人,这件衣服确是我家布庄的布匹所制,不过。。。” 啪! 沈青竹没等说完,梁兆殷惊堂木再次落下。 陈宁皱眉,真是个没礼貌的人,竟然打断我家娘子说话。 梁兆殷厉声说道,“既然如此,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宣判,沈家对李迁治疗病疹的费用负责并赔偿,沈青梅当街伤人立刻下狱,对沈家在临安县内所有布庄进行查封,将同批布匹进行查验,以防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公报私仇。 对王娟两人的赔偿事小,沈青梅的下狱便是梁兆殷对沈家敲出的第一棍,平时当街伤人多花点银子也就能免去牢狱之灾,只是如今梁兆殷怕是真会将沈青梅送进牢中。 对临安县内所有的店铺进行查封,这对沈家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损失。 沈青竹脸色一变。 陈宁已经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大人且慢!” 梁兆殷看着陈宁说道,“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说?” 陈宁拱手行李说道,“这么多百姓看着,陈宁没有别的要求,只想要问王娟几句话。” 梁兆殷看了看堂外的百姓,又看了看陈宁,说道,“给你盏茶时间,到时候本官看你还有何说辞。” 陈宁来到王娟身边,指着王娟身后一人问道,“这是你何人?” 王娟回头看向陈宁指着的那人一愣,眼中有些慌张,开口说道,“是我娘家表哥。” “是吗?”陈宁轻轻一笑向那被王娟说是表哥的人问道,“既然这样,你表妹家有几口人?” “五口。”那男子说道。 “几个孩子?”陈宁继续问道。 “两个。” “几个老人?” “一个。” 陈宁的语速越来越快,那男子的回答也越来越快,注意力特别击中的听着陈宁的问题,生怕漏掉什么自己答错。 “孩子是男是女?”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都几岁?” “一个五岁,一个八岁。” 听到这里,不止是陈宁,有些聪明人也已经听出了问题。 如此快速的问答,就算真的是表兄妹,也不会如此不假思索的答出。 这男子的回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 就在堂外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陈宁语气一如刚才不变,平静自然的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雇你来砸店铺演戏的人,给了你多少酬金?” “五两银子。”那男子神情专注,马上回答道。 “啧啧啧,五两银子。”陈宁笑眯眯的转头看了看梁兆殷,“大人,明断啊。” 第八章:他要死了 “区区五两银子,便能够来我沈家打砸店铺?我家姐姐在店铺内完全是被迫防卫,即使是这样,我那善良的姐姐还是没有下重手,只是将这几人逐出,何罪之有?” 陈宁话音落地,公堂内外先是一片安静,而后便是嘈杂阵阵,就连两边手持水火棍的衙役,都互相对视偶有窃窃私语。 公堂外,那刚刚在街上想要出手的俊俏公子对中年人说道,“这种问法,是不是有些偏颇,这能够当成证据?” 那中年人眼中带着些许赞赏看向陈宁微微点头,听见那公子的话,颔首说道,“公子,这种用语言技巧问出来的话,问话者是有欺骗的意味夹杂其中的,如果只是问出有,无,是,否这种回答,是不可以当成证据的。” 顿了一顿,那中年人接着说道,“不过堂中的小郎君应该也意识到这一点,故而他问的是具体的金钱数,而被问者回答的是五两这个具体的数字,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当成是口供。” 中年人解释后,那俊俏公子也明了其中的玄机,看向堂内陈宁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好奇。 被陈宁套出话来的那个汉子,这时候已经瘫坐在地上,额头上汗水涔涔不知如何是好。 堂上,梁兆殷看了看笑眯眯的陈宁,又看了看那一语不发的汉子,眼角跳了跳,心中暗道晦气。 这就是沈家那个新姑爷? 梁兆殷心中再不愿,此时也不可能再为难沈家,摇了摇头便要宣判。 跪坐在地上的王娟咬牙剜了一眼不争气的汉子,眼睛一转,忽然间开口说道,“大人,是我有罪啊,是我用了五两银子给我表哥让他跟我去,我是怕人少了被沈家这群人欺负啊,但是我家当家的身上的疹子,确实是穿了他家的布才生的啊!大人明鉴啊!” 梁兆殷眼睛一亮,对啊,闹事和布有问题,本来就是两件事。 本以为明朗的事情,结果再次峰回路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这下乐开了花,只后悔来的时候没有抓上一把瓜子揣在兜里。 经过刚刚陈宁问话的事,沈青梅和沈青竹下意识的看向陈宁,而后双双放下心来,陈宁的眼中,一如刚刚的平静。 “没错。”梁兆殷看着堂下几人开口说道,“王娟说的有理,雇人闹事却是王娟有罪,沈青梅伤人也属防卫,但沈青竹亲口承认,布匹确实是你沈家所卖,如今出现这般问题,怕是这批布料问题不小,还是需要查封检查,免得误害了更多人。” 梁兆殷看着陈宁,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说?” 陈宁看着梁兆殷点了点头说道,“有。” 梁兆殷眉头一跳,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陈宁踱步来到了李迁的身边,问道,“你痒不痒?” 李迁痛苦的说道,“痒,痒死。。。啊。。。痒死我了,都是你们害的!” 想着刚刚陈宁问话的套路,王娟几人都警惕的看着陈宁,谁知道陈宁问完这句话竟然就不再问了,而是指着痛苦不堪李迁对梁兆殷说道,“梁大人,他要死了。” “啊?。。。啊。”梁兆殷的思路明显和陈宁不再一个频道上,愣着说道,“所。。。所以呢?” 梁兆殷这句话一说出,陈宁心中想,这梁兆殷莫不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在暗中配合? 陈宁一拱手,向着梁兆殷长鞠一躬,满脸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说道,“梁大人,我沈家被查封店铺,损失些银两事小,人命却是大事,看这李迁浑身起疹如此严重,草民认为还是先对他进行救治为重,诊费沈家原全数承担。”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陈宁起身看向堂外围观的百姓继续高声道,“时间是宝贵的,对此时此刻的李迁来说,时间就是他的生命,对李迁来说,我们不能耽误哪怕一分一秒。” 陈宁说着来到围观百姓的面前,双手一分说道,“来,让我们为李迁让开一条通往新生的通道。” 围观众人分开一人宽的小路,好奇的向后面看去。 小全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慢慢向堂内走去,老人身上背了个药箱。 陈宁面带微笑,对带头让路的俊俏公子点了点头,而后转头对着梁兆殷说道,“梁大人,在我家铺子时,陈宁便看李迁深受病痛折磨,于心不忍,让我家小工去请了郎中,我们在这一时也跑不了,可否大人开恩,先让郎中为李迁诊断一番?” 陈宁这话说的不仅句句在理,还声情并茂。 刚刚才赶来看热闹的一个汉子立刻高声喊道,“让他看!不能因为是被告就不让看病,这人都啥样了?为什么这样子?” 陈宁感激的看了看这大哥,向下压了压手,“淡定,淡定,我是被告。” 陈宁又指了指那李迁说道,“他是原告。” 大哥不说话了,只是看向陈宁的眼中充满了光芒。 梁兆殷的嘴角是再三抽动,虽然不知道陈宁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梁兆殷觉得这时候如果不让郎中看,明天自己出门前面就得遛个狗了。 梁兆殷揉了揉眉心,头痛的说道,“看。” 郎中是临安县有名的胡郎中,陈宁隐晦的看了小全一眼,见小全对着他点了点头,便放下心来,饶有兴致的看向李迁。 胡郎中来到李迁身边,望闻问切一步不差的走完,对着梁兆殷说道,“毒疹,再不用药,恐有生命之危!” “什么?”梁兆殷闻言惊坐而起,说道,“快快救治!” 在公堂上闹出人命案子,就算是他也不好交代。 胡郎中闻听言道,“是,大人。” 我怎么就有生命之危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李迁等人疑惑的目光中,胡郎中来到李迁的身边,从药箱中取出一物,递到李迁的嘴边,说道,“来,这几株金香草清热解毒,吃下此物立见成效。” “不吃。”李迁一见到这三株金香草,双臂一撑猛的坐了起来。 “看!”陈宁一指李迁,惊恐的说道,“垂死病中惊坐起!回光返照!大姐你快帮帮他。” 沈青梅是何等人物,单手一扣李迁便动弹不得。 任凭王娟在一边哭喊,在梁兆殷还未来得反应之前,伸手接过金香草便要塞进李迁口中。 李迁看着嘴边的几株金香草,意有所感的看了看一边笑眯眯看着他的陈宁还有站在一边不为所动的胡郎中,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招,我招,是我陷害的沈家,放开我,是有人指使我们的,放了我!” 哐当。 大堂暖阁方向传来物品坠地的声音,梁兆殷向那边一看,只见帘幕自动,却不见人影,心头一跳。 第九章:医者仁心 整件事随着李迁的招供水落石出。 沈家的布没有一点问题,李迁和王娟数人都是受人指使才对沈家栽赃陷害。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陈宁没有对幕后指使者追问不放。 今日的事能圆满解决都是因为陈宁的原因,见陈宁这个态度,沈家两姐妹也意识到了什么,这件事情也就到王娟和李迁为止。 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梁兆殷心中也大概有数,自然想着快速结案。 最后,陈宁说到做到,没有对李迁众人过分追责,只收了一钱银子。 …… 回去的路上,沈青竹的注意力已经从后羿为什么不射月亮转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相公,为什么你那样问他就招供了啊?” 沈青竹指的显然是王娟表哥供出受人指使之事。 这一次,沈青梅也没有再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反而是一侧耳,对这件事也是很感兴趣。 陈宁略显得意的说道,“这就是利用人的惯性思维,在加上一点点的语言诱导。” “惯性思维?语言诱导?”沈青竹皱眉思索,有些不明所以,毕竟在这个年代,对这两个词是陌生的。 “什么意思?”沈青梅就痛快的多,不明白直接问,或者说懒得想。 这怎么解释?陈宁也是一愣,我总不能从惯性开始给你说起吧? 最终,陈宁看着翘首以盼的两姐妹,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说十遍月亮。” 沈家姐妹对视一眼,掰着手指头开始说道,“月亮,月亮,月亮。。。” 待她们二人说完后,陈宁又说道,“你们在说十遍亮月。” 沈家姐妹再次开始掰着手指头,“亮月,亮月,亮月。。。” 她们二人刚刚说完,陈宁马上开口问道,“后羿射的是什么?” 沈青梅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立刻开口说道,“月亮!” 看着得意洋洋看着自己的大姨子,还有一旁脸上有些恍然之色似有所得的娘子。 陈宁心中不由感叹,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基因,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他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话,美丽的外貌和有趣的灵魂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 陈宁从未如此明确自己内心的想法。 “大姨子,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青竹被人逼迫成婚,你却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这年龄肯定也超了吧。”陈宁看着沈青梅疑惑的问道。 沈青梅刚刚得意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冽,说道,“不该问的别问。” 陈宁缩了缩脖子,不是不该,是不敢。 …… “小友,且慢走!”身后传来呼声,陈宁几人一回头,就见到两人正向他们走来。 是那中年人和俊俏公子,陈宁对他们二人还是有印象,驻足说道,“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那中年人走到近前微微拱手说道,“叨扰小友,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小友解惑。” 陈宁看了眼沈青竹意有询问。 沈青竹对沈青梅说道,“姐姐,你陪着相公吧,我和小全先回铺子处理一下。” 说完,沈青竹对着在场几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先回了。 陈宁这才看向那中年男子说道,“在下陈宁,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哈哈。”那中年人豪迈一笑说道,“是我孟浪了,在下冯致远。” 冯致远说完,指向一边的俊俏公子说道,“这位是吴。。。” “在下吴钩。”那俊俏公子抢先自我介绍道。 吴钩? 将武器名称取作人名? 陈宁低头看向吴钩的腰间,这才注意到他还真的挎着一把弯刀。 陈宁对着吴钩拱手说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名字,好名字。” 这句话说完,陈宁还等着冯致远开口,却发现那吴钩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惊讶,还有着一丝,感伤? 至于冯致远,那赤裸裸的炙热,烤的陈宁心发慌。 陈宁弱弱的说道,“冯公,我已经成婚了。” “好,好诗,好诗!”冯致远语气激动的说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何不二字虽是问语,却有势在必行之意,我吴国如今战乱,男儿便该有这等报效家国之心,男儿气概,本该如此豪迈!” 沈青梅虽然不懂诗词,但看冯致远的反应,也知道陈宁这两句,怕是难得的好诗,看向陈宁的眼光中多了一丝异样。 “咳。”陈宁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到,心头暗道,“诗鬼之才,自是好诗。” 他自然不能和他们解释这些,忙岔开话题说道,“不知冯公刚刚叫住在下,有何指教。” 冯致远忙摇摇手豪迈的说道,“不必如此客气,小友有如此胸襟才气,如不嫌弃,称呼在下一声老哥也未尝不可。” 陈宁听冯致远这般说,对他的脾性也算是初步了解,当是个心怀家国之人,也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陈宁就斗胆称呼一声冯老哥。老哥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宁和冯致远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冯致远笑着说道,“刚刚在堂外看到最后,老哥我有一事不明,究竟那李迁最后为什么招供呢?” 听冯致远问的是这个,陈宁笑着说道,“老哥有所不知,这金香草对别人来说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对李迁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 “哦?”冯致远面露疑问,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陈宁解释道,“最初在我家铺子前,根据李迁的症状,我便猜测他的毒疹是因为和药物不和导致。草药引起毒疹的不多,只有数的几种,我便将这几味药告诉我家小工,令他去这临安县的各个药铺转了一转。” “这一转,就有了收获,那金香草便是这味令李迁生毒疹的药!”冯致远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取信于胡郎中?” 陈宁笑了笑说道,“无需取信,医者仁心,我嘱咐我家小工将这事情的原委一说,胡郎中来到县衙一试便知,左右即使是不成,对胡郎中和李迁都没什么坏处。” 冯致远笑了笑道,“看来医者父母心这句话还是有理的。”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更何况还有十两银子拿。” 冯致远愣了一下,而后指着陈宁仰头大笑道,“哈哈哈,真有你小子的。” 第十章:书生岑真 沧州刺史府,冯致远提笔将“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写在纸上,笔锋苍劲有力,点头说道,“胸有才气,心怀家国,又不拘小节非迂腐之人,且懂进退。” 吴钩听到冯致远的话后说道,“很少听冯大人这么夸赞一个年轻人,他有这么好吗?” 冯致远哈哈一笑说道,“好不好且看日后吧,不过今日竟然忘记让他将这残诗补全,可惜啊可惜。” …… 今日公堂上陈宁的种种表现,在一天之内几乎是传遍了沈家所有店铺。 不单单是沈家,经过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这事情已经在沧州城内开始了传播。 实在是陈宁在堂上的问话和最后李迁招供在他人看起来太过惊奇,看起来简单的问话竟然能收到如此奇效,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 接连几天,陈宁都感觉蔓儿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大小姐,你好像撞了一个宝贝回来啊。”蔓儿看着陈宁的背影,低声对沈青梅说道。 “别瞎说。”沈青梅瞪了一眼蔓儿,而后和蔓儿说道,“你说十遍月亮。” 蔓儿萌萌的抬起头,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 …… 陈宁这些天几乎是将沈青竹的书房读了个遍,白天左右闲来无事,便每日在这沧州城闲逛。 沈青竹事多,一开始基本上都是沈青梅每日陪着他,后来见陈宁一天也无所事事,沈青梅还要练功,便嘱咐了小安从铺子回来,专门跟着陈宁。 放下碗筷,陈宁喝了口水,起身和沈青竹说道,“我出去逛一逛,你们慢慢吃吧。” “等一下,小安刚刚去店铺取些东西,我让蔓儿跟着相公去吧。”沈青竹赶忙说道。 “不用了,这些时日路我也记下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以后便让小安专心忙铺子的事情,不用跟着我了。”陈宁摆了摆手说道。 沈青竹想着点了点头,从荷包中掏出些碎银子递给了陈宁说道,“相公一人,身上应该装些银两。” 陈宁伸手将银两接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竟然还身无分文。 我终于成为了万千男性同胞梦想中的样子了吗? 刚出府门,陈宁身边一阵香风,沈青梅已经抱剑站在他的身前,对着他伸出一只手。 这是,什么意思? 陈宁注意到沈青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荷包。 不是吧? 陈宁猜测着将刚刚的碎银子掏出,便被沈青梅一把抓了过去,而后放在陈宁手上十几个铜板,扬长而去。 陈宁看着沈青梅消失在拐角处,平静的脸上顿时出现气愤之色说道,“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街抢劫!” 陈宁说完,长吐一口气,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转角后,沈青梅耳根微红,将手中的碎银子揣入自己的荷包中,一抬头才发现沈青竹正站在前面不远处看着她,顿时红云浮上了面颊。 让他带这么多钱,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 陈宁低头走在喧闹的街上,听着两边热闹的叫卖声,忍不住说道,“我太难了!” 感觉身边的景色似是有些熟悉,陈宁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初到这个世界的那条街。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他来到这世界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那个老乞丐。 自己那天,貌似还抢了那个老乞丐的鸡腿? 想起自己那句“日后必有厚报”,陈宁抬腿向着那小巷走去,不过他却没有看到那个老乞丐。 沧州城街道很是热闹,各种小商品也是琳琅满目,吴国对商人的态度,并不像是陈宁前世的古代,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低贱。 反之,吴国能够充分认识到“商”对国家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什么沈家捐银就能公堂不跪的原因。 摊开手掌将十一枚铜板又数了数,陈宁想着,男人还得有自己独立的事业! 自己毕竟是个假姑爷,哪天出了沈家,身无分文的自己没准还得去投靠那个老乞丐。 不过十一个铜板,能投资个什么? 陈宁皱眉想着生财之道,衣衫却忽然被人拽住。 陈宁见到一个书生端坐在桌前,桌上笔墨纸砚齐全,桌后书生的手正攥着陈宁的衣角。 那书生面色欣喜的说道,“兄台丰神俊朗,能否在此耽搁片刻,让岑真为兄台作画一幅。” “没钱。”陈宁干净利落的说道,抬腿往前一迈,却没有迈动,衣衫还是被岑真死死攥住。 陈宁觉得有必要和沈青梅学两招,不然自己这柔弱书生在这险恶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处处都有人惦记我的绝世容颜。 岑真说道,“不用钱,岑真愿无偿为兄台作两幅画,只是希望兄台能留一副给岑真。” 陈宁诧异的看了一眼岑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有如此有商业头脑的人? “你想用我的画像来招揽客人?”陈宁看着岑真问道。 心中想法被陈宁一语道破,岑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陈宁飘了,“来,画!” …… 画完一副后,陈宁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对着岑真摆了摆手说道,“可以了可以了,这幅话你留着吧,第二幅算了吧,我这脖子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伸手将岑真画好的画拿起来一看,陈宁眉头一挑。 京华图书馆作为在世界上规模都排的上名次的图书馆,存书量可想而知,绘画方面的书籍,可以说从古至今,从内到外均有涉及。 陈宁这一看,便感觉岑真这幅人物肖像画,不简单。 画风有些粗笔放纵的白描,却又不尽相同,该是掺杂了自己的画风个性,粗狂中不缺细腻,洒脱之间又于细微处见精炼。 最让陈宁震惊的是,这幅画是一副有神的话。 陈宁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便看出了画中自己眼中那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活脱脱的将他等到后来内心的不耐表现在了画中。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写实。 但是这也是当前画的统一缺陷,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岑真的缺点。 “厉害。”陈宁赞叹的点了点头,同时问道,“这样的一幅画,怎么卖?” 岑真将画笔轻置在砚台上,拿起一边的帕子擦拭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说道,“一钱银子。” “一钱?”陈宁一愣。 难怪岑真的摊位前门可罗雀。 一钱银子便是一百文钱,在吴国,十文钱能够买一斗米,十斗米为一石,换算成陈宁前世的说法,一石为59公斤。 这一幅画,便是59公斤的米。 能让一家人吃一个多月。 陈宁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坦白说,岑真的画值这个价钱,甚至要超出这个价钱。 不过这种画,不适合在街上卖。 一是画起来时间太长,陈宁的脖子现在还是酸的;二是价格对平民百姓偏高,百姓有几个人能舍得用一钱银子来买一幅画;三是岑真自身的问题,如果他是当代大家或身居高位,怕是寥寥几笔便会让人趋之若鹜,蜂拥抢购吧。 第十一章:惊为天人 将手中自己的画像交给岑真,陈宁掂量着铜板皱纹思考。 只见他眉头一展,而后笑眯眯的看向岑真说道,“岑兄,刚刚你说要送我一副画,不如我变现可好?” 岑真赶忙摇了摇头,“不好不好,我这到现在还没有开张呢,可没有银钱给兄台。” 陈宁看着岑真说道,“不用银钱,只需要岑兄的几张宣纸。” 岑真就这样看着陈宁将宣纸平铺在自己那被划出去一半的桌子上,而后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酒楼。 等到陈宁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块抹布,抹布上是一些木炭。 岑真疑惑的看向陈宁,不解的问道,“兄台这是想要做什么?” 陈宁转头对着岑真微微一笑,说道,“作画。” 噗! 岑真将刚喝下的茶水一口喷出,转头惊讶的看向陈宁长大了嘴巴。 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同行抢生意也就算了,竟然还借用自己的纸和桌子! 不过,岑真马上便有了疑惑,那就是陈宁没有笔啊,他要如何作画? 在岑参疑惑的目光中,陈宁已经将一块块木炭在地上磨成大小粗细不同的柱状。 陈宁磨的很小心,这可是他用仅有的十一个铜板换来的,算上眼前的半张临时使用的桌子还有三张岑真忍痛割爱的宣纸,这就是陈宁初期创业的所有资产,由不得他不小心。 “兄台,还没问怎么称呼?”一边,岑真看着陈宁的动作,似有所思的问道。 “陈宁。” 岑真大胆的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陈兄莫不是想用这黑炭做画笔?” 陈宁难得放下手中的碳,诧异的看了岑真一眼。 这家伙有点前途啊,在思想的禁锢下,能想到这里,在陈宁看已经不错了。 陈宁就是想用炭做画笔,他要画的,就是素描人物写生。 “没错。”陈宁点了点头。 哪怕心中有所猜测,岑真这时候也是微张着嘴巴,伸手指着陈宁,嘟囔着说道,“陈兄,这简直,这简直是胡闹啊。” 是不是胡闹,陈宁无需和他争辩,在岑真不敢相信的目光中,陈宁已经起身将木炭落在了宣纸上。 看了一眼岑真,陈宁便低头开始用炭做笔在宣纸上描绘起来。 只一眼,陈宁便将岑真刚刚指向他微张着嘴的神态记在了脑中,陈宁需要的时候,岑真那时候的神态就如同3D立体模型一样,在他的脑中360度无死角呈现。 刷刷刷。 随着陈宁的炭笔不断的移动,站在一旁的岑真,嘴张的越来越大。 宣纸上,岑真已经能够看出,陈宁描绘的,正是自己刚刚的神态。 脸上满是惊异的神色,又过了半刻钟,岑真看向陈宁的表情简直是惊为天人! 宣纸上那人,岑真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就如同照镜子一般,岑真还从未在纸上见过如此逼真的人物画像。 并且,从陈宁低头作画,到画中人物成型,他竟然从没有抬头再看过一眼自己,而且这作画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和陈宁相比,岑真感觉自己就像是乌龟。 陈宁刚刚将炭笔放在一边,宣纸便一把被岑真扯了过去。 怔怔的看了半晌,岑真不停的夸赞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陈兄你用区区炭笔竟然能作出如此佳作,岑某还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人像,这。。。这简直就像是将我印在了纸上一般。” 岑真双手掐着宣纸的两侧,仔细端详道,“不仅仅如此,这种作画的方式也是新奇,画出来的人物竟然像是真的一样,这种技巧岑某是闻所未闻啊。” “何止,注意这画中人的眉眼,嘴角处,就像是将人物的情绪也灌入了画中,竟然如此传神,从画中便能够看出,当时你的情绪应该是有些不敢相信,气愤,还有那么一丝心痛?这是真正的栩栩如生。”岑真耳边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才察觉身边多了一人。 一妙龄女子正站在岑真的身边,身边跟着个小丫鬟,此时正盯着岑真的画像看个不停。 哗啦。 岑真赶忙将这幅画收了起来,像是生怕被别人抢走一样。再看向陈宁时,岑真已经将他惊为天人。 “岑兄,你刚刚的痛心,莫不是怕我用瞎了你的宣纸?”陈宁在一边笑吟吟的说道。 “误会误会。”岑真连忙摆手,而后对陈宁说道,“陈兄,不知道陈兄这幅画卖不卖?” “不卖。”陈宁眯眼笑着说道,“这是用来打广告的。” 那女子已经带着丫鬟从岑真的身边绕到了桌前,柔声问道,“何谓广告?” 陈宁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身材高挑,皓如凝脂,秋水般的双眸异常清澈。 他解释道,“广告广告,广而告之,做生意用来宣传的手段罢了。” “广告,广而告之。”那女子点了点头,自语道,“有趣。” 将那画像从岑参手中收回,陈宁说道,“你画了我一幅,我画了你一幅,各自留存,互相抵顶。” 岑真眼中一亮说道,“那我给你的三张宣纸呢?” 陈宁说道,“那是你答应欠我的一幅画换的。” 岑真犹豫着问道,“陈兄画上一幅需要多少银两?” 陈宁笑着伸手张开五个手指然后翻转了一下。 “十两银子?”摊位前那姑娘问道,岑真已经面露难色。 岑真是真心喜欢陈宁刚刚所做之画,对他来说,这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十两银子对岑真来说,是他远远负担不起的。 “十文钱。”陈宁的声音传来,对岑真宛如天籁之音。 岑真急忙将凳子移到陈宁的身后并掏出十文钱递给他,说道,“劳烦陈兄再为我画上一幅。” 陈宁数了数手中的铜板,笑眯眯的装了起来说道,“好说好说,做生意嘛,顾客就是。。。顾客反正很重要。” 摊位前,穆云玉目光清澈的看向开始作画的陈宁有所不解。 在她看来,这样一幅画,怎么也不止十文钱吧? 看向一边高兴的不停搓手的岑真,穆云玉似有所思。 …… “呦!这不是穆姑娘吗?怎么今日有空出来逛街,不怕遇到什么登徒子吗?”正在作画的陈宁眉头一皱。 这声音,怎么听着就阴阳怪气的惹人厌烦。 第十二章:先到先得 岑真像是收藏珍宝一般将陈宁刚刚为他画好的画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装进了画筒。 陈宁将炭笔放在一边,抬头看向正带着一个丫鬟向这边走来的女子。 只见来人款步姗姗,摇曳生姿,脸上挂着笑容向着这边走来。 姿容亦是上佳,陈宁皱了皱眉,不过是脂粉气太重了些。 “哼,这林晓自己不也是上街来逛的,不然怎会遇见我们。”穆云玉身边的小丫鬟说道。 穆云玉偏头嗔了一眼这小丫鬟,小丫鬟眼睛咕噜噜转,一低头吐了吐小舌头不再多语。 陈宁被这有着婴儿肥的小丫鬟逗得一乐,那叫林晓的女子已经来到了近前。 “这马上就是晒书会,没想到穆姑娘竟还有心思出来逛街,莫不是已经有了上好的词曲?”林晓脸上带笑对着穆云玉说道。 穆云玉也是笑着说道,“只是为了词曲的事情烦心,这才出来逛逛,看林姐姐满面春风,怕是已经有了佳作。” “那是当然的,我们家小姐。。。” “小玲。”林晓制止自家丫鬟的话,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看着那穆云玉说道,“穆姑娘你可别见怪,这丫鬟不懂事,我也只是前些日子有幸和李晋李公子同桌共饮,互相探讨一番这才偶有所得,倒是穆姑娘你,在这里是做什么?” 林晓打量着陈宁和画摊,眼中有一丝不屑闪过。 在林晓看来,这街头摆摊作画的又能有几分才气?平日里那么多才子要为她们作画,她又怎么会看上这种街头摆摊的。 “不碍事的。”穆云玉转头看了看陈宁说道,“林姐姐能和李晋公子互相探讨,定是得出了上好的词曲,倒是让我更加期待了,云玉我只是偶然路过,看这位公子画技超群,想请他为我作画一幅。” 说完,穆云玉转头看向陈宁说道,“小女子穆云玉,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陈宁一愣,没有想到这穆姑娘竟然如此懂礼,说道,“穆姑娘不必多礼,在下陈宁。” “不知公子可否为云玉也作一幅画。”穆云玉开口问道。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开张做生意,岂有拒绝顾客的道理?” 林晓在一边看穆云玉竟真有心思让这穷书生给她作画,不由得心中奇怪。 要知道,凭借穆云玉在这沧州城的名气,找个才子亲自去暖玉阁为她作画一幅也不是难事。 林晓心中好奇,嘴上已经说道,“小书生,你这画多少钱一副?” 陈宁瞥了一眼林晓,说道,“十两银子。” 一旁的岑真在陈宁话音刚落的时候,握住画筒的手轻轻一震,看着陈宁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言语。 “十两银子?”林晓说道,“给本姑娘也画上一幅。” 陈宁这次连看都没看林晓,心中想着穆云玉刚刚的话,心道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嘴上说道,“只剩下最后一张宣纸了。” 确实,陈宁刚刚只在岑真那里拿了三张宣纸,两张画了岑真,这最后一张许诺给了穆云玉。 “那边不是还有?”林晓指着桌上的宣纸说道,语气中已经有些不悦。 “这些是岑兄的,我只有三张。”陈宁说道。 岑真急忙又扯出了几张宣纸递向陈宁这边,“无妨无妨,这些陈兄也拿去用。” 陈宁看向岑真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 “岑兄,我刚刚给你的画,是不是卖错价了?” 岑真一愣后,忙将递到一半的宣纸收了回来,说道“陈兄竟说荒唐话,这宣纸是岑某最后的几张了,不能再给陈兄了。” 能想出来留陈宁画像招揽顾客,岑真当然不傻。 “那是自然,况且我这人有一个规则,一天之中只画三幅画,今日这是最后一幅。”陈宁摆摆手,临时想了个规矩出来。 看陈宁这幅样子,又想到穆云玉和岑真对陈宁的态度。 林晓心中暗想,这穷酸书生莫不是真的在绘画一道上有过人之处? “我出十五两,这幅画给我画如何?”林晓此刻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开口竞价。 穆云玉面色一滞,林晓和她向来不和,这种情况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放在往日,穆云玉可能便委屈了自己。 不过今日,陈宁的作画手法她是闻所未闻,而且画出来的人物更是栩栩如生,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逼真写实的画作。 试想哪位女子不想将自己最青春时的靓丽容颜留下,即使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留在画中也是好的。 婴儿肥的小丫鬟似是感受到了自己小姐内心的委屈和挣扎,开口便要和林晓争执,却被穆云玉一手拦住。 轻咬下唇,穆云玉轻叹一口气,鼓起了勇气开口说道,“陈公子,我出二十。。。” “只卖十两,先到先得。”穆云玉话未说完,陈宁已经开始抓起炭笔作画。 刚刚穆云玉低头轻咬下唇的一幕,正在陈宁的脑海中不断的重现。 那有些委屈,挣扎,到最后又浮现出勇气的眼神,让陈宁迫不及待的想要落在纸上。 刷刷刷,炭笔在陈宁的手中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宣纸上来回移动间,穆云玉那委婉动人,我见犹怜的容颜便逐渐在纸上浮现。 一开始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立在一旁的林晓,这时候也是红唇微张,抬手轻轻掩住嘴角,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惊讶。 美,美艳动人。 陈宁笔下,将刚刚那一刻穆云玉的动作神态还有内心的情感表现的淋漓尽致。 羡慕之情在林晓的内心中浮现。 如果此时,这画中的女子是我该多好? 想到这,林晓看着身边满眼幸福之色的穆云玉,心中越发的气愤,冲着还在作画的陈宁问道,“小书生你明天还来不来?” 陈宁带理不理的说道,“看心情。” 林晓有些着急的说道,“你不是说每天三幅画吗?” 陈宁平静的回道,“每天最多三幅,又不是说每天三幅。” 林晓听懂了陈宁的意思,气得一跺脚,说道,“你这个穷酸书生,人家做生意都是竞价而得,凭什么到你这里就弄出一个先到先得,还说什么一天最多三幅,怕不是生的有病?” 陈宁眉头一挑,炭笔微顿间问道,“你知道老子为什么写道德经吗?” 林晓一愣神,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陈宁难得的抬头看向林晓,笑眯眯的说道,“因为老子愿意。” “哈哈哈。”婴儿肥丫鬟银铃般的笑声在画摊前响个不停。 第十三章:银子给我 穆云玉对着陈宁道了声谢,将陈宁为她画好的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后,把一锭银子交到了陈宁的手中。 陈宁拿着银子在手上颠了两下,沉甸甸的,脸上乐开了花。 还是第一次手中有这么多银两,陈宁想要做大做强的计划,启动资金又充裕了一些。 不得不说,对现在的陈宁来说,想要挣钱其实不难。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手素描人物写生画,打出名气后便能让他赚上一笔。 要知道,这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千万不要被后世那些电视剧什么的骗了,真正的老百姓,不说一辈子见不到银子吧,一辈子见不上几次的,那是大有人在。 十两银子,省着点花,能让一家几口过上几年了。 陈宁就这么动动手腕,十两银子就赚到了手。 只是陈宁可不想每日都坐在街上为人作画,他的心中自有别的打算,只不过需要一定的启动资金。 将银子收好,和岑真还有穆云玉道了个别,陈宁便转身潇洒离去。 地上剩下的木炭,岑真像是宝贝一样收了起来。 站在画摊前愤愤不平的林晓,见陈宁理都不理自己转身便走,气得将刚刚选购的一支玉钗用力的摔在地上,碎成了几节。 “林姐姐不必太过介怀,日后多在这边转转,该还有机会遇到陈公子的,到时候在求一副便好。”穆云玉到底是心地良善,此时见林晓如此动气,出声安慰道。 只不过穆云玉这发自内心的劝解,听到了林晓耳中,却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哼!”林晓冷哼一声,“不就是一幅画吗,我才不稀罕呢,到时候我让李公子帮我也画一幅。” 林晓说完,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婴儿肥的小丫鬟,转身拂袖而去。 “切,李公子长李公子短的,不就是傍上了一个什么沧州才子吗,牛什么牛?更何况那个什么李晋虽说诗词好,绘画上不一定有我们陈公子的几分水平呢。”婴儿肥的小丫鬟看着林晓的背影哼哼唧唧的说道。 当! 穆云玉伸出玉指不轻不重的敲在小丫鬟的头上,“就你话多,说过多少次了,以后注意点。” 小丫鬟眼睛咕噜噜转,说道,“顺心知道了,这不是看不过她那个样子吧。” 穆云玉无奈的叹口气,说道,“你啊你。。。” “诶呀!”顺心不耐烦的挽上穆云玉的玉臂,拖着她就走,“知道啦,小姐是为了顺心好,怕顺心吃亏。” “诶呀,你小心点,注意陈公子的画。” “知道啦,知道啦。” “而且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你的陈公子?” “诶呀,是小姐的还不行吗,顺心不和小姐抢!” ”顺心你是不是皮紧了?“ “。。。” 摊位后,看着嬉闹离去的一主一仆,岑真心中是万马奔腾,同样是卖画的,待遇竟如此不同。 想到这,岑真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暗道真是粗心,竟然忘记了向陈宁请教这画中的玄机。 连摊位都顾不上,岑真忙向陈宁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哪里还有陈宁的身影。 …… 两条街外,陈宁把玩着银锭在各个摊位铺子前闲逛。 每当陈宁经过一个摊位时,小贩们无不是两眼放光,热情异常。 陈宁在他们的眼中,活脱脱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做派,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把玩着银锭,嘴角不时还挂着笑。 “呸,登徒浪子。”一个经过陈宁身边的妇人,见陈宁的目光扫来,脸上一红,用团扇半遮着脸快步离去。 陈宁一愣,就是看了一眼,不至于变成登徒子吧? 无奈摇了摇头,再没心情逛下去,陈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步入了旁边的小巷准备回府。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已经不远不近的跟了他一条街。 “青哥,咱们真的要那么做吗?”一个看起来十多岁,脸上脏兮兮的鼻涕娃看着领头的那人问道。 “是啊青哥,狗剩子说的对,要不咱们在想想别的办法。”一个和青哥差不多年岁的少年也劝到。 那叫青哥的少年,眼睛藏在凌乱的头发中,心头也有些挣扎,不过转眼间便满是果决,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开口说道,“我自己去,等我。” 说完,青哥疾步向陈宁转入的小巷而去。 “青哥!” “青哥,等一下。” 那两个少年急忙要跟上,青哥却是一回头,平静的看了两少年一眼,顿时让他们停在了原地。 …… 踏踏踏。 陈宁过一阵便要转出小巷,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一回头,便看到青哥已经来到了他身前,距离他也就几步的距离。 陈宁打量着的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衫已经洗的发白,破旧不堪满是补丁,但是却干净。半长的头发垂在眼前,随着少年微低着头已经遮住了他的眼眸和半张脸,却不脏。 “小兄弟有什么事?”自己一回头,这少年便停下了脚步,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银子。”青哥开口说道。 陈宁一笑,看来财不外漏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都说沧州刺史好,沧州城更是太平,陈宁是一点也没有见识到。 这身体的前任主人便死在小巷中,今天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没抢劫了? 陈宁将衣衫的袖子向上挽了挽,开口说道,“小弟弟,再怎么样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大哥哥的啊,上来就要银子,你怕是不将我陈宁放在眼中啊。” 陈宁再怎么不济,也不能被眼前这个小娃娃抢了不是。 这要是放在后世,这孩子也就是刚上高一。 “来,哥哥教教你什么叫做礼。”陈宁对着那青哥勾了勾手。 青哥一直垂着的头微微抬起看向陈宁,透过青哥的头发,陈宁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锐利有神的眼睛。 陈宁走神间,只见青哥右手握拳,对着旁边小巷的墙壁便捶了过去。 一拳击打在砖石上,青哥面不改色的看着陈宁,“银子给我。” 陈宁轻轻的将青衫卷起的袖子放下拂好,伸手将那锭银子递给了青哥,摇头笑着说道,“你看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爱生气,不好。气大伤身。” 接过银子,青哥走出几步后站定了脚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入了陈宁的耳中,“谢谢。” 说完,青哥快步出了小巷。 陈宁看了看墙壁上已经裂开的方砖,又看了看青哥消失的方向,苦笑着说道,“这算是什么事啊。” 陈宁扶头而去,末了终是没有忘记回了一句,“不客气。” 第十四章:穷酸秀才 岑真垂头丧气的整理摊位,眼下的他的心思全放在陈宁的那副画上,更是遗憾忘记了将陈宁留下请教一番,完全没有心情继续摆摊为他人作画。 一片阴影盖在了岑真的身上,岑真头也不抬的说道,“今日撤摊了,改日再来吧。” “诶?这么早就收摊回家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岑真马上站直了身子,这就看到陈宁正站在他的面前。 陈宁看着脸上出现惊喜之色的岑真问道,“岑兄觉得我刚刚的画作如何?” “秒,妙不可言!”岑真发自内心的说道。 陈宁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微笑着问道,“那岑兄想不想学?” 岑真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人对自己的一技之长都是讳莫如深,别人问及时还要再三遮掩,没想到陈宁竟然主动问自己想不想学。 岑真不确定的问道,“陈兄是问岑某,想不想学?”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对,岑兄想学吗?我愿意将这种技法教予陈兄。” 岑真激动的手足无措,刚刚还在遗憾没有挽留陈宁请教一二,如今陈宁就站在他的面前说要教他。 虽说陈宁看起来年纪还不及他,不过在学问一道上,本就应该是达者为先,那些有着年龄偏见的,都是些迂腐之人。 想到这,岑真对着陈宁深鞠一躬,郑重的说道,“岑真见过老师,请老师受岑真一拜。” 陈宁在等着岑真的反应,可是却没有想到岑真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他连岑真喜极而泣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岑真竟然对着他鞠躬。 这也太不吉利了! 一惊之下,陈宁马上向旁边错开一步避开岑真鞠躬的方向,跨步上前将他扶起,说道,“岑兄不必如此,只是小道尔,相互交流。” 在陈宁的再三拒绝下,岑真终没有对陈宁正正经经的鞠上一躬,不过陈宁却怎么也拗不过岑真叫他老师这件事。 没办法,陈宁也堵不住岑真的嘴。 无奈中陈宁只得说道,“那好,以后我们就各叫各的,我叫你岑兄,你叫我老师。” 岑真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陈宁总算是答应了让他叫老师,岑真也就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老师。” “得,那跟我走吧岑兄。” “老师稍等,我把桌子和椅子还给店家。” “。。。” 和岑真的交流中,陈宁对岑真此人的经历也是惊叹连连。 岑真从小就好学,无奈家境贫寒,家中又有着四个兄弟姊妹,没有闲钱供岑真上私塾读书。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放弃求学,每日在私塾做些杂活,闲来无事便去学堂的窗下偷听老先生讲课。 时日一长,被学堂的管工发现了,便以岑参偷懒为由将他惩罚后逐了出去。 谁知道这一切都被学堂的老先生看在眼中,对岑真起了恻隐之心,帮岑真在当地找了份小差的同时,竟然允许岑真在学堂旁听,闲暇无事还教岑真作画。 就这么着,岑真在这小私塾中学习,竟是通过了童试,成为了生员,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秀才。 眼下八月份便要进行乡试。 乡试,便是州一级的考试,每三年一次,因在农历八月举行,也称之为“秋闱”。 因此岑真这才来到了沧州城。 只是岑真在童试的成绩只是二等增生,朝廷不会按月发银钱,乡亲们凑给他的盘缠他又没收,这才在沧州城的街道上摆摊作画谋些盘缠。 谁想到摆了几天的摊,问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买画。 岑真晚上连住客栈的钱甚至都没了。 陈宁咽了一口唾沫,暗自想到,如果自己没有莫名穿越到这个世界,岑真这个经历到像是位面之子。 家庭困难,一路坎坷,但性格坚韧好学,而且身边貌似还跟着个老爷爷。 岑真的画作陈宁看过,以陈宁看遍整个京华图书馆绘画解析鉴赏的水平来看,都可以称之为上上之选。 这水平如果是一个私塾小老头教出来的,不是岑真太牛批,就是老头儿太神奇。 “那你为什么卖一钱银子一幅画?”陈宁问道。 岑真画作的真实价值远远高于一钱银子,只不过着急凑盘缠还卖这么贵,陈宁有些困惑。 “老师说过,他教出来的画,不能贱卖。”岑真认真的说道。 陈宁很难过,他回来找岑真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那十两银子被青哥抢走了,想要在岑真这里搞点学费。 从结果看来,陈宁的算盘无疑是落空了。 眼下的陈宁,不单单没有如愿以偿的搞到学费,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宁虽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但是话说出口,老师也被叫的舒服,自然不能一听没有学费便放任岑真不管。 也罢,权当是做回好人。 …… 沈府。 蔓儿一看陈宁出去了一圈身边便多了个人,扭捏的和岑真点了点头。 岑真这边倒是郑重,见到蔓儿便拱手说道,“岑真见过师娘。” “师,师娘?”蔓儿看了看岑真,又看了看陈宁,双手捂着通红的小脸转身跑开。 仓啷啷一声,沈青梅长剑出鞘斜刺半空,四片树叶齐齐被从中斩断,缓缓向着地面飘落。 收剑入鞘,庭院中练剑的沈青梅冷眼看了一眼陈宁,让他直打哆嗦。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会客厅,陈宁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对着岑真说道,“读书人,要稳重,凡事三思而后行,话出口前要在脑子里先转上几圈。” “老师,岑真懂了。”岑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感觉陈宁的话说的很深刻,很有道理。 被蔓儿叫来的沈青竹款款而来,步入了堂中。 这一次陈宁可学聪明了,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岑真,岑兄,我刚交的朋友。” 指了指沈青竹,陈宁又说道,“这位是我。。。我家娘子,沈青竹。” 听陈宁这么介绍自己,沈青竹看向陈宁的目光微微一动,对着岑真福了一福,说道,“见过岑公子。” “师娘切勿如此客气。”岑真赶忙还了一礼。 “师娘?”沈青竹微微一愣,诧异的看向陈宁。 岑真点了点头说道,“虽年岁相近,但老师在学问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说完,岑真又看向沈青竹说道,“师娘与师傅也是郎才女貌,更没想师娘的剑术竟也如此高超,真是让岑真刮目相看。” 仓啷啷。 陈宁只感觉脸旁一道劲风拂过,面色顿时一白。 第十五章:各自心事 陈宁教给岑真的第一堂课,便是在沈家的时候要小心说话。 将岑真在沈家安排妥当,岑真便迫不及待的和陈宁讨论起素描人物写真的相关技巧。 由此可见,岑真如此年纪在绘画上有了一定造诣,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种绘画的技巧,我称之为素描。” “现在,你需要暂时忘记你曾经所掌握的关于绘画的学问,仔细听我的话,首先我希望你能弄明白这几个概念,结构,比例,立体。。。” “当然,一切的技巧归结到最后,都是勤学苦练。” 教学比陈宁想象中的更难,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更简单。 难在一些后世的概念,对岑真来说还是过于难易理解,简单在岑真是一个好学生,听话且认真,而且不得不承认,岑真的天赋很高。 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陈宁将一些基本的概念教予岑真后,便让人找来了一个四方形的木头块,让岑真摆在桌子上进行临摹。 陈宁传授的学问,对岑真来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迫切的想要将这些掌握,对着桌子上的木块一遍又一遍的临摹,废寝忘食。 …… 餐桌上,沈青竹望了一眼门外,又看了正在夹菜的陈宁,问道,“真的不用再叫一下他了吗?” 陈宁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不必,等会让人给他送一点过去就好。” 陈宁非常理解岑真此刻的心情,怕是一分一秒都不愿耽搁。 一旁的沈青梅看起来若无其事的用餐,其实却已经思绪万千。 她眼角的余光不停的扫向陈宁,内心中暗自想到,这岑真已经是个秀才,而比他年龄小的陈宁竟然还能够当他的老师传授他绘画方面的学问。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青梅心中暗想,如果他没有被自己撞失忆,是不是也和岑真一样参加科举,甚至有没有可能进入会试? 何止是沈青梅,沈青竹现在看向陈宁的眼神也不同以往。 可千万不要小看了秀才,童试虽是科举征途中的第一步,却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一关前折戟沉沙。 有诗云:县试归来日已西,老妻扶杖下楼梯。牵衣附耳高声问,未冠今朝出甚题? 五十余岁尚有久试不中者,可见秀才也不是一般人所能考取的。 一旦成为了秀才,见知县不跪,刑罚不加身,与百姓便有了地位上的差别。 岑真如今便是准备参加州试的秀才,而陈宁竟然成为了一个秀才的老师,看岑真的样子竟然还是对陈宁言听计从,让沈家姐妹心中怎能不奇? 陈宁夹了一筷白菜叶,刚送入嘴中,低头间眼角余光似是瞥见沈青梅也在看他,下意识的看向沈青梅。 沈青梅先是装作无事避开了陈宁的目光,而后将筷子放下,看着陈宁说道,“岑真是你带回来的吧?” 陈宁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嘴上却老老实实的说道,“没错。” “那以后岑真的伙食费和宿费便由你承担了,每月十两。”沈青梅说完根本不给陈宁反驳的机会,一道香风拂过,人已经飘然而去。 陈宁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傻傻的看向沈青竹问道,“青竹,沈家是不是最近生意有些不好?” 沈青竹掩嘴轻笑道,“生意还好,劳烦相公挂心了。” 生意好? 陈宁看向沈青梅消失的方向,这捐赠银两都是上万的家庭,差这十两的伙食费? 问题是岑真是什么宝贝疙瘩啊,就算是国宝,一个月他也吃不了十两银子啊! 沈青竹看陈宁歪个头默然不语,出声安慰道,“相公不用担心,姐姐就是说说罢了。” 陈宁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是青竹你通情达理。” “相公暂时没钱先打欠条便好。” 陈宁微张着嘴看着沈青竹,感觉自己的话说早了。 屋外凭栏而靠的沈青梅,听到沈青竹这句话,噗嗤的一下笑出声音来,转身而去。 ……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明亮,照到屋中的月光甚至能让陈宁清晰的看到沈青竹的秀发。 陈宁听着沈青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轻手轻脚的起身推开了房门。 自从发现院墙旁边有梯子之后,陈宁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经常通过梯子爬上院墙,然后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每当这个时候,陈宁脑中便想起前世的种种。 即便没什么可留恋的,他心中却清楚,对于这个世界,自己终究是外来人。 “唉。”叹了一口气,陈宁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庭院中有一颗柳树,比屋顶高出几米的树冠上,沈青梅抱剑看着屋顶的陈宁,脸上有些许的异色。 从第一次发现陈宁有这个习惯后,沈青梅对沈青竹的守护便从屋顶转移到了树冠。 而陈宁眼中那平日里从未表现出的忧郁和愁思,在沈青梅眼中却又完全不同。 他是在回忆过去吗? 他其实还是很在乎的吧。 陈宁其实不知道,他今日独自出门的时候,沈青梅其实一直都在跟着他,只不过就算是青哥从他手中抢走那十两银子的时候,沈青梅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宁挣到了钱,沈青梅心中有些怕。 她怕的是陈宁有银子后,会不会有一天一走了之。 那样的话,妹妹怎么办? 吱呀一声,沈青竹披着衣衫从门内走出,正托腮看向陈宁方向的沈青梅马上缩回了树冠中。 沈青竹来到庭院中左右望了望,而后抬头看向屋顶,就看到了陈宁翘起的二郎腿。 抬腿来到梯子旁,沈青竹摆弄了一下裙摆,小心翼翼的向院墙上爬去。 爬到一半的时候,沈青竹脚一软,一脚踩空身子猛的一歪。 柳树的树枝顿时摆动,沈青竹紧紧的攥住梯子两旁稳住了身形,沈青梅又折身而回。 伸手拍了拍胸脯,沈青竹看向陈宁的方向,更加小心的向上爬去。 在院墙上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沈青竹终于踏上了屋顶。 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咔嚓。 瓦片碎裂的声音让陈宁转头望去,他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沈青竹。 “小心!”陈宁猛的看到沈青竹,心中一惊,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 沈青竹展颜一笑,看着已经起身迎来的陈宁开口说道,“没事的。” 她说完迈步向前,谁想到脚下瓦片一滑,竟是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小心。”再道一声小心,陈宁一跨步,将沈青竹扶稳。 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 第十六章:笑靥如花 陈宁和沈青竹两人双手紧握,四目相对。 在已经有些许微凉的晚风轻拂下,沈青竹却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陈宁握着沈青竹的纤纤玉手,只感觉柔若无骨,喃喃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的。”沈青竹颔首间将小手从陈宁的掌中抽出。 陈宁手一松,沈青竹的手已经滑了出去。 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陈宁的身边,沈青竹嘴上和陈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中想的却是刚刚的情景。 脑袋里面乱乱的,不过沈青竹却奇怪,当陈宁抓住她的时候,她内心中便没有了一丝恐惧。 而且,经过了刚刚的事,沈青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尴尬。 要知道,从小到大,除了已故的沈父外,她可是第一次和成年男子有身体上的接触。 沈青竹看了一眼陈宁在月光下的侧脸,突然间想起沈青梅那日和她说的话,开口问道,“听姐姐说,那日你在我走后,做了一首诗?” “作诗?”陈宁挠了挠头,沉吟了一下,这才想起沈青梅说的应该是那天与冯致远相见时随口吟出的李贺的《南园十三首》中的那两句。 点了点头,陈宁说道,“只是偶有所感。” 沈青竹看着陈宁接着问道,“那日姐姐记得不太清,只说是那冯公言道是好诗,相公能不能说与妾身听听。” 陈宁心中浮现出沈青梅那种女侠风的女子,一边练剑一边吟诗的画面。 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她记不得才是正常的。 “当然可以。”言罢,陈宁开口说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两句过后,沈青竹眼中一汪清泉已然波澜尽显,奈何怔怔的等了半晌,盯着陈宁大眼睛眨了又眨,就是听不到下文。 “下面呢?”沈青竹问道。 “下面?下面没了。”陈宁开口说道,“本就是当时偶有所感,只得两言。” “可惜了。”沈青竹眼中先是有些黯然,而后又恢复了光亮,接着说道,“不过虽然只是两言,也已是可传世的好句,亦可见相公胸怀天下,富有抱负。” 陈宁初到沈府的日子,便是在沈青竹的书房中度过,自然知道他眼前这位看起来商人世家的年轻家主,其实该是位腹有诗书的才女。 被沈青竹这么一夸,陈宁感觉自己愧不敢担,李贺诗才高绝,陈宁已经将后两句藏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这个效果,只得谦虚几句。 陈宁显然没想到,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便难以停止。 沈青竹和陈宁像是突然间有了共同语言,又可能是平时身边不是沈青梅就是些谈生意的,沈青竹憋了太久,终于找到了可以互相探讨的人。 和陈宁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谈到诗词歌赋。 月亮慢慢的爬上中天,银色的月光洒在陈宁和沈青竹的脸上,沈青竹双臂撑在膝盖上手托香腮,月光中笑颜如花,灵动的眼睛不时转向陈宁,一时间看得陈宁有些呆了。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相公?相公?” 沈青竹的声音让陈宁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怎么了,青竹。” 青竹。 沈青竹晃动的手停在陈宁眼前,楞了一下,又笑着说道,“你说这个字,用上还是升比较好?” 听着沈青竹刚刚说的一句诗,陈宁微微沉思道,“我感觉,这两个字都可以,但是都不如另外一个字用在此处更好。” 沈青竹疑惑道,“是哪一个字?” 陈宁笑着抬手,凌空描绘了数笔,转头看向沈青竹。 沈青竹将手指轻轻的放在嘴边,黛眉轻皱,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的一拍手说道,“是挂!对了,玉盘皎皎挂窗棂,这个挂字要比上和升都好很多,灵动了许多。” 这个挂字一用,沈青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轮明月挂在窗棂上那的唯美画卷。 和陈宁聊得越多,沈青竹越是感觉好像每一天都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你说,月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一天它都会升起落下呢?“沈青竹看着明月说道。 地球围绕着太阳公转,地球自转,月球围绕地球进行公转。 月球的直径大约是地球的四分之一,质量大约是地球的八十分之一,是地球的唯一卫星。 沈青竹刚问完,陈宁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系列关于月球的相关知识以及为什么会产生月球东升西落现象的原因。 但是陈宁总不能和沈青竹说,因为我们脚下这个东西是个球,月亮也是个球,然后一个球在围绕着另外一个球转。 陈宁不敢确信,自己这么说完,会不会被当成一个疯子烧死。 “因为太阳累了。”陈宁不得不将沈青竹对更深层次真理的探索求知扼杀在摇篮中。 听着陈宁的话,沈青竹掩嘴一笑,还要在说什么,陈宁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咕咕咕”的声音。 陈宁看了看沈青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微笑说道,“饿了?” 沈青竹看着面带笑意的陈宁,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的说道,“嗯。” 陈宁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向沈青竹伸出手说道,“走,先下去。” 沈青竹迟疑了片刻,而后将手放在了陈宁的手心上,缓缓起身。 在陈宁的照顾下,这一次沈青竹稳稳当当的回到了地面上。 “你先回房间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弄些吃的。”陈宁对沈青竹说道。 沈青竹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说道,“算了,这么晚他们都睡下了,我睡着就不会觉得饿了。” 陈宁对着沈青竹摆摆手说道,“饿着肚子怎么睡觉,不用惊动他们,你回去等我就好。” 大约过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沈青竹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陈宁迈步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 面的香气顺着晚风飘进了房中,沈青竹的小鼻子动了动,眼睛便盯着陈宁手中的面碗再也挪不开了。 陈宁将面放在沈青竹的桌子上,笑着将筷子递给她说道,“鸡丝面,快吃吧,小心烫。” 沈青竹将筷子接过迫不及待的挑起一筷面。 门外香风拂过,陈宁自己手中的筷子不翼而飞,沈青竹的旁边,沈青梅出现在椅子上,正握着陈宁的筷子坐在桌边,将另外一碗面挪到自己的面前。 “你。。。”陈宁气气愤的看着沈青梅。 “怎么?”沈青梅抬头看向陈宁,将腰间的长剑横在桌上。 “你要加点醋吗?”陈宁问道。 第十七章:无人光顾 等陈宁端着一碗面再次回到沈青竹闺房的时候,沈青梅身前的面碗已经空空如也。 陈宁小心的看着沈青梅将手中的面碗放在桌上,左手下意识的横在了面碗前,看向沈青梅的眼神就像是在防贼一样。 沈青梅见到陈宁这样,面颊上有些羞怒。 不过就算是沈青竹,看向陈宁面前的面碗,眼中也闪烁跃跃欲试。 姐妹两人只觉得陈宁做出的鸡丝面鲜美爽口,鸡丝嫩滑,加上还有些红色辣椒油点缀,汤汁鲜且辣,面条也是劲道,让人回味。 陈宁自己和沈青竹聊了半夜,也是饿得不行,马上夹了一箸面大口吃了起来。 自己的肚子已经发出抗议,万万不能再妥协了。 两姐妹看着狼吞虎咽的陈宁,而后对视了一眼,不同的神色间又都带着疑问。 她们心中,越来越搞不清楚陈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 在陈宁的口中,总是能够说出来一些她们认为很新奇的事情。 懂药理,善诗词,在绘画上面又能够让一个秀才心悦诚服。 说他是个读书人吧,竟然还能作出如此好吃的面。 总感觉读书人就应该是文绉绉的,说话咬文爵字卖弄风雅,实在是不能和一个在厨房中忙碌的人结合在一起。 陈宁快速的吃完,美美的打了一个饱嗝,看着沈家姐妹两个人的说道,“行了,这大晚上的,吃一碗就可以了。吃太多的话对身体不好,想吃的话我随时给你们做,反正我又不会跑。” 沈青梅将长剑握在手中起身而去,说道,“谁想吃了,我只不过是有些饿。” 陈宁看着沈青梅的背影,嘴角挂笑默然不语,他算是看出来了,虽然沈青梅是姐姐,不过和沈青竹相比来说,更像妹妹。 沈青竹掩嘴一笑,和陈宁四目相对,彼此又是相视一笑,各自明了内心的想法。 …… 第二天一早,沈青梅亲自出门,去找一些小工。 按照沈青竹的意思,天气见凉,陈宁的身子骨又弱,第一天睡地铺便抽筋了。 便想着将她的闺房从里面和侧面的房间打通,这样的话既能掩人耳目,陈宁也不必在睡在地上打地铺了。 陈宁听到这个理由简直是郁闷的不行。 这才刚刚结婚,不但没同床,反而马上就要分居。 更难受的是,分居的理由竟然是自己身子不行。 这要是传出去,让我陈宁这堂堂七尺,不对,七尺半男儿如何见人! 郁闷的陈宁在房间打通睡在床上的第一天就美美的喊了一句真香。 美人闺房打地铺,独自一人睡暖床,陈宁终于认识到哪个才是他需要的。 接下来的几天,陈宁都没有出门,和一心扑在绘画上的岑真整日里来待在书房。 一开始本着坑点岑真的学费,现在已经被岑真所触动,陈宁将自己的所掌握的知识认真的教授给岑真。 看着岑真如此沉迷,陈宁真怕一心扑在绘画上,会耽误了岑真的科考。 …… 如此几日,陈宁拽着岑真出门了。 没办法,岑真的食宿费需要陈宁负责,他得想办法弄钱去。 这两个人带着个小马扎来到了岑真那日摆画摊的地方,岑真轻车熟路的走进了接到旁边的酒楼,不多时就借来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摆在了路边。 将宣纸和笔墨纸砚往桌子上一放,这画摊就摆了起来。 陈宁则是把小马扎一放,在岑真的小摊旁边坐下晒起了太阳。 等到有钱了,怎么着也得换个竹藤摇椅,这小马扎太是没有排面。 岑真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边的陈宁,犹豫着说道,“老师,说是带我练习绘画技巧,为何又来到这里摆摊了。” 陈宁看着岑真眉头一挑,说道,“你懂什么?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门技巧,要多学,更加要多练。 每个人的面向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能够交给你技巧,却不能帮助你积累经验,等到你画上万人,完成万人画,那时候你自然而然就是此道大家。” 岑真听完陈宁这一番话眼中已经亮起了光芒,拿起炭笔盯着络绎不绝的路人便跃跃欲试。 一刻钟之后,岑真眼中的光芒消散,“老师,没人来啊。” 陈宁轻咳了两声,和岑真说道,“岑兄,要不然你把那每幅一钱银子,改成每幅十文吧。” …… 不远处的小巷,两个小丫鬟一边打闹着一边走出巷口。 一个丫鬟向着陈宁他们的画摊这边扫了一眼,回过头后才突然想起什么,又向着陈宁这边仔细的看了一番,而后拽了拽身边那丫鬟的衣角,问道,“顺心姐姐,穆小姐前些天说的,是不是那两个人?” 顺心被这小丫鬟这么一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岑真和坐在马扎上的陈宁,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他们!” 旁边的小丫鬟一听,跳了跳马上拉着顺心转身向回跑去,“走,快去告诉小姐们!” 此时,岑真将桌前宣纸上的每幅一钱银子,改成了每幅十文钱。 这样一改动,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岑真以前那个老师,说什么他的画不能贱卖。 陈宁可没这种自傲自骄的想法,饭都要吃不上了,都要打欠条了,还考虑那些做什么? 岑真一改成十文钱,画摊面前停留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只不过听得岑真竟然是想用炭笔为他们作画,都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甩袖而去。 如此这般,岑真初时的激情已然退去,坐在椅子上独自练习,眼看着日上中天,陈宁和岑真打了个招呼,他饿了,要去弄两个包子。 陈宁转身去买包子的同时,不远处,一群妙龄女子走出巷口,足足有七八人。 只见顺心用手指了指岑真的画摊,这群女子抬步便向着岑真这画摊走了过来。 这七八位女子穿着颜色不一的罗裙,身披薄烟纱,个个姿容不凡,刚刚出现在街上便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第十八章:收入囊中 陈宁这边盯着热腾腾的包子肚子咕咕直叫。 数着手中剩下的几个铜板,这是岑真今天给他仅有的余粮。 难道真的要和沈青梅恶势力低头?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的借条是个什么格式。 陈宁琢磨着钱的事,一抬头发现卖包子的老板拿着热腾腾的包子歪头盯着一侧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陈宁伸手在那老板的眼前晃了晃,说道,“喂,老板,你的包子到底卖不卖?” 那老板头也不回,嘟囔着说道,“卖,卖。” 这是被勾了魂? 陈宁诧异的向着老板转头的方向看去,而后喃喃的说道,“果然是被勾了魂。” 凝神看去,陈宁便看到了自巷中走出的那些女子。 这些女子各个身材高挑,衣着光鲜,姿容亦是上佳,一时间便成了这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知道引来了多少汉子像这包子铺老板一样注视,又不知道有多少妇人嫉妒的眼光。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女人能够做到不吃饭,也不会有女人能够做到不吃醋。 包子铺的老板娘也注意到了老板到底在干什么,一把扯住了包子铺老板的耳朵,骂骂咧咧的说道,“好你个不要脸的,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一天天竟痴心妄想,这日子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了?” 身边的包子铺老板说着好话求饶,陈宁却在那群女子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脑海中一转,陈宁马上认出了顺心正是那日跟在穆云玉身边的小丫鬟。 眼珠一转,陈宁脑中顿时对这群女子的来意有了猜想。 他开心的笑了起来,快步向岑真的画摊走去,走出几步又转了回来,一把将包子铺老板手中的包子拿了过来,一边吃着一边往回走去。 陈宁是真的饿了。 陈宁一走,那包子铺老板可怜的对着老板娘说道,“行了行了,那家伙买包子没给钱啊。” …… 岑真这边已经对今天的收入不报任何希望,正低头沉浸在练习之中,只听到踏踏几声,抬头就看到陈宁一边拿着包子往嘴里送,一边跑了回来。 还没等岑真开口,陈宁来到画摊前,刷的一下将岑真刚刚挂上的“每幅十文钱”那张宣纸撕了下来。 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陈宁用撕下来的那张宣纸擦了擦手上和嘴边的油渍,而后团成了团。 看着瞪眼看向他的岑真,陈宁张嘴带着一股子牛肉味说道,“快,再写一张每幅五两银子。” 岑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对着陈宁问道,“你吃的包子是牛肉馅的?” 陈宁愣在当场,自然的点了点头,有点跟不上岑真的思路。 “一个牛肉馅包子四文钱,一个韭菜馅包子两文钱,我们一共四文钱,你吃了牛肉馅的,我中午吃什么?”岑真看着陈宁掰着手指。 “我。。。”陈宁将剩下的那个字吞了回去,看了眼马上就过来的众位女子,抬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砚台中一蘸,挥笔在宣纸上写下“每幅五两银子”六个字用砚台一压,挂在桌前。 陈宁写完,岑真这才将注意力从牛肉包子转移到眼下。 一钱银子卖不出去,改成了十文还是卖不出去,如今竟然改成了五两银子? 岑真看向陈宁,有些不明所以。 与此同时,顺心带着一众女子已经来到近前。 陈宁和岑真顿时感到一阵香风袭面,耳边传来顺心的声音,“陈公子,我是顺心,那日我们见过的。” 陈宁看了眼这婴儿肥的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你,不知道顺心姑娘今日来是有何贵干?” 顺心身子一侧,将众位女子让出,说道,“我家小姐那日得了公子的画,回去后便被众位姐姐看到了,都想要一幅呢,谁知道这些天来都不见公子,今天终于来了,可千万给小姐们画上一幅。” 顺心说完,她身后的几位女子都对着陈宁一笑,拜托陈宁给她们画上一幅。 岑真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陈宁刚刚这么着急将“每幅十文钱”改成了“每幅五两银子。”看向陈宁的眼神中满是敬佩,难怪人家是老师,我只能是学生。 “放心放心,今天都能给你们画上。”陈宁笑着说道,“只是我前些天手腕受了些伤,不能用力,只能让岑兄为诸位小姐作画。” 陈宁说完,众位女子脸上笑容一滞,纷纷看向岑真。 岑真被这么多女子注视,一时间竟然有些脸红。 只听得众女子以手掩面互相商量着。 “这位就是陈公子?真是长得俊俏。” “不单单人长得俊俏,还是为才子呢,穆姐姐那副画真的是美极了。” “只是陈公子受了伤,不知道这书生能不能画出来。” “而且听说这陈公子每天只画三幅画,等到他伤好了,我们这有六个人,还要再等两天。” “那就先让这人画着,看看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陈公子既然点名让他画,他应该也不差吧。” “怕还是有些许差别的,听穆姐姐说陈公子的画是十两银子,现在这写着五两。” …… 众位女子商量过后,对着顺心点了点头,顺心便对岑真开口说道,“那就麻烦岑公子了。” 岑真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一幅画五两银子,岑真新说恨不得每日都有人这么麻烦他。 不得不说,岑真在绘画上的天赋极高,在加上本身就已经在绘画一道上有了自己的理解,所以在这几日的学习上,领悟了一些陈宁教给他的新东西,对素描已经有了一定的掌握。 这种街头的人物像,对岑真来说已经是不难。 在外行看来,和陈宁那日所画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顺心和她带来的六位小姐在岑真画完后很满意,对着陈宁和岑真道谢后便离开了。 连着画了七个人,岑真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脸上笑容不减,越发感觉陈宁说的对,怎么研究技巧也没有勤画要好。 这六位女子神情,神态,眉宇间的情绪各不相同,岑真这接连画下来,只感觉对人物画有了新的感悟。 一旁,陈宁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三十五两银子就这么揣进了怀中。 第十九章:这个不卖 “老师,这些银子是不是也该分岑真一些?”岑真看着陈宁将银子全部揣进了怀里,可怜的说道。 陈宁看了岑真一眼,平静的说道,:“这三十五两银子看起来多,但是岑兄你算算,你如今吃住都在沈家,这些都是要钱的,当然这些都是小钱,问题是我这教你的学费,你要知道,知识可是无价的。” “知识是无价的。”岑真重复着陈宁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宁一见岑真被忽悠住了,赶忙起身而去,他去把包子钱给了,刚刚情急竟然都忘记了结账,这要是被人误会成吃霸王包,让他陈宁以后怎么出门。 不多时,陈宁低着个头,嘴里嘟囔着什么灰溜溜的走了回来。 包子摊老板找不开! 陈宁一把拽着岑真走进了画摊后面的酒楼,“走,你不是没吃午饭?今天请你吃顿好的。” 岑真看着陈宁,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 顺心这边虽然没有得到陈宁的画,不过岑真的画在她看来依然很宝贝,走在路上也是一直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光顾着看画的顺心没怎么用心看路,却是直接撞到了一个人,向身后坐了下去。 “啊!”顺心慌乱之中一声尖叫,手臂处已经被人拽住,一拉之间再次站定。 “呼。”小手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顺心抬头向前方看去,眼前便是一个俊秀的公子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这时候顺心身后的各位小姐们才反应过来,赶忙拉着顺心关心起来。 顺心平静了一下,说道,“放心,顺心没事的。” 而后,她又对着眼前的俊秀公子说道,“实在是抱歉,是我走路不小心,惊扰公子了。” 这俊秀公子,正是那日跟在冯致远身边的吴钩。 吴钩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姑娘不必介怀,也是我不小心,走路分神了。” 说到这,吴钩低头间瞥到了顺心抓在手中的画,目光便再也移不开,对顺心说道,“在下孟浪,不知姑娘可否将手中的画借在下一观?” “画?”顺心一愣,而后顺着吴钩的目光一看,说道,“哦,当然可以。” 将顺心的画拿在手中,吴钩仔细的端详起来,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画技,新奇的很,而且还原度之高是他闻所未闻。 吴钩自认为在这吴国,还没有他不知道的画家大师,却在这沧州城见到了这么一幅画,不由得心神好奇。 “不知道姑娘这幅画是从何处得来?”吴钩好奇的问道。 顺心抬手向后面一直,说道,“从这边直直的走过去,在第一个巷口左拐,出了那个巷口在右拐,走不远便能见到一个画摊了。” 吴钩将画还给了顺心,拱手道了声谢,便顺着顺心的指引而去。 …… 广聚楼。 沧州城最好的酒楼。 岑真摆摊选择的位置,正是沧州城最繁华的地段,身后也是沧州城最好的酒楼。 陈宁和岑真两个人坐在一楼边上的散客位置,点了一盘花生米等着上菜。 陈宁兴致缺缺的看着一楼中央台子上正在说书的老者,这说书的内容在陈宁听来太过乏味,也不知道那些较好的人心中怎么想的。 看着一旁听得有滋有味的岑真,陈宁用手指扣了扣桌面,见岑真转过头来,陈宁看着他问道,“这故事有什么好听呢?你怎么听得这么入神。” 岑真说道,“这故事多么曲折离奇?难道你不好奇那男子最后的命运吗?” 陈宁笑着看了看岑真说道,“这故事中的男子,最后必是中状元了啊。” 岑真一脸不信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话说到这,只听台上的老者说道,“只见皇榜一放,这李公子抬眼一看,榜首上赫然便是自己的名字,立时喜极而泣。” 还要反驳的岑真张嘴看着陈宁,最后说道,“你定是以前听过。” “不是我以前听过,而是这故事实在是没有新意。”陈宁说着将一个花生米扔到了嘴里面。 陈宁不否认,台上的老者讲故事的功力确实非同一般,可以说是声情并茂,有声有色。 不过这写故事的人却不行,整个故事平铺直叙,虽然有些曲折却不难想到结果,没有出人意料的点,实在是不能勾起陈宁的兴趣。 边聊边吃,陈宁和岑真吃完的时候,岑真已经不再纠结故事好听不好听的事情,而是追着陈宁问个不停,“后来呢?后来那许仙到底和白素贞在一起了吗?” 一边问着,岑真一边还自言自语,“人怎么能和蛇在一起呢?” “许仙是不是也不是人?” “小青是不是也喜欢许仙?” 陈宁面带异样的看了一眼岑真,心中暗想这岑真不愧是文人骚客,连小青的剧情都给安排上了。 迈步走出广聚楼,陈宁一眼便看到画摊前有一人在等候。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迈步向前,陈宁一拱手笑着说道,“吴兄,真是巧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 站在画摊前低头凝视的吴钩闻听抬头,看到陈宁,也是拱了拱手说道,“确实巧了,我在这等人,陈兄是来用餐的?” 陈宁看了看吴钩站定的位置,想着他刚刚的动作,嘴角带笑说道,“莫非吴兄是等着画摊的主人?” 吴钩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陈宁将身子一侧,让出了岑真说道,“这便是画摊的主人,岑真岑兄,这位是吴钩,吴兄。” 他笑着将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去给包子铺老板结了个账,谁想到回来时候就听到吴钩说道,“我不买画。” 陈宁诧异的看去,见岑真也诧异的看向他。 来画摊前,不买画? 正在两人疑惑间,吴钩抬手将桌上的砚台移开,抽出了压在砚台下的那张纸。 纸上面正是陈宁写的“每幅五两银子。” 吴钩将这张纸给岑真看了看说道,“我买这幅字。” 陈宁看向那张纸,伸手在脑门上一拍,嘴角一咧,暗道一声大意。 那时慌忙,他写的时候也没注意,随便在脑中找了一种字体,抬手间竟是赵孟頫的楷书。 以陈宁对身体极致的控制力,也是完美的临摹了出来。 要知道,虽说赵孟頫没有王羲之那样被世人所知,但是他与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并称楷书“四大家”,可想而知他的书法造诣。 陈宁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吴兄,这个不卖。” 第二十章:不拘小节 吴钩将宣纸拿起来,岑真这才注意到纸上的六个字。 刚刚陈宁写的仓促,又急忙用砚台压住挂在了桌前,岑真也没有注意。 此时一看,立时是瞪大了双眼。 看了看字,又看了看陈宁,岑真用手指了指陈宁,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却是叹息了一声,抱着肩膀蹲在了地上,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 差不多的年岁,在绘画一道上已经让自己甘愿认师,在书法一道上竟然也有如此造诣. 岑真心里面苦啊。 他这样子看得陈宁一乐,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宁安慰道,“你不必太过介怀。” 岑真回头看向陈宁,就听到陈宁接着说道,“不是你太平庸,而是我太优秀。” 再次低下头的岑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无力反驳。 不要说岑真,就连站在桌前的吴钩,听到陈宁这么说嘴角也是抽动了两下。 不得不承认,陈宁如果真的能够写出这样的字,确实已经可以用优秀来形容,不过这话从陈宁自己的口中说出,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咳。”轻咳一声,平复了一下情绪,吴钩看向陈宁问道,“这字是你所写?”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不过这字不卖。” 即使刚刚从岑真和陈宁的对话中已经隐隐猜了出来,吴钩此时听到了陈宁亲口承认,还是有些诧异。 从陈宁的样貌上来看,年龄应该也不过二十,而落在纸上的字,看似圆润但筋骨内涵,字体端秀然骨架劲挺,笔路清晰不故弄玄虚。 光是这六个字,除去内容外,就是拿去和吴国的书法大家去一较高下,也是未尝不可。 想到这,吴钩对着陈宁伸出了一只手,将五指摊开。 还未等吴钩开口,陈宁眉头一挑,五十两? 他轻声笑道,“不卖。” 吴钩此时开口说道,“五百两。” “五百两?”蹲在地上的岑真顾不得感叹人生,立时站了起来。 “五百两?”陈宁面色不变,抬步走到吴钩身边,将他手中的宣纸拿了过来,转身来到岑真身前。 “快准备一个上好的画筒,小心些给吴兄装起来。”陈宁说完,转身冲着吴钩问道,“吴兄是现金还是,银票?” 看着面不改色的陈宁,吴钩突然间想起了冯致远那日对他的评价。 “不拘小节非迂腐之人。” 吴钩心想,如果这也算不拘小节,不迂腐,那冯大人看人还真的是准啊。 …… “吴兄慢走啊,以后常联系。”陈宁看着吴钩的背影挥了挥手,将五百两银票揣入了怀中。 最后,吴钩拿走的不是那写有“每幅五两银子”的宣纸,而是让陈宁用同样的笔体,新写了一张,上面写的正是那日陈宁随口说出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有了五百两银子,陈宁二话不说,痛快的落笔。 送别吴钩,陈宁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岑真说道,“收拾东西,我们撤摊。” 岑真不明所以的问道,“今天不练了?” “五百两银子,还在这里做什么?”陈宁问道。 “老师,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练习绘画技巧吗?不是说需要多练,要积累经验,要完成万人画吗?”岑真问道。 陈宁一甩手转身而去,说道,“那你多练练,我先走了。” “诶?”岑真看着离去的陈宁,又看了看画摊,内心挣扎一下作出了选择,“老师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 转过两条街的吴钩,拿着画筒忽然间想起了自己最初去找画摊的原因可不是因为这幅字。 不过是刚到便被这字吸引,竟然忘记了画的事情。 等到吴钩再回到广聚楼前的时候,哪里还有陈宁两人的身影。 两条街外。 岑真问道,“老师你真的要去租铺面?”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然我们去牙行做什么?” 岑真有些想不明白,“老师,沈家在沧州城,要说是经商一道已经是首屈一指,老师你作为沈家的姑爷?你为什么自己出来租铺面?” 问着问着,岑真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索性站在了原地,惊讶的盯着陈宁说道,“莫非老师你想自立门户?你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陈宁回首间就是一个毛栗子甩在了岑真的头上,说道,“你的脑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从你问出小青是不是喜欢许仙,我就知道你的思想有问题!” 岑真揉着被陈宁敲痛的位置说道,“不然呢,放着自己家的生意不管,跑出来组铺面?” 陈宁总不能和岑真说自己这个姑爷是假的,只得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挣点食宿费?” 岑真想着,五百零银子,省着点没准都能让我度过余生了,你和我说为了我的食宿费? 不过碍于陈宁的毛栗子属实敲的太疼,这次岑真倒是没有发表言论。 …… 租铺子的事情很是顺利,陈宁现在怀揣着五百两银票,不差钱。 在对牙行的小伙计小小的意思了一下之后,这伙计几乎是包办了陈宁选择铺子的一切流程。 陈宁只需要说出心中所想,提出要求,这伙计就开始为陈宁尽心的筛选符合陈宁要求的铺面。 最终,当伙计带陈宁来到选好的铺面后,陈宁一眼便认定了此处。 因为只是单单组了一个铺面,不需要有住的院落,这一间铺面只需要一百两银子。 陈宁在铺子里面转了一圈,感觉这伙计真是不错,这铺子基本上符合自己提出的所有要求,他点了点头对伙计满意的说道,“不错不错,你这才是真正的只跑一次式的服务啊,我得送你个锦旗。” 伙计听着陈宁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不过陈宁要送他东西他倒是听明白了,笑眯眯的看着陈宁说道,“应该的应该,为您服务。” 陈宁一听乐了,又打赏了伙计一钱银子,看得岑真一阵肉痛,感叹世事无常。 中午的时候吃个牛肉馅的包子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奢华的事情,现在都开始挥霍无度了。 金钱让人失去理智! 第二十一章:群美环绕 玉露阁。 穆云玉推开房门,就看到顺心单手撑着下巴,怔怔的盯着桌子上的一幅画出神。 听见动静,顺心转头间看见进入房中的穆云玉,婴儿肥的小脸顿时乐了,说道,“小姐你回来啦,快来看看顺心的画好看不好看。” 穆云玉听言,眼色一变。 自打那日陈宁为给她画的肖像画被顺心拿去和玉露阁的其他几位姑娘炫耀之后,几日间顺心都会被几位姑娘拉着到陈宁摆摊的地方转上一转,看来今日终是遇到了。 穆云玉移步到桌前,伸手小心的将桌上顺心的画像拿起看去。 片刻后,穆云玉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这画,不是陈公子画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陈宁给顺心和其他几位姑娘也画了肖像画,穆云玉心中竟然有些不舒服。 只是看过了顺心的画后,这种感觉一扫而光。 一眼看去,作画的手法确实是相同的,不过眼前顺心的这幅肖像画,和前些日子陈宁所画的,从细节上来看,还是有着差距。 对人物的把控还是没有陈宁到位,用笔之处也没有陈宁老练,略显经验不足。 顺心听穆云玉这么说,惊讶的说道,“小姐你怎么知道的?这确实不是陈公子画的,是那天跟在陈公子身边的那个岑真画的。” “岑真?”穆云玉回想那日画摊旁的岑真,认真的说道,“如此看来,那岑真也是位能人,短短几天之内,便能够将新接触的技巧掌握到如此地步。” “嗯嗯。”顺心点头说道,“不过小姐也很厉害呢,竟然能够看出来不是陈公子画的。” 穆云玉笑了笑,问道,“怎么,陈公子是今日不在吗?” 顺心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是陈公子的手受伤了,所以才让岑真画的。” “什么?”顺心话音刚落,穆云玉便惊呼出声,语气急促的问道,“陈公子怎么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顺心没想到穆云玉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忙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根本看不出来呢,应该只是扭了一下,不严重的。” 穆云玉听到这放下心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解释道,“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担心陈公子的手伤的严重,以后不能再给姐妹们作画了。” 顺心夸张的点了点头,挪移道,“是,我懂,顺心明白,陈公子的画自然好,不然小姐也不会整日里拿着怕碰坏了,放下还想拿起来看了。” 穆云玉美目一横,伸手便去搔顺心的痒痒,嗔道,“就你话多。” 两人打闹片刻站在窗前,穆云玉看着窗外,对顺心说道,“我还从未见过像陈公子这样的人。” 顺心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说道,“是呢,那些个才子书生的,一个个懂礼的很,其实虚伪才是真的。” 在玉露阁长大的顺心,总是较之同年龄的女孩们成熟一些,看问题也通透一些,不过还是带着未长大孩子的稚气。 穆云玉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尽然,君子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在陈公子的身上,却是难得的真实。” 说到这,穆云玉不自禁又想起陈宁那日抬头间的微笑,想起了那一句,老子愿意。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竟然这样引用老子的《道德经》,看似粗鄙不堪,如果传出去怕是要被文人雅士围攻,不过穆云玉却感觉陈宁是在那一刻是如此的真实。 掩面轻笑,穆云玉看向窗外的眼神却是一滞,有些不确定的转头看向顺心,玉指指向窗外问道,“顺心你看,那是不是陈公子?” 顺心顺着穆云玉所指的方向一看,就见到一身穿青衫的人正背对着她们锁上铺门,那青衫书生身边,不是岑真又是谁? “是了小姐,是陈公子!”顺心高兴说着便拉着穆云玉,“小姐我们去找陈公子吧。” 穆云玉脸上先是一喜,而后笑容一滞驻足不前。 玉露阁。 沧州城有名的烟花之地。 穆云玉虽然是清倌人,但毕竟出身烟柳巷,此时看着陈宁,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不该下去相见。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心中有所芥蒂? 她这一犹豫间,陈宁和岑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窗外。 …… 陈宁和岑真并肩走在街上,抱怨的说道,“你为什么刚刚不提醒我,牙行也能找人装修,也能发布雇佣的消息?” 岑真郁闷的说道,“你也没问啊,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啊。” 陈宁说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应不应该问你?” “我知,我不知,我,我。”岑真我了半天,最终化成了一道叹息,“唉。” 牙行的小伙计再三询问陈宁有没有其他需求,得到陈宁否定的回答后离开。 结果当陈宁说找人装修铺面,还需要雇几个小工的时候,岑真竟然告诉陈宁这些事情牙行都能办。 陈宁觉得当时的自己在岑真眼中肯定像个傻子一样。 但是抛开这些,陈宁今天还是很满意的。 银子赚了不说,铺子的位置他也很满意。 从街上的人流来看,这应该是沧州城的繁华地带了,放眼望去,这附近正是沧州城的商圈啊。 绸缎庄,胭脂铺,首饰店。 不过更多的貌似是客栈和酒楼,金美楼,满春楼,金凤楼,燕春楼。 “啧啧。”陈宁感觉繁华是繁华了些,不过这么多酒楼竞争对手有点多啊,对于他进军沧州城餐饮界是个不小的阻碍。 继续看去,众多楼之间又夹杂了些许院,阁。 新凤院,玉露阁,元春院,贵香阁…… 陈宁的眼睛越来越大,蓦然回首,陈宁又仔细的回味了那些楼,金美,满春,金凤,燕春。 “我。。。” 陈宁生生的将后面的那个字憋了回去,摸了摸怀中已经办好了的房契,他努力的压下了胸腔中的那一口气。 进军沧州餐饮界的竞争压力小了许多,但是我竟然把店铺开到青楼中间? 乱花渐欲迷人眼,我陈宁并不是不要脸啊。 第二十二章:想吃就说 这一优越的地理位置被岑真发现后,他看向陈宁的眼神总是透漏着些许古怪。 “老师,其实有些事情你不必瞒着岑真,岑真也不会告诉师娘。”岑真跟在陈宁身边,神秘的说道。 陈宁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岑真,问道,“你说什么呢你?” 岑真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老师你表面上是开店铺,实际上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在这个位置租铺面,老师你是不是附近哪个楼里面有相好的了?” 陈宁看着岑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问道,“岑真,你身上还有钱吗?” 陈宁脸上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岑真此刻看来反而感觉凉飕飕的,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岑真已经联想到了自己身无分文露宿街头的情景。 “诶?”岑真脸上突然间出现赞赏的表情,看着陈宁说道,“不愧是老师,这片区域怕是沧州城最为繁华的地带了,将铺面选在这里,以后的生意定是红红火火啊。” 陈宁也是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岑真接着问道,“不知道老师想开个什么铺子,是卖些书画,还是做些字帖?” 陈宁摇了摇头说道,“我打算开个饭馆。” “哦,饭馆啊,饭馆也是不错的。”岑真点了点头,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饭馆? 岑真的嘴巴张的越来越大,看着继续向前走去的陈宁,有些不知所措说道,“你真的要开饭馆?” “自然是真的。”陈宁点头说道。 陈宁的脑海中,装着的可是整个京华图书馆,甚至还要更多。 论起在当下这个时代赚钱的方法,陈宁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只不过一些事情对现在的陈宁来说还无法完成。 餐饮,反而是比较容易起步的项目,不需要工艺,不需要过多的人手,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更加不需要背景和太多的资金。 这对陈宁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陈宁选择餐饮也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容易做,更是因为餐饮做好了,也可以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陈宁这段时间在沧州城闲逛的时候,也对沧州城,或者说这个时代的餐饮体系做了一些了解。 单一。 太过单一化。 永远不要忘记,民以食为天。 但是陈宁在沧州城,看到的除了酒楼,就是小酒馆。 唯一算的上方便的,只有包子摊。 这在陈宁看来,是多么大的商机。 快餐! 陈宁已经看到了快餐在沧州城强势崛起的光景,甚至是看到了快餐行业在吴国强势崛起的光景。 不管是酒楼还是小酒馆,想要吃上一顿饭都需要等待不短的时间,就算是只要上一碗清汤面,也需要等上一等。 要是在点上一个菜,那时间就更长了。 图快,在沧州城你只能啃包子。 从后世而来的陈宁,太明白快餐的重要性和人们对快餐的需求性了。 更何况,陈宁打算做的快餐,不仅仅是快,从味道上来说对沧州城的人来说也将是一次味觉上的冲击。 陈宁对这种食品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第一个打算推出的项目就是在后世遍布大街小巷的——麻辣烫! 诶呀老板给我来碗麻辣烫,不要麻也不要辣也不要烫。 ...... 两人在附近转了转便向沈府走去。 陈宁不打算今日再去牙行了,装修和找伙计的事情又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他也没打算一口气吃个胖子。 今天对陈宁来说,已经可以说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在他的计划中,铺面的租赁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只是他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赚到了租铺面的钱。 陈宁确实忽略了自己这书法打印机的价值。 在吴钩说出五百两银子的时候,陈宁甚至有种直接卖字的想法,不过他心中知道卖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陈宁是个人,又不是机器人,总不能一直靠卖字为生,更何况随着入市的字画多了,可能也就不值钱了。 还是实业好,源源不断。 …… 沈府门前,正在院子中练剑的沈青梅瞥见远远走回来的陈宁,急匆匆的跑到了沈青竹的房间内,对着沈青竹说道,“青竹快去,他回来了。” 沈青竹看着沈青梅说道,“姐姐你想吃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吗。” 沈青梅在沈青竹面前冷峻的一面完全消失,摇着沈青竹的胳膊说道,“妹妹你最好了,你不是也想吃吗,这一次你去说,下一次我去。” 沈青竹看着沈青梅无奈一笑,自从上次吃了陈宁煮的面之后,沈青梅就不时的让沈青竹去叫陈宁做饭。 沈青竹想着,陈宁总也是个读书人,虽然已经有了下厨的先例,但是自己主动提出来怕是有些不好。 故而沈青竹自己虽然也很想吃,但是一直克制着,奈何实在是架不住沈青梅的软磨硬泡,沈青竹只得点头说道,“行吧,那我去和相公说一声,不过他如果拒绝,那就算了好不好。” “好,青竹最好了,快去。”沈青梅说着将沈青竹推出了房间,哪里有一丝姐姐的样子。 沈青竹刚来到院子,正赶上陈宁和岑真走来。 这些时日,陈宁和沈青竹每天晚上都相谈甚欢,彼此的距离迅速的拉近,虽然还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但是也是互有好感。 见到沈青竹向自己这边走来,陈宁面带笑意的问道,“怎么青竹?有什么事情吗?” 沈青竹心有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来到陈宁面前,想着哪有妇人主动要求相公下厨做饭的,一时间竟然将准备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张嘴竟然没有说出话,顿时红着脸低下了头。 见沈青竹这幅样子,陈宁也是一愣,问道,“青竹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 沈青竹艰难开口,声音几不可闻的说道,“那日晚上相公煮的面很好吃,青竹还想吃。” 陈宁一听顿时乐了,说道,“你想吃我下面?” 沈青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 陈宁将手放在沈青竹的头上揉了揉,说道,“以后再有想吃的直接和我说,我会做的可不只是面呢。” 第二十三章:心迹初现 在厨房忙活了一阵,这一次陈宁做的不是鸡丝面,他决定给沈青竹换换口味。 沈青竹的房间内。 热腾腾的牛肉面摆在桌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沈青竹看着眼前的热面,几块牛肉在绿色蔬菜的点缀下极其诱人,汤汁一看也让人充满食欲。 陈宁期待的看着沈青竹,同时将筷子递过去说道,“快吃吧青竹,不够我再去给你煮。” 沈青竹拿着筷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桌子另外一边的沈青梅。 她们两个人谁都没想到,陈宁竟然只煮了一碗面。 沈青梅感觉自己委屈极了。 看着沈青梅的样子,沈青竹终于开口对陈宁说道,“相公你再去煮一些,我们一起吃吧。” “你吃吧,我不饿。”陈宁笑着说道。 砰! 身边一声响动吓了陈宁一跳,陈宁一低头,只见刚刚还完好无损的凳子,已经变成了木头碎片。 沈青梅将手掌上的木屑甩落,冷峻的看着陈宁说道,“一不小心。” 陈宁咽下一口唾沫,扯着脸皮笑了笑,“我去叫人来换一个新的,顺便再去煮碗面。” 沈青梅看着落荒而去的陈宁,早知道这么省事,何必还绕这么大的弯子。 沈青竹笑着对沈青梅说道,“你直接和他说就好了,他应该知道你想吃的。” “知道我想吃还故意做一碗,这一掌没拍在他身上已经算是很好了。”沈青梅气愤的说道。 厨房。 陈宁一边将面条下到锅中,一边心酸的感叹,“明明是有求于我,结果却变成了武力胁迫,唉,人生如此艰难。” 本来想故意做一碗看看沈青梅的反应,结果却差点将自己坑进去。 足够的材料陈宁其实早已备好,一锅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牛肉面很快便出锅了。 叫上岑真一起,拌了几个凉菜,四个人一起。 岑真第一次吃陈宁下的面,完全颠覆了他对陈宁的认知。 就冲着这碗面,岑真感觉这个老师真的是没白叫,沈青梅也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将家里的厨师开掉,以后就都由陈宁掌勺。 大口的吃了三碗牛肉面,岑真将碗中的汤汁喝光,打了一个饱嗝,满意的靠在椅子上对陈宁说道,“难怪老师你要开饭馆,原来你下面真的这么好吃。” 沈家两姐妹齐齐抬头看向陈宁,惊叹出声道,“开饭馆?” 岑真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捧着碗起身说道,“你们聊,我再去盛一碗。” 陈宁看着沈家姐妹,只得说道,“闲来无事,是想开个饭馆。” 沈青梅眉头一皱没有说话,沈青竹却是说道,“待着也是待着,相公想做些事情也好,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沈青竹说的很委婉,但是陈宁知道她指的应该是银子。 他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需要帮什么忙,我已经找好了店铺,打算这几日雇几个伙计,然后简单装修一下,准备准备便开张。” 沈青梅听到这,奇怪的问道,“店铺都找好了?你身上不是没钱吗?” 陈宁伸手将怀中的银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还剩下三百多近四百两银子,说道,“今天运气好,写了一幅字,被人用五百两银子买了去。” 沈青梅将桌上的银票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一幅字,五百两银子?” 虽然沈家是大门大户,沈青梅从小也不知道缺钱是什么滋味,但是陈宁的一副字能够卖到五百两银子,还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陈宁自己也知道,这字能够卖到五百两银子,一方面是因为确实写得好,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正好遇到吴钩这样的买家。 所以陈宁那句运气好并不是谦虚之词。 沈青竹眼神复杂的看向陈宁,和他认识的时间越长,了解的越多,沈青竹越是感觉看不透陈宁。 这些时日,每天她都和陈宁聊得很晚,彼此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多,她也发现陈宁对诗词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有时候偶然几句,就能让她惊艳良久。 却是没有想到,陈宁在书法上竟然也有着那么高的造诣。 沈青竹看着面有忧虑的沈青梅,对陈宁问道,“相公还是记不起自己的身份吗?” 陈宁一愣神,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对一些知识渐有记忆,但是还是想不出有关身世的事情。” 沈青竹安慰道,“不用着急,慢慢会好的。” 陈宁看着沈家姐妹,尤其是沈青梅说道,“其实也无所谓的,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现在过得也很开心。” 陈宁这话一说出,沈青梅眼中的忧虑顿时去了一大半。 …… 饭后。 陈宁和岑真离开后,沈青梅对沈青竹说道,“无缘无故的自己去开了个店铺,你说他是不是想离开了?” “离开吗?”沈青竹重复了一下沈青梅的话,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对陈宁了解日渐加深,越是感觉陈宁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此时想着陈宁或是想要离开,心中也有些不知所措。 像是安慰沈青梅,又像是安慰自己,沈青竹说道,“应该不会吧,相公不是说了,他只是想找些事情做,而且他也说了,他现在过得很开心。” 沈青梅点了点头,而后突然抬起头看向沈青竹,认真的问道,“青竹,你喜欢他吗?” 沈青竹没有想到姐姐竟然会突然这么问,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却又停了下来,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间愣在当场。 沈青梅继续说道,“青竹,你和他的婚事,从一开始来说就是假的。” 假的。 这两个字一入耳,沈青竹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而后就听沈青梅接着说道,“如果你喜欢他,便要抓紧,莫要让自己后悔。” 说完,沈青梅拿起长剑,起身而去。 桌子旁边,沈青竹一个人想着姐姐刚刚的话,想着这些时日陈宁给她的感觉。 良久之后,沈青竹起身,眼中清明。 第二十四章:每年一祭 翌日一早,陈宁便又拉着岑真出门去了。 早早去牙行打算找些伙计,谁知道没有一个陈宁看得上眼的,便发布了一些招募伙计的消息打算慢慢找。 至于铺面装修的事情,陈宁可没打算亲力亲为,而是想着等伙计找好后当一个甩手掌柜。 故而这找伙计的事情,在陈宁看来可不是小事。 他本想着去铺面那边看看,熟悉熟悉附近的友邻,没准以后还经常去拜访拜访,谁知道岑真竟然说有事要先回沈府。 陈宁自己一个人也没有意思,便一同打道回府了。 这一回来,陈宁才发现,今日的沈府貌似有些不同。 岑真一回到沈府,便开始收拾将他那箱笼,毫不夸张的说,这箱笼里面装的,怕就是岑真的全部财产了。 不仅仅岑真,沈府的丫鬟们一个个的也不同往日,竟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个个的端着盆在花草旁接露水。 莫名其妙的陈宁闲来无事,只得去沈青竹的书房看书,谁知道刚到书房,就见到蔓儿正在门口,指挥着伙计们将书房内的书往院子中搬放。 沈家家境殷厚,沈青竹平时又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读读书。 平日里这些书摆放在书房中陈宁还没有发现,此刻搬在院内,陈宁只感觉沈家这些书籍,足可以开个小型的书屋了。 陈宁摆了摆手招呼了一声书房门口的蔓儿,对她问道,“蔓儿,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书都搬出来了?” 蔓儿小跑几步过来,对陈宁说道,“姑爷忘记了吗?再过几日便是七月七,沧州城的晒书会要举办了,二小姐让蔓儿也将书房的整理整理。” 蔓儿说完,陈宁这才想起,再过七日便是七夕了,“原来是这样,蔓儿你去忙吧。” 有着牛郎织女的传说,七夕在后世来说可以说是最具浪漫主义色彩的节日了,发展到后来更是成为了情人节。 七夕节还有好些个名字,比如说七娘会,女儿节,七姐节。听名字就好像对女人比较重要,和男人没有关系。 在吴国,七月七称之为七夕祭,可没有情人节的说法,这一天对于女子来说是祈福许愿、乞求巧艺、祈祷姻缘的日子。 对男子来说的意义也很重要,那就要说到七夕祭的另外一种叫法,晒书节。 陈宁的前世,古时候也有七夕晒书的风俗,传说在这一日,天门洞开,阳光强烈,是龙王爷晒鳞日,所以人们多在此日暴晒衣服、棉被之类,读书人也往往在这一天曝晒书籍,不过像却没有像吴国这么重视的。 在吴国,每年的七夕祭晒书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活动,由中央发起,各个州府在这一天全部举办晒书会。 在整个国家重文重商的环境下,晒书会在吴国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止是最初为了避免虫蛀,保存书籍的意义。 在这一天,众多才子会齐聚晒书会吟诗作对,探讨学习,在晒书会举办的区域会有不知多少小型的诗会。 更是有各个花楼的头牌,清倌人,伶人们现场展示才艺,可以说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热闹节日。 每年的晒书会又临近州试,州府的刺史都会亲自参加,参考的才子们如果能够展示自己的才华获得上官的青睐,对日后的仕途也是助力。 即使不然,在吴国凭借一首好诗名声大噪的才子也不是少数。 伶人们同样也会费劲心思展示自己,如果能够得到哪个成名才子的赠诗,身价便不知道能够增上几倍。 七夕祭对于陈宁来说倒是没什么不同,反正他也没有打算走上仕途,先把麻辣烫弄好,可能就是陈宁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了。 陈宁转身而去,正赶上沈青竹向这边走来。 他挥手笑着打了个招呼,却发现今日的沈青竹似是有些不同。 沈青竹看到陈宁,笑容绽放问道,“相公是想看书吗?” 沈青竹这一笑,陈宁立时发现她不同在哪。 近日沈青竹和陈宁的关系虽然亲近很多,但是她的笑容除了偶尔有发自内心的笑,大多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礼貌性的微笑。 不过今日她的笑容让陈宁有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这是放下了一切防备的相处。 陈宁眼中一亮,只感觉在沈青竹笑容的感染下,自己的心也像是打开了一扇门,笑着说道,“没有,闲来逛逛,七夕祭的时候沈家也会参加晒书会吗?” 沈青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只是让蔓儿将书整理下,在自家院子晒晒就好,以防被虫蛀了。” 说完,她看着陈宁问道,“怎么?相公是想去参加晒书会吗?如果想的话,青竹让人准备。” 陈宁解释道,“没有,我也不想去,就是看你叫人将这些书搬出来这才问问。” 沈青竹想了想说道,“其实相公去看看也好,每年的晒书会沧州城有名的才子都会去参加,相公这么有才,没准能遇到故人让相公响起什么呢。” 陈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那好吧,相公说不去那便不去了吧。”沈青竹说道,“若是相公去了,以相公的才华,今年七夕祭的彩头必然是相公的呢。” “彩头?”陈宁一怔,脸上一副思考的样子说道,“其实去看看也好,没准能够遇到什么故人呢。” 沈青竹掩嘴轻笑,上前挽住陈宁的胳膊,笑着道,“既然这样,相公我们去挑些书吧。” 陈宁看着沈青竹的侧脸,嘴角上扬,拽着沈青竹的手臂转了个方向,说道,“不用书,我人去就行了,弄些书怪重的,难得你今日有时间,我们去逛逛街。” “晒书会不带书?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晒书会一定要带书,听相公的没错就是了。” “真的,可以?” 两人说话间,沈青竹已经被陈宁带出了沈府。 在他们身后,沈青梅看着一同出去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陈宁,陈宁,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沈青梅看着两人的背影低声说道。 第二十五章:最后希望 每次出门,陈宁必然会到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小巷去转上一转,今日也不例外。 不过结果还是一样,陈宁还是没有找到那个老乞丐,心头有些遗憾。 对陈宁来说,老乞丐可能是陈宁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陈宁有恩的人。 当然,这个有恩是陈宁自己理解的,老乞丐属于被迫有恩,有可能在老乞丐的心里陈宁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呢。 竟然当街抢乞丐的鸡腿吃,没有丝毫的人性。 只是陈宁回想当天,自己也是挺冤枉的,都快饿死了,刚刚到手的鸡腿还没等吃上一口就被沈青梅撞晕了过去。 陈宁叹息的摇了摇头,沈青竹关切的问道,“相公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陈宁随口编了个理由说道,“没什么,放心吧,只是有些头痛。” “头痛?”沈青竹眉头轻皱,而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相公,都说失忆可能和头部受到撞击有关,那日你被姐姐的马冲撞了,而且本身还有伤,会不会是伤到了头部?” 陈宁一怔,说道,“应该不是吧。” “是的,一定是的。”沈青竹突然找到了陈宁失忆的理由,根本没管陈宁说什么,自顾自的说道,“一定是这样的,我以前便听人说过的,而且听说有人就医之后就恢复了呢。“ 陈宁解释道,“我自己也懂些医理,这个不好治的。” 沈青竹眼中满是喜色的看着陈宁,根本不管陈宁怎么说,拉着他便向前走去,“医者不自医,我们去胡大夫那,让他给你看看,没准有什么办法呢。” 她根本不管陈宁说什么,执意要带陈宁去就医。 陈宁总不能告诉沈青竹自己其实没失忆,而是死了。 不对,是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死了,自己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另外的人,占据了此时的身体,借尸还魂。 陈宁觉得如果他真的这么说,沈青竹应该会更加坚定带他就医的想法。 无奈之下,陈宁只得从了沈青竹,反正看一看也没有坏处。 …… 胡大夫的医馆前,陈宁和沈青竹刚刚来到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瞧这架势,怎么和前些日子沈家布庄门前的情景如此相像呢。 一群人在医馆的门前围了个圈,好不热闹。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走到围观人群后,陈宁探头向人群内一看,就见到三个少年正跪在胡大夫的医馆门前。 陈宁只感觉其中一个少年的背影的轮廓有些熟悉,仔细一回想,那日间在小巷中遇到的那个少年浮现在脑海中,正是那日抢他银两的少年。 陈宁向那少年的手中看去,一眼看便看到了少年手中的银子。 好奇间陈宁碰了碰身边一个大哥,问道,“大哥,这几个孩子怎么跪在这啊?” 这大哥也是个热情的人,一听陈宁打听,便说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啊,这几个小孩都在这跪了好些天了,听说是家里有人生病,胡大夫不给治呢。” “你别胡说。”这汉子说到这,身边一个妇人打断了他冲着陈宁说道,“小哥你可别听他胡说,胡大夫人很好的,不是不给治,是治不了。” “是呢,听说胡大夫也没收他们的钱,只是他对这病也没什么办法,但是这几个孩子就是这么跪着,非让胡大夫治,胡大夫也很为难的。” 陈宁身边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基本上把事情说明白了。 沈青竹听后,有些可怜的看着那几个少年,又看了看陈宁,说道,“相公你不是也懂些医理,不然你看看能不能治?” 陈宁知道,沈青竹是见到这几个少年有些不忍,只是不知道她如果知道这其中一个少年还武力胁迫抢过自己银子后会怎么想。 他嘴上露出一丝苦笑,心头想着,自己对医术的见解,只不过是脑袋中那不知道多少的医书而已。 书上的道理写的明白,不代表他真的能够看百病。 只不过看着沈青竹的样子,陈宁实在是不想拒绝,只得对着沈青竹点了点头,说道,“我试试吧,先问问什么情况,胡大夫都解决不了的病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办法。” 沈青竹见到陈宁答应,开心的说道,“试试就好。” 从上次公堂一事后,沈青竹便知道陈宁是懂医术的,虽然不知道陈宁的医术能够达到什么水平,不过她对陈宁总是有信心,有种只要陈宁说了就一定能够做到的感觉。 两人分开人群向那几个少年身边走去。 陈宁走到青哥的身后站定,伸手在青哥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还记得我吗?” 青哥在陈宁的手刚要落到他肩膀时,身体一动,而后听到陈宁的声音,又让陈宁的手落到了肩膀上。 侧着头看了陈宁一眼,青哥侧低着头,将眼睛藏在了长长的刘海下,握住银子的手紧了紧,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陈宁。 陈宁看到青哥这个样子,一下子笑了出来,抢都抢了,现在却是不好意思了。 想着那日在小巷,最后这少年还说了句谢谢,陈宁开口说道,“那日你对我道了谢,我也说了不用客气,那件事情自是翻过了。” 青哥诧异的抬头看向陈宁,手中的银子攥的更紧,没想到陈宁会这么说。 紧接着,陈宁看着青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哥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名字,身边的人都叫我青哥。” “青哥?”陈宁重复了下,拉着沈青竹向医馆内走去,同时对青哥说道,“起来吧,你们这样跪着也没用,我也懂些医理,而且答应了我家娘子,等我出来我陪你去看看病人。” 青哥霍然抬头看向陈宁的背影,眼中一亮,心头再次燃起了希望。 “谢,谢谢。” 整个沧州城的医馆已经让他跑了个便,每个大夫最后都表示没有办法救治,虽然他还不知道陈宁能不能将病看好,但是陈宁答应了看病,对他来说起码是希望。 青哥不怕失败,他也不会放弃,他只是怕一点希望都没有,那样他只能背着爷爷离开沧州城继续求医。 陈宁的话是青哥在沧州城最后的希望。 第二十六章:罕见病症 可能是因为青哥几人在外面跪着引起了围观的原因,胡大夫的医馆眼下是空无一人。 陈宁也省的等候,直接让胡大夫开始看诊。 胡大夫先是初步了解了下情况,而后用手指探了探陈宁的脉搏,微微皱眉问道,“陈公子的头部是不是受过创伤。” 点了点头,陈宁道了一声,“没错,前些时日确实受过伤。” 胡大夫听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陈公子所患,应该是失魂症,这种病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沈青竹听后,面色失望但是仍旧不甘心的追问到,“胡大夫,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吗?哪怕是能够慢慢恢复也好。” 胡大夫再次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实说,这种病症老夫从前也只是在典籍上看过,陈公子还是老夫遇到患这种病症的第一人,从脉象上来看,陈公子非常的健康,老夫也是无从下手。” 沈青竹还待再问,一旁的陈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青竹,不要在为难胡大夫了,现如今对于失去记忆的事情我也并不介怀,如今的生活我很喜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自己这边的事情解决后,陈宁向胡大夫问道,“有一事想和胡大夫请教下。” 胡大夫说道,“陈公子但讲无妨。” 陈宁望向门外,对胡大夫问道,“听说外面这几个孩子想请胡大夫为长辈看病,不知是什么病,竟然连胡大夫也没有办法。” 胡大夫苦笑着说道,“陈公子太过高看了,老夫今日对公子的失魂症不是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不过说起来,他们长辈所涉及的情况,怕是比公子的失魂症更加罕见。” “哦?”陈宁产生了浓浓的好奇,问道,“不知道是什么病症,竟然如此罕见?” 胡大夫看着陈宁,慢慢的吐出三个字,“离魂症。” 陈宁惊了,提高音量问道,“离婚证?” 胡大夫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离魂症。” 陈宁嘴角抽了抽,瞪着眼睛看着胡大夫说道,“胡大夫,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你知道李宁是谁吗?” 他确定,这个时代,起码是在吴国,是没有离婚证这个词的。 胡大夫被陈宁问的一怔,而后吹着胡子说道,“老夫怎会开这种玩笑,这种病症老夫以前确实也没有见过,但是定不会看错,绝对是离魂症,虽说是与你所患的失魂症仅有一字之差,却相差甚远。至于李宁,老夫不识。” 胡大夫说完,陈宁是哭笑不得,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听错了。 仔细一想,问病症胡大夫怎么可能说的是离婚证。 只不过胡大夫年龄大了,说话着实有些吐字不清,再加上陈宁猛一听到“离婚证”这个词,哪里还会多想别的,还以为一切皆有可能,于茫茫人海中遇到了茫茫穿越大潮中的同胞。 陈宁忙拱手解释道,“误会误会,是小子听错了,胡大夫不要见怪。” …… 走出医馆,看着眼中隐含期待看向他的青哥,陈宁嘴角出现一丝苦笑,挥了挥手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病人。” 陈宁心中清楚,这看与不看,怕是没什么太大的必要了。 离魂症,就像是胡大夫说的,虽然与陈宁的失魂症仅有一字之差,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简单点解释,放在后世来说就是植物人。 这种病情,不用说在当下所处的时代,就算是放在陈宁所在的后世,也属于生死有命,醒不醒天注定。 就算是维持病人处于植物人的状态,也需要保持长期的治疗,为病人的身体提供所需的营养,不然的话病人短期内就会逝去。 当下这个时代,陈宁确定是没有这种医疗条件的,所以可能注定要让这些孩子失望了。 青哥没有头前带路,而是来到的陈宁面前伸出手,将手中的十两银子递到了陈宁的面前。 陈宁的十两银子。 “不必了。”陈宁看了看青哥他们几人的穿着,如此破旧,结果十两银子却是动也没动,只留着给长辈看病。 陈宁对青哥那日抢银子的行为,已经彻底的释怀,“你留着吧。” 青哥看着他不为所动。 陈宁盯着青哥隐藏在发丝后的眼睛看了一会,最终伸手将青哥手上的银子拿了过来。 在青哥的眼神中,陈宁看到了坚定,那是一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坚定。 将银子给了陈宁,青哥低声说道,“银子本就是你的,我欠你的诊费,定会还你。” 陈宁点了点头,靠近青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可以还我,但是可不能再去抢了。” 青哥咬了咬嘴唇,说道,“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陈宁将手放在青哥的头上揉了揉。 青哥本身还是有些抗拒,身体僵硬的不自然,但是最终却没有避开。 陈宁笑了笑,说道,“走吧,带路。” 看着头前带路的三个少年,陈宁想着,不论如何,不管他们长辈的病有没有治好,他都不会让这三个少年独自成长下去。 本身就是孤儿的陈宁这一刻在内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他决定照顾这些孩子,为他们找点事情做。 他并不伟大,他只是对这群孩子的境遇感同身受。 尤其是青哥,那日在巷子中,陈宁便能够感受到青哥内心的挣扎,他知道定是生活将这个少年逼到了绝境,才会让他的眼中如此痛苦,茫然,到最后的坚定。 那最后的一声谢谢,也正是青哥对自己尊严最后的守护,陈宁能够感受到他的倔强,这份倔强,他自己也一样,不然也不会一直想着找老乞丐。 一路渐行渐远,一行五人眼看着就要走出沧州城。 陈宁眉头轻皱,青哥的本事他亲眼见过,即使是个小孩子也不能对他小看,虽然他相信青哥,但是身边还有沈青竹,陈宁不得不将事情考虑的最坏。 “青竹你先回去等我吧,今日逛了这么久也累了。”陈宁找了个借口对沈青竹说道。 沈青竹却是直接拒绝道,“妾身不累的,我和相公一起去。” 陈宁有些着急道,“青竹你听我说。” 话还未等说道,陈宁身后,沈青梅的声音响起,“走吧,一起去,妹妹也很久没出过沧州城了,看看风景。” 第二十七章:见老乞丐 陈宁一回头,就见到了一身白色劲装的沈青梅,开口问道,“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沈青梅瞥了一眼陈宁说道,“随便逛逛,你们这要出城吧?一起逛逛。” 那日青哥在小巷抢陈宁银子的时候,沈青梅就在,只不过因为不想让陈宁知道她跟在身后所以才没出现。 但是自那日起,沈青梅对青哥就很好奇,那日等到她一路护送陈宁回到沈府,回过头来已经难寻青哥的身影。 沈青竹能够看出来青哥小小年纪武功便已经步入二流之境,实在是难得。 说话间,沈青梅的带着警告的目光在青哥的身上一扫而过。 青哥只感觉当沈青梅的目光扫向自己的时候如同一把利剑,竟然让他产生一种压迫感,肩头微动,看向沈青梅的眼中多了一丝警惕。 “是出城有些事。”陈宁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沈青竹问道,“你真的想一起去看看?” 沈青竹点头说道,“是啊,我知道相公是担心我,现在姐姐来了,相公就放心吧,走吧。” 陈宁没想到内心的想法被沈青竹一语道破,伸手挠了挠头,只能笑着答应道,“那好吧,就一起去看看。” 除了沧州城,顺着官道又走出了几里地的距离,青哥带着陈宁他们过了一个岔口进入一条小路。 陈宁回头看了一眼沈青梅,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只见沈青梅冲着自己点了点头,陈宁便没有说话,跟着青哥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约过去了半刻钟,转过一个弯,一个破旧的小庙出现在了陈宁他们几人的面前。 陈宁和沈家姐妹看到眼前的场景均是一愣,寺庙及其破败,屋顶已经破开了数个大洞,窗户也是用旧纸遮上,大多数也已经破碎不堪,根本不能够遮风挡雨。 更让他们触动的是,在破旧的寺庙外,靠着墙根竟然蹲着十多个孩子,年龄看上去大小不一,各个都穿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 青哥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鼻涕虫在破庙外的那群孩子相比显得是那么的干净整洁。 看向那群孩子,陈宁的心仿佛就揪了一下,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蹲在孤儿院墙角下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身边连伙伴都没有。 走近寺庙,有一个蹲在墙下的孩子发现了陈宁他们,立刻站起身来向这边一指,高兴的喊道,“青哥,看,青哥他们回来了。” “爷爷有救了!” “青哥回来了。” “青哥。” 一时间孩子们都高兴的向这边跑来,刚到近前,就开始七嘴八舌的提问,“青哥他们是谁,是来救爷爷的吗?” “他们是医生吗?” “这两个姐姐真漂亮。” 青哥被一群孩子围住,也不知道先回答谁的问题,直接喊道,“都别说话!” 青哥这句话一出口,十多个孩子还真的瞬间就闭上了嘴,看着青哥等着他说话。 陈宁奇怪的看了一眼青哥,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群孩子中有这样的威慑力,要知道小孩子可是最不好管的。 孩子们安静后,青哥冲他们说道,“别耽误时间,让开,让。。。” 说道这,青哥一顿,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陈宁叫什么。 青哥回头看向陈宁,陈宁开口说道,“我叫陈宁。” 顿了顿,陈宁接着说道,“你就叫我宁哥吧。” 青哥目光一动,低着头,对那群孩子说道,“都让开,让宁哥去看看爷爷。” 孩子们听话的让开,展现出的纪律性让陈宁叹为观止。 陈宁不知道,此时跟在他身后的沈青梅,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沈青梅放眼看去,这十多个孩子竟然都有着武功功底,虽然不及青哥,但是显然每个人都练过武功。 将怀抱的剑握在手中,手臂轻垂在身边,沈青梅看向破败的庙门缓缓走去。 …… 刚刚踏入庙门,陈宁便看到了在庙中唯一有片瓦遮身的地方铺着一张草席。 两个小女孩正蹲坐在草席旁照顾躺在草席上的老人,这应该就是青哥他们口中的爷爷。 陈宁上前几步,看着躺在草席上的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对身边的青哥说道,“算了,诊费你不用给了。” 青哥听陈宁这么说,顿时有些着急,开口道,“那不行。”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陈宁挥手打断,只听陈宁说道,“说不用就不用了,他对我有恩。” 草席上面躺着的,不是那日的老乞丐又是谁? 陈宁没想到找了他这么久没有找到,再次见面竟然是这么的机缘巧合。 可是这再见,陈宁却是连报恩的机会可能都没有了。 他向前几步来到草席旁蹲下身子,伸手将老乞丐的袖子慢慢挽起,而后将手指探在老乞丐的手腕上,开始探脉。 一旁,青哥他们看着眉头微皱的陈宁,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却又不敢开口,怕打扰了陈宁。 片刻后,陈宁将手从老乞丐的手腕上拿了下来,而后又将老乞丐的眼皮扒开对他的眼球进行了观察。 这些检查项目都是陈宁在脑海中根据眼下的环境检索出来的能够实施的检查措施。 一套下来之后,陈宁心头疑惑更甚,老乞丐的脉象简直是健康的不能健康了,甚至比壮年人还要有力,眼球也和检索出来的植物人的症状不同。 陈宁有些搞不懂,向青哥问道,“他这样的症状有多久了?” 青哥想了想,说道,“大概有十多天了。” 陈宁顿时惊呼道,“十多天?” 青哥被陈宁冷不丁的反应吓了一跳,说道,“是的,仔细算有十三天了。” 陈宁又问道,“平时你们喂他吃饭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喂饭时候的反应?”青哥说道,“没有什么反应,只能吃些粥。” 这老头子,怕不是在装睡吧? 陈宁脑中这想法有些荒唐,不过这老乞丐的症状的确不像是植物人。 植物人状态下十三天,就算是能够正常进食,体内的营养和新陈代新也会不正常,长时间的沉睡内脏还有肌肉都会发生变化,严重甚至会衰退。 反观老乞丐,脉搏强而有力,陈宁用手指戳了戳这老乞丐的肌肉,也是紧实富有力量。 第二十八章:那咋办吗 一个人昏睡了十三天,不单单脉搏强劲有力,只靠着吃些流食,身体任何器官没有任何衰退的症状,除了昏睡一切身体机能正常。 陈宁怎么也搞不懂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再次对老乞丐进行检查,陈宁总算是发现了老乞丐唯一一个显得有些不正常的症状,他的呼吸。 陈宁将手指放在老乞丐的鼻子下,几乎是完全感觉不到老乞丐的鼻息,而且陈宁发现老乞丐一个呼吸间的循环时间出奇的长。 这个发现没有给陈宁带来任何有效的信息,反而让他感觉更加不符合常理,他脑袋中整个京华图书馆的医学类书籍,和老乞丐相关的信息竟然一条也对不上。 这在陈宁看来,简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想过治不好老乞丐的病,但是却没有想到根本找不到病症所对应的病。 那几乎就是说明,老乞丐目前的病,在陈宁所在的后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就在陈宁皱眉思考的同时,沈青梅看着老乞丐,眼中渐渐有些一丝明悟。 她身边的沈青竹很敏锐的注意到了沈青梅眼神的变化,问道,“姐姐你有什么发现吗?” 陈宁和青哥几人,听沈青竹这么说道,目光都投在了沈青梅的身上。 陈宁开口问道,“大姐你有什么想法?” 沈青梅语气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有一些猜想,但是还不确定。” “有猜想也是好的,说说看。”陈宁说道。 青哥也附和道,“是啊,有希望就是好的。” 沈青梅走到草席旁蹲下身,先是用将手指放在老乞丐的鼻子下探了探,而后又将手掌贴在了老乞丐丹田的部位。 当沈青梅将手放在乞丐的丹田时,青哥的身体骤然紧绷,陈宁似有所感,转头看了一眼青哥,对他点了点头,给了个放心的眼神。 青哥这才不为所动,只是眼光始终放在沈青梅的手掌上。 片刻后,沈青梅收回手掌对青哥问道,“你的功夫就是他教的?” 青哥犹豫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沈青梅起身,看向青哥说道,“他这个样子不像是有病,反而像是练功出了岔子,按理说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他的功夫应该更加厉害,但是他身体经脉内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内力在游动,而且还在某处有些许的凝滞。” “内力?练功?”陈宁一愣,说道,“走火入魔?” 沈青梅眉头一皱,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练功出了岔子,没听说什么走火入魔。” 陈宁吃惊的看着沈青梅问道,“你们练功能够练出内力?” 沈青梅说道,“不然呢?” 陈宁不语,陷入了震惊中。 一直以来,他虽然知道沈青梅很厉害,但是在他的概念中,应该就是从小练功,所以身体强,再加上有些技术招式。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竟然真的有内力这一说。 作为曾经受过教育的新时代青年,陈宁坚信那都是武侠小说中幻想出来的,可是沈青梅的话彻底的颠覆了陈宁的三观。 也罢,陈宁想着连自己都亲身经历穿越了,还讲什么科学。 暂时不去想这些,陈宁将注意力再次放到老乞丐的病情上,对沈青梅问道,“那他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要不然你试试用内力帮他疗疗伤,就是那种将手掌贴在他身上,将内力传入他体内那种” 下一刻,陈宁看着沈青梅看他的眼神,已经后悔刚刚提出了那个问题,那和看白痴的眼神一般无二。 果然,沈青梅满是嘲讽的口气说道,“你是白痴吗?内力怎么可能疗伤?我现在用自己的内力传入他体内,他怕是直接就死了。” 电视剧害人啊。 陈宁无奈的双手一摊,“那咋办吗?” 沈青梅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什么办法,只不过看他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大事,说不定就醒了。” “也说不定永远都醒不过来?”陈宁问道。 “永远醒不过来到不是。”沈青梅说道。 还没等陈宁和青哥高兴,沈青梅接着说道,“长时间维持这种情况,你认为人还能活?” 陈宁看着一脸惊愕看向沈青梅的青哥,估计如果不是他打不过沈青梅,此时应该已经到刀兵相向了。 陈宁对沈青梅问道,“他这种情况,能够维持多久?” 沈青梅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而且练功出岔也只是猜测,所以我也不确定。” 最后几人也没有商量出什么解决的办法,陈宁看着失望的孩子们,又看了看躺在草席上的老乞丐,轻轻拽了拽沈青竹的衣袖,低声说道,“青竹你出来下,我想和你商量些事情。” 沈青竹和陈宁来到破庙外,疑惑的看向陈宁问道,“不知相公有什么事和青竹说?” 陈宁想了想,有些难以开口,不过最终还是说道,“是这样的青竹,我想收留这些孩子,让他们暂时住在沈府。” 看着沈青竹要开口,陈宁怕她拒绝,急忙又说道,“青竹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孩子都住在沈府的,我身上现在也有些银两,只是暂时难以找到住的地方,他们在沈府只是暂住,等我找好了地方,便让他们搬过去。 而且,我的店铺那边刚刚开张,也正好需要人手,就让他们去帮帮忙,也当是包吃包住了,总比在这破庙栖身要强。” 说完,陈宁等着沈青竹的回答,脸上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沈青竹拒绝的表情。 沈青竹看着陈宁这幅样子,突然板着脸起来,说道,“相公在担心什么呢?只许你心地善良,我便是狠心人吗?” 陈宁忙摆手说道,“哪有哪有,青竹最善良了,在街上时还是你说让我来看病的。” 沈青竹看陈宁着急的样子,憋不住笑道,“这还差不多,相公想做就做吧,青竹支持你。” 陈宁将沈青竹的双手牵起,说道,“谢谢你青竹。” 第二十九章:跟我回家 沈青竹突然被陈宁牵起了手,羞涩的低下了头,侧脸间余光却看到沈青梅正环抱长剑倚在门边眼中带笑的看着她。 沈青竹急忙将手从陈宁的手中挣脱出来。 陈宁看了看沈青梅,笑了笑没有言语,径直走入了破庙中找到了青哥。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除了老乞丐,这群孩子应该最听青哥的话,陈宁得先获得青哥的同意。 “离开这里?”听陈宁说完后,青哥意外的问道 陈宁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跟我走吧,我帮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青哥低着头沉思,一时间却没有说话。 似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倔强和内心的骄傲,陈宁说道,“走吧,刚刚我就说了,你爷爷对我有恩,而且换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对他的恢复也有帮助。” 眼看着青哥还有些犹豫,陈宁指了指其他的孩子接着说道,“不为了你自己,你也想想他们,总不能一直居住在破庙中吧。而且我不是白白的帮助你们,我打算做一些生意,你们来帮忙,用工钱抵账。” 陈宁说完,青哥终于点了点头,声音几不可闻的说道,“好,我们跟你走。” 转过身,来到草席旁的青哥眼睛已经有些湿润。 从小便是孤儿的他见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 老乞丐收留了他,带着他到处流浪,身边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但是一直都是漂泊不定,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能有一个家。 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青哥将老乞丐背起,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向着沧州城而去。 陈宁数了一下,不算老乞丐,总共有十八名孩子。 这群人走在一起,可谓是声势浩大。 一个丰神俊秀的公子,两个姿容角色,相貌相同却气质迥异的美女,身后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还有一个背着个老乞丐。 陈宁他们这一行人进入沧州城的时候,愣是被城门的守卫挨个盘问了一遍。 放行后守城门的兵卫看向陈宁的眼神还有所怀疑,生怕他是拐卖孩童的人贩子。 进入沧州城后更是不用说了,他们这样的组合绝对是沧州城近年来回头率最高的组合。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陈宁才意识到他们这群人在他人眼中是多么奇葩。 走在头前的陈宁伸手向空中一摆,喊道,“停!” 只见陈宁一声令下,身后十八个孩子齐齐停下脚步看向他,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 陈宁不得不再次感叹这群孩子的纪律性,这一路上赶路的过程中也是,在青哥对他们说了一句安静赶路后,他们便真的一直保持着安静。 这让陈宁叹为观止。 对着青哥摆了摆手,等到青哥走到近前,陈宁掏出了些碎银子递给了青哥,说道,“将他交给我,你带着他们去洗个澡,都收拾干净,然后每个人买身像样的衣服,再来沈府找我,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别拒绝,这样子跟着我可不行,钱在以后的工钱里面扣。”陈宁怕青哥这个倔强的性子拒绝,接着说道。 谁知道青哥这次反而很痛快,直接将银子接了过去。 陈宁不知道,在青哥心里,当陈宁和他说将他们这群孩子还有老乞丐带回沈府的时候,陈宁对他的恩情,就已经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了。 陈宁表达出的善意,他已经愿以余生相报。 单手接过银子,青哥却没有放下老乞丐,而后回头喊道,“狗剩子,过来。” 人群中,一个有些瘦小还挂着鼻涕的小孩走到青哥面前答应了一声,“青哥。” 将银子递给狗剩子,青哥对他说道,“你去带他们洗个澡,然后每人换身新衣服回来。” 狗剩子将银子揣好,点头答应道,“放心吧青哥。” 说完,狗剩子手一挥,喊道,“你们跟我走。” 这群孩子便跟着狗剩子离开了。 陈宁看着青哥竟然让一个鼻涕虫带着这群孩子走了,不放心的问道,“他能行吗?” 青哥看着陈宁说道,“放心吧,狗剩子很机灵。” 陈宁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放下心来,这群孩子能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青哥定是很了解的,既然他都说行,那应该就是没有问题。 到了沈府,陈宁将老乞丐安顿好,将青哥也打发走了,让他也去收拾一下。 坐在老乞丐窗前,陈宁眉头紧锁,办法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对于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人,还抢个人家一个鸡腿,陈宁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将老乞丐救醒。 更何况老乞丐对青哥这群孩子来说也很重要。 只是认陈宁怎么想,也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据青哥说,整个沧州城的郎中他们也都找过了,没有一个人有办法。 …… 总埋头苦想也不是办法。 将老乞丐安排妥当,找了几个伙计帮他洗了洗身子,陈宁便退出了房间。 来到岑真住的房间外,陈宁敲了敲门,门内岑真的声音响起,“谁啊?” 陈宁说道,“是我。” 屋门打开,岑真便看到陈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老师怎么这幅样子?可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不知道岑真能不能帮上忙。” 陈宁先是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找你确实有些事情。”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岑真,说道,“你在去牙行转转,寻一个住处,能够住下二十人左右的。” 岑真惊道,“二十人?”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嗯,二十人。” 岑真猛的咽了一口唾沫,将脑袋伸出门外左右看了看,低声和陈宁说道,“师傅,二十人,你要注意身体啊。” “去你的。”陈宁笑骂道,“你脑袋里一天天装的都是什么?” 他将青哥他们的事情和岑真说了,岑真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交给我吧。” 两人说定,岑真出门而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群孩子走进了沈府。 庭院中,陈宁坐在石凳上,他前面站着十八个已经收拾完的孩子。 第三十章:无能为力 以青哥为首,十八个孩子站在陈宁的面前。 他们年龄不一,大概看去的话,有比青哥年岁长的,也有像狗剩子那样的鼻涕虫。 站在陈宁面前,他们大多数都眼带好奇的打量着陈宁,也有些局促。 陈宁看着眼前这群孩子,好好收拾了一番后看起来顺眼的多。 尤其是青哥,陈宁差点没认出来他。 青哥将长的遮住了眼睛的头发剪掉,好好的修理了一番,身上的也换上新衣服。 黝黑的瞳孔,锐利而坚定的眼神,这是一双能够吸引人目光的眸子,面庞也已经脱了稚嫩。 陈宁的目光扫过,将这十八个孩子全部记在了自己的脑中,而后开口说道,“我叫陈宁,你们当中大多数都要比我年少,可以叫我宁哥。” 孩子们的目光几乎都下意识的看向了为首的青哥。 只见青哥点了点头,而后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宁哥。” 孩子们再不犹豫,也齐齐的冲着陈宁叫到,“宁哥。” 陈宁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孩子们,陈宁不由得对沉睡不醒的老乞丐更加的好奇。 在他小的时候,虽然成长的经历也并不美好,但是起码还有孤儿院。 可是眼前这些孩子不是,他们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了孤儿,最后都流落街头,还是孩子的时候便要承受一些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 天知道他们的童年是多么的无助,凄凉,黯淡无光。 但是陈宁在他们的眼中,竟然看不到失落,看不到呆滞,看不到抑郁。 相反,他们的眼中或是坚定,或是希望,或是对这世界的好奇。 这绝对不是孤儿,乞丐能够拥有的眼神,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那正在昏睡的老乞丐了。 而且陈宁从沈青梅处得知,这群孩子虽然看起来羸弱,面色苍白,但是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功夫。 尤其是青哥,用沈青梅的话说,在这个年纪便有如此功夫者,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陈宁的内心有种想法,如果他小的时候眼中也像是这十八个孩子这样充满希望,是不是他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种光景,而不是被图书馆当做慈善行为雇佣成为一个杂工。 复杂的眼神一闪而逝,陈宁吐出一口气。 还好,老天给了他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可能改变更多像他一样孩子的命运的机会。 陈宁看着眼前这些孩子说道,“以后我打算陆续帮你们找一些事情做,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情,我带你们回来并不是说以后我养你们,负责你们的生活。 没有任何人能对你们的生活负责,能够对你们负责的只有你们自己。 我不会养你们,但是我会尽我的努力教会你们能够养活自己的生活技能,在这之前,我会对你们的生活负责。 只是你们要记住,这不是无偿的,这段时间内你们的花销日后要如数的还给我,我会一一的帮你们记着。 记住,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们要活下去,要更好的活下去,就要努力。 你们记住了吗?” 陈宁说这些话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包括青哥的每一个孩子,语气严肃认真,但是却让每一个孩子都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他说完,孩子们的声音响起,虽然不整齐,却是陈宁想要的答案。 “我记得了。” “宁哥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谢谢宁哥。” “。。。” 院子另外一边,沈家姐妹听过陈宁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沈青梅低声自语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所以他才打算自己去做一番事业吗。” 一旁的沈青竹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我们应该支持他。” 陈宁知道他的话不可能一下子被所有的孩子记在心中,一切都要循序渐进。 让孩子们都做了个自我介绍,陈宁已经将十八个孩子的名字都记在了脑海中。 陈宁发现,这十八个孩子中,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大多数都是想狗剩子这样的,或者是狗蛋,或者是铁娃什么的。 其他孩子们在院中玩自己的,陈宁和青哥坐在桌子旁边,他吐槽道,“这名字起的,怎么和闹着玩一样?” 青哥说道,“其实,也不能说是名字吧。” “嗯?”陈宁疑惑的问道,“怎么这么说?” 青哥想了想,而后说道,“乡下村里,有些人说是为了孩子好养活,名字越不好越是好的,但是狗剩子他们不是。” 青哥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没有名字,或者说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从小便是孤儿又有什么名字?互相之间闹着叫着总得有个称呼,一些乱七八糟的叫着叫着就成了名字了。” 青哥说完,陈宁回头看了眼在院中玩耍,脸上挂着笑容的孩子,有些触动。 这也是陈宁第一次听见青哥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而且从青哥的话中,他敏感的意识到,青哥的心中可能藏着什么故事。 “那你呢?”陈宁问道,“你为什么叫青哥,这总不是随便叫的吧?你姓什么?” 青哥低头不语,而后说道,“我也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只是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是青。” 陈宁不再追问,和青哥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了。 陈宁再次来到老乞丐的房间内,检查后仍然没什么好的办法。 青哥守在老乞丐的身边,看着陈宁的表情,眼中失望一闪而逝。 陈宁只得拍了拍青哥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看他身体的状态,短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办法总是有的。” 青哥点头说道,“嗯,我知道的宁哥。” 走出老乞丐的房间,陈宁一眼便看到了廊道中的倚在栏杆上的沈青梅。 只见沈青梅朱唇轻启,说道,“你心中应该清楚,没什么办法的。” 陈宁看着沈青梅半晌不语,而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长气。 脑海中古今中外的医书翻了个遍,奈何陈宁的后世根本就没有武功,内力这些东西,这让他无从下手。 第三十一章:心意已决 “唉。” 月已升起,陈宁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叹了一口气,整日里不停的在大脑中搜索老乞丐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他只感觉有些头痛。 举头望明月,陈宁心情有些惆怅。 沈青竹推开房门向着陈宁这边看了一眼,转头回到了房间内,再次出现时手臂上搭着一袭薄披风,向陈宁这边走来。 她走到陈宁身边,然后将披风轻轻的搭在了陈宁的背上,说道,“虽是七月天,但也有些晚风,你注意些身体,别生病了。” 陈宁微微抬头看向沈青竹,站起身来,鼻息间竟是沈青竹身上特有的香气,这是她的披风。 抬手紧了紧披风,陈宁一边系着披风上的系带,一边看着沈青竹说道,“放心吧,我身子骨还没有那么弱。” 陈宁说完,沈竹青突然想起了刚刚和陈宁认识的那一天。 第一次见面,就是洞房花烛,陈宁在那一天还因为睡地铺腿抽筋了,如今竟然好意思说自己身子骨不弱? 看着轻笑的沈青竹,陈宁面色尴尬,也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时间眨眼而逝,过了这么些日子,两人已经从陌生的假夫妻,变得越来越欣赏彼此。 四目相对,沈青竹看着陈宁系上的系带,嗔了他一眼,将手伸向陈宁刚刚系好的系带,说道,“粗心大意。” 陈宁一怔,随后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刚刚想着事情,一时分神,竟然将第一条系带,系到了第二条上面。 沈青竹一边帮陈宁重新系好,一边说道,“第一条系错了,以后的便是系的再好,也是错的。” 听沈青竹这么一说,陈宁不禁莞尔,突然间想起后世一位伟人说的话。 人生就像是穿衣服扣扣子一样,如果第一粒扣子扣错了,剩余的扣子就都会扣错,人生的扣子从一开始就要扣好。 沈青竹系好系带,抬头看向陈宁,却发现他双目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走神了。 “相公?相公?”沈青竹伸手在陈宁的眼前晃了晃。 只见陈宁低头看向沈青竹,嘴里面嘀咕着,“如果从一开始选错了方向,那么后面再怎么努力,也是不会成功的。” 陈宁口中说出的话沈青竹听得清楚,也感觉很有道理,却不知道陈宁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说出这种话。 陈宁回头看了看老乞丐所在的房间,又看了看沈青竹,顿时笑了起来,说道,“青竹,这次你可帮上我大忙了。” …… 沧州刺史府。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堂中的案几上,冯致远面带笑意的将手中的资料放下,说道,“我就说吗,如此诗才怎能无名?不过他怎么到了沈家还成了赘婿。” “冯大人竟然派人去调查一阶平民?这样好吗?” 另一道声音响起,冯致远抬头看去,正是吴钩。 冯致远洒脱一笑,说道,“本官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着何等人物竟然能够做出如此诗文,而且还写的这么一手好字。” 吴钩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虽然是亲眼见到他写下,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即便是多年沉浸书法的大家,也不一定能够达到这等造诣。” 冯致远认同道,“没错,只不过既然字都写了,何不让他把这首残诗补全?真是可惜。” 看冯致远痛惜棘手的样子,吴钩却不以为意,说道,“对我来说这两句已经足够,我打算不日便动身前往铜门关。” 冯致远面色一滞,而后马上严肃起来,正声说道,“不可。” 吴钩侧目看向冯致远,问道,“你能拦我?” 冯致远向前一步,欲言又止,无奈地说道,“臣不敢拦,但是却可上奏圣上。” 吴钩看向冯致远,说道,“铜门关战事紧急,且正在募兵,冯大人若是想上奏,便由你去,只是我却一定是要到铜门关走一遭的。” 吴钩说完起身而去,“我心意已决。” 冯致远看着吴钩的背影,气急道,“这是何必呢!” 转身,冯致远赶忙来到桌前奋笔疾书。 不多时,一封奏折已经写好。 “来人!” 门外跑进一人,拱手拜道,“大人有何吩咐。” 冯致远将奏折封好,递与来人,说道,“快马送入永京,事态紧急不得有一丝耽搁。” “是,大人。”来人接过奏折转身而去。 回到案几旁的冯致远,看着桌子上自己亲书的那一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一时间内心复杂不知作何感想。 怕就是这两句诗,才坚定了吴钩心里的念头,这如果有什么差池,可让我怎么交代。 冯致远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痛。 …… 今夜头痛的可不只有冯致远。 沈府。 沈青梅闺阁房门外。 陈宁数次将手伸出,扣向沈青梅的房门,都在半途又缩了回来。 早知道就叫着青竹一起来了。 陈宁在沈青竹门外徘徊,脑中想着敲门后该说些什么。 大姐,睡了吗? 这么晚还没睡啊? 你现在方不方便? 。。。 陈宁兀自在外面徘徊,殊不知房间内躺在床上的沈青梅已经睁开了眼看向房门的方向。 她眉头轻皱,心中抱怨着陈宁来来回回在门外走什么走,吵的自己睡不好觉。 终于,沈青梅实在是受不了陈宁在外面踱步的脚步声,起身来到门前,一把将房门打开。 陈宁这边突然间听到一声门响,一转头就看到了门前的沈青梅。 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打招呼,人已经出现在了面前,陈宁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大姨子,睡吗?” 下一刻,陈宁只感觉脖子一亮,看向沈青梅的眼中,只觉得寒光一现。 紧接着,便是腿影。 “啊!” 正在熟睡的蔓儿猛的惊醒,看着漆黑的屋子将自己捂在了被窝里。 一定是恶鬼才能发出这么凄厉的惨叫声。 沈青梅房门外,陈宁踉跄着走了回来,尬笑着说道,“我刚刚忘说了个字,我是想问你睡了吗?” 沈青梅看向陈宁不语。 陈宁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看来是没睡,那个,我有个事儿不明白想请教下。” 沈青梅看了看陈宁,而后转身走向房内,没有关门。 陈宁一看,这是让自己进屋? 揉了揉屁股,陈宁不敢贸然,小心的问道,“我,能进去吗?” “进来。” 沈青梅开口,陈宁这才一瘸一拐的走进房中。 第三十二章:被迫上岗 刚刚和沈青竹聊天,她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让陈宁茅塞顿开。 到现在为止,针对老乞丐身体的问题,陈宁所思考的解决治疗办法,一直是基于后世医学为前提。 但是就像是陈宁刚刚想通的道理那样。 如果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误的,那么不管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作出再多的努力,都是枉然。 陈宁所在的后世,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国内还是国外,医学上从来没有针对练功,内息这一方面的知识,因为在后世内功是否存在都是有待考证的事情。 所以陈宁从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现在的他需要和沈青梅弄明白一件事情。 “习武者受伤后怎么办?” 沈青梅奇怪的看着陈宁,没有想到他这么晚还来找自己竟然就是为了这个。 她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找大夫了。” 陈宁一怔,这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沈青梅一看陈宁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我们习武之人受伤,如果是皮外伤的话,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当然是正常求医。 如果是内伤的话,自己调理的同时也是正常求医,因为内伤一般都是脏腑受损,通过医药调理一样有作用。” 陈宁问道,“那像是老乞丐这种情况吗?” 沈青梅摇了摇头,对陈宁说道,“你要明白,他现在的昏睡是因为练功出岔导致,这个是我猜的。” 陈宁点了点头,沈青梅接着说道,“所以说,我们连他昏睡的原因其实都是不确定的,而且我们平时练功的时候内息出现问题都是需要自己调息,外力并没有办法干预,你明白了吗?” 陈宁点头说道,“明白了。” 沈青梅说的话,陈宁懂。 就是说老乞丐这种情况,以目前这个时候的医术来说,只能听天由命。 但是陈宁不这么觉得。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他抬头看向沈青梅,说道,“大姐,你能不能详细的和我讲讲功夫。” 沈青梅看着陈宁,沉吟后答应道,“好。” 陈宁并不是想要习武,他和沈青梅求教的,大多数内息是如何产生的,是以一种什么形态在人体内运行,是以什么方式在体内运行,又是如何发挥作用。 两个人的谈话基本上都是围绕着这几点。 烛光摇曳。 一问一答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陈宁想知道的几点问题,在沈青梅这边都得到了回答。 看着坐在桌旁思考的陈宁,沈青梅没有打扰,安静的在旁边看着他。 月亮越升越高,不知道何时,陈宁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平稳,均匀。 沈青梅来到衣架旁,将自己的披风摘下,轻轻的盖在了陈宁的身上,转身吹灭了烛光。 …… 第二天一早。 阳光洒进房间内,洒在了桌子上。 趴在桌上的陈宁双目微动,似是感觉到了刺眼的阳光。 微睁着眼睛,睡眼惺忪的陈宁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而后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清晰,陈宁这才看清,沈青竹正坐在桌子对面看着他。 “咦?”陈宁轻咦一声,伸手向前在沈青梅的脸上捏了捏,自语道,“没想到竟然梦到了你了大姨子。” 捏了捏沈青梅的脸蛋,陈宁又把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道,“软软的,还挺香,这梦有点真啊。” 说完,陈宁趴在桌子上再次闭上了双眼。 桌子对面,沈青竹面如寒霜的盯着趴在桌子上的陈宁。 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陈宁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急促。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沈青竹的带着寒意的声音在陈宁耳边响起。 陈宁只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昨天怎么就在这睡着了呢!更重要的是刚刚睡醒竟然忘记自己睡在哪了。 …… 用早饭的时候,饭桌上五个人,四个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陈宁一个人的身上。 “姑爷。你怎么站着吃饭啊?”蔓儿关心的问道。 在沈家,沈青竹是就是家主,她和蔓儿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也没什么主仆观念,故而用饭的时候,蔓儿和他们一起。 陈宁冲着蔓儿笑了笑,说道,“姑爷最近打算锻炼锻炼身体,站着吃,站着吃好。” 岑真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然后和陈宁说道,“老师,站着没什么用的,我听别人说,人家锻炼身体都是蹲着马步吃饭的。” 陈宁感觉自己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他真的有点想和沈青梅学些功夫,那样就算打不过沈青梅,但是他能打死岑真。 沈青梅突然间说道,“我感觉岑真说的有些道理。” 陈宁的灰暗人生就要开始了,还好沈青竹开了口,“算了吧,蹲着马步吃饭怪奇怪的,相公你要锻炼就站着吃吧。” 紧接着,沈青竹转移话题说道,“相公,昨日带回来的那些孩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陈宁想了想说道,“我不是打算开个饭馆吗?想着让几个孩子过去帮忙,剩下的以后我有些想法,但是眼下打算先教他们识字。” 只听沈青竹问道,“相公是想供他们读书吗?” 陈宁一愣,说道,“不是啊,我们沈家院子这么大,而且先生也是现成的,弄些桌椅板凳,在院子里教呗。” 岑真低头扒拉着饭碗,含糊的说道,“院子倒是够大,不过我在沈家这么多天,怎么没看到什么先生。” 岑真说完,半晌也没听见有人回话,抬头就看到其他四人正齐刷刷的看向他。 岑真将口中的饭咽了下去,而后说道,“你说的先生,不会是指我吧?” 他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说道,“我不行的,我还要准备八月份的州试啊。” 陈宁笑眯眯的眼神看得岑真新发慌,说道,“岑真,你听没听过有一句话,叫做温故而知新。” 岑真接道,“可以为师矣?”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孺子可教。” 岑真拒绝道,“问题是我教一群孩子认字算是什么温故知新?” “唉。”陈宁叹了一口气说道,“岑真啊,是时候先把这个月的伙食费结一下了。” 岑真看着眼前这一桌的饭菜。 “教,我教还不行吗?” 第三十三章:准备开张 岑真被陈宁的真诚打动,成为了这群孩子文化课的老师。 陈宁通过昨天和沈青梅的交流也有了一些收获,他惊奇的发现,现在的武学体系竟然和他后世所看的武侠小说非常相近。 除了没有那些内功疗伤,醍醐灌顶,传功入体这些夸张的东西外,沈青梅所讲述的内功修行和内息在人体内的运行状态和后世武侠小说上所描述的竟然出奇的一致。 陈宁仔细梳理后,甚至有些怀疑,那位将武侠小说发扬光大的老爷子,是不是和他一样是个穿越者。 只不过穿越的方向相反。 故而才能有那么天马行空的想法,笔下才能描绘出那么波澜壮阔,异彩纷呈的武侠世界。 有了这个发现,并且在后世医学领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后,陈宁作出了一个看起来很荒谬的决定,他要在武侠小说的范围内进行检索,再与医学结合,看是否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了思路,办法也需要慢慢的想。 吃过早饭后,陈宁便让青哥将一众孩子都叫到了院中。 看着院子中已经摆上的桌椅板凳,还有桌子上的纸笔,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叫他们过来做什么。 桌椅板凳前,有一张单独的桌子上面立着一块木板。 陈宁和岑真站在木板前,看着来到院中的孩子们,陈宁伸手指了指桌椅板凳拜访的位置,说道,“都去坐好。” 不多时,陈宁将这群孩子安排妥当,叫上青哥,狗剩子就出门去了。 院中,一群孩子正叽叽喳喳的围着岑真转个不停。 陈宁不单单将岑真留下教孩子们识字,还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帮一些没有姓名的孩子取名字。 陈宁可不想以后出门的时候,张嘴就是,“屎蛋,去给我点一碗红烧肉。” “蛤蟆头,去把大头娃叫来。” “。。。” 他光是想一想都感觉头皮发麻,看向了身边的狗剩子。 似是感受到了陈宁的目光,狗剩子转头看向陈宁,就见到陈宁正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狗剩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吸了吸流出了半截的鼻涕,问道,“宁哥,啥子事?” 陈宁说道,“让你改名,想好了吗?” “陈子胜。” 狗剩子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让陈宁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狗剩子,不对,应该是陈子胜吸了吸鼻涕说道,“本来想跟爷爷姓的,结果不道爷爷叫什么,又想跟着青哥姓了,结果也不知道青哥姓什么,那就跟着宁哥你姓吧。” 陈宁笑了笑,原来自己还是第三顺位,点头说道,“不错,挺好的。” …… 陈宁今天带着青哥和陈子胜出来,主要是两件事。 一件事找人装修一下铺子,再有就是采购一些原材料。 至于店铺的伙计陈宁是不愁了,除了青哥和陈子胜外,剩下十六个孩子也有些十六七岁,当伙计完全没有问题。 到了店铺时,三人只剩下陈宁一人。 青哥去找装修的人,陈子胜则是被陈宁打法去采购原材料去了。 当看到陈宁列的满满一大张宣纸的材料时,陈子胜连问都没问就接了过去。 别看陈子胜年龄小,看起来就是个鼻涕虫,但是陈宁通过青哥对他有所了解后,还是挺信任他的。 用青哥的话来说,陈子胜年龄小,但是心眼多,十八个孩子中,属陈子胜的功夫是最差的,但是其他孩子不管是大是小都很少惹陈子胜,就是因为这小子鬼主意太多。 陈宁将带来的宣纸随意往桌上一铺,拿出一根准备好的炭笔,看着铺子内的空间结构就开始在宣纸上描绘。 他现在这炭笔虽然写字不是很顺滑,而且还脏手,但是相对于毛笔写字还需要现磨墨来说还是方便的不少。 不多时,这张宣纸就变成了一张简单明了的装修图纸。 陈宁画的很简单,青哥找来装修的伙计一看,加上陈宁在一边的讲解,便明白了陈宁的想法。 谈好价钱后马上就开始做木工活。 陈宁本来就没打算复杂的装修,只是简单的弄些放置食材和调料的架子,基本上两三天便能够完工。 装修的伙计们在店内开工,陈宁让青哥将桌椅搬到了店铺门口,而后又拿出一张宣纸铺在桌上。 这一次,陈宁用的不是炭笔,而是拿出了笔墨砚台,取了些水就要开始磨墨。 青哥上前先一步将墨拿在手中,说道,“我来吧。” 陈宁看向青哥,就见青哥已经熟练的开始磨墨,他也就坐在椅子上,提起毛笔落在了宣纸上。 陈宁是在画画,且画的非常认真。 青哥一边磨墨,一边看向陈宁的笔下,随着陈宁的动作,一幅画慢慢的出现在青哥的视线中。 那是一棵梅花,一根竹枝,二者交错而立。 梅,开百花先,凌霜傲雪,独天下而自春。 竹,顶天立地,清雅脱俗,不作媚世之态。 青哥不由得轻声赞叹道,“好画。” 陈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是。” 说完,陈宁蘸了蘸墨水,将手悬在这梅竹的正上方,笔锋触纸,手腕一转之间,已经画了一个圆将这梅竹圈在了正中间。 如果说刚刚陈宁画的画让青哥不由得称赞,那这一个圆,顿时便让青哥惊呼出声。 “这怎么可能?” 陈宁笑着看向青哥,说道,“厉害吧。” 青哥由衷的点头,说道,“厉害。” 习武的青哥,比任何人都清楚画出这么一个圆有多难。 练武,对身体的控制力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稳,准,狠。 稳,指的就是对身体的控制力。 陈宁这个圆,简直就是用模具画出来的。 笔锋移动,在圆圈下,陈宁写下了两个小字,“宁记。” 而后在右侧的位置,有写下了三个大字,“麻辣烫。” 青哥看到这,问道,“这个是牌匾?” 陈宁说道,“没错。” 青哥不解的问道,“宁记麻辣烫,这个麻辣烫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旁边这个画是什么意思?” 陈宁指着画笑着说道,“这个,是商标。至于麻辣烫,等狗,等陈子胜回来,你们就有口福了。” 第三十四章:胖子吃货 青哥被神秘的麻辣烫勾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结果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等到肚子咕咕直叫,也没看到陈子胜的半个影子。 陈宁看着两边的街道,望眼欲穿的说道,“这小子干什么去了?买点东西这么费劲?他不会是跑丢了吧?” 青哥这时候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两声,说道,“不会的,他从小就在沧州城逛,爷爷收留他之前,他就在沧州城自己求生存了,不可能找不到路的。” 陈宁咬咬牙说道,“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些什么。不等了,咱们去吃东西。” 招呼了一声青哥,陈宁带着他找地方去吃午饭去,再等下去,他估计就算是陈子胜回来他也没力气做什么麻辣烫了。 …… 陈宁这边刚离开转过巷口。 玉露阁门前,顺心拽着穆云玉的衣袖走出。 顺心一边拽着穆云玉一边说道,“小姐你快点,陈公子万一走了呢。” 穆云玉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不确定的对顺心问道,“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顺心不耐烦的说道,“你都问我好多次了,这不是你自己眼看陈公子一直没吃饭,想着来送吃食的,怎么还打起退堂鼓来了?“ 穆云玉一想,谁说不是呢,自己何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说道,“走。” 玉露阁就在陈宁铺子的对面,穆云玉的房间又正对着这边的街道。 这一上午陈宁就这么在外面坐着,自然而然被窗边无聊的顺心看了个正着。 见时间已经过了晌午,陈宁还没有用饭,穆云玉便想着给陈宁送个食盒。 谁知穆云玉心中犹豫间,就这么一耽搁,陈宁已经带着青哥先走一步了,就这么擦肩而过。 店铺门口,顺心向铺子里一看,只有做工的伙计,哪里有陈宁的身影。 经过一番打听,这才确定了陈宁确实是走了。 顺心看着面色有些黯然的穆云玉,对着做工的伙计问道,“那小哥知道陈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吗?” 伙计说道,“陈老板走时候没说起,我也不清楚。” 顺心点点头道,“那好,谢谢小哥。” 转过头,顺心暗自嘟囔着,“明明下楼之前人还在呢。” 穆云玉将食盒放在了铺子外陈宁刚刚用的桌子上,和做工的伙计嘱咐道,“麻烦您,等陈公子回来后,将这个食盒给他。” 伙计点了点头说道,“好勒姑娘,放心吧。” …… 一街之隔。 陈宁和青哥两人找了许久,终于在遍地的楼,阁之间,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中,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面馆。 面馆不大,只有四张桌子。 三张桌子都有人,恰巧还剩下一张空桌子,陈宁一喜说道,“这正好是给我们留的啊。” 坐在桌子上,陈宁挥手喊道,“小二,来两碗面,再上个小菜。” 话音一落,后屋的门帘抬起,一个老婆婆走了出来,来到陈宁的桌边问道,“两碗面?一个小菜?” 陈宁看着老婆婆点头说道,“麻烦婆婆了,两碗牛肉面,随便炒个小菜就好。” 老婆婆答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后厨准备去了。 等了一会后,两碗面热腾腾的面出现在陈宁和青哥的面前。 早就饿的不行的两人,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片刻间面碗已经成了空碗。 “再来两碗。” 陈宁一挥手,又要了两碗面。 吃完。 青哥擦擦嘴,说道,“这面条真好吃,不知是怎么做的,竟然这么好吃?” 陈宁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没想到这小店做的面竟然如此好吃,真是不容易。”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听大小姐说,宁哥你做面也很好吃,是不是真的?”青哥问道。 陈宁笑着说道,“没想到沈青梅还能夸我?不过她说的对,我做的面当然好吃。” 青哥不相信的问道,“真的?有这个好吃?” 虽然青哥尊重陈宁,但是没有吃过陈宁做面的人,都会有沈青竹那样最开始的想法,一个书生怎么可能懂庖厨之事,即使是能做,又能有什么味道。 陈宁说道,“自然是真的,这么说吧,虽然这面馆的面好吃,但是也不及我做的面。” 陈宁说完,青哥还未说话,陈宁身后一道满含不屑的声音响起,“呵,真是张嘴就来,小心吹破了牛皮。” 陈宁眉头一挑,侧身看了看身后正低头吃面的人,笑了笑没说话。 结果他没接话茬,身后那人却是不依不饶,吃了口面接着说道,“竟是些吹牛的人,难怪最近牛肉都涨价了,怕是都把牛皮吹爆了。” “唉。”陈宁叹了口气,看着青哥摇头叹息道,“这世上吧,总有些没见识的人,就像是生在井里面的癞蛤蟆,总以为天空就只有井口那么大,井底的烂泥吃多了,偶尔从井口掉下来些吃食,都觉得是世间难得的美味,可怜啊可怜。” 陈宁身后那人猛的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陈宁,嚣张的说道,“小子,看你穿的斯文,牛皮被戳破了,还拐弯抹角的骂人,忒不是东西。” 陈宁也起身看向那人,心头顿时冒出了吃货两个字。 这人年岁应该和陈宁差不多,却是个富态横生的重量级人物。 他只见眼前这人是肥头大耳,至少也有两百多斤,脸圆圆的却没有褶皱,皮肤看起来也挺好,胖的珠圆玉润的有点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 陈宁莫名感觉眼前这小胖子有点可爱,笑着说道,“你怎知道我在吹牛皮?” 那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眼神间颇有些睥睨天下的感觉,骄傲的说道,“这吴国就没有我吴恒没吃过的美食,我吃这面的味道美极了,你说你做的面比这家好吃?不是吹牛皮是什么?” 陈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样眼前这胖子,问道,“面的事情放一边,你确定这吴国没有你没吃过的食物?” 吴恒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陈宁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不知道这胖子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说出这种话。 第三十五章:轻松获胜 微笑看向吴恒,陈宁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和我赌一赌?如果我能说出吴兄你没吃过的美食,就算你输怎么样?” 吴恒傲然说道,“我不可能输。” 陈宁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道,“唉,不敢就算了。” 吴恒说道,“你不用激我,这我有何不敢?我与你赌便是了,不过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陈宁笑着说道,“我输了便承认我是吹牛皮,且任你处置听你发落,你若是输了的话,为你刚刚的行为给我道歉,日后但凡看到我,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宁哥就可,如何?” “放肆!” “大胆!” 陈宁话音刚落,吴恒还未等开口,小店中另外两张桌子上的食客齐齐拍案而起,怒喝陈宁。 青哥没有言语,默默的站起身来看向那两桌的六个人。 陈宁扫了一眼那起身呵斥他的几人,没有说话,转头间又微笑着看向吴恒。 从一开始和吴恒对话开始,陈宁就发现那六人看起来是在吃饭,实则注意力已经放在了自己和吴恒的身上。 他猜想着这吴恒应该是哪个大家大户的纨绔子弟,不然也不可能说出什么吃遍吴国美食这等中二的话。 陈宁丝毫不担心和他们发生冲突,青哥在身边,他肯定是吃不了亏的,用沈青梅的原话来说,整个沧州城可能也找不出能胜过青哥的人。 虽然沈青梅在陈宁心中就是个暴力大姨子,不过她说的话还是能让陈宁信服的。 那几人见陈宁如此无视他们,脸上顿时浮现出怒意,齐齐向陈宁这边跨来。 与此同时,青哥向前一步拦在了陈宁身前,抬头看向对面的六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 那边为首的一人,一看到出来个小孩子,先是有些不屑,等仔细看后,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都退下,不要乱插手。” 吴恒挥了挥手,那为首之人欲言又止,但还是退回了桌前,只是看向青哥的眼神有些警惕。 这一切陈宁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再次微笑着对吴恒问道,“怎么,到底敢不敢赌,说句话。” 吴恒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大肚子,说道,“赌,但凡你能说出我没有吃过的美食,我便认输。” 说完,吴恒补充道,“但是你说出来的,必须是我承认的美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配称作食物,你要是随便说一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来蒙混我,更是不作数的。”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吴恒说道,“既然这样,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美食,我没吃过?” “咳,咳。”陈宁清了清嗓子,又端起桌上的茶水浅饮一口润了润嗓子,开口道,“既然这样,你可听好了。”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卤虾,烩虾,炝虾仁儿,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 “八宝榛子酱,黄鱼锅子,白菜锅子,什锦锅子,汤圆锅子,菊花锅子,杂烩锅子,煮饽饽锅子,肉丁辣酱,炒肉丝,炒肉片儿,烩酸菜,烩白菜,烩豌豆,焖扁豆,氽毛豆,炒豇豆,外加腌苤蓝丝儿。” 陈宁这一套报菜名说下来可以说是行云流水,这对他来说是没有一点的难度,就如同将报菜名放在他面前念一样。 看着终于停下来的陈宁,就连青哥的眼睛都是瞪得大大的。 陈宁对面,吴恒此时已经是双眼放光,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液体。 “嘿。”陈宁伸手在吴恒的眼前晃了晃,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你没吃过的美食。” 吴恒失神的点了点头,说道,“有。” 陈宁笑着说道,“那你是承认你输了?不怕我是随便说的蒙你?” 吴恒左边右边摇摇头说道,“不怕,我输了。” 陈宁这一套报菜名下来,大多数吴恒都吃过,但是有极少数他连听都没听过,所以他确定,陈宁口中说出来的定是确有的美食,不是随口胡编出来蒙混他的。 吴恒愿赌服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对陈宁说道,“宁哥,刚刚是我唐突了,我给你道歉。” 吴恒的态度突然如此恭敬,让陈宁一愣,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陈宁带着青哥就要离开。 转身迈步向前,陈宁却是一个踉跄,愣是没能挪动一步。 看着拉住自己说什么不让自己走的吴恒,陈宁无奈的说道,“吴兄,我真的是不知道哪里有这些美食。” 吴恒圆滚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像是一个开口笑的包子,对陈宁讨好的说道,“宁哥,好宁哥了,你就告诉我在哪能吃到这些美食?” 一旁,吴恒的手下看着吴恒这个样子,想制止又有些不敢,他们太清楚美食对自己这主子的诱惑力了。 这要是因为他们让吴恒错过了这些美食,怕是少不了遭罪。 就算是他们还有青哥听完陈宁的报菜名都感觉自己又饿了,更加别说是吴恒了。 “宁哥,好宁哥了,你就告诉我吧。” 陈宁真后悔刚刚加了那么一个条件,这一口一个的宁哥叫的他心发慌。 伸手将吴恒都快贴在自己身上的圆脸推开,陈宁实在是怕他的口水流在自己的衣衫上。 “行了行了,离我远点,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吴恒双眼放光的盯着陈宁,像是一只发现了羔羊的头狼,声音都移动的有些失真,“在哪里?” 陈宁说道,“三天后有一家饭馆开业,就在这沧州城,从这条小巷出去向右拐,过一条街,找一家叫做宁记麻辣烫的铺子。” 吴恒掰着手指嘴中嘟囔着,而后又抬头看向那边的六个人问道,“都记住了吗?” 那六人齐声应道,“记住了。” 等吴恒再看时,哪还有陈宁的身影,在吴恒低头掰手指的时候他已经拽着青哥走了。 第三十六章:裙带关系 面馆中,刚刚还让吴恒视若珍宝努力维护的牛肉面,还有半碗放在桌上,可是他怎么也提不起刚刚那样的食欲了。 想着陈宁刚刚说的那些美食,吴恒像是抓心挠肝一样。 搓着手在面馆中走来走去,吴恒的嘴中一直嘟囔着什么。 仔细一听可不就是陈宁刚刚背过的报菜名吗。 那六人中的首领上前轻声说道,“康王殿下,刚刚那小子已经告诉了我们地址,既然殿下这么想吃,我们不妨现在就去看看。” 上一刻还像个吃货的可爱胖子,转身间身上已经满是威严,与刚刚判若两人。 对着那领头的人呵斥道,“放肆!连本王都要叫一声宁哥,你竟然称呼他小子?以后再让我听到,定不饶你。” 说完,康王吴恒一转身间又是焦急的开始踱步,眨眼间就变成了小可爱胖子吃货。 “一群白痴。”吴恒心中暗道,“宁哥都说了三天后,那就是不希望我这几天过去。” “宁记麻辣烫?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宁哥自己开的。” “只是这麻辣烫是何物?我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定是世间少有的美食,得想想怎么讨好下宁哥。” “糟了,忘记问宁哥姓什么了。” 六个侍卫看着脸上一会儿谄媚之色,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懊恼的吴恒。 互相对视了一样,眼中均是无奈之色。 …… “阿嚏!” “阿嚏!” 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陈宁揉了揉鼻子说道,“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小姐难忘我英俊的容颜,在独自思念,唉,相思啊。” 一旁的青哥抬眼看了眼陈宁,默然不语。 陈宁敏锐的注意到了青哥的眼神,说道,“怎么小子?你不是也感觉我在吹牛吧?” 青哥又抬头看了陈宁一样,仍然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告诉陈宁。 是的,我感觉你就是在吹牛。 “陈老板你回来啦,刚有个姑娘让我把这个食盒给你。” 店内一个做工的伙计,看着陈宁他们回来,拎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食盒走了出来,放在了铺子外的桌子上。 青哥看了看食盒,再次抬头看向了陈宁,眼神和刚刚完全不同。 陈宁一脸得意的看着青哥说道,“怎么样?” 说完,陈宁将食盒提了起来,而后脸色一怔。 初时,他还以为是沈青竹或者是沈青梅怕他中午没时间吃饭叫人送来的。 不过将这食盒拿在手中,随着一阵香气被他吸入鼻中,他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不是沈青竹和沈青梅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陈宁似曾相识。 闭上眼睛,脑海中画面一转,那日在画摊前的女子出现在了陈宁的脑海中。 穆云玉。 陈宁睁开双眼,已经知道了这食盒应该是穆云玉送来的。 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宁抬头向着周围的看去。 街道对面,玉露阁二楼一间屋子的窗边,穆云玉见陈宁抬眼看来,马上将身子缩回了窗后。 陈宁看了一圈没有见到穆云玉的身影,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心的打开。 食盒内是一些精致的小食。 龙须酥,桂花糕,绿豆糕。 陈宁午间吃了两碗面,其实已经不觉得饿了,但还是伸手拿起了一块桂花糕放进了口中。 一口咬下去,滋润松软,细腻化渣,满口是桂花的清香。 穆云玉在窗口,偷眼看着陈宁吃了她做的小食,面上顿时一笑。 顺心看着她的样子,说道,“小姐你想下去就下去吗。” 穆云玉摇了摇头,从窗口回到桌前坐下,沉吟了片刻说道,“等有机会的吧。” 刚刚那一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这时候又烟消云散,或者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吧。 顺心一跺脚,看着穆云玉的样子有些生气的说道,“机会,机会,哪里有那么多的机会。” …… 陈宁吃了一块桂花糕,便小心的将食盒盖好收了起来。 街道的尽头,陈宁和青哥早就苦苦等待的陈子胜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辆载满了货物的马车。 陈宁是经过青哥的提醒才发现陈子胜的,这一看,陈宁的眼光就再也挪不回来了。 看着一脸得意之色,当啷着鼻涕出现在自己面前陈子胜,陈宁伸手指着陈子胜背后载满货物的马车,问道,“这是什么?” 陈子胜一愣,在褡裢里面一顿翻,将一张纸递给陈宁说道,“宁哥你让我准备这些东西的。” 陈宁将纸拿过来一看。 “大酱、干辣酱、老姜、胡椒、豆豉。。。” 这可不就是陈宁给陈子胜做麻辣烫用的材料单吗? 不过陈宁也只是想让陈子胜买一点回来,先试着做一份,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买了这么多回来。 瞧着拉的满满的马车,陈宁和送货来的伙计对了对,清点了一下,这是把新店开张的货给备全了啊。 陈宁问道,“这些一共多少钱?” 这次出门,陈宁身上就带了三十两银子,他真怕不够。 那伙计没等出声,陈子胜邀功似的说道,“这些一共二十七两银子。” “哦。二十七两银子。”陈宁在怀中掏银子,而后突然间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看向陈子胜问道,“多少两?” 陈子胜笑着说道,“二十七两。” 将银子给了送货的伙计后,陈子胜又好好的对了对材料单,清点了货物,一切都没有问题后,这才将材料入库。 一切收拾妥当后,陈宁来到陈子胜面前问道,“说吧,怎么二十七两银子就能买这么多?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材料虽然不贵,但也起码需要三十五辆银子。” 陈子胜笑着吸溜着鼻涕说道,“这有啥子嘛。” 陈子胜将采购的过程娓娓道来,陈宁听得是越来越入神,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欣赏。 等他说完,陈宁算是终于知道为什么青哥说这小子鬼点子多了。 他先是将沧州城内买佐料的店铺全部跑了一遍,搞清楚了每一家每种佐料的价格。 而后他竟然将和所有的店铺提出一个条件,简单点来说就是通过各自报价来获得最终和宁记麻辣烫长期合作的关系。 陈宁听到这的时候真的是震惊了,这不就是他后世的竞标吗? 不过,陈宁很好奇,陈子胜一个小屁孩,他宁记麻辣烫还是个连开张都没开张的小铺子,有什么资格让整个沧州城的搞佐料的一起竞标。 陈子胜回答了陈宁的疑问,“因为我和他们说,你是沈家的姑爷,沧州沈家的姑爷。” “噗。” 陈宁一口茶水喷出。 小小年纪竟然就会搞裙带关系了? 第三十七章:撒尿牛丸 陈子胜点名了陈宁沈家姑爷的身份,而后又从侧面表示日后要在各个城区开分店的打算,日后会有大量源源不断的进货,这才让材料供应商产生竞争。 而他最后衡量了质量和价格,选了一家长期合作。 通过这件事,陈宁也是彻底的认识到了沈家在沧州城商圈的影响力,还有陈子胜那人小鬼大的脑瓜。 午饭已经吃过,陈子胜虽然回来了,青哥也没尝到那勾起他好奇心的麻辣烫。 岑真的办事效率还是值得称赞的,上午给孩子们教完书,下午的时间便找到了安置孩子们的住处,将孩子们安置了过去。 青哥和陈子胜则暂时跟在了陈宁的身边,孩子们那边陈宁从沈府安排了几个伙计照顾他们。 短时间内陈宁不打算让他们做什么事情,而是想先教给他们一些东西。 曾经身为新时代的进步青年,陈宁非常清楚教育的重要性。 …… 沧州刺史府。 “什么?”吴恒从椅子上猛的站起,看着冯致远说道,“霜儿去了铜门关?” 冯致远一脸苦笑,解释道,“是的,已经动身了,康王殿下如果能早来一天就好了。” 吴恒看了冯致远一眼,说道,“父皇让我来接霜儿回去,你却和我说他去了铜门关?” 冯致远说道,“我已经遣人快马加鞭将这一消息送入永京。” “哪有一个公主上战场打仗的,这不是胡闹吗。”踱步间,吴恒看到了冯致远裱起来挂在墙上的那副字,轻声念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陈宁写的那副已经被吴钩,不对,应该说是吴霜带走了,眼前这幅是冯致远自己写的。 吴恒一看这字,又联想了一下吴霜的脾气,立时转身看向冯致远喝问道,“这是你写的?霜儿虽是女儿身,但一腔男儿报国志,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霜儿让他去战场吗?” 冯致远慌忙拜道,“臣不敢!这诗是一位小郎君所做,且当时安平公主也在场,臣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吴恒气道,“这作诗之人是谁?,日后定叫他好看。” 冯致远嘴角苦笑,想着陈宁一身好才学,自是不忍他被康王记恨,说道,“那日也是在街上偶遇,没打听那小郎君的名姓。” 吴恒在堂中来回踱步,转了一个来回,最终拂袖转身而去,说道,“罢了,以霜儿的本事,在铜门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我就在这等上三天,三天之后霜儿如果还不回来再做打算。” 吴恒态度突然转变,听得冯致远一愣。 这是什么处理办法? 别说等上三天,你就算是等上一年,按照五公主的脾气也不可能自己回来啊。 冯致远却不知道,吴恒等这三天压根就不是为了等吴霜,而是等陈宁的麻辣烫。 …… 晚间。 沈府膳厅,沈家姐们,蔓儿,岑真,青哥和陈子胜五人围桌而坐,唯独不见陈宁。 几人坐在桌上期盼的看着膳厅通往后堂的门帘。 岑真开口问青哥道,“老师的那个什么麻辣烫真的那么美味吗?” 青哥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宁哥确实是那么说的。” 蔓儿插嘴道,“你们两个,一个叫姑爷老师,一个叫姑爷宁哥,那岑真你是不是得叫青哥师叔?” 岑真和青哥一愣,对视一眼后默契的说道,“各论各的,各论各的。” 几人说话间,沈青梅琼鼻嗅了一嗅,眼睛一亮向通往后堂的门帘看去。 而后,一阵香气彻底传入膳厅,几人全部停止了言语齐齐的看去。 陈宁从门帘后走出,将手中端着的大盆放在了桌上,又折身回去拿了一些调料。 膳厅顿时香气四溢。 这是一种他们以前从未闻过的香气,光是闻起来就食指大动。 沈青梅伸出筷子架住一个丸子,对陈宁问道,“这是什么?” 陈宁说道,“这是鱼丸。” 说完,陈宁用筷子指点着盆中的东西说道,“这个是鱼豆腐,这个是撒尿牛丸,剩下这些是肉和蔬菜。” “哦,对了。”陈宁接着说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辣,辣椒油我单独盛出来一些,还有这个麻酱,可以蘸着吃。” 陈宁刚说完,饱受香气折磨的几人立刻向着盆中伸出了筷子。 桌子周围,众人刚刚将菜品放入口中,嘶哈之声便不绝于耳。 烫。 众人的第一感受就是烫,紧接着就是嘴唇麻麻的感觉,而轻轻的咬上一口,一股从未尝过的清香顿时出现在唇齿间久久不能消散。 “好吃,好吃。”岑真含糊不清的说道。 夹起一些蔬菜,用麻酱一刷,顿时又是不同的味道。 岑真这边根本停不下嘴,尝试着各种菜品,而后夹起了一颗撒尿牛丸蘸上辣椒油放进了口中。 陈宁这边一见立刻出声提醒道,“这个要慢点吃。” 岑真这边听到陈宁的话已经晚了,一口咬下,只感觉鲜嫩的汤汁猛的在口腔中爆开。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岑真拿起旁边的茶水猛的灌进自己的口中,结果他却忘记了这茶水是刚刚沏好的。 “噗!” 一口茶水喷出,还好坐在岑真对面的青哥反应迅速避了开去。 看着惨叫着撒腿跑向后厨找水的岑真,众人看向盆中的撒尿牛丸充满了警惕。 这丸子,吃完了撒尿不撒尿的不说,但是却喷水。 …… 接下来的几天,孩子们的早课取消了。 岑真的嘴唇肿的像是香肠一样,满嘴的大泡根本没法讲课。 别说讲课了,岑真连每日用饭都疼的龇牙咧嘴,看岑真这幅样子,陈宁给青哥写了一张药方让他去胡大夫那抓了一些药。 没有煎服。 陈宁将青哥抓回来的大黄,生地,黄玲等一些药材研磨成了粉末状洒在了岑真口中的创处,说道,“含住,别动。” 初时还有些怀疑的岑真,没想到自从用了陈宁的药后,口中的创处竟然明显的好转。 “赛赛,赛赛。”岑真含糊不清的对陈宁说了半天,陈宁才听出他说的是谢谢。 陈宁每天带着青哥去铺子看看装修,而后再去安置孩子们的地方待上半个时辰,还要和说不清话的岑真讨论下画技,过得充实的很。 第三十八章:千古绝对 值得一提的是,从那日接到食盒后,每天中午,只要陈宁不在店里,回来的时候都会多出一个食盒,当成他的饭后甜点。 陈宁走时将食盒放在外面的桌上,第二天上午来时就发现已经被人取走了,下午又会出现在餐桌上。 而麻辣烫,已经成了沈家晚饭餐桌上一道必不可少的菜品。 这让陈宁对自己饭馆的生意越来越有自信。 果然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后世能开到遍布大街小巷深受欢迎的快餐自是有它的魅力。 三天时间,和陈宁估计的差不多,店铺已经简单装修完成。 陈宁也已经将麻辣烫的做法教给了陈子胜,让陈子胜在那些孩子中挑选了信得过将做法传了去,陈宁他自己当然不可能留在店里当个厨子。 刻好的牌匾挂在了门上,将食材往店内的架子上一摆。 没什么开业仪式,宁记麻辣烫这个不起眼的小铺子就这么开门营业了。 沧州刺史府,一大早还没吃过早饭,吴恒就带着侍卫急匆匆地跨出刺史府的大门。 “快点,快点。” 这些天吴恒是掰着手指头数时辰,三天如同过了三年。 陈宁终于实现了他最初的愿望。 店铺门前摆放着一张竹藤摇椅,不再是小马扎,陈宁躺在摇椅上享受着上午的温暖的阳光。 陈子胜蹲在一边,看着街上往来的人,又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铺,对陈宁说道,“宁哥,这咋子没个人吗?” 陈宁微闭着双眼说道,“放心,今天肯定是有客人,至少也能来一个。” 陈宁话音刚落,吴恒呼哧带喘的来到了陈宁的身边,说道,“宁哥,开张大吉!” 陈宁笑着说道,“来啦,欢迎光临。” 店铺内,吴恒看着分不同篮子摆放的食材,转头看向陈宁问道,“宁哥,你说的美食呢?” 陈宁自然的指着篮子里的蔬菜和肉食说道,“这不就是了?边上不是写着呢吗,食材自选。” 吴恒看着眼前的白菜,油菜,蘑菇和五花肉什么的,不敢相信这就是陈宁所说的美食。 不过这旁边标的价格对比菜品来说倒是贵上许多。 抱着怀疑的心态,吴恒挑了一盆,全部是肉类,连一点绿色都看不到。 “好咧!”陈子胜端着一大盆麻辣烫从后厨走出。 吴恒诧异的说道,“这么快!” 陈宁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要快,快餐最重要的特点就是方便,快捷。 “嘶哈,再,再来一盆!” 初尝麻辣烫,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味觉冲击让吴恒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一般将一盆麻辣烫一扫而光。 这一次轮到陈宁感叹了,“这么快!” “嘶哈哈,嘶哈哈。”辣的满头大汗的吴恒伸着舌头,一边嘶哈不停一边对着陈宁点头,让陈宁响起了后世大话西游中的一句台词。 连着吃了三大盆,要不是吴恒辣的话都说不利索,陈宁估计他还能接着吃。 “好吃,好吃啊,难怪这东西叫麻辣烫,这名字起的也是精髓,言简意赅!”吴恒夸赞道。 经过陈宁小铺门口驻足的人越来越多。 麻辣烫特有的香气很容易传出很远,一些人看着从未见过的招牌,初时都不知道这店铺是做什么的。 不过在香气的诱惑下,慢慢开始有人走进了店铺。 开张第一天,到傍晚时分,陈宁的店中已经人满为患。 忙不过来的陈子胜又叫来了两个孩子帮忙,这才能够应付。 夜幕降临,宁记麻辣烫门前已经和上午的时候完全不同,甚至都排起了长队,还有很多人买完之后直接用食盒装走的。 陈宁也没想到,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麻辣烫竟然就火起来了。 忙得满头大汗的陈子胜将最后一锅麻辣烫卖掉后,看着空空如也的菜篮子,拱手对还在排队人的道歉道,“不好意思各位,今日的菜已经卖光了,各位想吃的明天再来吧。” “卖光了?我等了能有小半个时辰,这就白等了?” “不行,让你家掌柜的出来?现在去买原料。” “。。。” 门前嘈杂声一片,陈子胜赶紧给大家陪着不是。 陈宁找了纸笔按排序的顺序写下了号码,递给了排队的人,“大家明天来的时候拿着这个,优先给大家做,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真的关门了,谢谢大家理解。” 陈宁这个方法让排队的人心中平衡了些,慢慢的散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铺子的地理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晚间的顾客明显比白天的多了很多。 自打租了铺子以来,陈宁还是第一天夜幕降临后还在这条街,第一次见识了这条街夜间的繁华。 人流比白日里不知道多了多少倍,周围的楼阁全部张灯结彩,一个个姑娘站在门前、窗前对着往来的顾客招手示意。 陈宁有一种小蜜蜂飞在花丛中的感觉。 其实他不知道,虽是沧州城有名的烟花地,但平日里也不会如此热闹,只是因为七夕祭将近,各地书生才子齐聚州城,每日间大小诗会不断,这才有了如今晚间的热闹。 “咳。”陈宁轻咳一声,对着陈子胜说道,“子胜你先带着他们几个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做,晚些自己回去。” 陈子胜答应了一声,带着三个孩子走了。 不过陈宁总感觉这个人小鬼大的陈子胜,临走时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对于一个后世的男人,如果问他对于古代最好奇的地方,青楼绝对是其中之一。 陈宁看着两边灯火通明的楼阁,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体验一下古代这特有的地方特色文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陈宁一回头,吴恒那张大圆脸出现在陈宁的面前,“宁哥,这么巧。” 陈宁将吴恒的大脸从身边推走,说道,“巧什么巧,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吴恒说道,“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听说烟雨楼弄出了个什么对联没人对得上,这才来凑凑热闹,宁哥莫非也是去看这热闹的?” 陈宁摇了摇头,“没兴趣。” 吴恒说道,“也是,不过是噱头罢了,还说是什么千古绝对,对上后有大礼相送,还不是为了吸引客人。” 回头看着吴恒,陈宁义正言辞的说道,“千古绝对?我倒要看看谁的口气这么大,吴兄,带路。” 吴恒看着陈宁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第三十九章:顺手为之 烟雨楼门前格外热闹,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 在最前排的一群书生,正对着烟雨楼门前的上联指指点点。 右侧本应该贴下联的区域,只是贴着一张空空如也的红纸,门侧一张案几上摆放着一根狼毫和研好的墨。 看起来如果有工整的下联,竟是要现场写上。 烟雨楼二楼一雅间内,两位学子相对而坐。 “李兄,这上联已经挂着在足足七日有余了,李兄还不写出下联就不怕真的被人对了去?” 这两人是在沧州城都有些才名的李晋和苏文俊。 烟雨楼正门的上联就是出自这李晋之手,原是他和烟雨楼之间为了吸引顾客搞出的噱头。 这对联是李晋在外游历时偶有所得,也拿出来和沧州城众多才子研究了很久,确定无人对出这才用在了此处。 李晋对苏文俊的担忧不屑一顾,轻松的说道,“苏兄莫慌,整个沧州城内,连我们都对不出的对联又怎会有人对出?” 苏文俊迟疑的说道,“话虽然这么说,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李晋听后,摇头说道,“放心,这沧州城,诗才强于你我的只有寥寥数人,更何况他们也是善诗词不善作对,再放上几天到七夕祭,我就当着所有沧州才子的面拔了这彩头,哈哈。” 苏文俊对李晋和烟雨楼的勾当十分清楚。 这对联只要一日挂在这烟雨楼未被人对出,烟雨楼便要多支付给李晋一笔钱。 不过如果这对联被他人对了去,所支付给李晋的钱就要被拿去八成,所以苏文俊才好言相劝。 不过再三劝说后李晋仍然不为所动,苏文俊也不便再多言。 李晋的身边,正是这烟雨楼的头牌林晓。 他右手一伸揽在林晓的腰间,林晓已经将酒杯送到了李晋的嘴边,轻声说道,“李公子,等到七夕祭那日,还请李公子为晓儿多费心呢。” 李晋叼着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好不潇洒惬意,说道,“林姑娘放心,等七夕祭那日,自有好诗送上。” 说着,李晋挽在林晓腰间的手更加的用力了。 楼下隐隐有喧闹声入耳,李晋等人都没有在意,继续在雅间内推杯换盏,谁想到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 李晋几人吓了一跳,却见到来人是林晓的丫鬟小玲。 林晓抬手整理下一下衣衫,面色不悦,对小玲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玲喘息道,“小姐,李公子,楼下的对联被对出来了!” 李晋猛的起身,不敢相信的说道,“什么?” 一边的林晓更是面色慌乱,看向李晋问道,“李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李晋皱眉想了想,安慰道,“放心,有可能只是哪个人瞎凑热闹,我倒要下去看看,是否对仗工整。” 苏文俊会意道,“对,对,下去看看。如果没有李兄做得好,李兄自然还是优胜者。” …… 楼下,众人正将一人围在中间,不是陈宁又是谁? 吴恒圆圆的脸上瞪着两个圆圆的小眼睛,看向陈宁的眼中们满是惊喜,“宁哥,没想到你不单单美食做的好,还有如此才学?” 陈宁脸上害羞的一笑,谦虚道,“瞎对,瞎对,顺口而说的。” 他话音刚落,立刻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抬眼看去周围众人均眼含怨气的看着他。 陈宁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对了好些天愣是想不出的对子,在他看来却是顺口就对出来了,这让其他人如何自处? 不过这也怪不得陈宁,他们吴恒一到,刚刚挤进人群中就看到了显眼的上联。 陈宁顺口读了出来,“士农宫商角徽羽。” 就在吴恒以为陈宁还要思考的时候,下联已经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日月天地君亲师。” 陈宁这下联一出,他身边听到他说话的人顿时一愣,而后暗自顺了几遍才发现其中的奥秘。 这被陈宁顺口而出的下联,顿时就传开了去,引起了阵阵嘈杂。 此时听到陈宁顺口而出的说法,他们还偏偏还无法反驳,最初在陈宁身边的人,亲耳听见陈宁真的就那么顺出来了,就像是下联在上面写着一样。 陈宁也实在是不想这样,只不过他读出上联的时候,脑海中自动就出现了下联。 这上下联看似简单,实则内涵深意。 上联七个字,士农宫商角徽羽,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部分是四业,士农工(宫)商,后部分为五音,宫(工)商角徽羽,中间是重字。 陈宁对出的下联七个字同样是如此,日月天地君亲师,前半部分是日月天地,后半部分是天地君亲师,中间重字的是天地。 对仗工整且格式相同,确实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联。 …… 李晋和苏文俊走出时,正好赶上众人在议论陈宁的下联。 “日月天地君亲师。”李晋脸上满是震惊,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下一刻,回过神来的李晋快步来到陈宁的面前,喝问道,“你是从哪里听到此联的?” 陈宁略微皱眉,看向突然间出现的李晋,上来就被这样喝问,陈宁心态再好也难免会有些小情绪,冷声道,“当然是我自己对的。” 李晋看着陈宁说道,“这明明是我对出的下联,已经被我写在了纸上,谁知刚刚翻找不见了,定是掉了被你捡了去。” 吴恒听后,胖胖的圆脸上出现寒意,刚刚他一直和陈宁在一起,从未见过陈宁捡到过什么纸条,那自然是这个李晋在撒谎。 陈宁这边被李晋的话气笑了,说道,“你这样说,我是不是可以说我生下来就在尿布上写了这幅对联,被你捡了去这才知道?” 周遭的人顿时一阵哄笑,不过也有人开始为李晋说话。 “李公子是有名的才子,应该不会说谎,反观这人名不见经传,有可能真的捡了李公子写好的下联。” “是啊,李公子的才学,倒是有对出来的可能。” “对啊,听说这些日子李公子日日在烟雨楼二楼苦心钻研,深入研究,就是为了对出这下联呢。” 李晋见事情向有利于自己这边发展,嘴角挂笑,对着身边的苏文俊使了个颜色。 苏文俊立时站出来说道,“这下联确实为李兄所做,我曾亲眼见他写在纸上。” 陈宁看向李晋和苏文俊,突然间笑容绽放,一改刚才的态度,点头承认道,“我就是抄的。” 第四十章:再出绝对 李晋震惊的看着一脸微笑的陈宁,没想到他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一时间用手指着陈宁话都说不通畅。 “你,他,他承认他是抄的了!” 李晋说完,周围的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陈宁,陈宁态度的突然转变,让他们有些没转过来。 谁想到陈宁竟然真的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人群一片哗然。 “他真的是抄的?” “我刚刚就说嘛,这一定是李公子对出来的。” “当然了,哪里来的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么可能对出我们都没有对出来的绝对。” “啊,难怪他刚刚想都没想就直接念了出来,真是无耻之徒,竟然想顶替李公子来夺彩头,幸好李公子及时赶来。” 围观的人瞬间变了风向,当陈宁承认他是抄袭之后,人群中甚至响起了放松的舒气声。 在他们看来陈宁是抄的才是正常的,不然的话他们这么多才子想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对出来的对联,陈宁来了看一眼想都没想就说出了下联,这让他们这群人的面子往哪里放? 吴恒看着陈宁,低声说道,“宁哥,这对联真的是你抄的?” 陈宁点了点头,丝毫不介意的说道,“没错,就是我抄的啊。” 这本来就是他抄的,只不过抄的不是李晋。 烟雨楼的管事上前对着李晋恭喜道,“恭喜李公子对出这千古绝对,还请进楼。” 周围满是对李晋的恭喜之声,偶尔夹杂着些许对陈宁这种抄袭行为的不屑。 李晋满意的看了陈宁一眼,看来眼前这个小子还是识抬举的,在众人的拥簇下志得意满的向烟雨楼内走去。 听着身边一些人的冷嘲热讽,陈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等一下。” 他承认自己是抄的,并不代表他放弃了这个彩头,更何况凑个热闹还要人泼一身脏水,陈宁又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承认自己抄袭,只不过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他们浪费口舌而已。 李晋转身看着陈宁,眉头一挑,问道,“我大人有大量,已经不追究你抄袭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事?” 陈宁摸了摸鼻子,对这烟雨楼的管事问道,“如果同时有两个人对出了这下联,该作何评判?” 那管事不屑道,“莫说多人同时对出?这么些时日,整个沧州城除了李公子也没人对得出来。” 陈宁说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有人同时对出,胜负何论?” 那管事说道,“这,自然是谁对的好便算谁胜。” “那好!”陈宁高声说道,“大家刚也听得仔细,这管事的说了,有人对出不同的下联,择优而选。” 楼前台阶上,李晋看向陈宁,正见到陈宁眼含笑意的看向自己,突然间心有不安。 “莫非,他还有好对?” “不可能吧,这样的对子,能有一下联已经不易,怎么可能还能对的出?” 吴恒在陈宁身边问道,“宁哥莫非你真的还能对得出?”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陈宁的身上,却见陈宁没有开口,而是走上前直接拿起了桌上的狼毫笔。 李晋面色一变,对着陈宁喝问道,“你要做什么?” 陈宁根本没管他们,拿着狼毫笔直接向旁边的竖梯而去,梯子后便是那留白用来写下联的红纸。 李晋推了推身边愣着的管事,“想什么呢?快阻止他啊。” 管事这才反应过来,忙跑进堂内招呼了几个伙计出来,便要将陈宁从梯子上拖下来。 可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红纸上已经落下了一字,“寒。” “诶呀,快,快把他给我弄下来。” 管事气急败坏的说道,这要是让陈宁在这边瞎搞,他这管事过后可少不了受罚。 一众伙计这就向着梯子下面而去,陈宁却是完全不为所动,笔下第二个字已经出现,“热。” 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下面的吴恒,那日在面馆吴恒身边还跟着侍卫,没道理晚上这么喧闹嘈杂的地方身边却没有一人。 果然,吴恒见那些伙计向梯子而去,伸手向空中一摆挥,喊了一声“吴刚。” 顿时在人群中闪出数人将梯子牢牢围住,为首的就是侍卫统领吴刚。 那些伙计冲到近,伸手向前推去,反而将自己推了一个趔趄。 经过这么一闹,众人在抬头看去,陈宁这下联已经写完了一大半,“寒热温凉恭。” 李晋和苏文俊低声读陈宁写出的下联,“寒热温凉恭,寒热温凉恭。” 在看向陈宁落下的几笔,李晋和苏文俊四目相对,眼中均是惊异,双双说道,“寒热温凉恭俭让。” 此时,围观的众人中终于也有人联想到了陈宁的下联,当这些字写出来的时候,下联其实已经很好猜到。 陈宁的下联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了反响,众人三两捉对讨论陈宁的新下联。 最后一个字写完,陈宁从梯子上跃下,将狼毫笔在桌子上摆好,用手一指李晋,看着管事问道,“怎么样?我这个下联和他的相比如何?” “这,这。。。” 管事看了看李晋,又看了看陈宁,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边的李晋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这,应该是李公子略逊一筹吧。” “何止略逊一筹,是后面这位胜了。” “。。。” 陈宁后续下联这七个字,寒热温凉恭俭让,与上联同样是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部分是四觉,寒热温凉(良),后部分是五德,温良(凉)恭俭让,中间一样的重字又谐音。 对比先前的日月天地君亲师与上联的契合度明显更高,不论从对仗工整,寓意和技巧上来说都是更胜一筹,结果是显而易见。 并且,众人仔细看去时,才发现陈宁书写的下联,用的字体竟然完全和上联一致,看上就就像是同一人所书。 要知道为了赚足噱头,这上联也是烟雨楼找书法大家而写。 众人看向陈宁的眼神再次转变。 “这样有才学的公子,刚刚那上联真的是抄的?” “他自己都承认了啊,也有可能是不想和李公子争论?” “他不是抄的,难道李公子是抄的?” “谁知道呢,不过他长得真是俊俏。” 烟雨楼出来看热闹的姑娘越来越多,李晋听着她们的议论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再不好意思停留,愤愤而去。 经过陈宁身边时,李晋说道,“我记住你了。” 陈宁笑着低头摸了摸鼻子,说道,“记住我的人多了。 第四十一章:赢得彩头 陈宁身边,管事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对陈宁的态度和刚刚判若两人,众多人拥簇着陈宁向烟雨楼内而去。 烟雨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不是闹事的,对他们来说都是顾客。 陈宁拔了头筹,对烟雨楼来说不但不是坏事,还省去了给李晋的大笔银子,而且经过今天这峰回路转的一幕,烟雨楼这噱头是赚的足足的。 吴恒像个球一样,眯着个小眼睛在陈宁身边,意味声长的笑道,“没想到宁哥你真的拔了头筹,恭喜恭喜啊。” 陈宁感觉吴恒的笑容有些古怪。 管事的也在一边笑道,“那是那是,陈公子真是艳福不浅。” 陈宁奇怪道,“艳福不浅?” 仔细打量周围,陈宁这才发现气氛有点怪异,他身边围观的那些个学子书生们,有的看向他眼神嫉妒幽怨,有的看着他摇头叹息。 陈宁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得对管事说道,“快快将彩头拿来,我就不多留了,我家娘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吴恒拉着陈宁的手臂敬佩的说道,“佩服啊宁哥,家中还有嫂夫人还如此有精力,佩服佩服。” …… 烟雨楼二楼,林晓揉搓着手帕忿忿地说道,“怎么可能?李公子竟然输了?你确定没有看错,真的是那个穷书生?” 小玲说道,“小姐我看得真切,确实是他。” 想起那日在街上陈宁的那一句“老子愿意”,林晓气愤的坐在凳子上,说道,“哼,就算是他拔了头筹,也别指望我能给他好脸色看。” 此时的陈宁被管事带着走上了楼梯。 陈宁不耐烦的说道,“你们直接给我不就好了,还让我上楼去取,有没有那么一点服务到位的精神?” 将陈宁带到二楼一间房前,老管事笑着打开门道,“彩头就在屋内,请陈公子自取。” “麻烦。” 陈宁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迈进了屋内,管事在后面笑眯眯的将门带上。 陈宁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个个的银锭子,估摸着是一百两银子,看得陈宁顿时乐开了花。 他虽然在吴霜那里挣过五百两银子,只不过那时候是银票,如同这样白花花的银子,陈宁还是第一次见。 陈宁上前将托盘端起,嘟囔着说道,“视觉效果是挺震撼,就是拿着不方便。” 转身就要离开,陈宁余光却看到侧面有一个白衣身影,隐约还披散着长发。 额头顿时出现细密的汗珠,陈宁猛的转身看去,而后惊愕道,“竟然是你?” 眼前这人不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林晓,又是哪个? 林晓看着陈宁的反应,不屑的冷哼道,“哼,虚伪。装什么装?来烟雨楼的不是为了我林晓又是为了什么?” 陈宁听着林晓的话一愣,而后想起先前众人的种种反应,这才明白过来,看着林晓说道,“你就是这烟雨楼的彩头?” 林晓抬手轻抚长发,得意的说道,“不然你以为那么多公子是为了这一百两银子来的?对出下联能够得一百两白银,还有和我半个时辰的独处时间。” 陈宁是真的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来的这么足的优越感,别人他是不知道,反正他陈宁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银子来的。 并且他刚到烟雨楼门前,便自然的对出了下联,确实没时间了解下这彩头究竟是什么。 陈宁将托盘端起来说道,“那个,银子我就收下了,这半个时辰你就独处吧,我就不处了,我还得回家给我娘子做麻辣烫呢,告辞。” 陈宁说完,在林晓惊愕的目光中开门而出。 “你,你!”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林晓只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难受。 “气死我了!我还没有那一百两银子吸引人?” 哐当! 屋内的铜镜被林晓猛的推倒在地,小玲赶忙跑了进来问道,“小姐?他欺负你了?” 林晓看着小玲,突然间想说一句,“现在看来,我倒是更希望被他欺负一下。” …… 一楼大堂,吴恒点了一桌子的小食,一边猛吃一边看着歌舞。 结果小食还没上全,吴恒一抬头却看到陈宁端着盘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是吧,我这才喝了一杯,就眼花了?” 吴恒揉了揉圆圆的大眼睛,再次睁开后,发现果然是陈宁,手里还端着一盘银子。 “宁哥,你也这么快?” 陈宁随手拿起一块千层糕塞进了嘴里,说道,“什么玩意我这么快,我就是上去拿了个银子。“ 吴恒露出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说道,“我明白,明白。” “你明白个什么?”陈宁有些同情的看向吴恒,“你刚刚那个也字用的很生动。” 吴恒一愣,怎么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陈宁端着银子转身而去。 吴恒看了看桌子上的小食,猛的抓起了几块塞进了嘴里,恋恋不舍的追着陈宁走出了烟雨楼。 刚一出来,吴恒就见陈宁端着银盘停在门前,在陈宁前方是一位身穿白色劲装手持长剑的女子。 跟在吴恒身后的吴刚,见到沈青梅时面色一变,不由得气息一动。 沈青梅微微向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再次看向陈宁,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烟雨楼的牌匾,问道,“好玩吗?” 沈青竹怕七夕祭前街上人多杂乱,担心陈宁的安全,这才让她来寻一下陈宁。 谁知道竟然看到他从青楼内出来,莫名的心头火起。 陈宁苦涩一笑,怎么也没想到逛一回青楼竟然被大姨子堵在了门口,最冤枉的是他还真的什么也没干。 脸上露出满是殷勤的笑意,陈宁说道,“不好玩,不对,我没有玩啊,我是来挣钱的,你看。” 陈宁说着将银子端在沈青梅的面前。 沈青梅看了看陈宁,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回家。” 陈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转身而去,吴刚紧绷的身体才再次放松,低声在吴恒身边说道,“王爷,刚刚那女人有些危险。” 吴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 而后,他又抬头看向端着银盘唯唯诺诺跟着沈青梅身边讨好的陈宁,说道,“是有点危险,家有悍妻啊。” 吴刚有些着急的说道,“王爷,我说的不是这个。” 吴恒转身而去,嘴里嘟囔着,“明天可得早早去宁哥那排队,这麻辣烫是真好吃啊。 第四十二章:冯公请帖 沈青梅难得的竟然没有打陈宁那一百两银子的注意。 麻辣烫铺子那边可以说陈宁去不去都没什么影响了,陈子胜带着三个孩子完全能够应付那边的局面 不过陈宁还是每日都去铺子转上一转。 但前些时日那每天都出现的食盒竟是再没出现。 照例看看店铺,去孩子们住的地方待上一两个时辰,再抽空和沈青梅探讨下武学。 陈宁每天过的也是滋润,也有了自己的收入,主要是老乞丐那边的病情,随着他和沈青梅讨论的越来越多,想法也逐渐的清晰。 饭桌上,陈宁看着沈青梅问道,“那日在破庙,你说他体内唯一的一道内息在经脉某一处有所凝滞?” 沈青梅点点头说道,“没错。” 陈宁说道沉吟片刻,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会不会就是这一点的气息不通,导致他无法苏醒。” 沈青梅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陈宁将筷子向前一戳,说道,“我们帮他通开如何?” “通开?”沈青梅一愣,问道,“怎么通?” 陈宁说道,“用针!” 老乞丐长时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陈宁和沈青梅讨论的越多,就越觉得现在的武学体系和后世有些武侠小说太相似了。 再结合一下当前的医学,陈宁觉得金针通穴或者真的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将这个想法和沈青梅探讨之后,陈宁告诉了青哥。 青哥听后,表示愿意一试,长时间沉睡,老乞丐的身体机能虽然没有像常人那样迅速衰退,但是也有了衰退的迹象。 有办法尝试,总要比等死强。 陈宁打算再准备准备,和沈青梅就人体经脉进行一下更深入的研究,确保行针的时候万无一失。 …… 才几日的功夫,沧州城文人才子间的话题,陈宁的名字出现的越来越多,俨然已经成了沧州城文人才子圈的名人。 自那日在烟雨楼和李晋相争拔得头筹后,陈宁斗李晋的故事迅速在传开,大家都在猜测这陈宁是何等人物,为何名不见经传,竟然能对出这绝对。 烟雨楼的生意愈加火爆,每日楼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来看一眼这楼前的对联。 相对应的就连林晓的身价都跟着水涨船高。 同时,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宁记麻辣烫的名字也传遍了沧州城。 这一新鲜快捷价格还不高的美食,以一种令人生畏的速度火爆了整个沧州城,每日间宁记麻辣烫的铺子门口都要排起长长的队伍。 如果不是人手不够,陈子胜已经琢磨着和陈宁商量商量开分店的事情了。 …… 玉露阁,穆云玉的房间。 顺心气鼓鼓的说道,“我真是看错他了,明明那天还帮着我们教训林晓那个坏人,转身竟然就进了人家的屋子,亏得小姐你还天天给他送食盒呢。” 穆云玉看向窗外说道,“陈公子与我们本就是一面之缘,我们又如何能要求他呢?” 顺心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他怎么。” 说道一半,顺心突然看到了穆云玉眼中那一抹黯然,闭口不言。 …… 沈家。 陈宁坐在院中,拇指和食指捻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旋转着向着自己的小臂扎去。 他这是在用自己做实验呢。 凭借他对身体极致的控制力,陈宁有把握将银针准确的刺入他想刺入的位置。 银针缓缓刺入,陈宁只感觉自己好像是刺破了什么的时候,沈青梅出声道,“就是这。” 右手停住,陈宁仔细的回想着刚刚那一瞬间的感受,而后将银针缓缓地拔出。 沈家的门房走入院内,将一封帖子递给了陈宁。 陈宁确认道,“给我的?” 门房点了点头,说道,“来人指明是给姑爷的。” 陈宁怎么也想不出谁会给自己递帖子,确认后拆开一看,原来是冯致远邀请他参加明日的晒书会。 不过这帖子奇怪,只说了明日晒书会希望陈宁参加,却没说什么时间,去哪里找他。 院门口,刚刚送完帖子离开的门房又转了回来,对陈宁说道,“姑爷,门外有叫吴恒的胖子找你。” 陈宁一听,这小子过来做什么,挥手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圆滚滚的吴恒出现在陈宁眼前,他身后一如既往是寸步不离的吴刚。 吴恒看到陈宁的样子就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一样,简直可以说是眼含热泪,“宁哥,我想吃麻辣烫!” 陈宁念在这一声宁哥的面子上,吴恒如愿以偿的吃上了麻辣烫。 宁记麻辣烫的生意这些天实在是太火了。 在经历了一个客人一次性买了二十多份麻辣烫带走,导致后面排队的客人群情激奋的状况后。 在每日销量完全饱和的情况下,为了照顾客人,陈子胜只得制定了一条规矩,每个到店的人只限购买一份麻辣烫。 这规则对吴恒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噩耗。 身为一个极致吃货,一份麻辣烫又怎么能够满足吴恒。 一盆下去,吴恒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对陈宁说道,“宁哥,这麻辣烫尝过鲜了,什么时候再让我尝尝樱桃肉?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菜,是怎么做的?” 陈宁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樱桃肉的?” 吴恒说道,“不是那日宁哥你说的,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 陈宁震惊看着刚刚行云流水背完一套报菜名的吴恒,不敢置信的问道,“我那日说了一遍,你就背下了?” 吴恒骄傲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是。”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 陈宁看着吴恒,说道,“来,整一遍。” 吴恒面色尴尬,开口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蚕丛,蚕丛和,和什么来着?” 陈宁还以为这世上真有过目不忘之人,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报菜名纯属意外,那是吴恒内心的对吃的渴望。 樱桃肉需要烧制,吴恒今日自是没有口福了,约好明日和陈宁共赴晒书会,便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 第四十三章:万人广场 七夕祭,晒书会当日。 整个沧州城都变了样子,沉浸在这节日的气氛中。 这一天男人和女人的节目是不同的。 女子们的活动多在晚间,穿针引线,做些巧果,进行各式各样的乞巧活动,各有各的趣味。 或是偷偷躲在繁茂的南瓜棚下,以求能够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获得忠贞的爱情。 与女子不同,男子在这一天的盛会,是在白日。 上午,太阳初升,阳光温和之际。 街上就满是背着书篓的学子书生,从沧州城四面八方向着晒书岩而去。 各个知名的酒楼今日也是座无虚席,门前挂满了彩灯条幅,大小不一的诗会在各个酒楼中进行。 …… 广聚楼。 一个雅间内,冯致远坐在主位,身边是沧州城的别驾和长史。 围坐在桌旁的,是沧州各个县的官僚。 每年的晒书活动是由官府主办,主持了晒书会的开始,他们刚刚从晒书岩那边来到广聚楼。 临安县令梁兆殷将冯致远面前的茶盏拿起,为冯致远换了一盏热茶,献媚的说道,“冯大人,也有些时日不见了,气色真是越来越好。” 冯致远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梁大人气色也不错。” 说完,冯致远没理还要开口的梁兆殷,看向平昌县令问道,“张大人,最近颍州那边的情况如何?” 平昌县令张宇昌听后,忙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回到,“最近铜门关战事紧急,虽然还未失守,但是颍州人心惶惶,每日间都有流民自颍州涌入我平昌县。” 冯致远皱眉道,“这些流民都是怎么处置的。” 张宇昌应道,“能够劝回的劝回,考虑到安定,不能劝回的也没有强制驱逐,已经和颍州双建县的刘县令联系做进一步处理,对于这些流民,也设立了一些粥棚进行救济。” 冯致远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说道,“好,张大人处理的不错,铜门关那边战事未平,这时候对待流走的百姓一定要以安抚为主,对没有回到颍州的这些百姓,做好救济,多设立些粥棚,有困难随时和我说。” 张宇昌起身拱手说道,“谢冯大人,下官一定谨记,妥善处理。” 冯致远右手向下按了按说道,“坐下说,今天大家都随意一些,平昌县地处偏僻又和颍州比邻,如今铜门关有战事连带着颍州百姓人心惶惶,平昌县的差事不好做啊。” 冯致远说到这,突然间话锋一转,看向梁兆殷问道,“你说是吧,梁大人?” 梁兆殷没想到话头竟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愣神后,忙说道,“是,张大人辛劳,我等应该多多学习。” 冯致远看着梁兆殷,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多学学好。” 梁兆殷对冯致远的意思有些不明所以,只得干笑了两声,说道,“冯大人也是忧国忧民,对待流民不但不遣返,还要救济失粥,一样是我辈典范,是我们为官的表率啊,下官敬佩。” 在座众人对梁兆殷的性格都很清楚,每次这种场合,对冯致远都是变着法的恭维。 看不惯的自顾自的喝着茶,和相熟的同僚聊天,一些如梁兆殷之流,则是配合着梁兆殷说着冯致远的好话。 不过今天不同往日,梁兆殷总感觉冯致远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转变,心里有些嘀咕,不知道哪里做了什么事让这位顶头上司不满了。 冯致远看着梁兆殷脸上挂着笑意,心里却是有另一番打算。 因为那日公堂的事,还有陈宁的一首诗,冯致远不单单对陈宁有了兴趣,还对梁兆殷在公堂上的表现有所不满。 事后让人调查陈宁,自然也少不得对沈家有所了解。 以前的冯致远只知道沈家是沧州城的大户,还在官府救灾的时候捐过银两,却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掺杂着逼人成婚之事。 想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梁兆殷竟然能做出这等事,冯致远看向梁兆殷的眼睛微微一眯。 …… “老师,你快一点啊,我们要赶不上晒书会了!”岑真着急的说道。 陈宁打了个哈欠,前些天和青哥交代的一些事情有了进展,和他聊了聊具体的细节,又和沈青梅讨论了一下老乞丐的病情,睡得有些晚。 等他起来的时候,吴恒竟然找了过来,见陈宁刚醒,吴恒是高兴坏了,能够蹭上一顿早饭。 虽然他已经吃过一遍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再吃一遍。 陈宁一边喝粥,一边和岑真说道,“急什么急,你看看吴兄多镇定,学着点。” 吴恒端起碗,将一碗粥一口灌进了嘴里,擦着嘴说道,“别急别急,再来一碗。” 陈宁看向吴恒,觉得这小子的胖绝对不是没原因的,起码他不挑食。 他从吴恒那边得知,今天各个酒楼基本上都有不同的诗社在举办诗会,各自都会有一些彩头相争。 但是规模最大,质量最高的,应该就是午间在广聚楼的诗会。 严格来说,广聚楼的诗会,更像是陈宁后世的选美比赛。 届时沧州城各大青楼的头牌清倌人将在广聚楼展示才艺,而后才子们对各自喜欢的女子赠诗。 既是才子书生们的斗诗会,又是青楼女子的扬名宴。 按照陈宁的意思,直接各个诗会绕一圈,赚个盆满钵满就完事了。 结果岑真非要去晒书,是真的晒书! 吃完饭,两手空空的陈宁还有吴恒,跟着岑真向晒书岩那边而去。 陈宁就搞不懂了,在哪晒不是晒,别人去晒也就算了,你总共一个书篓才几本书,你也去晒。 再说,晒书岩多大个地啊?这么多人一起晒,就不怕摆不开还得排队? …… 陈宁指着身前广阔的开阔地带,对岑真问道,“这就是晒书岩?” 岑真将背篓往地上一放,一边往外掏书,一边说道,“对啊,这就是晒书岩。” 看向前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弯着腰将一本本书摆在脚下的青砖上,陈宁咧了咧嘴角,小声嘀咕道,“这玩意在我老家,叫万人广场。” 第四十四章:欲加之罪 晒书岩,说是“岩”,其实是用青砖搭建而成的离地一尺左右高的青台。 陈宁还真说对了,这地方在沧州城,平时的日子就是个广场。 陈宁放眼望去,晒书岩上大多数区域已经摆满了书籍,还有很多人弯着腰将书一本本摆放在上面。 夸张的是,在晒书岩附近,陈宁竟然看到好多人架着马车而来,从马车上将一本本书搬下来摆在晒书岩上。 陈宁有些奇怪的说道,“他们这是做什么?如此麻烦,为什么不在自己家晒了。” 就像是沈家的书,早在前些日子就被蔓儿整理好在庭院中晒好了。 吴恒看着陈宁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宁哥,对读书人来说,在晒书会这天,书越多,说明越有学问,晒书会的本质如今已经变了味,变成了一些人炫耀自身的舞台了。” 陈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指着往晒书岩上摆书的岑真说道,“那不对啊,那他就这么几本书,他来这炫耀什么?炫耀自己学问少?” 岑真听得是一头黑线,说道,“我才不是来炫耀的。” 岑真虽然只有一书篓的书,但是他却视若珍宝,来晒书岩,是他对这些书中的重视。 陈宁也知道,这对岑真来说可能有一种仪式感的味道在其中,张开双臂抻了一个懒腰说道,“随你便吧,反正我晌午之前要到广聚楼。” 说完,陈宁身子一侧就躺在了晒书岩的边缘,说道,“正好早上没睡醒,我在眯一会。” 温暖的阳光将青砖晒得温度正好,陈宁躺在上面晒着阳光,身下就像是暖炕一样,还挺舒服,就这么睡着了。 吴恒和岑真面面相觑,却也没有管他。 …… “读书人竟然作出这种事情,有失体统!” “如此荒唐行为,务必要好好惩戒一番。” “今年的晒书会是刺史大人亲自主持,没想到竟然有人坐吃这等行径,真是枉为读书人。” 嘈杂声入耳,陈宁皱了皱眉,耳边岑真的声音也响起,“老师,醒醒老师,醒醒。” 陈宁猛然间惊醒坐起,看向周遭的一切,而后舒了口气。 还好,这熟悉的情景,我还以为刚适应了就又穿了呢。 抬眼看去,陈宁便见到几个书生正围着自己指指点点,岑真在陈宁的身边,面色羞愧。 看向吴恒,这小胖子更是目光闪躲,一副不认识陈宁的样子。 陈宁不由得一笑,心中想着,本想今日给吴恒弄些樱桃肉吃,看来不单单樱桃肉不能做,麻辣烫也得让他自己排队去买了。 陈宁对面,一位手持折扇的书生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满是轻视,看着陈宁说道,“这位兄台,看你穿着得体,怎的行为如此荒唐?” 陈宁一愣,岑真低头在陈宁身边小声说道,“老师,他说的是你在晒书岩上睡觉的事情。” “哦。”陈宁点了点头,看着那书生说道,“我行为如何荒唐了?” 那书生说道,“兄台既然是读书人,便应该做读书人的事,今日这晒书岩上是晒书用,兄台竟然在上面睡觉,岂不是有辱斯文,让旁人百姓看见,要怎么看我们这么读书人。” “李兄说的对。” “自是这般,这简直是对书的亵渎。” 这书生说完,他身边几人跟着附和。 无聊。 陈宁实在是搞不懂这些读书人的想法,平日里用作广场,菜市场都没人管,今日睡个觉却是不行。 嘈杂声中,人群外又有几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年轻人衣着华丽,面有得色的看了陈宁一眼,拱手对着那位李公子说道,“李铭兄好久不见。” 李铭看着来人,脸上立时堆笑到,“梁公子,好久不见。” 这人正是临安县令的公子,梁宏斌,也是逼婚沈青竹之人。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梁宏斌隐秘的给了李铭一个眼神,问道,“都聚在这里有什么热闹吗?” 李铭马上说道,“梁公子有所不知,这人竟然在晒书会上睡觉,应该重罚啊。” 陈宁那边吃了一惊,道,“在这地方睡觉,你和我说要重罚?” 李铭马上义正言辞的说道,“没错,刺史大人今日主持晒书会开始的时候曾经明确说过,今日晒书岩只做晒书之用,你竟然在此睡觉,难道不是违背了刺史大人的命令吗?” 陈宁看向李铭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这人对领导讲话的领悟能力简直可以说是臻入化境。 只是你这么说,刺史大人知道吗? 陈宁看向李铭,无辜的摊了摊双手说道,“可是我不是在睡觉,我是在晒书啊!” “哈哈哈。”李铭指着陈宁大笑出声道,“荒唐,大家都看到你在睡觉,你却说你在晒书,岂不是胡搅蛮缠,你的书呢?” 陈宁揉了揉肚子,看着李铭说道,“我腹有万卷书,今日我躺在这,不是晒太阳,而是晒书。” 众人看向陈宁,先是愣了片刻,而后爆发出更加肆意的笑声。 “逗死我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世间竟有如此人,腹有万卷书?他怕不是疯了?” “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吴国有名望的大儒,也不敢说自己腹有万卷书。” “。。。” 陈宁低头摸了摸鼻子,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掷地有声。 周围人的笑声渐小,看向陈宁的眼神有些变化,实在是陈宁表现的太过云淡风轻。 李铭看着眼前的陈宁,竟然有一丝心虚的感觉,问道,“这怎么试?” 陈宁带着微笑,一跨步来到了晒书岩上,随意走出几步,弯腰捡起一本书,用拇指拨动眼光扫过各页,随手递给了李铭,说道,“问。” 这一瞬间,李铭接过书看向陈宁,只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 翻开书页,李铭开口道,“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德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有诸?” 陈宁开口道,“否,不然也。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其义一也。万章章句上·第六节。” 李铭抬头,眼中满是惊色,“不可能,这不可能,必是你挑了事先背好的。” 第四十五章:对答如流 莫说是李铭,在场的众人都认为李铭手中这本书定是陈宁早就熟读,这才故意挑选的书。 完全就是这书生为了开脱自己,圆自己吹出的牛皮想出的拙劣办法。 此时在众人眼中看来,端的是无比荒唐。 “谁还没有几册熟读的书?” “这就算是腹有万卷书?那区区在下不才,腹有十万卷。” “今日能看到如此滑稽之人,也算是博大家一乐,哈哈。” 初时有些惊慌的李铭在听到周围的话语声后,也镇定了下来,看着陈宁问道,“这有何难?我找一本书,你问我我也能够应答如流。” 说完,李铭一摆衣衫,也要踏上晒书岩,却被陈宁一伸手拦了下来。 李铭眉头轻挑,得意问道,“怎么?这拙劣的伎俩怕是被我当场戳穿吗?” 陈宁在晒书岩的边缘没有下来,笑着抬起手臂,随手一挥将整个广场的范围圈在其中,而后侧头看向李铭说道,“这整个晒书岩,我走,你喊停,随意挑书如何?” “这。” 李铭面色一滞,脸上涌现出浓浓的惊讶,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梁宏斌。 晒书岩上睡觉,哪里会有人管,不过是这二人随口找的理由罢了。 梁宏斌见过陈宁,自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而李铭又想巴结这位知县公子,顺便帮自己堂兄李晋出口气,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陈宁信心满满的话,让李铭顿时没了主心骨,看向梁宏斌。 但转头看去,他发现梁宏斌也和他无甚两样,一样惊讶的看着陈宁。 就连刚刚围观嘲讽的众人,还有跟着李铭而来的那几个友朋,此时也已经默不作声的看着陈宁。 偌大的晒书岩,整个沧州城大部分的书册,不说上万亦有成千,在这些书中随机挑选一册问答,莫不是这书生真的腹有万卷书? 陈宁蹲下身子,在晒书岩的边缘盯着李铭说道,“怎么?我自己选你说是我背好的,让你帮我选你又嫌麻烦,这样的话,我可走了啊。” 他说着就要跃下晒书岩。 梁宏斌看向李铭,点头说道,“帮他选,我就不相信晒书岩上如此庞杂的书册,他都尽数看过!” 李铭听后看着陈宁说道,“好,我便帮你选,可千万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陈宁笑着说道,“谢谢李公子关心,请指教。” 李铭伸手向前一直,口中已经开始指挥陈宁的行动,“这个方向,向前十五步。” 陈宁向前十五步,弯腰向下便要拾起身前的书册。 “等等!”李铭见陈宁如此没有犹豫,心中有些嘀咕,制止道,“不是这本,再向右五步。” 陈宁撇了撇嘴角,又向右走去。 从李铭答应指挥让他自己选的时候,陈宁就已经稳操胜券了。 什么书到他手中一翻,便像是印在了脑海中一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几经波折,换了三次方向,陈宁终于将一本书册递到了李铭手中,“李公子,请问。”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围观者众多,此时看向回来的陈宁眼中都充满了好奇。 晒书岩如此众多的书册,竟然敢放言随意选问,有人抱着好奇的心态,有人则是完全不相信,想看陈宁的热闹。 见陈宁已经将书交到了李铭的手中,忙开口催道,“等什么呢,赶紧问啊。” “是啊,书是你随意挑选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作弊,还犹豫什么?” “随便翻开问就是了。” 陈宁看着李铭也说道,“没错,你随便翻开一页问我就可以。” 再次看向陈宁,李铭发现他的脸上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如胸有成竹。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不过他还是暗自安慰自己。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真的背过沧州城所有的书! 将手中的书翻开,李铭顿时舒了一口气,暗道天助我也,这竟是一册药理方面的书籍。 如果不是郎中,大夫,怎么可能会学习这方面的书籍。 书生学子平日里都是读一些与科考有关的书籍,多是研究儒家文化的典籍,历史人物的传记或是一些书经,哪有看医书的。 想到这,李铭信心大定,得意的看着陈宁问道,“你听好,伏龙肝,有何作用?” 李铭问完,时刻注意着陈宁的表情,见到陈宁微微皱眉,心中顿时一乐。 这伏龙肝,他李铭如果不是看到这本书,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这陈宁定也是从未听过。 他不知道,别说陈宁刚刚将这本书已经印在了脑海中,就算是他没有看过眼前这本书《吴普本草》,对伏龙肝的功效陈宁也是尽数知晓。 因为在后世著名的《本草纲目》中便有对伏龙肝的详细介绍。 陈宁皱眉,只是他觉得书中对伏龙肝的描述并不是很准确。 摇了摇头,陈宁将自己的个人看法甩在脑后,一回神就看到李铭在了个不停。 陈宁疑惑的问道,“你笑什么?” 李铭冷哼一声,昂首说道,“你管我笑什么?吹嘘自己腹有万卷书,随意选择一本都可应答如流,却被这第一本难倒了吗?” 陈宁诧异道,“为何这么说?我不是还没答呢吗?” 李铭一愣,说道,“你不是已经皱眉摇头了吗?” 陈宁听的李铭的说法,顿时一乐,也不解释,直接开口答道,“伏龙肝,说白了,就是指正对锅底的黄土。 突然昏厥,可用伏龙肝研磨成粉末,用水冲服;误食毒物,以鸡蛋大小伏龙肝配水服之;小儿丹毒,以伏龙肝配屋漏水……” 洋洋洒洒,陈宁将《吴普本草》中记录的伏龙肝的十三种用处逐一讲述,而后看向李铭问道,“如何,李公子可有补充?” 李铭看着陈宁,又拿着《吴普本草》对了又对,面色茫然,终是找不出半点差错。 “怎么?他说的对不对?” “不会是真的吧?” “听起来像是编的吧,锅底灰那东西还能治病?” “。。。” 梁宏斌看李铭的面色,便觉得事情不妙,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如何?” 李铭看着梁宏斌摇了摇头,虽是不甘心,但还是咬牙说道,“他答得,一字不差。” 第四十六章:以身做饵 陈宁心想,别说一字不差,这《吴普本草》只是记载了伏龙肝十三种用处,后世的《本草纲目》可是记载了二十一种。 如果你对锅底灰感兴趣,我还能给你说出八条,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试。 陈宁觉得,医书上对伏龙肝作用的描述其实就是通过实践整理出来的经验。 很多古时候的器具和理论都是古人通过劳作和一些实践整理出来的经验,他们不能用科学去解释,却知道那么做可以达到什么效果。 用锅底灰治疗食物中毒,说白了也不过是催吐而已,把锅底灰换成其他能够催吐的东西也未尝不可。 陈宁想着,医书中最后记载的是锅底灰,可能只是因为锅底灰无毒。 而且有可能古人把锅底灰,麻布甚至是排泄物之类的尝试了一圈后,发现还是锅底灰从催吐效果还有味道方面来说都不错,就是有点难下咽,不过用水就着喝还行,就决定是它了。 陈宁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 …… 梁宏斌听到李铭所说一把将书从李铭手中夺了过来,看后发现陈宁竟然真的全部答了上来。 李铭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次,一定也是碰巧。” 陈宁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摸着距离晌午还有些时间,应该能够赶上广聚楼的诗会。 创业初期,虽然麻辣烫生意红火,但是目前陈子胜已经和他提了抓紧开分店的打算。 扩大经营规模,养活手下的一群人,还有他让青哥正在办得事情,一件一件都需要钱啊。 烟雨楼前些天的彩头都有一百两银子,更别说今日七夕祭诗会规模最大的广聚楼了,他是真的不想错过。 不过看这架势,眼前这姓李的和姓梁的,根本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 陈宁从来没见过梁宏斌,对李铭也没有印象,在他看来,还以为这就是两个想要出风头的,有点迂腐的读书人,根本没意识到他们二人是在针对自己。 他只得对李铭应付道,“那这样,再给你两次机会,随意选,如何?” 陈宁一直信心满满的样子让李铭是心里没底。 围观的众人一看还有热闹看,都跟着起哄,让陈宁再来两次。 像第一次一样,李铭指挥着陈宁走动的方向,然后随机停下来取书。 陈宁的位置是李铭指挥停留的,李铭在陈宁将书递给他之前也不知道陈宁取的是什么书。 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陈宁如同第一次一样,流畅的对出了李铭问出书中的问题。 梁宏斌看向李铭的眼神异样,甚至都有些怀疑李铭和陈宁是一起的。 第三次,梁宏斌亲自指挥陈宁的行动方向,当陈宁再次对答如流后,梁宏斌放下了对李铭的怀疑,不敢置信的看向陈宁。 不止是李铭和梁宏斌,在场众人看向陈宁的样子都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早就听闻有博学强记者,善辩者,隐士大儒能通读经义,但是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并且不是白胡子老头,而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 梁宏斌和李铭为陈宁选的书也是凑巧,除了第二本是礼典,第一本和第三本都算得上是偏门,一是医学,一是建筑。 偏偏陈宁还都答了上来,人们想着即使是通读经义,也不会如同陈宁这般涉猎广泛吧? 嘈杂的人群中有一人突然间惊呼出声道,“他是陈宁!” “什么?陈宁?你说的是那日在烟雨楼连着对出两次下联的陈宁?” 刚刚惊呼出声的那位书生立刻说道,“是他,我绝对不会看错,这么俊俏我怎么可能忘记?” 这话一出口,他身边一些书生齐齐离开他一步距离,眼神异样的看着他。 龙阳之好,还是不碰为好。 “烟雨楼那日,他不是就对出一道下联吗?第一次不说是抄的李晋李公子的。” “什么一次?第二次对仗和意义,技巧比第一次强出一大截,怎么可能是抄的?哪有人抄比自己差的。” “这么说,是那李晋抄的?” “嘘,小点声,那李晋是李铭的堂兄。” “不是吧?难道今日是李铭想给李晋出口气,故意为难陈宁?” 有人将陈宁认出后,人群中顿时响起阵阵嘈杂。 大家都没有想到,眼前这学识渊源,满腹经纶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前些时日声名大噪的陈宁。 不过仔细一想,大家觉得这才合理。 沧州城短短时间内,冒出两个才子才不合乎情理,而陈宁如此博古通今,涉猎庞杂,能够对出绝对也是情理之中。 李家两位才子在沧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陈宁被认出后,顿时便有人议论李铭是为了替李晋出气这才故意为难陈宁。 人们虽小声讨论,但平日里也有看李铭两人不顺眼的趁机冷嘲热讽,听得李铭面色潮红,有些气急败坏却不知如何是好。 陈宁再看向李铭,这才明白他和李晋之间的那一层关系,不禁莞尔。 在陈宁看来本就是一场闹剧的事情,没想到却被人记在了心里,他笑着摇摇头跃下晒书岩,招呼了一身吴恒和岑真便打算离去。 “慢着!”身后一声呼喝,陈宁回头看去,就见那李铭身边的梁公子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陈宁心思一动,试探问道,“梁宏斌?” 梁宏斌而后傲然的看着陈宁说道,“哼,就是本少爷。” 陈宁脸上笑容消失,皱眉看向梁宏斌道,“怎么,你要如何?” 对梁宏斌,陈宁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仗着自己的爹是临安县县令,便抓着沈青竹的把柄逼迫她成婚。 且上一次沈家步庄有人闹事,从那日堂上梁兆殷的反应来看,他虽然不知情梁宏斌却跑不了。 如今又来找自己麻烦,陈宁对眼前这人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梁宏斌看向陈宁道,“我要如何?你在晒书岩上睡觉是事实,什么腹有万卷书,都是强词夺理。” 梁宏斌上前来到陈宁身边,眼中闪过一丝阴历,附耳说道,“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将沈青竹弄到手,好好把玩。” 陈宁面色一寒,双拳紧握,看向梁宏斌的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陈宁用尽全身力气,抬腿猛的踹在梁宏斌的小腹上,将梁宏斌踹的腾空而起后跪伏在地。 现场顿时宁静,知县公子被当街殴打,众人看向陈宁的眼中满是惊愕。 陈宁却是不为所动,冷面寒霜的盯着梁宏斌向他走去,看起来竟然还不打算罢手。 梁宏斌捂住小腹抬头看向陈宁,脸上除了痛苦竟还有狞笑,咬着牙嘶吼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第四十七章:雷霆手段 梁宏斌这人阴险狡诈,也算是有些心机。 上一次对沈家的报复也是从背后用阴招,让李迁等人去布庄闹事,他作壁上观。 等到沈青梅动手后才叫衙役出现,想治沈青梅的罪。 这一次他竟然已自身为饵,故意用话语刺激激怒陈宁。 只是梁宏斌自己也没想到,陈宁竟然在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对自己动手。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让他的腹部现在痛如刀绞,扭曲的看向陈宁眼中满是狞笑。 等你到了我的手中,我必要加倍奉还。 …… 好算计。 陈宁看着梁宏斌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了梁宏斌是故意说那些话激怒他,好完成报复。 不过,他就算事先知道梁宏斌是如此阴险之人,也不会后悔作出这样的选择。 他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样侮辱沈青竹,侮辱他的家人。 这些时日,不论沈府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早已经将沈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将沈青竹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家人就要守护。 一众衙役从人群外冲了进来。 为首那人慌忙跑到梁宏斌面前将他扶起,剩余的人将陈宁三人团团围住。 梁宏斌被人搀扶着踉跄起身,挪步来到陈宁面前,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说道,“这一脚踹的我真是痛啊,等到你进了狱中,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这陈宁竟然敢当街对知县公子动手?他不要命了吗?” “刚刚梁宏斌和陈宁低声说了什么,之后陈宁才动手的,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原因吧?” “你们不知道吗?这陈宁是沈家姑爷,梁县令和梁宏斌都惦记沈家家产多久了,谁知道沈家二小姐嫁给了这陈宁。” “此话当真?梁宏斌和沈家二小姐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不过这沈家二小姐嫁人了?” “自然当真,那日沈家涉及一桩案子,我正好在堂外看热闹,陈宁当时也在。” “当街对县令公子动手,可惜了啊。” 围观的人群中,有些人了解了情况后,对陈宁有些惋惜,梁宏斌平日里仗着梁县令在沧州城临安县境便做过不少恶事,众人自然是心向陈宁。 只不过他们虽心中愤恨,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摇头叹息。 …… 冷眼看着梁宏斌,陈宁开口说道,“打你的人是我,让他们走。” 衙役们将吴恒和岑真也一起围在了中间,陈宁自己倒是不后悔,大不了是在狱中受些皮肉之苦。 临安县毕竟是在沧州城,县令头上还有沧州刺史,有沈家姐妹在外面周旋,他不相信梁兆殷敢只手遮天。 不过他却不想连累了岑真和吴恒。 梁宏斌瞥了一眼吴恒和岑真,眼中带着嘲讽对陈宁说道,“放了他们?你认为可能吗?” 陈宁开口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并没有什么罪名,也未做违法之事。” 梁宏斌不屑的笑道,“他们做没做违法的事,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梁宏斌说了算。” 说完,梁宏斌对衙役们喊道,“你们还等什么?把这个凶徒抓起来押入狱中,他身边的两个同党也一并抓走。” 衙役们听后齐齐上前,个别衙役心中虽也有不情愿,但是却身不由己。 局势紧张,结果刚刚还面色严峻的陈宁,反而却舒了一口气,挂满寒霜的脸上变得有些无奈。 只见陈宁侧身对着吴恒摊了摊手,附耳低声说道,“还等什么呢?保不住你们了,难道非得上狱中体验一番?我还想参加晌午的诗会呢。” 吴恒诧异的看向陈宁,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耳边听到的话,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宁低声说道,“过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搞定啊。” 吴恒踱步从陈宁身后走出,看向梁宏斌说道,“根据我吴国律法,别说我什么都没做,就算我们真的当街行凶,也要经过堂审才能定罪下狱,你有什么权利直接拿人下狱。” 此时的吴恒和吃起来什么都不顾的那个小胖子判若两人,胖胖的身躯立的笔直,说话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在其中。 只见他一指岑真接着说道,“暂不说陈宁与我,就说岑真,他可是通过童试的秀才,有功名在身,你便这样捉拿他下狱?” 梁宏斌脸上一怔,随后冷笑说道,“那又如何?现在这里我说的算。” 吴恒显然没想到梁宏斌会这么说,被他气得一乐,开口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如此口出狂言?” 梁宏斌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敢这么和他说话,心中也是一气,“我算什么东西?我算是你爹!” 话音刚落,梁宏斌突然心中一紧,不知为何有些心悸。 吴恒胖胖的圆脸上满含怒意,双眼微眯盯住梁宏斌,嘴中吐出两字,“找死。” 话音落地,上一刻还在陈宁身边的他已经出现在了梁宏斌的面前。 “你。” 梁宏斌错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吴恒,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下体有钻心的痛传来,痛入心扉。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好远,吴恒一脚将梁宏斌踹出了足足三丈开外。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梁宏斌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便晕厥了过去。 陈宁和岑真对视了一眼,而后双双看向吴恒。 真是个灵活的胖子。 陈宁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个,又远远看了一眼蜷缩着身子已经昏迷的梁宏斌,想着刚刚吴恒那一脚踹向的位置,陈宁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真可谓是裤裆一凉,万念俱灰。 “走!” 没有管周围顿时如开锅般的人群和还呆若木鸡的衙役,吴恒招呼了一声岑真和陈宁向人群外走去。 “哪里走!” “站住!” “你们去哪?” 他们这一动,衙役们终于有了反应,县令的公子被人当面一脚踹的生死不知,如果他们放走了人犯那后果他们可承受不住。 吴恒理都没理,人群中数人迎上了衙役,为首者正是吴刚。 “走吧。”陈宁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恒一眼,招呼了一声在旁心有测测的岑真。 第四十八章:康王吴恒 吴恒就这样一脚将梁宏斌踹的昏迷过去,而后带着陈宁和岑真两人扬长而去。 身后的衙役尽数被吴刚带的人拦了下来,自是没有人追上他们。 吴恒显然还没有消气,不过在陈宁和岑真面前刚才那股子威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圆圆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三个字。 岑真跟在二人身边,心中惴惴,当街殴打,不对,应该说毒打县令的公子,并且看吴恒后来一脚那架势,梁宏斌就算是不死,估计也废了。 并且吴恒带来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衙役拦下了?这可是大罪啊! 虽然从陈宁和吴恒的反应来看,这吴恒应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岑真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事一样,有些无措。 似是看出了岑真的担心,陈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你担心什么?第一脚是我踹的,第二脚是他踹的。” 岑真开口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而且我这不是也为你们担心吗。” 吴恒听见两人的对话,转头看向二人说道,“都不用担心,那一脚是他应该受的,是死是活看他造化,要不是念在他不知情,算得上是不知者不罪,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梁宏斌应该庆幸吴恒能够这么想。 他当着吴恒的面说出“我算是你爹”,吴恒就算是当场杀了他也没有任何问题。 吴恒是谁? 吴国当今的皇子,吴皇亲封的康王。 他的爹是谁?那是当今吴皇。 吴恒在永京因为一些事情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但梁宏斌之流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亏的是他本性善良,不然就凭梁宏斌那一句话,完全是侮辱当今圣上,整个梁家都将受到波及万劫不复。 陈宁再次回想起刚刚躺在地上梁宏斌的惨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宝贝。 看向吴恒,陈宁没想到身边这个平时还有些可爱的小胖子,发起火来竟然还有些可怕。 前些时日,陈宁交代了青哥一些事儿办,故而青哥经常在沧州城内走动。 偶然间曾经看到过吴恒出入沧州刺史府。 青哥将此事告知了陈宁,加上吴恒每次出门身边都有护卫,初次在面馆见面时陈宁因为和吴恒打赌的赌注,还曾经被他的侍卫呵斥过。 陈宁这人肉摄像机,清晰的记得当时吴恒侍卫喊出的话是:大胆、放肆。 这些因素全部联系到一起,吴恒的确切身份陈宁猜不到,但是他已经很肯定,吴恒的身份必然是不简单。 最起码能带着侍卫自由出入沧州刺史府的人,绝对不可能被梁宏斌随意拿捏。 故而刚才陈宁才开口让吴恒出头。 可他没有想到,吴恒这一出头便直接废掉了梁宏斌。 看向吴恒,陈宁想着自己或许是大大的低估了他的身份。 小胖子还有些气不顺,不过刚刚那一脚也让他气消了大半,对着陈宁问道,“宁哥你猜出我的身份了?” 因为梁宏斌说了一句“我算是你爹”,听吴恒的意思,如果不是念在梁宏斌不知者不罪,下场还会更加凄惨。 这踹出去不知死活的一脚还算是轻的处罚。 那重的是什么? 关键是他还姓吴。 陈宁说道,“你还叫我宁哥,这合适吗。” 吴恒一愣,随后也是一笑,说道,“那不一样的,我们两个是打赌,我是愿赌服输。” 留下一些人办事恰好赶上来的吴刚听见吴恒的话,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什么愿赌服输,王爷你还不是为了你那些天天念叨的没吃过的美食。” 陈宁试探性的问道,“你是,皇子?” 吴恒看向陈宁,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康王吴恒。” “康,康,康。”岑真指着吴恒,瞠目结舌连句话都说不全。 陈宁倒是早有猜测,此时只不过是内心的猜测被证实了而已,没有岑真那么大的反应。 不过一个皇子,还是封了王的皇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陈宁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微微弯腰拱手说道,“拜见康王殿下。” 吴恒看着陈宁和岑真,眼中隐约有一丝悲伤闪过。 他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唯一真心的朋友可能就是和他同父异母的吴霜。 和陈宁相处的时间虽短,不过吴恒已经将陈宁当成了朋友,不仅仅是因为陈宁会做美食,更是因为他和陈宁在一起相处时,感觉陈宁这个人很干净,很坦诚,想到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就直说。 看着此时的陈宁,吴恒感觉自己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也是。 有谁能够知道我的身份的情况下,还能够淡然的与我相处呢。 想到这,吴恒无奈的叹了口气,“唉。” “叹什么气呢?这儿给您拜见,您给我在这儿摆谱呢?” 陈宁等了半天,见吴恒竟然双眼放空玩上感慨人生了,索性自己给自己来了个免礼,迈步走开了。 吴恒愣愣的看着离开的陈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陈宁回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吴恒,张大嘴看着他的岑真还有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吴刚,喊道,“发什么呆呢?广聚楼,都赶紧的,别耽误我拿彩头。” 吴恒回过神来,圆圆的脸上肉都笑出了褶,“来了来了。” 穿越而来的陈宁不同于当前时代的人,封建制度的阶级观念根直入内心,但并不是说明他不了解。 皇家无情,伴君如伴虎等等类似的事情历史上数不胜数,陈宁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之所以对吴恒是这个态度,完全是因为他能感受到,吴恒真的当他是朋友。 在他看来,吴恒不发火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就是个吃货小胖子而已。 身为一个王爷,想吃自己喜欢吃的还要跑去沈家求他,赌输了就跟着自己身后喊宁哥,被人骂了父皇还能想到不知者不罪。 当然,还有陈宁拜下时吴恒眼中那触动了他的悲伤。 他应该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吧。 ...... “宁哥你慢点!” 岑真看着小跑着追向陈宁的吴恒,有些不敢相信的和吴刚问道,“他真的是康王殿下?” 点了点头,吴刚用手扶住额头,跟着这么个主子,丢人啊。 不过看着开心的康王,又看了看陈宁,吴刚发自内心的为吴恒感到高兴。 或者,永京城真的不适合康王。 第四十九章:铜门关内 陈宁几人走在沧州城繁华的街道上,身边不时走过三三两两的学子书生结伴同行,口中讨论着诗词,浓浓的七夕论诗氛围。 街道两侧的酒楼,多有才子佳人凭栏高谈论阔,何等的热闹繁华,却不知相邻的颍州与陈国相邻的铜门关却是一片烽火狼烟。 …… 铜门关,地处颍州西南,是西南地区的重要门户。 铜门关地区,各兵营,关寨,哨所之间形成了严密的军事体系,重要地位不言而喻。 故而,铜门关守将并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关口守御,而是下派的正三品外职武官参将。 七夕祭,当全国都沉浸在节日氛围中的时候,铜门关参将府内的气氛如同被乌云笼罩,异常的压抑。 铜门关内所有武官,全部聚集在参将府,围在沙盘前。 参将韩奎愤怒的将手中的令旗甩在沙盘之上,碰倒了一片标志旗,吹着胡子怒声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郭军良这个蠢人,再三和他强调不要贪功冒进,就这么带着一千人追着敌人走了?” 韩奎用手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山脉,瞪着眼睛对围观的众人问道,“还有你们,一个个除了垂头丧气有何用?关键时候没有一人站出来,这些年铜门关就是你们守下来的?呸!” 韩奎一口痰啐在地上,沙盘旁一位将领气得脸色通红,开口道,“韩将军,郭千总出战那日,老刘我们便都说不能去,牛角山那个地形,进去了还想出来?还不是你们两个……” “放屁!”韩奎喝到,“你是说本将军的决策有问题?” 刘老虎胡子一横便要开口,却被身边以为年轻小将一把拉住,用眼神制止了下来。 只得憋得脸色通红,怒目看向韩奎。 韩奎顶替上一任参将调来铜门关不足月余,郭军良是他那时一起带来的,算是他的亲信。 韩奎作为铜门关最高统帅自然拥有最高话语权。 不过这些时日,铜门关的众位守将发现,韩奎何止是拥有最高话语权,简直就是独断专行。 并且这位参将发出的一条条指令,根本就完全不切合铜门关的实际情况。 单说郭军良出战那日,铜门关的老人们齐齐站出来阻止。 牛角山地形复杂,两山之间更是有一条狭长的山谷,极易被伏击,一旦被人截在谷中更是进退不能。 铜门关的兵将们在此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铜门关关口守御杨文政更是将利弊尽数说明,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韩奎还是独断专行,竟然让他的亲信郭军良领军而去。 结果不言而喻,已经过了三天,郭军良那边竟然没有一丝消息传来,派去打探的斥候更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杨文政盯着沙盘眉头紧皱,突然听见韩奎在喊自己。 “杨守御。” 杨文政侧身应道,“末将在。” 韩奎看向杨文政说道,“杨守御虽然年岁不长,但是多年来镇守铜门关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虽然历届参将功不可没,但是杨守御的功劳也是很大啊。” 杨文政一愣,不知道为什么韩奎突然提起这个,说道,“韩将军严重了,末将受之有愧。” 韩奎摆了摆手,叹息说道,“杨守御不必谦虚,郭军良这个蠢货这一次带兵追进了牛角山,估计是凶多吉少,不过他毕竟是我们的同袍啊。” 杨文政听到这,眉头一皱,说道,“不知道韩将军意欲如何?” 韩奎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本将军我也是犹豫再三啊,不过这同袍不能不救,纵观这整个铜门关内,也只有杨守御你的能力能让本将军放心,就由杨守御带领一千兵马,去营救郭将军如何?” “不可!不可啊韩将军。” “杨守御不能去。” “这不是送死吗?” “。。。” 韩奎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一片阻止的声音。 被困于牛头山,还想带着一千兵马去救援,对陈国来说简直就是送进口中的肉食。 韩奎面带冷色看向出声阻止的众人,怒声呵斥道,“你们想造反吗?这铜门关到底是不是我韩奎说的算?” 刘老虎向前一步,怒视韩奎喝道,“老子是粗人,有话直说,郭将军是同袍不假,杨守御一样是,这么多天了,郭将军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韩将军你是想让杨守御去送死吗?” 韩奎看着刘老虎眼中寒光一闪,挥手喝道,“来人!刘老虎乱我军心,给我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刘老虎听后,非但没有和韩奎求饶,反而是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道,“好你个韩奎,我看你就是针对杨守御,你有种打死老子。” 韩奎看向骂骂咧咧的刘老虎,气道,“杖责一百!” “不可!” 一众将领忙将上前的兵卒拦住,向韩奎求情。 “铜门关战事紧急,韩将军三思啊。” “老刘就是一时情急,关心杨守御,他的脾气臭韩将军你知道的啊。” “刘老虎这么多年驻守铜门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韩将军慎重。” “。。。” 刘老虎将拦在他身前那人推开,怒声说道,“不用你们帮我求情,我就是看不惯他韩奎处处针对杨守御,有种就打死老子!” 韩奎看向刘老虎,眼中杀意闪现,伸手要腰间的佩刀摸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文政,此时摇了摇头,一手将膀大腰圆往前上的刘老虎拽了个踉跄,开口说道,“我去。” 杨文政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扔清晰可闻,场面顿时变得安静。 一挥手,杨文政制止了要出声劝解他的人,看向韩奎道,“末将愿去营救郭军良,还请韩将军念在刘千总多年来为铜门关流过的血,饶他一次。” 韩奎看向杨文政,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好说好说,杨守御自去准备,今日便领军出发吧,越早一些,郭将军生还的希望就越大啊。” 杨文政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说完,他转身直接走出了议事厅。 刘老虎怒视韩奎一眼,转身追着杨文政而去,议事厅内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多是叹息之声。 第五十章:一筐鸡蛋 刘老虎追着杨文政出了参将府,气急败坏的说道,“杨守御,都是老刘我不好,才让你接了这个差事。” 杨文政平静的说道,“刘大哥这话理太偏,这本就和你没有关系。” 刘老虎气愤道,“都是那个韩奎,从他来之后我便感觉他事事针对你,不过杨守御你如此年轻有为早,按理说早就应该离开铜门关这破地方,怎么就一直……” 刘老虎看着沉默的杨文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多,抬手打了几下自己的嘴,说道,“你看我这嘴。” “怎么了?”参将府门外,一位腰间挎着弯刀的小哥看向杨文政问道,“刘大哥这又是怎么了?” 这挎着弯刀的小哥,赫然就是女扮男装化名吴钩来到铜门关参军的安平公主,吴霜。 铜门关一直在募兵,兵丁紧缺,审核自然就非常宽松,吴霜刚到铜门关便进入了军中。 谁知道是非处处有。 女扮男装的吴霜在军营中显得太过清秀,这一点竟然被人当成谈资,成天围绕他阴阳怪气的嘲讽不停。 嘴上的嘲讽也就算了,面对一些常年参军有特殊癖好的人,吴霜自是不能忍受,在军营中大打出手。 军营中都是糙汉子,发生打架事件只要不是影响太大也没什么大问题。 吴霜这一打却直接在军中出了名。 别说打架的人,就连闻报赶来制止他们打架的卫队也被吴霜一并放倒,连杨文政的亲卫队都被吴霜放倒了二十余人。 而后吴霜自然而然的就成为杨文政现在的亲卫队队长。 …… “没事。”杨文政对吴霜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对刘老虎说道,“刘大哥日后的脾气定要收敛一些,这韩奎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见杨文政郑重的表情,刘老虎面色一正,向杨文政保全街道,“杨守御放心,杨守御此行也务必保重啊。” 杨文政一样双手抱拳,说道,“刘大哥也一样,保重。” 刘老虎看着和吴霜并肩而去的杨文政,双拳紧握,心中为杨文政祈祷。 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将事情的原委和吴霜说完,杨文政对吴霜问道,“吴钩,你刚刚参军没些时日,军中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一次你便留下吧,我给你调去刘千总那边。” 吴霜想都没想,开口说道,“杨守御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参军就是为了杀敌而来的。” “吴钩,这一次我们去营救郭军良,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不必多说,即是你的亲兵侍卫,吴钩便会尽职尽责。” 参将府。 铜门关众多兵将都退去后,从屏风后转出一人。 那人来到韩奎身边,开口说道,“杨文政这一去,终于是了却了一桩事,不过那郭军良,可惜了。” 韩奎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满是沉稳,和刚刚那易怒之人完全如同两个人一般。 他看着那人说道,“在我面前你何必假惺惺的,让郭军良去还不是你的主意,更何况骗他去的人也是你,谈什么可惜。” 那人笑了笑,说道,“不管如何,杨文政应该是最后一人了吧,你也算是大功一件,要先恭喜韩副将了。” 韩奎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也有些得意,拱手说道,“同喜同喜。” …… 沧州城。 广聚楼内,和铜门关相比就如同另外一个世界。 一楼大厅的正中央,一名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收起对着台下的众人微微一福,又向着楼上个各个雅间逐个做了一福,款款的走下了台。 广聚楼门外,陈宁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伙计,问道,“还需要请帖?” 伙计点点头说道,“是的,今日广聚楼没有请帖是不能进的。” 吴恒圆圆的脸上先是疑惑,而后恍然,在怀中一翻找,扯出了一张请帖递了过去。 那伙计打开一看,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公子请进。” 陈宁看着吴恒那请帖的样子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可不就和那日冯致远托人送来的一个模样。 陈宁懊悔的一拍头,冯致远那日送来的请帖连时间和日子都没写,他压根就没带在身上。 陈宁遗憾的看向吴恒说道,“看来今日是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不过还好,陈宁看着一旁的有些期待看向楼内的岑真,起码扫兴的不是他一人,“你还看什么?跟我走吧。” 看陈宁失望的样子,门口的伙计突然想到什么了,说道,“公子,除了有请帖,公子如果有功名在身,今日也可以入我广聚楼。” 陈宁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伙计。 岑真眼中已经出现了惊喜,高兴的说道,“我能进,我能进,我是秀才。” 陈宁看向吴刚。 吴刚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了和吴恒一模一样的请帖。 呵,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格格不入。 陈宁拂袖转身。 “诶呀,对了!”门前的伙计一惊一乍的喊住了陈宁,说道,“公子慢走。” 陈宁转过头来盯着那伙计咬牙说道,“你能不能一气说完?” 那伙计拱手说道,“今日进我们广聚楼,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只需答对一题即可,只不过这题实在是太难,年年晒书会年年挂出,挂了足足三年,没有一个人答得出,久之大家也记得这题,近些年索性连挂都懒得挂了,我就忽略了。” “嗯?”陈宁转身走了回来,对这道题充满了兴趣,问道,“小伙计,什么题,拿出来瞧瞧。” 那伙计答应了一声,说道,“好咧,公子你稍等。” 等那伙计再出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筐鸡蛋,身后还跟着几个好奇出来看热闹的。 “就是这个人想解广聚楼的难题?“ “估计是没有请帖还不甘心,所以想试试吧。” “要是开始那几年也就罢了,这么多年过去,连试的人都没有了。” “谁说不是呢,广聚楼这题也不是秘密,这么多年没人解出来,我估计这人呐,悬。” 陈宁不明所以的看着身前被那伙计放下来的一筐鸡蛋,问道,“这一筐鸡蛋,不会就是你们广聚楼今年七夕的彩头吧?” 这伙计只要一点头,陈宁还管他什么题,必转身就走。 第五十一章:演出失误 鸡蛋自然不是彩头,而是题。 伙计将鸡蛋放在地上,缓缓对陈宁说道,“如果有一筐鸡蛋,一个一个往外拿,刚好拿完;两个两个往外拿,会剩下一个;三个三个往外拿,正好拿完;四个四个往外拿,会剩下一个; 五个五个往外拿,还剩一个;六个六个往外拿,还剩下三个;七个七个往外拿,正好拿完,八个八个往外拿,还剩下一个;九个九个往外拿,正好拿完。这一筐鸡蛋,最少是多少个?” 陈宁听后心中已经了然,这不就是一道数学题吗? 在当下这确实是一道难度非常大的难题,但是对陈宁来说,在头脑中一过已经有了答案。 就是一道最小公倍数结合余数的数学题。 不过陈宁面带疑问的看向广聚楼的小伙计,问道,“这道题虽然难,但是如果有人不嫌麻烦,一遍一遍的试过去,这么多年也能够得出答案吧。” 那伙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最初也如公子你这般想,不过你真的试上之后,就会发现真的太难了,并且这道题的题目每年也不同,出题那人留下了几组数字的变化,还有各自的答案,所以试出一种也无济于事,今年这题与上次挂出的就不尽相同。” 陈宁恍然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这种题,将中间的几个数字换一下,结果就完全不同,出题的人自是明白解题的原理,很轻松能够算出答案。 但是对于不知道方法去试的人,可是天壤之别,就需要从头试起。 那伙计见陈宁低头思考,说道,“公子不必着急,这道题有两刻钟的时间思考的,公子也可以用这筐鸡蛋试一试。” 陈宁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两刻钟的时间,估计里面的诗会都开始了。 抬手摇了摇,陈宁开口说道,“不必了,这道题的答案我已经算出来了,不过你这小伙计不地道啊,这么一筐鸡蛋就算是试也不够试啊。” 那小伙计听见陈宁的话,愣在当场。 伙计身后,跟着他出来看热闹的几人,听见陈宁这么说,脸上顿时浮现出怀疑的神色。 就算是陈宁擅长算学,却连演算都没有演算,思考都没有思考便得出了答案,这怎么可能? 还未等那几人表示质疑,陈宁已经开口说道,“按照伙计你刚刚的说法,答案应该是四百四十一颗鸡蛋。” 那伙计看了看陈宁,而后又掏出怀中的一张纸打开看了看,又看向了陈宁。 “干什么呢?他答得对不对啊?” “这小哥不会是随口说出的数吧,能有那么多鸡蛋?” 那伙计咽了口唾沫看向陈宁,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他身后那人等的不耐烦,上前探头向着那伙计手中的纸张上一看,果然见答案的位置写着四百四十一颗。 顿时惊呼出声,“他,他答对了!” “什么?” 伙计身后,顿时有人惊呼出声,附近的人齐齐向陈宁看去,就连吴恒和岑真几人看向他的眼中都满是惊奇,搞得陈宁有些不好意思。 答出了一道题便大惊小怪,如果要是我把小学六年级的应用题拿出来,还不背你们惊为天人? 陈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对伙计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伙计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可以可以,公子请进!”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陈宁迈步进入广聚楼。 今日的广聚楼不对外迎客,能入内的不是有请帖的,便是身负功名,剩下的便是这沧州城内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故而陈宁他们几人进来后,大厅台下还有很多空位。 只不过靠近中央戏台的桌子已经被占满了,远处的也是只有空位,没有空桌。 陈宁几人扫视了一圈后,找了一个有两人坐着的桌子,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岑真对已经坐下的那两人开口说道,“这两位公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同行之人?” 那两人抬头看了一眼陈宁四人,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能进入广聚楼的,不是有身份,就是有才学,这两人也拱手笑道,“这一桌只有我们二人,四位随意就坐即可。” 陈宁几人道了声谢,便与那二人同桌而坐。 一边吃着小食,陈宁一边向台上看去,正赶上一女子从侧面登上戏台,向台子中间已经摆好的桌椅旁走去。 陈宁将瓜子送入口中,看向台上的女子微微一愣。 这怀抱古筝的女子,可不就是穆云玉吗? 穆云玉将古筝横放在桌上,对着台下做了一福,而后坐在凳子上,双手轻抚过筝身,优美的乐曲在广聚楼内响起。 陈宁初时的注意力还在台上的穆云玉身上,不过随着她的演奏,慢慢的沉浸在了她所弹奏的乐曲中。 曲如其人,优美动听,清新中不失庄严,淡雅中不失通俗。 穆云玉弹奏这首古筝曲,宁静,空灵,清净如水的音律在广聚楼内飘起,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受,仿佛是诉说着一个久远的决定,让人的心灵意外的平静。 铮——! 这种平静被一声格格不入的声响打破,刚刚沉浸入乐曲中获得心灵宁静的陈宁不由得眉头一皱,对打破这份宁静的人分外不满。 抬眼看去,陈宁却意外的发现,打破这份宁静的竟然是穆云玉自己。 此时,穆云玉也正看向陈宁的方向。 一声筝音乱,穆云玉急切的调整,却终究再难进入那种意境。 一曲终了。 台下多是有才学的人,自然听出了穆云玉的失误,不少人摇头为穆云玉感到惋惜。 穆云玉抱起古筝,匆匆的福了一福,脚步匆匆的下台而去。 顺心在台旁,忙扶住穆云玉的手臂,关心的看着她,“小姐。” 穆云玉向着陈宁这边望了一眼,对着顺心说道,“无妨的。” 刚刚在台上弹奏时,突然间看见陈宁,穆云玉心中一乱,不过也无妨,反正失误也是她有意的。 不过自那日听说陈宁夺了烟雨楼的彩头和林晓共处后,穆云玉每日便满是心事,突然间看到陈宁心绪确实有些波动。 正要上台的林晓与穆云玉擦肩而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刚想调侃下穆云玉台上的失误,谁想到心神不定的穆云玉根本连看都没看她,已经擦肩而过。 林晓横了一眼穆云玉,暗自说道,“哼!还摆上架子了,过了今天,沧州城哪还有你穆云玉的去处。” 第五十二章:花魁之争 陈宁看向穆云玉下台的方向有些失神。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弹奏的那么出色的穆云玉竟然会失误。 吴恒把凳子向陈宁这边挪了挪,侧头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宁哥,刚刚台上那美女对你有意思啊。” 陈宁回过神来向吴恒看去,只见吴恒笑眯眯的脸上说不出的猥琐。 陈宁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嫌弃,好像在说吴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王爷? 吴恒读懂了陈宁眼中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而后说道,“宁哥你相信我,刚刚那女子心思绝对是在你身上啊。” 陈宁看了看左右,同桌人应该没有听到吴恒说什么,这才放心。 他低声对吴恒说道,“别胡说,勿要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吴恒有些着急的拍了拍大腿说道,“宁哥你怎么就不信呢,我在这方面有经验,那女子看向你的眼神绝对有问题,你没看到吗?刚刚她弹奏的时候,看到我们这个方向的,整个人失神的都弹错了。” 陈宁一愣,刚刚他完全沉浸在音律中,没有注意穆云玉,此时听吴恒一说,怕不是真的? 吴恒看着陈宁愣神,有些轻笑的低声说道,“宁哥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家那位母老虎的。” 母老虎? 陈宁想着,沈青竹也不像是母老虎啊。 吴刚这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陈宁,眼神中有些怜悯,低声说道,“你家娘子,绝对是厉害人物,陈公子要是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做的隐秘啊。” 陈宁脸色一黑,看着吴恒和吴刚两人,心中感慨这一对主仆都是什么人啊! 这就是吴国的王爷和侍卫? 吴国前景堪忧啊。 几人谈话间,又一女子登台,陈宁抬眼一看。 又是一位熟人,林晓。 林晓上台后,台下顿时响起阵阵喝彩声,她笑着和台下的观众打着招呼,每每向一处挥手,便能够引起阵阵呼声,看起来人气非常高。 台上的林晓举手投足间如同大家闺秀,完全看不出一点任性和刁蛮。 陈宁估计如果自己每每与她相见都是在这种场合,而不是在街头以穷书生的身份与她初遇,怕是永远都看不清她的本质吧。 打完招呼,林晓开始在伴奏中翩翩起舞。 不得不说,她能够有这样的人气,除了容貌出众外,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舞姿轻盈,舞态优美,林晓如同一只高雅的孔雀在台上舞动。 …… “听说今年诗会最大的赢家就是这个林晓了,果然不简单啊。” 和陈宁同桌的一人看着台上的表演,和另外一人说道。 那人听后,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以前沧州城都是穆云玉和林晓争,如今可好,穆云玉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赢面了。” 陈宁听后,心中有些好奇,对他近处的那人问道,“这位兄台,打扰了,刚刚兄台说今年最大的赢家是林晓,不知兄台何出此言?” 那人听后,诧异的看向陈宁,里说当然的说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基本上沧州城的才子花魁们心中都有数,今年这七夕诗会,就数他林晓得的好处最多。” 陈宁继续问道,“烦请兄台详细说说。” 那人看了陈宁一眼,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竟然连这事也不知道,这林晓和穆云玉吧,在沧州城七大花魁中都在前列,其实也不分高低,不过前些时日出了一件事,立时让这林晓所在的烟雨楼名声大噪,连带着烟雨楼头牌的她声明都跟着水涨船高。” 陈宁面色一滞,吴恒瞥了陈宁一眼,和那人问道,“你说的这事,不会是几天前烟雨楼门前那副对联的事吧。” 那人一听,忙点头说道,“可不是,一日之间绝对被对出两个绝妙的下联,这件妙事顿时传开了啊,更何况这里面竟然还穿插着李晋和那位陈宁的抄袭故事,曲折啊曲折,能不让人感兴趣吗?” 那人的同伴听到这,也来了兴趣,插话道,“听说那林晓还和陈宁在一起独处了一段时间,孤男寡女,闺房之中,啧啧,这陈宁也不知道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竟然有如此清福。” 吴恒那日就在现场,自然知道陈宁上去了也就是盏茶功夫,不过这盏茶功夫是不是像陈宁自己说的那样就是取了个银子吴恒就不清楚了。 眼带笑意的看了陈宁一眼,吴恒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说,这穆云玉今年无甚收获,还是因为这陈宁了?” 最先那人听后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烟雨楼弄的那噱头只是一方面,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在穆云玉自己。” 陈宁眉头一挑,问道,“这是何意?” 那人说道,“这穆云玉不知怎么,七夕诗会前竟然闭门谢客,不知道多少才子登临玉露阁便是想和穆云玉共饮一杯,谁想到她竟然谁也不见,听说因为这事玉露阁的老板都和穆云玉翻脸了。” “是啊,要知道七夕诗会最重要的除了表演才艺外,就是才子们的赠诗了,一首好诗可是能为花魁带来不知多少人气,这穆云玉这么做,哪还有人会给她赠诗,而听说林晓早就和李晋约好了,两相比较这穆云玉怎么和林晓争。” 陈宁听后不由得苦笑一声。 听起来这件事还真和自己有些关系。 仔细回想一下,穆云玉的食盒也正是他自烟雨楼对过对联之后便再也没送来过。 陈宁哪里想到,只是随口对了个下联,竟然就传播的这么快。 …… 一楼大厅入口,李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光在大厅中来回的寻找,终于找到了李晋,快步走了过去。 李晋看到急匆匆来到桌前的李铭,皱眉问道,“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梁少爷呢?” 李铭面色惨白的说道,“堂兄,梁宏斌,梁宏斌被人打了。” 李晋诧异道,“被什么人打了?怎么样?” 李铭略显焦急,声音都有些发颤的说道,“生死不知,现在还在昏迷,但是,但是人肯定是废了,应该是不能行人事了。” “什么?”李晋直接起身惊呼出声,引得附近的人齐齐看向了他。 让自己镇定下来,李晋看着李铭说道,“详细说来。” 第五十三章:李晋赠诗 李铭快速的将情况和李晋说完后,焦急的问道,“堂兄,梁大人呢,我得赶紧将这件事情禀报他啊。” 李晋不知道在想什么,皱眉摇了摇头,说道,“梁大人在哪我也不清楚。” 李铭急切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看着李铭这幅样子,李晋眉头微皱,伸手将他拉坐在身边的凳子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慌什么?梁宏斌又不是你打的,你着什么急。” 李铭看向已经一脸平静的李晋,满脸愕然,想着那个平日里和梁宏斌推心置腹,勾肩搭背的堂哥,李铭心中有些发寒。 李晋侧头向陈宁他们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转过头来继续看向林晓的舞蹈,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 一楼侧面一个单独的区域,已经被广聚楼划分出来专门用作今日各个花魁休息的区域。 穆云玉心不在焉的坐回自己的位置,顺心看她的样子安慰道,“没事的小姐,失误就失误了,反正我知道小姐不在乎的。” 顺心知道,如果不是妈妈非让穆云玉来,怕是她连参加都不会参加的。 穆云玉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放心吧顺心,我本就是故意的。” 吴恒终究是猜错了,穆云玉的失误并不是因为看到陈宁乱了心神,而是早有打算。 只是让陈宁的出现确实让穆云玉意外,虽是早有打算,但是在陈宁面前弹奏了一首失误的曲子,还是让穆云玉有些介怀。 顺心听到穆云玉的回答,惊呼道,“故意的?” 说完,顺心见周围的人看向她,忙伸手捂住了小嘴,悄悄的问道,“小姐你刚刚说你是故意弹错的?” 穆云玉看了看身侧,确定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对顺心悄悄说道,“嗯,我打算过段时间将卖身契赎回来。” 顺心先是吃惊的看向穆云玉,而后脸上满是喜悦的神色,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小姐。” 随即,顺心恍然大悟的说道,“所以小姐你才故意失误,而且不管妈妈怎么说这些天都闭门谢客,就是怕这次名声太盛妈妈不放你走吧。” 穆云玉说道,“不管她放不放,我都是要走的,不过这样倒是能剩下些银子做些事情。” 看着穆云玉,顺心是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不过慢慢的,顺心的脸上的笑容消失,而后看着穆云玉的大眼睛竟然越来越湿润。 “怎么了?”穆云玉看顺心这幅模样,起身擦去顺心的泪水,关心的问道,“顺心这是怎么了?” 顺心一边抽泣一边说道,“顺心是为小姐高兴,不过,不过顺心以后怕是不能跟着小姐了。” 穆云玉轻轻擦拭着顺心脸颊的泪水,嗔道,“顺心说什么呢?从小你就跟着我相依为命,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算了下银子,应该够我们两人赎身用的。” 顺心看这穆云玉,顿时破涕为笑,欢呼道,“太好了,谢谢小姐!” 穆云玉用手刮了刮顺心的鼻头,将食指放在嘴唇边轻轻道,“嘘。” …… 前厅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伴奏也已经停止,林晓一曲舞完退下台去。 至此,广聚楼诗会的第一环节就算是结束了。 下面便是众位才子的赠诗环节,最后也是从这些诗中选出这诗会的胜者,夺了这广聚楼的彩头。 桌上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广聚楼的伙计们在各个桌间候着。 来参加诗会的众人大多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诗,根本就不需要思考,提笔就写,有些快的已经写完将纸交给了伙计。 “陈瑞陈公子赠醉花楼李芸李小姐诗,他日醉花楼中会,如今月下……” “段峰段公子赠天香坊陈慧陈小姐诗……” “段林华段公子赠风华楼王蕊王小姐诗……” “……” 陈宁没想到这诗会竟然是这样,伙计们还需要当场将所做之诗吟诵出来,而后才送入二楼教予人评判。 陈宁看向岑真,问道,“你不来一首?” 岑真低下头,说道,“有点羞耻。” 陈宁心中暗道,确实是有点羞耻,这要是谁不知道这种形式,送给心仪的姑娘一首类似“红绫被翻波滚浪”的情诗,怕不是要爬到桌子下面去。 吴恒听见两人的话,插嘴说道,“这有什么羞耻的,你们想,如果没有这个环节,哪有这么多花魁来表演助兴,如今吴国文风盛行,一首好诗可能迅速在全国传播开去,这要是点名是为哪位姑娘所做,这姑娘还不声名鹊起?” 吴恒说着补充道,“再说了,也没说让你必须赠人,你也可以谁都不送,直接参加评选。” 陈宁点了点头,仔细一想这吴恒说的还真对。 虽然七夕诗会不是评选花魁,不排名次,但是光是这赠诗对各家头牌便影响很大。 “吴公子赠烟雨楼林晓小姐诗……” “唐公子赠烟雨楼林晓小姐诗……” “沈公子赠天香坊陈慧陈小姐诗……” “苏文俊苏公子赠烟雨楼林晓小姐诗……” “……”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将诗词做好的人也越来越多,陈宁发现这林晓的名气还真是高,基本上大多数的赠诗都是送与她的。 穆云玉的名字也出现了两回,不过诗的造诣平平,反向亦是平平。 “李晋李公子赠烟雨楼林晓小姐诗……” 李晋的名字出现,台上的伙计将李晋送与林晓的诗读完后,前厅顿时响起一片呼声。 在李晋之前,也有一些诗词引起大家的注意,不过都不及他这首的反响大。 “唉,不写了,李晋的诗才竟然又进步了。”与陈宁同桌那人叹息着将写了一半的笔停下,说道,“自孟适之离开沧州后,李晋怕是在诗之一道上少有对手了。” “凭借这首诗,今天比试的胜者怕便是李晋了。” “没想到李晋在诗上的造诣竟然这么高。” 吴恒看向陈宁,说道,“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才学。” 身为皇子,从小的学习和耳濡目染,吴恒虽然自己在诗词上的造诣不高,但是品鉴水平可是一流的。 他知道李晋和陈宁的矛盾。 能让心向陈宁的他从口中说出“还有点才学”,可见李晋这首诗确实不凡。 第五十四章:赠穆云玉 陈宁点了点头,虽然这李晋的为人让陈宁很不舒服,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首诗确实是截止目前为止最好的一首。 陈宁看向眼前的纸笺。 这首诗是陈宁随意找来参加诗会的,不是那种传世绝句,但也有一定的造诣,但是眼下看来与李晋那首相比,也不能稳稳胜之。 李晋这首诗描写的乃是女子才情,又指明是赠与林晓的,日后定会让林晓声名大噪。 台后休息处,李晋为林晓的赠诗早就传了过来。 众人都围着林晓恭喜,人群中央的林晓如众星捧月,嘴上和众人客气着。 眼光瞥向那边独自坐着的穆云玉,眼中满是志得意满之色。 …… 陈宁将手中的笔放下,看向身边的吴恒,问道,“你可确定了,今天的彩头可不是什么独处一个时辰之类乱七八糟的。” 吴恒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定,虽然不知道今天的彩头具体为何,但绝对是价值连城。” 吴恒回想起早上离开刺史府时,冯致远说起今日彩头时那得意的样子。 又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价值连城。” “那好。” 陈宁将刚刚写了两句的纸团成了团,重新拿出一张新纸。 不过就在笔锋将落未落的时候,陈宁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穆云玉刚刚在台上看到他的样子,那有些落寞和慌乱,还带着一丝忧愁的眼神。 想着同桌那两人的话,貌似穆云玉还因为自己前些时日在烟雨楼闹出的风波间接受了些影响。 罢了。 陈宁心中暗叹一声,就算是为了报答那几日精美的小食。 笔锋落在纸上,没有一丝停滞。 与陈宁同桌的那两人见陈宁动笔,开口劝道,“这位兄台还是算了吧,李晋这首诗一出,你没发现没人再递诗了吗?” “是啊兄台,我看你还是……” 那两人一唱一和的劝说陈宁,却被吴恒一挥手直接打断。 吴恒对陈宁有信心,看到陈宁放弃刚刚那首诗再次提笔的时候,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陈宁的笔下。 此时前两句一出,他便已经知道这首词不简单,忙打断那两人,生怕扰了陈宁。 那两人见吴恒脸色严肃,也安静下来,向陈宁的笔下看去。 初时一怔,而后是狐疑,接着便是惊讶的神色。 被二人脸上不停变换的表情勾起了好奇心,岑真也探身看了过来,接着脸色也是一顿变换,幽怨的看向陈宁。 还说你外面没人。 等到陈宁停笔后,陈宁身侧的那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向陈宁问道,“公子这首词是送给穆云玉的?” 陈宁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说完,陈宁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招呼了一声伙计,将纸笺递给了他。 那二人看见陈宁的姓名后,暗自嘟囔了两句,而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指着陈宁问道,“你便是陈宁?那个对出烟雨楼下联的陈宁?” 陈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没想到自己这个人名有一天也能成为名人。 那两人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陈宁,看得他心里怪别扭的,不由得问道,“二位为何这样看着我。” 只听其中一人兀自说道,“禽兽啊禽兽,前些时日才和林晓共度欢乐时光,如今竟然给穆云玉赠词。” 他的友人也仰头长叹说道,“唉,我辈不能及啊。” …… 李晋的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前些时日在烟雨楼和陈宁的风波这几日早就在沧州城才子间传开了。 虽然别人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他自己知道,因为陈宁第二次对出了远胜于第一次的下联,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其实第一次的下联便是陈宁对出的,他才是那个强词夺理冤枉陈宁的人。 这些时日,李晋心里的气终于在今天发泄了出去。 在人群中看向陈宁的方向,李晋嘴角有些冷笑,想着刚刚李铭说的事情。 心中暗道,那日你让我难堪,今日我不仅要在诗才上先胜过你,还要让你承受梁大人的怒火。 “李兄,你这首诗的造诣真是让我由衷的敬佩啊,想来就算是孟适之在沧州,面对李兄这首诗也不一定有把握胜之啊。” “哪里那里。”李晋收起眼中的阴翳,笑着和那人客气道,“唐兄刚刚的诗也很有特点,李某只是偶然有些灵感,这才有了这首诗,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唉,今年的七夕诗会怕是因为李兄的一首诗就到此为止了啊,估计李兄这首诗一出,应该没人会再主动献丑了吧。” “是啊,李兄你应该晚些时候再将这首诗拿出才对啊。” 李晋听着身边人的恭维,心里高兴,嘴上客气着说道,“千万不要这么说,沧州城才子众多,没准马上就有人能胜过李晋呢。” 李晋话音还未落,一伙计小跑上台,高声唱道,“有赠诗!” “陈宁陈公子赠玉露阁穆云玉穆姑娘。” 李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真的还有人赠诗,赠诗的还是陈宁! 要知道这首诗他可是煞费苦心,不知道想了多少日日夜夜,在加上一些才偶有所得的灵感才得此佳作。 如果不是林晓给出的好处太诱人,他都舍不得拿出来,刚刚只是客气客气,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能在今日胜过他。 或者他只是写了首佳作想在大家面前露露脸? 李晋心中想着,那边的伙计已经开始大声地吟诵。 “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在场众人,多是沧州城的才子,或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对诗词都有自己的理解。 这首词上阕刚刚念出,人群中便有人惊呼出声。 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这可不就是穆云玉吗? 赠诗于穆云玉,将她的名字拆开融入词内,伙计念出这两句后,穆云玉那绰约风神自可想见。 等那伙计将下阕也读出后,整个台下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李晋身边的几位好友,更是看向李晋不知作何表情,就连他自己想着刚刚众人的夸赞,都不知该置身何地。 第五十五章:他是懂我 台上,伙计将这首词吟诵之后,便叫人抄送了一份给台后穆云玉。 而后将陈宁的原稿递上了二楼。 台下,这首词一出,再无人提起李晋刚刚的那首诗。 “好词啊,上阙看似遣词用句浅白,但是细微处匠心独运,将词中的女子刻画的惟妙惟肖。” “不错,且上阙和下阙之间起承转合非常自然,上阙最后一句‘轻颦双黛螺’隐含相思之意,自然而然的引出下阙。” “何止,这一句看似突兀出现却是直扣人心,一个‘轻’字,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表现的忧愁绵长然不强烈,顿时让穆云玉在词中有了生命。” “这下阙……” “秋风本催愁,更引人相思。” “奈何,奈何,夜长人奈何啊!” 陈宁的整首词,让台下众人品后无不感慨,脑海中穆云玉的形象顿时鲜明起来,久久不能忘怀。 最后一句终了,那一句“夜长人奈何”,仿佛是穆云玉一句深深地叹息,在众人心头环绕,莫名的添了几丝情愁。 “唉……” 一时间,台下竟然响起了众多的叹息声。 更有人想起刚刚穆云玉失误那时,心生怜惜。 吴恒看向陈宁,问道,“这词……” 陈宁挥手打断吴恒,说道,“这词,你品,你细品。” …… 台后,众位花魁休息的区域,一张纸笺也送到了穆云玉的手中。 穆云玉轻轻打开,随意向纸笺上看去。 长相思。 词牌名,多用来叙思愁。 穆云玉以前也收到过很多赠词,用《长相思》作词牌的也不少,故而没有很在意。 只是读了上阙后,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 待到读完了下阙,更是被触动了内心,鼻尖一酸。 目光下移,笔者署名处“陈宁”二字映入眼中之后,穆云玉再也按捺不住,泪水从眼眶中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流下。 顺心在一旁蓦地一惊,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穆云玉以手掩面,哽咽着低声说道,“他是懂我的。” 说完,穆云玉将那纸笺捂在胸口,再不停留,起身直接离开了广聚楼。 这首《长相思》是李煜早期的作品。 从作品成就和艺术性上来说,在众多《长相思》中不算是顶尖,甚至不如同样出自他手的《一重山》。 不过为穆云玉所写,李煜这首《长相思》中又正好与穆云玉的名字想和,此时用来确实极佳。 故而陈宁便拿了出来。 只不过他却没有想到,这首词所描绘的女子闺愁,恰好应了穆云玉这些时日的心绪,直扣穆云玉的心门。 简直就是穆云玉内心的真实写照,这才让她说出了那一句,“他是懂我的。” …… 二楼雅间内,梁兆殷手中拿着李晋赠与林晓的诗,对冯致远笑着说道,“冯大人,看来今日诗会的头名应该是这李晋了。” “是啊。”平昌知县张宇昌虽然平日看不惯梁兆殷,也点头认同道,“今日这些诗词,李晋这首却是上佳。” 同桌的另一位大人叹息道,“本盼着我沧州今年能出些新人,谁想着还是那些人,孟适之走后,这李晋得此佳作,应该是头名了。” 梁兆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冯致远说道,“冯大人,您看这隔壁的众位名宿也认为李晋这首为上佳,不如就宣布结果吧。” 李晋和梁宏斌平日里关系密切,再加上又不少孝敬梁兆殷,他自然是帮着李晋说话。 冯致远平静的看了梁兆殷一眼,将茶杯端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不急,再等等,再等等。” 将茶杯放在桌上,冯致远心中暗道,莫非是我请贴上没写具体的位置,这小子找错地方了? 不应该啊。 与此同时,在冯致远他们隔壁的各位名宿,正传阅着陈宁那首《长相思》。 一位老者手中拿着陈宁的词,有些为难的递给身边的老者,轻声说道,“这,梁大人可是打过招呼啊。” 那位老者也是微微皱眉,没有言语。 梁兆殷虽是打过招呼,不过陈宁这首词明显是要强过李晋的诗,他们阅后还要传阅给隔壁的众位大人。 即使是这一关他们帮忙,最后不还是需要隔壁的大人们拍板? 那老者想到这,对身边那老者说道,“还是交给各位大人定夺吧。” …… 前厅,李晋坐在桌前,手中端着茶杯,心思却完全在别处,不停地抬头向通向二楼的楼梯口看去。 与他同在一桌的人,此时也不再言语,都在默默的等待。 李晋脸色不善,一时看看楼梯口,一时看看陈宁,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他悔不该当初,刚刚便应该直接上楼将陈宁殴打梁宏斌的事情告发给梁兆殷,哪会弄到如今这种地步。 二楼雅间。 梁兆殷看着手中陈宁的词,脸色有些不善。 他没想到沈家这姑爷不仅能言善辩,竟然在诗词上还有这样的造诣。 不过,这小子有了沈青竹,竟然还给穆云玉些这样的诗。 这年轻人。 梁兆殷将纸笺交给冯致远,再没提李晋头名的事情。 片刻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 冯致远脸色铁青的一把将那纸笺用力按在桌上,怒道,“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对冯致远为何生气有些不解。 陈宁这首词他们都看了,完全是上上之作,也没什么逾越之处。 张宇昌小心问道,“不知冯大人因何生怒?” 冯致远平息下情绪,看着眼前陈宁所做之词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想着你心怀家国,没想到竟然做了一首闺怨之词,难得我对你抱有如此厚望,你竟然将心思全部放在女人的身上。 如果冯致远此时的想法让陈宁知道,陈宁一定要喊冤了。 不管是他前期因为一首《南园十三首》认为陈宁心怀天下,还是如今因为一首《长相思》认为陈宁沉迷女子闺中,其实都是他冯致远自己的内心戏太多。 陈宁的初衷其实只是想拿个彩头。 罢了。 再给你一个机会。 冯致远将那纸笺放在桌上,说道,“词是好词,却答不对题。” 张宇昌问道,“冯大人这是何意?” 冯致远平静说道,“今日是七夕诗会,这是什么?这是一首词。” 梁兆殷听后,顿时恍然,而后大喜道,“那今日的头名该是这李晋啊?” 冯致远瞥了一眼梁兆殷,缓缓说道,“念在这陈宁有些才情,让他重新做一首诗送上来。” 冯致远心中,其实还有一个小九九。 他还惦记着陈宁将那首《南园十三首》补全呢。 第五十六章:物尽其用 等待结果的时间,唯独对李晋是漫长的。 在李晋和陈宁的诗词出炉后,多数人已经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等待。 陈宁最初来参加七夕诗会,纯粹是为了彩头,为自己下一步的动作筹备资金。 后来因为听说了穆云玉和林晓之间的事情,再加上自己在里面也扮演了角色,就决定替穆云玉涨涨声望,弥补一下。 经此一事,这首长相思必广为流传,每当有人吟诵这首长相思时,心中所想必然便是穆云玉。 后台的林晓此时已经知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陈宁所做的词彻底让林晓呆在了当场,她已经能够想到,穆云玉必会凭借这首词成为众多书生学子心中的佳人。 日后沧州城内,说起花魁,首当其冲便是穆云玉,定不会有她人。 “没用!” 林晓咬牙轻骂了一声,想着那日陈宁在烟雨楼对出绝对那天,突然间有些后悔。 如果那日她的态度好些,是不是今日这首词的主人便会是自己。 …… 在李晋焦急的等待中,一位伙计匆匆跑下楼梯出现在了台上。 “众位公子。”那伙计在台中站定,开始宣布结果,“今日为七夕诗会,故所评作品必须为诗,陈宁公子所做《长相思》上佳,但不在本次评判范围内,念在陈宁公子有此才学,可再赋诗一首,参与评判,否则算是弃权。” 台上那伙计将冯致远的意思传达后,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李晋猛然间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他已经做好了输的打算,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定是梁大人帮了我。 放松之后的李晋再次得意起来,看向了陈宁。 在他看来,虽然陈宁的词写得好,但是并不代表他的诗也行。 而且从上首词来看,不知道陈宁准备了多久,定是不可能额外准备一首诗。 好了伤疤忘了痛,李晋得意道,“这下看他怎么办。” 李铭看了看自己的堂兄,忽然想起陈宁在晒书岩时候的表现,提醒道,“堂兄不可大意啊,这陈宁怕是腹有万卷书。” 李晋正得意时,被李铭泼了一盆冷水,回头想看李铭不自禁的骂道,“你他么…” “咳咳。”注意到周围人看向自己异样的眼神,李晋忙止住,轻咳两声缓解下尴尬,继续说道,“汝特么少言。” 还腹有万卷书?再说我让你哭! 李铭讪讪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语。 陈宁那边,吴恒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眉头紧皱,和陈宁说道,“定是有人在搞鬼,我上去看看。” 陈宁瞥了一样吴恒,脸上很是平静的说道,“你上去做什么?稍安勿躁,等我喝完这杯茶。” 他喝的慢条斯理,看起来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吴恒便也在旁边静静的等待,看陈宁作何打算。 盏茶喝尽。 陈宁从凳子上站起,而后抚了抚衣服的下摆,对岑真他们挥手说道,“走!” 吴恒也是意气风发,站起身对吴刚喊了一句,“走!” 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吴恒决定让宁哥看看,他这个康王可不是摆设。 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出两步,吴恒只感觉身边空荡荡的,身后传来吴刚的声音,“少爷,你走反了。” 吴恒猛的一个趔趄,一回头,就见陈宁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去哪?” 陈宁自然的说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风头也算是出了,回家啊。” 吴恒说道,“那诗会?” 陈宁道,“让他们玩吧。” 吴恒说道,“彩头呢?” 陈宁道,“不要了。” 陈宁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可不像是吴恒这样义愤填膺。 归根结底,李晋所看重的东西,在陈宁的眼中可以说不值一提。 词也为穆云玉做了,以陈宁的理解,这首词足以让穆云玉声名远播。 彩头又能有多少呢?陈宁也无所谓和他们相争。 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吴恒看着陈宁,突然说道,“宁哥,彩头好像有五百两白银。” 陈宁回头,看着吴恒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快给我拿笔来。” 爱钱,我不撒谎。 …… 不多时,一张纸笺传到了冯致远的面前。 冯致远看着眼前陈宁刚刚写好的新诗,脸都忍不住抽了抽。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月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不单单是一首七言诗,更是一首应景的七夕七言诗。 冯致远真的怀疑沧州城现在是不是有两个叫做陈宁的人,这诗的风格怎么相差就这么大呢? 上一首还是豪迈的“收取关山五十州”,此时便成了“轻罗小扇扑流萤”。 只是这首诗虽然不是他想要的,但艺术成就也是极高,怕是今日之后,陈宁这一诗一词便会广为流传,说是传世之作也不为过。 就连一旁心向李晋的梁兆殷,此时都沉默不言。 能当上知县的他曾也是科考的举人出身,自然能够看出陈宁这首诗的造诣非凡。 …… 快速的写下一首递了上去,陈宁又不慌不忙的喝起茶来,结果对他来说已经不言而喻。 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 杜牧这首《秋夕》全诗四句,句句描景,却句句含情,正应了上面那句话。 将哀怨与期望相交织的复杂感情见于言外,语言虽然质朴,但是论起艺术感染力,在陈宁后世,纵观各朝各代,能够在七夕诗上超过杜牧这首《秋夕》的也不足一手之数。 这样如果还不能赢,陈宁便给穿越者这身份丢脸了。 吴恒看了看陈宁,有些奇怪的说道,“宁哥你如此才学,沈家也不缺钱,你为何如此贪财啊?” 陈宁诧异道,“你何出此言啊?” 吴恒被陈宁的反应弄得一愣,有些怀疑刚刚自己所经历的一幕到底是不是真的,略微失神道,“你刚刚不就是听说彩头有五百两银子这才回来的。” 陈宁听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吴恒说道,“此言差矣,我只是想把银子用在该用的地方,这些银子如果被李晋得了,他可能去吃酒,逛青楼,去挥霍。我回来是为了让这些银子物尽其用。” 吴恒明悟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宁哥你要用这钱?” 陈宁正色道,“养人。” “噗!” 一旁的岑真猛的将口中的茶水喷出。 还和我说外面没人? 第五十七章:实至名归 二楼雅间内。 冯致远起身说道,“走吧诸位大人,该我们下楼了。” 在座众位看冯致远起身,也急忙起身跟上。 历年的七夕晒书会,冯致远作为沧州刺史,基本上在开幕时说上几句激励学子的话便不会再露面。 今年不但出现在了广聚楼,并且还想亲自为优胜者发放奖品,冯致远都如此重视,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 一楼大厅,随着等待时间渐长,不少人都抱怨起来。 就在这时候,二楼通向大厅的楼梯口,一众人相继出现,为首的便是冯致远。 一位才子看见冯致远,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而后轻呼道,“是刺史大人!” “真的是刺史大人。” “还有梁大人。” 渐渐地,发现冯致远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书生才子们相继起身注目。 一开始没有发现的,见到其他人的动作,也都慢慢注意到,有不认识各位大人的,也从身边人处听得,都站起身来。 等待冯致远等人在一楼大厅站定时,除了陈宁他们所在的一桌,严格来说除了陈宁他们一行四人,整个一楼大厅所有人已经站起身来。 和陈宁他们一桌的那两位好心提醒了他们。 陈宁表示了谢意,但还是坐着没动,那两人也不便再多言。 当所有人都起身后,陈宁他们变得尤为引人注目。 时刻关注这边的李晋,一眼便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的,心头冷笑,“这陈宁定是不满各位大人的决策,这般恃才傲物,待我将梁宏斌一事再告诉梁知县,定让他有好果子吃。” 陈宁可真的不是恃才傲物。 那什么刺史大人在他看来还不如桌上的小食令他感兴趣,连看都不曾看。 至于吴恒更不可能起身迎冯致远。 岑真倒是想起身来着,只是看着陈宁和吴恒都不为所动,犹豫了下自己也坐了回去。 身边有个王爷,岑真突然觉得刺史也不是什么大官。 …… 冯致远带着众人来到大厅,却没有登台。 而是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对着陈宁那边而去。 看到陈宁,他自然也就看到陈宁身边的吴恒。 冯致远有些疑惑,康王怎么和陈宁那小子坐在了一起。 众人认清冯致远前行的方向,齐齐为他让开一条路,一时间陈宁和冯致远之间再无阻碍。 顿时,大多数人的视线聚集在了陈宁他们几人的身上。 “这几个书生,定是让众位大人不满了。” “应该不会吧,都说冯大人仁爱,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动怒?” “这是小事?这是礼!” “。。。” 陈宁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周围空旷了许多,连和他们一桌的那两人也都离席而去。 诧异的抬起头,他便发现自己前方一边空旷,有十数人正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陈宁看到为首的冯致远,先是一愣,而后起身笑着喊道,“冯老哥,你也来了。” 一楼大厅突然间异常的安静,才子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茫然,也有惊异,更多的是怀疑。 怀疑自己听错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李晋,笑容凝固在脸上,李晋慢慢的转头看着身边的李铭问道,“他,刚刚叫冯大人,大哥?” 李铭眼中也是震惊,但是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李晋身体晃了晃,紧接着却面色一历,心中暗道,“即使他和冯大人有故,冯大人也不会当着如此多的人行偏颇之事。” 冯致远走到陈宁近前,见陈宁笑着和他打招呼,本想板着脸批评他一下,却也是说不出口了。 不管是心怀家国,还是闺中愁怨,陈宁的才学是不容置疑的。 冯致远将手中的纸笺拿起问道,“这首诗也是出自你手?” 陈宁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不错,是我写的,未曾想到冯老哥竟然就是在沧州城有仁爱之名的刺史大人。” 冯致远摆了摆手说道,“都是百姓抬爱,今日这七夕诗会的头名,便是你了。” 冯致远亲点,马上有伙计上台宣布了这一决定。 “不可能!” 李晋惊呼出声,他怎么也不相信陈宁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作出一首能够胜他的诗。 犹豫了一下,李晋低头和李铭说了些什么,快步来到冯致远面前,拱手拜道,“冯大人,在下沧州学子李晋。” 冯致远看了眼李晋,说道,“我对你有印象,你的那首诗也不错,可惜今日有陈宁在,以后继续努力吧。” 李晋咬了咬牙,说道,“冯大人,学生无意冒犯,只是想知道输在哪里,不知陈公子的高作能否让大家一观,也让我等学习一下。” 陈宁上来便冲着冯致远叫了一声老哥,李晋不得不怀疑冯致远偏袒陈宁。 不过他却是忘记了,刚刚也正是二楼的决定,才让陈宁重新做了一首诗。 冯致远盯着李晋看了看,心中有些不满。 他冯致远已经说了陈宁第一,李晋还这般样子,明着是说想要学习,不还是不信任他的决定吗? 不过,刚刚陈宁第二次做好的诗直接被送入了二楼,故而大厅众人确实不知道陈宁究竟写了什么。 李晋刻意提高了声音,他说完之后虽然没有人敢明着附和,但是低声谈论间也都想看看陈宁到底作了一首什么诗夺了头名。 “好。”冯致远看着李晋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大家都一起来品鉴品鉴。” 说完他将纸笺递给了伙计,那伙计拿着快步上台,高声吟诵起来。 “《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月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一首诗读完,众人沉浸在诗中描绘的情境和情感中,纷纷折服,均感叹陈宁这头名实至名归。 李晋双目无神,身子晃了晃,莫非他的诗才真的如此高绝? 稳定心神,他拱手对冯致远拜了拜,说道,“冯大人决策英明,此诗乃传世之诗,确非李晋能比。” 说完,李晋缓缓退了出去。 陈宁看着李晋有些意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气。 第五十八章:梁家完了 人群外突然有些嘈杂,一位书生跌跌撞撞的冲到众位大人身前,正是李铭。 “何人?” “大胆!” “站住!” 众位大人身后,顿时出现数人拦在他们身前。 李铭稳了稳身形,慌张的在众人中寻找着,当他看到梁兆殷时,顿时悲呼道,“梁大人!梁宏斌公子被人废了啊!” 李铭演戏确实是一块好材料。 在晒书岩的时候陪着梁宏斌演,到广聚楼又开始演上了。 梁兆殷认出了李铭,忙上前焦急的问道,“你说什么?我儿怎么了?” 李铭扑倒在地,眼中泪水隐现,悲诉道,“我和梁公子在晒书岩的时候为了维护读书人的尊严,和他人发生了一些口角,谁知对方竟然恼羞成怒,暴起出手,生生把梁公子打废了,他现在,现在……” 梁兆殷一听梁宏斌被人废了,顿时眼前一黑,险些跌倒,看李铭吞吞吐吐的,焦急问道,“他现在到底如何了?快说。” 李铭悲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道,“梁大人节哀啊,梁公子日后……日后怕是不能行闺中之事了啊!” 不能行闺中之事! 此话听在梁兆殷耳中如同雷霆一般,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已经向身后倒去。 身边人忙扶住梁兆殷,安慰道,“梁大人节哀啊,当务之急还是先抓到凶徒。” 听到这,梁兆殷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 没错,一定要抓住那天杀的,定让他生不如死。 梁兆殷眼中带着狠厉看向李铭,喝问道,“是何人,是何人伤了我儿?” 李铭听后欲言又止,而后唯唯诺诺的看了冯致远一眼,又瞥了瞥身后的陈宁几人。 一直关注他的陈宁不由得心中暗道精彩。 这李铭的演技简直是绝了,放在后世估计能拿个小金人也不一定。 梁兆殷从李铭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狠狠的向陈宁看去。 因为沈家的事情,梁宏斌一直对陈宁心怀怨气,上一次已经有了阴谋构陷沈家布庄之事。 定然是他! 梁兆殷心中确定,不过却不知道陈宁和冯致远有什么关系。 几乎是一瞬间,他已经有了计较。 不管陈宁和冯致远是什么关系,都定要报仇,梁宏斌是梁家的独子,如今被人废掉,说是梁家绝后也不为过。 大不了与冯致远撕破脸皮,终究这件事有李铭做人证,他们从律法上站得住脚。 下定决心,梁宏斌向前一步便要质问陈宁,却看到一直坐在陈宁身后未动的那个胖子站起身来。 吴恒看向梁兆殷,未等他开口,便先声说道,“梁宏斌是我废的。” 冯致远看向吴恒,只见吴恒对他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白梁宏斌怕是罪有应得。 这位康王的脾性,冯致远还是了解的,断不会无缘无故的下如此重手。 梁兆殷没想到吴恒竟然主动站出来承认,气急而笑,指着吴恒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来人,将这个……” 冯致远的手用力按在梁兆殷的肩膀上,制止的看了他一眼。 梁兆殷虽然不是个好官,但终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恶事,如今梁家也算是绝后,冯致远心有恻隐,不想再生事端。 梁兆殷误以为冯致远想偏袒吴恒和陈宁,正要开口质问,却见到冯致远向前方拜去。 “臣,沧州刺史冯致远,拜见康王殿下。” 冯致远这一拜,让在场众人全部瞠目结舌。 反应快的,迅速向着吴恒的方向拜去。 反应慢点也被身边的友人拉着拜了下去。 梁兆殷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吴恒,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也是拜道,“臣,临安县令梁兆殷,拜见康王殿下。” 康,康王。 瘫倒在地的李铭看着拜倒一片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梁兆殷微颤着身子,这才意识到冯致远是在救他。 如果不是冯致远打断了他,点名了康王的身份,怕是他现在已经成了顶撞王爷的罪人,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怕是梁家便不是绝后那么简单了。 …… 吴恒的身份被点明后不便多留,七夕诗会的头名也被陈宁多了去,众人便离开了广聚楼。 人群散尽,学子书生们也陆续退场。 谁也没想到,今年的七夕诗会竟是这般精彩。 不仅有传世的诗词,更是有王爷亲自参加,三三两两的学子书生们聚在一起对今日发生在广聚楼内的事情高谈论阔,听得没资格进入广聚楼的人羡慕不已。 梁府。 梁兆殷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梁宏斌面沉如水。 “康王为何要对斌儿下如此重手。” 床边,李晋看向李铭,只听得李铭有些怯意的开口说道,“梁公子,梁公子对康王说,说了一句话。” 梁兆殷问道,“什么话?” 李铭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是你爹。” 梁兆殷顿时大惊失色,而后瘫靠在床边,感叹道,“梁家,梁家完了啊。” …… 沈家院中。 众人眼中威严不可侵犯的康王,此时正唯唯诺诺的跟在陈宁身边。 “宁哥,什么时候给我做樱桃肉啊?” 陈宁生气道,“樱桃肉?别说樱桃肉了,麻辣烫都不会给你吃!” 陈宁说着将青哥招了过来,吩咐道,“青哥你去告诉陈子胜一声,麻辣烫从今天开始不卖给他。” 青哥应声而去。 吴恒悲呼一声,“别啊!” 陈宁怒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说的彩头有五百两银子,你告诉我银子呢?你这是赤裸裸的欺骗!” 吴恒无奈道,“这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号还不值五百两银子?” 陈宁一甩袖道,“当然不值!” 吴恒无奈道,“宁哥,你不做就算了,我自己排队去还不行吗?” 陈宁气愤道,“当然不行!” 那可是杜牧的《秋夕》!可远远不止五百两银子啊! 不远处的冯致远看着吴恒和陈宁二人,诧异的对吴刚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吴恒妥协了。 他自掏腰包垫上了这五百两银子,除了麻辣烫的可食用权外,还预定了明天的一份樱桃肉。 …… 两刻钟后,冯致远放下手中的空碗,对陈宁笑着说道,“小宁,还有没?” 此时的冯致远和刚刚的吴恒多么的相像,“嗝-!” 第五十九章:坦白从宽 吴恒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樱桃肉。 这个樱桃肉,自然不是真的樱桃肉,而是一道肉菜。 在后世,这道菜曾经被记录到《御茶膳房档》,是一道名副其实的御膳。 此菜用整块方肉烹制,肉面要切的如同樱桃一般大小,用红曲粉调色,故而色泽也如樱桃般亮丽诱人,一粒粒圆如玛瑙。 正可谓“朱颜含远日,色绕佩明珠。” 吴恒吃的是满嘴流油,欲罢不能,发出猪一般的声音。 盘中的樱桃肉一扫而光,吴恒变得有些惆怅。 陈宁不解的看向他,问道,“怎么?不好吃?” 吴恒摇了摇头,叹息道,“怎么会,正是因为太好吃了,我才心有怅然。” 陈宁笑出了声,说道,“你怎么好像个哲学家。” 吴恒眼中有些疑问,道,“哲学家是什么?” 陈宁摆了摆手,问道,“说了你也不明白,怎么,要回永京了吗。” 吴恒点点头,靠在椅背上叹息道,“是啊,先去趟颍州,然后便不再回沧州了,直接回永京,等回去了,就没有你这么有意思的人,没有这么好吃的美食了。” 看向仰头望天的吴恒,陈宁感觉到他是真的向往一片自由的天空,看起来生在皇家也不一定是幸事。 陈宁问道,“什么时候走?” 吴恒道,“今日便动身,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食言啊。” 陈宁斟了一盏茶递给吴恒,说道,“放心吧,倒是你,一路珍重。” “珍重。”吴恒一饮而尽,起身向沈府外走去,末了说了一句,“一定要来永京逛逛的,我招待你。” 陈宁挥了挥手,“迟早,毕竟你是我刚交的朋友。” …… 吴恒自然不会真的大气到用五百两银子吃一顿饭,他是皇子,但是他不傻。 五百两银子,用陈宁的话来说,这算是吴恒的融资。 五百两银子,可以分成陈宁后续千分之一的利润。 或许吴恒想象不到这千分之一的利润意味着什么,不过陈宁心中却是有数。 不算他心中的宏伟蓝图,光是麻辣烫的快餐连锁,等到在整个吴国推行后,每日的利润便不知是这五百两银子的多少倍。 陈宁和吴恒的约定,与其说是这可有可无的五百两银子,倒不如说是想要将吴恒拉上他这一条大船。 商场如战场,如今他才开了一家麻辣烫的店面,都有一些开饭馆的对他心生不满了,更何况日后他想要做的涉及各行各业,规模会越来越大。 吴恒作为皇子,更是已经封王的皇子,这千分之一利润陈宁给的不亏。 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 更何况,陈宁已经将吴恒当成了朋友。 …… 永京,皇宫内。 灯烛摇曳,吴皇手中拿着冯致远快马加急送来的奏折,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头痛。 吴皇如今正值中年,按理说该是精神抖擞,然而此时看去却是满脸疲惫之色,整个人像是被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一般。 不过也难怪,自十七年前陈国太子出使吴国遇难后,陈国和吴国的友邦关系瞬间破裂,十数年没有举国大战,但大小摩擦不断,算起来已经占据吴国九个州。 不仅如此,吴国还需要时刻小心有百年恩怨的燕国。 还好燕国在二十多年前开始内乱,接着后燕掀翻了前燕,夺取了政权,不过常年来复国之士不断,虽然和陈国还维持着敌对关系,但却无心他顾。 喝了一口浓茶提神,御书房内的清心香渺渺环绕,却也无法让吴皇静心。 将冯致远的奏折放下,吴皇有些恼怒的说道,“这不是胡闹吗,竟然私自去了铜门关。” 不过紧接着,他便叹了一口长气,悠悠说道,“如果安平是男儿身便好了,你说是不是,童贯。” 吴皇身边,一个身躯佝偻的老太监说道,“安平公主从小便是男儿心性,但也不少给皇上添麻烦。” 童贯没有正面回答吴皇的问题,虽然吴皇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童贯幼年便入宫,一直到如今垂垂老矣,故而他更加知道,在皇家,情义这种东西就像是他的命根子一样,空空如也。 皇子公主的事情,又怎能妄议。 吴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啊,还是这样。” 童贯笑了笑,说道,“老奴听皇上的,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安平公主那边,是不是需要派一些人过去。” 吴皇看向童贯说道,“康王已经去了沧州,自然会将安平带回来,而且安平是你亲手教出来的,在铜门关内以她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事。” 童贯点了点头说道,“是老奴多虑了。” 他二人却不知道,此时的安平已经随着杨文政出了铜门关往牛头山而去。 而康王,则是抱着他们一样的想法,又被美食拖住了步伐,今日才刚刚动身去往颍州。 …… 吴恒走后的第三天,陈宁有些许的想念他。 “那个,我去找岑真谈些事情。”陈宁说完,将碗筷放下便要起身。 沈青梅眉眼一横,说道,“岑真去了孩子们那教书,还没有回来。” “哦,忘记了。”陈宁尴尬的坐回凳子上,而后摆出一副突然间想起什么的表情,“对了,我有些事要交代青哥。” 沈青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相公忘记了,今日一早青哥便早早出去办事儿去了。” 陈宁望向对面的蔓儿,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蔓儿非常有默契的看懂了,而后回给了陈宁一个“爱莫能助。” 沈青梅不耐烦的看向陈宁,说道,“赶紧的,说说这穆云玉是怎么回事。” 无奈,陈宁苦笑一声,只得娓娓道来。 七夕诗会如此被人重视,今年的彩头更是刺史大人亲点的“沧州第一才子”,在诗会上发生的故事也是跌宕起伏。 那晚过后,一道道消息便从广聚楼而出,在沧州城内开始飞快的传播。 一时间,沧州第一才子陈宁之名,传遍了整个沧州城。 第二日便有善谱曲者,将陈宁当晚所做的那首《长相思》谱上了曲,那首《秋夕》更是不知被多少人收录在了诗册之中。 光是沈家姐妹还有蔓儿,听到陈宁那日的辉煌事迹,已经三个版本了。 这才有了饭桌上这一幕。 第六十章:经商天才 陈宁将和穆云玉相识以来的事情如实相告。 而后,又将晒书会当日的情况和她们三人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听得沈家姐妹还有蔓儿眼中异彩连连。 蔓儿这个小丫头更是将嘴张的圆圆的,仰头看着陈宁,眼中满是崇拜。 沈青梅听后,皱起的黛眉略微平缓,说道,“这么说,那穆云玉并不是和你从小青梅竹马之人了?” 陈宁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吗,就算是我失忆了,初次见面时,她也不认识我啊。” 沈青梅说道,“那就算是别人瞎传,不过她为什么送你小食?” 陈宁一愣,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她买我画的那天我那么对林晓,她或许是感谢那日我帮她出气了吧。” 沈青梅问完,蔓儿赶忙问道,“姑爷姑爷,有人听说康王竟然叫你宁哥,都说你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呢,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吴恒的身份在广聚楼亮明后,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沧州城,更有甚者传出曾经听到过康王叫陈宁哥。 陈宁这个沧州第一才子的身份顿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暗地里多有人传他是吴皇流落在外的皇子。 陈宁翻了个白眼轻佻着说道,“瞎说什么呢?我要是皇子,蔓儿你还是皇子妃呢。” 蔓儿哪经得住陈宁的挑逗,顿时脸色一红,起身捂着脸跑了出去。 陈宁摇头叹息,谣言止于智者,可惜哪有那么多智者。 沈青竹平静开口道,“相公你刚刚是不是在调戏蔓儿?” 陈宁嘴巴微张看向沈青竹,这不是谣言,是事实。 沈青竹看了一眼沈青梅,起身离去。 片刻后,陈宁捂着屁股慢慢走出饭厅,是熟悉的感觉。 嘴上过瘾,屁股受罪啊。 不过他还真不相信沈青竹是因为蔓儿的事情才放纵沈青梅对夫行凶。 以前他又不是没有逗过这个小丫头,在陈宁看来,蔓儿现在还是个小孩呢。 今日沈青竹之所以这么反常怕还是因为穆云玉的原因吧。 陈宁咧了咧嘴,顿时感觉自己冤枉极了,他和穆云玉的关系,那绝对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淡如水。 …… 有一说一,陈宁现在是皇子这个谣言还真的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不说别人,梁兆殷听说这个消息后,将临安县的户籍清查了干净,结果真的没有找到有关陈宁一丝一毫的信息。 他整个人就像是突然间出现在沧州城一样。 想着陈宁出现后不长时间康王便出现了,梁兆殷当时便瘫倒在地。 不过还好,梁兆殷陪在梁宏斌床边战战兢兢的等了一天,满以为定是人头落地的他接到了一纸行文。 罢免官职,贬为民。 梁兆殷顿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感谢康王不杀之恩。 新的临安县令不日走马上任,不过这些陈宁都不怎么关注,他每天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 陈子胜这段时间展现出了非凡的管理才能,将麻辣烫店铺打理的有模有样,也弄出了自己的一套经营体系。 而且陈宁交给陈子胜简单的借贷记账法,陈子胜也已经掌握了,学习能力特别强。 吴恒那五百两白银到手后,陈宁本想着叫陈子胜商量一下,人手足够便着手准备分店开张的事宜。 结果还没等他去找陈子胜,陈子胜反而率先找上了他。 这小子和陈宁提议开分店被陈宁以暂时没钱拒绝后,每天看着人满如患的店面心如刀绞。 那些等不起排队走了的人,还没有接待上的人,在陈子胜的眼中根本不是人,是一堆白白溜走的白花花的银子。 你看这银子,又大,又白。 多可惜! 于是,陈子胜决定不能再等了,这小子就这样弄出了一条规矩,客人一次性交付五两银子,日后每次消费扣除,可以累积扣除五两半银子。 这条规矩一推出,宁记麻辣烫的门槛差点被踏碎了,短短一天时间便积累了很大一部分流动资金。 陈子胜来找陈宁的时候,怀中揣着三百两银票。 鼻涕在半空中一甩一甩的,陈宁都担心他一个呼吸间不小心将鼻涕吃进去。 可就是这么一个鼻涕虫真是让陈宁大吃一惊,这不是就是后世典型的经营策略吗?不管怎么说,先把卡办了再说。 每个地区,都有一个托尼老师。 大型连锁超市,健身房,美容美发,娱乐会所…… 咳咳。 会所陈宁不知道。 不过基本上所有生意在初期开张时都会通过这种形式来吸收资金回流。 陈宁本想着搞一次,不过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 每天需要教孩子们一些东西,还要和沈青梅商量老乞丐的治疗方法,再加上青哥那边正在进行的事情。 陈宁一时间就将这件事情忘掉了,结果没想到这边陈子胜自己等不及搞上了。 将银票接过来看了看,陈宁又把银票还给了陈子胜,说道,“钱给你,新店开张的事情你来筹划吧,一切你自己看着办。” 陈子胜将银票揣在怀中,毕竟还是个孩子,还有些东西拿不准,看着陈宁犹豫的说道,“宁哥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陈宁鼓励道,“有想法是好事,说出来听听。” 陈子胜说道,“宁哥,是关于新店铺开张选址的事情,我想把新店铺开在西城区。” “哦?”陈宁眼中有一丝诧异,这陈子胜的选择竟然和他出奇的一致,如果他选择的话,第一家分店的位置也是西城区。 只不过在陈宁心中,麻辣烫分店迟早是要开满沧州城各个城区的,所以既然交给陈子胜办了,他就没提。 感兴趣的看向陈子胜,他问道,“为什么开在西城区。” 陈子胜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因为那是新建的城区,很多建筑还没有完成,每天都有很多的匠人,并且西城区那边是各种作坊的集中地,也一样有很多匠人。我打听过了,以前他们都是早,中,晚随便吃一口,我们的分店开过去后可以降低下价格,但是却能充分发挥我们麻辣烫的特点。” 陈宁眯着眼认真的看向陈子胜问道,“什么特点?” 陈子胜见陈宁这样,还以为是他不满调低价格的提议,有些慌张,不过最后还是坚定的看着陈宁说道,“快。” 陈宁盯着陈子胜看了又看,真不知道他这个脑袋中装的是什么。 是的,快捷,这才是后世现代快餐立足的基本。 西城区的情况正是快餐最能发挥这一特点的区域,陈子胜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关键是这小子竟然还做了个市场调查? 我这是捡了一个经商天才回来啊。 第六十一章:浮萍有根 陈子胜对这方面有着一种本能的天赋。 陈宁又和他聊了一会,也将后世一些先进的经营理念教予了陈子胜一些,他领悟的也很快,对陈宁提出来的许多新概念甘之如饴。 陈宁对他已经彻底放下心来,别看这小子年纪小,看着也挺不靠谱的,但是绝对值得信任。 陈宁对陈子胜说道,“可以了,以后宁记麻辣烫这边就由你全权负责了,店面的扩张你自己看着办,这段时间的利润也不用刚在给我了,西城区只是第一步,慢慢将整个沧州城都做起来。” 陈子胜点了点头,激动地说道,“谢谢宁哥。” 只是紧接着,陈子胜的脸上便有一丝为难,说道,“有了宁哥你刚刚说的那些促销活动,店铺扩张其实是小事,很快便能够回,回……” 陈宁接道,“回笼资金。” “对!”陈子胜挠了挠头,说道,“宁哥你和我说了许多,一时间记不全。只是就算是资金能够快速回笼,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我能不能去浮萍院找些人。” 陈宁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人手的事情到时候我会帮你解决,你只管安心去做,浮萍院的人暂时不能去帮你,我另有打算。” 浮萍院。 便是陈宁用来安顿那些孩子的地方,他取了个名字叫做浮萍院。 只不过陈宁将此处唤作浮萍,并非是说这些孩子们孤苦无依。 很多人对浮萍有一个误解。 无根浮萍,无根无萍。 说时间长了,人们都以为浮萍是没有根的,这是错误的,浮萍也有根,只不过是容易飘来飘去而已。 都说人生如浮萍浮水,漂泊不定,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陈宁就要成为这些孩子们的根,浮萍虽然随波逐流,但是一样拥有不可小视的力量,当暴风雨来临时,扎根再深的参天大树也会被连根拔起,但是却奈何不了富有韧性的浮萍。 身处乱世,世间多浮萍,陈宁愿成为他们的根。 总有一天,这些浮萍必聚成一团火,散为满天星。 这些日子,陈宁交给青哥做的事,便是将这些浮萍聚在一起。 老乞丐他们并非沧州城唯一的团体,除了他们之外沧州城还有许多孤苦无依的人。 这些人基本上分为两类,一种是真正的乞丐,以乞讨为生。 还有一些是漂泊到沧州城,身上有些手艺,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赚一口饭。 陈宁现在就正在让青哥接触后面这些人。 至于那些乞丐,陈宁现在还没有太大的心思,后续能帮则帮,能教化则教化。 毕竟这些乞丐不同于那些卖艺的,能走到乞讨这步,真正身体残缺的还真没有几个,大多是自身懒散,惰性十足。 老乞丐没昏迷前,青哥他们也不是乞丐,主要生存的手段是卖艺。 听青哥说,他们的表演项目,主要为胸口碎大石。 老乞丐抱着石板喝着酒,随意一躺,青哥抿着嘴角抡着捶,用力一砸。 钱儿到手。 这么简单的来钱儿方式,陈宁听后甚至有些意动,寻思老乞丐如果能醒,要不要让他重操旧业。 陈宁想帮一些人,主要是因为自己前世的身世,并且他心中的计划确实需要很多的人手。 对于那些乞丐,陈宁即使是有些同情心,也不至于白白养活一群好吃懒做的人。 …… 今日青哥回来的比每日要早一些。 晚饭后,陈宁在院中走圈,身边是青哥,沈青竹还有蔓儿跟在他们的身后。 不远处,沈青梅抱着剑傲娇的倚在栏杆上看着他们。 陈宁每日饭后都会在院中走几圈,他前世胃不好,所以养成了这个习惯,助消化。 沈青竹因为一直操持家事,常年劳累,有时候用饭不规律,胃也有些小毛病。 她一开始对陈宁这个习惯非常不解,听陈宁解释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和陈宁一起走了几天,发现竟然真的有用。 以前吃完饭总感觉小腹涨涨的,有时候还会疼痛,最近却好了许多。 所以每日间,院中总是少不了走圈的人。 以往是陈宁和沈青竹并肩而行,蔓儿跟在身后,沈青梅远远的看着。 今日陈宁和青哥商量一些事,她们便都跟在了身后。 青哥遮住眼睛的长发已经剪掉了,但还是习惯性的低着头说道,“我今天又和他们接触了一下,林老有些意动,只是还有些犹豫。” 陈宁背着手边走边说道,“有意思就行,就算他没意思,我都能让他变得有意思,何况是他本身就有意思。” 青哥问道,“什么意思?” 陈宁笑着说道,“没什么意思,你找时间请林老来沈家做做客,我给他看点东西,意思意思。” 青哥说道,“意思什么?” 陈宁笑了笑,说道,“小意思而已。” 他们身后,蔓儿掰着手指头数了有数,也没算明白陈宁他们说了几个意思,对沈青竹道,“二小姐,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老乞丐房间内。 陈宁,沈青梅还有青哥站在床前。 昏迷了这么久,老乞丐一直吃的是流食,这段时间陈宁每日给他检查,发现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衰退。 那两个小女孩一直在老乞丐身边轮班照顾他,得空的那人也不闲着,陈宁在家时便跟着陈宁学古筝。 陈宁对其中一个问道,“阿月,这几日老乞...你爷爷有什么异常吗?” 阿月说道,“没有,每日都一样,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此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陈宁思量再三,还是觉得金针通穴一法可试。 最关键的是,除了这个办法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试了。 用沈青梅的话来说,这个世界上这种情况已经非医学所能救了。 陈宁看着青哥,询问道,“你决定了吗?” 青哥看着床上昏迷的老乞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依然点头对陈宁说道,“决定了,努力一下总要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陈宁将手放在青哥的肩膀上,用了的按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觉得可以。” 阿月突然开口说道,“我觉得......” “停。”陈宁急忙开口制止,他猜到了阿月想说什么,开口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第六十二章:险些归西 陈宁可不是为了安慰青哥,他是真的觉得可以。 他用筷子夹住针尾,将针灸所用的针尖放在烛火上面缓缓旋转。 就这样单手持着,陈宁将针在烛火上面足足烧了一刻钟,烧的针都变了颜色。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针灸刺穴,但是陈宁却异常认真。 他这样做可不是夸张,要知道就算是在陈宁所在的后世,针灸针使用前也需要一百二十度高温消毒一个小时。 将针烧得差不多后,陈宁将针放在一旁,而后将一个小酒坛捧到桌上。 沈青梅一挑眉,问道,“怎么?你还想先喝上一杯?” 陈宁说道,“这可不是用来喝的。” 说完,陈宁手一用力,砰的一声将封口的坛塞拔了下来。 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整个房间。 房间内的人齐齐看向桌山的小酒坛,没有刻意去嗅,浓郁的酒香已经顺着鼻腔被吸入了肺中。 光是呼吸,已经感受到了一丝烈酒的辛辣。 砰。 隔壁,正在挑灯温习的岑真一把将门推开。 鼻子耸动间,脑袋已经转向老乞丐房间这边,一边嗅着一边往这边走来。 房间内,从未喝过酒的阿月更是已经脸色潮红,醉眼迷离,光是闻着已经有了一丝醉意。 沈青梅盯着桌上的小酒坛眼中满是亮光,不自禁的抬步向桌旁走去,伸手便要将那酒坛拿起来。 身为习武之人,沈青梅几乎从小就饮酒,跟随她的老师也算是走过了不少地方,却没有闻到过如此烈的酒香。 光是闻一闻,便让她有些燥热,可想而知这烈酒划过喉咙是该是怎样的感觉。 陈宁忙上前一步将沈青梅拦了下来。 沈青梅看来,陈宁忙解释道,“大姨子,这酒有大用,是给老乞丐治病的,可不能喝啊,我忙活了好几个晚上,不知道蒸馏了多少次才弄出来这么一小坛。” 沈青梅听到是给老乞丐看病,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酒坛,忍住了自己想喝的欲望,对陈宁问道,“蒸馏是什么?” 陈宁一愣,而后说道,“就是把这酒弄出来的方法。” 沈青梅恍然道,“前些日子你每天晚上不睡就是为了这一坛烈酒?” 陈宁点点头,说道,“对啊。” 说完,陈宁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眼神异样的看向沈青梅,“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不睡觉?” 渐渐地,陈宁的嘴张的越来越大,双手捂着胸口惊恐的看向沈青梅。 青哥在旁边轻咳一声,低声道,“宁哥,治病呢。” 陈宁尴尬一笑,“治病呢,治病呢。” 他反手向桌上的酒坛拿去,却摸了个空。 陈宁一回头,桌子上的酒坛已经不翼而飞,岑真站在桌子边,酒坛已经到了他的嘴边。 “慢着!” “别喝!” 沈青梅脚下一动,已经绕过了陈宁将手搭在了酒坛之上,一把夺了过来。 青哥距离岑真更近,却晚了沈青梅一步。 陈宁忙上前接过酒坛,发现酒坛中还有大半坛,顿时松了一口气。 沈青梅动作很快,但是岑真还是喝了一大口。 “嘶——哈——” “我去了,这味道,太上头了。” 房间内的人眼看着岑真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而后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直直的向后倒去。 扑通! 岑真可能睡得比老乞丐更沉。 这可是七十五度左右酒精度的酒啊,一口直接将岑真闷倒在地。 为了蒸馏出七十五左右的酒精度,陈宁好几个晚上不睡觉,一次又一次的蒸馏提纯,才弄出了这么一小坛。 这是用来给老乞丐擦拭用针位置的皮肤,还有给针消毒用的。 千万不要认为陈宁是大惊小怪。 后世的他太清楚,在当前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下,没有抗生素,没有无菌技术,一旦伤口被细菌感染,再小的伤口也会溃烂,逐渐形成大伤口,严重者甚至会威胁生命。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这是古代战争死亡率高的重要原因,很多士兵其实只是受了些伤,最后的死因却是伤口感染。 用烈酒将施针的位置擦拭干净,又给针灸针擦拭了一遍,陈宁开始用针。 他本以为麻烦的是准备工作,到了施针便简单额,因为他已经在自己的身上试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凭借他对身体的极致掌控力,怕是闭着眼睛都能够完成施针。 结果真正施针后,他发现他错了。 拇指和食指碾住针尾,他娴熟的将针灸针缓缓刺入老乞丐的身体中那凝滞处。 结果陈宁发现,针灸针即将到达位置的时候,他刺不下去了! 老乞丐身体内有另外一股力量作用在针上,陈宁面色一变,闭上双眼,手指微微颤动调整着针头的方向,在那股力量上试探。 不多时,陈宁的额头上便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宁哥有些不放心,上前一步刚想开口便被沈青竹一个眼神制止了。 沈青竹看向陈宁的眼神微微诧异,她能够看出陈宁手指在微微颤动着调整,不过这种调整却连宁哥都没有注意到。 这种控制力,如果习武的话,沈青竹敢肯定他绝对会一泻……一日千里。 终于,陈宁在那股阻力下,找到了一处空缺。 他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的针灸针已经刺下,如他多次尝试一般,准确的落到了应该落到的位置。 陈宁仿佛听到了啵的一声。 手指一痛,针已经消失在他的手中。 眼前劲风袭来,耳边传来沈青梅惊慌失真的声音,“小心。” 陈宁下意识的仰头,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一刹那,如永恒一般漫长。 等到他定睛看去时,眼前是沈青梅颤抖的纤纤玉手,她手中是陈宁用的针灸针,针尖对着的是陈宁的眉心,眉心中间是一粒鲜红的血珠。 陈宁转头和沈青梅四目相对,只见沈青梅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惊慌。 刚刚的沈青梅爆发了她超越极限的速度,但其实还是不能赶在针灸针射入陈宁眉心前拦下。 救了陈宁还有他自己,生死之间他的头部向后移动了大约三寸的距离,这三寸让沈青梅将针拦了下来。 平日里一副冷峻样子的沈青梅,眼中满是慌乱,捏着针的手兀自在抖个不停。 陈宁轻吐口气,心脏仍在砰砰的急速跳动。 一片宁静中,床上的老乞丐慢慢坐了起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看向陈宁问道,“你是不是扎我了?” 感受着眉心的刺痛,想着刚刚差点就见了阎王爷,陈宁没好气的说道,“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第六十三章:性别不和 老乞丐苏醒,青哥和阿月他们顿时扑到床边。 爷爷,爷爷的喊个不停。 老乞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不就是睡了一觉,大惊小怪。” 说完,他转头看向陈宁,突然间怔住了,而后面色大变,咬牙说道,“是你!还我的鸡腿!” 沈青梅还有青哥几人顿时看向陈宁,带着别样的眼神。 连一个乞丐的鸡腿都抢,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陈宁讪讪的说道,“误会误会,我怎么会抢你的鸡腿呢。” 他正想着如何将这样事情掀过去,老乞丐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陈宁的身上,只见他鼻子不停的耸动。 转头盯上了那坛陈宁用来消毒的酒,顿时间老乞丐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就像是饿狼遇到了绵羊,痴汉看到了美人一般。 伸手将酒坛拿过,老乞丐仰头便干。 陈宁急忙阻止道,“前辈不可!” 吨吨吨。 “爽!” 老乞丐已经将坛中酒一饮而尽,看向陈宁问道,“这酒再给我来十坛,鸡腿的事情一笔勾销。” 陈宁看着面色如常的老乞丐,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老乞丐迷茫道,“什么不舒服。” 不应该啊,这酒的度数陈宁最清楚不过了,岑真喝了一口便已经人事不省,虽然消毒用了一些,但是还有大半坛,这老乞丐一口干光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陈宁问道,“你就没感觉有些不对劲,喉咙没有火烧感,小腹处没有燥热感?” 老乞丐皱眉感受了一下,而后突然想起什么,小白胡子一吹,对陈宁说道,“你个小流氓。” 陈宁愣在当场。 我说什么了,怎么就成了小流氓了。 沈青梅自从老乞丐醒后便一直观察着他。 醒来后的老乞丐给沈青梅的感觉,和昏睡时候完全是两个人一般。 一个人不管容貌,声音如何改变,气息是最难以改变的。 今日之前,即使老乞丐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但还是能够让沈青梅感受到压力。 谁想到等到老乞丐醒来后,这种压力反而消失不见了,现在的他给沈青梅的感受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没有一丝习武之人的气息。 莫非是陈宁那一针泄了他的真气? 沈青梅怎么也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 老乞丐昏迷了如此多的时日,醒来后竟然和常人一般无二。 陈宁本想观察他一段时间,再给他合理的安排一下饮食,毕竟长时间昏迷的人醒来后的饮食是需要非常注意的。 结果老乞丐完全异于常人,醒来直接干了一坛酒,而后吃了五只烧鸡,这才满意。 陈宁观察了他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将岑真拖回房间扔在了床上。 沈青梅也一并回房休息了。 这么长时间一直照顾老乞丐,两个小女孩看到爷爷终于醒了,高兴后心头终于放下了事,也已经沉沉的睡去。 房间内只剩下老乞丐和青哥。 看着青哥,老乞丐环视着房间内的一切,说道,“说说吧,我们怎么到了这儿,那小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青哥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宁哥是个好人。” 陈宁回来的时候,青哥正在讲老乞丐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陈宁在医馆看到他们,去破庙为老乞丐看病,收留这些孩子,教他们生活的技能。 老乞丐听完对着陈宁点了点头。 如同沈青梅猜测,老乞丐这些时日的昏迷,确实是因为练功出现了问题。 他修炼的武功唤作《大梦千秋》。 老乞丐从小便被誉为是武学天才,年轻时一心一意追求武道更是放弃了很多人生中重要的东西。 故而人到中年,武功已经臻入化境,大梦千秋修到“如梦初醒”境界。 正如“如梦初醒”这一境界的名字,到了这一境界,老乞丐真的如梦初醒,顿感武学之道还未到尽头,再向前一步,才能登临绝巅。 所有修习《大梦千秋》的人,只要到达这“如梦初醒”的境界,便会有此感悟。 只是这《大梦千秋》却没有接下来的功法,便连创作这功法的人,也不知下一境界究竟是什么。 老乞丐爱武如痴,从中年到白头,一生游历江湖,体悟世间百态,都在追求“如梦初醒”更高层次的境界。 就在他都萌生了要放弃的念头时,陈宁出现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一日他进入巷中时看到陈宁的情形。 他绝对不会看错,那是一具年轻的尸体。 可就在他的眼前,这具尸体慢慢有了生命体征,陈宁死而复生的全过程,在老乞丐面前上演。 老乞丐见过假死,也知道龟息功,但是却从没有如此真切的体会到那种由死到生的感觉。 这一瞬间,老乞丐眼中出现了一丝明悟。 那是陈宁在某一瞬间给他的感觉,不同于由生到死,而是介乎于由死到生之间的感觉。 一朝顿悟,老乞丐便沉睡到现在。 他本应该在这种生死之间的状态沉睡不超过十天,便能够将自身的内息完全的转换消化。 结果还是出了些问题,年轻时受过的那次重伤,他本以为已经痊愈,谁想到还是在经脉中留下了隐患。 这导致有一道内息久久无法吸收转化,这才让他一直停留在“如梦初醒”的上一个境界中。 陈宁那一针,没有将他的隐患治好。 却不破不立,直接让那股真气泄了出去,老乞丐这才转醒。 《大梦千秋》最后的一层境界补全,老乞丐称之为“睡生梦死”。 只不过这一境界下的修炼方法,是无。 虽然不知道当时陈宁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不过老乞丐想着,这或许就是他的造化吧。 或许再也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亲眼见证由死到生的循环。 可以说是陈宁成就了老乞丐,而后也救了他。 老乞丐看了陈宁一眼,对青哥说道,“以后你就跟着他吧。” 陈宁看向老乞丐,我虽然俊俏,青哥也不错,但是我们性别不和啊。 老乞丐接着说道,“我也跟着他。” 陈宁喉咙耸动,你的话,不仅性别不和,年龄也不和。 “噗通。”老乞丐倒在了床上,吐出了一句,“好酒。” 呼噜声响起,上劲了。 第六十四章:青梅练剑 沉沉睡去。 第二日陈宁睁开双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看着透过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陈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估计这时候应该快接近中午了。 有早起习惯的陈宁,已经很少有这么晚起床的时候了。 实在是昨天晚上给老乞丐施针,费了他不少力气。 而且不只是力气,精神也是高度紧张。 不说别的,就单单说那差点灌入陈宁眉心的针灸针,就将陈宁吓得是三魂升天。 今日早上沈青竹听后,心中都涌现出浓浓的后怕。 即使是沈青梅她们都和她说陈宁没事,沈青竹都不放心。 熟睡的陈宁不知道,沈青竹在他还未醒来时,便已经悄悄的来过他的房间看了看他眉心那一点红,确定了没事才放心离去。 揉了揉空空的肚子,陈宁起身穿衣,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推门而出。 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陈宁不由得想到,这空气要是在后世,完全可以装在塑料袋中挂在某宝上高价销售。 院中,沈青梅在练剑,老乞丐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摆满了酒坛,他的手中还抱着一坛,正仰头牛饮。 陈宁来到石桌旁,蔓儿已经迎了上来,问道,“姑爷你饿了吧,我厨房备着菜呢,这就给你拿来。” 陈宁冲着蔓儿笑着说道,“还是蔓儿对我好,快拿来让姑爷尝尝。” 这些日子,陈宁也教蔓儿做一些菜,沈青竹他们几人的饭菜现在已经不用厨房的厨子准备了。 蔓儿小跑着离开,老乞丐拎着酒坛嗔道,“这小丫头,刚刚问你有没有下酒菜你还说没有!” 蔓儿听到老乞丐的话,回头扮了个鬼脸,喊道,“那是给姑爷留着的。” 陈宁笑道,“前辈感觉身体怎么样?没什么异常吧。” 老乞丐仰头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说道,“没啥异常,舒服的很。” 看向正在练剑的沈青梅,陈宁问道,“她练了一上午了?” 沈青梅基本上每天都是起早练剑,有时候晚上也会练一会,却很少有这个时间还在练的。 老乞丐说道,“嗯,耍了一上午了,小孩天资可以,就是练得有些问题。” 陈宁诧异的看了老乞丐一眼,在他看来沈青梅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虽然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老乞丐也应该不错。 但是陈宁怎么都无法将眼前这个头发蓬乱,一边抠脚一边饮酒的糟老头子和一个盖世强者联系在一起。 又过了盏茶功夫,沈青梅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收入鞘中,来到石桌前。 她先是瞥了一眼陈宁,又看向老乞丐,眼中有些骄傲的问道,“怎么样?” 陈宁一听沈青梅这口气,看了老乞丐一眼。 有故事啊! 老乞丐边喝酒便说道,“你自己就没感觉这剑法缺了点什么?” 在陈宁睡醒前,醒来的老乞丐正好看到沈青梅在练剑,而后说了一句,“人不错,可惜练了这剑法。” 沈青梅的天赋是老乞丐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好的,当然这要除了他自己本人。 他的本意其实是在夸沈青梅,只是这话听到了沈青梅耳中就变得刺耳了许多。 要知道这剑法是她最敬重的师傅教给她的,是她师傅最珍视的剑法,她又怎么允许老乞丐这么说。 沈青梅想着老乞丐刚刚醒来,浑身内息已经散尽,但是眼光还在,这便将整套剑法演练了一遍。 谁想到,老乞丐竟然将问题抛给了她。 “就没感觉这剑法缺了点什么?” 这句话问出,沈青梅顿时怔在了原地。 她非常肯定,这是一套完成的剑法,不过老乞丐这问题一问出,她内心中便再也无法放下。 随着这套剑法练得越来越熟练,她内心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今日老乞丐点明后,她顿时明白了,是的,就是缺了点什么。 沈青梅皱眉沉吟了半晌,说道,“请前辈指教。” 一旁的陈宁顿时惊落了下巴。 请前辈指教。 听听,这像是沈青梅说出来的话? 老乞丐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应该问你师傅。” 陈宁看向一边的老乞丐,这邋遢老头莫非真的是盖世无敌隐居于市类似于神龙见首不见尾九指神丐洪七公那等的英雄人物? 是了! 这石桌上的酒,不是自己取的,不是蔓儿取的,也不可能是沈青梅取的。 莫非? 陈宁看向老乞丐,小心的看了看左右,低声问道,“前辈,这酒是不是在御书房偷得?” 老乞丐转头看向陈宁,神秘一笑,说道,“青哥买的。” 当! 沈青梅将剑鞘戳在石桌上,瞪了陈宁一眼,再次和老乞丐说道,“前辈既然能看出这剑法问题出在何处,难道没办法完善。” 老乞丐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而后抬头看向沈青竹,说道,“我只做一遍,你能领悟多少,便看你自己了。” 老乞丐起身来到院中的柳树下,捡起一根落在地上的柳枝,一式起手,人已经随着柳枝而动。 陈宁和沈青梅双双看去,却见老乞丐所用的招式,并非沈青梅刚刚的剑招。 甚至他的动作大开大合,都不像是剑法。 连一边的陈宁都看得出来,沈青梅自然早就发现了。 看着老乞丐的招式动作,沈青梅眉头紧皱,在某个瞬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那一丝的想法。 那是一种似懂非懂的感觉。 老乞丐收招而立,沈青梅久久未动,心中有了一些感悟,却不能完全悟透。 沈青梅拱手对老乞丐道,“谢谢前辈。” 说完,沈青梅持剑而去。 陈宁看着已经端着食盘向这边而来的蔓儿,忙招呼沈青梅道,“吃了再走啊。” 老乞丐拦住陈宁,说道,“不要打扰他,让他自己感悟感悟。” 陈宁恍然的点了点头,转头间却发现老乞丐双目放光的盯着蔓儿食盘上的那只烧鸡,搓手留着口水。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出现在陈宁的脑海中。 什么让沈青梅自己领悟一会儿,你其实是怕这些菜两个人不够吃吧。 “大牛!”陈宁对院外喊了一句,说道,“我把大牛叫来一起吃吧。” “别!”老乞丐急忙说道,“牛仔很忙。” 第六十五章:白日做梦 大牛忙不忙陈宁不知道,但是他没有拆穿老乞丐,等待蔓儿端着食盘走到近前时,反而在老乞丐开口前直接将食盘上的那只烧鸡拿起,整只递给了老乞丐,笑眯眯的说道,“前辈,请。” 老乞丐想着毕竟是寄人篱下,明着抢不太好。 正想着怎么把这只烧鸡弄到手,陈宁就整只送到了他的面前。 将烧鸡拿过来啃了一口,灌了一口酒,老乞丐看向陈宁说道,“小子,你这么主动的让我吃鸡,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陈宁笑着说道,“前辈你说什么呢?我们也算是相识许久了,还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老乞丐扯掉一只鸡腿,放在口中撕了一大口肉说道,“我就叫乞丐。” 陈宁讪笑着说道,“前辈既然不便透露就算了,那我还是叫您前辈吧。” 老乞丐白了陈宁一眼,说道,“说了你也不信,怎么?有什么事情求老夫,看在你让我吃鸡的份上,说说看。” 陈宁嘿嘿一笑道,“前辈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不像是世俗之人,您看看我是不是练武的料子,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子。” 老乞丐盯着陈宁端详了一会,甩了甩蓬乱的头发,头皮屑簌簌的落在他手中的烧鸡上,从怀中掏出一物甩在桌子上,说道,“诺,这个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这可是世间顶级的秘籍。” 陈宁嘴巴微微张开,看了看老乞丐,又看了看石桌上的小册子。 他没有想到,本来已经抱着打持久战准备的他,竟然直接获得了一份武功秘籍。 这让陈宁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就像是刚刚打开副本,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发挥自己的各种技术细节磨死BOSS的时候,BOSS自爆了。 还爆出了一本稀有技能书。 老乞丐说完,抓起一把花生米扔在口中,嘎嘣嘎嘣的嚼着,左手拎着鸡,右手拎着酒起身回房去了。 临走时,老乞丐灌了一大口酒,牛饮而下,而后和陈宁说道,“昨天晚上喝了你的酒后,喝这玩儿应和喝水似得,你再给我弄点。” “放心吧,前辈。”陈宁刚刚得到武林秘籍,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下来,拿了两个包子和蔓儿说道,“蔓儿剩下的收起来吧,我吃这两个就好了。” 说完,陈宁急忙回房去了,想研究一下水中这武林秘籍。 蔓儿在后面着急的喊了两声,陈宁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无奈地跺了跺脚,蔓儿只得又将食盘端了回去。 回到房中,陈宁迫不及待的打开手中这本泛黄的小册子。 他的心中已经开始想象在沈青梅面前颐气指使的辉煌时刻了。 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陈宁想着总有一天要报一屁之仇! 欠我的,我必加倍讨回! 幻想着脱离压迫的日子即将到来,陈宁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翻开了这本泛黄的小册子。 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只有四个字,白日做梦。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陈宁缓缓的翻开第二页。 是一副侧卧的美人图。 诶嘿? 这图上的美人还挺好看。 消失的笑容又慢慢爬上了陈宁的脸庞,不过他紧接着反应过来不对。 我现在可是为了习得绝世武功啊,我又不是为了看美人图。 书页继续翻动。 “如何在睡梦中梦到自己想梦的事情。” “如何能够清晰的知道自己就在梦中。” “如何能在睡醒后还清晰的记得梦中的发生的事情。” “。。。” 陈宁大概翻了十几页,然后将这十几页的内容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上面那几条。 “这个撮鸟!” 陈宁气愤愤的将那泛黄的小册子甩在一边,越想越气,这就是那老乞丐的秘籍? 如何在睡梦中梦到自己想梦的事情?还如何知道自己在梦中? 这玩意也叫武林秘籍? 就靠这种东西自己能在沈青梅面前重新直起身子?怕是不被她打死就算了。 想着想着,陈宁突然愣在了桌前。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够左右自己梦到什么,还知道自己是在梦里面。 陈宁的脸上逐渐绽放出快乐的笑容,“嘿嘿嘿。” 他转身再次拿起小册子沉浸其中,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久久不散。 现实中我唯唯诺诺,睡梦中我重拳出击。 沈青梅你等着! …… 晚饭时间,众人都已经到齐了,唯独不见陈宁的影子。 每天吃饭的时候,就要数他最积极,今天竟然一直没来。 沈青竹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很是疲惫,不过还是问道,“相公呢?怎么不来用饭?” 蔓儿说道,“姑爷今天早晨就没用饭,不到晌午的时候吃了两个包子,就一直待在屋里面的,下午的时候我敲了敲门,也没动静。” 沈青竹说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我去看看。” 她说着就要起身,结果两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一站,竟然又坐了下去,脸上疲惫之色尽显,手伸向小腹处,眉头轻皱,疲惫中有一丝痛苦的神色。 看着作势又要起身的沈青竹,沈青梅直接起身向外走去,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去叫他。” 来到陈宁身边敲了敲门,沈青梅静静等待,里面却没有动静。 “陈宁!” “陈宁!” 沈青梅又喊了两声,里面也没有动静,她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下里面的动静。 “沈青梅……你敢…….爸爸。” “你不是牛…….你的功夫买不来爷的自由。” 沈青梅隐约的听见陈宁在里面嘀咕个不停,仿佛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确定了房间内没有什么其他状况,她手一用力便将门推了开去。 来到床前,沈青梅就看到陈宁仰头躺在床上睡得死死地,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液体。 “大姨子……” 沈青梅好奇挂在脸上,没打扰陈宁,想听听他怎么说。 结果陈宁嘟囔了一句却不说话了。 微微用上了一丝内劲,沈青梅在陈宁耳边说道,“起床吃饭。” 陈宁微微转醒,看向沈青梅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道,“叫爸爸。” 第六十六章:一甜一淡 仓啷啷寒光一闪。 陈宁顿时睡意全无,回到了现实中。 沈青梅面如寒霜,眼中含煞,怒视陈宁。 在强大的求生欲下,陈宁脱口而出,“叫爸爸,我叫你一声爸爸,你敢答应吗?” 噌! 长剑入鞘。 陈宁刚刚长舒一口气,腿影现。 …… 饭堂,沈青梅和陈宁姗姗来迟。 沈青梅的面色不怎么好看,一看就是被陈宁惹了。 想着刚刚陈宁睡觉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有他醒之后说的那句话,沈青梅轻啐一口。 鬼才相信后面他说的那句。 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 沈青梅想着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陈宁。 陈宁此时正端着碗站在桌前面大口大口的吃饭,其他人也已经习惯了陈宁偶尔站着吃饭。 锻炼身体嘛。 今日的陈宁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分外的饿。 平日他的饭量吃两碗就吃的饱饱的了,结果今日一口气吃了五碗,又吃了许多菜,这才有饱腹感。 “嗝~!” 陈宁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将碗放在桌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抬眼看去,沈青竹正拿着筷子小口的吃着饭。 醒后感到异常饥饿的他来了就开始狼吞虎咽,这才注意到沈青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关心的问道,“青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向沈青竹面前的碗,他自己都吃了五碗了,沈青竹连一碗饭都没吃光,也没怎么夹菜。 明显就是没什么胃口,而且脸色也不怎么好。 沈青竹下意识的轻皱着眉头说道,“没关系的,老毛病了。” 陈宁这才意识到,沈青竹应该又是犯胃病了。 他刚刚和沈青竹相识时,沈青竹晚上就抱着热水囊入睡,那时候晚间的天气也不凉,陈宁还误会沈青竹来了月事。 后来相处时间长了,沈青竹也经常和他一起饭后走步,他才知道沈青竹是常年的胃病。 皱眉看向沈青竹,陈宁问道,“这些天你是不是又不按时吃饭了。” 沈青竹有时候忙生意上的事情,吃饭并不是顿顿都在家里吃,陈宁这段时间也经常出去,故而并不是太清楚。 沈青竹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 陈宁转头看向蔓儿问道,“二小姐最近是不是没有按照我的嘱咐好好吃饭。” 蔓儿低着头看了看沈青竹,而后一咬牙和陈宁说道,“是的姑爷,二小姐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有的时候晚上忙到很晚,饭都没吃就趴在桌上睡了,蔓儿劝也劝不住。” 陈宁听后,面色严肃的看向沈青竹,语气严厉的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胃的调养最重要的,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定要规律饮食,要注意自己的生活习惯,你怎么就不听呢。” 他的语气很严厉,沈青竹却从他的眼神和口气中听出了对她的关心,不由得心中一暖。 这么多年,沈家便是她独自一人支撑打理,沈青梅如果不是因为收到了蔓儿的书信,这时怕还在外面未归家。 除了从小就跟着他的蔓儿,她已经很久没在他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关心了。 而蔓儿更多的时候像是个孩子,陈宁给他的关心,却像是一个夫君。 沈青竹微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妾身以后会注意的。” 刚刚和陈宁成婚时,沈青竹和沈青梅都对陈宁说过,成婚只是权宜之计。 现在梁兆殷直接被免了官,梁宏斌也成了废人一个。 但是对假成婚这件事情知情的三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 “唉。” 看着低头不敢看自己的沈青竹,陈宁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严厉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有些心疼的说道,“饭菜都快凉了,你先等一些,我去给你熬些热粥。” 沈青竹轻轻应了一声,陈宁转身而去。 蔓儿看着陈宁转身消失在门前,羡慕的看着沈青竹道,“二小姐,姑爷对你真好。” 沈青竹摸了摸蔓儿的发髻,说道,“那是姑爷人好,姑爷对谁都很好的。” 蔓儿歪着头想了想,而后说道,“那倒是,姑爷对蔓儿也挺好的,嘿嘿。” 沈青梅在一旁听着蔓儿和沈青竹聊天,心中不由自主的想着陈宁对自己的好。 结果她发现,她想不出来。 沈青梅银牙轻咬,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貌似陈宁对谁都挺好的,就算是对那个穆云玉都挺好的,唯独对自己不是。 当。 正出神的沈青梅被面前桌上的一声吓了一跳,一阵清香传入鼻腔中。 一碗冒着热气的蔬菜薏米粥正摆在她身前的桌上。 沈青梅一抬头正看到陈宁将另外一碗一样的热粥放在沈青竹的面前,说道,“这蔬菜薏米粥好消化还养胃,你尝尝。” 陈宁说完见沈青梅正抬眼看向他,挠了挠头笑着说,“那,那个,我给青竹煮完,发现多了,便给你也盛了一碗,你没吃饱便吃了吧。” 沈青梅没有说话,端起碗开始吃了起来,眼中却有些失落。 其实这碗粥并不像陈宁说的那样,煮多了他才给沈青梅带了一份,而是他特意给沈青梅煮的。 每日间就他们几个吃饭,煮的饭量都是差不多的,今日陈宁吃了五碗,他多吃的那份,便是沈青梅的。 别看沈青梅身材修长,看起来挺清瘦的,不过可能因为练武的原因,其实她是挺能吃的。 陈宁吃饭时不知什么原因像是饿的好久没吃一样,也没管那么多,刚刚煮粥的时候一回忆,才猛然意识到不单单沈青竹没怎么吃,沈青梅可能也没吃饱,这才特意又煮了一碗。 陈宁对沈青竹嘱咐道,“吃完饭别马上坐着,不利于消化,等你吃完叫我,有什么活我帮看看,一起做。” 说完陈宁又嘱咐蔓儿道,“看着二小姐,她不叫我你来叫我,我先去弄一下我的蒸馏装置。” 蔓儿开心的说道,“好的姑爷。” 陈宁用了好大一个碗盛的粥,沈青竹喝了大半,实在是喝不下了,看已经喝完的沈青梅说道,“姐你是不是还没吃饱,不然你把这个喝了吧,我吃不下了。” 沈青梅确实还有些饿,犹豫的说道,“要不你都吃了吧,他专门给你做的。” 沈青竹将碗放在沈青梅面前,撒娇道,“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都吃饱了,而且相公说了,吃七八分饱就好,吃太多对胃也不好。” 沈青竹这样说,沈青梅才将碗端起,不过她刚刚喝了一口便怔住了。 沈青竹的粥有些甜甜的,应该是放了糖。 但是她刚刚吃的没有。 而且她不喜欢吃甜食。 沈青梅向空荡荡的门外望了一眼,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金灿灿的,再回头间嘴角不禁勾勒出一丝笑意。 餐桌前,沈青竹,沈青梅两姐妹,一立一坐。 夕阳余晖斜映。 美如一副画卷。 第六十七章:情不自禁 夜已深。 沈青竹的窗子还亮着,房间内烛火摇曳。 陈宁和沈青竹两人的影子应在窗纸上看起来就像是依偎在一起一般。 院子中,半夜起来的蔓儿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抬眼瞥见窗纸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顿时间小手捂在小嘴上轻呼出声,睡意全无,而后咯咯笑了几声,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 房间内,陈宁手从沈青竹的肩膀上拿下甩了甩,说道,“怎么样?舒服吗?” 沈青竹将手扶在脖子上,转了转脖颈,惊奇的说道,“好神奇啊,真的舒服了许多,相公你真厉害!” 陈宁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相公是谁,以后累了我天天给你按。” 他的脑袋里面,装了不知道多少按摩方面的书籍,对按摩的手法估计已经没人能够比他知道的更全了。 加上那对身体极致的控制力,陈宁现在如果有勇气自戳双目,那必是吴国第一盲人按摩师。 这种手法,用在最挑剔的人身上,都能让她乖乖儿的喊一句舒服,更何况是沈青竹了。 沈青竹点了点头,感受着陈宁按摩的效果,确实很是受用。 不过她还是克制的说道,“还是不要了,相公是读书人,哪里能经常给妾身做这种事情。” 陈宁说道,“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也不是高人一等,你这思想观念问题大了,我得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借着这个由头,陈宁从女娲补天讲到了女人能顶半天边。 从古至今给沈青竹详细的论述了一遍女人地位的重要性,陈宁当然不是为了说明女权主义、他的中心思想是男女平等。 滔滔不绝的说完,陈宁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沈青竹已经看着他陷入了呆滞。 在当今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陈宁那些男女平等,人人生而平等的理论将沈青竹的三观彻底击碎。 她刚刚听到的话和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她很想否认陈宁的观点,但是内心深处却告诉她,陈宁说得对。 不过,沈青竹还是不自禁的轻轻握住陈宁的手,有些关切的说道,“相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感觉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些话除了青竹,相公可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 真切的感受到了沈青竹眼中的关切之意,陈宁看着沈青竹俊俏的脸庞愣住了。 “相公!”沈青竹见陈宁痴痴地盯着他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她说的话陈宁没有挺进耳中,嗔怒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到底记住没记住。” 陈宁看着眼前的沈青竹,微怒的她脸蛋有些发红,和刚刚那关切的样子完全不同,却让陈宁感觉更加可爱。 他是第二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沈青竹的脸。 不知是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污染空气清新的缘故,还是因为现在没有太多工业化学化妆品的缘故。 沈青竹烛光下映的微红的脸,精致极了,皮肤是真正的吹弹可破,如同婴儿一般细腻。 手被沈青竹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其中,陈宁心中突然间涌现出一股冲动,还没等他自己意识到这股冲动是什么,他的脸已经向沈青竹那边靠去。 嘴唇印上了她的脸颊。 浅尝辄止,陈宁如同鸟儿一般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又迅速的回到了刚刚的距离。 沈青竹大眼睛眨了眨,刚刚脸上些许恼怒的情绪早已经不知所踪,有些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看着陈宁。 他刚刚,做了什么? 陈宁看向沈青竹,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沈青竹的样子实在是太吸引人了,陈宁深刻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异性相吸。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不由自主。 嘴唇上还有着沈青竹的温度,那一瞬间柔软的味道在还他的唇间徘徊。 将手从沈青竹的手中抽出,陈宁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衫,对沈青竹说道,“夜已深了,我有些困倦,青竹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沈青竹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下意识的呆呆问道,“那账呢?” 陈宁说道,“帐明天再说,我明天帮你仔细看看,今天先休息吧。” 陈宁一副淡然的样子,说完转身向房门走去。 沈青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小脑袋跟随陈宁离去的方向微微转动,大眼睛眨了眨,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看着陈宁。 他刚刚,亲了我一下? 沈青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抬起手臂轻轻摸了摸脸颊,那是刚刚陈宁轻吻的位置。 砰! “诶呀!” 撞击声和一声痛呼传来,将沈青竹从大脑空白的状态唤回了现实。 她的眼神终于不再是呆呆的。 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沈青竹就见到陈宁弯腰捂着额头,慌忙的拽开沈青竹的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刚刚陈宁竟然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沈青竹看着陈宁慌乱的动作还有扔在摆动的门扇,一手轻抚着陈宁吻过的脸颊,慢慢的出现了笑意,而后笑容如同一朵花儿,在她的脸上彻底绽放开来。 砰! 又是一声响,门外伸进来一双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沈青竹房间外,刚刚看起来很镇定的陈宁,正靠在墙上喘着长气,心脏蹦蹦的跳个不停。 在房间内看起来还很镇定的他,这时候脸上已经出现了汗珠,慌得不行。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着那柔软的触感,他心中暗道,陈宁啊陈宁,你刚刚做了什么啊。 当时的他真的没有想太多,完全是情不自禁。 以前他在小说和电视剧中看到这种情节的时候,总认为都是编剧和作者在瞎写。 可是现在,他懂了情到深处不能自已这句话。 想着刚刚自己那一吻,陈宁突然有些后悔,心中充满了担忧。 他暗自嘀咕着,她刚刚呆呆的样子没什么反应,应该没生气吧。 而且刚刚我关门的时候,她是在,笑?。 “诶呀!”陈宁懊恼出声,“刚刚我怎么就没有看一眼呢。” 第六十八章:沈家二叔 第二日早早的,陈宁就出现在了院中。 早起练剑的沈青梅推开房门就见到坐在院中石凳上的陈宁,微感诧异。 要知道,陈宁虽然早起,但是可从来没有早过她的。 可能是因为昨天那一碗没有放糖的蔬菜薏米粥,沈青梅主动开口和陈宁说道,“今天这么起得这么早?” 陈宁低头仍坐在石凳上没什么反应。 沈青梅走到近前一看,陈宁竟然是坐着睡着了。 她用剑柄碰了碰陈宁的肩膀,“喂。” 陈宁猛然惊醒,喊道,“诶!” 这一声喊得突然,声音也大,连沈青梅也吓了一跳。 她看向陈宁,只见陈宁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诧异的问道,“你昨天晚上做什么了?” 陈宁苦笑着说道,“没做什么,没睡好。” 昨日回到房中,陈宁是一闭上眼,沈青梅那呆呆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 呼吸间还有着沈青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不过他转念往深了一想,心中就开始担心沈青竹因为这件事生他的气。 躺在床上是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一直到了凌晨才堪堪入睡,结果还是睡不沉,睡了不过一个半时辰又醒了。 在床上躺着也是躺着,陈宁便来院子中转转,谁想到坐在石凳上睡着了。 陈宁起身,晃晃当当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就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隔壁沈青竹的房门缓缓推开,沈青竹面色疲惫的走了出来。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眼神对到了一起。 此时沈青竹的样子比起陈宁也好不到哪去,她虽然没有黑眼圈,不过眼睛却肿了起来。 沈青竹看着陈宁的黑眼圈,陈宁看着沈青竹肿着的眼睛,两个人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昨晚的自己。 两人一同笑了起来,而后又同时开口叫了一声对方。 “青竹,你……” “相公……” 两人怔了一下,又同时说道,“你先说。” “你先说。” 说完,两个人都乐了,陈宁开口道,“你先说吧。” 沈青竹看向陈宁,开口丝毫没有提昨晚的事情,脸上刚出门时疲惫的神色已经消失,笑着说道,“相公我饿了。” 陈宁听后,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他担心了一晚上沈青竹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心存芥蒂,但是沈青竹这句话一说出来陈宁的心顿时放在了肚子里。 相公我饿了。 以前沈青竹从来没有和他这样说过话,陈宁知道,在沈青竹的心里,越来越把他当成家人看待了。 陈宁高兴的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沈青竹想了想,说道,“那就吃面条吧。” 陈宁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道,“行,面条的话容易消化,还能健脾养胃,不过不能吃鸡丝面和牛肉面了,你最近要少吃油腻的东西。” 沈青竹笑着说道,“听相公的。” 陈宁转身便要去吃放,沈青竹看到沈青梅也在的,和陈宁喊道,“相公多做些,给姐姐也带点。” 陈宁向后挥了挥手,说道,“好勒!” 沈青梅看着如同换了一个人兴冲冲经过身边的陈宁,还有站在门口眼睛一直在身上的沈青竹,眼中满满的不解。 …… 时间还早,还没有到用早饭的时间,陈宁做好后将三碗面用食盘端到了石桌上,三人就直接在院中吃了起来。 早晨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简直是一种享受,不多时三人面前就出现了三个空碗。 陈宁从兜里又掏出了一个煮熟的鸡蛋,就在沈青梅以为陈宁还会掏出第二个,第三个的时候。 没了。 沈青看着陈宁开始剥鸡蛋,问道,“相公你是没吃饱吗。” 沈青梅冷哼一声说道,“就煮了一个鸡蛋,只想着自己,青竹你不用管他。” 陈宁摇头笑了笑没说话,不是他就想煮一个,是厨房就剩下这么一个鸡蛋了。 不止如此,陈宁在厨房看了看,连剩下的备菜都不多了,估计着沈府这么些人,吃一天都不够的。 他将鸡蛋剥好后起身来到沈青竹的身边,然后在沈家姐妹不解的目光中,将鸡蛋放在手掌上,对沈青竹说道,“闭眼。” 沈青竹不知道陈宁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陈宁将鸡蛋放在沈青竹肿起来的眼睛上慢慢的滚动了几遍,等沈青竹学会了后,就将鸡蛋给了沈青竹让她自己动。 沈青竹感觉这样做蛮奇怪的,问道,“相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陈宁说道,“以后眼睛肿了,用鸡蛋滚一滚就好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陈宁说起厨房没菜了的时候,沈青竹急忙睁开眼,将鸡蛋放在了一边,着急的说道,“什么?厨房没菜了?我都不知道,那大家吃什么啊,不行,我得赶紧去定菜。” 沈青竹说完亲身就要走,陈宁急忙将她拦了下来,问道,“你不知道厨房没菜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你不用急,我一会让青哥去和子胜说一声,我们现在麻辣烫店里的菜都是子胜在定,他有渠道。” 沈青竹听后想了想,放下心来,坐在石凳上说道,“忙账本的事情,将厨房的事情忘记了,以前这些事情都是二叔弄的,也用不上我操心,所以才忽略了。” 陈宁眼中满是疑问的看着沈家姐妹,问道,“你们还有二叔?我怎么没见过?” 沈青梅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沈青竹解释道,“因为那时候打算假结婚的,所以便没有让你见二叔,二叔平时也忙,自己也有宅院,很少过来这边的。” 沈家这么多年,沈青竹操劳了不少,但是沈家二叔也为她分担了不少。 沈家涉猎广泛,绸缎庄,布庄,酒坊都有涉及,酒坊这一块就一直是沈家二叔在全权管理,去年布庄的一些生意也交给了他。 同时沈家二叔也一并处理一些沈府的日常开销。 从沈青竹的话中不难听出,她对这个二叔很是敬重。 不过最近沈家二叔生了风寒,病的还不轻,有些日子没有管事了,故而沈青竹这么时日才这么忙。 长时间没有接触酒坊和那些布庄的管理,一时间将账目接过来,自然会焦头烂额,这也就没想到厨房那边的事情。 陈宁捏着下巴想了想,这么听来这沈家二叔倒是个不错的人,看来得去看看他了。 而且他的高纯度酒蒸馏既然打算开始做了,那肯定是要去看着他这个管酒坊的便宜二叔啊。 第六十九章:云玉赎身 饭后,沈青竹便回房去了。 陈宁嘱咐她回去好好歇歇,账目的事情不用着急,他下午会帮着她一起看。 至于厨房备菜的事情,陈宁将青哥叫来,让他和陈子胜说一声,便不再多问。 不知不觉间,陈宁身边多了些让他放心的人,再也不是孑然一身。 都是一晚上没睡好,他刚刚吃饱也有了倦意,安排好一些事情后,陈宁回房躺在床上不过几息时间便进入了梦乡。 …… 东城繁华处。 要说每日间生意最红火的便要数宁记麻辣烫了。 这是陈宁的第一间铺子,现在已经完全交给了陈子胜打理。 当然这个红火是指针对铺子而言的,虽说铺子扩张是迟早的事情,不过现在这个铺子的规模还小。 一直座无虚席也不过二十人。 但是近日来,东城附近热闹程度不下于宁记麻辣烫的去处又多了一个。 便是那玉露阁。 玉露阁和宁记麻辣烫可不一样,不说每层的规模,光是高度便有三层楼。 这样的建筑规模和宁记麻辣烫的热闹程度一般,可想而知玉露阁的生意有多红火。 玉露阁一楼的大厅内几乎是坐满了人。 要知道,现在可是白日里。 青楼生意好,但多是在晚上,起码也要是天色暗下去后。 即便青楼在吴国合乎律法,甚至是一些学子文人自愈风流常去的地儿,但白日宣淫在现下还是很少的。 有些惨淡的青楼在白天只有一些长客或者常客光临。 玉露阁大厅这白日里便人头攒动的情况,近些年在沧州城就没有出现过,其他青楼的老鸨看的是分外眼红,恨不得去玉露阁抢些人回来。 这样的生意,玉露阁的老鸨不但没有乐歪了嘴,反而着急上火起了一嘴泡。 大厅内,客官们坐在桌子旁吃着花生米就着酒,台上一秀丽女子身穿薄纱群,曼妙的身姿正在琵琶声下轻轻起舞。 不过这么美的一幕却不能让台下的看客们满意。 只听台下看客中不时有人不满的喊道,“穆云玉姑娘呢?快让穆姑娘出来!” “你们这玉露阁怎么做生意的,我不顾路途遥远从南州过来,还不是为了看看这沧州第一美女。” “身价涨了架子都跟着涨了吗?快让穆云玉那妮子出来给爷弹奏一曲十八摸,爷有的是银子!” “你怎的如此粗俗?本公子自从读了陈宁公子那首《长相思》,便喜欢上了穆姑娘,就想看看那从词中走出的美人,只盼着能见上一面就好。” “你个小白脸就是虚伪,你那是喜欢?你那是馋人家的身子!” “兀那糙人,你说谁小白脸!” “老子说你呢,你个直娘贼!” “。。。” 楼下两人一言不合顿时打造一团,乱糟糟的。 楼上,穆云玉的房间内。 玉露阁的老鸨祈求的看着穆云玉,嘴角一抽一抽的开口说道,“穆丫头,从小妈妈就待你不错,以你现在的名气,再做上一段时间,有的是贵人帮你赎身子,你何必现在走呢?” 不是这老鸨嘴有毛病,实在是这两天着急上火,嘴上起了好几个大泡。 她也不知道穆云玉怎么了,自那日七夕诗会回来,便要为自己赎身。 要是放在以前,她可能直接就同意了。 毕竟穆云玉是她从小带到大的,这么多年也为玉露阁赚足了银子,她也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和穆云玉之间的感情也很好。 只是现如今不比以前啊。 七夕诗会后,要说沧州城声名鹊起的,除了陈宁首当其冲的便是穆云玉。 陈宁一首《长相思》,一首《秋夕》,不仅让自己成了众多闺阁少女心中的人,也让穆云玉成了许多书生才子梦中的人儿。 玉露阁自那日起,每日间人流不断,都是为了来见上穆云玉一面,甚至有人为了能够听穆云玉弹奏一曲一掷千金。 每日间就算穆云玉不出现,因为她打起来的也不只刚刚那两人。 老鸨现在要是同意穆云玉赎身,就像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腰包中飞走一样,她心疼啊。 可是不论她如何推心置腹的劝说,穆云玉这个平时性子软的姑娘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样,坚持为自己赎身。 穆云玉坚定地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妈妈,你就让玉儿走吧,玉儿心中有了牵挂,不想在置身这烟花之地了。” 老鸨心痛的跺了跺脚,正要开口,一着急间咬破了嘴上一个泡,疼的诶呀一声。 这可真的是磨破了嘴皮子。 老鸨忍着疼痛说道,“穆丫头,不是妈妈说你,妈妈从小在这青楼长大,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大米饭粒儿都多,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了解他吗?你知道光是这玉露阁就有多少姐妹为了男人那三寸不烂之舌悔恨终生,最后变得一毛不剩吗。” 听得出来,这老鸨让穆云玉留下固然是因为钱,但是她对穆云玉确实也是有感情的。 只听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穆丫头,你是我们玉露阁的头牌清倌人,如今你这名气,以后自然不愁好人家,而且你现在的价钱可不比从前,你为自己赎身,以后你吃什么,穿什么?” 本来穆云玉这些年攒下的银两,给她和顺心赎身后还富富有余,谁知道如今她名气大涨,赎身的银两也翻了好几倍。 穆云玉手头的银两堪堪能够给两人赎身,一点余富都没有。 穆云玉欲言又止,看了看身边的顺心,颔首不语。 顺心像是看出穆云玉心中的担忧,开口安慰她道,“小姐你不用担心顺心,顺心从小就吃苦,跟了小姐后才过得好一些,顺心不怕吃苦的。” 穆云玉听后,轻咬着下唇,沉吟了片刻后下定决心对顺心问道,“顺心,你确定要跟我一起走吗,以后可能就要过苦日子了。” 顺心着急的握住穆云玉的手说道,“顺心确定,顺心当然跟着小姐,小姐不要丢下顺心。” 穆云玉摸了摸顺心的头,说道,“小姐不会丢下你的。” 穆云玉起身对老鸨福了一福,眼中满是坚定,说道,“这么多年谢谢妈妈的照顾了,云玉深记在心,云玉走后,妈妈自己保重身体。” 老鸨看着穆云玉,深知她意已决,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言道,“罢了,你去吧。” 第七十章:爱情故事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们从玉露阁后门悄悄离去。 而后,玉露阁宣布了穆云玉赎身的消息,整个玉露阁大厅顿时嘈杂起来,一众看客怨气冲天,闹翻了玉露阁。 后来惊动了官府派出了衙役,才将这事件平息下来。 …… 顺心挽着穆云玉的手臂走在街上,对穆云玉问道,“小姐,我们要去哪,我们去找陈公子吗?” 穆云玉笑着说道,“我们怎么可能去找陈公子呢,再说我们连陈公子是谁都不知道。” 顺心顿时黯然,而后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比翻书都快,雀跃的说道,“小姐,陈公子现在可是沧州城第一才子,我们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穆云玉一想也是,连自己都因为陈宁的一诗一词被众人所知,真正写出这诗词的陈宁又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穆云玉随便找了个茶摊坐下叫了两杯茶水,顺心去打听陈宁的事。 谁知道顺心还没回来,穆云玉这边反倒事先有了消息。 “听说最近这陈宁又出新作了?” “怕又是哪个人顶着陈宁的名字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陈宁一旦出作品,那肯定又是传世之句,我身为坐在陈宁身边的男人,我怎会不知。” 穆云玉隔壁桌,两个书生样子的年轻人坐了下来,彼此交谈间出现了陈宁的名字,穆云玉不动声色的向那边挪了挪凳子,侧耳听着。 不多时,顺心打听好消息回来了,只是看着坐在茶摊那穆云玉的身影,脸上有些担忧。 等到走到茶摊前,顺心婴儿肥的小脸上又像平时一样挂上了笑容。 坐在穆云玉身边,顺心急忙喝了口茶,说道,“诶呀,渴死顺心了,不过我没有打听到陈公子的消息,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吧。” 顺心说完等着穆云玉的反应,谁知道穆云玉正怔怔的出神。 “小姐?”顺心叫了一声她。 穆云玉回过神来,脸上扯出一丝笑容,看向顺心说道,“顺心你回来了。” 顺心从小跟在穆云玉身边,一看穆云玉的表情,轻声问道,“小姐,你知道了?” 穆云玉轻轻点了点头。 那日七夕诗会后,陈宁俨然成了沧州城的名人,不仅是刺史冯致远亲点的沧州第一才子,还是王爷的朋友。 陈宁来到沧州的事迹基本上被人扒了个明明白白,现在已经传成故事了,光版本就有七八个。 不过这些版本中基本都有一个故事是必不可少的,就是陈宁为了心爱的女人不惜当街拦住飞驰的骏马,被撞的昏死过去,这才感动了大姨子。 并且顶着当时还是县令的梁兆殷的压力,也要和心爱的女人成亲。 这些人把沈青竹和陈宁的爱情故事说的是感天动地,相信他们如果不说名字的话,陈宁在旁边都能听得有滋有味。 刚刚那两个书生闲聊时提起了陈宁的诗词,而后自然而然的说起了沈青竹和陈宁的事。 仿佛现在在沧州城的书生才子圈中,不知道陈宁的一些故事,就不配融入这个圈子一样。 奇怪的是,穆云玉听说陈宁已经成亲后,心中想的竟然不是别的,而是沈青竹。 她一定是个优秀的姑娘吧。 看着穆云玉没有说话有些走神的坐在桌前,顺心顿时气愤的说道,“这个陈宁!都已经成亲了还送小姐诗,这是什么意思吗!” 穆云玉说道,“顺心别瞎说,陈公子应该只是为了帮我吧。” “那,那。”顺心吞吞吐吐的说道,“那就算是为了帮小姐,可是他却把小姐害了啊!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又怎么会这么惨,连日后的生活都发愁。” 穆云玉叹了口气,当她知道陈宁已经成亲后,她心中其实远比表现出来的失落的多,顺心回来前,穆云玉只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都消失了。 那日陈宁送她那首《长相思》,彻底的说到了她的心中,她已经将陈宁当成了她的知己。 或许,这缘分不是我的吧。 将不好的情绪压抑在心底,穆云玉安慰顺心道,“放心吧顺心,我赎身前已经想好了去处,我打听过了,城中有处地方能让我们容身,听说很多孤苦无依的人都在那边,我也有些手艺,自食其力是不成问题的。” 顺心心中气不过,总感觉陈宁对不起穆云玉,不过她知道表面看起来平静的穆云玉心中一定比她更难受,只是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从这,就能看出陈子胜在这个时代能有那样的生意头脑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如果是换成陈子胜现在有着穆云玉的名气,怎么可能还会为日后的生计发愁。 两人起身而去,隔壁桌一个书生看着两人的背影,对同桌的另一人说道,“那个女子,好像是穆云玉啊。” 同桌的另外一人将他面前的茶杯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道,“你这也不是酒啊,是不是喝多了。” 那人说道,“你忘了,我那天可是坐在陈宁身边的男人,我可是在广聚楼见过穆云玉。” “你就算是坐在陈宁身边的男人,你觉得穆云玉的身份有可能穿一身布衣吗?那可是玉露阁的当家头牌!现在更是沧州城名副其实的第一花魁!你在想屁吃!” 那人一想也是,不过还是低声轻喃道,“真像,真像啊。” …… 颍州刺史府。 吴恒愤怒的一脚将身旁的太师椅踹的碎裂,指着眼前的颍州刺史喝问道,“你说什么?安平出了铜门关,生死不知?” 此时的吴恒哪里还有一丝可爱小胖子的样子。 颍州刺史承受着吴恒的怒火,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说道,“康王殿下,如果吴钩就是安平公主的话,铜门关传回来的消息确实,确实是这样的。” 吴恒看着颍州刺史,眼中满是怒意,喝到,“吴刚,备马,本王要亲去铜门关!” 吴刚上前一步应声说道,“是,康王殿下。” 吴恒甩袖而去,对还跪在地上的颍州刺史说道,“你最好期盼安平能够平安的回来。” 明知必死之境,却仍然派兵去救援,而且派的还是杨家的那个小子。 吴恒微眯着眼,耍花招竟然牵扯到了安平,你们最好盼着安平能平安回来。 不然,我是个闲散王爷不假,但我在意的人谁要是敢动,可别怪我闹翻了永京城。 第七十一章:问题账目 沈家。 沈青竹的房间内,陈宁将手中的账本合上放在一边,眉头轻皱,对沈青竹问道,“青竹,这就是这几个月酒坊的账本?” 沈青竹点点头,说道,“嗯,都在这了,相公你不用着急,而且你要是累的话,让青竹自己看吧,过两天我应该就能够理清了。” 陈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累,这些我都看完了。” 沈青竹点头说道,“那就好,相公你要是累了……” 她话说道一半,再次看向陈宁,“相公刚刚好像是说,你看完了?” 陈宁点头道,“嗯,看完了。” 沈青竹看了看的堆满了桌子的账本,又看了看陈宁的,她记得陈宁刚刚确实将所有账本都翻了一遍。 不过陈宁说的看完了的意思,显然不是随便翻了一遍的看完了。 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沈青竹还是没有怀疑陈宁在说谎吹牛,她看着陈宁由衷的赞叹道,“相公,你真快。” 陈宁一脸黑线。 沈青竹说道,“太好了,相公你帮我将这些酒坊的账本捋一下,将酒还有材料的结存,库存什么的弄清楚,我就可以采购粮食了,二叔生病这段时间,酒坊都有停产的了。” 陈宁听后,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青竹,酒坊不如就停一段时间。” 沈青竹一愣,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陈宁将几本账本拿在手中,对沈青竹说道,“青竹你看,这里是购进用来酿酒的大麦和高粱,这里是同期酿出进入库存的成品酒,而后当期原材料大麦和高粱的库存变成了空。” 沈青竹看了看,不解的看向陈宁说道,“对啊,这没有问题吧,高粱和大麦都用来酿酒了啊。” 陈宁摇了摇头,说道,“青竹你不懂,这些账从表面上看,确实没有问题,但是你仔细看一下用来酿酒原材料的损耗率。” 沈青竹满脸不解的说道,“相公你等一下,什么叫损耗率。” 陈宁想了想和沈青竹解释道,“我简单的和你说一下,一般情况下酿一斤酒需要使用三斤粮食,你看看这期的账,酿酒一千斤,共损耗粮食八千斤!就算是在酿酒的过程中会出现一些意外造成不必要的损耗,但是这个损耗未免有些太大了。” 沈青竹能够经营沈家多年,自然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陈宁的意思。 转身拿起几本账单,她发现每一期酿酒的损耗都很大,而且比例还不尽相同,有时候酿酒一千斤,需要粮食六千,有时候需要八千,有时候需要九千。 沈青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陈宁又拿来了另外一本账,对沈青竹说道,“你再看这里,这上面记载了两年前,你二叔多次大量采购小麦。” 沈青竹看了看,问道,“这个有什么问题吗?这价钱应该对吧。” 陈宁摇摇头,说道,“你不管酒坊的生意,平时也不闻农事,所以你可能不太清楚,不过我在你书房的县志上看到过。 前年沧州城大丰收,又因为三年前酒价大涨,收购粮食的酒坊变多,故而前年农户大量种植小麦,临安县乃至整个沧州城的小麦卖都卖不完,最后更是以原本市场价十分之一的价格贱卖,你还感觉正常吗?” 沈青竹对陈宁的话不疑有他,手中拿着账本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宁见沈青竹这幅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 多年来一直以为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亲人,现在却有可能是家族的蛀虫,换做谁心中都不会好受。 不过沈青竹虽是女子,年岁也不大,但是经营沈家这么多年,也经历了很多事情,看过很多不一样的人,心中虽不好受,却不至于缓不过来。 沈青竹抬头看向陈宁,问道,“相公,我想把酒坊的经营权收回来。” 陈宁点点头说道,“你做主就好。” 沈青竹说道,“好,那就等二叔病好了和他谈谈,然后酒坊的生意就交给相公打理了。” 陈宁愣愣的看着沈青竹,“青竹,你要不要在考虑……” 沈青竹轻抚额头,对陈宁说道,“相公,青竹有些累了,想休息下,相公先回吧。” 陈宁愣愣的走出沈青竹的房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 沧州城一处府中,一中年人和一妇人正坐在桌旁。 桌旁的两人正是沈青竹的二叔和二婶。 沈家二婶满脸埋怨的看向沈家二叔,不高兴的说道,“都怪你,我早说过,趁着她们两个还小,直接把家里的生意接过来,你倒好,说什么顾及名声,现在呢?人家自己找了个男人,这沈家不一定是谁的呢。” 沈家二叔也横着脸,没好气的说道,“你个老娘们你知道什么?人的脸树的皮,我要是那时候把沈家夺了,谁还能和我做生意?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哼。”沈家二婶冷哼一声,“要脸?你要你的脸,我要我的钱,反正我不管,你说过你有办法的,现在天天在家装病,你倒是想办法啊。” 沈家二叔喝了口茶,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要不说你们这些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这在家装病,就是办法,过不了几天,沈青竹那个小丫头就得乖乖来请我。 我打理沈家酒坊这么多年,不管是买原材料的渠道,还是卖酒的渠道,都握在我的手中,酒坊中更都是我的人,何况这丫头对酒坊的经营一窍不通,怕是连账目到现在都理不清,她不来找我,沈家的酒坊就得关门大吉。” 沈家二婶听后,一改刚才那蛮横的样子,脸上谄媚的来到沈家二叔身后给他捏着肩膀,说道,“那我前段时间看上的那件首饰,你给我买了不?” 沈家二叔一阵肉痛,一件首饰要几十两银子,这个败家娘们,“我给你买,那你听话吗?” 沈家二婶乖乖的说道,“听话,听话。” 沈家二叔想了想,眼珠一转,说道,“那听话,咱不买。” 第七十二章:软弱无力 第二日。 陈宁携沈青竹,二人来得到沈家二叔家看望他。 “咳咳,这就是侄女婿,果然是一表人才。”沈家二叔躺在床上,口中咳个不停,便要支撑着起身。 床前的陈宁一见,马上上前一步扶住了沈家二叔,说道,“二叔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躺下休息。” 将沈家二叔扶躺后,陈宁看着沈家二叔脸上的一道抓痕,心说这老两口还挺会玩儿啊。 “无妨,无妨,这是你二婶秦劳。” 陈宁点头笑道,“二婶好。” 而后又脸上关切的说道,“二叔,多年来操劳,务必要保重身体啊。” 沈家二叔忙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前些日子找郎中看了看,甚无大碍,我知道沈家需要我,过几天我就……” 沈家二叔未等说完,陈宁一把手按在了沈家二叔的手腕上,说道,“二叔不必多言,只管在家好好休养,这身子不好最忌讳心头有事,二叔放宽心,生意还有二叔的身体,当然是二叔的身体重要了。” 根本没给沈家二叔说话的机会,陈宁和沈青梅又和二婶寒暄了一阵,而后双双退去。 他们走后,沈家二婶迷茫的看着沈家二叔,“这就是你说的,来求你?” 沈家二叔脸上满是不解,低声说道,“不应该啊。莫非这两个小孩真的如此孝顺,想让我好好歇歇?” 出了府门,沈青竹轻轻挽着陈宁的臂弯,问道,“相公,怎么样?” 刚刚在屋内时,沈家二叔作势起身,陈宁上前扶了一扶,这一扶,顺势摸了他右手的脉象。 而后沈家二叔摆手想要说话,陈宁又按了一按打断了他,这一按,顺势摸了他左手的脉象。 陈宁对沈青竹说道,“你这二叔,右尺脉微沉,缓而无力,按之时有时无,左尺脉细弱,且我观他说话时,舌有齿痕。” 沈青竹面色关切的说道,“这么说我们猜测二叔装病猜错了?他病的真的很严重。” 陈宁摇了摇头说道,“哪有,他压根就没事儿。” 沈青竹面色不解,说道,“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又是弱,又是无力的,应该是不好的脉象啊。” 陈宁脸上莫名的有了一丝笑意,低头在沈青竹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顿时,沈青竹的小脸变得通红,小手握成拳对陈宁捶了几下。 …… 按照陈宁的意思,就这么把沈家二叔晾着就好了,酒坊那边也不着急,既然他接手过来,自然要将蒸馏用具好好改善一下。 至于下家,等到他的高酒精度,高纯度酒一出,到时候就不是他着急找下家,而是下家着急找他了。 而且找下家只是一个想法,陈宁现在更倾向于自己直接往外卖。 以前大家的酿酒工艺基本上相同,酿出来的酒虽然也分等级,有好坏,但是总体来说差别不大,卖酒的都能搞到。 可是现在不同了,等到陈宁将沈家酒坊改造成功之后,那时候自己再开店铺往外卖,可以说是独一份的买卖。 用陈宁后世的说法来说,就是垄断了整个高纯度酒的市场。 …… 陈宁和沈青竹回到沈家。 青哥正和一个老者坐在院中柳树下的石桌旁。 陈宁低声和沈青竹说了几句,沈青竹冲着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陈宁走到桌前,对那老者拱手道,“晚生陈宁,见过林老先生。” 那老者闻声转头看向陈宁,也起身还了一礼,说道,“陈公子不必见外,近些时日常听到你的名字,正可谓是如雷贯耳啊。” 这老者,正是那日陈宁和岑真在广聚楼时,台上说书的老者。 陈宁当时就觉得这老者讲故事的功力非同一般,只是故事太过于平淡。 听着林老的夸奖,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说道,“都是别人瞎传的。” 林老却是认真的摆了摆手,说道,“陈公子不必客气,你的诗词我也听说过,确确实实是为大才,而且青哥和我说过你的想法,很是新奇,林老儿今日来,便是想详细听听你的想法。” 陈宁侧身摆手道,“林老先生请坐,听我慢慢给你说。” “我是这样想的,我知道林老身边跟着一些手艺人,也有一些妇孺,平日里大家也是想相互扶持,但据我了解生活应该是有些拮据。” 林老现在说书每日也挣不上几多银钱,你们那边干苦力的,耍杂耍的,变戏法的,虽说花样活多,确确实实到手的银钱却没有几个。 我想着将林老身边这些人接过来,我这边有一些差事,帮我干干。 我还打算成立一个固定的场所,让大家在一起表演,演出收取的钱归我所有。 我每个月固定给大家发放一定的银钱,一些好的艺人,我也会给他们一定的分成,我称之为剧场。 这些我都会白纸黑字的写在契约上,林老不用担心我会反悔。 我对大家也没什么限制,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大家一样可以出去自己表演,额外挣的银子便是大家自己的。” 陈宁说完,喝了口茶让林老慢慢考虑。 他的想法,其实是借鉴了后世的经纪公司,但是管理上要比后世的经纪公司宽松很多。 说白了,林老和他身边的人就像是艺人一样,陈宁打算把他们签到自己的公司下,以后公司安排表演,挣的钱归公司,然后陈宁给他们发工资,还有分成。 这种方式对林老来说是新颖的,他想着免费让人看,给钱的还没几个,更别说收钱才能让人看得节目了。 只是从陈宁说的方法来看,不管他称之为剧场的营生能不能赚到银子,他们这些人都是有酬劳的,可以说稳赚不赔。 不过这也正是林老担心的,怎么可能会有稳赚不赔的好事呢。 林老抬头看向陈宁,问道,“不知道陈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宁愣了愣,马上明白了林老的担心,笑了笑说道,“林老不要误会,说实话我确确实实是想帮一帮这乱世中无甚依靠的人,这和我的身世有关。 但是做生意当然要挣钱了,林老请你相信,我这营生,绝对赚钱。” 林老看着陈宁脸上自信的笑容,还有他眼中的真诚,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行,那就试试。” 临走前,林老忽然想起来一事,转身对陈宁说道,“陈公子,刚刚你说有好才艺的,会额外分成,我们这还真来了这么一个人,弹得一手好古筝。” 陈宁点头道,“好,签契约的时候,总是要看看的。” 第七十三张:倩女幽魂 沧州城距离沈府不远的一处地方,有一家戏楼。 以前,这是一个有名的戏班子常驻唱戏的地儿,后来这戏班子听说是去了永京城。 这戏楼就这么闲置了下来,如今算来也能有大一个月了。 每次有人经过这戏楼门前的时候,都感叹一句这么好的地方,闲置起来真是浪费。 一些老爷公子们,则是感叹这人去楼空后,连个消遣的地儿都没了。 不过今日,经过楼前的几个公子哥习惯性的一抬头,忽然发现这戏楼竟然又挂上了牌匾。 门楼正中央,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宁记剧场。在四字旁边是一个梅竹相交的图案。 门楼两侧是一副对联。 上联书道“来客来鹤来友来朋来宁静。” 下联书道“去忧去愁去烦去恼去燥心。” 门楼前还有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八月初开张。 有一人手中折扇轻摇,不解的问道,“剧场?此为何意?” 他身边那位公子说道,“我也不知,不过这宁记,还有这匾额旁边的图案倒是很熟悉。” “这不就是宁记麻辣烫匾额上一样的图案吗。” “看来这都是一个老板吧,听说宁记麻辣烫背后好像是沈家,莫非这沈家想开戏楼了?” “应该不是戏楼吧,不过看这上下联的意思,该也是个消遣的地儿。” “这对联有水平啊,上联的宁静应该是宁记的谐音,而且这字,笔走龙蛇,大气凛然,光是这笔法必是大家所书,等开张了怕是要来看一看。” “同来,同来。” …… 这戏楼,正是让陈宁租了下来。 戏楼的一楼是整层的公共开放的大厅,前方一个戏台子,戏台子前是看客的位置。 陈宁和林老此时正坐在戏台前。 戏台上,一个少年从幕后走出来到台中央,对着下方拱手问了个好。 开口说道,“诸位客观好,我叫夏子瑜,今儿个啊,我给诸位说上一段单口相声。要说这个相声啊,讲究四门功课,说学逗唱,光是这个说就不简单。” 夏子瑜在台上绘声绘色的说着,忽从后台又出来一个少年,遥遥地的喊道,“夏子瑜!” 声音一落,这少年拟作拍马前行状,跨着步子向台中央而去,嘴中呼喝模拟着马蹄奔腾声。 “过得杠,过得杠,过得杠,吁——。” 这人停在夏子瑜身边,指着夏子瑜说道,“夏子瑜你什么意思?相声得两个人说!” 夏子瑜不屑的看了一眼后上台的少年,说道,“我不爱和你一起说,你看看你,太次。” 那少年迷茫道,“我怎么次了?” 夏子瑜看着台下的陈宁和林老,说道,“诸位看我这搭档,他有个小名叫不拉几。” 那少年道,“什么就不拉几啊。” 夏子瑜贱贱的说道,“姓傻!” 台下,林老一下子笑了出来,指着台上两个少年对陈宁说道,“有意思,有意思,这就是陈公子说的相声?” 陈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林老叫我陈宁或者小宁就行,陈公子听着怪见外的。” 林老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小宁,你先前说的之所以等到八月,这个……这个剧…...” 陈宁提醒道,“剧场。” “对,对对对。”林老接着说道,“这个剧场八月开业,让我们的人先学一些东西,就是学这个?” 陈宁点头道,“没错,不过这个只是其中一项,还有其他的表演形式的,我们这个剧场要多样性,在杂耍,戏法方面也有一些新的手艺让大家学习。“ 前些时间,浮萍院除了陈子胜等几人在忙麻辣烫,青哥忙林老这边的事,剩下的人一直都待在浮萍院,陈宁也每天抽出时间去那边。 就是为了教他们每个人学一些东西。 这群孩子都或多或少的学过些武学,练起杂技来是顺风顺水。 陈宁又找了一些有天赋的,针对每个人教给他们一些相声,魔术。 如今也算是能够登台表演了,自然也要让林老他们那边的人学一学。 林老点了点头,说道,“那当然好,不过小老儿我恐怕是学不了了,这说书是我祖传下来的手艺,我这一辈子都专注在这上面,现在年龄大了,怕是也学不了什么别的了。” 陈宁看着林老,说道,“林老不用学什么别的,我有幸看过林老说书,时而嬉笑怒骂,时而幽默滑稽,自身沉浸其中,也能让听书人如身临其境一般,带动听者的情绪。” 林老摆了摆手,叹气说道,“小宁你不用恭维我,小老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现在说书,有的人都听烦喽。” 陈宁面色认真的看着林老,说道,“陈宁绝不是恭维,在对说书这门艺术的表现力上,很难有人能比您做到更好,大家对您的表演表现的兴致平平,主要是因为您说的故事大家都不知道听了几多遍了,都知道了后面的剧情,自然而然的提不起兴趣。” 林老叹气道,“小宁你说的对,只是这原因我们都知道,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小老儿自己也写过一些故事,无奈反响平平啊。” 陈宁看着林老笑道,“林老,以后您就安心的说书,而且还要是这宁记剧场的压台,以后再有人想听您说书,还得看您有没有时间呢。” 陈宁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林老。 林老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倩女幽魂。 疑惑的看了一眼陈宁,林老带着好奇的神色,掀开了第一页。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 林老这一读,便被书中的故事吸引进去,不能自拔。 身为一个说书人,林老自然有着对故事的鉴别能力。 这本《倩女幽魂》他只是读了两页便深深的被其中的故事吸引了去。 他对一个好故事尤为的珍惜,此时见到这等光怪陆离的绝好的故事,立时沉浸其中,怕是连身边的陈宁都忘记了,看到入神时,还不时地发出惊呼声。 陈宁对着台上的两个少年挥了挥手,那两个少年缓缓退去。 第七十四章:用人不疑 林老完全进入了书内的世界,脸上的表情或喜或悲,或怒或乐,怕是都忘记了自己在宁记剧院,在陈宁的身边。 陈宁看着林老的样子,没有打扰他,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林老自己从故事中走出来。 他看着林老,就像是看到一个老艺术家一样。 林老之所以有这种反应,不是说《倩女幽魂》太过于精彩,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如果换成是另外一个人,可能也会感叹故事好看,但是绝不会如同林老这样忘我。 身为一个说书人,林老现在不仅成了故事中的人,也已经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故事的演绎者。 陈宁相信,此时林老甚至已经在心中模拟自己走上台之后,如何能够更加淋漓尽致的将《倩女幽魂》这个故事表现出来了。 陈宁看着林老,敬佩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老艺术家的称号。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书页缓缓的合上,微闭着双眼,让自己慢慢从故事中抽离出来。 睁开眼睛后,林老脸上满是赞叹,口中不停的说道,“精彩啊,精彩,没想到小宁你竟然能够写出如此精彩的故事,人和鬼之间竟然还能发生如此精彩的故事。 以前的神鬼题材的小说,凡是鬼便一定是恶的,除了捉鬼,便是杀鬼,或者是猛鬼作恶,这《倩女幽魂》竟然描写人鬼之间的爱情故事。 而且不单单题材新,笔力也是浑厚啊,这,别具一格啊,太精彩了。” 陈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哪里是他写出来的。 他对林老说道,“林老,有了这个,你以后每次上台,剧场内肯定是座无虚席啊。” 林老摸着那本《倩女幽魂》说道,“是啊,这故事确实好,不过这人总有听腻的时候啊。” 陈宁笑了笑,说道,“林老,你只管说你的,至于故事,我这边多得是。” 这倩女幽魂,只是陈宁抛出来的第一弹,因为《倩女幽魂》在现在来说,题材新颖,故事情节曲折离奇,还有一些恐怖元素,故事也短,能够很快的吸引受众。 而后,陈宁的计划其实是让林老说长篇小说,将林老的说书变成一个固定的节目,每天说一节,压轴出场,保证剧场的上座率。 不过长篇连载小说就怕是开端过于平淡,留不住人,这才让《倩女幽魂》打个前站。 陈宁将自己对剧场后续的发展和林老阐述了一下,而后起身对林老说道,“林老,那今日便这样,你看安排人直接去浮萍院就好,我这边就先回去了。” 林老诧异的问道,“小宁,那签订契约的事情?” 陈宁挥了挥手说道,“我现在对林老身边的人不是特别的了解,不如这契约内容便麻烦林老代我拟定,而后我负责签订就好了。” 林老听后一愣。 这代为拟定契约条件,反正到时候还得陈宁确定才能生效,听起来像是一件麻烦事,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林老却清楚,这里面是陈宁对他的信任。 只要他签订的条件不是特别离谱,估计陈宁都会同意,就像是陈宁自己说的那样,陈宁也不知道他身边的人究竟怎么样。 可以说陈宁这一句话,就是将他身边那些人每月开多少工钱的权利交给了他。 林老郑重的起身,说道,“小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我一定根据每个人的实际情况,来确定他们每个人的每月的工钱。” 陈宁起身对林老说道,“那是自然,我相信林老。” 陈宁可不是草率的作出这个决定,虽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至少也要了解这个人。 青哥之所以和林老谈了这么久,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林老一直在考虑他身边那些人,是个重情义的人。 而且决定合作后,陈宁又让青哥对林老来到沧州城后的一些情况作了下了解,这绝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况且,陈宁现在确实也没时间一个个的了解林老带来的人,然后签订契约,他还要忙改良蒸馏装置的事情。 陈子胜那边,暂时还抽不开身,正着手准备麻辣烫分店的事情。 暂时,陈宁便想着把剧院这边的事情交给林老搭理。 等到麻辣烫那边的事情慢慢稳定后,陈子胜肯定是要抽身出来的。 然后在寻找一些管理方面的人才,成立一个管理层。 以后陈宁的产业会越来越多,总不能事事都自己操心,陈子胜有商业方面的天赋,自然不能让他一直限制在麻辣烫那边。 “哦,对了。”陈宁和林老一同走出剧院,他才想起陈子胜那边拖了他一件事,他还没办呢,对林老说道,“林老你这边先找几个会招呼人的,机灵些的年轻人,然后去宁记麻辣烫找陈子胜,就说是我让他们去的,他就知道了。” 林老想了想说道,“嗯,我这边倒是有这几个人,我回去便让他们过去。” 陈宁点头说道,“那就麻烦林老了,我这就先走了。” 陈子胜前些天就和陈宁说了麻辣烫分店开张没人手的事情,本来陈子胜都想自己招些伙计了。 不过这不是陈宁那时候就想着将林老那群人招过来,就没让陈子胜额外招人,眼下陈子胜估计其他事情都准备好了,只等人了,陈宁差点给忘记。 …… 陈宁回到沈府门前,正好遇到回来的青哥。 他冲着青哥问道,“怎么样?” 青哥摇了摇头,说道,“新上任的临安县令知道您和冯大人还有康王相熟,直接让人给我找了临安县的户籍,不过没有找到宁哥你的。” 陈宁略微皱眉,说道,“那算了吧,有可能我不是临安县人吧。” 生活状态稳定了下来,陈宁这具身体先前主人的记忆看来是不可能出现了,陈宁还是决定对自己先前的身份探寻一番。 是哪里人,姓甚名谁,是否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与他有血缘的亲人。 青哥看着陈宁说道,“宁哥,你为什么不让冯大人帮你查查,没准你是其他县来的呢?” 陈宁说道,“也对,不如你明日再辛苦下,去一趟刺史府吧。” 青哥点点头道,“好。” 第七十五章:高度原酒 青哥对陈宁的事情比对自己的事情还上心。 翌日一早,陈宁他们还没有吃早饭的时候,青哥已经动身往沧州刺史府而去。 到了地方,青哥扣了扣门上的铜环。 门房从内将门打开,探出一个头,一看青哥是个小孩子,不由得皱眉问道,“小子,何事扣门?” 青哥拱手道,“劳烦通报一声,沈家陈宁遣人来找冯大人有些事。” 那门房皱着的眉头舒开,眼中一亮,问道,“可是那个沧州第一才子,陈宁?” 青哥点头道,“正是。” 那门房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对青哥说道,“小哥随我进来,去偏厅稍等片刻,我便去通报冯大人。” 青哥在偏厅坐了不到盏茶的功夫,随着门外爽朗的笑声传来,冯致远踏入了偏厅。 青哥忙起身拱手拜道,“见过冯大人。” 冯致远上下打量了青哥一番,初次见他,没有一丝拘谨,行为举止落落大方。 这陈宁身边倒是有些可用之人。 冯致远指了指椅子,随意说道,“坐,坐下说,陈宁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青哥将来找冯致远的意图说明。 冯致远顿时惊呼出声,“他失忆了?” 青哥点头道,“是,冯大人。” 冯致远微皱着眉头,低头沉吟道,“没想到他竟然失忆了。” …… 沈家。 整个院子中都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一些下人们经过这边时,都忍不住向陈宁的房间撇上两眼。 蔓儿这时候站在沈青竹身边,小脸都有些红扑扑的。 岑真在自己的房间内,正伏在案前温习功课,两个鼻孔都已经用纸塞上,可还是无法阻隔浓郁的酒香。 只见岑真面色痛苦的将笔摔在桌上,一头扎在了床上。 温习功课是温习不了了,更痛苦的是酒也不能喝。 上一次醉倒,他足足醉了三天,后续别人问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感觉喝酒前几天温习的功课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是怎么也不敢喝了。 老乞丐背着手在院中,时而坐在凳子上,时而起身来回徘徊,眼睛不时的看向陈宁所在的房间。 沈青梅报剑倚在柳树上,闻着浓郁的酒香,却迟迟喝不上,这对她这个好酒之人,也是个折磨。 表面上不似老乞丐这般等不及,不过这老乞丐一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弄的她很是烦躁。 沈青梅实在是受不了,开口对老乞丐说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在我面前来回走个不停。” 老乞丐一边走一边搓手说道,“小女娃,忘记我前段时间还指导你了?怎么和前辈说话呢?” 老乞丐这不提还好,提了之后沈青梅脸色顿时变冷。 那天老乞丐用柳枝给她演示了一套招式后,她确实心有所感,不过却怎么也悟不透自己的剑法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凭借着惊人的习武天赋,沈青梅将老乞丐的招式自己重现了几次,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是也是八九不离十。 结果她发现,老乞丐的那套招式,压根就不是剑法,这顿时让她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她问起老乞丐时,老乞丐还一副神秘的样子,念叨着,“不可说,不可说。” 沈青梅冷声说道,“要不是念在你功力全无,定和你讨教讨教。” 老乞丐只顾着搓着手来回走个不停,压根没把沈青梅的话听在耳中。 他醒来时,丹田内最后一丝内息也从陈宁破开的位置消散,让大家都以为他现在功力全无,就是个正常的小老头。 陈宁也因为这件事对他有所愧疚,这才让他一直住在沈家。 老乞丐乐得清闲,也没和他们解释自己丹田内无内息,实则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 陈宁房间内,他此时正光着膀子,身上如同刚刚洗完澡一样,都是汗水。 屋内的温度很高,屋中有个用竹子,木板,铁锅铁盆搭建起来的一个小型蒸馏装置。 说是小型,但是也要比陈宁救老乞丐时蒸馏用的装置大了很多。 一开始为了每天晚上方便安装,便直接装在了他的房间内,谁想到装成后反而搬不出去了。 这才只能在他的房间内进行第一次蒸馏。 他用毛巾擦了擦汗,双眼盯着前方的酒缸。 哗哗哗。 水流声不停,酒缸上面,一根略粗的竹管正有液体缓缓流进酒缸内。 这便是蒸馏出来的高度原酒。 陈宁长时间呆在房间内,都感觉自己有些酔晕晕的。 他自己也很奇怪,这如果要是以前的他,这样的高温下在这种环境待这么长时间早就受不了了,但是他现在虽然有些热的难受,却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而且最近他越来越能吃,有时候饭量大的自己都害怕。 实在是找不到原因,陈宁只得将自己身体这些异常归结为自己正在发育吧。 毕竟这身体陈宁现在估计也就十七八,在发育还是可能的。 这一次的制酒过程很简单。 酒坊有现成的酒曲,简单来说陈宁这个装置就是将酒曲放在锅中加热,利用酒精和水的沸点不同,将酒精和水分离开。 在煮锅上方不远处,是一个装满井水的容器。 酒精变成蒸汽上升,遇到装水的容器后,在容器表面再次凝结成液体,而后滴下汇集到另一个容器内,再由竹管导出进入酒缸。 全过程中上面容器内的井水必须要经常更换,更加有利于酒精的凝结。 看着已经有了大半缸的高纯度原酒,陈宁不再向火灶内添柴。 老乞丐在院子中等的抓耳挠腮,头发都揪掉了一大把,陈宁终于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更加浓郁的酒气传入院中,老乞丐深吸一口,双眼放光的盯着陈宁的房门,就见到陈宁抱着一个酒缸踉跄着走了出来。 “诶呀呀!” 老乞丐着急的跳脚,蹭蹭蹭几步上前,扶住了酒缸,帮着陈宁稳住后,一起向院中间抬去。 只听老乞丐后怕的说道,“你这个小子,你抱不稳不会叫人帮忙?这么一缸好酒,要是让你弄洒在地上,老头我可是要心疼死了。” 第七十六章:飞得太快 将酒缸放在地上,老乞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把整缸酒都吸进了肺中。 而后,他伸出手便向缸内捞去,他这是想直接用手喝啊! “别!” 陈宁出声阻止时,斜刺里一道白光闪过,沈青梅已经将长剑横在了老乞丐手前。 “诶呀呀。” 老乞丐急忙将手缩了回来,而后看着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不好意思的说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说着,老乞丐用另外一只手抽了下刚刚伸向酒缸的那只手,说道,“我这人吧,一见到好酒,这手就不听使唤了,嘿嘿。” 蔓儿将准备好的碗端了上来,每人拿了一个,陈宁用瓢给每个人盛了一碗。 老乞丐和沈青梅接过手中,一仰头便一饮而下。 “嘶——哈——” 深吸一口,待酒气进入肺中,再长长的呼出,老乞丐微闭双眼,赞叹道,“好酒!” 酒,是烈酒,浓烈的酒。 入喉处如刀割,灼热辛辣。 沈青梅微闭双眼,缓缓呼气间,呵气如兰,与老乞丐的豪迈不同,别是一方味道。 不过在场者也只有他们二人能够消受的了这高度原酒。 沈青竹端起酒碗,还未等喝下,只是放在了鼻子前轻轻一嗅,便觉得辛辣无比。 浅酌一口,轻轻咽下,顿时咳个不停。 蔓儿见状,急忙将手中的酒碗放下,去了刚刚跃跃欲试的心思。 陈宁这边喝下一口后,比之沈青竹也好不了太多。 抬头一看,沈青梅和老乞丐第二碗都已经喝下了。 “相公。”沈青梅轻咳了几声后,压下刚刚的酒气,和陈宁说道,“相公如果想让酒坊以后产这种酒,怕是不可行。” 陈宁看着沈青竹说道,“你是感觉这就太烈了?” 沈青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相公这方法酿出来的酒确实是好酒,不过怕是一般人受不了。” 沈青竹说的很委婉,不过陈宁明白她的意思,这么烈的酒,还这么辛辣,除了老乞丐和沈青梅这种狠人,确实很少有人能够享用。 陈宁对沈青竹笑了笑,说道,“放心吧青竹,这只是半成品。” 陈宁还未等说完,旁边的老乞丐不敢置信的惊呼道,“什么?陈小子,你说这酒还是半成品?” 一旁的沈青梅没有说话,不过眼中也满是跃跃欲试,显然对陈宁说出的成品有想法。 陈宁解释道,“没错,现在的酒是刚刚蒸馏得出的高度原酒,虽然够烈,却不醇厚柔和,太过于辛辣,经过催陈老熟之后,酒的辣噪便会明显减少,变得更加醇和,浓香。” 陈宁这一番话说完,老乞丐眼中放光,嘴上都出现晶莹的液体了,问道,“小子,那你快让他老熟啊。” 陈宁一头黑线,老熟?还老婶呢。 在后世,科技发达,催陈老熟的方法有很多,像是高温,激光照射,高压电等都能催陈。 但是现在,只能通过自然现象,让酒经过风吹日晒,或者是挖个坑,埋点土,数个… 仰头间看向天空,陈宁突然愣住了,脑海中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 今日一早便是阴天,陈宁此时抬头看去,是一大片浓浓的云朵。 这云朵上面雪白雪白的,起伏不断,好看极了。 下部却有些黑暗,连轮廓都看不太清,远远看去像是高山一样,又有些像是马鬃。 陈宁脑海中顿时蹦出了三个字,“积雨云。” 看云识天气,这是后世小孩子都懂得事情,放在古时候却常常被神化。 最出名的,便要数《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的借东风了,说白了就是根据节气,季节特性,加上一些自然现象的先兆推断出来的。 放在那时,便被认为是可呼风唤雨。 《三国演义》虽是小说,不过在历史上确实也有相似的人和事。 陈宁低下头,看向身边的众人,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马上,我就会成为你们眼中的神! 陈宁得意的笑了笑,扫视着身前众人,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空缓缓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马上会有雨!” 说完,陈宁便等着众人的质疑。 接下来的剧情不用猜测,众人质疑后,天果真下雨,而后众人将陈宁奉为天人,崇拜他,爱护他,蹂… 陈宁已经想象到沈青竹崇拜的眼神,还有沈青梅放下长剑乞求陈宁原谅她以往无礼时的情景了。 然而,陈宁看向沈青梅时,在她眼中看到的却是不屑。 只见沈青梅用衣袖潇洒的擦去嘴边残留的酒水,有些许醉意,满不在乎的说道,“废话,三岁孩童都知道天阴要下雨。” 陈宁呆呆的看着沈青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好的古人好糊弄呢? 他又看了看沈青竹,语气呆滞的问道,“三岁孩童都知道?” 沈青竹想了想,为求严谨,说道,“有可能,四岁才知道。” 如意算盘落空,陈宁有些许的失落。 不过四岁孩童可能知道天阴要下雨,但是绝对猜不到,今天一定会打雷。 头上的积雨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雷暴云。 这种云彩的出现,多伴随着雷暴。 陈宁向老乞丐说道,“前辈想喝到好酒?怕是要辛苦一趟。” 有好酒喝,老乞丐别说辛苦一趟,辛辛苦苦一趟都行啊。 小老头活泼的跑了出去,不多时又活泼的跑了回来,手中拎着好几根铁棍,铁锹之类的东西。 陈宁将铁锹头卸了下来,然后穿在了铁棍上,再将几根铁棍绑在了一起。 将绑好的铁棍放在一边,他看了看院子中间的柳树,决定还是换个地方,这柳树这么多年了,不容易。 换哪里呢? 陈宁眼睛一亮,对沈青梅说道,“大姨子你能把酒缸搬到房顶上吗?” 沈青梅瞥了陈宁一眼,走到酒缸旁边抓住边缘一提,酒缸便腾空而起,直直的向上而去,越过沈青梅头顶时,她单上向上一托,便稳稳的将酒缸拖住。 托住酒缸一转身,腾跃间沈青梅已经出现在了房顶之上,找了两个房子相接处平坦的位置将酒缸稳稳放下。 陈宁看得瞠目结舌,咽了口唾沫,而后怔怔的开口道,“大姨子,你飞的太快了,忘记了我手中的铁棍啊!” 第七十七章:天落惊雷 “扔上来。” 沈青梅看了一眼陈宁说道。 陈宁目测了一下这房顶的高度,倒也不是很高,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铁棍,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 他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抬头冲沈青梅喊道,“大姨子,小心。” 将绑好的长棍往上一托,后退了几步后,陈宁向前冲去,便如同标枪运动员一般,几步助跑,将手中的长棍猛地向沈青梅投掷过去。 嗖! 铁棍脱手,笔直的向着沈青梅而去,到她眼前时还没有一丝力尽的样子。 沈青竹看着破空而来的铁棍,倒是没怎么在意。 玉手轻抬,她已经将铁棍握在手中,非常自然。 陈宁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一眼沈青梅,放下心来。 刚刚看着铁棍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向沈青梅而去的时候,他还担心会误伤了沈青梅。 陈宁感叹,真是关心则乱,沈青梅又怎么可能被自己的棍伤到。 只是。 陈宁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而后又握了握,眼中满是诧异,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有力量。 沈青梅的声音打断了陈宁的思考。 房顶上的沈青梅摆弄着手中的长棍,“这棍子要做什么。” 天上的雷暴云颜色越来越沉,陈宁也不再多想自己的事情,忙对沈青竹说道,“大姨子你快将棍子立在酒缸中,然后赶紧下来。” 沈青梅听后,将铁棍立在了酒缸内,一转身飘然而下。 陈宁特意嘱咐老乞丐找一些干净的没用过的铁棍,仔细清洗过,这才放心的用。 院门口,冯致远和青哥走入院中,正赶上沈青梅飘然而下。 冯致远不由得感叹道,“好功夫啊。” 陈宁几人听到声音一回头,便看到了冯致远,各自和他打着招呼。 陈宁问道,“让青哥过去劳烦老哥一些事儿,怎么老哥亲自过来了。” 冯致远说道,“你户籍的事情,我还真的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些信息。” “哦?”陈宁略感奇怪,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些信息是什么意思。 陈宁正待追问,冯致远鼻子动了动,被满院的酒香吸引,而后看向房顶上的酒缸,还有立在缸中的铁棍,感觉有些奇怪,问道,“这是在搞什么?” 陈宁正想着自己的心事,着急给冯致远解释道,“我打算引天上雷,来催陈这酒,不知道老哥你刚刚说的……” 陈宁又没有问完,便被冯致远的惊呼声打断,“什么!你说你要引天上雷?” 何止是冯致远,陈宁身边的人都是一副看看痴的眼神看着他,只有沈青竹看的眼神不像是看白痴,像是有些可怜他。 要说判断下雨就算了,下雨有雷也就算了,你却说将天上的雷引下来?还引下来催熟酒,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冯致远看着陈宁,说道,“你竟然向利用天雷来催陈烈酒?天雷岂是你想引,想引就能引,太过荒唐,太过异想天开,太过……” 一道耀眼的光猛地将院子照亮,众人耳边炸雷“咔嚓”一声响起。 耳中满是耳鸣声,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冯致远脸上一片呆滞,正看到一道惊雷从天而落击在酒缸内,嘴中还下意识的继续说着什么。 只不过此时谁也听不到,只看到他的嘴在动。 惊雷来的突然,顺着刚刚沈青梅立住的铁棍直接击在了酒缸内,而后整个酒缸猛地炸裂开来。 一道惊雷在身边炸响,众人还是第一次经历这般事情,全部呆立在当场。 就连老乞丐的境界,在刚刚那一瞬间,心中都不自禁的涌现出一种自己就像是蝼蚁一般的感觉。 太刺激了! 陈宁捂着耳朵,寻思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么玩了,万一老天爷劈歪了,可就把自己玩没了。 众人之中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老乞丐。 酒缸碎裂,缸内的烈酒顺着房檐正流在地上,还蒸腾着热气。 老乞丐耳鸣还未消失,已经伸手拎过了石桌旁的两个空酒坛来到房檐下接着流下来的酒。 沈青梅反应稍慢,不过看到老乞丐过去,也赶忙拎了两个酒坛过去接着。 一大缸酒,最后便剩下了三坛。 雷声过后,石桌上放着三坛美酒,众人都围坐在石桌前,看向陈宁的眼光和刚刚截然不同。 陈宁竟然在他们的眼中发现了一丝畏惧,就连沈青梅也不例外。 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是充满敬畏的,故而古时候对自然现象如何形成还不知的时候,神这个词出现了。 这才有了祭祀,有了庙宇,年头不好会祈求上天,会拜龙王。 刚刚在他们的眼前,陈宁说他要引天雷来催陈酒,而且他真的说引就引下来了! 这是何等神迹? 没让众人猜个不停,陈宁对大家解释道,“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并不是想引雷就能引下来,等到阴天下雨天,你们弄个铁棍放在高处,很容易就能将雷引下来,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试,更不要用手举着,容易被雷劈。” 现在这个时候不同于后世,建筑物的高度普遍不高,建筑物又都是木质的,没什么金属,高处放上一根铁棍,确实很容易就将雷电引来。 陈宁没法给他们解释的更加具体,不过他费了许多口舌后,终于说服了众人,能将雷引下来并不是因为他的不同,而是因为方法用对了。 只要方法用对,谁都能引雷。 众人看向陈宁的目光终于不再像是看一个异类,不过他们心中却仍然对陈宁很敬佩。 确实,“方法”用对了谁都能行,但是这“方法”可是陈宁告诉他们的。 不知道陈宁的脑子中,还有多少这样惊人的“方法。” 将这件事解释清楚,众人的目光终于回到了石桌上的酒坛上。 老乞丐急不可耐的搓着双手,还未等饮下,便被这酒的香气醉了几分。 就连岑真都出现在了石桌旁,盯着桌上的酒挪不开目光。 老乞丐搓着手急切的说道,“小子,快,快给我整上一碗。” “不可!”冯致远一把拦住,双臂一张护住三坛美酒,说道,“这酒,谁也不能动!” 第七十八章:颍州人士 “麻玩意儿?”陈宁听冯致远的话口音都变了。 费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弄了三坛酒,虽然你是刺史大人,可也不能说不让动就不让动啊。 经过天雷这么一劈,这酒顿时变成了天赐陈酿,光是气味已经令人沉醉,喝下去口感也定是极佳。 毕竟,酒是陈的香! 老乞丐当时就不干了,猛的一甩擀毡的秀发,对冯致远说道,“你凭什么不让动!” 冯致远言道,“刚刚一时情急,大家听我解释,这天雷蕴酒,乃是天赐佳酿,实属异象,是不可多得的美酿,应该供奉给当今圣上。” 陈宁看向冯致远,没想到这老小子政治觉悟如此之高,难怪才中年便已经是一方大员。 不过,老乞丐可不管你什么刺史不刺史,供奉不供奉,说道,“不行,今日这就本来就是陈宁小子弄出来让我们试……试……” “试验。”陈宁提醒道。 “对。”老乞丐说道,“就是试验,今天谁也不能和我抢这个酒。” 冯致远说道,“那也不行,这样的美酒佳酿,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遇到,必须做贡品送入永京。” 眼前两人争辩不停,一个吹胡子瞪眼,一个抠脚呲牙。 陈宁忙将冯致远按住,说道,“老哥,这三坛酒只是样品,我们沈家酒坊马上就会开始酿造这样的酒,甚至比这更醇香的酒,到时候想送入永京多少我都欢迎!” 陈宁巴不得将沈家酒坊的酒作为贡品送入永京,这可是免费的广告,到时候不说其他,起码在吴国沈家的酒就不愁销路了。 冯致远有些怀疑的看着陈宁问道,“这样的酒,能够大规模的生产?” 陈宁点点头,说道,“那当然,不然我搞这个做什么,这就是以后我们沈家酒坊的主要产品。” 最后,经过陈宁的调节,老乞丐他们如愿以偿的品尝到了这美酒。 一口喝下,端的是入了仙境。 连沈青竹都喝了两小口,经过天雷催陈的酒,已经没有先前高度原酒那样辛辣,口感醇香,在口中绵绵不绝,回味深长。 至于度数的问题,过后也可以通过勾兑调节。 沈青竹亲自品尝后,已经完全不担心日后沈家酒坊的生意,眼睛放光,崇拜的看着陈宁。 岑真最终是没忍住,暗自说道,我只喝一小口。 端起碗,轻轻喝了一小口,岑真眼中涌现出无尽悲伤,悲呼道,“我好后悔啊。” 说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扑通一声醉倒在地。 这就是典型的,不能喝,还爱喝。 当然,陈宁不可能一点也不给冯致远,虽然后续酒坊会陆续生产这种酒,不过天雷催陈的,估计就这三坛了,陈宁最后给了冯致远一坛。 冯致远如获至宝,自己都舍不得喝上一口,忙封了起来打算送入永京,给当今圣上。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蹭陈宁他们这两坛酒了。 推杯换盏中,陈宁将碗放在石桌上,看向冯致远问道,“冯大人,这酒也喝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经陈宁提醒,冯致远一拍额头,醒悟到,“可不是,瞧我这记性,你说的是你身世的事情吧。” 陈宁点了点头,冯致远接着说道,“我也是今日方才知道你失忆了,不然上次见到你时便同你说了,你啊,不是沧州人。” 随着冯致远慢慢诉说,陈宁的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自那日在街上,陈宁《南园十三首》那两句诗引起冯致远注意后,冯致远当天回去便让人去了解了一下陈宁。 本以为随便就能查到他的信息,谁知道沧州城各县共有三个叫做陈宁的人,对比信息后发现没有一个和陈宁对得上的。 猜想着陈宁有可能是临近几州的人,不过想要在其他州确定陈宁的身份,那就麻烦了。 冯致远也算是有些想法,想着以陈宁的才学,定不是无名之辈,这便又让人找了临近几州近些年过了童试的人,这样的名单便好找了许多。 结果还真在这些名单中找到了一个叫陈宁的人,十七岁,而且这陈宁还是以头名的成绩通过的童试。 陈宁问道,“哪里的名单。” 冯致远看着陈宁道,“颍州。” “颍州。”陈宁低声重复了一下。 光凭一个名字,没有其他信息,还不能够确定便是陈宁。 不过当时的冯致远想着,临近的州县,还有如此才学,童试颍州头名,应该便是陈宁。 冯致远看着陈宁说道,“你也不用着急,要不我书信一封给颍州刺史严大人,让他帮你查查?” 陈宁低头不语,片刻后转头看向沈青竹,说道,“青竹,我想去一趟颍州。” 沈青竹沉吟片刻,说道,“相公如果想去,那边去吧。” 陈宁看向冯致远说道,“劳烦冯大人帮我写一封书信,让我在颍州也好行事。” 冯致远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不需要亲自去,铜门关常有战事,颍州那边又多密林山脉,流民贼匪众多,不是很太平,我书信一封,让颍州刺史帮忙查查也不是难事。” 陈宁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光凭一些信息还有名字,很难确认究竟是不是我,而且我也想知道,如果真的是我的话,家中还有没有其他人,如果有的话,他们也一定很着急吧。” 他想着,既然继承了这身体,那便要承担一些责任,他也很想知道,在他到这个世界前,这个身体上一任的主人是个什么人。 陈宁说到这,沈青竹和沈青梅对视一眼,仿佛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桌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的紧紧的。 冯致远想了想,说道,“也好,那我便给你一封书信,你可以直接去颍州刺史府找严琮严大人,将我的信给他,他自会助你。反正你迟早也要去上一遭,州试八月份就开始了,你正好参加州试。” 陈宁点点头,他此去主要是想确认下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州试倒是次要的,陈宁也没打算参加,再说他也不会啊。 冯致远接着说道,“这样吧,我派一些兵卒与你同去,以防路上有什么意外。” “不必。”一旁,沈青梅缓缓开口,说道,“我陪他去。” 老乞丐有些醉意的看着沈青梅和陈宁,打了个嗝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儿,正好我颍州那边有个老友,带着老头子我也走一遭。” 青哥默默起身道,“我也去。” 第七十九章:战事将起 陈宁去颍州这事情,是板上钉钉,倒不是迫在眉睫。 老乞丐,沈青梅,青哥都有意想和陈宁同行,陈宁倒是还没有定下来具体人选。 沈青梅,作为身边的武力威慑,安全保障,还是很有必要一同前去的。 这个老乞丐,陈宁有些犹豫,带着他一起,和带了一个酒桶没什么区别。 不过有青哥跟着照顾,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将脑中的想法甩到一边,陈宁倒是不着急决定,反正眼下家里这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肯定是走不了的。 别的不说,怎么也要先把林老身边那群人安定了,起码要把契约签订好。 酒坊这边倒是不急,陈宁已经安排下去,先让酒坊停产一段时间,只等待换上新的蒸馏设备再开始生产。 这段时间内,沈家酒坊以前的老下家,陆续找来取消原本的订单。 在陈宁早就和沈青竹说过的前提下,沈青竹一点也没有为难,他们一提出来沈青竹就同意了,搞得那些下家们还挺意外。 众人在沈家院子里好生痛饮一番,冯致远走的时候是满载而归,不仅喝了个痛快,还带走了一首《南园十三首》。 陈宁终于将那首《南园十三首》给冯致远补齐,让他了却了一桩心事。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述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当天,一匹快马从刺史府而出,马上人身后背了一个木箱,箱内是仙人酿,还有陈宁的诗集。 说是诗集,不过是两首诗,一首词。 其中一首还是冯致远刚刚带着醉意填上的。 至于那仙人酿,便是冯致远舍了老脸硬要来的那坛酒。 不单单这一坛,陈宁决定以后沈家酒坊产出的酒,便命名为仙人酿。 仙人一指惊雷落。 人间,佳酿成。 就这样,沈家酒坊暂时停产,就连工人们都集体放了假,开始进行整改。 …… 永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吴皇面沉如水,将手中的折子递给童贯,挥了挥手说道,“让他们都看看。” 永王吴政,勤王吴宪,左相魏文仲,兵部尚书战振山,户部尚书钱万里。 吴皇身前五人,两位封王参政皇子,剩下的均是当朝要员,无一不是当今吴国的中流砥柱,擎天柱石。 永王率先接过折子,阅后交给了身侧的勤王。 勤王看后,又交给了左相魏文仲,看向身侧的永王,两人四目相对,心中各有打算。 众人将折子传阅后,又交回给了童贯。 吴皇眉头紧锁,说道,“如何?永王,你怎么看?” 永王听见吴皇叫他,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父皇,从折子上康王弟上奏的情况来看,皇妹出铜门关至少十日有余,此时,此时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孩儿认为……” “咳咳咳。”永王还要说什么,左相魏文仲忽然掩住口剧烈的咳嗽两声,而后对皇上说道,“皇上恕罪,老臣近日感了风寒,总是忍不住咳。” 吴皇摆了摆手,说道,“左相言重了,要注意身体。” 说完,吴皇脸色有些不好的看向永王,问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永王偷偷看了一眼魏文仲,魏文仲却是低着头,看都不看他。 “没有了,孩儿说完了。”永王说道。 吴皇看了看永王,没有说话。 永王身后,勤王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吴皇,心中不由得嘲讽永王。 凶多吉少? 要知道安平平日里最得父皇喜爱,父皇当然知道安平凶多吉少,不过这当然也是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话。 吴皇良久未语,勤王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父皇,儿臣有一言。” 吴皇看向勤王,说道,“说。” 勤王开口说道,“父皇,如今安平深陷敌国有十余日,时间每过一天,便多一分危险,康王弟现已经到了铜门关,必定会安排好铜门关相关事宜,尽力寻找营救安平,不过我们也要做一些措施。” 永王听着勤王的话,才意识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么愚蠢。 没错,这时候怎么能在父皇面前说什么凶多吉少呢,那不就是放弃安平了吗,父皇怎么可能高兴。 不管怎么说,不管有没有用,先想几个办法,也体现我想救安平之心啊。 永王这边为自己慢半拍的反应后悔,勤王那边接着说道,“我建议,立刻派出使臣前往陈国,和陈国进行洽谈。 铜门关区域虽然一直战事不断,但是我们和陈国早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我们顾及新燕,陈国顾及北蛮,都不想举国之战,我们如果能够赶在安平出事前和陈国言明,主动付出代价,估计陈国也不会撕破脸皮。” 吴皇听后,不置可否,又看向魏文仲几人,问道,“魏相,你如何看?” 魏文仲上前说道,“老臣认为勤王说的有道理,可行。不过派遣使臣,怕是不如派遣大军来的有效。” 吴皇看向魏文仲,问道,“魏相此言何意?” 魏文仲轻咳两声,而后说道,“安平公主千金之体,如今陷于他国,生死未知,陈国意欲伤我国公主,我吴国自当发出缴文,兵踏陈国迎我国公主。” 吴皇听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文仲,看向钱万里和战振山问道,“二位大人认为如何?” 兵部尚书战振山听后,上前说道,“陛下,臣认为魏相言之有理,自皇上登基以来,励精图治,秣马厉兵,如今我吴国兵丁充足,兵强马壮,兵将们满腔报国热血,大军开拔,陈国若是敢伤安平公主,定踏马陈地。” 待战振山说完后,钱万里开口说道,“陛下,国库充盈,粮草充裕,可战。” 吴皇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仔细商议,户部,兵部早做准备,你们便退下吧。” “诺。” 五人齐齐拱手向后退了出去。 御书房外,永王和魏文仲并肩而行,问道,“魏相,为何突然间提出和陈国开战。” 魏文仲看了一样永王,开口间哪里还有感染风寒的样子,说道,“不是我提出和陈国开战,是陛下。” 永王皱眉道,“这是为何?” 魏文仲转身看向永王说道,“如若不是这样,今日钱万里和战振山就不会出现在御书房。” 第八十章:寨口遇险 铜门关。 参将府,吴恒的房间内,他正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沙盘。 吱呀一声,吴刚推门而入。 吴恒看向吴刚,忙问道,“如何?有没有安平的消息?” 吴刚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公主的消息。” 吴恒说道,“派更多的斥候,扩大搜索的范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吴刚一愣,看向吴恒问道,“王爷,你说没有多长时间,是什么意思?” 吴恒看了一眼吴刚,缓缓说道,“要开战了。” “开战,我们不是一直在和陈国打仗吗?”吴刚问完,已经明白了刚刚吴恒话中的意思,不敢相信的问道,“王爷,你是说?开战?” 吴恒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吴刚喃喃地说道,“这怎么可能?难道皇上就不担心燕国吗?” 吴恒说道,“最近前燕国一支起义军迅速壮大,新燕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还有心犯我吴国,正是因为这样,父皇才不想再等了,等到燕国内部动乱平定,再想要收复失地,可就难上加难了。” 十六年前陈吴两国战争突然爆发,那时重文轻武的吴国一败再败,直到铜门关,借助险峻的地形优势,这才阻止了陈国进攻的步伐。 收复失地,一直是吴皇多年来的心愿。 吴皇励精图治这么多年,吴国国力早已经不同往昔,如今安平公主极有可能被陈国所害,这对吴皇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开战的契机。 吴恒太了解自己这位父皇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对陈国宣战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吴皇对陈国的开战是为了安平,还是为了史书上的帝王功绩。 一旦战争爆发,安平的身份暴露,陈国确实有可能将安平平安的送回来,但是也有很大可能,让安平无声无息的消失。 所以他要抓紧一切时间寻找安平。 …… 距铜门关二十多里处的一处关寨。 寨楼上放哨的士兵忽然发现关寨前方数百米外的密林中跑出了两个人。 严谨的来说,应该是一个人搀扶着另外一人,跌跌撞撞的向着关寨而来。 “有情况!” 这哨兵一喊,寨楼上顿时探出十数人,弯弓搭箭对准了林中出来的两人。 人影越来越近,寨楼上守卫的头领冲着下面喊道,“来人止步!否则我们就放箭了。” 关寨外,那两人停下脚步,其中一人抬头看向寨楼,不是安平公主吴霜又是谁? 只听吴霜开口喊道,“我身边这位是铜门关关口守御杨文政,我乃是他的亲卫,速开寨门。” 寨楼上顿时一乱。 “是杨守御?快开寨门吧。” “等等,他说是杨守御便是杨守御了?万一是敌人的计谋怎么办?” “前些天有人来打探过,好像杨守御确实是在关外遇敌后失踪了。” “要不,开寨门?反正他们就两个人。” “。。。” 这段时间内,自铜门关来打探吴霜和杨文政的探子一直没停,不过吴恒却特意嘱咐过,不要泄露吴霜的身份,所以这个关寨的人还不清楚杨文政身边的是安平公主。 吴霜架着杨文政一步步向关寨走去。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的树林中,人影绰绰,越来越多的人从树林中出现。 “停!再往前一步,我便射箭了!” 关寨上的守兵一看树林外出现了数百陈国敌军,再次喝止吴霜停步。 吴霜回头一看,明白关寨守军的顾及,喊道,“不必开门,扔下绳索来。” 寨楼上,那首领略一犹豫后,挥手道,“给他们绳索。” 吴霜架着杨文政,丝毫没在意是寨楼上瞄着她的弓箭,快步来到寨门前,伸手拽了拽垂下来的绳索,将杨文政紧紧地捆住。 杨文政已经没了意识,嘴唇干裂泛白,右肩处贯穿着一支折断的箭,身上满是血污。 吴霜和杨文政一比,虽然也很狼狈,却好了许多。 将杨文政捆紧,吴霜用力的拉了拉绳索,试探了一下,喊道,“拉!” 寨楼上的守卫一边提防着吴霜,一边将杨文政往上拉去。 吴霜身后,陈国的兵卒越来越近,寨楼上的守卫已经开始弯弓搭箭对着他们射去,陈国的士兵顿时开始列阵,最前方的士兵手中顶着坚盾,将身后的士兵护住,慢慢向关寨这边靠近。 头上箭雨飞过,吴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没什么动静,不过她知道陈国的箭矢应该也快来了。 关寨守兵占据一定的高度优势,射程远一些,自然能够先进攻,这就是守城的优势。 身后陈国的士兵还没有射击,只是因为他们在等待进入射程。 绳索缓缓上升,杨文政终于被拽到了关寨上,吴霜也松了一口气。 寨楼上,一个守卫的士兵蹲下身用手将杨文政散乱的头发从他脸上抚开,惊呼道,“是杨守御,是他,我以前去铜门关的时候见过杨守御。” 那首领看向他问道,“你确定?” 那士兵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绝对不会认错。” 那首领忙说道,“快,将杨守御送去房中,找大夫来救治。” 说完,这首领再次将绳索扔了下去,喊道,“小兄弟,快上来!” 吴霜一伸手,接过扔下来的绳索,手中猛的一拽,腿用力在寨墙上一蹬,便向着寨楼上跃去。 这一幕顿时引起寨楼上的士兵一阵惊呼。 不过就在这时,吴霜身后阵阵破空声响起。 她眉头紧皱,没握着绳索的那只手向腰间的弯刀摸去,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自己的刀已经断了。 腿横着蹬向寨墙,吴霜身体一个侧移,几支箭矢和他擦身而过钉在了寨墙上。 陈国士兵已经开始和吴国的守兵们对射。 “刀来!” 吴霜一声高呼,寨楼上一把刀扔下,稳稳的被她握在手中。 破空而来的箭矢越来越多,吴霜手中弯刀挥动,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将射来的箭拨落在地。 “小兄弟,快!” 眼看着吴霜再一跃便要踏上寨楼,一支箭从她头上飞过,猛的钉在寨墙上。 吴霜握住绳索的手突然间一空,整个人向着地面坠去。 那一箭,竟然刚好射断了垂下的绳索。 第八十一章:算命老头 眼见吴霜掉了下去,寨楼上一个守兵探出身子再次扔下一根绳索。 “小兄弟,抓住!” 一句话喊出,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猛的穿入了他的眼中,鲜血飞溅。 “啊。” 一声惨叫,那士兵手中攥着绳索从寨楼上翻落而出,已然没了气息。 “大李!” “哥!哥!” “我特么杀了你们!” 寨楼上传来愤恨的悲呼声。 吴霜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力后翻身而起,看了眼身边没了气息的士兵,眼中带着寒光拾起地上的一根箭,转身间猛的向陈国士兵那边投掷而去。 嗖! 箭破空而去,穿过前排的坚盾,正中一个弯弓搭箭的人,穿头而过。 “好!” “坚持住,小兄弟。” “快去开寨门,让小兄弟进来!” 寨楼上的呼喝声传来,吴霜一侧身避过射来的箭,看着越来越近的陈国士兵,喊道,“救杨守御,不要开寨门!” 说完,吴霜手持弯刀拨落几根箭矢,向着侧面的密林跑去,几个腾跃间,人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追!” 他走后,陈国士兵那边也传来一声命令,架着盾缓缓从关寨前撤了回去,继续向吴霜消失的方向追去。 …… 沧州城,沈府。 蔓儿正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陈宁的胳膊,挂在他的身上。 “姑爷,你就再给蔓儿讲一个,就讲一个!” 陈宁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前些天,蔓儿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说他不单单开了个剧场,连故事都讲的特别好,非缠着他讲故事。 陈宁就是怕蔓儿听了上瘾,一开始又没好意思拒绝,便把《山村老尸》的背景和人物身份变了个样子,讲给了蔓儿听。 要知道,《山村老尸》这个电影,不知道是多少人童年的阴影。 陈宁小时候就不知道被这个电影折磨了多久,忘记了多少个晚上上厕所时总感觉有一只手从马桶中伸出来摸自己的屁股。 晚上走夜路时,总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凉凉的。 后来一度连自来水都不敢喝,生怕喝了自来水就能够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陈宁想着,这个故事一出,不说蔓儿多长时间睡不着觉,但是至少在很长时间内应该是不能再找自己给她讲故事了。 谁知道这个故事过后,蔓儿便成为了陈宁的忠实书友,迷妹听众。 她竟然是一个恐怖故事爱好者! 不过她这个恐怖故事爱好者和恐怖故事惧怕者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晚上都睡不着觉。 但是恐怖故事惧怕者睡不着觉折磨的是他们自己。 蔓儿睡不着觉折磨的是陈宁。 陈宁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一丝气息轻抚自己的脸庞,等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微弱的月光下,蔓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近在咫尺的盯着他看。 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姑爷~~~起来讲故事啊~~~” 那一晚,整个沈府都听到了陈宁的惊恐的尖叫声。 并且,每次他给蔓儿讲故事的时候,脑海中便不停地出现恐怖故事中的情景,如同亲身体验一般。 陈宁努力的睁着自己挂着黑眼圈的双眼,对双眼放光的蔓儿说道,“蔓儿,其实姑爷讲的故事不好听。” 蔓儿说道,“不不不,姑爷讲的故事可好听了,还好玩,蔓儿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新奇的故事。” 陈宁苦笑一声,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恐怖故事好玩的,“蔓儿啊,姑爷知道一个人,讲故事比姑爷我好听好几倍,我带你去好不好。” 蔓儿想了想,看着陈宁问道,“姑爷不会骗我吧?” 陈宁说道,“怎么可能?姑爷什么时候骗蔓儿。” 蔓儿想想也是,点头同意道,“那好吧。” 略微收拾一番,陈宁就带着蔓儿出门去了,目标正是宁记剧场,他打算让林老接收一下自己这个铁粉。 他自己是扛不住了,长此以往,身体受不了啊。 和蔓儿并肩走在沧州城繁华的大街上,陈宁的无精打采和蔓儿的神采奕奕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少人看到这两人,都以为他们是刚刚成婚的新婚燕尔。 迎面走来一个算命的老头,手中摇着一杆幡,上书“妙算神机,心诚则灵。” 那老头抬眼一看陈宁和蔓儿,顿时乐了起来,快步来到陈宁面前,说道,“这位公子,老夫愿为你无偿算上一卦。” 陈宁现在只想把蔓儿送去林老那里,没有心思搭理这算命的,说道,“算了吧。” 那算命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咧!” 陈宁一愣,看向那算命的老头。 你倒是挺会搭茬。 索性吗,他便停步让这老头看了看。 那老头对着陈宁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而后皱眉摇了摇头。 陈宁不由得心中一笑,暗道,这算命的怕不是都是这幅样子,接下里的话该是说自己有难了吧。 那老头再三摇头后,开口说道,“这位缘主,我观你面相,眼周黑气隐现,眉间满是疲惫之色……” 这老头脸上挂着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边说一边看着陈宁摇头。 陈宁的嘴角抽了抽,把老乞丐的话自己翻译了一下,黑眼圈,面色疲惫,皮肤黯淡无光…… “老头,你等一下。”陈宁打断已经入戏的算命老头。 算命老头奇怪的看了陈宁一眼,说道,“缘主,我还有话没说完。” 陈宁说道,“不用说了,药儿多少钱?” “十两银子一枚。” 算命老头自然而然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了一个药丸。 “诶?”算命老头拿着药丸看向陈宁,“你怎么知道我要卖你药。” 废话。 刚刚这算命老头说的话,陈宁一听,这症状不就是肾虚吗。 陈宁看着那老乞丐说道,“十两银子?你抢劫啊?” 一颗小药丸,不说能不能管用,就算是管用,值十两银子? 再说,我也不虚啊,虚的是二叔! 那算命老头一吹胡子,说道,“你这小娃娃怎么说话呢?我是看你有缘,这才将我这大神丹拿出来,你不识好歹也就罢了,怎可如此说话,我还不卖你了呢,穷鬼。” 第八十二章:不行就吃 已经带着蔓儿绕过算命老头的陈宁,忽然停步转身,看向老乞丐,“穷鬼说谁?” 算命老头说道,“穷鬼说你!” 陈宁立时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傲娇的说道,“一瓶!” 开玩笑,爷现在也是不差钱的人了,还能让一个卖药的嘲讽了。 算命老头看到陈宁手中的银子,态度立时转变,满脸堆笑的将手中的小药瓶儿递给了陈宁,说道,“公子拿好。” 算命老头说着将陈宁手中的银子拿过来赶忙揣进怀中。 陈宁打量着手中的小药瓶,对算命的老头问道,“这玩意怎么用?” 算命老头露出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对陈宁说道,“这东西,你感觉不行的时候,直接吃掉就行了。” 开玩笑! 我还有不行的时候? 陈宁想着就想把这小药瓶退掉,不过考虑了一下,他以前又没有试过,行不行还真的是未知数。 算了,有备无患吧。 陈宁将小药瓶揣进了怀中,然后对那算命老头说道,“老头,我感觉你这幡上的字不应该是‘妙算神机,心诚则灵’,应该换一下。” 算命老头一愣,对陈宁问道,“换什么?” 陈宁指着算命老头的幡说道,“过来瞧,过来看,今天又有新发现,看我这个大神丹,人人吃了都改变,男人加油站,女人美容院,上至老人九十九,下到十九小朋友,吃了我的大神丹,保你夜间能起舞……” 算命老头怔怔的看着陈宁,又看了看自己的幡吗,喃喃说道,“我这怕是写不下啊。” 陈宁没有理他,带着蔓儿向宁记剧场去了。 那老头看着陈宁离开的背影,抓了抓头,自言自语的说道,“美容院是啥,加油站是啥。” …… 蔓儿扯了扯陈宁的袖子,问道,“姑爷,你刚刚和那老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啊?”陈宁一时兴起想和那算命老头皮一下,谁想到忽略了身边的蔓儿。 不过还好蔓儿听不懂,陈宁随便编道,“没事,那老头做生意的方法不对,姑爷我教教他。” 蔓儿恍然的点了点头,又关心的问道,“姑爷是不是生病了?” 陈宁说道,“没有啊。” 蔓儿说道,“不是的,姑爷肯定是病了,只不过怕大家担心才没说的,不然姑爷为什么要买药?蔓儿要告诉二小姐。” “别!”陈宁从怀中将小瓶拿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东西,他不是药,是大神丹!” 蔓儿有些奇怪的看着陈宁问道,“什么是大神丹?” 陈宁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后低头小声的在蔓儿耳边说道,“这个是神丹妙药,吃了之后便能够功力大增!蔓儿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蔓儿震惊的捂着小嘴看向陈宁,小鸡嘬米一般的点头说道,“蔓儿不说,姑爷放心。” 陈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是古时候的女孩好哄,什么也不知道。 …… 宁记剧场。 陈宁来的正好,林老正在台上练习《倩女幽魂》。 蔓儿刚一来,就被林老的故事吸引了去。 陈宁可不是随便说说逗蔓儿玩的,论起讲故事,就算是十个陈宁也比不上一个林老。 台上的林老,声情并茂,还自己配上一些风声,开门声,击打声,让故事更加生动有质感。 闭眼听去,还以为是很多人在配合,如同进入了故事中去。 林老那才叫讲故事,陈宁那叫读。 又讲了大概一刻钟后,林老停了下来,下台向陈宁这边而来。 林老走到近前,蔓儿便立刻起身鼓掌,道,“老爷爷没想到你讲故事这么厉害。” 林老慈祥的笑了笑,说道,“蔓儿姑娘,是小宁的故事写得好。” 陈宁说道,“林老你不用谦虚,这方面陈宁和您相比,真的是如同蚍蜉撼树。” 林老摇了摇头,问道,“小宁你这次来是来看契约的事吧?我这基本上都签完了,还剩下一个人的,我正打算和你商量的。” 陈宁摆摆手道,“这个不急,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说一声,让蔓儿呆着没事的时候,能过来看看您练习,听听您讲故事,顺便再给您几个新故事,这几个新故事对常人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您就给蔓儿讲吧,她爱听。” 对林老来说,讲故事就算是练习了,对陈宁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为了不继续被蔓儿纠缠,陈宁只得让林老辛苦辛苦。 蔓儿听完林老的倩女幽魂后,瞬间完成了从陈宁粉丝到林老粉丝的转变,眼巴巴的看着林老。 林老将陈宁手中的几张纸接了过来,看着蔓儿点了点头,说道,“那以后蔓儿姑娘想来便来,这里距沈府也不远。” 说完,林老将目光看向手中的几张宣纸。 《绣花鞋》、《人皮灯笼》、《猫脸老太》。 林老看后,抬头看向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看向他的蔓儿,心中感叹。 这故事就连他看了都感觉心悸,也难怪陈宁宁刚刚说对常人来说难以接受。 蔓儿这小姑娘竟然喜欢这种故事。 林老熟悉了一下,在蔓儿期待的目光中登台而上。 伴随着他口中如风声一般的呼啸,故事开始了。 “啊!” 剧场看台,蔓儿惊恐的尖叫声响起,猛的扑在了陈宁的身上,双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而后在陈宁的搀扶下走出了宁记剧场,看向一旁的林老,眼中还有些惧怕。 林老责备的看向陈宁。 陈宁从林老的眼中看出了他的意思。 “你不是说她喜欢这种故事吗?” 陈宁会给了林老一个无辜的表情。 “我讲的时候她确实挺喜欢听的啊。” 陈宁发现,他自己应该是错了,蔓儿喜欢听的不是恐怖故事,而是以前没听过的新奇故事。 至于为什么前些天一直喜欢听陈宁讲恐怖故事,可能是因为从陈宁口中读出来的恐怖故事,根本一点都不恐怖。 试想一下,SIRI那机械一般的声音如果给你讲山村老尸的话,可能不但不会害怕,还有些想笑吧。 林老用事实证明,不是蔓儿喜欢恐怖故事,而是陈宁故事讲的太差。 不过也好。 陈宁看着一边还没回过神的蔓儿,估计她以后应该再也不会缠着他讲恐怖故事了。 第八十三章:城郊琴音 两人将蔓儿送回沈家的时候,蔓儿双眼还有些失神。 不放心蔓儿现在的状态,陈宁将她送到了沈青竹的身边。 蔓儿看到沈青竹后,满脸委屈的扑进了沈青竹的怀中,哭诉道,“小姐!” 见蔓儿这幅样子,沈青竹面带疑惑的看了一眼陈宁,仿佛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陈宁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林老。” 沈青竹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陈宁,“你说什么?” 费了一番口舌,陈宁可算是将事情的原委给沈青竹说了个明白。 从沈家出来,陈宁让青哥驾来一辆马车,和林老两人坐进了马车内。 路线是林老定的,陈宁坐在林老身边,问道,“林老,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林老边走边说道,“刚刚在剧院不是和你说有一个人的契约有些问题吗,想带小宁你一起去看看。” 陈宁说道,“林老这个你自己把握就可以啊。” 林老说道,“这个人有些特殊,是不长时间之前找上我的,只是让我给他介绍些听客,不算是跟着我的人。 不过这女子的琴艺属实是高超,我原本想着给她一份高的月钱,再给她些分红,谁知道她竟然没有签订契约的意向,说道只需平日介绍她些营生,赚些银两就好。” 陈宁不由得奇怪,问道,“林老,这卖艺?还需要别人介绍营生?” 林老给陈宁解释道,“小宁你有所不知,这女子,只卖艺,不露面。” 陈宁顿时疑惑道,“只卖艺?不露面?” 林老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她在城郊那边租了个小院,我这边介绍的人去听曲,只能在院中坐着,她人在屋内弹奏。” 陈宁听林老这么一说,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样的女子,再不是丑八怪,再不就是美人一个,怕惹上了麻烦。 不过听林老的话,对这位女子的琴艺是十分的推崇,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已经上了马车,去看看倒也无妨。 城郊。 一处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院外,停了足足五辆马车。 院门紧紧的关着,却关不住院内美妙的琴音。 一群人围在院门外,听着院内的琴音沉浸其中,有些人还彼此托趁着趴在墙头上向内看去,却也看不到弹奏的人儿。 转角处,又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正是陈宁他们。 驾驶马车的青哥一转过街头,便看到了这小院门前的热闹,和车内的陈宁说道,“宁哥,你看前面,我这马车都没地方停了。” 陈宁探身掀开车帘一看,可不是,别说停车了,这要是院门前那群人不散开,估计想过都过不去。 陈宁按了按青哥的肩膀,说道,“我和林老在这下,你在这附近找个地方等我们。” 青哥答应了一声,手中一拽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陈宁下车,而后伸手将林老也搀扶了下来,有若隐若现的悠长的曲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精神一振。 只是偶尔入耳几声,陈宁便明白林老的话并非是无的放矢,这女子的琴艺属实是不凡。 如果说先前陈宁来这里只是因为好奇,那么现在已经变成了求才。 剧场开张,对外进行表演的不只是相声,杂技,说书这样的节目。 在陈宁的规划中,要把剧院变成人们日常休闲娱乐常去的地方,节目要多样化,不只局限于以上那几个。 陈宁要让吴国人们的文化生活变得多姿多彩,哪里像现在,只能在无聊的时候逛逛青楼,多么单一的娱乐生活,一点都不让人羡慕。 这琴声入耳,陈宁心中便有着招揽之意。 这要是将此人签下,让她进入剧场表演,光是这琴音就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前去。 距离小院越来越近,耳边的琴声也是越来越清晰,陈宁不自觉的轻轻皱起了眉头,一旁的林老也和陈宁一个样子。 他们二人眉头轻皱,不是因为曲子难听,而是情绪不自觉的被曲中之意影响。 曲声婉转间,自有一种哀怨凄楚在其间。 不知不觉,陈宁和林老已经走到了人群外。 分开人群,两人来到门前,林老在门上用力的扣了几声,门内一道有些调皮的声音远远喊道,“哪位?知道规矩吗?” 这所谓的规矩,林老来的时候已经和陈宁说过。 即是卖艺,便是为了挣些银两,自然是打赏的才能进入院中,坐在椅上,喝着茶水,吃着瓜果欣赏曲子。 不过即使你不打赏些,这家的主人也不驱散,只是要在门外边听了。 林老隔着门说道,“顺心姑娘,是我,今儿给你们介绍个人。” 林老话一出口,陈宁顿时一愣,口中下意识的说道,“顺心?” 林老听见陈宁的话,转头看向他问道,“小宁你认识?” 陈宁顿时乐了,门内既然是顺心,拿着弹奏之人便应该是穆云玉了,难怪有如此琴艺。 不过这穆云玉不是玉露阁的头牌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弹琴卖艺了。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陈宁脸上带着笑容,对林老说道,“何止是认识,熟人。” 虽然和穆云玉还有顺心加一起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陈宁是将她们两人当成熟人的,陈宁相信她们应该也是。 不然穆云玉那时候也不会每日给他送食盒了。 更何况七夕诗会的时候,陈宁送给穆云玉的一诗一词,想必应该能够让她满意吧。 陈宁这边熟人两个字一说出,林老是真的松了口气。 陈宁有意将剧场交给林老经营,他自然是希望穆云玉这样的才女能够被剧场吸收进来,结果和穆云玉谈了几次,这姑娘是一点签订契约的意思都没有。 今日想着带陈宁来再试试,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结果没想到陈宁竟然和里面这位是熟人。 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正这么想着,门内脚步声传来,顺心来到到了门前,双手一拉便打开了门。 陈宁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顺心那张挂着笑容的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他向前就要跨进门去,一边开口,“顺……” 砰! 两扇门又猛的合在一起。 合上后的门距离陈宁的鼻子也就是一指距离。 陈宁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门,鼻尖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老脸上的笑容一样凝固,看向陈宁问道,“熟人?” 陈宁僵硬的回过头看向林老,口中缓缓说道,“可能吧。” 门内,顺心正靠在门上,气鼓鼓的撅着小嘴,自语道,“都是这个大坏蛋,才让我们到现在这个地步,要不是你送的什么破诗,小姐也不至于花那么多钱赎身。 送也就罢了,送完了竟然想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这么久才来找我们,小姐都不开心了。” 陈宁在门外是左思右想,也没有搞明白到底哪里得罪顺心了。 林老再次扣了两下门,问道,“顺心小姐,开下门,让我再和陈姑娘谈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门内半晌没有动静。 陈宁正疑惑,这林老口中的陈姑娘是谁时,吱呀一声,顺心再次将门打开,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一转身走进了院中。 陈宁和林老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同意他们进去了。 二人跨入院中,陈宁反手将门合上,走到一处空桌旁坐下,静静地听这耳边的曲子。 院中早先已经坐好的五个人,看了陈宁他们一眼,眼神有些不善。 仿佛是因为陈宁他们刚刚闹出的动静影响了他们听曲,有些不满。 陈宁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林老倒了两杯茶。 一杯茶喝下肚后,穆云玉这个曲子也结束了。 余音淼淼,绕梁不绝,口中的茶水缓缓入喉,陈宁还在回味着刚刚的曲子,身边一道喝彩声骤然响起,“好!简直是人间仙音啊!不过本公子在这听了这么多天的曲子,还未曾见过小姐,实在是遗憾啊。” “见过?”那人身边的一人开口说道,“甄兄,莫说是见过了,便是连小姐的芳名我们都不曾知晓啊,只知道是姓陈,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没管这两人,陈宁心头有些疑惑,不是穆云玉吗?怎地姓陈?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来到门前,他对站在门前的顺心说道,“我去看看你家小姐。” 顺心气鼓鼓的看了陈宁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身子。 她现在还在纠结呢。 就这么轻易让他见小姐? 告不告诉小姐他来了呢? 不行,不能告诉,不然小姐一定马上就跑出来了。 顺心正纠结的时候,刚刚说话的那两人适时地开口,解决了顺心的难题。 只见那位甄兄对陈宁说道,“这位兄台,陈小姐弹奏的乃是人间仙音,我等来了数日,莫说是进入房中,连面都未曾一见,兄台你这样有些唐突啊。” 他身边那人也跟着应道,“没错,就算是见也应该是我们先见啊。” 陈宁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理那两人,对顺心说道,“顺心,就让我去见见你家小姐吧,我有些事情想和她谈。” 陈宁说这迈步就要进房,谁知道顺心一伸手拦住了他,调皮的看着他说道,“我觉得这两位公子说的对。” 陈宁一愣,还未等说话,就听顺心接着说道,“我们家小姐,怎么是你想见就见的?” 第八十四章:调皮顺心 陈宁一脸无奈的看着顺心,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个小姑娘了。 房间内,穆云玉清脆的声音传来,“顺心,外面怎么了?” 陈宁一听,这声音不是穆云玉又是谁?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林老还有这几个人都叫她陈小姐,但是陈宁脑海中一过,便确信了这是穆云玉的声音。 他这边刚要开口和房间内的穆云玉对话,便被顺心一个眼神制止。 顺心正气呼呼的看着他,灵动的眼神明确的透露出一个信息,“你要是敢说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宁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眼前这个小丫头有些没有办法。 算了,就看看她要搞什么鬼。 看陈宁没有说话,顺心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走入房内。 房间内,一女子身着布衣,正坐在桌前,桌上横放着一张古琴。 秀发披肩,脸上已经没有了粉黛的修饰,但是素颜之美也足以艳压群芳,抬眼间眸光波动,自有一番风情。 不是穆云玉又是谁? 顺心走到穆云玉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她并没有说陈宁的事情,只是说外面等待的公子们想一睹穆云玉的芳容。 顺心劝解穆云玉道,这些时日这些公子们也没少打赏银子,总是这样避而不见也不好。 穆云玉黛眉轻皱,对顺心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不见他们了,以免节外生枝。” 如今,沧州城才子书生们,虽然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穆云玉,但是却几乎没有人没听过穆云玉的名字。 故而穆云玉卖艺讨生活,才杜撰了个假名。 只是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当时有了这个想法后,便取姓为陈。 自玉露阁赎身后,穆云玉本有心思去找陈宁。 却意外得知陈宁已经成婚了,而且他的夫人还是沧州沈家的当家二小姐,沈青竹。 对于沈青竹,穆云玉也有所耳闻,在沧州城买胭脂水粉的时候,也曾见过。 不管从家室还是容貌,亦或是才情,在穆云玉看来,沈青竹和陈宁都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正是般配。 更何况陈宁又为沈青竹付出了那么多。 听说为了感动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沈青梅,竟然当街用身体撞向了沈青梅的快马,这才感动了沈青梅。 而后更是为了沈青竹不惜得罪当时还是县令梁兆殷,更在晒书会当日痛打梁宏斌。 这样的感情,让穆云玉很羡慕,便断了去找陈宁的念头,将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心里。 做一个自在人,靠着自己,能够养活自己,养活顺心便好,无甚他求。 故而前些时日,林老刚刚提了契约的事情,她连给林老详细说明的机会都没有,便婉言拒绝了。 刚刚赎了清白身子,怎么可能再签什么契约。 而且她是不能露面的,万一有人认出了她便是穆云玉,凭借陈宁诗词带来的声望,那这个小院子,以后怕是不能安宁了。 晒书会那日陈宁的诗词让穆云玉成为了不知道多少书生才子心中的玉人,每当诵读陈宁这诗词时,便无一不想到穆云玉。 而穆云玉在玉露阁赎身,更是将她在沧州城的影响力推到了顶峰。 要知道,在陈宁诗词的烘托下,多少人想一度穆云玉的芳容,结果在玉露阁等了数日,等来的竟然是穆云玉赎身的消息。 这位沧州城最火的花魁,自那日后便再也没有露面过。 想见却不能见,想得却无法得,此时如果被人知道穆云玉在这间小院子内,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 故而即使是顺心提出想让她见上外面的那些公子一面,她依然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顺心多么了解穆云玉,自然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 更何况,她来问穆云玉,也不是想让穆云玉去见外面那些自命清高的才子。 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难为一下陈宁。 顺心坐在穆云玉身边看着她说道,“小姐,我知道你自然是不能见他们的,只不过长此以往下去,我们这营生怕是不好做了。” 穆云玉听后仔细一想,顺心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顺心见穆云玉有些意动,赶忙说道,“小姐,既然这样,我想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个没有机会的机会?” 穆云玉一怔,随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头顺心的鼻头,笑着问道,“你个小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 顺心撒娇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小姐吗。” 穆云玉说道,“行了,就属你鬼主意多,快说吧。” 顺心说道,“小姐,总不让他们见的话,时间长了怕是都没人来听曲了,顺心就要饿肚子了,不如我们给他们设置一个条件,达成了就能够见小姐。” 穆云玉疑惑道,“什么条件?那万一他们真的做到了怎么办。” 顺心笑着说道,“不可能的,我都想好了,不是都说什么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吗,这些公子既然都是来听琴的,那自然都对音律有所研究,咱们可以让他们也给咱们弹奏一曲,如果能对小姐的心思,和小姐的满意,就能够见小姐。” 穆云玉听到这,也知道顺心打的什么鬼主意了,说道,“这样的话,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自己做不到,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顺心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而且到最后合不合心意,不还是小姐你说的算吗。” 穆云玉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对顺心说道,“那行,你看着办吧。” 得到了穆云玉的同意,顺心顿时开心了,蹦蹦跳跳的向院中走去。 等出了房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横了等在院中的陈宁一眼,开口说道,“各位公子,我们家小姐同意和大家见面了。” 顺心刚刚说完,院中那五位公子顿时站起身来,满脸雀跃。 只见顺心一抬手说道,“先别急着高兴,和我们家小姐见面是有条件的。” 说着,顺心又挑衅的看了陈宁一眼,说道,“我们家小姐从小就爱音律,众位公子想必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便请弹奏一曲,如果能够打动我们家小姐,便能够见上一面。” 第八十五章:洞箫古筝 顺心说完注意着陈宁的表情,看到他一怔,脸上满是意想不到的神色,转身又坐回到了林老的身边。 这让顺心心中顿时欢喜起来。 该! 顺心解气的想到。 她提出这个办法,就是为了为难陈宁,让陈宁知道,她家小姐可不是他想见就见的。 看他刚刚想进屋时候那个随意的样子。 顺心这边正欣喜着。 那边五人中的两人,刚刚雀跃的表情已经凝固在脸上,互相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脸上的猪肝色。 其中一人想了想,摆出一副万分遗憾的表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些日子听陈姑娘的古筝,深有触动,奈何我擅长的是二胡,可惜啊可惜。” 他旁边那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愕然。 这个姓曹的,竟然如此无耻,就你这个从来没摸过任何乐器的人,竟然还说自己擅长二胡? 怎么有脸能够说出这种话。 只见他脸色肃然,看向顺心说道,“顺心姑娘,我也和曹兄一样,擅长二胡,看来今日是无缘见到陈姑娘了。” 本来顺心事设置这个条件就没有让他们见自家小姐的意思。 不过看这两位公子,尤其是那曹姓公子痛心疾首的样子,顺心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结果已经注定,但是让他们表现一下也好,想到这,顺心有些心软对那两人说道,“二位公子不必遗憾,我们这有有二胡的,我这便替你们取来。” 那曹姓公子的表情再次凝固,看着转身间已经进屋取了二胡回来的顺心,突然间满是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痛呼道,“诶呀,痛死我了,顺心姑娘,我这身体有些抱恙,来日,来日我一定会回来的。” 曹姓公子说这话时,刚刚说和他一样擅长二胡的那位公子,也弯腰捂着自己的肚子,嘴巴微张着,却没有说话。 他看着捂着肚子跑离了院子的曹姓公子,心中不停的闪过一句话。 吾去汝母之! 为什么我的理由被抢了? 顺心目瞪口呆的看着曹姓公子跑了出去,将目光转向了同样擅长二胡的另外一人。 那人见顺心看来,也顾不上借口相同,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的也向院外而去,“改日,改日再来。” 这两人这幅姿态跑出去,让爬墙头看热闹的人发出阵阵嘘声,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那五人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这两人这么打肿脸充胖子。 其中一人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对顺心诚实的说道,“在下非常喜爱音律,对能够弹出如此水平曲子的陈小姐也非常仰慕,可惜我自己在音律一道上却资质平平,便不献丑了。” 顺心对他点了点头,看向另外那五人仅剩下的两人,“这两位呢。”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甄姓公子对身边那人说道,“你先来,史进。” 陈宁这边听见甄姓男子的话一愣神。 来什么乐器还得使劲儿,莫非是重金属? 史进和甄姓公子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好,既然甄兄这么说了,史某人就献丑了。” 噗! 这都是什么名字? 又是甄兄,又是史进的,你以为你身上背着九条龙? 听着他们的对话,陈宁再也控制不止,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陈宁对向他看来的那两人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史进不再理莫名其妙的陈宁,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脸上骄傲的神色证明他应该有些实力,说道,“我给大家吹个萧。” 陈宁嘴角抽搐了两下,总感觉今天的画风有些不对。 史进骄傲的将箫放入口中含住。 圆润轻柔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陈宁不得不承认,这个史进虽然说起话来那脸上的表情有些欠揍,不过他吹箫的功夫确实非同一般。 短暂的一曲过后,或粗狂,或柔弱,或秀雅,嘴上着实有些功夫。 史进吹完后,又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帕,小心翼翼的将萧口擦拭干净,而后志得意满的坐了回去。 在他看来,他刚刚的洞箫演奏,简直是超常发挥。 琴箫合奏,本就是比较常见的合奏方式,陈小姐又擅长古筝和中琴,和自己这洞箫正配啊,还是很有可能能够见到陈小姐的。 甄姓男子在史进一首洞箫曲后,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史兄吹箫的功力果然非凡,吹的我心情舒畅,可以说是把我吹的像是飘在了云中一般。” 陈宁看着史进脸上那快乐无边,对甄姓男子的溢美之词表现的非常受用的样子。 心中暗道,你如果再吹下去,我估计史进才是飘在了云中的那个。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甄姓男子说道,“既然史兄吹完了,那接下来便是我了。” 他们二人好像从来都没考虑过陈宁。 只听那甄姓男子对顺心问道,“顺心姑娘,不知道可否借筝一用?” 顺心点点头,说道,“可以。” 她转身进入房中,而后抱出来一把新的古筝,交给了甄姓公子,穆云玉自己用过的古筝,自然是不能给他用的。 甄姓公子礼貌的说道,“谢谢顺心姑娘。” 将古筝摆好,甄姓公子的脸上变得认真了许多,而后手指波动间,筝声起。 顿时,陈宁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房间内,穆云玉眉头一挑,缓缓起身面向院中的方向认真的听着。 甄姓男子在古筝上的造诣,竟然完全不逊色于穆云玉。 一曲《意难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奔腾时如万马驰骋草原,灵动时如浅溪鱼儿戏水,轻盈时似燕过柳梢头。 一曲终了,顿时响起了史进的惊呼声,还有院外围观人的惊叹声。 刚刚那两人走的时候,院门没关,此时院外的人正在看热闹。 这甄姓男子一曲过后,人群中满是惊叹赞赏之词,不绝于耳。 甄姓男子和史进寒暄了一下,而后又对着院外拱手谢了谢,转身对着穆云玉所在房间的方向,拱手道,“不知甄某人这首《意难平》能否入陈姑娘耳。” 屋内没有声音。 正在众人以为屋内小姐不会做声时,穆云玉的声音悠悠传出,“甄公子谦虚了,这首《意难平》,实属难得。” 门口的顺心顿时心中一慌,小姐莫不是被这首曲子打动了? 要知道,穆云玉从小爱音律,自然便对善音律者心存好感,还是小女孩时,更是没少和顺心说,她心中日后的如意郎君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音律大家。 顺心有些慌张,下意识的看向陈宁。 她是想为难一下陈宁,可是没想到这五人中竟然有这么出色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为陈宁担心。 而此时,坐在桌前的陈宁,看似老神在在,其实在穆云玉开口的时候,心脏不知为什么也猛的一跳。 穆云玉话刚说完,甄姓男子笑着向屋门口走去,陈宁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高声道,“甄兄且慢,下面该到我了。” 第八十六章:琴箫合奏 甄姓男子和史进齐齐向陈宁看去。 一开始他们已经完全将陈宁忽略了,此时见陈宁出声,史进不由得一笑,心中暗自嘲讽陈宁。 刚刚甄兄那首《意难平》一出,他竟然还说要比试比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史进对陈宁的不屑可以说是写在了脸上。 相反那甄姓男子却是笑着和陈宁点头致意,而后转身再次坐回了刚刚自己的位置上。 他看起来非常有礼貌,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是淡定从容,胜券在握的笑容。 显然内心深处完全没有将陈宁当成是对手。 别说他们二人了,就算是和陈宁一起来的林老,对陈宁能够胜过那甄姓男子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陈宁在文学方面的造诣,不管是他写的文章,小说还是诗词,林老都认为达到了巅峰,堪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家,留下的都可以说是传世之作。 不过正因为是这样,林老对陈宁在音律上的造诣才不看好。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陈宁已经在文学上取得了那么高的成就,必然为之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精力,即使是对音律也有研究,怕是也难以和刚刚那首《意难平》相较。 此时,要说心中最开心的,应该就是顺心了。 刚刚有些心慌的顺心,在陈宁起身开口的时候,心中的焦虑顿时消失。 说来也是好笑。 这顺心出了这么一道题本来是想要为难陈宁的,结果她现在却想让陈宁胜过那甄公子。 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啊,太厚。 顺心看向陈宁,问道,“你需要什么乐器?” 陈宁本想着也用甄姓公子的古筝弹奏一曲,不过听顺心这意思,这院中竟然还有别的乐器? 陈宁回想了一下,确定院门口没挂着什么琴行的招牌,试探性的对顺心问道,“有没有长琴?” 顺心点了点头,说道,“有的。” 陈宁想了想,又问道,“那有没有洞箫?” 史进眉头一挑,看向陈宁。 莫不是知道在长琴,古筝这种乐器上比不过甄兄,想和我比一比吹箫? 顺心想了想,而后也点了点头,说道,“有。” 陈宁一怔,而后问道,“顺心姑娘,问个不相干的事情,你们这是不是连带着卖乐器啊。” 顺心摇头道,“不是,这些乐器大多是玉露,是小姐的朋友们送的,大多数都没用过的。” 顺心吐了吐舌头,一没注意差点说漏嘴。 之所以穆云玉这儿有这么多乐器,有些是玉露阁的小姐们送的,有些是以前一些仰慕她的公子们送的。 赎身时穆云玉本想着将这些不用的乐器当做自己的赎金,不过老鸨怎么可能不要银子要这么东西。 穆云玉赎身后自己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这些乐器能带走的便带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是能够当上一些银两的。 顺心有点着急的对陈宁说道,“你到底用什么乐器,倒是快点啊。” 陈宁开口道,“长琴,洞箫。” 顺心不耐的说道,“到底是长琴,还是洞箫。” 小孩子才做选择。 陈宁认真的看着顺心说道,“长琴还有洞箫,都要。”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各不相同。 连一直面带笑容的甄姓公子,脸上都有了些不高兴。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这是打算来一首洞箫再来一首长琴?不说你是看不起我们,光是这连奏两次便是对我们的不公平啊。 史进更是已经出声问道,“凭什么我们都是一次机会,你却要连奏两次?” 陈宁一愣,看向史进问道,“我说我要连奏两次了吗?” 史进伸手指向陈宁,下意识的就要呵斥,结果想了想却发现陈宁好像真的没说过要连奏两次。 陈宁看向顺心道,“顺心小姐?” “哦!”顺心恍然,转身而去,不多时抱着长琴和洞箫走出了房间,放在了陈宁的桌前。 不连奏,却要了两件乐器,院门口围观的众人都窃窃私语,搞不懂陈宁要做什么。 甄姓公子却是看着陈宁微微皱起了眉头。 莫非在这里能够看到那传说中的演奏方式? 他想到这,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这嘲讽不是针对陈宁,而是针对他自己。 怎么可能? 那种演奏方式几乎已经绝迹,怎么可能随便来一次吴国便遇到。 噔——! 甄姓男子低头之时,琴声已起。 下一刻,甄姓男子如被雷劈了一般,呆在当场。 呜——! 琴声之中,箫声再现。 猛然抬头看去,他便见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只见陈宁侧身坐在桌前,长琴横放在桌上,陈宁侧身间左手自长琴拂过,琴音阵阵连绵不绝。 他的另外一只手,却是在手持洞箫,轻轻吹奏。 这! 一个人的琴箫合奏! 陈宁单手抚琴,起落间流畅自然,琴音没有丝毫的凝滞,有些碍于单手确实无法弹出的音,也被口中的箫声完美的掩盖。 同样,箫声无法奏出的,自有琴声相呼应。 琴箫合鸣,彼此间补全了对方的不足,共筑成一首佳曲。 院内外的众人,看向陈宁的目光中都透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单人完成的琴箫合奏,可不止是单手弹琴和单手吹箫合在一起的效果。 光是单手弹琴,或者单手吹箫,在场的甄姓公子也能够做到,但是让他合奏在一起,再给他十年也不行。 就像是左右手,分着画圆画方都能画,如果同时一手画圆一手画方,难度将成倍增加,更何况陈宁如今可不是画圆画方那么简单。 虽然是一首曲子,但是长琴的演奏和洞箫的演奏可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有些地方连音阶都不同。 在琴箫各自无法单手完成的时候,还需要通过另外一种乐器来补缺,这何止是一心二用。 长期跟在穆云玉身边,耳濡目染之下,顺心对音律也略知一二,她看着眼前淡然优雅,姿态自然的陈宁,光是想想就感觉不可思议。 和甄姓男子刚刚弹奏时候的反应不同,院外的人连惊叹声都没有,眼中也没有一丝赞赏。 所有人都已经被眼前这一幕震惊,耳边听着不可思议的琴箫合奏,看向陈宁的目光不是赞赏,而是惊叹和浓浓的不敢相信。 第八十七章:好久不见 陈宁此时不单单正在完成琴箫合奏,甚至他还有闲心想别的。 他有底气自己完成琴箫合奏,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对自己身体极致的控制力。 但是控制力不能帮他提升他的极限,他能够完成到什么地步,还要基于他自身的身体素质。 举个例子,陈宁可以控制自己的手精准无比的落在琴弦上他想落的位置。 但是他手一起一落的极限速度如果是一秒钟三次,那么他想要一秒钟落下四次,控制力再强也无济于事。 可是现在,本来以为会比较吃力的陈宁,却发现自己身体的速度要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故而他现在还心有余力,游刃有余。 这种感觉最近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第一次便是他在沈家院中将铁棍掷向沈青梅那次。 屋外的所有人已经全部沉浸在了陈宁的表演中,甚至忘记了听他的曲子。 屋内的穆云玉则不同,她的关注点完全在陈宁所音乐上,因为她还不知道这琴箫合奏是陈宁独自完成的。 在她听来,这应该是两人共同合作完成的。 客观的来说,穆云玉认为这首曲子和刚刚甄公子那首《意难平》相比,处于同一个水平。 《意难平》是甄公子一人所奏,现在这个是琴箫合奏,效果上和《意难平》处于同一水平,那已经说明她心中认为《意难平》赢了。 这是单从这两首曲子的艺术水准上来说,但是后面这首琴箫合奏,穆云玉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听过。 能够让她没有听过的曲子,不是新进出的,便是演奏者自编的。 这一首新曲,从艺术造诣上来说和《意难平》处在同一水准,虽从琴箫合奏的表现形式看曲子输了,但编这首曲的人却是胜了甄公子。 要知道,《意难平》这首曲可是吴国十大古筝曲之一。 穆云玉正听得入神间,琴声一顿,箫声停。 院内,众人见到陈宁将手中的洞箫放下,双手齐齐拂上长琴。 众人均以为陈宁是坚持不住了,却见他嘴唇开合间,隐隐悲怆的声音应和着琴声缓缓传出。 “明月出沧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铜门关。 陈下颍右道,燕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陈宁的声音不同以往,音色略微粗狂些,声音中挂着些许悲怆,缓缓的吟诵出了这首《沧山月》。 话音落,曲声停。 能够来到穆云玉这边听曲的,多是雅士,自能够明白陈宁这首诗的意思,眼中均有悲怆之色闪过。 顺心身后,身着布衣的穆云玉已然出现在了门口向外看来。 陈宁双手拂在长琴上,一时间竟然进入了曲中的意境,代入了诗中的情绪,不能自拔。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陈宁伸手在长琴上拂过,一声长音中,他缓缓的起身,语气略有悲怆的说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刚刚跨出门槛的穆云玉,看着此时的陈宁,感受着他悲怆的情绪,怔在了原地。 史进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看向他身边的甄姓公子。 那甄姓公子没有开口,看了陈宁一眼,起身问道,“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陈宁看向甄姓公子,缓了缓心神,说道,“在下陈宁。” 陈宁话音一落,院外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嘈杂起来。 “陈宁?我沧州城第一才子?难怪能写出如此诗作。” “没想到陈宁才子不只诗才高绝,更是音律大家啊。” “何止是大家,便是大家也不能比啊。” 一个女子缓缓说道,“可惜,真羡慕沈家的姐姐。” “。。。” 甄姓公子一愣,仔细看了看陈宁,而后拱手道,“在下甄谋仁,没曾想兄台竟是沧州第一才子,甄某人早有耳闻,今日得见陈兄高作,实在是庆幸,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甄谋仁带着史进便出院而去,显然是自认比之陈宁不如。 陈宁一愣,刚刚积累的情绪在甄谋仁的话中消散而去。 甄某人? 哪里有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是什么某人的。 我要是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好,我叫陈某人。 怕不是要被人打死? 甄谋仁离去。 在场众人对这个结果也是一点都不意外。 在他们看来,这首《沧山月》可是陈宁自己的编曲,还用了单人琴箫合奏的方法演奏,自是甄谋仁所不能比。 更何况,不提这些,光是这填词,便能够奠定胜局。 陈宁这首《沧山月》,只要是吴国人听了,便不可能不动容。 尤其是“陈下颍右道,燕窥青海湾。”这句,更是让人不自禁的悲怆。 当年陈国和吴国开战,一直打到铜门关,不知道为什么陈国突然有所收敛,吴国才借助地势阻挡了陈国的大军。 铜门关外如今被陈国占领的失地,便是颍右道。 而吴国的敌人还不止一个,更有燕国,百年来一直惦记着吴国的青海湾,还好如今燕国内乱自顾不暇。 这才让吴国这些年来得以休养生息,国力恢复鼎盛。 但只要是战争,出征将士又有多少能够回到家乡,戍守边关的将士们更是只能望着边城,面容凄苦的思念着家乡。 他们那些在家等待他们归来的妻子,怕是也从未停止过忧愁叹息。 陈宁这首《沧山月》,没有一个心中有国的吴国人读后能够不动容。 穆云玉刚刚在房间内,听到这首《沧山月》便被打动,她虽是烟花之地一女子,但却未敢忘忧国。 谁想到出门来,看到的竟是陈宁。 而后,陈宁那句“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更如同一道惊雷贯穿穆云玉的心房,震耳发聩。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穆云玉像是突然间想开了什么,心头云雾拨开,款步走到陈宁面前,面带笑容似春风,“陈公子。” 陈宁看向穆云玉。 果然是她。 不过如今的穆云玉和他印象中的又不同,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脂粉气,身着布衣的她非但没有失了颜色,反而更像是明珠拭去了蒙尘。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陈宁笑着看向穆云玉,说道,“穆姑娘,好久不见。” 穆云玉笑着回道,“好久不见。” 第八十八章:签订契约 院门关上,院外的人也已经散去。 院子内,只剩下林老,顺心,穆云玉还有陈宁四人。 陈宁和穆云玉相对而坐,只感觉今日的穆云玉与往日相比,不只是不同在装束上,连心境都有所改变。 穆云玉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给陈宁面前的杯子补上热茶,看向他问道,“陈公子此次来莫非和林老是一回事?” 她本就聪慧,此时看到陈宁和林老一同前来,自然有所猜测。 陈宁也笑着说道,“穆姑娘猜的没错,早听林老说有一位精通音律的大家,想过来见见,谁想到竟然是穆姑娘。” 穆云玉说道,“陈公子才是当之无愧的音律大家,听顺心说刚刚那首陈公子竟然还是单人完成的琴箫合奏,云玉和陈公子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陈宁讪讪的摆了摆手,岔开话题说道,“穆姑娘谬赞了,如果没记错的话,穆姑娘不是在玉露阁吗?怎么来到了这?而且。” 陈宁打量着穆云玉身上的装束,欲言又止的说道,“而且,怎么这幅样子?” 穆云玉看向陈宁,反问道,“怎么?我这样子不好看吗?” 陈宁没想到穆云玉竟然会这么问,顿时愣住了,一时间有些迟钝,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是,好看,好看。” 以往穆云玉每一次出现在陈宁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特别注重礼节,典型的大家闺秀范儿。 今日竟然这般调皮的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像她,这才让陈宁有些不适应。 看陈宁这幅模样,穆云玉轻笑道,“和陈公子开玩笑的,我在玉露阁赎身了,身上也没什么银两,穿着自然简单朴素了些,不过也挺好的,这些日子过得倒是清净,挺好的。” 顺心在一旁偷偷瞥了一样穆云玉,心中暗道。 小姐最近总是撒谎,哪有什么过得好好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是顺心知道你心中不开心呢。 想到这,顺心眼中有些疑惑。 但是今日的小姐有些不同,难道是就因为他来了? 顺心看向陈宁,就听陈宁问道,“那穆小姐如今是自由身?” 穆云玉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陈宁顿时高兴地一拍手。 他和林老来时,是想看看这让林老推崇的音律大家究竟怎么样,结果没成想这人是穆云玉。 如今这穆云玉又是自由人,离了玉露阁,对他来说简直是太好了。 穆云玉的名望,在如今的沧州城简直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 这要是和他的宁记剧院签订了契约,在宁记剧院表演,绝对是上座率的保障,甚至能够达到一票难求的境地。 不过这种事情,他当然还是看穆云玉个个人意愿。 想到这,陈宁看着穆云玉说道,“穆姑娘,我想和你说件事。” 陈宁未等说完,穆云玉便问道,“是林老说的关于契约的事?” 陈宁点了点头便要开口和穆云玉详细的解释一下他们这个契约的意义,和她解释清楚这种清月并不是卖身,也没有人身自由方面的约束,完全是一种雇佣关系。 可陈宁还没有开口,便见到穆云玉点了点头,说道,“我签了。” 陈宁看向穆云玉,问道,“签了?” 穆云玉再次确定的点了点头。 陈宁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穆云玉笑着看向他,说道,“因为我信任陈公子啊。” 是的,陈宁在穆云玉清澈的眼中,看到的是满满的信任。 他起身对穆云玉拱手道,“多谢穆姑娘的信任,陈宁定不会让穆姑娘吃亏的。” 穆云玉看着陈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亏不吃亏,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她在房中走出,听闻陈宁那一句“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的时候,穆云玉便明了自己的心绪。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追求心中所想,才能够活得自在。 陈宁已经有了沈青竹,所以她将心中的感情藏在心底深处,不敢逾越。 但是这并不是说明她要彻底消失在陈宁的世界中,眼下的她只想在陈宁的身边,能够帮他做一些事情,便也是开心的。 我对你最大的承诺,便是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对你最大的奢求,便是每日能见你,面容无忧。 ...... 陈宁和林老坐在回沈府的马车上。 穆云玉答应的非常痛快,这便要和顺心收拾细软,准备直接搬到剧院去住。 剧院的地方很大,有足够演员居住的地方,随着“浮萍”慢慢的扩大,浮萍院自然是不能容纳那么多人。 路要一步步走,陈宁的事业正在不断的向好的方向发展。 穆云玉的契约最后是陈宁亲自拟定的。 每月的月钱是二十辆银子。 但是每次穆云玉演出的场次,门票钱穆云玉自己便能够拿七成。 可以说月钱更像是一个惯例,这七成的分红,连林老当时都跳脚反对了。 不过陈宁最后想了想,还是确定了这个分成,并且对于穆云玉的契约时限,竟然是无。 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份契约便是有效的,一旦双发中有一方不同意,那么便可以随时停止契约。 也就是说,不过穆云玉在宁记剧院发展的如何,她任何时间想离开都可以离开。 这中契约的优厚条件,连林老看后都有些嫉妒的看向陈宁。 太放纵了。 穆云玉的契约签订完,基本上剧院这边的准备工作便差不多了,剩下需要陈宁操心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了。 只等待一切就绪,八月开张就好。 心头的事情放下一件,陈宁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打算陪沈青竹在沧州城内逛一天街。 不过沈青竹可不像陈宁这般心大,与其说是逛街,不如说是走在马路上思考问题。 心不在焉的沈青竹走在路上不但什么都没买,反而差点几次被马车撞了,如果不是陈宁反应快将她拉了回来,估计这时候该送医了。 路过一家胭脂铺前,陈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动拉着沈青竹的手,说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沈青竹一恍神间,已经被陈宁拉着进入了店内。 第八十九章:任性起来 店铺内,已经有了五六人正在挑选自己心仪的物件儿,大多都是男女结伴而来。 这虽是一家胭脂铺,但是店内各种女性的珠宝首饰也很齐全。 沈青竹扫了一眼这店铺对陈宁说道,“相公,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买了。” 陈宁对沈青竹说道,“买,就在这买,我现在也算是有自己的收入了,快去挑。” 他猜着沈青竹不想买的原因,定是还在想着酒坊的事情,没有心思逛街。 那他带沈青竹出来的心思不是白费了吗,今天带沈青竹出来逛街,一方面是放松一下自己,另外一方面也是让沈青竹放松放松。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各种事情,剧场那边事情一了,陈宁便要启程动身前往颍州了,故而今天他不想和沈青竹讨论酒坊的事情,只想和她轻松的度过。 沈青竹无奈的看了陈宁一眼,猜出了他的心思,欲言又止,最后无奈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挑一下。” 他们二人向前走去,正赶上柜台前的一女子回头,那女子一眼便看到了沈青竹还有他身边的陈宁。 脸上先是意外,而后挂上笑容和沈青竹打招呼道,“沈家姐姐好,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 宋云音。 同样是沧州城商圈内实力强劲的宋家的独生女。 不过和沈青竹不同,宋云音对商业上的事情从来不闻不问,甚至连自己家有什么生意都不知道。 她的志愿是成为一名才女,沧州城第一才女,现在虽然还不是,但是在沧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对沈青竹,她内心深处是不屑的,一个女孩子经商成何体统。 沈青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开口道,“宋家妹妹好。” 陈宁看着眼前这女子,姿容也算是不错,只是可能这段时间陈宁身边围绕的都是沈青梅,沈青竹,穆云玉这样的绝色女子。 看美女看的习惯了,对美女都产生抗性了,故而看向眼前的宋云音和看路人没什么两样,眼中一片平静,而后随意的扫视着这胭脂铺。 宋云音看向沈青竹身边的陈宁。 心中不由得暗道,这般俊俏的公子,就是那沧州城第一才子陈宁? 本就自恃是才女,对沈青竹有些不屑的她,此时想着如此俊俏的沧州城第一才子竟然是沈青竹的相公,对沈青竹顿时妒由心生。 成天混迹于各种诗会,宋云音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宁和沈青竹的事情。 初时看到陈宁诗词的时候,宋云音也如同其他少女一般,幻想着如果诗词中描绘的那人是她该多好。 也曾听人说起过,陈宁的相貌俊朗。 可今日真正见到,宋云音却发现自己还是误会了他人口中的俊朗二字。 不过,她紧接着便注意到了陈宁随意的样子,就如同自己根本没站在他面前一般。 宋云音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很有自信,没曾想竟然没这般忽视,心中有些不悦,转头间又看到自己的男伴竟然盯着沈青竹看,心中更是恼火。 “咳。”宋云音轻咳一声,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伴,对沈青竹沈青竹说道,“沈姐姐,这位就是你家的大才子陈宁姐夫吧。” 沈青竹轻轻拉了拉陈宁的衣袖,陈宁这才收回了四处打量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向对面。 沈青竹介绍道,“这位是宋家的妹妹,宋云音。这位是我家相公,陈宁。” 陈宁对宋云音点头致意,敏锐的注意到宋云音身边那人看向沈青竹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悦。 沈青竹这样的女人果然走到哪里都自带气场,吸引他人的目光。 陈宁也早就习惯了,不过习惯了并不带表陈宁不在乎。 宋云音拉着她身边那人,开口和沈青竹介绍道,“这位是我世叔家的公子,唐川,是从永京城……” 宋云音话刚刚说道一半,陈宁竟然拽着沈青竹离开了。 “青竹,这个手环不错,你看看喜欢不喜欢。”陈宁拿起来柜台上的一个手环,轻轻的戴在沈青竹的手上,说道,“好看。” 陈宁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不过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盯着自己的娘子看,他才不会去结交这种人,更别说给好脸色看了。 沈青竹没说什么,宋云音却是气得银牙紧咬,唐川看向陈宁的目光更满是寒意。 眼中冷如冰湖,但是唐川的面上反而挂上了和煦的笑容,伸手拉着宋云音来到了柜台旁,然后对陈宁说道,“陈兄,这个手环,刚刚我已经看中了,想买来送给云音的,真是不凑巧了。” 唐川说完。 陈宁敏锐的注意到了柜台旁边伙计还有宋云音眼中的诧异之色。 不过宋云音眼中的诧异马上变成了挪移,而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眉眼满是不舍,盯着那手环,语气哀怨的对唐川说道,“世兄,既然沈家姐姐喜欢,那,那便算了吧。” 陈宁面带笑容的看了看楚楚可怜的宋云音,又抬头看向唐川,对着他笑了笑。 这笑容就如同多年的老友重逢一般亲切,而后开口说道,“那就请唐兄割爱了。” 接着,陈宁对着宋云音点头示意,“多谢送姑娘割爱。” 不理会在场众人看向他惊愕的目光,他将手环拿起放在了首饰盒内,交给了伙计,说道,“包起来吧。” 那伙计拿着首饰盒,一会儿看看唐川,一会儿看看陈宁呆在了当场。 可能这个伙计也没见过陈宁这样的人。 人家和你正客气着呢,你就这么接下了?你真的以为人家是想送你吗?人家真的是在客气啊。 宋云音也傻了。 自己就是演一下,你就借坡下驴了? 凝固的空气中,沈青竹打破了僵局,开口对伙计说道,“还有没有一样的?” 那伙计咽了口唾沫,无奈的看向沈青竹,说道,“小姐,只剩下这一个了。” 宋云音缓缓的出了一口气,这样的剧情才对吗。 就剩下一个,沈青竹定会让与我,那样两个男人才会争起来啊。 沈青竹对着伙计点点头,看了一眼陈宁,接着对伙计说道,“那就给我包起来吧。” 当。 宋云音手中的胭脂盒掉在了地上,缓缓转头看向沈青竹,已经忘记了管理自己的表情。 你竟然是这样的沈青竹吗? 第九十章:唐兄承让 沈青竹这样,绝对不是为了故意气宋云音和唐川。 相反,按照沈青竹的性格,她的表现确实应该像是宋云音所想的那样,将这个手环让给宋云音。 一方面,这个手环精美是精美,但对沈青竹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另外一方面,没有必要因为这个手环,让彼此之间闹得不愉快。 然而今天,沈青竹就像是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一样,直接让伙计把这手环包起来。 她作出这种不符合她性格的事情,完全是因为陈宁。 因为她知道,如果此时她将这手环让给了宋云音,陈宁会不开心。 而宋云音,唐川不开心,还有陈宁不开心,这对沈青竹来说,便是一个非常好选择的单选题了。 故而,沈青竹直接让伙计将手环包起来。 她这样,不单单让唐川和宋云音愣在当场,连陈宁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沈青竹。 不过很快,陈宁就想通了沈青竹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她笑了起来。 那伙计的动作倒是比在场的众人都痛快,看着眼几人,点头道,“好的小姐,您稍等。” 说着,伙计低头拿出一个首饰盒,便要给沈青竹将这个手环包起来。 “慢着!” 唐川面色铁青的看向陈宁和沈青竹,说道,“二位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陈宁看向唐川,笑着说道,“这不是宋小姐主动让给我们的吗?” 唐川看向陈宁,开口道,“刚刚云音确实是心善想将这个手环让给你们,可是你们这样的表现,未免寒了云音的心,本公子还是决定将这手环买下。” “哦?”陈宁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问道,“唐公子,你说你早就看中了这个手环,不知道你可知道这手环多少银两?” 陈宁还记得唐川说出他已经看中这手环时,宋云音和柜台伙计眼中的诧异之色。 显然,唐川压根儿就是在说谎。 他凑上来就是主动找麻烦。 既然这样,陈宁怎么可能让他顺心? 陈宁话问出口,唐川愣神了几秒,显然不知道这个手环的卖价是多少。 唐川反应很快,马上想好了理由,对陈宁说道,“我并不清楚这手环的价格,因为我买东西从来不问价格,一个手环而已,我唐川还是能够买得起的。” 陈宁开心的笑了起来,在唐川的身上,陈宁如同看到了后世一些富二代的影子。 这样的人,无疑是店家最喜爱的。 果然,陈宁转头看向伙计,只见伙计的脸上已经洋溢起了幸福的微笑。 陈宁开口说道,“既然唐公子和我对这手环都无法割爱,不如我们竞价而得如何?” 唐川又是一愣,陈宁的意思本就是他的想法。 他还在想怎么劝陈宁同意这个方法,结果陈宁却率先提出了。 唐川点点头,说道,“可以。” 陈宁豪迈的一挥手,对伙计说道,“开始吧,底价多少?” 那伙计将手环装在首饰盒内包好,而后对他们说道,“这个手环的卖价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这个卖价对于一个手环来说已经不低了。 陈宁一改刚刚那看似无礼的态度,对唐川问道,“唐公子,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唐川下意识的就想和陈宁客气一下,“你先来”三个字几乎已经说出了口,马上又憋了回去。 说道,“我先来。” 陈宁点头伸手道,“唐公子请。” 唐川看向陈宁,有些摸不懂他在想什么,试探性的先报了一个价格,说道,“我出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一次性直接加了十两银子,这个价钱直接让伙计的嘴变成了O型,看向了沈青竹这边。 谁知道陈宁竟然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唐川不在乎的一笑,初次试探他加价到十五两银子,直接加了十两银子,也是对陈宁的一个试探,想看看陈宁初次加价的力度。 谁知道陈宁只是加到二十两银子,仅仅加了五两银子。 这种加价方式顿时让唐川安心了不少,觉得陈宁没什么底气,他伸出一个手指,眼中看向陈宁,嘴上对着伙计说道,“我出一百两银子。” 这一下,不要说伙计了,就连唐川身边的宋云音都抬手捂住了小嘴。 一个五两的银子,竟然硬生生的被唐川叫到了一百两。 唐川眼中带着挑衅的看向陈宁,似乎是在说,你接着报价啊,不管你报多少,我都能够碾压你。 陈宁看向唐川,感觉此时的唐川表现的就像是一只战斗鸡,正在战斗中的公鸡,斗志昂扬,满是胜利的姿态。 看着唐川现在的样子,陈宁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要不就一百两银子卖给他算了,也让他高兴高兴。 这种念头在陈宁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逝,就被甩在了八百里外的脑后。 从唐川的表现来看,这点钱他应该是不在乎的,那么这手环如果是一百两卖给他,他便真的成了一只胜利的雄性公鸡,内心获得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但是对于主动过来招惹陈宁的人,陈宁怎么可能让他好受? 更何况,这手环很适合沈青竹,沈青竹带着确实好看,所以陈宁真的很想把这手环送给沈青竹。 于是,陈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着如同一只骄傲的公鸡一般的唐川,再次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说道,“唐兄,我刚刚伸出两根手指的意思,不是二十两,而是两万两。” 唐川骄傲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不对,不是凝固,他的嘴角还在微微的抽动。 看着一脸无辜表情的陈宁,唐川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一个手环?两万两? 他看了看身边的宋云音,发现宋云音也正看向他。 “他刚刚说的是,两万两?” “好,好像是。” 陈宁又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唐兄,你没听错,是两万两。” 唐川看向陈宁,半天没说出话,而后先是扬天大笑,再笑的前俯后仰,指着陈宁说道,“你就不怕信口胡说闪掉了舌头,两万两买一个手环,你有那么多钱吗?” 陈宁不好意思的说道,“现在没有,我先欠着。” “哈哈哈哈。”唐川指着陈宁,肆无忌惮的大笑,对沈青竹说道,“沈小姐,你这相公,真的很幽默啊,哈哈哈。” 他又对陈宁说道,“两万两买一个手环,还欠着,哈哈哈哈,你自己信吗?” 他看向宋云音,狂笑不止道,“你信吗?” 宋云音也跟着唐川一起开始笑个不停。 唐川笑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看向柜台的伙计,笑道,“你信吗?” 柜台的伙计没有笑,他一本正经的把包好手环的首饰盒递给了陈宁,而后对唐川说道,“我信。” 陈宁接过首饰盒,不好意思的看向笑声戛然而止的唐川,说道,“唐兄,承让了。” 第九十一章:宣传造势 唐川笑的太豪放,一时间没有刹住,脸上表情转换间又“哈哈”了两声,这才停下。 面色不善的看向伙计,唐川压抑着怒气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伙计丝毫没有因为唐川的表情和语气有所顾忌,说道,“知道啊,刚刚他说这手环两万两银子买了,先欠着,你问我信不信,我信啊。” 陈宁将首饰盒收好,而后看向唐川说道,“唐兄,何必为难他呢,你要是想要这个手环,可以过些时日再来吗。” 陈宁看向那个伙计,说道,“赶紧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尽快给唐公子再调一个来。” 那伙计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姑爷,我晚些便去问问。” “姑爷?”宋云音惊呼出声,而后指了指沈青竹,又指了指这家店铺,说道,“这,这铺子是沈家的?” 唐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不善的看向陈宁道,“小子,你敢耍我?” 陈宁看向唐川,一如既往的面带微笑,说道,“难道不是唐兄先开玩笑的吗?“ 侧身看向伙计,陈宁问道,“他们事先看中这个手环了吗?” 那伙计应道,“姑爷,他们从未看过这个手环。” 陈宁转头又看向唐川,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想必唐兄定是特别喜爱这个手环,才编出这种理由吧,放心,我已经交代了尽早上货,到时候一定给唐兄留着,定价,就按照唐兄的意思,一百两银子吧。” 唐川面色铁青的看着陈宁,只感觉陈宁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好,好,陈宁,我记住你了,咱们来日方长。” 唐川拂袖而去,宋云音也没脸留在这,快步追了出去。 陈宁没有将唐川口中的来日当回事,将首饰盒中的手环取出来,为沈青竹轻轻地戴在了手腕上,对她说道,“青竹你不会怪我吧,少赚了一百两银子。” 沈青竹手腕转动间仔细打量着手环,开心的说道,“不会的,这还是相公第一次送青竹首饰呢,青竹很喜欢。” 陈宁脸一红,说道,“这哪里是我送你的,明明是沈家自己店里的。” 沈青竹抬头看向陈宁,说道,“不,还是相公挑的好,我真的很喜欢。” 陈宁看向沈青竹,轻轻牵起她的手,说道,“青竹,你真好。” 从进入店铺开始,沈青竹其实没说什么话。 但是陈宁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沈青竹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他的立场,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 即使作出的决定和她平时的行事风格相悖,为了陈宁也没有犹豫。 陈宁心中真的非常的感动。 一开始,陈宁见到一家胭脂铺拉着沈青竹来买东西时,他真的不知道这家胭脂铺是沈家的。 毕竟沈家都有什么生意,除了沈青竹主动和他说的,他也没问过。 他知道这家胭脂铺是沈家,是看到那伙计的时候。 这伙计曾经进过沈府,还和陈宁打过照面,陈宁记得他是去给沈青竹送账本的。 故而陈宁见到这伙计的时候,便知道了这店铺是沈家的,那唐川又怎么可能争得过他。 他甚至完全可以和伙计演一出戏,坑一把唐川。 但是陈宁确实很喜欢这个手环,戴在沈青竹的手腕上走路时甩动间叮叮作响,而且做工精致,美极了。 沈青竹一直很素雅,身上没什么首饰,腕间更是干净,这还是她的第一个手环。 按照她的身价,这个五两银子的手环实在是太过廉价,不过她轻轻抚摸着这个手环,心中倍感珍惜。 这是陈宁送给她的第一件首饰。 …… 近些天,沧州城不同城区的街头,卖艺的人突然间多了起来。 人们总是能在街头见到一些或新或旧的面孔,表演着一些他们以前没看过的节目。 “走一走,看一看啦,免费的表演,免费的街头魔术。” 广聚楼附近,一众人围着一个布衣男子,布衣男子手中拿着一沓他们没有见过的硬纸牌,纸牌上画着各不相同的图案。 只见这布衣男子手指翻动间纸牌在他手中玩出了花儿一般上下腾飞。 不多时,围观众人发出阵阵惊呼声。 ———— 城中天桥处,两个身着红色长衫的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正在天桥下说着相声。 两人身前一张桌子,桌上两把折扇,一副快板,便这么说了起来。 不多时身前身后已经围上了一圈的人,有的人自己带着马扎抓了一捧瓜子听得是津津有味。 ———— 城西宁记麻辣烫新店门前,摆放着几张桌椅板凳。 弹琴的,拉胡的,敲击的一应俱全。 阵阵乐器鸣奏中,前方一女子身着红色状元服,开口便引来了一群人。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 流畅明快的唱腔,还有娓娓动人的故事,不多时便吸引了众多人的观看,连宁记麻辣烫店铺内的人,都端着碗跑出了很多。 到后来更听得是义愤填膺。 这些沧州城多出来卖艺的人,表演的节目各不相同,但是都有相同之处。 他们表演的场地前,都立着一个竖着的木板,木板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硕大的四个字——宁记剧场。 旁边,是宁记剧场八月初开业的时间,还有宁记剧场的地址。 这些表演的人都是宁记剧场日后的演员。 跟在林老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有着功底,在浮萍院这些日子,经过学习基本上都掌握了一些新活儿。 陈宁便给林老提了个建议,让他们在街头表演,一方面是练功,另外一方面能够宣传一下宁记剧场,为宁记剧场开张后的生意做宣传。 新表演形式的出现,带来的影响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长久的固化的娱乐形式被突然打破后,宁记剧场这些新的娱乐形式一出现,宁记剧场这四个字如同飓风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沧州城。 在街上没走几步,便能够听到有人讨论宁记剧场开张的事情。 虽然剧场还没有正式开张,但是从目前来看,前景一片大好。 第九十二章:临行前夜 剧场开张后的好形式已经显而易见,不过酒坊那边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沈家各个酒坊的蒸馏装置已经完成了改善,但是酿酒是需要一个周期的,尤其是提纯后高度原酒不能直接销售,需要经过催陈。 故而在几个月之内,陈宁的仙人酿还不可能出现在市场上。 而最近,以前和沈家酒坊合作的原料粮食供应商,陆续和沈家酒坊解除了合作关系。 无独有偶,沈家酒坊以前下家的酒类经销商,也纷纷取消了和沈家的合作。 她和陈宁两个人都知道,一定是沈家二叔这段时间见他们没有去找他,所以才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给她和陈宁施压,想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酒坊那边制酒作坊的改造,还有后续的蒸馏,沈青竹已经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故而沈家二叔只知道酒坊要推出新品种的酒类,却不知道仙人酿究竟美味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他现在还在自己的府中,志得意满的等着陈宁和沈青竹两人走投无路上门请他出山呢。 其实陈宁和沈青竹这边,已经决定让沈家二叔提前在家养老了。 账本被看出有问题之后,陈宁和沈青竹一起将以前沈家二叔所经营的沈家的生意涉及的账本全部仔细的查了一遍。 结果他们发现,光是最近三年,沈家二叔从沈家以各种名义谋私的银两便已经达到了七千多两。 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 难怪这几年酒类的生意上,总是入不敷出,还需要其他的生意容出钱来去填补酒类生意的空缺,原来是这些钱都进了沈家二叔的腰包。 对于这些,陈宁一开始是想报官处理的,后来被沈青竹拦了下来。 沈青竹年幼,不管沈家二叔这些年在沈家拿了多少钱,但是沈青竹没有忘记他是自己的二叔,也确实在沈家艰难的时候站出来帮她分担了很多重担。 念在沈家二叔确实帮过她,沈青竹最终还是决定家事家办,不惊动官府。 沈青竹这些天总是心不在焉的,陈宁以为就是因为酒坊的事情,安慰她道,“没有关系的,从我们决定把二叔晾在一边的时候,这种情况我们不就已经想到了吗。” 沈青竹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陈宁说道,“无所谓的,这些酒就算是能够卖出去我们还不卖呢,这不就是现成的蒸馏高度原酒的材料吗?有了这些库存酒我们短时间内也不需要材料,等我们沈家的仙人酿一出,后悔的就是那些现在和我们解除合作的经销商了。” 沈青竹点点头。 陈宁说的这些她都懂,其实酒坊那边的事情只是让他心不在焉的一小部分而已。 仙人酿酿造出来的时候沈青竹就在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好酒。 一个人经营沈家生意这么多年,沈青竹自然明白一个道理,经商之道,最重要的便是资源和商品本身。 沈家的仙人酿一出,可是说整个酒类行业已经没有人能够在商品上胜过他们。 就陈宁的话来说,就是垄断。 至于资源,那日间冯致远好说歹说要去的一坛酒,听说已经送往永京城了。 这种美酒一旦送入御书房,还怕日后没有资源? 所以陈宁现在和沈青竹说的这些,她都懂。 这种萧条的现状只是暂时的,只是沈家二叔见他们这么长时间没有去找他,对陈宁和沈青竹施加的压力而已。 这些沈青竹不是很在乎,真正让她心情不好的,是因为陈宁要走了。 随着大多数人的契约签订完成,还有穆云玉的加入,剧场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 剩下的陈宁已经交给了林老还有穆云玉打理,他这个甩手掌柜做的是心安理得。 将此行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明日便是陈宁动身前往颍州的日子。 这才是让沈青竹心中空落落的最重要的原因。 沈青竹的房间内,烛火摇曳。 七月份的尾巴,窗户微微敞开,院中不时还有虫鸣声。 烛火微映,红了沈青竹的脸颊,分外的好看。 她的头微微的靠在陈宁的肩膀上,握着陈宁的手,想着他明天就要走了心中不舍,但更多的是担心,“相公,此去颍州,接近铜门关,相公一定要小心,万事以安全为重,早去早回。” 陈宁笑了笑,轻抚沈青竹的侧脸,说道,“放心吧青竹,这一次有大姐跟我一起去,还有青哥,不会有事的。” 沈青竹想了想说道,“那倒是,不过你们毕竟人少,青哥和大姐就算是武艺高强,遇到了马匪和大军也无济于事。” 陈宁说道,“这颍州境内哪里有大规模的马匪和军队,我们又不出铜门关,你就是太担心所以想的太多了。” “那,相公,你换洗的衣服带没带够?” “带够了,放心吧青竹。” “那用不用多带一些银子,也不知道颍州那边兑换银票方不方便。” “不用,我这边带了好些,再多就不方便了。” “那要不然……” “……” 陈宁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却没等来沈青竹的声音。 低头看去,沈青竹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两世为人,陈宁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远行前家人的关心,没有一点点不耐烦的感觉,他的心中充满了温暖,他能够感受到沈青竹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抬手轻轻的将沈青竹鬓角垂下的秀发挽在耳后,陈宁慢慢起身,将沈青竹放倒在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 轻轻在她的额头上浅浅一吻,陈宁起身想要离开,被沈青竹握住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沈青竹向内一个翻身,陈宁直接被拉倒在了床上,手臂搭在了沈青竹的身上。 看着沈青竹的背影,陈宁心中感慨万千,脑海中回想起第一次看到沈青竹时的场景。 那红帷帐前的款款一福。 “妾身,沈青竹。” 彼时那盖着红盖头的人,已经从和他假成婚的人,变成了他心中的人。 轻轻的拥抱着沈青竹,陈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内,他们二人对彼此的感情已经心知肚明,却一直没有迈出最后一步,即使有时候沈青竹通红着俏脸暗示,陈宁也没有做出回应。 他的心中还有顾及,这一次的颍州之行才是如此势在必行。 他还记得自己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严格意义上来说,“陈宁”是“死”在了小巷中的。 他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份,才能够放心的和沈青竹在一起。 而且,在正式和沈青竹在一起前,陈宁还欠沈青竹一场真正的婚礼。 第九十三章:教我骑马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陈宁醒来时沈青竹还睡的正沉。 他轻手轻脚的起床,来到了厨房,今日便走了,给沈青竹再做个早餐。 用过早餐,沈青梅回房间背了个包裹出来,看了陈宁一眼,说道,“该出发了。” 陈宁点点头,也从屋子中取出一个背包,不过和沈青梅的不同,他这个背包是双肩背。 沈青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形状的行囊,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陈宁随意的说道,“双肩背。” 一行人出现在沈府门外的时候,陈宁的双肩背已经背在了沈青梅的背上,他只能郁闷的背着沈青梅的行囊。 好不容易找人做好的,早知道就让人多做几个了。 沈府门外,青哥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 老乞丐手里拎着一瓶酒,一边喝一边慢慢悠悠的从院子中走出来,身后背个了大的夸张的行囊,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陈宁指着老乞丐背后那比他人还高的行囊,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搬家?” 老乞丐说道,“老夫这是有先见之明,沧州至颍州,中间多山路,路上我去哪里买酒?这叫做有备无患。” 几人听后暗自咂舌,听老乞丐的意思,这一人高的行囊中,装的竟然都是酒水。 不再理他,陈宁将行囊往马车车厢里一放,回身间给了沈青竹一个大大的拥抱,轻声说道,“放心,等我回来。” 沈青竹看着陈宁的脸,说道,“相公一定要保重身体。” 而后,她又看向沈青梅,说道,“姐姐也一定要小心。” 沈青梅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放心,我和他都会安全回来。” 老乞丐灌了一口酒,听着沈家姐妹的对话,眼神一变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姑娘,这可不对啊,合着这小子安全回来就行,老头子我这一去是当炮灰的啊。” 沈青竹赶忙解释道,“老前辈,青竹不是这个意思,大家都要安全回来。” 陈宁却是不管这个,说道,“我也没让你去啊,你非得说是探访什么老友,要我说你就是想蹭车。” 老乞丐顿时跳脚道,“好你个小子,你还有脸说我,你还不是一个人不敢去,还要靠一个女子。” 陈宁得意的看着老乞丐,挑衅道,“怎么的?怎么的?我就靠她,我就靠她,我靠她怎么了?” 老乞丐面色古怪的看着陈宁。 熟悉的凉意出现。 完了,得意忘形了。 强大的求生欲下,陈宁话音一转,说道,“各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这就出发了。” 回过身来,陈宁笑着看了一眼面如寒霜的沈青梅,说道,“走吧,大姨子。” 沈青梅冷眼看着陈宁,道了一声,“滚!” 陈宁面色一正,竖起大拇指说道,“好! 大姨子你刚刚这一个‘滚’字,端的是霸气非凡,一带侠女风范展漏无疑啊。” 沈青竹早就习惯了他们两个这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快动身吧,抓紧赶路,晚上休息前好找个客栈。” 陈宁和前来相送的蔓儿、岑真、陈子胜他们挨个道了个别,而后再次拥抱了一下沈青竹,嘱咐她要按时吃饭,不要过分劳累,之后坐进了马车。 青哥缰绳挥动间,马车缓缓向着沧州城的城门而去。 老乞丐和青哥一起坐在马车外,一条腿悬在空处悠过来悠过去,酒一瓶接一瓶的喝。 沈青梅则是骑了一匹骏马跟在车旁,好一个飒爽英姿。 …… 永京城。 吴国的权力中枢。 经过了多日朝堂上的唇枪舌战,主战派终于压倒了主和派,决定不在固守铜门关,对陈国开战,收复失地。 无数匹快马载着驿使日夜兼程的开始向各个州府而去,他们身后的竹筒内,装的是吴国征讨陈国的缴文,要将这消息晓谕百姓。 同一时间,军队的传令兵开始在各个部队间传递消息,吴国大军开始集结,就连靠近燕国处青州的驻军,都撤出了一万,向铜门关处靠近。 吴国军队一动,各国的探子立刻将消息传回自己的国家。 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吴国战略意图逐步清晰,各个国家的朝堂上无一不在猜测吴国这一举动的意图。 莫非真的要和陈国展开倾国之战? …… 这一切和陈宁他们没什么关系。 赶路的第二日,陈宁已经不在马车中了。 当时吴霜快马加急从沧州赶到铜门关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如今陈宁他们这个赶路的速度,估计怎么也要近十日。 结果陈宁一天下来就已经受不了了。 以前从来没有坐过马车的陈宁,以为这行程就是他在马车上睡睡觉,醒来无聊的时候在脑海中找一本小说看看,偶尔无事可做还可以走出马车看看风景。 一天之后,他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 现在的他是浑身酸痛,出了沧州城后,在土路上的马车实在是太颠簸了。 颠了一天,陈宁只感觉自己骨头都要巅散架了,还不如自己走着。 这时候的他才意识到减震器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发明。 踏,踏,踏。 耳边马蹄声阵阵,陈宁一抬头便看到了沈青梅那不屑的眼神,忙将正在揉腰的手拿了下来,问道,“大姨子,骑马舒服不?” 沈青梅胯下的嘶鸣一声,冲着陈宁这边甩了甩头。 不知道为什么,陈宁总感觉这马刚刚好像也在嘲讽他。 沈青梅低头看着陈宁说道,“还可以。” 陈宁心中意动,问沈青梅道,“那坐车和骑马,你选择哪个?” 沈青梅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当然是骑马,我怎么可能会坐车。” 顿时,陈宁喜笑颜开。 被马车折磨的濒临崩溃的陈宁并没有意识到,沈青梅那一句“我怎么可能坐车”,并不一定代表着骑马比坐马车舒服。 不过多一个选择对此时的陈宁来说就像是多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充满期盼的眼神看向沈青梅,说道,“大姨子,你教我骑马吧。” 沈青梅看了看捂着腰的陈宁,冷峻的脸上竟突然笑了起来,开心的说道,“好啊。” 第九十四章:四有土匪 踏踏踏! 唏律律——! 骏马嘶鸣声中,马蹄腾飞,沈青梅双腿用力在马肚子上一夹,白马四蹄翻飞间蹬起阵阵尘土飞驰而去。 刚刚坐在马背上的陈宁,手中的缰绳还没有抓稳,胯下马已经开始狂奔。 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前世坐车时候才能感受到的推背感。 这就开始策马奔腾了? “啊!” 惊呼声中还夹杂着一丝享受的味道,陈宁发现,这座椅靠背有点舒服啊。 真皮的? 还挺软。 陈宁下意识的晃动后背蹭了两蹭,眼睛微闭,口中发出舒适的声音。 马背上,沈青梅俏脸通红,她本意想着戏弄一番陈宁,谁想到马冲刺出去的时候,陈宁的后背竟然紧紧的贴上了她的前胸。 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将陈宁狠狠的按在了马背上,沈青梅羞怒之间,用力的甩动缰绳,喝道,“驾!” 白马常年跟随沈青梅,在她这一声呼喝下,瞬间明了主人的心思,又是一声长嘶,流星赶月般飞驰而去。 白马奔腾起伏间,陈宁只感觉自己在马背上呆了还不到十秒钟,人已经快要散架了。 不过他丝毫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沈青梅一只手将他死死的按在马脖子上,就算是想掉都掉不下去。 就是这胃里面翻腾倒海,而且马鬃不时的还总往陈宁的嘴里面扎。 他现在也反应过来刚刚的真皮座椅靠背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陈宁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前路黯淡无光,一片黑暗,索性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呼叫声远去,陈宁和沈青竹两人很快便已经消失在了老乞丐和青哥的视线中。 …… 青哥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鞭子,马车也开始加速前进,没了陈宁在马车中,这马车再颠簸,对老乞丐还有青哥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老乞丐仰头喝了口酒,看着白马消失的方向,睡眼惺忪的说道,“酒没了,你慢慢追着,我去找地方打壶酒。” 青哥说道,“车里不是还有。” 老乞丐摇了摇头,“这路程遥远,可不是得省着点喝?” 青哥看了老乞丐一眼,说道,“爷爷放心去吧。” 老乞丐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了一眼青哥,不知道是青哥和陈宁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还是他和陈宁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总感觉这句“爷爷放心去吧”听起来怪怪的。 “我去了。” 说完,老乞丐起身,脚尖一点人已经腾在了半空,腿伸出再在车棚上一点,人已经向着侧面的山林而去。 几个腾挪间已不见了身影,看起来竟然比沈青梅胯下的白马良驹还要快上几分。 这景象如果让陈宁看到,怕是再也不会说带着老乞丐就像是带一个酒桶了。 …… 沧山山脉,绵延千里。 沧州城便因为沧山山脉起于此而得名。 它作为吴国著名的山脉之一,多成东西走向,由平行山脉和宽谷组成。 沧州通往颍州的官道,其实就是改自沧州山脉的宽谷。 这么多年,铜门关摩擦不断,沧山山脉中不少的山头上,都有着规模大小不一的山匪,做一些劫道的买卖。 沧山山脉,来托山青龙寨,便是沧州至颍州这一路上最有势力的几大山寨之一。 仗着来托山三面陡峭,无路可走,只有正面一处山路易守难攻,多年来肆无忌惮。 可以说得上是雁过拔毛,基本上只要来往这条路上的,都要留下些买路财。 不过他们倒是也知趣,从来不动官府的银子,不伤人命。 就是有时候遇到俊俏的小娘子总是忍不住调戏一番,但让人奇怪的是,也只是调戏调戏。 总的来说,这是一群有思想,有觉悟,有职业规划,有道德底线的四有土匪。 以上种种原因,官府虽派兵剿过匪,对青龙寨也只是试探性的派兵对峙一番。 毕竟这一打,定会伤亡惨重。 人家平时也没做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捏捏小姑娘的脸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青龙寨,大当家的独眼龙正躺在自己的房间内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一只苍蝇在独眼龙脸上不停的盘旋,嗡嗡嗡的飞个不停,仿佛是要和他比比谁的声音更响。 一个呼气,如同奔雷炸响一般,苍蝇猛的被吹飞了出去。 又一个吸气,刚刚被吹飞的苍蝇眼看着就要被独眼龙吸尽嘴里,拼命地挥动翅膀想要逃脱身下黑暗的深渊。 屋内一阵微风吹入,苍蝇身下的吸力突然消失。 独眼龙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伸手一把将床头的九环开山刀握在手中,人猛然坐起间,手中的刀已经向着门前一道身影用力劈去。 作为沧山中实力靠前山寨的大当家,独眼龙的实力早已经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手中的九环开山刀更是凶物,挥动间叮叮作响。 用这种刀,一刀砍下去,刀神入肉,拔刀间铁环在伤口中拉动,端的是凶狠毒辣。 正是那屋门开启瞬间吹入屋内的一道清风,惊醒独眼龙。 在他的山寨中,绝对不会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不声不响的进入他的房间内,而这无声无息进入他房间的本事,更是让他浑身汗毛站立,心头大惧。 独眼龙想都没想便一刀劈向了那道人影,惊惧中的全力一刀带着劲风,携着开山裂石之力劈下。 结果,这一刀如陷入泥潭,没有引起一丝声响和波澜。 独眼龙定睛向前看去,一个老乞丐正仰着头,一手高高地拿着酒瓶将最后一滴酒滴在口中,另外一只手,正捏着他全力劈下去的九环开山刀。 独眼龙试探性的将开山刀向回一抽,纹丝不动。 他猛的一用力,老乞丐手一松,顺手还帮他往回送了一把。 独眼龙蹬蹬蹬的退了几步,咔嚓一声直接将木床坐碎了。 这时候,门外的小喽喽才听到了房间内的动静,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独眼龙用刀一撑,站起身来,喝止道,“没事,都在外面候着。” 而后他转头看向老乞丐,脸上满是笑容,仅剩下的独眼龙睛笑成了月牙,问道,“老前辈,好久没见,怎么有空到青龙寨转上一转。” 老乞丐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瓶,扔给了独眼龙,说道,“一只眼,把酒给我打满。” 第九十五章:青龙往事 老乞丐一脸满足的走出了来托山青龙寨,手中的酒壶已经装得慢慢的。 守寨门的小喽啰们看着大当家的满脸堆笑相送的像乞丐,互相对视中眼神充满了疑问,彼此间窃窃私语。 “这老乞丐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没看到啊,我来托山三面悬崖峭壁,上山只有这一条路,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大王为什么对这老乞丐这么恭敬?” 一个小喽啰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恍然,自语道,“这个不会就是二当家说的那个酒鬼吧?” 他这一提醒,大家都想起了二当家口中言之色变的那个人物。 传闻大当家成为青龙寨大当家以前,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小喽啰,并且是一个有思想,有觉悟,有职业规划,有道德底线的四有小喽啰。 那时候的他靠着一身不错的力气,还会点练过的把式,很快的便占领了一个小山头,自己当上了头目。 只不过沧山山脉山寨林立,独眼龙的山寨和其他山寨格格不入,是其他土匪口中名副其实的异类。 之所以说独眼龙和其他土匪格格不入,便是因为他那一套另类的行事风格。 与其说独眼龙是土匪,倒不如说他像是收保护费的。 凡是经过独眼龙所在山头区域的人,只要是交了钱,他一概不为难,反而还保证交钱人在这段路上的安全。 真正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久而久之的,有商队经过时,甚至主动找上独眼龙的山寨,献上银两,请独眼龙保他们安然度过全程。 这种人显然是想多了,独眼龙银子照收。 至于保全程? 玩儿去! 和善久了你们怕是忘记了老子是土匪! 他又不傻,当然有自知之明,他要真的是做了这生意,估计这沧山山脉各个山头都没有他容身之地了。 只是就算他独眼龙只在自己山头的区域实施他那一套另类的方法,也引得这区域很多小股山匪的不满。 独眼龙自己把钱赚走了,还保护商队不让他们这群小虾动,那他们吃什么? 于是这些小股的土匪便聚在了一起,下了狠心凑齐了他们所有的钱粮,请来了当时来托山青龙寨的人,帮他们解决独眼龙这个四有土匪。 青龙寨大当家带着几百人出现在独眼龙面前之前,他正在熊一个老乞丐。 只不过他熊了半天,发现老乞丐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酒壶,还是空的。 鬼使神差的,独眼龙还给老乞丐免费续了一壶酒。 而后,青龙寨几百人马到齐。 独眼龙虽然当时有了自己的势力,但想要和当时的青龙寨对抗,无异于是螳臂当车。 正当独眼龙仰天悲愤长啸,准备殊死一搏时,老乞丐拎着酒壶冲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幕,独眼龙一辈子也不能忘怀。 老乞丐如同醉翁一般在青龙寨的山匪中转了一圈,回来时那群人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没有一人能够站在地上。 而老乞丐只是站在独眼龙的身边,轻描淡写的将酒壶递给了他,说了一声,“续上。” 青龙寨就此消失,独眼龙入主青龙寨。 老乞丐走前留下了一本刀谱。 几年后,独眼龙凭借这本刀谱彻底在来托山站位了脚跟,成为整个沧山山脉最强大的几股土匪势力之一。 青龙寨寨口。 几个小喽啰蹲在地上,看着眼前一个伙伴绘声绘色的讲着他口中《独眼龙的故事》,身前是一堆瓜子皮。 “后面呢?呸。” 一个小喽啰将瓜子皮吐出,兴致勃勃的问道。 “后面?后面就没了啊,这不就一直在青龙寨当土匪呢吗。” “那你的意思,刚刚你讲的故事里那个老乞丐,就是刚刚那个?” 讲故事那人神秘的说道,“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 几人正八卦间,一个小头领来到他们身后,对着他们一人踹上一脚,喝道,“一天天没事就知道瞎吹,赶紧起来干活。” 小头领将手中的青龙寨的令牌还有一封信笺交给几人,说道,“你们去官道附近的山寨走上一遭,就说青龙山来传个消息,有熟人过道,让他们照顾照顾。” “得令!” 几个小喽啰接过信笺和令牌,转身去了。 这小头领回到独眼龙处复命,说道,“大当家的,这其他几家山寨倒是好说,血斧寨三当家突破一流高手后,怕是不会卖我们这个面子啊。” 独眼龙看着眼前的群山,说道,“前辈的意思,信我们传了,听不听就看他们自己的了,我们其实是为了他们好啊。” …… 沈青梅快马先行,青哥驾着马车走了近一个半时辰,远远的看到路边有家客栈。 客栈门前拴着一匹白马,正是沈青梅的坐下白驹。 驾车来到客栈,将马拴在柱上,青哥走进客栈,一眼便看到了沈青梅,却没有见到陈宁。 沈青梅看了一眼青哥,淡淡的说道,“来了。” 青哥点点头,在大堂巡视了一圈,确定陈宁没在,有些紧张的问道,“宁哥呢?” 沈青梅一边低头喝了一口清酒,一边说道,“楼上开了间房,这时候应该躺在床上呢。” 青哥一愣神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少有笑意的嘴角勾起,坐在了沈青梅对面。 沈青梅看了一眼门外,问道,“那老头呢?” 青哥刚想找个借口,门外老乞丐晃晃当当的走了进来,说道,“一路上喝的太多,找个地方放了个水。” 沈青梅轻啐一口,拿起酒瓶起身上楼去了。 二楼房间内,陈宁趴在床上,只感觉浑身骨架快散了一般,满是酸痛。 报复! 这绝对是沈青梅赤裸裸的报复! 陈宁现在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流,他绝对不会在说出让沈青梅教他骑马这种荒唐话。 现在在他的心中,没有比坐马车更舒适的赶路方式了。 他痛的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不过还好,最近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想睡就睡。 果然,他双眼一闭便立刻有了睡意,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结伴同行 “嗯——!” 大半个时辰后,舒适的声音从陈宁的房间中传出,刚刚睡醒的他坐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将手按在后颈上,转了转头,感觉睡了一觉后身体轻松了许多。 肌肉虽然还有些酸痛,但是已经没什么影响,就是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 本来被沈青梅这么一搞,陈宁还以为今天都不能赶路了,现在看来,饱餐一顿又可以策马…… 不对,策马是不能策马了,又可以坐车奔腾了。 陈宁刚刚走下楼梯,往一楼大厅一看,人还挺齐的。 老乞丐,沈青梅,青哥三人全部在一楼,陈宁来到他们桌前坐下,赶忙叫来店小二点了一份牛肉,一份汤菜,一大碗饭。 沈青梅看了陈宁一眼,点头说道,“嗯,多吃点也好,接下来好有力气接着了练习骑马。” 陈宁脸色僵硬的看着沈青梅笑了笑,说道,“那个大姨子,我感觉白马长衫这种俊逸的江湖形象似乎有些不适合我,我还是老实的坐马车吧。” 陈宁虽然很怀念那种真皮座椅靠背的感觉,但是体验一次丢半条命,代价还是有些略大。 沈青梅眉眼中有一丝笑意,见陈宁服软了就放了他一马,不再提骑马的事情。 饭菜上齐,陈宁大口朵颐间,楼上又下来一群人,抬眼一瞧,约有十多人。 为首的是一对儿青年男女。 那男子长发束起,着一身淡蓝色的绸缎长衫,剑眉星目,面容倒也称得上俊俏。 他身边的那女子,穿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扎起一款和她这个年岁有些不相称的华丽的髻,扎着一根蝴蝶钗,看起来像是想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 她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她身边的男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情意,和那男子有说有笑的向一楼走来。 “倩儿,这次回到颍州,这批货的销路还需要肖伯父多多帮忙啊。” “姜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和爹爹说的,如果不是有姜哥哥一路照顾我,这路上也不会这么顺利。” “倩儿这么说就见外了,能够和倩儿一路同行,是我姜凯风的荣幸。” 姜凯风说着停步不前,伸手将肖倩垂下的一缕青丝轻轻挽起,顿时让不谙世事的肖倩脸色有些羞红垂下了头。 姜凯风嘴角挂起一起笑容,轻声说道,“倩儿我们还是先用些饭菜,才好动身。” 肖倩点点头道,“听姜哥哥的。” 来到一楼大厅,姜凯风扫视间正瞥见一身白色劲装的沈青梅仰头将一瓶清酒饮下。 白皙的脖颈扬起,喉咙微动间,清酒从瓶口流出进入沈青梅的口中,虽是女子却尽显豪气。 铛! 一手将酒瓶放在放在桌上,沈青梅抬起袖口将嘴角的酒水拭去,向着姜凯风这边冷冷的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她那清冷的眼神和绝美的容颜顿时让姜凯风一愣。 时刻注意姜凯风的肖倩立刻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姜凯风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沈青梅,脸上的笑容消失,看向沈青梅眼神中有些戒备。 似是感受到了肖倩的变化,姜凯风笑了笑,拉着肖倩找了个空桌坐下,喊道,“小二,上一些你们这些的招牌酒菜,尽快些。” 众人坐定,姜凯风谈笑间眼神不时的向沈青梅这边撇过。 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一身白色劲装满是英气,尤其是刚刚沈青梅饮酒时的样子,让他心中大动。 实在是安奈不住自己的心绪,姜凯风和肖倩说道,“倩儿,你先慢些吃,我去打探打探那些人虚实。” 肖倩向沈青梅这边看了眼,有些不悦的说道,“姜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姐姐了。” 姜凯风听后,面色有些微恼,先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沈青梅那边的方向,而后小心翼翼的靠近肖倩,轻声细语的说道,“倩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看看他们那些人,一个乞丐,一个小孩,一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小白脸,还有一个拿着长剑的女子,怎么看都不怎么正常,还这么巧合的和我们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客栈,没准便是冲着我们的货来的。” 肖倩完全被姜凯风给唬住了,有些担忧的问道,“姜哥哥,那我们总么办啊?” 姜凯风给了肖倩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倩儿放心,我去打探一下,也有可能是我太过于谨慎了。” 肖倩忙对姜凯风说道,“谨慎点好,都是姜哥哥一路上谨慎,我们才能够一直平安。” 姜凯风说道,“倩儿理解就好。” 说完,姜凯风给了肖倩一个放心的眼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挂起温文尔雅的笑容,迈步向沈青梅那边走去。 身后脚步声起,沈青梅眼中闪过一道不耐烦的眼神,他对面的老乞丐则是将一颗花生豆扔进了自己的口中,饶有兴致的看向沈青梅还有走过来的姜凯风。 姜凯风不知道,他刚刚和肖倩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都被沈青梅还有老乞丐听到了耳中。 姜凯风走到陈宁他们所在的桌前,微微弯下身子,脸上摆出和善可亲的表情,开口和陈宁说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在下颍州姜凯风。” “咳,咳咳咳。”陈宁正在专心致志的吃牛肉,没想到身边竟然突然有人打招呼,打得他是措嘴不及,一下子噎到了。 忙端起茶壶灌了两口茶水,这才缓过气来。 陈宁抬眼一看,顿时感受到了姜凯风的热情,起身还了一礼说道,“姜兄好,在下沧州陈宁。” 两人客气了一番,姜凯风问道,“陈兄这是要去往哪里啊?” 陈宁说道,“打算去颍州。” 姜凯风道,“哦?我便是颍州人士,在颍州城做些生意,这次便是去柳州购进一些货物运回颍州,没想到竟然这么巧,陈兄不妨便与我们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陈宁略微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姜凯风的意见,说道,“那好,便麻烦姜兄了。” “不麻烦,不麻烦。”姜凯风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吃完饭后,我们收拾收拾便动身出发?” 陈宁点头道,“好。” 第九十七章:贩卖私盐 姜凯风他们的商队有足足二十多人,押送着十多辆车的货物,故而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不过这对陈宁也没什么影响,反正他的马车赶路速度一样不快。 有了和沈青梅策马奔腾的经历之后,再次坐回到马车内的陈宁,只感觉这马车绝对是尊享奢侈的待遇。 同行了两日,姜凯风和陈宁基本上已经混熟了,但是和沈青梅却没有说过几句话。 他倒是没少和沈青梅搭讪,奈何沈青梅压根就不理他。 从陈宁的口中,姜凯风得知了沈青梅并不是陈宁的夫人,而是妻姐。 没了什么顾忌的他有事没事的便往沈青梅那边凑合。 至于肖倩,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姜凯风随便编个理由就把她个哄过去了。 在车上拿了一壶好酒,姜凯风骑着马又来到了沈青梅身边。 本来,从柳州一路赶来的他也像陈宁一样,坐在马车内,只不过自从他发现沈青梅是骑马后,便也弄了一匹马。 只是他们商队中愣是找不到一匹能够在高度上媲美沈青梅胯下白马的马,所以现将姜凯风和沈青梅说话,都要仰视着她。 真——仰视。 姜凯风骑着马儿抬着头,马儿一走一动间,他的头一晃一晃的,活脱脱的像一只顶着皮球的海豹。 “沈小姐,我这有一壶上好的佳酿,沈小姐要不要尝一尝?”姜凯风拖着酒壶说道。 沈青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如往常的没有说话。 姜凯风脸上还挂着笑容,倒也不尴尬,刚要说话却感觉手中一空,酒壶不见了。 一低头就看到和陈宁他们同行的那个老乞丐已经将酒壶拿在了手上。 姜凯风一愣,抬手道,“你……” “马车里那小子说了,不让这女娃娃酒驾,我替她尝尝。” 老乞丐话了,根本没给姜凯风阻止的时间,砰的一声打开了酒壶的瓶塞,直接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说道,“马马虎虎吧。” 喝了陈宁的仙人酿之后,老乞丐喝什么都感觉马马虎虎。 姜凯风心中不悦,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哼,你这老头,就先让你得意一阵。 姜凯风接着和沈青梅说道,“沈小姐,你们是第一次去颍州,可能对这条路上的情况不太清楚。 这条官道在沧山之中开辟,沿途多土匪流寇,凶恶的狠,你们就这么几个老幼妇孺的上路,真是太危险了。” 姜凯风说道入戏处,感叹连连,而后又庆幸的说道,“不过沈小姐你放心,幸亏你们遇到我们的商队,相逢即是缘分,我定会护沈小姐周全。” 沈青梅低头看向姜凯风,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姜凯风在沈青梅身边自说自话了一阵,拍马回到了商队中,背过身去的他再不掩饰,眼中满是不悦。 哼。 这么冷淡,这么高高在上,等到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不要抱着我的大腿求我。 想着现在如此高冷的沈青梅,有一天会跪伏在自己脚下。 姜凯风心中就一阵暗爽。 高冷吧,越是高冷,等将你弄到手的时候,我便越开心。 姜凯风径直来到商队头前,对带头的那人招了招手,等那人走到近前,姜凯风低声吩咐到,“铁峰,告诉兄弟们一声,遇到危险除了马上那个女的,其他人不用管。” 铁峰向陈宁他们马车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老大,这小妞确实好看,而且和冰块似的,这样的女人一定带劲,咱们还非得等什么土匪,直接把其他人做掉,把她绑了算了。” 姜凯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给我惹麻烦,这次肖倩跟我们同行,一定不能给肖倩留下不好的印象,我还指望着她爹给我出掉这批货呢。” 铁峰被姜凯风瞪了一眼,冷汗流下,忙说道,“是,是,公子考虑的是。” 铁峰可是知道,别看姜凯风表面上斯文的很,骨子里实则是个阴狠的人,光是这条官道上,就不知道被他埋了多少人。 姜凯风对沈青梅是起了心思,但是碍于肖倩又不能直接动手,只得满心期待着山匪的到来。 作为常年跑商的人,对这条路上的山匪分布还有习惯基本上已经摸了个差不多。 沧山山脉中,像青龙寨这种大寨,基本上不会看上他们这种只有十几车货物的小商队。 出面的话也基本不会伤人,只是要些过路费。 山匪们也知道杀鸡取卵的道理,一年到头来来回回的过路费,可比赶尽杀绝一次性挣得多。 除非遇到大型商队,不然大寨很少刀兵相向。 见货就抢,以后这条路谁还敢走。 只是除了那些大寨子,中小规模的山寨可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姜凯风他们这种十几车货物的商队,基本上就是这些中小山寨眼中的肥肉。 但是姜凯风他们丝毫不惧这些中小规模的山寨土匪,这些小山寨中当家的也就是二流高手。 这样的山寨举寨来袭都没有用。 姜凯风的商队中足足有三人都是二流高手,铁峰更是在去年进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 他能够孤身一人在颍州混到如今的地步,靠的就是每年在这条路上的生意,表面上看起来他们运送的货物是肖家的绸缎布匹,实则连肖倩都不知道,他们这十几车绸缎布匹下暗藏玄机,是满满十车的食盐。 吴国是内陆国,不靠海,故而盐的产地都是来自于盐矿。 但是吴国的盐矿又大多是毒盐矿,只有少数纯度高的盐池能够采出简单加工便能够食用的盐。 所以盐在吴国的管控非常严格,同时也导致贩卖私盐异常暴利。 颍州,战事不断的铜门关所在地,流寇、流民、山匪众多的州府,对这方面的管控相对来说便没有其他州府那么严格。 姜凯风孤身一人,凭借着凶狠毒辣,敢拼敢闯性格,便做起了这贩卖私盐的买卖,这几年来也做的是风生水起,身边聚集了一群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贪婪的回头看了一眼沈青梅,姜凯风伸出舌尖舔舐着嘴唇,嘴角泛起一丝狞笑,眼光阴鹫如毒蛇。 第九十八章:血斧拦路 血斧寨的聚义厅主位摆放着三把交椅。 有三人分别坐在这三把交椅之上,正是血斧寨的三位当家。 这三位当家是亲兄弟三人,大当家严克,留着一头寸法,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经过眼角至下颚处,骇人可怖。 他身材干瘦,椅子旁却立着一把近一人高的宣花板斧。 严克手中正拿着一张从青龙寨送过来的信笺。 他阅后未置可否,将手中的信笺交给了身边的兄弟,“你们也看看。” 二当家严明和三当家严松看完后,严松眼角出现一丝不屑,轻蔑的说道,“这独眼龙莫不是以为他是这沧山的老大?事儿管的够宽的,还管到我们血斧寨的头上?” 严克听后没有理会严松,对严明问道,“老二,你怎么看?” 严明得意道,“要是平日里,说不得还要卖给这独眼龙一个面子,不过如今三弟也是一流高手了,那独眼龙的开山刀再强,也干不过我们的斧头啊。” 这血斧寨之所以叫做血斧寨,就是因为三位当家的使用的武器全部都是斧头,武功路数也是一样。 严克微眯着眼,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一道盘算。 他们血斧寨在沧山中红多山寨中实力绝对是靠前的山寨,而老三严松成为一流高手后,更是如虎添翼。 他严克最高的职业目标规划,便是这千里沧山,众多的山寨,都听他号令。 以前,青龙寨便是严克独霸沧山的最大阻碍。 青龙寨虽然只有独眼龙一个一流高手,但是他手中的九环开山刀因为刀法好的原因,竟然能够压制严克和严明两人联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严松成为一流高手,他独眼龙便不够看了。 严克眼中时不时的闪烁着一丝贪婪,正在构思未来的宏伟蓝图,聚义厅门外一个斥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堂下,高声道,“报!” 严克看向他,“说!” 那斥候脸上满是喜色,说道,“大当家,情报属实,果然有一支近三十人的车队已经经过来托山,明日便能够进入我们的势力范围。” 严克将青龙寨送来的信笺随手扔掉,身子向前一探,道,“车上的货物可曾探清?” 那斥候面色一滞,道,“大当家,我们实在是怕打草惊蛇,没有查探车上的货物,不过商队规模还有货物数量和情报一直。” 严克眯着眼睛,说道,“青龙寨的事情先不管,先吃了这支车队。” 严明和严松同时起身,说道,“大哥,让我去吧。” “我去!” 严松看向严明说道,“二哥,让我去吧,我成为一流高手后,斧头还没喝过血呢。” 严明看了一眼严松,不悦的说道,“你这话也就骗骗大哥,你成为一流高手的第二天,就带人下山去杀光了一个村子,还以为我不知道?” 严松听完讪讪一笑,道,“砍杀那些人和杀猪一样,没什么意思。” 二人兀自争辩,严克起身道,“这次一起去。” 严明和严松一愣,以往这种小商队都是随便去个人就好,没想到这次竟然连大哥也要去。 严克没有告诉他们二人,他受到的情报,这十车的货物全部都是食盐,而且是精细的食盐。 在吴国,老百姓平日吃的盐,都是下等盐和中等盐,就连沈家平日吃的也只是中等盐。 这也正是为什么一开始陈宁觉得沈家饭菜不和胃口的原因,后期他才慢慢的习惯。 只有高官还有权贵,才能够吃上精盐。 对于缺盐的吴国来说,这十车的精盐足够让他严克走上一趟。 而且,这情报中还将商队人的实力也写明了,严克想着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大意,这一次商队中有一流高手,老三你刚刚成为一流高手还没有对敌经验,对方的一流高手交给老二解决,你解决对方的二流高手。” “是,大哥。” “放心吧大哥。” …… 通往颍州的官道上,陈宁还有姜凯风他们的商队缓缓而行。 姜凯风这两天没有再去烦沈青梅。 他也是看清楚了,沈青梅这性子不管他怎么谄媚都没什么用,只等待山贼来袭,他将陈宁那群老弱都卖掉,就留沈青梅自己,到时候还不是他姜凯风想要怎样就怎样? 只是让姜凯风意外的是,这沧山的山寨竟然像是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沧山的小山寨,换人换的比逛青楼的嫖客还要快,每次过这条路,走上一段便得应付一波,如今竟然这么太平,让姜凯风意外的狠。 “铁峰,不会是认出我们,没人来了吧?”姜凯风在铁峰身边说道。 铁峰挠了挠油光蒸馏的大脑袋,说道,“不能啊,咱们这次来的时候也没惊动他们,至于上次跑这条路那波人,现在早都投胎去了。” 姜凯风道,“这土匪要是不来,今天晚上你找机会偷偷把那几个人做掉,找兄弟绑了那个小妞先送回颍州城,做得时候小心点,别让肖倩那个小妮子发现。” 铁峰露出一个早该如此的表情,说道,“放心吧老大,我一定做得干干净净的。” 姜凯风想着,又不放心的说道,“找个靠谱的弟兄,和他说清楚,别对那个小妞动手动脚的,等我到颍州玩腻了自然有他们的,现在着急小心我剁了他的手。” 铁峰嘿嘿笑道,“放心吧老大,兄弟们都懂。” …… 时辰有些晚了,日头西斜,商队们草草的吃了口饭,收拾妥当打算趁天黑前再赶一段路。 陈宁将手中的一块面饼咽下,喝了口水压了压,看着又干掉一瓶酒的老乞丐,说道,“你还真的是有就就能活啊,你那一人多高的行囊够你这一路喝的吗。” 老乞丐白了陈宁一眼,道,“要不是喝了你小子的酒,我这人生还不至于这么无趣。” 陈宁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老乞丐的意思,笑了笑说道,“等此行结束再回沧州,估计第一批仙人酿也该出来了。” 老乞丐眼中一亮,一翻身坐上了马车。 陈宁对青哥嘱咐道,“将篝火堆熄灭,用水淋一遍,这路上万一失火了四周都是山林,不好处理。” 将一切收拾妥当,他们跟着商队再次出发。 陈宁坐了一天的马车,吃完饭正好跟着商队溜达溜达,看看风景。 注意到不时向这边看来的姜凯风,陈宁和他挥了挥手,想上商队前头和姜凯风聊聊颍州的事。 结果等到商队在山谷中转过一个弯后,却停了下来。 商队前方,百十人拿着砍刀长棍的山贼将路封得死死的,正等着他们来呢。 第九十九章:以逸待劳 姜凯风看着眼前这群山贼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是分外高兴。 等了这么长时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们来了。 姜凯风带着的这商队,只有跟着肖倩来的那五六个人面色惴惴不安,其他人则是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丝毫没有将眼前这百十来号人放在眼中。 不过这也难怪,跟在姜凯风身边这三十多人,没有一个善茬,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更是有三个二流高手,一个一流高手,怎么可能将平常山贼放在眼中。 陈宁刚刚走到商队前面,看到前方不远处拦路的山贼,脖子一缩,讪讪的又走回马车处。 “大姨子,你这白马,最多能骑几个人?”陈宁看着沈青梅问道。 沈青梅瞥了他一眼,说道,“三个。” 陈宁掰着手指一算,自己这边竟然是四个人,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愁眉不展。 姜凯风那边来了精神,抬手高声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让这群山贼看看我们的厉害。” 蹭蹭蹭! 刀剑出鞘声音不绝于耳,短短时间内,商队中人每人手中都握上了武器。 对面那群山贼也不进攻,也不喊话,就这么看着商队的人准备。 铁峰将手中的长刀一挥,喝道,“把马车围成一圈,女人和不能打的都围起来。” 肖倩轻轻的掀起马车的窗帘,畏畏缩缩的望了一眼前方的山贼,担心的对姜凯风问道,“姜哥哥,怎么办?” 姜凯风回头对她笑了笑,说道,“倩儿放心,自在马车中等着我叫你便是,凯风必然护你周全。” 说完,姜凯风又高声对陈宁他们所在的方向喊道,“陈兄,沈小姐,还请进入马车中间,等我们将这群山贼打退再上路。” 说完他又低头对身边的人说道,“等山贼冲杀过来时让他们杀进去,除了倩儿和那小妞,都不用理会。” 一直到现在,姜凯风都没有将对面的山贼放在眼中。 他却不知道,对面的山贼同样也将他们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马车缓缓合围,铁峰手中长刀向前一直,伸手在自己的大光头上狠狠的摸了一把,开始战前动员。 “弟兄们,拿起你们手中的长刀……” 铁峰话未说完,便诧异的看着商队中一人飞奔而出,直直的向着对面的山贼冲去。 “兄弟,你别自己冲啊!” 那人速度很快,片刻便到了众山贼阵前,高声喊道,“我就是那传信……” 他话未等说完,眼前白光一现。 一柄开山斧从由上至下劈来,如同劈西瓜一般,从他的肩胛骨劈入,斜着将他劈成了两截。 哗啦一声,污秽满地,血水四处喷溅。 这人嘴角咕咕的往外冒着血,死之前都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没的。 劈他的人,正是坐在马上的血斧寨三当家严松。 眼看商队都来了,严克也不让他们上,嗜杀的严松等的是异常的不耐烦。 正好有人跑过来送人头,他当然要收下。 谁知道一斧子劈下去非但没缓解他焦躁的心情,反而更激起了他躁动的杀心,他不耐烦对严克问道,“大哥,我们不上在等什么?” 严克看着他如同看白痴一样,说道,“等给我们送信的内应。” 严松问道,“那内应呢?” 严克没说话,缓缓看向地上已经成了两截的那人。 严松一怔,努力回想这人刚刚喊得话。 “我就是那传信……” 转过身来,严松尴尬的笑了两声,道,“那现在是不是能上了?” …… 商队这边,姜凯风他们还没等搞清楚怎么回事,自己这边飞奔出去的人已经被劈成了两截。 他们也没心情想怎么回事了。 姜凯风脸上完全没有了刚刚的轻松,额头上密布汗珠,和铁峰对视道,“他们,是血斧寨的人?” 铁峰咽了口唾沫,看着为首三人中间那人从身后掏出了一把一人多高的宣花板斧,遥遥的指向了自己这边,缓缓的点了点头,“是。” “杀!” “砍死他们!” “男的杀光,女的扒光!” “哈哈哈。” 喊杀声一片。 严克留在原地没动,严松和严明两人骑着马带着山贼开始像商队冲锋。 “老三,根据情报,对面就那个光头是一流高手,我去对他,剩下人你随便杀。” “好!” 铁峰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对姜凯风问道,“老大,怎么办?” 姜凯风回头看了一眼那十车精盐,又看了看待在远处没动,遥遥看向这边的严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搏一搏,趁着严克没来,先干掉他们的老二,就还有机会。” 铁峰狠狠的一咬牙,长刀指向前方,喊道,“弟兄们,全部跟我一起冲,给我弄他娘的,杀!” 长刀所指,铁峰狠狠的一踹马肚子,带头冲了出去。 如果他们在原地等着山贼冲来,那便没有一丝机会,防线只会如同纸一般被戳破,还不如带着所有人向对面冲去。 商队原地,只剩下了陈宁他们四人,还有肖倩和她身边的五人。 其余人都已经冲杀了上去。 陈宁遥遥的看着,面色如常,实则心绪震荡。 刚刚那人被劈成两截的时候,他差一点吐出来。 第一次看到杀人,便是这种斧劈两截的大场面,陈宁努力了好久才将心情慢慢平复。 他看向一边的沈青梅,说道,“我们真的不帮忙吗?” 沈青梅缓缓说道,“死有余辜。” 姜凯风和铁峰就交流的时候很小心,但是铁峰需要给其他人传递命令。 那些小弟们便没有铁峰和姜凯风那样小心了,他们也想不到,在他们看来的低声交谈,全部被沈青梅听在了耳中。 沈青梅几人的处理计划。 前些日子又在哪祸害了几个姑娘。 又杀了几个人抢了多少钱粮。 从小行走江湖的沈青梅向来是快意恩仇,如果不是顾忌身边的陈宁和老乞丐他们,她早已经大开杀戒了。 此时这群山贼来的正是时候,不帮着山贼砍姜凯风就算了,更别说帮他了。 反正在她看来,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愿意打就打去,都死光了才好。 陈宁想着沈青梅和他说的话,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坐山观虎斗,以逸待劳吧。” 第一百章:果断卖掉 很快,随着姜凯风的人和血斧寨的山贼杀到一处,陈宁他们齐齐的变了脸色。 就连沈青梅脸上都变得严肃起来,黛眉轻皱。 铛! 金铁交鸣之声,铁峰手中的长刀狠狠的劈在了严明交叉举过头顶的双斧之上,刀锋划过金属斧柄,火星四射。 两人坐下马儿长嘶,杀将起来。 严明手中的武器也是斧头,但与严克,严松的不同,他擅用双斧。 此时和铁峰的长刀杀在一起,双斧上下翻飞,舞起来如同扇叶一般,一时间难分胜负。 严松那边倒是杀起了兴,嘴角挂着狞笑,倒拖着他的开山斧,逢人便是一斧头剁过去,借着骏马冲起来的速度和势大力沉的斧头,携开山之势力劈而下,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姜凯风打算配合铁峰偷袭严明,开始冲锋的时候便已经弃了马。 此时看到这一幕,心头一凉。 他将手中长剑向前一送,刺入一个山贼的心脏,看了一眼那边和严明杀得难解难分的铁峰,还有被严松杀得节节败退的弟兄们,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抽身而退。 他这就是要跑! 不得不说,姜凯风这队友卖的叫一个从容果断,连撤退信号都没打。 先前,在看出来人是血斧寨的时候,姜凯风和铁峰草草定下了一个计划,趁着大当家严克不动,先干掉二当家严明。 血斧寨作为沧山这边出了名的山贼营寨,姜凯风自是清楚他们的武力分布。 老大严克和老二严明是一流高手,手下还有一些二流高手。 趁着严克托大在后掠阵,铁峰正面和严明交手,姜凯风侧面偷袭,先解决掉严明,而后他和铁峰两个人再合战严克。 然而现在,姜凯风放弃了这个计划,直接抽身而退。 他已经看出这血斧寨的三当家严松竟然也成了一流高手。 “杀!” 铁峰低头避开严明横劈过来的斧头,反手一刀砍去,将严明暂时逼退,余光看到自家的兄弟不断倒下,心中有些着急。 老大怎么还不来? 铁峰这么一想,便转头向后面扫去,见到的却是向后方杀去的姜凯风。 铁峰心中顿时一慌,嘶声吼道,“老大!老大你去哪!” 铁峰瞬间分神,严明这种高手怎么可能放过如此良机,手中双斧一上一下,横劈竖砍齐齐而至。 铛! 噗! 慌忙之中铁峰横刀拦下一斧,另外一斧却避让不及,被严明在他胸口上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殷红了胸前,白肉翻出。 “啊-!姜凯风你个狗杂碎负我!” 铁峰悲愤万分,自知无法脱身,仰天一声嘶吼,似是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开始不顾生死的和严明搏命。 一时间竟然将严明压得连连后退。 …… 姜凯风决定后退,愣是连头都没有回,眼中一片阴鹫。 他的武功路数偏阴柔,最善偷袭,哪怕严松是一流高手,他一旦偷袭严明得手,再快速配合铁峰在严克到之前解决掉严松,也未必不能一战。 更何况,血斧寨三位当家全部出山,虽有威名震慑,但全部二流高手都留在了家中看守山寨。 这百十多人愣是没有一个二流高手,一旦将严松和严明干掉,姜凯风配合铁峰合战严克,三名二流高手撑住,胜机可握。 但是姜凯风在发现严松成为一流高手后,却马上选择了逃跑,这让他们丧失了仅有的一丝胜机。 同时也将他这些兄弟都陷入了死地。 不过姜凯风完全不在乎这些,他此时心中痛苦万分,心疼这十车盐,更心疼这些人手。 不要误会。 他心疼这些人手,不是因为和他们有情意,而是再聚集起这么多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尤其是铁峰这种听话的一流高手,实在是太难找了。 商队马车中心。 陈宁不再像刚刚一样开玩笑,对沈青梅问道,“如何?” 沈青梅语速很快的为他描述了一下现在的战况,“目前来看,山贼两个一流高手,商队这边的铁峰是一个,姜凯风已经开始逃跑,铁峰挺不了多久。” 陈宁问道,“和你比如何?” 沈青梅说道,“那两个我一个人能够应付,但是后面掠阵的那人,应该不简单,三个人我对付不了。” 青哥看向沈青梅说道,“即使三个人你能对付,还有那么多的山贼呢。” 沈青梅眉头一皱,心知青哥说的是实话,真要是打起来,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能说胜,倒是全身而退倒是不难,但是陈宁他们几人这怎么办? 想到这,她看向陈宁说道,“走,先撤。” 肖倩一个人在马车中总是不安,现在正和陈宁他们在一起,看向沈青梅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姜哥哥会教训那些山贼的。” 肖倩目力远不如沈青梅他们,还没发现姜凯风已经逃跑着向外杀来。 沈青梅看着她摇了摇头,又看向陈宁问道,“撤不撤?” 陈宁沉吟了片刻,道,“不能撤。” “什么?” 沈青梅眉头一挑,就听陈宁接着说道,“山贼决定在此处埋伏便是因为这里的地形,我们来时至少已经在山谷中走了小半个时辰,此时撤退,只有这一条路,我们没等跑出多远便会被追上。 一旦商队的人被山贼解决,我们便真的没有什么助力了。” 沈青梅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帮他们?” 肖倩见都没人搭理自己,就这么被晾在一边,插嘴道,“姜哥哥不用你们帮的,你们老实在这里别添乱就好了。” 陈宁他们还是没有人理会肖倩,时间紧迫,他们要定下来接下来计划。 陈宁点头道,“对,帮他们先挡过山贼,但是要注意分寸。” 沈青梅道,“鹬蚌相争?” 陈宁诧异的看向沈青梅,如同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因为当下状况有些紧张的心情都有所缓解,说道,“你还会引用典故?” 沈青梅缓缓拔出手中剑。 陈宁感叹道,“这鹬蚌相争用的真是好,真是妙,为何我就想不到呢,诶呀呀。” 肖倩在一旁听出不对劲了,上前一把拉住陈宁的衣袖,喝问道,“什么鹬蚌相争?你们要对姜哥哥不利?你们想害人?姜哥哥一开始的担忧果然是对的,我要告诉姜哥哥。” 姜哥哥,姜哥哥,这一声声的姜哥哥听得陈宁耳朵根子痛。 墨迹。 一甩手甩开肖倩,陈宁抬手指向正在交战的方向,说道,“你的姜哥哥来了。” 肖倩向那边一看,果然见到姜凯风提着长剑杀了出来。 身边没了人阻碍,姜凯风抢了一匹马便要逃离。 可是他望向商队马车圈后,又决定先到马车这边走上一遭。 这一躺赔了血本,将那姓沈的小妞弄走玩玩儿,败败火。 第一百零一章:剑诛二贼 肖倩这边见到姜凯风骑马往这边来,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往前迎了几步,挥手喊道,“姜哥哥,姜哥哥。” 姜凯风看到了肖倩,却没什么反应。 以前对她好完全是因为她老爹在颍州城有些路子,靠着他老爹的渠道能走货。 现在,货都没了,弟兄也没了,她老爹自然就没了用。 她老爹都没用了,她自然就更没用了。 姜凯风阴笑的看着肖倩,心中想到,“只能怪你倒霉,要是路上没遇到这姓沈的小妞,我说不定把你带走玩上几天。” 肖倩这边挥着手喊了半天,发现他的姜哥哥根本就没有回应。 而且看姜凯风脸上的表情,还有布满血污的脸竟然是那么的,狰狞? 肖倩手慢慢放下手,看着她从未见过的姜凯风骑着马快速的飞奔而至,而后便是一道剑影,还有姜凯风那带着残忍笑意的双眸。 刹那间肖倩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文尔雅,待她彬彬有礼的姜凯风。 眼前这个人,是谁? 姜凯风的马经过肖倩的身边,竟然一剑刺了过去。 陈宁怒目而视,已经向那边奔去,他没想到姜凯风这人竟然如此毫无人性,这刺向肖倩的一剑就和闹着玩一样。 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不。 严格来说,姜凯风甚至还有一丝兴奋。 那是杀戮的快感。 情急之下,陈宁猛的窜出,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他动的同时,老乞丐醉迷迷的双眼出现一时清明,嘴中轻咦一声,青哥脸上则布满震惊之色。 二流高手? 这些陈宁都没有注意,他眼中只剩下了姜凯风手中的长剑。 但是,来不及! 陈宁终究还是太慢了。 一道血线飘向空中。 肖倩愣愣的站在原地,表情木讷,一动不动,一缕黑发缓缓飘落在她的脚下。 脸庞有热流流下,她抬手摸了摸,那是她的血。 美丽的脸颊上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肖倩双目无神,缓缓的向马车走去。 这一剑并不是姜凯风念及旧情,他这种人怎么会顾及这些。 是沈青梅及时递出的剑挡开了姜凯风的剑。 没有人去拦肖倩,姜凯风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沈青梅的身上,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整天抱着一把剑的女人,竟然真的是一个剑道高手,一流高手。 陈宁赶至,被沈青梅拦了下来。 沈青梅看向姜凯风面如寒霜。 她对肖倩没什么好感,但是她知道姜凯风做的事情肖倩完全不知情,她只是迷恋姜凯风而已。 然而对待这样一个迷恋自己且手无寸铁女孩,姜凯风竟然能够痛下杀手,更让沈青梅怒火中烧的是姜凯风刺向肖倩时眼中那满足和宣泄的表情。 沈青梅看向姜凯风手中的剑,低声说道,“你不配握着剑。” 她手腕一转,剑尖斜着指向地面,眼中如冰湖一般寒冷,看向姜凯风道,“剑名,饮血。” 姜凯风看向沈青梅,只觉得身体骤然一紧,再不等待,咬牙间抬剑狠狠刺向沈青梅。 刷! 叮! 剑光闪过,一声碰撞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快。 一招分胜负。 沈青梅退后了两步,左袖已经被锋利的剑锋割开,伤口应该不深,只是红色血迹隐现。 姜凯风站在沈青梅刚刚的位置,脸上还挂着一丝疯狂的笑意,眼神却慢慢涣散。 在他的胸口,一点殷红出现,而后越散越大,直到扩散到整个上半身,再到鲜血在他脚下缓缓流出。 沈青梅和姜凯风的功力其实相差不多,但是姜凯风擅偷袭,沈青梅则是剑法刚硬。 再加上刚刚战斗时两人在心境上差了很多,姜凯风心有退意,沈青梅却是一剑既去,一往无前。 故而只一剑,沈青梅以伤换命,毙姜凯风于剑下。 …… 战团中,铁峰和严明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胸口血流如注,大量失血带来的影响已经出现,铁峰的刀渐渐无力,脸色惨白,还要打发时不时上来阴他两下的小喽啰。 要不是一口疯狂的气吊着,铁峰怕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过即使是这样,严明打的依然很谨慎。 刚刚铁峰搏命一般的战斗,也让严明挂了彩,他已经看出了铁峰是强弩之末,只需慢慢消耗便能够将他耗死在这。 商队的人还剩下十多个,在三名二流高手的带领下苦苦支撑。 也就是严松才刚刚迈入一流高手的境界,被两个二流高手死死的缠住,不然他们这十多人临时构成的防御圈也早就土崩瓦解了。 一切看起来已成定局。 差不多了。 严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身子一侧,躲开了铁峰劈过来的一刀,正打算出全力解决了铁峰,身后猛的传来老大严克的爆喝声,“老二快退!” 严明听言,心中猛的一突,对大哥的信任让他没有多想,甚至来不及调转马头,身子一提,双腿在马背上一蹬便向后跃去。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晃得的他眼睛一眯,极度危险的感觉骤然出现。 “啊!” 严明一声嘶吼,爆发出极限的速度将手中的斧头向前挥去。 亏得他手中是短斧,当的一声,将沈青梅的剑挡了开去。 然而,这一剑挡开,严明还没来得及庆幸。 叮叮叮叮叮! 撞击声不停响起,沈青梅剑式延绵不绝,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至,不停的刺向严明的面门。 “啊啊啊啊啊啊。” 严明不断怒吼出声,他人在退,已是劣势,沈青竹又是携剑破千军之势而来,一时间任他严明手中双斧翻分也挡不尽这绵绵剑式。 他只能尽力的挡住要害,片刻间身上已经剑痕密布。 严克正在拼命赶来,眼看严明便要坚持不住,高声怒喝道,“你敢伤我二弟!” 怒喝如惊雷,沈青竹丝毫不管,手中长剑一拨,将严明手中的斧头掀飞了一柄,斜刺向他的喉咙。 严克眼见来不及救援,爆喝一声,“二弟!” “二哥!” 那边的严松也注意到了严明这边的情况,想脱身去救,但他身边的两个二流高手此时见到突然杀出的沈青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怎么可能让严松过去,拼命拖出。 眼看严明要丧命沈青梅剑下,严克救援不及,目瞪欲裂,怒喝一声,“休伤我二弟。”竟然将手中一人多高的宣花板斧向沈青梅投掷而去。 呜呜呜-! 如此庞大的兵器旋转着向沈青梅飞去,竟带起阵阵风声。 沈青梅瞥了一眼,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手中剑势不减,直接刺入严明的喉中。 饮血剑饮喉中血。 “唔!” 严明口中咕咕往外冒着鲜血,已经无法说话,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沈青梅,眼中满是不甘之色,而后变得疯狂。 双手抬起狠狠攥住沈青梅的手臂。 呜呜呜-! 严克的宣花板斧飞至,沈青梅用力一拽,未能脱身。 噗! 斧头劈在沈青梅身前一人的身上,直接将那人劈开,竟然来势不减,眼看便要劈到沈青梅的身上。 “小心!”陈宁从斜刺里冲出,狠狠的向着斧头的侧面撞了上去。 呜呜-! 风声在沈青梅的耳边呼啸,带起她的秀发,带来的还有斧头上的血腥气。 陈宁一脚将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严明踹飞,关切的看向沈青梅,喘着粗气问道,“你没事吧。” 第一百零二章:告一段落 沈青梅所问非所答,奇怪的看着陈宁,疑惑道,“你的武功?” 陈宁说道,“做梦来的。” 即使是在眼下这种危急关头,沈青梅听到陈宁的回答,还是面色一冷,玉腿忍不住抬起,想要给陈宁来一套臀部按摩。 陈宁心有所感,忙说道,“过后再说,再杀一个。” 关键时刻,陈宁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随手捡起一把长刀,当先向着严松杀去。 沈青梅仗剑紧随而去,严克看得是目瞪欲裂,却没什么办法,他得先拿回他的斧头。 陈宁跑两步却停下了,转身来到严克扔过来的宣花板斧前,一用力将斧头握在手中,转头看向严克一笑,狠狠的向着远处扔了出去。 “我弄你二爷!” 严克气得胸口和鼓风机一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扬言要弄了陈宁的二大爷! 此时,严松身边的那几个人拼了命一样,将他死死的困在其中。 这三个二流高手不傻,他们心中清楚,如果不配合那对少男少女干掉严松和严克,他们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滚!” 严松爆喝一声,手中斧头一横,狠狠在扫向身体四周。 咔嚓一声,一位二流高手手中的长棍横断两截,被斧头在腹部砍出一条长长的伤口,血液混合着内脏一股脑的流出,立时瘫倒在地。 严松一喜,冲出了包围圈,向着严克那边而去。 形势立刻调转了过来,被前后夹击的人变成了陈宁和沈青梅。 严克总不能赤手空拳的冲过来,他拿起斧头向这边赶来,正好和严松两人将沈青梅和陈宁夹在了中间。 严松看向迎面而来的陈宁和沈青梅,高喝道,“杀我二哥!我弄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严克也放下心来,只需要严松稍微拖一下沈青梅和陈宁,等他赶到便能够将二人干掉。 他看得很清楚,沈青梅和严明的功夫相当,只是借助势还有出其不意才在短时间内瞬杀了严明。 就如同关羽杀颜良一样,纵然关羽武力值超凡,也不至如同开了无双一般,让颜良连放大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斩于马下。 马快是一方面,出其不意,是很重要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抽冷子给你一刀。 至于陈宁,严克看得清楚,只是个二流高手。 还差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严克眼中涌现出无尽的杀意,狠狠攥住手中的宣花板斧。 与此同时,他眼看着严松与陈宁和沈青梅杀在一起。 坚持几息时间,大哥就来。 不对,只需两息。 严克眼中精光爆出,手中宣花板斧已经提起,只待抡出。 下一刻,他眼角睁裂,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就在严克的眼前,陈宁和沈青梅一剑一刀,交手的瞬间严松的脖颈已经被切开了一半,立时毙命。 严克驻足不前,警惕的看向前方的沈青梅和陈宁。 沈青梅也一样没有向严克攻去,她有些担心的看向陈宁。 陈宁正看着眼睛瞪得圆圆的严松。 严松脖颈上那致命的一刀,是陈宁砍出去的。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双眼有些无神,耳边喊杀声和惨叫声阵阵,他却好像忘记了自己身处于一个怎样的环境中。 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这对拥有身体极限控制力的陈宁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可见他的心神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 两世为人,这是陈宁杀的第一人。 而且是以如此的方式,一刀砍断脖子。 他的脸上还留有严松温热的血液。 陈宁面无表情地缓缓抬头看向四周,看向严克,最后看向沈青梅。 沈青梅朱唇轻启,说道,“陈宁,如果你不这么做,死的可能就是你。” 陈宁没有说话,道理他都懂,杀这种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的人他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杀一人救百人这种道理不用别人和他说他自己就能明白。 他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握住刀柄的手渐渐稳定下来,陈宁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沈青梅道,“还有一个。” 沈青梅松了一口气,当初她杀第一个人之后,吐了一整天,将近三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最后在她师傅不断的开解下才走了出来。 她刚刚看陈宁杀完严松的状态,便知道他是第一次杀人,生怕陈宁挺不过来。 此时看着陈宁坚毅的表情,终于放下心来。 二人转头看向严克。 严克对陈宁和沈青梅怒目而视,来时三兄弟,转眼间竟然就剩下了他自己,本来以为很轻松的一次,竟然搞成这样。 严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斧头,钢牙咬得嘎嘎作响,爆喝一声,抡起斧头就向这边冲来。 陈宁他们绷紧了身体准备迎上严克,只见严克一抬手便抓住了身边一人,当做沙包一般向陈宁他们扔了过来。 陈宁一抬腿将严克扔过来的山贼踹了出去,再抬头看到严克竟然跑了! 是的,来势汹汹原来只是严克的障眼法,这个凶恶的山贼头子竟然跑了。 严克很理智。 眼下他这边只剩下他一个一流高手,而商队这边在有了陈宁他们帮忙后。 不但有一流高手,还有算上陈宁,青哥在内的四个二流高手。 不提刚刚陈宁和沈青梅那瞬杀严松的刀剑合璧,只是这四个二流高手,也够他严克受的。 故而他心中痛恨万分,也选择了暂时撤退。 毕竟,通往颍州的路还长。. ...... 沈青梅原本想要追击,被陈宁拦了下来。 严克一走,严松,严明战死,山贼这边彻底的失去了主心骨,顿时大乱。 陈宁,沈青梅,青哥又回到了马车旁。 战团又打了一段时间才结束,虽说山贼那边没有了当家的,但是毕竟人多。 商队这边人虽然少,但是有两个二流高手带领。 最后,因为严克逃走的时候,跟着他跑了一部分山贼,商队这边在付出惨痛的代价后。 惨胜。 整个山谷中哀嚎一片,到处是痛苦呻吟的人。 两方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在地上,没有一个人不身上带伤,即使是活下来的人,也都摊到在地。 铁峰还是没有挺住,死于失血过多。 贴着山谷一侧,两辆马车,一匹白马穿过了这片被鲜血染红了的区域,缓缓消失在山谷中。 第一百零三章:刀剑合璧 白马被拴在马车上,它身上的人坐在马车内。 陈宁在马车中找出了一个木盒,这是他准备的急救盒,里面是他准备用作包扎的布,一些止血的中草药,还有缝合伤口的针和线。 当然,还有高浓度的原酒。 将必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后,陈宁看向沈青梅道,“把袖子挽起来。” 沈青梅将脸侧向一边,说道,“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陈宁将脸一板,看着沈青梅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再说一遍,把衣袖挽起来。” 似是没想到陈宁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沈青梅转过头来看向陈宁,眉头一挑。 陈宁对上沈青梅那有些玩味的眼神,脸上仍然摆出一副严肃不悦的表情,心脏已经蹦蹦蹦的快蹦出了胸腔。 “好。” 沈青梅同意了。 陈宁心中一松,我刚刚一定霸道极了!她定是被我的王霸之气所折服! 他拿着准备好的药和酒看向沈青梅。 刺啦! 沈青梅反手将左臂的衣袖整个撕掉,看得陈宁目瞪口呆,“这,这……” 沈青梅道,“反正也被割破了。” 陈宁叹服,果然在霸道这方面,还是沈青梅更胜一筹。 沈青梅是习武之人,小臂上肌肉却不明显,看起来柔若无骨一般,白皙红润。 只是这条玉臂上现在多是鲜血的结痂,一道伤口从臂弯延伸至手腕处,看得陈宁眉头紧锁。 从血液渗出衣服的程度判断,陈宁还以为沈青梅伤的不重,此时看来伤口竟然很深。 只是从结痂的程度上来看,渗血量少可能是因为沈青梅的血液凝固速度要比常人更快一些。 陈宁认真的看向沈青梅说道,“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痛,不过我会轻一些的,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沈青梅无所谓的看了一眼陈宁,说道,“来吧。” 陈宁打算将沈青梅结痂还不是很完全的伤口清理一下,然后做缝合,这自然会痛一些。 他处理着伤口,沈青梅看着他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陈宁想了想说道,“也就十多天吧。” 说完,陈宁久久没听到沈青梅开口,抬头看去,就见沈青梅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我像傻瓜吗?”沈青梅问道。 陈宁想了想,说道,“不像。” 说完,陈宁看着脸上出现笑容的沈青梅,心中一凉。 这种笑容一出现,陈宁知道自己的屁股定是要遭罪了。 他一琢磨,他可能错就错在刚刚回沈青梅那个“像傻瓜”的问题时,不应该想上一想。 沈青梅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也不用编话来骗我,十多天?练成二流高手?那天下的学武之人还活不活了?” 陈宁开始用酒精给沈青梅擦拭伤口。 沈青梅眉头一皱,轻咬下唇。 陈宁接着她的话说道,“我没有骗你,我想了下,应该是那个老乞教的,前一段时间他给了我一本书,说是他的独家功法。” 沈青梅顿时对这本功法充满了好奇,问道,“什么功法?十多天练出一个二流高手?” 陈宁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沈青梅说道,“白日做梦?” 沈青梅脸色一黑,“你想死?” 马车帘被掀开,老乞丐的头探了进来,说道,“他现在练得部分就是白日做梦。” 沈青梅看向老乞丐,示意他接着说。 老乞丐道,“我这门功法一旦初窥门径,一开始的功力增长确实会很快。” 陈宁马上高兴地道,“你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老乞丐接着道,“只是就像是你说的,再快也不可能快到十多天出一个二流高手,他现在的功力只是因为练了我的功法后突破到了二流高手,前提是他以前的功力距离二流高手便只有一线之隔。” 陈宁一愣,自语道,“以前?” 老乞丐点了点头,说道,“对,以前,你本身就会武功,不过按照你的说法你失忆了,所以你自己不知道也不奇怪。” 老乞丐说完将帘子放下。 马车内的陈宁将沈青梅的伤口包扎好,打了个结。 还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原来是上一任租客打好了底子。 沈青梅看了看陈宁包扎好的手臂,包的倒是挺好的,就是打的这个结有点奇怪。 …… 马车内半晌无话,沈青梅不时地看向车厢前面的布帘,终是下定决心,掀开了布帘,对老乞丐问道,“你认识我师傅?” 沈青梅之所以会有这么一问,就是因为陈宁杀严松的那一刀。 陈宁和沈青梅能够那么快的杀掉严松,就是因为陈宁那毫无破绽,角度刁钻的一刀。 这一刀没有破绽,便是因为沈青梅先手刺出的一剑。 当时沈青梅一剑刺出后,她身边的陈宁脑海中下意识的就出现了那天在沈家院中,老乞丐舞动柳枝的一幕。 他才明白,沈青梅没有错,老乞丐当日演示的确实不是剑法,而是刀法。 他也懂了老乞丐那一句,剑法虽好却不完整的真正含义。 这剑法不完整,不是指的剑法本身,而是它缺了一套刀法。 严松破绽的出现,是因为要破沈青梅的剑,陈宁在那一刻递出的刀,又正是严松的破绽。 这是一套合击术!而陈宁对身体极致的掌控力,让他的这一刀完美的配合了沈青梅。 陈宁脑海中立时想起了后世一位老爷子笔下的双剑合璧。 老乞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道,“不认识。” 沈青梅怀疑道,“那这套刀剑合击术是怎么回事?” 老乞丐说道,“那日看你耍了耍剑,便临时创了一套刀法。” 陈宁嘴角咧了咧,就算是你不想说,这慌撒的也太随意了吧,你这说法简直和我刚刚说自己十天成为二流高手一样荒唐。 你觉得沈青梅会信? 沈青梅沉吟了一下,说道,“原来这样。” 陈宁怔怔的转过头看向沈青梅。 你真的信了? 沈青梅回头看了陈宁一眼,出了马车。 陈宁也拎着小药箱下了马车,看向沈青梅道,“你不如就在马车里面休息休息。” 沈青梅将白马的缰绳从马车上解下,一翻身跨了上去,说道,“我不习惯。” 她打量着陈宁给他包扎的手臂,好奇的问道,“这个结挺好看,有名字吗?” 陈宁说道,“哦,叫中国结。” 说完,陈宁转身向着另外一辆马车走去。 第一百零四章:夜赴血斧寨 肖倩脸上的伤口不深,但毕竟是在脸上,如若不妥善处理,必会留下一道可怖的疤痕。 约两刻钟的时间,陈宁提着他的急救盒走下马车。 沈青梅问道,“怎么样?” 陈宁看向沈青梅,欲言又止,后摇了摇头说道,“伤口处理好了,疤痕肯定是有,但是经过我的缝合后应该不会特别明显,但是这一次的打击对她太大了,一句话不说,我缝合伤口的时候都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他对肖倩的印象其实不怎么好,但见她这幅样子,这种遭遇,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毕竟是萍水相逢,已经救下了她的命,接下来的路,还得她自己走。 沈青梅向肖倩马车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言语。 陈宁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商队那货车都拉的什么货物,扔在山谷真是可惜了。” 沈青梅白了他一眼,说道,“就算是的满车的黄金,我们也拿不了,有什么可惜的?” 陈宁讪笑这挠了挠头,道,“那还是可以揣兜里一些的吗。” …… 一行人行至日头偏西,终于出了山谷,眼前变得开阔了许多,陈宁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要是再让他在山谷中走上一天,他一定会崩溃的。 目光所至处除了山壁就是路,时间长了陈宁还以为自己在迷宫中转不出去了呢。 赶在日头落下山前找到了一家路边歇脚的小客栈。 老乞丐快步进了门内,喊道,“小二,快,快上上一桌好菜。” 猛灌了一口酒,在陈宁不敢相信的目光中,老乞丐将两条腿盘上了菜盘大小的凳子,催促道,“先拌两个凉菜上来也行。” 这一天,基本上就吃了些带的肉干还有馍馍,老乞丐可算是馋坏了。 隔壁桌几人看了看大呼小叫的老乞丐,其中一人伸手抓向桌上的一盘菜,起身端着走了过来,道,“老人家,你饿的话先吃这个。” 那人将热腾腾的酱牛肉摆在老乞丐身前,顿时让老乞丐乐开了花,抬头看着他道,“好,好,谢谢小娃娃,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抓起来就开吃。 陈宁几人在老乞丐身边坐下,上下打量着刚刚送菜那汉子。 只见他和铁峰似的,留了个光头,一个黑色的眼罩罩在右边的脸上,头顶一道狰狞的刀疤甚是骇人,桌子边上立着一把九环开山刀,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甩头狠狠一撕,正就着一口酒大口嚼咽。 这人正是来托山青龙寨的独眼龙,怪不得主动和老乞丐示好。 陈宁并不认识独眼龙,对老乞丐问道,“你这行走江湖未免也太随意了,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吃?” 老乞丐举起旁边的酒壶吨吨吨的喝了几大口,看着陈宁说道,“好了。”,放在一边继续吃肉。 陈宁一愣,“什么就好了?” 老乞丐撇撇嘴道,“不是你说的吗,酒,杀毒。” 陈宁脸色一黑,杀毒也不是这么杀得啊。 一伸手拦住老乞丐,陈宁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前辈,我帮你试试有没有毒。” 说完,陈宁伸出筷子加了几片牛肉,赶忙塞进嘴里,双眼微眯,轻皱着眉头细细咀嚼。 桌上的几人都认真的看向陈宁,就见他严肃的睁开眼睛环视了他们一圈,缓缓道,“再试一下。” 说着,陈宁又夹了几片。 盘中的牛肉不断减少,老乞丐一吹胡子,将陈宁的筷子拦下,道,“小子,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老家伙我年纪大了,我帮你一起试试。” 陈宁和老乞丐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桌上马上多了个空盘,看得青哥目瞪口呆。 不就是为了吃口肉吗,你们两个至于吗? 沈青梅鄙夷的看了两人一眼,根本就没兴趣和他们抢这玩意,自顾自的拿了一壶清酒自斟自饮。 肖倩没有吃饭,在身边小丫头的搀扶下,上了客栈二楼就没有下来。 跟着肖倩身边那几人,也没有和陈宁他们坐在一桌,看向陈宁他们的目光都畏畏缩缩的,从和血斧寨的人交手后,他们连话都没和陈宁他们说过,和来时候对陈宁他们的态度截然相反。 那时候在肖倩的影响下,他身边这些人看陈宁他们的眼神都是鄙夷,好像是陈宁他们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车队。 结果现在,陈宁往他们的方向看一眼,他们大腿根子都抖上三抖,有人甚至热了一热。 人性。 …… 月亮挂的老高,微风吹在山间的林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一天劳累,还经了一场恶战,众人早已经沉沉睡去。 除了老乞丐。 他白天就坐在马车上看戏来着,看戏反正也不费力气,而且他今天晚上还有事情要处理。 客栈旁边矮矮的山岗上,有七八个黑影在树下。 独眼龙脸上堆笑的对老乞丐说道,“老前辈,那个商队十多辆的车,上面是一些绸缎,下面是盐,上等的精盐。” 老乞丐听到私盐的时候,脸上有些惊奇,而后又恢复了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问道,“那商队剩下的人呢?” 独眼龙道,“都解决了。” 老乞丐料想便是这样,对独眼龙说,“你绕过来是专程来等我的?” 独眼龙忙点头道,“血斧寨的人都是老前辈你解决的,这批货自然也是您的,嘿嘿。” 老乞丐摇了摇头,说道,“货你们随便处理,不过你来了却是帮了我一个忙,给我画一幅血斧寨的地图。” 独眼龙一愣,“啥?” 地图没画上,他们这群人都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哪有土匪乞丐随身带着笔的。 就算是带着,独眼龙估计也画不出来,别说画地图是一项技术活,最关键的是,独眼龙连笔都没握过。 地图没有,独眼龙成了老乞丐的活地图,被他拎在手中赶向血斧寨。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白,很大。 银色的月光洒在林间,甚至比火光还要清晰。 老乞丐拎着独眼龙的后领在树林中飞速略过,带起阵阵风声。 “前…呜呜…辈,左前…呜…方。” 老乞丐伸出脚尖在树上轻轻一踏,根据独眼龙指的方向,向左前方而去。 晚间只有些微风,但老乞丐高速移动中,独眼龙只感觉每说一句话,一开口,风就呼呼的往肚子里灌去。 “嗝!” “嗝!” “嗝!” 一句话说完,独眼龙要打好几个嗝。 啪啪啪。 这是树枝不经意间抽在独眼龙脸上的声音。 “诶呀,不好意思。”老乞丐说道,“我刚刚差点睡着了。” 独眼龙眼中满是凶光,心头对严克充满了恨意。 要不是你,老子怎么可能被人拎在手中喝西北风?还被人在脸上啪啪啪? 第一百零五章:扼杀严克 血斧寨。 月光洒进聚义堂,地上一片鲜血。 就在今日晨间堂上三把交椅还坐的满满当当,如今就只剩下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严克。 严克怒气冲冲的坐在椅上,右手握着宣花板斧杵在地上,斧头上还有新鲜的血液和碎肉。 他满含愤怒的目光扫向堂下的众人,手中宣花板斧指向前方堂下一具尸体,愤怒道,“爷爷我要给兄弟报仇,他竟然和我说让我忍了?我他娘的能忍吗?啊? 我们兄弟三人从小就相依为命,小时候街头和野狗抢吃的,长大了山中和山贼抢吃的,如今我的亲兄弟被杀了,他竟然让我忍了?” 其实那人刚刚只是劝严克让他不要冲动,打探好了消息再行动。 只是严家三兄弟虽然是土匪,都是穷凶极恶坏事做绝之辈,但是他们三人的兄弟情那是实打实的。 严松和严明的死如同一根刺狠狠扎在严克的心中,他是一刻也不能等。 白天逃跑,是因为他自知面对四个二流高手,一个一流高手,没有一丝活下来报仇的希望。 严克越说越气,走到堂下抬起斧子如同剁饺子馅一样,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等心中好受了些,严克坐回堂上,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怒喝道,“再有人阻我,便如他一般下场,爷爷我把他剁碎了喂狗!” 堂下有的人噤若寒蝉,有的人马上应和道,“誓死追随大当家的!” “奶奶的,干了他们!为二当家和三当家报仇。” “干了他们那帮龟儿子,二当家和三当家死的惨啊。” “。。。” 严克手中的斧头重重的往地上一杵,堂下的声音慢慢消失,沉声道,“出去打听消息的是谁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堂下一人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说道,“大当家的,是我的人,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我这就再派人去看看。” 严克冷冷的看向他,道,“滚!” 那人忙向往跑去,马上要跨过门槛时,眼前一个黑影骤然飞来。 这人躲闪不急,被飞过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又撞回了堂中,抱着撞他那物滚了几滚才停下来。 他抱着的是个人,停下里后忙向自己怀中打量,待他看清怀中所报为何人时,顿时失声惊呼道,“三狗!是三狗!” 他怀中抱着的,正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此时头软软的耷拉在肩膀上,哪里还有气儿了。 “三狗死了!” 平日见过血的汉子,被眼前这太过突然的一幕吓的双腿乱蹬,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去。 一边爬一边看向堂上的严克,惊恐的喊道,“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是三狗,三狗死了。” 严克没有理会这人,眯着眼睛看向堂内多出的两个人。 一个老乞丐,一个光头。 那老乞丐严克有些印象,好像是今日商队中坐在马车车板上的那个。 那光头? 严克看不清。 因为那光头正背对着他弯腰狂吐不止。 堂内的气氛甚是诡异。 两具尸体,一个吓的爬在地上人,一个老乞丐,一个光头。 还有一群人在看光头吐。 这诡异的气氛,很大程度来源于这个正在吐得光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 独眼龙胃里面吐得啥也没有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转过身来,对老乞丐说道,“前辈,你这也太快了。” 独眼龙晕飞。 他转过身来的同时,坐在椅子上的严克眼中精光爆闪,喝道,“独眼龙!是你!” 看了一眼老乞丐,严克脑海中万般念头闪过,怒不可遏的对独眼龙质问道,“商队的事情是你们青龙寨做的,就是为了引我们血斧寨上钩?你在哪里找来的那些高手?” 严克眯着眼癫狂的笑道,“哈哈,好大的一出戏啊,没想到你独眼龙竟然能想出这种计谋,现在外面一定都是你们青龙寨的人了吧,竟然能在无声无息间打上我血斧寨的聚义堂,我们血斧寨也有你的人吧?” 严克猛的起身,快步来到堂下,斧头一抬横在一人的脖子上,怒视道,“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叛徒!” 那人吓得忙连连摆手,“我不是,不是我啊大当家。” 严克笑声不止,一会儿指向这个,一会指向那个,吓得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他又看向独眼龙,笑道,“好毒的计啊,用商队引我们进入陷阱,等灭了我们血斧寨之后,青龙寨是不是就慢慢的灭掉其他山寨独霸沧山山脉?你这个独眼龙你好毒啊!” 独眼龙听着严克的话,茫然无知的摸着自己的大光头。 我这么毒吗? 为什么他越说我越糊涂。 不过他严克这话倒是说的挺有道理的,等他们血斧寨被前辈灭了,我要不要把其他的山寨收了? 严克如同疯了一般,严松和严明的死对来说本就是很大的打击。 独眼龙的出现则是让他绝望了,他认为此时聚义堂外肯定已经满是青龙寨的人。 “大当家的。” 堂外,一个小头领慌乱的跑了进来,脸上满是喜色,喊道,“大当家的,外面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还在滔滔不绝给独眼龙制定成为沧山山脉山贼王作战计划的严克戛然而止,看向那个小头领,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你说啥?” 那小头领道,“大当家的,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不对,都是我们的人!” 严克看了看这小头领,又看了看独眼龙和老乞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向独眼龙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独眼龙点点头,摸了摸大光头,道,“对啊,本来就来了我们两个啊,那个你说我破了南山寨后应该干什么来着?” 严克笑了。 初时是小声的笑,而后的放肆的笑,仰天长笑。 “你笑什么?” 一个懒散的声音出现在严克耳边。 严克笑不出来了,他额头上的汗珠子一下出就出来了,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握住了他的脖颈。 老乞丐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笑什么?” 这是严克最后的意识,而后他就没有意识了。 沧山山脉最大的一股势力,大当家竟然死的这么平平无奇。 甚至后续有传言,严克的死因竟然是因为他笑了。 第一百零六章:吴霜的消息 夜风呼啸着灌入血斧寨聚义堂。 吹动挂起的灯罩摇晃个不停,灯火随着灯罩的晃动,一明一暗的。 整个聚义堂内异常的安静,血斧寨的大小头领们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只有那火焰燃烧蜡烛在劈啪作响。 扼住他们的那股力量来自老乞丐那扼住严克的手。 严克是什么人? 血斧寨大当家,一流高手。 此时圆睁着有些迷茫的双眼,脑袋已经耷拉到了一边,脖子被拉乞丐一把捏断。 刚刚老乞丐人还在靠近门口处,一转眼间却到了严克的身边,还把他给杀了? 血斧寨的大小头领噤若寒蝉,连咽口唾沫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堂上那位拎着酒壶的杀神。 老乞丐一松开手,严克就如同一堆烂泥一般软趴趴的堆萎在了地上。 缓步向大门处走去,来到独眼龙身边,老乞丐看了看他说道,“走吧?等他们请你吃饭呢?” 独眼龙回过神来,忙点头说道,“走,走走。” 血斧寨大小头领的眼光全部落在老乞丐的身上,脑袋跟随着老乞丐的位置不停的转动。 却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要给严克报仇。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句话在血斧寨一点用都没有。 众人就这么看着老乞丐走出了聚义堂的大门,别说替严克报仇了,老乞丐消失后他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严克那种让他们高高仰视的一流高手被老乞丐向捏蚂蚁一样一把捏死了。 老乞丐的境界还用猜吗? 宗师! 直到老乞丐和独眼龙的脚步声消失,又过了片刻,聚义堂出现阵阵深呼吸的声音。 有些人甚至还不放心,走到堂外仔细张望,确定老乞丐他们走了,才猛的大喘几口气。 等众人回过神吗来,又是一番血斗。 三个当家都没有了,血斧寨自然要斗出一个新当家的。 只是这一天之后,血斧寨在沧山顶级山寨势力中必然除名。 这一天,血斧寨聚义堂内血流成河,严克身边的铁斧,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血斧。 月光如霜。 来时候两个人,回去时只剩下了老乞丐一个人。 独眼龙实在是对老乞丐这种赶路方式无福消受,顶着他被月亮照射都能反光的大光头慢悠悠的往回走呢。 …… 铜门关参将府。 吴恒在议事厅前看着眼前的沙盘,脸上尽是疲惫之色,以前圆圆的脸变成了椭圆。 他瘦了。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吴恒抬头就见到吴刚面带喜色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吴恒精神一振,问道,“有消息?” 吴刚说道,“禀报王爷,杨文政醒了!” 吴恒顿时一喜,快步向门外走去,口中说道,“快,带我去看。” 杨文政休息的房间内,他靠在床头,上半身缠满了绷带,惨白的脸上有一丝隐隐的红润,看起来恢复了许多,但还是透漏出掩盖不了的疲态。 他撑起身体,被吴恒按下说道,“杨守御不用起身,就这么说便好。” 杨文胜颔首道,“谢王爷。” 杨文政被救后,伤情稳定后第一时间被送到了铜门关接受更好的治疗,一直到今天才苏醒。 吴恒每天都巴不得杨文政早些醒来,只是等他真的醒来了,在自己面前了,吴恒早就想问的问题却又问不出口了。 他怕在杨文政口中听到的答案,是自己不想听到的。 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的吴恒盯着杨文政的眼睛,开口道,“杨守御,你身边那个叫做吴钩的亲卫,你知道他的状况吗?” 杨文政看向吴恒,有些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会问起吴钩,说道,“末将不知,我失去意识前吴守卫还在战斗。” 还好。 吴恒安慰自己,起码不是最坏的消息。 他又问道,“那他的状态怎么样,受没受伤?” 杨文政道,“吴守卫武功高强,我失去意识前还没有受伤,不过我们身后的追兵一直紧咬不放,我们两人和部队之间被追兵冲散了,我规划的原定路线是进山,然后从金山崖回到铜门关内。” 吴恒眉头一皱,道,“金山崖?” 杨文政点了点头,道,“对。” 金山崖。 铜门关区域尽是崇山峻岭,大规模部队根本无法行进,有些山林小规模的部队还能穿越。 而金山崖,除了关寨,可以说只有飞鸟能够入关。 仿佛看出了吴恒心中的疑问,杨文政开口道,“我曾带兵追击敌人至金山崖,无意间发现过金山崖有一条小路可以入关,只不过极为险峻,可以说是踩着悬崖下山,时刻都要小心,一不小心,便是命丧黄泉。” 吴恒听杨文政一说,顿时明了。 怕是当时杨文政已经失去了意识,吴霜带着他没有办法走金山崖的路,故而才冒险去往关寨。 这么说来,吴霜很有可能还会走金山崖路! 吴恒想到这,眼中一亮,顾不上和杨文政说话,快步走了出去,喊道,“吴刚,让韩奎到议事厅,快!” 当天。 铜门关议事厅内吴恒大发雷霆。 吴恒怒视韩奎,“你还不发兵?” 韩奎拱手拜道,“王爷,您虽然是王爷,但是无权掌兵,此为大忌啊。” “大忌?”吴恒抬起一脚将身前的椅子踹的粉碎,道,“安平公主要是因为你出兵延误安危受损,你信不信我活劈了你!” 韩奎一脸无奈,说道,“王爷,我知道您挂念安平公主,末将此时也是心急如焚,但是金山关寨已经破寨,此时派兵前往金山关寨附近搜索,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如果只是有危险也便罢了,为了救安平公主我们死也无妨,吃兵粮本就是将头挂在腰带上,但是金山崖附近地形复杂,尽是密林,不识路的进去都不一定走出来,此时要去寻人,实在是不可行啊。” 这时候的韩奎和那时候逼杨文政出关救援郭军良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吴恒山前一步,盯着韩奎满是怒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韩奎,我不知道是谁的意思,但是这一次杨文政出关绝不是偶然,你信不信你再不出兵,我回去翻了永京城,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没什么顾忌。” 韩奎眼角跳了几跳,想起吴恒在永京的一些事,知道这位王爷还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 “好,韩奎出兵。” 第一百零七张:二叔的结局 韩奎怂了。 他相信康王这么说定然就是能够做的出来。 吴恒在永京城就是个闲散王爷,吴国日后的皇位目前看来已经确定是在永王和勤王二人之间,不可能落在他的头上。 可就是这样,吴恒敢在永京城因为发生口角便痛殴永王吴政。 要知道,吴政因为身后站着魏文仲,成为太子的几率可是要远大于吴宪。 吴恒殴打吴政,还将吴政打成了独眼大熊猫,打人打脸,打的还有可能是未来皇上的脸。 可想而知,这吴恒行事有多么的无所顾忌。 但是韩奎有一点没有说谎,金山崖那边因为天然险峻屏障,基本上没有人对那边的路熟悉。 兵将们只对金山崖关寨附近的路熟悉一些,可是按照吴恒的想法,此时的吴霜应该是在金山崖附近,而不是关寨附近。 谁也没有想到,这种时候,身上缠满绷带的杨文政从床上爬了起来,主动请缨,领军再出铜门关。 …… 沧州城,沈家院内。 沈青竹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手捧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大柳树,以前陈宁就喜欢坐在这里和她聊天。 蔓儿在沈青竹旁边歪着脑袋,嘴中嘟囔着什么,而后说道,“小姐,姑爷他们已经走了十天了,应该已经到了颍州了吧。” 沈青竹应道,“嗯,应该差不多了。” 蔓儿有些不开心的说道,“姑爷走了之后感觉都冷清了许多了,马上就是中秋了,也不知道姑爷他们能不能在中秋赶回来。” 沈青竹转头看着蔓儿说道,“放心吧,相公说了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停留,应该能够赶回来的,没准还带着亲人回来了。” 蔓儿听沈青竹这么说,忽然有些紧张,低声说道,“小姐,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姑爷要是有家室了怎么办?” 沈青竹半晌不语,蔓儿不知道的,这个问题沈青竹自己也想了好久还没有答案,又怎么回答蔓儿呢? 外面脚步声响起,隐约间还有吵闹的声音传来。 沈青竹和蔓儿好奇的看向通向院中的月亮拱门,就见到一个家丁和人推搡着进入院内。 “二丫头!怎么?这沈家二叔还不能来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沈青竹一看,可不就是二叔吗。 这么些时日过去,沈家二叔终于是等不了主动来找沈青竹了。 本以为靠自己的关系断了沈家酒坊的上家和下家,沈青竹就会认识到他的重要性,请他出山,到时候他在提些条件,掌握沈家更多的生意。 谁知道这沈青竹好像是不打算做这酒坊了。 就这么停业,一点也不着急,甚至酒坊中那些他的人现在都慢慢被沈青竹辞掉了。 陈宁走之前特意又仔仔细细的对了一遍酒坊的账本,从账本中银钱的走向,原料的采购,入库的验收,酒水的销售等等不难看出哪些人是沈家二叔的人。 沈青竹就是按照陈宁交给她的名单在裁人。 她看着自己这位二叔,没什么意外的。 总是这么晾着,她知道二叔迟早要来,说道,“二叔的病好了?” 沈家二叔没好气的说道,“好了。” 而后,对沈青竹恼怒的说道,“二丫头,不是我说你,这酒坊你就这么停着?停着就停着,你辞掉的那些人是什么意思?陈掌柜,吴掌柜,孙掌柜,哪一个不是我舔着老脸求着人家来咱们酒坊。 还有卖粮食的那些掌柜的们,卖我们酒的那些个酒楼,你知道我拉了我的老脸谈了多少次才有的这些合作,你现在就这么给断了?人家现在不满意,很不满意!你让二叔怎么办?” 沈青竹等沈家二叔说完,平静的看着他问道,“二叔你说完了?” 沈家二叔看着沈青竹这平静的表情,心中有些惴惴,点了点头。 沈青竹和蔓儿道,“蔓儿,给二叔沏壶热茶。” 蔓儿应声去了,沈青竹又和二叔说道,“二叔您坐这稍等下。” 她起身回了房间,再回到院中时,手中多了几本账本。 她没什么好顾虑的,将账本放在桌上,对二叔说道,“二叔,这是几本账,您看一下。” 沈家二叔看着眼前的账本,有些不知所措。 这账是前段时间送来的酒坊的账本。 他能够经营酒厂这么多年,不是笨人,沈青竹此时让他看账本,再联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心中清楚,定是沈青竹在账本中看出了问题。 他将账本放在一边,收起了怒容,笑着看向沈青竹,说道,“二丫头,这么些年,二叔在酒坊中是拿了些小钱,但是那都是用作上下打点之用的,你说咱们搞酒坊的,别的不说,下面那些买酒的酒楼,卖酒的酒肆,逢年过节总要打点一下,不然人家凭什么就用咱们家的酒?” 他到现在还认为自己的账做的没什么问题,即使沈青竹看出端倪,也应该只是些小钱。 沈青竹看向沈家二叔,坦诚道,“二叔,这么多年我知道二叔不容易,我年少的时候二叔也帮我撑起了沈家这片天,这些恩情青竹永远记得。 以往的事情就过去,青竹不会在翻以前的账,以后二叔还是青竹的二叔,城西那边有家布庄以后交给二叔打理,也有些营生,至于其他生意,二叔以后就不必再操心了。” 只有一家布庄? 这沈家二叔怎么能够同意? 他顿时满面怒容,要和沈青竹理论。 沈青竹已经站起身来,对沈家二叔说道,“二叔,先看账本,如果二叔看完账本以后还有什么想法,再来和青竹谈。” 说完,沈青竹转身离去。 沈家二叔疑惑的翻开手中的账本,脸色越来越凝重,而后是惊骇,最后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沈家二叔双眼无神的走出了沈家的大门,脑中还在想着刚刚所看的账本,心如死灰。 这时候他才明白沈青竹为什么让他看完账本再去找她谈。 怎么谈? 账本上将他每一年贪了沈家多少钱,在哪里贪的,用的什么方法,桩桩件件写得是明明白白。 这些都是证据! 闹到衙门,该给他上上手铐脚镣了。 以后,他再也不可能染指沈家的生意了。 第一百零八章:到达颍州城 永安二十三年,八月初二。 吴国对陈国的讨伐缴文张贴到了各州府的城门口。 自古征战,不兴无名之师。 缴文是什么?就是我不单单要打你,我还得给你个打你的理由。 总不能如同孩童打架一样。 问你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骂我。 那不行。 两国开战,必须出师有名,有大义。 谁骂我,我打谁,那是要遭报应的。 两国打仗是要死人的,而且要死伤无数的,没有信念支撑,兴不义之师,兵将们为什么而战? 口中说着维护和平,反手一箭射死了人家的将军? 百姓们凭什么支持你? 吴国的讨伐缴文其实很好写,因为他们天然占据大义! 一寸山河一寸血! 颍右道的土地还被陈国人踩在脚下,收复失地,死国可乎? 吴国的讨伐缴文状写陈国罪证八十三条,举国上下掀起一阵参军报国的高潮,只求为国收复失地。 粮草整备,军械物资整备,吴国三路大军同时集结向陈国进军。 …… 这一日下午,陈宁抵达颍州城。 高大巍峨的城墙出现在青哥的眼前,他抬手扣了扣身后的车厢,说道,“宁哥,到颍州城了。” 陈宁掀开布帘,一跨步下了马车,深吸一口气,长长的抻了个懒腰,说道,“终于到了!”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 抬眼远远望去,颍州作为靠近边塞的州城,城墙和沧州大不相同,更加高大,厚重。 颜色成深黑色,看起来更加庄严肃穆,城墙上满是历史留下的痕迹,隐约间还可见到刀劈斧砍,雕翎箭孔的痕迹。 城墙上的守备也要比沧州城多出很多。 第一眼见到这座州城,陈宁心中忍不住升起敬畏之感。 目的地近在眼前,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城门赶去。 尤其是肖倩他们那边的人,可算是到家了,巴不得离陈宁他们远一些。 可是越靠近城门,陈宁发现从颍州向外走的人就越多,都行色匆匆,面露愁容,有些轻装简行只背了几个包裹,有些赶着马车拉着柜子如同举家搬迁。 几乎是络绎不绝。 陈宁感到有些不妙,不会是铜门关破关,陈国人打进来了吧? 一抬手将与他擦家而过的一人拦下,陈宁和善的问道,“这位大哥,和你打听个事儿。” 那人面色不善的横了一眼陈宁,一甩手就要甩开陈宁,却没有甩脱,眼看就要发怒。 陈宁手一翻,将一块碎银子塞在那人的手中,笑着说道,“大哥,怎么这么多人从颍州往外走,莫不是铜门关那边出了事?” 那汉子忙将手中的碎银子揣入怀中,脸上哪还有半点不乐意,看陈宁如同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夸张道,“这位小哥一看就是赶路刚到,铜门关倒是没什么事,但是咱们就要和陈国干仗了啊,万一打输了,这颍州还有好?” 陈宁一愣,道,“打仗?不是一直在打吗?” 那汉子一跺脚道,“你自己去城门口看看就知道了,这次,是真的打仗啊。我得抓紧赶路了去投奔亲戚了,你啊,也赶紧回去吧,现在离这颍州城是越远越好。” 城门口。 看着张贴在城墙上的缴文,他们明白了刚刚那汉子口中干仗的含义。 吴国号称集结十五万大军,这一仗一旦开打,可就不是平时铜门关口的小打小闹了。 陈宁看了一眼众人,说道,“放心吧,大军集结需要一段时间,行军又需要很久,等到真正打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我们先去颍州刺史府,看情况再做决定。” 进城后,陈宁本以为肖倩他们会直接离开,没想到她竟然过来和他们告别。 此时的肖倩看起来和在客栈初次见面时完全不同。 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眼中是散不尽的愁容,但是和姜凯风袭杀她那日相比已经好了许多。 起码不再是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肖倩对着陈宁和沈青梅福了一福,开口道,“谢谢二位救命之恩,他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城西肖府找我,肖倩能帮上的定不会推辞。” 陈宁道,“肖小姐不用在意,你脸上的伤口,过些时日找个大夫让他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将线拆掉,留下的疤痕应该不是太明显。” 肖倩点了点头,转身带着身边的人离开,这个女孩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但是也被伤的千疮百孔。 陈宁看着肖倩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个苦命的人。 “怎么?心疼了?” 陈宁点点头,道,“可不是,挺好看的一姑娘,脸上多了一道疤痕,遇人不淑啊。” 说完,陈宁突然间感觉有些不对劲,缓缓转头看向沈青梅,“她早怎么就遇不到大姨子你这么富有正义感的女侠帮他把姜凯风干掉呢。” 沈青梅盯着陈宁的眼睛看了看,转身牵着白马走了。 大量人口流失的颍州城变得很萧条,但是刺史府这地方还是很好打听的。 没有什么狗眼看人低的门房,陈宁递上冯致远给他信,很容易便进入府中见到了颍州刺史严琮。 冯致远的信笺上说明了陈宁的情况,拜托严琮帮陈宁查探一下他的身份。 同朝为官,也不是难事,严琮便让掌管颍州户籍的人去帮陈宁查阅了一下。 但此时因为陈吴两国开战的事情,颍州政务确实繁忙,严琮真的没有时间陪陈宁他们。 陈宁一行人便先行找了一家客栈休息,等到有消息严琮会派人告知陈宁。 舟车劳顿,众人安排客栈便美美的躺在床上睡去了。 陈宁在知道老乞丐那本让他白日做梦的书确实是武功秘籍,而不是懵他的之后,一有时间就想睡觉。 当当当。 陈宁正在梦中和沈青梅双修刀剑合璧的时候,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起身来到门前,门一拉开,正是沈青梅,她的手中捏着一封信笺,递给陈宁道,“严大人那边派人送来的,你的身世有消息了。” 陈宁闻言立时睡意全无,将沈青梅手中的信笺接过,长舒一口气后,缓缓的撕开信封,取出内里的宣纸,慢慢展开。 第一百零九章:陈国一品堂 陈宁,西南颍州籍,永安六年生于颍州城江阳县金沙村,永安二十年童试秀才,永安二十三年颍州失踪人口。 信中除了陈宁的籍贯身份信息外,还记载了他的一些特征,还有调查来的其他信息。 严琮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 信中写着,陈宁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母亲据说是陈宁刚出生时便去世了,金沙村的相关户籍文书上对他的母亲只有一项记载,早亡。 他父亲是金沙村的外来人口,在陈宁十五岁时因病去世。 此后便一直是陈宁自己一个人生活。 除此之外,颍州叫陈宁者众多,足有十数人,但是失踪的只有两人。 另外一个是临安县人士。 不过陈宁自动忽略了临安的那个,因为这个金沙村的陈宁,个人信息后还有一句描述。 相貌极其俊美。 瞧瞧。 这还用再想吗? 陈宁将手中的信笺交给沈青梅,自己来到窗边,望着楼下街道上的人群,心中不知什么感受。 到头来,还是举目无亲。 陈宁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但因为记忆的原因,他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又只是身边的家人朋友。 对这个世界那未曾见面便已经去世的双亲有一丝内心的惋惜,却不是太过强烈。 沈青梅看完,来到陈宁身后问道,“什么时候去金沙村?” 看。 沈青梅也自动忽略了那个临安县人士。 说完,沈青梅似是顾及陈宁的心情,说道,“从信中消息看,虽然很有可能是你,但是也不一定,一切要去看了后才确定。” 陈宁知道沈青梅是怕他知道双亲不在后心中沉痛,回头笑了笑,对她说道,“放心吧,我没事的,今天大家都歇歇吧,明天一早,我们再动身去金沙县。” ……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陈宁和老乞丐还有青哥说明了一下情况,找当地人绘制了一副详细的地图,一行人动身前往江阳县金沙村。 按照陈宁的意思,他们本是想找一位向导跟着一起去的,这样行事什么的都方便些。 可是找到的向导一听说是去江阳县金沙村,一个个脑袋要的和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去。 因为金沙村的位置就在铜门关区域关寨附近,如今陈吴两国开战的消息传来,哪里还有人敢去那边。 当天晌午。 严琮刚刚和下面的人商量好如何安抚民众的方法,一匹快马奔行至刺史府门前。 一位身后背着信筒的传令兵未等快马停稳,便翻身下马,向刺史府内而去。 严琮将传令兵送来的信息拿在手中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起身道,“金沙关寨破了?快,来人去悦来客栈,看看冯刺史那位朋友还在不在,莫要让他们去金沙县!” 金沙县就在被破的关寨不远。 陈宁他们天刚亮便已经启程,此时已然到了江阳县,严琮派去的人又怎么可能追的上。 一行人在江阳县外找了个茶摊歇了歇脚。 “休息一会儿启程,今晚许是能到?”陈宁喝了口热茶,看着地图说道。 沈青梅将地图拿在手中看了看,道,“看距离的话没有问题,只是这路应该会越来越不好走,再往那边去,就是山路了。” 越向着金沙县走,陈宁的心情越是有些急切。 就在此时,远处马蹄声阵阵的,尘土飞扬。 十数骑兵当先,带起阵阵尘土,后面跑着百十来人,看样子是吴国的士兵,绕过江阳县向西南疾行而去。 青哥看去,说道,“他们的方向和我们看起来一样。” 陈宁沉吟道,“想来是去关寨换防的士兵吧,看这地图那边山中有个寨口。” 青哥有些担心道,“不会是寨口出了什么问题吧。” 陈宁想了想,说道,“别瞎担心了,我们就是去金沙县看一眼,然后就返程,再说这寨口本就是在山中,大部队根本没有办法在如此密林中行军,关寨如何得破?” 陈宁分析的在理。 但是金山崖关寨却实实在在的破关了,这也是铜门关一众守将的疑虑所在。 金山关寨简陋,守关寨的人也不多,但是周围尽是密林,山势险峻,别说攻城器械,连大规模的行军都有难度,别的不说,粮草就没有办法运上来,除非靠人力背。 这种情况,金山关寨怎么可能被攻破? …… 陈国都城,西京城皇宫内。 陈皇面色阴郁的坐在龙椅上,对下方一人问道,“严大人,一品堂号称能成天下所有不能成之事,为何还没有将那吴国的安平公主给朕擒来?” 下方一人跪在殿上说道,“陛下,自铜门关传来吴国公主出关消息之日,我一品堂百名高手便第一时间赶往,最新传回的消息已经有了吴国公主的下落,相信不日便能有好消息传来。” 陈皇盯着一品堂督主严力伟沉吟不语,在陈国令人闻风色变的严督主额头上已经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终于,他感受到了陈皇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耳边响起陈皇的声音,“严大人起来吧。”如释重负,拜道,“谢陛下。”缓缓起身。 严力伟退下,陈皇身子斜侧,手肘撑在龙椅扶手上支着脑袋,问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殿中一文官缓步而出,道,“陛下,臣户部侍郎李可有事上奏。” 陈皇看向李可,道,“说。” 李可低头拜道,“陛下,此次我陈国大军出征,调拨的粮草,甲胄还有军饷都已经整备待发,只是这样一来,调拨给天江下游以备天江泛滥之灾的赈灾银两便不能如数凑齐了,修整堤坝的银两也有所缺。” 陈皇眉头一皱,声音渐厉道,“如今吴国举兵大举来犯,天江下游南方诸州府还没有灾情发生,孰轻孰重李侍郎心中没有一杆秤吗?” 李可道,“可是皇上,南方区域已经下了近连绵一月的大雨,天江下游水位越来越高,不可不防啊,如果是……” 陈皇一挥手道,喝到,“此事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 李可面色焦急,不甘心的上前一步,喊道,“陛下……” 户部尚书一把拉住李可,看向他摇了摇头。 李可一脸无可奈何,满腔忠言只得化成一声叹息。 第一百一十章:金沙村之难 咔嚓!咔嚓! 青哥抬手将一些探到路中间的树枝折断,方便沈青梅的白马前行。 说是路,倒不如说是山林中人踩出来的相对平坦一些区域。 陈宁将挂在身上的杂草抖掉,说道,“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居住,还好来之前就料定山路不好走,将马车寄放在了客栈。” 老乞丐身后背着他那一人多高的行囊,喝了一口酒说道,“比这偏僻的村落我都见过,县城,州城的房铺又不是谁的买得起的,哪里有地,哪里就有人。” 老乞丐说这话对。 哪里有土地,哪里就有老百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深山老林中多有村落,也不稀奇。 陈宁点点头,对沈青梅问道,“大姨子,还有多远啊。” 沈青梅掏出怀中的地图,根据地图上标出的标志物,对比了一下他们走过的路,说道,“快到了。” 她从小跟着师傅在江湖上游历,看地图寻路,自是不会出什么差错。 将地图重新放入怀中,没等走上几步,沈青梅突然眉头一皱,侧耳听了听,手中握住了缰绳。 她回头看向老乞丐,只见老乞丐也微微皱眉,似有所思的向前方望去。 沈青梅问道,“你也听到了?” 老乞丐点点头。 陈宁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前面有喊杀声。” 沈青梅将手中的缰绳拴在了一遍的树上,摸了摸白马的头,说道,“等我回来。” 而后看向陈宁道,“金沙村有难。” 说完,沈青梅一马当先拎着饮血剑向前飞奔而去。 陈宁一愣,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一行人在林中穿行了大约五十米左右的距离,陈宁透过树林的间隙已经看到了村落隐约的轮廓,还有着阵阵火光,他也听到了沈青梅所说的声音。 呼喊声,惨叫声,求救声和喊杀声混成一团。 陈宁眉头紧锁,脚下不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几人冲出树林,浮现在他们眼前的,可以说是一片人家炼狱。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 不论男女,有孩童,有男人,有妇女,还有几条狗。 十数人正手握兵器对着一些村民追砍。 这些人身上都有着功夫的,村民被杀得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屠村。 这个词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 一股怒火在几人的胸口猛的燃起。 是什么人,竟然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下如此痛手。 几人脚步不停,向那些人追去,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冲到村落的时候,那些还在抵抗的村民也已经惨死在这十多人的刀下。 陈国人! 几人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这十多人的身份,因为他们的衣着有些明显区别于吴国的陈国特色。 陈宁双眼微眯,眼中满是杀意。 畜生!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有如此杀意。 没有半分言语,四人立时和这十多人杀在了一起。 片刻之后,陈宁扔掉手中的刀,看也不看这十多具陈国人的尸体,和沈青梅几人散开而行,开始对金沙村搜索,希望找到一些幸存者。 转过一个房间,他眼角一跳,咬牙切齿,怒从心头起。 在他身前,是一对儿母子的尸体,那母亲是个妙龄少女,怀中的婴童也就数月大小,被她紧紧抱在怀中。 一杆农村事农用的铁叉从她的后背狠狠插入,穿透了她的身体,将她连带着她怀中的孩子一同钉在了土房的墙壁上。 可以看到那母亲临死前看向怀中孩子的痛苦和绝望。 一直到死她都想用身体保护自己的孩子。 眼睛有些湿润,愤怒的陈宁狠狠的一拳砸向了身前的墙壁,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就在此时,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陈宁顿时冷静下来,仔细的判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闻声而动。 他在一堆杂草后发现了一个一息尚存的老者,这老者胸腹处有两处致命的贯穿伤,血液正从他身体内不停地向外流出。 陈宁用力握住自己长衫的下摆,猛的一撕,将撕下的长衫按在了老者的伤口处。 可能是陈宁按住了伤口的原因,这老者竟有了意识,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看向陈宁。 “小,小宁?” 老者嘴唇微动,声音几不可闻,但陈宁还是听出了他说的是什么。 小宁。 是在叫自己吗。 陈宁整个人呆在当场。 之前关于自己的身世都是推断。 如今。 从这老者口中听到小宁两个字,他才确定自己确实就是这金沙村的人。 但是。 金沙村没了。 陈宁用力的按住老者的伤口,对老者说道,“坚持住爷爷,我有办法,我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其实他知道,老者现在已经失血过多,这两处贯穿伤又在胸腹,已经可以说没有生存的可能了。 只是第一次遇到这个世界上认识自己的人,陈宁实在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陈宁嘶声对沈青梅喊道,“沈青梅!我的药箱呢,快给我药箱!” 回头继续对老者说道,“坚持住爷爷,我能救你的,我能的。” 那老者挣扎着想开口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一口一口的向外呕着鲜血。 老者浑浊的眼中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突然变得清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而后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沈青梅提着药箱出现在陈宁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抱着老者尸体的陈宁,眼中满是关切。 “你没事吧。” 他将老者轻轻的放在地上,道,“没事。” 他搞不清楚,他实在是搞不清楚,那群陈国人为什么能够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作出这种事情。 那老者死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的方向有一条路,陈宁并不知道那条路通向哪里,但是他从老者的眼神中看出了老者的请求。 几人将村民的尸首集中在村中的一块空地上。 沈青梅看着陈宁所指的方向,道,“那边是金山崖的方向。” “金山崖?”老乞丐说道,“金山崖险峻,走到头是一条死路。” 陈宁低头沉思不语,而后开口说道,“金沙村还有幸存者。” 几人顿时看向陈宁,“幸存者?” 陈宁点头道,“没错,金沙村有民房三十余户,这里的尸体一共只有四十七具,少。 而且这些尸体,多是壮年男子和老人,少年和女人有,却不多,金沙村还有幸存者。他们逃跑的方向应该就是金山崖的方向。” 众人往眼前的尸体看去,果然如同陈宁所说。 “看来,是村子遭受攻击的时候,壮年男子组织起来拖住了敌人,给女人和孩子们脱身创造了机会?” 陈宁点头道,“没错。” 对金沙村已故的村民们鞠上一躬,陈宁将火把扔向了覆盖他们身体的草堆上。 尘归尘,土归土。 陈宁清楚,逝者已矣,生者还在等待着他们,众人不敢再做耽搁,向着金山崖那条路狂奔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吴霜的骄傲 一路上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四人向着金山崖那条路上追去。 陈宁看向丝毫不落他们身后的老乞丐问道,“你的功夫还在?” 老乞丐说道,“我有说过我功夫不在了吗?还不是你们自己猜的。” 几人再不言语,这时候多了老乞丐一个助力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们刚刚赶到金沙村的时候,还有陈国人对最后幸存的村民们进行屠杀,从村民的抵抗程度来看,显然先行逃走的那群人走的时候并不长。 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他们追击的路上,不时地能够看到血迹,还有村民们遇害的尸体。 气氛凝重,几人只顾低头匆匆赶路。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距离金山崖还有段距离的一处空地上。 几十人将二十左右位金沙村的村民团团围住。 一个手握弯刀,身着吴国兵甲的年轻人,踉跄着从金沙村的村民中走出。 这人正是安平公主,吴霜。 吴恒他们猜的没错,将杨文政送入金山关寨后,她便按照杨文政告诉她的路线,从金山崖脱困,来到了金沙村。 近大半月的征战还有逃亡,吴霜凭借自身的武艺还有胸中死死撑住的一口气,这才坚持回到了吴国境内。 刚到金沙村见到了吴国人,她这口气便泄了去,当时便晕了过去。 而后她便在金沙村暂时休养。 她从没想到,她的身份已经被陈国知晓,陈国一品堂更是派出了百名高手对她进行追捕。 这也是为什么金沙关寨被破的原因。 普通士兵无法做到的事情,在陈国一品堂百名高手的面前,破金山关寨这个山中的小寨,简直如同探囊取物。 他们攻破金山关寨,将守卫的五百士兵屠杀殆尽后,甚至只留守了十人,剩下的全部进入了吴国,在不惊动吴国大部队的情况下找寻安平公主。 眼下吴国和陈国开战,一旦能够将安平公主吴霜生擒,在战争中这便是一个天大的优势。 如果不是因为要活捉吴霜,一路上吴霜对身边这些人又以命相互,此时金沙村怕是已经无一人生还。 此时的吴霜,面色惨白,胸口处有一道深深的刀伤,腿上也有大片的血迹,手中的弯刀已经有多处的卷刃。 陈国一品堂中,有一个鹰钩鼻子,须发皆白,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者上前一步,对吴霜说道,“安平公主,你考虑的如何,是跟老夫走,还是让老夫将他们一一杀光之后,再带你走。” 吴霜看向身后的妇孺,眼中犹豫不定。 抵抗下去,金沙村众人必不可能有人存活。 可是如果跟他们走,就能够救下身后的村民吗? 那鹰钩鼻老者见吴霜眼中犹豫,接着说道,“安平公主,跟老夫回去,你胸口处的刀伤再不救治,便是老夫也无力回天。” 吴霜看向那老者,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刚刚为了救人,她用自己的身体替以为村民挡下了这一刀。 身后孩童的哭闹声和妇人们刻意压低的抽泣声不断的在吴霜的耳边响起。 她感觉身边的事物在缓缓的旋转,看向身前那鹰钩鼻老者,握住刀柄的手缓缓松开,弯刀从她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鹰钩鼻老者顿时一喜,眼中凶狠之色浮现,便要下令将金沙村的村民全部杀光,将吴霜抓回去。 却见吴霜狠狠的咬在自己的嘴唇之上,眼中再次恢复清明。 瞬间的疼痛和口中血液的腥味让吴霜保持着清醒,一把将地上的刀捡了起来了,横在自己的颈间。 微微用力,吴霜雪白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鹰钩鼻老者大惊失色,忙伸手制止道,“不要!” 他们的任务是活捉吴霜,尤其是在接下来陈吴两国开战的情况下,这个任务变得尤其的重要。 刚刚误伤吴霜的一刀,回去已经足够让他们被问罪了,一定要活捉。 吴霜吐出一口鲜血,看向鹰钩鼻老者的方向,说道,“让他们走,不然我自裁于此。” 鹰钩鼻老者脸庞抽动,在吴霜的语气中,他听到了决绝。 他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吴霜的想法,抬起手挥了挥,他下令道,“让他们走。” 他身后,陈国一品堂的人让开了一条路。 吴霜身边,金沙村的村民看着吴霜却不愿离去。 “公主,你不能跟他们走啊公主。” “我们和这帮陈狗拼了,公主你快走,别管我们。” “对,拼了!” “姐姐,你走,不要管我们。” 吴霜只感觉头脑昏昏欲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握住弯刀的手越来越无力。 她开口道,“走,要快。” 说完,她将手中的刀更加用力的压在脖颈之上,鲜血将她雪白的脖颈瞬间染红。 这一刻,她手中的刀威胁的不单单是对面陈国一品堂的人,还有她想保护的金沙村村民。 这一刻,没有人能够违背吴霜的意愿。 金沙村的村民只得悲泣着从一品堂武士让开的路中离开。 她们每一个人看向吴霜的眼中都充满了敬佩和不舍。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路过一品堂武士的时候,狠狠的看着他,一口痰吐在了他的脸上。 “呸!陈狗!” 那武士一瞪眼,抽出了手中的长刀,骂道,“兔崽子你找死!” 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的吴霜,猛的喝道,“你敢!” 那武士满是杀意的看着眼前的孩童,在鹰钩鼻老者的眼神下,手中的长刀却不敢劈下。 “呸!你们这群杂种。” “我长大会为公主报仇的。” “呸!” 金沙村的村民不舍的离去,吴霜手中的刀一直放在自己脖颈上,直到她再看不到金沙村的村民也没有放手。 她想为这些村民争取更多的时间。 直到她的手真的再没有力气,她望着村民离开的方向,那是金沙村的方向,也是永京城的方向。 她的嘴角缓缓上扬,手中的刀向下压去。 她身为吴国公主,不能落于敌手,这是她的骄傲。 “不要!” “不要!” “吴兄!” 耳边响起数道声音,吴霜眼前变为黑暗前,隐约间见到一人,。 那好像是,沧州城一书生? 第一百一十二章:搏空十三鹰 陈宁几人在路上正遇到逃出来的金沙村村民,快速的打听了一下这边的消息,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看到吴霜的一瞬间,才意识到那些村民口中所说的公主,竟然是他在沧州城结识的那位吴钩兄弟。 对吴钩的形象仔细的回忆了一番,陈宁才发现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吴钩是没有喉结的。 将这些念头甩在脑后,陈宁越过陈国一品堂的众人,将倒地的吴霜揽在了怀中。 陈国一品堂的人自然不会直接放陈宁过去。 只是陈宁他们来的突然,他身边的人反应过来要阻拦他时,被陈宁身边的沈青梅和老乞丐双双拦了过去。 四人直接进入了陈国一品堂武士的包围圈内。 陈宁注意到吴霜的状态,连看都没看陈国那些人,将药箱打开,取出包扎用的绷带将她脖颈上的伤口包扎好。 因为失血无力的原因,吴霜最后想要自裁的一刀,并没有伤及血管。 而后,陈宁顾不上男女有别,将吴霜的头盔还有上身甲胄卸下。 三千沾染着丝丝血迹的青丝散开,顺着陈宁的臂弯垂下。 陈宁将早就准备好的止血粉拿出,散在吴霜的伤口之上,血液顿时便有了止住的态势。 没有时间缝合,他只能将伤口紧紧地包扎好,抬头面色严肃的看向身边几人,道,“她的伤势需要尽快处理。” 沈青梅看向陈宁,道,“你带她走,我留下断后。” “哈哈哈哈。”一声愤怒的长笑在几人耳边响起,那鹰钩鼻老者口中发出一声直冲天际的鹰唳声,穿透众人的耳膜。 走到人前,看向沈青梅说道,“小女娃娃,莫不是将我们这些人都不看在眼里吗?莫说是他,今日你们一个都走不得。” 沈青梅饮血剑出鞘,不为所动道,“你们走。” 老乞丐将手中的酒壶塞子塞好,对那鹰钩鼻老者开口道,“搏空十三鹰何时成了陈国的鹰爪?” 老乞丐话音刚落,沈青梅和那鹰钩鼻老者的脸上都变了颜色,鹰钩鼻老者身后,又有十二人上前一步,看了过来,应该就是老乞丐口中的搏空十三鹰。 鹰钩鼻老者打量着老乞丐,却怎么也没什么印象。 沈青梅此时如临大敌,将饮血剑横在身前,盯着那鹰钩鼻老者。 那鹰钩鼻老者疑惑的看向老乞丐,道,“你认识我?为何我对你却没有印象?” 老乞丐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小老儿我无名小卒,你不认识有什么奇怪的。” 说完,老乞丐对沈青梅几人说道,“我留下,你们三个人先走,去救治那个女娃娃。” 沈青梅难得担心的看向老乞丐的,说道,“我和你一起。” 老乞丐道,“不用,十三个小鸟,还不能把老头子怎么样。” 陈宁看了眼青哥,青哥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对陈宁和沈青梅道,“放心吧,爷爷可以的。” 陈宁点点头,最后看向老乞丐,道,“你可不能有事啊,这次回沧州,估计第一批仙人酿就出来了。” 老乞丐顿时双眼放光,说道,“那可得让我喝个够。” 陈宁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就怕你喝不下。” “哈哈哈,好!”老乞丐纵身长笑,从他那一人多高的行囊中拿出了一把似刀非刀的黑色金属兵器,递给了陈宁道,“这个你拿着。” 陈宁将吴霜交给青哥,握住老乞丐递过来的长刀,心有所感。 这长刀就如同是为老乞丐那套刀法量身定做,握在手中便有一种契合感。 他和沈青梅对视一眼,和老乞丐道了一声小心,向另外一个方向突围而去。 从沈青梅的反应来看,那搏空十三鹰定然不是易于之辈,陈宁他们突围自然要选择薄弱环节。 他与沈青梅一刀一剑,配合间如同有着多年的默契,没有一丝迟滞,招式流畅,行云流水间便破开了一个缺口,带着青哥杀了出去。 老乞丐自然不能拦住所有人,被陈宁他们突围方向的人立时跟了上去。 陈宁他们带着追兵兜了一圈后向着金沙村的方向转了回去。 身后的追兵一直是十人左右,没有增加,陈宁便明白是老乞丐起了作用,拦住了大部分的追兵。 他看向身侧的沈青梅,道,“这么让他们追下去不是办法,解决了这些人,才能专心救治她。” 沈青梅点了点头,陈宁对青哥道,“青哥你看她,小心。” 说完,二人一个折身向着追兵冲了回去。 追上来的人在沈青梅和陈宁的连手下,刀光剑影间,追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一男一女之间的配合竟然这么默契,仿佛二人便自成阵法,完全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片刻后,追来的一品堂武士尽数被灭。 陈宁他们索性不再撤离,他指挥青哥将吴霜缓缓放在一处空地上,慢慢解开她胸口包好的绷带。 刚刚是情急之下的处理,现在他要对吴霜的伤口进行缝合。 这一刀正好砍在吴霜的胸前,陈宁解开衣衫,心神一荡。 解开一个昏睡女人胸前的衣衫,即使是为了救人,他心中也有些不自然。 青哥将头转向外侧,沈青梅白了陈宁一眼后也没有多说。 认真检查了一下吴霜的伤口,涂抹上他调好止血粉后,血已经止住,伤口缝合一下,再用一些补气血的药基本上就没什么大碍。 陈宁将自己的衣衫撕开一道口子,扣了一个洞盖在了吴霜的胸前,只将伤口漏了出来,开始进行伤口缝合。 无人打扰,缝合伤口对陈宁来说没有一点难度。 他一边缝合伤口一边对沈青梅问道,“刚刚前辈口中的搏空十三鹰是什么人?” 沈青梅语气微沉道,“搏空十三鹰,是同一门派的十三位师兄弟,他们十三人七位二流高手,六位一流高手,老大鹰搏空据说一只脚踏入了宗师境。” 陈宁眉头紧锁,道,“那前辈不是很危险。” 沈青梅向突围的方向看去,缓缓道,“前辈,应该是宗师境界。”她看向青哥,又道,“是吗青哥?” 好像是怕沈青梅他们怪他隐瞒,青哥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嗯。” 陈宁放下心来,吐出口气道,“那就好。” 沈青梅看了看陈宁,又看向老乞丐他们所在的方向,眼中隐隐有一丝担忧。 她没有告诉陈宁,搏空十三鹰之所以在江湖上凶名赫赫,可不是因为这是三人中有六位一流高手。 而是这十三人在一起,对敌时便能够组成苍鹰搏空阵。 这阵法,据说可杀宗师。 第一百一十三章:迟早药儿丸 陈宁放下担心,专心致志的处理吴霜的伤口,不多时就完成了酒精擦拭和缝合。 将针线还有药物收回急救箱放好,陈宁有些庆幸的想到,这乱世之中多准备一些医疗用品真是非常有必要。 “她的伤,没事了?” 陈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庆幸的说道,“应该没什么大碍,有失血的症状,不过不至于威胁生命,好好静养一段时间,用些补气血的药就可以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猛的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刚刚那道声音,就像是抽了好几条烟的破锣嗓子发出的声音。 如果非要让陈宁找一个最贴切的形容的话,那就像是他前世看得电视剧天龙八部中的段延庆一样。 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道人影正一瘸一拐的从密林中向这边走来。 陈宁拿起黑色长刀,对青哥说道,“你照顾好他。” 说完,他来到了沈青梅的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来人走出密林,陈宁眼中顿时充满了惊骇之色。 这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只见他拄着一根铜拐,单腿立在地上,右腿从大腿根处齐根而断,右臂也从肘关节处消失。 往上看去,一道猩红可怖的刀疤从眉眼处直挂而下,右半张脸缺了一只眼睛,一只耳朵,连鼻子也被削掉了一半。 陈宁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怖之人。 而后,陈宁察觉到了身边沈青梅的异样,就算是面对搏空十三鹰包围的时候,沈青梅脸上都没有现在这么凝重。 如临大敌。 他盯着眼前之人,对沈青梅问道,“他是什么人?” 沈青梅目光始终落在那人的身上,开口道,“一半人。” 陈宁一愣,“一半人?” 沈青梅道,“对,一半人,我师父曾经叮嘱过我,我独自一人行走江湖的时候,有五样半人不能惹。。” 陈宁问道,“五样半?” 沈青梅说道,“老捕头,俏丫鬟,太监酒鬼和神算,凡事都要留一半。” 陈宁道,“他,就是那一半人。” 沈青梅点了点头。 一半人喉结上下耸动,用嘶哑难以入耳的声音对沈青梅问道,“你师傅,是谁?” 陈宁看向一半人,没想到他就剩下一只耳朵了,还挺好使。 而后,在这么严肃且危机的时刻,陈宁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荒唐的想法,让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大心脏。 他看向一半人,眼光不自觉的下移,打量着他的双腿之间。 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一个硕大的问号? 两只眼睛剩下一只,两只耳朵剩下一只,两条腿,两条手臂都是,那他身上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剩下了一个了? 一半人感受到陈宁的目光,冷冽的看向陈宁,喉咙微动,“打灯笼,拾粪!” 陈宁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找死?” “啥?”沈青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人在玩俗语对对碰? 没时间吐槽了。 一半人单腿一撑,铜拐在地上用力一击,人已经冲了过来。 陈宁看一半人的反应,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这人多半煮方便面只能荷包一个蛋,这是被自己刚刚的眼神触碰到了内心的痛点了。 气急败坏! 下一刻,陈宁再也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一半人身子一斜,已经欺身而上,手中铜拐向前直刺,一片棍影中只听得“当、当、当、当”四声。 陈宁和沈青竹两人已经被击退至三丈开外。 一半人站在刚刚陈宁他们所在的位置,似是因为陈宁刚刚的目光感到羞辱想要在言语上反击一下,喉咙一动,嘲讽陈宁道,“老头子,光腚,坐石头。” 陈宁一张嘴,血液从他嘴角流出,还是出声道,“以卵击石?” 沈青梅一头黑线,有些忍不住想爆粗口。 这都是什么人啊? 要不是陈宁在她身边,她都搞不清楚这一半人说的是什么,这是脑子也被人砍了一半去? 陈宁握住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 刚刚一半人的铜拐撞在他刀背上的时候,如果不是刀剑合璧下沈青梅的剑帮助他卸去了很多的力道,他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 就不是吐一口血那么简单了。 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一半人再次攻了上来。 陈宁第一次感受到到了宗师之威。 十招! 仅仅十招! 他和沈青梅的刀剑合璧被破,双双被一半人击倒在地。 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陈宁挣扎着想要起身,手臂却没撑住有摔在了地上。 远处,青哥高呼一声便要过来和一半人拼命,被陈宁一个阻了回去。 不得不说,老乞丐教给陈宁这套刀法,和沈青竹配合起来的威力真的很强。 一半人作为宗师境界中顶尖的强者,竟然也需要十招再破开这刀剑合璧,陈宁觉得他如果和沈青梅一样是一流高手的话,这刀剑合璧挡不住这一半人,拖上一拖却是能够做到的。 一半人看着沈青梅和陈宁,喉咙微动,道,“看在你们师傅,的面上,不杀,人,我带走。” 陈宁挣扎着起身,看一半人的意思,应该是认识沈青梅的师傅。 他擦了擦嘴角,对一半人说道,“面子给不给是你的事,人不可能交给你。” 陈吴两国开战,陈宁不可能让一半人带走吴霜。 更何况今日经过了金沙村屠村事件,陈宁心中对陈国人正有恨意,怎么可能让他们在自己的眼前带走吴国的公主。 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日沧州城街道上发生的场景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眼前那个猥琐的算命小老头又出现了,吹着胡子对他说道,“我这个大神丹,吃了让你变大神。” 陈宁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随身带着这药儿。 以备不时之虚? 不过,他还清楚的记得那算命小老头说的话,“这东西,你感觉不行的时候,直接吃掉就行了。” 虽然身为一个男人承认自己不行有点难受。 但是陈宁不得不承认,在一半人面前,他现在确实是有点不行。 拔开瓶塞,陈宁将小药丸扔进了自己的口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药丸也不行 陈宁没想到这药丸的药效竟然这么快。 他只感觉丹田内一股热流扩散至全身,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存在的内息,连刚刚被一半人铜拐震伤的痛处好好了许多。 这就是一流高手的气感吗? 他站起身来,即使是闭着双眼,也能够感受到身边沈青梅的气息。 一口浊气长长的吐出,在八月天气内他口中却吐气成箭,气息绵长凝儿不散。 沈青梅震惊的看向陈宁,道,“你吃了什么?” 一半人喉咙耸动间道,“大神丹。” 沈青梅一脸莫名其妙,这个一半人口中怎么竟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种吃下直接让人突破的药,能是街头杂耍卖艺那些骗人的药物? 陈宁深吸一口气,道,“没错,就是大神丹。” 沈青梅不再说话,和这两个人说话,还不如痛快的打上一场,所以她提剑直接攻向一半人。 陈宁在她身侧一同上前,配合间果然要比刚刚强上许多。 虽然还是被一半人压着打,但是也能够支撑。 只不过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一半人的攻势似乎有所保留,像是顾及什么,只希望将他们击败,却又不想伤他们的性命。 如此情况,此消彼长之间,一时间竟僵持住了。 交手中,只听一半人说道,“你的师傅,在哪里。” 沈青梅默然不语,陈宁摇头道,“我没有师傅。” 一半人一只眼睛中满是疑惑,道,“没有,师傅,不可能,你,满口金牙。” 陈宁反手一刀劈在一半人的铜拐上,道,“你爱信不信。” 一半人手中铜拐招架着陈宁和沈青梅的刀剑,一只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周围,直到确定没有人后,攻势瞬间猛烈起来。 初时交手的时候,他心中顾忌太甚。 陈宁和沈青梅所展现的刀剑合璧之法,还有吃下的大神丹,都不得不让一半人小心他们身后之人。 再三确定,又看了一眼那边躺在青哥身后的吴霜,一半人手中铜拐刺击的速度陡然一增。 当! 铜拐撞在陈宁招架的刀背上,一股巨力猛的袭来,顶着刀背砸在了陈宁的胸口。 噗! 一口鲜血吐出。 陈宁才明白他刚刚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他竟然以为吃了大神丹后,便能够和沈青梅一起抵住一个宗师中的顶尖强者。 硬接了几拐之后,陈宁只感觉自己胸腹之内气息翻腾,他一旁的沈青梅也眼看便支撑不住。 这一半人手中的铜拐使出的赫然是剑法。 剑走偏锋。 一半人虽然身体残缺,却安和他修炼的剑法,全力攻来下,几个呼吸之间就破开了陈宁和沈青梅的刀剑合璧。 砰砰两声。 陈宁和沈青梅双双向后飞出,砸在了地上。 一半人击退二人后没有追击,身子一折间便来到吴霜身前将她携在了腰下,单腿一点人已经向着密林赶去。 一点也不像个残疾人。 至于青哥,对一半人根本没有造成一点阻碍。 陈宁挣扎着起身,眼看着一半人进入了密林,一转眼不见了身影,提着长刀就要追上去,踉跄着迈出几步后,却一下摔在了地上。 咬咬牙再次摇晃着站起,陈宁一抬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密林中,一半人竟然带着吴霜慢慢的退了回来。 他背对着陈宁他们的方向,退的很慢,仿佛前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注视着他。 退回空地,一半人将吴霜放下,继续退走,路过陈宁他们的时候连看都没看陈宁几人一眼,从另外一个方向退入林中,而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转身消失不见。 陈宁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满是警惕的看向一半人退出方向的山林。 能够让一半人如此如临大敌,陈宁心头不仅道了一声晦气。 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画风怎么突然就从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变成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呢。 密集的脚步声传入几人的耳中。 林间满是树枝被踩断在脚下的声音,鸟儿扑棱着翅膀被惊起。 几人凑成一团,戒备着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密密麻麻的人影一个接一个的从林中走出。 当先走出的一人扫视向空地的陈宁几人,当他看到陈宁身前的吴霜时,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一挥手,道,“围起来,救人!” 陈宁放下心来,这群人是兵,且身上穿着的是吴国的盔甲。 一个面色刚毅的汉子分开士兵,看向陈宁时眼中一亮,扯着嗓子喊了声,“陈公子!” 陈宁抬眼一看,彻底的放下心来,喊道“吴大哥!” 这人正是康王吴恒身边的侍卫,吴刚。 得知吴霜可能在金山崖附近后,吴恒本想和杨文政一同前来,却被所有人反对。 实在是放心不下的他,无奈之下只能让吴刚跟着杨文政一起。 士兵们快速的将陈宁他们围在中间,警惕周围。 吴刚和杨文政来到陈宁他们身边,担心的查看吴霜的伤势。 虽然从铜门关领兵出来的时候,杨文政便知道吴霜是公主,但此时见到披散着头发的吴霜,他还是有些恍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侍卫竟然是一个公主。 陈宁说道,“放心吧,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杨文政看向陈宁,吴刚在旁边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沧州城第一才子,陈宁,康王的好友。” 又指向杨文政道,“这位是铜门关关口守御杨文政。” 陈宁拱了拱手,道,“杨守御。” 杨文政看向陈宁还有他手中的黑色长刀,对这个拿刀的沧州城第一才子充满了好奇,道,“陈公子。” 吴刚看向陈宁问道,“公主没事?” 陈宁道,“失血,倒是伤口都处理了,应该没什么大碍,需要静养。” 吴刚松了一口气,道,“没想到竟然在这能够看到陈公子,还救了安平公主,我一定如实禀报王爷,让王爷给陈公子讨个大赏。” 陈宁听后一咧嘴笑道,“大赏?那赏个万金如何?” 吴刚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好,我一定和王爷说。”看向杨文政,“杨守御,快找担架,我们回铜门关。” “等一下。”陈宁叫了一声吴刚,说道,“吴大哥,杨守御,还需要你们帮忙。” 两人看向陈宁。 陈宁刚要开口,见到老乞丐拎着酒壶,背着他那一人高的行囊从山林中走了出来,笑着说道,“没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陈宁的婚书 回去的路上,陈宁对老乞丐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老乞丐无所谓的说道,“老夫亲自出马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一群小鸟而已,老夫收拾他们就像是伸手在裤裆里面一掏那么简单,手到擒来。” 又是歇后语? 陈宁奇怪的看向老乞丐,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不对,一半人?” “咳咳咳。” 老乞丐差点被口中的酒呛到,摆了摆手道,“什么一个一半的,不认识。” 说着,老乞丐看向陈宁道,“那个劳什子大神丹不要再吃了,它虽然能短时间内提升你的功力,不过使用后对身体的负荷很大,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陈宁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亏得他刚刚还真的以为那算命老头给他的大神丹是神药,闹了半天还是江湖上卖药的。 药效猛,但不持久。 …… 回到金沙村,沈青梅的白马就在村子旁边,映着火光闲散的吃着青草。 金沙村幸存的村民正围着村中空地上陈宁火化尸体的那团火光。 存活下来的都是妇人和孩子,村子的青壮年还有老人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们的生机。 吴国的士兵们看着眼前这一幕,个个咬牙切齿。 “这帮畜生。” 士兵们目眦欲裂。 金沙村幸存下来的村民看着好好的村子化成一片灰烬,身边熟悉的人已经不在,沉浸在悲痛中,整个村落被一片悲鸣之声笼罩。 一个村妇擦了擦眼泪,收起呜咽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来到陈宁面前,说道,“小宁,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被害了。” 陈宁对着那妇人解释了一番。 片刻后,这妇人怜惜的看着陈宁,道,“孩子,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陈宁确定的点点头,道,“大娘,你能给我讲讲我的事吗,讲讲,我爹。” 那妇人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忆道,“你爹是外来人,他来到金沙村的那天身上带着伤,背着还在襁褓中的你,被当时的村长收留了,这一住,就一直住到死。 你爹是个有文化的人,从你记事起,每天便看着你读书,还带着你在村头练把式。 你爹是个好人,咱们村儿里有着什么事你爹都抢着帮忙。 你这个小家伙也是,还豆芽儿高的时候,就跟着你爹给老人家挑水喝。 说起来,你也是给你爹争气,小小年纪就成了秀才,咱们金沙村祖祖辈辈就没出过一个秀才。 你可算是给金沙村长脸了。 可是七月时,你去颍州城问州试报名的事,便再也没回来,村里面的人都急坏了,就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今天你回来了,谁知道,谁知道,金沙村却没了。” 这妇人说着又痛哭了一阵,在陈宁的安慰下情绪才平复下来。 被妇人领着来到一堵已经烧塌了的断墙下,陈宁突然间心有所感,问道,“这就是我家?” 那妇人点点头。 陈宁迈过断墙,进入了烧毁的房内。 房间不大,东西基本上都烧光了,不过看起来就算是没烧也可以说得上是家徒四壁。 陈宁手摸着还有些温热的墙壁,缓缓的在房内走了一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自己长大的家吗? 低头间,陈宁看向墙角,弯腰将一块石头拿起,他在石头下面找到了一个烧的半毁坏的木头盒子,木头盒子上还有一把铜锁。 伸手从烧坏的缺口伸进去,他从盒子里面抽出来了一份帛书。 陈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样的家庭,竟然有一份帛书。 只不过这帛书同样是残缺的,看起来应该是房子被烧毁,这石头块落下来的时候正好将火焰砸熄灭了,不然估计现在陈宁连这残缺的帛书都看不到。 出了房子,陈宁好奇的将帛书打开,口中惊讶的轻咦了一声。 这竟然是一份婚书。 在这个时候,婚书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只要是正规的婚书,便被官府承认,可以说签订了婚书的人,便算是律法保护的订婚。 一份正规的婚书,上面应该包含男女双方生辰八字,介绍人,证婚人,主婚人,还有男女双方父母的信息。 只是这份婚书烧毁了,上面只有陈宁一个人的信息。 沈青梅看陈宁手中拿着一份帛书皱着眉,问道,“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陈宁将婚书折好放入了怀里面,和沈青梅擦肩而过,道,“没什么,一份婚书。” 对这份婚书,陈宁自己是没有什么认同感的。 他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对这种包办婚姻有感,故而并没有在意。 将婚书放在怀中,只是因为这是这个家里给他留下的念想罢了。 沈青梅看着陈宁的背影,口中缓缓自语道,“他刚刚说的是,婚书?” …… 金沙村彻底的毁了,没有青壮劳动力,还幸存下来的村民在这深山中不可能能够生存。 在陈宁的提议下,金沙村的活下来的村民选择了搬迁。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大火烧光,大家也没什么好带的,便跟着陈宁他们一同上路。 一路上有吴国士兵在身边也安全一些。 陈宁决定先跟着杨文政他们就近前往铜门关。 和一半人交手,陈宁和沈青梅都受了伤。 尤其是陈宁,大神丹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到后来他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只得被青哥背在身上。 去铜门关歇息一下也是好的。 至于金沙村的村民,陈宁拖吴刚派了些人护送他们去了颍州城。 吴刚看在陈宁的面子上,又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让金沙村的人带着交给颍州刺史严琮,相信严琮看在康王的面子上,应该能够将金沙村的村民们安置好。 一路无话,疲惫了一天的陈宁在青哥的背上缓缓的睡了过去,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沈青梅不时瞥向他胸口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 “太好了,安平回来了!快,快找大夫。” “吴刚,你竟然让安平受伤了!诶?嫂子你怎么在这呢?” “宁哥?!卧……我这是做梦呢?麻辣烫怎么在这,不是,我是不是能吃到陈宁了?” 耳边惊呼声接连响起,陈宁不情愿的睁开双眼,睡眼惺松中就见到一个成精了的烙饼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靠!” 陈宁瞬间被惊醒,抬起拳头就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莫名的发热 吸溜吸溜-! 吸溜吸溜-! 陈宁将碗中最后一注面条一口吸进了口中,端起大海碗狠狠的喝下一口浓汤,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一下嘴,他看着桌子对面顶着一只熊猫眼,气汹汹看向他的吴恒,不好意思的笑道,“行了,等我歇一会,歇好了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补补,谁让你趴在我眼前吓唬我的,我还以为是大饼成精了。” 吴恒没好气的说道,“我好意关心你,你竟然给了我一拳,什么叫大饼成精了?我明明都瘦了好几圈。” 陈宁仔细打量吴恒,发现他确实是瘦了许多,“铜门关的东西吃不惯吧,这下好了,公主救回来了,你也可以回永京了。” 吴恒苦笑一声,说道,“等安平身体恢复后再说吧。”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安平刚刚醒了,让我和你说一声谢谢。” 陈宁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谢,倒是她一个公主,怎么跑到铜门关来了,还成了侍卫?” 吴恒眉头一宁,说道,“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安平本来就有男儿之志,又不知道哪个酸秀才写了个什么破诗让她看到了,别让我知道那人,不然我定赏他一脚。” 陈宁缩了缩脖子,突然想起来吴恒赏梁宏斌那一脚,不由得裆下一凉。 他说的那个诗,不会是我的那首《南园十三首》吧。 也没关系,我现在好赖也是个二流高手。 没事的。 吴恒看着脸色一会儿一变的陈宁,问道,“宁哥,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陈宁看向吴恒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我睡一觉就好了。” 吴恒忙道,“对对,宁哥你快去休息休息,等你睡醒了好给我做好吃的,哈哈。” 他说着嘴角不自觉的流出了口水,看的一旁的吴刚眼中全是无奈。 这王爷怎么一想到吃的就成了这幅模样。 公主失踪那段时间还好,这公主一找到,又变成了个纯吃货。 …… 陈宁他们这些人因为吴恒的关系,被安排在了参将府最好的客房。 老乞丐所在的房间内,青哥看老乞丐睡下休息了,轻手轻脚的开门走了出去。 吴刚和杨文政正坐在院中的一处假山石旁对饮。 经过这次出行,这两个汉子发现彼此很对脾气,俨然成了一对好友。 杨文政看向青哥这边,举着酒坛对青哥高声喊道,“小兄弟,过来喝一碗!“ 吴刚在沧州城和青哥打过交道,知道青哥那不近生人内向的脾气,和他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蹦,更别说是喝酒了。 不过他知道青哥这少年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并不是对他人有意见。 故而想替青哥和杨文政解释一下。 谁想到,他刚要开口,青哥却走了过来。 杨文政对吴刚笑了笑,然后将酒坛递给青哥,道,“来一口?” 青哥看着杨文政良久,而后将酒坛端在胸前,猛的往自己口中灌去。 不怎么喝酒的他被这一口烈酒呛得够呛,咳嗽着放下酒坛,抬头时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杨文政接过酒坛,笑着道,“慢点喝,慢点喝,沧州城怎么样,是不是比这铜门关好上很多?” 青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说道,“嗯,沧州城很好,比这铜门关好上很多倍,人也很好。” 吴刚看向青哥,心中暗道这小子真是不会说话,说道,“杨兄弟你可别在意,这小孩子知道什么,沧州城的繁华,还不是铜门关这些将士们守出来的。” 杨文政看了青哥一样,说道,“无妨,无妨。” 倒了一大碗酒一口干下,杨文政笑着看向天空,说道,“好就好,好就好。” 青哥再不言语,就这么坐着,看着吴刚和杨文政喝酒,听着他们两个人闲聊。 聊杨文政在铜门关的事,聊打仗的事,聊生活的事,听到开心处,也和他们一起笑着,再喝上一口酒。 不远处,沈青梅独自靠在廊道的栏杆上,目光迷离不定,暗自嘀咕着什么。 老乞丐的房间内,他靠在床上,看了看窗外,又拨开了手中酒壶的瓶塞。 陈宁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丝笑容。 整个铜门关,好像只有他最安逸。 …… 太阳落下了山。 夜色席卷铜门关,灯火燃起,火光成一条长龙在沧山中向远方蔓延而去,那是铜门关雄关主城外的各个寨口,关哨。 吴霜所在的房间内,吴恒伸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对身边的军医问道,“怎样?安平为何发热?” 几个郎中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说道,“回禀王爷,我们也找不出令公主发热的原因,许是感了风寒?” 一旦涉及到自己这个妹妹,他那吃货小胖子的形象便不知道哪里去了。 严厉的看向几个郎中,说道,“你们是郎中,现在还要问本王?而且安平都这样烧了两个时辰了,为何还不降温?” 几位郎中见吴恒生怒,慌忙道,“王爷息怒,我们能够用的方法都用过了啊,按理说早就该降温了,可是,可是……” 这郎中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吴恒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道,“本王不要听你们解释,快想办法。” 伸手在吴霜的头上又探了探,吴恒眉头皱起。 吴霜见吴恒这样子,安慰他道,“王兄不用担心,就是平常发热而已,没事的。” 一名军医看着吴霜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欲言又止。 吴恒看向他,问道,“宋军医,你有什么话说?” 宋军医见吴恒开口询问,说道,“公主的症状,有些,有些像是伤口溃脓的表现。” 吴恒猛的站起,看向宋军医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军医忙解释道,“王爷,下官是军医,常年随军,所以才想到了这种可能,下官,下官也不确定啊。” 伤口溃脓引起的发烧。 之所以吴恒反应这么大,宋军医又如此害怕,就是因为伤口溃脓引起发烧后,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生死由命了。 现在的医疗水平,伤口溃烂出现脓疮,一旦处理不好,感染的伤口会扩大感染,产生炎症,甚至可能因为得不到处理导致炎症进一步扩大,产生全身的炎症反应,最终致人死亡。 而一旦发烧,就说明伤口处已经产生了炎症,并且开始向全身炎症方向发展。 宋军医身边的另外一位军医见吴恒发怒,对他说道,“王爷不用担心,我们刚刚请老婆子检查过公主身上的伤口,处理的非常好,可以说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处理方式,根本不可能产生宋军医说的情况。” 又一名军医也赞同道,“没错,我等本还想和那处理伤口之人见上一见,这种处理方式简直是闻所未闻,妙到了极处,如果能够在军中进行推广,甚至可以避免很多伤亡,王爷大可放心。” 宋军医听后,也略有所思的说道,“也是,老婆子专门替女眷看身子多年,也是精通医术之人,不可能看不出伤口是否溃脓。” 几人这么一说,吴恒这才松下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清创手术 吴恒这刚放下来的心,在接下来沉到了谷底。 吴霜从床上坐起,将裤腿挽了上去,露出了缠在她小腿上那满是血污的麻木。 吴恒的脸马上变了颜色,对军医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伤口怎么没有处理?” 几位军医互相看了着彼此,脸上是焦急和茫然,纷纷解释道,“王爷,这,这……公主胸口的伤口深且长,所以不能沐浴,公主自己没有说明的情况下,咱们也不敢给公主查看身子啊。” 吴霜对吴恒说道,“算了王兄,不怪他们。” 她说着就动手把缠在腿上的麻布解下来,“我们在牛头山中伏,突围的时候被陈兵的流矢射中了小腿,匆忙之中只得扯了块布随意包上。” 吴霜将麻布扯掉,一股腐肉的臭味出现在房间内,在场众人看向她小腿上的伤口,脸上都大惊失色。 一旁参将府的丫鬟,更是干呕了两声。 麻布解下,浓稠泛黄的脓水顺着吴霜的小腿缓缓流下,整个创面已经烂成了鸡蛋大小,创面红黑黄粉乱七八糟的颜色,伤口中还夹杂着杂草的碎末。 …… 陈宁面色凝重的观察着吴霜小腿的伤势。 贯穿伤。 小腿两侧的创面都有程度很深的腐烂,伤口处也有发白发炎的迹象。 这倒是也不奇怪,毕竟那箭杆和吴霜用来包扎的麻布上不一定染了多少细菌,不感染发炎才是怪事呢。 他那边还没睡醒,就被吴恒被从被窝中拽到了这里。 面对吴霜这种情况,几位军医商量了半天,决定必要的处理方式就是将感染腐烂的位置切除。 但是吴霜小腿上的是贯穿伤,这切除范围可就是整个小腿后面的肌肉了,和截肢也没什么区别。 关键时候,还是宋军医的脑袋清楚。 才刚刚夸赞过吴霜胸前伤口处理的手法闻所未闻,秒到了极致,这种情况自然应该将那位处理的伤口的大神请来啊。 能不能医好不说,锅起码甩到了陈宁的头上。 吴恒看陈宁面色凝重,沉吟不语,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办法?” 陈宁摇了摇头没有言语,伸出手指在吴霜的小腿上按了一按。 堂下一军医立刻指着陈宁喝到,“大胆!你怎么能够用手触碰公主的肌肤,这成何体统!” 陈宁抬头奇怪的看向那军医,问道,“你是谁啊?” 那人说道,“我乃随军军医。” “昂。”陈宁恍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指着这位军医道,“把他拖出去,吵吵闹闹的影响我。” 参将府自然有兵卫在门外,只是看了看陈宁又看了看那位军医,有些不知所措。 吴恒这时候开口了,指着那位军医道,“拖出去!” “是,王爷!” 门口的侍卫应了一声,直接将那位军医拽了出去。 那军医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大声呼喊道。 “王爷三思啊,这小子如此年纪,能有几分真本事,莫要耽误了公主的病情啊。” “王爷,割肉啊!” 陈宁皱了皱眉头,冲外面高声喊了一句,“拖远点!” 那军医呼喊声音渐渐消失,陈宁再次按压吴霜的小腿,再也没有人出声反对。 观察了一下,陈宁问道,“都烂成这样了,没感觉?” 吴霜点点头,道,“初时还剧痛,后来就没有感觉了,我还以为已经好了。” “不应该啊。”陈宁感到有些奇怪,在药箱中拿出自己做的小镊子,放在火上烧了烧,将伤口中的草屑慢慢夹了出来。 见陈宁看向那些草屑,吴霜道,“身边的兵卫,说是将草磨碎了压在伤口处便于愈合。” 陈宁想着,这不是扯着蛋玩一样吗,吩咐那些丫鬟道,“去弄一些盐水过来。” 看陈宁暂时没什么事了,吴恒再次开口问道,“怎么样?” 陈宁开口道,“我先给她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在想办法把她的体温降下去,剩下的就需要再观察了。” 听陈宁说的简单,吴恒松了一口气,对还在屋内的两个军医说道,“还好本王没听你们的,还割肉,割什么割?难道要断了安平的腿?” 陈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还得割肉呢,找两把锋利的匕首来。” ...... 他的割肉和军医们所说的当然不一样。 生理盐水,匕首,酒精,止血的药剂都准备妥当,陈宁对吴霜说道,“你嘴里用不用咬一根棍?”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电视剧上都是那么演的。 吴霜一愣,看着陈宁露出奇怪的神色,问道,“什么意思?” 陈宁说道,“接下来会很疼的。” 吴霜道,“没事,我能忍住。” “那我来了?” “来吧。” 陈宁试探性的洒了一些盐水在吴霜小腿的伤口上。 吴霜一点反应都没有。 躺下准备了半天的吴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抬头看了看陈宁,“你已经开始了吗?我都没有感觉。” 陈宁一头黑线,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 他开始用盐水为吴霜清洗创口上的草屑,粘上的灰土,部分结痂的血液还有渗出液。 结果吴霜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好像陈宁是在别人的腿上进行操作。 他真想不到一个公主竟然能受得了这种罪,不由得多看了吴霜几眼。 别说,她中性的面庞此时看起来还挺俊的。 陈宁甩了甩头,瞎想什么,治病呢。 这样也好,进程比他想象中的顺利的多。 接着,他开始用酒精进行二次清洗,吴霜开始有一些反应,双手攥紧了床单,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眉头紧锁,显然是感受到了疼痛。 创面清理的差不多,陈宁开始用烧过,消毒后的匕首进行清创工作,将一些坏死组织割掉。 “嗯!” 吴霜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不自觉的一下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一个口子,她有些明白陈宁刚刚说的话了。 “等一下。”吴霜说道,“给我跟棍子咬着。” 陈宁很佩服吴霜。 他将伤口彻底处理好,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吴霜的汗水打透了衣服,褥子已经被她的手攥撕了。 可是她愣是咬着棍子,没喊过一句疼。 第一百一十八章:错过州试 将吴霜的伤口小心仔细的包扎好,又开了一副补气血的方子,陈宁用他的小镊子扒拉着从吴霜伤口中清理出来的那些草屑。 刚刚给吴霜处理伤口的时候,她是一点痛感都没有。 可是后来从二次清洗开始,她就越来越痛。 而且据她自己说,这期间她也一直没有感受到伤口的疼痛。 陈宁怀疑让吴霜这样的原因,可能就和这些草屑有关。 这种草可能和他后世知道的用来制造麻沸散的洋金花有差不多的功效,麻醉。 而且从吴霜的反应来看,这草的麻醉效果可是比洋金花强多了,简直可以和麻醉剂相提并论,涂抹上之后竟然一点痛都感觉不到。 将这些草屑弄到一个小瓷瓶内装好,陈宁起身抻了抻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也算是一个清创手术了,大神丹带给他的副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呢,大半个时辰过去他身上也有些发酸。 吴恒期待的问道,“安平没事了吧?” 陈宁道,“有没有事现在还不清楚,还要继续观察。” 吴恒垂头丧气的,回头看向吴霜的时候,又有些生气的想要责备她怎么就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可是看到她一脸虚弱的样子,又不忍心,长叹了一口气。 吴霜对陈宁谢道,“陈公子,谢谢你了。” 陈宁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接下来你的体温能不能降下去才是关键。” 他说完,对候在屋中的一个丫鬟说道,“你去打一盆凉水过来,再找一条干净的帕子,将帕子用冷水浸透后,为公主敷在额头上。 每隔半刻钟,将帕子放在水中重新湿一次,再敷,这期间门窗要关严,务必不要让公主吹风。 去吧。” 那丫鬟应声而出,他将自己急救箱内的酒交给另外一个丫鬟,说道,“你拿着这个,然后去打一盆热水来。 将这酒用手在公主的四肢,腋窝,腹部轻轻按揉半刻钟左右的时间,而后用帕子沾湿热水,为公主敷盖。” 这丫鬟也听了吩咐,急忙准备去了。 一切就绪,众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丫鬟按照陈宁教的方法为吴霜降温。 吴恒担忧的看向吴霜所在的房间,又眼含询问的看向陈宁,希望能在他这得到一个让他心安的答案。 陈宁看着吴恒,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可是他不能够骗吴恒,开口说道,“别急,等等吧,还要观察几天。” 吴霜现在这种情况,主要在于她的体温能不能够降下来,还有降下来之后,还会不会再发热,或者出现一些其他的症状。 她现在的发烧,就是因为伤口的感染。 而现在的医疗条件,对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没有一点办法。 就算是和军医说的那样将伤口处割除,其实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现在只能够帮助吴霜进行物理降温,而后期待吴霜自身的免疫力足够强,能够挺过去。 从这一点上来说,陈宁对吴霜还是很有信心的,顶着这伤口这么长时间才出现发热的现象,她的身体素质可见一般。 并且古人的身体从来没有接受过后世这些药物和各种各样的抗生素,天然的免疫力还是很好的。 而且陈宁还发现一个问题,就是练武之人的身体,还要比正常人强上很多。 …… 万幸,陈宁这一次的预感很准。 吴霜的体温当天晚上就降了下去,后面的几天虽偶有反复,但是等到第六天的时候,便再也没有发热的症状了。 从她这段时间的状态来看,也没有任何炎症扩散的症状。 陈宁隔一天给她的伤口换一次药,通过对伤口的观察,也看出她恢复的很好。 确定了吴霜不会再有事,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吴恒。 吴恒提了多天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给陈宁来了一个油腻的拥抱。 吴霜的房间内。 陈宁刚刚给她换好药,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 她看向陈宁,眼中有些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嗯?”陈宁有些奇怪的道,“怎么突然说对不起做什么?” 吴霜说道,“我也是刚刚才听下面的丫鬟说的,颍州的州试因为将要发生的战事提前到了八月初六,你为了救我错过了考试,都怪我。” 错过了考试? 陈宁先是一愣,而后不禁莞尔,摇头笑道,“没关系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什么州试。” 确实。 他心中就没这个想法,要不是为了查清自己的身世,颍州他来都不回来。 他的追求就是每天有事做,过得充实点,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和沈青竹谈论谈论诗词歌赋,和沈青梅讨教讨教刀光剑影。 哦,对了。 还有挣钱。 吴霜可不知道他的想法,还以为陈宁在安慰他,道,“你放心,这一次你救了我,我肯定让父皇赏赐你。” 陈宁不再多解释,将药箱收拾好,道,“怎么样,要不要出去透透气?顺便带我去看看你说的牛儿草。” 一直呆在屋里,吴霜早就闷坏了,听陈宁这么说,竟在他面前露出了些小女人的姿态,惊喜的道,“可以吗?” 即使是从吴钩变成了安平公主,她也一直是有些中性的性格,陈宁还是第一次看到吴霜这个样子。 “当然可以,出去透透气也挺好的。” 他们聊天中提到的牛儿草,就是被吴霜敷在伤口上的那种草,因为只有两片叶子,形状向牛角一样,所以叫牛儿草。 陈宁后来和吴霜打听的时候,得知这种草竟然在铜门关就有,参将府不远处的山坡上,这种草还很多。 吴霜走路还不太方便,陈宁扶着她的手臂,走了小半个时辰,药箱中装了好几把牛儿草回到了参将府。 从吴霜房间内出来,他迎面就撞到了吴恒。 吴恒对他说道,“你家夫人很美啊。” 陈宁一愣,心说这还用你说? 吴恒又道,“你家大姨子也很美啊。” 陈宁打量着吴恒,这小子不是对沈青梅有意思吧,“废话,她们是双胞胎。” 吴恒拍了拍陈宁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身边的人都这么美,放过安平吧。” “去你的。”陈宁摆了摆手,“你想什么呢胖子。” 陈宁拂袖而去,满腔委屈。 难道长得帅是我的错? 怎么都这么对我恶意揣摩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返程沧州 陈宁这边从吴恒那脱身,刚出了吴霜的院子,又被三个小老头围在了中间。 这三个小老头正是那天在吴霜房中的三个军医。 此时,那个被陈宁下令拖出去的小老头,脸上挤满了笑容,折在一起的皱纹都能夹住一只蚊子。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册,谄笑着对陈宁说道,“小郎君,你这里对断骨的接续方法我有点不太懂,劳烦小郎君解惑啊。”对陈宁的态度和那日在吴霜房中判若两人。 陈宁苦笑一声。 这些天每天都被这群老头围在身边问这问那,他感觉自己像是老头乐一样,专门逗老头开心。 他郑重的看向那小老头道,“李老,这个方法现在还不能用,还得等到麻沸散研究出来,配合麻沸散才能可以。 而且,就算是麻沸散研究出来之后,非到必要时刻,也不要采取这种开刀接续断骨的方法。 因为在手术的过程中,我们保证不了手术环境,很有可能引发感染,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就算是迫不得已一定要进行,也要尽量在干净的环境中进行,做好消毒。” 陈宁一边说,三个小老头一边低头刷刷刷的记个不停。 从那日陈宁通过一些他们没有见过的方法对吴霜治疗,加上他那前所有为的伤口处理方法。 三个小老头就开始每天跟在陈宁身边,就外伤的处理问个不停。 陈宁考虑了一下,将自己掌握的一些医疗知识,大多数是在这个时代能够用上的外伤处理方法总结了一下,编撰成了一本《外伤杂论》。 这三个小老头得到这本《外伤杂论》的之后如获至宝,没日没夜的研读,遇到不懂得地方就和陈宁请教。 从最开始的惊叹万分到后来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陈宁将牛儿草的事情也告诉了几位老者,和他们阐述了一下麻沸散的概念还有用途。 简直可以说是给三位老头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和三位老者探讨了小半个时辰,而后看了看头上的太阳,道,“三位前辈,你们医术上的造诣远胜陈宁,这本《外伤杂论》相信能够给各位一些灵感,在各位手中发挥它的价值,日后陈宁就不能和各位在一起探讨了,如有需要,可以来信沧州城沈家。” 几位老者一怔,宋老看向陈宁问道,“小郎君是要走了吗?” 陈宁点点头,道,“离家已经有段时日,马上就是中秋了,家中夫人还在等候团圆。” 三位军医遗憾的摇头叹息,却也不能够再说什么,拱手道,“这段时间感谢小郎君不吝赐教,我等铭记于心。” 陈宁摆了摆手道,“几位不必如此,这些日子陈宁自己也大有所获。” 那李姓老者看向陈宁,脸上有些为难,欲言又止,最后咬牙说道,“小郎君,李某厚着老脸,想求小郎君一件事。” 陈宁说道,“什么事,李老说来听听。” 李军医说道,“小郎君,我等在铜门关担任军医多年,每当有战事发生,就一定会有受伤后伤口感染最后伤重致死的,残疾者更是人数众多。 如今你写的这本《外伤杂论》,简直可以说是我吴国兵将之幸。 我等看后才知以前我们对外伤的处理方式是多么的无知。 有了这本医术,以后我们吴国兵将受伤后死亡和残疾的人数将极大的减少。 我想请小郎君允许我将这本医术上呈圣上,刊印成册,在吴国和军中推广。” 陈宁听后一怔。 李军医说的这些他还真没有想到,他之所以写这本《外伤杂论》,最开始只是因为近些日子总被他们围在身边问个不停有些不耐,索性就写下来交给他们,省了麻烦。 此时经过李军医提醒,他才意识到这科学的外伤处理方式对现在的时代有着多么大的影响。 他想了想,对李军医说道,“李老忧国忧民,陈宁又怎么会拒绝,眼下正值战乱,我虽然不能够身先士卒,但是能够出一份力自然责无旁贷。” 三人听后大喜,郑重的对着陈宁鞠躬谢道,“我等替吴国的兵将谢过小郎君。” 陈宁忙向旁边错开一步,上前将三人一一扶起,“三位快快起来,不必如此。” 经过金沙村被屠村一事之后,陈宁对陈国没有一丝好感,他自己虽然对吴国没有过多的归属感,但是他的朋友和家人都在吴国,当然也愿意为吴国做一些贡献。 三位老者再三拜谢后离去。 中午。 吴恒终于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麻辣烫。 众人围在一桌,陈宁做了麻辣烫,还炒了几个菜,弄了个扣肉,酱了盘牛肉。 他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可是吴恒却吃得不是很开心,“今天就走吗?” 陈宁将一块牛肉塞进口中,含糊道,“嗯,吃了午饭就走。” 吴霜看吴恒这幅样子,在一旁道,“王兄,就算陈公子不走,再过两日,我们也要启程回京了。” 吴恒点了点头,说道,“那倒是。” 化悲愤为食欲,吴恒筷子飞快的在桌子上来回扫过。 大嘴一张,已经不能用吃饭来形容他了,这是进食。 …… 陈宁几人离开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杨文政竟然也来送行了。 铜门关靠近颍州方向的城门外。 杨文政上前对陈宁说道,“陈公子后会有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以后有机会,杨文政定会到沧州城拜会。” 而后他走到青哥的身边,重重地拍了拍青哥的肩膀,道,“照顾好你家公子。” 青哥低头轻嗯了一声。 陈宁听着杨文政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看着这位还算是有些飒爽的守御,他不由地怀疑起他的取向,口中客气道,“谢杨守御关心,一定,一定。” 他牵着缰绳,对送行的几人挥了挥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吧。” 翻身上马,四人四骑在众人的目光中向着远方奔腾而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陈宁勒马停身回头,将手搭在眉间,眯着眼迎着日光望去。 铜门关城门前,送行朋友们的身影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沈青梅看向他,眉头一挑道,“怎么?舍不得公主了?” 陈宁看向她,坦然笑道,“怎么会,走,回家!”扬起手对着城门的方向摆了摆。 扬鞭策马,陈宁带头冲了出去。 他脸上的笑容在金色的阳光下异常的灿烂。 因为,身后的朋友在为他送别,前方的家人在为他等候。 “架!” 沈青梅一甩马鞭,身子伏下向着陈宁追去,“要不要比一比?” 陈宁豪迈道,“哈哈,来啊,架!” 老乞丐撇了撇嘴,仰头灌了一口酒,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青哥勒住马,回身看了看铜门关上那道还在的人影,转头也拍马追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章:参将韩奎之死 陈宁走后的第三日。 吴霜和吴恒带着一队侍卫启程返回永京城。 吴霜身体还没有康复,没有骑马,和吴恒一起坐在马车内。 她掀起车厢的窗帘向外面看了看,而后和吴恒耳语了两句,就见吴恒掀起车帘,对驾车的吴刚说道,“吴刚,小心仔细周围。” 吴刚点头应了一声。 吴恒落下帘子,对吴霜问道,“什么事?这么小心。” 吴霜低声的说道,“铜门关内应该有通敌的将领。” 吴恒顿时一惊,看向吴霜道,“你确定?” 吴霜点了点头,说道,“我和杨文政去牛头山救郭军良,结果还没等我们到了牛头山,连吴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直接中了陈国军队的埋伏。” 吴恒皱眉思考道,“会不会敌人料定了你们去救援,所以就等在那里?” 吴霜道,“不可能,杨文政因为担心敌人在路上进行埋伏,特意绕路走了另外一条路,结果陈国的士兵却早就已经埋伏在那条路上。” 吴恒问道,“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吴霜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参将,韩奎。” 不等吴恒问,她就解释道,“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蹊跷,牛头山那是什么地方,是个铜门关的兵就知道那地方去不得,他郭军良又不是第一天打仗,结果愣是追了进去。 这郭军良还是韩奎的心腹。 再说后来韩奎的指令,他并不是一个鲁莽无脑的人,心腹爱将身陷险地,一时失去理智派兵支援也可以理解,但是为何他偏偏就非要派杨文政去,有蹊跷。” 吴恒听后,半晌不语。 而后看向吴霜说道,“我本以为此事涉及到杨文政,怕是和当年杨家的事情有关系,现在看来可不止那么简单了,这其中一旦涉及到通敌卖国,那就是大事,天大的事。” 吴霜问道,“杨家的事,你是说当年杨国公府那一场大火?这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吴恒道,“不只是那件事。” 他说到这却停住了,没有接着说下去,和吴霜道,“你在铜门关时没有对韩奎发难是对的,我们虽然身份特殊,但是在铜门关,在这通往永京的路上,还真的不一定硬过韩奎。” 吴霜道,“没错,等回到永京城,我必会和父皇当面言明情况。” 二人还未等说完,马车外突然响起阵阵嘈杂之声,而后马蹄踏地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吴霜抬起车帘向后方看去,只见尘土飞扬中一员小将骑马奔至车前,翻身下马道,“末将杨文政,护送王爷和公主殿下一程。” 吴霜放下心来,对杨文政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山头上,数百身穿便衣的刀斧手正看着下方官道上缓缓而来的车队。 为首的那人看向杨文政眼中寒光一闪,不是韩奎又是谁? 韩奎身边走出一人,看着下方说道,“可惜了,杨文政这一来,怕是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咳咳,如若让他们回到永京城,怕是牵扯甚大啊。” 这中年文士与在场的其他人格格不入,读书人的样子,手握一把折扇,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间总是咳嗽,正是派杨文政出关时和韩奎在房中密谋的那人。 韩奎咬着牙,脸上肌肉紧绷,看向身后那些人说道,“这些人身手如何?” 中年文士摇头道,“他们都是从幼童开始培养的死士,身手自然要远胜这些兵卒,只是人数上相差太多啊。” 韩奎咬牙道,“拼死一战,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中年文士打开折扇摇了摇,说道,“也不尽然,咳,还有一种办法。” 韩文好奇道,“还有什么办法?” 中年文士和善的看向韩奎,开口道,“你死。” 韩奎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你…”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张口要说话,却没有一点声音,喷出的全是血沫。 他至死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一直病恹恹的中年文士,竟然这么简单的就将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中年文士将匕首从韩奎的胸前缓缓拔出,韩奎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胸口处血水如同小泉一样咕咕的往外冒。 他掏出一方帕子,一边仔细擦拭匕首上的血迹,一边看向韩奎那圆睁着双眼的尸体道,“与其冒险去搏杀两位皇子,让这件事到你为止不是更加简单。 咳,咳咳。 反正郭军良也死了,咳,你下去陪他,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咳咳。” 他说完,将帕子扔出,盖在了韩奎的脸上,转身而去。 “将他的尸体处理一下。” 中年文士佝偻着腰慢慢的退出了人群,咳嗽的越来越烈,仿佛要将肺咳出去一样。 …… 沧州城。 沈府。 沈青竹的房间内,一件淡蓝色的长衫搭在她的腿上,她揉了揉有些红肿发酸的眼睛,伸手又拿起了桌上的针线。 她对面,穆云玉看她如此疲累,关切的说道,“妹妹,歇息一会儿再缝吧,时间长了伤眼睛。” 沈青竹对穆云玉笑了笑,道,“放心吧穆姐姐,没事的,我得抓紧一些,明天就是八月十五,相公就该回来了。” 陈宁从来没有和沈青竹说过他八月十五回来,但是沈青竹就是有感觉,在中秋这一天,陈宁肯定能够到家和她们团圆。 她正亲手给陈宁缝一件衣裳,想在这一天送给他,如今只剩下了两个袖口,自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穆云玉看着低下头开始收袖口的沈青竹,说道,“陈公子真是有福分,娶了妹妹这样关心他的娘子。” 沈青竹道,“穆姐姐哪里话,多亏了你教我我才能学会做衣裳,倒是姐姐你,女红又好,又精通音律,现在更是整个沧州城的名人儿,不知道谁那么有福分能娶到姐姐。” 穆云玉看向沈青竹,笑了笑没有说话,眼中却是沈青竹看不到的羡慕。 “穆姐姐。”沈青竹一边缝着,一边对穆云玉说道,“从没听姐姐说起过家里的事情,不如中秋就在沈家一起过个节吧。” 一种思念的情绪在穆云玉眼中流出,而后又淡淡逝去。 良久后,当沈青竹抬头带着疑惑看向她时,她对这沈青竹点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沈青竹笑了笑,“穆姐姐客气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穆云玉和沈青竹的友情 八月十四,晚,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 烛火旁,沈青竹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针,她微微低头将线头咬断,起身把这蓝色的长衫展开看了看,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将衣衫叠好仔细的放在一边,她这才感觉肩膀甚是酸痛,眼睛也满是干涩。 穆云玉看向她,开心的道,“累了这么多天,终于缝好了,这一针一线,陈公子定然会喜欢的。。” 沈青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笑着说道,“希望相公能喜欢吧。”抻了抻身子,她说道,“姐姐没事的话陪我去外面坐一会儿,透透气儿?” …… 沈青竹和穆云玉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顺心提着灯笼蹲在蔓儿身边,听她讲一些自己从来听过的稀奇古怪又引人入胜的故事,眼中异彩连连。 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明月,沈青竹缓缓道,“月亮越来越圆了,夫君离家已经有二十四天了,不知道这一路上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麻烦。” 穆云玉看着沈青竹微微扬起的侧脸,说道,“妹妹放心,陈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日子越近中秋,天上月亮那旁边的缺口就越来越小,越来越美满。 每一次沈青竹在这院中,她总是会担心陈宁,担心他吃的怎么样,穿的怎么样,受没受伤,找没找到亲人。 穆云玉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然后安慰她几句,实则她自己的心中何尝不担心呢。 …… 陈宁离开沧州城后,宁记剧院按照计划在八月份有条不紊的开张了。 本以为一起都准备的很妥当,但是宁记剧场的火爆程度还是在林老的意料之外。 宁记剧场的演员们按照陈宁的意思,在开业之前,早早就开始在沧州城的街头巷尾,天桥茶馆进行宣传演出。 故而第一天开业,便几乎是座无虚席。 而等到剧场第二日的节目单出现穆云玉的名字后,票刚刚开售就被一抢而空。 甚至已经有人发现其中的商机,开始倒卖宁记剧场的门票,沧州城竟然出现了黄牛。 穆云玉这个名字,成了宁记剧场的活招牌。 在七夕诗会后,穆云玉因为陈宁的一诗一词在沧州城声名鹊起。 如果她还在玉露阁,这种名声随着玉露阁的经营消费可能会被慢慢的消耗。 但是恰巧,她竟然在那时候选择了赎身。 名声正盛时突然在沧州城人间蒸发,这让多少书生学子每晚辗转反侧,抓耳挠腮的难以入睡。 多少人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响起穆云玉幽幽的叹息,“夜长人奈何。” 以前没有见过她的人,就仿佛是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而见过她的,和朋友应酬的时候都感觉自己高人一等,吹嘘着曾经有幸一睹芳容的场景,将其当成一种谈资。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宁记剧场的演出单上出现了穆云玉的名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 穆云玉参演后,宁记剧场的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这样几天下去,林老就发现自己的精力远远不足以打理宁记剧场。 陈宁不在家,剧场有难处他自然找到了沈家,找到了沈青竹。 可偏偏剧场对沈青竹来说也是新事物,而且她这边因为酒坊的事情却是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手在去协助林老管理剧场。 她想起了穆云玉。 对于穆云玉,沈青竹也早有耳闻,说起来她听说穆云玉最开始还是因为陈宁的诗词,为此甚至还吃过她的醋。 和穆云玉简单的接触了下,沈青竹便知道,让穆云玉协助林老打理宁记剧场,可行。 穆云玉开始打理宁记剧场后,自然和沈青竹的交流也越来越多。 慢慢的就成了朋友。 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沈青竹突然想亲手为陈宁缝制一件衣衫,这想法一出现在她脑海中就挥之不去。 偶然间和穆云玉说起,发现穆云玉竟然会女红,便让穆云玉每日教她如何做。 她们二人平时除了身边的小丫头都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越聊的投机,也越发现彼此相合。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看似人生完全没有相交的两个人,就这么成为了亲密的朋友。 …… 第二日,沧州城的城门刚刚开启,陈宁四人便进了沧州城。 “终于回来了!” 陈宁在沧州城城门外发出了一声感叹。 他们去的时候,到颍州城便用去了十天的时间,而返程先从铜门关到颍州,又从颍州到沧州城,也只用了六天半的时间。 因为除了沈青梅外,陈宁三人返程时放弃了车马,换上了铜门关吴恒所赠的骏马,速度自然上了一个档次。 越是靠近沧州城,陈宁越是归心似箭,他算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近乡情切。 对于他来说,相对于金沙县,沧州城沈府才是他的家。 一路上快马加鞭,八月十四晚几人就赶到了沧州城,无奈城门已经关闭,他们也只得去临近的县城休息一晚。 再次回到沧州城,看着熟悉的街道,陈宁没有一丝逗留,直奔沈府而去。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沈青竹。 ...... 吱呀。 蔓儿推开房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隐约间见到身前有道人影闪过,入了内院。 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去,眼前却是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 “怎么了?” 蔓儿身后,顺心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懒的问道。 蔓儿不确定的说道,“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有些像是姑爷。” 顺心道,“什么啊,想你家姑爷想的出现幻觉了?”说着,她蹦跶到蔓儿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蔓儿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你家姑爷啊。” 蔓儿小脸顿时红的如同红苹果一样,如同被一只踩了脚的兔子,一下子蹦了起来,伸出双手向顺心抓去。 “你胡说什么呢!” 顺心一边当着蔓儿上下乱抓的小手,一边向后退去,却还是没有躲过,被蔓儿扑倒在了床上,只得求饶,“诶呀,蔓儿姐姐,呵呵呵,我错了,错了!” 蔓儿不依,两只手在顺心的脖颈,腰间扫过,在顺心的痒痒肉上不停的抓来抓去,弄的顺心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 第一百二十二章:进对了房间上错了床 蔓儿刚刚看错了吗?自然没有。 刚刚她看到的那人正是陈宁。 陈宁刚回到沈府就迫不及待的想见沈青竹,直接来到了沈青竹的房门外。 伸手在房门上扣了扣,没有人应答。 陈宁侧耳微微听去,隐约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不由得一笑。 这么晚了还没起床。 他心中突然出现了捉弄一下沈青竹的心思,轻手轻脚的将房门打开,一侧身闪了进去。 一进入房中,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桌子上那件蓝色的衣衫。 他还隐约的记得,自己和沈青竹说过喜欢淡蓝色。 轻手轻脚的来到桌前将衣衫拿着手中,抬手轻轻的在衣衫上拂过,看着桌上针线盘还有一些布片。 他已经猜到了,自己手中这件衣衫应该是沈青竹亲手为她缝制的,心头一暖的同时有些心疼。 沈青竹哪里会什么女红,缝这件衣服,也不知手指被针尖刺破了多少次。 桌上除了这些,还有沈家生意上的一些账本。 陈宁随手翻了翻,没想到竟然还看到了宁记剧院的账,粗略一看,他脸上有些诧异,没想到收益竟然这么好。 不过紧接着,想起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沈青竹不但给他亲手缝制衣衫,还需要照看沈家的生意,连他弄起来的剧场竟然也需要她来操心。 而自己这个甩手掌柜倒是做的合格,一走了之。 浓浓的愧疚便涌上心头。 陈宁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捉弄沈青竹的想法。 转头向沈青竹的床上看去,见她正面向里面侧卧着,心中只剩下感动。 缓步来到沈青竹的床边,他自己也侧身躺在了床上,轻轻地将床上的人拥入怀中。 他不知道,床是沈青竹的床,床上的人却是穆云玉。 “嗯。” 半睡半醒的穆云玉感觉好像有人抱住了自己,轻哼了一声,想翻个身。 这一翻身,她清晰的感到有一条手臂正搭在自己的身上,迷糊着说道,“妹妹,该起床了。” 穆云玉话音刚落,陈宁人已经傻了,额头上顿时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她怎么在青竹的床上? 我怎么在青竹的床上? 我怎么搂着她? 穆云玉没听到沈青竹的回应,以为她还没有睡醒,身子一动就翻了过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沈青竹,而是陈宁。 她这一翻身,两个人的鼻子都挨到了一起,在近一些的话睫毛都可以打架了。 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般。 穆云玉大眼睛眨了眨,而后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 陈宁咽了一口唾沫。 什么意思? 都说女生在男生面前比闭上双眼就是让你吻她。 真的是这样? 陈宁的脑子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身体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如同被定身了一般。 穆云玉朱唇轻启,小声嘀咕着说道,“怎么做这样个梦,穆云玉,你该醒了。” 说完,穆云玉睁开双眼,大眼睛看着陈宁又眨了眨,而后狠狠的闭上双眼,只是这一次,陈宁能够感受到她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这,这,这是做梦的吧。” 穆云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是她再次睁开眼睛后,还是刚刚的场景,陈宁那俊逸的脸正贴在她的脸前,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啊!” 终于意识到这是现实的穆云玉发出了压抑的尖叫声,猛的坐起来面对陈宁向床里面挪了挪。 听见穆云玉的叫声,陈宁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才是这种情况下该有的正常的反应吗。 陈宁被穆云玉的尖叫声解除了定身,也急忙坐起来,对穆云玉安慰道,“穆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 “穆姐姐你怎么了?”门外传来了沈青竹的声音,陈宁像一只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鸭子,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转头看向房门出。 只见沈青竹手中端着些水果走了进来,看到陈宁,愣在了当场,道,“相,相公,你回来了。” “怎么了?”又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沈青梅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宁看向门口处的沈青梅和沈青竹。 又回头看了看将被子捂在胸口缩在床内侧的穆云玉。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脱在床下的鞋,脸上满是苦笑的对沈青竹问道,“你的床上为什么睡着别人?” …… 陈宁的恶人先告状换不来沈青竹的解释,只能换来沈青梅的腿。 还是熟悉的位置,还是熟悉的感觉。 只是如今的陈宁已经是二流高手,再也不用站着吃饭了。 沈青竹和穆云玉昨晚在院中聊了很晚,回到房中又一起看了一些账本。 等穆云玉想要回宁记剧场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沈青竹担心她的安全,就留她在自己的房间住了下来,谁想到竟然让陈宁认错了人。 几人坐在一起解释过后,事情也明朗起来。 三女看向陈宁的眼神各不相同,沈青梅眼中还有些气愤,穆云玉躲躲闪闪的。 沈青竹则是想着,相公心里,当时是想抱我? …… 转眼到了中午。 今天的菜肴格外的丰盛,除了美食还有从酒坊拿来的第一批仙人酿。 陈宁亲自下厨,一方面是赎罪给沈青梅消消气。 另一方面,中秋佳节,自是要热闹,团圆一些。 老乞丐,青哥,陈子胜,沈青梅,沈青竹,穆云玉,蔓儿,顺心,林老,岑真。 一群人都被叫了来,齐齐的坐在桌前。 陈宁最后端上了一个大盘,在每个人面前的食盘放上一物。 沈青梅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盘中的东西,问道,“这就是你忙了一上午的东西?” 陈宁嘿嘿笑了两声,和沈青梅说道,“这个叫月饼,中秋节吃月饼,人团圆,多好啊。” 众人将盘中的月饼拿起放在眼前看了看,别说,还真的像是月亮一样,难怪叫月饼。 蔓儿高兴的说道,“诶呀,这个,这个上面有字啊,是我的名字。” 她说着眼睛笑成了月牙,其他人也忙看向自己身前盘中的月饼。 果然都印着各自的名字,后面还印着团圆美满的祝福。 都说月饼的由来是因为唐高祖李渊与文武百官欢度中秋,看吐蕃送来胡饼圆圆的如同天上的月盘,便随手指着天上明月说要以圆饼邀明月。 这才有了中秋吃月饼的习俗,而且到了宋时,还不叫月饼,叫做乐团。 陈宁现在所在的世界,历史上连唐高祖都没有,也没有月饼。 这个概念突然间提出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蔓儿嘴馋,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偷偷的咬上一口。 刚做好的月饼还有些烫,蔓儿一边抬起小手对着自己的小嘴扇风,一边呼哈呼哈的嘟囔着,“好吃,好吃。” 嘴中含着东西,话都说不清,顿时逗得大家哈哈直乐。 第一百二十三章:沈青竹的表白 欢声笑语中,陈宁举杯看向在座的众人,脸上带着笑容真诚的说道,“感谢有你们,有你们的日子真好。” 陈宁话说出口,大家都看向陈宁,彼此又相互看了看,突然间感觉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他们彼此之间串联在一起,让他们紧密相连。 那是一种叫家的感觉。 不管是老乞丐,青哥和陈子胜,还是穆云玉,顺心,岑真,甚至包括沈青竹和沈青梅。 他们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孤独的。 可是从陈宁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根无形的纽带在他们之间缓缓的形成,而后愈加牢固。 众人一同举杯看向陈宁,就连青哥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有你真好。” 中秋佳节,大家共同举杯,虽然他们不都是一家人,但是此时此刻却是真正的团圆。 热闹的气氛中,酒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沈青梅不似以往那般冷清,豪放的和老乞丐拼酒。 穆云玉和沈青竹低声窃窃私语,偶尔看向陈宁掩嘴轻笑。 岑真喝了几杯之后,彻底变成了一个话痨,拉着陈宁说个不停,担心着自己的州试成绩。 陈宁无奈的打发着岑真,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岑真磨出茧子了,明显岑真现在的状态有些话痨。 他悄悄地给沈青竹递了一个眼神。 沈青竹会意,右手抬起扶住自己的额头,坐在座位上晃了晃。 她身边的穆云玉关切道,“妹妹你怎么了?” 沈青竹眉头轻皱道,“有些头晕,许是喝的有些多了。” 陈宁脸上担心的看向沈青竹,内心则是感叹,没想到沈青竹的演技竟然这么好。 他起身来到沈青竹的身后,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你们慢慢吃,我先扶青竹出去透透气。” 沈青梅随手一挥,手上和老乞丐划着拳,根本就没管陈宁,“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看着这样的沈青梅,陈宁扯了扯嘴角,心说这人喝酒和不喝酒就是不一样。 岑真那边见陈宁一走,顿时满面愁容的摇了摇头,开始自斟自饮,他总感觉自己的州试发挥的不太好。 穆云玉则是和陈子胜这个鼻涕虫聊上了,研究着以后宁记剧场的发展,她发现在陈子胜的脑袋里总能想出一些让她感觉匪夷所思的妙计。 “会员制,什么是会员制?特邀嘉宾又是什么?” 陈子胜吸溜着鼻涕对穆云玉说道,“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这都是商场上的锦囊妙计,我用了好多鸡腿才和宁哥求来的。” 穆云玉向门外看了看,疑惑道,“陈公子还懂生意?” 陈子胜露出一副当然的表情,说道,“不然呢,宁哥懂得多着呢,不说别的,这酒就是宁哥引天雷酿出的,所以才叫仙人酿。” 看着穆云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陈子胜气急道,“你不信?你让我尝一口,我给你讲讲当时的神迹。” 穆云玉心中有怀疑,人怎么可能引出天雷呢,但是看陈子胜说的信誓旦旦,心中有些意动,就给陈子胜倒了一杯酒。 青哥看到,对陈子胜说道,“宁哥说过,不让你喝酒的。” 陈子胜端着酒杯,闻了闻酒的醇香,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和青哥嘿嘿笑道,“好青哥,宁哥又不在,大过节的我就喝一杯。” 陈子胜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在吴国,这样的年纪喝酒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陈宁总觉得小孩子在长身体,喝酒不好,曾经叮嘱过他。 端起酒杯,陈子胜一饮而尽,而后嘶的一声将脑袋缩在了双肩内,脸上表情有点扭曲。 穆云玉看向他道,“你,你没事吧。” 陈子胜抿着嘴道,“辣,辣嗓子。” 穆云玉掩嘴轻笑,陈子胜却咣当一声砸在了桌子上醉倒了。 “这……”穆云玉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陈子胜,伸手推了推,“你不给我讲了?“ …… 院中,陈宁扶着几乎是瘫在他身上的沈青竹,满是苦笑。 看来不是她的演技好,而是真的醉了。 陈宁知道,有些人喝醉了酒,在酒桌上别人看不出什么,可一旦周围没人或者剩下家人的时候,那真的是要多醉有多醉。 很明显,沈青竹就是这样的人。 还好陈宁现在也是个二流高手,扶着沈青竹还不费什么力气,看沈青竹走路不方便,他索性将手臂揽在她的腰间和腿弯处直接抱了起来。 沈青竹双手一下环在了陈宁的脖子上,醉眼惺忪的看向陈宁,口中呢喃道,“相公,你真好看。” 陈宁一怔,看向怀中的沈青竹。 沈青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陈宁的脸,而后如同一只小猫一样缩在陈宁的怀中拱了拱,口中说个不停。 “相公,你不知道,我们初次见面那晚,我躺在床上心中紧张的不行。 我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选中了你,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庆幸她当时的选择。 但是,我很担心。 你太优秀了,你像是什么都懂一样,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你。 相公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吸引人,我能感受到,穆姐姐也喜欢你的,她看向你的眼神,有时候就像是我一样。” 陈宁低头看向沈青竹,他能感觉到沈青竹的心脏跳得很快,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紧张。 “相公,你优秀的让我有些担心,有些害怕,怕自己配不上你。 我从来不敢和你谈我们假成婚的事情,我担心我一说,你便离开我了。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便心安,我便有了依靠,有了支撑。 自你来了之后,沈府热闹多了,更像是一个家。 可是我真的不想一直这样,陈宁啊,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真正的夫人呢。 你喜欢我吗?” 陈宁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心头暖暖的,又有些心疼。 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又非常的幸福。 被人爱是世界上最奇妙幸福的感觉。 他只是没想到,他和沈青竹两人之间的这一层窗户纸竟然是由沈青竹捅破的。 自己从未有过的表态,才让她心中充满了担心。 陈宁心疼的看向沈青竹,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坚定的开口说道,“青竹,我爱你。” 沈青竹绽放出充满幸福的笑容,心跳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安心的在陈宁的怀中拱了拱,睡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听说你招雷劈? 陈宁将沈青竹抱到了床上,轻手轻脚的把她的靴子脱下,给她仔细的盖上被子,生怕惊醒了她。 其实,他也本打算这次回来便找个机会和沈青竹说明的,谁想到竟然被沈青竹抢先了一步。 他搬了一个凳子摆在床边,握着沈青竹的小手,看着睡得香甜的她笑了笑。 光是这么看着她,陈宁就感觉到很满足。 这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觉? 伸手将沈青竹散落在脸上的发丝轻轻的拂在一边,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后,吱呀一声,蔓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嘘!” 陈宁回头看向她,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蔓儿会意的点点头,轻轻的将房门带上,看向陈宁握住沈青竹的手,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陈宁佯装微怒的瞪了蔓儿一眼,将手慢慢的从沈青竹的手中抽离出来,而后起身冲着蔓儿挥了挥手。 和她离开了沈青竹的房间,陈宁对蔓儿说道,“青竹不胜酒力,让她睡一会儿,你小心照看着她,准备些温水,她醒了会渴的。” 蔓儿笑着点点头道,“好的姑爷。” “哦,对了。”陈宁接着说道,“等她醒后可以给她泡壶菊花茶,解酒。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办点事情,青竹醒了如果问我的话你和就和她说我晚上一定回来,让她等我回来带她看花灯。” 蔓儿眼中顿时一亮,说道,“姑爷,我们是要去灯楼看花灯吗?” 陈宁疑惑道,“什么灯楼?” 蔓儿一听陈宁不知道,立刻来了兴致,一边比划着一边和他解释道,“姑爷你不知道吗? 菁河旁有一座望月楼,是中秋赏月的好去处,更是每年赏灯最好的地方,很多人也叫它灯楼。 我听顺心说起过,站在望月楼上,不但能欣赏月挂中天的美景,还能尽赏菁河两岸的花灯还有菁河上的花船,可漂亮了呢。” 菁河从沧州城穿过,将沧州城一分为二。 蔓儿这么一说,陈宁倒是隐约想起了这望月楼,坐落在菁河河畔,足足有五层之高,确实是个赏月观景的好地儿。 陈宁对蔓儿问道,“听顺心说的,你没有去过吗?” 蔓儿惋惜道,“蔓儿没去过呢,有一年倒是请过小姐,只是小姐没去,除非有人邀请,不然蔓儿自己是进不去的。 听说今年穆姑娘还会去,刚刚姑爷你说晚上看灯,我还以为你要带小姐和蔓儿去望月楼呢。” 陈宁都不知道望月楼赏灯的事情,自然没这个想法。 只是中秋作为吴国的三大灯节之一,晚上一定热闹,故而想带沈青竹去逛逛。 经过蔓儿一说,想着这望月楼也是一个好去处,也来了兴致。 他伸手在蔓儿的脑袋上揉了揉,道,“多大个事儿啊,等姑爷下午办完事,晚上带你去望月楼看灯。” 蔓儿高兴的蹦了起来,“谢谢姑爷!” 陈宁急忙将手捂在蔓儿的嘴上,瞪了她一眼,“别吵醒了青竹。” 说完,他探头向房内看了看,见沈青竹还躺在床上睡得好好地,又和蔓儿叮嘱了几局,这才离去。 …… “陈子胜!陈子胜!” 陈宁一边喊着陈子胜的名字,一边向餐厅走去,就看到两个沈家的伙计正把岑真抬出去。 陈宁一愣,喝的这么猛? 还没等进去,他远远的就听见沈青梅和老乞丐的划拳声。 刚一进来,他顿时就傻了眼,陈子胜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这时候正趴在桌子上呢。 也不知道他趴下前鼻子上挂没挂着鼻涕。 陈宁想着一阵恶寒。 青哥将陈子胜从桌子上扶了起来,还好,脸还算干净。 “宁哥。”青哥和陈宁说道,“宁哥你看着爷爷和沈姐姐,我先带着狗剩子肘了。” 陈宁一听,青哥这话说的,舌头也有点大。 看起来眼前这些人,就只有穆云玉和顺心还算正常了。 坐下来给自己倒了壶茶,扫了一眼地上多出来的四五个酒坛子,看向老乞丐和沈青梅的眼神像是看怪物。 这可是高度的仙人酿啊,难道功夫高,酒量也高? 陈宁强忍着干了一碗试试的冲动,对穆云玉问道,“穆姑娘,林老走了?” 穆云玉点点头,脸上也有红云,但显然只是微醺,“林老去准备一下晚上演出的事情,今晚剧场应该很忙,而且也有些外出的演出需要安排。” “外出的演出?”陈宁问道,“剧场已经开始接商演了?” 穆云玉一愣,“什么叫商演?” 陈宁解释道,“没什么,其实就是别人花钱,咱们去给他们演。” 穆云玉点点头,“嗯,是这样的,剧场的生意现在很好,基本上每一场都是满座,但是一场演出的演员有限,还有很多没有出场机会的。 后来还是陈子胜给我们出的这个主意,正常演出之外,也可以让演员有偿的出去演出。” 陈宁点点头,“陈子胜这个小子别看年龄不大,确实有些鬼点子,这样的话不但能够提高利润,还能够进一步宣传宁记剧场,为宁记剧场的扩大奠定基础。” 穆云玉大眼睛盯着陈宁一眨一眨的没有说话。 陈宁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穆云玉道,“没有,只不过你说的,和陈子胜说的一模一样。” 陈宁笑了笑,这也不奇怪,毕竟陈子胜的很多想法都是受自己启发得来的。 穆云玉突然想起,刚刚陈子胜说他经商的方法都是从陈宁这学来的,看来并不是瞎说的。 她认真的看向陈宁,问道,“陈公子,听说你能招雷劈?” 陈宁一脸懵的看向穆云玉,然后给她也倒了一杯茶,“来,喝茶,解酒。” 穆云玉没喝多,起码头脑是挺清醒的。 陈宁给她解释了一下,他并不能招雷劈,那天的引雷也只是巧妙的利用了一种方法。 本想着找陈子胜和青哥陪他出去办点事情,结果他们两人喝的都不少。 看了看还在划拳的沈青梅和老乞丐,显然也指望不上,人家和正尽兴呢。 自己一个人总感觉怪无聊的,陈宁转头看向穆云玉,“穆姑娘下午有事忙吗?” 片刻后,陈宁,穆云玉还有顺心三人带着一些伙计,拉了辆车准备好的仙人酿出了沈府。 第一百二十五章:前沧州第一才子 刺史府外,冯致远看着陈宁身边满满两马车的仙人酿,想着自己刚刚因为五坛就对陈宁各种谢,心中有些气不顺。 陈宁注意到冯致远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冯老哥,这第一批都出来了,后续陆续生产还能少了你的酒不成?这些也都是要分出去的,他们那边人更多。” 冯致远看着陈宁,道,“我料想你小子也不会亏待了老哥我。” 说着,冯致远问起了陈宁科考的事情,“小宁啊,你这次错过了州试,甚是可惜,不如我在临安县衙帮你谋个职位,你先熟悉着怎么样,反正迟早要步入仕途。” 陈宁知道冯致远是为了他好,也没有把话说死,摆了摆手道,“老哥你就别为我费心了,我还年轻,这不是还有明年呢吗。” 冯致远想了想,道,“也是,眼下你的生意搞得红红火火,手头的事情也多。不过小宁,听老哥一句话,老哥不是看不起商人,一个国家缺了谁都不行,每个角色都至关重要。 但是以你的才学,走上仕途才是正道,才能最大的发挥你的价值,才能够为吴国作出更大的贡献。” 陈宁对冯致远道了声谢,他知道冯致远是发自心底为自己好,欣赏自己,“我知道了老哥。” 看陈宁的样子,冯致远哪里看不出这小子就是嘴上随口一说,明显在敷衍自己,“你小子,唉,随你去吧。” 陈宁挠头笑了笑,“老哥放心吧,我走了。” 从刺史府离开后,陈宁来到了浮萍院。 他要给浮萍院的人送上一车仙人酿。 “快,阿月,叫人出来搬酒了!”陈宁刚到,正好赶上阿月从里面跑出来。 阿月看到陈宁,高兴的打了个招呼,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宁哥来看咱们了,快出来啊。“ 马上,一群少年从院子中跑出来,围着陈宁说个不停。 也有些大人出来,和陈宁问好后开始从车上往下搬酒。 浮萍院变大了,人多了很多,旁边的两处院子也被陈子胜租了下来。 陈宁看到了一些他没有见过的人,正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就是陈宁?” “宁哥好帅啊。” “我以后也要成为像宁哥这样的人,然后帮助更多的人。” “。。。” 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陈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庆幸的能从他们口中听到这些话,不是指夸奖他的话,而是那种爱心的传递。 穆云玉在不远处,看着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的陈宁。 看着他开心的笑着将手中的糖果分给孩子们,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 陈宁转头看向穆云玉,递给她一把糖果,说道,“一起?” 穆云玉点点头接过糖果,顿时也有一些孩子围在了她的身边,捧着双手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别急,都有,都有的。” 陈宁将手中的糖发完,正看到一个少年穿着大褂从门口走出来,“嘿,夏子瑜,过来。” 陈宁对着那边招了招手,夏子瑜拎着大褂一路小跑过来,“宁哥,中秋好。” 这少年正是最开始给林老表演相声的那个逗哏,也是最早跟陈宁从城外破庙回来的那批孩子。 陈宁往旁边的马车车板上一坐,问道,“怎么?今天没演出?” 夏子瑜道,“林老给咱们白天放了个假,演出有,晚上呢。” 陈宁打量着他,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些相声演员的习惯,说道,“行啊夏子瑜,听说现在也是个角儿了。” 夏子瑜嘿嘿笑道,“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 陈宁一挥手,“去你的吧,好好说话。” 夏子瑜笑道,“这不都是宁哥您教的好吗。” 夏子瑜,只是这群孩子中的一个代表。 当初从城郊破庙跟着陈宁来到沧州的那群小破孩,如今都活出了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过得充实且有价值。 这就是陈宁当初最想看到的样子。 “行,走了!” 马车上的酒都被搬了下去,陈宁和他们挥了挥手。 穆云玉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猜测道,“去剧场?” 陈宁点点头,道,“嗯,林老他们还在忙,给他们送些酒,晚上演出散场,好好的过个节。” 他说着突然间想起蔓儿和他提起望月楼的事情,问道,“对了,你今儿个晚上去望月楼?” 穆云玉点头道,“嗯,有人出高价想让我去望月楼弹奏一曲。” 陈宁点点头没说话。 穆云玉侧头看了看陈宁,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想了下,还是开口解释道,“我其实从来不出去演出的,这一次有些特殊。” “啊?”陈宁看向穆云玉,“出去演出也很正常,商演吗,有人给钱干嘛不去。” 穆云玉微微低头,低声道,“哦,这样啊,我刚刚看你没说话,以为你不喜欢我出去演出。” 陈宁没有察觉到穆云玉的情绪变化,说道,“没有,我刚刚是在想事情,我答应了蔓儿晚上带她去望月楼看灯,但是我这也没有邀请函,正寻思要不要再去趟刺史府找冯大人问问,刚才给忘记了。” 只是这样吗?穆云玉看着陈宁,倒是有些希望他会在意。 “你不用担心这些的,就凭你沧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只管去就可以了。” 陈宁顿时高兴的看着穆云玉道,“这么好?没想到这名头也还算有些用处,哦,对了,你刚刚说平时都不出演出的,这次有些特殊原因,是指什么啊?” 穆云玉看向陈宁,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陈宁看穆云玉这样,轻咳了几声,说道,“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从陈宁的眼神中,穆云玉隐约看到了一丝不自然,顿时笑了起来。 “没什么不方便的,以前有一位故人曾帮过云玉,这一次盛情相约,故而才不得不去。” 陈宁问道,“什么故人?” 穆云玉开口道,“孟适之。” “孟适之?” 陈宁眉头轻皱,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在脑中一想,开口道,“前,沧州第一才子?” 穆云玉顿时被陈宁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掩嘴轻笑道,“对,说起来你还抢了人家的头名呢。” 自从穆云玉在宁记剧场登台演出后,很多沧州城的达官显贵都曾经请过她,都被穆云玉拒绝了。 碍于宁记剧场是陈宁的生意,陈宁有和冯致远和康王关系密切,倒是没有人敢为难她。 只是这孟适之,早年在沧州城时,曾经在夺花魁的时候帮助过还在玉露阁的穆云玉。 虽然这不是穆云玉的意思,但是她承他的情,故而答应了这一次的望月楼演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呵斥沈青梅? 灯火万家城四畔,菁河一道水中央。 今夜的沧州城,真是晚间如白昼一般,处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花灯,通明的灯火甚至都能映出天上的流云。 而且车马纷纷,晚间的人流竟丝毫不必白日里差多少,无一不彰显出沧州城的繁华。 街道上,越是往望月楼那方向靠近,人流越是密集。 大家自然不可能都是去望月楼赏月看灯,虽说望月楼有五层,可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大多数人去的方向是望月楼,但是目的地却是菁河上的三光桥,和菁河中的那一条条花船。 三光桥不是一座桥,而是日桥,月桥,星桥。 中秋之夜,月光下出游需得走三桥。 在陈宁后世,一些地方也有走三桥的说法,是女孩子们玩得游戏。 就是说中秋这天晚上,从跨出家门到回到家,中间需得经过三座桥,且只能是三座桥,不能多也不能少,还不能重复。 这其实有些类似于七夕节比巧,玩得是个心思,是智慧。 看谁的路线规划的最好,能够选择最近的路程,先到家。 只是在吴国,这走三桥的说法不是这样。 中秋之夜,相爱的男女二人,携手共同在月光下走过三桥,寓意着在月老的见证下,走完了前身,走过了今生,来世也要一同携手走过。 沈青竹主动捅破了他和陈宁之间的这层窗户纸,两人之间彻底明确了关系。 不但在举止之间自然而然的亲密了不少,而且她在陈宁面前,表现的还越来越小女人了。 这可能是女人恋爱后的通病。 就算是女强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都有可能变成小猫。 此时,陈宁牵着沈青竹,就正在这人群中随波逐流。 他被沈青竹拉着要去走一回这三光桥。 至于其他人。 青哥他们这群孩子自有他们自己玩法,陈宁也没管。 岑真则是压根就醉的没起来。 让陈宁没有想到的是,沈青梅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对这种活动感兴趣,带着蔓儿和穆云玉一起先行去了望月楼。 穆云玉毕竟是被邀请去演出的,有她带着,也不担心进不去。 菁河河畔,陈宁牵着沈青竹的手一同踏上了日桥。 两人在桥上稍作停留,凭栏而望,菁河上一个个花船灯火通明,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沈青竹抬手将被晚风吹散的头发拢了拢,对陈宁问道,“相公,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这个问题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但是对陈宁来说,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何止是相信,他甚至亲生经历过。 他脑中回忆着前世在华夏的种种生活,点头说道,“我相信。” 沈青竹笑着看向陈宁,“我也相信,我总感觉我前世就认识你,今生便是来寻你的。” 陈宁将沈青竹轻轻的揽入怀中,他前世肯定不曾与她相识,但是他愿意相信,今生他为她而来。 …… 望月楼一楼大厅内,穆云玉对沈青梅抱歉的说道,“青梅,实在是抱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规矩,只能将你带到这里了,我要上去了。” 沈青梅对穆云玉摇头道,“穆姐姐不必在意。” 穆云玉点了点头,带着顺心上楼去准备演出了。 蔓儿嘟囔着小嘴将眼前盘中的一块点心扔在了口中,气呼呼的说道,“什么破规矩吗,在一楼还不如在外面看灯好看些。” 沈青梅看向蔓儿,道,“放心吧,等陈宁来了自然就能够带你上去了。” 蔓儿一听,刚刚不满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眼睛乐成了月牙,说道,“就是,猜个灯谜对姑爷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穆云玉带他们来之后,才知道这望月楼竟然还有个登楼的规矩。 从一楼想要上去,需要猜对楼梯处灯谜。 这个规矩当然不是针对所有人,不然穆云玉便也上不去。 设立这个规矩,只是为了能够在邀请人之外,进行再一次的筛选。 想想也是,望月楼总共就这么大,谁不想去五楼露天观景台赏月看灯,那是一番什么意境。 如果不稍加限制导致五楼露天观景台人满为患,人挤人的反而让人失去了性质,得不偿失。 蔓儿满怀期待的等着陈宁和沈青竹,只是面前餐盘中的小吃都吃光了,也不见陈宁他们的影子。 实在是等的不耐烦,蔓儿拉着沈青梅说,“大小姐,要不咱们不等姑爷,自己去猜猜看?” 沈青梅看向蔓儿道,“你猜过灯谜吗?” 蔓儿道,“猜过,只是从来都没猜对过,不然刚刚也不会听了便连看都没看就放弃了。”她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是还有大小姐你呢吗。” 沈青梅没有告诉蔓儿,她何止是没有猜对过,她压根就从来没猜过。 习武之人,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她看着蔓儿说道,“那去猜猜看?” …… “怎么样两位?可有答案?”楼梯口处看灯谜的那伙计看着沈青梅二人问道。 蔓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沈青梅默然不语。 这楼梯上花灯各不相同,各式各样的好看极了,猜对了灯谜便能够获得这写着灯谜的花灯。 凭这望月楼的花灯,便能够登上二楼。 蔓儿一下就喜欢上了一个兔子模样的花灯,可是这灯谜,她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 谜面只有一句话,“大小参差光照人。” 提示是打一个字。 其实这个谜还真的不难,猜过字谜的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是个“灯”字。 “灯”字的左右两侧,可不就是大小参差,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光照人”的提示。 只是这沈青梅和蔓儿,都不是猜谜的料,实在是想不出来。 两位风度翩翩,身材修长的男子彼此谈笑着来到了楼梯处。 其中一位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带着善意的微笑和沈青梅点了点头,而后手中折扇指着刚刚蔓儿选中的那个花灯,说道,“这是一个‘灯’字。” 那伙计忙将花灯摘了下来,递给那白衣男子,笑着说道,“这字谜自是难不倒孟公子。” 白衣男子和伙计点头致意,将花灯接过,转身递给了沈青梅,道,“这位姑娘,在下孟适之,看姑娘喜欢喜欢这灯,便赠与姑娘如何。” “不必。” 沈青梅瞥了孟适之一眼,眉宇间有些清冷,直接转身而去,将孟适之晾在了楼梯口。 孟适之花灯还举在手中,看着沈青梅转身而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孟适之身边那人上前一步,呵斥沈青梅,“不识好歹!” 沈青梅停步转身,冷冽道,“你再说一次。” 那男子被沈青梅的气势慑住,一时间张口竟没了言语。 孟适之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那男子,对沈青梅拱了拱手,道,“我朋友是急性子,姑娘莫怪。” 沈青梅转身而去。 孟适之看向沈青梅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有意思。 转身间随意将这花灯递到了身边另一位姑娘面前。 那姑娘看了看孟适之,又指了指花灯,“孟公子,这,这是送我的。” 孟适之笑着点了点头,将花灯放在那女子手中,已经和身边那公子转身上了楼梯。 留下楼梯口那得到花灯的女子兀自兴奋不已。 第一百二十七章:猜灯谜,拿花灯 孟适之和他身边那位公子都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又才名在外,一出现就引得望月楼中的姑娘们眼中异彩连连。 不少书生学子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嫉妒,当然也有很多崇拜的。 “快看,那就是孟适之孟公子。” “好久不见孟公子,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么丰神俊朗。” “他便是我们沧州第一才子,孟适之?” “那是以前,现在的沧州第一才子是冯大人点的陈宁。” “也不一定,你没听说吗,那陈宁和冯大人关系密切,这第一才子的名头没准就是……” “话不是这么说,陈公子的诗词你又不是读过,那都是足以传世的啊。” …… 不同于陈宁,孟适之是地地道道的沧州临安县人士,少年成名,在沧州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宁在七夕诗会拔得头筹,被冯致远点为沧州城第一才子,虽然也有可称之为传世之作的上好诗词流出,但是在大家心中的认同度还是不如孟适之。 一方面是因为外面传言冯致远和陈宁的关系密切,还有一方面是因为陈宁的作品和孟适之相比确实太少。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方面,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愿意明说。 自古文人相轻。 每个人心中都有劣性。 以往孟适之是毫无疑问的沧州城第一才子。 可是他去永京城一段时间后,这名头没落到李晋,李铭,苏文俊这些人的头上,反而竟被凭空杀出的陈宁把这名头拔了。 陈宁,这个名字他们以前连听都没听过。 被这么一个人压在头上,大家内心自然觉得,还不如是孟适之呢。 这,就是人性。 …… 望月楼楼上,不时有新作的诗词传到一楼供大家阅览。 但凡是这种盛会,总归是少不了诗词歌赋的点缀。 沈青梅对这东西是完全不感兴趣,至于蔓儿就更是了,双手捧着下巴,眼睛不停的向望月楼的大门处打量着,巴不得陈宁早点出现。 又是一次不经意的转头,陈宁终于在蔓儿无比期待的眼神中出现了。 蔓儿猛的起身,冲着门口喊道,“姑爷!” 这一嗓子顿时让她还有门口的陈宁成为了焦点。 “如此大声喧哗,真是有失体统。” “不知道是谁家的丫鬟,主人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责备的声音随着他们转头看向望月楼的大门处,慢慢的变了味道。 “这,这公子好帅啊。” “他是陈宁啊,我在广聚楼见过。” “哇,他就是现在的沧州第一才子,今天他和孟适之都在,会不会有好戏看啊。” “唉,可惜了,我们上不去顶楼。” 陈宁和沈青竹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郎才女貌,走到哪里都容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更何况陈宁这个郎不但有才,也一样有貌。 尤其是当陈宁和沈青竹走到蔓儿她们这桌坐下的时候,在场大多数的男子们眼中嫉妒的火焰已经喷涌而出。 沈青竹和沈青梅这对双生子坐在陈宁的身边,顿时将他变成了毫无疑问的吸引仇恨的中心。 沈青竹温婉大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对陈宁温柔如水。 沈青梅眉宇间则透漏着一丝冷清,在陈宁落座时还瞪了他一眼,在外人看来却是别样的风情。 相同的绝世容颜,一冷一热两种不同的性格,在座的男子们看着陈宁咬牙切齿,顿时感觉孟适之是真的可爱。 陈宁坐下忙喝了口水,“平时没感觉这沧州城竟然这么繁华,我和青竹差一点没下来第三座桥。” 放下茶杯,他看着一脸着急的蔓儿道,“说吧,怎么了?” 蔓儿委屈的说道,“蔓儿想上顶楼去看灯,他们却非要猜什么灯谜,猜不对不让上去,姑爷你一定很擅长猜灯谜吧?” 陈宁看着一脸期待的蔓儿,微笑道,“姑爷从来没猜过灯谜。” 和沈青梅一样,陈宁从来就没有猜过灯谜,因为后世虽然也偶尔会猜些谜语,但是因为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多了,灯谜这种活动基本上平常很少见。 而且他那时候,大多数猜的都是脑筋急转弯。 灯谜这种东西哪里会有人出。 他看蔓儿期待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忙安慰道,“没事,姑爷以前没猜过,但是没准我猜这东西就有天赋呢?” 猜灯谜这东西,除非以前看过原题,不然的话和平时积累确实关系不大,主要是思维方式,思维角度和偶尔的灵光一闪。 这方面,陈宁感觉自己还算是不错,何况后世基本上已经将谜语的出题方式都研究个遍了,他可以算是有了“解题方式”。 解出答案还难吗。 他带着几人来到楼梯口,指着楼梯两侧挂着的花灯对她们问道,“你们一人挑一个。” 沈青竹道,“相公,不如你看一看,哪个好猜我们便选哪个?” 陈宁拉起沈青竹的手,说道,“没事,你挑吧,就当是中秋节送你的礼物。” 沈青竹媚眼含羞的点点头,“那好。” 待几人挑好后,陈宁对看管花灯的小伙计招了招手,将几人挑好的花灯指给那伙计看,不多时手中便多了几张写着灯谜的纸条。 陈宁随意选了一张纸条打开,便见到上面写着,“二月相逢在汕尾。” 这是一个字谜。 他一看,答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开口对那小伙计说道,“这是一个‘漰 ’字。” 那伙计一愣,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口。 “你这不是那人家寻开心吗,想都不想随口就说?还什么漰字,哪个漰啊?” 这位开腔的公子这是还没想出来这个漰字什么样呢。 刚有人想跟着附和他,小伙计开口了,“恭喜陈公子,猜对了。”他说着将花灯递给了陈宁。 刚刚叫嚣那人顿时哑口无声,低声嘀咕着,“怕是运气好罢了。” 蔓儿接过花灯,高兴的笑了起来,一个劲的夸奖陈宁,“姑爷真厉害。” 陈宁笑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姑爷是谁家的姑爷。” 这个谜面可能对其他人来说很难,现在这个时候的人看到这谜面,可能就会想这汕尾在什么地方,二月相逢是什么?难道是朋? 绕了个弯到这儿,就怎么也想不到下面了。想不到“汕尾”其实说的是结构,是汕下的意思。 这就是思维的局限性。 但是陈宁不一样,这是后世谜语最简单的一种字谜的解题方式,自然难不倒他。 看完这,陈宁对后面几道题信心大增。 第二张字条打开一看,“出言成几否。” 陈宁阅后,略微思考了下,开口说道,“这是一个‘讽’字。” 出言,是言字旁,几中填上个否,否也可以是x,这便是一个“讽”字。 陈宁说完,围观人看向伙计,就见伙计将花灯摘下递给陈宁,说道,“陈公子不愧是沧州第一才子,这个谜底也对了。” 陈宁客气着接过花灯,心说这猜谜倒是和才学没什么大关系。 刚才质疑陈宁猜出谜底是因为运气的那人,此时见陈宁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猜出了第二道灯谜,蹲时间哑口无声。 感受着周围人看向他异样的眼神,这人头一低,灰溜溜的分开人群,向人群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望月楼的老板娘 将花灯递给沈青梅,陈宁刚想继续猜下一个,自楼梯上走下一位女子。 这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成熟的很,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多看几眼却有些勾人魂魄,身上有一丝淡淡的红尘气,不管是身材还是容颜都是上佳。 初见这女子,陈宁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句话。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如此女子款款走来,到陈宁几人身前站定,那小伙计毕恭毕敬的微微弯腰道,“掌柜的。” 陈宁万万没想到,这二十多岁的女子竟然是这偌大望月楼的掌柜的。 这望月楼平日里便是文人雅客聚集之地,算是沧州城高消费的场所。 陈宁那麻辣烫的店和她这望月楼好有一比似豆浆和咖啡。 那女子和陈宁点头致意道,“小女子罗伊,这位便是陈宁陈才子吧。”她看向沈宁两侧的沈家姐妹,笑道,“陈公子真是好福气。” 陈宁注意到罗伊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 好福气? 这就开车了? 是个老司机啊。 他拱手对罗伊笑道,“罗姑娘好,在下便是陈宁。” 罗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陈公子生的好生俊俏。” 沈青竹挽住陈宁的手紧了紧。 似是没想到这罗伊竟然会如此说话,陈宁微微有些愣神。 倒是一旁的沈青梅,充满压迫不满的眼神向罗伊看了过去。 感受到沈青梅的眼神,罗伊面带笑意的和她对视,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片刻后又自顾自的摇头笑了笑,像是不愿和小女孩较劲一般,挪开了目光和陈宁道,“似陈公子这般人物能够来到我望月楼,自是不用猜灯谜,直接登楼即可。” 陈宁摸了摸鼻尖,说道,“多谢罗小姐好意了,只是我还是再猜一个吧,我还需这花灯送我夫人做礼物呢。” 罗伊大方的说道,“陈公子喜欢和我说就是,我一定满足你的。” 陈宁摇了摇头,问道,“那这花灯算是罗小姐送与我夫人的,还是我送的呢?” 没想到陈宁有这么一问,罗伊一时间没接上话,就听陈宁拒绝道,“我还是自己猜中得来的好。” 他说着给了沈青竹一个微笑,拍了拍沈青竹的手背。 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顾及沈青竹的心情。 他知道,沈青竹不像是沈青梅,有什么事情都表现在表面上,刚刚罗伊和他打趣说这几句话,沈青竹心中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他对罗伊的拒绝,便是心中在乎沈青竹。 罗伊看向他们两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心中却是有些不悦。 莫说是在这沧州城,就是在永京那权贵纨绔遍地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这么拒绝她的“好意”。 她看向陈宁,妩媚笑道,“那好吧,陈公子想怎样,小女子也只能从了。我这正好有事就先走了,几位在望月楼好好玩。” 陈宁道,“罗姑娘请便。” 罗伊走后,陈宁没有任何意外又将字谜猜了出来,赢得了花灯送与沈青竹。 沈青竹自是欢喜。 有罗伊打过招呼,他们从二楼到五楼再也没用猜什么迷,做什么诗。 ...... “哇!” 刚到五楼,蔓儿就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沈青竹和沈青梅脸上也满是惊喜之色。 何止是她们,就连陈宁,看到这望月楼的顶层也是心中赞叹,难怪这么多人想要登顶望月楼赏月,这真是一处好地方。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与其说是五楼,倒不如说是楼顶。 这就是一个完全露天的楼顶广场。 抬头看去是挂在空中皎洁的明月,低头是菁河上那如龙一般的花灯船舫。 放眼四周,灯火通明的沧州城尽收眼底。 其上竟然还有凉亭,廊道,石桌石凳,盆栽林景。。。 一个个小厮和侍女端着茶盘往来其间。 文人雅士,才子才女们三两成堆的聚在一起,或是赏月,或是凭栏观灯。 心有所感,一招手便有小厮端上笔墨纸砚,挥笔间成诗一首层层向下传去。 若是有佳句,不用第二日,今晚便能够从这望月楼传至各个花楼,乐坊,乃至整个沧州城。 ...... 一处凉亭中,孟适之斟了一杯酒,看着身边那眉头紧锁,正在沉思的同伴问道,“唐兄,如此美景不好好痛饮一番,有什么心事?” 唐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了摇头说道,“罢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感觉刚刚楼下楼下那个女子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如果陈宁此时看到此人,怕是立刻就能够认出,这正是那日在沈家胭脂铺和他发生争执的唐川。 当时因为宋云音偏要和沈青竹争一件手环,他和陈宁闹了些不愉快。 沈青梅和沈青竹长相一般无二,他看沈青梅自是眼熟,只是两人气质差的太多,故而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不远处,几道人影向凉亭走来,远远地便传来打招呼的声音,“前面可是孟兄?真是好久不见啊。” 孟适之抬头看去,随意笑着迎了出去,“原来是李家两位兄弟。” 来人正是李晋和李铭。 李晋拱手一礼,看向唐川笑道,“孟兄,这位兄台是哪位,不介绍介绍?” 孟适之道,“这位是我在永京城时结识的好友,唐川。”他又对唐川说道,“这两位也是我沧州城有名的才子,李晋和李铭。” 互相打个招呼。 李晋落寞的道,“现在的我,哪里还是什么有名的才子,也只不过是那陈宁的陪衬罢了。” 孟适之看李晋这幅样子,眼中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 这李晋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怎么也不像是轻易服输的人,可是提起这陈宁他分明看到李晋眼中那认输的眼神不似作假。 他当时没有在广聚楼,完全想象不到陈宁给李晋带来的冲击有多大。 那是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这种感觉的形成,可不只是因为诗词,还是陈宁和康王的关系。 这才让他没有一丝想和陈宁再作对的意思。 “唉。”李晋摇了摇头,说道,“不说那陈宁了,一想到心中就沉闷,孟兄你这两年一直在永京,要不是州试怕还不会回沧州吧,不知是在哪高就啊?” 孟适之轻饮了一口酒,道,“跟着勤王做些小事。” 李晋点了点头,“哦,跟着勤王啊,那孟兄你……” 说到这,李晋突然间意识到,刚刚孟适之说的,好像是勤王? 他抬头看向孟适之,想确定下,“孟兄,你刚刚说的勤王,是永京的那个,勤王?” 孟适之点点头,笑道,“这吴国还有第二个勤王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秀一秀恩爱 李晋愣在当场,看着孟适之半晌不语。 他们这些书生学子们,平日里看是洒脱,风流不羁,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个功名,谋个仕途。 这边州试刚刚结束,大家都还在等成绩,结果眼前这位孟才子已经傍上了勤王这个大腿。 要知道,吴皇膝下的皇子,要说能力勤王是首屈一指。 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有传言说吴皇心向勤王,想让勤王入主东宫。 只不过因为勤王并非长子,也非吴国皇后所生,加上永王身后有魏文仲支持,故而这太子之位才迟迟定不下。 孟适之能够在勤王手下做事,顿时让李晋心中满是羡慕。 李晋稳了稳心神,神色间已经不似刚刚那样随意,语气也有些恭维道,“孟兄这次回来除了州试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事?” 孟适之笑道,“李兄还真说对了,我这次回来,勤王殿下还交代了我一些事情。” 李晋一听,积极问道,“不知道孟兄有什么事,如果能够用的上我李晋的,尽管开口。” 孟适之想了想,开口道,“李兄,是这样的,这一次回来参加州试,勤王殿下交代我,让我替他留意沧州城有才学之人。”他看向李晋,“你也知道,如今勤王殿下正是用人之际啊。” 李晋一听,哪里还不知道孟适之的意思。 这是为勤王殿下招贤呢。 他顿时心中一动,亲近的笑道,“孟兄,李某虽然不才,但是绝对是有一颗报国之心,如果孟兄能在勤王殿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孟兄的大恩,日后定然为孟兄马首是瞻。” 孟适之在李晋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李兄放心,如果有机会,我定会在勤王殿下面前为李兄说上几句话。” 李晋见孟适之答应,顿时喜笑颜开,提起酒壶给孟适之手中的酒杯斟满。 孟适之饮下一口,轻咦道,“诶?李兄,刚刚我们说到这个陈宁,不知道李兄可否了解他?” 李晋一听陈宁的名字,心中一紧,看向孟适之,心道这孟适之莫非要将这陈宁推荐给勤王。 那可不行。 这陈宁确有才学,一旦孟适之将我和陈宁都推荐给了勤王,两相比较,岂不是显得我无能? 李晋这么一想,开口说道,“他确实有些才学,但也不至于多出众,不然也不应该这么多年来才突然间蹦出来几首诗词,怕是除了这几首便才尽了。和孟兄你相比,自然是相差甚远。” 孟适之一笑,没有表态。 这李晋对陈宁的态度,和刚刚是完全不同。 初次提起时,完全是一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样子,如今却开始说轻陈宁。 孟适之能被勤王看中,自然心思细腻,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晋在想些什么。 没有过多的谈论陈宁的才学,他对李晋问道,“我听说这个陈宁和康王殿下的关系还非同一般,不知道李兄知道多少。” 李晋想了想说道,“这确有此事,那日在广聚楼七夕诗会,他便和康王殿下同桌而坐,交谈之间看起来很亲密,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接下来,孟适之的谈话基本上都围绕着陈宁他的生平,他和吴恒怎么认识的,和冯致远的关系,都做了什么事。 只是李晋对陈宁的了解也不深,说的基本上也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的事情。 孟适之对陈宁如此感兴趣,李晋也不好奇,他也想通了,这孟适之怕是被夺了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心中不舒服了。 …… 陈宁没有心思和其他人一样搞什么诗词。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不能好好欣赏,才是最大的浪费。 三女一男,他们正扶着靠近菁河方向边缘的栏杆,看向菁河美丽的夜景。 陈宁深吸一口,将河边带着淡淡湿气的空气吸尽肺中,一脸满足。 沈青梅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这么爱闻花船上的味儿?” “啊?”陈宁一愣,而后无奈一笑,道,“我鼻子可没有那么灵,你是没有闻过那充满了颗粒物、灰尘、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硝酸的空气,不然你也会像我一样,感觉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幸福。” 听着陈宁又说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东西。 沈青梅转过头去,淡淡的说了一句,“白痴。” 沈青竹态度完全不同,崇拜的对陈宁道,“相公你懂得真多,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听说过。” 果然,沈青竹恋爱了。 坠入爱河的她已经把没听说过等同于学识渊博。 陈宁一低头,正看见沈青竹微微仰着脸看向他,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美极了。 他脱口而出道,“青竹,你真美。” 沈青竹面上一红,被陈宁揽入了怀中。 蔓儿在一旁看着他们,捂着嘴咯咯直笑。 沈青梅拉起蔓儿的手,带着她向另外一边走去,“你们先看,我带着蔓儿去找些吃的。” “大小姐,蔓儿不饿,蔓儿想看灯。” “不,你饿了。” 陈宁看向离去的两人。 果然,不管是在什么时代,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杀伤力都大的惊人。 陈宁抱着沈青竹的手紧了紧,开口道,“青竹,这次回来后,我有一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相公你说吧。” 陈宁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沈青竹道,“青竹,我们再成婚一次吧。” 沈青竹猛的从陈宁怀中脱开,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宁,道,“相公,你说什么?” 陈宁拉起她的手,道,“其实这一次从颍州回来,我便准备找个机会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我觉得,婚礼是一个女人这一生为数不多的最重要的,最美丽的时刻,可是你的婚礼太委屈你了。 我知道那时候你和青梅可能只是为了搪塞梁家父子,成婚只是全权之策。 可是既然我们现在彼此真心相爱,两情相悦,那我不想让你这么委屈。 我,欠你一个婚礼。 我们办一场真真正正的婚礼吧。” 感受到陈宁对自己的心意,沈青竹眼睛有些湿润,感动的看向他点头。 “都听相公的。” 第一百三十章:文人那些事,装 蔓儿被沈青梅拉走,撅着个小嘴跟在她的身边,嘟囔道,“大小姐,蔓儿还想看灯呢,那边好像要放天灯了。” 蔓儿所说的天灯,就是孔明灯。用彩色的纸扎起来的天灯,被点燃之后慢慢的上升,点缀在空中,好看极了。 沈青梅说道,“天灯放起来自然就看到了,非要去那边做什么。” 蔓儿看着沈青梅道,“大小姐,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开心。” 沈青梅找了个空座坐下,抬头看向菁河那边升起来的天灯,还有栏杆旁边那一对璧人,道,“哪有什么不开心的。” 蔓儿搞不懂沈青梅在想些什么,吐了吐舌头,将桌上的千层糕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顿时眼睛又笑成了月牙。 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不远处的凉亭那边阵阵叫好还有鼓掌的声音传来。 蔓儿好奇的看向那边,顶层大多数的人都聚集在那边,围绕在亭子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小女孩总是爱凑热闹的,拿着没吃完的千层糕对沈青梅问道,“大小姐,咱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有什么好玩的。” 沈青梅看都没看一眼,“你去吧,我不感兴趣。” 蔓儿又拿起了一块酥饼,冲沈青梅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向那边去了。 …… 这望月楼,能够凭借猜字谜,对联,接诗词的方式上楼。 但是陈宁不知道,用这种方法,最多就上到四楼,要是罗伊没有下去打招呼,靠他自己就算是应对了所有的难题,也只能到四楼为止。 凡是有资格上顶层来的,基本上都是沧州城内有名有姓的才子才女。 这文人一多,难免是非多。 自古以来就有文人相轻的说法。 在陈宁后世,别说是这些书生学子,就是大文豪,彼此之间闹出是非的也不在少数。 李斯逼死韩非,杜牧诋毁白居易,就连李清照这等才女还攻击过苏轼呢。 这文人,尤其是有才的文人,他容易自负。 一旦自负,便往往自恃自傲。 这些人聚在一起,你想想有可能不比一比谁的才气高吗? 尤其是吴国还重文轻武,以文取仕,就算是现在的吴皇慢慢将重心向军队方面转移,可这种风气一时间还是转换不过来的。 就连冯致远给陈宁的奖励都是“第一才子”之名,可想而知这群才子们的追求是什么了。 当然,这里说的是非,不是说打一架,骂个仗什么的,而是文人之间的是非——斗诗。 凉亭那边之所以如此热闹,便是因为两个才子之间斗了起来。 李晋手中拿着一张宣纸,看后笑着看向身边的孟适之,道,“孟兄,我看权兴的词立意不错,虽是中秋词,但不言团圆,反而借佳节托思绪,抒发内心的乡愁,不错啊。” 李晋说完,他们前方一人傲然的看向他身边那人,应该便是李晋口中的权兴。 孟适之笑着点了点头,道,“是不错,遣词造句和立意都非常好,今夜所出的中秋词中权兄这首当是上佳。” 孟适之的才学大家心中还是叹服的,他和李晋都这么说了,权兴身边那人虽心中不服,却只能拱手对权兴道贺,自叹不如。 权兴假意的客套几句,“梁兄不必介怀,只是切磋切磋而已,共同进步。” 那梁兄干笑两声,转头离去。 这样的场景在今晚已经发生了多次,之所以这一次引得这么多人的围观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孟适之。 大家真正想看的其实是孟适之的中秋词。 眼下这一场结束,马上有人开口说道,“孟兄,你好久不回沧州,我们沧州这新词都少了几分味道,孟兄今日索性做一首中秋词如何?” 他话一开口,顿时有人附和道,“对!孟兄以词闻名,如果今日能一见孟兄的中秋词,是我等之幸啊。” 权兴道,“没错,孟兄,你就当我刚刚这首拙作是抛砖引玉,今天如此进行,便让我等开开眼如何?” 孟适之听着大家的话,一直微笑不语。 他虽是自负有才学,当场作词也能达到高水准,但是却不能出佳作。 一首好词,每一句,每一字都需要仔细斟酌,怎么可能信手拈来。 这些起哄的人中,有真的钦慕他的,也少不了起哄想让他下不来台的。 只是说巧不巧,他现在还真就有一首现成的中秋词。 这首词是他在中秋这一日献给勤王的,相信此时已经被所托之人送入了勤王手中。 是他精心准备的绝佳的诗词。 众人再三起哄下,孟适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孟某就献丑了。” 看似无奈,其实他心中也是跃跃欲试。 他当年那沧州第一才子的名号是一次一次斗出来的,怎可能一下就转了性子,变得如此淡迫。 出风头的事情,谁不喜欢呢。 “快,快给孟公子准备笔墨纸砚。” “太好了,今日算是我等有眼福了。” 候着的小厮马上在凉亭的案几上为孟适之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孟适之沾了沾墨,将毛笔提起,眉头轻皱后又缓缓放下,像是在仔细的思考。 而后不经意间仰头望向远处菁河上空的天灯,脸上豁然开朗,落笔在纸上,停停顿顿间一首词便悦然于纸上。 将笔放好,孟适之看向众人,“时间仓促,孟某拙作还请大家评鉴。” 李晋率先走到桌前,将宣纸拿起。 他本想着不管孟适之的词如何,都要狠狠的夸上一夸。 可这一拿起来,他却忘了刚刚想好夸奖的词,“这,这,好词,好词啊。” 他将孟适之所做之词念出,围在凉亭旁的人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如此中秋词竟然是现场所做,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这首词怕是少有中秋词能与之比肩啊。” “今日孟公子这词一出,日后谁再敢说自己擅长中秋词都要好好想上一想。” “刺史大人那‘沧州第一才子’的称号,怕是给的有些仓促了。” 孟适之在众人中间拱手致谢,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是很享受这种感觉。 永京城人才辈出,多达官显贵,他是处处小心。 勤王身边更是人才济济,不说别的,那个女人就事事压他一头。 这种高高在上,鹤立鸡群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李晋将写着中秋词的宣纸拿在手上,对小厮招了招手道,“快,孟公子此等佳作,还不赶快抄写传阅下去,也好让更多人能够欣赏。” 那小厮端起盘子,接过李晋手中的宣纸,转头就向外面跑去。 李晋在孟适之耳边恭维道,“孟兄这首佳作一出,这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要还给孟兄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陈宁,怎么有点贱呢? “让让,麻烦让一下,里面在做什么啊?” 蔓儿踮着小脚还是看不到人群中到底在做什么,听着不断入耳的叫好声,心中越发的好奇,只得向里面挤去。 “让让,让让。” 费尽全力,蔓儿终于挤到了人群前排,正蜷缩着手臂想更进一步,前面的人却突然间自己让开了。 这一让,顿时让已经用力的蔓儿脚下一个踉跄,向前面扑去。 “呀!” 蔓儿一声惊呼,撞到了那个端着木盘往外走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也是惊呼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双手向后直接将木盘甩了出去。 当的一声,盘中的砚台砸在地上,墨水溅了一地。 蔓儿揉着屁股站起身来,诶呀一声,忙上前去扶那小厮,“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谁家的丫鬟如此毛躁,便没有人主人好好管教管教吗?” 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在蔓儿身前响起,蔓儿抬头一看,正是在一楼时呵斥沈青梅的那个男子。 唐川看到蔓儿抬头,也认出了她,嘴角勾起讥讽道,“原来是你,看你家小姐就没什么教养,有你这样的丫鬟倒是不足为奇。” 蔓儿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连累了沈青梅让她心中顿时委屈起来,“蔓儿不是故意的。” 唐川上前一步,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下摆,“小丫鬟,看见没,这用的可是麟州上好的丝绸,再看我这靴子,你打算如何?” 蔓儿一看,一下子慌了神。 唐川的长衫下摆,还有靴子上布满了墨水,显然是因为她撞翻了那小厮泼在了上面。 蔓儿不同于顺心,她性子柔弱,少经世事,一遇到这情况心中就没了注意。 “我,我赔你。” 唐川轻佻的说道,“呵呵,怕是你做一辈子的丫鬟都赔不起,不如这样,我和你家主人商量商量,让你跟我做丫鬟,我的损失就算是你的卖身钱了。” 蔓儿耳听这话,鼻子一酸,没了主心骨,竟然抽泣了起来。 周围人乐不得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前说话,孟适之也认出了这个小丫鬟,微笑不语。 蔓儿撇着小嘴强忍着抽泣,看着周围的人,感觉他们都是坏人。 她忍不住想大声呼喊小姐和姑爷,顺心却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将她抱在怀中。 “干什么?一群大男人欺负小丫鬟,要不要脸!” 顺心婴儿肥的小脸气的鼓鼓的,瞪了一眼周围的人。 “顺心!” 蔓儿扑在她怀中,再也忍不住,感觉心里委屈极了,放声大哭起来。 唐川正要呵斥,穆云玉缓步上前,挡在了他们两个小丫头前面,“身边的丫鬟不懂事,唐公子不要见怪,唐公子的损失,便由我来赔你吧。” 唐川看向穆云玉皱了皱眉,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孟适之请来的,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是他却不打算放过蔓儿。 衣服和靴子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因为沈青梅在一楼的时候落了他的面子。 他看着穆云玉道,“既然这样,看在穆小姐的面子上,赔个二百两银子就行了。” 他话音一落,人群之中顿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二百两银子,这钱别说是买个丫鬟了,买好几十个丫鬟也行啊。 穆云玉刚想开口,一道清冷略带寒意的声音先她出现,“白痴。” 沈青梅走进人群中,对穆云玉点点头,眼中满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唐川,而后看向蔓儿问道,“蔓儿没事吧?” 蔓儿擦了擦眼泪道,“大小姐,蔓儿没事。” 她没事,唐川有事。 唐川已经被沈青梅的态度气炸了! 她竟然敢骂我! 唐川指着沈青梅高声喝道,“如此场合怎会出现你这种粗鄙之人,难怪这丫鬟如此,原来是主子不行,二百两银子付不起逞口舌之力?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耍无赖不成。” 沈青梅淡定的等着唐川说完,开口又吐出两个字,“废物。” 说完,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两章银票,一下子摔倒了唐川的脸上。 唐川懵了,他的脸被打了,被人用钱打了。 愣愣的低头看向地上的银票,二百两整。 他的脸还有点疼,但是更疼的是他的心。 钱到手,不对,钱到脸了,但是他并不是想要钱啊。 围观众人看向沈青梅,已经忘记了出言呵斥,也忘记了说话。 他们从来没见过像沈青梅这种女人。 如此简单,直接,暴力。 用钱砸你的脸,这是一个女人能够做出来的事? 有些少年书生,发现自己对这种女人不但没有反感,反而有些内心有点蠢蠢欲动,我不想再努力了。 其实,唐川如果好好说话,沈青梅绝对不会作出这种事情,她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甚至她可以替蔓儿道歉,然后毕恭毕敬的赔偿唐川的损失。 可惜没有,唐川对一个小丫头苦苦相逼,这让沈青梅对他的印象只有两个字,就是废物。 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 唐川看向沈青梅,他这个永京城富贾之子,怎么可能缺这二百两银子。 一脚踩在银票上碾了碾,他咬牙切齿的看向沈青梅道,“你很好。” 沈青梅道,“怎么,二百两不够?” 唐川突然间笑了起来,“够,当然够,我自己说出的话自然要承认,只是我这衣服和靴子赔偿了,那这个呢?” 唐川低头捡起一张被墨水浸染了的宣纸,隐约间还能看到上面的文字。 “这是孟兄刚刚所得佳作的初稿,这首中秋词在吴国词坛也算得上是罕有的佳作,这个,你怎么赔?” 沈青梅皱眉道,“词既然写出了,再写一次便是。” 唐川顿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孟兄这初稿,拿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花高价购买,你说让他再写一遍?那还是初稿吗?” 沈青梅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这种诗词什么的我不懂,你来。” 沈青梅身后走出一人,低头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抬头看向唐川,笑呵呵的道,“唐兄,又见面了,店里面还给你留着手环,你也没再去光顾啊。” 唐川看着陈宁还有他身边的沈青竹,脸皮跳了跳。 难怪,难怪这沈青梅看着如此眼熟。 他黑着脸道,“陈宁,你来了又能如何,你这个大才子不会不清楚这手稿对孟兄的意义吧。” 陈宁笑道,“自然知道,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你写的?” 唐川早就在收拾铺领略过陈宁的“直”,可是他没想到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陈宁说话竟然还毫无顾忌。 陈宁再没理唐川,而是看向了他身边的孟适之。 孟适之面带微笑的对陈宁拱手道,“沧州第一才子,陈宁?” 陈宁同样拱手还礼道,“前沧州第一才子,孟适之?” 孟适之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这陈宁,怎么有点贱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抄哪个好呢? 平日里他们这些文人雅士相处,即使是彼此不和,顾及着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 孟适之没有想到陈宁说话间竟然如此讽刺,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陈宁。 今天晚上,他们二人也只是第一次见面。 他以前自然没有得罪过陈宁,不过这唐川作为他的朋友,如此逼迫一个小女孩,他孟适之还能在旁好整以暇,面带微笑的观看,让陈宁非常不爽。 故而言语中才丝毫不曾客气。 孟适之也不是泥人,陈宁这话中夹枪带棒,他也是心头生怒。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面带微笑,让陈宁不得不服。 还真是虚伪啊。 孟适之对陈宁说道,“素闻陈兄高才,今日之事虽是这小丫鬟的错,但看在陈兄的面子上孟某愿意将此事接过,只是孟某不才,想和陈兄就这中秋词讨教讨教。” 孟适之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想和陈宁比试一番。 围观众人看向陈宁和孟适之交头接耳。 “这陈宁要是输了,这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怕是又要被孟适之夺回去了。”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答应,孟适之刚刚的词,莫说是沧州,在整个吴国文坛也不见得有人能够稳稳胜过他。” “可是这陈宁也不差,你们难道忘记了他七夕上的诗词?” “此一时彼一时,中秋词是中秋词,七夕诗是七夕诗。” 围观人众,有看好陈宁的,有看好孟适之的。 但大多数人则是出于理智,认为陈宁不会草率答应孟适之的挑战,不然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沧州第一次才子之名怕是要不保。 他们这些人一点都不清楚,这沧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在陈宁心中不说是一文不值,也可以说是无足轻重。 陈宁笑着看向孟适之,道,“孟兄如此大度自然是好事,让我接下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孟适之问道,“什么要求?” 陈宁指着唐川道,“他这衣衫和靴子,我家大姐刚刚赔了他二百两银子,是不是算是事情了了?” 孟适之看向唐川,唐川点头道,“已经了了。” 陈宁点头道,“那我如果在词上胜过你,是不是这手稿被污的事情,也了了?” 孟适之道,“那是自然。” 陈宁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想问问,这唐兄身上的衣衫和靴子,是不是就应该归我们所有?” 孟适之和唐川有些诧异陈宁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随着在场众人的思考,人群中有不少人渐渐明悟,发现陈宁说的好像确实是有道理。 “就像是我把你的凳子腿弄坏了,你的凳子是一两银子买的,我赔你一两银子,但是你得把坏了的凳子给我啊,我修了腿还能接着用不是。” “对啊,是这个道理,不然的话就算是一分钱没花白白得了一个不好的凳子。” 在场的人倒是明白了陈宁这话的意思,却不明白他心中的意思。 两百两银子都赔了,还在乎这衣衫和靴子? 孟适之虽然不知道陈宁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大家都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自然不可能抵赖,说道,“没错,你赔了二百两银子,是应该归你。” 陈宁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好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赢了就要拿回我的东西,我要带走唐兄的长衫和靴子。” 陈宁话一出口,唐川顿时面色一变,“陈宁你欺人太甚!” 带走他的衣衫和靴子,岂不是让他在大庭广众下穿着内衣走出望月楼。 如今八月的天气还没有凉意,他里面只穿了亵裤和心衣,脱下外面的长衫,上半身整个后背都会暴露在外。 成何体统。 陈宁诧异的看向唐川,道,“唐兄?莫非我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还不成?或者是你对孟兄没有信心,认为他一定会输?” 赔偿唐川是理所应当,但是蔓儿受的委屈也的讨回来不是。 别问讲不讲理,就是护短。 唐川一滞,“你,你这……” “唉,罢了。”陈宁摆了摆手,道,“既然这样,我看还是算了吧,陈某甘拜下风,这次就算是孟兄你赢了。” 陈宁说完看向孟适之,心中却肯定他不会同意。 这孟适之表面如此温和谦逊,结果和他一见面就提出比试中秋词,绝对不是因为唐川的原因。 陈宁虽然想不出为什么,但是他知道孟适之既然这么想和自己比,定然是有目的,不可能让自己离开。 果然,孟适之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对陈宁说道,“好,只是这样的话,孟某也有一个条件。” 陈宁看向孟适之道,“孟兄但说无妨。” 孟适之开口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孟某赢了,我想问陈公子几个问题,希望陈公子能够如实相告。” 李晋听着孟适之的要求一怔,从刚才孟适之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打听陈宁的事情。 他初时还以为孟适之只是因为陈宁夺了他沧州第一才子的名头才如此好奇。 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个原因,如果他赢了陈宁,顺理成章的就成了第一才子,还问问题有什么用。 李晋看向孟适之,有些猜不出他的目的。 别说李晋,陈宁自己也没有想到孟适之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他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好,那我的要求,孟兄可以代替唐兄做主?” 不管孟适之想问他什么问题,打的是什么主意,他都不在乎。 要说比试中秋词,他如果输了,那都对不起中华上下五千年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 孟适之看向唐川,眼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唐川虽不情愿,但是孟适之毕竟是勤王身边的人,他家有钱是有钱,但说到底也只是永京城一个富商,是勤王那不知道多少个钱袋子中的一个。 看懂了孟适之的意思,他心中再不情愿,还是怒声对陈宁说道,“好!便答应你又能如何,你真的以为凭你能够赢得了孟兄。” 陈宁笑着道,“唐兄同意就行,至于我的胜负,就不劳烦唐兄挂念了。” 凉亭中的案几上,小厮重新准备了好了笔墨纸砚。 孟适之自是想都不用想,将刚刚那首词写了出来。 待孟适之写完,陈宁也来到案几旁提起了笔。 他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落笔,看得唐川一阵得意。“哼,他定是看到孟兄你的词自知不如,无从下笔了。” 孟适之对自己的词也是充满了信心,道,“看来唐兄不用担心了。”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人说的对。 陈宁现在的状态确实属于无从下笔。 只是他无从下笔的原因不是因为孟适之的词,而是因为自己要写的词。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 《念奴娇·中秋》; 《念奴娇·过洞庭》; 《木兰花慢》; 《太常引·一轮秋影转金波》; 《满江红·美景良辰》; …… 陈宁头疼啊,脑海中一想到中秋词,这嗖嗖嗖和刷屏一般出现了好几页。 他无从下笔的原因如果被其他文人才子知道,一定会打爆他的头。 他选择困难症了。 抄哪个好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千古第一中秋词 陈宁手中的笔抬了又抬,就是落不下去。 “陈宁不会是写不出来了吧?” “怎么可能,写是肯定能写出来,只不过怕是无法超越孟适之,所以迟迟不能下笔。” 陈宁自己也知道,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可是写什么呢?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他内心真的有些为难。 孟适之那首词他自己看了,确实是好词,随便找一首中秋词,还真不一定有他的水平高。 即使是比他那首词水平高,可是仅仅高出去一丝也不行。 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说的就是文采这东西,没什么具体的评判标准,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喜好和鉴赏眼光。 如果只是高出一点,那完全没有理由胜出。 所以他的词不能和孟适之相差无几,必须要从艺术水平上完全碾压过孟适之的词才行。 这样的词有,但是起码要找一个符合当前情景的。 陈宁一边在脑海中回忆,一边喃喃自语道,“写什么呢?” 他的自言自语被孟适之和唐川听了去。 孟适之看向陈宁,假意说道,“陈兄慢慢想,时间还早,想必以你的文采,词是不难写出的。” 眼看胜券在握,他话中也开始有了嘲讽的味道,词不难写出,但是写出来能不能比我强就不一定了。 唐川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呵呵,听说你还曾经给穆云玉写了一首词一首诗,要不是知道你有了夫人,我还以为你夫人是穆云玉呢。” “诶呀。”唐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沈青竹道,“你看,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你可别见怪啊。“ 嘴上这么说,唐川面上却满是笑意,说完还哈哈的笑个不停,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穆云玉脸上有些尴尬,生怕沈青竹多想,转身和沈青竹解释道,“青竹,那是陈公子……” 沈青竹微微一笑,道,“穆姐姐不用多说,我懂得。” 她虽然表面这么说,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 毕竟,陈宁还从来没有为她写过一首词。 心中想到这,她便见亭中的陈宁正转身微笑的看向她,而后开口对唐川说道,“多谢唐兄,多谢唐兄啊!” 唐川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看着陈宁的样子不明所以。 此时的陈宁看着他的眼神,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仿佛他刚刚帮陈宁解决了天大的麻烦一样。 只见陈宁上前一步,一下子将唐川的手握在手中,“唐兄!大气啊!先前我们闹出过不愉快,你竟然还如此启示我,真是让我惭愧。”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唐川的胳膊被陈宁晃的生疼,陈宁已经来到了沈青竹的面前,深情款款的说道,“青竹,今天对我们两个来说不仅是中秋,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这人心粗,想的事情少,也没准备什么,便送你一首词吧。” 沈青竹刚刚心中的失落一扫而空,看着陈宁点了点头。 陈宁转身走回凉亭的案几前,路过唐川的时候目光满含感激的看着他,“唉,太是感谢唐兄,在我文思枯竭时给了我灵感,差一点啊,差一点我就,唉……” 他的语气中满是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仿佛如果不是唐川给了他灵感,他真的就写不出来了一样。 唐川被陈宁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看向身边的孟适之。 孟适之看向陈宁,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过他可不相信唐川嘲讽了几句话就让他有了灵感。 安慰唐川道,“他定是在故弄玄虚,唐兄不用介意。” 唐川点了点头,但是心里总是有些发虚。 而此时,陈宁已经开始落笔。 他习惯了楷书,便一直没有变过,落笔间行云流水,不多时一首词已呈现在纸上,赫然便是那千古中秋第一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这首词陈宁一开始是不想拿出来的,因为这一首中秋词可以说是他后世上下五千年历史中在中秋词中最绚烂的一颗明珠。 拿来和孟适之相比较,他总有一种让明珠蒙尘的愧疚感。 但是刚刚将这首词写下的时候,他的心中完全没有了和孟适之之间的胜负。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此词一出,便无需考虑胜负。 落笔时,他心中想的是沈青竹。 这首词在他的心中已经不是用来和孟适之比试的,而是他送给沈青竹的礼物。 将笔放好,陈宁没有拿起案几上的宣纸,等待上面的墨迹干涸。 这么快就写好了? 孟适之看陈宁停笔,缓步走到了案几旁,向宣纸上看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孟适之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呆在了案几前,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双目失神,“这,怎么可能。” 唐川哪里见过意气风发的孟适之这幅样子过,走到案几旁看去,而后竟然也和孟适之一个样子。 口中满是怀疑的不停自语,“这是我给的灵感?真的是我启示了他?这特么不是真的吧?” 他有些怀疑人生。 孟适之和唐川的反应被围观众人看在眼中。 他们这幅样子,顿时让人们猜想,陈宁应该是写了一首绝世好词。 有真心爱好诗词者迫不及待上前,来到陈宁身边拱手行礼道,“陈公子,您的词能否让我诵读一番?” 陈宁点点头,“当然可以。” 这虽是送给沈青竹的礼物,但终归还要和孟适之分个胜负的,不然怎么教训唐川,给蔓儿出气。 这人来到案几旁,扫了一眼陈宁的词,面色顿时郑重起来,双手慢慢的抓住宣纸两侧,如同手捧重宝一般,缓缓将宣纸拿起放在自己的眼前。 声音抑扬顿挫的诵读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人话音落后,围观众人或回味,或深思,或惊叹。 更有人者,冲着陈宁所站的方向拱手行礼。 这首词如同一柄利剑穿透了他们的灵魂深处,带给他们的何止是震撼。 已经没有人提起输赢的事情,此词一出,输赢已是小事。 重要的是,这是一首注定千百年后还要被后人传唱背诵的千古佳作,而他们这些今日在场之人,便是这首词出现的见证者。 这么想来,唐川其实是应该骄傲的。 毕竟是他“启发”了陈宁,可能后世之人提起这首词创作背景的时候,还会有唐川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不过他应该是以反面人物形象出现,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孟适之抬头看向陈宁,眼神复杂,却没有一丝不服气。 当差距无法逾越的时候,嫉妒便会消失。 沧州城第一才子? 他看向陈宁,回想陈宁的寥寥几首诗词。 《长相思》; 《秋夕》; 《沧山月》;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仅仅四首,仅仅四首啊。 孟适之内心呼喊,自己二十来载,写下诗词过百,却怕是永远达不到他的水平了。 凡是中秋,以后必是少不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看向陈宁开口,心服口服,“我输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罗伊是勤王的人 孟适之主动开口认输,在场这些人没有人感到意外。 这首《水调歌头》一出,怕是日后但凡有人提笔想写中秋词的时候,都要想上一想。 陈宁对孟适之点了点头,而后从那人手中接过微微干了墨迹的宣纸,将其交到沈青竹的手中。 “青竹,送给你,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沈青竹满是喜悦的看向陈宁,小心的接过宣纸,连连说道,“喜欢,喜欢,谢谢相公。” 她本身便懂诗词,如果不是沈家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沧州城才女的名字中必然会多上一个沈青竹。 她初和陈宁之间也是从诗词上开始交流,那时候他们还曾在夜晚的屋顶上对着月亮研究诗词的用字。 今天,又是在月光下,她得到了陈宁这首《水调歌头》。 她内心感觉非常的幸福。 其实苏轼这首《水调歌头》,并不是说的男女情爱。 这首词的小序是这么写的,“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苏轼醉酒后写下这首词,其实是怀念远方自家的兄弟苏辙,苏子由。 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意思是说他虽然和苏辙相隔千里,但是抬头是同一片天空,还能够共同欣赏这皎月的明月。 只是后人很多误解,认为这首词说的是男女情爱。 但陈宁用在此处,送与沈青竹也正合适。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放在此时此刻,可以说是表达了陈宁对沈青竹的爱,以及对他们未来一种美好的期盼。 但愿彼此相爱,长长久久,即使是有天相隔千里,也心系彼此。 总结全词,完全可以看做是一首表达爱慕之情的词。 即使天上的宫阙再华丽,也不愿意乘风归去,因为那宫阙中没有你,我一人孤单寒冷。 人世间世事无常,如同月亮一样难免有阴晴圆缺,但我只希望能与你长长久久,共同欣赏这皎月的明月。 沈青竹将宣纸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感觉心都快融化了。 在场书生学子们,无一不在回味陈宁这首词。 而女子们就简单多了,她们看向陈宁的眼中不是月亮,而是星星。 一个个面带羞涩的瞥向陈宁交头接耳,听得沈青梅不停皱眉。 陈宁本身相貌便生的俊美,在文风盛行的吴国又做的一手好诗词,怎么可能不被这些才女们喜欢。 …… 孟适之和唐川两个人就可怜多了,在凉亭中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甚是尴尬。 还好,有人还记得他们。 沈青梅上前一步,看着唐川说道,“脱。” 唐川咽了口唾沫,孟适之输已成定局,按照赌约他应该将衣衫和靴子脱给陈宁。 因为陈宁当时说的是带走,而不是过后让他送去。 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将衣衫和靴子褪去,他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看向孟适之想要求救,却发现孟适之满脸落寞,直接从亭子上走出,分开众人走下了顶层观景台。 唐川咬咬牙想到,索性我就耍一回无赖又能如何。 想到这,他狠了狠心,看向陈宁几人。 蹭的一声,沈青梅手中长剑出鞘对着唐川甩了过来。 蹭! 剑锋从唐川身侧而过,扎在了凉亭的柱子上,入木三分,剑身兀自在颤动不已。 唐川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一颗汗珠从鬓角处缓缓流下,手忙脚乱的开始褪自己身上的衣衫。 “脱,我脱,脱脱脱。” 沈青竹,穆云玉,还有在场等众多女宾立刻惊叫着转过头去。 也有的用手捂着眼睛,却偷偷的露出指尖的缝隙,悄悄的打量着。 待看清后后又厌恶的扭过头再也不看。 排骨一样。 唐川留下了靴子和长衫,环抱着双臂逃也似的跑下了望月楼,不见了踪影。 他咬牙切齿,即使是在扔块砖都有可能砸到个当朝大员的永京城,他也没受过这种侮辱。 哆哆嗦嗦跑出望月楼,在仆役满面惊骇的眼光中坐上车上后,他想着这一路上别人的指指点点,还有看他的眼神,内心怒火中烧。 陈宁,若是有朝一日你去了永京城,别让我遇到你! …… 望月楼四楼一房间内,罗伊和孟适之坐在桌旁。 罗伊看着落寞的孟适之,淡淡的说道,“他这首词,你输得不冤。” 孟适之良久不语,而后仰头叹息道,“就怕是输得不冤。” 罗伊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孟适之的意思,笑道,“这点事情就把你打击成这样,我真要怀疑你有没有能力留在勤王殿下身边了。” 孟适之摇了摇头道,“文人的事情你不懂。” 他也不给罗伊解释,问道,“勤王殿下让你亲自来沧州打听陈宁的消息,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除了写过几首词,还有什么特别的,就因为了康王关系好?” 罗伊喝了后茶,道,“写了几首词?”她瞥了孟适之一眼,“诗才高绝,自身还是二流高手,在铜门关击退了陈国一品堂的高手救下安平公主。”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最重要的,是他写了一本书,皇上看到这本书后龙颜大悦,彻夜研读,赞言道‘此书是能利天下的好书’,你说他有什么特别的?” 孟适之听罗伊说完后,完全呆在了当场,他没有想到陈宁竟然有如此本事。 罗伊接着道,“就是这样一个人,突然间出现在沧州城,并且和康王的关系密切,而且又去往颍州救出了和康王关系最亲密的安平公主,勤王殿下自然会重视。” 孟适之想了想道,“可是,康王的身份不可能参与夺嫡啊。” 罗伊道,“如果是皇上封太子,当然不会考虑康王。” 说到这,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孟适之,“可是如果皇上不在了呢,他身份再低又如何?还不是谁手里有人谁说的算。” 孟适之听到罗伊的话一惊,但还是感觉有些小题大做,“康王这些年在朝中无一党羽,一个陈宁便如此重视?” 罗伊道,“值得重视的不是陈宁,而是康王的态度。 你要明白,没有到有虽然只差了一个人,但是却决定了康王的态度。 勤王殿下真正想知道的是康王到底有没有夺嫡的心思,陈宁那本书到皇上手中究竟是有意安排还是机缘巧合。 夺嫡之事无小事,在这条路上必须尽可能的做到事无巨细,步步都需小心谨慎。 勤王殿下这么多年就是靠着每一步都踩的踏实,踩的稳,才在皇上、朝堂、百姓心中留下了‘勤王’的名声。 你我二人在勤王身边做事,也需处处考虑周全。” 孟适之看着严肃起来的罗伊,对她拱手行了一礼道,“罗姑娘说的是,孟某受教了。” 你一百三十五章:走起路来都不晃! 陈宁经过和孟适之斗词一事之后,望月楼的顶层他是再也待不了了。 到处都是上来和他搭茬的书生,还有些小丫鬟竟然当着沈青竹的面明目张胆的往他的手中赛信笺。 沈青竹这么好的脾气,到最后都差点红了脸。 陈宁带着几人逃也似下了望月楼,沿着菁河河畔一边欣赏花灯,一边向沈府走去。 穆云玉没有和他们一起,她稍后还需要弹奏一曲才能够退场。 只不过她事先想好要弹唱的《沧山月》被她临时换成了陈宁刚刚所做的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水调歌头》是非常著名的词牌,很多人都用这词牌作词。 所以这《水调歌头》的谱曲早就有现成的,穆云玉拿过来便可以直接用。 这一晚过后,陈宁之名便不仅仅是在沧州流传,凭借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怕是以后吴国境内提起中秋词,就不可能有人不想到他。 沿着菁河一路往沈府走去,陈宁算是见识了沧州城的繁华。 几位女眷也算是玩的尽兴,就连平日里冷面寒霜的沈青梅,今夜都不知道笑过多少回,更别说蔓儿了,已经玩的撒了欢。 只不过这玩是玩好了,小丫头没等到家,这腿就累的受不了了。 “诶呀!” 蔓儿一声痛呼,抱着一条腿的膝盖坐在了地上。 几人忙关心道,“怎么了?” 蔓儿咬着牙痛苦道,“腿抽筋了,好疼。” 陈宁一听忙在蔓儿身前蹲下了身子,抓起蔓儿的脚用手掌顶在她的脚掌上,说道,“蔓儿用力蹬。” 蔓儿腿虽然疼痛,但看到陈宁这样,还是下意识的将脚从陈宁的手中往外拽,慌忙道,“姑爷,这可不行。” 她算是和沈青竹一同长大的,但是丫鬟毕竟是丫鬟,就算是关系再亲近,心里面总是有着主仆的观念,一见陈宁竟然这样做,顿时感觉有失体统。 可是陈宁一个二流高手,怎么可能让她将脚抽走。 牢牢的顶住蔓儿的脚掌,看着她眼泪都快疼出来了,加重了语气冲蔓儿道,“姑爷让你蹬你就蹬,哪有那么多废话。” 蔓儿偷眼瞄了瞄沈青竹,沈青竹也关切的看着她,嗔道,“姑爷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蔓儿这才用力的将脚蹬在陈宁的手中,自己却不敢看陈宁,低头盯着地上的青砖。 “怎么样?好些了吗?” 蔓儿将腿收回,站起了身子,虽然腿还有痛,但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说道,“好了,不抽筋了。” 眼下是好了,只是没走上几步,蔓儿又是一声痛呼,腿又抽筋了。 有过抽筋经历的人都知道,这腿一旦抽筋后,短时间内一用力很容易就再次抽筋。 再次帮蔓儿恢复后,陈宁估计了一下到沈府的距离,这么走下去可不行。 今日出来是为了赏灯,也没有备马车,陈宁看了看正在揉腿的蔓儿,索性来到她身前一蹲,道,“上来,姑爷背你走吧。” 蔓儿怔了怔,看了看沈家姐妹,又看了看陈宁,低声道,“这,这不行。” 沈青竹笑着摸了摸蔓儿的发髻,说道,“没事,姑爷心疼蔓儿是好事。” 伏在陈宁的背上,蔓儿只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发烫,一定比那天上的天灯还要红的通透。 索性把头埋在陈宁的背上,眼睛一闭,什么也不看。 陈宁感受着蔓儿紧绷的身体和蹦蹦直跳的心脏,感觉挺有意思的笑了笑。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让自己背着就这么紧张。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今天属实太累的原因,蔓儿在陈宁的背上睡着了。 当她睡着身体不再紧绷后,整个人都瘫在了陈宁的背上。 陈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错了,大错特错。 小丫头可不小了。 背上的柔软告诉陈宁,这蔓儿平时一定是束上了,这触感绝对不像平时看到的那样。 沈青竹绝对没有亏待过她,这肯定是从来不缺营养,才能发育的这么好。 他突然间想到,在金沙村他替吴霜处理伤口的时候,曾经在迫不得已下看过吴霜的胸口,那时候吴霜的胸口束着一条束带。 陈宁当时还想,这吴霜安平公主的称号属实起的是挺准,不束也堪堪可以女扮男装了。 当时他就以为吴霜将自己的胸束起来是为了扮男子。 可是这蔓儿也束胸,莫非这吴国女子都有这束胸的习惯。 陈宁不由得用目光扫了扫旁边的沈青竹和沈青梅,忍不住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片刻后他的心跳开始加快。 沈青竹和沈青梅两人,走起路来竟然一点都不晃! 在这个没有胸罩的时代,这说明啥? 他又观察了一番街上其他的女子,她们竟然都不晃! 陈宁恍然了。 他曾经还以为吴国女子普遍发育的不是太汹涌,可能是因为地域,生活习惯,或者是一些其他原因导致的。 现在看来,原来真相竟然被掩盖在了一片布料之下。 他内心中正义感油然而生,决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他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机会和她们讲解一下,女子在发育长身体的时候长期束胸的危害。 请相信我绝对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纯粹是为了她们的健康着想。 在发育的时候长期束胸容易导致不健康发育,影响胸廓和心肺发育。 还容易影响下一代啊! **凹陷,孩子喝不到奶怎么办?嗯? 陈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大堆的理由,最后他义正言辞的告诉自己,为了女性的健康,为了孩子的食量。 说服了自己,陈宁却突然间感受到了一道杀意。 顿时他冷汗直冒,转头向身侧看去,就见到沈青梅面如寒霜,微眯着眼看向他。 陈宁扯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却没有得到沈青梅的回应,他便知道怕是自己的两半肉又少不了吃苦了。 陈宁的屁股:你又来了! 沈青梅的腿:哈哈,面对疾风吧! 沈青梅看着笑眯眯看向自己的陈宁,心中满是恼怒,如果不是顾忌蔓儿,她想现在就一脚将陈宁踹下菁河清醒清醒。 竟然敢,敢看我的那里! 更过分的是你竟然当着青竹和我的面看其他女人的那里! 无耻之徒,登徒子! 沈青梅的腿已经蓄势待发。 第一百三十六章:好酒无处卖 刚刚在心中义正言辞要拯救天下女性的陈宁,在沈青梅的眼神杀下,顿时蔫了。 算了,拯救天下女性非一时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陈宁瞥了一眼沈青梅和她修长的大腿。 时机还需要慢慢找,不然容易死在这双腿上。 总的来说,今夜他们一众人也算是乘兴而归。 回到沈府,沈青梅从陈宁的背上接过蔓儿,抱着她回了房,临走前还瞪了陈宁一眼。 陈宁将沈青竹送到房间门口,道了声早些休息,转身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他脑中还想着吴国女人走路不晃的事情。 拯救万千少女的同时,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啊! 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沈青竹好好谈一谈。 机会一定要合适,起码不能让沈青梅知道,不然商机容易变成死期。 在银子和小命之间,他还是能够分得清主次的。 ……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陈宁依然习惯性的早起。 推开门呼吸着永远也吸不够的新鲜空气,看着院中那颗大柳树,他肆意的抻着懒腰。 回来了!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日子。 沧州和颍州是相邻的两个州府,可是却完全不同。 陈宁在铜门关的这些日子,每日间都能够见到吴国的军队,偶然也能遇到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 偌大一个铜门关,里面生活的不是兵将,就是兵将的家人。 尤其是在金沙村,在见识了陈国人的残忍恶行之后,陈宁才知道原来后世被看做平凡的和平真的是如此的可贵。 一州之隔,沧州的繁华和颍州的庄严肃穆完全是两幅样子,和铜门关相比更是如同天堂。 陈宁如果自己没有去过,他永远也想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而他经历的,连战争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想经历。 可是世事无常,吴国已经和陈国开战,两国的大军都在集结。 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甚至可能更快,全面的战争就要爆发。 作为比邻颍州的沧州,真的能够置身事外吗。 …… 陈子胜揉着太阳穴从院外走了进来,看着仰头望天的陈宁,叫了一声,“宁哥。” 昨天他喝多了后直接在沈府歇下了,这一大早起来头还隐隐作痛。 陈宁被陈子胜打断,转头看向他笑道,“平日不让你喝你不听,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两人来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陈子胜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这酒喝起来辣的很,喝完了更是难受,也不知道他们那些天天喝的人喝的是什么劲,还一个劲的好酒好酒说个不停。” 陈宁道,“你不是他们,自然是体会不到他们的乐趣。” 陈子胜笑道,“我是体会不到,也不想体会了,我现在每天能够挣钱就是最快乐的。” 对他来说,最大的快乐就是有银子,哪怕挣来了扔在那不花,看着也舒坦。 陈宁招呼了个小厮去给陈子胜倒一壶热茶醒醒酒,而后对他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陈子胜这头还疼呢,一大早的又来到了院子,自然不可能是闲逛的。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宁哥,我用会员制的办法,又和剧院那边拆借了一些银子,麻辣烫的铺子已经开了七个了,基本上在沧州城差不多就够了。” 陈宁点点头道,“嗯,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少了对新事物的追求后,平日里人流不会少,但是也不会像刚开业那样火爆。” 陈子胜刚想和陈宁说一下现在麻辣烫店铺的现状,没想到被陈宁说出来了,道,“宁哥你真厉害,我不说你都知道。 麻辣烫这边基本上没什么事了,我也在浮萍院挑了些人,让他们慢慢的接手,现在看来都不错,我这边基本上现在没什么事了。” 陈宁看向陈子胜,没想到他竟然先自己一步作出了自己下一步想做的事情。 他本身就没想让陈子胜一直管麻辣烫的事情。 陈子胜是一个经商的天才,陈宁有意的想培养一批管理人陆续接管具体的事物,然后让陈子胜负责总体的业务。 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自己培养了一批人,把麻辣烫的铺子脱手了。 麻辣烫和剧院目前都已经进入了平稳发展的阶段,他知道陈子胜是有点闲不住了。 起身对陈子胜说道,“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呢,等青竹醒了,我叫上她咱们一起去酒坊看看。” 陈子胜顿时乐开了花,道,“谢谢宁哥。”小跑着出了院子。 …… 陈宁虽然自己已经是二流高手,但是走到哪青哥还是要跟着他。 用了早饭,青哥赶着马车,带着陈宁,沈青竹,陈子胜三人去了沈家郊外的酒坊。 一个大大的酒缸前,陈宁双手攥住酒缸上封口的塞子,砰的一声拔开,浓郁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 陈子胜忙捂着鼻子跑的远远的。 昨日的酒还没有醒,现在一闻又有些上头。 陈宁闻着这酒香,又探头看了看缸中的酒,满意点头道,“这些催陈后的酒已经可以卖了。” 沈青竹道,“嗯,昨日里拉出的三车就和这些是同一批,而且按照相公的意思,我已经在城内买下了几间铺子作为仙人酿专卖的铺子。” 陈宁点了点头,问道,“那些酒楼什么的谈的怎么样了?” 酒楼作为酒类需求量最大的地方,自然是陈宁的大客户。 沈青竹眉头轻皱,道,“酒楼这边,进展的不是很顺利,目前大的酒楼基本上没有和我们合作的。” 陈宁表情自然的点了点头,沈青竹说的这种情况他考虑过,基本上在他的预料之中。 以前沈家二叔管理酒坊的时候最大的销处便是沧州城的各大酒楼。 他贪下的银子,大多数都进了自己的腰包,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为了和其他酒坊竞争,让利给了这些酒楼。 而陈宁事先告诉沈青竹的合作方式中,可没有给这些酒楼让利的说法。 并且卖给那些酒楼的出厂价钱要比沈家二叔那时候高上五倍都不止,那些酒楼自然不会同意。 沈青竹和陈宁提起自己的想法,道,“相公,仙人酿是好酒,但是我们现在的价格,确实是有些贵了。” 陈宁笑着看向沈青竹,道,“青竹,仙人酿的贵可不只是贵在酒的自身,你就等着瞧好吧,现在的价格他们不同意,过段时间这个价格都不一定卖给他们。” 价格是价值决定的,但是能够影响价格的,那可多了。 沈青竹想不通陈宁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她对陈宁有信心,既然陈宁都这么说了,她对仙人酿的销处也便放下心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景阳冈上仙人酿 他们未曾在酒坊有过多的停留。 陈宁确定了仙人酿的质量已经可以销售后,便回到了沈府。 他回府后径直来到了书房,蘸墨提笔,挥毫之间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字,仙人酿。 待到他写完,一旁的沈青竹仔细看去,一时间愣神了。 这“仙人酿”三个字,竟然不是陈宁的字迹。 他哪里有什么字迹。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对自身极致控制力的原因,写出的字体一直都是赵孟頫的楷书。 这一次“仙人酿”三个字,虽然用的还是楷书,但是却是颜真卿的字体。 沈青竹一脸惊讶的看着陈宁道,“相公,你,你的字迹。” 陈宁看向她笑了笑,说道,“相公会写的字体可多了去了。” 他随意提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下了沈青竹的名字。 字体秀美,是簪花小楷,而且字迹竟然和沈青竹的一模一样。 沈青竹震惊的看了陈宁一眼,将宣纸拿起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脸上是浓浓的惊讶。 这怎么可能? 她自己的字体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加熟悉,但是陈宁就这样在她面前写下了她的名字,结果她拿在手中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 陈宁问道,“怎么样?” 沈青竹满是不可思议的说道,“如果相公不告诉我,偷偷将这张纸放在我的房间,我可能自己都会以为是我自己写出来的。” 陈宁模仿沈青竹的字迹,完全出于在喜欢的人面前炫耀的心理。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他这项技能可不只是炫耀那么简单。 沈青竹发自信心的道,“厉害。” 陈子胜可看不出这字迹上的好坏,但是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宁哥,你这次写的,好像和剧场还有麻辣烫的不一样。” 陈宁说道,“没错。”他将宣纸拿起递给陈子胜道,“酒铺的牌匾就用这个,你拿去做一下牌匾。” 陈子胜看了看,挠挠头道,“宁哥,不对劲啊,这上面没有商标啊。” 跟了陈宁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明白了剧场和麻辣烫牌匾左上角那梅竹相交的图形的意义。 酒铺这边一旦也用上了宁记的标志,相信凭借剧场和麻辣烫前期打下的基础,对酒铺开业后的生意一定有帮助。 陈宁对他说道,“没错,酒坊这边先不用商标。” 陈子胜不解的看向陈宁,只听陈宁解释道,“以后会用商标的,不过前期先不用,你安排人的时候也注意一下,酒铺这边的生意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和剧场有关系。 仙人酿需要一波造势,商标效应虽然会带来一定的人气,但是因为剧场、酒铺和麻辣烫的经营品目相差太远,起到的作用不是太大。 我们要借助剧场现在的人气,进一步的为仙人酿酒铺的开业造势。” “好。” 陈子胜拿了陈宁的字,出门去忙牌匾的事情,陈宁没有具体说如何为仙人酿酒铺的开业造势,他也没问。 ...... 书房中,陈宁坐在桌前没有离开,拿起笔埋头开始埋头写作。 沈青竹在一旁为他磨墨,也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中午吃过午饭,陈宁再次回到了书房。 又一直写了能有一下午的时间,等到眼看着要吃晚饭的时候,他终于起身,长长的抻了一个懒腰。 沈青竹出现在陈宁的身后,抬起手为他揉捏着肩膀,道,“相公辛苦了。” 陈宁反手搭在沈青竹的手背上,道,“不辛苦。” 他拿起桌上的一册宣纸,道,“有了这东西,仙人酿的第一波造势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沈青竹疑问道,“相公,这是什么啊?” 陈宁写的时间如此之长,自然舍不得让沈青竹待在身边一直伺候着,下午的时候便将她打发走了,让蔓儿过来研磨。 陈宁对她神秘的笑了笑,将手中的纸递给了沈青竹,道,“你自己看看。” 沈青竹带着好奇的心思接在自己手中,看向第一页。 “武松,阳谷县人士,在外多年要回阳谷县探亲。 在路上行了几日,终于来到阳谷县地面,只是距离县城还远。 抬头看了看日头,正是晌午的时候。 这一路上,武松走得是肚中饥渴,又行数里路,抬眼间望见前面有一家酒家,心中大喜。 正好让我好好解一解渴。 走到近前,他瞧着酒家门前挑着一面旗,上头写着五个字∶‘仙人酿酒铺。’ 武松人还没有进去,在门外已经闻到了一阵浓浓的酒香。 言道,‘我生平饮酒无数,还从未闻过如此醇香的美酒,好,好一个仙人酿。’ 言罢,武松迫不及待的进了酒铺,高呼道,‘快,给我来上一坛这仙人酿!’ ……” 这一沓纸上,写着的正是“景阳冈武松打虎”的故事。 只不过陈宁对一些地方做了修改,最重要的就是将“三碗不过岗”换成了“仙人酿酒铺。” 沈青竹这一看,便沉迷进了这书中的故事不可自拔。 “青竹,青竹。” 陈宁喊了她两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对陈宁说道,“相公,青竹一时入神了,没听见。” 陈宁笑道,“你啊,一看书就这样,该吃晚饭了,蔓儿都叫了两回了。” 沈青竹听后抬步向饭厅走去,手中的纸却没有放下,便走边看。 陈宁看她这幅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上前和她并肩而行,伸手扶在了她的手臂上。 “青竹,先吃饭吧。” 陈宁给沈青竹的碗中夹了些菜,看着还低头看书沈青竹,无奈的笑了笑道。 “哦,好的,相公你先吃吧。” 沈青竹拿起筷子,看都不看碗,夹了口饭放在空中,眼睛盯在纸上就一直没动过。 陈宁无奈的拍了拍额头,早知道就等吃完饭再给她了。 在他的强势要求下,沈青竹终于将小说先放在了一边,特别急的将饭打发了,拿起小说便出去了。 连没吃完的陈宁都被她晾在一边不管了。 陈宁看向门外,苦笑一声。 他还是第一被沈青竹这么忽略。 不过还好,起码从沈青竹的反应来看,选这个桥段,收到的效果一定不错。 第一百三十八章:做写手的潜质 陈宁吃完饭,在院中溜达了一会,又来到了书房,开始接着往下写。 他写的这段情节,是取自《水浒传》,从武松在景阳冈喝三碗不过岗,到回到清河县成为打虎英雄这一段。 再往后写,那就是卖炊饼的事儿了,他暂时还没有想卖饼的想法,估计以后也不一定有。 这段在《水浒传》原文中其实没有多长的篇幅。 可是陈宁将这一段单独拿出来做了一些加工,在武松打虎回到清河县后也加上了一些情节。 围绕一些矛盾点发生了一些事情。 还在清河县也弄了一个“仙人酿酒铺。” 故而故事情节的篇幅较之《水浒传》这一段的原文,要长上许多。 陈宁这边正写着呢,沈青竹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抬头看向沈青竹,见她脸上有些着急的神色,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心道,“怎么了青竹?” 沈青竹看向陈宁正在写的宣纸,道,“相公,你还要多久写完啊。” 陈宁愣在当场,瞧着沈青竹脸上的表情。 这是在催更啊! 现场催更! 他还没等有什么反应,就见沈青竹一弯腰,将几张他已经写完放在一边的宣纸拿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临走前,沈青竹还不忘和陈宁说一句,“相公,你快些写。” 陈宁有些懵,他只是想为仙人酿酒铺的开业造势,可是现在这事情怎么好像跑偏了一样。 我并不是想成为一个写手啊。 连载可是很累的,尤其现在还没有键盘,我还得用手抄。 他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过了一会儿,又一人走进了书房。 这一次是沈青梅。 她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握着几张纸,带着笃定的目光看向陈宁,道,“这武松是不是一流高手?” 陈宁懵了,“什么?” 沈青梅再次重复道,“这武松是不是一流高手?” 陈宁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是啊。” 沈青梅眉毛一挑,“怎么可能?” 书房外,老乞丐晃晃当当的拎着酒瓶道,“我就说吧,这武松充其量也就是个二流高手。” 陈宁看了看门外老乞丐,又看了看沈青梅。 你们这是开始分派别讨论了? 又一道身影出现,岑真也走进了书房,对陈宁道,“老师,你这写的不真实,你那个仙人酿怎么能说三碗倒呢,我喝了一碗就倒了。” “那是你不行。”老乞丐嘲讽道。 陈宁刚要开口,沈青竹和蔓儿又从门外走了进来,“相公,这些看完了,还有新的吗?” “姑爷,那个老虎后来怎么样了?就扔在山上不管了吗?会不会被别人偷走啊?” 这还有预测剧情走向的? …… 傍晚时分,日头渐渐坠了下去。 陈宁将笔搭在笔搁上,已经有一只手将他面前刚刚写好的纸拿了过去。 他扫了一眼围在自己周围坐了一圈这些人。 有没有搞错啊。 我只是想写一篇软文,给仙人酿造势而已,打破一下没有酒楼和自己签单的窘境啊。 老乞丐和沈青梅还在就武松到底是一流高手还是二流高手争论不休。 “小丫头打死过老虎吗?你凭什么说老虎的战斗力是一流高手?” “我没打死过你打死过?老虎那么凶猛,二流高手怎么可能打得过?” “我没打死过,但是我喝过虎鞭酒!” “。。。” 在这么一群人的监督之下,陈宁原本打算用上个四五天时间写完的内容,竟然在两天内就写完了。 沈青竹他们这些读者还是很人道的,没有逼迫陈宁彻夜笔耕不辍,起码让他晚上睡了个好觉。 将写好的最后一页交到沈青竹的手中,陈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身心舒畅,回到房间一头便扎在了床上。 这一晚,陈宁睡得格外的香甜。 第二天一早,陈宁从沈青竹手中拿回了已经写好的他命名为《英雄传——武松》的小说。 沈青竹得知这个名字的时候,看向陈宁的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从名字上就能看出,这武松只是英雄传中的一部分。 “相公,莫非还有?” “没了没了,先这么起着,以后再有再说。” 沈青竹失望的嗯了一声,陈宁胆战心惊的拿着小说出门了。 这关头可千万不能和她说还有,更不能和他说还有一百零七个,不然的话,任凭陈宁现在身体再好,也熬不住沈青竹一直要啊。 他逃也似的出了门,招呼了一声青哥,一起去一趟宁记剧院。 说来也巧,他们走在路上,前面两个人闲谈中说的正是宁记剧院。 “都怪你,叫你快点出门你不听,非要找你那破玉佩,今天要是买不到票,我把你那破玉佩摔了。” “我说王徕,说白了不就是个勾栏吗,还卖什么票?你别欺负我去的地方少就懵我。” “李添,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啊?这宁记剧院的票明码标价,你出再多的银子人家都不卖,听说今天有小红孩演小品,夏子瑜还说相声呢,都是我喜欢的,我要是因为你看不上,你给我等着。” 那叫李添的男子听王徕说完,一脸迷茫,“什么小品?什么相声?乱七八糟的。” 王徕一副得意的表情看着李添道,“你这书呆子,天天在家里面窝着,连小品和相声都不知道?今天就带你去开开眼,腿脚快着点。” 王徕说完竟然小跑着起来。 这李添一瞧他这幅样子,一脸震惊,“读书人怎可这样?荒唐啊,成何体统。” 然后他吸了口气,提起长衫下摆追着王徕跑去,“王兄等等我啊,听说穆云玉穆姑娘是不是也在那啊?” 青哥听着这两人的话,略微有些失神。 那两人口中的夏子瑜还有小红孩都是最初进浮萍院那些小孩中的人。 如果没有陈宁的话,又哪里有人会知道他们,喜欢他们。 “干嘛呢?走啊。” 陈宁正回身对着青哥摆手,招呼他快点走。 青哥快走几步来到陈宁身边,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向剧院走去。 “宁哥,你当初为什么要帮我们啊。” “怎么说呢,可能因为我心里面就是那么想的吧。” “心里面怎么想就要怎么做吗?” “也不全是了,谁都想什么就做什么,那不是该天下大乱了?” 陈宁顿了顿说道,“不过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那怎么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对不对呢。” “怎么说呢,那就要问你自己的内心。” 青哥略微驻足,不知道想了些是什么,眼中最后闪过一丝坚定,而后看向陈宁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充分利用信息不对称 两人还未等到剧场的门口,远远看去就已经能够望见剧场门前排成的长队。 剧场采取提前售票的形势,眼下正在卖的票,应该是下一场甚至是更晚一些场次的门票。 可是仍然还有这么多人在排队购买,足以说明剧场的生意有多么红火。 不过这也不奇怪。 毕竟在剧场出现之前,人们生活中的娱乐方式花样少不说,还长时间没什么变化。 这新事物一出来,自然就容易引人追捧。 陈宁带着青哥从队伍旁边走过,径直走向了剧场门前售票的一个小木屋。 队伍中间有人瞥了瞥陈宁,不屑的对身边的同伴儿说道,“看着吧,又不知道是哪个自命不凡的人,一会就得被撵回来。” 他和他的朋友带着看热闹的心态盯着陈宁,而后就见到陈宁对着小木屋卖票的挥了挥手,带着青哥直接走进了剧场。 两人有些懵。 卖票的那个是最初进入浮萍院的,认识陈宁,他自然是不用买票。 …… 剧场开业那时候,陈宁已经动身前往颍州。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剧场,不由得打量了一番,正看到台上几个少年在表演杂技。 这群孩子最初跟在老乞丐身边,老乞丐平日里也没闲心照顾他们,便让青哥教他们一些基础的把式,算是有了些武学基础。 练起杂技自然是得心应手。 剧场在他租下来之前是一个戏楼,基本上没做什么大的改动。 舞台前的大堂是散客们做的位置,靠近舞台的位置摆放着桌椅,还提供瓜果热茶,相应的票价高一些。 中后排的则没有桌子,全部是凳子。 至于楼上几层,有正对着舞台的雅间。 楼上的情况陈宁不知道,但是这一楼大厅,放眼望去空座寥寥无几。 他和青哥两人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少年的表演。 身边不时响起阵阵喝彩声和掌声,陈宁看着台上的孩子们,自己心中也甚是高兴。 “诶,我和你说个事,省的你再说我有好事不叫你。” 陈宁前面,有一人侧着身子和另外一人正在侃大山。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嘿嘿,好兄弟我知道你喜欢喝酒,昨日我在正通街见到了一个新开的卖酒的铺子。” 那人显然是好酒之人,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致,“怎么?是好酒?” “我没喝。” “那你和我说什么。” “你别急啊,这酒一听名字就是好酒,叫什么仙人酿,而且你猜我为什么没喝?它卖的实在是太贵了啊,一坛比得上五坛火烧酒了。” “闹了半天是你馋了舍不得买让我掏银子?” “你看你这话说的,你想想这酒这么贵,它能不是好酒?” 那人沉吟半晌竟然点了点头,道,“有道理,等看完了这场咱们就瞧瞧去。” 铺子有,酒有,牌匾也有了。 昨日陈宁就让陈子胜将酒运到了铺子,仙人酿酒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业了。 陈宁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能够在剧场听见有人谈论酒铺的事情。 从这两人的闲聊中就不难看出,仙人酿的定价在普通人来看确实是有些太高了。 不过这完全在陈宁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种高度烈酒,陈宁弄出来就是想走高端路线。 眼下,仙人酿差的便是知名度。 他这两天写的小说,就正是为了这一点。 招呼了一声青哥,他俩向后台走去。 青哥对陈宁问道,“宁哥,你想让林老讲这个故事,给仙人酿造势?” 老乞丐和沈青梅这两天总是在争论武松到底是不是一流高手,陈宁在沈青竹的威逼下不敢说话,青哥便被拉去了讨论,自是看过了这《英雄传—武松》。 陈宁点头认同。 青哥有些顾虑的说道,“可是,酒坊是我们,剧场也是我们的,如果我们自己讲,那不是有些自卖自夸吗,别人能信吗。” 陈宁没想到青哥竟然能够想到这一点,说道,“所以酒坊那边暂时不挂宁记的标志。” 青哥道,“可是麻辣烫已经有人知道是宁哥你的了,那他们就能够知道剧场也是你的,而酒坊是沈家的,你又是沈家的姑爷,大家自然就知道了啊。” 陈宁满不在乎的说道,“大家是谁?” 青哥下意识的就想开口,却突然间发现被陈宁这个问题难住了。 是啊,大家是谁? 他总觉得自己的思路出现了一些问题,却想不出问题在哪。 只听陈宁在一边说道,“你刚刚提出的疑虑,是建立在你掌握的信息基础之上,可是你要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你才知道,其他人可不一样。 他们有的知道麻辣烫是我的,有的知道酒坊是沈家的,有的知道我是沈家姑爷的,可是他们没有全部获得这些信息,就不能够像你一样将各个事情联系在一起。 我们前期对仙人酿的宣传造势,主要就是利用这一点,这叫做信息不对称。 至于以后,管他们知道不知道,仙人酿的品质好,才是能够卖出好价钱的根本。” 听了陈宁的解释,青哥彻底的明白了。 就比如各大酒楼,他们虽然知道仙人酿是沈家的,但是他们不知道麻辣烫和剧场是陈宁的。 而那些麻辣烫的供应商,虽然知道麻辣烫是陈宁的,陈宁又是沈家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酒坊是沈家的。 即使有一部分人对这些信息全都清楚,能够将剧场和酒坊联系在一起,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陈宁在后台没有找到林老,反而找到了穆云玉。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穆云玉说了一遍,又给她解释了一下信息不对称的事情,穆云玉马上认同了陈宁的想法,“那我帮你转交给林老啊。” 陈宁道,“不用,这个就留在你这里就行。”他将小说交给穆云玉,“这一次我有不同的想法,我不打算让林老说,我想找一些擅长表演的人来演。” 穆云玉看着陈宁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你是说,像唱戏那样?” 真的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陈宁道,“没错,就像是唱戏那种形式,但是服饰还有唱腔什么的还要做具体的变化,道具也很重要。” 这方面陈宁没有细说,演戏这东西说的再多不如做一遍,等到穆云玉找几个人,他简单的给他们讲一下戏之后,抓紧排练,相信能够将“武松打虎”这经典片段好好的演绎出来。 毕竟这个世界和陈宁后世那些演员相比,拥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可以找真正会功夫的人演武松,将真正的功夫呈现给观众。 平日里人们能看到真功夫的机会也就是街头杂耍那些三脚猫,陈宁有理由相信,这样一个精彩的故事演绎好,不单单能够宣传仙人酿,还能够让剧场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第一百四十章:厚颜无耻的技能 沈家院中,陈宁正微眯着眼睛躺在大柳树下的摇椅上。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光影洒在陈宁的身上,看起来好不惬意。 然而只有陈宁自己知道,他人都快淡出鸟来了。 将《英雄传—武松》的演员确定好,陈宁又亲自给他们讲了两场戏,便让他们自行排练去了。 道具什么的一应事务都被穆云玉揽了过去。 《英雄传—武松》的演出还需要登等一段时间,不能为了着急上场而忽略表演的质量,否则可能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仙人酿的第一波宣传,也不是《英雄传—武松》的演出。 他的第一波宣传时间,要等到八月二十二那天才能够确定。 八月二十二,是贡院放榜,宣布州试的成绩的那一天。 正常来说,州试后几日便应该放榜,只是如今吴国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和陈国的战争。 朝廷各个部门无一不将和陈国之战的相关事宜放在首位,故而这放榜的时间便慢了许多。 陈宁待在家中无事,这两天除了偶尔出去逛逛基本上什么事情也没有。 每天就是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 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曾经是他梦想中的生活,可是当他真正过上之后,才发现这日子真的是淡出鸟来了。 他在脑海中将《西厢记》又重温了一遍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猛的从摇椅上翻身坐起,径直来到了柴房。 回到院中将从柴房找出来的一些木板扔在地上,他回房间掏出了老乞丐给他的那把黑色的长刀。 他提刀刚刚迈出门槛,正赶上沈青梅来到院内。 看到提着长刀的陈宁,沈青梅眼中一亮,蹭的一下抽出了长剑。 这姿势潇洒至极,吓得陈宁一哆嗦。 “误会,误会啊!” “别,是大姨子就别砍我!” 招架了半天,不知道是沈青梅尽兴了,还是沈青梅尽兴了,终于放过了一脸疲惫的陈宁。 陈宁满头大汗的坐在地上,无力的拿起长刀,开始削手中的木头。 沈青梅坐在一旁,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陈宁将木板削成了一个个长方形的木块,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陈宁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道,“闲得无聊,弄些牌玩。” 沈青梅道,“什么牌?” 陈宁一边不停的削着手中的牌,一边道,“英雄杀。” 他将英雄杀的玩法和沈青梅大概的讲解了一番,沈青梅大概明白了陈宁的意思,也顿时有了兴趣。 看着陈宁一刀一刀的削着木块,道,“这你要削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用纸做啊。” “哼。”陈宁抬头看向沈青梅,一副我早就想到了的样子,道,“宣纸太软了,会碎掉的。” 说完,他发现沈青梅像是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青梅开口了,“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去过赌坊。” 这话一说,陈宁顿时懂了。 他是从来没去过赌坊,但是赌坊肯定是有博牌的。 他没去过,自然不知道吴国赌场的博牌是牌九还是什么,但是沈青梅既然这么说,看来吴国已经有了能够做博牌的硬纸。 果然,沈青梅起身离开,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沓硬纸。 陈宁将这纸拿在手中看了看,纸面成淡黄色,质地偏硬,做纸牌完全可以。 这纸的材质有些类似于唐代行酒令时候用的酒牌所用的纸张,还要更加硬一些。 陈宁对沈青梅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虽然他被嘲讽了一番,但是却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一共一百零四张牌,再加上英雄牌,这要是让陈宁用木板刻,他便打算少刻一些凑合了。 可是有了这纸,便能够完整的还原原味。 将沈青竹和蔓儿,岑真叫来,算上沈青梅,他们四个人负责裁剪硬纸。 陈宁开始在纸牌上写下纸牌的用途,还有相关的说明。 不多时,一百零四张基础牌便已经做好。 接下来的英雄牌,陈宁自然不是按照英雄杀原本的人物来的,而是将吴国历史上的一些人物对应了原版的技能刻画的。 忙活了能有小半个时辰,在无聊之下终于有了消遣的动力下,在其他四人的大力配合下,陈宁终于完成了一整套英雄杀纸牌的制作。 而在制作的过程中,沈家姐妹,蔓儿,还有岑真基本上也通过陈宁的讲解,将规则摸了个差不多,对这个新奇的游戏也充满了兴趣。 正好五个人。 在陈宁的号召下,连裁剪的工具都没收拾,五人来到石桌旁,开始了游戏。 一主公,一忠臣,两反贼,一内奸。 陈宁将身份牌一抽,顿时乐开了花,开心的说道,“哈哈,我是主公。” 沈青梅看向陈宁,将手中的身份牌啪的一下翻了过来,赫然是一张反贼牌。 陈宁傻乎乎的看着沈青梅,“你不能把身份牌亮出来啊。” 沈青梅道,“呵,让你知道也一样。” 陈宁被鄙视了,他非常愤怒。 身为一个游戏老手,虽然他前世不怎么玩英雄杀这种纸牌游戏,但是对于沈青梅他们这种小白玩家来说,治理他们还不是轻轻松松? 沈青梅可不管陈宁怎么想,直接将自己选择英雄也亮了出来。 陈宁一看,果不其然,她选择的英雄竟然是沈青梅! 没错,这张英雄牌的人物就是沈青梅。 英雄技能:杀。单回合出杀无上限。 陈宁撇了撇嘴,果然是个自恋的女人,竟然选择自己的人物。 他豪迈的将自己的人物卡亮出,陈宁。 人物陈宁。 英雄技能:美颜。女性英雄角色需要对其出杀时,因于心不忍故力度不够,需对其出两张杀,才能够造成伤害。 大家看到陈宁的牌,又看了看陈宁,全部愣在了当场。 沈青梅忍不住道,“这是什么牌?我怎么不知道你画了这个?” 陈宁道,“刚刚画的,你都能有角色,凭什么我没有?” 沈青梅看向陈宁久久无语,有问题的不是角色,而是你这个角色的技能吧。 虽然我承认,你确实长得可以,但是这么明目张胆,你就不会害羞吗? 陈宁大手一甩,“万箭齐发!” 牌局开始。 他还真的不会害羞。 第一百四十一章:证明自己,证明失败 “杀!” 仅仅过了三轮,陈宁空无一张手牌,瑟瑟发抖的捏着自己的人物牌,说道,“一张不行,我发动技能,你得出两张杀。” 沈青梅眼带杀意的瞥了他一眼,挥手间再次打出一张牌,“杀!” 完了! 陈宁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以为占据优势的他,没想到竟然被沈青梅杀的丢盔弃甲。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悲呼道,“速救!速救啊!青竹,你有药吗?” 他基本上已经不抱希望,沈青竹只剩下最后一张手牌,刚刚在她的回合,如果是药的话应该已经用了。 陈宁猜错了。 沈青竹最后一张手牌,还真的是一张药,她翻过来往桌上一放,“救。”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陈宁先是一愣,而后顿时冲着沈青梅大笑道,“哈哈哈,你死定了!你只剩下一张手牌,但是杀我需要两张杀,你根本不可能杀掉我,轮到我出牌你就等死吧,哈哈。” 他自己手中有两张烽火狼烟,每放一张,如果其他人不能够打出一张杀,便会掉一滴血。 而在场的两个反贼,岑真剩一滴血,沈青梅剩下两滴血。 不出意外,等沈青梅出完牌轮到我,我就能够轻松的干掉两个反贼,到时候剩下一个到现在还没搞懂规则的蔓儿,让不是任凭我摆布。 陈宁越想越开心,耳边却又想起沈青梅的声音,“杀!” 他当场愣住,一张杀,对自己也没用啊。 满怀疑惑的低头看去,他发现沈青梅刚刚打出的杀,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岑真。 岑真看了看自己身前的杀,又看了看沈青竹,惊呼道,“我是反贼!” 沈青梅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淡定的说道,“放心的去吧,你的死亡是值得的。 ” 岑真悲呼一声,痛苦的减去了自己最后一滴血,盖上了人物牌。 沈青梅一伸手从牌堆上面摸了三张牌。 陈宁这时候才猛的想起来,英雄杀的规则,是反贼阵亡后,击杀反贼的那人能够获得三张手牌的奖励。 “不是吧!” 陈宁诧异的看向沈青梅,他自己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这回事,沈青梅竟然能够有这样的算计? “唉,相公对不起,刻意留了一张药,可惜还是没能够救你。” 陈宁转头看向一脸可惜的沈青竹。 什么意思? 你刚刚残血不补药,留着一张药是为了刻意救我! 他在这石桌上环顾一周,突然发现在这个游戏上,自己能够碾压的好像只有蔓儿一个人! “烽火狼烟!” 沈青梅的声音响起,一张烽火狼烟直接带走了陈宁最后一滴血,蔓儿和沈青竹都没有药救他。 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局英雄杀,陈宁这个有着“主场”先天优势的人,竟然被沈青梅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注意到沈青梅看向他戏谑的眼神,他摩拳擦掌,“再来!” 沈青梅看着他这幅样子,表面上没有什么,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虽然她经常在武力上压制陈宁,但是在其他方面,陈宁总是表现的那么优秀。 没想到今天能够在陈宁自己发明的游戏上把他给赢了。 沈青梅感觉这个游戏简直太好玩了。 …… “杀!” 陈宁,卒。 “万箭齐发!” 陈宁,卒。 “烽火狼烟!” 陈宁,卒! “决斗!” 陈宁,卒! 半个时辰过后,陈宁手中掐着牌,面如死灰。 他要收回刚刚那句话,他竟然连蔓儿也碾压不了! 玩牌的五个人,除了他自己,剩下的人竟然全赢过。 沈青梅兴致勃勃的洗好牌,再次放在石桌上,“来,继续。” 陈宁目光呆滞。 不,说什么也不玩了。 我弄出这个来是打发时间的,不是受虐的! 而且作为一个新时代青年,竟然能够在游戏这种事情输给沈青梅他们,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失去的尊严,我要亲手拿回来! 陈宁脸上萎靡不振的表情一扫而光,又出现了斗志,“不玩了!” 沈青梅面上晴转多云,看向他道,“你说什么?” 英雄杀陈宁认栽了,但是他不认为是自己的游戏水平不行,他认为这完全是运气不好的原因。 陈宁道,“咱们玩点别的,敢不敢?” …… 有了英雄杀的前提,几人坐在桌前,看着石桌上出现的新花样的纸牌,感兴趣的对陈宁问道,“这是什么?” 陈宁傲然的扬了扬头,“扑克牌!” 他曾经可是获得过帽儿胡同斗地主少年杯冠军的男人。 这一次,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游戏之王 五个人自然不能玩斗地主,陈宁给他们讲解了一下“四打一”的游戏规则。 这就开始了证明自己的战斗。 两刻钟过后。 陈宁再次面如死灰。 战斗失败。 无法证明。 他环视着眼前这四个人,一时间有些恍惚,莫非自己真的不行? 悲痛之中的他再次燃起斗志。 最后一次,请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陈宁抱着刀走向柴房。 等到陈宁抱着一堆木头方块回到院中的时候,麻将诞生了! 他再次恢复了斗志。 从哪里跌倒,就爬到另外一个地方站起来。 “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雀……神!” 哗啦啦,哗啦啦。 石桌变成了麻将桌,洗牌的声音已经持续了一个下午。 沈青梅啪的一下,将一张牌排在桌上,“八万!” 她下家的岑真刚想摸牌,沈青竹忙伸手道,“等等,我碰。” 岑真遗憾的叹了口气,却见沈青竹扔出来了一张七万,顿时一乐,“我也碰。” 沈青梅一看自己打了一张八万,结果岑真和沈青竹竟然都碰上了,心中有些不悦,喊了一声,“茶水呢?茶水怎么还不来?” 月亮门外,一人端着茶盘快步走来,口中喊着,“来了来了。”竟然是陈宁。 石桌旁打麻将的第四个人是蔓儿,陈宁竟然没在桌上,而是在一边端茶递水。 将茶盏放在四人面前,给他们倒上热茶,陈宁便又躺倒在自己的摇椅上候着了。 他彻底放弃了,趴下就趴下吧,他不爬了,也爬不起来了。 在麻将上奋战了三圈,输了四两银子之后,陈宁不得不承认,他好像真的不行。 他甚至利用自己的金手指,将其他人的牌都算的差不多,可就是赢不了,实在是他的牌运太不好了! 两个三,再怎么知道牌也干不过两个王啊。 相比于在桌上玩,还是在桌下面适合他。 他送茶水可不是白送,他得抽台费啊。 陈宁摸了摸胸口,输的四两银子已经回本了,还挣了二两。 “姑爷,这局完事了,来给你台费!” “来勒!” 蔓儿这开心劲儿,一看就是赢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立下泼天大功,赏赐什么好呢? 夜已深。 永京城皇宫内,御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吴皇打了个哈欠,对伺候在一边的童贯招了招手,道,“童贯,帮朕点上醒神香。” 童贯对吴皇说道,“皇上,累了不如就歇下吧,这醒神香虽然能够提神,但皇上总是熬夜,要保重圣体啊。” 吴皇摆了摆手道,“无妨的,有消息,安平和康王今晚能到永京,我让他们先不要回府,直接来见我,我怎么能先行歇息。” 说曹操曹操到。 吴皇话音刚落,门外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走进来,说是安平公主和康王殿下已经到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吴皇立刻起身,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小太监得令去传人,不多时吴恒和吴霜便双双到了吴皇的面前,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都起来吧。” 吴皇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上前将吴霜扶了起来,高兴的说道,“安平啊,你能够平安回来真的是太好了,你可是不知道,父皇得知你陷落在铜门关外,心头焦急万分,可真是急坏了朕。” 吴霜能够感受到吴皇对自己的疼爱。 但是她心中清楚,这份疼爱如果和天下,和江山社稷比起来,那便是不足为虑了。 这一次自己陷落在通门关外,可能对父皇最大的功劳,便是给了他一个充分的理由发兵陈国。 实现他的雄图霸业,完成他青史留名,成为吴国一代明君的雄心壮志。 生在帝王家,她有这种觉悟。 安平拜道,“谢父皇关心,安平一切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啊。”吴皇转头看向吴恒,点了点头,道,“康王这次表现也不错,没有给皇家丢脸,回头朕让内务府挑些好玩意给你送到府上。” 在吴皇的印象中,吴恒就是个闲的无事的闲散王爷,整日里在永京城内闲玩,对他的赏赐自然也就是送些好玩的东西。 吴恒拜谢道,“谢父皇。”便静悄悄的站在一边不在说话。 吴皇坐下后,手中拿起了一本书册,对吴霜问道,“安平,这本书是从铜门关快马加急送入京中的,我已经命人刊印成册,分发给太医院,快马送与大军的随军军医学习,你可认得?” 吴霜一看,这书正是陈宁所著的《外伤杂论》。 吴霜道,“认得,此书为陈宁所写,主要写一些对外伤的处理方法。” 吴皇点了点头,道,“值此战争将起之际,得此书真的是我吴国之幸啊,我已经让太医院各位太医论证过此书中对外伤的处理方法,可以说是非常有效。 据太医院的太医估计,有了此书,我们前线将士们的死亡率竟然能够下降一半!” 能够达到这个效果,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陈宁书中记载的一些简单的方法,只要士兵有所了解后,自己就能够完成对伤口的处理,不需要军医操作。 战场,那是真正的绞肉场,哪里有可能每一个伤兵都能够等到撤军整顿,都能够等到军医的救治。 大多数受伤的士兵都是在战场上自己草草的处置伤口,撒上一捧土,堆上一堆泥,放上一些碎草。 就算是小伤,经过这样的处理,基本上也废了一大半了。 吴霜和吴恒听说这书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互相看向对方,眼中满是震惊。 他们知道陈宁这《外伤杂论》对外伤的处理方法要比以前处理方法强上许多,但是却没有想到能达到这种效果。 死亡率下降一半,这放在战场上,简直可以说是将胜率提高了五成一样。 陈宁,这是立下了泼天大功啊! 吴皇现在是一看到这本《外伤杂论》就高兴。 这书在他看来可不只是一本书,也不是兵将伤亡率的降低,而是吴国战胜陈国的胜机! 可是如果陈宁本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便会狠狠地打击一番吴皇。 《外伤杂论》中确实有很多简易处理外伤的方法,对士兵们肯定也能够起到作用,但是绝对不会是太医院估计的五成。 陈宁自己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他自己得出的结论,应该是降低一成左右的死亡率。 因为《外伤杂论》中很多对外伤处理方法的前提,都是用盐水或者酒精清理伤口。 而战场上,士兵们哪里会有高纯度的酒精。 盐倒是有,但是怎么可能每个士兵手里面都带着盐袋准备清洗伤口,要知道吴国可是很缺盐的。 可是太医院那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没有去过向下村里,整日不说养尊处优也是日子富足的太医,根本想不到这些。 故而他们得出了一个五成这样天方夜天的概率。 吴皇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只顾得欣喜了,他对吴霜问道,“安平啊,据传回来的消息,听说将你救回铜门关的人也是这个陈宁?” 吴霜点点头道,“是的,当时儿臣在金沙县养伤,谁知道遭遇了陈国人的追杀,陈宁正是金沙村人士,正赶上他当时回家省亲,便救下了儿臣,后来儿臣发温不退,也是他医治好了儿臣。” 吴皇点了点头,说道,“这陈宁,不单单写下这《外伤杂论》,还救了朕最疼爱的公主,立下如此大功,朕定要重重赏他。 安平,这陈宁可有功名在身?” 吴霜道,“他已经通过了童试,但是为了救治儿臣,在铜门关耽搁了时间,错过了颍州的州试。” “哦?” 吴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开口道,“这样说来,朕更加应该好好赏赐他了。” 站在一边的吴恒,这时候上前一步,有些欲言又止。 吴皇看向他,问道,“康王,你有什么想法?” 吴恒面色纠结,心中一阵犹豫。 他在铜门关的时候,曾经答应过陈宁,要替陈宁在吴皇面前求个赏赐。 陈宁当时对他说的是,想要吴皇赏赐万金。 他一下子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等真的到吴皇的面前,让他开口和一国之君要钱,即使这人是他父皇,他也有些胆怯。 童贯见吴恒没反应,提醒了一句,“康王殿下,皇上问你话呢。” 吴恒咬了咬牙,心道罢了,既然是兄弟,答应了就要做到。 上前一步,他咬牙说道,“父皇,陈宁和儿臣志同道合,相交为友,在铜门关时曾答应过他,替他向父皇求个赏赐。” “哦?他想求个什么赏赐,你说说看。”吴皇说着端起茶盏,想喝一口浓茶提提神。 吴恒眼一闭,索性开口道,“他想要父皇赏赐万金!” “噗!” 吴皇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童贯在一旁,赶忙拿起锦帕上前,“皇上呛着没?老奴帮皇上擦擦,快擦擦。” “咳咳。” 轻咳几声,吴皇冲着吴恒和吴霜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陈宁立下如此大功,我自会赏赐,万金的事情,我会酌情考虑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杨文政的身世 吴皇嘴上说要考虑,心里头是直接否决了。 开玩笑,战争打的是什么? 钱! 兵器,甲胄,粮草,军饷等等,干什么不用钱? 虽说这陈宁立下大功,但是吴皇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从国库里掏金子赏赐他。 他心里不由得想到,这个陈宁还真敢开口。 但是转念一想,有大才者,有些个性是在所难免的。 可能这陈宁便喜欢钱吧。 吴皇身为一国之君,气量和眼光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陈宁爱钱在他看来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想掌控一个人,要恩威并施,怕的就是他什么也不爱。 吴恒和吴霜没有按照吴皇的意思退下。 吴霜上前一步,开口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吴皇道,“安平有事尽管开口。” 吴霜正色道,“父皇,儿臣此去铜门关,怀疑铜门关内可能有我国将领私通陈国。” 听到吴霜的话,一直面带微笑的吴皇,顿时严肃起来,开口道,“仔细说来。” 通敌卖国,尤其是在马上要和陈国开战的情况下,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事,由不得他不重视。 吴霜开口,将心中的猜测缓缓道出。 吴恒在一侧,也不时补充上一些内容,包括他在铜门关时发现韩奎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父皇,以上种种虽然是儿臣的猜测,没有人证物证,但是从韩奎的种种不正常的表现,还有陈国军队的异常动向,他有很大的可能性通敌。” 吴皇点点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显然是在对吴霜所说的话进行思考。 他需要对吴霜和吴恒说的话进行理智的判断分析。 铜门关守将韩奎有可能通敌,在眼下即将开战的情况下,一旦是真的,那甚至都可能影响接下来战局的走向。 吴皇思考了一会儿,对吴霜和吴恒挥了挥手,道,“这一趟你们二人都辛苦了,铜门关的事情父皇知道了,快回府休息吧。 对了,安平啊,父皇知道你的报国之心,但是你毕竟是女儿身,这一次看在结果不错的情况下,对于你擅自去铜门关的事情父皇就不追究了。 可是下不为例,不然父皇可是要重罚你。” 吴霜和吴恒均是一愣。 铜门关守将私通陈国,如此严峻的事情,父皇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这不符合常理啊。 吴霜以为吴皇是不相信她的推测,有些着急的道,“父皇,铜门关……” 吴皇挥手道,“朕知道了,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安平你不是还受伤了吗,快回府歇息吧。” 吴皇的语气不容置疑,即使吴霜和吴恒心有疑虑,也只得拱手告退。 二人退出后,御书房只剩下吴皇和童贯两人。 吴皇面露不悦之色,说道,“按照安平的说法,当时不可能有人知道她是公主,而且她出铜门关完全是意外,所以这韩奎是想让杨文政死啊。” 童贯两手耷拉在身前握着,微躬着身子,低着头,就像是没听到吴皇的话一样。 如同他身边的灯柱,一动不动。 吴皇似乎也习惯了,自顾自的说道,“这杨文政,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杨思业的侄儿吧,算一算今年也该有三十了?” 童贯道,“三十又二了。” 吴皇点点头,眉宇间似乎有些追忆,“这孩子年少时在永京城中也算是个纨绔头子,仗着自己武艺好,永京城中哪个纨绔没有挨过他的打。 天天有人在朝堂上告状,说杨思业放纵儿侄行凶,现在已经是一方守御了。” 吴皇环抱双臂靠在椅背上,“你说,当年一场大火,烧死了杨府七十三人,只有这孩子活了下来。 在铜门关十余载,又有人要他死,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童贯眼皮一跳,没有搭话。 他知道吴皇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能让他说出这种话,说明他内心已经非常不满了。 吴皇可能也知道童贯不会接茬,自顾自继续说道,“杨思业脾气不好,性格刚正,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朕本以为当年那场大火是有人趁着杨家没落,家中无人对杨思业的报复。” 说到这,吴皇坐直了身子,眼睛微眯道,“可是如今铜门关真的有人通敌,且这人想让杨文政死。 老狗,那你说当时我吴国二十万大军覆灭真的是杨思业用兵激进,指挥不利吗!” 说到最后,吴皇站起身来指着童贯,声音是从喉咙中吼出来的! 童贯从吴皇小时候便跟在他身边伺候着。 老狗这个称呼,吴皇一般不会这么叫他,一旦这么叫他,那不是在特别高兴时候,就是特别愤怒的时候。 显然,他现在肯定不是高兴的。 吴皇不习武,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童贯在满腔怒火指向自己的吴皇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那是帝王之怒。 但是童贯没有害怕,因为他知道吴皇并不是在针对自己。 他开口劝解道,“皇上切勿生怒,要保重圣体,安平公主带来的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这么多年来我们无迹可寻,铜门关的事情,恰恰是一个突破口。” 吴皇看着童贯,良久之后终于平复了情绪,坐回到椅子上,叹息道,“虽然我早有猜测,也一直让你在调查这件事情,可是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消息,我多希望我的直觉是错误的。 如果真的是如同我所想的那样,那这朝堂,还是朕的朝堂吗。” 童贯道,“这整个吴国都是皇上的,朝堂自然是皇上的朝堂。” 吴皇笑着指了指童贯,道,“就你这个老狗会说话。” 童贯笑道,“老奴不是会说话,是会说实话。” “罢了,罢了。”吴皇摆了摆手,“铜门关那边你抓紧派人跟进,这么多年了也算是有了些苗头,用你的话说也算是好事。” 其实吴皇内心对于当年杨思业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一事,内心早有疑虑。 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让童贯秘密的派人在调查此事。 铜门关韩奎设计杨文政一事。 背后的人以为过了十多年,终于可以将杨家最后的隐患拔除。 殊不知这件事就如同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 让平静的湖面再起涟漪。 也让投石人再次浮出水面,引起了湖主人的注意。 第一百四十四章:这误会可闹大了 “说说别的,那个陈宁,赏赐万金肯定是不可能的,你说应该赏他点什么好呢?” 童贯想了想,道,“赏什么都是皇上的恩赐,只是老奴倒是有个想法。” “有屁快放!” 整个吴国能够让吴皇如此说话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童贯老脸上堆满了笑,说道,“安平公主不是说了吗,那个陈宁为了救治她错过了州试,不如就封他个小官儿当当。” 吴皇道,“有道理,是个好注意,封他个什么官呢。沧州那边的刺史是冯致远,也不知道缺不缺人。” 说到这,吴皇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皱眉思索道,“沧州,陈宁,冯致远,沧州,陈宁……” 想了一会儿,吴皇突然间道,“童贯,朕记得你和朕说过,冯致远前段时间让人送来了什么东西?” 童贯先是一愣,而后也想起来了,道,“皇上好记性,冯大人前段时间是让人送来了一坛酒,还有一本诗集。 当时皇上正在为大军出征的事情忙碌,没有心思饮酒,便让老奴我先放在内务府了。” 吴皇一挥袖,道,“诶呀,难怪朕就总觉得陈宁这名字有些耳熟,当时冯致远送来的酒还有诗集,据说就是这出自这陈宁之手。 随来的奏折怕是要给这陈宁夸上天了,还什么沧州第一才子。” 童贯一听吴皇这么说,就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说道,“皇上,那老奴这就让人去把诗集和美酒取来?“ 吴皇点点头,“晚上少喝些酒再睡,也好。” …… 砰。 酒坛上的塞子被童贯一把拔了下来。 一阵浓郁的酒香传出,就连御书房外的小太监都微闭着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吞咽着唾沫。 仿佛吸上一口气,便是深饮了一口美酒。 吴皇也被这酒香深深地吸引了。 身为一国之君,吴国内所有的好酒他都喝过,可是却从来没遇到过眼前这种,闻起来就让人沉醉。 “快,快给朕满上一杯。” 满饮一杯,吴皇回味着口中的余香,半晌后开口说道,“这冯致远不错,有如此美酒竟然还想着朕。” 童贯也是好酒之人,眼光不时的瞥向酒坛,就是不好意思和吴皇开口。 看他这幅样子,吴皇笑道,“行了,你自己倒上一杯,只许喝一杯啊,如此佳酿,朕都有些舍不得喝。” 吴皇说着又满饮一杯,而后让童贯将酒坛封好,拿起了酒坛旁的信笺。 拆开信笺一看,原来是冯致远附上的酒的说明。 “仙人酿!” 这名字深得吴皇喜欢。 如此美酒,叫做仙人酿也是不亏,而他这能够得饮仙人之酿的帝王,自然也是不凡。 接着向下看去,吴皇脸上表情惊讶。 这酒竟然是天雷击中催陈得来,难怪人世间能有如此美味,原来是上天赐福。 这是天降祥瑞啊。 不过这陈宁也是厉害,竟然能够人为的研究出这仙酿的酿造之法。 看来得定期运些进京,以后就不缺美酒喝了。 …… 这封信笺上被没有提起陈宁引雷催陈美酒的事情。 而是将此酒的形成改为了意外所得,而后陈宁得到此酒后自己研究出了这美酒的酿造方法。 冯致远这么写是陈宁要求的。 起初他是想要如实上奏的,但是被陈宁咱三劝阻,这才作罢。 陈宁深知帝王之心,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迷信,越是相信命数。 他琢磨着,如果让吴皇知道是自己能够引来九天上的雷电,怕是他便会成为吴皇心中的一根刺了。 成为皇上心中的一根刺,陈宁想都想不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掏心掏肺的和冯致远解释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冯致远这才冒着欺君的风险没有和吴皇言明。 即使是这样,吴皇看到这说明,对陈宁还是越发好奇。 一身好功夫,懂医术,竟然还懂酿酒。 据说还是什么沧州第一才子。 冯致远的才学吴皇还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为人过于耿直,得罪了京中一些人,早已经是当朝要员。 能够让他如此推崇,有些微醺的吴皇将目光转向了那本诗集。 说是诗集,其实也就是记录了陈宁写过的几首诗词。 吴皇翻开书册,目光落在文字上,便再也挪不开,细细的品味。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因为时间的原因,吴皇所看的这册子上面,只记录了陈宁的一首词,两首诗。 《沧山月》,《水调歌头》都没有记录在上面。 不然的话吴皇可能会更加震撼。 但是即使没有这两首,吴皇依然对陈宁的才学非常认同,不单单认同他的才学,还认同他的人。 好的诗词之所以好,就是因为有灵魂。 诗词,是诗人用来表达内心所想,抒发心中情感的载体。 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和志向,是可以通过诗词映照出来的。 吴皇看了陈宁的诗词后,备受触动,对陈宁顿时看中了许多。 只因为这册子中的那一首《南园十三首》。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述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述功阁,是永京城内的一座阁楼。 这座阁楼常年有兵卫把守,定期开放供人祭拜。 阁楼内供奉着的不是神佛,而是吴国的十三位开国功勋。 能够进入述功阁的十三位,可不单单是开国功臣那么简单,而是在开国功臣中都首屈一指的人物。 不过很巧的是,述功阁的十三位公侯,竟然没有一个文臣,全是武将。 吴皇捏着手中的册子,手指轻轻拂过陈宁笔下的字,开口道,“好诗,好字,好志向。 请君暂上述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朕心甚慰啊。难怪他身手了得,看来早怀报国之志,难得啊难得。” 吴皇对童贯高兴道,“老狗,快给朕磨墨,朕知道赏赐他什么了。” 吴皇从陈宁的诗中看出了他的雄心壮志,满腔抱负,还有他的理想。 就像是那句诗写的一样。 你看看述功阁内的开国公侯,又有哪一个是一介书生?好男儿就应该腰挎吴钩,报效家国。 吴皇自以为了解了陈宁,挥笔间写下了圣旨。 可是他不知道,这诗压根就不是陈宁写的,反映的是人家李贺的心绪,和陈宁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将圣旨写好,吴皇嘱咐童贯道,“快,快马加急送到沧州,时间上应该还能够来得及。” 沧州城,沈府。 陈宁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懒懒的翻了个身。 而后突然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直接把自己从梦中打醒了。 他一下子起身坐在床上,看了看周围有点懵。 “什么情况?我这是被自己吓醒了?好好的怎么梦到上战场了,真是晦气。” 第一百四十五章:贡院放榜,岑真中举 八月二十二。 这一天是陈宁等待的一天,同样也是岑真等待的一天。 贡院会在这一天公布州试的榜单。 无数学子自州试后至今天,每每到了晚上都睡不好觉,可以说是备受煎熬。 要知道,相对于苦读和考试来说,等待成绩的日子才最是难过。 州试刚结束的时候,岑真便是这幅样子。 天天盼着贡院放榜。 在家里是一刻也坐不住。 因为住在沈家陈宁也不收他的钱,所以岑真闲来无事会去剧院帮忙,自己也心安一些。 可是这考完试等待成绩这些日子,他连剧院那边都不去了。 每天都要往贡院那边跑一趟。 他就算心中明知道不可能提前放榜,可就是忍不住去看一看。 十年寒窗苦读,等的可不就是这一日吗。 考过了州试,在吴国就算是成了举人。 举人,即使是混的再次,那也是高平常百姓一等了,怎么说也混个地方的学官当当,便算是入了宦海。 本来,这贡院一日不放榜,岑真这心啊,就一天不得安宁。 可是现在不同了,陈宁把他给救了。 陈宁躺在自己的摇椅上晒着太阳,耳边不时响起稀里哗啦的声音,偶尔还传来“八万”、“九筒”之类的呼喝声。 沈府的这几人,现在是沉迷麻将不可自拔。 这两天,不说别的,陈宁光是抽台费都抽能有小五两银子了。 岑真这穷酸秀才,愣是从几近身无分文硬了能有将近十两银子了,蔓儿也是赢了不说。 陈宁在一边也乐的开心,不单单是他自己挣钱,他看沈青梅输钱,心里也舒坦。 屁股都跟着一起舒坦。 而且除了最开始的麻将四人组,连老乞丐都抱着酒瓶子在一边上看卖单。 陈宁抬了抬眼皮,对岑真喊道,“岑真,你真不去贡院看看了?” 岑真正眉头紧锁的将一张牌摸在手中,也不拿起来看,大拇指在牌面上用力的摸了几下。 而后一脸晦气的将牌打在了桌面上,“唉,八条。”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俨然和陈宁后世楼下那天天牌不离手的大妈一个样子。 完事之后,他才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对陈宁甩出一句,“不去了,人肯定少不了,何必去和他们挤来挤去,如果过了的话会有人来报喜的。” 吴国,过了州试后,会有衙役来家门报喜。 岑真参加考试的时候人已经在沈府,留的便是沈府的地址,自然不怕衙役找不到。 如果没消息,那便是没中。 不过看岑真这幅样子,好像已经把中不中放在一边了。 “糊了!” 蔓儿高兴的一拍手,将面前的牌一推倒,岑真遗憾的摇头道,“分心了分心了,这八条不应该打啊。” 陈宁一听。 岑真都不急,他急个什么劲啊,自己想要的消息稍后在打听吧。 想着,他直接打开了一把折扇盖在自己的脸上,眯着眼睡着了。 …… 贡院上午放榜,等到衙役报喜,要过了午时。 岑真说的一点也没错。 这一大早,还没等放榜呢,贡院的门墙外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心中的想法。 内容也就和陈宁后世那些学生考完试没什么两样。 “杨兄,你考的怎么样啊?” “有礼了张兄,我答得还行。” 这杨兄的状态,一听应该就是上等生的水平,不是考的特别好,但是也不赖。 “诶?孟兄!孟兄这一次一定是头榜头名啊。” “郝兄,这是哪里话,这一次考的不好啊,那策论我感觉我答的有些文不对题。” 看见没,这孟兄是谁? 孟适之! 前沧州城第一次才子,现在跟着勤王的人。 说自己考的不好! 这就是顶尖小学子的水平,嘴上说不行,靠起来却贼猛。 “丰兄这次考的如何啊?” 说是丰兄,其实已经可以当丰爷了,山羊胡子留了好长,看样子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了。 这丰兄甩了甩脑子。 “这一次的考题正是我擅长的,我感觉没有一道错的。” 典型的差生。 考前不知愁滋味,考后感觉全都对。 …… 说来也巧,正赶上今日放榜,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应该慢慢转凉的天气,高高的日头却挂在天上。 岑真今日没去,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贡院的大门缓慢的打开,一队衙役从内扛着木梯子走了出来。 “放榜了!” “快,我们上前去看,贡院放榜了!” “能看到吗?能看到吗?有没有我的名字?” “挤什么挤啊,还没贴呢。” 人头攒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靠近梯子,更别说接近榜单了。 衙役们有条不紊地将榜单贴在了墙上。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高呼。 “孟适之!” “孟适之是解元。” “我早就说,孟公子的才学在沧州一定是首屈一指的。” “那个陈宁呢?不是说沧州第一才子,怎么都没有上榜。” “呵呵,诗词写的好不一定说明能够通过州试。” “就是,诗词写的再好有什么用,以后我等便是举人,在我们面前还不是要低上一头。” “。。。” 榜单最上面第一层只有一个名字,便是孟适之。 一时间他的身边围满了人,不是对他奉承,便是和他道喜的。 孟适之面带微笑的回应着众人,偶尔听到人群中有人提起陈宁的名字,却也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些天通过罗伊的调查,他是知道陈宁没有参加沧州城的州试,所以榜上才没有他的名字。 他也知道陈宁错过了颍州的州试。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一个勤王身边的人,沧州城的解元。 陈宁呢?一介平民。 自己和陈宁比较,那是堕了自己的身份。 诗词写的再好又能如何,我腾飞后,你还不只是在地上渺小的蝼蚁。 孟适之的笑渐渐得意,享受着耳边的恭维,受用极了。 …… 午时已过。 沧州城各个街道不时有衙役骑着快马穿梭而过。 “吁!” 一匹马停在了沈府门前,一个衙役拉住缰绳翻身下马,来到守门的小厮面前,问道,“岑真可是住在此处?” ...... “小姐,姑爷!” 小厮从外面喊着跑进了院中。 岑真皱着眉头从牌堆上摸起一张牌,而后眉头展开,一把将手中的牌拍在桌子上,哈哈大笑道,“我糊了!” 正巧小厮冲进院中,脸上满是喜色,呼哧带喘的喊道,“岑公子,你糊了!啊呸,不是,你中了,你中举了!” 岑真看了看自己的牌,又看了看小厮,一会儿笑一会不笑的,嘿嘿说道,“我,我举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鹿鸣宴的赞助商 岑真等待放榜的过程心神不定,真正放榜这天反而没有去贡院。 表面上看起来是沉迷麻将。 其实和他打麻将的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 不去看,反而因为是太在乎。 得到自己上榜的消息后,岑真仰头高呼,喜极而泣。 他从小家境贫寒,如果不是得好心的私塾老先生帮助,连书都读不起。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出头之日。 岑真擦干净眼泪,对陈宁说道,“老师,我如今也可以每月吃朝廷的例钱了,再加上我在剧院帮忙画画也能挣些钱,我打算把我的弟弟妹妹接来沧州。” 岑真如今的画技越来越高,剧院自然少不了准备道具,他这时候便有了作用。 在剧院帮忙做些活计,也能挣些银子。 陈宁道,“那当然好了,人越多越热闹,早就让你把他们接来,你就是不听。” 岑真笑了笑,说道,“我自己一个人吃白食就算了,再把家人接过来多麻烦。” 眼看陈宁眼一横便要说他,岑真马上开口道,“老师你别说我了,我知道你没把我当成外人,可是我自己心中过不去,现在好了,我有本事养活他们了。” 陈宁理解岑真,没有继续说这事,而是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让青哥陪你去一趟吧,挺远的,有他跟着也能照应下。” 岑真点头道,“我打算今日下午出去找个住处,明天一早便走,两天应该便能回来。” 沈青竹这时候开口道,“沈府空房多得是,不用找住处的,在这住下就好。” 岑真一直住在沈府,心中早已经过意不去。 陈宁看他有些犹豫,道,“行了,我给你定了,住处先不用找,你先在沈府住着,你的弟弟妹妹来了先让他们去浮萍院学东西,等学好了之后再说。” 他这么一说,岑真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陈宁说的对,他是中了举,可是弟弟妹妹们不能一辈子指着他。 没有读书的他们在浮萍院学些东西还是好的,有一技之长,起码不会饿肚子。 把岑真出去找房的心思打消掉,陈宁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行了,今日你中举是大大的好事,晚上叫上青哥还有陈子胜他们一起聚聚,给你庆祝一下。 至于现在吗,你和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岑真一愣神,陈宁平时很多事,但是叫上岑真一起的,还真没有。 他下意识看向陈宁问道,“去哪啊?” 陈宁道,“刺史府。” …… 青哥备了马车,载着陈宁和岑真到了刺史府。 岑真看着眼前的高门,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读书人渴望结交官员,可是心中也敬畏官员。 岑真虽然见过冯致远,甚至还和康王吴恒同桌共饮过,但还是有些紧张。 眼瞅着陈宁已经迈上了台阶,忙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门房早已经看到了陈宁,一下子便认出了他。 能被冯致远用作门房,基本的眼力价肯定是有的。 陈宁的相貌非常好认,他还记得上一次陈宁来的时候,临走时候还是冯致远亲自送出门的。 他快走几步,来到陈宁的身前,笑着说道,“公子是来找冯大人的吧?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 陈宁对门房拱了拱手,道,“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门房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内,不多时跟着他出来一人,正是刺史府的管家。 老远便对陈宁拱手道,“陈公子越发神采奕奕了。” 陈宁笑着拱手还礼道,“冯管家说笑了,咦?怎么头上的白发少了许多?” “哈哈哈。”冯管家大笑道,“陈公子可别开我玩笑了。” 他说着看向岑真,问道,“这位是?” 陈宁道,“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今年州试的举人,岑真。” 冯管家一听,躬身道贺道,“那可是大好事啊,恭喜岑老爷。” 冯管家这一躬身,吓了岑真一跳,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按理说,他中举后,对老百姓来说,那就是举人老爷。 但是冯管家是什么人,跟在冯致远身边的人,偌大的刺史府都是他打理着。 他别说见到一个举人,就算是见到知县,也不会矮上一头。 陈宁知道冯管家之所以这么对岑真,一是给自己的面子,二是今日岑真中举是个特殊的好日子确实值得道贺。 他冲冯管家笑着说道,“行了冯管家,你就别拿我们两个打趣了,冯大人可在府中?” 冯管家笑道,“冯大人正在府中,我先带二位去堂中稍等片刻,马上叫人去禀告老爷。” 正堂主会客厅中,陈宁一杯茶三两口就下去了,岑真茶几上的茶水还一口未动。 看出了岑真的拘谨,陈宁和他说道,“放松点,冯大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人很好的。” 岑真点点头,端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陈宁这一次来刺史府是为了两件事情,一件是为了仙人酿,另外一件就是让冯致远见见岑真,让他们二人认识一番。 岑真的科举之路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以后会在沧州城发展也不一定。 不管怎么说认识冯致远总没有坏处。 堂外,冯致远大步流星的走来,豪迈笑道,“怎么?你这第一才子如此忙人,今日想起来看老哥了?” 陈宁苦笑一声,起身迎去,口中道着冤枉,“我这不是十五那天还给老哥送酒来了,怎么到老哥这就变成忙人了。” 将岑真和冯致远互相介绍后,三人纷纷落座。 冯致远对陈宁问道,“行啊你,自己也就是个秀才,教出来的学生倒成了举人。” 陈宁道,“只是一些绘画上的技巧,是岑真太执拗,我又拗不过他。” 岑真在一旁说道,“老师能够不吝传授,悉心教授,岑真以师待之,天经地义。” 冯致远看着岑真点了点头,道,“没错,理应如此。” 他转向陈宁,问道,“行了,说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情?” 陈宁道,“嘿嘿,什么都瞒不过老哥,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鹿鸣宴。” 冯致远一愣,问道,“鹿鸣宴怎么了?你想参加?” 陈宁道,“是的,我不单单想参加,而且还想赞助。” 第一百四十七章:陈宁的计划 鹿鸣宴。 是州试之后地方官员召开举办,祝贺考中举人的宴会。 诗经《小雅·鹿鸣》,三章的开头分别为“呦呦鹿呜,食野之苹”,“呦呦鹿鸣,食野之嵩”,“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这被解释为小鹿发现了美食不愿独自享受,发出鹿鸣声召唤同伴来一同进食。 是一种分享的美德。 故而宴会时多唱《鹿鸣》。 久而久之,这州试后地方官员宴请学子的宴会,便也被称为鹿鸣宴。 只不过办到如今,这鹿鸣宴上已经没有了《鹿鸣》,只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这宴会成了考中的学子和地方官员相互结交的平台。 既然能够考上举人,日后谁也不知道能够走到哪一步。 如今的学生,将来成为一方大员或者朝中重臣都有可能。 故而借助这个平台,相互认识一下,彼此熟识了,日后也好说话。 同时也让同州的学子们相互交流一番,方便在外互相照顾,省的被外州府的人欺负了。 这鹿鸣宴,陈宁想要参加完全没有问题,就是冯致远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冯致远一时间没搞明白陈宁口中赞助的意思。 他看向陈宁问道,“你参加倒是好说,直接过去就行,只不过这赞助是什么意思?” 陈宁眼光异样的看向冯致远,身为刺史大人,地方要员,竟然不知道赞助是什么意思? 他正色道,“老哥,赞助,就是支持,协助,援助的意思。” 冯致远看陈宁一本正经的样子,气道,“屁话!我还能不知道赞助是什么意思?我问你的意思是你说的赞助,是什么意思!” 陈宁一拍大腿,道,“昂,这个意思啊,你看你早说啊。 我这仙人酿不是酿出来了一批吗,我想着鹿鸣宴的时候免费提供,祝贺一下咱们沧州城这些莘莘学子们。 学习也挺辛苦的,好好犒劳犒劳他们。” 陈宁说的一本正经,冯致远是一个字都没信。 免费赞助?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才给我送了几坛子。 这么大规模的鹿鸣宴。 免费送? 冯致远看向他道,“犒劳莘莘学子?你不用和我耍心眼,你这仙人酿可是一等一的好酒,免费送?你这脑袋里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陈宁一看被冯致远猜出来了,正经的道,“这不,我这仙人酿被人嫌弃定价过高,没人买,我这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冯致远道,“免费送?然后别人喝了感觉好自然就买了?你这主意打的好啊。” 陈宁道,“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再说我这酒免费让他们喝,赚个口碑不过分吧。” 冯致远道,“那倒是,你送我那几坛我都舍不得喝,等到鹿鸣宴那天,我得痛饮一番。” 陈宁笑道,“好说,老哥你想喝多少喝多少,我改天再给你送些过来。 哦,对了,我还有个事请老哥替我保密。” “什么事?” “这仙人酿,老哥你先别和别人说是我家酒坊出的。” 冯致远笑着指了指陈宁,“你啊,行,我答应你了,不就是从商吗,咱们吴国本就重视商业,不丢人。” 陈宁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可不是因为这个,他是怕别人知道了之后说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影响了仙人酿的宣传效果。 这鹿鸣宴的赞助可不只是类似“免费试吃”那么简单。 鹿鸣宴是什么宴会? 参加宴会的除了地方官员外,便是榜上有名过了州试的举人们,这些举人多是沧州城早就成名的才子。 这宴会上的人,可以说是沧州城内影响力最大的一群人了。 每年鹿鸣宴必定会传出来一些故事,这些故事或是佳话,或是糗事。 没事老百姓自己也会编出来一些事来。 现成的如此好的平台,陈宁还不利用起来好好宣传一番他的仙人酿? 他脑海中已经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模拟了无数遍。 月光下,人群中。 他,陈宁,沧州第一才子,轻轻地抬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长长的吐出一口酒气。 他微眯着双眼,道一声好酒之后,一首千古绝句脱口而出,吟诵的正是这手中的美酒——仙人酿。 哇塞! 陈宁一想那时的场面自己都头皮发麻。 这样仙人酿还不大卖? 但是如果当时让人知道这仙人酿就是他自己酿的,那宣传效果必然要大打折扣。 所以陈宁才特意嘱咐了冯致远。 “老师,老师。” 耳边岑真的声音将陈宁从三天后的鹿鸣宴表演现场拽回了到了马车中。 陈宁一回神,问道,“怎么了?” 岑真指了指陈宁的嘴角,“老师,你刚刚一直在乐。” “咳咳。”轻咳几声缓解尴尬,陈宁解释道,“一时间神游物外,游的忘形,游的忘形啊。” 马车到沈府门前停下,将岑真送了回来,陈宁和青哥两人去了城郊最近的酒坊。 三天后就是鹿鸣宴,陈宁和冯致远要了地址,这就去酒坊安排一下将酒送过去。 这次宴会是仙人酿宣传中很重要的一环,不能出差错,陈宁打算亲自去一趟。 …… “为救李郎离家园,未料皇榜中状元……” 宁记剧场,台上正唱着女驸马。 二楼雅间,七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正一边品茶一边听戏。 或富态,或倨傲,或和蔼。 二楼的雅间,进门后正对着的不是墙,而是一片空旷,只有栏杆,栏杆外面是空的,下面便是一楼的戏台。 七人分作在椅子上,一点也不觉紧凑,一边听着戏一边闲聊。 一个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中年人说道,“宋老板,你别说,这地方还真不错,看来以后的常来坐坐了,舒坦。” 他旁边,一个下胖子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张老板,你也不瞅瞅你这杯子里装的是什么,上好的普洱茶,坐的也是最好的雅间,你上一楼去坐坐,看看还舒坦不。宋老板这么破费请咱们来,不就是为了看戏吧?” 他说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端起茶盏轻轻的喝了口茶,说道,“金老板说的对,我宋大为请各位前来,确实有事情商量。 诸位老板都是这沧州做酒楼生意数一数二的老板。 诸位也知道,宋某家做的是酒坊的生意,但是因为各位老板以前一直和沈家老二合作,所以我们没什么联系。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永远不会合作。 宋某听说沈家老二那边好像不做了,而且各位和沈家酒坊之间好像有些矛盾还没有解决。 我看不如这样,直接和宋某合作算了,宋某一定拿出最大的诚意。 各位以为如何?” 宋大为说完,其余六人看向彼此,眼中都有些意动。 第一百四十八章:处处透露着不合理的局 眼神交流后,那位姓金的老板开口道,“宋老板,这沧州城的酒,基本上都是你们宋家和沈家的。 历来是沈家和我们这些酒楼合作,你们宋家和细柳街那些青楼合作。 听宋老板的意思,现在是想霸占整个沧州城的酒市场。 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宋大为不慌不忙的沏上一壶新茶,然后将茶水淋在茶宠上,开口道,“宋劳烦金老板挂念,宋某的牙口一向都好。 今日我是带着诚心来的,也不想和各位老板打太极。” 他说着将一份契约扔在了桌上,继续摆弄着茶壶,说道,“各位老板可以看看我宋某人的诚意,我宋家的利益已经让到了最低,希望各位老板斟酌下,给我个答复。” 众位老板相互看了看,眼中都有些疑虑,纷纷伸手向桌上的契约摸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中左右的时间。 众位老板们将这契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发现这宋家酒坊真的如同宋大为所说的那样,让出了大部分的利。 不,何止是让利,这简直是平价销售。 只不过在这上面,宋大为加上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些酒楼在未来的五年时间内,只允许卖他宋家的酒。 当然,如果酒楼不同意这一个条件,也可以和宋家合作,在宋家拿酒,但是进价就没有那么便宜了。 签,还是不签。 签的话,怎么签。 彼此相熟的老板互相讨论着,交换着各自的想法。 最先开口的,是天阳楼的老板,“我天阳楼签了,按最低价拿酒,以后五年只用你们宋家的酒。” 宋大为赶忙笑道,“多谢李老板支持。” 金老板眉眼中有些犹豫,一看天阳楼签了,对天阳楼的李老板问道,“李老板你可想好了?这签了契约,日后如果不用他们宋家的酒,可是要赔付的。” 李老板开口道,“金胖子,我说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沧州城只有沈家和宋家做酒,你看看那沈家对我们的态度,开价如此之高,难道真的以为我们没有他们不行? 宋老板如此仗义,我自然是和宋老板签。” 金老板还是有些拿捏不定,说道,“可是这沈家的酒,确实是好酒,你们也都尝过吧。” 他这话一出,周围满是应和之声。 “没错,说实话,这样的好酒我以前是从未见过。” “不怕你们笑话,我自己还买了两坛放在家中。” 天阳楼的李老板以前和沈家老二的关系最好,每年沈家老二为了和宋大为争夺市场,从酒坊中拿出来打点他的钱就不知道有多少。 自酒坊被沈青竹收回去之后,他的好处是一点都得不到了。 虽然沈青竹他们是没有得罪他,但是以前每年都有的好处突然间消失了,在他心中理所应当的就认为是沈家对不起他,心底里面巴不得沈家酒坊办不下去。 他又开口撺掇道,“酒好又怎么样?宋老板一直和细柳街那片合作,再和我们一合作,这沧州城还有谁能够吃下这沈家酒坊的酒?啊? 他们沈家只剩下了零售。 要不就是往别的州府卖。 左右对咱们的生意能有什么没影响。 再说了,咱们如果用他们沈家的酒,那咱们的定价得多高?谁喝得起?谁又舍得喝?” 李老板一心盼着沈家不好,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有些道理。 金胖子也终于被他说服,一咬牙也拿过来一份契约仔细看了看,签上了。 在他们的带头下,在场的众位老板基本上就签了。 只剩下那位最开始夸剧场不错的张老板没有签,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台下演的戏。 宋大为将桌上的契约收好,而后给那位张老板身前的茶满上,问道,“张老板,你考虑的如何?” 张老板摆了摆手,道,“张某先谢过宋老板盛情款待,让张某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不过这合作的事情,便算了吧。 众位老板想必还要坐上一段时间,今日广聚楼还有些事情,张某便先行一步。 诸位再会。” 张老板说着对身后的立着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准备马车。 宋大为一愣,他没有想到广聚楼的张老板在他让出如此大的利润下,竟然都没有心动。 不过紧接着他面色便恢复如常,笑着起身将张老板送出了雅间。 回到雅间内,剩余的六人将茶水换成了酒,把酒言欢。 “哼,这一次看那沈家怎么办?以前沈家老二管酒坊的时候,哪一年不是花个几百两银子和我们说好话,这小丫头办事,就是不行。” “这样也好,让我们能和宋老板一起合作,这沈家酒坊,在沧州城是做不下去了,哈哈。” “诶?你们说这张达是怎么回事,他不和宋老板你合作,也不和沈家合作,算是怎么回事?广聚楼以后不卖酒了?” …… 张达刚出了剧场,跟着他在雅间的那人就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张达笑了笑,“酒楼怎么可能不卖酒?” “那老板你不和沈家合作,也不和宋家合作。” 张达看向他,问道,“我拒绝了宋大为,但是你什么时候见到我拒绝沈家了?” 说完,他坐上马车,又想起了七夕诗会那日在广聚楼的陈宁。 那么好的酒。 那么妙的人。 可是仙人酿这么几间铺子就悄无声息的在沧州城开业了? 不可能。 多年来商海沉浮,张达能够将广聚楼做成沧州城最好的酒楼,靠的就是他区别于常人的嗅觉。 沈家在得知以前合作的酒楼纷纷不和他们继续合作之后,便没有一点动作。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动作没有,才是最可疑的。 张达回头向宁记剧院的二楼望了望。 心中想着,宋大为也有点不对劲。 他给出的让利实在是太大了,按照宋大为给出的进价来看,他们宋家能够赚的已经可以说是“蝇头小利”了。 如果不是宋大为给出的砝码实在太诱人,也不会所有人只考虑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签了契约。 就连张达,都差一点忍不住。 可是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签。 宋家就算是为了占据沧州城酒的市场,但是在未来的五年时间内让出这么多的利,几乎平价卖给这些酒楼。 太不合理。 将马车帘放下,张达还是想不通,索性便靠在车板上一闭眼,不想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背后的黄雀 沈家酒坊,陈宁手中正拿着一个小酒坛。 这酒坛和以往装酒的坛子不一样,上面刻印着“仙人酿”三个字。 以往的酒虽然也分种类,名称各不相同,但是酒坛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最多不过是在上面贴上一张红字,写上酒的名字,如同这样直接在酒坛上刻印的还从来没有。 陈宁双手端着酒坛,满意的点头道,“不错,这样的酒坛足够鹿鸣宴用了吧?” 旁边有一个汉子上前道,“姑爷,您吩咐后咱们是抓紧找人赶工,现在已经赶制出了一百多个,再过两天,还能多出来近一百坛,应该够那个什么宴会用了。” 陈宁点点头说道,“不错,先装上一百坛,我今天便拉过去。” “好的姑爷。” 那汉子答应了一声,匆忙去准备了。 别看酒坛上就多了这么几个字,但是陈宁相信,以后不单单这仙人酿的酒值钱,就光是刻着这三个字的酒坛,也一样值钱。 陈宁将冯致远给他的地址告诉了酒坊的人,让他们拉着一百坛的仙人酿去了苏园。 苏园是沧州城的一处园林,被选做了今年鹿鸣宴举办的地方。 苏园门口,有人看到酒坊的人拉着几车的酒坛过来,上前迎道,“各位可是冯大人安排来送酒的?” 那送酒的汉子答应了一声,“正是。” 苏园的人忙进院子招呼了些人手,帮着把酒都搬了进去。 …… 陈宁没有亲自去苏园送酒。 他也没有回家,而是让青哥直接驾着马车来到了宁记剧场。 陈宁下了马车,对青哥说道,“你先回去吧,这边离家也近,我一会儿自己走回去,正好散散步。” 青哥点头,驾着马车去了。 陈宁迈步进了剧场,此时正赶上剧场休息的时候,大厅没什么人。 他直接去后台找到了穆云玉,问道,“穆姑娘,他在二楼?” 穆云玉道,“嗯,二楼清风阁,我带你去吧。“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上楼,穆云玉将陈宁带到了清风阁门外,说道,“宋老板就在里面,我就先下去了。” 陈宁点头道,“辛苦姑娘。”伸手在门上扣了几下。 “进来。” 门内一道声音传出。 陈宁推门而入,见到一个姑娘正在给宋大为倒茶。 听见开门的声音,这姑娘抬头瞅了一眼陈宁,而后有些不开心的撅起嘴来。 宋大为有些无奈道,“云音你先出去,我和陈公子谈些事情。” 宋云音哼了一声,走了出去,路过陈宁的时候就像是看不见陈宁一样。 陈宁走到桌前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没想到她还置气呢。” 宋大为笑道,“小姑娘脾性,陈公子别见怪。” 陈宁无所谓的摆摆手,“宋老板哪里的话,我这胸怀,压根也没放在心上。” 宋大为瞅着陈宁,心中腹诽。 就你还胸怀? 人家几家酒楼就因为没有和你合作,你就给人家下了那么大的套? 如果不是谈的时候你和我将利弊摆明,我真怕你最后坑了我。 当然,这些都是宋大为在自己心中的话。 只是陈宁一看宋大为看他的眼神,就把他心中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宋老板不用担心,我们是商业上的合作,我最守诚信了,更何况和宋小姐之间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我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小孩子吗。” 陈宁喝了口茶,问道,“看宋老板的样子,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宋大为转身拿出一叠契约,放在陈宁的面前,说道,“除了广聚楼,其余你点名的五家全部签了。” 陈宁将契约拿在手中随手一翻,而后笑道,“广聚楼签不签无所谓的,请广聚楼来本来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五家生疑,以前的广聚楼也从来不和你我两家单一合作。” “那倒是。” 陈宁认真看了看后,诧异道,“宋老板,你这利润让的也太大了,这五家竟然全部签的是五年条约,你就不怕他们不毁约?” 宋大为道,“我如果不如此,他们怎么可能全部签五年的期限,这让的利,便是我宋大为的诚意,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看陈公子的手段了。” 陈宁将契约还给宋大为,说道,“放心吧宋老板,仙人酿绝对不会让宋老板失望的。” 宋大为收好契约起身离去。 “爹,你为什么和那个陈宁合作啊,那日他在望月楼那般羞辱唐川哥哥,要是让唐川哥哥知道你和陈宁合作,他会生气的。” “小丫头知道什么,唐家再有钱也是在永京城,咱们的根在沧州。” 宋大为没有和送云音细细解释,但是那日陈宁找他说的话,足以打动他。 更何况,他心中非常明白一个道理。 在吴国,你的钱可以是你的,也可以不是你的,关键要看权。 商人就是这样,有钱无权,那就是韭菜。 说好听的,吴国重视商人。 说不好听,还不是吴皇需要钱。 这一次陈吴两国交战,不知道有多少豪商被割韭菜。 在沧州,起码宋大为知道,陈宁和冯致远关系匪浅。 虽然不知道陈宁的计划,但是他知道,有冯致远在背后支持,这仙人酿必然会像陈宁答应他的那样,一飞冲天。 …… 一回到沈府,陈宁便遇到了沈青竹。 沈青竹见陈宁面带喜色,笑着问道,“相公,是那件事成了?” 陈宁点头道,“嗯,五家全部签了契约。” 沈青竹看陈宁高兴,她心中也高兴,只不过还是有些不忍,说道,“相公,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陈宁看着沈青竹道,“怎么不好?这群酒楼如果和我们合作也便罢了,但还是贪得无厌不知悔改,我便教训教训他们。 这违约金每家五百两银子,和这么多年他们在沈家酒坊收的好处相比,还差上不少。” 沈家酒坊这么多年,利润大部分都进了沈家二叔的腰包,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这些酒楼拿去了。 沈家二叔为了和宋家争夺市场,根本不顾及沈家的利益,对这些酒楼贪得无厌的条件是有求必应。 到最后,他自己捞了一大笔,酒楼也捞了一大笔。 唯独到了沈青竹,到了沈家这,不是亏空就是平帐。 沈青竹顾念亲情没有和沈家二叔追究,陈宁也没有提起。 可是这一次仙人酿出货,这些酒楼竟然又狮子大开口,陈宁便咽不下这口气,想整治他们一翻。 也让他们知道,沈家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吃了那么多,让他们每一家吐出来五百两,也算是便宜他们了。 为了防止这五家酒楼破罐子破摔就用宋家的酒,这五百两,是陈宁仔细算过的,那五家酒楼考虑后一定会承担赔付的违约金数量。 第一百五十章:和宋大为合作的条件 沈青竹知道陈宁是在为自己不平,故而没有再多说。 就像陈宁说的那样,这么多年沧州城很多酒楼吃掉了沈家酒坊不知道多少银两,这五家是其中最多的,让他们吐出来一些也不过分。 五百两,只不过是一个教训而已。 “钱不重要,关键是出口气!” 沈青竹瞅着耿耿个脖儿看着自己的陈宁,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好沈青梅从月亮门走了进来,陈宁立马转头忙对她喊道,“大姨子,五钱银子的台费什么时候给我啊。” 沈青梅回头瞅了他一眼。 陈宁一缩脖,“记着,先记着。” 目送沈青梅消失在视线内,陈宁对沈青竹吐槽道,“多大人了,差这五钱银子。” 沈青梅看着自己这个相公,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这样,还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和活宝一样。 她向陈宁问道,“相公,我有个事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说服宋大为让他帮你的,沧州城只有我们两家做酒,以前二叔管酒坊的时候,和他们宋家最不对付了。” 陈宁道,“我没有让宋大为帮我,而是和他合作。” 沈青竹道,“都是卖酒的,本身就存在竞争关系,怎么合作?” 陈宁看向她,神神秘秘的道,“那如果我们之间的竞争关系没有了呢?” 沈青竹微微皱眉,陈宁也不在卖关子,直接对她说道,“我们沈家酒坊以后的规划中,除了仙人酿我不打算再酿造其他酒类。 对于仙人酿这种好酒,以后卖出的价格,只会比现在定价高,而不会低。 这就决定了以后仙人酿进入市场后的受众群体是一少部分人,因为普通的百姓平时是舍不得喝的。” 沈青竹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宋家大部分的酒类价格都实惠,多是平常人家喝的酒。” 紧接着,她又提出一个疑虑,“可是宋家的酒,也有卖的贵的啊。” 陈宁说道,“没错,但是我和宋大为谈完之后,他们宋家以后不会在生产和销售针对高端市场的酒类。” 这一次,没等沈青竹问,陈宁便直接说道,“因为我答应了宋大为一个条件,以后我们仙人酿利润的一成要分给宋家,这样的话我们就完全没有了竞争,各自打自己的市场。 甚至宋家还巴不得我们的仙人酿一飞冲天,我们卖的多他挣得有也多。” 陈宁说完,见沈青竹看着他没说话,问道,“青竹,我没和你商量就分了宋家一成的利润,你不会生气吧。” 沈青竹道,“当然不会,我和相公说过的,以后酒坊那边就你负责了,更何况我相公不会吃亏的。” 陈宁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我和宋大为谈好了,我们仙人酿主打高端,利润分他一成,而他则需要为我们开辟渠道。 别的不说,沧州城细柳街那边的青楼,也会从我们这订购仙人酿,因为宋家的好酒会慢慢停产。” 沈青竹想了想,说道,“何止是沧州城,二叔离开酒坊后,我们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销售渠道,沧州城内的还好说,关键是其他州府以前已经打通的渠道,现在都没了。 有了宋大为,我们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了,相公你真厉害。” 陈宁谦虚道,“哪里,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以后我们卖高价酒,宋家卖平价酒,各自在沧州城都相当于垄断了,只有我们能够供货,互利共赢而已。” 沈青竹认真的看着陈宁,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件事成了之后确实是互利共赢,但是没成之前,宋家之所以答应我们这个条件,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相信仙人酿会比他们宋家的高价酒卖的好。 好到仙人酿的一成利润,便能够比他们宋家高价酒的利润高,只有这样宋大为才会同意相公你的提议。 不得不说,宋大为能够走到今日,确实是有魄力,敢下这样的豪赌。 但是最后,还是落在仙人酿上,说到底还是因为相公你厉害,酿出了这么好的酒。”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沈青竹,陈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夫人,是这偌大沈家的家主。 自从陈宁出现在沈家,不知不觉间沈青竹对他越来越依赖。 在两人互相表露心迹之后,沈青竹更是越来越温柔。 陈宁还记得,他初见沈青竹时,对她的印象是大家闺秀,知性稳重。 现在的她则是有些小鸟依人,温柔似水,偶尔还会耍些小女人的性子。 如果不是她刚刚这一番分析,陈宁几乎都忘记了,她可是沈家的一家之主啊。 这个女人在以前,那是和宋大为这些人一个层次的沧州城顶层的大老板。 只是她一个小女孩,这么多年又经历了什么呢? 陈宁突然间理解为什么沈家二叔在沈家酒坊贪了那么多,沈青竹一分都没有往回拿,就这么算了。 因为沈家二叔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帮着她一起支撑了这个偌大的,沉重的沈家。 陈宁没有为现在的沈青竹变成一个小女人感到可惜,相反的他突然间有些为以前的沈青竹心疼。 现在的沈青竹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以前的她只是披上了一件厚厚的保护壳,站在外面为这个沈家遮风挡雨。 现在的她,这个小鸟依人的她,才是真正的沈青竹。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见陈宁定定的看着自己,沈青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宁没有说话,一伸手将沈青竹揽入了自己怀中。 沈青竹被陈宁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老实的趴在他的怀里,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些搞不懂陈宁怎么了。 刚刚还说着生意上的事情,现在却突然间把我抱住了。 沈青竹有些脸红,偷偷地打量着院中有没有其他人,就感到陈宁抱着自己的双臂又紧了紧。 “青竹,你辛苦了。以前我不在,让你受累了,以后有我,你只需要安逸的在我的怀中,外面的风雨有我就够了。” 沈青竹听着陈宁的话,只感觉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怀抱更让她心安的地方了。 她伸手环抱着陈宁,鼻尖酸酸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苏园再遇孟适之 白驹过隙。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岑真回乡里去将他的妹妹还有两个弟弟接到了沧州城,安置在了浮萍院。 他这一次是衣锦还乡。 俗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岑真不是大富大贵,但在乡下平头老百姓的眼中,他却比大富大贵强多了,是举人老爷。 那举人老爷,连有钱的地主都比不了。 岑真回到他那破草房接弟弟妹妹的时候,整个乡里面的人都跑来围观,像是看看这举人老爷的样子,就能沾上福气一样。 此时的乡民们和以前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曾经那些个嘲笑他的,欺负他的同乡都躲在人群后面偷眼观瞧,生怕岑真不饶过他们。 岑真自然没有这个心思,从小尝尽了人情冷暖,让他留恋的只是这片乡土,而不是这土地上的人。 当然,那位教过他,帮助过他的私塾老先生除外。 岑真带着弟弟妹妹去到老先生的家中,邀请他去沧州城,却被老先生一口拒绝了。 不管他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最后岑真只得嘱咐老先生保重身体,拜谢而去。 …… 青哥赶着马车来到了苏园门口。 马车帘掀起,陈宁和岑真下了马车的,对青哥说道,“你找个地方将马车停好,然后进来找我。” 青哥道,“我不进去了,我在马车上等你们。” 陈宁知道青哥的性子,嘱咐了他几句没再多说。 苏园门前不时有马车停下,一个个和他们年岁相差不多的人相继进入了园内,路过他们的时候还和他们友好的微笑致意。 陈宁和岑真也友好的还礼。 今日能够出现在苏园的,不是榜上的学子便是沧州城的官员,也有可能出现地方的豪绅。 故而就算是不相识,大家也都彬彬有礼。 两人来到门前,苏园的一位小厮对二位笑道,“二位公子,可否看一下考牒。“ 岑真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考牒递了过去。 考牒,就是科考的时候用来识别考生身份的凭证。 在吴国,考牒是终身性的,都加盖这考生祖籍的印章。 科考的经历都会记录在上面,考过几次,什么时候考的,考了之后通过没通过,现在正处于科考的哪一个阶段都会详细记载。 鹿鸣宴没有请柬,考生的考牒就是请柬。 小厮将岑真的考牒接在手中,掀开看了看,确定岑真通过了州试,又双手递了回来,“多谢岑公子。” 他又看向陈宁,问道,“劳烦这位公子。” 陈宁摇头道,“我没有考牒。” 那小厮愣住了,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固,他完全没想到是这个情况,看了看岑真,又看了看陈宁,一时间想不出要说什么话。 不过还好,陈宁紧接着说道,“我是陈宁。” 这小厮松了口气,说道,“原来是陈公子,我家园子的主人交代过,陈公子来了直接进去就好。” 陈宁点头谢过,和岑真一同进了苏园。 …… 苏园是一处极大的园林,占地大约有十余亩之多,园子中山石林立。 建筑错落有致,内有胡石假山,小桥流水,精美异常。 园子中的建筑分住宅区和庭院区。 今日的鹿鸣宴便在庭院区举办,光是这庭院,想要仔细转转都需好些个功夫。 陈宁行走其中,只感觉身心都异常舒畅。 这园子的主人还真是享受人生啊。 这样规模大又精致的园子,放在后世,至少也是个4a的景点了。 陈宁砸吧砸吧嘴,“赚了,起码不要门票。” 园子中绿植充足,吸上一口气,简直是天然氧吧。 陈宁正沉浸其中,有脚步声在身边响起,只听身旁有人说道,“陈兄,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苏园见到陈兄。” 陈宁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孟适之,只不过今日孟适之的身边没跟着唐川。 陈宁对他拱了拱手道,“巧了孟兄,听说这鹿鸣宴上尽是青年才俊,便和冯大人说想来见识见识。” 孟适之恍然道,“哦,我倒是忘记了,陈兄和刺史大人关系莫逆,我等想要参加一次需努力考过州试,陈兄想来,便是说句话的事儿,真是让人羡慕啊。” 孟适之脸上满是羡慕之色,口气却是嘲讽。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可是当陈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那日在望月楼的场景。 且就像他说的,哪一个学子不渴望出现在鹿鸣宴上,但是陈宁就凭着关系说来就来了,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尤其是这陈宁对他竟然一点尊重都没有,好歹现在他也是个举人。 他一看陈宁这幅随意的样子便心中就憋闷。 岑真听出了孟适之话里有话,对陈宁问道,“老师,他是谁?” 陈宁看向岑真道,“他就是我们沧州陈的头榜头名,孟适之。” “孟适之?” 岑真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看向孟适之,“我们沧州城的解元!” 孟适之笑了笑,这才是看到我孟适之应该有的表现。 他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说白了就是虚荣。 可是他的虚荣心刚刚满足,就听岑真说道,“是不是就是蔓儿说上次在望月楼输给老师的那个?” 孟适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对陈宁说道,“陈公子,你这位学生能够跟你进苏园见识见识也是好事,但是这动辄就插嘴,是不是不太好。” 陈宁笑道,“孟兄你误会了,他不是有意插你嘴的。” 孟适之皱了皱眉,他总感觉陈宁这句话怪怪的,却说不出怪在哪。 “而且,他也不是跟着我才进来的,他也是今年沧州的举人。” 孟适之看向岑真,说道,“不可能,一个举人,怎么可能叫你老师?” 他惊讶之下,声音高了一些,周围的一些学子们闻声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诶?那不是孟适之吗,他在和谁说话呢。” “好像是,陈宁?陈宁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那天我还可以找了,榜上可没有他啊。” “走,咱们去看看去,这孟适之上次在望月楼输给了陈宁,没准今天有好戏看呢。” “。。。” 第一百五十二章: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大致了解了情况后,都奇怪的看向岑真。 一个举人,叫一个同年龄段的没有功名在身的人老师。 岑真的做法让这群人很不理解。 这群学子中,有品行端正者,有钦佩陈宁才学者,但是也有对陈宁不屑者。 更有甚者,从心底里面讨厌陈宁,他们之所以有这种心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宁那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 他们已经考取了功名,在学问上那自然是沧州里面拔了尖的,可这陈宁身无功名,却偏偏占了这沧州第一的名头。 心胸豁达者也就罢了,这心胸狭隘者,还真就咽不下这个口气。 这样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人群中有人便是这般心理,也不上前,就在人群中问道,“不知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你一届举人竟然称呼他一介白衣为师?啧啧。” 言语中对岑真很是看不起。 这人群中有人开了头,声音便多了起来。 “陈公子诗词的确不错,只是这学问还不知如何,有人愿意低人一头咱们不管,但是身为同届举人,这不是让我们这些同届同榜的人都失了颜面吗。” 起初这些声音还是针对岑真,后来有人见陈宁和岑真也没有反应,越说越痛快,索性将陈宁也带了进来。 “陈公子莫非以为有些诗才便能够教导我朝举人了?” “陈公子,听我一句劝,你是有些才华,但是千万不要自视甚高,还是好好考个功名再说,至于这教导学生,咱们还年少,哪里有什么经验?” “只不过会写些诗,怕是都不知道什么是经义,什么是策论,竟然就好意思这么受着。” 岑真心头恼火,如果不是陈宁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早就忍不住反驳了。 陈宁倒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么听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人这种动物,他就很奇怪。 当你拼命攻击,而对方不为所动,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你不会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 渐渐地,周围的声音慢慢消失,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陈宁对着孟适之笑了笑,说道,“孟兄,这园子甚好,我和岑真去逛逛,再会。” 他开口完全没有提刚刚的事情,甚至连解释都没有解释,脸上的表情与最开始和孟适之谈话时候的表情没有任何分别。 孟适之一愣,心中突然之间竟有些佩服陈宁。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多人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听不见吗? 难道他这幅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是装的? 不,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是无法伪装出来的,他的表现就如同这些人不存在一样。 也不对,不单单是刚刚说话的那些人的,甚至是我,说出来的话他都完全不在乎。 想到这,孟适之刚刚那一丝对陈宁的敬佩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他的愤怒源自于陈宁的忽视。 他想明白了,陈宁之所以能够做到如此云淡风轻,不是他的胸怀有多么宽阔,而是他们这群人压根就没被陈宁看在眼中。 凭什么? 你一介白丁凭什么能够忽视我这州试解元? 他心头愤怒,却拿陈宁没什么办法,不过当他看到岑真脸上那恼火的表情后,他笑了。 你不在乎,你身边的人在乎。 陈宁带着岑真转身就要离开,孟适之忽然开口对岑真说道,“这位兄台,我吴国人个个尊师,却从未出现有你这般自甘堕落,将老师二字如玩笑般称呼的人,这样是对那些真正为人师者的不尊重,让天下名儒作何感想!” 孟适之这话说的很重。 吴国文人尊师重道,岑真更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因为陈宁教导他喜爱的画技便执拗的称呼陈宁为师。 他一开口,岑真再也忍不住,回头问道,“难道老师便一定是年长者吗?” 孟适之看向回头的岑真和陈宁,他笑了,说道,“自古以来,哪一个为师者不是德高望重之人?我吴国可曾有过少者为师?” 孟适之说完,岑真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 确实,吴国历史上,别说少年了,便是中年者为师的都少。 陈宁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按在岑真的肩膀上,对孟适之说道,“为什么老师一定是年长者?” 孟适之哂笑道,“这还用问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年长者经历的多,懂得多,学的多,参悟的多,事事多故事事通透,才高,德高,方能教书育人。” 陈宁又上前一步,接着问道,“那年少者如果比年长者懂得多,学的多,参悟的多,又便如何?仍不可为师?” 孟适之一愣,“这…这不可能。年轻人左右行不过一州之地,看不过一车之书,如何能够足够。” 陈宁继续踏前一步,来到孟适之面前,对他问道,“包子铺家的娃娃十岁便会做包子,卖糖人家的娃娃十岁便会捏糖人,天桥下卖唱的娃娃十岁便会唱戏词。 如有当世名儒想学做包子,捏糖人,唱戏词,这些娃娃就能教,这些娃娃可不可以当这名儒的老师?” 陈宁盯着孟适之的眼睛问出这段话,立时将孟适之问的哑口无言。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反驳,陈宁接着说道,“什么是老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陈宁指向岑真,“就因为我和他的年龄差不多,我身份地位比他低,你们便因为他叫我一声老师认为他应该感到羞耻? 恰恰相反,感到羞耻的应该是你们。 没有人生而知之,也没有人应知尽知,这世上学问做的最好的人,他想要学做包子,包子铺的娃娃教了他,他也应该叫这娃娃一声老师。 所以,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陈宁这一番话说得孟适之和在场的众人哑口无言。 人群中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好,好一个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人群分开。 “冯大人。” “冯大人。” 一众学子拱手向冯致远问好。 冯致远带头走了进来,看向陈宁点了点头。 他身边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的中年人也在对着陈宁点头微笑,口中还在念叨着“好,好。” 冯致远来到陈宁近前,对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位是户部侍郎李芳,李大人。” 又对李芳介绍道,“陈宁。” 陈宁拱手道,“李大人好。” 李芳看向他笑道,“好,冯大人没少在我面前夸你,刚刚听了你那一番话,冯大人确实是没夸错啊。” 冯致远又指向他身边另外一位年轻人,“这位是颍州解元,李值。” 第一百五十三章:永京城来人 李芳身为吏部侍郎,在距离沧州不远的邰州做考官。 他是颍州人士,今年这颍州解元李值便是李芳的家族的侄儿。 因为颍州距离铜门关较近,李芳不放心李值,在邰州科考相关事宜结束后,便去颍州接上了李值,打算一起回永京。 只因他和冯致远是同年的进士,互相又对彼此的脾气,顺路过来拜访一下冯致远。 故而才会出现在这鹿鸣宴上。 陈宁和李值见礼过后,冯致远便带着李芳叔侄二人离去了。 陈宁也未在此地停留,直接离去。 孟适之和在场的其他学子,被陈宁刚刚的一番言论说的哑口无言,虽有心中不服者,却无从辩驳。 更何况吏部李大人都说陈宁说的好,如果他们辩驳,那就是对李芳的话不认同。 吏部,那就是管官的地方。 负责掌管天下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 他们这些学子,刚刚通过州试,以后还有会试,甚至可能有殿试。 所有考试通过后,还会在地方或者朝中为官。 现在就和礼部侍郎唱反调,那是被苏园的门夹了头也做不出来的事情。 这一次州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陈宁影响了心态,李晋和李铭两兄弟竟然双双没有上榜。 倒是以往总跟在李晋身边的苏文俊榜上有名。 此时他就跟在孟适之身边,见孟适之脸色有些不好,劝说道,“孟兄,这陈宁再如何得冯大人欣赏,也不过是一介白丁,我们功名在身,日后前途无量,犯不上和他一般见识。” 孟适之点点头,也转身离去。 只是他心中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恰恰正因为陈宁是一介白丁,可是不管是冯致远,还是李芳,对陈宁这个一介白丁的重视都超过自己这个沧州解元。 这让他心中如何能够舒服。 …… 夜宴时间,沧州的城门已经关上了。 城门外,一行人马风尘仆仆的赶到。 城门楼上,沧州城的守卫看到这队人个个身着甲胄心中一惊,高声喝道,“来人止步。” 那队人中为首高头大马上的首领从怀中掏出一张令牌,对着城门楼上摇了摇,“我乃宫中近卫,奉皇上令,特来沧州宣旨,速开城门。” 城门楼上的人哪里看的清,派人出门确定了下,果真是京中来人,忙开门放行。 沈府,沈青竹和沈青梅正坐在院中闲聊。 “姐姐,相公说想和我重新正式办一次婚事,时间上让我拿主意,你说我定什么日子好呢。” 沈青梅听后一阵失神。 “姐姐?姐姐?” “哦。”沈青梅回过神来,“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清楚,你还不如去城外山上的……” 沈青梅突然停口不言,微微皱眉,侧耳倾听。 一阵马蹄声传入她的耳中,由远至近,听起来至少有十数骑。 如此时间,沧州城内是严禁纵马而行的。 沈青梅仔细听去,马蹄声越来越大,像是冲着沈府来的。 不过几息的时间,沈青竹也能够隐约的听见马蹄声。 沈青梅闪身间回到房中,拿上她的长剑,来到院中对沈青竹说道,“青竹你和蔓儿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她说完,直接向府门处走去。 沈青竹看向月亮门处,已不见沈青梅的身影,起身叫上蔓儿也想府门出走去。 此时,沈府门口可是分外热闹。 十数匹壮硕的骏马被宫中近卫牵在手中,一旁还要临安县的衙役跟随。 沈家的小厮和丫鬟们趴在门口探头向外看去,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沈青梅提着长剑走了出来,扫视着眼前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为首的那位统领身上。 那统领打量了一下沈青梅,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他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女子竟然是一流高手,而且从气息上竟然要比自己强上不少。 翻身下马,他拱手对沈青梅道,“我等乃是永京宫中近卫,奉皇上令来宣读圣旨,不知陈宁可在府中。” 他语气客气,即使是宫中来人,也没有一丝逾越。 在宫中当近卫,可不是凭借一身武艺就成的。 皇上亲自宣旨封赏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从他进宫后,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凭此事就足以看出皇上对陈宁的重视。 他自然不会傻到在沈府面前耍威风,多条朋友多条路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沈青梅一阵诧异,刚刚到府门前的沈青竹和蔓儿听到这统领的话也是愣在了当场。 皇上宣旨,给陈宁宣旨? 相公连州试都没有参加,皇上为何会给相公宣旨? 沈青竹虽然心头疑惑,却最先上前对那统领说道,“这位大人,民女沈青竹,陈宁是我家相公,他今日去参加鹿鸣宴,并未在府中。 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大人先在府中稍作歇息,我这便遣人去寻我家相公回来。“ 那统领不假思索道,“谢过夫人好意,只是这道旨意紧急,还劳烦夫人带我去这鹿鸣宴走一趟。” 沈青竹答应道,“既然这样,那请大人跟我走吧。” …… 苏园中,宴会已经正式开始。 三十余桌坐满了人。 冯致远还有李芳等一干官员都坐在为首的桌上,李值因为是李芳的侄儿,又是颍州来的,算是客人,也和他们坐在一桌。 越靠近他们这一桌的,州试的成绩越好,在榜上的位置越靠前。 陈宁本就不是榜上的学子,坐的位置是最靠后的,岑真也陪他坐在一桌。 和岑真换位置那人能坐的靠前一些,自然也乐意之至。 一桌八人,除了岑真外,只有一个人主动和陈宁说话,“陈兄,许久不见,神采依旧啊。” 陈宁错愕抬头,看这人满脸热情,一时间没说话,脑海中一检索,顿时笑了,“是啊,好久没见,没想到竟然又坐在了一桌,有缘啊。” 岑真看向那人,疑惑的问道,“你是?” 那人笑道,“你真是健忘啊,那天你也在,我可是坐在陈兄身边的男人。” 岑真这才想起,这人竟然是七夕诗会那日在广聚楼和他们坐在一桌的学子。 三人相视一笑,还真是有缘。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耐烦的甩出下联 冯致远代表沧州官员简单的说了几句后,鹿鸣宴正式开宴。 菜品上齐,不得不说今晚宴会的质量还是很高的,都是硬菜。 陈宁可不管什么,拿起筷子在其他人鄙夷的目光中就开始大快朵颐。 与他同桌的一位学子,看陈宁吃的风卷残云,生怕自己喜欢的菜被陈宁吃光了。 他自己心中恨不得赶忙拿起筷子开吃,但是表面上却一副对陈宁嗤之以鼻的模样,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坛。 “诶?这酒是仙人酿,每一桌都是吗?” 坐在陈宁身边的男人好奇的问道,“这酒怎么了?” 那学子傲然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沧州城新开了三家卖酒的铺子,卖的便是这仙人酿,我有一次去隔壁我王叔那,有幸喝了一次,我王叔说他买的那一坛,足足五两银子!” “什么?” “五两银子,一坛酒?” 桌上满是惊叹的声音。 岑真更是一脸惊讶的看向陈宁,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抓在陈宁的大腿上。 陈宁吃的正香,只感觉自己的大腿根被抓的剧痛,“诶呀。” 他痛呼一声看向岑真,就见岑真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五两银子?你赞助了两百多坛? 陈宁对岑真挤了挤眉毛,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角。 这就是卖的贵,生产成本不高,前期宣传的投资必不可少。 岑真抓着陈宁大腿根的手松开,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对陈宁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陈宁惊讶的看着他。 我刚刚就那样和你挤眉弄眼的,你看懂了? 岑真点点头。 咋了?我吃菜了。 他转过头去拿起筷子开始大口朵颐。 桌上其他人可顾不上陈宁和岑真的小动作,那拿着酒坛的学子赶忙借花献佛,给在坐的都满上。 就连岑真他都给倒满了,唯独没给陈宁倒。 坐在陈宁身边的男人,对那学子说道,“这,陈兄的还没有倒。” 陈宁一边夹菜一边开口道,“你们先喝,我一会儿再喝。” 那学子道,“既然这样,咱们先喝着。” 他心中寻思,一会儿再喝?这种美酒岂是你想要就有的,看样子每一桌只配了一坛。 “嗝。” 陈宁吃饱了,美美的打了一个饱嗝。 耳边听着众人对仙人酿的夸赞,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不过却有一件事儿,让他有些着急。 怎么还没有人斗诗呢? 没人斗诗,我自己直接起来拿着酒杯来上一首岂不是很突兀。 这吴国的宴会,斗诗不是必然的节目吗。 陈宁为这宣传的计划准备的十分充足,结果关键环节好像出了问题,广告打不出去。 …… 冯致远那张桌。 李芳端着酒杯,啧啧称奇。 “冯大人真是好福气啊,你们沧州这酒就连永京城最好的酒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怕是我回京后,再喝京中的酒,只会索然无味了。” 冯致远笑道,“李大人,你我的关系,等你回京的时候,我必然会让你带走几坛,哈哈。” 李芳玩笑道,“几年不见,冯大人你有些小家子气啊,才几坛?” 桌上觥筹交错,氛围也很是融洽。 酒过三巡都各自放开后,李值开口对冯致远说道,“冯大人,小侄有一个不情之请。” 冯致远看向李值,道,“贤侄有事尽管说。” 李值开口道,“小侄听闻沧州城学子才华横溢,想着能否和沧州学子讨教一番。” 冯致远微微皱眉,看向李值。 身为颍州解元,和他提出这种请求,他心中想着,难不成这小子是在找茬的? 不过他盯着李值看了半天,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诚意。 李芳怕冯致远误会,忙说道,“这孩子幸而好学,心中没有杂念。” 冯致远点了点头,李芳和他相交多年,自是不会骗他。 既然是这样,冯致远点头道,“好。” 他说着站起身来,高声道,“各位,稍慢饮酒。” 冯致远起身一开口,在座之人全部看向他。 就听他开口说道,“在座众位都是我沧州的青年才俊,恰巧今日鹿鸣宴,李芳大人的侄儿李值来此。 各位可能还不知道,李值便是今年颍州的解元。 自古鹿鸣宴还少有两州解元同宴而庆,实在是一件佳事。 本官有个提议,不如今天我沧州城的学子们便向这颍州解元请教请教。” 冯致远将此事说成自己的提议,同时说的是沧州城的学子向李值请教,没有说明李值的意思。 他这样做是以防引起沧州学子对李值的不满。 如果说这是李值的意思,怕是沧州的学子们都会感觉李值是来挑事的。 冯致远话一出口,下方一阵嘈杂,陈宁却是乐坏了。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快比,比诗词,我好吹一波我这仙人酿。 马上,陈宁便失望了。 如此多的人数,最后定下来的方式,是接对联。 由李值出上联,在场的沧州学子均可对下联,多人对出,择优而选。 陈宁懵了。 这对对联,想要宣传仙人酿,我怎么对? 况且这对联的上联还是李值出。 有点难搞啊。 陈宁这边挠头的时候,李值那边已经起身,他先是对在场的学子们行了个礼,而后开口道,“我这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看得出来,这李值挺实在,一点客套话都没有,上来直接便将自己的上联读了出来。 他的上联一出,初时下方嘈杂阵阵。 刚开始听,这上联是没什么难度,句子很白,通俗易懂。 可待他们细细回味,甚至开始作对后,却发现,对不出来。 席间的声音慢慢消失,所有学子们都开始苦思冥想。 李值这是一出手便扔了一个王炸! 孟适之所在的那张桌,州试第四的赵磊有些担忧的看向他道,“孟兄可有下联?” 孟适之双眉紧锁,这颍州解元上来第一联便让沧州所有学子都没了声音,传出去沧州所有学子都抬不起头。 同样是解元,他孟适之更是首当其冲会被拿出来比较。 他咬了咬牙,看向李值那边,心中一阵纠结,最后还是起身说道,“李兄,在下沧州孟适之,有一下联,请李兄指教。 我这下联是‘听雨榭,听雨诉,听雨榭中听雨诉,雨榭万年,雨诉万年。’” 孟适之说完,有些紧张的看向李值。 李值看向他,摇头道,“孟兄,你这下联不对。” 顿时,孟适之牙关紧咬,汗如雨下。 他也知道自己这下联不对,但是却实在是对不出工整的下联。 能想出刚才的下联已经是他的极限。 按理来说,在沧州,当着冯致远的面,他本以为李值会见好就收,谁曾想这李值竟然当面指了出来。 “孟兄,你这下联,和我这上联,看似是对仗工整,但是我这上联是谐音联。” 李值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孟适之错误的地方。 望江楼,望江流。楼和流是谐音字,这是上联中的技巧。 孟适之的“听雨榭,听雨诉”则完全不是。 沧州才子全部禁声,有的甚至将头低了下去,生怕别人的目光看来。 冯致远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决定可能是错误的。 他也没想到这李值这么厉害。 上来一个上联,整个沧州无人能对。 这丢的不单单是学子的脸,也是他冯致远的脸啊。 喝点酒,怎么就不想事儿了呢。 想到酒,冯致远突然想起了陈宁。 他向陈宁那边扫去,正赶上陈宁也向他这边看来。 冯致远严厉的眼神瞪了过去。 你给我上! 陈宁此时还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自然的给仙人酿来一波千古绝唱。 被冯致远几次眼神警告后,不耐烦的起身,随意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陈宁说完,自顾自的坐下,眉头一皱接着想他仙人酿的事情。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刚有人对下联了? 对的对不对啊? 李值起身给出了他们答案,说道,“好对,好下联,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我作出这上联后,却久久无法得出下联,今日真是有幸,这一趟沧州没有白来。” 看得出来,这李值是真心来求教了,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在场的学子们一个个看向陈宁的方向,脸色通红。 他们中有些人总是拿陈宁没有考过州试说事。 结果现在,这个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反而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对上李值上联的人。 冯致远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因为自己的决定丢了整个沧州的脸。 第一百五十五章:还望陈兄赐教 李值询问陈宁如何称呼,结果陈宁没有理他,兀自坐下琢么着自己的事情。 李值没有一点尴尬,再次热情的对陈宁这边喊道,“这位兄台,在下李值,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声音入耳,陈宁这才意识到刚刚将这位颍州的解元晾在了一边。 他看李值人还不错,起身不好意思的说道,“在下陈宁,刚刚一时失神,怠慢了李兄,李兄勿怪。” “陈宁?” 李值一愣,而后惊讶的看向陈宁,不可思议的问道,“莫非是那写出《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陈宁?” 陈宁也是一怔。 他没想到这颍州的人都知道了自己这首词。 对李值点头说道,“不错,这《水调歌头》正是我在中秋所做。” 李值狂喜,这《水调歌头》流入颍州后,被无数颍州学子追捧。 和沧州的学子不同。 颍州学子们与陈宁不在一州,彼此间没什么竞争关系,故而对陈宁多钦慕者,少嫉妒。 李值才学甚高,但为人耿直,说不好听点,他是一个书呆子。 在追求学问上,他从不妒忌比他学问高的人,也从来不会瞧不上学问低的人。 自他得知《水调歌头》这首词后,初时几个夜晚甚至久久不能入睡。 陈宁竟然能够写出如此好词,让李值神交已久,更没想到今日在鹿鸣宴上还对出了他求而不得的下联。 李值一时间忘乎所以,对陈宁说道,“陈兄,你那一首《水调歌头》纵观当世之词,能与之比肩也寥寥无几,让李值受益匪浅。 我观后久久回味,也写下了一首新词,不知陈兄能否指点一二。” 陈宁看向李值。 这还真是个书呆子。 这种场合提出这种请求,就不怕被沧州学子们赶出去? 如果这件事情直接发生,或者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陈宁还会认为是在对他挑衅。 可是看着李值那热切的眼神,他知道这小子应该是真心讨教。 他看向李值,就如同是看到了知己。 李值也注意到了陈宁的眼神和他脸上那开心的笑容。 心道,陈兄怕是与我有相同的想法,这是我的知己啊。 李值误会了,陈宁现在可以说甚是高兴。 但是和李值所想的可不一样,他可不是因为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才有此心绪。 而是因为这李值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正饿着呢,就有人送包子,正渴着呢,就有人来送水。 他这正愁没有理由完成计划好的吹波,吹一波仙人酿的行动呢。 李值出现在了他的世界中,如同一道光:“陈兄,请赐教。” 久旱逢甘露! 陈宁面带微笑抬步来到李值身前,开口道,“咏……沧州,陈宁。” …… 沧州的官员们经过前临安知县梁兆殷一事后,都知道陈宁和康王还有冯致远的关系不一般。 待他来到桌前都向他致意。 李芳也通过刚刚“师说”一事,对陈宁的印象非常的好。 对他说道,“陈公子的《水调歌头》本官也有所耳闻,属实惊艳,只是陈公子为何坐的如此靠后?” 陈宁笑道,“我没有参加州试,故而座次靠后。” 李值惊讶出声,“什么?” 陈宁看向他,笑道,“李兄,不会因为我不是举人便后悔刚刚的决定了吧。” 李值急忙摆手,解释道,“陈兄千万不要误会,只是陈兄之才,竟然没有通过州试,实在是让李值有些意外。 不过李值还是要向陈兄请教,就像是陈兄方才所说,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有也,陈兄在诗词一道上远胜于我,我怎会后悔?” 陈宁不是没通过,而是压根儿参加。 不过他没有纠正李值的话,反正结果一样,他也不是很在乎。 只是李值这番话一说出,下方众多的沧州学子,不少人都将头埋进了怀里。 堂堂颍州解元都和陈宁请教,他们刚刚还自视甚高。 此时,很多人开始改变了对陈宁的看法。 他们能够通过州试,自然都是沧州的人杰。 只是因为嫉妒乱了本心。 在整个沧州学子都对李值的上联无计可施时,是陈宁站出来替他们解围。 陈宁没有因为学子们对他的孤立坐在一边冷眼旁观,而是站出来维护了他们的脸面。 这让他们中很多人开始对陈宁心生敬佩。 陈宁不知道这些学子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不过如果让他知道,他一定会奇怪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想,他刚刚随口说出下联,完全是因为冯致远。 他看向李值,开口道,“既然这样,李兄不妨将你的新词写出来,我们一同探讨一番,共同学习进步。” 李值开口道,“此言甚好。” 冯致远和李芳两人也来了兴致,叫来苏园的小厮,让他们准备了笔墨纸砚还有空桌案几。 李值胸有成词,无需多想,笔走龙蛇间已经落在了纸上。 他写的是一首《水调歌头》。 看样子他刚刚说的是真的,这首词确实是因为陈宁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有的灵感。 待李值抬笔而起,陈宁定睛看去,心中顿时暗道了一声,好词! 与陈宁的那首《明月几时有》不同,李值这一首《兵扣临铜关》,全词大气磅礴,尽是金戈铁马之气,报效家国之心。 描绘出一幅吴兵必胜,所向披靡,收复失地的大好蓝图。 让人观后不由得心神激荡,热血沸腾。 这是一首名副其实的好词,也是一首与当前形势密切结合的好词。 临铜关,是铜门关相邻的关隘,当然论规模它远远不及铜门关百里雄关。 是陈国侵占颍右道后建起来的一道隘口。 过了临铜关,便是被陈国侵占的青州。 李值这一首词,表现了吴国男儿的热血,以及对接下来一战必胜的信念,还有对收复失地的期盼及雄心。 不只是陈宁,围在桌旁的众人看后,都不由自主的连声称赞道,“好词,好词。” “真不愧是颍州解元。” “唉,我等所不如啊。” 席间有人偷偷看向孟适之,只看得他面色微红。 同为一州解元,此时他却只能围观,让他心中羞怒不已。 与他完全不同,称赞声中的李值没有丝毫得意,而是满怀期待的看向陈宁,问道,“不知道陈公子以为如何?可有欠缺之处?” 陈宁又看了一遍这首《兵扣临潼关》,转头看向李值。 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这词,他陈宁是根本写不出来。 论作词作诗,他也做,但是他的真实水平远远不及李值,只不过脑中装了太多。 引用一句话。 不是我太牛逼,只因为我站在了特别牛逼的人的肩膀上。 陈宁没有办法对李值指教,他只想说,你太优秀了,我远远不及。 但是想一想还没完成的仙人酿的宣传,陈宁只能违背本心,对李值指教一波。 仙人酿今日广受好评,差的就是最后一推,就是这产品背后的故事了。 这个故事,还得他陈宁自己来。 想到这,他看向李值,心说一声,对不住了,口中轻轻一声叹息,“李兄这首词甚好,只是略微有些瑕疵。” 李值听后不但不恼,反而面露喜色,恭敬道,“还望陈兄赐教。” 第一百五十六章:忽悠老实人李值 陈宁沉吟了一番。 李值这首词不管从立意还是构词上都是上佳,如果非说要有什么瑕疵的话。 他开口对李值说道,“这首词已经算是上上之作,如果非说瑕疵的话,便是太过刻意。” 李值一怔,说道,“刻意?” 陈宁点点头,对他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首词应该是你看过我的《明月几时有》之后,也想做一首格律相同的词,先定下格律,再选定的题材对不对。“ 李值点头道,“没错。”却不知道陈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样便会影响到他的词? 陈宁接着说道,“这种作词的方法其实很常见,先有命题,或者是先有格律,然后再根据命题和格律填词,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这样作出的词有传世之作,却非常之少。” 陈宁话音一落,在场众人仔细一想,还真是。 在吴国历史上,真正的传世之词,没有几首是在命题后做出来的。 冯致远看向陈宁问道,“你一说,好像还真的是这样,这是为什么?”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陈宁等着他的解释。 陈宁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刻意。” “刻意?” 众人迷惑。 陈宁继续解释道,“没错,就是因为刻意。 不管是固定命题,还是固定格律,都会将作词之人限定在一个框架中,这样作词之人就会受到一次限制。 而后,对一个命题和格律长时间的研究,修改。 为了创作而创作,创作出来的词虽然是细致的,是严谨的,是构词精美的,是名副其实的好词。 却唯独缺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灵感!” 他继续说道,“一首好词,不单单要体现在构词和立意上,更重要的是作词之人当时的心绪,是词中那一刻的灵光一现。 那灵光一现,是词人思想的迸发,是他当时的感悟,是福至心灵汇成的文字。 那样的词表现出来的情感才是刚刚好,浑然天成,多一分则溢,少一分则缺。 词,归根结底是对情感的抒发,当将作词变成一种刻意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瑕疵。 李兄你再观你这一首《兵扣临铜关》,是不是感觉在情感的抒发上有些太过用力,导致整首词的基调过于高昂,反而让金戈铁马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杀戮暴戾之气。 当然,每个人的见解不同,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 别说,陈宁这番话说完,众人在看向李值的词,竟真的和陈宁说的一模一样,感觉他在这首词的情感表达上确实是用力过猛了。 李值顿时恍然,看向陈宁拜谢道,“今日听陈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深有感悟。 陈兄说的对,词是用来表达心绪,不应该过于刻意的填写,是李值愚钝了。” 陈宁看李值一副受教的样子,心中不忍,忙道,“李兄不必如此,只是一些愚见,彼此共同交流而已。” 李值这首词真的如同陈宁所说这样吗? 刻意,确实是有的,但是绝对没有陈宁说的那么严重。 至于为什么陈宁说完后,众人看向李值词中确有杀戮暴戾之气,说到底其实只是被陈宁的话引导了而已。 当然,陈宁说的也不无道。 真正的好词好诗,通过他人命题而做出来的也有,但还是那种诗人发自内心抒发情感所做的更多一些。 就像是陈宁前世那位被称为“诗仙”的李白。 他为什么能够“斗酒诗百篇”,因为酒后吐真言,写下来的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李值继续请教道,“陈兄,我还有一事请教,自《水调歌头》后,我将陈兄的诗词都仔细的研读过。 此时想来,正如陈兄所说,陈兄的每一首作品都和当时的情境异常契合,是当时心绪的抒发。 《长相思》据说是赠与穆云玉姑娘,词与名和,人与词和。 《秋夕》更是处处描物,实则言情,让人赞叹。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自是天上之词,不必过多缀叙。 李值只想请教,陈兄是如何能够时时有灵感能够得出这么多好诗词。” 陈宁对李值说道,“说起这个,你其实只看到了我写出的好诗词,却不知道暗地里我练习诗词的宣纸怕是能够填满一间屋子。” 众人面色一震,看向陈宁或惊讶,或怀疑,或恍然。 陈宁心道,不好意思了各位,为了铺垫一下,暂时让我先吹一波。 他接着道,“灵感不常有,但是每个人每一天面对不同的事物,心中都会有所思绪。 如果能够将心中的思绪用诗词很好的表达出来,而在表达的过程中,又能够不自禁的迸发出灵感,那不就行了? 这完全是可以实现的,但是却需要大量的练习。 举个例子,曾经的我,吃饭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米饭,便以米饭作诗一首。 走在路上,看到孩童,便以孩童作诗一首。 有好友来来访,便以好友作诗一首。 如此长时间的练习,如今我已形成本能,不管何时何地,以何为题,都能够借物言志,表达内心的思绪。” 陈宁这一波吹的可以说是天花乱坠,吹的在场众人头发蒙。 难怪,难怪他刚刚说他以前练诗的宣纸能够堆满一间房。 李值敬佩的看向陈宁,道,“李值受教了,果然自古无捷径,陈兄的努力和坚持才是我李值应该学习的。” 陈宁拱手道,“李兄客气了,有志者,事竟成。” 就在人们都为陈宁的坚持感叹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出现,“我怎么感觉有点言过其实了。” 这话一出,在场顿时鸦群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说出这话的那位学子。 那学子顿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陈宁笑了笑,对他说道,“我能理解你。” 他看似是在为这人解围,实则他自己心中对这人万分感谢。 质疑的好啊! 这学子一质疑,陈宁正好顺其自然,借着刚刚的由头,以仙人酿为题,作词一首,达到宣传的目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震铄古今的气势与力量 陈宁看向周围的其他人说道,“我知道,在场众人和他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既然这样。” 他说着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而后看向桌面点了点头,缓步走去,拿起了桌上的仙人酿。 “我便以此酒,作词一首。” 陈宁说完,就发现冯致远和岑真正用一种惊讶而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咳。”饶是以陈宁的心理素质,也不禁老脸一红。 唉,一切为了销量。 陈宁定了定神,给自己斟上一杯,缓缓饮下,仰头微闭着双眼,仿佛沉浸在美酒中无法自拔。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看向陈宁等他开口,屏住呼吸,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十几息的时间,当有人咽下一口唾沫,忍不住想质疑陈宁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缓缓而出。 “君不见,云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吟至兴处,陈宁宽袖一挥,将酒坛在岑真和李值面前挥过。 “岑夫子!值贤兄!将进酒!杯莫停! …… ……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陈宁初时声音低沉,吟诵中声音逐渐高亢,最后更是高声唱和,恣意潇洒。 众人耳边听得这首《将进酒》,只听得汗毛炸立。 好一句,君不见,天河之水天上来。 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一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好一句…… 陈宁诵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场中雅雀无声,针落可闻。 一首将进酒,透漏着震铄古今的气势与力量,震耳发聩。 如此多足以传世的千古佳句竟然汇于一首词之中。 场中有人最先反应过来,匆忙向案几边上跑去,快步中甚至险些绊倒了自己,踉跄几步。 他这是要将这《将进酒》记录下来。 孟适之在陈宁吟诵的过程中已经缓缓起身,此时良久无语,“我不如他。” 言罢,转身便要离去。 冯致远和岑真,他们猜到了陈宁是想要宣传仙人酿。 可是即使是这样,听罢了《将进酒》,这二人竟然对陈宁这种自卖自夸的行为没有一丝异样的感受。 他们甚至庆幸,这仙人酿是陈宁的。 如若不然,莫非这世间便没有这么好的词了? 气氛在平静后,便是猛烈的爆发。 轰! 嘈杂声起,人群中说什么的都有,乱哄哄的一片。 陈宁将酒坛放下,满意的看着眼前众人的反应。 可以了。 过了今日,沧州城酒铺的酒脱销不说,各大酒楼定会有无数人欲求一坛仙人酿而不得。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名贵的五花良马,昂贵的千金皮衣,都给我拿去换酒来,让你我共同消解这无尽的愁绪! 《将进酒》用在此时,陈宁感觉实在是太秒了。 完全是为酒类宣销量身定做的。 李芳看向陈宁,爱才道,“陈公子,不管你参没参加州试,李某回京后,定会为你周旋,似你这样的有才学之人,不应该泯然众人。” 李芳身为吏部侍郎,能够说出如此话,基本上已经算是明着告诉陈宁,你收拾收拾,准备当官吧。 陈宁这边摆了摆手,打算婉拒李芳,忽然一行人走进了晚宴的园子。 为首一人高呼道,“陈宁何在?接旨!” 接旨? 所有的嘈杂声在这一声中被压了下去,在场之人的目光先是看向入口处的那一队宣纸的侍卫,而后又齐齐汇聚在了陈宁的身上。 陈宁此时也有些发晕,为什么让我接旨?什么情况? 冯致远和李芳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跪了下去。 圣旨到,如皇上亲临。 他们二人这一跪,其余人也终于有所反应。 这是圣旨啊。 一群人呼啦啦的跪下,有的人偷偷的看向侍卫。 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过宣旨。 陈宁看向侍卫统领身边的沈青竹,眼中带着询问,就见那统领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问道,“你就是陈宁?还不快接旨。” 这侍卫统领不是在责备,从口气上听更像是提醒,陈宁算是放心了一些,缓缓跪下道,“草民接旨。” 侍卫统领身后的一众人马,还有沈青竹也跪了下去。 统领将圣旨打开,高声宣旨,待到他宣读完毕。 场中所有人都看向了陈宁,陈宁则是愣在了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了什么问题。 这道圣旨内容很多,写的很长,总结概括一下。 就是陈宁献上《外伤杂论》这本医书对吴国很重要,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立下了一件大功。 而且他又在铜门关救了安平公主,这又是一件大功,皇上决定好好封赏他。 至于封赏什么,皇上从陈宁的诗词中看出了他的远大志向。 如今又正值吴国用人之际,皇上再三思量,决定封陈宁为七品骁骑尉,令他前往铜门关与吴国大军汇合,即刻上任统兵。 陈宁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自己要当官了。 问题是,他不想当官,更加不想当武官啊。 那统领看陈宁久久不语,道,“陈校尉,还不接旨?” 陈宁快哭了,他是真的不想去打仗,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战争跨度成年都再正常不过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自己这个二流高手,放在人海中,连个水花都渐不起来。 而且他还想和沈青竹成亲生娃呢,关系刚刚确立就上战场,这不是玩呢吗。 也不知道皇上是在哪里看出来我胸怀大志的。 他如果知道是他那首《南园十三首》才导致的这个结果的,估计会后悔的抽自己。 陈宁满脸苦笑,偷偷的低声问道,“这位大哥,可以不接吗?” 那统领顿时脸色一变,惶恐的看向陈宁,“你想抗旨?” 陈宁立刻双手向上一拖,正色道,“大哥哪里话,臣,接旨。” 和上战场相比,“抗旨”这个帽子陈宁可戴不起。 上战场不一定有事,抗旨那就是必死。。 刚才还意气风发,吟唱《将进酒》肆意潇洒,如今便如同霜打的茄子。 这叫什么事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御酒仙人酿 陈宁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圣旨,谢恩起身。 沈青竹立刻跑到了陈宁身前,眼中有些慌乱,更多的是担心。 陈宁握住沈青竹的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说道,“回家再说。” 那统领提醒陈宁道,“陈校尉,我吴国大军预计九月初九能够在铜门关外集结,陈校尉最好在九月初九前到达铜门关,毕竟军纪严明,陈校尉刚刚入伍,一定要注意。” 陈宁谢道,“多谢这位大哥提醒。” 那统领点点头,又开口问道,“敢问哪一位是沧州刺史冯大人。” 冯致远一听竟然还有自己的事儿,上前几步,问道,“本官便是沧州刺史,冯致远,不知这位大人找我有何事?” 统领开口道,“冯大人,有皇上口谕。” 冯致远立刻拜倒,恭敬道,“臣,听旨。” 那统领说话立刻变了语气,应该是模仿着吴皇的语气,对冯致远说道,“冯致远啊,这么多年你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儿,这个陈宁不错,你也算是举荐过,朕先给你记上一功。 对了,还有那个仙人酿,深得朕心,朕已经命内务府将其登记为御酒了,内务府的人近期应该会与你联系,你抓紧给朕多备上些,先送入京中。 口谕以上。” 冯致远恭敬道,“遵旨。” 宣旨后,那统领对陈宁和冯致远拱手道,“恭喜陈校尉,恭喜冯大人,此间事情已了,我等这便动身回京了。” 冯致远诧异问道,“众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今日这天色已晚,何不歇息一晚,也正好赶上我沧州学子的鹿鸣宴,我等坐下共饮一杯。” 那统领正色道,“谢过冯大人,我等还需回京复命,告辞。” 这队侍卫军纪严明,谢过了冯致远,宣旨后便匆匆离去。 待他们离开,在场的学子看向陈宁,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和他们年岁相差不多,还没有考过州试的青年,竟然能够得到当今皇上的亲封,直接成了七品骁骑校尉。 还有那仙人酿,竟然被皇上点为了御酒。 哦,对了! 仙人酿! 个别反应快的人,在其他人还在震惊的时候,马上跑回桌上,赶紧饮上几口。 这以后可就是御酒了! 皇上喝的酒! …… 冯致远眼神复杂的看向陈宁,说道,“今日你这算是双喜临门了。” 陈宁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要不是自己手中正握着圣旨,他都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要说这双喜临门。 仙人酿成为御酒,这是天大的好事。 早知道如此,陈宁都不用费力吟诵《将进酒》,也不用排什么武松打虎的剧。 一个御酒的名头,足以让仙人酿供不应求。 可是他现在真的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冯致远眼中的第二件喜事,指的自然是他当上校尉一事,可是这件事在他看来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心情很不好,沈青竹心中也是慌乱无比。 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于是他和冯致远还有李家叔侄两人告辞,与沈青竹一同回了沈府。 他进入苏园时,没有人和他搭话。 他出去的时候,路过那些学子身边时,不时有学子起身见好,“陈校尉。” 举人不是官职,陈宁现在的身份和他们已经完全不同了。 …… 沈府正堂。 陈宁、沈家姐们、岑真、老乞丐、青哥都来了。 陈宁身边的桌上,放着的是刚刚的圣旨。 将皇上的旨意和他们说明之后,沈青梅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什么?骁骑校尉!上前线打仗。” 陈宁苦笑着点点头。 堂中一时间有些安静。 看他们这幅样子,陈宁刻意笑道,“都板着脸做什么?我一个校尉,到那边找个闲差,说不定都不派我出铜门关也说不定。 再说了,我又不是马上就走,九月初九大军集结,我如果脚程快些,只需六七日便能到铜门关,我至少还能在家带上七八日,别一副即将离别的样子。” 沈青竹抬头看向他道,“相公,我想和你一起去。” 陈宁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站起身来道,“胡闹!你就给我在沧州好好呆着,我费了这么多力气弄出来的仙人酿,剧场,还有餐铺还需要你给我看着呢。 你可不要闲累,得帮我守好了。” 沈青竹瞧着陈宁,知道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是,我也担心你啊。 沈青梅咬了咬嘴唇,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老乞丐站起身来,长长的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当官了还不是好事,小子,你走的时候可一定带着我,老头子我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呢,见识见识。” 老乞丐说着走了出去,“困了,睡觉去。” 青哥也跟着老乞丐出去了,到门口时和陈宁说道,“宁哥,给我留个位置,我也去。” 老乞丐的命可以说是陈宁救回来的,突破的机缘也是陈宁给的。 当初他留在沈家,其实就是为了报恩。 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但是他一直都在陈宁有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这次也不例外。 沈青梅沉默着提剑而去。 堂中只剩下了沈青竹和陈宁。 陈宁来到沈青竹的面前,将他拥入怀中,说道,“青竹,我刚刚那么说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铜门关的,你在家好好等我,等我回来。 家中这么多事情还需要你守着呢。 我不在家的时候生意上的事情让陈子胜多做,不要什么都亲力亲为,那小子年轻,累不坏。 我才答应过你要光明正大的娶你一次,要为你遮挡外面的风雨。 可是才一转眼,我便要食言了,你不会怪我吧。” 沈青竹一想到陈宁要去参军打仗,一时间鼻尖一酸,眼睛微微泛红,说道,“相公,我不怪你,我听相公的话,在家等你回来。” 陈宁伸手轻轻抚摸着沈青竹乌黑柔顺的秀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两世为人,好不容有了一个家,有了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谁知道竟然要奔赴疆场。 “唉。” 一身叹息,只叹世事无常。 第一百五十九章:比弄了一条长虹还火 仅仅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当仙人酿酒铺的伙计们去开门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酒铺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不知道多少人,伙计们还以为是来砸店的。 当他们战战兢兢的靠近后,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竟然都是来买酒的! 从这些人的口中,这伙计还听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五花马,千金裘。” 什么“惟有饮者留其名。” 还有什么“御酒。” 战战兢兢地打开铺子的大门,门前的人一拥而入。 完蛋了! “别抢!”这伙计悲呼一声,脑海中已经出现了酒铺中狼藉一片被一抢而光的景象。 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这群人虽然彼此争先抢后的抱起酒坛,却没有发生互相抢夺,抢酒而出的情况。 伙计不知道,此时能够出现在酒铺中的,大多数都是昨夜参加鹿鸣宴的人。 因为仙人酿被封为御酒,还有陈宁那首《将进酒》还没有在沧州城传开。 这要是换作以往,陈宁作出了如此的好词,昨天晚上就有花魁,伶人谱上曲子开唱了。 只是昨天参加鹿鸣宴的人,心中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这要是传出去了,仙人酿他们还能买到吗? 带着这种顾虑,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对鹿鸣宴上的事情是守口如瓶。 故而如今酒铺中的人都是沧州城的少年人杰,他们自持身份,没有抢到的也不好意思从再从怀中明抢。 至于抢仙人酿酒铺,那他们就更加不敢了。 仙人酿已经被当今皇上封为了御酒,谁敢抢仙人酿酒铺,不要命了吗。 在这种混乱又有序的矛盾环境中,伙计胆战心惊的给这群学子们一个个的结账。 刚刚开门,三家酒铺所有库存全部被一扫而空。 就算是这样,还有很多人等在铺子中不愿意离去。 时间一长,这些伙计便着急了,马上派人去沈府找老板。 留下门口这群一个个衣冠楚楚的才子们在街上翘首以盼。 城中三个铺子同时出现这种情况,路过的人都很好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这仙人酿的故事,便被传了出去。 “什么?我沧州竟然出了御酒?” “那可是皇上喝的酒啊,快给我去买上一车。”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快去为我取酒来。” 沧州城的豪门富商,书生学子,甚至是老百姓,无疑不想尝一尝这仙人酿。 更有不知多少闺中少女,坐在窗棂旁望着窗外,眼中迷离,轻喃着陈宁那首《将进酒》,脑中幻想着陈宁手持酒坛肆意潇洒的样子。 未饮酒,却醉眼迷离。 在这种氛围下,沧州城三家仙人酿酒铺门前的人越聚越多。 一上午,沈家的伙计在酒铺和沈府之间不知道跑了多少回。 陈宁老神在在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老乞丐正坐在他的对面饮酒。 伙计气喘吁吁的对陈宁说道,“姑爷,我出来的时候铺子门前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了,把街道都堵上了,咱们赶紧去酒坊运酒吧。” 陈宁挥手道,“不急,我已经派人去酒坊那边安排了。” 这伙计松了口气,有货就行。 可是他一转眼忽然见到老乞丐拎起一坛仙人酿直接倒入口中。 他愣了。 现在外面对仙人酿都是一杯难求,这老乞丐竟然抱着坛子喝! 要知道,这铺子外面已经有人开价一百两一坛了。 这伙计心中痛斥老乞丐,怎能如此浪费,这应该拿去卖啊! 老乞丐瞥到这伙计直勾勾的看向他,还以为他想喝酒,拎起酒坛子就倒了一碗,推到那伙计面前,“来一碗?” 伙计怔怔的看了看老乞丐,又看了看眼前的酒。 吨吨吨吨! “真香!” 酒香入肺,沁人心脾。 这伙计又是开心,又是心痛。 如果按照一坛一百两银子,我这是喝了我一年的例钱啊。 在供求关系不平衡,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肯定会出现价格的高涨。 陈宁特意嘱咐了几家酒铺的掌柜和伙计,一定不能涨价,一定要维持原价。 仙人酿的成本本就不高,以前的定价也是高端定价,利润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在大幅度涨价。 过犹不及。 …… 一天的时间。 沈家酒坊往酒铺运酒,就足足运了三次。 可是现在酒铺内还是空空如也,门口还是有一堆人在等着买酒。 陈宁看着又来告急的伙计,说道,“先关门吧,不能再卖了。” 仙人酿如此火爆,基础是酒的质量,推手是皇上封的御酒。 再怎么卖,他得将送入永京的份留出来。 看起来,得扩大生产规模了。 在陈宁的示意下,三家仙人酿的酒铺关门暂停营业。 于是,沧州城的各大酒楼开始人满为患。 不过这些酒楼的老板没有一个高兴的,反而是焦头烂额。 这些人来酒楼吃饭的没几个,一个个进来张口就喊道,“老板,有仙人酿吗?” “仙人酿都没有?你开什么酒楼?” “走了,换一家。” “老板快点订货啊。” “。。。” 现在,只要是走进沧州城的酒楼,几乎都能够听到这几句话,还有酒楼掌柜和伙计的抱歉声。 “抱歉,抱歉,我们会尽快订货的。” 白天的酒楼遭了殃,晚上便轮到了青楼。 细柳街一到了晚上就变的灯火通明。 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或凭栏而望,或站在门口,挥动着手中的丝巾,身姿妖娆的招揽着来往的恩客。 “老板,进来玩玩吗。” “这位大爷,你看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帮我擦擦。” “公子,你长得真俊俏啊。” 按照以往的剧本,基本这两边对上眼,牵手成功,就一起上楼了。 可是今天有点不对劲。 细柳街上的人多了不上,却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公子,你看我美吗?” “你这有仙人酿吗?” “啊?什么酿?” 公子叹息拂袖而去。 青楼的姑娘们被问了一晚上,不由得讨论猜测道,“这仙人酿,是什么新活吗?” 第一百六十章:保命的东西 第二日,仙人酿酒铺门前还是如昨日一般人头攒动。 只是今日酒铺压根就没有开门。 人群外,宋大为笑容满面的瞧着眼前的人群,开心的对身边的宋云音说道,“女儿啊,为父的眼光还是那么好啊。” 宋大为料定仙人酿会火,却没想到火的这么快,这么澎湃。 那可是御酒啊。 他稍微想一想都为自己之前的决定感到庆幸。 宋云音瞧着眼前的情景,眼中满是惊讶的神色,竟然卖的这么好!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初那五家和宋大为签订契约的酒楼老板,此时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吴国重契约。 对违约之人的处罚也是从重,需要承担数倍于违约金的罚银。 故而他们根本不敢违约。 金胖子又是心痛又是悔恨的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抬头看了看宋府的牌匾,耳边响起了一道满是无奈的声音,“金老板,你也来了。” 金胖子转头一看,当时签订契约的其余四家也都来了,开口的正是天阳楼的李老板。 五人相对无言,都清楚彼此是来做什么的。 唉。 没有过多言语,五人叹息中走入了宋府。 不长时间后,五人出了宋府各自离去。 与来时不同的是,他们各自少了五百两银子,解除了契约。 宋大为身前放着一沓厚厚的银票,五家总共是两千五百两白银。 “厉害啊,厉害。这陈宁,果然非寻常人啊。来人,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沈府。” 什么都没做,稍微设了个局,两千五百两白银便到了手中。 宋家对五家酒楼销售低价酒的价格也随着契约的解除,回到了正常的价格。 五家酒楼白白损失了两千五百两,还得拉下脸皮再和沈家酒坊谈后续的合作。 不合作不行啊。 现在这仙人酿的火爆程度,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们也要想办法谈下来。 五位老板心知肚明,以前是沈家老二为了市场给他们好处,现在该是他们为了能够有仙人酿让利给沈家了。 …… 沈府,陈宁拿起厚厚的两千五百两银票,随身挥了挥,放在了桌上,看向宋大为道,“宋老板,陈宁有一事相求。” 宋大为笑道,“陈校尉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和宋某开口,能办到,宋某绝不推辞。” 陈宁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直接说了,沈家的酒坊现在已经不生产其他的酒,只做仙人酿,但是看目前的形势,怕还是供不应求。 所以我想在宋老板您这里收购酒,这样能够节省一部分生产仙人酿的时间,只不过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影响宋家酒的利润。 当然,我这边已经着手在建造新的酒坊,过段时间后应该就不需要在宋家拿成酒了。” 宋大为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没有问题,陈校尉随时可以派人去宋家酒坊拿酒。” 他在生意上一直是干净利落,当机立断。 两人谈好后,宋大为起身告辞。 在宋大为走后不长时间,五家酒楼的老板结伴而至。 这一次,是沈青竹和他们谈的。 最后,沈青竹同意五家酒楼销售仙人酿,只是酒楼销售仙人酿的定价必须在沈家的规定范围内浮动。 沈家正常供应酒楼仙人酿,但是卖出的利润,沈家要分上一成。 这么一来,五家酒楼算是仙人酿酒铺的分铺了,虽然利润少了很多,但是胜在不需要自己管理,省心。 剧院那边,武松的剧已经排好了,陈宁看了一下,一旦演出,绝对能够场场爆满。 只不过因为目前仙人酿的热度正在高峰,这剧暂时就没有上。 陈宁嘱咐了沈青竹,等他走后,等到仙人酿的热度下来后,再让宁记剧院上这一场剧。 …… 陈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沧州城便只去了颍州,铜门关。 他本想着酒坊这边的事情之后,带着沈青竹出去领略领略吴国的山水。 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被吴皇一道圣旨派去打仗去了。 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所以他很珍惜他的命,他得从战场上安全的回来。 所以他想到时候谋上一份闲职,越闲越好,毕竟在战场上越闲就越安全。 光是这样还不够,他还需要准备保命的东西。 这些时日,每每有人经过沈府后面的街道,都忍不住以手掩面,皱着眉头看向沈府的高墙。 一阵阵刺鼻的酸臭味,不时从墙那边传出来。 沈府中,陈宁单独挑了一个偏僻的,距住宅远的小院子腾了出来。 院子中满是腐烂酸臭生霉的面条,包子,还有堆得高高的烂西瓜堆。 这院子现在是沈府的禁忌,不单单是因为陈宁嘱咐过不让人来,就算是他没嘱咐过,也没有人主动来。 有小厮稍微靠近一些都忍不住翻白眼,味道太冲。 陈宁每天都带着自己制作的口罩在这间小院子里,沈青竹几位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听他说是在做药。 没错。 陈宁现在做的,就是想用土办法把青霉素给弄出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 尤其是经过上一次吴霜伤口发炎一事后,他总觉得,如果身上备着青霉素,关键时刻能够救自己一命。 在后世,抗生素的作用很大,但是因为过多使用造成的耐药性,它表现出的作用其实已经被弱化了很多。 甚至如果人体对抗生素达成完全耐药性,那么可能又会回到一个小小的伤口便能够致人死亡的时代。 但是现在不一样,用陈宁自己的话来说,他属于魂穿。 他的这幅身体,从来没受到过任何抗生素的影响,可以说没有一点耐药性。 抗生素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来说,和仙药也差不了多少。 他要在出发之前,将青霉素提取培育出来。 这些腐烂发霉的面条,西瓜,馒头,在他眼中可是能够救命的东西。 虽然在出发前,他很想陪在沈青竹的身边,但是他更想能够安全回来,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故而和沈青竹交代后,他基本上每天都在这个小院中,甚至有时候晚上都不休息。 实在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六天后,陈宁走出了这个小院子。 他的头发蓬乱,胡子长出来一片黑茬,长衫上竟是些污渍,但是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成功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临行晚宴 “二小姐!二小姐!姑爷出来了。”蔓儿一边喊着一边跑到了沈青竹的房间外。 沈青竹从房间内匆忙推门而出,看向蔓儿,“姑爷人呢?” 蔓儿道,“姑爷去梳洗了。” 沈青竹道,“姑爷明日就走了,记得我先前交代的话,也再去嘱咐一下别人。” 蔓儿点点头转身去了。 陈宁忙着提取青霉素这些天,沈青竹每日都希望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陈宁出发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沈青竹除了每天去小院中看看陈宁之外,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他。 因为陈宁实在是太忙了。 从沈青竹认识陈宁至今,他从来没有见过陈宁如此废寝忘食的要完成一件事情。 她知道,陈宁口中的药一定非常重要,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子外看着陈宁,从来不敢打扰他。 陈宁明天就要离开沧州城了,沈青竹心中难受,但是却控制着自己如同往常一样,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单单是她自己,她和沈府与陈宁亲近的人都打了招呼。 临行在即,她不想让陈宁心有负担。 …… 宁记剧场。 穆云玉今日本来有一场长琴奏唱《沧山月》,提前半个月,这场的票便已经全部卖了出去。 可是近日宁记剧场却忽然贴出了告示,穆云玉的演出因身体不适取消了。 平日里穆云玉作为宁记剧场的台柱子,演出的频率本来就不高。 故而有一场演出才提前半个月就售票。 有很多人可是在别人手中买到的高价票。 这么一来,买了这场票的人顿时便在宁记剧场闹翻了。 可就算是这样,穆云玉依然没有演出,宁记剧场最后十倍赔偿了票价。 剧场三楼,这是剧场人员住的地方。 穆云玉坐在房中的桌旁,手中握着一根细绣花针,右手抬起落下之间,在左手中的平安福上穿插而过。 顺心在一旁对穆云玉说道,“小姐,陈公子明日就走了,来不及了。” 穆云玉手中的针线一顿,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笃定决心,道,“来得及。” 说完,她低头瞪着熬得通红的眼睛继续缝制这平安福。 …… 沈府今夜的晚饭非常丰盛。 梳洗后收拾妥当的陈宁又变的丰神俊朗。 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饭桌上的气氛和平日里基本上一般无二,这让还想着怎么安慰众人的陈宁省心不少。 他也知道,众人如此表现,只是不想让自己心中难过。 因为他能够从沈青竹等人的眼中,看出那不经意间闪过的不舍。 众人都很默契的避开了离别的话题,但是有些话陈宁却不得不说。 他看向老乞丐,问道,“前辈,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铜门关吗?” 老乞丐道,“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老头子我说什么是什么。” 陈宁沉吟道,“前辈,我知道你功夫了得,可是战场不同于江湖,就算功夫在厉害,在千军万马前也无济于事。” 老乞丐看向陈宁,说道,“你不用和老头子讲这些,我说去就一定要去的。” 陈宁看向老乞丐,最后点头道,“那好。” 陈宁没见过老乞丐出手,但是他料想能够在搏空十三鹰手下全身而退的人,就算是在战场上,如果一心想走,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此时的陈宁还不知道,老乞丐可不单单是在搏空十三鹰手下全身而退那么简单。 他又转头看向了青哥,只不过对青哥他不是询问,而是确定的说道,“青哥你留下。” 青哥猛然抬头看向陈宁,道,“我要和你一起。” 陈宁不容置疑的说道,“不行,我不会同意的。” 青哥这一次却没有听他的话,深邃的眸子盯着陈宁的眼睛,语气中同样充斥着不容置疑,“我一定要去,就算你不同意,不带着我,我自己走也要走到铜门关参军。” 陈宁瞧着青哥的眼睛。 他第一次看到青哥时,就牢牢的记住了他那黝黑的眸子。 那眼眸中透漏着纯净,坚定。 陈宁知道,他改变不了青哥的想法,“好,你跟着我。” 既然改变不了,与其让他自己走,还是跟着自己和老乞丐更好,有个照应。 他又看向陈子胜,对他嘱咐道,“子胜,你在经商上的天赋非常高,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虽然你年纪小但是我相信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我走后,你要多多帮二小姐分担。” 陈子胜毕竟还是个孩子,眼睛一红,拍着胸脯说道,“宁哥你放心吧,我陈子胜一定会照顾好二小姐和大小姐的。” 陈宁点点头,又接着说道,“蔓儿也是,姑爷走了之后,要照顾好小姐,照顾好自己。 还有岑真,你这一声声的老师叫着,结果画还没教好你,我这一个书生就要上战场了。” 岑真仰头喝下一口酒,道,“我等你回来继续教我。” 陈宁每和一个人说完,就斟上一杯酒干掉,说完这些话已经有些微醺。 离别之际,陈宁的心中又怎能没有惆怅? 让一个人一直孤独很残忍,可是让一个一直孤独的人爱上了家的感觉后再夺去,更残忍。 但是陈宁却不得不走。 圣旨不可为。 再次满斟一杯,一仰头一饮而尽,陈宁看向沈青梅,开口道,“大姨子,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得收一收。 是,你长得漂亮,功夫好,腿还长。 可是你这腿踢人也疼啊,你这样容易让我永远见不到我大姐夫。” 沈青梅横了陈宁一眼,道,“滚。” 她说着提起酒坛仰头喝了口酒。 在沈家,老乞丐和沈青梅喝酒从来不用杯。 陈宁今日喝了不少,已经有些头晕,看着酒水自沈青梅的嘴角顺着脖颈流下,一时间竟想起了笑傲江湖中中林青霞扮演的东方不败。 他摇了摇头,自嘲道,“不能再喝了,都出现幻觉了。” 沈青梅放下酒坛瞥了他一眼,而后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好似根本就没把陈宁的离开当回事。 这一晚,岑真醉了,蔓儿哭了,沈青梅在还没有散桌的时候便离开了。 沈青竹扶着有些头晕的陈宁,坐在了院中的石桌旁。 相互依偎着。 第一百六十二章:离别,几叠鸳衾,红浪皱 陈宁全身心的放松,享受着临别前的静谧。 沈青竹的头靠在陈宁的肩膀上,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相公,今夜的月色真美。” 陈宁抬头看去,月亮弯弯只剩下了一个牙儿,但是就这么一个月牙儿,却格外的明亮,照在院中撒下一片银色。 即使是没有灯也能够看清事物。 陈宁突然间想起了那一晚,沈青竹爬到房顶上找他,两个人聊了很多,很久。 可能也正是从那一晚,他和沈青竹的关系慢慢的发生了转折。 想到这,陈宁侧着头看向沈青竹,沈青竹也正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仿佛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想法,陈宁问道,“上去?” 沈青竹点点头。 陈宁拦着她的腰起身。 此时他们想要上去,可比以前容易多了。 陈宁揽着沈青竹的腰来到房前,纵身一跃间就带着她来到了房顶。 一如那日的夜晚,陈宁将双手枕在脑后躺下,翘着二郎腿仰望星空。 沈青竹环抱双腿,将下巴垫在膝盖上。 两人好似有聊不进的话题,聊到月亮上了中天,又聊到月亮害羞的躲进了云中。 沈青竹睡着了。 陈宁小心的抱起她,走墙头来到梯子那下去,动作小心,生怕惊醒了她。 轻轻的推开沈青竹的房门,陈宁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却发现沈青竹正睁着眼睛看向他。 “这么晚……唔……” 陈宁刚开口,沈青竹突然坐起身保住了他,柔软的嘴唇印在了陈宁的唇上。 长长的一吻后,沈青竹面带红霞的看向陈宁,糯糯的开口,“相公。” 陈宁看向羞红了脸颊却倔强着仰着头的沈青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唔……唔……”沈青竹用力推开陈宁,羞涩的抬手指了指房门,“门没关。” 陈宁起身,沈青竹的房门从里面关上。 隔开了门外晚间的凉风,也隔开了屋内的一片春色。 几叠鸳衾,红浪皱。 芙蓉帐暖,度春宵。 …… 天色蒙蒙亮,太阳还未初升。 陈宁起身穿好了衣服。 沈青竹侧身看着陈宁,整个人柔若无骨的躺在床上,感觉身子好似没了力气。 陈宁将她扶起,待她穿好了衣衫,扶着她坐在铜镜前,为她画着眉。 沈青竹诧异道,“相公还会画眉?” 陈宁生怕她多想,说道,“我以前可没给别的女人画过,你要信我。” 沈青竹笑道,“我自然是信相公的。” …… 昨夜春宵一度,胜却人间无数。 两人都是初尝人事,若不是陈宁顾及沈青竹的身体,怕是现在就不单单是画眉那么简单了。 似是看出了陈宁所想,沈青竹有些娇羞,却低头浅浅的道,“相公,要不我们再歇息一会儿?” 这话听在陈宁的耳中,顿时让他有了反应,刚想应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陈宁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砰的一声,房门在外面被推开,蔓儿喊着话急匆匆的跑进了房中,“二小姐,姑爷走了。” 她喊完,怔怔的看着陈宁和沈青竹,又转头看向了沈青竹的床榻。 看到了床榻旁那剪下来的一片殷红。 蔓儿整个人傻傻的站在房中,不知如何是好,“你,你们……” 终于,她的意识缓缓的回归,可是她的目光又注意到了陈宁的下半身。 “啊!” 一声尖叫。 蔓儿捂着脸跑了出去。 陈宁欲哭无泪。 刚刚被沈青竹撩起来的火,立时熄灭了。 沈青竹瞧着陈宁这幅模样,掩嘴轻笑。 陈宁无奈道,“你还笑,以后可得注意点,这要是多来几次,我怕是得有心理障碍了。” …… 沧州城城门外。 沈青竹一行人正在送别陈宁。 冯致远今日也到了,正在嘱咐陈宁一些事情。 蔓儿跟在沈青竹身边,不时看向陈宁,目光总是忍不住偷偷往下看,而后又不好意思的挪开。 不管离别的人们多么不舍,时间总是无情的慢慢流逝。 陈宁握着沈青竹的手,再三叮嘱着她照顾好自己,作息要规律,不要太劳累,要按照他留下的食谱按时用餐,这样她的胃才能慢慢养好。 此时的陈宁格外啰嗦,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沈青竹满满的爱与不舍。 “行了,该走了。”陈宁像是对沈青竹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松开沈青竹的手,和众人最后道了个别,背着行囊转身上马。 老乞丐和青哥各自上马,和众人道别。 “走了,放心吧,都不用担心,我陈宁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说完提起缰绳,调转马头便要离去。 不远处城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陈公子,等等!” “陈公子,等一下!” 陈宁听到,骑在马上望去,便见穆云玉在顺心的搀扶下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穆云玉到了近前,先和沈青竹见了礼,而后对陈宁说道,“陈公子,云玉自玉露阁赎身后,多受陈公子照顾才有了剧场这个栖身之地,听说陈公子要去参军,便替陈公子缝了一个平安福,望陈公子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平安福递给了陈宁。 陈宁一怔,伸手接了过来,感谢道,“穆姑娘有心了,剧场那边还需要穆姑娘多费心。” 穆云玉点头道,“陈公子放心,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又是一番道别,三人三骑向西奔着铜门关而去。 陈宁三人的身影消失,一行人才转身进入城门。 沈青竹看向顺心搀扶着的走路不便的穆云玉,注意到了穆云玉裙摆处的破损,问道,“穆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顺心抢着道,“小姐往城门这边赶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 沈青竹良久未语,而后缓缓开口道,“穆姐姐,相公如今去了铜门关,你不如搬过来陪我住吧,多些人也热闹些,有了顺心,蔓儿平时也有个伴儿一起玩耍。” 穆云玉停步,猛然转头看向沈青竹,就见到沈青竹正认真的看向她,不由得心中一紧。 沈青竹看向她道,“一切如何,还要看相公。” 穆云玉听懂了沈青竹话中的意思,鼻尖微酸,眼睛有些湿润。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陈宁全身心的放松,享受着临别前的静谧。 沈青竹的头靠在陈宁的肩膀上,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相公,今夜的月色真美。” 陈宁抬头看去,月亮弯弯只剩下了一个牙儿,但是就这么一个月牙儿,却格外的明亮,照在院中撒下一片银色。 即使是没有灯也能够看清事物。 陈宁突然间想起了那一晚,沈青竹爬到房顶上找他,两个人聊了很多,很久。 可能也正是从那一晚,他和沈青竹的关系慢慢的发生了转折。 想到这,陈宁侧着头看向沈青竹,沈青竹也正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仿佛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想法,陈宁问道,“上去?” 沈青竹点点头。 陈宁揽着她的腰起身。 此时他们想要上去,可比以前容易多了。 陈宁揽着沈青竹的腰来到房前,纵身一跃间就带着她来到了房顶。 一如那日的夜晚,陈宁将双手枕在脑后躺下,翘着二郎腿仰望星空。 沈青竹环抱双腿,将下巴垫在膝盖上。 两人好似有聊不尽的话题,聊到月亮上了中天,又聊到月亮害羞的躲进了云中。 沈青竹睡着了。 陈宁小心的抱起她,走墙头来到梯子那下去,动作小心,生怕惊醒了她。 轻轻的推开沈青竹的房门,陈宁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却发现沈青竹正睁着眼睛看向他。 “这么晚……唔……” 陈宁刚开口,沈青竹突然坐起身抱住了他,柔软的嘴唇印在了陈宁的唇上。 长长的一吻后,沈青竹面带红霞的看向陈宁,糯糯的开口,“相公。” 陈宁看向羞红了脸颊却倔强着仰着头的沈青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唔……唔……”沈青竹用力推开陈宁,羞涩的抬手指了指房门,“门没关。” 陈宁起身,沈青竹的房门从里面关上。 隔开了门外晚间的凉风,也隔开了屋内的一片春色。 …… 天色蒙蒙亮,太阳还未初升。 陈宁起身穿好了衣服。 沈青竹侧身看着陈宁,整个人柔若无骨的躺在床上,感觉身子好似没了力气。 陈宁将她扶起,待她穿好了衣衫,扶着她坐在铜镜前,为她画着眉。 沈青竹诧异道,“相公还会画眉?” 陈宁生怕她多想,说道,“我以前可没给别的女人画过,你要信我。” 沈青竹笑道,“我自然是信相公的。” …… 昨夜春宵一度,胜却人间无数。 两人都是初尝人事。 似是看出了陈宁所想,沈青竹有些娇羞,却低头浅浅的道,“相公,要不我们再歇息一会儿?” 这话听在陈宁的耳中,刚想应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陈宁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砰的一声,房门在外面被推开,蔓儿喊着话急匆匆的跑进了房中,“二小姐,姑爷走了。” 她喊完,怔怔的看着陈宁和沈青竹,又转头看向了沈青竹的床榻。 看到了床榻旁那剪下来的一片殷红。 蔓儿整个人傻傻的站在房中,不知如何是好,“你,你们……” 终于,她的意识缓缓的回归。 “啊!” 一声尖叫。 蔓儿捂着脸跑了出去。 陈宁欲哭无泪。 沈青竹瞧着陈宁这幅模样,掩嘴轻笑。 陈宁无奈道,“你还笑,以后可得注意点,我怕是得有心理障碍了。” …… 沧州城城门外。 沈青竹一行人正在送别陈宁。 冯致远今日也到了,正在嘱咐陈宁一些事情。 蔓儿跟在沈青竹身边,不时看向陈宁,目光总是忍不住偷偷往下看,而后又不好意思的挪开。 不管离别的人们多么不舍,时间总是无情的慢慢流逝。 陈宁握着沈青竹的手,再三叮嘱着她照顾好自己,作息要规律,不要太劳累,要按照他留下的食谱按时用餐,这样她的胃才能慢慢养好。 此时的陈宁格外啰嗦,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沈青竹满满的爱与不舍。 “行了,该走了。”陈宁像是对沈青竹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松开沈青竹的手,和众人最后道了个别,背着行囊转身上马。 老乞丐和青哥各自上马,和众人道别。 “走了,放心吧,都不用担心,我陈宁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说完提起缰绳,调转马头便要离去。 不远处城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陈公子,等等!” “陈公子,等一下!” 陈宁听到,骑在马上望去,便见穆云玉在顺心的搀扶下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穆云玉到了近前,先和沈青竹见了礼,而后对陈宁说道,“陈公子,云玉自玉露阁赎身后,多受陈公子照顾才有了剧场这个栖身之地,听说陈公子要去参军,便替陈公子缝了一个平安福,望陈公子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平安福递给了陈宁。 陈宁一怔,伸手接了过来,感谢道,“穆姑娘有心了,剧场那边还需要穆姑娘多费心。” 穆云玉点头道,“陈公子放心,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又是一番道别,三人三骑向西奔着铜门关而去。 陈宁三人的身影消失,一行人才转身进入城门。 沈青竹看向顺心搀扶着的走路不便的穆云玉,注意到了穆云玉裙摆处的破损,问道,“穆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顺心抢着道,“小姐往城门这边赶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 沈青竹良久未语,而后缓缓开口道,“穆姐姐,相公如今去了铜门关,你不如搬过来陪我住吧,多些人也热闹些,有了顺心,蔓儿平时也有个伴儿一起玩耍。” 穆云玉停步,猛然转头看向沈青竹,就见到沈青竹正认真的看向她,不由得心中一紧。 沈青竹看向她道,“一切如何,还要看相公。” 穆云玉听懂了沈青竹话中的意思,鼻尖微酸,眼睛有些湿润。 第一百六十三章:沈青梅纵马出沧州 陈宁走后,沈府顿时冷清了不少。 以前没有陈宁的时候,沈青梅甚至也不常在家,但是沈青竹却从来没有过如今这般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从未拥有,和得到了又失去,是人间两种悲哀,却截然不同。 晌午时分,穆云玉和顺心就搬到了沈府。 她们二人除了一些乐器本就没什么行李。 乐器被穆云玉放在了宁记剧场,她和顺心只带了随身的衣物。 晌午用饭时,桌上除了岑真尽是女眷。 就连岑真,过些时日也要离开了,他要启程上永京城安心备考,准备下一次考试。 饭后,沈青竹对蔓儿说道,“我去休息一会儿,你和顺心去玩吧。” 陈宁刚走,一向贪玩的蔓儿也没有什么玩耍的兴致,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带着顺心去熟悉沈府的环境。 沈青梅看着沈青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走入房中,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长剑,来到床边提起了个行囊。 里面是一些细软。 沈青梅早就做好了决定,她也要去铜门关。 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开口,陈宁是不可能同意她跟着自己一同参军的。 故而沈青梅心中有了定计,却谁都没有言语。 她将一个信封放在了自己的桌上,想起沈青竹心中有些不忍。 她从小就跟随师父学艺,在家的时候不多,总是留下沈青竹一个人。 不过还好。 如今穆云玉搬到了沈府,而且因为陈宁的关系,刺史大人凡事也会照顾到沈府。 短短两个多月,因为陈宁的到来,沈府已经变了太多。 再也不是一个县令就能欺负的了。 想到这,沈青梅也能更加放心的离开了。 就如同陈宁说的那样,战场上风云莫测,她想在他身边,保护他。 就算是为了沈青竹,她也要保证陈宁安全的回家。 沈青梅将行囊背在身上,推门而出,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本应该回房休息的沈青竹,此时正站在门口,好像是在等他一样,“姐。” 一向洒脱的沈青梅,有些口不择言,“青竹,我,我是……” 沈青竹开口道,“我知道的,姐是要去找相公吧。” “这些天我便察觉到了姐有些不对,却总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今日在城门处送别时,我看到你的眼睛我才明白,原来是你的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丝离别的不舍。 姐,最开始,相公哪怕是出门多带一些银子,你都担心他一去不回。 可是这一次相公要远赴疆场,你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你说我还猜不到你想什么吗?” 沈青梅低下头,面对沈青竹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青竹走到她面前抱住了她。 良久之后,沈青竹松开了她,开口道,“姐,你一定要把相公安全的带回来,我在家等你们。” 沈青梅看向沈青竹,重重的点了点头,提剑而去。 鲜衣白马,沈青梅纵马出沧州。 …… 永京城皇宫内。 今日早朝结束的特别晚,整整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散朝时一些朝臣站的腿都僵硬了,肚子咕咕直叫的不在少数。 吴皇却是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一直回到了御书房脸上还挂着笑容,挥手道,“今日便在这御书房用膳,直接将膳食送过来就好。” 童贯在一旁躬身道,“皇上,皇后那边说亲手为皇上做了莲子羹,知道皇上散朝后直接来了御膳房,便亲自给皇上送了来,如今已经到了。” 吴皇心中正开心,笑道,“那还等什么,朕都饿了,快让皇后进来。” 童贯快步出去,不多时皇后便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皇后面带微笑,仪态端庄,虽已是人到中间,却依然风姿卓越,看起来娴熟典雅。 一眼看去,皇后身上的气质显得有些矛盾。 既有威严,却又有平易近人。 皇后将莲子羹放在桌上,和皇上请了个安,而后说道,“皇上,这早朝累了一上午,快喝些莲子羹。” 吴皇高兴的端起碗,喝了两口,说道,“不错不错,皇后这手艺还是那么好。” 魏皇后笑道,“哪里有皇上说的那么好,还不是皇上垂爱。” 吴皇笑着看了她一眼,端起碗来不多时便将这莲子羹喝光了。 想当初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魏皇后的莲子羹便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等吴皇吃完将空碗放下,魏皇后问道,“皇上,今日臣妾见到皇上,皇上脸上的笑容便没有停下来过,不知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吴皇高兴道,“正要和皇后分享,说起来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前些时日有消息称陈国天灾,如今已经得到证实。 陈国天江流域连绵不绝的下了数月的大雨,如今天江河道多处堤坝被冲毁,天江流域已经水灾泛滥。 真是天助我吴国啊,这种情况下,我就不信陈国还能够挡住我吴国十五万大军。” 魏皇后听后脸上也满是喜色,“恭喜皇上,连老天都站在我们吴国这边,都在帮皇上,皇上一定能够实现您的志向,收复失地,开创我吴国的太平盛世。” 吴皇笑道,“哈哈哈,希望如此吧。” 魏皇后看吴皇今日高兴,挥手将一旁伺候泡茶的宫女打发了去,自己拿起茶具,一边给吴皇沏茶,一边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想求皇上。” 吴皇道,“哦?什么事,皇后说说看。” 皇后说道,“皇上,政儿前些天来宫中看我,总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报效祖国,身为皇子更应该为父皇分忧,他虽然身在永京,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前线的将士。 又言道,我吴国开国太祖皇帝,就是在马背上为后世打下的基业,他虽然未经战事,却一刻也不敢忘记。” 魏皇后说着,眼角有些泛红,声音也有些更咽,道,“臣妾虽然很舍不得,可是政儿一腔热血,不能因为臣妾爱子,便无处施展。 政儿他和我说,他想要上前线,为国而战,为父皇分忧。” 第一百六十四章:草莽英雄 魏皇后说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吴皇看向她道,“你哭什么,政儿能够这么想是好事,我皇室男儿就应该有这种雄心,这才像是朕的皇子。 你和他说,让他晚些进宫来见我。” 魏皇后擦干眼泪,说道,“谢皇上,臣妾稍后便派人出宫,去告诉政儿。” 吴皇用过午膳,便躺下休息了。 魏皇后回到了她的文华宫。 文华宫庭院中魏文仲见魏皇后回来,起身拜道,“臣见过皇后。” 魏皇后却也是还了一礼,道,“父亲。” 待魏皇后屏退左右,魏文仲问道,“如何?” 魏皇后道,“皇上应该能答应了让政儿去,不然也不会宣政儿进宫,只是没说是什么职位。” 魏文仲缓缓道,“如今陈国自顾不暇,这场仗应该不难打,不管什么职位,等永王从铜门关回来,便能够稳稳的压过勤王一头,介时再有我和你的帮助,也该让永王入主东宫了。” 魏皇后道,“夺嫡之路步步凶险,万事还需小心,朝堂上那些朝臣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中却还是支持勤王的多。” 魏文仲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为父在朝堂一天,他们便只能在心中支持。” …… 沧州通往铜门关的官道上。 陈宁三人快马加鞭,不同于上一次还有马车的拖累,这一次的脚程比上一次快了一倍不止。 “吁!” 勒住缰绳,三人在客栈稍作歇息。 这客栈就是上一次遇到姜凯风和肖倩的客栈。 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不过也才过去了月余,陈宁却是感慨连连。 正是这一条路,让他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与血腥。 姜凯风的阴狠,血斧寨山贼的凶残和贪婪。 而且在这条官道上,陈宁的手上沾了第一条人命。 老乞丐一如以往,无酒不欢。 和上次出来一样,他身上除了那一人高的黑色行囊,什么都没有。 里面装了不知道多少瓶仙人酿,当然还有其他陈宁不知道的东西。 就像是他腰间的黑色长刀,就是老乞丐从这行囊中拔出来的。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铁锨,爬犁之类东西。 老乞丐对陈宁道,“想什么呢小子?” 陈宁笑了笑,道,“只是有些感慨,乱世之中,方显太平盛世之可贵。” 老乞丐注意到陈宁那追忆的神色,随口道,“好像你小子经历过太平盛世一样,这世间哪来的太平。” 陈宁点点头,“是啊,这世间哪里来的太平。” 此时的他的心中想的是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一样不太平,但是他所在的国家,却有不知道多少人默默的负重前行,让他们能够在和平的环境下生活。 可是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和平弥足珍贵。 老乞丐的声音将陈宁从思绪中拽回了现实,“小子,这几天我给你介绍一位草莽英雄。” 陈宁刚回神,还没等思考老乞丐话中的意思,直接说道,“草莽英雄的,许汉文?” 他说完,老乞丐脸意外的看着他,“你认识他?” 这一下轮到陈宁愣了,“等等,你说你要给我介绍一个人?这人还真的叫许汉文?” 老乞丐点头道,“对啊,前些天你在那臭烘烘的院子中鼓捣的时候,我便知会过他在这条路上汇合,约的就是这几天,估摸着应该快见到了,你竟然也认识?” 陈宁忙想着那人的名字嘴角一抽抽,摆手道,“不不,我可不认识。” ...... 歇过之后,三人上路启程。 行至上次遇到血斧寨那山谷时,陈宁触景生情,感慨道,“上一次就是在这遇到血斧寨的山贼,我当时还以为凶多吉少了,却不知道你这个大高手就在旁边看热闹呢。” 老乞丐撇撇嘴道,“有老夫的刀法,配合上那女娃娃的剑法,你们如果还打不过那几个小斧头,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 陈宁笑道,“呵呵,这一次要是再有山贼,您老自己上,我和青哥在旁边看着。” 他说笑着转过一个弯路,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眼前的山谷中,满满当当的一片人,将山谷横向堵死。 为首一个光头满脸凶悍的汉子,身边立着一把九环开山刀,一看就不是善茬。 在那光头身边,更是立着一个高得离谱的凶人,陈宁打眼一瞅,怕是足足有两米五六。 从这群人的装束来看,必是山贼无疑。 陈宁刚刚和老乞丐是开玩笑,却没想到自己这玩笑开成了真的。 他此时竟突然想起了曹操,有些理解他当时在华容道时候的心情。 握住缰绳勒停了马,他刚想招呼着青哥和老乞丐跑路,老乞丐已经架着马不慌不忙的向前面那数百山贼而去。 他还不忘得意的看向陈宁,口中说道,“老夫我自己上,你和青哥在旁边看着。” 陈宁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可不是装逼的时候啊。 他急忙拍马上去想拦住老乞丐,对面那光头已经走了过来。 那光头一动,数百山贼跟着他一起动了起来,声势骇人。 陈宁将腰间的黑色长刀握在手中,却见到对面那光头冲着这边热情的招手,“前辈您可算来了,我都在这盼了三天了,天天来天天来,我这头顶都晒黑了。” 陈宁瞧着在马上晃晃当当的老乞丐,心中一阵郁闷,他这是被逗了啊。 ...... “你就是许汉文?” 独眼龙伸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摸了一把,有些埋怨的看向老乞丐,“前辈,都说了,我叫独眼龙。” 老乞丐道,“这糙人嫌许汉文这名字太书生气,自己改了个名字叫独眼龙。” 介绍完独眼龙之后,陈宁三人将目光都看向了独眼龙身边那个两米半高的巨人。 陈宁还从未见过这么高的人,近距离看去,只感觉一阵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人手中还攥着一根和他人差不多高的铁棍,足足有陈宁一个拳头那么粗,被他蒲扇大的手掌握在手中。 独眼龙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山寨里的汉子,大个。” 大个。 这外号起得简单明了,再贴合不过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安远侯苏定边 陈宁打量着大个那高大的身材。 这怕不是一个巨人症吧。 这样的铁棍,要是轮在人身上,不得一下子把人砸成肉泥。 几人翻身下马,来到山谷的一边。 和上次不一样,紧靠着山壁处,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茅草亭子。 亭中只有四个木桩,大个走到一块巨石旁,毫不费力的随手将这百十来斤的巨石搬起来扔到了亭子旁边,坐了下去。 几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来托山青龙寨,大当家的许汉文。 这是一个有思想,有觉悟,有职业规划,有道德底线的土匪头子。 简单的聊了几句,陈宁就知道了他们在此等候的意思。 这可不是老乞丐说的给他介绍一个朋友那么简单,不知道是不是土匪做够了,独眼龙这个四有土匪想要跟着陈宁去打仗。 不做土匪是好事,可是跟着陈宁去当兵? 陈宁看向独眼龙道,“许大当家的,这战场上,人命可不值钱。” 独眼龙豪迈道,“从我记事起,这人命就从来没都值钱过,我不是关内人,我的家在外面。” 他伸手指向铜门关的方向,陈宁心中顿时了然,他指的外面便是吴国的失地。 陈宁身为一个校尉,带几个人参军肯定是没问题。 而且就算是没有陈宁的引荐,如今各州府都在招兵,只要是青年壮丁报名基本上都会被招募。 可是,陈宁瞧了眼独眼龙,又瞧了眼大个。 心中琢磨着,自己身边已经跟了一个孩子,一个乞丐,如今又多了一个瞎子,一个巨人症。 他苦笑一声,自己带着他们几个出现在陈国士兵眼前,怕是不用打先能让他们笑死几个。 青龙寨的人没有跟独眼龙走,他们留在了来托山,这是独眼龙的意思。 整个青龙寨他只带走了大个一个人,跟着陈宁去参军。 独眼龙知道战场上凶险,青龙寨的兄弟们都是苦命人,不一定非要跟着他独眼龙走他的路。 继续西行。 多了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影响。 独眼龙性格豪爽,虽然说话很糙,但是不得不说,这糙人有时候相处起来,往往要比那些文绉绉的人好相处很多。 不到一天的时间内,独眼龙和陈宁便亲的像是亲哥兄弟一样。 当然,这仅限于独眼龙的想法。 至于大个,多了他和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他加入这个队伍后,陈宁就只听他说过,“嗯,哦,昂。” 再不就是嘿嘿的看着他傻笑。 以前,陈宁感觉青哥就已经够少言寡语了,但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一山更比一山高。 …… 八月初七这天,吴国三路大军共十五万人,在铜门关外集结,营帐绵延十数里。 吴皇将这次战役命名为伐陈之战,安远侯苏定边是这次伐陈之战的最高统帅。 苏定边久经沙场,打过不知道多少场经典的战役,战功无数。 用兵不诡,最善正面奔袭和突袭战。 二十一岁时便曾经率领两千骑兵,一夜奔袭八百里,杀出青海湾。 在燕国军队没有任何防备时,如神兵天降突入燕军营帐,斩敌主帅后在燕军营帐中杀了一个对穿,长身而退。 两千骑破燕国十万大军,将当时燕国对青海湾的野心直接扼杀。 正是这战绩,奠定了苏定边在吴国的地位,二十一岁封安远侯。 这种战法,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闪击战,在你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直接将你打败。 这种战法容易取得奇功,但是也有很大的风险。 故而苏定边以前打仗,从来没有执掌过帅印,更多的是作为先遣军的先锋将帅在杨思业账下听从派遣。 当时吴国很多人都说,如果没有杨思业,苏定边早已经是一方大帅。 时隔多年,吴国战事再起,当时的说法得到了应验,苏定边执掌帅印。 …… 主帅营帐中,一个赤膊之人蹲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条烤熟的羊腿大口吃肉。 看这人赤膊的上身,刀疤,箭孔密密麻麻。 肌肉一点也不突出,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但线条分明。 身材和威猛一点也不沾边,身高看起来也只有一米七不到,穿上衣服的话会更显瘦弱。 这样一个人,如果放在人群中,谁也想不到他就是这伐陈大军的统帅,安远侯苏定边。 “报!”账外有声音传来。 苏定边狠狠撕下一块肉,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说道,“进。” 来传讯的士兵进入帐中,抱拳道,“苏帅,皇上亲封的骁骑校尉陈宁到了,还带来了四人,现在正在给他们入军籍,办理好之后可是让他来见过苏帅?” 陈宁的到来好似还没有他手中的羊腿让他感兴趣。 苏定边一边撕扯着羊腿,想了想说道,“不必了,一应军械给他配齐,再给他二百兵,让他去追上先锋军,至于那二百人,在第二先锋军中抽调。” 来人明显一愣,下意识道,“苏帅,他是皇上……” 苏定边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那士兵。 他虽没有说话,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他的意思,“皇上又如何?在这军中,是我苏定边说的算。” 那兵咽了口唾沫,忙应道,“是,苏帅,我马上便去通知陈校尉。” 士兵走后,苏定边继续专心致志的啃他手中的羊腿。 一直啃到这羊腿上光滑的一丝肉都没有,他又将骨髓吸尽,这才将这羊腿仍在一边,吸吮着大拇指上的油渍。 陈宁。 苏定边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很深,不是因为陈宁是皇上钦点的校尉,而是因为那一本《外伤杂论》。 他身为将帅,自然不像吴皇和太医那样想当然的夸大《外伤杂论》的作用。 他能够结合战场上的情况,更加具体的知道这本上在战场上能够发挥的作用。 而后他明白了,这本书能够救人。 于是他自己看过这本书之后,第一个命令就是让各个将军,统领熟练的掌握这本书的内容。 不识字,你也得给我背下来。 然后再让每一个士兵都背下来。 苏定方没有对陈宁不满。 相反,因为陈宁的那本书,他心中很欣赏陈宁。 第一百六十六章:第一天带兵就被反了? 陈宁陪着老乞丐几人办好了军籍。 一个乞丐,一个孩子,一个瞎子,也就那个高的吓人的家伙,看起来像是个打仗的好手。 就是一直嘿嘿嘿的傻笑,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现在还忘不了那士兵看向老乞丐等人的眼神。 这也就是有他陪着,不然他估计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不过还好陈宁说明了身份,老乞丐等人跟着他,自然办事就方便了许多。 十五万大军,人数众多,但是挂着品的将领,也不过百人之数。 故而陈宁虽是个七品校尉,但面对士兵的时候,还是有些地位的。 更何况,因为苏定边的原因,军中现在人人都能够熟记《外伤杂论》,对写这本书的陈宁,或多或少都有些尊重。 …… 陈宁在中军等待着拜见苏定边,就见去通传的士兵跑了回来。 士兵停在陈宁身前,道,“陈校尉,苏帅让我带你们去领盔甲和兵器。“ 陈宁诧异的看向中军军帐,道,“那我稍后再来拜访苏帅。” 这士兵想着苏定边的话,也有些不好开口。 刚刚报道,连见都不见,就派去先锋军,连这士兵都感觉苏定边在针对陈宁。 可是苏帅明明很推崇他写的那本书啊。 这士兵怎么也想不通,但是苏定边的指示他肯定是要告诉陈宁的。 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陈校尉,苏帅说先不用拜见他了,待校尉你配齐军械后,需立刻领兵启程去追上我们的先锋军,协助先锋一同打下青州。” “啥?”陈宁惊讶说道。 他身后,饶是老乞丐见过大风大浪,也是瞪大了眼睛,手中一个寸劲儿把下巴上的小胡子薅下来了一撮。 “让我们直接去追先锋军?协助攻打青州?” 那士兵苦笑一声,他早就猜到了陈宁的反应,点头道,“是的,军令如山,还请陈校尉同我去配备盔甲兵器,第二先锋军那边苏帅已经派人去了,稍后我便带陈校尉去领兵。” …… 陈宁是第一次穿盔甲,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他这个校尉的盔甲,是皮甲,棉甲,铁甲的混合体。 大部分的位置是皮甲,内层有棉填充,在重要的部位如胸口,后心之类的地方,是金属的护心镜等防护部件。 故而他穿上还算舒服。 老乞丐他们的盔甲和陈宁相比就又差了一截,只是单纯的皮甲和棉甲。 吴国士兵,多配备吴钩,长枪和弓箭。 陈宁等人只拿了弓箭。 兵器上他们还是习惯自己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陈宁见到了他的两百士兵。 一个身着盔甲的将领对陈宁说道,“陈校尉,我是第二先锋军的董成,这两百人从今日起就交给陈校尉了。” 陈宁顺着董成手指的方向看去,二百多人零零散散的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什么姿势的都有,有的甚至坐在地上。 见到陈宁看过来,他们有的人还冲着陈宁扬了扬头,吹起了口哨。 这两百人的周围,有士兵如同看热闹一般,一会儿看看这两百人,一会儿又看看陈宁。 陈宁算是看出来了,闹半天是给了自己两百个刺头兵。 这样的兵上了战场,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陈宁有些不悦的看向董成,问道,“这也是苏帅的意思?” 董成道,“苏帅的意思是给陈校尉调拨二百士兵,这些人整二百。” 陈宁注视着董成,“这么说,那就还是董大哥的意思了。” 董成笑了笑,说道,“陈校尉别生气,说句不中听的,你以前也没带过兵,苏帅让你领兵二百去协助先锋军,我把我手下的好兵给你,我不放心,我总不能看着我的兵去死吧。” 董成虽是笑脸,话语中可没给陈宁留半点情面。 但是听了他这番话,陈宁心中的不悦反而去了大半。 换成是他,站在董成的角度,怕是也不想让自己的兄弟去白白送死。 陈宁问道,“只是,那他们呢?他们这二百人就不是你的兵?” 董成瞥了一眼那二百人,不屑的说道,“他们还不配是我的兵,都是一些狱中的凶犯,这群人干什么的都有,死不足惜。” 董成说完,陈宁马上便明白了。 原来这二百人是军中的炮灰。 想着要带这二百人在身边,陈宁不由得头大,“你就不怕他们在半路上把我干掉跑了?” 董成愣住了,“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陈宁道,“那现在就想想。” …… 陈宁领兵向青州而去的时候,跟着他的二百士兵,一百是吴国的正规军,另外一百是用来做敢死队的凶徒。 董成经过了认真思考后,觉得让那二百凶徒都跟着陈宁的话,搞不好还真会像陈宁说的那样,他这个校尉刚刚上任的第一天便为国捐躯了。 于是乎董成分给了他一百正规军,用来平衡这群凶徒。 可是他没想到,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避免他们担心的情况发生。 出了铜门关后,一百正规军和一百凶徒直接泾渭分明,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拨人。 那一百凶徒如同被放出了笼子一般,越来越放肆。 从铜门关行出了半天的路程,这群人的本性终于爆发了。 “嘿!前面那个小白脸!”一声高呼响起。 陈宁立刻停马回头望去。 这二百多人中,他还是有独自占据小白脸这个称号的自信的。 这一句话,气氛立马紧张起来。 正规军和凶徒之间相隔数米列好阵型形成了对峙。 凶徒中一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了出来,对陈宁喊道,“小白脸,让这群人将身上的粮食,盔甲还有兵器全部放下,念在吃了不少军饷,老子放你们一条生路。” 陈宁看了看他,没有搭话,而是看向他身后的其他凶徒,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陈宁不慌不忙的说道,“在军中,你们起码能有口饭吃。可是你们跑了又会怎么样呢? 铜门关你们是回不去的,吴国自然就回不去了。 那你们只能向前。 前面是什么?我们吴国的先锋军。 就算你们侥幸躲过了先锋军,在陈国怎么活?还做刀口舔血的买卖? 我相信你们不会有人想过那样的日子吧? 听我一句话,现在放下刀,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叛军当死,但我愿意相信,你们是被蛊惑的。” 陈宁这一番话说出,很多人都想通了这里面的利弊。 那汉子身后顿时出现了不少人默默的按下刀退了出去。 他们本来就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离开军中,起初是被那汉子一番煽动后没多想便站了出来,如今被陈宁点醒,自然不会跟着那汉子一条路走到黑。 就像是陈宁说的那样,此时他们就算是跑了,也无处可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陈宁的刀 那带头的汉子一见这情况,气急的喝道,“你们这群没有卵蛋的孬种,刚刚的牛气劲都哪去了?” 这汉子骂完又看向陈宁,“小白脸,别看我们现在只有三十来人,要是爷爷们发起狠来,一样拼掉你大半人数!识相的让爷爷们走,别逼爷爷们动手。” 陈宁在马上,看着那汉子眼中的杀意,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 按董成的话说,这群人都是江湖上的凶徒,手中沾染鲜血之人不在少数,不少人以前都是盗匪流寇,被官府捉拿后,又派来当攻城时候的炮灰。 陈宁想过出关后会面对生死,却没想到来的有些快,而且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他很不想上战场,上了战场也不想打仗,只想谋个闲散差事。 只是简简单单的因为他怕死。 但是怕死并不说明他软弱。 陈宁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那汉子身前。 那汉子盯着陈宁的眼睛,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悸。 陈宁停在了那汉子身前,距他大概两米左右,忽然开口问道,“你怕死吗?” 那汉子一怔,而后满面狠厉之色的说道,“爷爷不怕。” 陈宁道,“可是我怕死。” 似是没想到陈宁会这么说,那汉子有些失神。 陈宁将背后的黑色长条毡布拿在手中慢慢拆开。 黑刀无鞘,故而陈宁将他用毡布层层包裹。 那汉子注意着陈宁的动作,握刀的手越来越紧,额头间有汗珠留下。 随着层层毡布慢慢展开,那汉子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 终于,当黑色长刀出现在他眼中的时候,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压力,爆喝一声,挥刀向陈宁砍去。 陈宁抬头,提刀向上。 刀锋成一道弧线,如同画了一道黑色的长虹。 “既然你不怕,那便去死吧。” 那汉子眼旁一道隐约见到一抹黑光,只觉得脖颈一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胸膛流淌而下。 他眼中最后的色彩,是一捧鲜红。 噗通。 他的刀抬起还没来得及砍下,已经瞪着眼睛扑倒在地上,血液从他的脖颈处涓涓流出。 老乞丐,大个,青哥,独眼龙全部上前,站在了陈宁的两侧。 陈宁握着手中的长刀,看向那些还握着刀的凶徒,很认真的问道,“你们怕死吗?” 那群凶徒怔怔的看着陈宁,想不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此俊俏,如此文弱的少年,为什么握刀的手那么稳,那么狠。 他们无声的收起手中的刀,低下了头不敢看向陈宁。 跟随陈宁而出的那一百兵卒,此时眼中异彩连连。 最初董成让他们跟随陈宁的时候,他们心中其实是不情愿的。 没有人想跟在一个书生身边。 吃军粮,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谁不想挣点军功,谁想一辈子当一个大头兵。 可是现在,他们不再这么想了。 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竟然如此杀伐果断,这种极端的反差,让他们一时间都忘了动作。 波折后再次出发,这支队伍的精气神和刚刚出铜门关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 凶徒和正规军之间不再是那么泾渭分明。 士兵的脸上也出现了期待的表情。 他们看着前方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心中也试探性的想着,跟着这个人,会不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陈宁身边有一人和他并马而行。 这人名叫张十三。 吴国军中,五十人为一队,一百人为一营。 张十三就是这百人的营长。 他奉董成的命令跟随陈宁出关,一路上没和陈宁说过话。 甚至那凶徒作乱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声,只是在一旁瞧着陈宁会如何应对。 直到陈宁一刀斩杀了那作乱的凶徒,他才和陈宁并马而行,说道,“陈校尉,您刚刚来到军中,苏帅便让你追杨先锋,你不会认为苏帅是针对你吧。” 陈宁道,“不然依你看呢。” 张十三道,“军中早就有了消息,说皇上亲封了一个校尉,就是写出《外伤杂论》的人。 说实话,你写出来那本书,咱们这群当兵的都说你这个书生还有点用,心里都谢过你。 可是一说你要来当兵,还是当校尉,咱们兄弟们不服的多得是,都说你就是来前线逛一圈,回去升官的。 一个写书的书生来打仗,那不是闹着玩吗。 可是苏帅现在的这个安排,看起来和我们这群人说的不一样,他这可不像是把你当成来逛一圈就走的人。 你那本书,是苏帅逼着我们天天背下来的,说在战场上能救我们这群糙人的命。 我张十三别的不知道的,可是我知道苏帅这么重视你的书,他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针对你。” 陈宁没想到自己在军中竟然还挺出名。 他看向张十三,说道,“张大哥,跟我说说苏帅吧。” 苏定边,在如今的吴国,在这群当兵的心中,那就是神。 张十三说起来苏定边,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从苏定边刚开始参军开始,说的唾沫横飞。 陈宁听了一段后,就知道从张十三口中,应该是了解不到真实的苏定边了。 听听张十三说的都是什么。 “说有一年苏帅一个人被困黑水河畔,他一人生生砍杀了敌军五百人杀出重围,身后血流成河。” “苏帅那一次被人砍了三十八刀,整个人就和那血葫芦一样,还愣是追着敌军跑了十多里地。” 陈宁琢磨着,这粉丝眼中的偶像果然是无所不能的。 一个人打五百个,你怎么不说他一个人把燕国给灭了呢。 这让陈宁想起来后世一句经典的台词。 “手持西瓜刀从南天门砍刀蓬莱东路,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说,那眼睛能不眨吗? 它不干吗? 听张十三说话,得学会自己过滤。 不管如何,陈宁从张十三的话中,还是确定了关于苏定边几件靠谱的事。 那就是苏帅确实勇猛无敌,并且他非常喜欢骑兵,且以前他的身份基本上都是先锋。 得到这些消息,陈宁已经确定了,这苏定边让他去追上先锋军。 好像不但不是针对他,还非常重视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苏定边的心思 苏定边是先锋出身,用兵善突袭,那先锋军在他的眼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如今他把陈宁放在先锋军中,是真的有了重用陈宁的想法。 因为陈宁写的那一本书,苏定边对陈宁有了很大的兴趣。 故而在大军还没到铜门关的时候,他便已经派亲卫先行一步调查过陈宁。 当时在金沙村营救吴霜时,跟着杨文政同去的兵卒有很多。 苏定边派去的亲卫不费什么力气就把陈宁在铜门关的所作所为摸了个差不多。 杀陈兵救公主,武艺高超,精通医术。 苏定边知道这些后,自然明白陈宁不是那手无寸铁的书生。 这样一个人,如果能够磨练磨练,留在军中可堪大用。 他直接让陈宁去先锋军中,就是对陈宁的磨练。 当然,重用的前提是陈宁能够挺过这次磨练。 要是他死在了路上,苏定边最多就是有些惋惜。 从军这么多年,有良将之才的俊杰,苏定边不知道遇到过多少。 光是死在他手下的他都记不住了。 陈宁现在就像是被苏定边扔在茧里面的蚕,是死掉,还是破茧成蝶,就看陈宁了。 …… 如果让陈宁知道了苏定边的想法。 他一定会说,我既不想死,也不想化茧成蝶,我就想好好的等战争结束,身上零件齐全的回家陪媳妇。 陈宁这一行人赶路的速度不快,不慌不忙的穿梭在林中,如同是在看风景一样。 这一路上他们倒是不用担心有什么风险。 先锋军在大军还未驻扎时已经先行一步,算起来应该比他们快上小半天的路程。 并且从张十三处得知,先锋军行军速度很快。 所以他们现在走的路已经被先锋军清了一遍,是安全的。 他们这慢悠悠的赶路速度,张十三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在山林中,陈宁担心行路不便的原因。 可是等出了山林,路相对宽阔后,为首的陈宁还是慢悠悠的骑在马背上。 张十三骑马追上,对陈宁问道,“陈校尉,我们这赶路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 陈宁转头看向张十三,开口道,“慢吗?我们骑着马感觉慢,你看看后面的士兵都是小跑着的,我们得体恤士兵。” 张十三一阵错愕,以往带兵的,哪一个不是催着士兵快点跑,这个怎么还嫌弃士兵走的快了? 他回头一看,士兵们这路赶的是真舒服,小跑是小跑,可这小跑他们都仔细控制着速度,生怕一个不小心跑快了,跑到骑马的陈宁前头去。 张十三心中想着,陈校尉应该是第一次带兵不知道这士兵赶路和平时不同。 尤其是他们这种先锋军,体力还是非常好的。 他提醒陈宁道,“陈校尉,咱们不如加快些脚程,好快些与前面的先锋军汇合,咱们的士兵体力跟得上。 等和大部队汇合了再休息也不迟啊。” 陈宁当然知道这群士兵的体力跟得上,偶尔回头,看着他们面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他也能猜到了。 只是他不想快点和大部队汇合。 和大部队会合,马上就要攻城青州了,他要是有个好歹,让沈青竹怎么办。 刚刚因为凶徒反水,他不得不稍微让他的霸王之气漏了一漏,那是因为不施以雷霆手段镇压,容易出大问题。 他身边跟着一群凶徒,如果不好好震慑一番,他可不想身边跟着的是一群定时炸弹。 可是现在不同了,身边的隐患解除了,他自然希望能够慢点和大部队汇合,最好他们追上的时候,先锋军已经占领青州了。 他看向张十三说道,“张大哥,你一直说这先锋军,这先锋军领军的是谁啊。” 张十三道,“我对他也不怎么熟,我是永京左道的兵,这先锋是苏帅到了铜门关指派的,以前是铜门关的关口守御,没想到苏帅直接给了先锋之职。” 陈宁问道,“你说的,是铜门关的关口守御,杨文政?” 张十三道,“对对对,陈校尉你们是熟人?那就好说了,苏帅没有指定你在先锋军中具体的职权,意思就是让杨先锋定夺,你们是熟人,到时候那可别忘了我张十三啊。” 陈宁点头道,“好说,好说。” 他没想到,这先锋竟然是杨文政。 如此说来,他和杨文政也算是有缘。 一旁,青哥向这边靠了靠,对张十三问道,“张大哥,先锋军一共有多少人啊?” 张十三道,“第一先锋军一共有五千人,都是精锐。” 青哥有些担心的道,“五千人能够打下一个州?” 陈宁几人也看向了张十三。 不说别的,沧州和颍州的城墙陈宁都看过,如果有兵把守,城门紧闭,五千人不可能打得下来。 更别说听说这先锋军连攻城器械都没带。 张十三听后,笑了笑说道,“当然能,你们以为苏帅是傻子会派人去送死? 我们还没到铜门关的时候,一批又一批的探子就已经不停的向关外渗透了。 这陈国最近好像闹了水灾,粮草应该也出了问题,大军集结的特别慢,目前只有不到十万人马正在往这边来,但是还没走多远呢。 靠近铜门关这边的三州,索性直接弃守了,只留下了少许人,估计看到我军先锋军的时候,也得弃城而去,就是留下看消息的。” 陈宁一听,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先锋军连攻城器械都不带就直接杀了过去。 按照张十三的说法,这青州已经是唾手可得之地。 既然这样,陈宁哪里还用在路上磨蹭,早点到青州歇息也好。 正好还能和杨文政叙叙旧,顺便让他看在彼此相熟的情况下,分自己个闲散差事坐坐。 想到这,陈宁再不犹豫,双腿夹住马肚,高喝道,“众将士听令!急行军,都跟上了,我们追上先锋军和大部队汇合。” 众将士齐声应道,“是!” 两百多人一同奔袭,齐整整脚步踏在地上也是颇具声势。 一时间陈宁竟然有种意气风发之感。 难怪有那么多人想当将军,这一呼百应的感觉还挺受用。 第一百六十九章: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事实正如张十三所说,陈兵放弃了距离铜门关较近的区域,开始收缩兵力集中防守。 陈宁领兵行至临铜关,遇到了先锋军留守下来的士兵。 据他们说,先锋军行至临铜关时,临铜关中已经空无一人。 陈宁放眼望去,临铜关果然没有一点战斗过的痕迹。 没有多做停留,陈宁领兵马不停蹄的继续向前方追去。 先锋军的行军速度非常迅疾,陈宁追了将近一日,还是没有追上杨文政的脚步。 行军的路上,不时能够见到三三两两的百姓从青州的方向背着行囊向铜门关方向而去。 当一位看着年近古稀的老丈背着孙儿踉跄着经过陈宁身边时。 陈宁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位老丈,不是说陈国人已经撤出青州了吗,你们怎么还跑出来了?” 那老丈见一个领兵的将军问话,有些畏惧的看向陈宁,颤颤巍巍的说道,“这位军爷,你可是不知道,陈国人退出青州的时候,把咱们能吃的粮食全都抢走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只能拖家带口去关内求条生路。” 青州虽然被陈国人占领了近二十年,但青州的百姓,心中一直当自己是吴国人,故而这老丈口中称那些当兵的为陈国人。 陈宁叫来张十三,让他将一些口粮分给了这些百姓。 一众流民得到粮食后对陈宁千恩万谢后,继续向关内的方向而去。 陈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张十三道,“以后看习惯了就好了,大概十年前,那时候我是驻边的兵,每天见到的多了去了,那时候打仗,路边上隔上不远就能够看到几具尸体,再正常不过了。” 陈宁点点头,掉转马头领兵继续赶路。心中浮现出一句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看沧州城的百姓,在看看这路上的流民。 谁愿做那乱世中的浮萍呢。 同一片天空下,陈国天江六州的百姓们,比之这青州的流民还不如。 牛二是天江流域乡下的佃农,帮地主种地的。 连绵数月的大雨,他种的庄稼还没有成熟便全都涝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谁也没想到,这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竟然没有引起陈国朝廷的重视。 天江六州的官员日夜上书请求拨款修堤,却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到最后天江六州联名奏上万民书,陈皇才从军饷中挪出了一部分用来修补堤坝。 可是这修补堤坝,对天江六州的百姓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陈国兵丁都被派去了前线,家中有权的,有钱的,走动走动便省去了劳役之苦。 最后修堤坝的还是只剩下了食不果腹的劳苦百姓。 当大自然发怒的时候,人类便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钱不够,人不足,天江决堤了。 汹涌的天江水灌入六州的土地,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 牛儿的大哥,三弟全部死了。 决堤的时候,他大哥和三弟就在那堤坝上。 牛二被留下来照顾他爹还有小一辈的几个孩子。 可是在牛大和牛三死后一个月不到,牛二的爹也死了。 活生生饿死在了炕上。 他的孩子,也死在了他的怀里,死前还对他说着,“爹,我饿。” 牛二的儿子死后的第二天,他的侄子,也就是牛大的儿子,拎着菜刀冲进了地主家去抢粮食,被人乱棍打死。 乱世之中,命如草芥。 牛二低着头,在地主家的墙外捡回了他侄儿的尸体。 他带着牛三的儿子,两个人用草席子卷起尸体,来到山上刨了个坑埋了。 他爹和他自己的儿子也埋在这。 牛二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地上的砂石嵌入了他的皮肤中,鲜血在他的额头上留下。 他转身下山,天上的雨好像永远停不下来一般,冲刷着地上的泥土,连刚刚埋下去的草席子也被冲开了一角。 “二叔,我们去哪。”牛二低沉的说道,“我们去找吃的。” …… 陈皇面前的案几上,来自天江六州的奏折早已经堆积如山。 早朝之上,陆续有文臣上前谏言道,“皇上,此时应暂缓和吴国的战事,拨银赈灾,派兵修堤啊。” “是啊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与吴国求和,天江六州灾情不退,饿殍遍野,已经发生了数起动乱,长此以往民怨沸腾,民心不稳啊。” 带头主张和吴国求和,修堤赈灾的是陈国当朝左相。 他一带头,陈国很多文官相继谏言,可陈皇就这么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不阻止,也不赞同。 这群官员说的嘴唇都干了,也没得到什么回应,慢慢都停了下来。 朝堂上顿时安静,陈皇扫视着刚刚劝谏的那些人,忽然转头看向了兵部尚书,问道,“董良,时刻关注军中所需,密切注意动向,一旦军中有所需,要第一时间和户部沟通解决,户部需全力配合。 前线的消息要时刻和朕汇报,朕不希望战报被延时一分一刻。” 董良应声答应。 以左相为首的一众文臣却满是错愕。 他们谏言了这么久,结果陈皇却直接将他们忽略了。 一位御史瞧了一眼左相,而后满面慷慨的站了出来,“皇上,臣有话说!” 陈皇看行他,道,“你想劝朕和吴国求和?” 那御史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彰显自己以直言进谏,心怀陈国,大义凛然。 谁想到陈皇竟然开口问他,他慷慨说道,“没错,臣以为此时应该以灾情为重……” 他滔滔不绝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言语之中和左相的立场一模一样。 陈国一品堂督主严力伟瞧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真是个白痴。 似乎是这御史说的太多了,陈皇没有想刚才一样等他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意说道,“朕以后不想在朝堂上再听到诸如求和之类的话,战事当前,岂能言退?把他拖出去斩了吧。” 他看向户部尚书,“天江六州赈灾所需的银子,户部想办法凑,差多少在朕的私库中拨。” 又看向严力伟,道,“一品堂上次在铜门关的表现让朕非常失望,这次天江六州的难民你亲自去处理,不要让朕再失望。” 严力伟脸颊上的肉抽了抽,从陈皇的口中听出了警告的味道,忙应声答道,“皇上放心,臣一定让天江六州无一乱民。” 陈皇这一段话说下来简简洁明了,将前方战事,赈灾银两和难民作乱的事情都安排了。 直到他说完,严力伟都表完决心了。 那上前谏言的御史才反应过来。 刚刚皇上,好像说要把我拖出去斩了? 殿外侍卫将他拖走的时候,他都想不清楚,为什么刚刚那么多人劝谏都没事,到我这脑袋就没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臣再也不敢了啊!” 要不说这语言造句博大精深。 慷慨就义,这次就是连在一起的,他刚才是慷慨过了,接下来可不就是就义吗。 第一百七十章:兄弟相认 朝堂众人没有一个同情那御史的。 就连最先开始提出赈灾的左相一系的人,此时也都沉默不言。 陈皇从来没有掩饰过他非战不可的决心。 天大地大,都不如皇上大。 违背皇上的想法,那不是找死吗。 至于左相一系人在最开始的谏言,那是一定要走的流程。 天江六州的乱成了什么样子,朝堂之上如果没有人提出来,那他们这些官员是做什么的? 白白吃了朝廷的俸禄吗。 但是提也要有一个度。 很明显,那御史还以为借助这个机会能够攀上左相一系。 殊不知左相见他站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看成是一具尸体了。 陈皇如今刚刚二十出头。 但是不要因为他是年轻人,就认为他无能。 他坚持不退兵,不求和,并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举。 当前陈国的现状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天灾已起,短时间内不可能平息。 在这种情况下和吴国求和,如果和吴国彼此交换一下处境,陈皇是不可能同意现在求和的。 此时一旦求和,一种结果是吴皇同意,但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割地赔款,称臣纳贡必不可少。 还有一种结果,就是吴皇不同意,借着他们求和的契机,吴国大军将一路西进。 那时候陈国必然会军心不稳,如何能战。 故而陈皇现在的举措可以说是破釜沉舟。 他将天江六州那边交给了严力伟,已经能够想象到天江六州血流成河的景象。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希望严力伟能够维持住天江六州的局面,等待前方战场打开局面。 如果能够直接击溃吴军最好。 就算是最后不能,要和吴国求和,他也要在给吴国重重一击的情况下求和。 将吴国打疼了,让吴国知道再打下去双方都会损失更大。 用这种搏命的玩法,将陈国和吴国拉在能够对等谈判的基础上。 不得不说,二十岁出头的陈皇,有锐气,也有胆魄。 这是乱世之中君主该有的魄力。 可是他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实非正道。 暴力镇压之下,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他这是险中求胜,以大搏大,一不小心沉舟破釜后便再无退路。 …… 陈宁这边是一路无话,到了青州城外也没有追上杨文政的先锋军。 喊开城门,这才知道青州的陈兵确实也已经退走了,看来探子的消息很准确。 这么说来,关外七州,靠近铜门关的三州都无人驻守了。 陈宁心中松了一口气,短时间内他是不用担心他的脑袋了。 青州以前陈国城将的将军府,被杨文政当成了先锋府。 陈宁到后,立刻有人进府禀报杨文政。 两人相隔一月后再次见面,杨文政见陈宁如同见到了至交好友,满脸喜悦之色,可是当他看到陈宁身边的几个人时,神色一怔。 陈宁注意到杨文政的变化,看了看左右,有些不好意思。 他心中想着,别说杨文政了,换成谁看到自己身边这阵容怕是都得愣上一愣。 陈宁上前寒暄了几句,而后和杨文政说道,“杨先锋,如今我在你帐下听命,能不能看在咱们相熟的情况下,安排个事?” 杨文政似是有些心不在焉,问道,“陈校尉说说看。” 陈宁道,“杨先锋,能不能给我安排个闲散一些的差事,就是没什么事,不用在前线拼杀的。” 他伸手指了指身边这些人,接着道,“你看我这身边不是小孩,就是老头,再不就是瞎子,我照顾他们都照顾不过来呢,上战场这不是添乱吗。” 杨文政没想到陈宁会这么说,不过他看了看陈宁身侧的几个人,似乎是被陈宁的理由打动了,说道,“也好,你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该先适应适应。” 杨文政想了想,道,“这样,你来的人还跟着你,并入我第一先锋军自成一营,你负责统领,平时负责运一些军备物资和粮草,稍后我会让人去和你交接。” 陈宁一听顿时乐了,这就是干后勤补给的活呗。 这种活基本上赶路的时候在队伍中间,前后都有人保护。 打仗的时候他们在营地驻守,看守粮草和物资。 总的来说应该是这先锋军中安全系数最高的差事了。 杨文政接着道,“还有,平时你们负责城周边地区的巡防,不会太远,只是负责城周围城墙上一些望不到的死角。” “城外巡防?” 陈宁想了想,也行,反正陈兵也早就退走了,巡防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跟在他身边的张十三可傻眼了。 张十三看着满面笑容的陈宁,心想这陈校尉面对凶徒作乱时如此果决狠辣,怎的现在像是变了个人? …… 陈宁被杨文政安排和他住在同一座府邸中。 老乞丐他们也一同在这住下。 来到青州的第一个晚上,因为路上的疲惫,陈宁睡得很早。 夜半时分,他们所住的院门出,一道人影闪了进来,轻手轻脚的走到一间房门口,轻轻地扣了扣。 不多时,房门打开,里面的人是青哥。 月色之下看去,门外的人是杨文政。 青哥开口轻声道,“哥,你怎么来了?” 杨文政微怒的看向青哥,闪身进入他房中,反身关上了门,说道,“倒是应该我问问你,你怎么来了?” 青哥有些不敢看杨文政,但还是解释道,“宁哥待我很好,爷爷待我也很好,我得跟着他们。” “你……”杨文政看向青哥,想要指责他,又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说道,“文青,你不知道上次我在铜门关见到你时,我有多高兴。 可是我连和你相认都不敢,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在铜门关那么多年尚且有人想让我死,如今你在战场上,万一被人认出来你的身份,就算我以命相护,也不一定能够保你周全。 沧州城很好,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 杨文政并不是在问青哥,他只是叹青哥不应该来。 谁也不会想到,杨文政和青哥竟然是兄弟。 也不会有人能想到,青哥竟然是杨国公府的遗孤,杨国公杨继业的亲子,杨文青。 难怪,难怪青哥习惯留着长长的刘海遮住自己的脸。 难怪那日在铜门关,他罕见的陪杨文政喝着烈酒,喝到流泪。 难怪那日杨文政说了好多好多自己在铜门关的事情。 原来那是两个相见不能相认的兄弟,再向彼此诉着平安。 青哥和杨文政说过,沧州城很好,很繁华,比铜门关强上很多。 他这句话让杨文政放心,以为他能够在沧州城好好的生活,谁想到他不但没有留在沧州,反而出了铜门关来到了青州。 第一百七十一章:新兵沈青梅 铜门关外,吴国十五万大军集结处。 新招募的新兵扎营在最靠近铜门关的边缘位置。 这样扎营的方式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们,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受到敌人突袭的时候,新兵在前方乱了阵脚。 在外扎营,有个营长就不错了。 新兵这边的营帐很大,能有十数米长,三米宽。 这样的营帐方便移动,方便驻扎,最关键的是住的人多省事。 营帐内人挨着人,铺上行李就睡,挤一挤能睡下二三十人。 入夜后,连营中有成队的巡逻兵巡视。 新兵驻扎营地外,一队巡逻士兵经过,发现有人站在营帐外,上前问道,“你做什么呢?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出来站一会。” 这账外的人穿着吴军的兵装,身材有些偏瘦,面容也有些俊俏。 如果此时陈宁在这的话,一定会一眼认出来这就是沈青梅。 沈青梅在沧州的时候就想到,如果和陈宁直言跟着他来参军,陈宁绝对不会同意。 故而就想着自己女扮男装来。 说起来,她有这个想法,还是受到了吴霜的启发。 于是她在颍州城找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悄悄跟随他去了他家。 以她的身手,轻易地便将那男子的身份书碟拿了出来。 类似事情她以前和师傅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做过,自然是得心应手。 至于丢了身份书碟,对那人也没什么影响,再去州府补办一个就好。 当前这个时候又没什么联网,大数据。 等有人发现这书碟用来冒名参军,没准仗都打完了。 她就用那人的身份参军,成了吴国的兵。 巡逻队队长问过她一些信息后,说道,“早些休息,大军明早开拔。” 沈青梅点点头没有说话。 新兵上战场,紧张的睡不着的多了,那队长没有多说,带兵继续巡逻去了。 沈青梅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发现她把参军找陈宁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营帐她是不可能回去的,她不能和二十多个大老爷门儿睡一起啊。 不用别的,光是那个味她就受不了。 今天她打听了一下,连陈宁在哪都没打听到,倒是被自己的伍长逼着背了陈宁写的书。 她正发愁呢,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她下意识的进入了戒备状态,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就见一道黑影一掠而过。 沈青梅眉头轻皱,那黑影来自营帐的后方。 比新兵营帐更加靠近铜门关的区域,是监军的营帐的方向。 吴国的监军不是固定的职位,都是有战争的时候临时任命的,职责是对将帅的监督,对战争没有指挥和绝对的权利。 监军在战场上的内部权利很大。 统领督战队,对整个军队有监督之权,可随时向皇上上谏。 督战队最重要的作用,是在整个军队的最后方负责斩杀逃兵。 这么晚,监军营帐有一道黑影向外而去,看起来身手还不弱。 沈青梅瞧向那黑影掠去的方向,总感觉事有蹊跷。 她身形一动,人已经顺着那黑影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过半刻钟,沈青梅就追上了那人,仔细看去,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故而刚刚她看到的是一道黑影。 此时沈青梅已经确定,这人绝对是有问题。 不然怎么在晚上穿着夜行衣在军中行动。 沈青梅没有惊动他,只是跟在后面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去哪。 如此跟在他身后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已经出了大军连营。 沈青梅陡然加速超过了那人,拦在了他的身前。 不能再跟下去了,她已经瞧了出来,这黑衣人的目标显然不在连营内,他一路向西,看起来竟是往陈国的方向而去。 这样追下去不如现在就把他拦下来。 沈青梅此举可不是多管闲事,这人可能是她改变自己目前在军中处境的契机。 她突然出现在那黑衣人的身前,那黑衣人猛然一惊,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警惕的看着她。 沈青梅腰间弯刀出鞘,她带剑参军不便,将长剑留在了颍州,此时手中握的是吴刀。 黑衣人打量着沈青梅的装束,心中暗暗惊奇,一个士兵竟然有这种身手。 他在沈青梅的身上感受到乐危险,握着匕首移动着脚步想寻找沈青梅的破绽。 沈青梅直接开口道,“你想去哪?” 黑衣人冷哼道,“我劝你将路让开。” 沈青梅眉头一挑,“既然问不出来,那边将你抓住再问。” 话音一落,沈青梅提刀踏步上前。 这一步踏出,她手中弯刀已经刺向了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动作一滞,手中的匕首慢了一步,胸口已经被刺中。 他疾步后退,胸口阵阵刺痛,伤口虽然不深,但是沈青梅步步向前,招招紧逼,黑衣人已经只有招架之力。 说起来黑衣人其实挺冤的。 按照他的身手,就算是敌不过沈青梅,也不至于上来就被压着打。 甚至碍于沈青梅想要活捉他的想法,能够在沈青梅手下脱身也不一定。 但是他冤就冤在沈青梅今日手中拿的是刀,不是剑。 黑衣人从来没有想过沈青梅手中的刀竟然直接刺了过来,他哪里见过这种刀法。 殊不知沈青梅手中是刀,用的还是剑法。 这一招之下,他已经处于劣势。 再加上沈青梅本身功夫便胜过他,刀光之下别说取胜了,脱身都难。 当当当当当。 长刀与匕首接连撞击,沈青梅终于在一个碰撞间将黑衣人的匕首挑飞了出去,将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冷声警告道,“别动。” 黑衣人蒙着面罩,沈青梅看不见他的脸,却突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疯狂。 沈青梅心头一跳,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握着长刀的手急忙向后撤回。 可是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那黑衣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脖子一歪直接将咽喉顶在了刀锋之上,用力一转。 沈青梅身形迅速闪开,避开了喷溅而出的血幕。 黑衣人瘫软在地,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脖子被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三分之一,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第一百七十二章:苏定边战青梅,一锤刀断 已经是深夜,吴军中军营帐中灯火通明,军中高级将领全部集中在了苏定边的大帐内。 黑衣人的尸体就在营帐中,面罩已经被人摘了去。 苏定边盯着那黑衣人看了看,对众多将领问道,“有没有人见过他?” 在座将领仔细上前观察,都言未曾见过。 苏定边看向沈青梅,问道,“你说这家伙是从监军营帐那边过来的?” 沈青梅点头道,“是的苏帅。” 帐中一位将军看向沈青梅,面色威严道,“你确定?你要知道你说出的话意味着什么。” 整个帐中全部是将领,沈青梅是唯一的士兵,不过她不卑不亢的看向对她问话那人,说道,“我很清楚的我说的是什么,他就是从监军营帐区域过来的,我不会看错。” 苏定边不由得对沈青梅多看了几眼。 那将军见沈青梅说的如此确定,看向苏定边说道,“苏帅,人从监军营帐处来,不一定是监军的人,有可能是铜门关方向的人。” 苏定边看了他一眼,说道,“老子难道不知道吗?” 他伸手拿起身边的一封信,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这信是从那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应该便是他这次出营要送的东西。 种种迹象表明,这人定是与陈国有所勾结。 只是这信上的内容却平平无奇,完全是老友之间的问候,说的都是一些家常。 苏定边料定这信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将真实的信息藏在其中,但是他想了许久都看不出这其中的玄机。 看来应该是用了密语。 “咳咳,咳。” 帅帐外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帅帐的遮帘处。 就见到一个中年文士抬袖掩面,一边咳着一边走进了账内,对苏帅拜道,“文知否参见苏帅。” 苏定边抬手道,“文监军,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苏定边虽是一方主帅,但是性子却像是个山野村夫,文知否咳成了这个样子他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的让文知否去认人。 他这性子文知否也知道,走到那黑衣人旁,仔细看去,而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对苏定边说道,“苏帅,不知此人是何人?咳咳,文某不曾见过,咳。” 文知否说话的时候,苏定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和表情。 在文知否的脸上,他没有看到除了疑惑之外的任何情绪。 他盯着文知否继续说道,“他身上带着一封迷信,被拦下来后自杀了,这个兵说亲眼看到他是从监军营帐方向而来,文监军你再去仔仔细细的看看。” 文知否脸上顿时出现了惊讶的神色,有些着急的对苏定边说道,“苏帅,咳咳,难道是怀疑文某?咳,这人文某真的从来都未曾见过啊,咳咳咳。” 文知否说的有些激动,说道后来更是咳嗽的止不住,咳的脸色通红。 苏定边看文知否这个样子不似作假,却也没有完全信他,开口道,“好,那文监军回去睡吧。” 文知否又再三和苏定边解释,与黑衣人真的不相识,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帅帐。 看这样子,黑衣人的身份靠问是问不出来了,苏定边挥手道,“都走吧,把尸体找个地方埋了。” 他指了指沈青梅,道,“你这个兵留下。” 众将军齐齐告退,帅帐中只剩下沈青梅和苏定边。 就在沈青梅心生疑问的时候,苏定边起身来到帐中的摆放兵器的位置。 架子上交叉摆放着两柄硕大的镔铁倭瓜锤,锤头都能比苏定边的脑袋大两倍。 沈青梅还没想明白苏定边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苏定边已经伸手将一柄倭瓜锤握在了手中。 他那小身板提着这个倭瓜锤视觉效果是绝对的反差,可是沈青梅可没心思想这些,因为苏定边手中的倭瓜锤已经向她重重的砸了下来。 锤未至,劲风已经席卷面门。 下意识想提刀挡去的沈青梅急忙撤刀。 如此重锤抡下,这一刀挡上去必是重伤。 沈青梅撤步避开锤头,打算利用苏定边收招的空当反击。 通常使用这种重武器的都是战场上的将领,在江湖中不多见。 因为这种重武器在一对一捉对厮杀的时候不灵巧,被人避开后因为武器太重,没有办法马上进行换招。 沈青梅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抬手一刀劈了过去。 可是下一刻,她眼中布满震惊。 苏定边瘦小的身体中不知道有多大的力量。 携力破千军之势砸下来的重锤,在沈青梅躲开后,竟然没有触地便被苏定边停在了半空,用锤顶撞向了沈青梅的胸口。 沈青梅判断失误,来不及躲避,只得一声轻喝,横刀拦在胸前。 嘎嘣! 清脆的一声响起,她手中的弯刀应声而断,苏定边的铁锤停在了沈青梅的胸口。 门外守帐的士兵听到帐内的动静,忙冲了进来。 苏定边持锤而立,对冲进来的士兵道,“老子练练锤,慌什么慌,都出去。” 他提着倭瓜锤,看向警惕着盯着自己的沈青梅,说道,“一流高手,还是个娘们,你来军中做什么。” 沈青梅还在担心苏定边为什么对自己动手,却不曾想竟然被他看出了自己是女儿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苏定边说道,“你没有胡子,没有喉结,身材高,骨架小,当老子眼瞎吗。” 他说的这些都对,可是到现在为止,这军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看出了她女扮男装。 沈青梅不由得对苏定边重新定义,这是个心思缜密、细腻的人。 苏定边掂了掂手中的倭瓜锤,说道,“说出你的身份和目的,我来决定你是死是活。” 沈青梅低头沉吟半晌,实话实话道,“我叫沈青梅,沧州人,来参军是为了找陈宁,他是我妹夫。” 苏定边听后,料想她说的应该不是谎话。 陈宁就在军中,想要戳穿她这个谎言易如反掌。 而且他曾经详细调查过陈宁。 陈宁当初营救公主的时候,身边确实有一女子武功高强,善于用剑。 刚刚他观察沈青梅手中提刀的动作,也确实更像剑法。 第一百七十三章:名正言顺 苏定边想要确定沈青梅的身份并不是难事。 不多时,一个当初跟着杨文政在金沙村救公主的兵便出现在了苏定边的军帐之内。 这士兵起初进入军帐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竟然在帅帐中看到了一个女人。 抬手揉了揉眼睛,他确定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 仔细看向沈青梅的脸,他面露惊讶开口出声道,“是你?” 苏定边一看他这个反应,便知道沈青梅所说不是假话,对那士兵问道,“你认识他?” 那士兵回道,“启禀苏帅,认识,大约一月之前,和杨守御在金沙村的时候见过这位女侠。” 苏定边,“行了,你下去吧。” 等那士兵出了帅帐,苏定边看向沈青梅,道,“你来参军,是为了找陈宁。” 沈青梅说道,“答应了妹妹来保护她。” 苏定边瞧着她说道,“陈宁现在不在这儿,他人在青州,吴国从古至今不需要女人当兵上战场。 可是你今天擒住了那奸细,算是立了一功,我看你身手也不错,你再帮我一个忙,我便让你留在军中,去找陈宁。” 沈青梅抬头看向苏定边问道,“可以。” 苏定边诧异的看向他,起身说道,“你不错,很有魄力,连我需要你做什么都不问,便答应了下来,你就不怕我让你去死?” 沈青梅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苏定边。 苏定边瞧着她的样子,忽然间笑了笑,而后道,“前些日子铜门关发生了一些事,你应该知道一些。 安平公主跟着杨文政出关后被埋伏,后来逃回了铜门关。当时在金沙村就是你们救得公主,你应该知道这些。 可是有的事情你不知道,杨文政出关,再到他们出兵被伏,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阴谋。 而当时派杨文政出关的韩奎,已经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要我说找什么找,肉说不定都烂没了。” 苏定边说着走到帅帐中的一处火堆旁,火堆上两边木头支撑,上面横着一根长叉子。 叉子上是一条考的滋滋冒油的羊腿。 苏定边拿起叉子就开始大口撕肉,一点也不怕烫,吃的别提多香了,“你来一口?” 沈青梅摇摇头,问道,“你说这些和让我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苏定边坐在地上,一边吃一边说道,“铜门关内绝对有人和陈国人有勾结,当时战事未起,所以我估计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杨文政那小子,因为当时没有人知道公主就是杨文政身边的卫兵。 今天关内又有人想去陈国报信,这种时候,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得把他们揪出来。 所以我想让你带着那封信,去陈国人面前走一趟。” 沈青梅眉头一挑,看向苏定边。 苏定边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那样我们就可以通过你来找到线索。。” 沈青梅道,“你怎么断定,他们能够相信我是送信的人,我现在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甚至连送给谁都不知道。” 苏定边摇头道,“我没有办法确定,而且送信的人还需要证明自己也说不定,我只是没什么办法,感觉这样没准能行就试试,所以一开始我才问你能不能帮我。 你现在也可以选,去,或者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沈青梅眉头紧皱,低头沉思。 她想留在陈宁身边保护陈宁,可是她这一去,可以说和送死也没什么区别。 忽然间,沈青梅眉头舒展开来,看向苏定边说道,“苏帅,如果我能够让你知道信中的内容,那就有了新的线索,我是不是就算不同意你的想法也能够留在军中。” 苏定边看向她,问道,“你能看懂这信的内容?” 沈青梅道,“我不能。但是陈宁可以。” 苏定边起身,问道,“你怎么确定陈宁可以。” 沈青梅想了想,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是刚刚想到这的时候,她脑中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说陈宁不能解密这封密信,那其他人在不知道规则的情况下,也一定不行。 沈青梅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能。” 苏定边听后没有说话,而是一边啃着羊腿,一边皱眉思考。 最后,他也决定相信一回陈宁。 试一下,不成老子再想别的办法。 片刻后,他看向沈青梅到,“你明日启程,带着这封信去找陈宁,如果他能够解密这封迷信,你就留在青州跟着他,如果不能,你就哪来的回哪去。 对了,和杨文政说一声,先暂缓行军,在青州等我大军汇合。” 他随手将一物向着沈青梅扔了过去。 沈青梅接在手中一看,是一块圆形令牌。 苏定边道,“拿着这令牌,在军中可通行无阻,他们自会知道是我派你去的。” 沈青梅持令而出,恢复女装后的她行走在帐间,一个个士兵都看傻了眼。 “什么人!” “谁家的女子怎么出现在军中!” “你站住!” “。。。” 一次次被人拦下,她又一次次的解释,到最后她索性将苏定边给她的令牌挂在了腰间。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睡意,令牌在身,索性找了一匹马向铜门关而去。 …… 颍州城。 陈海昨日发现自己的身份名碟丢了。 马上天就亮了,他打算早些起来去衙门补办一个,晨曦还未等照进屋子。 陈海刚要起床,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沈青梅踏入了屋中。 她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陈海,将他的身份名碟扔在了陈海的床上,而后走到横梁下纵身一跃。 落下时饮血剑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谢了。” 沈青梅说完出门骑马而去。 既然她的身份已经被苏定边知道了,自然也不需要在伪装。 趁着铜门关距离颍州近,她人还没有走远,还是取回自己的剑好。 “架!” 马背上身子微伏的沈青梅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 这下好了,苏帅有命在身,你就算是想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阿嚏!” 远在青州的陈宁,刚刚起床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趁着懒腰自语道,“也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姑娘想我了,唉。” 第一百七十四章:洞察力 杨文政所率领的先锋军。 在情报充足的情况下,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大军继续向前,留下五百人在青州等待主力军。 这留下的五百人,其中就有陈宁还有他带来的那两百兵卒。 杨文政此举是有私心的,他不想青哥有危险。 青州是目前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故而他才将陈宁一行人留下。 这也正好应了陈宁的心思,他便乐呵呵的留了下来。 一个叫做焦恩的副先锋将负责他们这些留下五百人。 苏定边怎么也没有想到,沈青梅没有直接去青州,而是先回铜门关取了自己的剑。 他也没有想到,杨文政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 青州城内有一处占地极大的宅院。 这宅院的主人,是青州城经营丝绸的富商贾平。 此时,贾平以及他全府上下的家人和奴仆,全部被人用粗麻绳牢牢绑住,被聚在一处院中,周围有七八个提着长刀的人看守着。 杨文政领军出城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跑到贾府门外,有节奏的扣了几下大门。 而后门内的人与外面这人耳语几番,大门被打开,一个人探着脑袋出来,左右大量了一番,将门外那小厮让了进去。 贾府中庭的院子内,密密麻麻站了足足数百人,身着甲胄,竟然全是陈兵。 那小厮却一点也不奇怪,从这群人中穿过,进入客厅中,单膝跪地,抱拳道,“报!旅帅,吴国兵马已经出了青州,继续往西去了。” 陈国兵马竟然没有全部撤出青州,足足留下了一个旅。 目前各国军中的建制,一般为百人成营,五百人成旅,一千人成团。 贾府内,赫然停留了陈国一个旅五百人。 堂上旅帅问道,“留守青州的有多少人?” 那小厮道,“目前还不知道,但是从他们出城的人数来看,应该不多,属下这就去再探。” 旅帅挥手道,“再探。” 与此同时,青州城另外一处富商的府中,还藏着陈国另外一个旅。 这两个旅各自隐蔽,没有往来,如同两个独立的个体。 这样就算是其中一个旅暴露了,另外一个旅也不会受到影响。 同样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这边的旅帅耳中。 他们时刻关注着青州城内的消息,却都按兵不动。 …… 陈宁此时正领着他手下那二百人在城墙上巡逻。 从高高的城墙上向青州城内看去,万人空巷,整个城池中满是萧条冷清之感。 偶尔街上出现一些行人,也是匆匆低头赶路。 青州城的穷苦老百姓走了大半,豪商富贾基本上都被陈国士兵撤退的时候连带着他们的钱粮掳走了。 留下的基本都是一些家有些余粮,舍不得家的人。 焦恩从陈宁前方迎了过来,将手中的饼撕下来递给陈宁一半,问道,“陈校尉在看些什么?” 两人一人一个方向将城墙巡视了一遍,正转了一个圈汇合。 陈宁接过饼咬了一口说道,“看这青州城。” 焦恩顺着陈宁的目光看去,说道,“这青州城,以前也是我吴国的大城,谁想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陈宁问道,“怎么?焦先锋以前来过青州?” 焦恩笑道,“来过,走,我带陈校尉去城内逛上一逛。” 两人坐在马上,齐头并进的在青州城的街道中穿梭。 陈宁耳边听着焦恩的话,看着青州城的建筑,隐约间还能够想象出青州城的繁华。 路边不时有百姓经过,远远见到他们只敢偷偷望上几眼,便低着头让了开去。 陈宁和焦恩两人行至贾府门前时,陈宁突然勒住了缰绳,看向贾府停步不前。 焦恩看去,笑着道,“陈校尉以前莫不是也来过青州?” 陈宁一愣,道,“焦先锋何出此言?” 焦恩道,“这贾府,以前就是青州的刺史府,我见你停马不前,还以为你以前来过。” 陈宁摇头道,“并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焦恩问道,“奇怪什么?“ 陈宁皱眉盯着贾府的大门看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走吧。” 陈宁他们骑马离开的时候,贾府院墙上,十数个弓箭手正弯弓搭箭的对着他们。 “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应该没有,不然不会这么走吧。” “要不要和旅帅说一声。” “要说你去说,我可不去,有一点风吹草动,估计咱们又是几天几夜不能睡觉了。” “。。。” 不远处,陈宁刚刚过了转角,就翻身下马将缰绳拴好,来到了墙角处向贾府那边看去。 焦恩小心的跟在陈宁身后,问道,“怎么了陈校尉?” 陈宁收回目光,对焦恩说道,“这贾府有问题,我们逛了青州这么多地方,但凡是稍微大一点的府宅,几乎没有大门完好的,定是陈兵走之前抢东西造成的。 可是这贾府的府门,一处刀劈斧砍的痕迹都没有,有些奇怪。” 焦恩想着说道,“是不是有可能这家人没有反抗?” 陈宁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可是你仔细看者贾府的上空,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焦恩仔细盯着贾府的上方,而后某一个瞬间,他突然睁大了眼睛,而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不可思议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宁知道他注意到了,开口说道,“贾府上空的空气扭曲了,那是因为在贾府上空的部分局部空气过热,导致空气密度不同,光线通过空气时的折射率不同,所以人眼看上去,就感觉空间扭曲了一样。” 焦恩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宁,“你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懂。” 陈宁无奈的拍了拍额头,对他说道,“简单点来说,贾府里面的院子里温度很高才会出现你看到的这种情况,可是我们从外面看不见火光。 这说明什么?” 焦恩想了想,抬头道,“说明了什么?” 陈宁道,“我猜,贾府内有人在做饭。” “做饭?”焦恩重复着陈宁说的话,却慢慢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温度异常升高,除了起火基本上没有别的可能。 但是他们在外面有看不到火光和浓烟。 经过陈宁一点醒,他也马上想到了,这不就是军中的做饭方式吗? 为了防止行军时因为做饭产生的火光和浓烟而被敌人发现,军中开伙的时候都是在地上挖出一个坑,然后在坑中生活做饭。 焦恩咽了一口唾沫,看向陈宁道,“青州城内,还有陈兵?” 陈宁点点头,说道,“虽然是猜测,但是却要当成事实来防备,能够让空气产生扭曲的视觉效果,如果有人,一定不少。 我们先回去。” “好。”这一番交谈下,焦恩这个副先锋已经为陈宁马首是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陈宁参军第一战 焦恩虽然不太明白陈宁是根据什么看出的这么多. 但是他为人谨慎,非常重视这件事。立刻派兵时时刻刻在青州城的街道进行巡逻。 与此同时,陈宁,青哥,老乞丐三人换上便衣,暗中在青州城内的进行巡视。 贾府出现疑点,但是陈宁怀疑青州城内可能不只贾府这一处。 按照计划,一明一暗。 陈宁他们对青州城展开了紧锣密鼓的排查。 同时焦恩马上派兵去通知先行一步的杨文政。 在青州城有这种情况出现,足以说明陈兵并不是单纯的退兵,而是有阴谋。 早些将这种情况告知杨文政,就能减少一分危险。 入夜时分。 陈宁,焦恩,张十三一众人还在厅中议事。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铺了一张简单的手绘地图,这是陈宁今日在青州排查时自己画出来的,简单明了。 地图上有两处被陈宁用笔圈了起来。 他伸手指向这两处,说道,“今天我们将青州能够容人的稍微大一点的府邸都排查了一遍,除了贾府之外,这一处也有陈兵隐匿。” 焦恩问道,“陈校尉你确定是陈兵?“ 老乞丐也在场,说道,“老夫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陈宁带着老乞丐一起去,就有让他探查的目的。 一个超越宗师境界的强者,去府中探一探消息,那些陈兵当然是发现不了。 焦恩有些疑问,“既然陈兵就在城内,为什么没有动作?” 陈宁沉吟片刻道,“早先没有动作,只能说他们有更大的图谋,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靠近铜门关的三州都成了空城。 杨先锋如果一直领兵前进,他的警惕性会越来越低,兵力也会越来越分散。 陈兵大军未到,看来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们的先锋军一步一步落入陷阱,分散后再一举歼灭。” 焦恩闻言顿时一惊,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杨先锋岂不是危险了?” 陈宁看向焦恩说道,“杨先锋那边已经派人去了,并且从青州的情况看来,短时间内先锋军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我们还是担心自己吧。” 陈宁望向门外的夜色,“我觉得,他们今夜应该会动手。” 焦恩一怔,随后说道,“这么急?” 陈宁道,“当然急,先锋军之后便是主力部队,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主力部队的脚程,自然是越快越好。 白天的时间也足够他们将我们的人数探查清楚,在他们看来,我们目前还被蒙在鼓中,他们自然会在晚上,认为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给我们致命一击。 只要他们能够将我们全歼,保证消息不会被杨先锋那边知道,就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焦恩听到陈宁的分析,额头已经渗出了汗,他此时真的非常庆幸陈宁与他一同留守在了青州城。 不然让他自己一个人守在这,一旦事情真的如同陈宁所说一般,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焦恩现在对陈宁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开口说道,“陈校尉,虽然杨先锋走之前说让我统领青州一众事宜,但焦某自认差陈校尉甚远,接下里青州所有兵卒包括焦某自己,全部听从陈校尉调遣,请陈校尉发令。” 焦恩说完,各营长也齐齐拱手道,“听陈校尉调遣。” 陈宁看向他们,“既然这样,那各位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职,按照今日焦先锋的部署行事就好。” 焦恩今日的部署是在没有发现陈兵的时候下的命令。 一百人在青州城内巡逻,三百人城墙巡视,一百人府中守卫。 他们本以为发现陈兵后,陈宁会将兵力集中在一处,谁想到陈宁竟然没有在兵力上做丝毫调动。 虽心中不解,不过他们此时展现出了吴国军人极强的纪律性,各营长同时应声,领命而去。 …… 与此同时。 贾府和章府内,陈国两个旅的兵力已经完成集结。 贾府内,有探子正在和旅帅汇报情况,“旅帅,吴国的五百兵力如白日间一样,一百人城内巡逻,三百人在城墙上,一百人在府中。” 领头的旅帅得意道,“将军此计果然甚妙,吴国人就算是死也想不到,我们竟然没有撤走,还在城中。 来人,去章府和孟东说,子时行动,城墙上的三百人归他们,府中和城内的两百人归我们。” 章府内。 孟东听了计划的安排,说道,“这个曹参,真他娘的鸡贼。” 孟东身边有人开口道,“旅帅,这三百人归咱们,不是功劳更大吗。” 孟东一巴掌敲在那人的头上,“你他娘的知道个屁,他曹参多奸?他是奔着人头去的吗?这青州守兵,有身份的肯定在府中,他是奔着抓大的去的。 他娘的,要不是将军走的时候交代过听他的,老子才不会让他白捡这个便宜。” …… 夜色渐深。 青州城入夜后静悄悄的一片,甚至连灯火都很少,只有冷清。 贾府和李府在子时整,齐齐打开了大门。 陈兵鱼贯而出,拎着刀向着各自的目标杀去。 陈宁和焦恩坐在堂中,身侧站着青哥,院内是一百士兵。 焦恩有些紧张的看向陈宁,“陈校尉,我们真的不用把兵力集中在一处吗?” 陈宁笑道,“焦先锋,放松点。” 为了打消焦恩的疑虑,陈宁和他解释道,“陈国人的主要目的是已经西去的先锋军主力,为了不让我们传出消息,他们不可能集中兵力对我们分而击之。 不然一旦其他没有被攻击的队伍跑掉,他们的计划都将面临着失败的风险。 而且在他们眼中,我们分兵恰恰证明我们没有发现他们,还能够迷惑他们。” 陈宁顿了顿,而后看着焦恩有些神秘的笑道,“更何况,人少对人少,才能够体现出我们的优势。” 焦恩看向陈宁,对他最后一句话有些不明白。 人少对人少,我们有什么优势? 此时,在青州城街道巡逻的吴兵转出一个街口,停住了脚步。 二百陈兵正等在他们前面,堵住了去路。 与此同时,陈宁和焦恩耳边一声巨响从府门处传来,听着应该是府门被硬生生的撞开。 城墙下,陈兵们身着甲胄,快速的顺着楼梯向城墙上爬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三个字,全歼敌军 曹参带着三百兵来到陈宁等人临时驻扎的府外。 他们没有偷偷的潜入,而是直接将府门推倒,大踏步冲了进去。 在曹参看来,此时府中吴国人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据他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府内只有一百人。 他们足足三倍于人的兵马,攻打这一个府邸自然是手到擒来。 可是当曹参雄赳赳气昂昂的带兵冲杀进院中的时候。 他看到的吴兵没有一丝丝慌乱,正列队在院中,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 吴兵前方,有一个面容俊秀的小将正看着他。 曹参心中猛的一颤,等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们知道我要来。 “戒备!” 身为旅帅,他也不是无脑之人,看陈宁等人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撤!” 不得不说,能够被留在青州城执行任务,曹参真的不是庸人。 他没有因为人数优势而盲目自信,也没有因为突然发现真相而乱了分寸。 他做出了在当下这种情况下最应该作出的选择,那就是撤退。 敌人明显在等自己。 而且这种环境,是在敌人的府邸内,多停留一刻,都距离死亡更进一步。 曹参想不清,也来不及想他们的计划是如何暴露的,高声连喝,“保持阵型,撤!撤!撤!” 曹参反应之迅速让陈宁有些惊讶。 果然,战场上能带兵之将,都没有庸人。 不像是小说中说的那样,反面人物总是在临死前还不知所谓的装逼。 可是,陈宁摇头微叹。 既然都进来了,再想出去,还能那么容易吗? 陈宁高举右手,用力一挥。 空气中立刻想起簌簌的声音。 噗! “啊!弓箭手,有弓箭手!” “隐蔽,快隐蔽!” “盾兵在外,快举盾。” “往高举,他们在高处!” “。。。” 陈兵的呼喊声,惨叫声,箭矢飞过的破空声充斥在整个府中。 曹参的反应和部署都很迅速。 可是这次突袭在曹参看来是巷战,是必胜的战斗。 所以三百陈兵只有一百人不到配备了盾牌,而且还不是列阵时用的长盾,而是手持小圆盾。 根本不够用。 惨叫声不绝于耳。 两个院落容纳近五百人,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陈兵根本没有空处躲避四周院墙、房顶上吴国弓箭手不停射来的箭。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陈兵如割麦子一般倒下,鲜血在地上缓缓流淌,慢慢汇聚成流。 不过片刻时间,已经有一百多陈兵死在了吴兵的箭下。 曹参蹲伏着身子举着盾,目眦欲裂。 怎么会这样? 他们为什么知道我们今晚的计划。 怎么办? 我该怎们办? 曹参牙关紧咬,双腮鼓起,“冲!都给我起来冲,冲杀过去!” 他眼中一亮,猛的站起身来,举着盾牌提刀带头向陈宁那边冲去。 曹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等死。 在原地等待,只能获得暂时的安全,但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必须要冲过去,向陈宁那边冲过去。 他想的不是擒贼先擒王,直到此时,曹参想的还是全歼吴兵。 陈宁猜的很对,陈国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杨文政率领的先锋军。 曹参他们要不就不行动,一旦行动,他们的胜败就关系到整个计划。 青州计划失败,那后续针对吴国先锋军的计划便会因为他们的失败被迫提前进行,胜算便会小上几分。 不得不说。 曹参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他依然想着贯彻完成自己的任务。 并其他坚信他能够破局。 陈兵一个个起身,跟着曹参向陈宁那边冲杀而去,口中喊杀声不断。 曹参带头冲锋,手中长刀挥动间将射来的箭矢拨落,大声喝道,“兄弟们跟我冲过去,和他们杀在一起,他们的弓箭手便不敢射箭了。” 曹参身后的士兵顿时冲的更加用力,他们看到了生机,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战局瞬息万变,从弓箭手开始射箭,到曹参看透这一环节组织陈兵反击,其实只过了片刻时间。 陈宁看着面目狰狞带头冲来的曹参,心中对这个汉子有些敬佩。 各为其主。 或者是站在不同的立场。 陈宁佩服他们的勇气,却不得不扼杀他们生的希望。 “盾!” 陈宁口中一喝,他身后两排士兵迅速成一排挡在了最前方。 当当当当! 一排长长的重盾组成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密不通风的铁墙。 曹参看着眼前这黑色铁墙,心中涌现出一阵无力感,但是在箭雨下却不得不继续冲。 短短不过十数步的距离,陈兵冲的异常艰难。 又是近百人倒在了这短短十数步的距离之下。 当! “啊!” 阵阵嘶吼声中。 陈兵的长刀砍在了厚重的盾牌上。 还有后面的士兵踩着前面士兵的肩膀,想要爬过这一人高的盾墙。 院墙和房顶上的一些弓箭手,有些因为射箭角度容易伤到友军,已经停止了射箭。 箭雨带来的压力减小,陈兵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眼中战意昂然。 可是曹参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脸色有些苍白,紧咬牙关,一边用力的劈砍,一边透过盾牌的空隙寻找着那小将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了盾牌后的陈宁。 陈宁的脸色甚至比他的脸色还要苍白。 他注意到了陈宁的目光,手中长刀劈砍的动作一顿,而后更加疯狂的嘶吼出声,嚎叫着劈砍盾牌。 陈宁知道,曹参已经看到了结果。 这场仗胜负已定,而胜负就在他的手中。 他缓缓的举起了手,却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沉,举起来是那么的费力。 他的手上,现在握着眼前这些陈兵的命。 噗! 一个陈兵翻过了盾牌,一刀看在了吴兵的身上,血液喷溅在了陈宁的脸上。 温热温热的。 陈宁的嘴唇微微颤抖,手也在微微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战场,看到这么多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不过片刻,院中已满是尸体。 焦恩似是看出了陈宁的心事,这种新兵的心情,他曾经也有过,“陈校尉,不如让我……” 陈宁缓缓的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出,将举在空中的手坚定而有力的放了下去。 “枪!” 枪字吐出,他的眼中是战场上应有的觉悟。 噗噗噗噗! 重盾之间被放出了四指左右的缝隙。 陈宁身后又一排士兵出现,他们手中握着长枪,从盾间的缝隙刺出。 一下。 又一下。 如同机械一般。 血花不停的绽放。 噗! 曹参被一根长枪穿胸而过。 当长枪抽离他胸口的时候,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人死后,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管你是兵,还是将。 “进!” 陈宁又吐出一个字。 最前排的盾兵开始举盾向前,后排的枪兵更上。 从曹参带兵入府,陈宁口中只说了三个字。 三个字过后,府中陈兵无一生还。 第一百七十七章:高手高手,全是高手! 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陈宁充分利用府中的环境,不费吹灰之力将来犯的陈兵全部歼灭。 一百人对三百人,吴国只有不到十数人在陈兵冲锋的时候受伤。 虽然当陈宁将他的计划告诉焦恩的时候,他便知道他们已经胜券在握。 但是伤亡率如此之小,还是让他大感意外。 他这个先锋军的副先锋,青州城暂时的统帅,在作出决定的时候,已经下意识的开始征求陈宁的意见,“陈校尉,我们去支援其他人?” 陈宁望着院中的满地的尸体,说道,“留下十人清理尸体,剩下的人随我去支援城墙。” 陈宁没有领兵去支援在街道上巡逻的那一百人士兵。 此时那一百士兵,也不需要陈宁带兵支援。 因为街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同于府中的战斗,从战斗过后的场景来看,街道上的战斗战线拉得很长。 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布满了整整一条长街。 在最初与吴兵接触的位置,尸体最多,而后开始向后延伸,越来越少。 直至街道的尽头,大多是尸体都是背对着吴兵的方向,面朝前方,伸手向前扑去。 看起来就像是拼了命想要逃离这条街道一样。 转角处,一群吴兵正眼带惊恐的看向前方那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乞丐将他手中一柄带着半月形利刃护手的弧形长刀放入他一直背着的黑色布袋中。 街道上的战斗比府中的战斗结束的还要快。 当老乞丐将他的刀拿出来后,就注定那二百陈兵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陈宁如此放心这边战场的原因。 老乞丐的身手他虽然没有见识过,但是和血斧寨山贼交手的时候,他领略过姜凯风还有血斧寨二当家的手段。 武功再高的高手,在千军万马中也无济于事。 可是仅仅面对二百人,还是在铺不开阵型的街道中,对老乞丐来说,打他们没有任何难度。 所以陈宁那时候才会和焦恩说,人越少,对他们越有利。 因为他们这边,有顶尖的高手。 黑色布袋再次被老乞丐背在身后,袋子下面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什么。 那是他刀上的鲜血。 斩尽路上百十兵,背上刀锋血尤腥。 一群吴兵眼带惊恐的看着老乞丐,看着他背上那黑色的布袋,脑中忽然间冒出来一个荒唐的念头。 这布袋之所以是黑色的,不会是因为沾染了血迹不容易看出来吧。 即使他们心中清楚老乞丐是他们自己这边的人,可对老乞丐还是有些惧怕,下意识的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头,手中握着刀的时候,竟然如此可怕。 哗哗哗。 老乞丐拔开瓶塞,仰头喝下半瓶烧酒,摇了摇头,“可惜仙人酿已经喝光了。” 此时的他,又变成了那个只知道喝酒的糟老头子。 二营长上前,咽下一口唾沫,对老乞丐问道,“老…老前辈,咱们现在去哪。” 老乞丐抬头向城墙那边望了望,只见城墙之上成片的火光乱晃,看起来应该是有人手持火把在战斗。 老乞丐却像是完全没有兴致一般,晃了晃酒瓶子,说道,“不要问我,我只答应了陈宁那小子和你们来这,别的事不归我管。” 老乞丐说完,直接离开了。 虽然老乞丐的离开让他们少了一个强大的助力,可是他走后,士兵们心中却放松了许多。 二营长也是吐出一口气,再说话时声音都高上了一些,“走,去支援城墙那边的兄弟。” 城墙下,陈宁和焦恩带兵到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二营长也带兵而来。 两队人马汇合后快速奔上城墙,却发现他们已经插不上手了。 大个挥舞着手中手臂粗的铁棍,抡圆了横扫出去,陈宁仿佛听见了呜呜的风声。 噗!噗! 一棍扫出,直接将四个人砸飞了出去。 被砸飞的人口中鲜血如泉,胸口塌陷,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 另外一侧,独眼龙的九环开山刀将贾东砍翻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向大个,喊道,“终于完事了,快过来歇歇!” 一夜之间,青州城的陈兵尽数消失。 经过战后的统计。 这一战,吴国五百士兵,受伤五十三人,死亡二十七人。 死亡的二十七人,绝大多数是在城墙的战斗中牺牲的。 五百对一千,全歼敌军,死亡二十七人。 这样的伤亡比例,足以让任何人震惊。 吴国的士兵士气高涨,虽然经历了一场战斗,却兴奋怎么也睡不着。 “还叫老乞丐?你不要命了!你是没看到,那老前辈就如同割韭菜一样,拎着刀往前走去,抬手就是一个,抬手就是一个,当时我们都看傻了,都忘记了上前帮忙。” “你那算啥,你是不知道那个巨人,手中的铁棍横着一扫,陈国那群家伙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片一片的倒。” “。。。” 他们现在才知道,跟着陈宁身边,他们以前以为是老弱病残的一群人,竟然这么厉害。 相应的,就连没有出手的青哥,也被他们归到了绝世高手的行列中。 而陈宁就更不用说了,这一群高手都以陈宁为主,那陈宁呢? 那得是一抬手就能摸到天,平视就是白云悠悠和袅袅的烟。 高的没边了。 所有的士兵,包括焦恩,看向陈宁的眼中都是崇拜的目光。 如果不是陈宁发现了青州城竟然还有陈兵,看破了陈兵的阴谋,那他们这五百人,估计就得埋骨在这青州城。 …… 第二日一早,青州城外。 陈宁骑在马上,和焦恩告辞后,带领着二百士兵向西去追杨文政的先头部队。 前方一定还有陈兵的埋伏,他们派出送信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够安全的将信送到,必须要去走一趟。 他带走的这二百士兵,正是一路跟他而来的那群人,不管是一开始的凶徒还是士兵,经过了陈宁路上平乱,青州城运筹帷幄之后,对陈宁都是死心塌地。 老乞丐和独眼龙几人身边,更是一直有士兵跟着,谄媚着跑前跑后的,没什么事也找点事帮忙,巴不得学上一两手。 尤其是大个,因为没有能够承受的他这重量的马,大个一直是扛着他那铁棍走着赶路。 这次从青州城出来后,一堆士兵张罗着要替大个帮忙拿他的铁棍。 大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铁棍往士兵怀中一怼,差点没给那士兵压断了气,直呼救命。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最后大个这铁棍,愣是四个士兵一起,这才扛起来赶路。 第一百七十八章:我已经等不及了 陈宁这边解决了青州城的危机,动身去追杨文政。 可是原定今日开拔青州的主力部队,却有了变动。 苏定边的帅帐内,此次征西大军的一众将领,全部聚集在此。 下方一位将军开口说道,“皇上指派永王为随军副帅,已经到了颍州,今日便能够到达此处,大军此时开拔怕是有所不妥吧。” 另外一位将军反驳道,“此话怎讲?军情瞬息万变,延误一刻便可能错失良机,此时陈国正赶上天灾,大军无法集结,我军正应该全速开拔,一路破关,收复失地。” “这话说的欠妥,副帅未到,我大军先行,万一副帅在路上有什么差池该如何是好?” “你这是强词夺理,能有什么差池?前方有先锋军,还有我主力军,顺着路追就是是了,难不成陈兵还能在半路上杀出来不成?” 帐中两方吵得是越来越热闹,苏定边就坐在帅帐中一言不发,饶有兴致的听他们吵,像是在看戏一样。 “报!” 账外有兵传令,帅帐中争吵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 一个士兵跑进帐来,抱拳道,“启禀苏帅,大军已经整备,随时可以出发。” 苏定边起身,看着下方的众位将领,发令道,“都回去,带好你们自己的兵,出发。” 众将士一愣,随意齐齐抱拳说道,“得令!” 只有一位刚才力争再次等候永王的一位将军,犹豫的开口道,“苏帅,咱们不等永王了?” 苏定边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留下。” 那将军先是一怔,而后一喜。 苏定边这话正对了他的心思,让他正好能够一路上护送永王,要比整个大军都留在这儿好上许多,能够突出自己。 朝中东宫未立,种种迹象都表明,永王成为太子的几率很大。 尤其是这一次皇上将永王派来军中担任随军副帅。 虽然大家心中都清楚,他这个副帅其实在军中没什么话语权,但是很多人都将皇上的这个决定看成了立永王为太子的一个讯号。 以前在朝堂之上,只有文臣隐隐有在永王和勤王之间站队的迹象,军中势力却从来不参与。 主要是因为军中势力一旦参与,定会引起皇上的猜疑和不悦。 军权可是皇子万万碰不得的东西。 可是现在则是不同,既然皇上都已经做出了一个姿态,军中自然有不少人起了歪心思,哪怕不是站队,只是在永王面前释放自己的善意,也算是为自己的未来铺条路。 赵安就是这个心思,此时一听苏定边让自己留下,脑海中转过这些念头后,心中高兴,答应道,“得令。” 苏定边在他身边走过,接着道,“你在这等副帅,你的兵交给冯盛。” 他说完直接走出了帅帐,那个叫做冯盛的兵先是一愣,而后面露喜色,高兴的说道,“谢苏帅。” 账内刚刚还有和赵安一样想法的人正在羡慕赵安,此时开始幸灾乐祸,再无一人敢在苏定边面前说类似的话。 帅帐内的将领们全部出去各自准备,苏定边也出了帅帐。 等大军开拔时,会有专门负责营帐的军队,来将这些营帐拆除带走。 帅帐内只剩下苏盛还有赵安。 苏盛意气风发的走到赵安面前,说道,“走吧赵将军,随我去交接吧。” 赵安盯着苏盛,怒火中烧,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军中,苏定边的话就是天。 永王志得意满的到达早先大军的扎营地时,只看到了曾经驻扎的痕迹,还有形单影只的赵安。 听赵安说完情况后,吴政心中念叨着苏定边的名字,咬牙切齿。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永王殿下,军情变幻莫测,在行军打仗的方面,苏帅应该有他的想法,我们还是快些追上去吧。” 吴恒身边跟着一个青年,英气勃发,对他拱手说道。 吴恒扫了他一眼,响起了出发前魏文仲对他说的话,“殿下,你是第一次上战场,让十一跟着你,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多听听十一的意见,要将他当成朋友一样对待,关键时候,十一可以救你的命。” 吴恒不知道魏文仲为什么对一个年轻人如此看中,但是他知道魏文仲不会害他。 他点头同意十一的意见,对赵安说道,“好,赵将军带路。” 赵安应道,“是,永王殿下。” 此时赵安心中是真的苦,这下他不但是在永王面前露了脸,还露大了。 永王眼中丝毫都不掩饰对赵安的不满,他这是将对苏定边的怨气发泄到了赵安的身上了。 ……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两日后,陈宁终于在杨文政赶到丰州前追上了他。 杨文政收到了陈宁派人送来的信,也担心丰州那边可能有埋伏。 他料到陈宁解决了青州的麻烦会追上来,刻意放慢了脚步。 陈宁将青州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和杨文政说了一遍,而后猜测道,“陈国人在青州城内留下了埋伏,一旦行动,不管失败还是成功,肯定都有后续的计划。 现在他们青州城的行动失败了,在他们自己知道计划可能暴露的情况下,估计丰州现在如果不真的是一座空城,那就会有无比凶险的埋伏等待着我们。” 杨文政点头道,“没错,本来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原本他们应该是想在儋州收尾,这才营造出了三州空城的假象。 可是因为你他们青州的计划失败了,现在看来,他们怕是要提前动手了。” 杨文政和陈宁商量了一下,行军速度暂缓,一波又一波的斥候不停的向着丰州的方向探去。 …… 要说现在,最郁闷的不是吴政,而是沈青梅。 身上带着苏定边的密信,沈青梅取了饮血剑快马加鞭的赶到青州。 结果却得知陈宁向着丰州去了。 她凌空向前踢了踢腿。 焦恩看她这动作,不解的问道,“沈姑娘可是连日赶路累了?不如先歇歇再走?” 沈青梅翻身上马,说道,“不必了,我不是累了,而是有些等不及了。” 看着沈青梅远去,焦恩不由得心中感叹。 陈校尉真乃能人也,身边尽是高手,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还是个美人。 不过,等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焦恩皱眉想着,而后嘿嘿傻笑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陈国人到底在哪 杨文政领兵一路上小心翼翼,可是直到他们进了丰州州城,还是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 此时的丰州城和他们刚刚进入青州城时一模一样,见不到一个陈兵的身影。 但是他们却不敢掉以轻心,从迈入丰州城的城门起,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直到他们在丰州一切安排妥当,还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虽然不知道陈国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可是既来之,则安之,杨文政条理清晰的开始安排丰州城的布防,而后安排人马开始了对丰州城内地毯式得搜查。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这一次的搜查,杨文政刻意强调,就连民房都要每间每户敲开门查个仔细。 可是一天过后,他们还是没有在丰州城内找到一个可疑之人。 天已经黑了下来,丰州城城门紧闭,城墙上先锋军的士兵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戒巡视。 杨文政,陈宁,还有先锋军的其他将领,此时全部在城墙之上。 丰州城的安静让他们心中都有些隐隐的不安。 陈宁低头沉吟道,“不应该是这样的,陈国人在青州城的计划失败,难道直接就放弃了?” 杨文政双手按在城墙的城垛上,看向前方的黑暗,笃定的说道,“不会的,我不到二十岁到了铜门关,这么多年不知道和陈兵打了多少次交道,既然他们在青州城安排了人手有所图谋,就不可能没有后手。” 陈宁见杨文政如此笃定,心中也信了几分,毕竟说起和陈国人交手的经验,他比之杨文政是大大的不如。 然而。 他们轮流在城墙上警戒了一夜,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如同一只握得紧紧的铁拳,全力挥出却打到了空气。 不要说是士兵,此时就连一部分将领都放松了警惕。 陈宁后半夜去休息了,天刚蒙蒙亮他便又来到了城墙上,看到城墙上士兵的第一眼,他便心生警戒。 一夜的安然无事还有高度精神击中的警戒,让这群士兵产生了懈怠的心理,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讯号。 陈宁心中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危险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杨文政,正好杨文政也看向了他,他们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浓浓的担忧。 杨文政断定陈国人不会没有后续计划,陈宁相信杨文政。 那么问题来了,陈国人到底会以什么形势出现呢。 如果他们固守丰州城等待和主力部队汇合,陈国人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直接攻城? 如果没有内应的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城,等到吴国主力军到来,还是和白送一样。 陈宁在脑中想了一圈,最后得出结论,如果陈国人接下来有所动作,胜负手一定还是落在城内。 “报!” 耳边有人来报,沉思中的陈宁猛的一惊,莫非是陈国人来了? 他赶忙看向来传讯的士兵。 就见到那士兵跑到杨文政身前,拱手道,“报告先锋,东城门有一女子骑马而来,手持苏帅令牌,说要找陈校尉。” 杨文政一听,心中大概已经猜出了来认识谁,转头瞧了陈宁一眼,道,“你去认认。” 陈宁愣愣的点了点头,沈青梅的形象清晰的在心中浮现。 能够骑马来到丰州城找他的,除了沈青梅他想不出第二个女人。 他心中第一时间出有些生气,气沈青梅的任性。 可是紧接着又有些感动。 站在东城门城墙上,陈宁看向城外骑在马背上,风尘仆仆的沈青梅。 心疼,担心,责备,无奈混杂在一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青梅仰头看着陈宁,依然满脸英气,却盖不住那眼眸深处的疲惫之色。 东城门打开,陈宁站在城内,沈青梅牵着马从城外走来。 再次相见,陈宁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忍不住的责备,“你怎么来了?你不知道战场上多危险吗?” 沈青梅看着陈宁,一路上一直在脑海中想着见面给他一脚,此时却怎么也踢不出去。 听着陈宁的话,突然间低头答应了一声,“以后不会了。” 沈青梅说完,牵着马从陈宁身边走过。 陈宁却是愣在原地半晌,不相信的转头看向沈青梅的背影。 她刚刚和我服软了? 这还是沈青梅。 不过紧接着,陈宁仔细的想了想沈青梅的话,什么叫以后不会了? 意思是这一次要一直跟着我? 我这一辈子能打几次仗? 你这承认错误的方法也太敷衍了吧。 陈宁和沈青梅聊了一会儿,拿到了苏定边给他的密信,也听她说了那黑衣人内奸的事。 之后沈青梅便去休息了。 这么多天日夜兼程,她虽然武功高强,却也疲惫的很。 陈宁将那密信打开随便看了看,没什么头绪便放在怀中了,他现在没心思想这密信的事情,他心中还放心不下陈国人的阴谋。 和杨文政商量了一下,陈宁带着人马,在丰州城内继续搜查。 陈宁觉得,他可以说是将丰州城的每间房子都搜了一遍,然后确实是没有任何问题。 天色渐晚,眼看着一天又要过去,他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靠在城墙上,接过杨文政递过来的烧饼,陈宁一边啃着一边将怀中的密信拿出来展开,突然间心头一震。 他往想到了那个黑衣人内奸。 他往杨文政身边蹭了蹭,低声说道,“老杨,你说我们身边,有没有可能有奸细。” 和杨文政的关系越来越熟,称呼上他也不叫杨文政先锋了。 杨文政说道,“不可能,很多新招募的兵没有打仗的经验,主力军又大多数是从各个地方抽调的,对铜门关一带不熟悉。 先锋军这些人都是我在铜门关带过的兵,不可能有问题。” 陈宁见杨文政说的笃定,心中还有些怀疑,但是没有继续追问。 他站起身来走到城墙边,看着远方那即将落下山头的夕阳,将心头的思绪暂时甩在一旁。 真美啊。 夕阳红色余晖洒在城墙上,洒在将士们的铠甲上,洒进了丰州城。 陈宁放松着身体,靠在城墙上,享受着一天中夕阳最后的阳光,放松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他休息的方式的。 这一天,他真的太累了。 第一百八十章:活下去 陈宁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而后转过身去,眺望整个丰州城。 忽然间,他的眼角一跳。 夕阳余晖照在青州城街道上一座座高高的圆顶建筑上,将那东西照得仿佛透明了一般。 今日在巡街时就对这东西就感觉眼熟的陈宁,终于想起了那是什么。 这东西八月十五那天,他在沧州城的望月楼上见过。 这是灯楼! 今日巡街的时候,他们每一间房屋都查过了,灯楼下面的圆柱体空间也查看过了。 可是他忽略了这灯楼的上面。 形象的来说,丰州城内这样的灯楼有很多,就如同一个个巨大的灯泡立在地上,最高的能够有数层楼那么高。 而灯泡内,是空的。 一个词瞬间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特洛伊木马! 草! 陈宁心中不由得爆出一句粗口,这群陈国人竟然能够想到这样的办法? 他快步跑到杨文政身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老杨,我知道陈国人藏在……” 他话还没等说完,一声嘶哑的高呼响彻整面城墙,“敌袭!有敌袭!” 城墙上的将士们在示警下急忙向城外望去。 西城门,夕阳下是陈国的大军,放眼望去,一望无际。 杨文政面色严峻,“至少有两万人,不过还好,我们紧闭城门的,能守。” 陈宁咽了口唾沫,缓缓的转过头望向城内。 从高处看去,一队队身着盔甲的陈兵已经在城内开始汇合,如同一股股细流,越聚越多,汇成能够冲垮巨石的江河。 有数千人! 城外至少两万人,能守,那么城内的三千人呢。 先锋军共五千兵将,留守青州三百,现在只有五千不到的人马。 杨文政没有注意到陈宁的异常,他抽出腰间佩剑,迈步上前,高声指挥道,“传令,东城门留守三百兵,其余人马全部来西城门布防。” 他又看向远远袭来的洪流,接着道,“敌军行军速度很快,应该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将巨石,箭矢,木桩备好,守到主力军前来,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兵将们齐齐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声应和。 陈宁快步来到杨文政身边,一把拉住他,面色凝重,“老杨,你看。” 杨文政疑惑的向陈宁示意的方向看去,脸上顿时色变,神情数次变幻。 陈兵在城内肆无忌惮的集结,丝毫没有顾虑城墙上吴兵。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吴兵发现了城内敌军的身影,一种焦虑的情绪在城墙上蔓延。 他们没有办法进城去歼灭陈军。 陈军有数千人,他们也只有四千多人,和城内的陈军作战,相当于放弃了城墙的防守,城外的数万人顷刻间便能够攻上城墙。 可是不管城内的陈兵又不行,他们一定会打开城门让城外的陈军进来。 刚刚高昂的气势早已经不见,城墙上沉默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的眼中慢慢出现了焦虑的情绪。 随着城外的敌军越来越近,城内的敌军集结的越来越多,这种焦虑正在向绝望慢慢转变。 黑云压城,城欲摧! 战斗看似还未开始,其实早已经发生了。 陈国将数千人分散在灯楼中,这是一场豪赌! 一旦被吴国的先锋军发现这其中的端倪,分散的他们便如同待在的羔羊。 可是他们成功了。 从青州到丰州,一环接一环。 虽然他们在青州城的计划失败了,没有将先锋军拖到第三州进一步削弱后收尾。 可是他们在丰州,将先锋军逼进了绝境。 此时,吴国兵将的斗志,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摧毁。 陈国这一切计划的制定者,此时正率领着三万大军逼近丰州城。 他胯下一匹枣红色骏马,身上披的竟然是帅甲! 带兵攻向丰州城的,竟然是陈国这次统兵的主帅。 武侯冯天平。 他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冯天平封号只有一个武字,陈国朝堂上的文官都说这个字就是冯天平,统兵打仗,为人处世,朝中为官,全凭一个“武”字。 可是凡是与冯天平交过手的将帅,对冯天平印象最深的,反而不是他的武,而是他的用兵之多变,匪夷所思。 杨文政此时还不知道来人是冯天平,他在思考当前这种形势到底该如何应对。 战局紧迫,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杨文政看向陈宁,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声音。 陈宁看出了杨文政眼中的为难,突然间开口笑道,“老杨,有事你就说,别忘了,你是先锋。” 他说完,自嘲的笑了笑。 明明是很怕死的人,这种时候却还主动往上靠。 我真的是贱啊。 杨文政看了看城墙上数千士兵,下定决心对陈宁说道,“陈校尉,我现在需要一众高手带队,用最少的人,拦下他们。” 他伸手指向城内的陈兵。 而他话中的高手,只得自然是陈宁身边的老乞丐,独眼龙,大个,沈青梅这些人。 他说完,陈宁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城外的敌军,决定了杨文政不可能分出太多人去应付城内的敌军。 而有高手带队去剿灭城内的敌军,就可以尽可能的减少分派出的兵力,可加强城墙这边的防守。 陈宁沉吟片刻,道,“我能带多少人。” 杨文政望向城外的敌军,在心中权衡砸再三,说道,“一千人。” 陈宁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数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他知道,杨文政这是做好了两边都进入苦战的准备。 陈宁突然说道,“我家大姐赶路累了,就别叫她了,让她多休息休息。” “好。”杨文政看向陈宁,而后指了指青哥,“我看他也还小。” 青哥马上说道,“不,我要和……” 陈宁转身一记手刀劈在了青哥的脖颈上,而后将昏过去的他扶坐在城墙上,“找人带他去百姓家避避吧。” 同样都是二流高手,青哥没有想到陈宁会对他动手,自然没什么反应。 杨文政看着昏迷的青哥,心中暗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知道,他这么做不公平,对留在战场上拼命的兄弟们不公平。 可是正如陈宁不想让沈青梅出现在战场上一样,他不能让青哥冒险。 …… 杨文政立刻召集兵马传令,安排部署。 城内,陈宁站在最前方,老乞丐还有独眼龙他们站在他的身侧。 他身前站着一千士兵,看着他们,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动员之类的话,杨文政已经说过了。 他最后瞧着正看向自己的士兵们,说道,“杀了他们,活下去。” 他的语气平淡,就像是说一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话。 说完,他解开缠着黑刀的毡布,转身向丰州城内走去。 他身后,士兵们面面相觑。 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战前动员。 有的兵握紧手中的刀,低声轻轻重复着陈宁的话,“杀了他们,活下去。” 慢慢的,重复这句话的人越来越多。 这句话就像是能够传染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停地重复,而且喊出的声音越来越大。 “杀了他们,活下去!” 声音传到了城墙上,渐渐的城墙上的士兵也开始跟着喊,越喊人越多,越喊声音越大,越喊越整齐。 “杀了他们,活下去!” 此时,这句话是他们心中最真实的声音。 活下去! 吴兵眼中的焦虑和绝望再也不见,只有满腔战意。 杨文政站在城墙上,望向领兵向城内而去的陈宁,嘴唇微动,攥紧了拳头,“活下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陈宁突破一流 陈宁迈着平缓的脚步走在最前面,向着城内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都不想打仗,不想上前线,不想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的他,此时带头领兵去抵挡数倍于己方的敌人,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怯战。 相反,他的内心反而异常的平静。 没有恐惧,紧张之类的情绪,也没有兴奋,冲动的情绪。 他现在的内心,完全可以用古井无波来形容。 老乞丐看出了陈宁脸上的平静,伸手拍了拍他。 陈宁一晃神,这才在那种静宁的状态中走了出来,攥紧了手中的刀,心跳有些紧张的微微加快。 他看向老乞丐,说道,“谢谢。” 老乞丐点点头没说话,心中却是暗暗惊奇。 陈宁刚刚那种内心宁静的境界,常人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那是内心真正的波澜不惊。 可以说如果不被人打破的话,这种状态下的陈宁,不管经历任何事情,心绪都不会产生波动。 这种状态老乞丐以前经历过,当时没有人帮他从那种状态中走出来,让他做了一件到现在都很后悔的事情。 可是也正是那一次的经历,让老乞丐进入了宗师境。 是的,这种内心宁静的状态,正是大梦千秋功法顿悟的表现。 虽然这种状态比老乞丐经历由死到生的状态差上不止一个档次。 但是刚刚老乞丐没有打断陈宁的这一次顿悟,陈宁很有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突破到一流高手的层次。 陈宁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他仍然向老乞丐说了一声谢谢。 因为身处于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时间去顿悟,去突破。 生死之前不允许有保持这种宁静的内心。 陈宁这样不疾不徐的脚步,让他身后士兵们刚刚积累起来的士气都在慢慢退去。 老乞丐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将他从这种状态中拽了出来。 陈宁微闭双眼,感受着身边士兵的呐喊,感受着他们内心对生存和胜利的渴望。 睁开眼后,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握住刀柄的手越来越近。 他内心中,战意越来越盛。 “杀!” 声透云霄。 陈宁手中刀锋所指处,他飞奔而去,那边是在城墙上看时陈兵集结的方向。 “杀!杀!杀!” 他身后的士兵们的战意被他这一声杀再次推向了定点,他自己的眼中同样也已经战意澎湃。 老乞丐跟在陈宁身边,奔跑中突然间不可思议的看着向前跑去的陈宁。 他竟然突破了! 被自己从顿悟状态中拽了出来,竟然还突破到了一流高手? 能够进入宁静状态下,便是对大梦千秋功法悟性极高之人。 老乞丐本来以为陈宁日后应该也会在短时间内突破到一流高手的境界,可是陈宁竟然刚刚从这种状态中出来就突破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直到老乞丐看到了陈宁眼中的战意,他心中突然间有了一丝明悟。 这种汹涌澎湃,恨不得以杀止杀的战意,按照陈宁的性格,是不可能出现在他眼中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这种情绪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陈宁的身上。 因为现在陈宁需要这种战意。 老乞丐突然间发现了大梦千秋功法的另外一条路,一条被陈宁走出来的路。 和老乞丐领悟的睡生梦死不同,陈宁不是让内心控制自己,他在控制他的内心! “杀!” 战场上容不得他多想,前方已经能够看到陈兵的身影。 老乞丐顾不得震惊,从他一直背着的黑色布袋中取出了他的刀。 上一次在青州城时,他用的是一柄带着半月形利刃护手的弧形长刀。 这一次,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数千敌兵时,老乞丐的兵器终于完整的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那是两柄带着半月形利刃护手的弧形长刀。 老乞丐将两柄长刀从握把处对在了一起。 这竟然是一把长有六尺的乾坤日月刀! 如此兵器,对于战场厮杀再适合不过了。 几息时间,所有士兵都退出了老乞丐周围十步之内。 这种长兵器,在战场上挥舞起来,哪会管你是敌是友,尤其是乾坤日月刀这种两头,甚至握把处都能取人性命的大杀器。 陈兵远远的看着吴兵杀了过来,没有丝毫的慌乱。 能够被冯天平派入城中执行这种命令,他们都是军中的精英。 陈兵队伍前方,一个身着将军铠甲的人看向带头冲来的陈宁几人,眉头微皱道,“对方有高手。” 他身边,十数人并列而站,穿着各有不同,有些人穿的甚至是布衣。 其中一人不屑的说道,“高手?李将军只管带兵冲杀,为首的几人交给我们。” 这十人正是陈国一品堂的人。 只是这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身边那人难看的脸色。 脸色难看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金沙村奉命去截杀吴霜的鹰搏空。 他看向提着日月乾坤刀的老乞丐,不由得想起了金沙村那一战。 现在,他们搏空十三鹰,还剩下六人。 那一天并不是老乞丐破了他们的苍鹰搏空阵全身而退撤了回来,而是他们六兄弟逃跑了。 老乞丐似有所感,目光看向鹰搏空,与他四目相对。 鹰搏空他们六兄弟今日只来了他自己,见老乞丐看来,他顿时心中颤栗,再没有一丝战斗的欲望。 一转身就要跑。 刚刚正与李将军说话那人自腰间抽无一物,刺向了鹰搏空的后颈。 一触既回,鹰搏空的身子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个一流高手,一招之下便已经没了性命。 那人眼神阴鹫,缓缓开口说道,“临阵脱逃,死不足惜。” 刚刚那如同毒蛇一般迅捷刺入鹰搏空后颈的,赫然是一柄软剑,正被他提在手中。 李将军看向手持软剑那人,说道,“韩副堂主,他们来了。” 韩雨震了震软剑,抬眼看去,眼中带着不屑刚想开口,下一刻却满脸震惊。 “他,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韩雨惊讶之下,声音尖锐刺耳,如同见了鬼一般。 李将军忙问道,“韩副堂主,怎么了?” 韩雨忙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说道,“没事,李将军只管统兵作战就是。” 第一百八十二章:战场收割机 韩雨盯着向这边而来的陈宁,仔细的看了又看。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身为一个宗师境界的高手,他非常确定他没有认错人。 可是正是这样,才让他如此震惊。 他很确定,陈宁现在应该是一个死人。 韩雨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尽快的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还好,现在只有自己知道这件事情。 他紧了紧手中的软剑,看向陈宁。 不管如何,不管你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今日你都必须死。 此时,这场战斗的胜负对韩雨来说甚至都没有陈宁重要,他心中最终的目的,就是将陈宁杀死在这里。 不然的话,一旦让人发现陈宁没有死,死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两方越来越近。 陈宁敏锐的注意到了韩雨的眼神,却没有在他身上过多的停留。 陈宁眼中的敌人,是所有的陈兵。 “杀!” 李将军手中长刀向冲杀而来的吴兵挥去,一声令下,三千陈兵齐齐发起了冲锋。 明显的人数优势,还有一品堂的众位高手助阵。 在一处类似沧州城晒书岩的巨大空地上,陈国的士兵们心中都怀着必胜的信念与同样战意澎湃的吴国士兵撞在了一起。 嘭! 大个手中的铁棍扫在陈国士兵的身上,发出了嘭的一声。 这一击,为这场战斗拉开了序幕。 如同两股洪流相遇,短暂的撞击后便是相互融合。 各自的先头部队都冲进了敌人的内部,交织在一起厮杀。 这是陈宁第一次冲杀进入敌阵中,长刀挥动间已经斩入了敌阵。 他不知道仗应该怎么打,但是他知道,他应该向前。 不停的向前,那边有一位身着将甲之人在等着他。 李将军刚刚挥动长刀的样子深深的印在了陈宁的脑海中。 以少对多,擒贼先擒王! 陈宁的想法是好的,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是举步维艰。 每向前踏进一步,他都要踏着敌人的尸首前进。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陈宁已经沐浴鲜血。 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身边是刀光剑影,惨叫厮杀,陈宁手起刀落斩杀一人,脑海中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吐槽。 那些在万军从中厮杀身上不沾血的,都特么是拍出来骗人的。 呸! 陈宁狠狠的啐了一口,一脚将身前的敌兵踹了出去,伸手从自己身上扯下了一条布,将自己的手紧紧地缠在了刀柄之上。 鲜血顺着长刀流到了刀柄处,沾满了他的双手,他只得将手和刀绑在一起。 陈宁举步维艰的向着李将军那边杀去,却不知不远处韩雨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可是韩雨却没有办法靠近陈宁。 老乞丐拦在了韩雨和陈宁之间的路上。 他手中日月乾坤刀舞动起来,周边五步鲜血如雨般飘落,无人能够近身。 韩雨在两军刚刚相交时便直接冲着陈宁而去,谁知道一个照面便被老乞丐击退而去,只得再找机会。 可是接连三次,在老乞丐被围的时候,他都没有突破过去,每每对陈宁有杀意时,都被老乞丐拦了下来。 韩雨从最开始的焦急,变得有些后怕。 他看清楚了,如果老乞丐身边没有源源不断冲上来的士兵,没有一品堂的几个一流高手待时而动随时偷袭。 他韩雨不但不敌这个乞丐,还有可能丧命。 想起鹰搏空刚刚的反应,他记起了搏空十三鹰上次任务失败的事情,不单单失败,还丢下了七条人命。 据说就是一个乞丐所为。 可是他看向老乞丐,怎么也想不起来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宁,韩雨知道,虽然陈宁距离不远,可是只要老乞丐活着,他很难能够威胁陈宁。 收拾心绪,韩雨手中软剑连刺,身边吴国士兵瞬间接连倒下。 他开始专心杀敌。 当吴国士兵战败时,陈宁自然难逃一死。 两军刚一接触就是血腥的贴身白刃战。 而战场中最血腥,最暴力的地方,不是老乞丐那边,而是大个的周围。 大个的武功不如老乞丐。 可是论起在战场上发挥的威力,大个比老乞丐强的多。 他天生巨力,配合他手中的铁棍。 抡出去之后敌军便一片一片的倒下,如同割麦子一样。 铁棍扫过,如同绞肉机一般,血肉横飞。 大哥就好像是专门为了战场而生一样,杀得他周边的陈兵肝胆俱产。 可是放眼这个战场,吴国这边除了老乞丐,大个,陈宁,独眼龙几处,其他士兵无一不陷入苦战。 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更有韩雨等一众一品堂的高手无人能挡。 陈宁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没有想到,陈国军中竟然也有这么多的高手。 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这一千人就得死光。 “前辈!”陈宁一声高呼,“你去解决敌军的高手。” 老乞丐知道陈宁是在对他说话。 到此时,被他斩杀的敌军已经不下百人之数。 他刚才也想过不管这些士兵去对付陈国的高手。 可是就算他这样做,吴国士兵的压力也不会减少,因为这边陈国的士兵便从老乞丐手下解放出来。 而老乞丐那边,又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斩杀敌军阵营的高手。 故而他迟迟没有作出决定。 可是此时,陈宁已经下令。 在现在,陈宁的话就是命令。 老乞丐手中日月乾坤刀一收,双手一撮,已经变成了双刀被他持在手中。 砰砰! 抬腿将身前的人踹飞,老乞丐直奔韩雨而去。 他看得出来韩雨是一位宗师,并且一直想找机会对陈宁动手。 既然这样,他索性将韩雨当成第一击杀目标。 城内,每一分每一刻都有士兵倒下。 可是城头上,杨文政他们却不能有丝毫的分心。 所有士兵都在争分夺秒的准备巨石,滚木,弓箭。 敌军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没有移动云梯,只有长梯,他们还有坚守的可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陈宁他们不败的情况下。 杨文政知道这些,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他心中现在已经没有了城内的战斗,不管城内的战斗如何惨烈,喊杀声如何震天。 他此时的任务只有一个,带领着身边这些士兵,坚守城墙。 第一百八十三章:暗度陈仓 没有携带大型攻城器械的陈国军队,转眼之间已经到了青州城前。 杨文政向陈国军中望去,已经能够看清陈国军中那迎风招展的帅旗。 帅旗上一个大大的冯字银钩铁画,气势磅礴。 只是这一个字,杨文政按在城垛上的手猛然用力,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样的帅旗,还有和这个冯字,冯天平的名字马上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杨文政心中非常惊骇。 按照他们得到的消息,陈国军队因为国内灾情,粮草,军饷,集结速度慢等等原因。 目前应该只有只有不到五万的先遣军队正在向铜门关而来,而且应该还需要好些时日才能够抵达。 这也是为什么苏定边能够放心大胆的让杨文政带兵先行的原因之一。 杨文政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冯天平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既然冯天平在,那么他先前心中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难怪陈国能够集结数万大军来攻打青州城。 杨文政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冯天平还有陈国的士兵能够瞒过吴国的探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 他索性也不想了,急忙稳定心神。 别说今天来的是冯天平,就算是今天是陈皇亲至,杨文政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弓箭手,准备!” 杨文政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分站到了城垛前。 只需杨文政一声令下,手中的箭矢便会如雨一般倾泻向陈国的大军。 陈国军中,冯天平坐在马背上,一脸刚毅,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和他的封号“武”甚至搭配。 可是如果战场上他的对手被他的外表迷惑,那等待他对手的就只有败亡一条路。 这一次冯天平带着陈兵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青州城外,别说吴国的探子们没有发现。 就连关外九州的陈国人在冯天平到达之前都不知道。 他用了一招暗度陈仓,瞒过了所有人。 可以说除了跟着冯天平赶来此处的陈国兵将,没有一个人知道冯天平的计划。 在陈国通往关外九州的这段路上,冯天平和陈国所有兵将的身份,是流民! 在所有人看来,陈国此时国内的天灾水患,对陈国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可是冯天平不同,他不管什么天灾水患,不管什么民不聊生,也不管什么民愤平不平。 冯天平在这里面看到的是战机! 是取胜的方法。 冯天平果断的舍弃了好不容易集结的五万人马,自己带着亲信的一万兵将,轻装简行,只将盔甲、兵器做成包裹的样子藏好。 每个士兵都背着粮草,扮成流民的样子,展开了日夜不停的急行军。 如今陈国境内因为水患的原因,处处有数之不尽的流民成群结队的迁移。 吴国没有一个探子想到,在这些流民中,竟然有冯天平率领的一万大军! 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 当冯天平带着一万扮成流民的兵将出现在倥州的时候,倥州一众守城的将士都瞠目结舌,感叹冯天平的惊人之举。 而后,冯天平又马上针对对吴国的情报,部署了一环接一环的计划。 青州,丰州,儋州的守军相继撤出,留了三座空城给吴国。 可是他没有想到,约定好的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说明青州城埋伏的人竟然失败了。 不过没有关系,多过一州,不过是更加能够分散吴国先锋军的兵力而已。 这就是冯天平,对于胜机,能够多争取一分,别多争取一分。 他抬头远远看向城墙上的杨文政。 他不知道杨文政是谁,但是他却对赞许的对杨文政点了点头。 一般弓箭手的能够进行精准射击的距离是六十米左右,守军在城墙上因为高度的原因,能够在保证精确度的情况下射出八十米左右。 但是在战争,尤其是守城的时候,往往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城墙上的守军便会开始向外射箭。 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已经无法保证精准度,完全改齐射覆盖来实现杀伤。 而攻城的士兵,因为从下往上射箭更加费力,就要顶着这种箭雨,来到距离城墙五十米以内的距离,才能够完成对城墙上守军的射击。 这一百米的距离内,只有守军能够进攻,攻城的士兵只能被动挨打。 可是现在则不同,陈国的士兵已经前进到了城门前一百五十米内。 杨文政握住腰间的长剑,身子站的笔直,盯着城下陈国的军队,却没有下发任何命令。 冯天平心中对杨文政有了一些认同。 因人不同,作出的选择也不同,但是冯天平起码对杨文政这种决断的魄力有所认同。 三万大军,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已经能够清晰的传到城墙上众人的耳中。 一位团校尉站在杨文政的身侧,耳边每传来一阵陈国大军行进得声音,他的心脏便跟着用力的跳动,额头上的汗水涔涔的往下流。 他紧张的对杨文政问道,“杨先锋,还不放箭?” 杨文政看向城下的陈国大军,默默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距离,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团校尉咽下一口唾沫,狠狠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已经快到一百米了! 冯天平同样在心中计算着距离,当他坐下的马蹄踏入距离城墙一百米的距离时,他抬起了手中的长刀。 来了。 他想着望向城墙之上,可是却没有看到他意料之中的箭雨,只看到了杨文政坚定的眼神。 杨文政看着抬头的冯天平。 这就是武侯冯天平。 那位团校尉已经心急如焚,急切的说道,“杨先锋,放箭吧!不能再等了的,已经够近了!” 陈国的士兵们,已经有人扛起了长梯呐喊着向城墙下冲来。 杨文政低头看着,还是没有下令放箭。 紧张的气氛下,吴国的弓箭手们手持着弓箭,满拉弓弦,连人都如同手中的弓,绷得紧紧的,耳朵竖起来等着杨文政的命令。 “九十米了,杨先锋,下令吧!” “下令吧杨先锋,不能再等了!” “杨先锋,下令啊!” 耳边是各个团校尉焦急请求声。 杨文政也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这般镇定,他握住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内甲里已经全是汗水。 终于! 八十米! 这个距离,是他们能够进行精准射击的距离。 “放箭!”杨文政一声断喝,城墙上箭矢如雨飞驰而下。 密密麻麻如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盖向了陈国的士兵! 噗噗噗! 如此距离,如此密集的箭雨,除了被盾牌挡下的,连射在身上的箭都穿甲而过,射进了陈兵的身体内。 吴国士兵们憋了这么久的力气,全部倾泻在这第一波箭雨中。 只是这一轮射击,陈兵便倒下了五百余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苦战,陈宁落泪 吴国弓箭手一共不到一千人,剩下的还要时刻准备滚木和投石。 一波箭雨下去能够干掉五百人,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的厉害了。 可是这五百人的倒下,在陈国三万人的基数下,就显得微不足道。 “放!把箭都给我放出去,放没了为止!” 杨文政的话表明了他的决心,城墙上士兵们如同不知疲倦一般,机械性的拉动着弓弦。 可是陈国士兵攻城的步伐却没有被这些箭雨阻挡。 冯天平身为主帅,没有参与攻城,可也算得上身先士卒。 他就坐在马上,在距离城墙八十米以内的距离,和兵将们一同承受着箭雨。 陈国士兵见状,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的嚎叫着往城墙上冲。 顶着吴兵的箭雨,顶着同袍的尸体。 一时间,城墙外俨然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残肢断臂,惨叫哀嚎,喊杀咆哮声处处可见。 陈国的士兵将梯子立在城墙上,举着盾牌拼了命的往上爬。 但是他们的盾牌挡得住箭却挡不住石头和巨木。 “弓箭手都给我往远了射,不要浪费箭,靠近城墙的给我用石头砸下去。” 杨文政搬起一块巨石狠狠的对着梯子上的敌军砸了下去,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翻滚着摔在了城下,连带着砸落了好几个人。 嗖! 身边一支箭飞过,杨文政丝毫不理,弯腰再搬起一块巨石。 陈国人的弓箭手也已经开始反击,吴兵开始出现伤亡,各个团校尉坚守在自己的位置,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杀之不尽的陈兵,骂着娘拼了命的杀敌。 再坚固的城池都有被攻破的一天,更何况如今陈国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在陈国的弓箭手参与了掩护之后,吴兵出现了明显的伤亡。 很多士兵在探出城墙投掷巨石时,被箭矢射中翻了下去。 仅仅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已经陆续有陈兵爬上城头,开始白刃战。 杨文政从身边一个士兵手中一把夺过长枪,斜刺向上,一下把一个刚刚爬上城头跃向城墙的士兵挑杀在了空中。 “啊!” 那士兵蹬着腿,双手死死的握着胸口的枪杆,口中咕咕的往外冒着血。 杨文政双手攥住长枪,狠狠的将陈兵甩出了城墙外,高声喊道,“都给我看好了!上来一个杀一个!” 手握长枪,杨文政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城墙上,将快要爬上来的陈兵接连挑翻。 一支利箭急速对着杨文政射来。 “杨先锋,小心!” 杨文政霍然抬头,只来得及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噗! 箭矢射进了他的肩头,箭簇全部没入了肉中。 杨文政受力直接从城垛向后躺倒到了城墙上。 一个在他附近的旅帅忙上前将他扶起,焦急的问道,“杨先锋,你怎么样?” 杨文政站起身,一手贴着肩膀握住箭杆,另外一只手也握上箭杆,用力将箭杆折断扔在了一边,冲着那旅帅喊道,“你在干什么!看好你自己的位置!” 那旅帅一愣,随后应道,“是,先锋!”急忙跑回自己的位置,坚守阵地。 杨文政重新握起长枪,迎面将一个陈兵挑飞,再次一跃站到了城垛上。 …… 城内惨烈程度丝毫不弱于城墙之上。 陈宁所带领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只剩下了二百人不到。 而陈国的士兵,还有两千多人。 他们现在所在的战场,已经从空旷处退到了街头巷尾。 一个小巷中。 大个一只手抓起一个陈兵,一把把他砸在了旁边的窗户上。 哗啦一声。 那陈兵撞破了窗户摔进了屋中。 “啊!” 屋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大个耳边听着提起手中的铁棍一个横扫将前方的陈兵扫退,也不推门,只管一迈步也撞进了房中。 眼前一道刀光伴随着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出现,一抹鲜红在大个眼前绽放。 “娘!娘你醒醒。娘!呜呜呜。” 刀光再现,大个根本来不及阻止,那小女孩的哭声已经停止。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就好像是在看着大个一一般。 “啊!” 大个目眦欲裂,他感觉是自己害死了这对母女,怒火充斥在他的胸中,他伸手一把按在那陈兵的脸上,抓着他的脑袋将他提了起来,狠狠地砸在旁边的墙上。 咔嚓! 陈兵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碎裂开来,鲜血溅了满墙。 大个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向房间外走去,房门口和窗外的陈宁看着大个,一个个拎着刀吞咽着唾沫,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 与大个相隔一道墙的另外一个巷子中,老乞丐手中的刀划过一个手持双刺之人的脖颈,抬眼扫视四周。 乱战之中,他为了照顾陈宁,把韩雨跟丢了。 不过除了韩雨之外,陈国一品堂的人,已经被老乞丐全部干掉。 在街头巷尾这种地形下,有大个,独眼龙,陈宁,老乞丐这些人,吴国士兵的阵亡速度正在慢慢减少。 渐渐有稳住的趋势。 不得不说,老乞丐这种巅峰战力,在这种战争中一样能够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一条相对较大的街道中,陈宁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身子微微佝偻,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前方不远处的李将军。 “放弃吧,今日你注定要死在丰州,哈哈哈。”李将军看向浑身染血的陈宁,放肆的笑道。 陈宁身边有不到二十人,被数百陈兵堵在街道中间,进退不能。 他盯着李将军没有说话。 其实,他可以走,两边矮一些的房屋,以他一流高手的武功,随时可以脱身。 可是他身边还有他的兵。 张十三在陈宁身边,他的左手手臂处已经空空如也,脸色惨白,被一个士兵搀扶着。 他突然开口对陈宁说道,“陈校尉,你走吧,我知道你能走,你不用顾及我们这些人,我老张上战场就是来杀敌的,今天我杀了这么多,我杀够本了,我杀痛快了,哈哈!” 张十三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润,他右手再次握紧了刀,“兄弟们,跟我冲!” 提刀冲出,张十三没有一点犹豫。 “冲!” 陈宁身边的二十多人全部冲了出去,他们冲向了不同的方向,冲向了街道的两头。 “陈校尉,别管我们,走吧!” “哈哈,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陈校尉,走啊。” 他们冲进到了陈兵的面前,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手中的刀砍杀着敌军,然后一个个的倒下。 倒在陈兵的脚下,倒在陈宁的眼前。 这些人,都是从铜门关跟着他出来的人,有些人甚至还在路上用刀指过他。 可是此时,他们为了不让自己有所牵挂,一个个笑着慷慨赴死。 陈宁低着头,两行清泪从满是血污的脸上流过,变得鲜红后滴落在地。 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为他慷慨赴死。 这种袍泽之情压在陈宁的胸口,有万钧之重,亦有锥心之痛。 李将军看着陈宁,肆无忌惮的笑着,“哈哈哈,来啊,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你不是一直在追我吗,我就站在你面前,来啊,来杀我啊!” “我来杀你!” 一声掺杂着怒意的清冷声音传来。 从街旁的房屋上,一袭白衣的沈青梅飞身而下,手中饮血剑直取李将军。 饮血剑饮喉中血。 一片血幕溅在空中,沈青梅白衣飘然而过,踏在陈兵肩头几个起落,已经到了陈宁的身前。 噗通。 李将军扑倒在地上,喉咙处咕咕的冒着鲜血,再也喊不出那一句谁来杀我。 第一百八十五章:沈青梅,你不要死啊! 李将军被沈青梅一剑斩杀,陈兵中顿时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但是毕竟被他们包围的只剩下了陈宁和沈青梅两人。 李将军死后,在场的团校尉还有旅帅立刻开始重新组织士兵。 这就是军制的好处,即使首将被杀,也有下一层级的将领马上接手指挥权。 虽然在命令的传导上也可能出现在一些问题, 但是不会溃不成军。 …… 几个起落间,沈青梅站在了陈宁的身边,面带愠色的看向他。 她非常的生气,被喊杀声惊醒后,她才发现城内竟然有敌军打了进来。 慌忙中她赶上城墙,抓了一个士兵问出了陈宁的去处,顿时胸中满是怒气。 她生气陈宁为什么没有带着她。 这种气愤更多的源于她内心的不安。 她担心陈宁出事。 还好,她赶到了,不管她和陈宁的最终结果如何,现在她站在他身边,这已经足够。 沈青梅看向陈宁就想开口呵斥,然而当他看到陈宁的脸时,他愣住了。 那个意气风发,丰神俊逸的陈宁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有两道泪痕,眸子中被愤恨和悲伤充斥。 沈青梅愣住了,她关心的问道,“你,你还好吗。” 陈宁看向沈青梅,又转身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张十三,还有其他已经死去的他的兵。 我还好,可是他们都死了。 为我而死。 陈宁握住刀,看向沈青梅,开口道,“你走吧。” 沈青梅看着陈宁的眼睛一时间怔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慌了。 他在陈宁的眼中看出了死志。 陈宁拎着刀转身冲出,他没有后退,而是如同赴死一般冲向了陈兵。 说到底,不管陈宁往日看起来如何意气风发,性格内心如何坚韧。 他都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 他经历过生死,杀过人,也亲眼见证过敌人的死亡。 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为他而死。 这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战争的痛楚。 即使是大梦千秋的功法,也无法让此时他们心绪平静下来,他的脑海中不停的闪过张十三等人的面容。 噌! 陈宁长刀力劈而下,“杀!” 他眼前只有陈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光他们。 冲入敌阵,不过数息时间,陈宁已经连斩数人,自己身上也已经出现了伤痕。 可是他不管不顾,如同入了魔一般。 又是一刀之后,一个陈兵趁着陈宁刀已砍死,力道难收之际,在一侧将长刀向陈宁的后颈砍了下去,眼看着便要将陈宁砍杀再次。 沈青梅追身而至,手中长剑斜刺将那长刀挑开了去,护在了陈宁的身侧。 “你不能这样。”沈青梅一边跟着陈宁向前杀去,一边劝到,“他们死了,还有人活着!你应该做的是带着活着人活下去。” 陈宁因为张十三等人的死陷入了一个魔障之中无法自拔,沈青梅的话如同一道光照进了他的心。 对! 还有人活着,我要去找他们。 陈宁眼中逐渐清明,看向沈青梅点头道,“走。” 沈青梅应道,“走!” 两人心思相同,手中刀剑一招一式之间也有了照应,刀剑合璧形成,瞬间将围住他们的陈兵逼退了一步,双双起身而退。 两人腾在空中,沈青梅松了一口气。 即使他们是一流高手,可是杀入敌阵之中,被人紧紧围住,短时间内身上也已经多了数道伤口。 如果陈宁没有从他内心的魔障中走出来,估计他们便要殒命在此。 眼看着他们便要踏在民房的房顶上,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陡然出现在沈青梅的心中。 “小子你敢!” 远处一声爆喝直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道剑光在沈青梅眼前闪过。 “不!” 沈青梅一声惊喝,瞬息之间爆发出了自己超出自己极限的速度,抬剑向那剑光挡去。 来人正是韩雨。 远处老乞丐飞身而至,却已经来不及。 韩雨宗师境界,他的剑似风来时无形,似雨无处可避,似雷电快若惊鸿,直奔陈宁而去。 “啊!” 沈青梅扬天长喝,极限速度之下竟然又快了几分。 她眼中精光爆闪,“来得及!” 她欺身而上挡在陈宁身前,手中饮血剑横在身侧,竟然挡住了韩雨手中的剑。 韩雨面色阴郁,陈宁近在咫尺,可是却被这个女人坏了事,他意欲抽剑再杀,可是身后暴怒的老乞丐已经赶到。 他和老乞丐交过手,如果不是那时他身边周围全是陈兵,断然活不到现在。 说起来慢,其实韩雨这些想法也不过是被沈青梅挡住手中剑的第一时间产生的。 退! 韩雨顿时做出了决定,一招被挡,老乞丐紧随而至,他已经没有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可是,他看向沈青梅,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要不是你,陈宁已经是一具尸体。 韩雨手腕一转,在沈青梅惊异的目光中,她已经挡住的剑一弯,筝的一声弹了开去。 她不知道,韩雨的剑是一柄软剑。 嗤! 眼前剑光闪,沈青梅仰头向后,却是慢了一分。 韩雨的软剑在沈青梅喉咙间划过,而后撤身而退。 一缕青丝飘落,当啷一声,沈青梅手中的饮血剑掉在了房顶上。 她被陈宁接在了怀中,她看着陈宁,想要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鲜血在口中不停的向外涌。 “不,不,不不不,你没事的,你是沈青梅,你怎么可能有事,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的。”陈宁的手按在沈青梅的脖颈上,将她的白色衣衫撕开,缠在她的脖子上。 “你别这样,你起来啊,你起来我让你踹,我让你踹个够。” 老乞丐从陈宁身边掠过,看向韩雨逃走的方向,没有选择追,陈宁这个状态,沈青梅生死不知的,他还是留在这。 “沈青梅,你不要死啊!” 沈青梅已经闭上了双眼,陈宁突然间冷静了下来,他起身抱着沈青梅起身从房顶上离去。 他不能让自己再出问题了,他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此时的他不能再犯一点错误,他要救沈青梅。 第一百八十六章:喝了这口酒,不疼 陈宁抱着沈青梅向自己的住处而去,那里有他的药箱。 恢复冷静的陈宁渐渐放下心来,沈青梅最后的那一仰头,虽然韩雨的剑仍然割破了她的脖颈,但是没有伤及动脉。 他只需要给沈青梅做止血,缝合伤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老乞丐一直跟在陈宁的身边的。 陈宁对老乞丐说道,“前辈你不用跟着我,去把大个,独眼龙,还有剩下的士兵们都集合起来,不要和陈兵正面发生冲突,也不要让他们靠近城墙。” 老乞丐看向陈宁,“那你。” 陈宁道,“我没有关系的,这边就先靠你了前辈。” 老乞丐见陈宁做了决定,点头道,“那好,你自己小心。” 陈宁点点头,脚下不慢,抱着沈青梅离开了。 他取到自己药箱后,立刻对沈青梅进行了救治,做好止血后将她的伤口进行了缝合。 确保沈青梅声明无忧后,陈宁将她抱到床上躺好,给她盖上被子后,再次回到了城内的战场。 老乞丐已经将剩下的人收拢在了一起,有他和大个两个人,在巷战中陈兵两千多人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消灭这两百人。 没办法,老乞丐他们专门挑不宽阔的街道打,两千人再多,在街道中也摆不出阵型。 终于,陈兵中有的团校尉反应过来,他们来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消灭城里面这几百人,他们是为了全歼先锋军。 于是,这团校尉又开始想办法找到并联系各个团校尉,然后开始分派人手,留下一部分人对付老乞丐他们,剩下的开始向城门转移。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统帅的重要性。 如果此时李将军没死的话,命令的下达和执行绝对不会这么的迟缓。 而当他们终于开始执行的时候,陈宁回来了。 “撤!” 陈宁刚刚回到战场,就下达了这个命令。 在陈兵撤出之前,陈宁先一步带着他的兵撤了出去。 陈兵的各个团校尉一看这情况,又聚在一起一阵商量,最后决定不管陈宁他们,直接去城门。 可是等到他们向城门而去的时候,陈宁又带人从街头巷尾开始追着他们打。 陈兵不得已回头开始迎战。 可是等到他们一回头,陈宁带着兵连头都不回,直接就跑,仗着他们人少,在街道中三拐五拐就消失不见了。 陈兵再向城门赶去,陈宁便再带着士兵们出来阻拦,追着杀。 搞到后来,弄的陈兵是焦头烂额,他们本来想着留下一部分人拦住陈宁他们,剩下一部人去城门处打开城门。 可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做,就吃了一个大亏。 他们留下了五百人的一个旅,结果陈宁带着老乞和大个,三个人领兵直接将这五百人灭了。 大浪淘沙。 陈宁这边剩下的不到二百人,全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老乞丐这个核武级别的高手,大哥这个战场上的人肉收割机,灭五百人他们的伤亡都是微乎其微。 而陈兵那边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千五百人不到,再也不敢分兵。 索性,他们豁出去了,不管城门那边,回头开始追杀陈宁这边的二百人。 不然的话让陈宁带人追着尾巴杀,他们这一千五百人没等到城门可能就没了。 可是等他们下定决心回头打,陈宁他们又跑了。 时不时的出来搞一波偷袭,弄的陈兵和无头苍蝇一样。 陈宁现在这战斗的方法,放在后世他的国家,马上就能有人认出来,这正是一位伟人创造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斗方法,名为游击。 这种战斗方法,连鬼子都奈何不了,被打的是焦头烂额,更别说这群陈国士兵了。 不过要说现在临时指挥的陈国团校尉也有点意思,笨人有笨法,他索性让所有陈国士兵聚在一起。 列阵向后,倒着向城门那边走去。 这样,逼得陈宁不得不带兵阻拦,不然他们这么蹭着虽然慢,却也能蹭到城门那边去。 而他们倒着走,也就不存在被陈宁他们偷袭后后队变前队应付不过来的弊病了。 这方法看起来很画技,可是陈宁在房顶见到的这群陈国人竟然用了这种方法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们这是算准了自己不可能放任他们去到城门那边去啊。 陈宁远远的看向城墙那边,不时有阵阵箭雨从城外抛射在城墙上,由此可以想象,杨文政一定也在苦苦支撑。 他低头看向街道上浑身浴血的士兵们,他们没有一个人身上不带着伤,可也没有一个人言退。 这就是吴国的兵。 有的兵抬起头看向陈宁,憨厚的笑道,“陈校尉,下令吧,咱们可得替杨先锋看好身后呢。” “是啊陈校尉,下令吧,出去杀个痛快,我这刀上的血都凉了。” “陈校尉,男儿何不带吴钩,我就是因为你这句诗才参军的,没想到能当你手下的兵,陈校尉,我现在是吴国的好男儿。” 陈宁看着他们,“男儿何不带吴钩,是,你们都是吴国的好男儿。” 他一跃而下,带头向陈兵那边而去,“走,好男儿们,杀退敌军,我请你们喝酒!” “哈哈,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喝过酒了。” “跟着陈校尉,有陈狗杀,有酒喝,爽!” 老乞丐看着这群兵,从他背后的黑布袋里取出了两坛酒,那是他自己都没有舍得喝的最后两坛仙人酿,递给他身边的独眼龙,“就这些了,你特娘的少喝点,让每个人都匀上一口。” 独眼龙嘿嘿一笑,接过酒坛拔开了坛口的塞子。 “这么香的酒,哈哈,喝上一口死都值了。” 士兵们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可是每个人只喝一口,没有一个人贪心。 “哥,你喝吧,我不喝酒,太辣。” “喝,喝上一口吧,喝点酒,不疼。” “那好,哥,你也喝。” 咔嚓! 空酒坛摔在地上,留下了一地碎片,天色愈发的暗了下去,夕阳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丰州城的路上,将陈宁一行人的影子拉的好长。 每个人都仔细的检查着手中的兵刃,踏着坚定的脚步,向陈兵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这是二百人对一千多人的冲锋,却没有一个人眼中出现丝毫的怯懦。 第一百八十七章:冯天平究竟想要什么 当夕阳落下,最后一缕阳光就要消失在大地上的时候。 陈兵在冯天平的命令下如退潮一般退去。 冯天平骑坐在马上,借着夕阳最后的余光看着城墙上杨文政隐约模糊的影子。 他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然没有打下丰州城。 到现在,他没有看到一个陈国的士兵从城内登上城墙,也没有士兵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划从里面打开城门。 冯天平手中有非常准确的情报,先锋军此时在丰州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千人。 他没有纠结杨文政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他们做到了。 天色黑了下去,今天的攻城结束,也意味着城内的陈兵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想要打下丰州,已经不是再是一两天的事情。 仗着城内有伏兵,这一次冯天平连攻城锤,云梯,投石车一应的攻城器械全部没有带,一路带兵最快的速度从倥州赶来。 一旦城内的伏兵起不到作用,攻城难如登天。 冯天平一拉缰绳,调转码头撤了回去,他没有任何犹豫,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只是他想起城头上的那个小将叹息的摇了摇头。 他应该就是先锋杨文政吧,可惜了。 …… 杨文政杵着长枪站在城墙上,目视着陈兵远去。 他们挺过去了。 他环视四周,活下来的吴兵满脸疲惫的靠在城墙上,有的甚至直接趴在了身边的尸体上,仿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他艰难的挪动脚步,这一场仗下来,他身上的伤早已经不止那一处箭伤。 杨文政看着自己这些兵,也想让他们好好歇一歇。 可是不行。 他看向城内通向城墙上的石梯处,不管是陈兵还是陈宁他们,那里没有一个人上来。 城内的战斗还不知道怎么样。 杨文政站直身体,喊道,“方锐,带上你的人和我进城去找陈校尉,剩下的在城墙上一定要有人警惕,防止陈军去而复返。” “是,杨先锋。”方锐从地上爬起来领命,“一团的集合,进城。” 方锐是一团的团校尉,可是这一场守城战下来,一团一千人,集合的只有三百人不到。 杨文政带着他们跑下石梯,可是刚下到城内,他们便停下了脚步。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为首的杨文政和方锐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景,快速走了几步。 接着,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从里面看去,已经看不到丰州城的城门。 城门门洞外,尸体堆积如山。 从眼前的景象,杨文政已经能够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陈兵们奋不顾身的冲向城门,想要打开城内,接应外面的陈军,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便踩着尸体继续冲上去,这才有了眼前的尸山。 毫无疑问,拦在城门前的,必然是陈宁他们。 老乞丐瘫坐在尸体中间,手中握着一半的乾坤日月刀,另一半早已经不知去处。 听到身边来人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城门洞处指了指,而后低下头睡了过去。 一见老乞丐的动作,杨文政马上意识到,陈宁应该就在那边,“快!找!给我把兄弟们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文政踩着陈兵的尸体向城门处摸去,但凡见到身着吴国盔甲的,马上确认他们生死。 可是直到他快搜到了城门处,还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咳,咳咳。” 突然间,有若隐若现的咳嗽声传入杨文政的耳中。 “肃静!”杨文政侧耳仔细听着。 “咳咳。” 微不可闻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听得真切,声音就是从他下方传来的。 “挖!” 一群人急忙上手,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挖出去。 终于,杨文政看到了熟悉的人,“是大个!” 将大个身上的几具尸体搬走,杨文政脸色一暗,大个那宽阔的后背上,已经被砍的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好地方,全是烂肉,还扎着几根断了的长枪。 他弯着身子向前,像是把什么东西护在怀里一样。 “快把大个抬起来。” 足足上来六个人一起用力,他们将大个抬了起来。 大个的身下,陈宁和独眼龙并排的躺在地上。 大个用他自己的身体将陈宁两人护在了身下。 “杨先锋,大个还活着!”方锐高兴的喊道。 杨文政将手指探在陈宁还有独眼龙的脖颈上,当他感受到那微弱的跳动时,激动地高喊了一声,“他们也活着,快,快送去救治。” “先锋,这边有人还有呼吸。” “方校尉,这边有人活着。” “快,将所有活着的人全部抬去救治,快!” “。。。” 伤兵全部送去了救治,可是随军军医就那么几个,更多人只能是经过简单的包扎后躺着等待。 有很多,则是躺着等死。 陈宁和独眼龙被送回来后不长时间就苏醒了。 大个最后来用自己当盾牌护住了他们两个,让他们身上都没有什么重伤。 老乞丐完全是杀脱了力,睡得死死的。 陈宁醒先去看了看沈青梅,确定她没什么大碍后,便立刻开始着手对大个的救治。 杨文政经过简单的包扎,将肩上的箭头取掉,又回到了城墙上组织士兵们开始处理尸体,进行火化。 在战场上一定要处理好尸体,不然的话一旦产生瘟疫便是天大的灾难。 一切处理完已经是后半夜,杨文政疲惫的靠在城墙上。 直到此时,他才有时间仔细的思考。 陈兵来的太不可思议,而且这仗打的也不合情理。 从陈宁带来的消息来看,陈兵在青州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埋伏,加上丰州城灯楼内的伏兵,那么这就是一次有预谋的攻城。 可是,冯天平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是杨文政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冯天平用兵之诡众所众知,可是但凡行军打仗,都没有这么打的。 陈国军队如果早就到了,这数万人马或是在青州就开始死守,或是退守一处。 万万不能出现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放弃了防守还在城内埋伏伏兵,然后再攻城? 要知道,攻城的伤亡比例可是远远大于守城的。 陈兵放弃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城池,然后再攻回来? 还是付出成倍的代价攻回来! 这不可能是冯天平的目的,太不合理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破解密信 陈宁在忙了整整一晚,终于将大个在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他在救治大个的过程中无数次感叹,这家伙的身体实在是太强壮了。 也正是大个这壮的和牛一样的身体救了他自己。 在现在不能够完成输血的情况下,大个能够挺过来,陈宁的救治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但是他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也至关重要。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陈宁没有去休息。 他去看了看苏醒了的沈青梅,来到了城墙上,挨着杨文政坐了下去。 “这就是战争吗?”陈宁仰头想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开口说道。 杨文政喝了口水,说道,“习惯就好了。” 陈宁没有说话,沉吟了半晌后看向杨文政认真的问道,“真的习惯了就好吗?你现在习惯了吗。” 杨文政看向陈宁,他知道陈宁指的是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城墙上的士兵。 就在昨天,他们先锋军还有四千多人,而今天只剩下了一千左右。 差不多三千多人死在了昨天晚上。 跟着陈宁去城内阻拦陈兵的一千人,只活下来了十三人。 面对陈宁这个问题,杨文政没有说话,他习惯了吗? 没有。 只不过经历的多了,他能够将这种伤痛深深地埋在心底,可是他永远也无法习惯一个个同袍在身边死去。 陈宁的声音再次传来,“真怀念那和平的日子。” 杨文政说道,“没错,沧州城多好,何必来这呢。” 陈宁指的不是沧州城,而是杨文政不知道的地方。 一夜之间,陈宁仿佛又变了许多。 他现在的心境,再也不同于刚刚来到铜门关那时候,只想要某个闲差。 他现在由衷的希望,战争能够快点结束,“老杨,我想要有关陈国所有的情报。” 杨文政看向陈宁,看到的是他脸上的坚毅和眼中的坚定。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经过了昨天一晚上的时间,身上的书生气已经褪去,多的是杀伐之气。 杨文政点点头,道,“好,稍后我把我这边知道所以的都给你送过去。” 之后,杨文政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了陈宁。 陈宁听后对杨文政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装作撤退的样子让出一个空城,让后留下伏兵,等我们入城之后在里应外合进行攻城。如果陈国的统帅不是一个傻子,那他就是为了一个目的。” 杨文政看向陈宁,“冯天平不可能是傻子,可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陈宁缓缓道,“瓮中捉鳖。” 杨文政先是一愣,而后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轻喃道,“瓮中捉鳖吗。” 陈宁的话让杨文政有了一些猜测。 在铜门关的时候,他就曾被数次针对,甚至有一次还牵扯到了安平公主。 他本以为,在这国与国的战争中,那些背后针对他的人会有所收敛,可是现在看来,冯天平那异常的举动,怕是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 只是不知道那些背后搞鬼的人究竟给冯天平许了什么好处,能够让冯天平付出这种代价。 陈宁没有注意到杨文政的异样,他从怀中掏出了沈青梅带来的那一封密信,晃了晃说道,“也许破解了这封密信,就能够知道为什么了。” 杨文政正要开口,青哥跑上了城墙来到了他们面前,看着陈宁也不说话。 陈宁看向青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以后不会了。” 青哥又盯着陈宁看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了他们身边。 …… 吴国的主力军如今已经到了青州。 冯天平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丰州城外,率领大军进攻丰州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苏定边这里。 大军中在青州城未做丝毫停留,全速向丰州城开拔。 在大军后方梯队中,文知否骑在马上不停的咳嗽,看得他边上的士兵心惊胆战,生怕这位监军大人还没等到前线便挺不住了。 文知否猛烈的咳嗽了一阵,而后直起身子看向远方。 他心中也在疑问,为了区区一个杨文政,究竟那位大人答应了陈皇什么,冯天平竟然费劲这般波折想把杨文政围死在丰州城。 …… 丰州城内,陈宁自那日和杨文政聊完后,整天除了看望沈青梅还有大个,就待在屋子中哪也不去。 不过他倒不是没事可做,整天从这个屋子中发出来各种奇怪的命令。 “陈校尉要木头?还有竹子?那你们送去吧。” “要什么?毡布?还大量要?要不你们去城内的布放去转转。” “什么?陈校尉让你们去掏厕所?” 有士兵又来杨文政这边诉苦,杨文政想了想,说道,“陈校尉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士兵们走后,杨文政也挺奇怪,不知道陈宁在搞什么鬼。 陈宁的房间内,木头已经被他切割成了各种形状放在一边,将手中的竹子切割好扔在一边,他把木头和竹子拎到了房间外,又弄来了毡布,组装了起来。 杨文政正好过来找他,打眼一看,问道,“陈宁,你造这么大一个风筝做什么?” 陈宁看向杨文政道,“这可不是风筝,这是滑翔翼。” 杨文政问道,“滑翔翼是什么?你不好好研究那个密信,到时候苏帅来了看你搞这些东西,该罚你了。” 陈宁随口说道,“密信已经破解了,你别小看这东西,这东西有大用。” 他拎着自己造的滑翔翼一跃到房顶上,然后调整好姿势,一跃而下。 咔嚓一声。 滑翔翼直接散架,陈宁慌忙之中调整身形,这才没有摔在杨文政面前。 杨文政看向陈宁,才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你说密信破解了?” 陈宁捏着下巴,随意的点点头道,“破解了。”心中却想的是别的事情。 关键位置用的是韧性最好的竹子,开始从房顶滑翔下来就散了架,更别说从更高的地方了。 看来这滑翔翼是没什么用了。 …… 杨文政看着陈宁递给他的纸,上面记录的吴国主力军当时的行军位置还有行军计划。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难怪陈宁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杨文政。 这密信看起来就像是告诉冯天平,我们大部队要来了,你自己估计下时间,抓紧点把先锋军干掉。 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从陈宁破解出的内容,完全得不到其他有用的消息。 第一百八十九章:制造黑火药 杨文政好奇的看向陈宁,问道,“陈兄,我不是怀疑你,可是你是怎么破解出来的?能不能教教我?” 陈宁正拿着竹竿在一旁发愁。 这竹子做滑翔翼的支架都不行,可是想弄出有韧性的金属,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听到杨文政的话,他随手在怀中掏出了密信和信封甩给了杨文政,又拎着东西回屋去了。 杨文政接过陈宁扔来的密信还有信封。 此时,密信的信封已经被陈宁撕开了。 信封之上,有一个个被扣开的方格,杨文政试探性的将信封和信纸重叠,从方格中露出来的字,正是陈宁告诉他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 杨文政恍然大悟,人们都将注意力放在密信本身,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信封,更别说想到这信封就是打开这密信的钥匙了。 不过,杨文政心中想着,陈兄是怎么知道信封上的洞口应该开在这个位置呢。 陈宁已经回屋了,他自然问不到,如果他身边现在有个江湖术士一定就能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陈宁当时发现这封密信的玄机在信封上,就是因为他在信封上闻到了一股醋味。 于是他用火一烤,信封上用醋涂抹过的位置便先出现了烧焦的痕迹,他在结合密信一分析,便解开了其中的玄机。 这其中的原理其实很简单,用醋写的字,会和纸产生化学反应,产生一种燃点低于纸张的物资。 这样用火小心烘烤的时候,醋沾染过得地方,就会先出现烧焦的痕迹。 陈宁将这密信的内容看过后,就知道这密信没有什么用,从这其中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吴国军中确实有奸细。 但是这奸细是谁,有什么目的,和陈国达成了什么交易,完全看不出。 于是陈宁就将密信的事情放在了一边,他现在在屋中,研究滑翔翼是一方面,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在制造黑火药。 自冯天平率兵攻城那一晚,他所带领的士兵几近全部阵亡之后,陈宁对战争的观念发生了转变。 那一天,和他从铜门关出来的二百人无一生还。 甚至第二天他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有见到。 杨文政当天就已经将阵亡的尸体进行了火化,只留下了一个个的军牌。 陈宁当时看着那一个个写着名字的军牌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早结束这场战场。 而后,他和杨文政要了目前所有陈国的情报。 全部看完后,陈宁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一个能够最快结束战争的计划。 可是他的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天马行空,大胆至极,要实现这个计划,他需要强大的武器。 所以他开始着手制造黑火药。 黑火药的制造并不难,在陈宁前世时候的古代,黑火药的发现是因为古时候的皇上迷信成仙,都幻想长生不老。 所以在一些朝代多有方士、道士炼丹。 甚至在有些朝代,宫中还有专门炼丹的宫殿。 黑火药就是这些道士们炼丹的时候发现的。 将硝、硫磺和木炭混合,就能够燃烧爆炸。 可是陈宁知道怎么做,但是他却找不到硝石,这才有了他让士兵们的去厕所挖石头的事情。 不过所幸陈宁现在只是想先做一些出来看看效果,需要的量不大,在粪坑旁产生的硝土中提炼便够了。 …… 又一天过后,苏定边带领吴国的主力军终于抵达了丰州城。 大军在丰州城西城门外开始扎营,苏定边和一些主要将领进入了丰州城。 临时的先锋府变成了帅府。 苏定边看向下首的杨文政,瞥了一眼他肩上缠着的绷带,说道,“你不错。” 杨文政一愣,而后拱手道,“谢苏帅。” 苏定边很少夸人,能够让他这样说,显然是杨文政得到了他的认同。 在场的众多将领看向杨文政,有的人心中有些不服,觉得苏定边有些偏爱这个小将。 五千人,守三万人,据情报说那三万人还没带大型的攻城器械。 那冯天平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先锋军还死了将近四千,结果苏定边非但没有责罚杨文哲,反而说了句不错。 这让一些将领心中有些不服。 他们不知道,探子只能够探到城外的情况,却探不到城内的凶险。 但是苏定边不同的,他是和冯天平曾经交过手的人。 当苏定边听说冯天平没有带着攻城器械就展开攻城的时候,他就料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不管如何,杨文政能够在冯天平亲自来临的时候守住丰州城,怎么看都值他这一句不错。 苏定看抬眼在一众将领身上扫过,看向杨文政道,“说说,那天丰州是什么个情况,冯天平的老阴贼怎么会出现在丰州。” 杨文政听后,说道,“启禀苏帅,末将也不知道冯天平为什么出现在此,当天看到冯天平出现的时候,末将也非常疑惑。” 杨文政其实心中隐隐所有猜想,但是却不能在此言明的,只是将那天的战况描述了一遍。 他说的没有半分添油加醋,可是在场的将领听得越来越惊,先前眼中的不平也早已经消失。 杨文政说完,苏定边半晌不语,而后看向他问道,“陈宁现在在哪?” 杨文正道,“陈校尉这些时间一直待在他的院中,说是在搞,搞什么研究,对,研究。末将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陈校尉说了,他的研究一旦成功,便能够很快战胜陈国。” “哦?”苏定边对外面的士兵吩咐道,“去把陈宁叫来。” “是!” 堂外士兵应声而去。 苏定边虽然因为《外伤杂论》那本书对陈宁比较看好,可是他让陈宁来,完全是因为先前情报错误,认为短时间内先锋军遇不到危险,让他跟着先锋军锻炼锻炼。 谁想到陈宁竟然在这场守城战中发挥了如此重要的作用。 按照杨文政所说的话来看,陈宁立下的功劳不低于杨文政,甚至经历比杨文政还要凶险。 苏定边不得不在心中重新给陈宁一个定位。 而且,他对杨文政口中所说的陈宁的研究,也有些感兴趣。 第一百九十章:落凤关 陈宁出现在苏定边眼前的时候,整个人异常憔悴,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但是苏定边在陈宁的眼中看到了兴奋和喜悦的光芒。 他猜测,杨文政口中提起的陈宁的研究,应该是成功了。 苏定边对陈宁说道,“杨先锋已经将丰州城的事情我说了,你的功劳我会记住,等到回京后什么该是你的功劳一件也不会少。” 陈宁拱手道,“谢苏帅。” 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本就没有想过功劳,不过功劳这东西,自然是有比没有强。 苏定边接着问道,“我听杨先锋说,你在搞一个什么东西,弄成了就能够战胜陈国。” 陈宁眼中一亮,对苏定边道,“苏帅,我这些时日将陈国所有的情报分析了数遍,制定了一个能够最快,也是伤亡最小的击败陈国的计划。 当然,战局瞬息万变,是计划就不可能百分百成功,但是经过这几的天的实验,我认为成功的概率很高,可以一试。” 苏定边见陈宁言之凿凿,问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实验是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你的计划。” 陈宁看了看左右,说道,“苏帅,我的计划不能在这里说。” 陈宁话音一落,周围众将领嘈杂声不断。 更是有人直接上前说道,“你一个校尉能够入得此处已经是苏帅看重你,在座众将士无不是军中值得信任之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宁看向那人没有丝毫让步,不卑不亢的说道,“前些时日军中出现内奸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我这个计划可能关系到整个战局,谨慎一点总是好的,这位将军,难道你非要知道我这个计划吗?” 陈宁这话一问出,那位将军“我我我”的说了半天,愣是接不上下一句。 他若是非要知道陈宁的计划,那他是何居心? 他若是不必非要清楚,那陈宁在不在这说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陈宁这句话看似问的简单,却让他怎么回答都不是。 苏定边挥了挥手,“都闭嘴。” 他起身看向陈宁道,“你跟我来。” 苏定边带着陈宁转入屏风来到了后堂。 他坐下后,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对陈宁说道,“你也坐。” 陈宁也不推辞,坐下直接开口道,“苏帅,你可知道落凤关?” “知道。” 落凤关苏定边知道,但是他不知道陈宁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地方。 在十多年前,落凤关相当于吴国的铜门关,是陈国以前的边关。 自关外九州最西边的倥州再往西去近百里,就是一道宽阔的峡谷,而峡谷中央,就是陈国的落凤关。 落凤关地理位置优越,两侧是飞鸟在谷中都难以飞跃的险崖。 山谷宽阔,横向有二百多米宽。 落凤关就是在这两侧的悬崖间修建的一座关口,两边接连悬崖山壁而建。 想入陈国,必经落凤谷,想过落凤谷,必闯落凤关。 陈宁接着问道,“苏帅,我们虽然没有这方面的情报,但是你我猜测一下,这落凤关现在的守兵有多少?” 苏定边几乎是没有考虑,直接说道,“不会超过千人。” 以前的落凤关作为陈国的边塞第一大关,相当于一座大城,关内常驻士兵不会少于万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落凤关对陈国来说已经处于境内,外面有关外九州,落凤关自然不会部署重兵。 陈宁说道,“没错,如今落凤关形同虚设,最多驻防士兵不会超过一千人。” 他说着用手指用力的点了点桌面,如同桌面上有一张地图,他点的地方就是落凤关,说道,“如果我们能够绕过关外九州,直取落凤关,那将如何?” 苏定边双眼微眯,看向陈宁,道,“如果那样,如今冯天平带的几万人马便如同没了娘的孩子,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我亲率十五万大军杀之如屠狗。” 他说完,没等陈宁开口,接着说道,“可是我们能够占领落凤关这个假设,就是天方夜谭,你知不知道那地方为何称为落凤谷?” 陈宁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因为谷中两边都是陡峭的万丈峭壁,且异常的光滑,落凤谷就像是被人用刀将山劈成两半形成的一样,据传言飞鸟经过都会落下,故名落凤谷。” 苏定边说道,“没错,所以说我们不可能绕过关外九州,直接占领落凤关,除非你会飞。” 苏定边说完,却见到陈宁眼带笑意的看着他,张口说道,“如果我说我真的会飞呢?” 苏定边愣了几秒,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陈宁道,“你,刚刚是说?” 陈宁点头确定道,“没错,我能够让士兵们飞过去。” 饶是苏定边见多识广,却也被陈宁这句话惊在了原地。 身为将帅,他知道陈宁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占据落凤关的计划确实有可能实施。 此时他甚至都没有好奇的追问陈宁如何才能让士兵飞起来,得到陈宁的答复后,他已经开始思考占据落凤关之后的事情。 半晌后,苏定边还是摇头道,“不行,就算你占据了落凤关还是不行。 到时候陈国后续集结十万大军你如何守? 就算是你守住了落凤关内的十万大军,那关外的呢?冯天平那个阴人知道落凤关失守后,定会带兵回援,到时候你们在落凤关就会被夹着打。” 陈宁点头道,“没错,所以我还有别的计划一起实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只需要守住落凤关不到十日,陈国便会投降。” 苏定边猛的站起,“详细说来!” 陈宁的话让苏定边彻底震惊。 按照他说的,可能在年底之前,或者更快就能够结束战斗。 但是目前,不管是陈国还是吴国,都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这种大规模的战斗打上几年都是有可能的,可是陈宁现在竟然这么说。 苏定边和陈宁详细谈了一个多时辰。 当陈宁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后,苏定边看向陈宁,心中赞叹,幸好他不是陈国人。 陈宁的计划太大胆,太匪夷所思,也太不确定,但是一旦成功,陈国必败。 换言之,计划就算是失败,按照陈宁的说法,也不过是去落凤关的将士们牺牲。 苏定边听后也迟疑了,久久没有做出决定,到底应不应该执行这个计划。 第一百九十一章:超大号天灯 苏定边没有贸然下结论,陈宁计划中有些已经基本上确定可行,但是在有些关键点上,他还没有说明。 比如说,刚刚陈宁说能让士兵们飞进落凤关。 苏定边向陈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宁对苏定边说道,“苏帅,我发明了一样东西,可以让士兵飞上天空,我可以给演练一番,但是在场的人要我来定。” 苏定边看向陈宁,说道,“好,这个你说的算。” 如果真的像陈宁说的那样,他能够造出让士兵飞上天的东西,那将此列为吴国最高机密也不为过。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在军中可能存在内奸的情况下,就算是陈宁不说,苏定边也会考虑到。 陈宁回他的院子,叫上青哥,独眼龙还有老乞丐,将一些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装到了马车上,用布盖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元帅府接上苏定边,在杨文政率领两千士兵的护卫下,出了东城门的向青州的方向去了。 青州到丰州这段路,是吴国主力军走过的路,已经趟了个干干净净,就算有陈国士兵埋伏,也只会是小股部队。 不过即使是这样,苏定边初时作出这个决定之后,也一样被很多的将领反对。 主帅只带了两千人出城,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过冒险。 最后是苏定边以军令为由,才喝止了想一同前去的将领们。 此行一行人,除了士兵之外,剩下的都是陈宁信得过的人。 陈宁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处山谷外停下了脚步。 他对苏定边杨文政点点头,杨文政挥手对士兵们下令道,“你们在谷口戒备,没我的命令不许进入山谷。” “是!” 士兵们齐齐应声,分散在山谷口戒备警戒。 陈宁架着马车领着苏定边一行人继续向山谷内而去。 转过了一个弯儿,确定山谷外的士兵无法看到山谷内的情况之后,陈宁停下了马车。 他来到马车后面的车架旁,将盖在车架上的步用力一扯。 此时,就连老乞丐都紧紧盯着车架上的东西,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这么神秘,要从丰州城赶到这山谷中才能拿出来。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从好奇和期待,变成了错愕和茫然。 就这么一个破篮子?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苏定边腮帮子一股一股的,明显是在咬牙。 他看向程宁,如果今天陈宁要是不能给他一个说法,他不介意让陈宁受些皮肉之苦。 陈宁可是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开始进行组装。 他现在要弄的东西,是热气球。 最开始,他看过陈国的地图后,心中便有了突袭落凤关,截断陈国内境和关外九州联系的想法。 可是落凤关的地理环境决定了他们只能飞过去。 于是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滑翔翼。 因为滑翔翼更加快捷灵活。 可是经过试验后发现,他短时间内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充当滑翔翼的支架。 如果给他一年半载的时间,他倒是可以琢么琢么合金这种东西。 可是现在时间根本不允许,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热气球。 热气球这种东西还是很好做的,说白了就是有点像大号的孔明灯。 而且热气球看起来很危险,但是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即使是出现气球破损露气的情况,只要燃烧够,在加上气球本身会充当一个降落伞的作用,热气球降落的速度也不会特别快。 但是一开始陈宁没有选择它的原因,就是目前来看,他能够造成的热气球,升空后的方向控制完全是靠气流,这就存在着很多的变数。 呼的一声,陈宁将装满了猛火油的容器点燃,刚刚盖在车上的巨大防火布,早就已经被他弄成了气球装,此时已经安装在了吊篮之上。 陈宁所用的猛火油类似于后世的石油,是目前战争中火攻的主要手段,燃烧效果好,水浇火愈炽,在军中很是珍贵。 火焰点燃,巨大的热气球开始慢慢的膨胀起来。 这个加热的膨胀的过程出乎意料的漫长,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气球才开始饱和。 这个过程中,苏定边渐渐明白了陈宁想要做什么。 天灯在吴国早就有了,不管是中秋还是上元节,都有人放天灯。 不过,怕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大的天灯吧。 这个时候他再看向下面的吊篮,已经大概知道陈宁所谓的飞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下面的吊篮已经慢慢的悬浮起来。 陈宁事先用绳索将热气球固定在了地面上,不然此时它已经飞走了。 他走到吊篮旁边,一抬腿跨了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至少还能装下四五人。 苏定边看向陈宁,说道,“我现在相信你能够让人飞起来,可是这么大的一个天灯,只能装下四五人,你要弄多少个这样的天灯,才能够带一支军队降落到落凤关。” 陈宁开口道,“不需要多,一百人足以!” 苏定边一怔,“一百人?” 陈宁道,“没错,如果苏帅同意我的计划,我希望苏帅能够在军中,帮我挑选出至少是二流高手组成的一支一百人的精锐部队! 加上我们突如其来的空中突袭,在算上落凤关守兵根本没有战斗的心态,足以占领落凤关。 剩下的人,可以等我们占领落凤关打开关门之后直接进城布防。” 至少二流高手,一百人。 陈宁这是想要打造一支吴国的特种部队。 通过那日晚上在城内的战斗,陈宁意识到这种高手在人数不多的战斗中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苏定边想了想,最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回去我便选人。” 他本来就不是求稳的人,自他当上统帅之后,其实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不然他知道陈宁计划的时候可能早就已经点头同意了,甚至此时他还有一种自己跟着陈宁一起去落凤关的想法。 毕竟,他可是曾经是率领两千骑兵突刺穿杀燕国十万大军的苏定边。 第一百九十二章:黑火药 苏定边答应了陈宁。 陈宁对老乞丐招了招手道,“前辈,你陪我去飞一下?” 老乞丐瞧着陈宁这个大气球,怎么瞧怎么不靠谱,不过他还是来到吊篮前翻了进去。 一方面是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另外一方面是对于飞上天这件事,他也挺好奇的。 陈宁叫来老乞丐,有他自己的考虑。 第一次试飞,虽然他在心中模拟了无数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真的飞起来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定。 到时候老乞丐这个高手在身边,他也放心些。 他留了一根绳子在地上,一旦有什么意外,老乞丐可以带着他顺着绳子下来。 可是陈宁没想到,苏定边竟然也走了过来,一下子翻进了吊篮中。 杨文政顿时大惊失色,上前劝诫道,“苏帅,不可!您是大军主帅,万万不能出现意外。” 苏定边眉头微皱,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哪有那么多废话。” 杨文政仍然执拗的开口道,“不行,苏帅听末将一言,您真的不能冒险。” 苏定边心中真的想体验一下陈宁弄出来的热气球。 人对天空的向往是与生俱来的,谁不能幻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飞到天上去。 此时这个机会就在眼前,苏定边这种本来就有冒险精神的人,真的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 他对杨文政道,“你不用啰嗦,一旦有情况,本帅就跳下来。” 陈宁嘴角一撇,这苏定边对自己的身手还真是有信心。 等到热气球飞起来,别说是他了,就是老乞丐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很明显,苏定边就没认为这热气球能飞多高。 陈宁和苏定边解释了一下,苏定边随口答应着,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挥手道,“行了,赶紧开始吧,时间长不回去丰州那群家伙该跳脚了。” 他们都劝不住苏定边,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带着他一起开飞。 将地上固定的绳索解开,热气球缓缓的开始上升。 杨文政和独眼龙两人手中死死的握着一条粗麻绳。 陈宁后续会通过控制火焰调节温度来控制热气球的降落,可是一旦出现意外,杨文政和独眼龙手中的绳索也聊胜于无。 苏定边和老乞丐感受到热气球升空时,即使都是高手,也都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吊篮的边缘。 等他们慢慢平复后,就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 他们,竟然真的飞起来了。 苏定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他看向脚下慢慢变小的杨文政几人,回头看向陈宁。 这东西有点小子啊! 吴皇让他来到军中,真的是一个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决定了。 地面上,杨文政和独眼龙看着飞起来的热气球,也是热血沸腾。 人竟然能够飞到空中,这简直就是神迹。 虽说天灯早就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有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并且敢付诸实施。 杨文正是军人,他下意识的想到,这种大号的天灯,如果应用在军事中,简直是对敌人的毁灭性打击。 热气球渐渐上升,眼看着就要飞出了山谷,陈宁将储存猛火油的容器用盖子严严的盖上。 热气球内的空气停止了加热,上升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 再过上一会,就会开始下降,到时候陈宁还需要慢慢的控制温度来控制热气球下降的速度。 陈宁从怀中掏出来一包东西绑在了一支羽箭之上。 这包东西,正是陈宁这些日子做出来的黑火药。 他将羽箭的箭头前面小心的涂上猛火油,然后对沉浸在高空风景中的苏定边说道,“苏帅,这就是我和你说过,守住落凤关的秘密武器。” 苏定边回头,看向陈宁手中的羽箭,他注意到了箭头上的猛火油,道,“火攻?” 他眉头微皱,如果单单是火攻,别说首上十天半个月了,他们那点人就连一天都守不到。 陈宁摇头道,“不止是火攻,苏帅没注意到这只羽箭有什么不同吗?” 苏定边看了看,说道,“比正常的羽箭要短上一截,还有绑在箭头上的是什么东西?” 陈宁笑着道,“这个绑在箭头上的东西,我叫他黑火药,一会儿展示给苏帅看,我先给你看另外一样东西。” 陈宁从背后的行囊中掏出了一把弩还有十数支羽箭。 这种弩苏定边以前没有见过,只见陈宁将羽箭全部按在了弩上,而后转身对准空中,扣动了扳机。 他每扣动一次扳机,弩中便有一道羽箭快速射出。 嗖,嗖,嗖! 耳边破空声不断,苏定边震惊的看向陈宁手中的弩。 这弩竟然不用换箭就将十只箭接连射出! 还没等苏定边震惊消散,陈宁接下里的话更让他喜出望外,“这种弩其实更适合用来攻城和守城,将他用同样比例放大后,同样的原理可以让他连续射出五十支巨箭。” 苏定边虽然不知道比例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明白了陈宁的话,他脑海中已经构思出了巨型攻城弩的样子,“你回去便将图纸给我,我找信任的人抓紧赶制。” 陈宁点头答应,而后说道,“接下来,就请苏帅看今天最后的重头戏。” 最后的重头戏? 苏定边看向陈宁手中那一支沾着猛火油的箭,严格的来说,是箭头上绑着的那巴掌大的黑火药。 连刚刚的连弩都不算是重头戏,苏定边对陈宁口中黑火药是太好奇了。 在苏定边期待的眼神中,陈宁将猛火油容器的盖子掀开,用箭头在上面一烧,箭头上的猛火油便开始燃烧。 陈宁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羽箭射向了一侧山谷旁的山壁上。 羽箭划过一道火光,直接钉进了土壁中。 可是等了几息,这羽箭就这么钉在其中,什么反应没有。 苏定边和老乞丐疑惑的看向陈宁。 陈宁同样也一脸疑惑,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两人,道,“这个,这个可能是个哑……” 轰! 陈宁接下里的声音被掩盖在爆炸的轰鸣声中。 火药包爆炸了。 爆炸的轰鸣声因为在山谷中显得更加强烈,不断回荡。 苏定边和老乞丐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刚刚羽箭钉在墙上的位置,两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那个位置黑烟滚滚,出现了一个丈许直径的大坑。 第一百九十三章:神兵小队 饶是老乞丐和苏定边两人见多识广,却也没眼前的种种惊得一时间口不能言,指着前方峭壁上的大坑满脸震惊之色。 下方,杨文政和独眼龙两人,看不清百米高空上陈宁他们做了什么,但是响彻山谷的爆炸声他们是听的清清楚楚。 空中陈宁的声音远远的传了下来,“快,拉我们下去。” 杨文政和独眼龙都是心头一紧,刚刚那可怕的声音还有峭壁上的黑烟,加上陈宁的喊声,他们还以为上面出了什么意外。 其实陈宁之所以让杨文政他们快点把他们拉下来,而不是等待热气球自己缓缓降落,是因为担心山谷外面的士兵听到黑火药爆炸的声音进来查看。 热气球现在是绝密,绝对不能够被人看见。 陈宁实验黑火药之前,竟然把这件事情忽略了。 热气球下降,苏定边稳了稳心神,只是想起刚刚黑火药爆炸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心神激荡。 就那么小小的一包东西,竟然有这等威力,这样是用在打仗上面,绝对是神兵利器。 怪不得陈宁敢说守住落凤关。 苏定边看向陈宁,问道,“这东西你有多少?” 陈宁说道,“就这么一包。” 苏定边激动的神色顿时凝固在脸上,嘴角一抽一抽的。 一边上的老乞丐下意识的往陈宁身边靠了靠,他怕苏定边一个控制不止把陈宁扔下去。 只是就连他看向陈宁,心中都不由得暗道一声,真贱啊。 陈宁看苏定边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道,“苏帅,目前就一包,但是这黑火药我会做,只要有原料,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苏定边的脸色马上阴转晴,看向陈宁问道,“你说这黑火药的原料是什么?我马上派人去弄。” 陈宁道,“硝石,硫磺,木炭。” 苏定边想了想说道,“硫磺和木炭好说,只是这硝石,平时倒是不常见。” 陈宁说道,“硝石可以用来配制绿釉,造瓷器的瓷器商们应该有。” 苏定边道,“好,既然这样,我会派人在丰州、青州、颍州抓紧时间找硝石,剩下的就交给你来办了。” 陈宁点头道,“苏帅放心。” 热气球落地,陈宁他们刚刚将热气球拆分好,外面的士兵就如临大敌的冲了进来。 直到看到苏定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这才停下了脚步。 陈宁几人要是再晚一点下来,热气球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回到丰州城后,苏定边接连下了数个命令,有些命令让将士们是一头雾水,不过在苏定边坚决的态度下,最后他们虽然还是不明所以,却不得不执行。 一向激进的苏定边,竟然让大军在丰州城外开始修建长期工事,明显短时间内没有再向西继续进攻的意思。 而后,又派出了数值军队去找寻硝石。 同时在军中各个不同的编队中,开始搜寻二流以上级别的高手,找出了二百人,单独组成了一支队伍。 陈宁本来只要了一百人,但是苏定边挑选了二百人。 而后他在这二百人中,逐个对他们的身份信息进行核查,好不夸张的说,这二百人基本竖着往上三代,横着一直到邻居家的大舅哥的表妹夫,都苏定边摸了个透。 将一些不确定绝对忠诚的剔除,还剩下一百六十三人。 苏定边很是谨慎,剔除的人之中,甚至还有一位一流高手,可是就是因为他有个表哥曾经往返陈国做些生意,便将那人剔除了。 最后,苏定边又在这一百六十三人中,挑选出最好的一百人交给了陈宁。 苏定边将这一百人带到陈宁面前,对他们吩咐道。 “以后你们就跟着陈校尉,除了陈校尉和我的命令,军中任何人的命令你们都不用管,陈校尉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以后你们成一支队伍,陈校尉是队长,你们这个队伍我起了个名字,叫做神兵。” 陈宁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嘴角一抽,看着苏定边眼中隐隐的得意之色,心中吐槽道,“果然这当兵的直肠子多啊,神兵天降,这么直接吗。” 苏定边说完这些就走了,留下二百人在陈宁面前面面相觑,正等着这个新队长训话。 陈宁在丰州城的表现在军中已经流传开了,自然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书生。 不过这一百人最次也是二流高手,更有二十多人是一流高手。 在他们原本的部队都是被将领捧在手心的人,甚至有很多人自己就是校尉,和陈宁平级,现在听命于陈宁,难免心中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从全军将他们这些高手挑选出来,组成了一支被苏帅亲自命名为神兵的队伍,一定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任务。 他们当中有些人想想都激动。 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谁不希望能够建功立业。 此时眼看着机会就来了,虽然在陈宁之下有些委屈,但是想想也就忍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更多的人已经完成了观念的转变,聪明的人早就想明白了,有了苏帅亲赐的神兵名号,还管什么谁是头,以后在军中他们还不是横着走? 此时正满脸期待的等着陈宁下达任务呢。 可是,不管是那些心中有些不情愿的人,还是纳那些明白事的聪明人。 在听了陈宁接手他们下发的第一个命令,都傻眼了。 这命令他们想不执行,想做不好都难。 苏定边走后,本以为把这么多高手集中起来,一定要干大事的他们,听到了陈宁对他们的指令,“都歇着吧,愿意做什么做点什么。” 还不待他们问清楚,陈宁已经走了,留他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有些人还以为陈宁这个新头儿是在开玩笑,结果愣是等了半个时辰,他们才确定,他们貌似是没有听错。 目前他们的身上的任务,好像真的是哪凉快哪待着去。 陈宁现在接手这些人,还真没什么事情让他们做,热气球的训练现在是肯定不能开始的,在丰州有暴露的可能。 诸葛连弩也是一样的道理,至于黑火药,原料还没有凑齐呢。 陈宁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不过也不能让他们闲着,过段时间先给他们普及普及文化课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压迫与反抗 神兵小队的成员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刚刚成为他们队长的陈宁,此时正蹲在他自己临时搭起来的小灶台前添柴,一只手还拿着小扇子扇个不停。 说是灶台,其实就是几块方砖堆起来的,上面放着一个药罐,里面是他给沈青梅煮的药。 丰州城居民自那天冯天平带人攻城后,对吴国军队的作风也有了了解,知道城内现在这群当兵的,不是祸害他们百姓的人。 再加上他们本就是吴国人,对吴国有故国的情感在,现在留在城中的百姓们不说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但是街上也已经有人了,有的店铺也陆续开张了。 陈宁亲自找的药堂给沈青梅抓的药,而后每一次都是他自己亲手煮出来给她送去。 “老许,你说你家在关外,是哪一州的?”独眼龙在院子中磨刀,陈宁待着没事,突然想起来他曾经说过,他的家在关外,故而有此一问。 独眼龙手上的动作一顿,说道,“我是并州人。” 陈宁眉头一皱,他想了想,也不记得关外九州中有并州啊。 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惊讶出声道,“你是陈国人?你说的并州,是天河流域的那个并州?” 独眼龙将手中的九环开山刀杵在一旁,说道,“没错,就是那个并州,我是陈国人,不过我不到二十岁就到吴国了。” 陈宁往灶台中又添了几根柴,看向独眼龙,问道,“那你在陈国还有亲人吗?” 独眼龙低头道,“没有了,我家人都死光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家乡总是闹水灾,我娘被大水冲走了,我爹带着我去求地主赏口粮食吃,被地主赶了出来,后来我爹叫上同乡很多人去了官府,就再也没回来。” 陈宁没想到独眼龙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说道,“那你后来,是怎么来的吴国?” 独眼龙说道,“老家没饭吃,他们还说我爹是乱民,我是跟着同乡一个爷爷逃难来的吴国的,那时候吴国和陈国还是友邦,只不过在路上我那同乡的爷爷也被山贼杀了。 那山贼看我年轻力壮,抓我在山上使唤,后来我被我亲手宰了。” 独眼龙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陈宁从他的眼中看出,这段经历对他是一段不好的回忆。 陈宁叹了口气,将灶中的柴拿出几根,控制火势变小一些,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老许,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独眼龙看向陈宁,笑道,“小宁哥你有事就说。” 他不知道比陈宁大上多少,不过一直这么叫着,也习惯了。 陈宁想了想,说道,“我需要有人去并州那边执行一个任务,本来我就打算和你商量这件事的,结果没想到你就是并州人。 这样你去的话会更加的合适,毕竟你对并州也很熟悉。” 独眼龙显然没想到陈宁让他做的事情在并州,他犹豫了半晌,问道,“小宁哥,能不能和我说说,具体是什么事。” 陈宁很信任独眼龙,一点也没有因为知道他是陈国人改变。 他开口说道,“我想让你去并州造反!” 独眼龙惊讶道,“造反?” 陈宁点头说道,“对,造反,早陈国的反。并州在天河流域,通过我们的情报得知的,天河流域天灾水患,陈国朝廷虽然已经开始有所举措,但是因为和我们开战导致对水患的治理非常不及时。 现在天河流域已经有很多难民开始闹事了。” 独眼龙道,“天河流域的水灾是常有的事情,每一次都不知道死多少人,可是从来没有人敢造反。” 独眼龙说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应该是想起了他爹。 陈宁见独眼龙这样,反而有些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他去了。 本身,他有方法让天河流域的难民造反,用来牵制陈国的力量,让陈国不能内外兼顾,加上他占领落凤关,苏定边将无根在外的冯天平歼灭,借此来逼迫陈皇不得不投降。 可是知道独眼龙的身世故事后,陈宁有些不忍实施自己这个计划。 毕竟在一开始,天河流域的难民在他的计划中,更像是牵制陈国的工具,他没有考虑过难民起兵造反后的事情。 他可以大概猜测到,一旦陈国被逼投降后,集中力量对付难民后,陈国造反的难民基本上不可能成功。 最简单的,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领袖,没有信仰,就算因为陈宁的计策起兵造反,也只能是一盘散沙。 所以陈宁基本上已经料定了他们失败的可能。 可是现在,在知道独眼龙的身世故事后,他有些怀疑应不应该执行这个计划了。 陈宁良久没有说话,独眼龙突然对他说道,“小宁哥,你比我聪明太多了,你给我说说,你想怎么做,你真的有办法让他们反抗吗?” 陈宁看向独眼龙,在他的眼睛中,陈宁看到了希翼的目光。 这一瞬间,陈宁懂了。 独眼龙的心中,是渴望反抗,渴望打破这种现象的。 可是佃户农民们,世世代代被压迫已经成为了习惯,独眼龙现在担心的还是他们无法突破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天生就认为自己应该被压迫,不敢反! 陈宁想了想,点头道,“我有办法给他们勇气反,但是没有办法保证他们成功。” 独眼龙起身来到陈宁面前,说道,“小宁哥,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去!” 独眼龙亲眼见证过陈国百姓在受灾时候的惨状,经历过亲人被压迫致死的痛苦,他渴望改变。 陈宁看到了他的决心,问道,“可是,我不能保证成功,一旦这样做了,可能会死人,死很多人。” 独眼龙突然笑了,说道,“小宁哥,现在也一样在死人,每天都在死,死很多人。” 陈宁听后一怔,而后也笑了,他突然发现,他竟然被独眼龙教育了。 “好。”陈宁笑道,“晚上我们详细说。” 他说完,将已经熬好的汤药倒入了一个碗中,端着碗向沈青梅屋中走去,“哦,对了,今天咱们说的话,你谁也不要说。” 独眼龙说道,“放心吧小宁哥,我懂得。” 第一百九十五章:一人一半 陈宁端着药来到沈青梅的床前,看向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的沈青梅,笑着说道,“行了,我知道你醒着呢,别装了。” 沈青梅装睡被戳破了也没什么反应,索性也不装了,夹着被子将脸转过去,冲着墙看也不看陈宁。 陈宁无奈地笑了笑,他真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连刀剑都不怕的侠女,怎么就怕苦呢。 他坐在床边上,将汤药碗放在一边,说道,“行了,把药喝了,一会儿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等你喝完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陈宁和哄小孩一样哄着沈青梅。 最开始让沈青梅喝药的时候,陈宁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用。 结果最后竟然用一个童话故事解决了。 果然,这童话故事不管是哄小孩还是哄女孩都是利器。 谁知道,今天他这绝招竟然失效了。 沈青梅转过头看着他,说道,“我不要听故事,我想出去转转,我要憋坏了。” 沈青梅脖子上的外伤已经没什么事了,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那天晕倒,更多的是因为为了救下陈宁,情急之下内息激荡,虽然短暂的突破了极限拦下了韩雨的剑,却让自己有了内伤。 所以这些天陈宁都让她好好呆着屋中静养,按照沈青梅的性格,早就憋的不行了。 陈宁听到她这个要求,想了想,出去逛逛也不错,便答应道,“行,你把药喝了,我一会陪你出去逛逛。” 沈青梅没想到陈宁答应的这么痛快,突然间感觉自己亏了,眼睛一转说道,“你再给我讲个故事。” 陈宁错愕的瞧着沈青梅,还学会得寸进尺了? 啪!· 陈宁一巴掌拍在了沈青梅的大腿上,呵斥道,“快点喝!”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屋内的气氛宁静的异常。 陈宁看着沈青梅惊讶的目光,手掌在空中虚握了两下。 这肌肉,好弹性。 难怪踢我的时候那么有力量。 不过,现在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陈宁看向沈青梅的脸上表情还维持着刚刚微怒的样子,心里面却是慌张的一批,脚尖已经点在了地上随时准备逃跑。 一秒,两秒,三秒。 陈宁内心备受煎熬。 你这么惊讶的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要杀要剐给我话行不行? 就在他额头上都渗出汗的时候,沈青梅轻轻嗯了一声,撑着身子起来,将他放在一边的药碗端到了嘴边,一口喝了下去。 陈宁傻了。 他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沈青梅? 陈宁大惊失色,“你到底是谁!” 沈青梅将空碗放在一边,看向陈宁的眼中有一丝羞怒,“滚!” …… 陈宁答应了沈青梅要带她出去逛逛,等她收拾妥当之后,陈宁也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一身长衫。 出门逛街还穿着军装,难免不自在。 独眼龙在院中,看着有些一瘸一拐的陈宁,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问道,“小宁哥,你这腿怎么了?” 陈宁冲着他笑了笑说道,“没什么,麻了,坐麻了。” 独眼龙恍然的点点头,老乞丐的目光则是投向了陈宁的屁股,露出一副挪移的表情看向他。 陈宁知道老乞丐看穿了一切,有些不好意思的挥挥手道,“行了,我们出去逛逛,走了。” 他们二人刚出门,老乞丐也动身跟了上去。 那天晚上,韩雨对陈宁的目的性极强,最后沈青梅受伤,老乞丐顾及他们二人没有去追,可是他一直警惕着韩雨。 甚至杨文政后来出现,他最开始的昏睡都是装的。 不过韩雨却一直没有出现。 虽然他可能已经走了,但是老乞丐还是觉得小心为好,这才跟了上去。 沈青梅的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纱布,身上的白色劲装换成了一套粉色的长裙,这衣服是陈宁给他买的,她那身女侠装早不能穿了。 此时的沈青梅看起来和往日完全不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可能是换了衣服的原因,再加上她身上还有伤未痊愈,陈宁他感觉沈青梅眉眼间的英气竟然少了许些,变得温柔了许多。 她不说话的时候,陈宁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她是沈青竹。 “看什么呢?” 沈青梅见陈宁定定的看着她,开口说道。 “呼。” 陈宁舒出了一口气,这才对吗,这口气,这眉眼中的杀机,沈青梅就是沈青梅。 千万不要变得温柔,不然我分不清你们姐妹两个,那是要出大事的。 丰州城内现在也不都是房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了。 就算是打仗,百姓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在加上吴国士兵在苏定边的要求下军纪严明,没有出现任何扰民的情况,丰州城的人们也就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陈宁带着沈青梅两人走在街上,人流不多,却好在清净。 两人路过了一家小面摊,沈青梅拽了拽陈宁,向面摊指了指。 陈宁知道,沈青梅这些天总吃些他做的恢复期间的吃食,这是馋了。 他们两人在面摊坐下,点了两碗鸡丝面。 面上桌,沈青梅刚吃了一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陈宁一边吃一边问道,“怎么了?不是挺好吃的。” 沈青梅道,“没有你做的好吃。” 陈宁这才想起来,他以前也给沈家姐妹做过鸡丝面吃。 沈青梅那时候想吃自己还不还意思,让沈青竹来和他说。 想到这,陈宁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沈青梅道。 陈宁说道,“你夸我还不让我笑了?行,你等等,我去给你做。” 他说着放下碗筷,来到锅旁边,给了面摊老板一些银钱,然后开始煮鸡丝面。 沈青梅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陈宁撸起袖子擀面条,嘴角慢慢有弧度勾起。 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放在沈青梅面前后,她看着陈宁道,“你怎么就做了一碗?” 陈宁拿起筷子将自己面前那面条已经软了的面挑起来大口吃着说道,“怪麻烦的,你吃吧,我吃这个就行,挺好。” 沈青梅看向陈宁,做这个很麻烦吗。 她和老板又要了一个空碗,将自己碗中的面夹了一半过去,说道,“一人一半。” 陈宁看向盯着他的沈青梅,而后笑了笑,也没推辞,“好,一人一半。” 第一百九十六章:掌掴永王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路边摊上,分着吃一碗面条,却都感觉很满足。 陈宁吃完后,将汤也喝了个精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舒服!” 沈青梅也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不管是陈宁还是沈青梅,两个人都太累了。 这种平常的生活,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真的很可贵,只是这样就能够让他们感觉到很满足。 从铜门关出来后,陈宁已经忘记他经历过了多少次生死,甚至他现在已经对这种事情习惯了。 而当他像今天这样偶尔回归平静的时候,才发现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对如今的他们真的是奢求。 两人吃完没有立刻离开,就坐在这小面摊上看着来往的稀疏的人流聊着天。 这条街的转角处,衣着华贵一副公子打扮的永王一边训斥着身边人,一边顺着街边走来。 要说这丰州城内最郁闷的吴国人,不是那群被陈兵晾在一边的神兵小队的队员,而是永王吴政。 他听魏文仲的话来军中当个副帅,虽然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估计就是来混个日子,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这次来竟然连个混字都算不上。 苏定边直接将他这个名义上的副帅扔在了一边,见面后只和他说过一句话,意思就是你跟在军中愿意干嘛就干嘛去,反正打仗和你没关系就是了。 吴政追上大部队后,除了刚来的时候见过一次苏定边,再就没见过他。 军事会议也不让他参加,军中的将领也不给他介绍介绍,整天就闷在自己的住处,憋得都快长毛了。 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看丰州城的情况也渐渐平静,便带着从永京城专门跟他来护卫他安全的侍卫出来逛逛。 只是他一想起苏定边对他的做法,心中就憋屈的很,本来还想着过一过领兵打仗的瘾呢,结果成了一个军中摆设。 这要是以后被永京城的人知道了,让他吴政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吴政领着一行人走至街道中间的位置,不经意的瞥向了面摊一眼,刚刚还有些不悦的脸上顿时变了神色。 跟在他身边的人初时还不明所以,等到顺着吴政的眼神看到了一袭长裙的沈青梅,这才心中了然。 这丰州城内竟然有如此绝色美女,难怪永王变了神色。 果然,下一刻吴政迈步向面摊走去。 跟在吴政身边的人,都是从永京城跟着他出来的亲信,对这位主子很是了解。 吴政这个人没什么突出优点,但是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缺点。 除了好色。 只不过在永京城,在天子脚下,他这个志在夺嫡的永王平日是克制很多。 所以在永京城没什么恶名。 但是跟在他身边这些亲信却知道,被永王糟蹋过得女子可实在是不少。 只不过背后有人帮着断了尾巴,故而像这种事情传出去的基本没有。 果然,吴政给身边的侍卫使了个颜色,侍卫马上便懂了他的意思,将面摊隐隐围了起来。 现在是在丰州城,吴政本来就因为苏定边的事情气不顺,办起事来自然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 看那面摊上的两人,虽然穿的不错,可是在这丰州城内,只要没有身着军装,便不是吴国人。 既然不是吴国人,自然不用担心事情败露损他名声。 能来软的自然最好,实在不行,他也不介意直接硬来。 陈宁这边和沈青梅正在谈接下来的打算,吴政带着十一站到了他们桌前。 “这位姑娘你好,我是吴国征西大军的元帅,想和你了解一些丰州城的事情,不知道可否聊聊。” 吴政上来就言明了自己的身份,在他看来,下一刻这男子就会躬身作揖,这女子就会任他摆布。 可是他没想到,陈宁只是抬头微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沈青梅就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吴政一说出自己是征西大军的元帅,陈宁再一看他的样子,第一时间就猜出了他应该就是永王吴政那个没见过面的副帅。 陈宁和吴恒的关系很好,吴恒和吴政是兄弟,加上吴政又是王爷,按理说陈宁怎么也应该起身和吴政打个招呼。 可是吴政可能认为这是丰州,太过肆无忌惮,虽然言语中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辞,但是眼中对沈青梅的欲望是赤裸裸的表达了出来。 陈宁心中非常不悦,故而装作不认识他,理都没理,起身对沈青梅说道,“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沈青梅拿起桌子上的长剑,起身跟着陈宁就要离开。 吴政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这么无视自己,脸上笑容不见,对着陈宁两人说道,“你们没听到我刚刚的话吗?” 陈宁驻足看向他道,“我们还有事,对丰州也不是很熟,这便告辞了。” 碍于吴政的身份,陈宁虽心中不悦也没有直接发作。 可是,吴政显然不想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来人,把他们给我围了,我怀疑他们是陈国的奸细,给本帅捉拿回去,本帅要细细审问。” 陈宁面色一寒,看向吴政,掏出了自己的腰牌,说道,“副帅,我是吴国军中校尉。” 吴政没有想到陈宁竟然是吴国人,一时愣住了。 不过,陈宁那一声副帅叫出,他也明白了陈宁定是知道他的身份,对陈宁问道,“这是你夫人?” 陈宁摇了摇头,道,“不是。副帅你忙,我们这便走了。” 陈宁带着沈青梅便要走,吴政看向沈青梅身影,心中如同百爪挠肝一样。 他好久未见过沈青梅这气质出众的绝色美女了。 最后,他终究是没忍住,反正这里不是永京城,那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他给十一使了一个眼神,而后快步上前将陈宁拦下,低声在陈宁耳边道,“你将这女人交给我,本王玩几天就还给你,只要你听话,这军中本王保证你步步高升。” 陈宁回过头看向吴政,已经满面寒霜。 他早就看清了吴政的心思,却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能够从一个王爷最终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陈宁只觉得心头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一巴掌对着吴政的脸上甩了过去。 “哼!” 十一冷哼一一声,伸手上前要将陈宁的手腕握住。 可紧接着身边一声利剑出鞘的剑吟声,十一面前白光一闪,他顿时色变,将手收了回来。 啪的一声! 陈宁的手落在吴政的脸上,直接将他扇的一个趔趄。 十一警惕的看向沈青梅,他的手腕上,一道血痕若隐若现。 沈青梅一声闷哼,十一身手不弱,刚刚那一剑动了真气,她嘴角又流下一丝鲜血。 陈宁着急说道,“你不用这样,我能躲开的。” 沈青梅看向他嫣然一笑,“你躲开了怎么让你替我出气啊。” 她伤势加重,心中想到陈宁刚刚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却是开心极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从容离去 永王吴政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有些迷茫的看向旁若无人的陈宁和沈青梅,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刚刚被打了? 他竟然敢打我? 难道他不知道我是谁吗? 这时候的吴政突然感觉自己很无助,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对陈宁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青梅伤势加重,陈宁心中更是不快,又想起刚刚吴政在他耳边说的话,顿时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打的不够解气,挥手间又是一道劲风。 啪! 陈宁反手抽在了吴政的脸上,险些将他抽倒在地。 一旁的十一咧了咧嘴角。 这一次他有机会栏下来,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陈宁竟然还敢动手! 从刚才陈宁说话的内容上看,他肯定是知道永王的身份的,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接下来,更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接连被打脸的永王,竟然没有怒不可遏,而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连陈宁脸上的怒容都消失不见,错愕的看向他。 这样的人,竟然是有可能成为吴国的储君? 永王真的是被陈宁两巴掌扇蒙了。 陈宁是个一流高手,而他只是个普通人。 这两巴掌陈宁虽然没用全力,但是心头有气也下了几分力道。 吴政只感觉脑袋里嗡嗡的,一时间都想不清楚自己是谁,在哪,在干什么。 从小到大,就连吴皇都没有扇过他的脸。 等他反应过来后,相比于愤怒,他心中是浓浓的羞耻和委屈,这才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哭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傻眼了,跟着吴政的十数个护卫全部上前,一窝蜂的将陈宁和沈青梅围在中间。 十一上前一步,将永王护在身后,小声道,“永王殿下,永王殿下,别哭了。” 十一看着这样的永王都有些不好意思跟在他的身边。 他这一句话让永王马上止住了哭声,回到了现实中。 我竟然被人打了! 吴政猛的抬起头看向陈宁,暴怒道,“杀,杀了他们!把他给我碎尸万段!” “是!” 众侍卫应声上前,将陈宁和沈青梅围在了中间,却一时间没有动手。 他们也看出了陈宁和沈青梅都是一流高手,永王还在他们近前,现在动手怕误伤了永王。 这十多人都是跟随永王从京城出来专门护卫之人,自然没有庸人,都是魏文仲从小培养起来的死士。 除了十一外,还有两位一流高手,剩下的也都是强人。 沈青梅拎剑在手和陈宁并肩而立,看向被人护着向后退出去的吴政,她的眼中竟然有些后悔。 这种后悔的情绪竟然会出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青梅眼中。 她刚刚来不及细想,心中因为陈宁为她动怒还有些欢喜,可是现在她想明白了。 眼前这人可是永王啊。 陈宁竟然为了她打了永王。 是我连累了他。 沈青梅轻咬嘴唇,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叫他出来逛街。 如果不出来,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她看向陈宁,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把心一横盯着了吴政,“大不了就是亡命天涯。”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她一转头正对上陈宁的眸子。 只听陈宁对她说道,“别再打架了,你的伤势还没好,我们回家,我再帮你熬上几副药,你听话不能怕苦了,好好吃药好吗。” 沈青梅怔怔的看向陈宁,点头道,“好,我好好吃药。” 陈宁和沈青梅说的话堂而皇之,没有丝毫回避众人。 他们周围的侍卫听着他们两人的话,看向他们眼光就像是看神经病一样。 打了永王殿下,竟然还想走? 吴政更是气得不轻,说话嘴唇都哆嗦了,指着陈宁怒声道,“你们,你们还想离开,今日你们两个人得死在这里!” 陈宁抬头看向吴政,问道,“你凭什么杀我们二人?” 吴政气极反笑,“凭什么?就凭我是吴政,就凭我是永王,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陈宁认真的看向他,说道,“你虽然是王爷,可是按照吴国的律法,你也没有生杀大权,我们刚刚的行为,充其量就是斗殴而已,如果联系上你前面所做的事情,说是正当防卫也不为过,你凭什么杀我们呢?” 陈宁这话说完,不仅吴政笑了,围住他们的侍卫也一个个笑了起来,看向陈宁就像是看一个傻子。 “哈哈哈。”吴政好像忘了刚刚被打脸的事情,笑的异常开心,“你和我提吴国的律法,你在我面前提吴国的律法,这整个吴国都是我们家的,你和我说法!也罢,我今日不杀你,我把你抓回去慢慢折磨。” 陈宁也笑了,同样笑的很开心,就像是周围将他围起来这些侍卫不存在一样,“果然,法是法,特权是特权,不过我本来也没指望刚刚说的话对你能够有用。 你杀不了我们,也不是因为什么道理,而是因为你做不到。” 陈宁说完,扶着沈青梅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的侍卫顿时握紧兵器,所有人同时围上去准备动手将陈宁他们擒住。 然而下一刻,十一只感觉脖颈汗毛炸起。 陈宁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老乞丐,而在他出现之前,他们竟然没有任何人发觉。 陈宁身前的两个侍卫已经瘫倒在地,没有人再拦住他的去路。 他扶着沈青梅走远,走的不疾不徐。 “以后别这么冲动了,回去好好吃药,好好养伤,伤好之前别再动手了。” 陈宁的声音远远传来,十一还有在场的侍卫没有一个人追上去,他们都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乞丐,如临大敌。 你杀不了我们,不是因为什么道理,而是因为你做不到。 此时他们再回想起陈宁那句话,发现竟然无法反驳。 “干什么呢?你们都在干什么?上啊,给本王把他们抓回来。” 老乞丐喝着酒抬头瞥了一眼永王。 只是这一眼,永王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是一种让人如坠冰窖的冰冷的杀机。 直到陈宁走远,老乞丐也慢悠悠的挪着步离开,在场的侍卫们才发现,他们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永王的无能狂怒 陈宁和沈青梅回到住处后,他便出去给沈青梅抓药了。 好不容易调理好的身体,这一下伤势又加重了,本来算好剂量的药自然是不够了。 等到陈宁抓好药回来的时候,发现沈青梅正在院子中发呆。 老乞丐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喝酒。 陈宁也是服了,在他的印象中老乞丐手中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酒。 有好酒喝好酒,没好酒喝烂酒。 陈宁估计,就算是有一天没有酒了,老乞丐那破瓶子里面装上水都能喝一天。 他就不怕尿频吗? 陈宁将药放好,来到沈青梅面前坐下,看着面色有些反常的沈青梅问道,“怎么了?还生气呢?” 沈青梅看向他,张口欲言又止,到最后开口说道,“对不起。” “啥?”陈宁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沈青梅竟然和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沈青梅再次开口,看向陈宁一脸决绝的道,“我们走吧,我带你走,我们去接上青竹,去找我师父,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陈宁瞧着沈青梅的样子,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她是在为我担心,担心永王报复我。 他认真的看着沈青梅的眼睛,说道,“放心吧,我们哪也不去,没事的。” 沈青梅道,“怎么会没事,你不用安慰我,他是王爷,又是副元帅,他一定会报复你的,我知道的。” 陈宁看着沈青梅的样子,知道沈青梅是在担心自己,认真的和她解释道,“放心吧,真的没事,正因为他是永王,反而拿我们没有什么办法。” 沈青梅见陈宁说的认真,慢慢相信了他,却怎么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关键,“为什么?” 陈宁道,“吴国现在东宫之位空悬,原本是永王和勤王之间的角逐,可是这一次吴皇让永王来军中担任副帅,再加上有魏皇后和左相魏文仲鼎力相助,永王成为太子的概率很大。” 沈青梅不解道,“那他以后不是有可能当皇上吗?我们不是更加危险吗?” 陈宁笑了笑道,“如果他真的能当皇上,那时候我们确实危险,可是现在,他拿我们却没什么办法,你说作为一个志在当太子,当皇上的人,什么最重要?” 沈青梅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道,“我怎么知道这些。” 陈宁道,“以前什么对他来说最重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从今天起,对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将我扇他脸的事情隐瞒掉,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你想想,一个王爷,皇子,让我扇了脸,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自己捅出去,以后如果他当上皇上了,更是不可能让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 所以现在在这军中,他想对付我们只有两条路。” 陈宁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条路,就是派人直接将我们杀掉,可是这一条等于没有的,他不可能做得到。” 沈青梅看向院中正在喝酒的老乞丐,点了点头。 不说她和陈宁本身就是一流高手,光是老乞丐这一个人,有人来刺杀他们,能够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上等于无。 陈宁又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二条路,就是他通过苏帅对付我,这一条,他也做不到。” 第一条沈青梅能够理解,不过这第二条,她有些想不清楚,“他一个副帅,一个王爷,苏定边会站在你这边?” 陈宁笑着说道,“放心吧,这事情要是发生在前些天还说不准,可是发生在现在,苏帅定会站在我这边。” 他自己现在对苏定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管是黑火药,热气球,诸葛连弩,还有他制定的整体计划,哪一个环节缺了他都不可能成功。 而且通过这些日子他和苏定边的接触,他也发现这个元帅虽然有时候说话很糙,但绝对是个有自己行事原则的人。 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 沈青梅听后,想到了前些天陈宁和苏定边一起出丰州城的事情,大概猜出了陈宁之所以这么确定苏定边会站在他们这边,应该和他们那次出去有关。 不过具体的细节陈宁没说,她也没再细问。 …… 永王的居所内,砸东西的声音还有他的怒吼声不时的在房间中传出。 他现在非常非常的愤怒。 回来后他才发现,他现在对陈宁竟然没什么办法。 如果直接和父皇说自己被人扇了两巴掌,父皇绝对会治那人死罪。 可是他不能说啊。 这种事情传出去,他的脸往哪里放,让满朝文武和百姓怎么看他,让吴皇怎么看他。 本来现在朝堂和民间支持勤王的呼声就很高,他好不容易像是出头了,怎么可能自己把这种事情捅出去。 可是派身边这群侍卫去杀?一样不可行。 那老乞丐一个人就吓得这群侍卫们动都不敢动。 “无能!”吴政抬起身边的瓷瓶向一个侍卫扔了过去。 那侍卫也不躲,正被砸在了头上。 咔嚓一声,瓷瓶碎了一地,那侍卫头上鲜血直流。 “要你们这一群人有什么用!啊?什么用!” 吴政还不解气,抓起一个茶壶又扔了过去。 这时候,门外一个侍卫匆忙跑了进来,道,“殿下,已经查清楚了。” 吴政问道,“快说,那人是什么人。” 那侍卫道,“殿下,那人叫陈宁,现在是军中的校尉,苏帅组成了一个神兵小队,他是队长。” “陈宁?”吴政微微皱眉的,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又念叨了几遍,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父皇亲自下旨封的校尉吗? 还是因为一本书的缘故。 难怪,难怪这么狂妄,仗着是父皇亲自封赏,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一个校尉,才是一个小队长。 看来苏定边对他也不是很看好。 吴政突然间有了个想法,哼,在军中,想让死办法岂不是太多了。 “来人!”吴政喊道,“陪我去一趟帅府,我有事和苏帅商议。” 他还不知道这神兵小队的组成人员都是些什么人。 如果他知道的话,可能对陈宁这个小队长就会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也不会认为苏定边对陈宁有什么看法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差点被气死 临时的帅府之内,苏定边正在自己的房间内盯着眼前的沙盘模拟着行军的路线,一遍又一遍的斟酌着陈宁的计划。 他这房间一点睡房的样子都没有,房间中间摆放的不是茶几,而是小型的沙盘。 墙上挂满了地图。 苏定边一边看着,一边用笔在自己手中的册子上勾点着什么。 门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苏定边好像知道来人是谁,直接开口说道,“进。” 门被打开了一个身位的缝隙,一道人影闪身而入的同时,门又被他从里面带上了。 来人身着普通士兵的服饰,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他进屋之后,一点也不惊讶苏定边屋内的摆设,垂手而立。 苏定边又在他手中的册子上写下了几笔,而后抬头看向那人问道,“怎么样,他让你们做什么了。” 来人说道,“陈校尉什么也没让我们做,就让我们待着。” 苏定边点点头道,“也对,现在一些事情还不能让你们知道,也难怪他不给你们安排什么事情。” 来人点头认同,而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定边看向他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在我面前你憋着个什么劲。” 来人开口道,“苏帅,陈校尉把永王殿下打了。” 苏定边看向他,问道,“你说什么?陈宁那小子把永王打了?怎么打的?” 来人听到苏定边的问话,从陈宁和永王一行人碰面开始讲起,一直讲到老乞丐出现,陈宁他们全身而退。 一切就如同他亲眼所见一般详细。 苏定边听完,道,“该,打得好,不过那小子也真是挺能耐,竟然敢扇永王的脸,怕是连陛下都没扇过,哈哈。” 那人听着脸上也是一脸敬佩,“陈校尉当时真是霸气,惊的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过那跟在陈校尉身边的老乞丐也确实是可怕。 他向我这边瞥了一眼,他肯定是发现我的存在了。” 苏定边点头道,“那个老乞丐确实不是简单人物,不过他看了你也没对你怎么样,应该知道你没有恶意。 倒是永王那个小子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陈宁这小子真会给老子添麻烦。” 苏定边话音刚落,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有士兵来报,“苏帅,永王殿下在堂中等候,说有事和苏帅商讨。” 苏定边想了想,事情的原委他也知道了,料定吴政也不可能直接和他告状说陈宁打了他。 左右他是懒得理吴政,直接冲外面喊了一句,“让他回去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是!” 门外士兵应声而去。 苏定边又对来人说,“你回去吧,以后在神兵小队好好干,也不用再盯着陈宁那个小子了。” 那士兵模样的道了声是,闪身出了屋子。 军中早有传言,苏定边自己有一支秘密小队,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精英。 不管苏定边哪一次带兵出征,肯定都会带着这支小队。 谁也不知道这个小队叫什么,但是因为他们太神秘了,久而久之,有人给他们起名为影子。 这个小队中的人不是对外的,而是对内的。 都说在军中每个将军的身边,手下的士兵中,都有这个影子小队的人。 军中一切的事情都在这个小队成员的监视下,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得过苏定边。 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苏定边身边确实有这么一群人,刚刚那人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们的名字并不是影子。 苏定边称呼他们为兵。 是的,没有任何特殊的称呼,就是兵。 这些兵都是在苏定边还是一个校尉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兵。 刚刚那个兵刚出去不久,门外再次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 苏定边说完,又一个兵进入了房间内,开门见山的说道,“苏帅,内奸的事情还没什么进展,基本找不到什么确定的线索,但是我猜测问题一定出在监军那边。” 苏定边道,“我猜测也是,可是我要的不是猜测,是证据,去吧,再查。” …… 临时帅府的正门处,永王吴政带着笑脸走了出来,刚刚转过一个弯,就变得面色铁青。 他怒声道,“好你个苏定边,连见都不见我,等回到永京城,等本王成了太子,我定不让他好过。” 十一在旁边劝道,“殿下,也有可能是苏帅确实身体抱恙也说不定。” 吴政气哼哼的道,“他身体抱恙?你也不看看他是谁,那特么就是一头饿狼,一天能啃一头羊,他特么还能生病?” 吴政说着一转头,就看到苏定边从帅府中走出,一转身就跨在了马上奔腾而去,手中还拿着一根羊腿啃得正香。 就冲他刚刚翻身上马也个尽头,也看不出来又半点问题。 吴政得意看向十一,指着苏定边骑马而去的方向,骄傲的说道,“看见没?你看见了没?我就说这老东西身体没事吧。” 说完,吴政感觉有些不对。 转头又看向了苏定边骑马而去的方向,气得脸庞有有些抽搐,“草!” 他今天太郁闷了。 先是被陈宁打了脸,又被苏定边从心理上打了脸。 二十多年来,不管是心灵上还是身体上,吴政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和创伤。 他指着苏定边消失的方向,气得直哆嗦,一口气憋在胸口话都说不出来,一下子憋了过去。 他被气抽了! 十一一把扶住他,“殿下,殿下!” “快,快把殿下送医,快!” 丰州城接下来日子很平静,吴政像是突然间便老实了一样,每天就待在自己的住处也不出去。 他没脸出去了。 只要他一出去,士兵们明面上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他自己感觉那些士兵看他的眼神都是嘲笑。 军中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在这个马上进入十月,穿单衣已经有了凉意的天气下,永王竟然中暑晕倒了。 这身板来军中当副帅,是认真的吗? 吴政只能独自气得牙痒痒,心中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要陈宁的命! “还有你!”他看向十一,“你编个什么理由不好,你说本王中暑了!本王有那么脆弱吗。” 十一心中道,“中暑总比被气晕了强。” 第二百章:神兵小队出发 陈宁的计划在苏定边的支持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热气球已经开始了赶制,只不过是分配件由军中不同的人进行制作。 因为考虑到军中可能有敌方探子的原因,大型诸葛连弩的制造也是采用了这种方法。 所以有人知道苏定边在制造一些东西,但是没有人猜到他在做什么。 配件做好后,再全部集中到一个秘密的场所进行组装。 这个秘密场所中的工作人员,就是神兵小队的成员。 神兵小队成员们的身份,苏定边早就做了彻彻底底的调查,但凡是有一丝疑点的,都让他剃了出去。 所以让他们来做这些工作,能够将武器情报泄露的危险降到最低。 当然,他们的新武器陈国人是迟早要知道的,可是在战场上,让陈国人晚知道哪怕一天,苏定边都要去争取。 最开始,让神兵小队这些军中的精英充当工人,他们心中是一万个不服。 可是当第一座大型诸葛连弩组装出来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了半句怨言。 陈宁改良后的诸葛连弩,就如同一驾马车一般大小,能够发射两米多长,手臂粗细的巨箭。 而且能够连续发射五十根! 装载巨箭的容器,就像是他后世的导弹发射器一样。 虽然吴国军中现在没有适应这种巨箭的铁箭头,可光是将木头削尖装载在这上面,神兵小队的成员们都能够想象到这种巨箭的威力。 苏定边看到这诸葛连弩之后,更是双眼放光。 这不单单是攻城利器,如果是两军对垒的时候将这东西搬出来,就算是发射出去撞在敌方的盾牌上,都能将人顶着射飞出去。 苏定边高兴了,非常高兴。 可是他高兴了,神兵小队的人下一刻却哭了。 东西是既然是好东西,那自然是越来越多,于是神兵小队的从朝九晚五的工作制,变成了三班倒的工作制。 但是要说最惨的,还不是他们,而是陈宁。 随着出去寻找硝石的队伍陆续回到丰州,陈宁一天就几乎没有了休息的时候,抓紧一切时间开始制造黑火药。 这种东西,就算是神兵小队的成员做他都不放心。 老乞丐,杨文政,青哥等等等。 所有参与黑火药制造的人,都是陈宁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他给自己的时间是十天。 十天的时间,做出来多少带走多少,神兵小队全体出发前往落凤关。 他之所以定下这个时间,完全是将陈国军队的行军时间考虑了进去。 每天都会有陈国军队的情报陆续传来,苏定边得知后的第一时间便会派人通知陈宁。 十天时间,如果他们预计不差,等到陈宁带兵赶到落凤关的时候,陈国军队应该又有数万人马进入了关外。 而他们会在落凤关将陈国的主力部队从中斩断。 届时苏定边以雷霆之势扫清关外之兵,陈宁顶住压力守住落凤关,配合独眼龙在陈国内部的计划。 陈国只有兵败一条路。 而当他们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准备的时候,独眼龙已经扮成了难民的样子,孤身一人进入了陈国的境内,向着并州而去。 陈国如今这个时候,又是战乱,又是天灾,流民遍地。 独眼龙只要能够进入陈国内部,进入并州并不难。 入城检查的时候,难民没有身份证明的多得是。 当初冯天平带着一万士兵伪装成难民都逃过了吴国的眼目,更别说如今只有独眼龙一个人了。 至于如何进入到陈国内部,对于独眼龙一个一流高手自然不成问题。 他走的路线,就是陈宁事先规划好去落凤关的路线。 一路上全是山路,有些地方还崎岖难以穿越,非是高手不能过。 这也是陈宁挑选者一定会二流高手以上的原因。 独眼龙走的悄无声息,军中没有几个人发现有个人突然消失了,一如神兵小队的消失。 十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丰州城外的树林中,一百多道影子站在黑暗处,今天的天格外的黑,月亮隐在了厚重的云层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有人。 苏定边看向陈宁,说道,“你走之后第七天,我会不计代价开始进攻,一路推向落凤关。” 他这一句话,透漏出的是对陈宁无比的信任。 从今日陈宁离开开始,他和苏定边之间的联系便可以说是彻底的中断了。 他们的行动时间节点,完全是按照事先的计划约定,虽然他们已经在计划中将可能发生意外的时间预留出来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计划执行起来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这就意味着,不管是陈宁,还是苏定边,都要充分的,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彼此。 一旦一方产生了怀疑,那另外一方可能会就会遭受致命的打击。 陈宁笑道,“好,苏帅,那我们落凤关见。” 苏定边看向陈宁还有他身后的众人,抬起双手,抱拳道,“各位,保重!” 一百多人齐齐抱拳,声音低沉却有力,对苏定边回道,“苏帅,保重!” 没有过多的话语,陈宁带人转身进入了夜色,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树林中,再望不到身影。 苏定边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丰州城。 可是就在他们都离开后,树后面竟然又转出来一个人,竟然是那日在丰州城的宗师,陈国一品堂的副堂主,韩雨。 他竟然一直隐藏在这里,只不过他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杀机,有老乞丐在他更是小心,连看都不往那边看,故而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韩雨恨恨的看向陈宁离开的方向,有些犹豫不定。 那个老乞丐一直跟在陈宁身边,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可是陈宁又不杀不行,一旦让知情人知道陈宁没有死,那他韩雨怕是也难道一死了。 只是他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确实已经将陈宁杀死了,连尸体都被他随手扔在了商队的货车中,怎么就又活过来了。 片刻后,韩雨一咬牙,闪身追入了树林中。 跟上去看看也好,那老乞丐总有疏忽的时候,而且看他们行为诡异,如果我能立下大功,能放过我也说不定。 第二百零一章:刀斩韩雨 苏定边将陈宁他们送走的当天晚上。 文知否的房间内,一个士兵正在和他汇报情况,“文大人,杨文政他们已经走了,我们要不要派人追上。” 文知否微眯着眼睛看向那人,一股不言而喻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那人顿时将头放的更低,身上肌肉都已经紧绷了起来,变得异常的僵硬。 片刻后,文知否面色缓和,佝偻着身子咳嗽了两声,又变成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开口道,“杨文政那边的事情不用在管了。” 他说完挥了挥手,那人躬身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一直到他退出了房间外,这才吐出一口气,身子才放松下来。 面对文知否的时候,就算是他们这群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死士,心中那一丝恐惧都退散不去。 文知否自己在房间内,给自己泡了一壶热茶,然后开始提笔写信。 杨文政的事情已经不能再大动干戈了。 苏定边这个老狐狸,看起来没什么脑子,其实办事紧密的很。 他要是想让人悄无声息的走,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自己的人能够得到杨文政和陈宁带人出发的消息,那必是苏定边有意为之。 就算是在执行机密任务的时候,还想着钓鱼吗? 倒是那个陈宁,也挺有意思的,竟然敢打永王殿下,还和康王关系匪浅。 有意思,有意思。 文知否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将信写完,装进了信封中。 …… 陈宁一行人虽然是夜里出发,但都是高手,一路上抓紧赶路,脚程非常快。 韩雨像一个尾巴一样在他们身后跟着,也不敢跟的太远。 夜间视线本来就不好,又是崇山峻岭中行进,连一条正经八本的路都没有,稍微跟远一点,怕是人就跟丢了。 而且韩雨跟了一段时间后,更是确定了跟下去的决心。 一开始他以为陈宁一行人夜间行动有可能是针对儋州有所行动。 可是从方向上来说,韩雨马上意识到了不对,这群人好像意在陈国境内。 并且这一路上他是越跟越心惊,一百多人,竟然全是二流以上的高手,这是一股多么强的小队啊。 这让韩雨更加肯定,吴国人绝对是有大阴谋。 如果他能够将吴国人的计划打乱,那真的有可能立下大功,就算是杀不掉陈宁,也有可能被免一死。 可是,就在他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前方树上落下了一人。 韩雨猛然一惊,停下来仔细看去,那树上落下来的人竟然是陈宁。 他心头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刻,树上密密麻麻如同下饺子一般,陆陆续续一百多人全部出现在了韩雨的眼前。 意外的何止是韩雨。 看清楚眼前之人是韩雨之后,陈宁心中也很意外。 临行前,陈宁和苏定边一同制定了一个计划。 他们根据当时冯天平在先弃守再攻城的异常举动,断定丰州城内绝对有冯天平必杀之人。 他们都不用去猜测冯天平到底要杀谁,当时在丰州城内的重要人物全部都集中在这神兵小队之中。 于是陈宁和苏定边商议,来一波引蛇出洞,想看看军中的内奸能不能露头。 结果军中的内奸没出来,倒是把韩雨这个一品堂的宗师勾了出来。 陈宁看向韩雨面如寒霜。 也不错。 当时伤了沈青梅的人就是韩雨,陈宁离开丰州是还曾遗憾没有找到韩雨,现在他却自己送上来了。 陈宁握住黑色长刀上前,沈青梅抽出饮血剑跟上。 韩雨面色紧张,紧紧地盯着眼前,还不时的扫视着周围。 跑! 他内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必须跑。 眼下在山林中,只要我能够短暂的脱开距离,他们不可能能够找到我。 即使是陈宁和沈青梅上前,他也一点都没有想打的念头。 老乞丐就在陈宁和沈青梅不远处,虽然看起来随意,但是韩雨知道,他只要想动,随时都能够完成救援,甚至击杀自己。 那一天在丰州,老乞丐给韩雨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如果不是从来没有人突破过宗师境界,他都怀疑老乞丐已经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跑! 韩雨双手抬起,数根银针射出,他的袖中竟然藏有暗器。 叮叮叮。 没有内息灌入,只凭借机扣射出的银针即使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也尽数被陈宁和沈青梅挡了下来。 韩雨本身也不是意在杀人,银针的目的是阻碍。 只是陈宁二人停身拨针的一瞬间,韩雨已经抽身而退。 这一退,他用尽了全力,余光瞥见老乞丐没有动身追上,他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几分。 可是还没等他逃出几步,身前一阵劲风袭面而来,耳边同时响起呜的一声风啸声。 韩雨心中大惊,抬眼仔细看去,他身前一柄大锤当面砸来。 “啊!” 韩雨扬天长吼,他的身体却因为用尽全力逃跑,根本停不下来。 夜色中白光一闪,韩雨腰间软剑出鞘,他又是一声嘶吼,将剑刃对着大锤,拦了上去。 咔嚓! 韩雨手中软剑在大锤面前如同琉璃一般脆弱,瞬间崩断成了数截。 其中一截还炸进了韩雨的胸口。 更致命的还在后面。 韩雨灌输全力的一剑虽然让大锤力道渐弱,但还是留有余力。 砰! 锤头砸在韩雨护住胸口的双臂上,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一样,被砸了回去,落地后躬着身子滑了好远,又回到了陈宁面前。 黑暗中,苏定边瘦瘦的身子拎着两柄锤缓步踏来。 韩雨踉跄着挣扎起身,怎么也站不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臂软踏踏的挂在身子两边。 他张口看向陈宁,眼中满是祈求,好像是想说些什么,结果一开口全是血沫子。 陈宁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肋骨被砸断了,扎进了内脏中。 他胸口已经凹陷了,刚刚苏定边那一锤,已经断了他的生机。 陈宁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动手杀他,沈青梅同样也是如此,他们不想杀这种状态下的韩雨。 “呜,呜。” 韩雨一直盯着陈宁,想要开口和他说什么。 陈宁微微皱眉,向他近前走去,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韩雨眼神突然一变。 他低头间后颈竟然射出一根长针,同时他竟然站了起来,转身便逃。 “小心!” 在场数人同时出声提醒,陈宁脖子一歪,长针从他脖颈旁飞过。 他顺势转身,手中长刀挽了一个刀花,向前掷去。 蹭! 长刀扎进韩雨的后心,穿胸而过。 韩雨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颅,再没有一丝生机。 当时在丰州城高高在上,挥手间断送鹰搏空性命的陈国一品堂副堂主,留在了这荒山野岭中,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 第二百零二章:沈青梅的师傅 韩雨死了,这个在陈国也算是颇有声威的人,如今却没有任何人关注他。 陈宁上前抽出了刀,看向韩雨的眼中也仅仅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他心中以前就有的一些疑问,在韩雨异常的举动下,又有了些许的头绪。 在丰州城的时候,韩雨对他的杀意没有丝毫的掩盖。 当时陈宁还以为那是因为他是当晚丰州城城内战争的指挥者,韩雨杀他是为了胜利。 可是如今看来,应该不是那么一回事。 韩雨的杀意只是针对他的,而且格外强烈。 上一次他回金沙村的时候,村中的村民跟他说,他的爹是外来人,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并且他的一身功夫都是他爹教的。 那个时候,陈宁心中就有些好奇。 自己的爹显然不是普通人,会武艺,还能把自己教成一个秀才,这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吗? 最关键的是,他还在老房子内找到了一封婚书。 看那婚书所用的材料,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的。 故而陈宁对自己的身世,或者说对自己那位已经死去的爹的身世很是好奇。 他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所以对他那位爹也没什么感情,但是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搞清楚,他就不会安宁。 联想到他最开始应该是死在了街头,陈宁微眯着双眼,他觉得,有人想让他死。 而且现在看来,他的身世看来还和陈国有关系。 或许这一次去落凤关,能够将自己身世搞清楚也说不定。 陈宁这边思绪繁多,众人看他沉思也没有打扰他。 老乞丐上前看向苏定边手中的两柄铁锤,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天生神力,这是专门为杀伐而生啊。 老乞丐一眼就看出来,苏定边自己的功力只是一流高手,然而就是这一流高手的一锤,竟然将韩雨这个宗师差点砸死。 这就是天生神力。 像苏定边还有大个这种人,在战场上的作用远远不是一个一流高手能比的。 一个武者,随着他内息的使用,他的作用会越来越小,如果耗尽内息,和普通人相比的优势就是技巧。 可是苏定边和大个这种人则不同,他们的力气是天生的,在战场上,武功内息只是辅助。 这才是真正的沙场战将。 ...... 苏定边从他们身后跟来,确定除了韩雨之外再无尾巴,陈宁等人继续上路,向着落凤关而去。 苏定边折身回丰州去了。 陈宁一行人为了尽可能多的携带黑火药,身上只带了到落凤关的粮草量。 用陈宁的话来说,他们这一次可算得上是破釜沉舟了。 想要吃上饭,就得打下来落凤关。 …… 沧州城。 沈家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沧州城第一豪商。 沈青竹现在将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意都交给了各自店铺的掌柜的处理,将酒坊交给了陈子胜,剧场交给了穆云玉。 在陈子胜的经营下,仙人酿作为皇上亲封的御酒,加上剧场武松打虎故事的推波助澜。 现在沈家酒坊已经又扩建了两次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除去给永京城留下来的份额外,沈家酒坊的仙人酿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陈子胜一天的嘴就乐的没停下来过,他就喜欢这种生意好的感觉。 和陈宁在家的时候不同,陈子胜现在不但穿着得体,鼻子下面再也不挂着鼻涕了。 剧场的生意在穆云玉的经营下也是蒸蒸日上。 那日城门外送陈宁,从沈青竹的话中就能够听出来,她已经隐隐的接受了穆云玉。 沈家现在,沈青竹反而成了闲人一个,想管的时候就管管,不想管就坐在院子中的柳树旁发呆。 “蔓儿,相公走了多久了?”沈青竹问道。 自从陈宁走后,她几乎每天都会问蔓儿这个问题。 蔓儿其实知道,小姐心中清楚的很,比她记得都清楚,“二小姐,姑爷走了三十一天了。” 沈青竹点点头,看向铜门关的方向,“三十一天,也不知道相公怎么样了。” 蔓儿笑道,“二小姐放心吧,有大小姐跟在姑爷身边,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青竹点点头没再说话。 蔓儿看着她,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 自从姑爷走后,二小姐就和没了魂儿一样,什么事情也不管了,动不动就像现在这样发呆,一坐就是小半天的时间。 蔓儿对沈青竹说道,“二小姐,你坐着,蔓儿去取些糕点来,早些时候穆姑娘送来了些千层酥,可好吃了呢。” 沈青竹点点头,蔓儿转身去了。 就在蔓儿走出院子的同时,又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来到了院中。 不过她是直接从院外飞进来的。 那丫鬟打扮的人落地后,快步来到沈青竹面前,开口道,“怎么这次回来这么久?” 沈青竹闻声抬头,看向那人。 就见她中年样子,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保养的很好。 身上穿着一身丫鬟的服饰,应该有些年头了,有的地方洗的已经掉了颜色。 她眼中有些迷茫,问道,“你是?” 那人盯着沈青竹的眼睛看了看,而后说道,“你不是青梅,你是她妹妹,青梅去哪了?” 那人这么一说,沈青竹才想起来,她小的时候见过眼前这人,正是沈青梅的师傅。 隐约间记得她好像是姓苏。 沈青竹忙起身道,“苏姑姑,我家姐姐她没在家。” 沈青梅师傅奇怪道,“她去了哪里?” 沈青竹道,“姐姐一个月前去铜门关了,如今到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她这话一出口,沈青梅的师傅顿时不悦,说道,“这丫头去陈吴两国的战场做什么!如今正是用她之际,反而找她不见。” 她说完,转身就走,看起来找沈青梅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前线找她。 “青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苏姑姑正要出去,穆云玉手中拿着一本书册走进了院子内。 苏姑姑看着穆云玉,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眼眶中有泪珠滑落下来。 穆云玉看她这幅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关心道,“这位姑姑,你怎么了?” 苏姑姑一把抓住穆云玉的手,盯着她喃喃道,“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啊。” 苏姑姑哭着哭着突然仰天大笑,穆云玉的手被她攥在手中,有些不知所措,求助的看向沈青竹。 沈青竹也不知道苏姑姑是怎么了,上前刚想劝一下,苏姑姑已经揽着穆云玉的腰腾身而去。 “青竹!”穆云玉大惊失色,疯狂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青竹救我!” 沈青竹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哪里还有穆云玉和苏姑姑的身影。 第二百零三章:临近落凤关 神兵小队昨日的出发的一百人只是先头部队。 其实是苏定边和陈宁之间为了引出内奸的一个饵。 真正前往落凤关的除了神兵小队一百人的破关部队,还有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千军中精英。 解决了韩雨之后,一百人继续出发,杨文政在后带领三千人按着陈宁令下的标记追着神兵小队的步伐,向落凤关挺进。 五天后。 距离落凤关百里不到的一处孤领出,一百人带起阵阵风声从林中穿过,碰落了不少树叶。 最前方的陈宁行至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人齐刷刷的全部停下,没有人接头接耳,除了脚步踩断树枝,踩踏落叶的声音,没有其他声响。 陈宁挥手道,“再次抓紧时间休息,一刻钟后继续启程。” 陈宁说完,从队伍中分出十人向四周而去,即使是在这荒山野岭中,他们依然很警惕。 陈宁将一百人的小队又分成了十组,每次休息都有小组轮流执行侦查放哨的任务。 其余剩下的全部原地坐下,从包裹中掏出干粮开始进食,直到这个时候,才偶尔有人彼此聊聊天。 他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不过还好山间清泉很多,淡水不缺。 经过五天的急行军,这一百人的小队早已经成为了纪律严明的整体。 都说打造一支铁军最好的方式就是实战。 可是还有一种方式的效果完全不逊色于实战,那就是急行军。 五天的时间,他们在崇山峻岭中日夜不息,每天只休息几个时辰。 残酷的急行军即使是对这些高手来说也让他们的体能数次接近极限。 也正是这样的行军,让他们彼此之间的凝聚力越来越强,纪律越来越严明。 对陈宁这个小队队长的认同度和遵从度也越来越高。 出发前,这群小队的成员就已经对陈宁由衷的敬佩。 他们每个人的腰间,全部挂了两把小型的诸葛连弩,就像是手枪一般。 这东西刚一到手,就让他们每个人都爱不释手,对制造这手弩的陈宁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是等他们看到热气球的时候,感觉这诸葛连弩完全就是小儿科。 为了确保攻打落凤关的计划实施成功,他们已经秘密训练了热气球。 在那之前,他们从来没想到人有一天竟然能够飞到天上去。 发明热气球的陈宁,已经被他们惊为天人了。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急行军,陈宁所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和领导能力也充分折服了他们。 所以现在在神兵小队中,陈宁是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 蛇无头不行,这支小队经过这些天的急行军,才彻底的凝聚成一支战力超凡的奇兵。 其他人原地休息的时候,陈宁没有休息,他将事先绘制好的地图拿了出来,开始对照地图还有树木生长的茂密程度,天上太阳的位置来判断他们的位置。 并且制定接下来的行进路线。 地图是手绘的,并不精准,而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以前根本没有人走过。 他们只有大致的方向,逢山过山,遇水过水。 还好陈宁对方向还有距离的判断异常精准,实施在头脑中更新他们的路线信息,这要是换个人带队,别说到去攻打落凤关了,人都得丢在这十万大山中。 沈青梅来到陈宁身边,将腰间的水壶摘下来递给陈宁,道,“喝点水吧。” 她和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沧州城的时候,陈宁和陈宁说话基本上都是冷着脸,说不上几句话就像是生气了一般。 好的时候甩头就走了,不好的时候陈宁就得站着吃上两顿饭。 现在突然变成了关心,一时间陈宁还有些不适应。 陈宁接过水壶,对沈青梅说道,“怎么样,条件艰苦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到了落凤关,可就不行了。” 沈青梅斜了陈宁一眼,“条件没什么,就是你天天问我,很烦。” 她有些追忆的说道,“我以前跟着师傅的时候,比这艰难的时候有很多。” 她知道,陈宁是不想让她跟着去落凤关。 可是陈宁不知道,从沈青梅出沧州城的那一天,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战争中的境况如何,她都会站在陈宁的身边。 陈宁盯着沈青梅看了一会儿,而后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是不可能说服她回去了,他接着她的话说道,“你师父是什么人啊?你跟着她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沈青梅想了想说道,“师傅对我很好,我每次和师傅出去,她都会带我去各个地方见一些人,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师傅也不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师傅有她自己坚持要做的事。” 陈宁从沈青梅的话中勾勒不出一丝她师傅的信息,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对青哥说道,“青哥,去将巡逻的叫回来,接着赶路。” 青哥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陈宁看着他的背影,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和沈青梅一样,青哥同样是陈宁最不想带着的人,可是这小子倔强的劲一上来,他根本拦不住。 他不知道,杨文政因为这件事都和青哥翻脸了,结果显而易见,什么用都没有。 无奈,杨文政最后主动和苏定边申请由他带领那三千人。 所有人都归队后,立刻开始收拾。 他们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小心检查,尽量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是陈宁让他们养成的习惯,即使是在深山中,即使被发现的几率几近于无,也要杜绝可能被发现的可能。 所有人都收拾好后,在地上用石头摆好事先约定好的记号。 陈宁一声令下。 “我们今日辛苦一些,大约还有百里路程,全速进军,晚上就能够到达落凤关附近,然后好好修整一天,破关。” 陈宁转身而去,一百多人接连有序的跟上。 此时,身在儋州的冯天平眉头紧锁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还没有查出来那些人去了哪里?” 下方有人说道,“冯帅,我们的消息只说有吴国大约三千士兵出了丰州,可是之后他们的消息就断了,也再没联系上我们在吴军中的探子。” 第二百零四章:空降落凤关 近三千人突然间失去了踪影,冯天平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妙,可是他又实在是想不到这三千人的去向。 这些天来,冯天平已经盯着眼前关外的沙盘看了无数回,可就是想不出苏定边在搞什么鬼。 而且按照冯天平对苏定边的了解,他带兵有方,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但是他的带兵方式更倾向于正面作战。 这冷不丁的弄出来三千人还消失不见了,完全不像是苏定边的风格。 冯天平身边的副帅思索道,“难道是故布疑阵?” 冯天平摇了摇头,此时故布疑阵对战局来说完全没有什么作用。 我方守城不出等待主力从赶来,他再故布疑阵,我只需坚守不出就可以了,苏定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想着想着,冯天平突然一怔。 他刚刚想到主力军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落凤关。 身为陈国的大将,落凤关一带的地图就撞在冯天平的脑海中。 “是落凤关!” 他身边的副帅惊讶的看向冯天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讪讪的说道“冯帅,就算落凤关如今只有一千人驻守,可是别说去了三千人,就算是去了一万人,也不一定能够打的下来啊。“ 冯天平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兀自琢么个不停。 可是当他将所有关节都想了一遍后,开口坚定的说道,“这三千人一定是去落凤关,不然他们出城将没有任何作用。” 冯天平这种想法很简单,但是也很有效。 当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之后,最后剩下的结果就算是在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答案。 但是,三千人攻破落凤关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冯天平继续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落凤关方向,这三千人是想埋伏我军的主力军! 可是三千人能够做什么呢?” 冯天平忽然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沙盘上,脸庞的络腮胡子一阵抖动,“粮草,他们想伏击我们的运粮部队!” 没错! 冯天平越想越觉得有理,立刻开始组织人手向落凤关方向追去。 不得不说,冯天平能够凭借吴兵三千人出丰州这么一个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其他信息的情报的,分析出这些已经非常让人惊讶了。 可是他发出的命令注定是在做无用功,此时杨文政带领着三千人,已经开始脱离陈宁他们的行动的路线,开始向落凤关的谷口靠近。 按照约定,过了今天,他们就会从落凤关的谷口长驱直入,直逼落凤关。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时候陈宁他们会从关内将门打开,接他们进去。 杨文政安排三千人隐蔽好,自己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陈宁他们已经来到了落凤关两侧不远的山崖上。 他们昨天后半夜就已经到了,而后轮番巡守,所有人好好的睡了个够。 按照陈宁的命令,每个人都睡到自然醒。 从行军以来,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能够睡个够,醒了之后每个人都精神头十足。 他们将带来的所有粮食都吃光,吃的饱饱的,而后五人一组开始砍树,清理出一块能够让热气球的起飞的区域。 二十五只热气球已经全部漂浮在地面上,下方有绳索固定,又有人控制着火焰所以还没有升空。 陈宁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崖边,放眼向下看去,落凤关那光是横向就有两百米宽的陈国第一雄关竟然有些看不真切。 太高了! 陈宁都不敢长时间的注视着下方,越看他的心中越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他在感受山间的风。 他们需要控制热气球悬浮在山谷中间,然后慢慢的下降。 而山谷中的气流和崖顶的气流流速是不一样的,所以陈宁一定要找一个两边想差不多,风速相对稳定的机会。 一片乌云缓缓的移动,正好遮住了太阳,陈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成了?”沈青梅问道。 陈宁点头道,“成了,天时地利,次战必胜!” “上!” 他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部上了热气球。 乌云遮日,风速变得缓和,陈宁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除了。 热气球必须在白天起飞,不然在谷中降落风险太大。 他本来担心热气球遮挡阳光,会被下方的人察觉,可是现在阳光被乌云遮挡起来,这最好不过了。 “升!” 在陈宁的指令下,他们解开了连接在地面上的绳索,热气球缓缓升空,维持住高度后,随风向山谷上空飘去。 “下降!” “下降!” 热气球刚刚靠近谷口,二十五个热气球同时开始控制火焰减小。 等到到了山谷上空中间位置的时候,热气球开始陆续的下降。 神兵小队的成员们心中激动异常,手中握着武器趴在吊篮上向下方的落凤关看去。 神迹! 神兵天降! 几乎每个人心中现在都出现了这个词。 我们都是神兵,名副其实的神兵!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心中出现战前的恐惧,只有激动和荣耀。 一百人从天而降突袭落凤关。 一旦他们成功了,他们将是吴国,甚至各国历史上创造了奇迹的人。 会被后世世世代代的人所铭记。 他们看向陈宁所在的热气球,心中战意沸腾。 是陈校尉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有陈校尉带领,我们必定会胜! 热气球距离地面越来越近,而后陆续着陆在了落凤关内。 他们的运气很好,原本想着可能被发现,或者可能飞偏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落凤关这些年太安逸了,安逸的和沧州城一样,城墙上的守兵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陈宁他们从高空中看去,城墙上的守卫没有一个用心巡守的,有的甚至都躺在城墙上睡着了,根本看不过来整个落凤关。 因为落凤关虽然叫做关,但是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巨城。 以前这里光是常年驻扎的士兵就没有低于万人的时候,久而久之军属就将这落凤关建设的越来越大。 城内一应设施俱全。 可是随着大军的撤离,偌大一座雄关,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一百多人手脚麻利的将热气球收好,分散进入了附近早已经空置的民房中,将热气球藏好,自己也没有出来。 落凤关的街道一如往日空荡荡的,城墙上的士兵一如往日那样散漫懒散。 落凤关,仿佛一点变化都没有。 第二百零五章:比想象中的顺利 因为落凤关地形的原因,他们只能选择在白天降落潜入。 如果是晚上降落的话,很有可能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撞到落凤谷两侧悬崖峭壁上,届时一个热气球的坠落,就有可能导致天上所有的热气球都暴露。 但是他们白天降落,并不代表要白天进攻。 所有人都就近分散进入空置的民房中养精蓄锐。 陈宁进入房间后,将床上落得厚厚的一层灰烬清扫干净,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屋内除了陈宁。 老乞丐,大个,沈青梅都在屋中。 陈宁闭着双眼,休息的同时,脑海中整理着在空中看到的落凤关的信息。 他不得不承认,从空中初次俯瞰落凤关,只是第一眼他便被这座雄关震惊了。 落凤关的因为两次是山崖峭壁,所以严格来说只有两面城墙,两侧山壁上虽然也有城墙,但是只是为了将前后城墙连接起来,并没有抗敌的作用。 落凤关的城墙不但高,而且宽。 按照陈宁的了解,正常的城墙基本上相当于他后世的两车道那么宽。 而落凤关的城墙,能够达到四车道宽度。 城墙之上每隔不远的距离都修建有固定的攻城巨弩,远远看去很多都已经坏掉了。 但是可能因为落凤关已经长期没有战事,所以坏了都没有修建。 这样的雄关,如果不是从内部攻破,如果不是长久未经战事,关内士兵都没有了丝毫的警惕性。 想要打下来,简直是难上加难。 太阳缓缓落山,杨文政率领三千人已经进入了落凤谷,向着落凤关而去。 …… 落凤关的城墙上,一队陈国的士兵啃着手中的饼围坐在一起,呼喝声此起彼伏。 “小,全压小,我就不相信了,连着开了七次大了。” “老子也压小,这特么是老子最后的身家了,一定是小。” “快快块,买定离手!” 这群士兵竟然围坐在一起掷骰子猜大小。 哗哗哗。 骰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负责摇骰那人将骰盅扣在城墙的青砖之上,“买定离手!” 他一把将骰盅掀开。 “草!” “你娘嘞!” 骰盅打开,三颗骰子都是四点,稳稳当当的停在地面上,竟然又是大,八连大。 一群输了钱的兵骂骂咧咧。 这时候突然人群中突然出现一声清脆的声音,“他作弊了。” 瞬间,围坐的所有人全都闭上了嘴,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刚刚他们输钱的时候,所有人嘴中的骂骂咧咧的,可是没有一个人骂那摇骰子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说他作弊。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这摇骰子的人,就算是落凤关如今的关口守御,落凤关内的头头,唐显。 “谁说老子作弊?”唐显冷声道。 被他目光扫过的士兵都慌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人群中那声音再次传出,“我说的没错啊,你作弊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的人让开身子,有的人转头看去。 就见到一个青年正蹲在地上,眼睛盯着骰盅。 “你想死?”唐显盯着陈宁说道。 陈宁抬头,冲着他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作弊骗钱,可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唐显勃然大怒,正要发作的时候,愤怒的表情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不对。 这人的盔甲。 夜色之下,火光摇曳之中,唐显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陈宁的装束。 可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发现,陈宁的盔甲和他们的不同。 唐显的嘴越长越大,伸手指向陈宁,“你…你…” 他隐约猜到了陈宁的身份,可是他的理智,他的惯性思维和他亲眼见到的真相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冲。 这种对冲让他对自己眼前的一切产生了怀疑,无法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图。 吴国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城墙上? 他们怎么过来的? 他过来做什么? 揭露我摇骰子作弊的事情? 唐显脑海中这几个问题再也想不明白了,他发现他的视线突然间有些扭曲,视角有些旋转。 而后,他看到了自己盘坐在地的双腿。 我的头,被砍掉了? 这个吴国人突然间出现砍了我的头? 难道是因为我摇骰子作弊了? 唐显死了,死的透透的,被陈宁一刀砍掉了首级。 此时,陈宁已经与其他的士兵战在了一起。 十五人,陈宁打的异常小心。 他不用速战速决,落凤关的城墙太长了,分散巡逻的士兵根本不能够及时的完成支援。 更何况,眼前这群士兵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战争。 没有一个人求援,没有一个人发出信号。 唐显的死甚至吓得有些人当场瘫软在地。 陈宁将黑色长刀重新包好的时候,十五人全部躺在了城墙之上。 他们不能说走的安详,但是没有人受罪。 刀刀封喉,这是陈宁能够为他们做的。 他向城墙下走去,等在城墙通向城内的阶梯处。 神兵小队的人陆续从城墙上出现,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血,陈国士兵的血。 大约有两刻钟的时间,神兵小队的成员在此集结完毕,城墙之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队长,一组王吉牺牲了。” “队长,二组李达重伤需要救治。” “。。。” 各组组长汇报伤亡情况,解决城墙上七百多人,神兵小队的成员只有死亡一人,重伤一人,轻伤数人。 那唯一牺牲的一人,还是因为轻敌,被人装死偷袭重伤,这才被趁虚而入结果了性命。 不得不说,就算是神兵小队每个成员的都是高手。 可是两刻钟的时间,陈国守城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发出信号,没有一个人示警,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反击。 这只能说明落凤关的沉寂了太久,士兵们已经忘记了什么才是战争。 这一切远远比陈宁想象的顺利了许多。 陈宁先看了二组李达的伤势,对他进行了紧记的处理,而后带人从城墙附近开始对陈军最后的清扫。 一个时辰后,落凤关易主,城内除了一些后勤人员,所有陈国的战斗人员全部被清理。 将尸体聚在一起进行火化后,陈宁派人开始对落凤关的物资进行清查。 他们将在此进行一段异常艰难,九死一生的守关,物资是重中之重。 第二百零六章:一座铁门 将近午夜时分,当杨文政带着三千人赶到落凤关,看着打开的城门,还有城门后神兵小队的队员后,尽管他早就知道陈宁的计划,可心中还是无比震惊。 成功了! 我们竟然真的成功了,一百人拿下落凤关。 此时他们的手已经成功的扼在了陈国大军通向关外的咽喉上,至于能不能扼住,现在还不好说。 杨文政刚到,陈宁就马上对那三千士兵展开部署。 这三千人来之前他们的上级早就和他们说过此行的危险性。 甚至和他们说的时候用了一个词,必死。 此去不可能活着回来。 这就是苏定边选人的标准的,首先是忠诚,其次就是抱有死志。 所以他们此行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可是就在他们到达落凤关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杨文政带着他们向落凤关进军的时候,他们甚至以为自己的任务是攻打落凤关,即使是这样他们都没有退缩。 可是当落凤关的城门被同袍从里面打开,当他们站在城墙上,被陈宁告知他们的任务是守关的时候,他们彻底的震惊了。 怎么可能? 这群人是怎么出现的,怎么落凤关突然就是我们的了? 如果不是陈宁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甚至已经联想到是陈国的守军集体叛变了。 可是他们注定不会知道原因,热气球是最高机密,机密中的机密。 陈国守军是一千人,但是关内多余备用的甲胄还有五百套。 吴国一半的士兵换上了的陈国士兵的甲胄,西城墙上布防。 其余的各有分工,砍树的,组装巨型诸葛连弩的。 还有五百士兵,就是在落凤关内搜索物资。 用最快的速度,将落凤关的每一间房间,每一寸土地都搜索干净,找到一切对他们有用的东西。 西城门处,陈宁身前站着十人,这十人是神兵小队三组的成员,此时都换上了平常百姓的衣服。 站在陈宁身前的,是一位中年人,手脚较之常人长出一截,脚掌额外宽大。 陈宁对他说道,“戴宗,情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三组了,不管陈国从西面来了多少人,来的什么人,我要提前一天知道。” 戴宗压了压他头上的斗笠,说道,“队长放心,戴宗绝不辱命。” 陈宁点头道,“好,去吧。” 三组十人齐齐对陈宁拱手,而后向西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神兵小队每一组的组长都是一流高手,戴宗是这十个组长中轻功最好的。 而且他擅长的轻功不是那种腾跃和闪躲,而是长时间的快速奔行,简直是人形千里马。 陈宁在得知戴宗这个特点后,索性根据他的特点,将神兵小队中轻功最好的挑出了十人,组成了三组,专门负责侦查。 有了三组的机动性,陈宁便能够掌握先机。 从进驻落凤关的一刻起,所有人都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可是,危机比他们想象中的来的都快。 陈兵还没有出现,他们已经到了生死时刻。 负责搜城的五百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落凤关搜索了一遍,可是他们竟然发现,没有粮食! 陈宁听着眼前那人的汇报,眉头紧锁道,“不可能。” “没错。”他身边的杨文政说道,“不可能没有粮草,不然这落凤关的守将们吃什么?” 杨文政说完,来人满脸苦笑,说道,“杨先锋,陈校尉,我想我知道他们的粮草在哪,可是我们打不开。” 那人带着陈宁一众人出现在了一道铁门面前。 这座铁门是直接嵌在城墙内的,铁门上没有门栓,也没有锁,只有一个钥匙孔。 陈宁将手放在门上摸了摸,给身边的老乞丐一个眼神。 老乞丐上前,将手掌按在了门上,运力向前推去。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铁门上竟然被老乞丐按出了一个掌印。 神兵小队各个组长互相对视,眼中满是惊骇。 这,宗师能做到这样吗? 可是震惊归震惊,老乞丐收掌对陈宁摇了摇头,道,“不行,这铁门很厚,人力应该是打不开。” 陈宁转头问道,“脱陈兵盔甲的时候,可曾见到钥匙?” 没有人应声,想了想都道不曾见过。 陈宁将手指放在铁门上敲了敲。 这样的门,即使是用黑火药都炸不开。 不过。 他看向铁门旁边的城墙,铁门炸不开,可是城墙是青砖砌成的。 他随手指了一人道,“取一包黑火药来。” 那人一懵,道,“队长,什么是黑火药?” 从称呼上来看,这人就是神兵小队的人。 现在在军中,神兵小队的人习惯性的叫陈宁队长,其他的士兵则是叫他陈校尉。 “昂。”陈宁想起来了,他还没有告诉士兵们黑火药的用途和名字,他说道,“就是今天的让你们集中起来,找干燥地方小心存放的那些纸包。” “啊,我这就去。”不长时间,那人取了一包黑火药回来交给陈宁。 为了防止黑火药的事情泄露,陈宁一直没有告诉他们黑火药的用途,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自己都忘了。 正好,现在就借着这个机会,先让一部人看看。 说着,他将黑火药是什么,怎么用,会有什么效果给在场的士兵讲了一遍。 他说完,所有的士兵眼中都是怀疑。 就这么一小包东西,能够将城墙破开?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陈宁让人在墙上扣出了一个小洞,然后将火药包塞了进去,牵出了一条引线。 所有人全部后退,一名神兵小队的成员上前用火石点燃了引线。 呲呲呲。 引线上火星乱窜,那人点完之后饶有兴致看着引线燃烧。 “这玩应挺好看啊。” “草。”陈宁一着急爆了一句粗口,“你快给我回来。” “啊?”那人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引线,嘴里念叨着什么往回走。 他显然没意识到陈宁那句点燃之后快回来中的重点,是那个快字。 陈宁急的跺脚,老乞丐快速上前将那人一把抓住扔了回来。 轰! 一声巨响出现,城墙处哗啦啦的碎石飞溅,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刚刚被老乞丐扔回来的那人怔怔的看着洞口,只觉得腿肚子直发软。 第二百零七章:一座铜佛 “这,这就是黑火药?” “我们背过来的纸包,竟然这么厉害!” “我们,我们这一路上背着这东西,我,我……” 士兵们瞠目结舌,窃窃私语,一时间大脑都有些空白。 想想这么恐怖的东西他们竟然背了一路,很多人当场腿肚子就有些发软。 可是等他们想到这种东西用在战场上的时候,顿时又振奋起来。 用这种东西攻击敌人,那杀伤力简直太可怕了!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黑火药,而是粮草。 如果没有粮草的话,他们这三千人多人全部都得死在这落凤关。 为了尽可能多的携带黑火药,不管是神兵小队的成员还是杨文政带来的三千士兵,身上粮草都带的不多。 如果落凤关内没有粮草的话,他们剩下的粮草只够三两天之用。 陈宁拿过一根火把,当下通过炸出来的洞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人跟着他鱼贯而入。 一直进入了一百多人,这里面的空间还很开阔。 等人数越来越多,火光照亮里面的空间之后,越来越多人脸上出现了惊讶的兴奋的神色。 这里是陈国人的战略物资储备处。 放眼望去,数之不尽的弩箭,火油,巨石。 难怪就在城墙下面,这显然是落凤关的守备防守物资。 陈宁走到一堆箭矢前,拿起一根羽箭在手中自己观看。 羽箭的箭杆上已经发了霉,金属箭头上也有了铁锈,看起来这物资放在这应该有很长时间了。 可是,这样的箭矢,稍加改造变成诸葛连弩能用的弩箭,杀伤力反而更大。 带有铁锈和霉菌的箭矢,一旦射入敌人体内,很容易造成感染,由伤致死。 而这里面最重要的物资,就是数之不尽的成桶的火油。 火油在守城战中的作用太大了,同样也正是陈宁他们欠缺的,他们这次来,除了热气球飞行必备的火油外,没有带出多余的守城用的火油。 谁想到这些东西陈国人竟然都为他们准备好了。 同样的,他们也在这里面找到了粮草,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也够他们吃上十天左右了。 粮草这种东西存放的时间不能太长,陈宁估计陈国应该是有人定时向落凤关内运送粮食。 本来就是想解决粮草的问题,谁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所有人在有了这些物资,知道了黑火药的用途后,都对能够守住落凤关充满了信心。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城墙上巨型诸葛连弩已经搭设完成,进行砍树的士兵们,也将一根根树桩进行初步切割,制造成巨型诸葛连弩的巨箭陆续运到了城墙之上。 落凤关这座陈国第一雄关即将在二十来年后再次露出它狰狞的獠牙,只不过这一次它咬向的会是陈国人。 …… 陈国境内,天江流域。 并州刺史府堂内,身为并州刺史的李哲明却站在下首位。 堂上坐的,是陈国一品堂的堂主严力伟。 陈皇命令严力伟亲自动身压制天江流域的乱民,于是严力伟到达天江六州后,动用铁血手段,血腥镇压。 他只采用了一个办法,也是他认为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凡是聚众者,杀! 凡是闹事者,杀! 凡是夜间出行者,杀! 凡是私铸铁器者,杀! 凡是笼络人心,煽动民情者,杀! 严力伟到达天江六州后,只用杀之一字,便让天江六州久久不能解决的乱民现象一扫而空。 杀得六州人心惶惶,甚至一些官员都不敢大声说话。 据说并州下辖的一位县丞,只是夜间和夫人行事之后,感叹了几句严力伟等人行事血腥。 第二天就被人发现夫妇两人都死在了床上。 天江六州一时间看起来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人敢对人言朝廷的差错。 可是,这只是表面现象,严力伟的办法,是治标不治本。 没有人出来送死,并不代表着乱民事件平息。 天江六州风云待起,只是一切波涛汹涌是在暗地里发生。 严力伟的血腥镇压看起来是让天江六州的乱状得以平息,其实却加速了一些事情的进程。 如此手段,早已经民怨四起。 并州西城的一间民房中,十数个汉子围坐在一起,低声的说着什么。 “许大哥,我们已经和其他几州的人取得了联系,可是一品堂那些狗们的鼻子的太灵了,我们也不敢沟通太过频繁,怕被发现。” “特娘的。”那人口中的许大哥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可不就是独眼龙吗。 独眼龙骂了一声,道,“这帮狗奴才,杀人杀得红了眼,等我们举事,一个也跑不了。” 他说完问向身边那人道,“怎么样,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被问话那人忙说道,“许大哥放心,修建堤坝的有我们靠得住的兄弟,这事定能成。” 独眼龙点头道,“这件事是关键,不能出错,并州这边你照看下,我去一趟望州。” 他身边有人说道,“许大哥你去望州是去找那牛二吧?都说望州那边他聚拢了一群人占山为王,可是想让他举事有点难啊。” 独眼龙道,“所以让堤坝那边的兄弟抓点紧,这牛二特娘的就是太老实了,等堤坝那边的事成,一定劝得动这牛二。” 天将河道,陈皇拨了银子,修建堤坝的进程自然加快了很多。 可是这也意味着有更多的百姓受苦。 啪的一声脆响。 一声惨叫声中,督工将手中的鞭子抽到了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身上,“快点,把土装到筐里面,一个个磨磨蹭蹭的,想吃鞭子吗?” 啪! 他高高抬手又是一鞭子抽下去。 那老者痛呼之下也不敢出声,只得拼了命的拿起铁锨铲土。 可是他刚刚铲了两铁锨。 当! 铁锨像是产到了什么东西上。 带着好奇,他将土扒开,果然有什么东西被埋在土下。 “等等!” 旁边监工的士兵也看到了,双眼放光,以为是挖到了什么宝贝,上前一脚将那老者踹了开去,自己蹲下身子仔细挖了起来。 不多时,一座半米来高的铜佛被挖了出来。 第二百零八章:齐头并进 当天,并州一段河道上,不管是修建堤坝的百姓还是负责监工的官员士兵,都被严格的控制了起来。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消息。 并州百姓在修建堤坝的时候,挖出了一座半米多高的铜佛。 佛像浑然天成,如同天地酝酿而生,没什么人工浇筑的痕迹。 而且据人说,本应该面目慈悲的佛像,却满是狰狞,并且挖出来之后双目中竟然留下了血泪。 而且铜佛的袈裟上刻着两个字,陈亡。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消息在天江六州不胫而走,传得是沸沸扬扬。 即使严力伟动用了一切的力量,也封锁不住这等消息。 渐渐地,天江水泛滥成灾从自然灾害变成了上天对陈国的惩罚。 天江中挖出的铜佛,变成了陈国将亡的预兆。 在这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的天江六州,这消息一旦传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当天,各州就相继有人振臂高呼,兴义军抗陈。 虽然很快被镇压了下去,但是这苗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铜佛是引子,而严力伟先前的血腥镇压则是这猛然爆发的催化剂。 这当然都是陈宁的计策,是他安排独眼龙搞了铜佛这么一出。 虽然这方法看起来是怪力乱神,但是在百姓们深受压迫的时候,这种人造的“神迹”往往就能够成为他们的指路明灯,让他们心中有信仰,从而有了反抗压迫的勇气。 在陈宁前世那时候,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隋炀帝挖大运河挖出石碑,就是门阀世家借助民愤采取的措施。 秦朝末年陈宁吴广起义时候,也有鱼腹中藏帛书,上书大楚兴,陈胜王的事情。 元朝末年,韩山童、刘福通起义之前,也曾经出现黄河石人一只眼,胶东黄河天下反。 民情民愤是可以引导的。 从古至今,皆是如此,最简单的道理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陈宁的计划中,陈国境内这一部分的计划是重中之重。 陈皇虽然年轻,但也是有魄力之人,他其实也深知民情的重要性。 但是他还是派严力伟亲自来到天江六州镇压,就是为了多时间内让天江六州不生事端。 而后他自己又拨了银子用来赈灾。 民愤还没有彻底压制不住的时候,灾情早已经得到了缓和,届时长久以来保持的奴性会告诉他们。 生活又开始恢复平静了,先前虽然遭了罪,但是日子好了,反抗也没什么必要了,还是接着过日子吧。 这就是陈皇打的如意算盘。 如果没有陈宁,没有独眼龙的话,可能一切都会像他计划的那样走下去。 可是他终究是没有算到陈宁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陈国内部,打到了陈国这些百姓的身上。 铜佛一出,如同一剂催化剂,严力伟再如何,也难以平息天江六州的乱象。 一时间义军四起,从天江六州开始如同一股狂风,慢慢的席卷整个陈国。 亦如同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 …… 陈宁所在落凤关,也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有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是出乎意料的。 陈宁是个习惯将事情往最坏处想的人,因为这样的话即使事情发展到最坏,他也有所准备。 而事情一旦向好的方向发展,即使结果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他也会很满足。 所以,在来落凤关之前,他本以为到了就是煎熬的开始。 可是他们刚到,就收获了一大批陈国留下来的物资。 而听着眼前三组队员的汇报,陈宁更是开心的乐了起来。 落凤关迎来的第一批陈国士兵,竟然是运粮部队。 陈宁看着他问道,“有多少人,多少粮草?” 那人回道,“队长,大约有一千多人,二百多辆大车的粮草。” 陈宁一愣,“什么?”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陈宁一时间没有说话,片刻后转头看向身边的沈青梅,笑道,“看来真是天助我也啊,哈哈。” 杨文政也是喜形于色,道,“没错,一千多人的运量队伍,二百多车,这粮草显然不是落凤关的,如此规模的运量队伍,应该是陈国已经到了关外的主力军的粮草。” 陈宁说道,“没错,我们将这批粮草劫下,足以然让关外的陈兵喝上一大壶了。”他看向三组那队员问道,“他们还有多久道?” 那人说道,“他们行军的速度不是很快,我们估计了一下,大约还有一天多的时间。” 陈宁点头道,“好,再探再报,实时更新消息。” 那人拱手道,“是,队长。”转身而去。 …… 关外,冯天平是百思不得其解。 派出去向落凤关的士兵已经回来了,但是却没有一点吴国士兵的消息。 还不待他仔细想的时候,苏定边如同发了疯一样大军全速压上,开始攻打儋州。 一开始,冯天平还想在儋州守上一守,可是半天时间不到,他就知道,儋州守不住了。 苏定边如同一个莽夫一般,大军前面压上,不知疲倦的对儋州展开疯狂的进攻。 全然不计伤亡,不计代价,就像是他冯天平杀了苏定边的老娘一般。 冯天平见这副架势,果断的作出了撤军的决定。 率领部队从儋州撤向了后方的常州。 可是,紧接着苏定边的反应让冯天平直接站在城墙上对着苏定边狂喷。 “你个老贼是疯了吗?” 苏定边的部队都没有修整,在儋州都没有接手城防,直接追着冯天平来到了常州,马上开始攻城。 “草。” 冯天平被苏定边追的有点懵。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间变成了这种局面? “撤!撤出常州!” 陈国关外的军队现在总数已经有近六万士兵,但是很多有近五万士兵只是出了落凤关,被没有集结在一处。 眼下冯天平根本挡不住苏定边的脚步,更别说他们刚到常州,还没有准备布防。 “撤!” 冯天平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苏定边突然间像是疯狗一般的进攻,绝对是有原因的。 “撤,直接撤向通州。”冯天平一咬牙,跨过了潮州直接撤到了通州。 结果果然如他所料,苏定边在潮州挺都没停,追着他就往通州而来。 第二百零九章:第一批客人 苏定边打下儋州的时候,身在落凤关的陈宁终于等来了这千人的运粮队。 “队长,就一千人,咱们一轮齐射就能把门人直接撂翻在地。”神兵小队一组组长张大彪说道。 “就你屁话多。”二组组长张德彪一巴掌拍在张大彪头上,道,“听队长的命令就是完事了,谁都不说话,就你说话,显得你能啊?” 陈宁听他们两人斗嘴,笑了笑没说话。 这两人纯是两个活宝,两人是一家亲兄弟,都是一流高手。 那张德彪是张大彪的哥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弟弟反而叫大彪。 陈宁抬眼,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运粮队的身影。 他一抬手,身边人顿时全部安静下来看向他,等待着他的指令。 只听陈宁说道,“没有穿陈国军装的都藏好了,剩下的扮成陈国士兵就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指令行驶。” 城墙上没有陈国士兵盔甲的人全部蹲伏在城垛后。 陈宁又对大个说道,“大个,你带着一组二组的人去领五百士兵在城门处埋伏。” 大个拎着铁棍应了一声,带着张家两兄弟下去了。 而后,他就在城墙上静静地等着运粮队前来。 城垛后,一众士兵早已经准备好,手指扣着弓弦,只要陈宁一声令下,下一刻箭矢就会如雨一般射向陈兵的运粮队。 区区一千人,陈宁他们在城墙之上,灭掉他们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陈宁没有让人直接放箭,他想将他们引诱进城之后在动手。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担心陈兵在受到攻击后狗急跳墙烧掉粮草。 在两军交战时,一旦运粮部队保不住粮草的时候,很有可能选择玉石俱焚,直接将粮草烧掉。 一旦陈宁下令在城墙上进攻,届时万一陈兵选择烧粮,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陈宁镇定的站在城墙之上,运粮队已经来到了城墙之下。 为首一人骑马上前,抬头打量着陈宁。 陈宁也打量着那人。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藏在城垛后的士兵已经将羽箭扣在了手中,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第一时间进攻。 两人对视片刻后,城墙下运粮队的首领看着陈宁笑了,高声喊道,“城墙上的可是唐守御?在下冯涛,负责押送这批粮草,还请唐守御开城门。” 陈宁顿时松了口气,将手放在背后向下压了压。 城垛后的士兵手中的弓弦松了松。 陈宁脸上也挂上了的笑容,开口道,“原来是冯将军,久仰久仰,我这就让人打开城门,冯将军稍等。” 冯涛拱手笑道,“好说好说。” 落凤关偏远,没有战事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来,故而冯涛根本就不认识唐显。 而且任谁也想不到,如今这落凤关中的守备已经被吴国的士兵所取代。 没有一丝丝防备。 城门开启后,冯涛一马当先的进入了落凤关。 临近城门前,他还和陈宁挥手致意呢。 冯涛骑马刚入城,就有一人笑呵呵的跑过来给他牵马,道,“冯将军这边请。” 一千人押送着二百多辆粮车陆续进入了关内。 冯涛低头道,“劳烦这位和唐守御说一声,前方粮草吃紧,我们便不停留了,这便直接出关。” 来给冯涛牵马的那人就是张德彪,他听到冯涛的话只管答应,道,“冯将军放心。” 接下来,冯涛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牵马这人嘴上答应着,却是只顾着埋头往前面走,根本没有一丝要通报唐显的意思。 冯涛心中突然警觉,低头仔细的打量着张德彪,而后猛然一惊。 他注意到了张德彪腰间的佩刀。 战场上士兵多用刀和枪,可是不同国家的武器自然是有区别的。 陈国士兵也用刀,但是相对吴国士兵的弯刀,陈国士兵的刀弧度要更缓和一些。 只是一眼,冯涛便认出了张德彪腰间的刀,不是陈国的刀。 冯涛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加速。 不到二十岁便是参将,负责押运粮草,足以说明冯涛的能力。 他双眼微眯,虽然心中已经紧张的不行,脸上却一脸平静,一边不经意间的环视着周围,一边对张德彪问道,“这位兄弟,劳烦问一下,我叔叔最近怎么样?” 他问话的时候仔细的注意着张德彪的反应,果然,他话一出口,张德彪明显的顿了一下,而后答应道,“您叔的身体好得很,倍棒。” 要说这张德彪的反应也挺快。 他料想冯涛这么问,那么他必然是认为自己认得他叔,没准他叔叔就在这落凤关内。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冯涛的叔叔,就是陈国大军的主帅,冯天平。 军中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张德彪这么一开口没有称呼冯帅,已经明摆着告诉了冯涛,他们不是陈国的士兵。 冯涛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回头看了车队一眼。 两百多辆运粮车,已经进来了一大半。 他怎么也想不通落凤关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被吴国人给占领了。 这里不得不佩服冯涛的大心脏。 他愣是缓缓的舒了几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强行平定了下来,对张德彪说道,“这位兄弟等一下。” 张德彪转身看向冯涛,手向着腰间的刀柄靠近,“怎么了冯将军?” 冯涛对他笑了笑,翻身下马说道,“这一路上着急赶路,我这马好久没饮了,劳烦这位兄弟帮我喂喂。” 张德彪一愣,而后看向还没有完全进城来的粮车,只得牵着马道,“好说。”转身而去。 冯涛则是转身面带笑容的向着城门处折了回去,期间还抬手和城墙上的陈宁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实则冯涛此时的心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 “有点不对。”陈宁看着往城门处走的冯涛说道。 杨文政看了看,道,“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啊。” 陈宁又盯着冯涛看了片刻,道,“他的动作没有刚刚进城时候那么自然,虽然他已经很努力的控制了,但是还是有些僵硬,肌肉太紧绷了。” 杨文政不敢置信的看向陈宁,道,“你还是人吗?” 陈宁没理他,下令道,“关城门。” 负责城门的人一愣,“可是陈校尉,还有一半的车还没进来啊。” 陈宁眉头一皱,看向他道,“关城门,快!” 那人不敢再说什么,急忙去传令。 可是还是晚了。 城门处呼喝声不断,马蹄阵阵,冯涛从城门处抢了一匹马狂奔出城。 “弓!” 陈宁张弓搭箭,对准冯涛的后心一箭射出。 噗的一声。 羽箭直接射进了冯涛的体内,他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上,被马驮着消失在了陈宁他们的视线中。 第二百一十章:对弈 冯涛这一走,不单单跟着他运粮的陈国士兵们傻了,连陈宁他们都没有想到。 陈宁就算是事先意识到不对劲,也只来得及射出一箭而已。 而冯涛这么一走,吴国士兵也不用演戏了,将那如同无头苍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陈国士兵,尽数消灭了在了瓮城的城门口。 陈宁他们在落凤关算是打了一波胜仗,劫了陈国的粮草。苏定边那边,也按照计划,十五万大军全速推进。 而冯天平关外六万人马此时还没有完全集结。 眼下这种情况,苏定边一直进军,冯天平肯定是应该退兵向后,先和关外后方的五万人马集合,然后看情况决定是守还是等待后续主力前来再组织有效的反攻。 此时,陈兵军中大多数的将领,都主张先退。 陈军中军帅帐中,一位参将上前对冯天平道,“冯帅,末将认为我们应先行退守。 现在让出几州给苏定边那个疯子也没什么损失,我们保留战力,等待主力军到齐,以逸待劳,再一举反击,让吴国大军灰飞烟灭。” 他说完,有一名将军上前,道,“末将认为孙将军说的对,现在看来,吴国军队步步紧逼,看似是占了天大的优势,可是等他们长途奔袭之后,根本无法面对我军的反击。 并且,十五万人,如此人数可不是平时苏定边率领那区区几千人。 苏定边没有过掌管帅印的经验,定是忽略了大规模行军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如今如此速度突进,看似有如神助,但后续必然面临粮草不济的情况。 届时他吴国军心必乱,冯帅你再率兵击之,何愁能不胜啊!” 他们二人说完,帐中将军均是点头呼应。 冯天平眉头微皱,帐中将军分析的句句在理,可是他内心就是充满了不安。 他不认为苏定边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所以他认为苏定边此举一定有所图。 并且,吴国军中消失的三千士兵,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这让冯天平如鲠在喉。 “退!”冯天平最后下令,“传令,大军开拔,直接退到渝州。” 冯天平下令撤退,直接让大军退到了渝州,渝州之后只有倥州一州之地,关外就再没有州府了。 陈国后续出关的五万人,如今正在渝州。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冯天平的目光向东方望去,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向苏定边。 吴国军中,苏定边的帅帐内,同样争论不休。 “苏帅,我们不能再追了,大军所携带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月,如此短时间内我们就已经打下了这么多州,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 苏定边扫了那人一眼,本帅所要的,又不是功劳。 又一人出列道,“是啊苏帅,不能再进了,俗话说得好,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应该等粮草跟上,整顿后再进军啊。” 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再劝说苏定边停止进军。 可苏定边就是一言不发,老神在在的坐着。 下方一位将军见苏定边这个样子,心头焦急,看向永王道,“永王殿下,您是军中的副帅,我们真的不能再进了,您劝劝苏帅吧。” 永王吴政一愣。 这么长时间,他早已经习惯成为了一个摆设。 从丰州城出来后,每一次的军事会议他都参加,但是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苏定边也不问他。 他也乐的如此。 虽然苏定边对陈宁的偏袒让他心生芥蒂,但是吴军接连大胜,不停的收复失地,一封封捷报传入永京城。 这让吴政每天都过得挺愉快的。 因为他作为军中的副帅,虽然什么也没做,可皇上不知道啊。 这次回去还不是平白沾了天大的功劳。 而且这些天也看不到陈宁那讨人厌的嘴脸了,虽然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但是等他回了永京城,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殿下?您劝劝苏帅啊。”那将军见吴恒竟然走神了,又开口道,“劝劝苏帅不能再追了啊。” 吴恒这才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说什么?为什么不追,苏帅用兵如神,打的陈兵节节败退,有什么不能追的? 如此形势停兵不前,岂不是白白放了陈国人回去? 追,必须追!” 他这话一说完,帐中所有将领都瞠目结舌的看向他。 有部分将军想了想也明白了,永王这是贪功了!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追出去意味着什么。 结果,还不等他们再劝说,苏定边一拍板说道,“好,既然永王殿下也认为应该追,那我们便不能够放走任何一个陈国人,追!” 苏定边看向吴政,突然间感觉这小子变得顺眼了很多。 吴政转头见苏定边正看着他笑,也回了一个笑容,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样。 陈军一路退,吴军一路追。 陈军将士们心中信心满满,只等与大部队汇合,然后打个反击战一举歼灭吴军。 可是冯天平心中,却总是感觉不对劲。 而吴军军中则是恰恰相反,苏定边追的是特别起劲,完全是一副要把陈军赶尽杀绝,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 可是将士们心中是越追越没底。 入夜,苏定边的帅帐内,一个兵走了进来。 苏定边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样,落凤关那边可有消息?” 那个兵开口道,“苏帅,没有任何消息,远远望去,落凤关没有任何异样,城墙上守备的也都是陈国的士兵。” 苏定边面色微沉,挥手道,“退下吧。” 那个兵转身出了帅帐。 苏定边起身,在帅帐中来回踱步。 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淡定。 要知道,现在他的决策,可是会影响十五万大军的性命。 如此急行军,打快仗,陈国后续没有支援自然会取胜。 可是一旦陈宁占领落凤关的计划失败,陈国主力的冯天平汇合,对他苏定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到时候没有粮草,没有后援的他们,不知道要丢下多少尸体才能够撤离。 最后,苏定边咬了咬牙,看向东方,“你小子,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以命换箭 苏定边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陈宁都敢将自己的命扔在落凤关,他苏定边如果还因为犹豫不决而延误了战机,那就可能白白错过了这一战定胜负的机会。 进攻! 没有丝毫犹豫的进攻! 十五万大军直接开拔,在渝州外摆开阵型,对渝州展开猛烈地进攻。 已经退到渝州的冯天平这一次没有再退。 六万人面对十五万,加上守城的优势,已经可以一战。 而且冯天平心中一直有顾虑,他不想退去倥州,因为倥州后便没有城池可守。 “派去落凤关的人回来了没有?”冯天平站在城墙上对左右问道。 他身边以为将军马上开口道,“还没有回来,不过估摸着也快了。” 冯天平皱眉沉思,刚刚回他话的那位将军却是不以为然。 冯帅看起来挺威武的,怎么生性如此多疑,落凤关能有什么问题。 “报!” 一声急报还有急促的鼓点声将冯天平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吴军又开始进攻了!” 冯天平马上提起精神,来到城垛旁边一看。 果然,苏定边已经带头摆开了阵势,又要攻城。 “这群吴国人是特么疯了吗?他们不知道累吗?” 刚刚打了一上午,没想到下午一到,竟然又来攻城。 吴国阵前,苏定边下令道,“盾兵全部上前,其余兵种不要进入敌军射程范围内,记住,此次攻城意在佯攻,切勿轻举妄动。” “是!”苏定边周围十数骑得令而去。 不多时,吴国大军开拔。 城墙之上,看着压过来的吴国大军,冯天平亲自督战,展开了防守。 吴国盾兵刚刚跨入陈国的射程范围内,漫天箭矢如倾盆大雨一般泼来。 此时在军阵中的人抬头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天空,箭矢连点成面,黑压压的如同一大片乌云从天上盖了过来。 这就是战争的可怖之处,不身在其中很难想象到在战场上,人命比之蝼蚁也差不了多少。 呼呼! 所有吴军耳边风声呼啸。 “盾,盾,盾!” “盾,盾,盾!” 齐声呼喝中,所有盾兵停下脚步蹲伏在地,将手中的盾牌举在了头顶之上。 当当当当。 耳边密密麻麻的撞击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如同雨打窗棂。 不时间还有一些箭透过盾牌的缝隙射在地面上。 从天上看去,吴国盾兵军阵中慢慢的出现了空缺,就如同老年人头上的斑秃,又如同完整的地图少了一块。 那些缺少的板块,都是生命的消失。 “进!进!进!” 齐声呼喝中,齐国盾兵保持着阵型,顶着箭雨慢慢的向渝州城墙靠近。 渝州城墙之上,箭雨一波接一波,射的吴国士兵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城墙之上,冯天平一直远远的望着盾兵之后带着攻城器械的攻城部队还有手持弓箭的弓兵。 而后他突然惊觉,挥手道,“停!” 冯天平一声令下,城墙上箭雨骤然停歇。 远远的,苏定边望向渝州城墙,笑道,“发现了吗?” 城墙之上,冯天平确实看出了不对劲。 吴国攻城部队和弓兵身边的盾兵太少了,他们的盾兵都集中在了先头部队。 可是这样的话,一旦攻城部队和弓兵进入渝州城的射程范围内,没有大量盾兵的保护,如何展开攻城,发展有效的反击。 冯天平脸色阴郁,他是在消耗我们的箭矢。 想通这一关节的冯天平立刻下令停止射击,可是渝州城的箭雨刚刚一停。 苏定边身侧的战车之上,一位旗兵手持的一杆黄旗,开始左右挥动。 “进!进!进!” 吴国部分盾兵后退,来到攻城部队和弓兵军阵中,再次向着渝州城前进。 冯天平一咬牙,再次挥手道,“放!” 又一轮箭雨开始向吴军倾泻。 可是下一刻,冯天平只感觉胸中气结,苏定边身边的黄旗换了个摇法,吴军竟然再次变阵。 冯天平一拳捶在了身前的城垛上,苏定边这个老贼,这是玩的阳谋啊! 没错,苏定边的意图和冯天平猜测的一模一样,他就是为了消耗渝州的防守物资,消耗他们的羽箭。 用盾兵来消耗你的箭,就是想用最小的伤亡换你损失最多的物资。 这要是普通人守城,知道了又怎么样?盾兵来的时候你就不放箭了吗? 肯定是不行的,虽然是盾兵,可是他们手中也有刀,肩上也扛着梯子呢。 可是冯天平是谁? 武侯冯天平,行军之道在于一个诡字。 苏定边这计策在冯天平面前,还真讨不到便宜,因为冯天平同样不缺少魄力。 冯天平在城墙上远远的朝苏定边那边望了一眼,而后干脆下令道,“放盾兵进,吴国弓箭手不进入射程,我们不放箭,火油和巨石都准备好。 苏定边想用命换我们的物资,我们就和他换,看看舍得不舍得。” “是!” 周边传令兵领命而去,将他的命令传到各处。 一时间,战场上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 吴国的大军正在向渝州城的城下靠近,可是渝州城城墙上的陈国士兵没有一点点反应。 看起来就像是吴国军队正在返回自己国家的城池一样。 苏定边双眼微眯,眉头一挑,在渝州城墙箭雨熄火的时候,他就洞悉了冯天平的意图。 可是他没有传令撤退,看向渝州城墙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厉。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这一战直打到了太阳下山,渝州城前烽火狼藉,遍地尸骸,最后以吴国大军败退告一段落。 一下午的攻城战,吴国的盾兵死了一万多人。 而付出了这一万多人,他们竟然只短短的攻上渝州的城墙不到一刻钟。 这一战过后,整个吴国军中弥漫着消沉的气氛。 暗地里不少士兵在议论苏定边只适合为将,不适合为帅。 渝州城内,陈国的士兵也不好过。 短短一下午,用来守城的火油和巨木消耗了三分之一。 冯天平这种将敌人放进了打的战术,虽然看起来取得了大胜,但是却是透支了防守的物资。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太惊慌,毕竟他们身后还有倥州。 退一万步讲,倥州后还有落凤关。 第二百一十二章:原来是计 入夜,吴军军帐中灯火通明,一队又一队的巡逻兵不时地在军帐中穿梭而过。 苏定边的帅帐内,一个兵闪身而进。 苏定边问道,“怎么样?” 那个兵说道,“苏帅,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苏定边继续问道,“陈国人发现没有?” 那个兵说道,“苏帅放心,他们肯定没有发现。” 苏定边点头道,“那好,去吧。” 下午的战斗,苏定边付出了吴国一万多士兵的生命,可不单单是为了浪费敌人的物资那么简单。 他是想要一举攻下渝州。 下午作战的时候,苏定边交给他的亲信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渝州的城门上开洞。 用陈宁的话来说,就是爆破点。 士兵们虽然无法用刀将城门劈开,但是他们能够在城门上挖出一个凹坑。 而明天,这些凹坑就将成为陈国失败的根源。 今日下午的进攻,原来是计。 吴国军中,很多将领都有心思找苏定边谏言。 可是没等他们去帅帐找苏定边,苏定边已经派人请他们来到了帅帐之内。 “什么?明日总攻?” “这么急!万万不可啊大帅!” “我军今日伤亡惨重,士气正衰,此时切勿冒进啊。” “。。。” 苏定边将他们找来,刚说完总攻的计划,便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出,文知否佝偻着身子上前说道,“苏帅,我为监军,咳咳,本不应该妄议军事,可是既是监军,咳,可不止是督战这一项职责。 我感觉,咳咳,苏帅的决定有些欠妥。” 苏定边看向文知否,眉头轻皱。 上一次在监军营帐方向出现内奸,他便一直对文知否加上几分小心,可是至今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而且从那之后,也没有过情报外泄的情况发生,所以也就彻底断了线索,让他也无从下手。 他也没想到,眼下他决定展开总攻的时候,这一路上加起来也没说过几句话的文知否竟然站了出来。 即使帐中的将军不同意,他苏定边完全可以不听意见,一意孤行,因为他是大帅。 可是文知否提出质疑就不一样了。 在吴国,监军的权利还是很大的。 监军不但负责队内监督逃兵,有处决之权,同样有对军帅提出质疑的权利。 而当监军和军帅只见存在明显分歧无法达成统一意见的时候,就需要请皇上定夺。 苏定边有些头疼,吴国监军制度如此特别,是吴皇亲自定下的。 此时他如果一意孤行便相当于违背了皇上的意思,即使是打了胜仗,但是皇威不容置疑,他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文知否? 苏定边打量着眼前这个病恹恹的中年文士。 心中不由得想到了对他的一些事迹。 伟正二十六年,连中三元。 不,这么说不算太准确,严谨点说,应该是伟正二十六年,文试连中三元。 次年,伟正二十七年,武试连中三元。 伟正,是永安前吴国的年号。 文知否可以说是一个天才中的天才,文武双全,文武双状元,十七岁便任兵部侍郎。 年轻时候的他不单单大名传遍了整个吴国,甚至连周边各国都知道吴国有这么一个青年俊杰。 可取得如此成就的文知否,在身边人的恭维之下,在漫天的夸赞声中,少年得志难免有些欠敲打。 终究是惹出了大祸。 酒后上朝,当着百官的面对当时的吴皇出言不逊。 如果不是魏文仲全力相护,文知否早已经是一抔黄土。 而后龙颜大怒的吴皇直接将这一位天之骄子,委派到了京兆尹,任命他当一个捕头。 直到如今吴皇继位,魏文仲多次提及,吴皇又是爱才之人,这才将文知否重新启用。 当了十多年捕头,磨平了文知否的棱角。 再次回归朝堂,他就像是一个老好人一样,对谁都笑眯眯的。 如今,他正笑眯眯的看向苏定边。 苏定边突出一口浊气,心中有了决定,他起身说道,“文监军留下,你们先出去等下。” 一众将士退了出去,帅帐中只剩下苏定边和文知否两人。 苏定边看向文知否,道,“文监军,我其实有一个计划,有十成概率能够一举拿下渝州,甚至有可能将陈军全部留下。” 文知否听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苏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苏定边看向他,说道,“文监军,你感觉本帅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他心中已经决定,将此计划告诉文知否。 这就像是一个赌博,他如果不能够说服文知否,也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计划。 而他一旦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文知否,那么一旦文知否就是奸细,他的计划便被被陈国人知道,从而导致计划失败。 不过换而言之,也有可能是他借此确定文知否是不是真正的内奸,找到了证据。 苏定边既然做了绝对,就决定不再拖沓,开口就要将黑火药的事情告诉文知否,“文监军,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苏帅。”文知否打断了苏定边的话,看着他道,“文某只是认为此时不是决战的时机,不过既然苏帅早有计划,文某便收回刚刚的话。 至于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肯定事涉机密,苏帅就不用告诉我了。” 文知否说完剧烈的咳嗽了一阵,而后抬头道,“苏帅,文某身体有些不适,这便告退了。” 苏定边看着文知否道,“文监军身体不适,就先去休息吧。” 文知否退出了帅帐,其他将领鱼贯而入。 “苏帅?明日如何?” 苏定边摆手道,“准备总攻,你们不用担心,本帅自有打算,明日渝州城必破。” 有了黑火药,只要放在渝州的城门上,一定能够炸开,到时候渝州怎么可能不破。 用苏定边自己初次见识到黑火药时的话来说,有了这东西,在现在的战争中,就是神。 现在让他疑惑的,反而是文知否。 他想告诉文知否竟然被主动拒绝了。 而且他能够看出来,文知否劝阻他的原因,真的不是为了探听他的计划,而后确实担心自己会战败。 难道他不是内奸? 第二百一十三章:破城 苏定边不知,那夜沈青梅拿住的人确实是文知否的人,那封密信也确实是文知否派人想送入陈军的。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文知否算不算是内奸,很难界定。 因为他刚刚在帐中和苏定边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他是真心的不想吴国战败。 至于他送出密信的事情,也只是针对杨文政。 起码在文知否的心中,他不算是卖国。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吴国大军已经再次完成了集结。 经过昨天的一战,吴国士兵有些士气低迷,这时候马上发起下一次总攻,自然会让一些士兵心中惴惴。 所以这一次,苏定边破天荒的来了一次战前动员。 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苏定边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他认为此战之后的结果。 “渝州城,必破!” 苏定边没有给出什么理由,可是他这话一出,吴国前面的士兵眼中顿时有了神采。 十多万人太多了,绵延不绝。 苏定边的话根本传不到后面,可是随着前方听到的士兵将苏定边的话向后传达,吴军中的氛围有了明显的转变。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句没有丝毫根据的话,便能让整个大军士气振奋。 甚至昨天那些对他是否适合为帅产生质疑的将军,此时都斗志昂扬。 这一切,都因为他在此之前还说了一句话。 “我将带头冲锋!” 是的! 这就是苏定边的表态,身为大帅,他这一次攻城将冲在最前方,身先士卒。 他凌厉的眼神透露着心中的坚定,让那些想劝他的人还没有开口就已经放弃。 吴国历史上,除了苏定边就没有过带头攻城的元帅。 可是他苏定边不同。 有些士兵突然间想起来,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人,是曾经带着两千骑兵,就敢在冲进燕国十万大军中的苏定边。 两千人,在十万军中杀了一个对穿。 难道他们现在十多万人还打不赢城内这区区六万人? 简单两句话,吴国军队的风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太阳初升,天地间丝丝寒意顺着兵将们盔甲的缝隙钻了进去,却完全无法让他们热切求战的心冷却。 “吴国男儿,杀!随我攻破渝州城!生擒冯天平!” 苏定边一声令下,转身下了木楼,上马向渝州城杀去。 文知否望了一眼苏定边,佝偻着身子来到战鼓前,从擂鼓士兵手中接过鼓槌。 抬手间,擂鼓助威,声闻数里,震渝州。 “杀!” “生擒冯天平!” “攻破渝州成!” 一鼓作气,吴国大军士气高涨,全面压上。 旌旗摇曳,战鼓轰鸣。 令旗摇动间,吴国的战争同时也发生了改变。 渝州城墙之上,冯天平看着远远冲过来的吴军,咬牙说道,“这苏定边真的是舍得,想用人命吧把我们的物资耗光?” 此时从渝州看去,吴国的战阵可不就和昨天一样? 盾兵顶在最前方,身后弓兵都不进渝州城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 故而冯天平也是一狠心,故技重施,放近了打! 吴国的冲锋格外顺利,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冲到了渝州的城下。 苏定边嘴角带笑,成了! 昨天下午的攻城战,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消耗渝州城的物资,暗地里其实是为了事先做好爆破点。 同时也是用那种攻城方法麻痹冯天平。 今日冯天平果然中计,以为苏定边还是奔着消耗他们物资来到,直接将吴军放到了城下。 一直等吴军冲到了距离城墙五十米的距离,冯天平才下令全面进攻。 可是紧接着,冯天平就感觉到了今日吴军的不同。 冲到近前的吴兵,竟然全部是手持兵器,完全没有云梯和攻城锤。 冯天平有些意外,仔细看去,一个手持双锤的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漫天箭雨之下,那人瘦弱的身躯手持双锤,一送一抡之间就将身前的羽箭拨落的干干净净,不是苏定边又是谁? 冯天平先是一惊,而后喜上眉梢,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虽然感觉苏定边出现在这里有些不符合常理,可是如果能够将苏定边射杀在此,不用等待主力来,他们这六万人杀出去,他都有信心将吴军杀散。 冯天平立刻向前一指,喊道,“城下那抡着双锤的就是苏定边,谁能够将他射杀,赏千金!“ 冯天平此话一出,漫天箭雨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而后,羽箭如倾盆暴雨一般洒下,苏定边处更是已经不能用箭雨形容了。 从渝州城砸向他的箭,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圆柱体。 双锤横在身前,苏定边一边后退腾挪,一边全力拨落眼前的羽箭。 “去!” 他张口说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十数人立刻向城门而去。 苏定边有如此魄力,竟然以身为饵玩了一招声东击西。 当渝州城的注意力放在苏定边的身上时,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完成不了箭雨的覆盖。 那十数人就趁着这个功夫来到了渝州城的城门前。 “在那!” 他们刚到,就看到了城门上的一个个凹坑,那是昨天下午进攻的时候砍出来的。 “快,苏帅那边压力很大。” “用得着你说。” 他们从怀中掏出黑火药包,用最快的速度固定在了城门之上。 此时,苏定边只顾得护住身上的要害,剩下的全部仰仗身上的盔甲,已经中了数箭。 差一点,就差一点。 眼看苏定边就要被万箭射杀,冯天平早就忘了心中的顾虑,满心期待的等待着苏定边身亡。 “轰!” 一声巨响在脚下出现。 冯天平一愣神,他身边的将领也眼带疑问的看向他。 这种声音听起来就让人畏惧。 冯天平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将身边一个士兵拽了过来,“去城门处看看什么情况!”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冯天平紧紧抓住那士兵没有松手。 此时他已经很确定声音是从城门处传来。 他猛然间转头向城墙下看去,只见苏定边正抬头看向他,而城墙下的吴兵,如同湍急的河流一样,疯狂的向渝州城门处涌入。 渝州城破。 第二百一十四章:战前准备 城门破了! 看着如潮水般向城门处涌入的吴国士兵,冯天平虽然还不清楚刚刚那一连串的巨响到底是什么回事儿,但是他知道的,渝州城破了。 苏定边手持双锤一马当先杀入城中,带兵杀向城墙。 一时间只见他手中双锤翻分,没有人能在他手中走过一合。 冯天平顾不得多想,高呼道,“撤!盾兵枪兵断后,保持阵型,撤下城墙,撤出渝州城。” 他第一时间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吴国近十四万大军全面压上,此时冯天平如果反应稍慢,或者说还固守渝州城,恐怕六万人要全留在这里。 可即使是这样,陈国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在渝州城撤出。 六万人在渝州集结,只有不到两万人出了渝州,一路上逃窜,可以说是丢盔弃甲。 就连冯天平自己,都披头散发,头上的头盔早已经不知去处。 渝州大捷! 吴军将战场打扫干净,苏定边马上带兵行倥州逼近,同时先排出一万先锋军队陈国的残余部队进行追击。 冯天平带着两万残兵,心中郁结无比。 在渝州城墙上,那一连串的爆炸声成为了冯天平的梦魇,就像是压在他心头上的巨石,让他久久都喘不上气来。 他在城墙上清晰的看到,吴国兵将绝对没有人带任何的攻城器械。 可是一连串的巨响后,城门就破了。 冯天平非常确定,吴国一定是有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新武器。 这种武器是如此的可怕,可怕到能够破开城门。 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人知道这种武器是什么! 可是即便是这样,冯天平也没有丢下他擅长的东西。 虽然心中对那种未知的武器无比担心,但冯天平没有一味的逃窜。 渝州通向倥州的一处山涧中,陈国两万士兵正埋伏其中。 刚刚吃了败仗的冯天平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一般,马上阻止开展反击。 苏定边的资料他不知道读了多少次,先锋出身的苏定边,在这种状况下,很大几率会排出先锋军对自己展开追击。 他通过换位思考,清晰的抓住了苏定边的意图。 刚刚渝州大败的冯天平,在这山间找回了场子,用很少的代价,将追来的一万吴兵尽数歼灭。 苏定边得到这消息的时候,牙关紧咬,心中有些悔恨。 渝州城破,到底是影响了他的判断。 忘了冯天平是个阴人,就喜欢用这些阴招。 他朝着倥州的方向远远看去。 不管如何,倥州都将成为你的埋骨地。 …… 苏定边和冯天平这边斗得如火如荼。 落凤关陈宁这边却没什么动静。 陈宁发现,他好像高估了陈兵的行军速度,这样下去,如果苏定边那边动作够快的话,没准陈兵还没到落凤关,他那边就能够拿下倥州了呢。 事实证明,陈宁想到太美了。 神兵小组三组成员,在陈宁刚有这个美好念想的时候,马上出现在了他面前。 “队长,陈兵来了。”这人说出这话的时候,眼中和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惊慌,一眼就被陈宁看了出来。 陈宁正色道,“陈兵来了多少人?” 三组那人咽了咽唾沫,说道,“数之不尽,如谷中洪流,望不见尾巴。” 陈宁眉头紧皱。 看来,陈兵并不是行军速度慢啊。 按照他们事先探听的情报,陈兵前往关外的军队并没有如此集中。 眼下看来,陈兵之所以比陈宁预计的晚些到来,他应该是他们先完成了集结。 看起来,冯涛是没有死在他的箭下。 所以,落凤关现在已经被他们占领的事情,应该已经被陈兵知道了。 没有办法故技重施装作陈兵消灭敌人,接下来,只能正面硬碰硬了。 陈宁喊道,“张大彪,张德彪。” “到!”两人站在陈宁面前,道,“队长,啥事?” 陈宁看向两人道,“你们两人,带人出关,将关门外一百米距离内都给我埋上黑火药,记着,以一个火药包为圆心,半径五米内不能有重复的,记住了吗?” 陈宁估计了一下黑火药的杀伤力,如果超过半径五米,很难让人失去战斗力。 即使是在五米内,也只有靠近中心点的人可能致死。 黑火药现在的威力还不够大,陈宁已经着手开始改良,但是改良后威力强的数量不多,他不打算埋在土里。 张大彪将陈宁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说道,“记住了,把黑火药包埋在地里面。” 他说到这挠了挠头,看向陈宁道,“队长,你刚刚说什么圆心,半径,是啥意思?“ 陈宁蹲下身自,用石头在地面上将炸药包的位置画了出来,然后又画了一个圈,张大彪兄弟二人顿时懂了。 不一会,陈宁就看到张大彪兄弟两人带着各自的组员出现在了城门外。 而后二十人全部蹲在地上,开始捡石头画圈,不一会儿开始了刨坑工作。 折腾了一阵,二百包黑火药被埋在了落凤关前的土里面。 杨文政看向再次平整的土地,想象着这么多火药引爆的画面,心中对接下来陈兵的到来,反而有些期待了。 那将是一副多么震撼的场面啊。 不过,他看向陈宁,“你把这些火药埋在了地下,怎么引爆啊?” 陈宁看了一眼杨文政,指向他身边已经组装好的一架巨型诸葛连弩道,“用它。” 杨文政顿时了然,而后有些担心道,“这东西能行吗?” 陈宁解释道,“用燃烧的巨箭射击地面,燃烧的火油和撞击力完全可以引爆黑火药,而后便会产生连锁反应,造成一系列的引爆。” 大战在即,落凤关内士兵一直没有停住过树木的砍伐,关内能砍的树都快被他们砍光了。 一根又一根初步锯裁的原木,销尖了头后被运上了城墙。 因为行军难度的问题,陈宁他们这次带来了五座巨型诸葛连弩,已经全部摆放在了城墙上,周围堆积着巨箭。 每一座巨型诸葛连弩,一次性能够发射出五十根巨箭。 五座齐射,同一时间内便是二百五十根手臂粗细巨箭射出,是当之无愧的守城利器。 第二百一十五章:谢谢,客气 落凤谷靠近陈国那一侧的入口处,陈国九万大军如同一股洪流涌入山谷之内。 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之上,是带领这九万人的陈军副帅,蒋正。 蒋正身后,一辆平板马车从人群中来到了蒋正身边,这板车本来是运送一些军备物资的。 此时车已经被腾了出来,车上躺着的正是那天在落凤关从陈宁手中逃出来的冯涛。 陈宁那一箭要了他半条命,却还是让他活着到了军中。 冯涛躺在车板上,被拉到蒋正的身边,对蒋正说道,“蒋帅,我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将此消息传入京中,而后分出分出一部分人绕路出关。” 蒋正看向冯涛,面色有些不耐烦,说道,“冯将军放心,按照你的情报,落凤关的吴兵数量不多,我们携带着攻城器械,破关出去就好。” 冯涛有些着急,撑着身子就想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的一咧嘴,道,“蒋帅,这吴国人既然敢在落凤关等我们,必然是有所依仗,我们不应该在此孤注一掷啊。 虽然末将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出现在落凤关的,但是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关外一定已经针对冯帅展开了行动。 我们将所有赌注都放在落凤关,一旦短时间内没有破关,冯帅和六万大军在关外必然会有危机。” 冯涛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因为失血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不知道,他口中的六万大军,此时已经变成了两万。 蒋正看向冯涛,面色有些不悦的说道,“冯将军,你是在质疑本帅吗?” 冯涛张口说道,“蒋帅,实在是吴国人此时出现在落凤关过于蹊跷,我们不得不……” “冯将军!”蒋正丝毫不掩饰他心中的不悦,打断冯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问你,是不是在质疑本帅!” 冯涛欲言又止,而后说道,“末将不敢,可是……” 蒋正一摆手,说道,“既然冯将军不是在质疑本帅,那便按照本帅的方法来,区区几千人,还能够挡住我九万大军? 冯将军过于多虑了,此事不必再提。” 说完,蒋正挥了挥手,对牵马车的人说道,“带冯将军去休息,没事不要让总让冯将军颠簸,好好养伤。” “是,副帅!” 那人领命而去,冯涛躺在车上一声长叹。 蒋正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短时间内他怕是见不到蒋正了,不过他觉得九万人就这么进落凤谷,仿佛进入了一个天大的圈套。 冯涛被带了下去,蒋正闷哼一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如果你和冯天平不是叔侄关系,哪里有你说话的分。 区区几千人,还让我传信入京?还让我分人绕路?这不是看不起我蒋正? 想到这,蒋正心中顿时憋了一股气,传令道,“加快行军,把攻城车和云梯都给我准备好,我不希望在落凤关耽误一天时间。” “是!” 蒋正身边,一众将领领命而去,将他的命令层层传达。 …… 落凤关城墙之上。 陈宁靠坐在城垛上,沈青梅坐在他的身边,正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陈宁转头看向她的侧脸,问道,“想什么呢?” 沈青梅开口道,“也不知道青竹怎么样了。” 陈宁听她提起沈青竹,半晌不语,心中也涌起了无尽的思念,而后开口道,“她没准也正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星星呢。” 沈青梅道,“你说,她看的星星和我们看的星星是同样的吗?” 陈宁开口道,“是啊,我们都在同一片天空下,抬起头看见的都是同样的星辰。” 沈青梅听后,缓缓说道,“小时候我跟着师傅练武的时候,每次我坚持不住犯困的时候,师傅就让我看天上的星星,她说我们都是天上的星星,每当有一颗星星坠落的时候,就代表着生命的流逝。 然后师傅对我说那颗星星就是青竹,我只有努力练武,才能够更好的保护她。 谁想到,练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留她一个人。” 陈宁抬头看向沈青梅指向的星辰,那是一个特别明亮的星辰。 他没有告诉沈青竹,那只是她师傅骗她去练武时的借口,天上的星星都是没有生命的大石头。 也没有告诉她,她现在看着还在闪亮的星星,有可能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湮灭了。 他也仰头看向沈青梅所指的代表着沈青竹的那颗星星,说道,“等这次回去,我们一起守护。” 沈青梅转头看向他,突然间笑着说道,“你还是先守护好你自己吧。” 说完,她拎着剑起身而去。 陈宁喊道,“你去哪?” 沈青梅道,“困了,去睡一会。” 陈宁笑了笑,起身抻了抻腰,从城墙上向外看去,城墙上的火光沿着山谷散去,而后慢慢的被黑暗吞噬,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落凤谷就像是巨兽张开的巨口,狰狞而后可怖。 老乞丐看着望向关外的陈宁,突然间开口道,“小子,你真的打算死守在这里?” 陈宁沉吟半晌,而后说道,“不是。” 老乞丐脸上出现了一丝愕然,他没想到陈宁竟然会这么说。 却看到陈宁突然间转头过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守不住的时候,当然要跑了。” 老乞丐一时没有说话,贪生怕死本是人性,可他从来没想到陈宁承认的竟然这么坦白。 他定定的看着脸带笑容的陈宁,而后自己也突然间笑了起来,仰头喝了几口酒,笑道,“好,好一个守不住就跑,哈哈哈。” 陈宁从老乞丐手中拽过酒壶,喝了几口也笑了起来。 良久,笑声渐消,酒壶中最后一滴酒也进了陈宁的口中,他将酒壶还给老乞丐,随意说道,“前辈,求你一件事儿呗。” 老乞丐将酒壶拿回来,好像有些心疼酒,随口道,“说。” 陈宁道,“求前辈帮我照顾青梅,关键时刻带她走。” 老乞丐道,“你自己去照顾,自己带,老头子我忙得很。” 陈宁呲牙笑道,“我打不过她。” 老乞丐看向他,片刻后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好。” 陈宁放心了,他知道有了这个好字,只要老乞丐不倒,沈青梅就不会出事。 “谢谢。” “客气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来得快 距离落凤关百里不到的距离,蒋正带着九万大军,连夜间都在赶路。 “今日行军半夜,休整后天亮启程,明日直接破关。”这就是蒋正的命令和部署。 九万大军在落凤谷内浩浩荡荡,根本望不到头。 在行军的过程中,因为蒋正的命令,冯涛想对他劝阻也做不到了,负责给他牵车的人不管冯涛怎么说,就不带他到蒋正的面前。 可是抛开冯涛不说的,这一路上相继又有几位将军和他提起,提醒他小心。 这些人的话在蒋正听来对他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难道所有人都认为他蒋正不行? 如果此时带兵的是苏定边,你们还会这么说? 一众人的劝阻非但没有让蒋正变得小心谨慎,反而更是渴望快点到达落凤关,攻破落凤关,用来证明自己。 如今落凤关的战斗对蒋正来说更像是一场证明自己的秀。 他下定决心要以雷霆之势破关,让军中这些人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其实蒋正的能力绝对不弱,不然也不可能让他担任大军的副帅。 他是副帅,冯天平是主帅,这才是影响他判断的主要原因。 蒋正自己也清楚,大军在落凤关内不方便摆开阵型,雄关险要,易守难攻。 但是冯天平任主帅,他任副帅这事一直让他心中就是怄着一股气,这才让他对冯涛的劝谏如此反感。 仗着叔叔是主帅,现在连侄子也来对我指手画脚了吗? 不得不说,人性有时候就是这样。 如果冯涛不开口,可能蒋正权衡再三,自己便会留下一些后手,多一些考虑。 结果冯涛这么一劝,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 翌日,天一亮,陈宁和沈青梅等人就站在了落凤关的城墙之上。 三组的戴宗已经赶了回来。 陈宁从戴宗处得来消息,今日上午陈兵就会兵临城下。 果然,太阳刚升起来不长时间,他们耳边便传来的了阵阵的脚步声。 没错,就是脚步声。 大军未到,先闻其声。 在山谷中,九万人的脚步声愈加明显,城墙上的守军握住兵器的手都紧了紧,很多人下意识的看向陈宁。 就见到陈宁面色平静,双手负在身后。 受到陈宁的感染,士兵们也渐渐安心下去。 脚步声音越来越近。 终于,陈国的钢铁洪流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陈兵的铠甲是暗黑色,远远看去如同黑色洪流一般向落凤关涌来。 九万大军,全部铺开在山谷中是什么情形? 陈宁不知道,因为他看不见。 落凤关前最宽阔的地方也不超过三百米。 别说是三百米,就是三里,都铺不开九万大军。 这也正是落凤关曾经声明超过铜门关,是天下第一雄关的原因所在。 正是因为地处狭窄,故而不管你有多少兵,同一时间攻城的,永远都是顶在最前面的那些人。 对陈宁他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不单单守城容易,而且从心理上来说,让落凤关的守兵们对九万大军攻城这件事没有什么直观的印象。 因为现在从城墙上看去,还不如在正常城中看一万兵来的震撼。 陈国大军前,蒋正手中长刀向前一挥,下令道,“进,攻破落凤关!” 没有任何修整,直接下令进攻,他要的是以雷霆之势破关,方显他蒋正的厉害。 随着他一声令下,陈国大军源源不断的向落凤关堆积而去。 蒋正嘴角带笑的看着落凤关上少的可怜的几千守兵。 这九万人,就算是踩着尸体上去,都能把你们堆死。 陈兵方队整整齐齐,分布有序向着落凤关攻去。 蒋正并非无才之人,第一波进攻他并没有上攻城器械,而是由盾兵开路,弓兵在后的典型攻城阵型开始,意图在城墙下开辟一条道路。 在不明陈宁他们有什么守城物资的时候,贸然上攻城器械他也担心被破坏。 一旦在战场上攻城器械被破坏了,那可是头等大事,意味着失去了攻城的利器。 可以说,在现在,人命都没有这些木头值钱。 陈国士兵喊杀着冲锋向前。 大军越来越近。 一里。 八百米。 五百米。 三百米。 二百米! 城墙上,杨文政双手握紧,看了看陈宁。 陈兵已经冲进了黑火药地带。 陈宁下令道,“打,抛射,不要吝惜,能射多块射多快。” 落凤关之上,三千士兵全部开始向天空抛射羽箭。 二百米的距离太远,羽箭直射基本上没有任何杀伤力,只能靠这种抛射形成范围覆盖的,但也是靠运气杀敌。 箭雨漆黑一片射向陈兵,蒋正看向城墙上的陈宁,却是不屑一笑。 “就这?这就是你们担心的?”蒋正看向身边的将领,不屑的说道。 他身边那些将军听后也是脸色通红。 陈宁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是不会打仗。 这种距离的抛射,对盾兵来说和没有一样,陈宁此举在他们看来就是在浪费防守物资。 果然,这一轮箭雨没有给陈兵的盾兵带来任何麻烦,他们连脚下的速度都没有慢下来,直接突破进了一百米的范围。 “平射!”陈宁看着城下攻城的陈兵,平静说道。 城墙之上,羽箭保持着射击密度,不断的向下倾泻着。 陈兵也终于出现了伤亡,不过只是少数。 当! 一只羽箭射在了陈兵的盾牌上。 那士兵低头一扫,只见到射来的羽箭箭头都碎了,这是一只生锈了的箭,别说射穿他的盾牌了,连留下痕迹都难。 蹭! 身边一道风声,一支箭从他腰间擦过,带出一道血痕。 他骂了声娘,再不敢分心,接着举盾向前。 不费吹灰之力,陈兵付出了极小的代价,轻而易举的杀到了城下。 蒋正一愣,吴国人现在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盾兵冲的太快了,出乎他的意料,他赶忙下令道,“快,攻城车,攻城锤,云梯跟上。” 盾兵铺开了一条路,弓兵已经展开了反击对射,他果断下令让攻城器械跟上。 陈宁远远看见,下令道,“准备火油,上巨箭。” 城墙上五台巨型诸葛连弩立刻开始调整方向,士兵们开始将火油涂在巨箭的尖端。 第二百一十七章:惊骇,恐怖的巨箭 仅仅五台巨型诸葛连弩,从数量上听起来微不足道,可是每一台发射的时候都可以接连射出五十个根巨箭。 站在巨型诸葛连弩旁边负责操作连弩的士兵们,心跳已经开始加速。 他们测试练习的时候,虽然没有用浇上火油的巨箭,但是巨型诸葛连弩所表现出来的威力一样让他们震惊。 此时想一想这东西射进敌阵中的场景,他们都不由得热血沸腾。 “巨型连弩待命,神兵成员换箭。”陈宁再次开口。 随着他一声令下,神兵小队的成员将手中的长弓放在一旁,从腰间摘下单兵作战用的诸葛连弩。 弩箭已经推入,所有神兵小队的成员抬起诸葛连弩开始进行瞄准。 陈军还像刚刚一样,轻松的顶着箭雨。 很多盾兵竟然在这箭雨下还有心情唠嗑。 “这箭头像是果酥一样,这东西还能杀人?” “哈哈,这群吴国人不知道是从哪跑来的,这样的箭头我不用盾都伤不到我。” 攻城器械旁,一众盾兵护送着攻城车还有云梯向着城墙靠近。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攻城竟然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等到云梯之类的器械就位,就冲着城墙上那群吴国人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他们想要冲上城墙还不是轻而易举。 坐镇的蒋正也是面带笑容,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照这样的进程,不到晌午就可以攻破落凤关。 他抬头扫了一眼城墙上站着的陈宁,嘴角挂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吴国是没人了吗,竟然派这么一个年轻人来,而且这长的,蒋正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 呸!特娘的小白脸。 “破城之后把吴国的首领给我生擒来!”蒋正高声下令道。 他不知道,此时城墙上的陈宁也正在看向他,开口下令道,“神兵小队,清扫攻城器旁的陈兵。” “是!” 神兵小队齐声应道,手中强弩瞄准,纷纷扣动扳机。 当! 护送云梯的一个盾兵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盾牌上一阵巨力传来。 他脚步一顿,心头疑惑,怎么和刚刚射来的箭有这么大的差别。 还没等他多想,耳边已经有密密麻麻的撞击声响起,他横在身前的盾牌如同被人猛地推动一般,撞击力不断,让他踉跄后退。 后退中他的余光扫过身边周围,地上已经躺了好多死去的同袍。 强弩射出来的弩箭,力道超群,如此近距离内有些甚至能够直接射穿盾牌。 和刚刚完全不同的情形出现了,轻松冲锋的陈兵一时间变得哀嚎遍野。 刚刚他们的放松警惕,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攻城器械周围是神兵小队主要的清扫区。 诸葛连弩非常方便,一根根弩箭如同练成线一样将陈兵射倒。 第一轮连射结束后,为了加快进攻效率,神兵小队成员齐齐拿起身边的长弓,上好箭,运足力气开始手动射箭。 要知道,神兵小队的成员,最差的也是二流高手。 此时火力全开,陈国攻城器械旁的盾兵顿时被一扫而空,从城墙上看去,攻城器械旁的区域和其他区域简直是两处战场。 其他区域的士兵轻松举盾就能够安然无恙,攻城器械旁的士兵拼尽全力还是被射杀在地。 蒋正看到这一幕,也敏感的感觉到了不对。 他已经看出来,吴国人的意图好像是攻城器械。 这念头一在他脑海中出现,顿时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可是落凤关,一旦攻城器械出了问题,那真像是他所想的那样,只能够踩着同袍的尸体爬上去了。 想到这,蒋正高声下令,“快!把攻城器械给我撤回来!保护云梯和攻城车。” 关键时刻,蒋正还是捕捉到了异常中的危机。 这一刻的蒋正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他没有因为自己面子的问题孤注一掷继续攻城,在意识到危机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的下令将攻城器械撤回。 陈军中灵气摇动,陈宁站在城墙上立刻注意到了。 通过观察陈兵的动向,他猜到了蒋正应该发现了什么。 可是一切都晚了。 陈宁目光在蒋正身上扫过,正赶上蒋正也看向他。 他右手高举,停滞了一下猛地挥了下去,“巨型连弩,射!” 他手臂斩下的同时,蒋正的心脏如同被捏住了一般,瞬间窒息。 他马上看向战场,他知道战场上一定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他看到了。 落凤关城墙上,一道又一道火龙呼啸而出,咆哮着冲进了陈军阵容中。 没错,就是咆哮! 巨型连弩射出的巨箭,每一根都带动风声呼啸,再加上火油燃烧的声音,造成了难以想象的视觉震撼。 而这样的巨箭,在短短十息不到的时间,会接连射出二百五十根。 蒋正还有一众陈兵都已经看呆了。 靠近城墙的陈兵们,甚至有的人呆滞着抬头看向上面呼啸而过的巨箭,全然忘记了动作。 轰! 随着第一根巨箭撞入兵阵中。 陈兵的噩梦开始了。 这样的巨箭,撞在盾牌上直接将持盾的士兵钉在地上。 没有被盾牌挡住的,则是直接在撞击的位置开出一个洞,然后接着余威不减的撞向下一个人。 没错,虽然叫做巨箭,可是已经不能够用射来形容了,这就是撞。 活生生的把人撞透。 “退,退!快退!护好攻城器!” 蒋正连声呼和,令旗疯狂摆动。 可是一切都迟了。 巨型连弩第一次在战场上漏出狰狞的獠牙,用敌人的鲜血诠释着自己的威力。 势不可挡! 没错,短时间内的这一波连射,让陈兵心中产生了从未产生过的无力感。 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拦住这呼啸而来的火龙。 蒋正看向城墙之上的陈宁咬牙切齿。 还好,还好伤亡不多,还好只损毁了一架云梯。 是的,巨型连弩只撞毁了一架云梯。 而且因为弩箭集中射向攻城器旁,所以陈兵的伤亡比想象中的低得多。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结束。 千万不要忘记,因为神兵小队的清理,攻城器旁刚刚基本是真空状态。 射向攻城器旁的巨箭,因为没有士兵的阻挡,很多都撞透了陈兵的尸体,扎进了地面中,正在不停地燃烧。 第二百一十八章:惊雷 这二百五十支巨箭,把蒋正射的是冷汗直冒。 他心惊胆战的盯着落凤关的城墙,一刻都不敢让自己的目光移开。 而后,他发现落凤关的城墙上再也没有这种骇人的巨箭射出。 蒋正想到了一个常识性问题,射完了,怎么不得等一会? 更何况是这么猛的武器,看起来落凤关上的吴国人也不能够无限使用这种巨箭。 蒋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内。 还好。 他看着陆续来到攻城器械旁,推动攻城器械开始掉头的士兵们,心中犹豫起来。 刚刚落凤关城头上巨型连弩一轮齐射,看起来声势骇人,可是从实质上来说并没有对陈国士兵造成太大的伤亡。 而现在看来,巨箭的射击不是连续的,已经进入了疲软期。 蒋正心中这样想着,突然间发现他们貌似不需要再撤退了。 如此一想,他马上抬起手臂,脸上笑容再现,开口便要下令停止撤退继续进攻。 可是,还没等蒋正开口。 战场上形势陡变,被埋在土里面的黑火药,终于在巨箭的撞击和燃烧下,炸了。 轰-! 第一个埋在地里面的火药包爆炸了。 只是一瞬间,一座云梯直接被掀翻在地,将十数个陈国士兵砸倒在地苦苦哀嚎。 而火药爆炸点地面上的士兵,直接被炸飞了数米,落地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周围的士兵也被炸飞了出去。 所有人全部懵了。 他们看向爆炸的方位,脑海中有很多的问号。 刚刚怎么了? 那是什么声音? 他们怎么飞了? 云梯怎么倒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落凤关上的吴兵也没有任何动作,结果在他们的军阵中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正那刚刚有点恢复的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突然间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刚刚那些巨箭,难道不是高潮而是前戏? 现在这时候也不是疲软期,而是刚要开始冲锋? 不要啊。 蒋正内心祈求,可光是祈求又怎么可能阻止黑火药的爆炸? 仿佛过了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好久,在陈国所有兵将心惊胆战的时候,爆炸声再次出现。 轰! 这一次,有所准备的陈兵终于看到了黑火药爆炸的情形。 火光一阵,黑烟滚滚,砂石乱飞。 又是数人直接被炸飞,云梯被炸的从中断裂。 “有怪兽!地下有怪兽!” “快跑,是阴兵!” 一时间,陈国攻城的士兵瞬间大乱。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黑火药这种东西,在加上地下突然冒火光黑烟,一时间又是阴兵,又是怪兽,没有人再有求战之心。 这效果远远出乎了陈宁的预料之外。 他把黑火药埋在地下,只是为了找机会炸毁陈兵的攻城器。 谁想到竟然还起到了这种效果。 所有陈兵都开始慌了,没有任何求战之心,一窝蜂的往回跑。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火药包接连爆炸,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雷霆一般的咆哮,带走不知道多少陈兵的生命。 落凤关上的守兵耳朵都被震得出现了耳鸣。 陈宁远远的看向蒋正,此时的蒋正已经惊呆了。 他的内心也充满了惶恐不安,口中喃喃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是的,陈兵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在剥夺着他们的生命。 这才是最恐怖的。 人类最惧怕的东西,就是未知。 落凤关上的守兵们则不同,他们早就知道了黑火药的存在,此时脸面涨得通红,兴奋异常,一个个看向陈宁。 陈校尉真是神人啊! 爆炸声音渐渐停止,黑烟缓缓散尽,跑出爆炸范围内的陈兵寥寥无几。 因为火药包铺设的实在是太密集了,半径五米一个。 落凤关前的地面早已经一片狼藉。 炸毁的攻城器还在燃烧。 尸横遍野,满地都是残肢断臂,还有正在呻吟哭嚎的伤者。 陈宁眉头一跳,心绪有些波动,却很快的稳定了下来。 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出沧州城的少年了。 他现在是吴国的校尉,落凤关的守将,他身后是吴国的十五万大军还有百姓。 陈宁伸手道,“弓。” 他身边一人立刻将弓递到了他的手上,他张弓搭箭对准关前一个正在哀嚎的陈国士兵。 那士兵双腿被齐根炸断,血流了一地,惨烈的嚎叫声让人动容。 嗖! 羽箭飞出,陈宁的手很稳,箭很稳。 一箭爆头。 那陈国士兵死在了陈宁的手下,眼中却有一丝解脱。 “箭。”陈宁说道。 身边人递上了箭。 又是一箭射出,又是一人殒命。 陈宁就这么一箭又一箭的射了将近半刻钟,落凤关前再也没有惨叫的人。 而这半刻钟的时间,蒋正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所有陈兵就这么看着城头上的陈宁一箭又一箭的将自己的同袍射杀在眼前。 每一声惨叫终止,他们的心头都是狠狠的一跳。 当落凤关前恢复寂静的时候,剩下的只有陈军中粗重的喘息声。 蒋正看向落凤关城墙上的陈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良久后终于下令道,“撤,撤出十里扎营。” 这一战,五千陈国士兵永远留在了落凤关前的土地上。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大半的云梯,攻城车都被火药炸毁了。 关键时刻,蒋正没有被眼前的失败冲昏头脑,也没有因为自己的面子作出错误的决定。 现在所有陈国的士兵眼中都没有战意,那是源自未知的恐惧。 蒋正知道,他现在能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撤退。 城墙之身,陈宁呼吸粗重,眼睛有些微微泛红。 沈青梅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陈宁开口道,“没事。” 说完,他下令道,“确定陈军撤退后,张德彪你带人去打扫战场,能用的箭矢收集回来,物资对我们很重要,对了,有可能还有黑火药没有炸,小心一点。 戴宗,你带人去监视陈军的举动。 张大彪,你去把残存的攻城器全烧了。” 两人领命而去。 陈宁转身向城墙下走去,声音中有些疲惫的说道,“我去休息一下,有事情叫我。” 第二百一十九章:军心 大中午,陈宁躺在穿上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或许他真的不是一个将帅之才,不管这样的战争经历了多少次,他都做不到对生命的漠视。 他运转着大梦千秋功法沉沉睡去,借此疏散心中的抑郁之气。 不同于陈宁,所有吴兵现在可是士气高涨。 上午的一战让他们见识到了诸葛连弩还有黑火药的威力,每个人现在对于守住落凤关都是信心十足,战斗欲望前所未有的高涨。 要知道,他们现在做的事情那可是在创造历史。 更何况,这都是赤裸裸的军功啊。 能够来到落凤关的士兵,现在哪里还意识不到他们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重要。 拦住陈国的九万大军,切断陈国关内和关外的咽喉要道,让冯天平在关外直接成了有家回不去的流浪兵。 这是陈吴两国交战的绝对胜负手,是何等辉煌的功绩。 莫说是领兵的陈宁,一旦他们成功的守住落凤关,帮助吴国取得了这次战争的胜利,所有从这里活下去的人,身上的军功都够他们享誉一生了。 战场清理的很快,张德彪这个家伙甚至还把没有爆炸的火药包挖了回来,挖出来了二十多个。 陈宁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毛栗子。 用长刀挖火药包,还是在战场上还有明火的时候,张德彪不愧是个彪子。 陈宁敲他的时候,他也不还手不还嘴,只顾得嘿嘿傻笑。 在他看来,这么厉害的武器,留在地里面是浪费了。 陈宁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快到晚饭时间了。 前去打探消息的戴宗早就回来了,他醒来的第一时间戴宗就来找他汇报。 陈军安营扎寨了。 来的时候,蒋正根本就没想过安营的事情。 在蒋正看来,落凤关就像是一块拦在路上的小石头,跨过去就完事了。 可是现在,这块小石头成为了拦在他身前的天堑。 据戴宗的观察,看起来陈兵是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 陈军营帐中,蒋正坐在大帐内,一众将领也在,脸色都不是很好,满是凝重之色。 在场众人能出现在这里,都是陈国的战将。 连吴国士兵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他们自己也能看透。 落凤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们在此多耽误一天,关外冯天平的处境就多一分危险。 落凤关从今日的战斗来看,守关人口数量不多,这就意味着吴国主要的兵力还在关外,冯天平如今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账内乱哄哄的一片,所有人都在讨论为什么吴国士兵能够出现在落凤关内。 为什么落凤关内的守兵竟然没有一点点声息就全部消失了。 “今日攻城的时候,地下还有怪兽帮他们,莫非这群人真的有鬼神之力?” “难道他们是飞过来的?” 没有人能够想到陈宁他们是如何突然出现在落凤关的,只能越想越荒唐。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陈宁他们还真的就是飞过来的。 大帐内的讨论越来越荒唐,越来越匪夷所思,蒋正看着眼前这些将领,有的将军眼中甚至都出现了恐惧的神色,更别说士兵们了。 蒋正面色凝重,突然之间呵斥道,“都闭嘴!” 蒋正这一声声如雷霆,帐内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了蒋正。 只听蒋正下令道,“去把冯涛冯将军请来。” “是!”帐外士兵领命而去。 帐内,蒋正不说话,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看出来蒋正此时的心情很不好。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过了盏茶时间,有人抬着担架将冯涛抬进了大帐。 蒋正起身来到冯涛的面前,他没有对冯涛说什么,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向冯涛说明,他在向冯涛表示歉意。 冯涛撑着身子就要起身,被蒋正制止,“冯将军身体有伤,行动不便,躺着说话就好。” 冯涛于是躺下,说道,“谢蒋帅。” 此时的蒋正和白日里那个不可一世,不听人言的蒋正如同两个人一般。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落凤关不破,冯天平大军孤立无援。 他在这里率领九万大军被区区几千人拦住。 一旦陈国战败,他蒋正将是这场战争失败罪魁祸首。 会首当其冲的承担陈皇的怒火。 而现在,对落凤关情况最了解的,就是冯涛。 他们都是猜测,而冯涛却是进入过落凤关,并从中逃了出来。 蒋正看向冯涛问道,“冯将军,大家都是今日落凤关那群吴人有神鬼之力,更是有阴兵和怪兽在地下相助,不知道冯将军怎么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俯着身子,稍微偏头隐晦的对冯涛使了一个眼色。 冯涛先是一愣,而后明白了蒋正的意思。 他刻意问出这个问题,就是想借助自己的口,安陈国军兵的心。 不得不说,蒋正虽然有时过于狂傲自负,可能他这个副帅还是有能力。 眼下,如果不能稳定军心,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冯涛懂了蒋正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诶呦!”冯涛一声痛呼,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道,“痛死我了,笑死我了,笑的我伤口都裂开了。” “神鬼之力?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说法,那是落凤关又不是鬼门关,末将进去过,里面都是吴国的人,哪里有什么鬼神之力。 换言而之,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鬼神相助,我冯涛怎么可能出的来? 他们都又怎么会缩在落凤关内不出来?” 冯涛说完,蒋正假装不经意的在帐内众将士的脸上扫过,他们眼中的恐惧也慢慢的消散。 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到这个位置的。 只要不是什么神鬼莫测的东西,只要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惧怕。 蒋正满意了,他对冯涛接着问道,“冯将军可知道今日吴国人使用的武器是什么?还有那地上爆炸的东西。” 冯涛听到这眉头微皱,思考了片刻后说道,“那射出来巨木,应该是类似弩的武器,我在落凤关里面的时候曾经见到过有士兵往城墙之上运送巨木。” 蒋正点头道,“和本帅的想法差不多,而且他们这种武器好像不能够短时间内连续使用。” 第二百二十章:一个酒坛 冯涛点头应道,“没错,可是现在也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吴国人故意做出的样子,想让我们这样想。” 蒋正认同道,“究竟如何还要等上了战场才见分晓,只是我最担心的不是那种巨箭,而是那地下不知道是什么的武器,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冯涛面色顿时更加凝重,眉头紧锁道,“今日上午我在大军中间,只能够看到天空中射下来的巨箭,却见不到士兵们口中所说的怪兽。 只是我想,这世上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怪兽妖邪,那一定是吴国人弄出来的新武器。 至于究竟是什么,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蒋正看向冯涛开口道,“眼见为实?” 冯涛道,“没错!” 入夜,将近子时的时候,十数道人影从陈军的营帐中掠出,向着落凤关而去。 这些人身手都很好,由两位一流高手带队。 蒋正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去落凤关前的土地里面寻找异常的东西带回来。 故而他们也没有骑马,全凭轻功赶路。 可即使他们如此小心,却也被三组的人发现了。 落凤谷中,十数道人影快速掠过后,落凤谷的谷壁上,有土块脱落下来。 仔细看去,才发现脱落的不是土块,而是人。 他们正是将自己盔甲涂满了泥土的三组神兵小队成员。 “怎么办?我们去拦住他们?” “拿什么拦?组长不在,我们就轻功好,上去难不成是去送死?” “那怎么办,这只有一条路,他们过去了我们不可能绕过去。” “跟上去,看看他们做什么再说。” 神兵小队成员在陈国人身后跟了上去,一直来到落凤关前,就见到这群陈国人鬼鬼祟祟的打探着城墙上的动静。 等他们确定了落凤关前面好像没什么危险的时候,蹑手蹑脚的摸了上去。 三组的五个人跟在他们的后面,自然把他们所有的动作都看在了眼中。 有人探头看着低声道,“他们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挖地?都穿着夜行衣,看不清,城墙上的兄弟们好像也没发现。” “他们,他们是在找黑火药!” 有人反应过,低声惊呼道。 “什么?” “不会让他们找到吧?” “张组长白天带人搜过,应该没有了吧。” “万一要是有呢?” 五人快速的讨论后,觉得还真有可能被陈国人搜了去。 一旦要是那样的话,黑火药就会落在陈国人的手里。 他们突然想起陈宁说过的话,“黑火药,一定不能被陈国人得到。” 其中一人抬头对身边的战友说道,“你们找地方隐藏起来,我去落凤关示警,黑火药不能落在陈国人手里。” “大奎,你家里还有老母,我去。” 两人正在争论间,一个人已经迈步向着落凤关那边冲了过去。 队员们阻止已经来不及,他张口就要对城门上的兄弟们示警,可身后一道劲风,他来不及反应间一支有力的手已经捂在了他的嘴上。 “呜呜。”这人挣扎着掏出武器就要反击。 “是我,别喊。”一道声音传入他耳中,正是三组的组长,戴宗。 将那人拽了回去,一众队员看到戴宗,“组长,你怎么在这?陈国人在找黑火药。” 戴宗扫了一眼落凤关前的人影,说道,“队长自有打算,咱们只管藏好,别多生是非。” 三组成员一听是陈宁的意思,顿时再也不担心,乐呵呵的一边聊天,一边看着陈国人在土里面翻来翻去。 又过了一会儿。 在落凤关前翻地的陈国士兵终于有了发现。 “你们快来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见有人有所发现,所有人都集中了过来向地上看去,就见到一个坑里面正放着一个酒坛。 有人说道,“这地下面不可能出现酒坛。” 他用手在酒坛上摸了摸,而后接着说道,“这酒坛表面非常光滑,泥土附着在上面很轻松就能够擦下去,一定是最近才埋下的。” “这么说来,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带全都翻遍了,只找到这么一个酒坛,就带它回去。” “好。”有人说着伸手将酒坛抱了起来,而后抬手就要把坛塞子拔下去。 一只手从旁边迅速伸过来阻止了他,“你特娘的疯了?如果这就是白天那东西,一定不是普通的酒坛,你这样打开是想死在这吗?” 抱着酒坛那人听后也是一阵后怕,出了一头冷汗,在看抱在怀中的酒坛时就感觉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走,快回去。” 陈国人走了,不多时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身后,三组的成员又跟了上去,继续探听情报。 城墙上,陈国人消失后,一片火把亮起,火光中陈宁一众人正站在城墙上看着黑暗的落凤谷。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杨文政对陈宁问道,“不是你自己说黑火药不能被陈国人弄到吗?怎么又主动送给他们了。” 陈宁笑道,“我送给他们的,可不只是黑火药。” 今日下午的时候,张德彪挖火药的行为虽然很彪,但是他提醒了陈宁,城外还有没爆炸的黑火药。 如果他是陈国统帅的话,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会派人来地下看看。 于是陈宁又组织了士兵对落凤关外的土地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确保不能让黑火药落在陈国人的手中。 可是后来,他突然间灵机一动,如果陈国人来找,有没有可能来上一出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呢? 于是他急忙开始准备,才有了陈国人抱走的那一坛黑火药。 杨文政见陈宁还卖起关子了,道,“你在这坛黑火药中动了手脚?” 陈宁点头道,“没错,如果陈军的统帅好奇心重的话,有可能有意外的惊喜啊。” 杨文政满头疑惑,“为什么?” 陈宁缓缓说道,“因为好奇害死猫。” 杨文政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问的为什么是问的这个吗?我问的是你在酒坛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看着笑吟吟的陈宁,杨文政急的直抓头。 而周围的其他人,青哥,沈青梅,老乞丐则都笑了起来。 此时的陈宁,突然间有了沧州城那个意气书生的样子。 这么长时间,他们还以为那个陈宁丢了。 现在看来,并没有。 第二百二十一章:有感而发 杨文政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个什么劲。 他现在只想知道,陈宁到底在那坛黑火药上,动了什么手脚。 要说这好奇心害死猫。 看杨文政现在抓耳挠腮的样子,估计蒋正没什么事,杨文政反而先一步去了。 青哥看杨文政憋得实在难受,在旁边和陈宁说道,“宁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宁意味深长的看了青哥一眼,而后目光又不经意的在杨文政身上扫过。 这段时间,他总感觉杨文政和青哥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他了解过杨文政的身世,心中对青哥的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 不过青哥和杨文政不说,陈宁也没问,不管是青哥还是杨文政,对他们陈宁都非常的信任。 陈宁看向杨文政说道,“我往那黑火药里,放了一些白磷。” “白磷?”杨文政问道,“那是什么?” 陈宁笑道,“就是那些从尿里面熬出来的东西。” 杨文政顿时面色一顿,他现在想起来陈宁让他去煮尿的事情,还一阵恶寒。 他还以为陈宁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呢,没想到鸟竟然还能煮出来有用的东西。 叫什么来着? 白磷? 现在这个世界有白磷这种物质,但是还没有这种叫法。 并且,这里的白磷大多是以固体石头的形态存在的,也就是常说的火石,或者说是燧石。 因此杨文政也不知道白磷是什么,有什么用,他问道,“煮了几大桶尿,就是为了这白磷,它有什么用啊?” 陈宁有些头痛,这怎么和他们解释,他想了想说道,“白磷是一种可以燃烧的东西,火石你们知道吧?火石里面就有白磷这种东西。” 杨文政他们虽然不知道白磷是什么,但是他们都是聪明人,听了陈宁的解释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把那个叫做白磷的东西放到了火药坛子里,然后通过它燃烧引爆火药?”老乞丐坐在城垛上扭头看向他。 陈宁对着老乞丐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前辈就是前辈。” 杨文政想的更通透一些,问道,“火石需要我们动手才能点燃,你说的那个白磷你人又不在,怎么让他燃烧引燃火药?” 这一次陈宁想了一下,没有给他解释这个问题,这要是想解释通了,他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得对杨文政说了一句,“白磷可以自己燃烧,原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至于它什么时候自己能烧起来,那就靠运气吧。” 他这话一说完,杨文政一群人面面相觑。 陈宁也不算是撒谎,他这个举动还真的是靠运气。 白磷的燃点是四十度,可是现在的天气,别说四十度了,连二十度都到不了。 但是,燃点是四十度,并不意味着白磷只有在四十度的空气温度下才能够燃烧。 现在是秋日的天气,谷中空气湿润。 白磷暴露在空气中,会发生缓慢的氧化作用,在氧化作用下,局部的温度会升高。 当温度升高到四十度的时候,就会自燃,从而再点燃火药。 陈宁把白磷铺在坛内火药上的时候,白磷就开始了缓慢的氧化过程。 所以说当陈宁把这坛火药埋进地里面的时候,就连他也不知道这火药什么时候会爆炸。 有可能还没有等到陈国人过来,就已经爆炸了。 陈宁是抱着试一试反正也没坏处心思,这才弄了这么一个坛子。 因此他和杨文政说是靠运气也什么毛病。 现在看来陈宁的运气显然是不错的,起码这个装着黑火药的坛子已经被陈国人抱走了。 从现在开始,只要爆炸,就是在陈国人的手里。 …… 陈国十数人抱着火药坛子一路急行,不多时就回到了军营内。 蒋正帐外,他早就嘱咐过,人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他。 故而帐外远远看到他们回来的侍卫,立刻转身冲进帐内报道,“蒋帅,他们回来了。” 蒋正一听立刻坐了起来,帐中议事的将领一个不少,都在这等着,就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蒋正当先走出大帐,他身后一众将领也跟着走了出来。 就见派出去的十一人正向着大帐走来,为首一人手中抱着一个坛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罐子。 所有人都知道的这群人出去的时候没有待任何东西,此时手中捧了一个坛子回来,难道就是吴国人的新武器? “你手中抱着的是什么?” 人还未到近前,蒋正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人远远答道,“蒋帅,莫将认为这应该就是吴国人的武器。” “快拿过来!”蒋正喊道。 那人顿时加快了脚步,心中想着,看蒋帅这个神情,如果吴国人的武器真的是我手中之物,那必定能重赏我啊。 心中这么想着,他突然间感觉手中的坛子一热。 他看不到,火药包上面的那层白磷,自燃了。 而后点燃了火药包的引线。 蒋正自从在落凤关败北后,脸上终于又出现了的笑意。 如果这真的是吴国人的武器,那么他们研究透了,就意味着陈国也能拥有那样强大的武器。 他蒋正一样也是大功一件啊。 想到这,他看向那抱着坛子跑来的人,越看越顺眼,“快,如果此物真是武器,本帅重重有赏。” 那抱着坛子的人闻言一喜。 太好了,有蒋帅这句话,我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怕是要一步登天啊。 然后。 轰的一声。 他登天了。 他手中抱着的坛子火光一现,爆炸声中直接将他炸飞了出去。 他身边的十人死了一大半,还有三人躺在地上哀嚎。 坛子的碎片被炸的四面飞去,射伤了不少士兵。 蒋正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 他脸庞上出现了一道伤口,那是飞射出来的坛子碎片划伤的。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流到他的脖颈里,流进他的盔甲中。 血水是温热的,可是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那碎片如果是从他的脖颈上划过,那他可能就和他身边那位将军一样了。 蒋正转头看向他身边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将军,刚刚他还好好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草。” 蒋正有感而发。 第二百二十二章:投石车 炸死的人被安葬,炸伤的人被送去救治。 陈宁这个酒坛子装黑火药被他弄出了弹片手雷的效果。 在场的士兵有二十多人被酒坛子的碎片的击伤。 帐中,蒋正的脸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 众将士依然在,只是刚刚还在场的人,有的竟然就这么死去了。 他们现在想想还是一阵后怕,那抱着酒坛子的人刚才如果跑的再快一点,那死的就有可能是他们。 尤其是蒋正,他现在想回想刚才自己喊出的那句“快拿过来”,都想狠狠抽自己两耳光。 帐中有一位偏将被惊得够呛,刚刚一块酒坛子碎片几乎就是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去的,此时想来还一身白毛子汗。 他瞥了一眼冯涛,气不过的道,“不知道都是谁出的这个鬼主意,搬回来这么一个鬼东西,差点害了……害了蒋帅的性命。” 冯涛在担架上支撑起身体,扫了那人一眼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也没有理他,而是转头的看向蒋正,说道,“恭喜蒋帅!” 蒋正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冯涛,这小子不会是脑子被一箭射坏了吧。 “什么好恭喜的?” 冯涛笑道,“蒋帅,我们去落凤关地下寻物,是为了证明白日里吴国人并非有鬼神相助,难道这个目的没有达成吗? 我们亲眼看到,能够制造出这种效果的,是一个酒坛子。 这明显是一种新的武器,只不过我们不掌握而已,怪力乱神的谣言已经攻破,因为这第一件事,末将恭喜蒋帅自然没错。” 蒋正一听,对啊,冯涛说的还真在理。 而后,他敏锐的发现了冯涛刚刚说了“因为这第一件事。” 他看向冯涛,有些期待的问道,“冯将军刚刚用了这第一件事,难道还有第二件事要恭喜本帅?” 冯涛严肃的说道,“没错,蒋帅,这第二件事非常重要,刚刚那酒坛炸开的时候末将也看到了,虽然还需要再进行确认,但是末将猜想,这武器只能够使用一次。” 冯涛说完,蒋正略微一思考,顿时恍然,“快,去将那炸开的酒坛子还有里面的东西收来。” 他顿时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只能使用一次,这就意味着不管这种武器的威力有多么强大,他都有用完的时候。 一段时间后,他们一群人对炸开后的酒坛还有黑火药各种研究,终于确定了,这东西确实只能用一次。 蒋正对攻破落凤关再次有了信心。 即使吴国人有这种武器,我蒋正也不是泥捏的,他眼睛微眯,“来人!” 大帐外的侍卫入账,蒋正将黑火药爆炸残存物交给他道,“这就是今日在落凤关地下的东西,是吴国的新武器,并非什么阴兵怪兽,传令出去以正视听,再有言鬼神者,军法处置!” “是!”侍卫领命传令去了。 蒋正紧接着下达了第二个命令,“李将军。” “末将在!” “你带五千人,去搜集石块,越多越好,冯帅在关外情况未知,我们明日一早直接攻城。” “是!”李将军领命而去。 “窦将军,既然这武器是埋在地下的,你派几个斥候去落凤关外面盯着,看看他们还埋不埋。” “是!” 蒋正接着下令,“郑将军!” “末将在!” “你领一万人退出落凤谷,轻装简行,从行山出祁右道,绕出关外支援冯帅,一路上时刻派兵传信,消息不能断。” 郑将军微微一愣,而后领命道,“是!” 三条命令发出,蒋正一挥手,“众位将军今日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攻城!” “是,末将告退!” 形势清晰明了后,蒋正在没有来时的狂傲跋扈。 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正视落凤关的陈宁。 光是他派人绕路出关这一点,足以证明蒋正对陈宁的重视。 但是在对黑火药初步了解后,蒋正心中对攻破落凤关还是有很大的信心的。 因为今日的作战,他们有一项攻城的利器没有用。 就是投石车! 投石车一向是当之无愧的破城利器,石块上浇上火油,点燃之后投向城堡,杀伤力可想而知。 只是蒋正他们赶路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随军运着石头。 石头这东西那是满地都是,他们怎么可能带着。 而一开始对落凤关蒋正又不怎么重视,所以今日投石车压根就没有登场。 蒋正此时想来,还心有庆幸,“还好今天没有上投石车,不然没准也被毁了。” …… 落凤关内,每一个士兵都兴致高涨。 他们彼此之间讨论着今日的战况,说道激动处是唾沫横飞。 从他们的话中能够听出,在他们心里,那陈国人已经是不堪一击的碎纸片了。 可是陈宁心中清楚,艰难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不过他没有和这些士兵说,时候到了,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 第二天一早。 蒋正领兵出现在了落凤关外。 冯天平被隔绝在关外,面对吴国的主力,如果不是需要恢复军心,需要找投石车用的石头,蒋正一晚上都等不了。 昨天晚上蒋正派去落凤关观察陈宁他们动作的人有五个,一个都没有回来,全都被戴宗拿下了。 可是蒋正仍然没有犹豫,没有任何前奏,直接下令攻城。 他们不可能全部绕路祁右道,不然等他们出关,冯天平都死了。 将落凤关踏平,就是蒋正现在唯一能走的路。 而陈宁,也没有再将黑火药埋在关前。 他之所以要埋黑火药,主要目的是陈军的攻城器,如果要论起杀伤的话,埋在地里面的火药包,自然没有装在酒坛子里的人造弹片手雷猛。 “杀!杀!杀!” 战鼓擂动间,陈国人喊杀着冲向落凤关,没有上云梯,他们扛着攻城梯入潮水一般扑向了落凤关。 这群士兵冲出,投石车一字排开在落凤关内。 陈宁眼睛一跳,高声喊道,“隐蔽!蹲下!都伏在城垛后!” 嗖!嗖!嗖! 泼满了火油,燃烧着的石头划过弧线带着风声向落凤关的城墙砸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无敌的守城弩 轰! 轰! 轰! 燃烧的石块在投石车的作用下向着落凤关砸来。 第一波石头雨大多数都砸在了城墙外面,可是这么多,总有砸上来的。 “隐蔽!” “不要站起来!” “藏在城垛后面反击!” 在投石车的掩护下,陈兵勇往直前的扛着攻城梯向落凤关冲来。 轰隆-! 石头砸在城墙之上,碎石飞溅。 此刻,吴国士兵们先前那种胜利早握在手中的情绪一去不复返。 他们意识到了这战争对他们来说依然残酷,一不小心,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到那时,不管胜利与否,都与自己没关系了。 “巨型连弩,给我瞄准投石车!射!” 陈宁一声令下,城墙上巨型连弩调整方向,对准了陈国军中的投石车。 车头调整好方向,再调整好高度,巨箭在射出飞行过程中成直线,不会偏离轨道,这就意味着精准。 再加上投石车的目标大。 城墙上两架巨型连弩第一波齐射,就干掉了十多架投石车。 这还是因为在连射的过程中弩车横向调转方向不便,不然战果还能更大。 蒋正马上意识到这样不行,那种巨箭一次撞击,投石车就会直接散架。 他下令道,“重盾,给我拦在投石车的前面,人在车在!” 接受命令的盾兵一滞,而后还是听令到投石车的前面立下了重盾。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站在投石车前,在那种巨箭下,他们就是用命在保车。 但是军令如山,有的兵双腿已经打颤,还是立着盾牌站在了投石车前。 因为他们守护的除了投石车,还有前方那向着城墙冲锋的同袍。 呼! 呼! 呼! 巨箭携带着风声呼啸而至,当他撞上盾牌的一瞬间,持盾的士兵直接躬着身子被撞飞了出去。 “噗!” 口中鲜血洒满天。 士兵噗通的跪在地上,胸腔早已经被砸的塌陷,连盾牌上都陷下去一个大坑,跪在地上赫然已经死去。 他身后,是安然无恙的投石车。 无辜丧命的人太多太多,可这就是在战争。 国与国的战争,生与死的战争。 巨箭和投石车的对轰中,陈国士兵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因为从精准性上来说,投石车和巨型连弩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投石车这东西,出去之后基本上能砸中目标中心点方圆十米,那都算是精准了。 所以投石车想要命中巨型连弩全靠运气,可是陈国人想要保住投石车,那就得用命堆。 但是陈兵的命不是白白牺牲的。 投石车虽然不够精准,可是大量投掷确实是压制了落凤关上的进攻,给陈国冲锋的士兵提供了掩护。 攻城梯,已经搭靠在了城墙上。 即使攻城梯下一刻便被城墙上的守兵推了开去。 可这就意味着开始。 一个攻城新阶段的开始。 陈宁一侧身,抬手间将射向他的羽箭抓住,而后一甩手掷向了城下,那正有一个陈兵顺着攻城梯向落凤关上面爬来。 呲-! 羽箭入肉,那陈兵痛呼一声摔了下去。 火油! 滚木! 投石! 所有的东西城墙上的吴兵都用上了。 可在对面投石车的压制下,城墙下的陈兵如同不知疲倦一样疯狂的向城墙上冲来。 攻城梯上浇满了滚烫的热油,可他们就如同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嚎叫着继续向上攀爬。 这就是攻城战,人命比草贱的攻城战。 陈兵前赴后继,攻城梯上的兵越来越多,他们在城墙上已经无法将梯子推开。 陈宁远远的看向投石车那边,因为陈国士兵已经开始顺着攻城梯向落凤关的城墙上展开进攻,投石车投掷的频率开始降低,已经有一部分投石车被蒋正撤出了弩车的攻击范围。 留下的投石车的前方,是满满一地的尸体,还有不停补上的士兵。 他们上前从死去的同袍身边捡起已经凹陷的盾牌,再次立在身前。 陈宁开口传令道,“巨型连弩守城,不要再管投石车!” 不能再管投石车了,也不能在等了,必须将陈兵压回去。 他扫了一眼疯狂上涌的陈兵。 已经开始有少量的陈兵踏足城墙,此时如果不采取措施将他们打回去,那城墙上的敌人会越来越多,一旦被他们站住脚,那离破关就不远了。 巨型连弩登场以来。 第一次的主要目标是攻城器。 第二次的主要目标是投石车。 当它射向的目标变成人的时候。 那惊人,或者说让人恐怖的威力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出来。 摧枯拉朽! 生命被疯狂的收割。 一架弩车的五十根巨箭的连射,生生在陈军攻城的军阵中清理出来了一条路。 尸骸遍布的路。 一瞬间,连战场上的喊杀声仿佛都有那么短暂的停滞。 “杀!这武器短时间内不能多次使用,现在正是机会,冲上落凤关,取吴狗首级!” 攻城军阵中,一个将军举着长刀高声喊道,正是陈国率领攻城的将领。 陈宁望向他,转头对老乞丐问道,“前辈,能否将他射杀?” 老乞丐往那边看去,说道,“我并不擅长弓箭。” 大个在旁用那蒲扇大的手挠了挠头,估摸了一下距离,嘟囔着说道,“俺能行。” 陈宁看向他道,“你不是不会射箭吗?” 大个说道,“俺不用箭,俺用这个。” 他说着走了几步,弯腰从城垛下捡起来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 陈宁看了看大个,又转头看了看那陈国的将领。 就是因为距离太远了,他没有把握才问的老乞丐,可是这傻大个竟然掂量着石头和他说他能行。 陈宁看向他,道,“那就,试试?” 大个说道,“俺能行。” 他说完掂量着石头来到城垛边,将蒲扇一般的大手向后一甩,而后咆哮一声,猛的向前挥去。 “呼!” 石头脱手的那一瞬间,在大个身边的陈宁几人,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老乞丐的眼中都有一些羡慕的看向大个。 “天生神力啊。” 陈宁嘴巴张开,紧紧地盯着那石头。 就见那手举长刀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的头盔已经被砸飞了出去,人一下被砸倒在人群中不见身影。 陈宁转头看向大个,“这特么人形投石车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疯狂的陈军 郭英懵了。 他刚刚正在声嘶力竭的督战,只感觉耳边一阵风,头上当的一声,脑瓜子嗡嗡的就倒在了地上。 他伸手在头上一抹,热乎乎的鲜血抹了一手。 皮外伤。 但是却把他吓了一跳,他急忙将自己的头盔找到,头盔上面有一个小凹坑。 和这群吴国人打仗怎么竟有怪事。 要不是地龙翻身,要不是天上掉石头。 郭英带好头盔抬头看了看天,小心的站了起来。 城墙上,陈宁一转头的功夫,见郭英有站了起来,明白应该是距离太远石头到了那边已经没了什么力道。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阻碍不了他对大个钦佩之情。 郭英头被袭击后,更加小心了,又撤了一段距离督战。 大个也看到刚刚被自己砸了的人和没事人一样站了一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在陈宁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弯腰又捡起一块石头就要给郭英再来一下。 陈宁忙阻止了他。 刚才大个已经用了全力,郭英看起来都没什么事。 如今郭英又退了一段距离,更不会有事了。 不过大个刚刚那一下也起了作用。 巨型连弩威力惊人,再加上郭英刚刚莫名其妙这么一倒,陈军的气势一时间降了下去。 五架巨型连弩没有一起射击,而是两架和三架轮流射击。 这样一来虽然中间也有空档期,但是却也能够一直保持压制。 陈兵非常勇敢。 可是勇敢不能让他们获得不死之身。 在一百米的距离之内,巨型连弩是无敌的。 一根巨箭射出,在密集的人群中,就是数人的死亡。 如果不是巨箭的射击角度是倾斜的,陈兵的伤亡将更大。 陈军可以说是成片成片的死。 如此强烈的冲锋,留下了一地的尸体,眨眼间身边的队友就被巨箭顶着射飞了出去。 然后他们还是没有攻上城头。 是人,在这个时候心态就会产生动摇。 说好的敌军那种威力恐怖的武器不能长时间使用呢? 是在骗我们吗? 是在让我们送死吗? 我们真的能够攻上落凤关吗? 陈国攻城士兵的速度变慢了,喊杀声变小了,眼神不那么锐利疯狂了。 陈宁敏锐的洞察到了这一点。 “队长!巨箭消耗快到一半了!”张德彪跑到陈宁的身边着急的说道。 手臂粗的巨箭,都是砍伐树木做成的,陈宁他们来的时候一根都没有携带。 全部是到落凤关之后临时制作的。 就这么些天的时间,两千多人加紧赶工,也不过作出了一万根不到。 而五架弩车一轮射击就是二百五十根。 十轮射击就是两千五百根。 要知道,今天才是陈军发动攻击的第一天。 所以张德彪眼看巨箭的消耗,心头着急。 陈宁思考不到两秒钟,说道,“放,打没了也不要停。”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陈兵士气有低落的趋势,此时巨型连弩保持不停,很有可能将陈兵今日的进攻打退。 可是下一刻,变化发生了。 蒋正竟然翻身下马,带着自己的卫队亲自冲了上来! 其实,冲上来的蒋正心中也充满了惊讶。 他真的没有想到杀伤力如此强的巨箭竟然能持续发射这么久。 如果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对他们攻城来说可以说是灾难。 他和陈宁一样,察觉到了军队士气的低落。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过先撤退再说。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他从脑海中甩了出去,因为在他的计划中,今日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如果此时撤退,陈国已经躺下的士兵们,就都白死了,前面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再挺挺! 蒋正咬牙,这种巨箭,就算他能无限放,这种速度也有射空的时候。 现在撤退,反而给了吴国人修整的时间。 想通这一点的蒋正,下定了决心不退。 可是士气的低迷是事实,所以他亲自冲了出去。 主帅亲自冲出攻城,陈国人士气再次高涨。 “杀!” 喊杀声再次高昂! “保护主帅,杀,杀了吴国狗!” 陈国士兵疯狂了,他们口中嚎叫着,顶着巨箭疯狂的冲向落凤关。 陈宁眉头一皱,看向军阵中的蒋正。 他没想到陈国主帅竟然亲自率兵冲锋。 难道第一天,就要把巨箭全部打光? 难道这陈国的主帅在第一天便要押上所有? 陈宁沉思间,张德彪快速跑来,脸上满是焦急,战场上从落凤关射出的巨箭突然少了许多。 “队长!弩车坏了!”张德彪开口就是不好的消息。 陈宁双手下意识的紧握。 巨型连弩如此高负荷的射击,散架了。 这种情况陈宁早就料到了,但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他也没想到陈国兵将竟然这么坚韧。 陈宁传令道,“巨型连弩停止射击,神兵成员,投掷火药坛!” 杨文政听到陈宁的命令,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立刻说道,“陈宁,现在就用火药坛,是不是太早了?” 陈宁道,“在我的计划中,现在也不用该用火药坛,但是此时不用,我们怕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就让他们攻上城头,太早了。” 陈国现在的士兵太多,至少还有七万人。 一旦开了头让他们攻上城头,那陈宁他们面对的将是源源不断的白刃战。 陈宁一声令下,神兵小队的成员手持装着火药的酒坛,点燃引线后用力投向城外。 他们至少都是二流高手,投掷的距离很远。 而且落凤关下面满满的都是陈兵,闭着眼睛随便一扔都能够扔到人群中。 于是,当守城巨箭停止射击,陈国士兵以为胜利近在眼前的时候,更加沉重的打击来了。 那天晚上,在蒋正帐前的一幕,在攻城军阵中的各个位置发生着。 轰! 轰! 轰! 爆炸声不断,酒坛碎片到处纷飞,火光不厅,惨叫哀嚎声不停。 攻城军阵中如同人间炼狱。 陈国士兵们耳边除了惨叫声,就是爆炸声。 黑烟滚滚中蒋正撤了回去。 火药坛还飞在空中的时候,他就已经认了出来,开始往后面撤去。 他的目光望向落凤关城墙上的陈宁。 终于,你开始用这种武器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意料之外的严峻 撤回军阵中的蒋正抬头向落凤关看去。 就是这种武器,昨晚在大帐前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 蒋正一抬手,正在冲向落凤关的陈国士兵瞬间出现了断档。 已经冲上去的继续冲,可是后面补充跟上的士兵却停了下来。 通过昨天对火药坛的研究,他们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种武器是一次性的。 于是,蒋正做出了一个可以说是残酷的决定。 那就是用陈国士兵的性命,来消耗掉吴军这种可怕的武器。 为了避免过多的牺牲,蒋正要保证时刻有士兵攻打落凤关,却又不让士兵太过密集。 攻城战从实质上来说,就是攻城一方的士兵,用命换守城方物资的战斗。 只不过以前的战斗消耗的是弓箭,现如今他们要消耗的是吴军的巨箭和火药。 陈国士兵在一次又一次的爆炸中,成片成片的阵亡,落凤关上火药坛不停的在神兵小队的成员手中投掷而下。 陈宁望向蒋正所在的方向,面沉如水。 他们的黑火药本来就不多,如此消耗下去,还能消耗多久? 陈宁一抬手,下令道,“停止投掷!” 黑火药停止投掷,可是下一刻,蒋正一摆手,陈国士兵又开始涌向落凤关。 只要黑火药一停,蒋正马上就下令全力进攻。 陈宁心猛地一沉。 果然不可能事事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他还是低估了蒋正,或者说低估了这个时代将领的心里承受能力。 他在用自己的心态分析对手。 显然,事实证明他错了。 陈宁的计划中,今日利用守城巨箭在短时间内给陈军造成重大伤亡,逼迫陈军撤军。 而后再用火药坛克敌。 这样守城的初期,他们的伤亡应该很小。 而最后才是白热化的攻城白刃战。 陈宁下意识的认为,当战争进行到这种程度,陈军伤亡如此严重的时候,他们的统帅就会下令退下去修整。 可是他这种想法从最初就错了。 这不是陈宁的错,因为他本质上来说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内心中潜意识渴望的就是停止战争。 这是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理所应当的想法,因为死亡在他们看来,是让人心痛、惋惜、畏惧的事情。 他用这种心态判断蒋正的行动,自然会出现错误。 还好,他现在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出现了问题。 陈宁开口道,“他们想要一举攻破落凤关。” 杨文政听到陈宁的话,神色一怔,而后说道,“那是当然,在攻城战中,拖得时间越长,其实对攻城方越不利。” 陈宁突破了自己思维局限后,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既然这样。 既然你们坚持不退。 那就来吧,看你们肯付出多少人命,来填平着落凤关前的土地。 陈宁下令道,“投!只要陈军进攻,火药坛便不要停,避免投掷重复,往人多的地方扔!” 传令兵奔跑传令,落凤关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浸成了红色的血泥。 只是没有人能够看得见。 因为土地上已经堆满了尸体。 从上午开始,到日照当空,到夕阳偏西。 惨烈的攻城战持续了一整天的时间。 陈军伤亡惨重,极其惨重。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统计伤亡的具体数字,但是蒋正心中大约有数。 至少有一万多的陈国士兵阵亡。 而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踏上落凤关的城头。 可是,落凤关上的所有守兵,即使取得了如此战绩,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雀跃的神色,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因为打到现在,所有人都看出了陈国人破关的决心。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物资没有了! 并不是所有的物资,而是最重要的物资。 在陈军不计代价的攻击下,黑火药的消耗太严重了。 现在只剩下了很少的量,估计也就是神兵小队全体投掷两次的量。 就连巨型连弩都再次投入使用,又报废了一架,而巨箭也已经射完了。 陈国士兵的死亡速度开始下降。 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一点,看出了吴军攻势开始疲软的事实。 蒋正兴奋起来,“他们就要撑不住了!攻,继续攻,不要停!” 陈国的大军依然源源不断。 蒋正握紧拳头,“我说过,就算是用尸体填,也要把落凤关填平!” 第一天。 这才是攻城的第一天。 落凤关上陈宁所仰仗的最重要的两种武器,已经消耗殆尽。 “传令,所有士兵上软箭,远处抛射,神兵小队把火药坛仍光。”陈宁看向如潮水般涌来,想要吞灭落凤关的陈军,抽出手中的黑刀,心中也开始战意澎湃。 在这种氛围下,没有人能够保持平常心。 或是被吓得双腿颤栗,或是被感染,战意沸腾。 还好,陈宁不是前者。 嗖,嗖,嗖! 落凤关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密集的箭雨。 三千士兵齐射,一波接一波。 在正常的攻城战中最常用的手段,从落凤关守军手中用出来,反而是从陈军攻城以来的第一次。 而这种平日里攻城最让士兵们头疼的箭雨,此时陈国兵将看到,反而如同是胜利了一般喜悦。 “他们的武器没有了,冲啊!” “他们放箭了,快冲,快冲!” 陈国士兵们高声呼喊着向落凤关冲去,和黑火药,巨箭比起来,他们感觉此时的箭雨是那么的温柔。 根本没有半点杀伤力! 没错,这箭雨确实没有什么杀伤力。 因为陈宁口中的软箭,是他们对那些箭头都锈酥了废旧羽箭的称呼。 如今三千士兵齐齐抛射的,正是这种箭。 神兵小队将最后的火药坛扔出,落凤关近处的地面,再次变的空荡荡。 可是下一刻,就被后面冲上来的陈军填满。 陈军攻城的第一天,他们的黑火药便打空了。 “没有了,那东西没有了!!” “蒋帅,他们那种武器好像没有了,上云梯吧!”蒋正身边有人道。 蒋正心情也非常激动,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等等,再等等。” 形势比陈宁想象的严峻的多。 从这一刻开始,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陈军缓缓倾斜。 第二百二十六章:危局 疯狂了! 所有攻城的陈兵都疯狂了。 滚木,落石,火油,羽箭! 这才是我们熟悉的攻城战。 让那些会着火的巨箭,会炸开的酒坛子都见鬼去吧。 平时这些让士兵在攻城中恨之入骨的武器,现在在他们的眼中是如此的亲切。 “换箭!”一阵抛射之后,随着陈军的攻势越来越猛,陈宁下令将软箭换成正常的羽箭进行战斗。 落凤关上,神兵小队的一百人自然不必多说。 另外的三千人,也是苏定边在军中精挑细选出的既忠诚又勇猛的精锐士兵。 论起军事素质,陈宁领的这群士兵,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所以哪怕黑火药和巨箭没有了,陈军与吴军的伤亡比依然很大。 但是陈军现在是越攻越猛,因为眼下和最初攻城时相比,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上!盾牌快点顶上,冲上去!” 陈军中武功高强的人开始带头向城墙上攻去。 郭英也开始跟着士兵一起冲锋。 他们趴在攻城梯上,举着盾牌,顶着滚木落石一步一步的向城头上挪去。 终于! 陈军顶着漫天箭雨,踏上了落凤关的城头! 虽然那人一瞬间就被劈了下去,但这是一个开始。 从这一刻开始,陆续有陈军爬上落凤关的城头。 贴身白刃战开始了! 噗! 陈宁一刀将身前的陈兵劈倒,侧身避开了一支羽箭。 他身边,沈青梅和老乞丐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沈青梅手中剑光闪烁,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老乞丐日月乾坤刀刀分两段,身前城墙处没有一个陈兵能够在城头上战立一秒。 不过要说最恐怖的,还是大个。 城头之上有一处防线被攻破,大个一个人拎着他碗口粗的铁棍,愣是将十数个陈兵一棍扫落城下。 而后站在城垛之上一身爆喝,手中铁棍携带着力破千军之势直接将攻城梯砸断了。 “来啊,俺砸死你们!”大个挥舞着手中的铁棍。 “下来!”张德彪一声高呼,伸手将大个从城垛上拽了下来。 数支羽箭从大个刚刚站的位置飞过,张德彪看向他道,“别站上去,那是找死。” 大个挠着头嘿嘿一笑,道,“俺知道了。” 大个这种人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他本身虽然是一流高手,但是打起仗来根本不用武功,也没什么招式。 甚至连内息都不会用。 单单靠着身体的力量,就是人形怪兽,手中铁棍挥舞间,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抗住他一棍。 砰! 郭英刚刚登上城头,迎面见一根碗口粗细的铁棍扫来。 铁棍未到,劲风扑面而来,把他的脸都刮的生疼。 完了。 郭英脑海中瞬间迸出两个字,口中说出的却是另外一个字,“草。” 砰! 如同西瓜爆开了一样,郭英的头没了。 铁棍去势不减,又砸飞出去一人,这才被大个收了回来。 郭英一个堂堂领军攻城的将领,被大个愣是当成西瓜给爆了,和其他士兵什么区别没有。 大个也没感觉眼前这个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反正都是一棍子的事。 陈军率领攻城的高手们是越来越心惊。 爬上城头,他们突然怀疑,这落凤关的吴国人真的是士兵? 随便围上来的人,最次也是二流高手。 这武力值也太猛了吧。 神兵小队成员在此刻起到了重要作用。 白刃战中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是常人远远不能及的。 最重要的,是陈军派来最为攻城尖刀的众多高手,刚刚爬上城头就发现,随便遇到一个人都比自己这尖刀强。 而后还没等郁闷,便被砍翻在地。 蒋正身边,冯涛正撑坐在车板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种种事情,冯涛的能力获得了蒋正的认可。 他对蒋正建议道,“蒋帅,上云梯车吧。” 蒋正看向已经攻到城头上的士兵,下令道,“上云梯车!” 陈军后方军阵中,五架云梯车被推了出来。 云梯车不同于攻城梯。 攻城梯是士兵扛在肩上搭靠在城墙上,然后爬到城墙上。 而云梯,下有木床木楼,梯身可俯仰,梯头有钩。 简单来说,有点类似于陈宁后世消防车上面用来救援的消防梯。 云梯车可以距离城墙一段距离通过云梯的俯仰,勾住城墙,然后让士兵通过云梯攻上城头。 蒋正先前之所以没有使用云梯车,就是担心被陈宁的火药和巨箭毁坏。 现在看起来那两种武器已经消耗完了,自然把这种杀器拿了出来。 距离落凤关城墙上一段距离,木楼上的云梯开始展开,搭架在了城墙之上。 陈军落梯的位置都是有已经有队友立足的城墙。 如同空中铺设了一条大路般,成队的陈军顺着云梯跑向城头。 五架云梯车如同五座桥一般,让陈军能够迅速的增援城头。 一时间,吴军压力骤增。 杨文政手中长枪翻飞挑动之间,将身前的陈兵一一挑落到城墙下,对陈宁喊道,“我去支援云梯那边!” 他说完提枪而去。 陈宁观察了一下两边的情况,除了他周围这一片区域,有沈青梅,老乞丐这些顶尖战力坐镇。 其他区域都已经有陈兵站稳了脚跟。 尤其是云梯搭设的那些位置,陈兵的人数越来越多,缓缓的在城墙上撑开一个圈。 看似焦灼的战况,一旦到达一个临界点,就会是雪崩一般的溃败。 两方人马为了争夺哪怕是一寸的土地,都不知道倒下多少人。 陈宁眉头紧皱。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陈军源源不断的攻来。 难道这落凤关,我连一日都守不住吗! 轰的一声! 陈宁闻声望去,就见一架云梯断开,梯身上数十陈兵喊叫着从空中摔了下去。 “大个!”陈宁看去,就见大个站在城垛上,手中握着他那铁棍,已经身中数箭。 显然,刚刚大个为了击断云梯再次站到了城垛上,被羽箭射中。 还好张德彪冲了过去,再次将他拽了下来。 “不行,这样不行,这样下去,肯定守不住,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的退兵,我们需要时间,我们需要修整!” 陈宁眉头紧锁,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对策。 第二百二十七章:陷阵之志 兵贵神速。 冯天平被隔绝在关外成为孤军,蒋正自然是拼尽一切想要及时突破落凤关和冯天平汇合。 他已经完全不计代价。 战斗,死亡,陈兵踏着同袍的尸体前进。 不知疲倦,源源不断。 庆幸的是,他们眼前看到了胜利。 攻上城墙的陈军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几个人立足的小圈,正在慢慢的扩大。 神兵小队战力超群,可是他们终究是人不是神。 加上陈国军中的高手也逐渐跟上。 随着战斗时间增长,他们的内息消耗越来越严重。 他们不是大个,当他们所仰仗的内息严重消耗的时候,他们只能退。 陈军距离胜利,可能就在下一步。 当彼此攻守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的那一瞬间,可能就是难以抑制的溃败。 当! 沈青梅长剑向前,将劈向陈宁的长刀格挡住,反手撩起一剑,带起阵阵血雨。 陈宁眉头紧锁,只是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沈青梅挥出的剑光。 他在犹豫,亦或者说是决定。 迎着夕阳余晖,陈宁望向陈军那高高的苏字帅旗。 旗下,是重新骑坐在马上的苏定边。 战前陈宁曾经和老乞丐说过。 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没打算留在落凤关。 可是如今,他转头看了看城墙上的士兵们,他们还在奋勇杀敌。 陈宁突然间懂了。 哪有那么多的舍生取义,哪有那么多的英雄,哪有那么多的悍不畏死。 人人上战场前都有满腹牵挂。 可当你身处这其中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那事先想好的小心思,贪生怕死的小念头,早已经不知道何时就消散了。 同袍在身边,你怎能转身就走。 眼看着太阳都快落到了山下,天色都已经暗了下去。 陈宁眉头缓缓展开。 我本是沧州城的一书生,既然不能享盛世太平,过那潇洒肆意的生活,便用我手中刀,为身边人斩出一片安宁吧。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陈宁向前跨出一步,头也没回的对老乞丐说道,“前辈,陪我去那边走上一回?“ 他手中黑刀遥遥指向的方向,是陈军的帅旗。 老乞丐看后,摘下腰间的酒瓶子一饮而尽,“好,陪你去逛逛。” 陈宁看向沈青梅,沈青梅没有说话,而是一跨步站在了陈宁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 青哥赶忙上前,对陈宁说道,“我也去!” 陈宁看向他道,“你去杨文政身边协助他,守住城墙,等我回来!” 落凤关上喊杀声震天。 攻守双方所有人眼前的颜色,只有鲜血的红。 战场上唯一被人在乎的事情,只有生与死。 吴国士兵们没有一人手中的刀是完好的,全部卷刃。 “杀!” 杨文政长枪如龙,将身前一个陈兵挑飞。 他长枪的樱子血红血红的,挥动间甩出一缕缕的鲜血。 难道要破关了吗。 他心头闪过这个念头,身边压力突然一松。 陈宁从他身边提刀而过,“杨兄,城墙上交给你了。” 他在杨文政身边一闪而过,沈青梅和老乞丐紧紧跟在他的左右。 还没等杨文政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陈宁已经纵身一跃已经跳到了城垛上。 他手中刀如夏日烈阳,面前陈兵如雪一般在刀光之下被融化。 陈宁三人直接踏在了云梯之上,冲了出去。 此时,想要逼陈军退兵,只有袭杀蒋正! 斩首行动开始! 陈宁三人如同三把尖刀,迎着攻来的陈军狠狠的刺了进去。 老乞丐已经超越了陈宁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乾坤日月刀已经对合,长刀挥舞间如秋风扫落叶,迎面而来的陈兵纷纷落下云梯。 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木楼之上。 蒋正远远看去,没想到落凤关那个年轻小将竟然直接冲了出来。 他们想做什么? “前辈,掩护我们!”陈宁一声轻喝,和沈青梅纵身跃下云楼,竟然直接奔着蒋正杀了过去。 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 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竟然在真实的上演。 蒋正瞧着向自己这边冲杀过来的陈宁,先是一愣,而后直接笑出了声。 他指着陈宁三人对身边一位将领问道,“他们这是要来杀本帅?” 被他问话的那个将军也是一愣,而后马上喊道,“快,保护蒋帅!” 蒋正气道,“三个人,他们只有三个人,本帅用得着你保护!” 将身边那个将军一顿呵斥,蒋正继续看了一会。 发现事情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本以为瞬间便会被淹没在人海中的三人,竟然真的一点一点的杀了过来。 这三人怎么会如此勇猛? 蒋正越看越心惊。 观察了片刻,他发现了这其中的玄机。 老乞丐手中乾坤日月刀耍起来面积太大了,士兵们根本就无法挤压陈宁三人的空间。 可惜,军阵之中也无法用弓箭,不然这一轮齐射,就算他们是神仙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蒋正有些惊叹陈宁三人的勇猛,但是他对自己的安危没有丝毫的担心。 不死,不代表能够冲杀过来。 陈宁三人现在每前进一步就是千难万险。 “杀!” 陈国有一流高手袭来。 老乞丐眼中精光爆闪,一跃之间腾空而起,手中长刀直刺。 陈国那一流高手还没等落地已经被挑杀在了空中。 将尸体甩出去,老乞丐如同一尊杀神,踏着尸山血海带着陈宁和沈青梅前行。 就连一流高手都不是他一合之敌,更别说普通士兵了。 城墙之上,陈军刚刚站稳脚跟,这段时间又愣生生被吴军给打了回去。 陈宁三人神勇的表现如同一针强力兴奋剂注城墙上守军的体内。 每个人都爆发着自己的潜能,生生挽回了颓势,爆发出了又一次的压制力。 城墙外,陈宁他们三人愣是踩着不知多少陈军的命前进了近五十步的距离。 这五十步,陈宁已经忘记了他挥了多少次刀。 他抬头向蒋正的方向看去,落日之下的帅旗在微风中飘荡,隐隐被染成了橘黄色。 差不多了。 陈宁估计,他这里距离蒋正的位置,应该只有大约两百步的距离。 就算他们真是死神,也不能再往前冲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陈军退 继续冲下去,那他们就真的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陈宁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出现了下降,这样下去,再过不久他就会慢慢力竭。 两百步的距离,虽然不近,但是也不算远。 陈宁觉得可以了,他伸手摘下了背后的强弓。 这是一张两石的硬弓。 将长刀负在背后,陈宁伸手又捏出了一支羽箭。 这支羽箭和其他的羽箭不同,箭头的位置绑着一个小瓷瓶。 这是一支帮着炸药瓶的羽箭。 陈宁做出来这种箭,最开始是想做成令箭的,用来沟通发信号。 后来考虑到黑火药本来就紧缺,所有没有大量的生产。 还好,这支弄出来的样品,一直都在。 “前辈,助我!”陈宁一声高呼。 老乞丐手中日月乾坤刀攻势陡然凌厉起来,劲风呼啸之间,周围的陈兵如同被割麦子一般,瞬间倒下。 他借机迅速折身来到陈宁的身旁,一声爆喝中,将日月刀身横着向陈宁递了过去。 陈宁仿佛料到了老乞丐的动作,纵身一跃跳起,正好将老乞丐刺来的刀踩在脚下。 “啊!” 老乞丐起运双臂,背弯如同一张大弓,力运全身后传至手中长刀,猛的向上抬去。 陈宁则是踩在老乞丐的长刀之上,借势提气向上跃去。 呼! 这一跃。 陈宁耳边竟然响起了风声。 抬眼之间,他人已经到了空中。 战场之中,陈宁腾空而起,一眼就看到了帅旗下的蒋正。 一直关注这边的蒋正,突然间看到一个人冲天而起,眼中满是震惊。 这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是有轻功,可是轻功不代表能飞。 不然找一群高手,一个个的全都直接飞上城墙了。 能够越上两房之高的轻功,便世所罕见了,可是陈宁这一冲,眼看着快要赶上落凤关的城墙了。 人在空中,陈宁可没时间领略飞起来的感觉。 他此时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射杀蒋正。 他的眼中此时如同自动对焦一般,除了蒋正别无他人。 吱呀。 陈宁手中强弓弓弦拉满,捻住手中的羽箭。 他人升到最高空,开始下落的一瞬间,完成了对蒋正的锁定。 “保护蒋帅!” 蒋正身边,又是刚刚那个将军,又是同样的高呼。 只不过这一次蒋正没有像刚刚那样训斥他,因为蒋正自己也注意到了那飞速射来的一箭。 还好。 蒋正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一直在关注那边的情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支箭。 他虽然不认识陈宁,不知道陈宁是谁。 但是他现在心中对陈宁很认同。 他竟然如此勇猛。 可惜了。 将是好将。 弓是好弓。 箭是好箭。 只不过两百步距离开外,我蒋正如果还躲不开这一支箭,我还配当陈军的统帅吗? 不对。 不是躲开。 是挡掉。 躲开有失我统帅的威严。 躲,显得有些贪生怕死。 两百步的距离,蒋正甚至能够淡定的抽出腰间的佩刀。 再淡定的将长刀放在身前举起,由左至右那么轻描淡写额一划。 这期间他还不忘看向陈宁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他知道怕是距离这么远,陈宁应该是看不到他的微笑。 而后就是意料之中的当的一声。 蒋正随意瞥了一眼被拨落的羽箭。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除了那羽箭箭头上的小瓶子,还有那冒着小火星几乎已经燃烧殆尽的引线。 蒋正的眼睛越来越大。 小瓶子,坛子。 他突然间感觉这两个东西有些类似。 不是吧。 他猛然想起那天在他的大帐前的情景。 他的心情和现在是多么的类似。 砰! 没有剧烈的爆炸声,就像是一个小炮仗炸开了第一响。 这样的声音甚至没有引起稍远一点的陈军的注意。 可是下一刻,陈军中蒋正所处的位置,便乱成了一锅粥。 小瓶子爆炸,碎片向四周溅射而出。 距离羽箭最近的蒋正自然是首当其冲。 这一次他再没有了大帐前的运气。 数枚锋利的碎片射在了蒋正的身上,打在他的盔甲上叮叮作响。 这其中有一块碎片,直接射进了蒋正的右眼之中。 “啊!” 蒋正一声痛呼,人从马上翻了下去。 他身边的人全部围上,这才发现蒋正的头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满脸鲜血,根本看不出他伤在哪里。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而蒋正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剧痛的刺激下,晕倒了。 这并非他的本意,可是人有时候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的。 “蒋帅,蒋帅怎么了!” “鸣金,快,鸣金收兵!” 蒋正生死不知,这些将领哪还有攻城的心思,顿时有人下令鸣金收兵。 冯涛在车上欲言又止。 他看得出来,此时距离攻下落凤关已经不远了。 不然吴国的守将也不会冒险出来袭杀蒋正。 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给了吴军喘息的机会,再想破关可就不像是今天这般简单了。 要知道,能够打到现在,打到出现胜机,他们可是已经付出了近一万同袍的生命了。 不只是冯涛心中清楚这些,其实在场的很多将领心中都清楚。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一声继续攻城。 因为蒋正还没有死。 陈军鸣金收兵。 所有人包括吴国士兵在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刚见到陈宁跃在空中的人马上想到了什么,向陈军帅旗那边看去。 果然见到那边乱糟糟的一片,刚刚还骑在马上的蒋正,此时更是没了踪影。 霎时间,落凤关上的守军士气大盛,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陈校尉威武!陈校尉威武!” “蒋正已死!蒋正已死!” 吴军呼声越来越高,攻城的陈军初时还不信,可是耳边鸣金之声越发急促。 身后大军已经开始撤退,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一下可好。 攻城的陈军气势瞬间萎靡,刚刚还一副拿下落凤关的架势,撤退时却如同吃了败仗一般。 “走!”老乞丐一马当先。 陈宁三人再次杀回了云梯车旁,原路返回的他们比起来时可以说轻松许多。 不明情况的陈军根本只顾得撤退,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第二百二十九章:胜机险中求 蒋正从马上坠落在地,生死不知。 所有陈军开始撤退。 杨文政是个合格的将军。 陈军退去,他马上下令,所有人开始肆意倾泻这手中的箭。 刚刚还被压着打,眼看便要丢关的吴军。 此刻恨不得把吃奶的劲都用上,弯弓狠狠的向陈军射去。 陈军攻来时留下了一地尸体,不但没有攻上落凤关,撤退的时候又留下了一地尸体。 就算他们都跑出了一百多米外,吴军还没有轻易放过他们。 杨文政马上下令,换上锈迹斑斑的软箭,接着射。 一直到看不到陈军的影子。 这期间,杨文政看向踏着云梯而来的陈宁,只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中爆出来了。 他虽然是武将,但是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谦谦有礼。 可是此时看向陈宁,想起刚刚他在半空中,迎着夕阳余晖弯弓搭箭的那一幕。 他心中只有一句话。 卧槽,太特么帅了! 何止是杨文政,此时所有吴军看向陈宁三人都是双眼放光,眼中满满的都是崇拜。 饶是陈宁自认为脸皮的厚度还可以,此时也感觉有些厚度不够用。 实在是这群士兵的眼神太过于赤裸裸了。 看的陈宁以为他们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吴国士兵心里可没有陈宁这么多花花肠子。 他们看向陈宁,心中所有的情绪到最后只有两个字,“牛逼。” 稍微有文化一点的,琢磨了半天,想出了“神武”两个字,可是沉吟了一下,感觉这两个字在气氛上还是差了许多。 到最后还是换成了“牛逼。” 太牛逼了! 陈宁刚刚不是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但是论其视觉效果,他刚刚可是比杀过去斩了蒋正还要震撼人心。 人腾跃在半空之间俯视大地,手中强弓如满月,羽箭似流星赶月,万军从中直取敌方主帅。 让所有吴军每一次想到这情景,都心潮澎湃。 落凤关上一片欢呼声,陈军彻底消失在他们视线后。 所有城墙上的守军都冲到了陈宁身边,围成一圈将他狠狠的向空中抛去。 一边抛着,他们还一边有节奏的喊着。 “牛逼!” “牛逼!” “牛逼!” 陈宁在空中面色一黑。 也不知道你们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这到底是形容词还是名词。 这群糙老爷们,就没有一个有文化的,老子这叫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陈宁心中吐槽,脸上笑容却越来越盛。 今日他终究是守下了落凤关。 …… 与落凤关不同,陈军扎营地,士兵们一个个和丢了魂一样。 整整攻打了一天,一万多人阵亡,愣是没有打下一个几千人把守的关口。 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连主帅的生死都不知道。 整个大军营帐内完全没有一丝战斗的士气。 一个个士兵死气沉沉的。 中军帅帐更是满是凝重。 蒋正躺在床上,伤口已经经过了处理,眼睛上缠着绷带,可是却迟迟没有醒来。 用随军军医的话来说,他们能够做的已经做了。 至于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剩下的就看蒋正自己,或者说看天意了。 陈军所有的带品的将领,全部集中在蒋正的大帐中。 蒋正能不能醒,影响的问题太大了。 如果蒋正最后没醒的话,对陈军后续产生的影响太大。 虽然在军制上来说,蒋正一旦阵亡了,马上会有人接过他指挥的位置。 但是眼下谁都不想接过这个烂摊子。 落凤关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摆在眼前,摆明的一个烫手山芋。 现在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眼下形势的严峻。 退不能退。 退了,冯天平就是在关外孤立无援,必败无疑。 进不能进。 落凤关横在眼前,今日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都没有攻下来,更别说蒋正现在昏迷不醒了。 有些别有心思的将领,甚至想着,蒋正如果一直这么睡着,不死,也不活。 那也挺好的。 这样就不需要有人站出来替蒋正承担这个责任,不管是胜是败就都是蒋正的事情。 …… 日落天黑,夜幕降临。 落凤关内所有的士兵都在忙碌。 今日只是守关的第一日,火药已经告罄,巨型连弩损失了两架。 虽然今日打退了陈军的进攻,但是兴奋过后也让他们看清了事实。 如果不是陈宁有如神助一箭重创了蒋正,此时落凤关没准已经告破了。 一天过去,杨文政带来的三千士兵也阵亡近一千人。 神兵小队阵亡二十多人。 从死亡人数上来看,陈军两天的阵亡人数达到了近两万。 而吴军只有一千多人。 这两个数字对比起来如同天差地别。 可是要看死亡占比的话,陈军九万大军死了两万,吴军三千多人死了一千多。 接下来的战斗,对双方来说都是无比艰难。 落凤关上,除了城墙上留下了部分士兵警戒,剩下所有的士兵全部从东城门出城,就近砍伐木材补充巨箭。 三架巨型连弩将是陈军后续守城的重要关键。 每多一根巨箭,都能够对陈军造成有效的杀伤。 不过这些筹备物资的人却没有一个神兵小队的人。 落凤谷中,夜色之下,陈宁看向戴宗问道,“戴宗,你带路。” 戴宗即使在夜间,头上还是带着一个斗笠,点头应道,“好。” 他当下而去,紧跟他身后,一道道黑色人影冲出。 神兵小队的成员竟然在谷外。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黑色夜行衣,悄无声息的跟随着戴宗的步伐。 戴宗的速度不快,相对于速度,他们现在更加追求的隐蔽。 行至谷中一处,本来笔直前行的戴宗,突然间想山谷旁边的一处巨石而去。 他一闪一出之间,巨石有人摊到在地。 这是陈军留下的斥候,不过已经被三组的人摸清了位置。 这一幕如同没有发生一般,一行人继续向前而去。 谷中只有一条路。 他们的目的地显而易见,陈宁是想夜袭陈军营帐。 落凤关城墙之上,青哥对杨文政问道,“哥,宁哥他们现在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杨文政缓缓开口道,“胜机险中求。” 第二百三十章:夜探军营 陈军撤兵,陈宁将落凤关中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有了夜袭陈军营帐的心思。 他自己射出那一箭之后,远远的望见蒋正坠落下马,他也不知道蒋正到底如何。 可是从后续陈军撤军的反应来看,蒋正即使不死,也一定是重伤。 主帅重伤,在加上白日里刚刚战败,岂不正是夜袭的好时机。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出现,便再也挥之不去。 最后他一咬牙,找到了老乞丐,想问问他的意见。 军事方面老乞丐自然是不懂,主要是这夜袭需要他这个顶尖战力来坐镇。 老乞丐听陈宁说后,顿时来了兴致,起身拽着他就要走。 后来陈宁才知道,老乞丐之所以对夜袭这么感兴趣,闹了半天是因为他没有酒喝了。 仅剩下一点酒都开始兑水喝了。 听陈宁一说,人家是想琢磨着去陈国军营弄点酒喝。 于是,就有了神兵小队在山谷中奔行的场景。 一路上,三组的人将陈国斥候的位置摸的是清清楚楚。 先前的场景一次次的上演,戴宗像是抓小鸡一样,把路上的陈国留下的眼睛全部拔了去。 就这样他们一路来到陈国大军营帐外,也没有被陈国人发现。 在战争中,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陈宁将神兵小队中轻功最好的人集合到了一个小组中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作用,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陈军打大军营帐扎在落凤谷中比较宽阔的地带,可即使是这样,九万人的营帐也是一眼望不到头。 陈宁带着神兵小队的队员蹲伏在山谷中,看向火光摇曳的陈军营帐。 一个一直停留在这里的三组士兵,来到陈宁近前,道,“队长。” 陈宁对他点了点头,问道,“说一下陈兵这边的巡逻情况。” 那人马上开口流畅的说道,“军营中巡逻的小队很多,基本上每隔一刻钟便会有一队士兵巡逻。 往山谷这边巡逻的士兵就少了很多,过上半个时辰,才有一队士兵巡逻,走出的距离也不远,大概也就是到我们这个位置。” 陈宁点了点头问道,“上一次出山谷巡逻的,是什么时候?” 那人想了想,说道,“估摸着也有半个时辰了,怕是马上就要来了。” 他话音刚落,陈宁抬头望去的时候,就见到一队士兵从陈军营帐中向这边走了过来。 陈宁查了一下人数,一共是十人。 他下令道,“其余人全部后撤隐蔽到安全的地方,一到七组的组长留下。” 除了七个组长,其他人按照陈宁的命令全部退回了山谷内。 沈青梅大概猜出了陈宁想要做什么,她虽然也想跟着去,可是确实是没有办法。 她对陈宁嘱咐道,“小心点。” 陈宁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沈青梅离开后,张大彪挠了挠头对陈宁问道,“队长?咱们不杀进去啊?” 张德彪一巴掌拍在张大彪的头上,低声道,“直接杀进去送死啊?队长让我们留下来,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啥意思?”张大彪不明所以的问道。 “嘘!”陈宁的声音响起,“别说话,他们来了。” 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陈军巡逻的十人小队马上就来到了近前。 陈宁低声道,“藏好,放他们过去,等我命令在行动。” 巡逻的士兵越来越近,最后干脆已经到了他们身边,陈宁的命令却迟迟不来。 当巡逻士兵已经走过去之后,陈宁终于动了。 他一闪身,径直来到了巡逻队伍最后面那人的身后,手中黑色长刀已经从北面绕过去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 “口令!” 陈宁来的太突然了。 人在突然之间接收到意料之外的信号,即使是突然间的一声大吼,都能吓得够呛。 更别说是突然有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那士兵只感觉脖子一凉,耳边一声轻喝,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炸立了起来。 裤裆处一热,吓尿了。 耳边听到口令二字,完全不经过思考的就脱口而出,“大风!” 到手。 陈宁心中一喜,果然有口令。 这种情况下,这士兵一点都没有思考的说出这两个字,他断定应该是真的。 “杀!”陈宁一声低喝,手中长刀一划,那人直接瘫软在地。 各组长听令上前,在九个一流高手手下,老乞丐甚至都没有动手,十人巡逻小队全部阵亡,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将这十人尸体拖到山谷旁边藏好,陈宁几人快速的换上了他们的衣服。 一转身之间,九人都换上了陈国士兵的衣服。 唯一的意外是大个。 陈宁把他的体格给忽略了,大个自己的衣服已经脱完了,把陈国士兵的衣服两只手拿在胸前一比划。 就和正常人拿了一件童装一样。 换了一个人,十人准备好之后,陈宁带头,淡定的向着陈军营帐方向走去。 踏入陈军营帐的那一瞬间,十个人谁也别说谁,心中都是一紧。 就连老乞丐这种高手,心跳都略微加速。 不过这不是害怕。 怎么说呢,这种情况下,他们感受到一种刺激的感觉。 偷偷地。 偷偷地进入,这就很刺激。 陈宁看似是目不斜视,但他一直在紧密的关注着营帐前士兵的反应。 还好。 并没有人发现异常。 深夜间,哪怕是有火炬,映在脸上的火光通红一片,确实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一旦入了营帐的门,十人的心基本上就放回了肚子里。 大军九万人,哪里有可能彼此都认识。 不说别的,这营帐就连绵数里。 陈宁带着他们沿着山谷的方向一直向前走去,期间碰到过一些巡逻队,也没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队长,咱们这是去哪啊?”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张大彪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宁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说道,“去找他们的粮草。” 张大彪猛的一拍手,“高啊队长!” “去你的!”张德彪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低声喝道,“你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老实点走路就完事了,一惊一乍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混入 陈宁他们十人走在这陈军的军营中,有一种莫名的刺激的感觉。 既害怕被别人发现,又有那么一丝渴望被发现的小心思。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懂得人自然懂。 至于你为什么懂,懂得人自然懂。 大约又行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陈宁扫过一处营帐,眼睛微微一眯。 营帐外有士兵固定把守,内里是堆积着的粮草。 他低声说道,“到了,都跟着我,见机行事。” 他说完,转身向着存放粮草的方向走去。 身边陈军不断经过,陈宁他们也不敢大声的沟通。 都是一个传一个的说话。 跟在他身后的老乞丐一扭头将他说的话向后面传去,“到了,都跟着我,看到鸡就动手!” 张德彪挠了挠头,看到鸡就动手? 老大怎么这么确定陈军的营帐中有鸡? 不过如果真的有那就好了。 张德彪嘿嘿一笑,好久没有开荤了。 “都跟紧了,前面的营帐内有鸡!” 张大彪一声卧槽险些脱口而出,“跟上,今晚吃鸡。” …… 陈宁带队向前走去,殊不知他刚刚下达的命令传到最后已经面目全非。 距离囤积粮草的区域越来越近,陈宁面色淡然,一副轻松的样子,实则在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守卫。 眼看着便要进入,陈宁敏锐的发现,入口处的守卫看向他面露警惕。 陈宁心头一跳。 难道被发现了? 他马上开始反思,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被看了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点。 如果真的用看就能识破他们的身份,那他们不会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来。 既然这样,前方守卫露出警惕之色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粮草区域并不需要他们的巡逻。 所以他们向这个方向走来,才会引起守卫士兵的戒心。 距离靠近,那守卫微微皱眉看向陈宁,往前迈了一步,嘴巴微张,就要开口说话。 可是没等他开口,陈宁抢先开口,非常突然而又急促的说道,“大风!” 那守卫一愣,口中下意识的蹦出一个字,“停!” 陈宁这方法用过很多次,但是百试不灵。 出其不意之间的套话。 可是这一次,虽然套出来了,但也搞得他自己一懵。 停! 那守卫一开口,陈宁立刻停下了脚步。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一声停并不是让他们停下脚步,而是对应暗号“大风”的下一句。 陈宁心中不由得一声吐槽。 这停也太符合眼下的情景了,我还以为暴露了。 那侍卫此时也缓过神来,他上前就是想要和陈宁对暗号的,结果对方先把上句说了出来。 虽然说得也对,但是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还说不上来。 陈宁一看那侍卫的表情,大概就猜出了他在纠结什么。 笑了笑开口对那侍卫说道,“兄弟,我们是负责谷中巡逻的,在军营外的山谷中发现了一些吴国人留下的痕迹。 我们将情况上报后,李将军怀疑可能有小股吴兵混进了军营中,担心粮草有恙,让我们来看看。” 那侍卫看了看陈宁,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李将军管的倒是宽,这粮草有我们看护能有什么问题。” 陈宁脸上赔笑说道,“可说不是呢,咱们这群兄弟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李将军有命令,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就让我们进去转一圈,也好回去交差。” 那守卫想了想,说道,“行吧,我派个人跟你们去。” 陈宁忙点头谢道,“那正好,咱也没进去过,有个人领路正好,谢兄弟了,我们转一圈就回去交差。” 陈宁说完,他眼前那侍卫眼中的警惕慢慢潇洒,向身后挥了挥手,喊道,“老李,过来带这几位兄弟去里面转转。” 一个二十来岁的士兵跑了过来,应了一声对陈宁招了招手,“走,我带你们去。” 陈宁和那侍卫首领道了声谢,跟那老李向里面走去。 “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岁,他们怎么叫你老李?”陈宁一边打量着两侧的粮草,一边和那士兵聊着。 “嘿,别看我年龄小,我当兵早,十多岁就拿刀了,很多人都是我后面来的,都叫我老李。”老李骄傲的说道。 陈宁一边笑着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李问道,“对了,你是个那个军的?” 陈宁面色如常的说道,“我是三军的。” 他话音一落,老李突然间愣在了原地,陈军没有三军这个说法。 陈宁走出一步后发现老李没跟上,回头看向老李,而后叹了口气,“何苦多问呢。” “唔!”老李张口想大声呼喊叫人,可是喊出的声音被一支强有力的有闷回了口中。 咔嚓! 张德彪双手一挫,老李摊在了他的怀中。 将他的尸体拖到一旁的粮草堆后,陈宁带人继续向前走去。 身边没了外人,他们一行人说话也方便了许多。 张大彪马上来到陈宁的面前,问道,“老大,你说的那个什么李将军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提他就能进来?” 陈宁说道,“白天攻城的时候,蒋字帅旗旁边就是李姓大旗,你没看到?” 他说完,张大彪挠了挠头,“哦,想起来了,不过我可想不出来这办法,老大你真是诡计多端。” 他说完嘿嘿一顿笑。 张德彪开口道,“你少说两句,队长那叫老谋深算。” 陈宁停步,看向他们道,“你们两个真可怕。” 张德彪憨厚笑道,“反正队长最聪明就对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都想想,怎么把这粮草都烧了。” 粮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这一片区域都是,但是都是成跺摆放的,每一垛之间都隔着距离。 眼下山谷中也没有风,就算是点燃了一垛,火势也不会蔓延出去。 他们只有十个人,就算是分开去烧,没等点燃多少,就该被守卫的士兵发现了。 到时候被困在谷中,那可真的是插翅难逃,神仙难救了。 陈宁问完,半天也没有人答复。 得。 看来张德彪不是在拍马屁,这群人中自己是最聪明的,是事实。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第二百三十二章:火攻 只是这一次,任凭他陈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他们好像只能够一垛一垛的点,尽最快的速度能烧多少烧多少了。 正在他一筹莫展,打算下令开始分散烧粮草的时候,转头间就看到老乞丐脑袋往前伸着,脸色陶醉,鼻子一耸一耸的,挪着小碎步脱队而去。 陈宁几步来到他身边,问道,“前辈你去哪?” 老乞丐看都不看陈宁,用鼻子闻了闻,校准了方向,说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去弄点酒。” 陈宁一怔,也耸动着鼻子闻了闻,愣是什么也没闻到。 这家伙不会是想酒喝想疯了,出现幻觉了吧。 “前辈,你确定你没闻错?” 老乞丐面露不屑的说道,“老家伙我别的东西可能搞错,这酒的味道我不可能闻错。” 陈宁见他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心中一喜。 正愁不知道如何是好呢,这解决的办法就来了。 要不说今天晚上带老乞丐来这个决定真的是最正确的。 是谁决定让老乞丐一起来的。 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陈宁一挥手道,“都别站着了,都去帮前辈搬酒。” 老乞丐一听,眼中一亮,“好小子,我老乞丐果然没有看错你。” 一刻钟之后,老乞丐眼中满是幽怨的看向陈宁,“小子,老乞丐我看错了你。” 他想着陈宁带人将好不容搬出来的酒全部倒在了粮食上,心中就一阵心痛。 他怀中还抱着一坛酒,看向陈宁,道,“小子,算老家伙我求你了,这一坛就给我留下吧。” 陈宁摇摇头。 老乞丐发狠道,“小子,这坛酒你要是不给我留下,老乞丐我可就自己走了。” 陈宁无奈的看着老乞丐,感觉这时候的他就和小孩似的。 对待小孩子,再不就是哄,再不就是吓,是没有其他办法的。 眼下,陈宁肯定是不能哄他了,他不可能让老乞丐把这坛酒抱出去。 陈宁说道,“前辈,你抱着这么大一坛子酒,咱们怎么出去?还没等出这个营地,怕是就被人发现了。” 老乞丐一想也是,可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先走,我一个人抱着酒杀出去。” 陈宁一阵苦笑,这还真的是要酒不要命啊。 哄是哄不好,那就只能吓了。 他看向老乞丐正色道,“前辈,你要是执意要抱走这坛酒也行,那以后我的仙人酿就不给你喝了。” “啥?” 老乞丐一听,腾地一下窜到了陈宁面前,“不行!” 仙人酿那是他喝过的最好的酒。 以后如果不让他喝仙人酿,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行不行前辈你自己说的算啊,你要是执意带走这坛酒,那我可说话算话。” 老乞丐看了看陈宁,又看了看怀中的酒坛子。 伸手在酒坛子上抚摸着,脸上满是不舍,如同和挚友亲朋告别一般,看得陈宁都有些心有不忍了。 老乞丐面色决绝。 就当陈宁以为他放弃了这坛酒的时候,就见老乞丐砰的一声拔开了坛塞子。 先将腰间的酒葫芦倒满,而后举起酒坛。 吨吨吨吨吨! 老乞丐仰头痛饮,把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十五斤的酒,老乞丐这一仰头,下去了至少十斤。 陈宁咽了口唾沫,知道老乞丐能喝,可是也没见过他这么喝啊。 卧槽,这年轻…这老头。 不用洗胃? “嗝!”老乞丐撂下酒坛,满满的打了一个饱嗝。 递到陈宁手中的时候,酒坛子中也就只剩了一个底。 …… 堆积粮草的营区外,刚刚放陈宁他们进去那个守卫不时向里面望去。 已经过了一刻钟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他微微皱眉,抬手间叫来了几个人,“有些不对劲,你们跟我进去看看。” 他说完带人正要往里走,一阵风吹来,同时带过来阵阵酒香。 他面色微怒。 这群人竟然在里面喝酒,老李那个小子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制止。 可是当他跨出几步,却发现眼前越来越亮。 黑夜中突然出现如同落日前的晚霞。 “好美啊。”他身边有人看着前方如晚霞一般醉人的红色说道。 可是他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美感,反而身子瞬间一凉,感觉浑身毛孔内往外冒着冷汗。 这是火光! 映天的火光! 完了! 粮草完了! 我也完了! “快,走水了!粮草走水了!救火啊!” 短暂的窒息后,他惊吼出声。 霎时间所有人都意味着发生了什么,附近不管是巡逻的士兵,还是已经睡下的士兵,都开始救火。 第一时间就有人向中军营帐那边跑去报信。 都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对于行军打仗来说太重要了。 尤其是对现在的陈军。 因为冯涛运送的粮草被落凤关的陈宁截了胡。 导致他们现在的粮草本来就不算是很充裕。 负责守备粮草的侍卫统领不要命一般冲进火场。 漫天的火光,连绵不绝的大火。 所有吴军疯狂的刨着沙土向火焰上覆盖。 山谷中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运到很多的水,他们只能用沙子灭火。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陈宁他们将军中烈酒倒在了粮草堆之间,然后一把火点燃。 火势早已连绵成片。 后来吴军更是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水火无情。 滔天巨焰将粮草吞噬。 在场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别就火了,这火灭不了了,快把还没有烧起来的粮草救出来!” “对!先搬粮草!” 所有人都放弃了救火,开始抢救没有烧着的粮草。 刚刚冲在前面救火的吴军开始后退。 其中有十个灰头土脸的士兵,撤出来之后趁着人群的混乱,向山谷外的方向走去。 这十人正是陈宁他们。 他们这次夜袭,可真的是不虚此行。 陈军的粮草虽然没被他们烧光,但是也烧了一大半。 粮草跟不上,他们还怎么打落凤关。 陈宁一边走一边嘿嘿乐着。 不单单因为这一举措可能解了落凤关的围。 还因为老乞丐的胡子。 此时老乞丐的下巴上的胡子被火燎的,一块块的秃,都烧焦了。 “小子你再笑,我拼着不喝仙人酿,也让你尝尝老家伙我的巴掌。” 陈宁忙板住脸,“不笑了,不笑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唯一的活路 九万人大军的粮草,烧起来可以说得上是火光映天。 照的黑夜中半边天通红一片。 沈青梅和神兵小队的一行人在山谷中望着如同栖满了晚霞的夜空,已经能够远远的听到陈军军营中混乱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沈青梅面色焦急,不由得向前跨了一步。 大个好像看出了她的担心,傻笑着说道,“小宁哥那么聪明,一定没事的。” 沈青梅点点头,可是眉间的担忧丝毫不减。 又过了一会儿,正当沈青梅忍不住向进去看看的时候,军营门口,陈宁一行人杀了出来。 借着陈军军营中一片混乱,陈宁一行人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军营门前。 可是先前都好说,到了军营前,那就少不了一战了。 如此时刻,粮草被烧,里面的人不救火就算了,还往军营外面走,用脚后跟想都是有问题。 索性被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军营的边缘处,十人都身手高绝,瞬间突破了出来。 沈青梅一见,拔出腰间宝剑上前接应。 等她带着神兵小队的成员和陈宁他们汇合之后,陈军就更留不住这些人了。 “撤!”沈青梅刚刚冲到陈宁面前就被陈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扯着她向山谷内跑去。 沈青梅一愣,随后竟然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一言不发的跟着陈宁向落凤关跑去。 这一群高手,不多时就就把身后的陈军给甩下了。 一行人放慢速度,陈宁吐出一口气,“还好他们发现的晚。” 他转头间看向沈青梅,就见沈青梅正面如寒霜的盯着他。 这表情,又怎么了? 陈宁心中一紧,就见沈青梅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字,“放手。” 陈宁一怔,放手? 放什么手?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紧了紧右手,只感觉手掌中温热柔软。 这么舒服,什么东西。 陈宁低头一看,心脏像是漏拍了一样接连跳动几下。 回头看向陈军军营的上空,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握住沈青梅的手,“今晚的天气真好,真好。” …… 陈军军营。 一众将领都来到了存放粮草的区域。 中间有一人没有穿着盔甲,而是一身便装,头上用纱布斜着从头上缠过,布上还有血迹,竟然是蒋正。 他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蒋正看着眼前的大火面沉如水,“谁负责看守粮草?” 蒋正问完,那个放陈宁进去的侍卫统领连滚带爬的来到蒋正身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说道,“蒋帅,末将罪该万死!” 他将头磕在地上,连忙向蒋正请罪,明显还没有说完,可是已经被蒋正打断。 蒋正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可是所有人都从中听出了他无限的愤怒,“既然罪该万死,那就去死吧。” 他一抬手,握住身边一位将军腰间的佩剑,直接抽了出来,当成刀一样砍到了那人的脖颈上。 呲! 鲜血撒了一地,那侍卫统领的脑袋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出去。 附近所有看守粮草的士兵立刻全部跪在了地上,噤若寒蝉。 蒋正开口道,“抢救出来的粮草还剩下多少?” 他身边一位将军马上喊道,“蒋帅问话呢,人都死了吗?” 跪在地上的人之中,马上有一人爬到近前,开口道,“蒋帅,还没有具体的统计,不过,应该只有,只有不到三成救了下来。” 蒋正没再问什么,直接转身而去,“所有带品将领,全部到我大帐来。” “是!”有人去传令。 蒋正身边有个将军对他说道,“蒋帅,你说咱们要不要封锁一下军营,没准这纵火的人还没走呢。” 蒋正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陈宁三人踏着云梯冲出城墙的情景。 想到这,他不由得感觉眼睛一痛,“现在才想起来,早做什么去了,这时候放火的人没准都跑回落凤关了。“ 蒋正这话一出,刚刚那自作聪明提出建议的人,张着嘴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 一个士兵快步跑来直接禀报道,“报,军营处刚刚有大约十数人冲了出去,穿的是我们的军装,怀疑是纵火的吴军。” 蒋正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了过去,这本来就是他料到的事情。 “滚!还有脸还禀报,回去自领二十军棍。”刚刚给蒋正提议封锁军营那人不高兴的说道。 …… 中军营帅帐内。 蒋正坐在首席,面色惨白,一众将领站在帐中。 还有一些品级低的将领,站在帐外。 蒋正一点也不墨迹,开门见山的说道,“明日开始,不管死多少人,给我不计一切代价的打,打下落凤关。 我们的粮草还剩三成,每日伙食缩减一下还能够十天左右。 十天,如果我们打不下落凤关,就都给我饿死在落凤谷。” 下方一众将领彼此低着头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有人开口道,“蒋帅,我们是不是派人回京,上报皇上,求些粮草啊。” 蒋正瞥向那人开口道,“白痴。” “天江流域天灾已起,为了这次大军开拔,连皇上都从私库中拨银赈灾,你认为还有余粮吗? 这一次,能打下落凤关最好,打不下就都特么的和老子一起死在这!” 蒋正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嘶吼出声,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皇上为了这次战争,几乎已经孤注一掷,我们这么回去,陈国将再无胜机。 还特么想着和皇上要粮草,还特么想着打不下落凤关撤兵回朝。 别特么做梦了!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活路,给我把落凤关打下来! 不然就算你们没有死在落凤关,回去也一样是人头落地。 滚!” 蒋正喊完,坐下呼呼喘着气,他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 可是他刚刚的话却是震耳发聩,让所有将领心中一震。 没错,此时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活路,就只有破关一条路了。 帐内将领们的眼神渐渐转变。 从今日开始,他们破关的目的已经不是为了功勋,而是为了活命。 粮草被陈宁这么一烧,反倒是让陈军有了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架势。 第二百三十四章:激战继续 次日! 大多数的将领都开始冲上去靠前督战。 所有陈军士兵也一扫昨日战败后低迷的士气。 蒋正昨日在帐中点透了目前他们所处的境地后,这群将领连夜给的自己的兵做了动员。 毕竟他们这群将领再用力,士兵不使劲,还是赢不了。 他们或是赏,或是罚,或是谈人生,或是谈理想,或者直接摊牌摆明赢不了就给我去死。 总之,每个人用自己的方法,让陈军士兵再次战意高昂的杀向落凤关。 惨烈的战斗再一次爆发。 落凤关上的巨型连弩全部报废。 陈军再次杀上城头,可是最后又被陈宁带人硬生生的推了下去。 惨烈的白刃战基本上持续了近半天的时间,当陈军退去后,所有吴国士兵连手臂都不想抬起来。 城头之上挂满了尸体。 吴军守城难,陈军攻城一样难。 攻城车,攻城锤根本无法撞破城墙。 陈宁来到落凤关的第一天便让人将城门用石头堵了个严严实实。 现在落凤关西侧,只有城墙没有城门。 陈军想要攻上落凤关,只能够爬上城头去。 可是城头之上就这么长,虽然他们人多,但是耐不住这守城的吴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任凭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真的是攻不下来。 太难了! 攻守双方每一个人都咬紧牙关,就看谁先松气,可能就败了。 落凤关前的土地,挖地三尺也是通红一片,那是被血水浸的。 城墙上,又是余晖落下,今日落凤关上又少了近一千人。 陈宁很累,双腿发酸,恨不得马上找个舒服的床躺一下,可他还是站在城墙上。 因为他知道,自己站在这,就能让这群士兵安心一些。 今天的战斗太惨烈了。 如果不是大个太猛了,一个人横推着攻上来的陈军打,扛下了很大的压力,可能城头已经失守了。 他们只剩下一千多人。 神兵小队成员今日的阵亡率非常高,一百人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多人。 因为他们是这战场上最忙的,最累的。 陈军的伤亡从数字上来看更加的恐怖,将近一万五千人的阵亡。 三日,到达落凤关仅仅三日,此时关外的陈军还剩下四万多不到五万人。 除去有一万人绕路出关,九万大军死了三万多。 可是接下的守城中,吴军一样要面对如潮水般的陈军。 对吴国守军来说,九万和四万多人现在还没有区别。 杨文政来到陈宁身边,将手中的水壶递给陈宁,道,“喝些水,你去休息会吧,我看着。” 陈宁摇了摇头说道,“不休息了,我觉得今晚陈军会攻城。” 杨文政一愣,道,“夜间攻城?” 一般情况下,攻城很少发生在夜间。 夜间的战斗多奇袭。 因为在攻城的过程中,士兵本身就需要进行攀爬才能够到达城墙之上。 夜晚视线不好,攻城中携带火把,极不方便,也会让自己成为活靶子。 总的来说,夜间视线不利对攻城方的影响比守城方严重的多。 所以杨文政根本没想过夜间陈军会夜间攻城的事情。 陈宁看向关外的山谷,说道,“你不认为陈军会夜间攻城,可能蒋正也是这么想的吧。” 杨文政马上明白了陈宁的意思,“就因为这?” 陈宁抬头望向月亮,今天的月亮很远,很大,很亮,“今晚攻城,无需火炬。” 杨文政快步来到城墙旁向下看去,果然从城墙之上还能够看清地面的事物。 他说道,“可是,就凭这,就能断定陈军会夜间攻城?” 陈宁看着他摇头说道,“不能。” 他接着道,“可是今晚有能让陈军夜间攻城的条件,既然他们有条件攻城,我们就要做好他们攻城的打算。” 杨文政点了点头,道,“有理,谨慎一些总是没有错的,哪怕他们有一分攻城的可能,我们也要做万分防备,你说的对。 我这就去把他们叫起来让他们戒备。” 陈宁伸手拦住杨文政,他扫了一样不顾地上脏污横七竖八躺在城墙上的士兵们,说道,“让他们睡吧,我看着就行。” …… 杨文政在城墙上来回巡视,陈宁身边一阵风过后,一道人影单手撑着城垛一翻,坐在了城垛上,双腿探在外面,正是老乞丐。 此时老乞丐的脸很光滑,看着干净多了。 他的胡子被烧焦了,回来就被他用刀给剃了个干净。 陈宁看着老乞丐的侧脸,突然感觉他要是收拾收拾应该也是个美男子。 起码胡子剃了之后,看起来颜值是有的。 陈宁问道,“前辈,你怎么不收拾收拾。” 老乞丐拔开酒壶塞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舍得喝又塞了回去,说道,“收拾什么?收拾我自己?做什么?” 陈宁被他问的一滞。 收拾自己,需要理由吗。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岔开话题道,“前辈,你和青哥是怎么认识的。” 老乞丐道,“路边上捡的。” 陈宁问道,“哪里的路边。” 老乞丐扭头看向陈宁,然后说道,“那时候,我正从永京城往麟州去。” 陈宁点点头,没有再问。 反而是老乞丐过了一会儿突然和陈宁说道,“你日后是会去永京城的。” 陈宁没有说话。 他回不去就算了。 如果他能活着回去,去不去永京城就不是他能说的算了。 老乞丐接着说道,“他如果跟你去永京城,可能会有些麻烦。” 陈宁对青哥的身份大概有一些猜测,结合杨文政遇到的事情,他也知道应该还有人不想让杨家的人活着。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陈宁看向老乞丐,突然间笑了,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麻烦这东西,我可从来没怕过。” 老乞丐看着陈宁,也笑了,说道,“也是,你去了永京城,可能有麻烦就不是你,而是别人了。” 陈宁笑了笑没说话。 一阵风从谷中吹来,吹过两人身边。 老乞丐手一撑跃回了城墙,“行了,改天再聊吧,准备迎接客人了。” 沈青梅带着三十多神兵小队的队员转上了城墙,来到了陈宁身边。 陈宁看向她,“怎么样?都埋好了?” 沈青梅道,“放心吧,埋好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蒋正吐血 落凤谷内,蒋正亲自率领不到五万陈军,向着落凤关而来。 蒋正每一次攻城都抱着势必破关的决心,可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不过今晚,蒋正远远的看向落凤关城头之上的火光。 今晚落凤关必破。 从白日的攻城战来看,落凤关内已经弹尽粮绝。 守城最重要的就是弓箭,可是这么多天高强度的作战,落凤关内的羽箭基本上已经消耗一空。 蒋正笑了。 虽然在落凤关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这一关终于要被他跨过去了。 “进攻!” 蒋正一声令下,近五万陈军齐齐压上,逼向落凤关。 没有喊杀声,可是五万人一齐行动的脚步声还是顺着风传到了老乞丐和陈宁的耳中。 “他们来了,准备战斗。”陈宁看向山谷内,对青哥招了招手。 青哥马上在城头上飞奔起来,“敌袭!敌袭!” 一瞬间,所有听到青哥呼喊的士兵,不管上一刻在做什么,是什么姿势,都一股脑的从地上爬起来,飞奔到城墙边做好战斗准备。 都说只有战火的洗礼才是士兵最快的成长方式。 如今落凤关上这一千多人,虽然只经历了短短几天的守城战。 可是他们每个人的成长都是显而易见的。 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从容不迫。 他们从军中的精锐,成为了战场上的勇士。 陈国的大军在靠近,月光下已经能够看到他们身上黑亮的铠甲。 落凤关上,陈宁没有下令放箭,就如同蒋正猜想的一样,他们的羽箭也已经快射空了。 算上陈军撤退后他们在城外搜集过来的箭,每个人也不过只配备了一箭筒而已。 今晚,陈宁已经打定决心,在城头上用白刃战的方式击退陈军。 城头上有的地方血迹还未干涸,马上又要添上新鲜的了。 城墙下。 大多数将领都身先士卒,带头向落凤关冲去。 “妈的,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谁知道呢,别想那些了,今晚破关,老子非得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拿回去泡酒。” “你说的……诶呦!”那人正说着,一生痛呼,感觉自己的脚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抬起脚,借着月光一看,地上赫然有一个箭头。 “草,真特么点背。” 这箭头突出来的位置不高,只是刺穿了鞋底,把他的脚掌划破了。 他还以为是白天打仗时候留下的箭头,也没当回事。 可是,随着大军慢慢靠近落凤关,军中的痛呼声不断,军阵一下子就乱了。 行军速度陡然变慢,前方军阵乱糟糟的,蒋正马上发现了不对。 “什么情况?去探一下。”蒋正下令道。 “是!”他身边有人得令而去。 不多时飞奔而回,报道,“蒋帅,陈军在地里面埋下了箭头,很多人的脚掌被刺破。” 蒋正一皱眉,问道,“伤势很严重?” 他这话一问出,来报之人眼中出现些许迷茫,说道,“不严重,箭头只是露出地面的高度只是堪堪刺破鞋底,对攻城完全没有影响。 可是也因为露出来的部分少,晚上不容易发现,所以想要避开很难。 大军前进中,很多将军看没什么影响,都下令直接前进了。” 蒋正听后,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通过这些天的战斗,他对陈宁已经有了了解。 他虽然不知道陈宁是谁,可是他知道,落凤关上这个年轻的守将,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所以地面上埋下的箭头越是对他们没有影响,他越觉得背后肯定有阴谋。 但是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前方喊杀声骤然响起。 攻城,开始了。 吴军完全没有使用羽箭。 等到陈军架好梯子开始攀爬攻城的时候,他们才从城垛后突然出现,开始扔巨石和滚木。 相对于羽箭来说,巨石和滚木用过了也不会毁坏,陈军退军后他们可以在城外搜集。 所以这东西他们不缺。 惨叫声,喊杀声中,陈军再次攻上了城头。 血腥的白刃战再次展开。 吴军只有一千多人,城头上的守备力量已经可以说非常薄弱了。 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一丝惧怕,他们看向敌人的目光中只有淡定而冰冷的杀意。 冰冷到陈军偶尔和他们的双眼对视上,心脏会猛的一跳,有刹那间的心悸。 淡定到他们拼杀间,竟然还在聊天。 “诶?怎么感觉今天陈国这帮小崽子都没什么力气?”张大彪开口道。 “这是晚上困了?”张德彪道。 戴宗腿影连连,将身前陈军踢下了城墙,眼中闪过一丝疑问,“这群人下盘虚浮,一点也不像是士兵,倒像是,像是……” 戴宗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词。 张大彪突然灵机一动,“像是刚逛完窑子的软脚虾?” “去你的,专心杀敌!”张德彪骂了一声道。 不单单是神兵小队的队员们,其他士兵也偶尔会有这种感觉。 有的陈国士兵砍过来的刀突然间没有力气,而他们砍过去的刀,陈国士兵根本就挡不住。 一时间,落凤关上的吴军一个个有如神助,杀得陈军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蹬蹬蹬! 一连串匆忙的脚步声出现,一位参将出现在蒋正身前,焦急报道,“蒋帅,不对劲啊!不能再打了!” 片刻后,听完眼前这位参将的话,蒋正的脸上挂满了寒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陈国士兵战斗力锐减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病了。 大范围的得病。 蒋正只感觉浑身冰冷,头脑中蹦出一个词。 瘟疫。 他用一只眼睛看向落凤关上,充满了怨恨。 难道是他搞的鬼? 蒋正从牙缝中艰难吐出一个字,“撤!” 下达这个命令,如同用了他全身的力气。 大军后撤,蒋正坐在马上,忽然间面色潮红,仰头猛的喷出一口鲜血,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蒋帅!快,快来人!” 蒋正气急攻心,再加上眼睛昨日才被陈宁所伤身子本来就虚弱,眼见破关无望,大军还有可能感染了瘟疫,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结束了 落凤关上,每一个士兵都准备好了今晚死战。 可陈军表现出的战斗力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弱,而且他们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撤退了。 一时间所有吴国士兵都有些不明所以。 大晚上的,就是跑上来送两个人头? 夜跑锻炼身体呢是怎么的? 夜袭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吴国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 杨文政面色严肃的来到陈宁的面前,严肃的看向他,问道,“是瘟疫吗?” 他在战斗中也敏锐的发现了陈国士兵的状态有些不对,探查后发现,陈国士兵的虚弱,是因为病引起的。 他们在发烧。 杨文政心中有猜想,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猜想,这才有了刚刚那一问。 下一刻,当他看向陈宁那如同看白痴一样看向他的眼神,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放下心来。 如果陈宁真的使用瘟疫的方式来获得胜利,那样杨文政才不知如何是好。 自古以来,战争中所有人都知道瘟疫的杀伤力,也都知道如何酿成瘟疫,但是很少有人使用。 一旦用了,便会被天下人所不齿,所诟病。 造成瘟疫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尸体。 战场的尸体最容易滋生瘟疫。 所以每次战斗过后,双方第一时间都会打扫战场。 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的弟兄们不至于曝尸荒野,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防止瘟疫的发生。 这个世界上的历史上,曾经有一个国家叫做郑国。 郑国在一次战争中便动用了瘟疫战术。 他们用投石车将士兵的尸体疯狂的投掷入城。 三个月后,不单单当时那座城池变成了一座死城,而随着城池中人的外逃,瘟疫后期遍布数国。 不知道死绝了多少人才平息下来。 于是后来,郑国被天下共伐,永远的消失在了历史中。 所以,不管是多么惨烈的战争,从那之后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用这种办法作战。 那将被天下人所不齿,所共伐。 杨文政从陈宁的眼中看出陈宁并没有用这种方法,但是陈国士兵确确实实的发病了,而且还是普遍现象。 要说这和陈宁没有关系,他是一点都不相信。 他有些想不通,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宁没有说话,而是从箭筒里抽出一根羽箭递给了杨文政。 杨文政拿在手中一看,这正是他们刚来落凤关时,搜到的物资。 落凤关长期无战事,羽箭已经腐朽,箭头上也满是锈迹,根本就不能杀敌,陈宁他们称这种箭为软箭。 联想到前两天陈宁发出的一些让他不理解的命令,杨文政有些懂了。 “是这软箭?” 陈宁点点头,将软箭从杨文正手中接过来,用拇指在箭头上蹭了蹭,说道,“这种箭头上满是铁锈,箭杆上多已经发霉了,被这种箭射中,哪怕只是擦伤,就算不得破伤风,感染的几率也很大。” 杨文政疑惑道,“什么是破伤风。” 陈宁看向陈军的方向,说道,“一种病。” 杨文政面色一变,陈宁马上说道,“放心吧,这病不传染。” 瘟疫战之所以被天下人所不容,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传染性。 杨文政顿时放下心去。 陈军营帐,此时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很多士兵都出现了发烧发热的症状,有些士兵还出现了肌肉抽搐的症状。 随军军医已经忙得脚后跟磕后脑勺了,根本就医治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已经有瘟疫的说法在军中流传开来。 下半夜,陈军死了一千多人。 不是病死的,也不是重伤不治,而是陈军出现了逃兵,在逃走的时候被监军斩杀的。 蒋正醒了。 他醒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封锁军营,安抚军心。 可即使是这样,逃兵也在不断的出现。 三天。 一连三天过去,这三天是吴军到达落凤关后最轻松的三天。 三天时间陈军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在这三天时间内,蒋正起码确定了一件事情。 “不是瘟疫,没有人传人的现象发生,很多发热的士兵都已经痊愈了,不过有抽搐症状的,死亡的很多。”军医正在和蒋正汇报情况。 听到军医的话,蒋正缓缓吐出一口气。 三天,他脑海中一直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不是瘟疫就好。 蒋正靠在椅子上,回想起他刚刚到落凤关时候的不可一世,扬言一日破关,到如今自己丢了一只眼睛,寸步难行,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破关,基本上已经无望。 虽然现在军中的情况不是瘟疫,但是陆续有士兵出现发热和抽搐的症状。 经过军医分析,他们也找到了源头,就是那种带有锈迹的箭。 大意了啊。 从第一天攻城开始,吴军远距离就一直用这种箭进行抛射。 可是他从来没有重视过。 现在看来,原来早早就被人摆了一道。 三天前他们夜袭的时候,土层下面埋得,应该也是这种箭吧。 从发病的时间来看,那时候被刺伤的士兵,也快发病了。 蒋正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至于落凤关,去特么的吧。 即使他们再如何说明这只是正常的病,不是瘟疫,可士兵们怎么可能相信。 如此人心,如何攻打落凤关,这些天陆续有逃兵,如今来时的九万大军,只剩下的了四万人出头。 进,按照大军此时的状态,就是去落凤关送死,不能进。 退,是被陈皇治罪,也是个死,不能退。 蒋正索性就这么在落凤关安营扎寨。 他想着,等吃尽最后一颗粮,到那时再破釜沉舟,所有人抱着必死之心做最后一搏,方有希望破关。 又是三天过后,陈军中的情况渐渐稳定了下来。 陈国士兵也慢慢相信军中发的并不是瘟疫。 可是又一个难题摆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快没有粮了。 大军粮草被烧,所有人都知道。 蒋正放话,如今粮草只够他们再吃两天时间,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再不饿死,再不攻破落凤关。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再次准备攻打落凤关的时候,一道圣旨送到了蒋正的面前。 “什么?”跪地接旨的蒋正猛然抬头看向传旨之人,“撤兵?” 陈军再次开拔,却是向着和落凤关相反的方向。 天江六州反了,而且气候已成。 十万难民揭竿而起,号称十万义军直逼西京城。 陈皇下令,蒋正回京勤王。 第二百三十七章:九州尽破 陈军走的很快。 有人造反,回京勤王,蒋正一刻也不敢耽搁,恨不得全军长上两双翅膀飞回去。 这对他,对落凤关外的全部兵将,从本质上来说是好事。 他们面上都是一副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诛杀叛逆的样子,其实心中充斥着窃喜。 终于不用在落凤关苦战了。 他们能够名正言顺的撤军,回京勤王。 这样他们在落凤关也不算是失败。 回京保护陈皇,陈皇自然也不会怪罪他们。 太好了。 蒋正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他虽然不畏惧死亡,他虽然对没有攻下落凤关心存遗憾。 可是谁不希望自己能活着呢。 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活着。 归根结底,这就是任性。 陈国大军马不停蹄全速向西京城赶回,连扎在落凤谷的营帐,都没有收拾干净,很多大帐甚至都没有拆除。 看得出来,蒋正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了。 …… “报!”落凤关上,一人飞奔上城头,陈宁转头看去,是三组留下来监视陈军的人。 那人飞奔至陈宁面前,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没等缓上一口气,直接对陈宁说道,“队长,撤了!” 陈宁一怔,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人口中的撤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再次确认的问道,“什么撤了?” 三组的那人兴奋道,“陈军,陈军撤了!我今日在他们的营帐外,远远的看不见人,就大着胆子过去看了看。 一个人都没有了,他们全部撤了。 连生活的灶坑里面都没有锅了,他们撤了。” 陈宁点头,转过身将双手杵在了城垛上,看向前方的山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而后笑了起来。 他们赢了。 他们守住了。 陈宁遥望西方。 蒋正这个时候撤兵,说明独眼龙那边应该是成功了。 如果不是陈国乱了,蒋正就算是让陈国所有的士兵都死在这里,他也没有撤兵的理由。 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 “我们赢了!陈军撤兵了!” 陈宁站在城墙上,双手高举,用尽所有力气喊出这句话。 一时间,城墙上所有的士兵都愣住了。 杨文政刚刚还靠在城垛上睡觉,马上惊醒过来。 大个看向陈宁傻傻的笑了笑。 没有欢呼声,所有人都转头向陈宁看来,犹如陈宁一开始一样,有些不相信这个消息。 陈宁纵身一跃落到了城头上,再次高呼道,“陈军撤兵!我们赢了!我们守住了!” 轰-! 这一次,城头之上爆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 陈宁下一刻便被一群人围住从城墙上拽了下来,抛到了空中。 一千一百三十二人。 这是在蒋正退军,落凤关上活下来的人。 一千零八人,这是活下来的人中完好无损的人。剩下的全是肢体残缺者。 神兵小队活下来二十八人,七十二人阵亡。 陈宁被抛在空中,这一串的数字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我们赢了。 这落凤关一寸寸的土地上散漫了将士们的鲜血。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将陈国九万大军拦在落凤关外。 苏帅,你呢。 …… 倥州城外,苏定边坐于马上,单手拎着他的倭瓜锤,另外一只手被布缠着挂在脖子上,明显是受了伤。 倥州城城墙上,冯天平和苏定边隔空相望。 没有攻城战,一切看起来很平静。 可是在五天前,这里还是一片人间炼狱。 冯天平在渝州,只带了两万多人突围,逃到了倥州。 苏定边本来以为他十多万大军兵临倥州,加上有黑火药和巨型连弩。 便能够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松踏平倥州城。 可是他错了。 冯天平两万多人死守倥州,第一天就让苏定边在攻城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整整有近一万人阵亡。 在渝州的时候,冯天平就见识到了火药的威力。 虽然他不知道那声声巨响是什么造成的,但是他知道苏定边有攻破城门的办法。 于是在他到达倥州城后,他便下令将倥州所有的城门从里面用巨石封死。 倥州变成了一座死城,不能进,也不能出。 苏定边将倥州东西两座城门都炸了个粉碎,可是黑火药威力有限,对于封门的巨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起初,苏定边是没有一丝保留疯狂攻城。 可是两天过后,他改变了主意。 伤亡比实在是太高了。 这样攻下去,肯定能够破城,但是吴军的伤亡太大了。 于是苏定边改攻为围。 十多万大军将倥州团团围住,俨然将冯天平视为瓮中之鳖。 在没有粮草补给的情况下,冯天平被围在倥州只能是等死。 而将陈国关外九州最后一州控制住后,苏定边马上派人带两万兵马直奔落凤关。 这边将倥州围住,他自然忘不了驰援陈宁。 …… 城头上,冯天平憔悴了很多,身上也多处受伤。 他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冯天平身边有人应道,“冯帅,准备好了,马都喂得饱饱的,城门处封门的巨石也挖开了,就留了一层。” 冯天平点头道,“好,告诉所有人,后半夜,准备突围。” 又是一天过去,今晚倥州城内,陈军的伙食很好。 每个人碗中的米都是压实了的白米饭。 不是平日里捞底都见不到一粒米的稀粥。 陈军今晚将所有的粮草的做了,一粒不剩。 因为冯天平已经决定,今晚突围。 子时一过。 倥州东西城门处,封门的石头被人从里面推倒,快马当下冲出,紧随其后的是徒步奔跑的士兵。 “报!陈兵突围!”苏定边帅帐外,一传令兵奔至报信。 苏定边伸手捞过倭瓜锤快步走出大帐。 陈军仅剩的一万士兵,兵分两路从两个城门分兵杀出,如同一柄利剑刺穿了吴国的包围圈。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突袭,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两股部队突围出去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之数。 倥州城破。 但是冯天平突围成功了,他带着身边的一千骑人马正绕路走祁右道向行山而去。 冯天平知道,这么多天都没有人支援倥州,不是国内出事了,就是落凤关出事了。 保险起见,他走的祁右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尘埃落定 苏定边没有打算放过冯天平。 于是当天他就带着两千骑兵直接顺着祁右道追了上去。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冯天平已经和带着一万人马前来支援的郑云汇合。 于是苏定边只得无奈后撤。 而后,在吴国的援军到达落凤关后,在苏定边率领大军向落凤关而去,打算等待吴皇的指示展开下一步打算的时候。 陈国降了。 陈国面向天下发出了降书。 一时间,天下大震。 从九月份开战,到十一月战争结束。 仅仅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吴军以所向披靡之势收回关外九州,如今更是大军进驻落凤关。 天下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陈吴两国之上。 眼下吴国大军集结落凤关,陈军的主要兵力却都把重心放在了义军上。 没有办法,十万义军已经扩张到了十五万。 天江六州全面沦陷,眼看着再没有有效的措施都快打到西京城了。 陈国既有内忧又有外患。 所有人都认为,吴国一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继续进兵。 陈国,眼看着有亡国之象啊。 …… “我说,咱们还得在这呆多长时间啊?我这着急回家陪媳妇呢。”落凤关一处府内,陈宁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喝了口热茶,紧了紧身上的袍子。 十一月的天,落凤关港飘了一场初雪。 血腥味淡了些。 苏定边瞧了他一眼,说道,“等陛下旨意。” 陈国求和的使臣这时候已经到了永京城。 陈宁撇了撇嘴。 他每次问苏定边,苏定边都是这么一句。 陈宁也和苏定边提过自己先回沧州,可苏定边偏偏就是不同意,搞得陈宁烦得很。 “有什么好谈的?这种情况陈国的生死都握在我们手中,还谈什么,大军西进啊,我听说那个义军头头人不错,咱们配合一下,直接把陈国分了得了。”陈宁开口道。 苏定边看都没看陈宁,起身离开。 他其实心中也有些纳闷,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占据了决定的主动权,还有什么好谈的?打过去就完事了。 其实一开始,吴皇也是这种想法。 永京城,御书房内,除了吴皇和童贯之外,魏文仲也在。 夜色已经很深了。 吴皇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奏折,久久不语。 终于,他抬头看向魏文仲,问道,“魏相,这样的机会,以后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现了。” 魏文仲道,“陛下,灭掉陈国的机会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但是从此之后,陈国只能为我们马首是瞻。” 吴皇听后,又是良久不语,而后长长叹了口气,说道,“魏相,天色也晚了,你退下早些休息吧。” 魏文仲听后,行礼告辞道,“谢陛下,老臣告退。” 他走后,吴皇对童贯问道,“童贯,魏相的看法,你怎么看。” 童贯开口道,“老奴只知道伺候皇上,这种事,老奴不懂。” 吴皇抬眼看了看童贯那笑的满是褶子的脸,微怒道,“在我面前你装什么装,让你说你就说。” 童贯笑着道,“没装,没装。 不过既然陛下让我说说,那老奴就说说。 老奴觉得,魏相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吴皇问道,“何以见得。” 童贯道,“如今陈国内乱,我们大军继续西进,陈军绝对挡不住我们,但是陈国那十五万的义军呢? 对他们来说,现在的陈皇是他们的敌人,我们一样是。 我们就算是将现在正统的陈国灭了,还需要面对那十五万,或者说是更多的义军,因为我们对他们来说,是侵略者。” 吴皇点了点头,说道,“继续。” 童贯继续说道,“换而言之,就算是我们打赢了陈国,而后又打赢了义军,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完全掌控陈国的余力。倒不如同意陈皇求和,取得足够的利益。 而陈国内乱,我们在其中稍作权衡,以后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吴皇听到这,起身指着童贯说道,“还说你不懂,你这老狗比谁都懂。” 童贯笑道,“其实皇上才是什么都懂。” 吴皇叹气道,“懂是一回事,决定是一回事,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都不会有了。” 良久之后,吴皇下定了决心,对童贯挥手道,“让陈国的使者明日进宫。“ …… 陈国使者所在的驿馆内,一间房间内有两人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正是陈国这次所派来的使者,当今陈皇的亲弟弟,陈国的靖王陈道丰。 他对面的人,赫然就是刚刚还在御书房的当朝左相魏文仲。 陈道丰亲自为魏文仲斟上一盏茶,笑着说道,“魏大人深夜前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后说三道四?”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语气中满是不在乎。 魏文仲说道,“靖王殿下,明日准备入宫吧。” 陈道丰听到此话,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色马上消失不见,正色道,“陈皇同意了?” 魏文仲点了点头,“我想是的。” 陈道丰起身道,“多谢魏相从中周旋,这谈和的条件上,到时候还希望魏相也出些力。” 魏文仲起身道,“老夫托你们办的事没办成,如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有多少力气使。” 魏文仲说完起身便要离开,“靖王殿下早些休息,老夫先走了。” 陈道丰看向已经转身而去的魏文仲,说道,“魏相,谈和的事上如果魏相能够相助,皇兄说了,三成。” 魏文仲脚步一顿,而后推门而出。 房间内,陈道丰坐下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 落凤关,陈宁终于等来了消息。 吴皇同意了陈国的求和。 只是具体的条件还在商议中,看样子可能短时间内还定不下来。 吴皇旨意,落凤关留下五万兵将驻守,其余的可以撤军了。 对于陈宁来说,求不求和,什么条件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他终于能够回家了。 他没有和大军一同撤离。 接到消息的当天,陈宁和苏定边、杨文政还有同在落凤关浴血奋战的同袍们打了一声招呼,便要了马迫不及待的往沧州城赶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永王神武 吴皇同意了陈国的求和。 说明陈吴两国的战争到此结束了。 毫无疑问,吴国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落凤关之外原本属于吴国的九州之地,全部被吴国重新握在了手中。 而陈国想要结束这场战争专心致志的应付国内的内乱,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吴国庙堂之上,江湖之中,近日的话题全部是围绕着这场战争。 凡是吴国人,说起这场战争,没有一个不兴高采烈的,仿佛他们自己都亲临战场,亲自杀敌一般。 而朝堂之上,近日的话题基本上都围绕着两点。 一是陈国求和到底应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二是对永王吴政的夸赞。 在有些文臣的口中,吴政的功绩甚至都盖过了苏定边。 朝堂之上,在大军捷报送至永京城的第二日,臣子们便在朝堂上对永王各种称赞。 吴政可以说是人还未回京,已经赚足了名声。 连市井之中都在歌颂吴政,陈赞他身为皇子身先士卒,这才有了征西大军的胜利。 吴皇初时在朝堂上听见官员称赞吴政时,心中还有些喜悦。 毕竟是自己儿子,能力强,能够被别人认同,他心中自然高兴。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他往往再听到时心中会不自禁的有些不悦。 最后得知连永京城内的平民都在赞颂永王英武的时候,吴皇在御书房勃然大怒。 当然,这件事情只有童贯自己知道。 可是,没人有知道,旁人也看出了吴皇对这件事态度的变化。 一开始别人在朝堂上称赞吴政的时候,皇上都是和颜悦色的。 可是今日再有人提起,吴皇马上就会岔开话题,而且脸色马上变的有些难看,连掩饰都不掩饰。 这天早朝过后。 魏文仲没有出宫,他报备之后去了魏皇后的寝宫。 后宫是不允许男人进入的,但是魏文仲身份特殊,这才能够见到魏皇后。 两人见面后,魏皇后屏退左右,眉宇间有些焦急,对魏文仲道,“父亲,最近政儿的风头过了,皇上一定是不高兴了,都有数日没有见我了。” 魏文仲道,“朝堂上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最近不会有人再言政儿之功,市井之中我也会想办法。” 魏皇后道,“怎么会突然这样,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魏文仲道,“政儿如今带功归来,有人自然是坐不住了,不过我们确实是疏忽了,如今政儿在朝堂和市井之中的呼声太高,这是大忌啊。” 魏皇后道,“是啊,皇子笼络人心是大忌,我在宫中行事多有不便,都需要父亲费心了。” 魏文仲道,“我会想办法的,就算背后有人搞鬼,政儿这一次的功绩是实实在在的,放心吧。” …… 十一月二十三。 苏定边带领五千骑兵返回永京城,同行的还有一众将领,自然也包括永王吴政。 整个永京城一片沸腾。 这一次与陈国之间的战争,可以说是国运之战。 他们回京这一天,吴皇亲自来到城门处迎接,文武百官全部到场,盛况空前。 可以说从吴国建国以来,有这样的待遇的臣子也不过三人,这还要算上苏定边。 除开吴皇和文武百官之外,永京城的民众也到了数万人,黑压压一片,望都望不到尽头,从城门处一直排到了皇宫前。 这些民众大多数是来看个热闹,但也有很多确实是真心实意想来迎接他们。 因为苏定边这一战打的解气,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一般将失地收复回来。 一行人在城门外望见皇上仪仗的时候,远远的就下了马。 等到他们进入城门之后,顿时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吴皇出现,缓缓的走下銮驾。 在场所有人不管是官员还是民众,都齐齐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除了吴皇,全场只有童贯还站着,跟随吴皇来到了苏定边身前。 吴皇弯下腰去,双手伸出探在苏定边的臂弯下,将他扶起道,“苏候辛苦了。” 苏定边起身,道,“谢吾皇。” 苏定边身侧,永王吴政也跪在地上。 吴皇扶起苏定边之后,他本以为下一个便会轮到自己,正想着如何回话既能够表达出自己在外艰辛,又能够不露声色。 谁想到等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 他偷偷的抬眼看了看,发现这吴皇和苏定边开始唠上了。 没办法,等吧。 正好多点时间想想说辞。 结果吴政没想到,陈皇和苏定边唠完也没有上前扶他,而是说了句,“众将士都辛苦了,平身吧。” 吴政一愣,以至于其他人都谢恩起身了,他才踉跄了一下站起来。 吴皇这操作没什么问题,在军中那苏定边是稳稳的一把手。 对他来一下特殊待遇。 剩下的一句带过完全没毛病。 可是说是这么说,但是我吴政可是你儿子啊。 这么多民众和文武百官面前,父皇你就不能让你儿子我露露脸吗? 吴政不知道。 此时的吴皇最不想的,就是让吴政露脸。 皇上仪仗起驾,当下向着皇宫而去。 苏定边一众人被赐可骑马而行。 归来的将士全部热血沸腾,意气风发。 吴皇率领文武百官亲自迎接,数万民众夹道欢迎,这是多么高的荣誉。 归来的人之中,如果说有人不开心,那就是马上的吴政了,他感觉自己被父皇无视了。 不过仅仅过了片刻,这种不开心就被他甩在了身后。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永王殿下神武!永王殿下神武!” 这一声喊下去,民众们才想起来。 对啊,我们英明神武的永王殿下正在这其中啊。 一时间,更多人跟风喊了起来。 到最后更是形成了一声又一声的声浪。 “永王神武!永王神武!” 吴政笑的嘴角都快到耳朵根了。 一同来迎接他们的勤王吴宪看向正开心的吴政,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意。 他转头看向魏文仲,正好赶上魏文仲也向他看来。 吴宪笑着对魏文仲点了点头,那是一种人畜无害的和蔼的笑。 魏文仲心头满是怒火。 这一招,毒啊。 第二百四十章:回家 沧州城。 四匹快马奔驰至城门处,陈宁是一刻也不能等,停都没停直接冲了进去。 守城的守卫见状大声呼喝就要追上去。 紧随其后的青哥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开始和门口的守卫解释。 按理来说,陈宁几人快马加鞭往沧州这边赶路,肯定是要比苏定边他们回永京快的。 可是陈宁他们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些事,耽误了时间。 众所周知,吴国的盐非常的紧缺,就算是沈家这样的家庭,对精盐的使用也是分外珍惜。 所以在吴国盐的贵重性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许多人冒着杀头的倒卖私盐,就如同姜凯风那样。 而吴国缺盐的原因,就是因为吴国境内大多数的盐矿是毒盐矿。 偏偏毒盐矿最多的地方,就是颍右道。 也就是曾经被陈国占领,如今被打回来的关外九州的地盘。 陈宁出铜门关后,在丰州地界便进山绕过了九州之地去了落凤关。 回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不用在走山路。 于是陈宁第一次见到了毒盐矿。 对于这毒盐矿,陈宁在最初听说的时候便有所猜想。 等他真的见到了之后,发现和他想的一样,这就是湖盐矿。 只不过这种黑褐色的结晶体是不能直接实用的,直接食用会导致人中毒,严重者死亡也说不定。 吴国目前能够对这种有毒的湖盐矿进行最简单的提纯。 他们现在的提纯方法,提纯出来的盐也就是能够堪堪食用,可以说是最下等的盐了。 但是陈宁不一样,他对于这种湖盐矿提纯的方法可是完全掌握的。 后世华夏五千年的历史文明,早在古代的时候就有了对盐提纯的方法。 虽然陈宁心中归心似箭,但是他知道盐对于吴国的重要性。 如果他能够将这种盐进行提纯,那可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于是陈宁好好的研究了一下这些盐矿,甚至找一些工具简单的做了一些提纯。 事实证明,他掌握的方法是完全可行的。 因为这,他才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 沈府外,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陈宁和沈青梅到府门前双双翻身下马。 两人牵着马把缰绳给了看门的人,急匆匆的迈步走进了府中。 等两人进去之后,看门的人才反应过来,高声呼喊道,“姑爷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陈宁两人还没等走进内院的月亮门,听到声音的沈青竹已经从门内匆匆的跑了出来。 陈宁和沈青竹四目相对。 下一刻,沈青竹一下子扑到了陈宁的怀中。 陈宁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开口道,“我回来了。” 沈青竹抬头看着陈宁,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又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相公你真的回来了,青竹不是在做梦。” 陈宁的心骤然一痛。 沈青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道出了不知道多少次她梦醒后的失望。 “回来了,再也不走了。”陈宁说道。 他安慰着沈青竹,谁知道沈青竹反而在他怀中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泪水都打湿了他的衣襟。 陈宁一下慌了,“青竹你怎么了?我回来了,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他转头看向沈青梅,给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沈青梅也有些担心的看向沈青竹,她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青竹,你怎么了?” 沈青梅开口后,沈青竹抬头看了看二人,梨花带雨,“相公,我把穆姐姐弄丢了。” …… 堂中,沈青竹已经整理好情绪,将事情从头至尾说给了陈宁和沈青梅。 陈宁听后轻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他在从沈青竹的叙述中整理一些有效的信息。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回来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沈青梅的师傅来找沈青梅,反而把穆云玉带走了,而且这一走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从沈青竹的叙述来看,沈青梅的师傅显然是没有恶意的。 而且带走穆云玉显然也是临时起意。 最重要的是,听沈青竹说,沈青梅的师傅在见到穆云玉时,情绪非常亢奋,而且说了一句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从这句话看,难道沈青梅的师傅一直在找穆云玉? 沈青竹见陈宁半天没说话,还以为陈宁生气了,说道,“相公,你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穆姐姐吧。” 陈宁转头看向沈青竹,见到她脸上的神情,来到她身边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笑道,“青竹不要多想,我怎么会怪你呢,而且苏姑姑也不是外人,云玉不会有事的。” 陈宁安慰沈青竹后,看向沈青梅问道,“你以前和苏姑姑在江湖上行走,都是在哪里?” 沈青梅道,“师傅带着我哪里都去,但是多数时间是在燕国。” 陈宁眼睛微眯,继续问道,“苏姑姑是哪里人?是沧州人吗?” 沈青梅道,“不是,我也不知道师傅是哪里人,但是肯定不是沧州人。” 陈宁道,“那就奇怪了,那她是怎么收你为徒的。” 沈青梅道,“那是我四岁的是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到了街上,正好撞见了师傅。 师傅见到我后抱着我看了许久,后来爹找到了我,师傅就走了。 又过了几天,师傅来到家里,说我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而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就跟着师傅练武了。” 陈宁点头,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一些猜想。 他安慰了一下沈青竹,道,“放心吧青竹,云玉肯定没事的,苏姑姑也不是外人,不要担心了。” 他说完,起身招呼了一声青哥,说道,“青哥和我出去办些事,你们在家准备准备,派人去浮萍院和剧场招呼一声,晚上咱们的聚聚。 哦,对了,也和冯大人说一声。” 沈青竹点头答应,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前辈呢?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陈宁笑道,“那个家伙,连城门都没进直接奔着酒坊去了,估计这时候都泡到酒缸里了。” 沈青梅被陈宁问了这许些问题,隐隐猜到了什么,起身道,“我也去。” 陈宁道,“你去做什么,好好在家陪青竹。” 他转身带着青哥往外走去,嘴里嘀咕着,“一个女子,老想着去青楼是什么毛病。” 屋内,沈青梅眉头一跳。 沈青竹来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姐,行军打仗,是不是很危险?” 两姐妹重新坐回了堂中,沈青梅开始给沈青竹讲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听得沈青竹不时的发出阵阵惊呼声。 听到危急之处,小拳头更是攥得紧紧的。 等她听到陈宁于半空中弯弓射伤蒋正的时候,更是小手捂在了嘴上,眼睛里面满是小星星。 相公真帅。 第二百四十一章:福星陈宁 陈宁带着青哥两个人走在沧州城的街道上,心情说不出来的舒畅。 在战场上呆的时间长了,回到这种环境中来,简直是人间仙境。 有很多人在当兵后,打仗时间久了,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后会不适应,无所事事,无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陈宁不是这样,他只会更加珍惜。 只有亲身经历了乱世,才知平淡是真幸福。 和沙场上一呼百应的将军相比,陈宁更希望当一个整日里摇着扇子陪沈青竹逛街的书生。 他出来是去玉露阁的,不过半路上领着青哥绕了一圈,到玉露阁门前的时候手中正握着热腾腾的大包子啃得正香。 “嗝。”陈宁哈出一口热气,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揉了揉肚子。 “怎么样?”他对青哥问道。 青哥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口中,说道,“好吃。” 两个人在战场上哪里有这么好吃的包子吃。 刚刚到家还没等吃上一口热乎饭,讨论完穆云玉的事情便出门来了。 这包子吃到他们口中,别提多香了。 两个人到家之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穿的也不是盔甲,而是在军中时临时置办的便衣,虽然不是粗制滥造,但是和华贵是沾不上半点边。 更何况他们现在手中抓着包子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在别人眼中完全就是两个落魄人。 陈宁这一脚刚刚要踏入玉露阁,门口的龟公伸手便拦了过来。 “嗯?” 陈宁现在的身手,怎么可能让一个青楼门前的龟公碰到。 他退后一步避开,看了看手中还剩下的一个包子,递到了那个龟公面前,问道,“你想要?” 龟公显然没想到陈宁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楞在了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宁看龟公没半点的动静,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抬腿往里面走去。 “等一下!”那龟公喊道,“你们不能进。” 陈宁有很多问号,“为什么?” 龟公说道,“两位,我们这玉露阁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小的不是看不起二位,就是替二位的银子着想。” 陈宁道,“哦,这你不用担心。” 那龟公打量着陈宁。 难道这二位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确实有挺多公子哥就愿意这么玩,做他们这行的可不能轻易得罪人。 就在这龟公琢磨着再说什么探探陈宁的口风时,就听陈宁接着说道,“我们两个没有银子。” 陈宁不说谎。 他和青哥两个人在军中,用得着什么银子。 龟公感觉他好像被眼前这个…….这个俊俏的不像话的人耍了。 陈宁也很头疼,他想进,龟公不让他进。 他总不能强行往里面闯吧。 这么一僵持间,玉露阁内出来了两个人。 陈宁大眼一瞧,这两人可不就是李晋和李铭两兄弟吗。 他顿时高兴的喊道,“两位李兄!” 不就是怕我没银子吗。 好歹我和这两兄弟也算是认识,借点银子不过分吧。 那龟公顺着陈宁招手的方向一看,就见到了李晋两兄弟。 这两兄弟在沧州城大小也算个名人。 难道他认识两位李公子? 李晋两兄弟闻声一看,当时就愣住了。 这,这是陈宁? 不过他这么一脸高兴的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和他的关系这么好吗? 他们两兄弟对视一眼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嘿,两位李兄,我是陈宁啊。”陈宁见两人没什么反应,喊道。 李晋马上回过神来。 不管以前他们和陈宁的关系怎么样,陈宁主动叫他们,他们怎么也不能将陈宁晾在一边。 现在的陈宁,他们可是一点都惹不起。 所有人都知道陈宁被皇上下旨亲封为校尉去参军了。 眼下吴国大胜的消息传遍全国,这陈宁以后怕是要去永京城发展的人。 他们两个落榜的人,怎么可能得罪陈宁。 两兄弟快步走上前去,李晋脸上已经摆出了一副笑脸,拱手道,“原来是陈兄,陈兄凯旋归来,可是我们沧州的英雄啊。” 陈宁忙摆手道,“夸张了夸张了。” 他本来叫他们两个的原因就是为了进去这玉露阁,所以打断了李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说道,“李兄,你看,我是想进去找个人,他非不让我进,说我没银子,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过后还你。” 李晋又是一愣。 难不成这陈宁叫住我就是为了和我借银子逛青楼。 李晋还在发呆,旁边的李铭反应倒是快,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了陈宁,说道,“陈兄拿着用。” 陈宁接过银票,抽出了一张一百两的,把剩下的递了回去,道,“谢了,改天还你,我先进去了。” 说完他对那龟公问道,“这样我能进去了把。” 龟公傻了吧唧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点点头道,“可以,可以了。” 陈宁带着青哥进入了玉露阁,留下了懵逼的三人。 “他叫住我们真的就是为了借钱逛青楼?”李晋道。 李铭苦笑道,“我哪里知道啊,不过他不找我们麻烦就不错了,走吧。” 李晋两兄弟想的有点多,对陈宁来说,他们以前做那点事早就不是事了,拦住他们确实就是为了借点银子。 谁让陈宁在这只认识他们呢。 “啊!” 一声惊叫吓了李晋两兄弟一跳。 就见到刚刚那龟公在原地直跳脚。 “你特么踩到火盆了啊?吓本公子一跳!”李铭骂道。 龟公忙道歉道,“李公子勿怪,李公子勿怪。”他满眼欣喜的问道,“刚刚那个陈宁,是那个陈宁?“ 虽然他这话说的很绕口,但是李铭还是听懂了,不耐烦的说道,“那还有哪个?” 龟公又是一声嚎叫,直接把李晋两兄弟晾在了一边,急匆匆的跑进了玉露阁。 经过门槛的时候还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陈宁有很多身份。 可是对这帮开青楼的,他最重要的身份就是沧州城第一才子! 一副对联便能够让烟雨楼的姑娘身价暴涨。 一诗一词就能够让穆云玉成为沧州城甚至是附近几州才子们心心想念的人儿。 而今他来到了玉露阁,这就是个宝儿,青楼的福星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史上最强广告词 龟公快走几步追上了陈宁和青哥。 陈宁见他来了,忙把银票掏了出来,说道,“我现在可是有银子了。” 那龟公陪着笑脸道,“诶呦,陈公子可别这么说,老奴要是早知道是陈公子大驾光临,绝不能作出这事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给陈公子赔不是了。” 陈宁看着这龟公。 不是来找茬的就行。 正好,他也缺个带路的,对那龟公说道,“我找个人,你带我去。” 龟公谄媚笑道,“不知道陈公子找哪位姑娘,能入得了陈公子的眼,是我们玉露阁姑娘们的福气啊。” 陈宁看着他脸上那笑容,只感觉身上起鸡皮疙瘩,说道,“不是姑娘,我找你们老鸨。” 龟公看向陈宁。 这陈公子的口味,都说才子们都有些癖好,看来所言非虚啊,“陈公子稍等会,我这去就通传。” …… 玉露阁的老妈子有个花名叫红娘。 人家别人红娘都是给男女牵线搭桥的。 她这个虽然也算是,只不过搭起来的桥时间有限,没什么长久的,而且搭桥费贵。 红娘如今差上几年便年近半百了,可是抱恙的非常好,身材婀娜多姿,也是有一番韵味,正和陈宁隔桌而坐。 红娘给陈宁斟了一被茶,团扇半掩着面,笑道,“陈公子这次来,是专程找我的?” 陈宁看着眼前这个对他媚眼如丝的女人,不由得一笑。 按照他现在的年龄来算,这老女人都能让他喊一声大娘了,还这么看着他。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红娘,我想问一些穆云玉穆姑娘的事情。” 红娘听后,脸色有些不悦,和陈宁发牢骚道,“说起这个丫头我就来气,我辛辛苦苦养了她这么多年,教了她那么多手艺,好不容易出头了,她倒好,给自己赎了身子走了。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多年情义我也就忍了,你说她又跑到那个剧场去帮别人赚钱了。 自从那什么劳什子剧场开起来后,我这玉露阁的生意都受影响了。 我也去看过,你说就是一群人在台上舞舞扎扎,有什么好看的? 还能有我们玉露阁光溜溜的姑娘好看,你说呢?” “咳!”陈宁喝水呛到了。 红娘这弯拐的也太急了,上一秒还剧场呢,下一秒就光溜溜了,这谁受得了。 陈宁道,“那是不能,不能。” 红娘道,“就是吗,你说这群男人是怎么想的。” 陈宁道,“这个,可能就是偶尔的休息休息,对,休息休息,有些事,一直做也累得慌你说不是。” 红娘道,“你说这个有点道理,那你说我要不也找几个人在一楼搭个台子和那什么剧场学学?” “这个东西,你应该学不了,因为这剧场……”陈宁开口就要和红娘说道一番,突然感觉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服。 他转头一看,就见到青哥正在对自己使眼色,嘴巴一张一合的,看口型是,“穆云玉。” 陈宁一拍脑门。 对了,他来时为了问穆云玉的事情,怎么一下子被这老娘们给拐跑了。 “咳咳。”陈宁干咳了两声,说道,“红娘,这个剧场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说,我今天来是想问问穆姑娘的事情。” …… 从玉露阁走出来后,陈宁知道了穆云玉的往事。 只是他还是没有推断出穆云玉和苏姑姑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又是什么人。 他只知道,穆云玉小时候应该是被人贩子拐卖,而后卖到玉露阁的。 当时卖穆云玉的是人自称是她的父亲,不过红娘打着包票称那人绝对不是。 后来红娘看穆云玉长相秀气,是个美人坯子,而且既听话又懂事,便将她留了下来做清倌人。 从红娘的话中,陈宁听得出来,她对穆云玉还是有感情的,想来对她应该也不错。 他没有和红娘说穆云玉被人带走了不知所踪,留下报酬之后就回到了沈府。 从现在知道的线索,陈宁分析当初苏姑姑出现在沧州城,遇到了街上的沈青梅,应该就是在找穆云玉。 只不过穆云玉那时候被人贩子拐卖了,卖到了玉露阁,所以苏姑姑没有找到。 这之后苏姑姑消失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沈青梅天赋高,也有可能是不死心回沧州城接着找穆云玉,这才回来收了她当徒弟。 从苏姑姑常年在燕国来看,陈宁估计,没准穆云玉和苏姑姑都是燕国人。 而这一次苏姑姑回来找沈青梅,正好遇到了穆云玉,肯定是发现了她身上的什么特征,认出了她,这才将她带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穆云玉绝对是安全的。 …… 陈宁回到沧州城的第二天,几乎所有沧州城的才子书生,还有烟花之地都知道他这个沧州城第一才子回来了。 刚刚回到沧州城,陈宁就又引起了一场风波。 只因为玉露阁传出了一首陈宁的词。 他到玉露阁打听消息,红娘自然不会放过他这个福星。 告诉他穆云玉往事的条件,就是陈宁为玉露阁赠诗一首。 为了打探消息,陈宁只得留下了一首词。 说起来,陈宁当天踏出玉露阁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因为他留下的那首词,实在是太好了,好到陈宁将这首词留在玉露阁,都感觉心痛。 只是当时着急打探消息,陈宁一琢磨玉露阁的名字,脑海中第一时间检索出的就是这首词,故而直接提笔写了下来。 等到他后悔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是的,陈宁写下的词,就是秦观大神的《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词一出,当天就被玉露阁供了起来。 单凭词中“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一句,红娘便知道,玉露阁怕不是要扩建了啊。 陈宁心中痛啊。 他只能不停地祈祷秦观大神原谅。 这么绝佳的一首词,竟然变成了广告,而且是,而且是青楼的广告。 秦观大神,是小子的错啊!小子对不起你啊。 第二天,红娘直接把玉露阁的牌匾都撤掉了。 他找人用陈宁留下的字去重新弄了个牌匾。 因为陈宁留下的词里没有玉露阁两个字,她索性只挂了“玉露”两个字,连阁都不要了。 而这一首词,也在短时间内传遍了沧州城的文人才子圈。 一时间,沧州城的诗会都变得少了许多。 这首《鹊桥仙》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头上。 这样的词刚出,谁还好意思搞什么诗会。 所有人时隔三月都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被无情碾压的感觉。 这种感觉源自《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源自《长相思》、源自《秋夕》、源自《将进酒》...... 他,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圣旨 陈宁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沧州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沈家确实大变了样子。 如今沈家光是酒坊的生意,就比以前全部生意的收入加起来还要翻上十数倍。 浮萍的规模也扩大了很多。 沧州城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沿街乞讨的人,全都跟着陈子胜做些事情谋生。 不单单是沧州,就连附近几州都有了浮萍的身影。 自穆云玉被沈青梅的师傅带走后,沈青竹便开始派人寻找。 陈子胜带人去其他州找线索的时候,索性直接在当地留下一些人扎根了。 这一点也算是他们的优势,本来就没什么牵挂,在哪里扎根哪里就是家。 短短时间内,剧场的业务已经扩展了好几个州。 陈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非常震惊。 没想到陈子胜这个小子竟然自己搞起了全国连锁。 穆云玉的事情,从种种线索显示,苏姑姑对她应该是没有恶意。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陈宁与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抽空去一次燕国。 可是几天后他就收到了穆云玉和苏姑姑的信。 在信中,穆云玉表示自己一切都好,让大家不用担心,也留下了地址方便信件沟通,信中提及听闻吴国大胜,询问了陈宁的情况。字里行间是浓浓的关心。 苏姑姑也书信一封给沈青梅,言之因为一些缘故才带走了穆云玉,以后见面会详细说明。 陈宁用这封信仔细的对比了穆云玉以前的字迹,确认是穆云玉所写。 这两封信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陈宁的猜想,信中穆云玉留下的地址也是燕国,看来穆云玉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 陈宁和送信人谈了谈,对方却是一问三不知。 他写了一封回信让人带了回去。 又是几天之后,永京城来人,传来了吴皇的旨意。 吴皇在圣旨中并没有对陈宁进行封赏,而是只说了让陈宁年后进京听封。 陈宁只得接旨。 在落凤关的时候,他就和老乞丐谈过这个事情。 当时陈宁说过,一旦在落凤关回去,进不进永京城,就不是他自己说的算了。 除非他想过着抗旨不遵被通缉的日子,不然他就得去永京。 吴皇应该是考虑到马上要过年了,这才让陈宁年后进京。 只是,一旦进永京城,那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了。 …… 浮萍院,陈宁和陈子胜在屋内相对而坐。 陈宁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谁又能够想到沧州沈家现在大多数的产业都是这个少年在打理呢。 陈子胜穿的干净整洁,却一点也不奢华,看起来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喜欢数钱,不喜欢花钱。 陈子胜拿出一个包裹放在了陈宁面前,说道,“宁哥,你让我查的事情查到了。” 陈宁一边打开包裹,一边感叹道,“这么快!” 陈子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被夸赞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咱们浮萍院的人,以前三教九流的都有,现在也是什么行业都涉及些,打听消息自然快。” 陈子胜说的简单,可是陈宁却知道,这件事就算是让官府查,也不一定能够查的这么快。 看来浮萍院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陈宁自己预期了。 陈子胜解释道,“我们通过一些三教九流打探到了当初拐卖穆姐姐的人,不过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赌钱输了钱,当时在街上遇到就起了邪念,根本不知道穆姐姐的情况。 当时他做完后还有些后悔,担心官府找到他,在家憋了一个多月没敢出门,谁想到竟然一点事的没有。 浮萍院的兄弟用了些手段,他才交代当时看穆姐姐的随身衣物值钱,给当了。 我们找到当时收东西的那家当铺,索性这东西一直没人赎,也不好卖,还真被找出来了。” 陈宁将眼前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件小孩的衣服,还有一块残缺的玉佩。 他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衣服的用料非常的考究,摸上去的质感也很柔顺,用的是上好的绸子,能与麟州的丝绸比肩,上面还嵌着金线,非寻常大户人家能穿的。 他又拿起那半块残缺的玉佩,不由得眉毛一挑。 顶级的祖母绿,拇指触碰间冰凉润滑,迎着阳光看去,颜色剔透且均匀,没有一丝杂志。 这样的好玉,如果没有破碎的话,算得上是供品级别了。 玉佩上,在断裂处有一个慕字。 陈宁的手指在慕字上划过,感受着那冰凉润滑的触感,将玉佩放回了包裹内。 一般女子入青楼从艺,即使是清倌人,也不会用自己的真名。 穆云玉的穆与眼前这玉佩上的慕不同也便说的过去。 只是这个慕,便是穆云玉的本姓了吗? 陈宁将包裹抱起来小心收拾好。 从这件事上,陈宁突然发现,浮萍院已经成长为了一股可堪大用的势力。 他对陈子胜说道,“子胜,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陈子胜道,“宁哥你只管开口。”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陈子胜从房间内走出,而后将青哥叫了进去。 陈宁看着走进屋内的青哥,开门见山的问道,“青哥,你和杨思业杨国公是什么关系?” 青哥没想到陈宁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脸上明显有些慌乱,并不是因为对陈宁有所防备,而是一种心中秘密被人揭开后下意识的反应。 只是几息时间,青哥就恢复了正常。 这世上,如果说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陈宁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对陈宁开口道,“杨思业是我的父亲。” “父亲?”陈宁一愣,从年龄上来看,他还以为青哥应该是杨思业的孙儿。 青哥点头道,“我是父亲最小的儿子,对父亲我几乎没什么记忆,我只知道我是杨家人。” 陈宁点点头,看着青哥说道,“我年后要去永京城。” 青哥沉吟半晌,没有开口。 他迟早是要回永京的。 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和宁哥一同去永京城,一定会成为宁哥的麻烦。 “宁哥……” “收拾收拾,准备一起走吧。”陈宁起身,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从他身边走过。 “嗯。”青哥点头。 第二百四十四章:被皇上看上了 皇上发出的圣旨,一般都会对有功之人论功行赏。 可是陈宁接到的这份圣旨不同,是让他在年后进京听封。 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吴皇一时间想不清楚,到底应该赏陈宁什么。 陈吴两国之间的战争结束的太快,再加上陈宁带兵突袭落凤关是秘密行动。 所以在苏定边回到永京城之前,吴皇只知道苏定边大军一路碾压,连破九州,却不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手,其实是陈宁空降落凤关。 虽然吴皇还没有见到过陈宁,但是陈宁在吴皇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吴皇在看完苏定边详细的战报后,甚至直接感叹了一句,“此子生在吴国,真是我吴国之幸啊。” 永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吴皇手中的战报不知道已经被他看了多少遍,如今仍然是被他拿在手中。 就算他已经看了很多遍,可是再看还是连连感叹。 吴皇用手拍着前面案几上的战报,脸上满是惊叹的神色,连连说道,“童贯啊童贯,你看你看看,他竟然能让人飞到天上去!你说他怎么想到的呢?” 童贯看着这样的吴皇,也满是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吴皇这么开心了。 这几天在这御书房,陈宁这名字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见吴皇对陈宁是真的喜欢。 “皇上,这问题你都问老奴不知道多少回了,老奴是真的想不出啊。”童贯故作无奈的说道。 “哈哈。”吴皇大笑道,“也是,你要是想的出来,你就不是奴才了。” “陈宁这小子,真是我吴国的福星啊,黑火药,热气球,突袭落凤关,如此大胆的计划,如此稀奇的武器,厉害啊。” 吴皇感叹道,“而且你看,苏定边这里写着,陈宁那小子在陈国境内的计划就是策动起义,只可惜详细的苏定边也不知道。 朕听说这陈国起义的引子是因为天河内挖出了一座铜佛。你说这难道也是那小子安排的?” 童贯道,“陈国天河内挖出铜佛这件事确实有些太巧了,结合陈宁的计划还有时间,很大可能是陈宁安排的。” 吴皇道,“天才啊,厉害,厉害。等到他进京,朕也让他弄一个那个热气球,上天上去看看,哈哈。” 童贯一起笑着,心中也是啧啧称奇,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吴皇对一个人这么器重了,张口一个小子,闭口一个小子的叫着。 能让吴皇这么称呼,那这小子二字可不是贬低的意思。 只是吴皇笑着笑着又皱起了眉头,“童贯啊,你说朕赏赐他什么好呢? 赏钱吧,朕喝的御酒都是他家的,应该也赚的差不多了。 赏官吧,这么大的功劳,品级低了,不行。 品级高了,朝堂上那群人又该说三道四了。” 童贯应道,“皇上所言极是。” 吴皇横了童贯一眼,说了和没说一样。 不过也不着急,还有时间,反正他要年后才进京。 此时,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说永王殿下正在御书房外候着。 吴皇挥了挥手,道,“朕一会有事商议,让永王先回去吧。” 那小太监退了出去,将皇上的意思告诉了永王。 吴政心有不甘,可是也没什么办法,只得退去。 自从他回京后,除了在城门处见过皇上,一直到现在他数次求见请安,都被阻了回去。 吴皇犒赏三军,赏了苏定边,赏了归来的将士,所有人的都获得了赏赐。 他吴政一样也得到了赏赐。 可是他的赏赐竟然和普通将领是一样,皇上对他连一句夸奖都没有。 魏文仲去过他的府上,嘱咐过他近日行事要低调一些,也将一些顾忌告知了他。 这才让他恍然大悟。 原来在城门处的万民爱戴竟然是被人摆了一刀。 他虽然不善谋略,但是从小长在皇宫内,对这方面还是知晓的。 魏文仲稍微一点拨,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笼络人心,拉帮结派,这可是皇上最忌讳皇子做的事情。 更别说如今吴皇的身体还硬朗得很,这要是让吴皇误会他有什么想法在笼络人心,别说是太子之位了,自己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今日求见再次被拒,吴政想到这有可能是被勤王算计的,就是一脸的气愤。 一定是吴宪那小子干的,别让我逮到把柄,我定不让他好受。 说来也巧。 吴政刚刚想到吴宪,就听脚步声靠近,抬头一看,可不正是吴宪吗。 “见过王兄。”吴宪和吴政问好道。 吴政心头正有气,道,“呵,勤王殿下真是好手段啊,竟然离间……” 他没等说完,勤王吴宪一脸惶恐,看向他高声道,“王兄慎言!” 被打断后,吴政才意识到在场还有其他人,恨恨的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开。 他走后,吴宪脸上哪还有半分的惶恐,对身边人笑道,“我们走吧。” 陈国虽然已经投降了,可是投降的具体事宜还需要仔细斟酌商议。 陈国作为战败方,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付出什么代价,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付,这都是两国之间需要具体商议的,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本来吴皇是想把这件事交给魏文仲办的,可是谁想到魏文仲竟然在这个时候告病了。 所以吴皇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勤王吴宪。 御书房内,吴皇将吴宪递上来的折子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看向勤王,又想起永王,顿时看眼前的勤王更加顺眼,夸赞道,“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进度快上许多,拿捏好他们的底线,能让他们退一百步,就不能让他们退九十九步,一步也不能让。” 勤王点头道,“是的父皇,儿臣也是想法。” 吴皇道,“好了,你下去吧,这段时间你也很累,等到这事情告一段落,父皇再一起赏你。” 勤王拜谢道,“谢父皇。” 谈判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吴皇也不着急,反正现在是他们占据主动权,那就慢慢的压榨,能多获得一分好处就多得一分好处。 第二百四十五章:灯笼 沧州府,陈宁这段时间过得悠然自得。 从战场上回来后,他现在每天披着棉衣,坐在已经光秃秃的柳树下,一边烤着炭火一边看着漫天纷飞的雪,感觉这世间的生活能够如此,便再惬意不过了。 院中陈宁命人搭建了一个四面通透的棚子。 蔓儿每当这时候都会对陈宁问道,“姑爷,这大雪天,你又是烤着炭火,又是在院子里冻着,你到底是喜冷还是喜热啊。” 陈宁也不说什么,就感觉这样挺好。 他就愿意看着这雪,洁白,干净。 沈青竹彻底放手了沈家的生意。 沈家产业现在的经营模式,在陈宁的引导下,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 每一个部分都有专门负责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自然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 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突然间蹦出来闲的没事找陈宁麻烦然后被一顿吊打的人。 眼下可是说整个沧州,凡是知道陈宁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惹不得。 沧州第一才子,康王和刺史大人的朋友,皇上亲封的校尉,战场上凯旋归来,听说年后就要进永京城听封。 这时候如果还有人找陈宁的麻烦,那不是脑残,就是脑残。 可能唯一让陈宁感觉有些麻烦的,就是随着年关将近,来沈府拜访的人越来越多。 人家笑着脸来拜访,总不能不见不是。 陈宁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校尉,而且没有兵,编制不在沧州城,实际上和光杆司令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县里的县令,县丞,县尉,甚至包括沧州城的长史等都一一来过陈宁的家中拜会。 不单单是官场上的人,就连沧州各大酒楼的老板们都亲自到沈府拜会,重礼不少。 沧州御酒仙人酿是沈家的,这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别说是酒楼了,基本上现在沧州城所有好酒之人都知道这件事。 当初被陈宁联合宋老板一起算计了的五家酒楼,这时候也大概猜出了背后可能是有人在搞鬼。 至于这搞鬼的人,他们也猜了八九不离十。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临近年关,他们没有一个缺席,个个携带重礼,全部亲自来到沈家拜访陈宁。 虽然那次是陈宁坑了他们,但是本来他们前些年就吃了沈家不少银子。 如今仙人酿如此火爆,为了挣钱,别说是被阴了,就算是陈宁直接开口和他们要钱,他们也得应着。 不过当初和陈宁合作的宋大为宋老板反而没有来沈府。 听说在陈宁打仗的这段时间内,宋老板因为和沈家酒坊合作,赚足了银子,将沧州这边的产业留给人打理。 自己带着得力助手和家眷,去永京城打拼了。 不过这对陈宁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每日应付应付也不是什么头痛的事情,而且还有礼物收。 到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还有七天就过年的时候,沈府专门腾出来放礼物的一个房间,已经放满了。 不说别人,就连浮萍院和剧院的人,到过年了一个个都来和陈宁表示谢意。 而且送的礼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有人纳的鞋垫,有人缝的衣裳,有人送的笨鸡蛋。 这些人只要是来,陈宁是半点推辞没有,在沈青梅鄙夷的目光中,全部是来者不拒,一并收下。 陈宁知道,这些人对他是由衷的感谢,送的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只是心意的寄托,与其推辞倒不如直接收下。 能够让这群人感受到心意没有白费。 至于对沈青梅的鄙视,陈宁直接还以白眼,同时将鄙视还给沈青梅,道,“你不懂。” 沈青梅眉头一挑,似是没有想到陈宁竟然敢和他这个态度。 莫非是在落凤关对他太好了? 这打了一场仗,陈宁在沈青梅面前着实是硬气了许多。 我现在好歹也是一流高手,怎么样也不能再被自己的大姨子欺负了。 陈宁看向沈青梅不甘示弱,目光之中充满了针锋相对。 是时候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男人了。 片刻后,陈宁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院子。 “失算啊。”陈宁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 难怪是从小就被人挖掘的奇才,咱们这种普通人还真的是比不了。 沈青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宗师境界。 本来以为能够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陈宁,迫不得已又要忍辱负重了。 一天一天的接近年关。 沧州城更是愈加繁华热闹。 县里乡下的人忙了一年,都来沧州城采购年货。 城中的年味越来越足。 满街上都是红色,红色的对联,红色的灯笼,红色的服饰。 就连卖猪肉的,切好了都用红布条缠上,也不知道掉不掉色。 沈府早就被沈青竹带人布置妥当。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灯笼都是陈宁带着人一起做的。 初时沈青竹还不解,觉得买一些就好了,也花不了几个钱,何苦自己劳累。 可是当陈宁非拉着她教她亲手做好一个灯笼后,她便也乐此不疲。 自己做的终究和买的不一样。 陈宁将沈青竹画在了她自己做好的灯笼上。 红灯笼点燃,映出灯笼内纸上的画,栩栩如生。 随着灯笼内烛火的燃烧,里面那层竟然缓缓旋转起来,就如同沈青竹在画中走一般。 看过这个之后,一开始对陈宁的邀请果断拒绝的沈青梅也抱着剑凑了上来。 就连蔓儿和顺心也一并将陈宁围在了中间,吵吵着让陈宁教他们制作灯笼。 当然,他们最想要的还是灯笼上画上自己的画。 顺心将做好的灯笼拿在手中,看着看着眼中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 陈宁安慰他道,“放心吧,穆姑娘不会有事的。” 顺心点头,“也不知道小姐有没有人照顾,自己一个人习不习惯。” 几人将顺心安慰好,陈宁又扎了一个崭新的灯笼。 提笔之间,穆云玉的身形已经跃然于纸上,旁边是他曾经赠与穆云玉的那一首《长相思》。 “应该去燕国看看。”陈宁突然说道。 沈青竹点了点头,道,“嗯。” 第二百四十六章:钱胖子和算命的 燕国。 真州。 在靠近郊外的位置有一处园子,名为锦绣园。 锦绣园占地极大,是真州首富钱江南钱大善人的园子。 钱大善人胖胖的,憨态可掬。 产业众多,为人特别和善,也喜欢做善事。 不知道已经接济了多少人穷苦百姓。 锦绣园外,每日都设有粥棚施粥,据说从五年前起就从未间断。 听说钱江南将这锦绣园修建在郊外,就是为了能够更加方便的接济那些住在郊外破乱庙宇宅院中的落魄人。 燕国新政不稳,民间百姓的日子过得不甚安稳。 钱大善人这善举已经坚持了数年,从未间断。 这让他的善名传遍了真州附近数州,很多人也从其他地方慕名而来。 锦绣园外的粥棚,每日都有人排着长长的队伍。 今日。 锦绣园外,一个穿着道家长衫的老头,扛着一杆幡径直来到了锦绣园的门前。 门房远远的就见到了这个老头。 只见他肩上靠着的幡上面,书着一行字。 “妙算神机,心诚则灵。” 再近一些,门房看着这幡的右下角好像是有人用炭笔画着后添上了一行,“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门房见他径直来到了门前,起身上前相迎,道,“这位道长,咱们施粥的粥棚在那边。” 要不说这善人家的门房说话间也透着一股和气劲儿,即使这道人穿的破破乱乱,门房也没有一丝瞧不起的意思。 道人笑了笑,开口道,“老道我和这园子的主人有缘,特来算上一卦。” 门房一听,不好意思道,“诶呦,这可不巧了不是,我家姥爷恰巧今日去了城外冠山寺添香火去了。” 道士一听,眉毛一竖,冬日里鼻孔间喷出两道匹练一般的白气,看得门房啧啧称奇。 这难道就是那牛鼻子老道说法的由来。 道士喷完气后,指着门房道,“好你个看门的,在道爷面前,说什么去冠山寺给和尚们添香火,你这是存心拿道爷我打趣啊。” “诶呦。”门房诶呦一声,“误会了道爷,我真没往那儿想。” 他这话一说,刚刚还气得跳脚样子的道士,又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没往那想?合着钱胖子没去那什么劳什子冠山寺,行了,让道爷进去吧,你去通报一声。” 门房见自己竟然被这道士套了话,心中苦笑,嘴上只能硬着头皮道,“道爷,你不要为难……” “行了。”那道士挥了挥手,看了看左右道,“我有一卦,你且听下。” 门房点了点头。 道士收起脸上的笑脸,身子直了直,手中长幡一震,开口道,“单人独幡走天涯,尘埃受尽保主来。变化真龙逢大吉,扶持慕主坐云台。” 道士话音一落,门房眼色一变,问道,“你从哪来的?” 道士单手扣在胸前,握拳伸出拇指对准自己胸口,说道,“从北方来。” 门房又问,“到哪里去的?” 道士拇指方向对外,说道,“到朋友身边去。” 门房左右打量一番,侧身让道,“道爷,请。“ 老道士长幡一摇,走进了锦绣园,门房将园子大门关山,跟了进去。 锦绣园的一处院子中,老道士看着身前的一个胖子,将手中的幡在那胖子身前摇了摇,说道,“钱胖子,看到没,铁口直断,一卦千金,给钱!” 胖子正是真州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钱江南。 只见他身穿一身绫罗绸缎,体态如同一个球,满身衣裳之上尽是一个个的铜钱。 看起来满身铜臭,虽然胖脸上憨态可掬,可是和大善人的形象一点也不搭边。 他这个胖和吴恒还不一样。 如果说吴恒是一个篮球,那钱江南就是一个注满了水的气球。 浑身的肉都在蠕动。 不过他走起路来却是一点也不费力。 钱江南一笑,眼睛都不见了,对那老道士说道,“牛鼻子,你好歹也是个宗师,能不能要点脸。” 他伸手要抓道士手中的幡。 道士手腕一动,布幡鼓动便要撤出。 谁知钱江南速度也不慢,肥嘟嘟的小手一抹,已经在那“铁口直断,一卦千金”上抹过。 拇指上黑乎乎的一片。 “牛鼻子还要脸不要,你这是来之前自己用炭画上去的吧。”钱江南说道,“再说你这一卦千金,你的卦呢?” 老道士被拆穿,也不羞恼,上下打量了一番钱江南,开口道,“道爷送你一卦,我算你入了宗师境。” 钱江南看向老道士,也算是服了气。 刚刚他那一抹已经漏了招式,这也算是算卦。 他看向道士,说道,“行了,给你千金,先办正事。” 钱江南带着道士兜兜转转拐过了不知道多少道弯的回廊,来到了一处院子外。 老道士远远的就见到院中中间一颗高高的柳树,道,“咦?这柳树少说也有个几十年了吧,我怎么没记得以前你这锦绣园中有。” 钱江南随口道,“前段时间让人挖来的。” 两人迈步进入院中,就见到院子中间有一女子正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身旁跟着一个丫鬟伺候着。 地上还蹲着几个在小心的照顾着炭盆。 那女子听到院门处有动静,一回头就看到了钱江南,忙起身,眼带期望的问道,“钱伯伯,是不是有回信了?” 钱江南躬身道,“公主,还没有消息,从时间上算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钱江南口中的公主,赫然就是被苏姑姑带走的穆云玉。 老道士盯着穆云玉,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动作。 “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老道士口中轻轻说道,而后也躬身拜了下去,“罪臣白发生见过公主殿下。” 穆云玉得知没有回信,眼中失落后又恢复了平静,看了看老道士,说道,“免礼吧。” 这么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再面对这种场景的时候,也没有了最初的不知所措。 白发生吗。 名字倒是挺奇怪的。 这就是穆云玉此时仅有的想法了。 突然成了亡国公主。 成了一群人的信仰。 穆云玉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完成角色转换。 她只知道,别人都和她说,她是北燕王朝皇族唯一剩下的血脉,是他们这群北燕人最后的信仰。 她的使命是要推翻现在的新燕,重新恢复北燕王朝。 可是,她只想回去,在柳树下听给他弹弹琴,陪他作作画。 第二百四十七章:爆竹声声辞旧岁 除夕。 岁末最后的一日,旧岁至此日而除,意为除夕。 不同于其他节日的热闹喜庆,除夕这一天,街道上只有偶尔三两人走过,脚步匆匆,不多时就回到了家中。 城中所有的铺子都关上了门,全部的烟火气儿都被关进了自家的宅院中。 街上空荡荡的,各个宅子里的喜气儿却都冒出了尖儿。 …… 沈府现在张灯结彩,院子里,廊道中都挂满了大红色的喜结和灯笼,端的是好看极了。 下人们的衣服今日里穿的也是鲜艳。 陈宁他们一群人在厨房里一同包着饺子。 “有铜钱没?”陈宁伸手抹了一把额头,蹭上了许多白色面粉。 沈青梅轻笑着拿起手帕将陈宁额头上的白色面粉擦去,说道,“相公要铜钱做什么?” 铜钱拿来,当其他人看到陈宁将一枚铜钱反复清洗包入饺子中后,全都不解的看向他。 陈宁笑了笑,将那包着铜钱的饺子放在了面板上,说道,“这是福饺,谁吃到了,在新的一年当中就会气运当头,心想事成。” 沈青竹笑道,“还有这种说法。” 陈宁点头道,“那是,图个乐,看看我们当中谁能占这气运。” 他说完,就见沈青梅一直盯着面板上那个包了铜钱的饺子。 陈宁一笑,双手交错间,手中的面粉全被他抖在了半空中。 沈青梅眉头一皱,抬手扫散眼前面粉的功夫,陈宁端起面板,扑通通的,饺子下锅了。 沈青梅再看去时,哪里还记得包着铜钱那个饺子在哪。 她皱着眉头,瞪了陈宁一眼。 陈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无辜的道,“怎么了?” 沈青梅气闷的转身而去。 留下陈宁得意的笑。 总算是让你吃了一回亏。 沈青竹看着这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都和小孩子似得。 除夕的夜,才是真正团圆的夜。 年夜饭的饭桌上,即使一年到头再忙的人,此时都会围坐在一起,唠家长里短,言旧岁新春。 相较于白日里,除夕的夜就热闹了许多。 除了那些躲在屋子里不能出门见月亮的,大多数人家的宅门都被孩子们推开。 一年里难得一天,平日里管教的再严格,今天也让他们疯一疯。 街头巷尾,随着这群孩子的出现,慢慢多了些堆在地上的油火灯,还有隆起来的火堆。 一堆又一堆的孩童,三五成群的围在大点的火堆前,往里面扔着竹节。 竹子被火烧后,爆裂发生,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听得孩童们乐的拍手跳脚。 沈府内灯火通明。 所有灯笼全部被点明,就连每个屋中的灯火也全部燃起,照亮如白昼。 这一晚,所有房子都需要遍燃灯烛,通宵不灭。 这是一种叫做“照虚耗”的习俗,能让来年家中财富殷实。 陈宁等一群人坐在桌前,一边唠着家常一边吃着饺子,听着外面爆竹声阵阵,眨眼间马上就要到了子时。 又一盘新鲜的饺子端了上来。 这是一盘子时年夜饭的饺子,取“更岁交子”之意。 陈宁那一枚铜钱,就在这盘饺子之中。 本来已经酒过三巡,这盘饺子上来之后,大家都象征性的夹了一个,吃个兆头。 只有沈青梅,一个接一个眨眼就吃没了盘中的饺子。 完事后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只感觉圆润了许多。 可是她还是没有吃到那一枚铜钱。 陈宁瞄了一眼沈青梅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寻思这沈女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铜钱呢?” 沈青梅疑惑的目光扫向空空如也的盘子。 而后又在桌子上瞄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陈宁面前的食碟内。 那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饺子。 饺子是刚刚上桌的时候沈青竹给他夹的。 陈宁实在是吃的太饱了,又陪老乞丐喝了些酒,肚子胀鼓鼓的实在是吃不下,就打算放一会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宁面前的饺子上。 陈宁伸出筷子将食碟中的饺子夹了起来,茫然四顾,而后将架着饺子的筷子递到了沈青梅的面前,说道,“大姐,要不你来?” 沈青梅张口要说话,却猛的打了一个嗝。 她好久没吃这么多了。 现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沈青梅喝过酒本就有些红润的脸,愈发的红了,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陈宁一把将饺子吞到口中,起身招呼道,“走,子时了,咱们去放爆竹。” 他当先走了出去,嘴中砸吧了几下,吐出一枚铜钱。 …… 院子中,一群人看着陈宁将一种他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摆在地上。 在场的人,像是沈青梅,老乞丐,青哥他们心中大概猜出了陈宁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过年了,自然要听听响。 孩子们烧竹子,陈宁则是自己做了一挂鞭。 黑火药都弄出来了,花点时间作出一挂鞭不是难事。 将引线留出,陈宁向后挥了挥手,“都退远些”。 大家一同后退,陈宁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呲呲的声音过后,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 爆竹声声辞旧岁。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中,陈宁伸出手将沈青竹的手握在了手中。 冰凉。 陈宁将沈青竹的手捧起来,轻轻的哈了几口气,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袄里面,暖着。 沈青竹往陈宁的身边靠了靠,脑袋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看着燃烧的鞭炮,说道,“相公你真厉害。” 陈宁笑道,“这还不算什么,等相公研究研究,明年给你放烟花。“ 沈青竹道,“什么是烟花啊?” 陈宁道,“就是盛开在天空中的花,五颜六色的,特别美。” 今年的除夕没有烟花,可是有团圆的人。 陈宁,沈青竹,沈青梅,老乞丐,青哥。 每个人眼中都有着不同的故事,但是每个人此时都非常的满足。 这一个年,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于沈家姐妹来说,是沈父去世后她们过得最幸福的一个年。 于陈宁来说,是他从记事起过得最幸福的年。 于青哥来说,亦是如此。 同时天涯沦落人。 与他们略有不同的可能只有老乞丐,他的眼中更多的是追忆,仿佛在追忆他记忆中的另一个年。 第二百四十八章:白马银枪,踏雪入永京 大年初一,天色渐明。 陈宁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起身间,手臂没抽出来。 他侧头一看,手臂原是被沈青竹枕在身下,搂在怀中。 陈宁嘴角勾起一丝幸福的笑,用另一只手将沈青竹散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自己也躺了下去,不着急起床。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陈宁的手臂已经麻木了好一阵,沈青竹才悠悠转醒。 虽然二人已经同床共枕有些时日,可是沈青竹一早起来看到陈宁还是会有小女人姿态的羞意。 陈宁也乐的见她这幅模样,只感觉引人喜欢的紧。 “快些起床吧,该去发红包了。” 铜镜前,陈宁亲手为沈青竹梳了头发,画了一个螺子黛,着了一身红袍,喜气的很。 早饭后,沈府的下人全都聚在了庭院中,成排的站着。 陈宁和沈青竹两人手中拎着装了铜板的红色荷包,每走到一人身前,那人道声“小姐,姑爷,新年好。” 陈宁和沈青竹两人还上一句,送上红包。 正月里,这府内的下人们最是欣喜了。 他们命苦,只能做伺候人的活。 幸而沈家的主子不是刻薄的人,反而体贴的紧,每日年头,这红包可是大气了。 拿着红包的小丫鬟们,想着等铺子开了门,又能去挑上一盒舍不得买的胭脂。 而那些小伙子们,则算着自己攒了多少钱,什么时候才能求人说上个小丫头。 …… 天上飘了些雪花,下的还不小,不多时街道上就积了一层。 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沈青竹挽着陈宁的手臂走在沧州城的街道上,沈青梅抱着剑跟在二人身后。 冬日里,下雪天。 沈青梅依然是白色劲装单衣,只是披了一件白色的狐领棉披风,飒爽英姿。 与之对应的,平日里温婉的沈青竹却是白雪天地间一身耀目的红,艳的很。 他们三人没有坐马车,走到沈家二叔的府门前时,身上洒了一层的雪。 扣响门前的铜门环,不多时,沈家二婶从内打开了门,看是陈宁三人,点头道了声过年好,让进了府内。 此时坐在一起,沈家二叔看向三人言语间还有些不自然。 看向陈宁的目光中更是有些畏惧。 怎么说如今的陈宁也是朝中武官,沈家二叔以前做了那些事,面对三人不自然是正常的。 这些陈宁他们三人自然是看在眼里。 他们对沈家二叔以前做的事情,已经放下了。 陈宁也早已经不当一回事。 沈家二叔是拿了沈家不少银子,只是沈家反正也不缺银两。 加上沈父不在的日子里,沈家二叔虽然贪财,但是确实为沈青竹承担了很多。 从这一点来说,就足以翻过此事了。 陈宁三人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初一的大雪中,他们三人的足迹从沈府到沈家二叔家,又到了冯致远府上,又到了浮萍院。 路上有行人不多。 吴国的风俗,初一只走亲近人。 ...... 大年初二。 早饭时间刚刚过后。 沈府门前便迎来了第一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的人是广聚楼的老板张达。 张达走到沈府门前,对门前人说道,“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广聚楼张达来给陈公子拜个年。” 沈府门前小厮道,“不好意思张老板,我家姑爷已经不在府上了。” 张达一怔,还以为陈宁是出门访友了,道,“好,既然这样我便先走了,这些礼品麻烦帮我转交给陈公子。” 门前小厮又道,“张老板一并带回吧,我家公子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沧州了。” 张达愣了愣,而后抬头看向沈府的招牌,笑了笑转身而去。 这一天,沈府门前马车络绎不绝,可是没有一个人见到陈宁。 沧州城外的官道上,四匹骏马,一驾马车正向着永京城的方向而去。 陈宁一行七人,顺心和蔓儿在马车中与沈青竹同坐。 陈宁,老乞丐,青哥和沈青梅骑马而行。 一行人赶路不疾不徐,估摸着十五前也能够到永京城。 他们可以说是完全的轻装简行了,每个人就连换洗的衣服也就只带了一套。 剩下的东西每人也就是一个包裹。 用陈宁的话来说,就是哪有那么多需要带的,出门在外,钱带够了,就什么都有了。 大家这么一琢磨,说的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 远在九州之外的落凤关,此时还在吴国的手中,驻守的依然是吴军。 苏定边等人相继撤离,落凤关如今的守将,是早已经习惯了边关的杨文政。 同样是一片银装素裹,杨文政突然想起来去城头上转上一圈。 不知道是不是和老乞丐呆的时间长了,还是因为冬日里需要烈酒暖身子,现在他也习惯随手拎着一壶酒。 他一手提着酒壶,沿着城墙向谷中望去。 大个就是从这个方向走的,一个人,背着他的铁棍。 他没有和陈宁他们一同回去,而是去找了独眼龙。 杨文政仰头又灌下了一口酒,抬眼看去,竟然见到谷中远远的行来了一匹马。 他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己喝多了。 再看去,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眼花。 一匹马缓缓来到关前,从马背上翻下来了一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半个人。 杨文政打开城门,看着眼前这半个人,“陈国使者,所为何事?” 木一半一只眼睛扫过杨文政,递上了一封信,从喉咙处发出嘶哑的声音,道,“给你的。” 杨文政眼中满是诧异,可是还不等他细细询问,木一半已经转身上马,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杨文政心中不解。 陈国的使臣,怎么可能指名给自己送信。 如今陈国靖王在永京城谈判议和条件,就算是有什么变动,这封信也应该是送入永京城,断不可能通过自己传信。 百思不得其解。 杨文政带着心头的疑惑,拆开了信封,从中抽出了一封已经泛黄的信。 阅后,杨文政大醉三天。 三天后,杨文政扔了酒壶,生平第一次擅离职守。 落凤关内无守将。 杨文政白马银枪出关,千里踏雪入永京。 第二百四十九章:再见吴恒 永安二十四年,正月十一。 陈宁第一次来到了吴国的都城,永京。 “呼!”陈宁骑坐在马上,看着已经进入眼帘的巍峨的都城城墙,吐出一口白练,放慢速度与马车并行,伸手在马车上扣了扣。 “青竹,到了。” 马车的车帘被掀了起来,赶车的青哥往旁边错开身子,沈青竹就看到了前方的城墙。 一行人渐行渐近,越发觉得眼前这城池给一人一种厚重的感觉。 行至城门处,守城的侍卫们刚刚要上来检查,城门内就快步走出了一群人。 陈宁抬眼一看,将身份名碟放回了胸口。 从城门中走出来的赫然是吴恒那个胖子。 和吴恒一直如影随形的吴刚,已经将守城门的侍卫拉到了一边。 几句话过后,守城门的侍卫都恭敬地看向他们,默默地退了开去。 吴恒小跑到陈宁面前,脸上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道,“为什么来永京都不告诉我!” 陈宁没想到这小子见面和他最先说的话竟然是这个,说道,“你堂堂康王殿下,我不告诉你不也一样被你堵住了。” 陈宁这话一说出,吴恒脸上露出一副骄傲的表情,说道,“那是,本王想知道的事情还需要你告诉?” 陈宁笑着答应道,“那是自然。” 和其他人一并打了招呼,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往永京城内走去,吴恒却感觉有些不对。 现在的情况怎么和我最开始的计划有些出入。 按照我的计划,应该是在城门处责备宁哥来京城不告诉我一声,责备他不拿我当朋友。 然后在他内疚羞愧的时候,原谅他的疏忽,让他亲自下厨请我吃一顿好吃的。 可是现在,发展走向有些不对啊。 …… 永京不愧是吴国的都城。 正月里的街道繁华极了,沧州城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街道两旁满是一些没有见过的小手工玩意儿。 临近十五上元节,街上卖灯的也很多,行人更是络绎不绝。 陈宁见一众女眷都有逛街的心思,就连牵着马的沈青梅,都像是小女孩一样,不时的左顾右盼,便让吴恒领着他们先在永京城逛逛。 陈宁走到沈青梅身边,问道,“我说你从小就行走江湖,怎么还是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青梅横了陈宁一眼,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马交给吴刚,拉着沈青竹一同去逛街了。 顺心和蔓儿也一并跟着去了。 吴恒掂着肚子,对陈宁说道,“宁哥,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陈宁打量了一下,说道,“你别说,好像还真的瘦了一圈。” 吴恒顿时摆出一副哭脸,说道,“自从在沧州城吃过了你的那些美味,我现在吃别的都食之无味,你看看我这好不容易吃起来的肉,都少了这么多了。 宁哥,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让我再尝尝你的手艺。” 陈宁看吴恒这幅样子简直是哭笑不得,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就是个吃货呢。 他答应了吴恒这事后,吴恒才有心思聊别的。 二人聊了一些在战场上的事情之后,陈宁突然间想起来一事,对吴恒问道,“皇上让我年后来听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消息?” 陈宁其实就是想知道,这吴皇到底想赏自己些什么。 吴恒摇了摇头,道,“我一年到头也不进宫几回,哪里知道这事。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咱们吴国是正月二十就上朝议事,也快了。 从父皇让你进京来看,怎么也得赏你个京官当当不是。” 陈宁点点头,吴恒接着说道,“你先在客栈住着,我找人帮你去问问府宅的事,反正你也不差钱,你那仙人酿那么挣钱,送进京城给我的分红都把我吓了一跳。” 陈宁笑道,“怎么样,你这大旗我不白扯吧。” 吴恒笑道,“不白扯,不白扯。” 陈宁道,“府宅的事情你就别找了,我这边自有打算。” 吴恒看向陈宁,知道他这么说应该就是有了计划,也没有反驳,说道,“对了,安平知道你来了,让我和你说一声,她那边现在有事情走不开,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见你。” 怎么说他都算是吴霜的救命恩人,来永京了自然也要见上一面。 陈宁应了一声,眼睛向左侧一家酒楼三楼的窗口处扫了一眼。 又走了一段路,有人跑到吴刚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而后吴刚来到吴恒身边说了几句话。 吴恒眉头微皱。 陈宁问道,“怎么?有事?” 吴恒道,“说是府上的人和别人打起来了,对方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 吴恒虽说是个王爷,可也是个闲散王爷,不被皇上看中,也没有什么实质权利。 自己府上的人把兵部尚书府上的儿子打了,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陈宁眉头一挑,而后说道,“既然这样,你快去看看吧。” 吴恒点头道,“好,那你们先逛着,我留个人跟着你们,晚点再见。” 两人分开后,陈宁不动声色向街道两侧扫了扫,眉眼间闪过一丝冷色。 没想到刚到永京便有麻烦找了上来。 不过这样也好,也让这永京城的人看看我陈宁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做事也该掂量掂量。 从战场上回来后,陈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相比于以前的自己,他明显多了几分锐气。 老乞丐拎着酒瓶子晃晃当当的跟在他身后,前方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间店铺前,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去。 刚刚陈宁路过的那个酒楼,三楼一间包间内,吴政正坐在桌前,有人推门而入来到他身边道,“王爷,都安排妥当了。” 吴政开口道,“没有留下什么马脚吧。” 来人说道,“放心吧王爷,我们的人是装成领路人,特意将那陈国人领过去的,出事后已经撤了。” 吴政笑道,“可惜了可惜,不能亲眼去看戏啊。” 来人笑道,“咱们的人都看着呢,保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王爷。” 吴政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快来几个小菜,给我也来上一壶酒,今日兴致好,哈哈。” 第二百五十章:刚来就有麻烦上门 陈宁前方街道的拐角处有一家店铺。 这是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牌匾上书“蘅芷”二字,在永京城都算是上好的胭脂铺子。 铺子前此时正围着一圈人。 陈宁抬步走过去,就见顺心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到陈宁马上向他跑了过来。 顺心跑到近前处,对陈宁说道,“陈公子,沈姑娘他们被围住了。” 陈宁对顺心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 说完,他向铺子那边走去,脸上笑容消失,心中已有怒气。 陈宁看起来知书达理,书生样子,其实性子可不善。 当初在沧州时,因为一句话便当街踹飞了县令之子梁宏斌。 在街上只是因为林晓说的话不对他的脾气便回了一句“老子愿意。” 更是在丰州城掌掴了永王吴政。 说白了,陈宁有些率性而为。 他这样的人,对上他的脾气自然不说,若是脾气对不上,管你是天王老子也不会在乎半分。 用陈宁的话来说,就是率性而活。 当然,这不代表他行事不会考虑利弊。 可是眼下,这利弊陈宁确实没怎么考虑,因为这群人找麻烦的对象选错了。 若是那些人直接找他的麻烦,他或许还会权衡一下,可是这麻烦却找到了沈青竹他们的身前,这让陈宁心头立时腾起一阵怒火。 只是虽是这样,他倒也不担心沈青竹他们有麻烦。 毕竟她们当中还有一个怀抱着饮血剑的沈青梅。 只希望那群人知趣些,不然在这永京城,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陈宁眼中带着冷意分开人群走进了铺子中。 他一脚踏进铺子内,就见到沈家姐妹还有蔓儿被一群手持长剑的人围在中间。 长剑已经出鞘。 陈宁目光扫过这群人,见到一位身穿华服中年人一只手握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腕处,隐隐有血迹在指缝中渗出。 沈青梅长剑虽在鞘中,陈宁却也大概猜出了怎么回事。 只是,他又将屋内所有人扫了一遍,眉头微皱。 这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找麻烦的人应该是吴政,毕竟在丰州城那一巴掌,打的可是他的脸。 最起码也应该是吴政的人吧。 可是这一圈看下来,陈宁却发现,屋内这群持剑的人,是陈国人。 陈国人和吴国人的服饰有着明显的差异,最显眼的就是陈国人的服饰上少纹路,多猛兽。 沈青梅将沈青竹还有蔓儿护在身后。 沈青竹的状态倒是还好。 蔓儿则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紧紧抱着沈青竹的手臂。 她看到陈宁进来,马上喊了一声,“姑爷!” 顿时,屋内陈国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陈宁的身上,有几把剑同时指向了陈宁。 陈宁没有管用剑指着他的人,看向沈青梅问道,“怎么回事?” 沈青梅看了一眼那位华服中年人,而后说道,“他的手不干净。” 陈宁心中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了个大概的概念。 那华服中年人见陈宁和沈青梅旁若无人的对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阴狠的看了看沈青梅和陈宁他们,开口道,“把他们的手都给我砍了!” “是!” 持剑人齐声应道,手中剑一举,便要迈步向前。 可是在场中有人比他们的动作都要快。 陈宁一个踏步向前,人已经站到了那华服中年人的面前,伸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 “啊!”这人一声痛呼,所有持剑的陈国护卫全部停下了动作,齐齐将剑指向了陈宁,却不敢轻举妄动。 陈宁刚刚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心中清楚,此时对陈宁来说,他们已经可以说是形同虚设了。 “别怕。”陈宁对那华服中年人笑了笑,说道,“我帮你看看伤势。” 他说着手一用力,那华服中年人的手掰开,看向他的手腕。 “没什么事啊,皮外伤。”陈宁对他笑了笑说道。 沈青梅显然是有所考虑,不然这一剑少说也要断了筋。 那华服中年人只感觉被陈宁攥住的手腕像是被铁箍勒紧一般,一声声痛呼,根本说不出话。 “大胆,快放了严大人!” “快住手,伤了严大人你们承担的起后果吗?” 陈宁微笑松手,看向那位严大人问道,“陈国使臣?” 严大人抽回手腕,踉跄后退几步,还有些心有余悸的看向陈宁。 不过听到陈宁道出他的身份,突然间又多了几分底气,开口道,“小子,既然知道本官的身份,还如此猖獗,今日你们无缘无故伤了本官。 本官一定会禀报靖王殿下,吴国人难道就是如此对待使臣的吗。” 陈宁沉吟不语。 这帽子扣的,可是有点大啊。 陈国虽然是战败国,可是在这议和期间,越要对陈国使臣展现大国风范。 不然议和的条件还谈什么,直接强迫不就完事了。 要说这一次吴政还真的是好算计。 先把吴恒调走,而后找人领着这位严大人装作不经意的路过蘅芷阁。 实则这位严大人的脾气秉性早已经被吴政摸了清楚。 自从到了永京,严大人怕是逛遍了永京城的青楼,偶尔也找些良家,做一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 实则都被吴政调查了去。 这才有了他今日被吴政利用的事。 并且这一次,吴政玩了一次一箭双雕。 这也是为什么让他这段时间低调的魏文仲这一次没有管他的原因。 陈宁和陈国使臣发生冲突,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显然都会都议和的事情产生影响。 而议和的事情现在正是勤王吴宪负责。 难得吴政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 “将他们都扣起来!”严大人见陈宁沉吟不语,以为他怕了自己的身份,马上有得意了起来。 陈宁眼睛微眯。 我管你是什么时辰,大不了这永京城我不待了。 他正要有所动作,门外又有动静,一行人鱼贯而入,让蘅芷阁一下子拥挤了很多。 严大人一看,马上拜道,“靖王殿下。” 陈宁顺着一眼,就见到了一位面带笑意的男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质。 而且,陈宁还在这行人中看到了一位熟人。 他笑着招了招手,道,“冯将军,好久不见啊。” 冯涛看向陈宁,眉头一跳,道,“好久不见。” 第二百五十一章:断手 走进蘅芷阁的人,是以陈国靖王陈道丰为首的一众陈国人。 陈宁与其打招呼的,正是那身陷落凤关突围而出,中了陈宁一箭不死的冯涛。 陈宁看向冯涛一脸的笑容,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陈道丰瞥了那位严大人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如同眼中没有他一样。 严大人见陈道丰如此,刚刚还要告状的话立刻被吞回了肚子里,老实的站在一边,一点也没有刚刚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陈道丰同样面带笑容,拍了拍冯涛的肩膀,说道,“冯将军,不介绍介绍?” 冯涛微微颔首,而后介绍道,“这位就是落凤关的守将,至于他的姓名,末将不知。” 他介绍完陈宁后又对陈宁道,“这位是我们靖王殿下。” 冯涛话音一落,陈宁倒是没什么反应。 倒是那些陈国人,除了陈道丰,所有人看向陈宁的眼中都充满了警惕,持剑者更是将手中的剑紧了紧。 那位严大人也是赶忙后退一步,往陈道丰那边靠了靠。 他们这些人不知道陈宁,但是却知道落凤关的守将。 率领几千人守住蒋正九万大军,手段层出不穷。 曾经出城射蒋正于马下。 这样事迹在军中流传,让没有见过陈宁的陈国士兵,都以为他的长相会如同魔鬼一般可怖。 最起码也应该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模样吧。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书生便是那落凤关的杀神。 再看向陈宁时,哪里还把他当做书生看待,一个个如临大敌。 陈宁见状,不由得哂笑,他接着冯涛的话,自我介绍道,“见过靖王殿下,在下陈宁。” 他拱手道了声见过,这是礼貌。 陈道丰是在场所有陈国人唯一一个看向陈宁的目光中没有惧怕和警惕的,反而有一丝探究和好奇。 他笑着看向陈宁,道,“不错,陈将军的威名如雷贯耳,对陈将军的神武,本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名副其实。” 陈宁道,“靖王殿下过誉了。” 两人间彼此对话,看起来如同朋友一般。 可是知道内情的人却心中清楚,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叫陈宁的家伙,现在陈吴两国的战争还说不定怎么回事呢。 陈宁却是没有想这些。 他心中琢磨的是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吴恒那边突然有事情走了,而后就发生了眼下的事情。 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这一切是巧合。 可是从这群陈国人的表现来看,陈宁觉得应该不是这群人主动搞的鬼。 所以背后肯定是有人利用了这个严姓陈官。 眼下正是议和的重要阶段,如果自己和陈国使团之间发生了不愉快,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 相反,反而他现在和陈国使团发生的冲突越大,躲在背后算计他的人就越高兴。 陈宁想通这一点,觉得眼下不应该再让事态扩大了。 他马上开口对陈道丰说道,“靖王殿下,不知还有没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的话,我这初到永京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陈宁这话说出口,在场的人都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你背后的女人刚刚把人家使团官员的手腕都刺伤了,这是动了真刀真枪了,结果你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转身就要走? 难道你真以为吴国是战胜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在场大多数人,包括一些看热闹的吴国人都这么想。 可是下一刻,他们却见到陈道丰看向陈宁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本王就不耽搁陈将军的时间了,我们以后有机会在聊。” 他不知道陈宁的职位,但是料想陈宁能够率兵守关,称呼一声将军应该没错。 岂知道陈宁现在也不过是个校尉而已。 陈宁和陈道丰点头示意,而后带着自己的人往蘅芷阁外走去。 可是他路过陈道丰身边时,陈道丰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看向那位严大人,问道,“咦?严大人,你的手腕怎么了?” 陈宁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看向陈道丰。 严姓大人先是一愣,而后立刻说道,“靖王殿下,下官听人说此间胭脂铺的胭脂在吴国是上佳。 故而来挑一些给夫人带回去,谁知道竟然被人用剑砍了手腕,如果不是下官躲避及时,怕是,怕是这只手便没有了。” 沈青梅不屑的看了那位严姓大人一眼。 陈道丰恍然道,“什么?竟然有人如此大胆,严大人你刚刚怎么不和本王说。” 严姓大人道,“刚刚见靖王殿下和陈将军相谈甚欢,不敢打扰靖王殿下。” 陈道丰道,“严大人有心,不知道伤你那人是谁?可还在此处?” 陈宁看着两人的对话,突然间觉得有些恶心。 这位靖王殿下进来的时候,他们陈国人的剑还指着自己。 何必如此装腔作势。 看此时的他们,还不如梁宏斌来的好。 起码直接。 这幅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做派,简直是令人作呕。 严大人面色有些为难,而后支支吾吾的说道,“靖王殿下,那,那人正是陈将军的家眷。” 陈道丰惊讶的看向陈宁,道,“陈将军,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何事?才对严大人刀剑相向。” 陈宁没开口,在他身后的顺心却是鼓着有些婴儿肥的小嘴,开口道,“他的手不老实,想非礼青梅小姐。” 陈道丰转头怒视严姓大人,问道,“是这样吗?严大人?” 严姓大人马上喊冤道,“靖王殿下明鉴,下官的手只是向那位小姐靠近了些,实在是见那位小姐手中的胭脂颜色上好,想借来一观,谁想到那位小姐便一剑刺了过来。” 当时严姓大人刚刚伸手,便被沈青梅一剑划破了手腕,吓了回去。 “瞎说!”顺心开口道,“青梅姐姐当时手中都没有胭脂。” “原来是这样啊。”陈道丰抬手捏着下巴,看向严姓大人,“严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有看向顺心,指着严姓大人手上的手腕道,“小姑娘,他就是想用这只手非礼你家姑娘的?” 顺心点头,还没等说话,蘅芷阁内一道剑光闪过。 “啊!” 那位严姓大人死死的捏住手腕,惨叫声不绝跪倒在地。 手腕上切口光滑如镜,手掌已经被斩断,落在了地面。 第二百五十二章:杨国公府 蘅芷阁内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陈道丰。 除了严大人的凄惨的叫声外,可以说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只有外面看热闹的人传来阵阵惊呼。 莫说是别人,此时陈宁看着地上那只手,又看向陈道丰,都不知道他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要说是正义,这也太过正义了吧。 这算是大义灭亲? 不,应该说是矫枉过正。。 陈宁这边乱寻思的时候,陈道丰将手中的长剑递还给了陈国一位侍卫。 他刚才用来斩断严大人手的长剑,便是从这侍卫手中的拿来的。 “剑握的不是很稳。”陈道丰笑着道。 那侍卫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接过长剑,立刻说道,“卑职有罪。” 陈道丰没说什么,而是看向陈宁道,“陈将军既然有事,本王就不和陈将军多聊了,有缘再见。” 说完,陈道丰当先走出蘅芷阁,连看都没有看已经晕倒在地上的那位严大人一眼。 他走后,陈国侍卫相继跟上。 冯涛有些不忍的看了看已经痛晕在地上的严大人,对两个侍卫挥了挥手,“带他回去。” 两个陈国侍卫上前将严大人架了起来,走出了蘅芷阁。 陈宁快跑几步,对着侍卫的背影喊道,“诶!” 有侍卫回头。 陈宁喊了一句,“手!” 听到陈宁喊话的那些侍卫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都断了,要手做什么。 …… 永京城北城的一处,有一间荒废了多年的宅院。 占地广阔,内却杂草丛生。 里面大多数的房子已经被烧毁,只有地基还有一些大体的架构。 这间宅院,就是曾经在吴国盛极一时的杨思业,杨国公的府邸。 杨国公府当时是吴皇赏赐给杨思业的。 当年杨家人一下子全部死光,要说有关系的,也只剩下一个杨文政。 可是杨文政是杨思业兄弟之子,在吴国是不能继承这宅子的。 于是杨国公府便被朝廷收了回去。 只是这杨国公府收回去了不是用来再赏赐他人,而是一直明码标价的挂在那售卖。 它一直荒废没人买,主要分两种情况。 能买得起的,谁会买一座被烧毁了的宅院,更别说杨家七十三人被烧死在了这大宅中,不吉利,所以他们不买。 至于那些想买的吧,毕竟这么大的院子在这放着呢,还是曾经的国公府,价钱那肯定是不便宜,买不起。 不过在前段时间,这房子开始重新修整建盖。 据说是有人买了下来。 一辆马车和几匹骏马停在了杨国公府门前,正是陈宁一行人。 青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了看杨国公府的大门,仰着头久久不语。 他不敢低头,怕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陈宁从他身边走过,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来到门前扣了几下门上铜狮子口中叼着的铜环。 门从里面打开,陈子胜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陈宁当先走了进去,问道,“怎么样?” 陈子胜道,“宁哥,时间太紧了,不过收拾好的房间暂时已经够用了。” 陈宁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点头道,“不错。” 宅子内大多还是破败的样子,陈子胜这些天找人日夜赶工,也只不过是将一些房间收拾妥当。 来到住的地方将东西都安排妥当,又一起出去吃了个饭后,陈宁带着青哥出去了。 陈宁径直来到永京城的一家酒楼,抬头一看牌匾,顿时一愣,“望月楼?” 他之所以这个反应,是因为响起了沧州城也有一座望月楼。 那首《水调歌头》,就是在沧州城上的望月楼所做。 陈宁进入了望月楼,径直找到一位管事,说道,“我姓陈,来找吴公子。” 那管事赶忙迎接道,“原来陈公子,康王殿下已经在三楼包间等候了,陈公子请跟我来。” 陈宁和青哥跟着管事顺着楼梯来到了三楼。 他想着,王爷皇子什么的出来吃饭,难道不应该都是什么微服私访的吗。 怎么连个管事的都知道吴恒的身份。 “那怎么了?”吴恒一副奇怪的样子看向陈宁,“我就是出来吃个饭,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还得瞒着自己的身份?” 陈宁点点头,说的也有些道理。 他想了想,对吴恒问道,“那你要是去逛青楼呢?” 旁边的吴刚脸庞肌肉抽动了一下。 只见吴恒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那得叫我吴公子。” 说完,两个人对视间露出了彼此神似的笑容。 陈宁道,“白天是什么情况?” 吴恒说道,“嘿,别说了,那战威不知道今天抽了什么风,在街上抓着我府上的人,非说偷了他的东西,抓起来就打。 不但这样,还不说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府上的人被冤枉了肯定不干啊,这不就打了起来。 放心吧,都是小事儿,我过去的时候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战威丢的东西也找到了。” 陈宁问道,“就因为丢了东西?就打起来了?” 吴恒说道,“你是不知道,这战威从小就是个野蛮人,现在才十六岁,已经是右骁卫的中郎将了,为人脑袋就是一根筋,从小就爱打架。 不过性子也算是可以,起码认个理,有理打架,没理道歉。” 陈宁一边琢磨着一边点点头。 从吴恒的话来看,这战威也不像是会算计人的人,难道也是被人算计的? 吴恒见陈宁这一副样子,问道,“你怎么了?有事?” 陈宁将吴恒走后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吴恒听完,胖胖的小脸有些认真,道,“绝对不可能是巧合,看来肯定是有人在算计你。 而且算计的不单单是你,还有勤王兄。” “勤王?”陈宁好奇道。 吴恒点头道,“勤王兄现在负责和陈国使者议和的事情,陈国使臣断了一只手,恐怕不是白断的。” 此时的吴恒哪有一点吃货的样子。 其实从吴霜在铜门关失踪,他在铜门关就表现出了自己不为他人知的一面。 只是这一面,在永京他几乎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现在也只是在陈宁的面前,才能如此没有顾虑的分析。 第二百五十三章:杨文政入城 陈宁本就是聪明人,只不过他不在朝堂,也曾经未涉足官场,所以一时间没有看到陈道丰斩断严大人手背后的意义。 吴恒稍微提了几句,陈宁也皱起了眉头。 看来他不仅仅被那背后的人算计了一次,也被这陈道丰算计了一次。 才到永京城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多的事。 陈宁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吴国的都城,一切政治旋涡的核心。 在这永京城内,每一个举动怕是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就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吴恒对陈宁说道,“陈国使团,可能会借助这次的事件来争夺一些利益,让勤王兄在谈判中让步。” 陈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点头对吴恒的判断表示认同。 虽然严大人的手是被陈道丰自己砍断的,可是这事情发生在吴国的都城内,而且从实质上来说,严大人确实也没有做出什么既成事实。 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些“仗势欺人”的意思。 而当时在场的,明白其中缘由的,除了陈宁他们一行人,就只有陈国使团的人。 …… 次日。 永京城人都在热闹的准备上元灯会的时候,一则消息在永京城不胫而走,越传越凶,越传越多彩。 消息是一则故事。 主人公是一个叫做陈宁的吴国将军。 故事是他率领几千人横断落凤关,导致陈国兵败,助苏定边一路破关大胜。 这故事陈宁也听到了。 客观的说,基本上是遵照事实的,只不过在对阵杀敌上有些夸张。 但是故事吗,有些夸张是正常的。 他从这故事的叙述中看,传出这消息的人应该不是吴国人。 因为对落凤关战况了解的如此详细的,只有当时亲身经历的人,就算是苏定边都不可能描述的更详细。 所以这消息传出的来源只有可能是当时在落凤关的吴军或者陈军。 陈宁从这其中对一些事物,比如说火药,软箭等的描述上,判断这故事应该是陈国人传出来的。 他们想做什么呢? 陈宁微微皱眉。 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很不好,可是他初到永京城确实又没有什么办法。 算了。 陈宁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 愿意怎么样怎么样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且目前看来,陈国使团的目的应该也不是自己。 仅仅一天时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故事就传遍了永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连有些天桥下说书的到这天晚上的时候已经把本子都写了出来。 起初,人们多将这故事当成一个谈资,很少有人相信其中的真实性。 因为几千人守近十万人,这简直就和天方夜谭一样。 可是这故事是越传越真,其中有些细节根本是编都编不出来。 到后来,大家也渐渐相信这故事的真实性。 要知道,吴国战胜陈国,这是所有吴国百姓引以为豪的谈资。 现在这则消息一传出来,顿时让陈宁成为了永京城百姓心中的英雄。 即使这故事中陈宁被描述的有些手段血腥。 可这些都被永京百姓忽略了。 当天晚上。 户部侍郎李芳府中,床榻之上。 他的美娇妻香汗淋漓的伏在他的胸口上,问道,“今日满京城说的全是那叫陈宁的故事,这是不是真的啊?听他们传的可神了。” 李芳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今日倒是也听说了,问了些军中的朋友,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相同的场景在很多当朝官员的府中上演,足以见得这件事情的影响力。 …… 皇宫中。 吴皇将童贯递上来的折子看完,放在了一边。 童贯说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落凤关那边的事情是从陈国使团传出去的,应该是陈道丰那小子的主意。” 吴皇道,“在永京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你怎么看?” 童贯道,“老奴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能再过几天,陈校尉和严高在街上相遇,严高断一只手的事情便会传出来了。” 吴皇笑了笑道,“呵呵,借天下人之口让朕退步?这小子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 童贯也陪着吴皇一起笑道,“才刚过二十,年轻人,不知深浅还是有的。” 吴皇点点头,而后严肃的问道,“确定永王和陈国那小儿没有关系吗?” 童贯道,“确定,我们的人已经查清楚了,假扮成领路的引严高经过蘅芷阁的确实是永王殿下的人,但是永王殿下和陈国确实没有沟通。” 吴皇紧皱的眉毛稍微放松,道,“哼,还好这小子知道分寸,如果他和陈国之间有勾结,那他这个永王也是做到头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竟然通过议和这件事情打压勤王,他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从吴皇和童贯的对话来看。 今日在永京城所发生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件事情瞒得过吴皇。 不过看起来吴皇应该是不知道永王和陈宁在丰州时候的不愉快,还以为永王的主要目的是勤王,陈宁只不过是一个棋子。 吴皇言语中对永王用这种手段打压勤王甚是不满,却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童贯问道,“皇上,我用不用采取一些措施?” 吴皇想了想,说都,“暂时先按兵不动,让陈国那小子跳一跳,永京城平静了许久,咱们也看看戏。” 吴皇笑了笑接着说道,“而且让陈国那小子这么一闹,正好给了先给陈宁这小子铺垫铺垫,不然他怎么接住朕的赏赐啊,哈哈。” …… 正月十二。 这一天的永京城除了多了一个故事外,还多了一个人。 天色暗下,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匹白色骏马踏着尘土奔至城门处。 马上人风尘仆仆,背后背着黑色的枪套。 守城人上前盘问,马上人从怀中掏出一物。 守城侍卫立刻恭敬行礼,“见过大人。” 来人牵着马绳踏入了永京城,抬头间坚毅的脸庞从斗笠下露出,正是杨文政。 他一边走一边扫视着永京城的街道。 这么多年,他回来了,永京城变了,他也变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世事洞明皆学问,不过是处处算计 陈宁在落凤关御敌的事迹传出的第二天,又一个消息在永京城传出。 据说这个落凤关的守将陈宁已经到了永京城,而且在到京城的第一天就在蘅芷阁遇到了陈国使团。 当时连陈国使团为首的陈国靖王也在,可是从蘅芷阁出来后,陈国使团内一位叫严高的大人断了一只手,被人抬了出来。 据说是因为在蘅芷阁内惹到了陈宁。 这消息短时间内在永京城传遍,引起了一片叫好声。 自从十多年前吴国在和陈国的战争中战败,被夺去了九州之地,吴国人就从来没有这么解气过。 陈国使团的人在陈宁手下吃了亏,他们是一片叫好声。 可是慢慢的,风向有些发生了变化。 一些消息传出,那个叫严高的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被陈宁砍断了一只手。 吴国人自然是心向陈宁,就算是这样拍手叫好的也不在少数。 可是还是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联想到传言中陈宁在落凤关的作为。 莫非这是个嗜杀之人。 这只是吴国人的想法,而在吴国都城,跑商的他国人可不在少数。 一些其他国家的人,私下议论的时候,已经觉得吴国有些欺人太甚。 而发生了这一切,就在永京的陈国使团却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陈国使团所在的驿站什么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这已经相当于默认了消息的真实性。 同一天,勤王吴宪接到了陈道丰的议和书。 这封议和书已经在他们二人之间传阅了不知道多少次,修修改改,彼此间都在争夺最大的利益。 此时被吴宪拿在手中的议和书,陈国同意割让给吴国的土地,在原有的基础上少了两个州。 吴宪将议和书放下,说道,“好个陈道丰,区区一只手就值两州之地吗?” 吴宪身边以为婀娜多姿的女子上前,将议和书拿起看了看,轻启朱唇道,“一只手倒是不至于,可是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怕是就值得了。” 如果陈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位一举一动间都透漏出媚态的女子,正是在沧州城望月楼见到的老板娘,罗伊。 吴宪皱眉,不悦的说道,“陈道丰打的主意我们都看得出来,吴政这个废物,竟然在议和这件事情上做文章,真是笨到家了。 不过这陈道丰也算可以,竟然能够顺水推舟。 如今他们陈国使团不发声,我们吴国在天下人口中就会是那吃相难看的不义之国。” 在这个世界,每个国家所遵循的,其实类似于陈宁后世儒家之道。 尚礼。 两个国家打仗,打生打死都可以。 亡国灭种也可以。 但是一旦议和,你就要遵从议和的章程。 即使是战败国的使团,也应该以礼相待。 如今陈国使团在永京发生了这种事情,恰恰罪魁祸首还是刚刚声名鹊起的陈宁。 吴国如果想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处理掉陈宁,二是陈国使团发声澄清。 而第一种方法已经被陈道丰堵死了。 不说吴皇本身对陈宁就偏爱有加,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吴皇现在想处理陈宁都处理不了。 因为现在永京人的心中,甚至马上是在吴国人的心中,陈宁将会是他们的英雄。 这也是陈道丰为什么一开始将陈宁在落凤关事迹放出来的原因。 他就是为了堵住吴国处理陈宁的这条路。 如果吴皇为了严高的事情给陈国使团一个交代处理了陈宁。 可能会堵住天下人之口,但是会寒了吴国将士们和百姓们的心。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陈国使团的人出面澄清。 他们出面澄清的代价,陈道丰已经落在了这议和书上面。 就是这两州之地。 吴宪现在也有些头疼,因为他确实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罗伊看他这幅样子,在一旁掩嘴轻笑。 吴宪看向她,道,“怎么?你有办法?” 罗伊笑道,“王爷,我要是你,就把这封议和书交给皇上。” 吴宪道,“不可能,这才过了两天,两个州没了,我怎么和父皇说?” 罗伊道,“王爷此言差矣,议和之事,是皇上考验王爷的能力,可是此事的根本之处是什么?是国家的利益。 王爷千万不要舍本逐末,不要为了不让皇上看到您无能为力的样子,就丢了根本。 在议和中,解决问题才是根本。 换而言之,能够认清自己的不足,用最正确的方法处理问题,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 更何况,这是在永京,永王做的那些事情,皇上还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王爷你如今面临的困难越大,那就越说明永王添的麻烦越大。 归根结底,眼下的局面可不是王爷的错。 反而是您辛苦为国家争取的利益被一些有心人又放掉了。” 罗伊这一番话说完,只听得吴宪连连道好,“果然啊,最毒妇人心,你这是让本王在父皇面前告吴政一状啊。” 罗伊横了一眼吴宪,媚眼如丝,“我只是想帮王爷,王爷反而说我恶毒,真是不识好人心。” “哈哈,是本王错了。” 吴宪起身来到罗伊身边,伸手往她腰间揽去,却被罗伊一个错身避了开去。 “王爷还是快入宫吧。” 吴宪眼中有一丝不悦一闪而逝,而后笑道,“好,本王这就入宫去见父皇。” 他转身拿起议和书走了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罗伊。 哼。 等本王事成之后,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 御书房内。 吴皇听吴宪说完,不悦道,“哼,陈道丰心倒是大,张口就是两州之地,一只手能值这么多吗?嗯?” 童贯在一旁笑着迎合道,“皇上,别说是一只手了,就算是一条命也不值啊,一文不值。” 吴皇点点头道,“没错,有些人就是该死之人,单单一只手,反而是便宜了他。” 吴皇说完将议和书给了吴宪,道,“明日你去驿站,将议和书改了,这两州自然是不能给他,反倒是我们要多要一州。” 吴宪一时间没弄明白,还想再问,吴皇已经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吴宪走后,吴皇对童贯说道,“还可以,比朕想象中的来的快。” 童贯道,“勤王殿下自是能看清形势。” 吴皇道,“嗯,宪儿一直以来表现都不错,倒是永王,弄出这样的事情,还要朕给他收拾尾巴。” 童贯在一边没有没有说话。 吴皇接着道,“你去吧,让人把这件事处理一下,至于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 童贯道,“皇上放心,老奴清楚。” 第二百五十五章:明镜台 吴国是吴皇的,可是吴皇不可能尽知吴国事。 但是如果吴皇在意,那永京城发生什么事,都会事无巨细的传到他的耳中。 不然他也不会连领着严高去蘅芷阁的是永王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吴皇将议和一事交给勤王吴宪去做,实际上也是考校吴宪的一种方式。 东宫之位一日空悬,就说明吴皇心中还有犹豫,仍然在两位皇子之间举棋不定。 本来在陈吴两国开战之前,吴皇心中是偏向永王吴政的。 虽然吴政去前线有魏文仲和魏皇后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是吴皇对他们的心思怎么可能不知道。 答应了让吴政去参军,心中也就有了让他入主东宫的意思。 可是大军得胜后吴政的种种表现,又让吴皇打消了这心思,转而将议和一事交给了吴宪,考校起吴宪来了。 在陈道丰顺水推舟算计吴国这件事上,其实吴皇清楚,吴宪多费些时日,怕是也能够将这两州之地从陈道丰手中要回来。 只是吴宪却直接进宫找到了自己。 对此,吴皇心中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觉得他做的对。 因为这是目前解决这个问题最好,最快,最稳妥的方法。而且是完全以吴国根本利益为出发点考量的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童贯说吴宪看清形势的原因。 那么吴皇把这件事情交给童贯去处理,效率究竟怎么样? …… 吴宪进宫的次日。 他手中拿着议和文书,举棋不定。 勤王府正堂,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人,罗伊和孟适之。 吴宪问道,“父皇让我今日携带议和文书去找陈道丰,还说在先前的条件下,非但不能同意他们收回两州的说法,反而让我再要一州之地,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 孟适之沉吟后,缓缓说道,“皇上英明,此举定有深意。” 吴宪瞧了一眼孟适之,差点爆出一句粗口,“屁话”二字已经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倒是一边的罗伊,款步轻摇,在堂中走了几个来回,而后说道,“君无戏言,皇上既然这么说,定是事出有因,我想殿下只需要静观其变便好。” 吴宪道,“可是父皇让我今日去,我什么时候去?” 罗伊道,“等到时机到了,殿下自然会知道的。” 吴宪想了想,左右想不出为什么,反正今天才刚刚开始,那便等上一等。 …… 永京城每天都很热闹,尤其是接近上元节。 可是今日永京最热闹的地方,不是那有人卖艺的天桥下,也不是那已经挂上了花灯的猜灯谜的酒楼,更不是那新开张的叫什么剧场的地方。 而是京兆尹府。 天刚蒙蒙亮,京兆尹张永年刚刚打着哈欠踩着卯时的点进了京兆府衙,府衙外的鸣冤鼓如同炸雷一般响起,响动整条街。 半个东城都听到了京兆尹府方向传来的鼓音。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接一个,一早上来京兆尹府擂鼓喊冤的便有四拨人。 平日里小偷小摸的基本上都是京中各县衙处理。 京兆尹府接的案子都是一些比较严重的大案,很少一天之内有如此多的报案人数。 不对,不是一天,是仅仅一个上午。 张永年坐在堂上,看着堂下跪着的一众人,面露怒容。 详细了解了一下,本以为是什么人命大案,结果却是人找不到了。 这四拨报案人来报案的原因都相同,家中都有妙龄女子失踪了。 失踪时间最长的已经有近十天,最短的不过两天。 张永年担任京兆尹已有七年,心中一思量,便有了数。 这四个案子看来应该是同一人所谓。 都是人口失踪,又都是妙龄女子,据说姿容也是上佳。 看起来应该是贩卖女子的案子。 张永年顿时有些没了兴致,抬手便要将这群人打发回各自所在的县衙。 可就在这时,堂外走入一行人,不顾两旁衙役的呵斥,径直走到张永年面前。 他们腰间佩挂统一制式弯刀,身着亮银甲,白巾掩面。 为首一人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张永年面前一晃。 张永年定睛一看,脸上满是惊讶之色,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忙叫了一声,“见过大人。” 那人对张永年点了点头,耳语几句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案几上。 做完这一切,一行人转身而去,张永年在坐回椅子上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刚刚那些人,就是传说中的明镜台,七年了,我这京兆尹竟然也能够见到他们。 明镜台。 所有在永京为官的人都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只有有数的人有幸,也可以说是不幸的见到过他们。 据说他们直接对吴皇效命,只听从吴皇的命令。 他们没有品阶,但是却权势滔天,因为他们出现的时候,背后站的便是吴皇。 张永年坐下后,满脑袋的疑问。 为什么这个案子竟然会牵扯到明镜台。 他倍感压力的同时,心跳也不由得加速,兴奋了起来。 这对他来说,也可以说是一个机会。 要知道,他现在正在办得案子,可以说是在替皇上办事啊。 事情一定要办得好,办得利索。 他想着刚刚那位明镜台的大人对他说的话,“案情便在这信封之中,专心办案,莫出偏差。” 张永年将眼前信封打开,抽出一封信。 他越看越心惊,这信上面对案情的描述简直是事无巨细,每一个细节都分外清晰。 只要他张永年识字,只需要按照这信中所写办案,怎么可能出现偏差。 接下来的时间内,张永年直接带着京兆尹的人径直出城,按照信中位置的描述。 分别在郊外一处废弃的寺庙后院,北山坡后的乱坟岗,还有一处死水湖泊中找到了三具尸体。 在寻找尸体的过程中,张永年命人在发现尸体的附近搜索。 分别搜到了一个带血的刀鞘,半截镶嵌着宝石浸染着血迹的腰带,还有一只靴子。 这三样东西的位置其实在信件中都有详细的描述,张永年命人搜索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而后,张永年根据腰带和靴子的制式还有上面绣的图案,大胆作出这案子可能和陈国使团有关系。 带人向着陈国使团所在的驿站而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花园藏尸 陈国使团在永京住的地方,说是驿站,其实是一处不小的府宅。 是吴国专门修建用来接待外使的府宅。 张永年一路带人往这边赶来的时候,三具女子的尸体就这么被人用担架抬着一并而行。 每一具尸体都被白布盖着。 因为是冬日里,所以尸体暂时还没有腐烂。 从尸体裸露在外的位置,不难看出这些妙龄女子生前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醒目可怖的伤口,还有那连脸颊上都遍布的咬痕。 发现这三具尸体后,他们的亲人们已经哭晕了好几个。 张永年当先大步向前走去,面容肃穆。 他心中现在也憋着一股气。 太令人愤恨了! 从明镜台人交给他的信中,他很清楚凶手就是那陈国人。 身为战败国前来议和的使团,竟然在吴国犯下如此罪恶的行径,简直是天理难容。 张永年其实不想让被害人的尸体这样抬着被围观,这对她们的亲人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可是明镜台交给他的信中,明确了这一做法,他只能照办。 我能做的,就是抓住那人,让他偿命来换你们一个公道吧。 张永年想到这,加快了脚步。 前往陈国使团所在驿站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随张永年他们的百姓越来越多,而且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议论案情。 “这是什么情况?” “前面那是京兆尹大人,说是有人被害了,京兆尹大人这是去捉凶!” “那担架上的就是被害人啊,真惨啊,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看样子还光溜溜的,怕是先被糟蹋了。” “可不是吗,听说有个被害女子家中的奶奶都哭瞎了,唉,可怜啊。” “哪个天杀的做这样的恶事,抓住应该凌迟处死。” “嘘,你们不要和其他人说啊,听说这作案的人是陈国来的那群人。” “什么?这群陈国狗打了败仗还敢做这种事情,就不怕苏侯爷带兵踏平了他们西京城?” “。。。” 追随张永年一行人的百姓越来越多,消息越传越快。 很快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陈国使团犯了十恶不赦的案子。 三位受害女子的尸体就抬在他们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尸体的惨状,人群中渐渐有呼声响起,“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一些人起初喊着这样的话,见张永年没什么反应,喊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 无非就是对陈国使团的谩骂。 说来奇怪,按理说出现这种情况,张永年应该进行制止,可是这次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带着一行人来到陈国使团所在的府外。 这一路上,跟着他而来的百姓们,情绪依然达到了顶点。 到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在齐齐高呼血债血偿。 偶尔还夹杂着一声声漫骂。 张永年在门外站定,右手一挥,身后衙役上前扣门。 门外这么大的动静,府中的陈国人早已经被惊动。 府门从里面打开,门内走出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其中一人不善的看向众人,严肃道,“大胆!此处乃靖王殿下所在府邸,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张永年上前冷哼一声,不善道,“京兆尹府张永年,怀疑你们和四起谋杀案件有关,特来查案。” “大胆!”那陈国侍卫呵斥道,“小小京兆尹敢闯我陈国使臣府宅?谁给你的胆子!而且竟然还诬陷我等,今日不给我们一个解释,此事必不可能善了。” 张永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善了?此事当然不可能善了,我京兆尹府查案,尔等还想阻拦?进!” 张永年大手一挥,身后衙役便要硬闯进入。 两位侍卫双双拔刀,大声喝道,“谁敢!” 张永年眯着双眼,挺身上前一步,喝道,“有何不敢?给我冲进去,阻拦者一律绑起来押回去。” “是!”京兆尹三十衙役其上前,门口那两位侍卫怎么可能抵挡的住,马上被打翻在地。 张永年跨步直接入府。 明镜台的人让查办的案子,那就是吴皇让查办的案子。 张永年心中有底气,又怎会管什么陈国的王爷,这里是吴国。 强闯至院内的时候,陈国一众人终于都到齐了。 冯涛带人将陈道丰护在身后,道,“你们想做什么?” 张永年打量着陈国这些人,估摸着自己身后这三十衙役还真未必打的过。 可是案子得办。 身后有吴皇,张永年说话也硬气,拱手道,“永京京兆尹张永年见过靖王,我们接到报案,经过重重调查怀疑陈国使团中有人和四起命案有关,特来查证,希望靖王配合。” 陈道丰看向张永年,见到这小小京兆尹看向他的眼神,便知道这事情恐怕不简单。 身后没有靠山,一个京兆尹怎么敢如此闯入使团府宅。 而这靠山不言而喻,最次也是勤王级别的。 陈道丰将最近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心头一跳,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莫非是严高? 严高好色成性他是知道的,在陈国的时候就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可是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严高三令五申过,难道他还敢背着自己出去乱搞? 瞥了一眼张永年背后担架上的尸体,陈道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本王不配合呢?” 张永年站定,道,“下官认为,靖王殿下还是配合的好,不然有包庇之嫌啊。” 他向后挥了挥手,身后走出衙役,将那刀鞘,腰带,还有靴子扔到了地上。 陈道丰看去,眼皮跳了跳,胸腔中顿时有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白痴! 他一眼就看出,那刀鞘正是严高的。 硬挺? 这念头刚一蹦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看想张永年,道,“好,本王配合。” 张永年笑道,“靖王殿下果然大义。”伸手一挥,“搜,仔细点,莫要放过任何细节。” “是!”一众衙役得令而去。 仅仅过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大人!有发现!” 陈道丰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出现。 等他们一同来到府宅后的花园中,地面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坑,坑里面赫然是一具女尸。 第二百五十七章:人赃并获 陈国使臣所在府邸的后院花园中,一具女尸被京兆尹府的衙役挖了出来。 这具女尸和先前找到的三具尸体没什么两样,都没有衣物敝体,身上布满了伤痕。 站在坑旁边的衙役和张永年隐晦的点了点头。 尸体就是这个衙役挖出来的,藏尸的位置则是张永年告诉他的。 他虽然不知道张大人为什么知道尸体在这里,但是多年来在京兆尹府当差,他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众人都没有说话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跟着张永年等一同进来的受害人的亲人中,一位头上已见白发的老妪,猛地将身前的人推开,一下子扑到了发现尸体的坑内。 她根本不顾坑内的狼藉和女尸上的污秽,趴在尸体上失声痛哭,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能听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丫儿啊!” “丫儿!”应该就是这白发老妪对那女尸生前的称呼。 可能是被眼前这一幕感染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打断他。 老妪哭上一通后,猛然转头面向张永年,重重的跪在张永年的面前,磕头在土地上生生做响,张永年还没等反应过来,她的额头上已经血流如注,皮肉中尽是嵌进去的砂砾。 “大人!求大人给我的丫儿做主啊大人!” 声声呼喊在眼前。 张永年任京兆府尹这么多年,再惨的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心中还是如同揪住了一般。 他上前将老妪扶起来,让衙役将尸体简单收敛,如同其他三具尸体一样放在了担架上。 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陈国使团所有的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中大多数人是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有少数想得多的人,则连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这是在吴国,做下数起命案的凶手竟然指向了他们,而且尸体竟然也在他们所住的地方找到了。 这! 这可如何是好! 张永年转身面向陈道丰。 此时,就算是陈道丰的城府再深,再善于隐藏自己,脸上也已经是寒霜密布。 昨日,他在蘅芷阁知道陈宁的身份后,当机立断斩断了严高的一只手,而后又特意命人传播陈宁在落凤关的事迹。 就是看准了吴国不可能下罪陈宁,想逼迫吴国在议和中让步。 眼看着大事将成,谁知道这事件的主人公严高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了四条人命。 早知如此,他必不会生这场事端。 陈道丰听着院墙外吴国百姓的生生呼喊声,深谙此道的他,自然知道这也定是有人鼓动的结果。 人赃并获,无法挽回了。 陈道丰握紧拳头,心中很不甘。 就差一点,就能够达到目的。 此时他恨不得将严高千刀万剐。 可惜他不能,他只能将严高交给张永年带走,因为他知道这才是吴国那位的意思。 张永年盯着面如寒霜的陈道丰,终于开口道,“靖王殿下......” “该死!在我眼皮底下竟然敢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张永年的话刚出口,便被陈道丰的怒喝声打断。 先前他面如寒霜的脸上,此时已经暴起了青筋,配上他那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怒吼声。 张永年都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手下犯下的罪行而怒不可遏。 好演技啊! 其实这里张永年可以说是误会了陈道丰。 陈道丰如今何止是愤怒,他恨不得把严高扒光了千刀万剐。 所以他表现出来的是真正的怒火滔天。 陈道丰豁然转身,暴怒出声,“把严高给我拖过来!” 说完,他转身微微躬身拱手对张永年说道,“张大人,本王刚刚想起,你带来那刀鞘确实是我使团中一位大人的物件,此人在陈国时就劣迹斑斑,只因为算学出众,这次议和才一同同行。 如今他犯下如此罪大恶极之事,本王绝对不会袒护半分。 待这件事情盖棺定论,本王自会亲自进宫面见皇上,向皇上请罪。” 陈道丰这一段话说的诚恳,语气中有些余怒未消。 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说明严高所做的事情早已经被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果断干净的把人交出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身为一个异国王爷,竟然对张永年一个京兆尹躬身拱手,放低姿态检讨自身。 张永年心中已经冒出了一个念头,莫非他真的不知道? 他赶忙躬身还礼,道,“靖王殿下严重了,贵国使团内出现这等人,也不是靖王之过,下官一定会调查清楚,惩治恶徒,还其他人一个清白。” 陈道丰道,“张大人费心了。” ...... 人群外传来声声惨叫。 陈道丰既然说是拖过来,就是拖过来。 陈国一个侍卫拽着严高的头发,将还穿着亵衣的严高拖到了陈道丰的脚下。 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严高刚断了手,今日又受这等折磨。 他抬头看向陈道丰时,泪水混合着尘土已经满脸污垢。 “王爷,王爷我冤枉啊!” 就在昨天,靖王还在自己的卧房中因为断手的事情和自己道歉,言到回国之后便赐自己锦绣前程,说自己在议和中立了天大的功劳。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为什么就这么对我? 严高看向陈道丰,眼睛里全是茫然。 “啊!”又是一声惨叫,严高被陈道丰一脚踹了出去。 陈道丰指着旁边担架上的尸体,喝道,“说,是不是你做的!” 严高顺着陈道丰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担架上的尸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顿时滚滚而下。 “怎?怎么可能?”严高失身瘫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又有几位负责搜索的衙役快速跑来,手中拿着半截沾满血迹的衣衫。 “大人,在他房中发现了被害人的贴身衣物!”衙役指着严高说道。 张永年看向严高,道,“哼。看不出来,胆子还不小,杀了人还敢留着被害人的衣物,还敢把尸体埋在院中。” “什么?”严高严重茫然,看了一眼旁边的深坑,喃喃说道,“我,我没有把尸体埋在这儿。” 此话一出,陈道丰满身冷汗,衣襟尽湿。 第二百五十八章:得意的吴宪 严高被张永年带走了,以雷霆迅捷之势办结了案件。 毫无疑问的死刑。 上元节后问斩。 暂时押在狱中。 不到半天时间,涉及四条人命的案件告破。 这是张永年担任京兆尹后办结最快,效率最高的一桩人命案子,且证据确凿,没有一丝冤假错案的可能。 唯一让张永年疑惑的是,严高承认了自己的恶行,却一直没有承认后院花园那具尸体是他埋的。 …… 严高被带走后,陈国使团所在的府邸中如同被一片阴云笼罩。 陈道丰所在的房间中不时传来阵阵怒吼和砸东西的声音。 他彻底时态了。 让陈道丰如此失态的原因,不只是他计划失败,谈回两州之地的念头落空。 更重要的是严高的那一句话。 “我没有把尸体埋在这儿。” 当时陈道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了解严高,从严高的眼中,他看得出来,严高当时所说绝对是实情。 那么后花园内的那一具女尸是谁埋下的? 陈道丰想到这,就感觉有一把利剑选在头顶。 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将一具尸体埋在后花园内,就足以说明有人可能能够有能力把他也一样埋进去。 咔嚓! 他甩手将茶壶砸碎在墙上,呵斥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密不通风?万无一失?铜墙铁壁?” 他的房间内,四人垂手而立。 陈道丰在吴国最大的倚仗,明面上看起来是冯涛带领的一众侍卫。 实际上是这四位陈国一品堂的一流高手。 四人师出同门,手中剑自成剑阵,可战宗师。 阿大上前道,“王爷息怒,我师兄弟四人一支护卫在王爷周围,那人如果擅长隐匿之术,能够悄无声息将尸体埋在后花园中也不奇怪,不足以证明能够威胁到王爷的安全。” 陈道丰面色阴翳,道,“最好如此!不然本王若有半点差池,那解药你们就自己去寻吧。” 师兄弟四人眼中恨恨之色一闪而逝,而后阿大拱手道,“王爷放心,我等师兄弟定舍命护王爷周全。” 陈道丰还待呵斥。 屋外有脚步声由远至近。 陈道丰甩手道,“滚。” 阿大四人拱手后退,消失在了房间内。 “报!”门外有人来报,“靖王殿下,吴国勤王来了,正在堂中等候。” 吴皇和勤王说过,让他今日带着议和书去找陈道丰,非但不会付出两州,还要他再要来一州。 吴宪听了罗伊的建议,在王府中静待。 当陈国使团有人杀人的消息传进勤王府的时候,吴宪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而后让人去细细查探。 果然,那陈国使团中犯上命案之人,确实是严高。 罗伊也在这时候开口道,“时机已到,勤王可以动身了。” 吴宪赶忙拿起议和文书去找陈道丰。 厉害啊!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 严高的身份就从一个被逼迫断了一只手的可怜人,变成了犯下大罪,永京城人人喊打,万死难以赎罪之人。 …… “勤王兄,今日前来有何贵干?”陈道丰迈步进入堂中,脸上有一些疲倦,对吴宪道,“遇到了些事,实在是心累啊。” 吴宪起身对陈道丰点点头,却没有结果他的话茬,直接开口道,“靖王兄,本王今日前来是对上次靖王兄在议和文书上修改之处有些不同的意见,靖王兄请看。” 吴宪说着将自己改完后的议和文书递给了陈道丰。 陈道丰眼中低头拿起文书的时候,目光隐晦的闪过一道厉色。 吴宪直奔主题,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回旋的机会。 他翻开议和文书,想都不用想,直接找到了割让土地的那一部分。 果然,上次他提出少分两州之地的意见已经被拿了下去,而且吴国还填上了一条,在以前的基础上,再割舍出一州之地。 这就是吴国的反击了。 陈道丰双手抓着议和文书,沉吟不语,看似是在思考,实则是在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 他有思考的余地吗? 没有! 严高在永京城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 现在看来,严高已经被捉拿入狱,是他一个人的罪,和陈国使团其他人无关,和陈国无关,并不代表陈国的立场。 可是以后呢? 如果他陈道丰不同意这议和文书上的内容呢? 到时候严高在狱中会“说”出来什么,就不一定了。 不然他们费尽心思将女尸埋在府宅后花园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严高犯的事,陈国使团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同谋,也有可能就是他陈道丰。 吴国人说是谁,就是谁! 他来吴国之前,陈皇和他说过。 “不能再起战乱,安抚吴国的同时减少损失,拖得时间越长越好。” 陈道丰明白陈皇的意思。 如今陈国内义军势力愈加强大,自然不能再和吴国起冲突。 至于陈皇让他能拖则拖,则有可能抱着平定内乱后再做打算的意思。 所以陈道丰在吴国从年前谈到现在,一点也不着急。 但是现在,拖不了了。 落凤关仍然驻扎着吴军。 严高被雷厉风行的带走下狱, 吴宪将议和文书修改后放在他的面前,无疑是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 同意,则又送上了一州之地。 至于不同意。 陈道丰没有想过不同意,因为那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从陈国使团所在的府宅出来后,吴宪笑容满面,隔上一会儿就伸手在胸口摸上一摸。 胸口衣襟内,是陈道丰同意签字的议和文书。 “成了!”吴宪回到府上,高兴的对罗伊说道。 罗伊如同以往一样,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顾盼生姿,问道,“陈国那靖王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吴宪笑着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这个小妖精,只不过他提出的不是要求,而是赌注。” 因为一个严高再丢一州,除开苏定边打回来的九州之地,陈国还要割让给吴国十三州! 整整十三州之地啊! 陈道丰想起临走之前,陈皇让他带来的几人。 “非到必要时,不要豪赌。” 他狠下心来。 眼下,就是必要时。 陈道丰和吴宪初步约定,定下陈吴大比,赌注为五州之地。 当然,不管他还是吴宪,都是初步提出。 至于这背后拍板的,还得是吴皇和陈皇。 当天,陈道丰派去给陈皇送信的快马从永京城门处绝尘而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生意 对于陈国使团的事情,自从那天陈宁和吴恒分开后便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是被那陈国靖王,还有最开始背后那人摆了一道。 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似乎吃定了这件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倒霉一样。 这是在永京城,使团如果出了问题,受影响的是议和,影响的吴国的利益,自然操心的事情还轮不到他。 果然,从京城传出他在落凤关的威名后,这事情就好似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从陈子胜处得来的消息,就在第二天,严高便直接被京兆尹府带走。 听说是犯下了大罪,惹得京城人民愤四起。 陈国使团所住府邸外,天天有百姓往门前吐唾沫,往墙内扔烂菜叶子。 陈宁不知道,别说是陈国使团所住的府宅,就连京兆尹的衙门口都没能幸免。 当然,衙门口外的百姓,不管扔的是臭鸡蛋还是烂了的菜叶子,那都是冲着暂时关押在狱中的严高去的。 只是让张永年倒了霉。 可他即便是有一次恰巧被臭鸡蛋砸了头,还是经常忍不住都笑出声。 暂且不说有没有可能得到那朝廷的赏赐,光是他在永京城百姓中的口碑,便因为这件事,好到了极点。 京兆尹。 那就是永京城百姓的父母官。 吴皇这么多年励精图治,志在强国。 所以吴国在对官员的考核中,重实际,轻形式。 能够在京城百姓中有这么好的口碑,在吏部的考核中绝对能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上待了小十年,他也想趁着还能干,再往上爬一爬。 …… 明日就是上元节。 等过了上元节,按照吴国的规矩,正月二十正式开朝,到那时候陈宁就能够知道以后自己在永京城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就了。 至于这段时间,也有他忙得。 陈宁早就让陈子胜来到了永京城,提前打点好一些事情,同时也将一些生意在永京开展起来。 以后他们就生活在永京了,不能什么产业都没有不是。 他们现在所住的府宅,以前的杨国公府就是陈子胜买下来的。 当然,这是陈宁交代的。 买这个大宅子的时候,陈子胜是心疼的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 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子办事情是真利索。 陈宁到的时候,不但宅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到如今连剧场都弄了起来。 虽不至于比得上在沧州城时候那么火,但那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陈宁这边兜兜转转过了几个回廊,来到了府中一处院内。 这院子还没有重新修建完好。 陈宁踩着地上的枯枝断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了进去。 院中的青哥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是陈宁,起身和他道,“宁哥。” 陈宁和青哥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多余的话,直接道,“走,和我出去办点事。” 说完,他直接转身而去。 青哥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跟着陈宁走出了这件院子。 从他们到了这府上那天起,青哥便一直待在这院子中。 陈宁知道,这府宅,还有这个院子,于青哥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是他的家,虽然他可能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并不长。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对他来说都是一段回忆。 他不想过多去问,但是也不想青哥一直沉浸在过去之中。 今日他叫青哥出去,一是确实有事情,二是他也希望让青哥出去散散心。 陈宁现在最赚钱的产业,无疑就是仙人酿。 以他现在的实力,自己在永京弄几个酒坊,可以说不是难事。 但是怎么说呢,陈宁习惯了当甩手掌柜,而且这永京中本来就有人巴不得做这仙人酿的生意。 既然这样,不用白不用。 要知道,吴恒曾经可是用五百两银子入股的,换取了千分之一的利润。 而且,在沧州城的时候,陈宁还和宋大为合作过,同样也是各取所需,互有所得。 巧的是,年前在沧州城的时候,陈宁恰巧知道宋大为来了京城。 陈子胜在京中找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宋大为。 一切顺利的话,这现成的酒坊就不来了吗。 至于销售渠道。 虽说好酒不怕巷子深,但是最开始还是要打开市场的。 这事情人生地不熟的陈宁做起来很难,但是让吴恒做起来就是得心应手了。 今天陈宁出门,就是先去见一见宋大为,然后去他的酒坊看看,让仙人酿在京中的酒坊抓紧运转起来。 …… 永王府。 要说这些天郁闷的可不只有陈道丰一人。 引出这一些列事情的罪魁祸首,永王吴政,也是挺郁闷的。 他本来想着让陈宁和陈国使团发生冲突。 到最后不管是陈宁吃亏,还是勤王吃亏,反正都是他的对头,都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 可是谁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陈宁成了永京百姓中人人称赞的英雄。 而且有消息说,因为严高案子的事情,吴宪后来和陈国使团的谈判中,陈道丰退了一大步,让出了巨大的利益。 “陈宁!” 吴政是气得直咬牙。 相对于勤王来说,他更加痛恨陈宁。 因为他在的心中,虽然勤王是他成为太子的重要对手。 但是他是现在的长子,他幕后又是皇后,朝中虽然吴宪的口碑好一些,但是那跺一跺脚朝堂就颤上一颤的魏相,可是他的姥爷。 所以他心中其实是不太担心自己这太子之位的。 即使是皇上这一段时间对他格外的冷淡,他也认为是吴皇对他的敲打。 在他的心里面,吴宪只不过是吴皇用来平衡他的皇子而已。 反倒是陈宁。 曾经可是在丰州,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想到这,吴政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摸了摸,仿佛还能够感受到有些刺痛。 他眼中满是狠厉。 如果不是陈宁这次带功归来,皇上圣旨让他来京中待赏。 怕是陈宁到永京城的第一天,吴政就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当然,那种下手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引陈宁和严高发生冲突那么简单了。 第二百六十章:擦肩而过 陈宁和宋大为谈的异常的顺利。 宋大为在到了永京城之后,做的自然是自己最擅长的酒类生意。 他满腔热血的到了京城,立刻着手酒坊的建造。 可是当他把酒坊建好了,原料收购完成,甚至已经把原酒都酿造出来之后。 他才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销售渠道。 宋大为几乎是身体力行,跑遍了京城所有可以卖酒的地方。 结果在他再三降低售价之后,也只有几家不起眼的小酒楼同意先在他这拿一些酒。 这样惨淡的销量直接给了宋大为当头一棒。 好在酒这种东西放不坏,不然非得急死他不可。 可就算是这样,为了减少损失,他的酒坊也停工了,而后为了省下工钱,将一批工人也辞退了。 陈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喜极而泣。 这简直就是他的救星啊。 陈道丰先前为了自己的目的,用尽手段传播陈宁的消息,就连宋大为都有所耳闻。 此时宋大为见到陈宁,料想他立下了如此大功,以后在京城也应该算是个人物。 所以还没等陈宁开口,宋大为就率先提出了合作的意图。 宋大为在京城的失败,不是因为他没有生意头脑,而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在京城没有人脉竟然是如此寸步难行。 想当年他在沧州比现在还要难。 从一无所有到有了偌大的家业,都是自己一步步爬起来的。 虽然在沧州的时候也有很多地方需要打点,但是和京城一比,那可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在京城,就算你手握金山银山,想打点你都找不到门槛。 所以当陈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未等陈宁多开口,宋大为就上了他的船。 当陈宁和宋大为分开的时候,宋家的酒坊,已经可以说是陈宁的酒坊了。 建造起来的酒坊完全归陈宁所有,听陈宁安排。 他已经酿造出来的酒也归陈宁所有,是卖还是用来酿造仙人酿都听陈宁的。 合作的分润,他连提都没提,还是陈宁到最后实在不好意思这才提了一嘴,可在宋大为自己的主张下,他得到的分润也低的可怜。 一切谈好之后,陈宁和青哥走在京城那比沧州不知道宽阔了多少的路上。 青哥开口道,“宋老板是不是有些太热情了。” 陈宁道,“那是自然,我们现在于他,就好比救命的稻草,他自然要狠狠的抓住。” 青哥点头道,“也是,听他刚开始倒的那些苦水,也挺不容易的。” 两人正说话间,街道的另一边一位头戴斗笠的人从他们对向而来,那人斗笠向下压着,头垂向地面,身后背着黑色的枪囊,与陈宁和青哥平行交错而过。 陈宁正盯着远处一个高高的灯楼出神,突然发现身边不见了青哥。 他回头一看,青哥正驻足回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怎么了?”陈宁回头喊道。 青哥转过身子,行走的过程中还不时地回头看几眼,来到陈宁身边道,“刚刚,我好像见到堂兄了。” 陈宁先是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青哥口中的堂兄,说的应该是杨文政。 他探头向青哥刚刚所看的方向望了望,摇了摇头道,“没看见。” 青哥又看了几眼,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堂兄现在应该还在落凤关。” “嗯。”陈宁点头道,“老杨要是回京城了,肯定会联系我们的。”他说着用手往前面那高高的灯楼上一指,道,“走,我们去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 青哥又回头看了两眼,而后道,“嗯,走吧。” 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两人越走越远后,从一个卖纸花灯的摊位后转出一人,正是那头戴斗笠之人。 这人微微抬头,向着陈宁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半边脸,可不就是杨文政! 杨文政显然看到了陈宁和青哥,但却没有和他们相认。 他眼神复杂的向着陈宁和青哥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而后毅然转身消失在了人流中。 …… 陈宁和青哥来到那灯楼附近,却不能再靠近了,只能远远的看着。 灯楼周围已经修筑了矮墙,还有侍卫看守。 陈宁抬眼看去,这灯楼足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 在这繁华的京城中,比灯楼高的建筑也是屈指可数。 陈宁好奇心起,对身边一位商贩问道,“这位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那卖小商品的商贩横了一眼陈宁,从口中哼出了两个字,“灯楼。” “呵。”陈宁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我还不知道是灯楼。 这灯楼显然是官家弄的,不然也不可能有带甲侍卫看守,我问的是修建这灯楼的说头。 陈宁瞥了一眼这商贩肩上扛着的货架子,从怀中掏出一串铜板,抬手指了指上面一个布娃娃,道,“这给我拿一个。” 一听陈宁要买货,这商贩动作倒是快,麻溜的把那布娃娃拿下来递给陈宁。 可能是端详了一下陈宁的衣着,看着是个富贵公子哥。 也没说多少钱,一把将陈宁手中摊开的铜板摸了过去。 陈宁也没细看,估摸着有小十文钱。 他将布娃娃拿在手中。 这下该老实和我说了吧。 “老哥,这灯楼?可有什么说头?”陈宁开口道。 果然,商贩和刚刚如同换了个人一样。 非但没有横眼看陈宁,反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京城人吧。” 这下连称呼都恭敬了许多。 “公子不用奇怪,因为这灯楼的事情,咱们永京的老百姓都知道。 以往上元节虽然也闹灯,却没有这么厉害的灯楼。 而且这灯楼在京城内足足有九座之多,拱卫皇宫,可是大气的狠咧! 是咱们大败陈国后,皇上让人建的,据说是为了什么彰显国力,与民同庆。 公子你现在来京城可是有福气了,听说上元节那天,皇上会登临的定国门城楼之上观灯。 文武百官全部到齐,举国同庆上元。 到时候远远的看上一眼,说不定还能看到皇上一眼呢,那可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陈宁点头,“原来如此。” 看起来是因为打败了陈国,吴皇心里高兴了。 变着法庆祝庆祝,同时也和其他国家显摆显摆。 你看我吊不。 陈宁想了想觉得没错,基本上应该就是这意思。 第二百六十一章:罗伊登门 可能是因为陈宁买了商贩大哥的布娃娃,商贩大哥热情的和方才仿佛不是一个人。 解释完陈宁的问题之后,还热情的和陈宁说道,“这位公子,你看见没?就是咱们眼前这条路。就是咱们京城中间最宽广,连接南北城门,从皇宫中穿过的朱雀大道。” 难怪这条路这么宽广,陈宁想着,这应该就是永京城的中轴线了。 商贩大哥又向皇宫方向指了指,“你看见没,定国门那边黑压压一片,都是从今天就开始排队的人了。 可是他们也是笨,排队排的再早有什么用?到最后被那些豪绅还有高官家眷一呵斥,还不是一样得往后站。 你琢磨琢磨,明天上元节这情况,你肯定是无缘见到那定国门城楼上的龙颜了。 不过老哥我看你顺眼,有缘!告诉你个法子。 你就在这朱雀大道上占上一个好位置,明天上永定门的官老爷们,全都得从这走,咱看不到皇上的圣容,也看看那些大老爷们,沾沾官气儿不是。” 陈宁一听笑了,嘴上附和道,“诶呦,那可是多谢老哥提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 热闹看完,陈宁带着青哥回了前杨国公府。 这府邸的牌匾陈宁还没有找人做,他寻思等完吴皇的圣旨后一并做了,省的费那二遍事儿。 远远的还没到府门口,陈宁就看到了沈青梅倚在门外的石狮子上。 陈宁走过去,顺手将手中的布娃娃扔给陈宁,道,“诺,送你了。” 沈青梅抬手抓住布娃娃,不满寒霜的脸稍微缓和。 陈宁这才注意到沈青梅的表情,诧异的问道,“怎么了大小姐?谁惹你生气了?我替你去踹他两脚!” 陈宁这话说的是掷地有声。 他有底气啊。 我人一直都在外面谈生意,总不可能是我惹你生气了。 谁知道,他话一说完,沈青梅就冷笑着看向他。 陈宁嘴角勾起的弧度渐渐凝固,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确定的道,“不会真的是我吧?” 沈青梅冷冷瞥他一眼,转身向府内走去,一句话幽幽飘来,“有人找你。” 陈宁疑惑,这时候,谁能找我? 我在京城除了吴恒应该也没什么熟人了。 岑真倒是在京城。 可是就连我都找不到他,更别说他找到我了。 陈宁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府中,来到了会客厅,一抬头就愣在了原地。 会客厅内,正坐着一位女子。 但见那女子着一身白衣,披着艳红色的大裘,领子上是上等雪白的狐毛,却比不上那露出的脖颈,肤若凝脂。 即使是冬日里穿的衣物有些笨拙,竟然也掩盖不住她那婀娜的身姿。 陈宁进来的时候,这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捧在嘴前,连连哈气。 看起来是手冷了,忍不住吹吹。 陈宁往旁边的桌椅上一看,连杯热茶都没有,更别说炭火盆了。 似是听到了动静,那女子转头向门口这边看来,眼睛顿时成了一道弯,连声音都让人听后身子一酥,“陈公子,你回来了。” 见到正脸,陈宁才发现,这还真是一位熟人。 沧州城望月楼的老板娘,罗伊。 陈宁跨步进入屋内,疑惑道,“罗老板,你不是在沧州吗?怎么来京城了。” 罗伊笑道,“陈公子,罗伊本就是京城人,上次在沧州相见是去沧州有些事情要办。” 陈宁坐下道,“哦,原来是这样,不知道罗老板找陈宁有什么事?” 他与罗伊并不相熟。 而且他在京城的住处,除了自家人外,他只告诉过吴恒。 这罗伊能够找上门来,无论怎么看,貌似都不太正常。 罗伊虽然是媚骨天成,可陈宁此时心中对她,是充满了防备的。 罗伊仿佛看透了陈宁心中所想,嘴角轻笑,说出来的话却是直奔主题,是陈宁万万没想到的坦白。 “陈公子,罗伊是勤王殿下的人,这次来是告诉陈公子一些消息。” 陈宁震惊的看向罗伊,京城女子说话,都这么直接吗? 他对罗伊问道,“你说,你是勤王殿下的人?” 罗伊一愣,心中想着,你关注这个确实没错,但是难道不应该更关注我给你带来什么消息吗。 她点点头,道,“没错。”刚想接着和陈宁说消息的事情,谁想到陈宁马上起身,面色严肃看向自己,拱手道,“陈宁见过勤王妃。” 罗伊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是勤王殿下的人,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吗? 她恨不得抓起茶盏对陈宁砸过去。 哦,对了,茶桌上没有茶盏。 想到这,罗伊更气了。 她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冷落,大冬天的不说炭火盆,连一杯热茶都没有。 这府上都是些什么人啊。 可是她有不得不笑着和陈宁解释道,“陈公子误会我的身份了,我只是勤王府的人,并不是勤王妃。” “哦!”陈宁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罗伊竟然在陈宁看向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怜悯,和,可惜? 罗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小女人气急恼怒的神态。 陈宁突然开口道,“罗老板刚刚和我说要带给我什么消息?” 罗伊被一口气被憋在胸中好不难受,可却无可奈何。 她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在睁开眼睛时又是笑面如花,媚眼如丝。 看得陈宁啧啧称奇。 这罗伊变脸的功夫,堪比他后世川地有名的艺术了。 罗伊开门见山道,“陈公子可记得前些日子在街上遇到陈国使团,和他们在蘅芷阁发生冲突的事情。” 陈宁点头。 罗伊接着道,“那件事情是永王的注意,那天领严高去蘅芷阁的人,是永王找的,康王殿下府中的人和战威发生冲突,也是永王安排的,就是为了在你身边调走康王殿下,这些是我们调查出来的证据。” 罗伊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些资料,放到案几上推到了陈宁的面前。 “哦!”陈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然后呢?” 然后? 罗伊又是一愣。 从她和陈宁开始谈话到现在,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她的思路已经不知道被陈宁打断了多少回。 第二百六十二章:一半人的信 罗伊一直到被送出府门外,也没有喝上一杯热茶。 她登上马车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冻麻了。 突然感觉人中处冰凉凉的液体流了下来。 罗伊慌忙掏出手帕擦拭,虽然知道车夫不可能掀开车帘,可还是一脸担心的看了过去。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即使是在心中,罗伊都忘了上一次爆出口是什么时候。 …… 罗伊来找陈宁的目的,无外乎就是替勤王和陈宁表达善意。 她最后和陈宁言明,永王作出这一系列的事情,目的应该是为了破坏勤王和陈国的议和。 至于陈宁,应该是永王随便利用的一颗棋子。 因为这件事情也算是因为勤王而起,给陈宁造成了很多麻烦,所以勤王让她来给陈宁表示下欠意。 罗伊将这些和陈宁说完后,陈宁基本上没什么反应。 既没有表现出对勤王展现好意的抗拒,也没有欣然接受,典型的中立做派。 客气了一下就把她送出了府。 其实从罗伊谈到永王的时候,陈宁就已经知道了她来找自己的目的。 勤王和永王的关系他基本上已经从吴恒那边了解的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勤王毕竟和他没什么矛盾。 不像是永王。 陈宁估计永王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弄死自己。 所以他对勤王对他表现出来的好意,没拒绝,也没接收。 多个朋友有没有好处不知道,但是多个敌人,一定是有坏处。 至于他一直没有给罗伊上茶,也没有让人取炭盆来,当然不是因为他差这点钱,也不是因为他故意刁难罗伊。 是因为他不敢啊。 要知道他自己都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可陈宁一想沈青梅在府门外的样子,想了想罗伊这待遇,明显就是沈青梅的意思啊。 等吧。 陈宁咬咬牙。 等我什么时候也成了宗师,沈青梅你给我等着。 陈宁想着想着,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一道影子被阳光照射,斜斜的从门外延伸到陈宁的脚前,沈青梅的声音响起,“你笑什么呢?” 陈宁笑容凝固,“没笑啊。” 沈青梅道,“那你的嘴角翘着做什么呢?” 陈宁道,“那个,冻得。” 沈青梅看着陈宁,说道,“那个女人你最好少接触。” “啊。”陈宁下意识应道。 “她身上气息不正,练得应该是媚功,不是什么好东西。”沈青梅说完转身而去。 陈宁喃喃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不喜欢罗伊。” 陈宁哆哆嗦嗦的起身,管她什么媚功不媚功的,“快,快给我整个炭盆,不是,两个,三个!给我整三个!冻死我了。” 沈青梅听着陈宁的喊声,拿起陈宁在府门外随手扔给他的布娃娃,笑了。 …… 明日就是上元节。 京城处处皆是卖花灯的,晚间较之平日里的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吴国永京不宵禁,子时前,京城中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可谓不夜城。 尤其是朱雀大道,抬眼间可见天上云彩,可想而知彩灯将此处照得是如何亮如白昼。 杨文政背着枪囊,穿着一身平常百姓穿的破旧棉衣,头戴斗笠,向下压着盖住面容。 从扼云路与朱雀大道,他已经走了二十三个来回。 每一步他都走的很仔细。 这二十三个来回,他将扼云路到定国门前沿途经过的每一个摊位都记在脑中。 三千一百八十六块。 杨文政甚至连从扼云路到永定门前直线方向铺地用了多少块青砖,都顺便弄了一清二楚。 而后,他在扼云路和朱雀大道的路口处蹲了下来。 在他身边,是一个卖油炸糕的摊贩。 这是他最开始选好的位置,他走了二十三个来回后,选定的仍然是这个位置。 他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五个油炸糕,靠在背后的墙上大口吞咽。 那卖油炸糕的人带着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杨文政,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整个永京城,没有人知道杨文政要做什么。 只有他自己。 那一天在落凤关,杨文政打开一半人送来的信后,大醉三天。 三天后他背着亮银枪来到了永京城。 来到了朱雀大道。 一切只因为一半人的那封信。 信中的内容,是杨文政一直在调查的事。 他用了十三的时间调查的事情,总感觉真相就在眼前,却总揭不开最后的迷雾,被一半人用一封信揭开了。 永安八年,一生未尝败绩的杨国公杨思业,二十万大军全军覆灭。 永安九年,杨国公府七十三人,不对,是七十二人全部被烧死,只有杨文青一人幸免,后被老乞丐带离京城。 杨文政调查了十三年,所有一切因为一半人这封信,拨开云雾。 魏文仲。 一半人信中对当时陈吴两国交战细节,甚至是杨思业当时战败的细节,描述的非常详细。 而且还送来了一封当初魏文仲亲笔写陈皇的信。 杨文政并不是轻信他人之人,可是要知道这件事情他自己也足足调查了十三年啊。 其实他自己早已经心有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一半人送来的信件,让他直接看清了真相。 算上杨思业,杨家七十三人,兵将二十万的性命。 杨文政抬头看了看天空,仿佛他们都在空中看着自己,他低下头咬了一口油炸糕,“该还了。” 杨文政知道,一半人将魏文仲通敌的证据交给自己,并不是想要他直接来找魏文仲报仇。 而是希望通过他的手,将这封信交到吴皇的手中。 届时不管如何,吴皇朝堂都将动乱不堪。 魏文仲甚至有可能谋反也说不定。 毕竟如今吴国朝堂,右相位空悬,左相魏文仲一手遮天,在军中也有很重的话语权。 不得不说,陈皇虽然自己在国内已经焦头烂额,但是这一手牌打得也真是漂亮。 可是他没有想到,杨文政在如此大仇面前,没有选择告发魏文仲,而是选择自己动手。 其实,杨文政也担心,就算是他把这些证据给了吴皇,吴皇真的会冒着朝堂动荡的危险,为已经死去十五年的杨思业讨一个公道吗? 上元夜灯会。 百官入定国门登城门楼观灯。 魏文仲此行必经扼云路入朱雀大道。 杨文政持枪在此欲杀魏文仲,祭二十万英魂。 第二百六十三章:上元节——梅园宴 永安二十三年,上元。 这一天的时间,陈宁即使是一流高手,还是感觉身心俱疲。 永京的繁华不是简单两三语便能够说的清楚的。 即使是沈青竹这样的,在上元这天也免不了女人的天性,拉着陈宁几乎是逛遍了永京城。 回到府中的时候,莫说是陈宁身上挂着的,就连马车上都堆满了东西。 同行的老乞丐手上都拎着两个花灯。 这花灯倒不是买来的。 而是猜谜赢来的。 陈宁到现在还忘不了那花灯铺子老板看他的眼神。 一直到他离开,那老板看他就像是防贼一样。 经过了今日,陈宁对女人逛街的功力是不得不服。 他觉得如果在后世竞走赛道两旁开满大牌折扣店,估计这一圈走下来,女选手们都逛不够。 晚饭时间,陈宁弱弱的看向沈青梅道,“我能不去吗?” 要知道,白天只是开胃菜,上元节夜晚的灯会才是重点。 更别说今天晚上还有那十数年难得一遇的定国门城楼观灯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资格上定国门,但是却在那高高的拱卫京城的灯楼,还是非常值得一观的。 可是这对陈宁来说,吸引力平平。 毕竟陈宁曾经可是看腻了高楼大厦,见遍了灯火通明。 此时的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休息。 沈青竹倒是心疼陈宁,想放他一马,可是沈青梅却冷哼一声,看向陈宁目光中警告的味道不言而喻。 得。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陈宁突然觉得,累点也没什么。 他果断放弃了平时吃饭时候七分饱的态度,给自己的肚子装了个满满当当。 吃饱了,才有力气逛街。 陈宁没想到,在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他感觉都已经事成定局的时候,吴恒这个胖子竟然来拯救他了。 “宁哥,陪我去个地方。”吴恒有点着急的对陈宁说道。 陈宁脸上一喜,抬起屁股就要起身,随后强自镇定,瞥了一眼沈家姐妹,主要是沈青梅,轻咳一声。 吴恒回头道,“走啊。” 吴恒终究是皇子,是王爷。 陈宁与他在一起相处能够不在乎他的身份,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陈宁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 而沈青梅则不一样。 在江湖上她是飒爽英姿的女侠,甚至面对梁县令也敢一剑斩之。 但是她在吴恒面前可不一样。 在吴恒面前,沈青梅虽然看似也没什么顾及。 可是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她内心深处的潜意识,从小接受的潜移默化的封建思想的洗礼,让她对皇家还是有一种自然的敬畏的。 在吴恒的帮助下,陈宁成功的逃离了晚上充当人形陪走器,拎包工具人的命运。 他没有问吴恒找他出来时做什么。 因为他觉得,只要是大老爷们一起,做什么都应该比逛街好点吧。 “什么?参加宴会?”陈宁惊讶道,“要不,你带我转一圈,等她们出门逛街,我就回去睡觉了。” 吴恒一把抓住陈宁,说道,“你就跟我去吧,也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认识。” 陈宁对吴恒问道,“今天不是说什么定国门观灯吗?你不用去?” 吴恒道,“我去什么,我在京中就是个闲散王爷,或者说是别人口中的纨绔?只不过我脑袋上大小也顶着个王爷的称呼,没人敢这么说罢了。” 陈宁上下打量着吴恒,除了穿的确实是富贵些,他怎么也看不出吴恒像个纨绔的样子。 充其量也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胖子因为一碗面就和自己翻脸的事像点样子,至于后来,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吴恒不知道陈宁在想什么,自和他解释道,“今天晚上蹬定国门城楼观灯的,只有文武百官,我身无官职自然没资格上去,勤王和永王倒是去了。” 陈宁跟着吴恒上了马车,问道,“咱们去哪?” 吴恒道,“东城外有处梅花园,现正开着梅花。今天上元佳节,那群当官的都去观灯了,家中一个个小纨绔都没人管了,自然要出来放肆的玩一晚上。今日能到的几乎都是当朝大员家中的公子千金,你初到京城,带你去混个眼熟。” 陈宁点点头,没有拒绝吴恒的好意。 人情世故这种东西,陈宁不怎么去做,但是不代表他不懂。 在京城这种地方,随便往人群中扔一个石子,没准都能砸到个官。 这种地方,他不进官场当个平民百姓则罢。 进了官场,那就是身不由己。 如今他初入京城,等待听封,马上就要入朝为官。 他知道吴恒这是在帮他。 所以陈宁即使是不怎么想参加这种场合,但还是决定和他去一趟。 来到梅园外,吴恒带着陈宁,没有任何阻碍直接进入了园中。 陈宁也终于知道吴恒为什么说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个闲散王爷和纨绔了。 从下马车那一刻开始,陈宁明县感觉吴恒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此时的他与和自己在一起时,怎么说呢,更加浪荡了? 不对,浪是有点浪,但是还够不成浪荡。 陈宁跟在吴恒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小胖子,突然间感觉有点心疼。 没错。 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对男人的身上有些别扭,但是应该再没有什么词能够比得上这词更能够准确的表达陈宁此时的心情了。 让陈宁意想不到的是,刚刚进入园中,竟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陈兄!陈兄,我在这!” 陈宁顺着声音找去,就见回廊拐角处一人正向这边招手,灯光有些模糊,陈宁一时间没有认出是谁。 就见那人转头又跑过回廊转角消失了。 正在陈宁纳闷的时候,那人拽着一个人的胳膊有跑了回来。 “先生!是我啊先生!” 岑真! 他那个便宜学生。 那个我叫你岑兄,你叫我先生的岑真。 陈宁没想到到京城找他这么长时间,刻意找他没有没找到,反而竟然在这遇到了。 两人跑到近前,陈宁这才看清楚,拽着岑真跑来那满脸笑容的,正是在沧州城鹿鸣宴时候的颍州解元,李值。 第二百六十四章:上元夜——不吉利的路名 “陈兄,好久不见,近日也听到过陈兄的英雄事迹,李值甚是佩服,只是寻不到陈兄的住处,没想到竟有缘在这里相见。”李值拱手道。 “李兄客气了。”陈宁回礼道。 陈宁对李值的印象还不错。 在沧州鹿鸣宴上,李值那上联可是让孟适之吃足了苦头。 陈宁对他印象好当然不是因为李值让孟适之吃了苦头,而是因为李值这个人。 当时陈宁就看出,李值不是有意为难沧州学子,而是真心求教。 所以当初陈宁对出工整的下联后,李值才对陈宁敬佩有佳,而且为人耿直,让陈宁对他有些好感。 此时能与陈宁在这梅园中相见,李值也表现的分外欣喜,上来围着陈宁问个不停,一时间岑真都没有插上话。 陈宁将吴恒与李值介绍一番,互相认识后的边走边聊,道着近况。 岑真还有李值虽然已经从陈道丰传出的消息中大概了解了陈宁在落凤关的经历,可是听陈宁亲自道来,还是忍不住连连惊呼。 说完了自己,陈宁好奇的看着岑真,问道,“倒是你,怎么和李兄在一起?我说我到京城就开始找你怎么也找不到呢。” 岑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了一大推,听得陈宁是哭笑不得。 这书呆子进京后不到两天,竟然就把盘缠弄丢了。 不过他倒是也有主意,思来想去竟然在京城摆地摊给人画画,做起了老本行。 有了陈宁教给他的那一手素描,倒是也能挣一口饭吃。 李值就是在街上遇到岑真的。 当初在沧州鹿鸣宴上,因为陈宁的那一番《师说》,李值也记住了岑真,便在街上聊了起来。 两人越聊越投机,又都是准备考试的学子,李值索性就把岑真接回了户部侍郎李芳的府上。 起初岑真还拒绝,耐不住李值这性子执拗,加上住到李芳的府上,确实比白日里摆摊晚上复习对功课有好处。 所以岑真这就住了过去。 也难怪陈宁找遍了京城的客栈也没有找到他。 这次宴会,除了官宦子弟,也邀请了许多进京考试的学子。 这些学子没准以后能够走到哪一步,说不定还会和他们这些纨绔的父辈同朝为官,或者会成为一些勋爵子弟以后的同僚,彼此认识下也是好的。 更何况宴会中如果少了舞文弄墨,诗情画意,那不是显得他们只顾得吃喝玩乐? 吴恒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径直穿过了两处回廊,轻车熟路,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来这。 等他们穿过一片梅花林之后,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有人和吴恒打招呼,他都笑着一个个的回应,带着陈宁他们走进了一片单独的别苑中。 别苑中已经有了不少人,吴恒脚步不停,又来到了别苑中一处单独的小阁楼内。 推门而入,阁楼一处隔间内,有一人掀帘而出,好生俊俏。 陈宁先是一愣,而后忙拱手拜道,“见过安平公主。” 他话一出口,岑真和李值顿时呆在了当场。 眼前人一个清秀俊郎的公子哥,陈兄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二人反应,吴霜已经开口道,“陈公子不必多礼,今晚这里只有吴钩,没有安平公主。” 吴霜说完,李值和岑真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俊俏的公子哥,竟然真的是女扮男装的公主殿下,立刻行礼。 吴恒解释道,“安平毕竟是公主,与我不同,她一个未嫁的公主参加这种宴会,传出去不太好,安平又想来见见你,所以只得这样,你们可被说漏了。” 岑真和李值忙应道,“康王殿下放心,一定不会。” 而后,他们突然想到吴恒刚刚的话。 安平公主冒着女扮男装被发现的危险,参加宴会,就是因为想见见陈宁? 他们两人再看向陈宁的时候,眼中满是崇拜。 陈宁只感觉这两人目光如实质一般盯着他,满是小星星,盯得他心发慌,“你们想什么呢?”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看向陈宁的眼光却是一点没变。 “两位可否稍等片刻,我想和陈公子单独说说话。”吴霜看向李值和岑真说道。 “啊?啊,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两人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宁,跟着吴恒转身走出了阁楼。 此时,别说是岑真还有李值了,就连陈宁自己都有些心发慌。 她为什么让他们都出去啊? 女扮男装来此见我,而且还要求单独相处。 不是要和我表白吧。 可是。 陈宁瞄了一眼吴霜那君子一般坦荡的胸怀。 我家有贤妻,答应了不好。 要是不答应,她一个公主殿下,是不是更不好。 “陈公子?”陈宁乱七八糟瞎想的时候,吴霜开口了,“不知那黑火药可是陈公子所制?” “啊?”陈宁一恍惚,而后道,“哦,对对对,是我造的。” 原来她想知道的是这个。 如此说来让李值和岑真出去就很合理了。 黑火药这种东西已经属于吴国机密中的机密了,自然不能随便讨论。 …… 大约过了一刻钟,两人走出阁楼。 吴霜的脸上布满了疑惑。 什么硝酸钾,硫磺,化学反应之类的。 这些话从陈宁口中说出来听得她是一头雾水。 不过她大概也搞清楚了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 扼云路。 一辆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马车拐进了路口,车周围有六个侍从跟随着。 “咳咳。”驾车的马夫低头咳嗽了两声,抬头向扼云路热闹的人流看了看,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魏相,咳,这路名不吉利。” 马车车厢内,魏文仲道,“这条路我来来回回走了三十多年,也有人和我说过这事,不过到最后,都应验在了旁人身上,放心走吧。” 驾车的人应了一声,提醒道,“小心周围。” 手中缰绳一荡,驾车向朱雀大道的路口走去。 拐角处。 那个常年风雨无阻的卖油炸糕的小贩正靠在墙上睡觉。 滚烫的油锅后,正在吆喝的是个头戴斗笠的年轻人。 “来两个油炸糕,诶?老黄呢?怎么没见过你?” “嘿嘿。”年轻人老实笑道,“我表叔儿累了歇会,我是颍州那边过来看灯的,帮他看会儿摊儿。” 第二百六十五章:上元——新朋友 梅园内,吴霜和陈宁聊完后便自行离开了梅园。 她对这样的宴会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专程来一趟就是为了详细和陈宁聊聊黑火药的事情。 陈宁看着吴霜离开的背影啧啧称奇。 这个公主还真是够特殊的。 当下这个时代的女性,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有食宿潜移默化的影响,都会把她们变成当时代男人的附从。 出色一点的,莫过于读圣贤书,能够称得上才女的。 这样,在吴国女子中已经是到了头了。 而且莫说是如今的吴国,就连陈宁后世,泱泱大国历史上下五千年,在封建时期,能够留在史书中的女中英杰也不过寥寥数人。 可是吴霜与其他女子则完全不同。 从陈宁初次与她在沧州城相见直到现在,陈宁所知的吴霜所做的一切,起码要比永王强上不知道多少。 只是可惜了,她终究是个女儿身。 吴霜离开后,吴恒带着陈宁他们来到了梅林处的院子。 院中在梅林之内,错落分布着不少凉亭,还有石墩石凳,林中才子佳人不时穿梭而过,好一番热闹景象。 吴恒领着几人来到一处凉亭,指着凉亭中已经坐下的两人道,“薛兵,猴子。”他又指了指陈宁他们道,“陈宁,李值,岑真。” “这就是陈校尉?久仰大名啊。听说你能在万军从中取敌方将领首级?” “你就是陈宁,《将进酒》,《水调歌头》都是你写的?” “吴恒你往旁边去,让陈公子坐我身边。” “对对对,你挪一挪,我压你肉了。” “。。。” 陈宁被两人围在中间,左一句又一句问了半天,半刻钟后才有机会喘口气喝口茶。 这两人的显然和吴恒的关系好到了一定程度,随口都是直接招呼姓名。 薛兵笑了笑道,“我们也只是私下这么称呼,在外人面前还是给他个面子叫一声殿下的,是吧猴子?” 猴子笑着道,“那是那是。” 两人说完,陈宁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两人这样说,一是告诉陈宁,他们与吴恒的关系匪浅,另外一方面也是变相的告诉陈宁,他们没有将陈宁当成是外人。 几人正谈话间,梅林之间渐渐嘈杂。 他们顺着一些人目光的方向看去,正见到一女子款步姗姗的从梅林中穿过。 是她? 陈宁一怔,这才隔了一天就又见面了,这么巧。 “是她?”陈宁心中的话被猴子说了出来,“没想到罗姑娘今天竟然也来了!” 他说完,却见到吴恒和薛兵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怎么了?”猴子奇怪的问道。 吴恒看着他道,“你不会不知道吧,今晚的宴会就是罗姑娘主办的。” 猴子顿时傻眼了,“我真不知道,这种宴会哪次我都是问好时间地点就来了,请柬我都不看,更别说问是谁办的了。” 陈宁在一边听的有些奇怪,问道,“这罗姑娘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能遍请京中子弟,还有各州学子?” 薛兵开口道,“陈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罗姑娘在京中年青一代里面是着实吃得开,人际关系那是这个。” 薛兵说着竖起了大拇指,“你知道为什么吗?” 屁话! 陈宁心中想着,我要是知道了我还问你? “不知道。” 薛兵傲然道,“因为漂亮!” 噗! 陈宁一口茶水喷出,坐在他身边的猴子一脸委屈,“陈兄你要喷也是喷他啊,你喷我做什么?” “对不住,对不住。”陈宁从怀中掏出个手帕递给了猴子,对薛兵道,“你开玩笑的吧?” 吴恒接过话茬,道,“他还真的不是开玩笑,这罗伊在京中之所以这么有面子,就是因为美,而且她的美中透漏着一股子媚劲,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亲近她。” 薛兵接着道,“没错,我爷爷和我说了,少和她接触,这娘们身上有古怪。” 陈宁想起沈青梅说过的话,问道,“什么古怪?” 薛兵道,“这个我爷爷倒是没说,不过我怎么也看不出来,要说怪,我倒是感觉娘们胸口那疙瘩怪大的。” “咳!” 陈宁将猴子刚刚还给他的手帕又递给了猴子,就见到猴子正一脸哀怨的看向他。 他则是下意识的转头向罗伊那边看了看。 别说。 薛兵说的还真是,从侧面看去,真是波涛汹涌,走路之间也是波澜起伏。 “是怪大的。”陈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下一刻,他就知道糟了。 他话音刚落,罗伊就向他这边看了过来,初时有些皱眉,而后笑颜如花。 完了。 她难道听见了? 陈宁估摸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道了一声糟糕。 从沈青梅处得知,罗伊应该是会功夫的,而且修炼的是媚功。 如果她功夫到位的话,那这样的距离,确实很有可能听到。 在陈宁强自镇定的眼神中,罗伊竟然调转了方向向着陈宁他们所在的亭子走了过来。 顿时,梅林中,包括阁楼内站在楼上的一些人,目光都顺着罗伊的步伐缓缓的移动到了陈宁他们所在的凉亭处。 罗伊来到亭子外,见到吴恒在此后,没有任何意外,对吴恒福了一礼道,“见过康王殿下。” 吴恒道,“罗姑娘客气了。” 罗伊和吴恒招呼后,对其他人微笑示意,嘴角轻轻一勾,便让在座众人心头一荡。 初次与罗伊相见的李值和岑真,更是有了片刻的失神。 至此他们才知道刚刚薛兵那一句漂亮,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能叫漂亮吗? 这明明是勾人魂魄啊。 就是这么一个勾人魂魄的女妖精,在对众人一笑后,迈步进了亭子,来到了陈宁身边,俯身而下。 陈宁刚刚确认那怪大的峰峦处,距他的手臂只有一指的距离,一阵香风经过。 上头。 罗伊将手掩在嘴边,嘴唇微动,而后笑了笑起身而去。 啥意思? 陈宁望着罗伊的背景,他很想问一句,“你说啥?” 亭中人都震惊的看着陈宁,猴子率先开口,“她和你说了什么?” 陈宁无奈道,“她什么也没说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上元——起争端 罗伊转身而去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时候的她难得的有了一丝小女孩的心态。 昨天在陈宁府上,坐了那么久都没有一杯热茶本来就让她心中郁闷。 结果今日在梅园竟然又被陈宁在言语上调戏了。 若是仅仅如此,罗伊还不会作出这等一时兴起的有些赌气的调皮举动。 最让她心中不服的,是陈宁看向她时候的目光。 就连他说自己那里大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还满是清明,和其他人眼中充斥的欲望完全不同。 从小就练媚功,罗伊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在男人身上看到这么干净的目光了。 “哼,难道在你眼里,我就一点魅力都没有?”罗伊心中赌气的这么想着,更是为刚刚那小小的报复得意。 罗伊真的是误会陈宁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罗伊如此有魅力,陈宁又怎么可能免俗。 至于他看向罗伊的眼神干净,那倒是真的,欣赏并不一定要有欲望。 至于陈宁为什么没有受到罗伊媚功的影响,完全是因为他修行功法《大梦千秋》的原因。 罗伊就是没有看到过老乞丐,不然的话她会发现老乞丐的眼神比陈宁干净的多。 但是就算是罗伊看到老乞丐那干净的眼神,估计也不会如同报复陈宁那样上前俯身低语。 至于原因吗,说一句让老乞丐伤心的话。 颜值即正义。 …… 凉亭中,陈宁好不容易让众人相信罗伊真的没有对他说任何话。 而后他就发现,除了岑真和李值,包括吴恒在内的三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可怜。 陈宁弱弱的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薛兵叹了口气道,“陈兄,你以后在京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吴恒道,“何止是以后,度过了今日再说吧。“ 猴子左右打量着,“我们现在赶紧换个位置说不认识他,还有救吗?” 陈宁这才注意到,梅林中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怎么看都不怎么友好。 想起来罗伊之所以这么吃得开的原因,陈宁不由得一声苦笑。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 接下来,陈宁马上就意识到了罗伊的魅力到底有多么大。 不远处乱糟糟的,一个年轻人呼喝着来到亭子外,气势汹汹,抬手指向陈宁,便要开口。 结果陈宁端着茶杯侧头看向他,一时间把他看愣住了,张着嘴巴竟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王刚有些小懵。 他本想着来陈宁这边把陈宁拉出来一顿暴揍,让罗伊看看像他这样的才是真爷们。 可是陈宁这一侧头,他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好帅啊。 紧接着他突然又想到,自己这长相真的配的上罗姑娘吗。 王刚突然间有些伤心。 陈宁愣愣的看着转身而去的王刚,问道,“他怎么了?他来做什么?” 其他人也被王刚这一出搞得有些懵,“不知道,这是过来打了个招呼?” 陈宁怕是不知道,就在刚刚他竟然完成了一波脸杀! “白痴!”阁楼之上,看着转身而去的王刚,一个青年气急败坏的起身。 戳傻狗上墙是失败了。 本来想着让王刚去探探陈宁的虚实,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看来还得自己来。 这起身的年轻人是勇侯张远的孙儿,张永彪。 他在京中一向仗着自己的爷爷嚣张跋扈,为非作歹,唯独对待罗伊是言听计从,百般讨好。 此时见到罗伊与陈宁如此亲近,心头自然是无名火起。 按照他的性格,本应该早就冲上去,只不过看到同在一个亭中的吴恒才有些顾忌,让王刚先去试试。 谁想到那个王刚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到了连句话都没说就转身撤了。 张永彪亲自来到亭前,先和吴恒打了声招呼,然后丝毫不掩饰敌意的对陈宁喝道,“小子,出来挨打。” 要说这京城中真的大纨绔,头脑没有简单的。 张永彪戳傻狗上墙没成功,亲自来之后也是干净利落,直接点名让陈宁出来挨打。 他没有主动询问吴恒和陈宁的关系。 能够在一个亭子中,自然应该是朋友。 所以张永彪索性就不问,怎么说吴恒也是个王爷,当着他面打他的朋友,这种事情张永彪还做不出来。 不过,我不问,你不说,那不就没事了。 一群纨绔之间,表面上说得过去,谁又会事后深究。 尤其是吴恒,在张永彪看来他不会因为一个刚交的朋友和自己作对,这胖子还是挺和善的。 陈宁看向张永彪笑了笑。 他有些生气了。 不是因为张永彪让他出去挨打。 而是因为他从张永彪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吴恒在京中的地位。 随便一个纨绔,都不怎么将他放在眼中,也只是做做面子工作。 身为一个王爷,这样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难怪他在沧州的时候说,不想回到这里。 陈宁起身,对要开口的吴恒摆了个手势,人已经来到了亭子外。 张永彪正一脸傲然的看向陈宁。 哼,出来就好,就怕你是缩头乌龟,躲在那胖子身后。 “小子……唔。” 张永彪话还没有说完,便咽了回去。 陈宁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他脸上,堵住了他的嘴,而后提起膝盖就是一个膝撞,顶在了张永彪的腹部。 简单利落,陈宁转身回到亭子中的时候,张永彪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头上青筋暴起,牙齿紧咬,从牙缝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陈宁打脸,从来不拖泥带水,也没什么扮猪吃老虎的铺垫。 他瞧了一眼张永彪。 还行。 起码没哭天喊娘。 更让陈宁意外的是,张永彪伸手拦住了要冲向亭子内的随从,挣扎着起身,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 吴恒看向陈宁,道,“咱们走吧。” 陈宁诧异道,“为什么?” 吴恒的脸上竟然有些着急,“张永彪的哥哥,那真的是个狠角色,他发起飙来根本什么都不管,就算是我说话也没有用。” 陈宁随意的压了压手,道,“安了吧,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薛兵和猴子都知道陈宁的事迹,此时见陈宁出手,都是双眼放光。 “宁哥你太猛了!” “宁哥,你这么厉害得替我们出口气啊,小时候总被张家哥几个欺负,今天你替我们狠狠揍他一顿。” 吴恒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 罢了,随便他们吧,我这王爷的名头保几个朋友还是没问题的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上元——神兵 梅林外,另一个院子内,满是吆五喝六的声音,距离这院子很远便能够听到。 院中有三张桌,每张桌子有十来人。 与梅林那边不同,这边的人都是大口吃肉,大口饮酒。 彼此之间踩着凳子划拳灌酒的不在少数。 言语之间也不像外面那群人一样文绉绉的,糙话多的很。 张永彪被陈宁打了后,没有叫嚣,也没有求饶,而是一言不发直接来到了这院中的酒桌旁站定。 “来来来,把这碗酒干了!”酒桌上,一个踩着凳子往别人口中灌酒的魁梧汉子瞥了一眼张永变,“你小子来这干嘛?又给老子惹事了?自己解决。” 张永彪低着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张家是军武世家,他爷爷小时候就是泥腿子一个,就是因为打仗,从尸山血海中蹚出来,用手中刀斩下的人头换来了这侯位。 虽然张家从此崛起,但是却没有任何底蕴。 再加上他们父亲在他们小时候便战死在了沙场上。 因此他们兄弟在永京,走到哪里都被一些土生土长的永京纨绔欺负。 现如今张家兄弟的地位都是他们一拳头一拳头打出来的。 凡是惹了张家兄弟,除非你能打得过他们,不然你就等着挨打吧。 偏偏在这永京城,能够打过张家兄弟的基本上没有。 而小辈之间打架,自然不可能过分追究,只要不出人命,不缺胳膊少腿的,一般勇候打两下也就过去了。 毕竟现在张家就这么几个独苗了,小辈闹闹也就算了,老一辈要是动手对他们怎么样。 勇候虽然老了,也是能够提刀砍下几颗人头的。 “来人,再给爷爷们弄上几坛酒!”张永彪身前的魁梧汉子端起酒碗大口喝尽,抬起手在嘴边随手一擦,回头看向张永彪道,“怎么回事?” 张永彪低头道,“打不过。” “废物!”他一巴掌拍在张永彪的头上,眼中却有些奇怪。 张永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强壮,但是将门子弟,也已经初入二流高手境界。 京中纨绔中能有几人打得过他? “走!去看看!”他转身向梅林走去,“你们先喝着,我马上回来!” “诶?这样的好事不叫我们?一起去。” “对!好些天不抡拳头,让我也过过瘾。” “快滚吧,头儿亲自出马,还能轮得到你挥拳头?” “。。。” 二十多人说说闹闹,从院子中鱼贯而出,径直向梅林而去。 随着这群人的出现,梅园中看向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 “那带头的,是张家老二?他今天竟然也来了。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一群蛮人,听说刚刚张永彪在那边被欺负了,这是去找场子?“ “光是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知道是谁又得罪了张家这几头蛮驴,这一下不得被扔出梅园啊。” “走,去看看热闹?” 啪的一声! 张家老二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张永彪的脑袋上,“平时就让你多练练,天天特娘的装读书人,让人揍了吧。” 张永彪耿耿个脖儿,腮帮子咬得邦邦硬,就是不说话。 “说,这次是怎么回事?”张家老二问道。 张永彪开口道,“那小子动我女人。” “你女人?”张家老二想了想,而后说道,“你是说那个罗伊?” 张永彪点点头。 张家老二笑道,“人家那是勤王殿下的座上客,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不过今天到正好看看,什么样的小白脸能够勾引上罗伊那个妞,人呢?” 张永彪往前面陈宁所在的凉亭一指,说道,“那,长得,长得挺帅那个。“ 张家老二带人向张永彪走的方向而去。 一群跟着他们来看热闹的人不闲事大。 男的幸灾乐祸者甚多。 因为罗伊刚刚亲近陈宁的关系,很多人见到陈宁马上要吃亏,心中自然幸灾乐祸。 至于在场的女子们,大多都为陈宁捏了一把汗。 不得不说,任何时代颜值的是很重要的。 凉亭中,远远看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来,吴恒眉头一挑。 在京城,因为一些原因,他其实还是挺怕麻烦上身的。 猴子慌忙道,“我说,这次是不是有点搞大了?要不然咱们撤吧。” 这时候薛兵反而硬汉了起来,“撤什么,我就不信的他们还敢打死我们不成?” 薛兵这话乍一听挺豪气的。 可是仔细一想,他这是已经确定自己要挨揍了。 “我说,你怎么一定也不怕啊。”猴子看向陈宁道。 陈宁瞥了一眼张永彪带来的一群人,喝了口茶,笑着道,“怕什么?有人来敬酒了而已。” 猴子和薛兵看向陈宁。 又转头看向吴恒,眼中满是疑问。 陈兄的脑袋,没问题吧? 你刚刚把人家的兄弟打了,人家现在回来给你敬酒? 他们说话的功夫,三十来人已经快来到了近前,越来越近后突然加快了速度跑了起来。 “草!”猴子也顾不上担心陈宁的脑子问题了,站起身来就将桌子上的茶盘抄在了手中。 薛兵和吴恒已经起身。 三十来人已经来到亭外。 吴恒面色不悦,向前跨上一步,挡在众人身前。 可是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却见到眼前除了张永彪之外,其余所有人全部站定,右手握拳猛的捶在了左胸口上。 整齐有力到他们能够清晰的听到拳头撞击胸膛的声音。 怎么回事? 不管是吴恒他们,还是等着看陈宁笑话的,又或者为陈宁揪心的,全部愣住了。 这样的动作,是吴国的军礼。 他们在做什么? 众人疑惑中,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队长!” 队长? 吴恒一愣,而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去,就见到陈宁正坐在凳子上,冲着这边微笑举杯,“你们好啊。” ...... 张家老二,神兵小队张大彪。 这二十八人,正是神兵小在落凤关最后活下来的二十八人。 他们在被苏定边挑选前,在各自的军中都有军职,不过他们到了神兵小队之后,都是兵,他们的上级只有陈宁这个队长。 陈国投降后,神兵小队一同回了永京城。 苏定边没有给他们命令让他们回归先前的部队,于是他们便一直在一起。 陈宁不知道,在这个小队中,将门之后绝不在少数。 张德彪和张大彪就是勇候之子。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余人都是将门之后。 其实这也不奇怪。 毕竟当时苏定边挑人的时候,首先确保忠诚,其次便是身手。 这样能把他们挑出来集中在一起也就不奇怪了。 接下里,所有梅园的人就见到了他们想都不曾想到的一幕。 张永彪请来的帮手,非但没有为难陈宁,反而将张永彪自己揍得哭天喊娘。 第二百六十八章:上元——无憾 “老大,我早就听说你来了永京,就是找不到你人。”张大彪开口道,“我就说吧,罗伊那个娘们能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人拐了去,原来是老大你!这就不奇怪了,就看老大你长得这小白脸的样儿,就招人稀罕。” 陈宁一脚揣在张大彪身上,“滚蛋!” 在神兵小队成员和陈宁说话的时候,猴子和薛兵看向陈宁是双眼放光。 “太猛了!你看见没,陈兄刚才踹了张大彪子一脚。”猴子兴奋道。 “看见了看见了。”薛兵说道,“上一次这么揣张大彪子的,好像是他爷爷吧。” 人群中,戴宗突然间提起杨文政,道,“听说杨参领现在还在落凤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京。” 杨参领就是杨文政。 陈吴两国之战后,杨文政率领三千人精兵协助陈宁悍守落凤关,官职从关口守御提到了参领。 而参领在武职中属于京官,所以杨文政回京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杨文政入永京的时候,也正是因为手持参领腰牌,这才能够直接进城。 张大彪说道,“怎么也得和陈国确定了议和的具体条件,不然落凤关不可能撤兵。” 陈宁点点头,道,“没错,落凤关没有一个出色的将领镇守,皇上是不会放心的。”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的繁星,开口道,“也不知道老杨怎么样了。” …… 扼云路拐角处。 杨文政将刚刚炸好的油炸糕捞了出来,微微抬头看向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终于到了。 虽然这马车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已经在丞相府蹲守了好多天的杨文政,绝对不会弄错魏文仲的马车。 他随手拿起油锅边上的抹布擦了擦手,而后对一个要来买油炸糕的老妇说道,“大婶,今日不卖了,我这便收摊去看灯了,大婶您远些走,小心油碰着。” 将手擦拭干净,杨文政微微俯身,油锅下放着他的半截长枪。 顺手理了理枪上的红缨,杨文政静静的等待着驶来的马车。 踏踏。 踏踏踏。 渐渐地,杨文政耳边只有那缓缓而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杨文政握着带枪头的半截长枪,从摊位后走出。 他抬手将斗笠摘下。 这斗笠平时可以遮掩面容,此时却会影响他的视线,不方便袭杀。 马车旁边的侍卫已经发现了杨文政,迅速向马车边上靠拢。 可是杨文政此时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他们。 杨文政的眼中只有那辆马车,马车上坐着的人,还有马车车厢的门。 他踏步,手中长枪指向车厢之内,那里面是魏文仲。 马车前,驾车的文知否轻咳一声,手中出现了一把打开的铁扇,他看向杨文政的目光有一丝可惜。 军中悍将,可惜了。 文知否如此想着,铁扇已经挡在枪尖之上。 一阵火星出现,杨文政被震退而去。 回身卸去力道,杨文政已经被六位侍卫包围在中间。 他没有什么表情,从枪囊中拿出长枪剩余的两截组在一起。 从百万军中拼杀过,不知染了多少鲜血的枪头再次抬起时,文知否变了颜色。 长枪横卧,杨文政入一流高手境。 枪头红缨无风自动,杨文政一步踏出,身边六侍卫齐退,文知否起身主动攻去。 当!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之音。 一点寒芒,杨文政枪出,入宗师! 身前纵有敌百万,手中长枪宁不曲。 文知否脸上可惜之色已然全无,看向飞身掠向车厢的杨文政,满是骇然之色。 这怎么可能? “大人!退!” 长枪如龙,砰的一声,马车炸裂。 他一枪扎穿车厢内魏文仲胸口,将他挑在半空中。 “啊!” 杨文政立在原地,怒吼声中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十三年了。 他终于为杨家七十三人,为二十万亡魂报了仇。 拉车的马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匍匐跪地。 杨文政长枪斜指南天,被他挑在半空中的魏文仲已然没了气息。 滴答滴答。 那是魏文仲血水滴落在滴的声音。 可是地上此时,早已经鲜红一片。 杨文政的脚下,血水涓涓流出,他整个下衣,早已经血水染红。 在他的腹部,有一道骇人的伤口,狰狞可怖。 两步二流入宗师。 杨文政于扼云路,枪挑魏文仲,没有一丝遗憾,欣然而去,亡而不倒。 文知否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扇,开口道,“他本可以避开。” 文知否身后,一位侍卫上前,说道,“只为求一击必杀,万无一失。”这侍卫说完,一抬手摘下面罩,竟然是魏文仲。 如此看来,杨文政刚刚所杀,竟然是魏文仲的替身! 文知否回头道,“大人,知否有罪。” 他之所以讨罪,是因为如果刚刚马车内真的是魏文仲的话,毫无疑问,杨文政就已经成功了。 文知否打出致命的一扇,却没有想到杨文政必杀的决心。 可惜了。 杨文政付出生命,却没有想到马车内竟然是替身。 不过这样对他来说也是幸事。 起码杨文政在临死前,死而无憾。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青哥从朱雀大道而来,转过路口便呆在了原地,定定的看着立在路上的杨文政。 刚刚杨文政仰天长啸,正陪着沈家姐妹观灯的青哥马上便听出是他的声音,谁知道赶来后看到的竟是如此一幕。 “哥。”青哥喃喃开口,如丢了魂一般向前走去。 可是几步迈出,青哥便再也挪不动脚步,沈青梅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青哥茫然抬头,沈青梅看向他道,“我去。” 魏文仲的侍卫正要动杨文政尸身的时候,沈青梅出现拦住了他们。 文知否上前一步,开口道,“沈姑娘,什么意思?” 二人虽然不熟,却在军中见过,自然相识。 沈青梅道,“我要带他走。” 文知否道,“不行。” 沈青梅开口道,“你们拦不住我。” 文知否眉头紧皱,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为难。 如果魏文仲不在此,他倒是不将沈青梅这个初入宗师的放在眼中,可是此时魏文仲就在他身后。 “你为什么要带他走?”魏文仲突然开口道。 沈青梅道,“同袍之谊。” 沈青梅缓缓拔剑。 第二百六十九章:格格不入的悲伤 随着沈青梅长剑出鞘,朱雀大道与扼云路的交接处一时间剑拔弩张。 文知否将魏文仲护在身后,眉头轻皱。 “你可想好,刺杀当朝丞相,罪该当死。” 沈青梅盯着文知否微微荡了荡剑尖,完全没有任何动摇,开口道,“我要带走他的尸身。” 文知否回头看了一眼魏文仲,摇头道,“不可能。” 杨文政多年来一直是魏文仲心中的一根刺,用过不知多少手段想了却了他的性命。 此时虽然死在了他们面前,可是这事情却透漏着些许蹊跷。 这么多年,杨文政一直在铜门关安分守己,如今突然进京,在上元夜埋伏在魏文仲的必经之路上对他进行袭杀。 如果不是进入扼云路的时候,文知否那一句路名不吉利终究是让魏文仲心有芥蒂,可能此时魏文仲便真的被杨文政一枪挑死了。 这其中必有缘由! 魏文仲敏锐的猜想到。 沈青梅是认识文知否的,他们在苏定边的军帐中见过。 当时文知否的身份是监军。 能够被文知否护在身后的人,身份肯定更加高贵。 而且,刚刚文知否说的是,“刺杀当朝丞相,罪该当死。” 那被文知否护在身后的那位白须老者的身份便显而易见了,肯定便是权倾朝野的左相魏文仲。 可即便是沈青梅猜出了魏文仲的身份,还是站在杨文政身边没有丝毫退却。 不论青哥和杨文政关系如何,也不管杨文政为什么刺杀魏文仲,沈青梅那一句“同袍之谊”不是白说的。 落凤关血战,他们是能够将后背托付给彼此的战友,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情义。 既不能救,也决不能让同袍遗体落于他人之手。 就在沈青梅不退,文知否顾及身后魏文仲犹豫未定的时候,阵阵脚步声响起,从朱雀大道转出了许多身着甲胄之人。 今日是上元佳节,永京城内不禁夜,百万人观灯的盛世景象,加上吴皇亲自登临定国门,防卫力量自然少不了。 而文武百官前往定国门的朱雀大道自然更是防卫的重中之重,光是这一条路延伸开去,就有左右武卫,左右监门卫四卫巡守。 杨文政当街刺杀,早有民众前去报告。 距离最近的左监门卫赶到后,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街道中间,枪挑一人的杨文政,顿时如临大敌。 左领军下令将杨文政和持剑的沈青梅包围后,这才注意到杨文政已然没了气息。 左领军赵汉成正要问话,突然发现有个侍卫大半的白须老者有些面熟。 这? “左监门卫左领军赵汉成见过魏相。”赵汉成终于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慌忙行礼。 赵汉成到来,左监门卫的人手足以保护魏文仲,让文知否没了顾及,手持铁扇上前对沈青梅道,“咳咳,沈小姐,咳,同袍之谊固然可贵,但杨文政刺杀丞相便是死罪,沈小姐,咳咳,三思啊。” 沈青梅看着对她隐隐有合围之势的左监门卫,眉头微皱,而后又紧了紧手中的剑。 似是看出了沈青梅的决心,文知否铁扇打开抖了抖,那上面还有杨文政的血迹。 眼看两人便要动手,青哥走到了沈青梅的身边,拽住了她的衣袖。 青哥抬头看向沈青梅,脸上明明挂着笑意,沈青梅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恨意、悲伤和愧疚。 人在无端微笑时,不是百无聊赖,就是痛苦难当。 沈青梅呆住了,继而是心疼。 青哥开口,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道,“姐,走吧。” 沈青梅伸手握住青哥的手,视线在文知否,魏文仲的身上扫过,没有再看杨文政一眼。 饮血剑回鞘,她牵着青哥的手转身而去。 与沈青梅完全相反,青哥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向文知否和魏文仲,而是咬紧了嘴唇用余光将杨文政最后的样子死死的记在心中。 背对着众人的青哥,脸上早已经被泪水覆盖。 沈青梅不愿再看杨文政,是担心自己忍不住动手夺人。 而青哥未曾看魏文仲他们一眼,是担心他掩饰不住他眼中那滔天恨意,连累了沈青梅。 赵汉成见这刚刚还拔剑与文知否对峙的女人转身走开,而文知否和魏文仲也没有什么指示,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人,需要将她留下吗?”文知否对魏文仲问道。 魏文仲摇了摇头,道,“算了,将杨文政的尸体带走,你陪我去定国门,莫要耽误了时间,扫了皇上的看灯的兴致。” 魏文仲说完走上了朱雀大道,心中想的却是刚刚的那个孩子。 如果杨思业的幼子活到现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 沈青梅牵制青哥的手,没有去找沈青竹他们,而是直接回了府上。 回到府中,青哥便到了最开始刚到府中时,他一直待着的那间院子。 如今,这间院子陈宁已经让人收拾出来,当做青哥的住处。 当回到这间院子,青哥回到房间,关上门,趴在床上将自己蒙在了被子中,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嚎啕大哭。 趴在这张床上哭的难以呼吸。 沈青梅就站在院中,握住剑柄的手指泛白。 当!当!当!当! 定国门上钟声大作。 与此同时,拱卫京城的灯楼顶部开始绽放,这些灯楼本身竟然是一盏巨大的灯花。 梅园中,陈宁和神兵小队的人喝得忘形,张德彪停下了抓着吴恒灌酒的荒唐行径,戴宗也停下了追着岑真让他给自己画像的脚步。 所有人都看向了绽放的灯楼。 朱雀大道上,沈青竹左右望着,却不见沈青梅的身影,回头对老乞丐说道,“前辈,这灯楼真美。”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璀璨壮观的灯楼吸引。 这便是我吴国盛世! 整个永京城尽是欢呼之声。 定国门上,吴皇带着百官,放眼望去,眼前便是他的盛世皇朝。 魏文仲就站在吴皇的身后,和身边一众官员谈笑风生。 整个永京,好像只有青哥那一间房子的悲伤格格不入。 而为这盛世皇朝不知流血多少的杨文政,今日在永京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后一程。 第二百七十章:献宝 杨文政,陈吴两国之战,率领三千兵随陈宁驻守落凤关,在吴国大败陈国中功不可没。 如此良将,为吴国立下这等功勋,死后却也不得安宁。 他的尸身被魏文仲命人扔在了京城外的野山上。 这野山之上多弃尸,有贫贱家中没有钱财收敛的,有死了亲人不愿意往里面搭钱随手撇的,也有一些死在狱中无人认领的。 上元节,正月十五当天,杨文政的尸体便被魏文仲命人扔在了山坡之上。 这还不算。 第二天,有人刺杀丞相未果,被当场击毙,而后弃尸荒野的消息便从京城传开了。 只是这消息中并没有提起这刺杀之人就是杨文政。 原杨国公府邸。 陈宁等一众人坐在堂中,听陈子胜将这消息说完。 堂中气氛一时凝固。 “是陷阱。”岑真道。 梅园和陈宁相遇后,岑真便跟着陈宁一起回来了。 他们到府中后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这个杨文政身亡的消息。 所有人一夜未睡,青哥也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众人。 自从和杨文政在铜门关相认,一直到落凤关共同御敌。 杨文政和青哥说了许多他这些年调查的事情。 他调查的种种线索最后都隐隐的指向了魏文仲,证明当初杨国公战败是另有隐情。 可是在线索到了关键处无一例外好像全部被人掐断了一样,让他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 但是青哥相信,杨文政这一次进京,一定是有了充足的证据,不然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眼下,杨文政被弃尸荒野,消息还传了出来,就像是岑真说的那样,肯定是魏文仲引蛇出洞的陷阱。 料想是魏文仲不放心,想用杨文政的尸体试探他是否还有同党。 岑真从来没有见过杨文政,杨文政的死对他来说自然影响最小,他见众人都不说话,接着道,“要不,雇个人去?” 陈宁开口,“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不到中午时分,陈子胜再次来到府中,道,“上午顾去收尸的人回来了,说是荒山上有人看着,尸体不让动,扬言要曝尸。” 青哥一把将案几上的茶盏抓在手中,猛然捏碎,手指中鲜血直流。 老乞丐这时候起身道,“我去。” 确实,老乞丐去的话,以他的身手,一定能够将杨文政带回来,而且小心一些甚至不会查到陈宁他们的身上。 可是陈宁却起身阻止了老乞丐,“前辈,不用你去。” 陈宁来到青哥面前,对他说道,“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接老杨回来。” 他说完转身而去。 老乞丐确实能够将杨文政的尸身带回来,但不是陈宁想要的方式。 杨文政不应该这么死,死后也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他十数年来在铜门关驻守边关,为吴国流过汗,流过血。 是吴国铮铮铁骨的将领。 何至于死后受如此侮辱! 陈宁没有带任何人,一个人出府之后来到了康王府外。 不多时,康王府一辆马车向着皇宫缓缓驶去。 陈宁不单单要为杨文政收尸,还要让他堂堂正正的入土为安。 而在这永京中,能让一个袭杀魏文仲的“罪犯”获得这种资格的,除了吴皇还有谁? “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 御书房外,陈宁和吴恒在此等了小半个时辰,吴皇到了。 “起来吧。” 吴皇话落,与吴皇同来的童贯,有些好奇的打量了陈宁一眼,扶着吴皇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吴皇打量陈宁,越看越是喜欢。 不错。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俊俏? 这是吴皇第一次见到陈宁,但是却神交已久。 黑火药,热气球,《外伤杂论》这些于国有功的事迹自是不必多说。 光是那仙人酿便让吴皇欲罢不能。 而且落凤关一战,陈宁当居首功。 如果没有这小子,估计陈吴两国现在还在苦战也说不定。 如今见到陈宁,吴皇是越看越满意,还未等陈宁和吴恒开口,吴皇已经开口道,“你是为了杨文政而来?” 明镜台不可能尽知永京事。 但是当朝左相被刺杀,如果这种消息陈皇还不知道的话,那明镜台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陈宁微微一愣,而后道,“皇上英明,末将与杨参领有同袍之情,且杨参领在落凤关之战功不可没,在与陈国之战立下汗马功劳,不应死后受如此折辱,末将想为杨参领收尸入殓。” 陈宁如今是校尉,自然以武将自居。 吴皇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只是他立下的功劳朕已经赏赐于他,但是他刺杀魏相也是事实,如今魏相如此做法,朕也不好干涉。” 陈宁早就想到陈皇会这么说,所以并无意外。 因为站在陈皇的角度上来说,杨文政如今确确实实是罪犯,他没有理由下旨为一个刺杀丞相的罪犯收尸。 所以陈宁在来之前还准备了一样东西。 他对陈皇说道,“皇上,末将有一物想要献给皇上。” 陈宁在此时提出献宝,这自然是想替杨文政收尸的筹码,皇上顿时来了兴趣,道,“是何物?” 陈宁从怀中掏出了一物,用布包裹着。 童贯上前取来,打开后面露不解之色,确定没有问题后放在了皇上面前。 吴皇看完,也是不解,“这?这是盐矿?” 陈宁点头道,“没错,这是颍右道的原盐矿,有毒,不能食。” 吴皇皱眉道,“这是何意?” 陈宁道,“皇上,那布是两层,下一层还有。” 童贯上前,将托着原盐矿那层布抬起来,两层布中间雪白的精盐出现在了吴皇的面前。 吴皇轻咦一声,面露惊讶之色,伸出手指在盐上碾压一番,惊奇道,“好盐。” 盐的好坏,用最简单的方法来看,就是粗细程度,还有颜色。 吴皇眼前的盐,颜色雪白,用手碾压上去的手感如细沙一般均匀。 宫中所用之盐自是最好的盐,而陈宁献给他的盐比宫中的还好。 吴皇道,“不错,是好盐,这样的盐朕都没有见过,只可惜太少了啊。” 陈宁下一句话说出,顿时让在场除他之外的三人全部惊呼出声。 “皇上,这样的盐要多少有多少,您眼前的精盐,便是用那原盐矿所制。” 第二百七十一章:煮盐 陈宁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落在了御书房之内。 又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波浪。 即使是吴皇,都难掩面上的震惊之色,拍案而起,问道,“陈宁,你可知你刚刚在说什么?可不要为了让朕答应你收敛杨文政的请求就信口雌黄,欺君之罪,可是死罪。” 吴皇紧紧盯着陈宁,就见到陈宁没有任何犹豫,平静开口道,“这精盐就是用着原盐矿提炼出来的。” 陈宁的话非常平静,就如同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吴皇听后,没有发表意见,而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他在消化陈宁的话。 或者说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都非常让他震惊。 吴国只能少量产盐,剩下的盐大多数都是在其他国家购买。 而盐对一个国家来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陈宁说的是真的,那光是凭借颖右道那些盐矿,便能够让吴国自给自足。 想到这,吴皇又看了陈宁一眼。 这颖右道九州能够收回,也是陈宁之功啊。 片刻后,吴皇重新坐直了身子,道,“陈宁,朕如何能够相信你?” 吴皇之所以没有立刻向陈宁求证,而是缓和了片刻,其中缘由就是连他自己都担心陈宁只是为了能够收敛杨文政而随口编造出这样的理由。 吴皇真心希望陈宁所言非虚,那样的话他有把握在自己的治理下让吴国更加繁荣昌盛,就算是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国家也未尝不可。 甚至是…… 吴皇眼中亮起了光芒,哪一个帝王没有一颗统一的野心。 陈宁并不知道如此短暂的时间,吴国已经从民生,战争,甚至是政治上考虑了很多,他只是平静的陈述道,“要验证很简单,末将可以当场用盐矿提炼出精盐。” 吴皇一声令下,陈宁所需要的东西很快便准备好搬进了御书房。 搬东西的小太监有些好奇皇上为什么要这些木炭、麻布做什么,彼此叫耳语几句。 谁知道就是这几句话让童贯听到,甩袖间就把那窃窃私语的小太监抽飞了出去。 御书房内。 陈宁对吴皇道,“皇上,这制取精盐的过程可不干净,就在这御书房?” 吴皇哪里还能等,对陈宁说道,“无妨。” 陈宁点点头,拎起旁边的铁锤将带来的原矿砸成了小颗粒的碎粒。 他带来的盐矿本就不多,砸完之后也就只有一斤不到的样子。 陈宁也不讲解,就按部就班的一步步的做下去。 而童贯在一旁目不转睛,手中捧着一本书册,一边看一边提笔将陈宁的动作记载下来。 吴恒在一旁偶尔瞥见童贯记载的内容,简直觉得细致的可怕。 “陈宁将双袖袖口挽至臂弯处,把砸成米粒大小的盐矿缓慢倒入至磨眼中,以手摇动石磨,一息转动两圈有半……” 如此细致的记载,后续有人照做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将双袖袖口也挽至臂弯处。 不说童贯的记载。 随着陈宁摇动石磨,看起来很脏的褐色的矿粉从石磨边缘处慢慢溢出。 盐矿本来就不多,不长时间陈宁便将不到一斤的盐矿磨好了。 他将这些磨好的褐色粉末用木桶装起来,倒入水之后,开始在自制的过滤装置上进行过滤。 自制的过滤装置,也不过是几个木桶,上面用麻布盖上,简单的做了一个隔离层。 不过千万不要小看这个步骤,经过数次过滤之后,褐色的液体虽然没有变的通透,但是颜色确实变淡了不少。 陈宁这个方法已经在从落凤关回沧州的时候试过,不会出什么问题。 接下来,陈宁将一些木炭砸碎后用布包起来,做成了一个简单的滤毒的装置。 他将布包满满当当的塞在木桶上层的一个笼屉中,然后将刚刚过滤好的盐水倒在过滤布包上。 经过又几次的过滤后,刚刚褐色的盐水,已经变成了淡青色。 陈宁用手沾了沾放在舌尖上,只有淡淡的咸涩的味道。 最后,陈宁将这些过滤后的盐水一股脑倒进了铁锅中,开始煮盐。 御书房里,竟然生起了火架起了锅,这简直是谁都想象不到的事情,可以说任何一个国家都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格格不入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在御书房内的人,没有一个人往这方面想。 除了陈宁,其余人包括吴皇在内,全部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铁锅。 待到锅内的水分蒸发殆尽,锅底上留下了一层少之又少的盐巴。 陈宁用手轻轻的扣下来一块,而后放在口中尝了尝,眉头轻皱。 “怎么样?”吴皇见陈宁皱眉,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现在可能比陈宁还希望制盐成功。 陈宁开口道,“没什么,太咸了。” 吴皇道,“咸好,咸点好。” 陈宁点点头,而后将手指上扣下来的那块盐巴递到吴皇面前,道,“皇上你尝尝?” 吴皇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想要接过来。 童贯急忙说道,“皇上,老奴给您取盐。” “啊?”吴皇一愣,而后收回了手,着急的说道,“快!” 他实在是太着急了。 陈宁在他面前用盐矿煮出来的盐,从品相上来看,他已经相信了陈宁。 可是没有尝到,他便不能放心。 这盐,干系甚大啊。 童贯将用餐器具准备好,小心翼翼的挑起了一块盐,自己先尝了尝,眼中一亮。 而后放在吴皇面前的食碟中。 吴皇迫不及待的放在口中,也像陈宁一样皱起了眉头。 陈宁开口道,“怎么样?” 吴皇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而后大笑道,“哈哈,有点咸!” 御书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陈宁和吴恒也已经出了皇宫。 吴皇看着眼前那从锅底上刮下来的不到一碟的食盐,思索良久,而后对童贯说道,“去把我前段时间拟好的圣旨取来。” 童贯向吴皇确定道,“皇上,您说的是对陈校尉封赏的那一道?” 吴皇点头道,“没错,今时不同往日,他今日献出的制盐的方法,是利国之大事。” 童贯点头而去。 吴皇沉思,得此人是我吴国之幸,魏相,希望你能明白朕的心思。 第二百七十二章:接回杨文政 眼见吴皇将前些天纠结许久拟好的圣旨作废,又重新拟好了一张圣旨,童贯眼中闪过些许震惊之色。 他是看着吴皇从小长起来的,还从来没有见他对哪一位臣子如此重视。 吴皇对陈宁赏赐的加重,并不只是单单因为他献出了制盐的方法。 这其中也有着对魏文仲的警告之意。 眼下在吴皇看来,陈宁为了杨文政这同袍之情,必然会得罪魏文仲。 而等到开朝之后,他这道圣旨就是在向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的宣告,陈宁是他非常看中的人。 他之所以对陈宁如此的保护。 因为吴皇看中的,不单单是陈宁的现在,还有陈宁的未来。 从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开始,陈宁已经做出了数件令他拍案叫绝的事,其中数件于国来说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吴国有这样的青年才俊,让吴皇怎能不好好保护? …… 出定国门,入朱雀大道。 陈宁与来时候相比,怀中少了那装有盐矿的包裹,腰间多了一条犀带。 这犀带可是有讲究,是吴皇御赐的通天犀带。 从吴皇登基后,这样的犀带皇上他送出去不少,但是也不多。 凡是被赐予这条犀带的人,不一定立下过多大的功劳,但肯定都是皇上看中的人。 在这京城中,有这么一条通天犀带,那比什么开光了,请过神的护身符都牛,这便是吴国最牛的护身符。 陈宁与吴恒告别后,回到了府中接上青哥他们。 他们先是在永京的棺材铺购了上号的棺椁,而后也不避讳,就这么拉着棺椁来到了永京城外的荒山之上。 杨文政尸身所在的位置他们早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来到时果然见到有人再次看守。 陈宁目光在这群人身上扫过。 他一眼就看出,这群人还不是一般人,身手都不错,其中有人比他强也不一定。 陈宁带头,向杨文政尸身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留在此处看守杨文政尸身的,自然是魏文仲的人。 其中为首一位打量着陈宁一行人,和身边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魏相吩咐过,如果有可疑人等来替这小子收尸,全部赶走,然后跟着打探好底细。” “上午来那人我派人查了,就是城中闲散的混混,是有人花钱雇来的,雇人的人非常谨慎,没有问出来。” “会不会就是他们?” “管他呢,先打发走了,然后查个清楚,看这些人的衣着,没准真是背后的大鱼。” 两位领头人商量完,其中一人上前问道,“来者何人,有什么事情?” 陈宁看都没看他们,径直向杨文政尸身处走去。 “哼!”为首一人冷哼一声。 他在魏文仲手下办事,何曾受到过如此轻视,怒声喝道,“奉魏相命令再次看守罪犯,曝尸十日,你们还敢来闹事?打断他的狗腿!” 他本以为抬出了魏文仲的名头,陈宁他们便会有所顾忌,谁想到他们竟然还是充耳不闻,径直向前走去。 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他身后上前一人,手中拎着棍子便要打断陈宁的腿。 这群人是魏文仲养出来的死士,行事向来猖狂,来人挥起手中的长棍,高高举起,而后带着劲风呼啸而下,对着陈宁的腿狠狠砸去。 这一下如果是砸实了,两条腿怕是都要被生生砸断。 他挥舞棍棒的人,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丝狞笑看向陈宁,仿佛非常享受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砸断人的腿。 对他来说反而像是一种娱乐活动。 魏文仲命令留守此处的死士们,看向陈宁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白兔,充满了玩味。 他们从小就是被培养做这种血腥勾当的,断腿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有那发自内心的惨叫声,听在他们耳中才是最悦耳的声音。 陈宁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到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恶心,微微皱眉。 在他们的眼中,陈宁应该是被吓傻了。 然而,这棍子没有落在陈宁的腿上。 忽然间,一道寒光闪过。 死士中为首的两人猛然看向沈青梅。 一道剑光过后,挥舞棍棒砸向陈宁的那人,只感觉自己矮了一截。 他木讷的低头,发现身前有两条腿,还有那慢慢铺开的血迹。 这两条腿有些熟悉。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腿。 “啊!” 一声痛苦的嚎叫从他的口中发出,撕心裂肺。 那些喜欢听人惨叫的死士们,此时听着自己同伴发出的惨叫,却是心头一紧。 他们当然不是因为同伴悲惨的遭遇而气愤,心痛。 他们只是看到了沈青梅刚刚那一剑,为自己担心。 那被斩断了双腿的人,如同疯了一般,扔掉了手中的铁棍,用双手爬着疯狂想要远离陈宁。 更加准确的说,是远离沈青梅。 刚刚还非常愤怒的那位首领,握紧手中的兵器看向陈宁。 他说打断陈宁的腿。 于是自己的人被斩断了腿。 如果他说要陈宁的命呢? 他看了看沈青梅归鞘的长剑。 宗师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随便出来一个小女娃娃都是。 没人去理会那个断了双腿爬着爬着晕过去的人,也没有人再去拦陈宁他们。 并不是因为沈青梅刚刚那一剑的威慑。 他们是魏文仲培养的死士。 如果魏文仲说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带走杨文政的尸体。 那么他们就算是死光在这里,也不会看着陈宁他们这样走过去无动于衷。 但是魏文仲没有这样说过。 相反,魏文仲说过,如果有人有实力能够不惜一战带走杨文政的尸体,那就让他们带走吧。 所以此刻,没有人用自己的生命去做一件本就不需要做的事情。 陈宁将杨文政尸身小心的收入棺椁,向山下走去。 当他们消失在山上那群死士的视线中后,死士中为首的一人从笼子中抓出了一只鸽子。 冬天还有鸽子。 那这只鸽子只能是专门养来送信的信鸽。 鸽子从他手中飞出,掠过陈宁一行人的头顶,向着山下飞去。 它飞去的方向的林中,有京中左骁卫驻守。 左骁卫的将军林枫林,正是魏文仲的女婿。 第二百七十三章:退避 林枫林,这名字听起来不说儒雅,却也算得上有些许的文气。 可是这名字的主人偏偏是一个武将。 是武将也不说。 说的是他这个武将,做的也是着实不怎么样。 四十不惑的年纪,魏文仲为了疼爱的女儿是费了劲的给他在后面使劲。 结果在左骁卫也就是混上了一个将军。 要知道,魏文仲在朝中不说是全勤朝野,但也算的是三朝元老,在吴皇面前说话那也是很有分量的。 就算是这样,林枫林费劲巴力也就混上了一个将军。 在左骁卫,有上将军一人,大将军一人,将军两人,和他并列的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也要强于他。 如果没有魏文仲和魏皇后,他顶多也就是个仓曹。 就连魏文仲都不知道自己的二女儿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林枫林这人,魏文仲看不上他,魏皇后看不上他,就连左骁卫的兵将都看不上他。 可是偏偏魏文仲有事情的时候,还真就放心让林枫林去办。 听起来挺矛盾的,但是却又理所应当。 林枫林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 所以他知道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给的,魏文仲交给他的事情,他一向都是拼尽全力。 今日,他便是收到魏文仲的指示,领三百左骁卫藏于山下树林中。 冬日里,传来了几声格格不入的鸽子的咕咕声。 林枫林闻声望去,一抬手,一只信鸽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从绑在信鸽腿上的细竹筒中取出了一张纸条,打开看去。 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人下山了。” 林枫林将纸条放入怀中,将信鸽又放了回去,一拉缰绳,胯下马踩踏着树枝向树林外走去,“走。” 身后,三百左骁卫跟上。 “一会见到的是上元夜那日刺杀魏相的同党,全部擒拿,反抗者,杀!” 京城十六卫,各司其职,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管辖的范围。 左右骁卫主要是负责宫城内外的巡守。 本来这种缉拿凶犯的事情本来应该是左右金吾卫的事情。 不过林枫林带兵“巡逻跑马”的时候正巧遇见,替金吾卫抓捕一下,也算是顺手为之。 …… 下山的路上。 为首的陈宁早早就看到了山道上那泛着寒光的铠甲。 他早就料定了魏文仲不会轻易让他们将杨文政的尸身带走。 如果青哥所推断的事实,杨思业兵败还有杨家大火都是魏文仲所为。 那么上一次杨文政和吴霜在牛头山被围。 还有冯天平举动异常将他们包围在丰州。 以及杨文政以前自己遇到的事情,便都有可能是魏文仲针对杨文政的采取的手段,为的就是斩草除根。 这样一个多疑的人,一个十多年依然要斩草除根的狠心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来带走杨文政尸身的人。 魏文仲将杨文政的尸身放在此处,为的就是钓鱼。 经历了上元夜那次的刺杀,这一次不管钓出来什么人,他都会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让死士负责收集线索情报,然后由林枫林在山下截杀,最后安上一个同党的罪名。 左骁卫缉拿凶犯途中遭遇拼死反抗,情势严峻,杀之。 这样的理由,过后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陈宁一行人行至山脚处,林枫林呼喝道,“前方嫌犯放下棺木,束手就擒。” 陈宁瞧了瞧坐在马上的林枫林,脚步不停,接着向前走去。 他身后的人也陆续跟上。 林枫林见陈宁没有理他,也不生气,脸上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换,古井无波,如同走步骤一般机械的,按部就班的说道,“拔刀,擒拿嫌犯,反抗者杀。” 他这种机械的命令,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不管陈宁如何作答,他都会说出这句话一样。 可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林枫林怎么也没有想到。 他带来的三百人中,竟然有一百来人有些嘈杂,虽然拔出了刀,却犹豫不前,导致其他人按照半环绕包围阵型冲出去之后,队列顿时变得散乱起来。 林枫林眉头紧皱,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包围嫌犯!” 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那一百来人听命令成半包围趋势列好,眼中却仍然没有一丝战意。 直到其中一人忍不住出声道,“先锋军第四营强弩手李大志参见陈校尉!” 此人之后,便是此起彼伏之声。 “先锋军第一营旗兵张久参见陈校尉!” “先锋军第三营步兵陈登参见陈校尉!” “。。。” 落凤关之内,称呼陈宁为队长的,是神兵小队的人。 称呼陈宁为陈校尉的,是先锋军中的人。 陈国投降之后,落凤关内驻守的先锋军和神兵小队的人,除了杨文政之外悉数撤军。 当初在先锋军中的士兵,本来各个编制的都有,但是因为这次立下的功劳,全部被留在了京中,基本上全部在十六卫之中。 这一百人,正是当时跟着杨文政到落凤关内的先锋军士兵。 “沈小姐。” “前辈。“ 全部是熟悉的面孔,这些士兵窃窃私语。 马上的林枫林面色如常,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脑中念头更是百转千回。 他手下这些兵的来路他自己清楚,那么眼前这个被这些兵成为陈校尉的。 就是那落凤关的守将,陈宁? 陈宁和这些士兵点头致意后,这些士兵握紧了手中的刀,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了最初的纠结。 身为士兵,他们需要服从命令对陈宁刀兵相向自然纠结。 可是现在不用了。 陈校尉,前辈,沈小姐都在,就算是我们加在一起,也伤不了他们的。 听命令全力拼杀,也不过是把命扔在这里,至于最开始对陈校尉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就是吴国的士兵,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这就是苏定边挑出来的精锐。 只有这种精锐,才能够守住落凤关。 陈宁没有停步,继续向前。 林枫林知道陈宁的身份后,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最近听过了无数遍名字的人。 陈宁也看向林枫林。 他就这么一直向前,直到士兵手中的刀几乎要刺到陈宁的胸口。 林枫林手一挥。 那士兵猛的松了一口气,快速收刀让开了一条路。 陈宁仍然在看向林枫林。 两人目光之间的距离缩短,而后平行交错。 就在陈宁收回目光的同时。 林枫林坐在马上开口了,“陈校尉。” 这一声并不是在叫陈宁,而是点头的同时说出,更像是彼此见面后的招呼。 陈宁微微点头,却没有回应,脚步不停。 三百左骁卫之间,早已经在林枫林的示意下让开了一条路。 一行人在其中穿过,慢慢的消失在了林枫林的视线中。 “撤兵,回城。” 第二百七十四章:羊皮纸 “你退下吧!” 丞相府,魏文仲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林枫林告退。 在山脚下,林枫林知道陈宁的身份后仔细的打量了他周身上下。 而后发现了陈宁腰间的那一条通天犀带。 这种通天犀带只能是皇上赏赐。 京城中人,除了寻常百姓,便是县里的小小衙役都认得这犀带的样式。 无外乎其他,能够被皇上赐予这犀带的人,必是正得宠的人。 起码被赏赐犀带的时候是。 京城中就曾经出现在这样的事情。 八年前的一位京兆尹,办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案子,将一位醉酒纵马伤人的人抓入了狱中。 结果第二天这京兆尹头上的乌纱帽便没有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京兆尹张永年。 只因为那当时纵马伤人的人正得皇上恩宠,而且那人刚刚被赐了一条通天犀带。 于是,京城中所有为官之人都知道了一条规矩,那就是有御赐的通天犀带的人,在京中不能惹。 起码是未打探清楚之前不能惹。 所以林枫林看到陈宁腰间的通天犀带吗,立刻放开了一条路。 鉴于此,他将消息告诉魏文仲之后,魏文仲也没有过分怪罪于他。 “父亲,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魏文仲的大儿子,如今的兵部侍郎魏闲开口道,“难道是对父亲的打压?” 魏文仲虽然看起来白发白须,但眼光却异常清明,说气话来也是中气十足,“不知。” 魏闲没想到在父亲的口中得到的竟然是这个答案,还待再问,突然间听魏文仲说道,“让人去查一查陈宁,尤其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孩子。” 魏闲应了一声,屋外管家突然间跑了进来,“丞相大人,宫中来人了,是童总管。” 会客厅内。 魏文仲指着童贯旁边案几上的茶盏说道,“童总管,尝尝,这是上好的麟红茶,冬日里喝正好,生热暖腹,抗寒。” 童贯端起茶盏轻饮一口,道,“好茶,难怪丞相大人如此推崇。” 魏文仲笑道,“难得能入童总管的眼,总算是送茶那人没有欺我。”他招呼道,“去给童总管备上,先送上车。” 童贯也不推辞,笑道,“那老奴就谢过丞相大人了。” 魏文仲道,“童总管客气了,不知道童总管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童贯笑道,“丞相大人,老奴此次前来主要是替皇上给丞相大人捎一句话。” 魏文仲一听,马上起身便要行礼。 不见童贯有什么动作,人已经来到了魏文仲身前将他扶住,而后道,“魏大人不必多礼,皇上说了,只是捎句话。” 魏文仲道,“劳烦童总管。” 童贯道,“皇上让我给丞相大人说,“‘文仲啊,气也出了,人也死了,杨文政刚刚为吴国立下大功,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魏文仲躬身道,“魏文仲谨记。” 童贯带着一小箱麟红满足的回到了宫中。 魏文仲坐在客厅中久久不语。 现在,旁人只知道有人刺杀魏文仲,却不知刺杀他的人是谁。 这是魏文仲有意为之。 目的就是想看看不透露杨文政的身份,谁会去荒山上领尸。 陈宁能够出现在山上带走杨文政的尸体,便已经让魏文仲注意到了。 结果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皇上赐给了陈宁一条通天犀带,而且还让童贯特意出来传了一句话。 魏文仲几乎已经忘记上一次童贯出宫是什么时候了。 …… 陈宁在府中,杨文政的尸身就在棺椁内,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 青哥为杨文政清理了遗体,而后换上寿衣。 省去了一些繁琐的步骤,没有任何大张旗鼓的动作,他们抬着棺材来到了京城外的白龙山,将杨文政葬在了山上。 陈宁和青哥挖的坑,下葬之后一行人一起填的土。 没什么过分讲究的事,也没找人算什么入土时间,属性不和,抬棺起棺之类的事情。 陈宁蹲在他亲手为杨文政刻的墓碑前,从老乞丐手中结果一壶酒,倒在了坟前,突然间想起了他在落凤关时的一个夜晚。 那时候的他和杨文政疲惫的靠在城墙上,也曾讨论过落凤关被破的事情。 陈宁记得,当杨文政被问到死在他乡会不会心有不甘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遗憾,不过你要是活着的话,不用别的,或是给我找张席子裹上埋了,或者一把火给我烧了就行。” “老杨,你这是看不起我啊,我要是活着,怎么不得给你整个像样点的棺材,再亲手给你刻个碑。” 陈宁摸着墓碑上自己刻下的字,将手中握着的一张羊皮纸揣进了怀里面。 羊皮纸是整理杨文政遗物的时候找到的。 杨文政死后,他的遗物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有他手中的长枪了。 起初,处理杨文政尸体的人还想把他手中的枪拿走。 可是他们发现,好像除了把的他的手砍断,或者是一个个掰断他的手指,他们竟然没有办法将长枪从杨文政手中拿下。 而魏文仲又和他们说过尸体有用,于是他们这才没敢乱动。 这也让这杆长枪能够被陈宁他们一并带回。 同样的,陈宁和青哥也没有办法拿下他手中的长枪。 正当他们想将长枪和杨文政一并下葬的时候,老乞丐伸出手指在杨文政的手臂上点了几下,杨文政手中的长枪便掉了下来。 老乞丐随手握在手中,而后就发现了杨文政中的枪竟然暗藏玄机。 他这长枪整个枪身都是金属锻造。 平时不用的时候是分成数截,用的时候再对接起来。 老乞丐发现,其中的一截竟然是中空的。 他们把这节中空的枪杆打开后,里面便是这羊皮纸。 羊皮纸上面,是杨文政这么多年调查的线索,还有一半人送来那封信的内容。 杨文政为什么从落凤关来到永京,为什么在上元夜刺杀魏文仲。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走吧。”陈宁起身,对其他人说道。 “宁哥。”青哥抬头看向陈宁。 陈宁对他一笑,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走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杨门传奇 陈宁的府上还是没有挂上牌匾。 埋葬了杨文政之后,莫说是永京城,就连陈宁他们好像都像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整个永京城中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上元那日空前绝后的灯展。 只有一少部分偶尔议论起那夜好像丞相大人被刺杀了。 可是对于这刺客的身份,却鲜有人知。 “杨文政为吴国立下大功,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 吴皇这一句话,魏文仲连刺杀他的人是杨文政这件事,都不会往外说。 至于陈宁他们,从杨文政藏在枪中的羊皮纸,每个人都知道了事情得原委。 但是他们没有选择如同杨文政一样去刺杀魏文仲。 杨文政之所以选择孤身一人刺杀魏文仲,一是不想在议和的关键时刻,误了两国议和的大事,中了陈皇的计。 二是他现在手中所掌握的最准确的证据便是一半人送给他的信,凭借敌国送来的信,想要定当朝丞相的罪,翻出十多年前的陈年旧案,太难了。 而杨文政查了这么多年,他累了,在他看到真相的时候,他也不想再等了。 所以他作出了这种选择。 可是陈宁不一样,他还有时间。 最重要的是,他有资本。 他有信心能够在吴国朝堂占据一席之地。 如果说以前的陈宁其实没有当官的心思,从沧州到京城,这中间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顺水而行的话。 那从今日起,他便是主观性的想在朝堂中站稳,甚至是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因为他发现,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杀死魏文仲很简单,可能老乞丐一个人就足够了。 但是这不是陈宁对青哥的承诺,不是他对曾经在战场上能够托付后背的杨文政的承诺。 查出真相,让魏文仲受到制裁。 更重要的是为杨国公和当年的吴国二十万大军洗刷耻辱,他们没有被打败,他们不是吴国的屈辱,被钉在战争耻辱柱上的不应该是二十万为国浴血奋战的好儿郎。 而应该是魏文仲! 这一切不是简简单单杀死魏文仲能够解决的。 陈宁要的是恢复杨家威名,让魏文仲一败涂地! 这就是他在杨文政坟前对杨文政和青哥的承诺。 …… 陈宁府中,每个人都没有再提起杨文政的事情,尤其是在青哥的面前。 所有知情人好像是为了让这层悲伤快些消散,生活中反而刻意要轻松些。 青哥也一样如此,可能是怕其他人担心,比以前还要开朗一些。 这也让府中的气氛没有压抑,如同平日里一样,除了那些偶然间触碰到也会一闪而过的忧伤,每个人的生活好像都恢复了正常。 “姑爷,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啊,天天在家都快闷死了。”蔓儿在亭子中一边扇着火炉中的炭火,一边抱怨道。 陈宁未等说话,正在研磨的顺心开口道,“别说话,乱了陈公子的灵感。” “你不是也说话了?好好研你的磨吧。”蔓儿不甘示弱。 “你才应该好好扇你的炭火呢!” 眼看两个小姑娘这就要吵了起来,陈宁一边落笔写字,一边笑道,“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一句,等雪停了就带蔓儿去城外的黄云山赏雪。 至于顺心,放心吧,故事都在我心中,不怕打扰的。” 陈宁说完对着顺心笑了笑。 顺心眼见陈宁猜出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由得俏脸一红,低头磨墨再不言语。 “哼!”蔓儿见顺心不说话了,轻轻横了她一眼对陈宁说了声,“姑爷最好了。”手中扇炭火的扇子又快了几分。 陈宁在写小说。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写过一些东西,大多都是给剧场写的剧本,多是一些方便改编的短篇故事。 像聊斋志异中的小故事为多。 这是他第一次写长篇小说。 剧场在京城开业,老故事吸引了很多的回头客,也该上新故事解解乏了。 陈宁这长篇小说分为两种形式。 一种是打算后期投给书坊刊印成册的,另外一种是剧本形式打算让剧场一场接一场的演下去的。 他从昨日才刚开始写,还没等送到剧场接受检验呢,顺心这小丫头已经看上了瘾。 顺心心心念念希望陈宁快点写,好让她快些看,就连蔓儿说句话都怕她打扰了陈宁的思路。 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七子去,六子回。陈公子,他们谁死了啊?”顺心看着陈宁写下的这句话,有些着急的问道,“能不能不让他们死啊?我希望他们一个都不要死。” 陈宁摇头,“我可不能剧透。” 顺心皱起眉头,开始为陈宁笔下的人物悲伤。 《杨门传奇》。 陈宁现在所写的这本小说,是根据他前世那个世界《杨家将》的故事改的,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在另一个世界,杨家将这个故事发生在北宋,绝对是可歌可泣的感人热血故事。 这样的故事,放在吴国绝对会大卖特卖。 虽然还没有出书和演出,但是陈宁毫不怀疑,这本《杨门传奇》绝对会爆火。 凉亭外,沈青竹撑着折纸伞踩着白雪而来,咯吱咯吱的响,“相公,该吃饭了。” 陈宁将毛笔探在笔搁上,紧了紧背上的披风,随手拿起桌上写好的稿子,“来了。” 饭桌上,陈宁还没等坐稳,手中的稿子就已经落在了沈青竹的手中。 这府中陈宁的头号粉丝,究竟是顺心还是沈青竹还说不准呢。 要知道,当初陈宁写《英雄传——武松》的时候,沈青竹读的简直是废寝忘食。 她期待了好久的《英雄传》没有更新,但是却等来了《杨门传奇》,每日里都不忘对陈宁催更。 搞得现在陈宁回房间睡觉都有些害怕。 在进行了一些运动后,他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便会听到沈青竹的声音,“相公你累吗?要不你写一会儿?” 注意,这里是写一会儿,不是歇一会儿。 陈宁端起手中的碗,沈青竹拿起手中的纸。 当陈宁吃完一碗饭之后,沈青竹眉宇间有些惊讶和担忧,开口道,“相公,这小说中的太师叫文仲,是不是有些不妥?” 第二百七十六章:遇见熟人 陈宁的《杨门传奇》很快便迎来了除了府内人之外的粉丝。 但也说不上是路人粉。 说实话,自己写出的东西能够被别人认可,对作者来说是一件最让人欣慰的事情。 但是陈宁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因为他的这群粉丝实在是太能催更了。 顺心默默无声的研磨,沈青竹的相公我还要,沈青梅的大宝剑伺候。 如今又多了吴恒眯着小眼睛喊宁哥,还有吴霜那非常自然的,“再来一张。” 事实证明,他后世那些网络小说作家们每天两更,有的时候还请假,除了是被读者惯出来的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读者不知道作者家住在哪。 如果如同陈宁这样的,他的粉丝都知道他的家在哪,那作者如果还敢一天两更,估计要先给自己买一份保险了。 吴霜从吴恒处得知了杨文政的事情。 她女扮男装参军的时候,曾经做过杨文政的亲兵,也曾经和杨文政一同杀出重围。 虽然她是个女人,但是军人之间那种情义,只有军人能懂。 所以她在知道杨文政的事情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陈宁,来到杨文政坟前祭拜了一番。 “对不起,我知道的晚了。” 而后,吴霜便在陈宁的府上发现了《杨门传奇》这本书之后。 陈宁在这群读者的催更下,更新进度非常之快,短短几天,他付出了手腕一动就疼的代价,已经完成了一小半的进度。 可是随着故事剧情越来越明了,他们发现陈宁好像是借助这本《杨门传奇》,在表达着一些什么事情。 吴霜将陈宁最新写出来的一张纸放下,对陈宁道,“如此写,不妥。” 陈宁知道吴霜看出了什么。 其实何止是吴霜。 这本书即使是扔在百姓手里,只要他认字,读这本书后都会想到些什么。 无外乎其他,只因为陈宁在书中写的一些剧情已经可以说是明示了。 陈宁将潘仁美的角色换了个名字,改成了文仲。 而后又对剧情做了一些变动。 杨继业,杨思业。 文仲太师,魏文仲丞相。 加上十多年前杨国公那一败,何其明显的暗示。 只要是吴国人,知道吴国十多年前的历史,便会自然而然的往那上面联想。 而书中,杨继业之所以战败,杨家满门英豪之所以落得凄凉下场,全是拜文仲太师沟通敌国所赐。 吴霜已经能够想象到这本书出现后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陈宁对吴霜说道,“没什么不妥的,这是小说,我又没说这就是真实的,再说我又没说文仲就是魏文仲,也没说魏文仲是卖国贼。 这书前面不写着呢吗,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吴霜眉头皱起。 说是这么说。 但是这本书一出,魏文仲必定会将陈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陈宁对吴霜笑着道。 他写这本书,可不仅仅是为了气魏文仲。 这是出招,也是后续出招之前的准备。 有大用。 陈宁已经将开头的一部分交给了陈子胜,让剧场着手开始排练,应该很快便能够上演了。 至于发书的事情,倒是还没有头绪。 正月十九,明日便是开朝之日,宫中已经来人告知陈宁明日上朝听封。 除陈宁之外,也还有部分人年前未封,一并于明日同时封赏。 而且听说吴国和陈国之间的具体议和事宜也已经敲定,于明日定下最后的章程。 明天之后,陈宁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闲散了。 于是这一天他拉着青哥出门,决定先把稿子投了。 打听好方向,两人一路找了数家书坊,将稿子递上,便准备打道回府。 可是陈宁没想到,在这偌大的永京城中,竟然还能遇到熟人。 书坊一般都有售书的铺子,多开在繁华处。 陈宁送完稿子和青哥往回走的时候,就见前面街道乱哄哄的,一众人围在外面看热闹,里面还有女子的轻斥声。 他本想从旁边过去,谁想到走到近前,顺着人群中的间隙,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唐川。 陈宁这才想起来,那个在望月楼被他用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扒了衣服的唐川正是京中人士。 打眼一看,唐川身旁跟着几个家中小厮,他自己正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 如果不是见到,陈宁早就把唐川这人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他也没想多管闲事。 可是正当他马上要过去的时候,人群中那女子甩开唐川的手一拧身,正好让陈宁看到了她的侧脸。 陈宁一愣,“竟然是她?” 和唐川拉扯的女子正是宋云音。 要说这宋云音,初次和陈宁见面时还有些不愉快。 在沈家自己的铺子里,正是她带着唐川和陈宁抢一个手镯。 他不是和唐川关系不错吗? 陈宁不知道,自从宋大为和陈宁在沧州合作之后,便不怎么与京城唐家联系了。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再加上唐川在望月楼上发生的事情传到了宋云音耳中,让她觉得这男人真是没有一点用,便也不屑和他在有什么沟通。 后来宋大为来到京城后,他也没有主动找上唐家。 但是说巧不巧唐川和宋云音在街上竟然相遇了。 不遇还好,这一遇上,唐川一纠缠,本就有些刁蛮性格的宋云音,直接就将那天在望月楼唐川的糗事抖了出来。 “夹着尾巴逃跑的人,别缠着我!”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唐川的痛点。 唐川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在望月楼别人看他的眼神。 他目光狠厉,抬起手臂,手掌用力向宋云音的脸上甩去。 宋云音这妮子不单单刁蛮,也是倔强,眼看巴掌就要甩到了脸上,竟然有些倔强的盯着唐川。 她的脸庞已经感受到了唐川手掌带来的掌风。 终究再倔强也是个女孩,她下意识的缩头闭眼。 可是意料之中的一巴掌却没有打下来。 宋云音睁眼看去,就见到本该落在她脸上的手,被另外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攥住了手腕。 有那么一丝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唐兄,好久不见啊。” 唐川微微愣神,看着眼前这个面带笑容看着他的人,竟然下意识一哆嗦。 他想到了那晚望江楼下菁河水畔有些微凉的河风。 他有点慌。 第二百七十七章:你想怎么出气 唐川看着突然间出现在他身前的陈宁,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急忙从陈宁手中将手腕抽了出来,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这一套动作看起来完全是本能反应,将围观的人看的一怔。 因为唐川刚刚那一系列的表现,实在是太像被调戏过得小姑娘了。 包括跟着唐川一起来的家中恶仆,看向唐川和陈宁的眼中都有些异样。 莫非公子曾经和眼前这个俊俏郎君发生过什么? 等唐川回过神来,注意到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顿时羞怒,急忙将抬在胸前攥着领口的双手放下,恶狠狠地看向陈宁。 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唐川把自己在沧州城的悲惨经历从头至尾回忆了一遍。 他也终于记起曾经在沧州城望月楼下许下的誓言。 “陈宁,若是有朝一日你去了永京城,别让我遇到你!” 如今,陈宁真的来京城了,而后竟然还真的在街上遇到了。 唐川方才的惊慌早已不在。 这是在永京城,又不是在沧州。 这里可是我唐川的地盘。 而且他刚刚已经仔细的看过周围,陈宁身边除了一个小孩外,没有跟着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那个虽然美得不像话,但是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女人不在。 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唐川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看着笑眯眯的陈宁说道,“陈宁,你够胆,在京城看到我不躲着走,竟然还敢多管闲事。” 宋云音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陈宁。 虽然他以前和陈宁也有过矛盾,但是在父亲身边,每日间总听到父亲夸陈宁如何如何优秀,真见面时也没有什么陌生感。 反而可能因为唐川在此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对陈宁还有一种亲近感。 其实这也不过是人在危机时候,突然有帮手出现,所以自然而然产生的依靠感而已。 宋云音低声对陈宁道,“算了,我们走吧。” 此时的她和刚刚的倔强完全不同,隐隐有退避之意。 陈宁只是稍微一想,便知道这妮子应该是怕连累了自己,对她安慰道,“没事的,作为长辈保护晚辈当然是理所应当,况且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宋云音一怔,“长辈?” 陈宁自然的点头说道,“对啊,平时我都称呼你父亲宋大哥,这么算来你该叫我一声叔叔。” “滚吧你。”宋云音这性格和她文雅的名字真的是格格不入。 陈宁摸了摸鼻尖,笑了笑没说话,宋云音紧张的心情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们两个这边说着玩笑话,听在唐川耳中只气得他七窍生烟。 唐川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这简直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陈宁。”唐川道,“少在这里故作镇定,今天如果你不让本公子出足了气,你们谁都走不了。” 陈宁看向唐川,笑了笑道,“你想怎么出气?” 唐川越看陈宁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越是生气,索性他也不搭理陈宁了,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装出一副无视陈宁的样子,摆了摆手,对身后的恶仆道,“去把这小子的衣服扒了。” 不管怎么样,当初被扒衣服的恶气得先出了。 跟着唐川出来的四个恶徒,看了看唐川,又看了看陈宁。 嗯,这小子长得是挺俊俏。 只不过没想到公子竟然也好这口。 四个恶仆抱拳将手指捏的嘎嘣嘎嘣响,狞笑着向陈宁走去。 唐川嘴角勾起一丝看戏的笑容,随后突然想起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无视陈宁,索性直接背着手转过身去,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嗯,这才是彻底的无视。 唐川感觉自己帅极了。 宋云音见到四个壮汉欺身上来,有些害怕,紧张的攥住了陈宁的衣袖,拽着他就要走,“快跑。” 她拽是拽了,可是陈宁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道,“没事的大侄女。” 宋云音此时已经不计较陈宁嘴上对她占便宜的事情了,急的直跺脚。 旁边有一些远远围观百姓见到这一幕都暗自摇头,“唉,这两个孩子又要遭殃了。” “老婆子,这还不是常见的事。” “我看刚刚二狗子好像去报官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 一旁百姓都在替陈宁和宋云音担心的时候,陈宁身后的青哥动了。 青哥在沧州城最初跟着陈宁的时候,便是为了报答陈宁,感觉自己唯一的用处就是保护陈宁。 可是自从陈宁和老乞丐学了《大梦千秋》,青哥现在自己都打不过陈宁,更别说保护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青哥大多数时候还都是跟在陈宁身边。 自己能解决的,就不用脏了陈宁的手。 沉默寡言的青哥从陈宁身后走出,迎着四个壮汉走了过去。 那四个壮汉看着身子单薄的青哥,先是一愣,而后不屑的一笑,更有人已经指着青哥笑出了声音。 青哥抬头,顺着笑声看去。 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 距离本来就近,只见青哥两个踏步,拳头已经印在了那个放声大笑之人的肚子上。 砰。 如同击打沙袋发出的沉闷的声响。 那壮汉中了这一拳之后,就像是一只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笑声顿时消失。 青哥收拳。 那壮汉捂着小腹痛苦的弯下腰,眼睛立刻充血,布满了血丝,都已经凸出了眼眶。 他大张着嘴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口中不停地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没有惨叫,因为此时他根本叫不出声音来。 但凡是见他这幅样子的人,仿佛都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息的时间。 终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刚痛呼一声,便又开始狂吐不止。 四位壮汉只是商人家的恶仆,而青哥却是正经八本的二流高手。 这一拳下去,还是青哥知道分寸,有所收敛,不然这人此时怕是已经没了意识,不死也得脱层皮。 其他三位壮汉见自己同伴被打成了这幅样子,如同被钉子定在了原地。 那位看向青哥的面露不屑的人,努力的想要将自己不屑的表情收回,可是因为紧张却摆出了一副半笑不笑的样子,嘴角抽了两下。 青哥一眼看过去,那汉子竟然忍不住一哆嗦。 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样,冲突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 只不过结果却和所有人想象中的恰恰相反。 地上躺着的是哀嚎不止的四位壮汉,青哥已经回到了陈宁身后站定,如同一个内向懂事听话的小孩。 背负双手的唐川转身,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相信。 陈宁看着他,问出了一句刚刚问过的话,“你想怎么出气?” 第二百七十八章:带走 唐川一转身一回身之间,他所倚仗的四个恶仆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看样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得抱着肚子哼哼,地上一片污秽之物。 唐川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先是私下打量了一下,而后苦着脸看向陈宁,外强中干的说道,“你,你想怎么样?” 陈宁看着唐川道,“唐兄,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说你想出气的啊。” 唐川看着陈宁,心有不甘。 陈宁向前迈了一步,顿时吓的唐川趔趄着向后退去,“你,你不要太过分!我爸是唐刚!”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陈宁一愣,侧头对宋云音问道,“唐刚是谁?” 宋云音见到青哥这么厉害,也有底气了许多,对陈宁解释道,“唐刚是京城有名的豪绅,如今唐家老二。 听说唐家历史悠久,是有名的豪门望族,整个吴国要说谁最有钱,那当之无愧就是唐家,富可敌国。 听说吴国最初建立的时候国库空虚,便是唐家用自己的银子充盈国库,如今唐府的府门上还挂着祖皇御笔亲题的牌匾呢。” 陈宁听后,对唐家的历史倒是啧啧称奇,只不过也只是当个故事听听。 唐川将唐刚提出来就是害怕了,想要威胁陈宁。 只是这威胁对陈宁来说是一点用没有,不是因为陈宁自大,而是他压根也没有想对唐川怎么样。 就像陈宁说的那样,你想怎么出气? 找事的人一直不是陈宁,而是唐川啊。 唐川显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陈宁见唐川没什么动静,开口道,“唐兄,你如果出完气了,我们就走了?” 唐川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四个恶仆。 这就叫出完气了? 他心中不服,可偏偏没什么办法。 陈宁看唐川没什么反应,叫上宋云音道,“走吧。” 正当他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传来了几声呼喝,“都让开,让开让开,谁在这闹事呢?” 二狗子叫来的捕快来了。 捕快是大兴县衙的,来了十多人。 为首一位捕头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开口道,“什么刁民在此….”他说到这,眼神在唐川身上扫过,而后赶忙加快了步伐,道,“唐少爷!” 唐川一看,这捕头他没有见过啊,不过看这捕头的样子,肯定是认识他。 他问道,“你是?” 捕头说道,“唐少爷,小人是大兴县衙的捕头,咱们县衙就是唐二爷赠银子修的,上次唐二爷和京兆尹大人来的时候,唐公子也在,所以小人认得。” 唐家虽然是商贾世家,但是因为在历史上对吴国有功绩,再加上京城中大大小小衙门用钱的地方多了,靠官家的钱?远远不够。 所以唐家在京城中看起来是商人,但是在官场上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 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的,没有人会将唐家人当成简单的商人看待。 这才有了这位捕头在唐川面前自称小人的一幕。 唐川听他这么一说,腰杆子顿时也硬了起来,低头间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家仆,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他恶人先告状道,“你来的正好,快把他们抓起来,光天化日把我家仆人打成了这副模样,这种刁民一定要严惩!” 那捕头嘴上笑着应下,心中却是想着。 说你嚣张跋扈倒是有可能。 只是他转头看向地上那呻吟的几人还有污秽物,确实不像是装的。 这是碰上硬点子了? 捕头看向陈宁,并没有直接命人抓捕,而后问道,“你是哪里人士?为什么当街行凶?” 他这一句问出,前面那一句才是重点。 京城中,扔一块石头都可能砸出来当朝要员,更不要说满地跑的官宦子弟了。 他一个大兴县的捕头,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抓错了什么人,可是承担不起。 陈宁开口道,“我是沧州人,至于为什么打他们,完全是为了自卫。” 捕头听到陈宁是沧州人,脸色顿时变得严肃,道,“自卫?你看看他们,再看看你们,你们连身上的衣服都没碰脏半分,能是自卫? 分明是当街行凶!” 宋云音倔强道,“明明是他们先要打人的,只不过技不如人,怎么能怪我们?” 捕头喝道,“有什么话到县衙说吧,难道你们还要拒捕不成?拷回去!” 一众捕快上前,青哥也往前走去,被陈宁一手拦了下来。 陈宁对那捕头说道,“拷就不用拷了,人是我打的,我跟你们回去。” 青哥还要说什么,陈宁对他说道,“得让你回府和青竹他们报个平安呢。” 陈宁此话一说,青哥想了想没有开口。 “把那个女的也抓回去。”唐川说道。 捕头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去要动宋云音。 陈宁侧身拦住,开口道,“人是我打的,她什么也没做,总不至于将她也抓去吧。” 捕头没等开口,唐川见有人撑腰了,又活泛了起来,道,“陈宁,你在这充什么英雄呢?今天就把你们都抓回去。” 陈宁? 他话一出口,他捕头一怔,而后对唐川低声问道,“唐少爷,你说他叫陈宁?不是那个陈宁吧?” “哪个陈宁?”唐川被他问的莫名其妙,而后想到了什么,大笑道,“你想什么呢?他就是个臭书生,写写诗还行,上战场打仗?” 陈宁因为陈国使团那件事,在永京城还是有些名声的。 这捕头一听他的名字自然担心。 经过唐川这么一说之后,再看陈宁,果真是一副书生打扮,长相也不像是传闻中杀人如麻的样子。 只是因为这个名字,他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算了吧唐公子,这女子按照律法来说没有罪,抓回去也不好处理。” 唐川想了想,冷哼一声,“那行吧,把这小子抓回去,严惩!一定要严惩!你看我的人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唐川眼珠一转,寻思道,我得先去大兴县衙打个招呼,转身先走了。 陈宁很配合,捕快们也没给他上镣铐。 他转头对青哥说了一声,“回家里报个平安,事情搞清楚我就回来。” 宋云音这时候却是有些着急,“他们都是官官相护,才不会管什么真相呢,你等着,我去找我爹。” 小妮子说完跑了,搞得陈宁哭笑不得。 找你爹。 你爹还不一定有我好使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入狱 陈宁府中,沈青竹听到青哥带回来的消息,焦急道,“你说什么?相公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老乞丐也在,见沈青竹急的有些乱了分寸,安慰道,“小丫头放宽心,那小子走到哪哪是麻烦,该头疼的应该是抓他的人。” 沈青竹明白老乞丐的话,陈宁现在怎么也是有功之臣,肯定不能因为在街上斗殴获罪。 更别说陈宁确实是被冤枉的了。 只不过想起曾经听人说起监狱内的多么多么的恶劣,他是一点也不想让陈宁受苦。 “不行。”沈青竹道,“我得去救相公。” 她说完让青哥备马。 在京城,他们认识的人很少,但是还真有一个有能力也肯定愿意帮忙解决陈宁问题的人。 沈青竹决定去找吴恒。 宋大为府上。 宋云音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刚进门就喊个不停,“爹爹,爹爹,快出来。” 宋大为从门内走出,见宋云音一副慌张的样子,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忙着急的问道,“女儿怎么了?慢点说,爹给你做主。” 宋云音道,“我在街上遇到唐川那个家伙了,他想欺负我被人拦住了,不过救我那家伙因为打了唐川的仆人,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宋大为听后忙问道,“你没事吧?” 宋云音一跺脚,道,“我当然没事了,你快去救人啊。” 宋大为苦笑一声,唐家的实力宋云音不清楚,但是他宋大为可是清楚地很。 想违背唐家的意思从衙门捞人,他宋大为还真没这个能耐。 不过既然是因为救自己女儿得罪了唐川,宋大为想着不管怎样应该去衙门看看,他对宋云音问道,“可知道救你的人是谁?” 宋云音道,“陈宁啊。” 宋大为道,“你说是陈宁?沧州那个陈宁?” 宋云音道,“没错,就是他,爹你快点去!” 宋大为笑道,“女儿啊,如果是他就轮不到爹管了,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大兴县衙。 唐川正坐在后府和大型县令李更聊得亲热。 唐川开心道,“那这件事情就麻烦李伯伯了。” 李更亲切的道,“好说好说,唐贤侄是自家人,我这大兴县衙都是二爷的银子盖的,说什么两家话。” 他说完,喝了口茶,继续道,“唐贤侄,刚刚我们说的县衙的屋顶有些漏雨的事情?” 唐川立刻心神领会道,“李伯伯放心,这大兴县衙是为百姓办事的地方,李伯伯更是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能让李伯伯这样的好官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办差呢,我回家就和我爹说,抓紧把修缮县衙的银子送过来。” 李更高兴道,“唐贤侄真是深明大义啊,那就拜托唐贤侄了。” 唐川高兴道,“好说,好说。那外面个?” 李更道,“外面?唐贤侄啊,你李伯伯昨天没有休息好,突然间感觉有些头疼,要不然咱们改天再聊?” 唐川先是一愣,而后会心一笑,道,“好,李伯伯日夜操劳,一定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啊。” 县衙前堂审案子的地方,陈宁等了许久也不见县令出来,问道,“县令怎么还不出来?我家娘子还在家等我呢。” 列在两旁的衙役看了陈宁一眼,有些搞不清楚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得罪了唐家的人还想回家? 正在陈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后堂走出一人,看穿着打扮明显不是县令。 只见这人来到堂中,而后对衙役道,“李县令身体抱恙,头痛不止,今日是审不了案了,先把这人押下去,择日再审。” 陈宁一听,眉头一挑。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自己到了县衙这才生病,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怕是鬼都不相信。 这李更当了这么久的县令,考虑的事情就比唐川考虑的全面。 当唐川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后,虽然唐川有所隐瞒,将过错甩到了陈宁的身上,但是李更也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当时街上有那么多人看到,他如果按照唐川的想法一判,指不定就落下一个昏官的名声。 吴国本来对官员的考核就重民意,如果被吏部发现,又得好生解释一番。 而且,就算是按照当街斗殴算,也没伤残,没致命,撑死不过是罚些银两。 但是李更为了讨好唐川弄些银子,也想让唐川出口气。 这才有了装病一说。 一装病,陈宁理所应当被收监候审,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陈宁没有反抗,任由衙役将他押到了牢中。 大兴县衙的牢房一共没有几间,没有固定几人一监那么一说。 作为一个京城县衙的牢房,在吴国基本上没有什么重犯。 稍微重要一点的犯人都在京兆尹府受审。 再严重点的重犯在刑部大牢。 所以在京城各个县衙的县牢,基本上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人。 如果是赶上好时候,在牢房住单间的时候都有。 但是陈宁显然运气不好,年前年后,正是小偷多起来的时候。 如今大兴县衙的牢房都装满了。 陈宁进去这间,已经有了足足十二人,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陈宁往里面一走,冬天里竟然闻到了一股子汗味,微微皱眉。 监牢里的人见竟然来了新人,齐齐打量着陈宁,都是呦呵一声。 “这牢里面竟然还能遇到公子哥?” “看着小伙子长得倒是俊俏,过来让大爷摸摸,大爷把这被子和你一起盖,暖和暖和。” “哈哈哈。” 监牢中哄笑声一片。 监牢的被子有数,十二人已经有几个没有被子了,不过看那人的样子,显然不是好意把被子给陈宁。 陈宁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走到哪里都不消停。 他甩了甩手腕,慢慢向里面走去。 看守牢房的衙役在外面隐隐听到一声声哀嚎。 “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那书生长得比娘们好看,别出人命了。” “多管什么闲事,大人招呼过,让他吃吃苦头,一个个也就敢小偷小摸的人,能出什么大事?还人命,他们有那个胆子吗?” “也是。” 片刻时间,哀嚎声消失。 “你看,我就说吧。比我想的还快。” “不过你不感觉好像不是一个人在惨叫?好像是很多人?” “是吗?你听错了吧。” 第二百八十章:命案 牢房内,刚刚嚣张跋扈对着陈宁张牙舞爪的一种囚犯,现在全都老老实实的蹲在牢房一角。 刚才还显得有些拥挤的牢房,变得还算宽阔。 一群人人挤人的挤在墙角内,巴不得能够离陈宁再远一些。 陈宁蹲在地上,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被子,给他们甩了回去,道,“这东西你们自己用。” 完事后陈宁寻思着,怎么出去呢? 他和这群衙役一同回来,是因为怕宋云音和青哥被牵连。 本想着到了县衙在堂上说清楚便完事了,就算是说不清楚,估计他亮明身份这县令也不会对他如何。 谁想到他压根就没有见到县令。 刚刚和那狱卒说的一番话,他想想狱卒看他的眼神,明显就是见到人吹牛皮还不信的眼神,陈宁琢磨着狱卒是不可能替自己传话了。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后,陈宁只得希望沈青竹他们别把自己让青哥带去的话当真。 狱中的环境如果和客栈似的,他待上两天倒是不着急。 可是这和十数个大汉共处一室也就算了,关键是还冷啊。 至于狱中的被子,陈宁估计不用卷都能立在地上了,这东西让他盖,他想想都感觉到一阵恶寒。 “宁哥。” 陈宁还在为自己的生存环境担忧的时候,一道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让他倍感亲切。 抬头一看,果然是吴恒这个小胖子。 陈宁高兴道,“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快给我弄出去。” 他说完,却看到吴恒脸上有些不悦,开口对他说道,“宁哥,你暂时还出不来。” 陈宁顿时眉头一挑,感觉这其中的事情有些不简单。 他通过宋云音初步了解了一些唐家的事情,按照宋云音的说法,唐家从来都是经商不从政。 虽然对官场上的一些事情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吴恒亲自来要人,竟然还不放? 如果说唐家有这种影响力,陈宁相信。 但是陈宁绝对不相信唐家会将这种影响力用在这件事情上。 说白了他和唐川之间的冲突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后果,而且归根结底是唐川不占理。 如果唐家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而大动干戈,那唐家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陈宁看想吴恒问道,“怎么回事?” 吴恒眉宇间也有一丝疑惑,开口道,“我去找大兴县的县令李更,但是李更称病,且和我说你的案子已经入了案宗,必须审理无罪后才能出狱,他所说一切均势按照律法,我也不能强行带你出去。” 陈宁沉吟片刻,而后说道,“应该不是唐家做的。” 吴恒点点头,说道,“事情经过青哥和我说了,唐川那小子做这一切,估计唐家二爷都不知道,而且李更不可能因为唐家得罪我。” 二人心中几乎同时浮现出了一个人。 “吴政。” 陈宁和吴政之间的恩怨吴恒已经知道了,此时出现这种事情自然而然想到了他这位王兄。 “宁哥。”吴恒开口道,“对不起。” 陈宁看向他,笑着道,“有什么对不起的,终究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想的这么多。” 两人谈话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吴刚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王爷。” “什么事?”吴恒问道。 吴刚看了看陈宁,开口说道,“唐川那四个仆人,全死了。” 吴恒顿时脸色一变,惊呼出声,“什么?” 吴刚详细解释道,“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回去后重伤不治,全部身亡。” 三人的脸色顿时都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来看,陈宁这桩案子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斗殴了,而是杀人案,而且是四条人命。 吴恒看向陈宁,眼神中有些犹豫的问道,“宁哥?” 吴恒欲言又止,陈宁已经猜出了他想问的是什么,开口道,“不可能,青哥下手有分寸,重伤都不至于,躺两天的事情。” 吴恒松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宁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他没有和陈宁过多聊什么,因为他着急出去抓紧将事情查清楚,还陈宁一个清白。 “等一下!”陈宁喊道。 吴恒回头,道,“怎么了宁哥?” 陈宁开口道,“能不能给我弄一床好些的被子?” 吴恒还有吴刚两个人看着陈宁一时语塞。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担心的竟然是被子。 “好。”吴恒答应了一声,离开了狱中。 过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有狱卒来到了陈宁所在的监房,打开门道,“陈校尉,请跟我们走。” 陈宁起身,看来吴恒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们。 他跟着狱卒,转过几个转角后,来到了一处监房外。 陈宁往监房里面一看,看来吴恒还是有点用的。 这间监房如果和外面那些客栈的唯一区别,就是门不一样。 狱卒打开锁将陈宁让了进去,道,“陈校尉如果有什么需要,喊我们就行。” 陈宁点点头道,“好的,麻烦了。” 狱卒慌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 监房内的一应设施俱全,连净桶都被单独隔开,陈宁往床上一躺,还不错,挺舒服。 被子什么的都是新的,虽然没有自己家里的舒服,但总归比刚才好多了。 看来什么地方都有特权啊。 连监狱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专门隔出来的单间,一看就是为特权人士准备的。 躺在床上,陈宁脑海中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把从自己出门,到巧遇唐川和宋云音的过程从头到尾的回想了一遍。 出门是临时决定的。 在那条街上停留的时间也不长。 回去的路线也是临时决定的。 除非是宋云音和唐川同时和背后的人勾结在一起设置了这个局,不然这还真有可能是个巧合,只不过是被人发现利用了而已。 这样的巧合的局,恰恰才是最难解的。 因为设计的环节越少,留下的破绽也就越少。 如果想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估计还要从唐川身边那个四个恶仆身上下手,因为背后之人插手的可能就只有这一个环节。 算了,外面就教给吴恒那个胖子吧,我先睡一会儿。 陈宁这么想着,竟然真就倒头睡着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郁闷的李更 陈宁在狱中睡得舒坦,吴恒则已经急匆匆的去了唐家,开始着手调查这起案子。 他一样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如果想要最快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那么唐家四个恶仆的尸体绝对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切入点。 一直以来在永京城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纨绔一样的吴恒,为了陈宁开始展露锋芒。 可是眼下在狱中的陈宁,反而是这件事中最安稳的一个,睡得正香。 相对于陈宁,其他人可就不这么平静了。 远的不说,光是这大兴县令李更,已经将唐川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大人,康王殿下走了。”大兴县县尉对李更说道,说起话来竟然都有些颤抖。 这位县尉实在是搞不懂县令大人在想些什么。 牢中押着的那一位可是征西大战中战功赫赫的陈宁。 而且就在方才,康王殿下亲自来要人,结果县令大人竟然还是没有放人。 这也就算了,偏偏唐家那四个被打的人,竟然死了! 县尉就算是脑袋再不好使,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应该不简单。 他传消息后,马上告退。 房中,大兴县令李更一脸愁容。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李更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 他心中懊悔极了。 我就是想贪点银子,怎么就贪上这么大的事了。 时间回到唐川刚刚离去的时候。 唐川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闪身而入,李更本想呵斥,结果对方竟然掏出了永王的令牌。 陈宁和吴恒没有猜错,果然是永王在背后搞鬼。 说来也巧,陈宁在街上和唐川发生冲突的时候,正好被永王的人看在眼中。 而那人恰巧是跟着永王去丰州城的近卫之一,深知陈宁和永王之间的恩怨。 看到陈宁主动承担下了打人的事情,这位近卫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件事应该可以利用,马上回去告诉了永王。 于是永王立刻派人来到了李更这,打招呼让他将陈宁留在狱中。 李更这边一开始还非常高兴,觉得凭借这件事情竟然攀上了永王这棵大树,非常激动。 可是意外的事情马上接踵而来。 先是康王吴恒来过问这件案子,言语之中和狱中之人竟然还非常亲近。 而后是他知道了陈宁的身份,竟然是征西大战中那个传说中起决定作用,立下赫赫战功的陈宁。 并且听说皇上刚刚才赏赐了这位陈校尉一条通天犀带。 这一下李更彻底傻眼了。 一边是永王,一边是康王和陈宁,李更是放人也不是,不放人也不是。 他这一个小小的县令只感觉自己被两股滔天巨浪拍在了中间,但凡是哪一边拍下来,自己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李更最后权衡再三,还是选择了偏向永王这边。 毕竟相对永王来说,康王的实力那肯定是差着的。 于是他没有释放陈宁。 但是他也没有将康王得罪死,用律法留住陈宁,这理由站得住脚,而后在给陈宁优厚的条件,也算是向康王和陈宁表达一下善意。 “来人!”李更又喊了一嗓子,对来人安排道,“陈校尉的餐饭一定要丰盛,去问问陈校尉想吃什么,想吃什么都要满足陈校尉。” “是,大人。”来人转身而去。 不多时陈宁的牢房中就有狱卒前来慰问,只不过见陈宁睡着,没有打扰。 晚饭时间,陈宁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了一眼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狱中。 “什么时辰了?”陈宁一转头就见到外面有个狱卒候着,开口问道。 狱卒忙答道,“陈校尉,已经酉时了。” “这么晚了。”陈宁嘟囔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些饿了。 外面那狱卒眼力价还不错,见陈宁这样子,马上问道,“陈校尉可是饿了?饭菜已经备好了,这就给陈校尉上了?” 陈宁顿时高兴道,“那再好不过了,快上来。” 接下来的片刻时间,大兴县牢里面是一片怨声载道。 陈宁的监房在最里面,于是外面的那些个犯人们就手里捧着窝窝头,看这眼前一个接一个的狱卒端着丰盛的菜肴从他们面前经过。 一个个鼻子里面闻着菜肴的香气,都得抓紧时间多咬几口窝窝头。 只感觉就着味儿吃,口中的窝窝头都香了许多。 “妈的,馋死老子了,老子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老子想吃烧鸡!” “你特娘的别说话了,耽误老子闻味儿!“ “。。。” 陈宁这边吃的很满意,伙食简直比平时自己府中还要好。 吃饱后。 陈宁坐在凳子上,对身边的狱卒问道,“这监房一直有吗?” 狱卒忙不得的将口中的鸡腿肉咽下去,差点没噎的翻了白眼,喝了几口水才顺下去,道,“嗯,一直有着,天天有人打扫着,给京中纨绔公子哥们准备的,哪个县衙基本都有,至于京兆府还有刑部大牢那边就不知道了。 陈校尉您是不知道,就算是天子脚下,这纨绔子弟们也不少犯事,你说这闹到县衙来了,一般咱们是不敢收的,但是有些为了平民愤,也就象征性的关上几天。 但是您想想,咱们哪敢惹那些人啊,这不就有了这个监房。” 这狱卒挺善谈的,陈宁一开始叫他一起吃的时候,他还有放不开,这吃上饭了是越聊越起劲,自己一个人都吃了一只鸡了。 陈宁问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呢?” 狱卒忙摆着油花花的大手说道,“陈校尉您可别这么说,叫我老张就行,您啊,是这个!” 老张说着比起了大拇指,道,“您在战场上的事儿咱们都听说了,没您,我看这仗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您放心,您肯定没事的。” 陈宁摸着鼻子笑了笑,道,“承张大哥吉言了。” 等老张吃完,陈宁道,“张大哥,你看方便不方便给我弄些纸笔,我想给家里人写封信。” 陈宁这边回不去,倒是没有担心自己,反而担心沈青竹那边着急,想写封信报个平安。 老张痛快答应道,“好说,陈校尉您等着,老张我这就给您拿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验尸 老张这边刚起身,有脚步声由远至近。 陈宁一抬头,顿时笑了,对老张说,“不用了张大哥,我家娘子来了。” 监房外,来着正是沈青竹还有蔓儿。 老张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转头看向陈宁,眼中满是羡慕,竖起大拇指道,“陈校尉好福气,陈夫人这和仙女儿下凡似的。你们快唠吧,老张我先走了,一会儿等陈夫人走了我再回来给您收拾。” 陈宁笑道,“谢张大哥了。” 老张走后,沈青竹进入监房,一脸关切的看向陈宁,好一番上下打量,问道,“相公,你没受苦吗?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陈宁握着沈青竹的手,也不嫌她啰嗦,感受着她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暖暖的,道,“放心吧青竹,你看看我这里的条件,何止是不受苦,过得好着呢。” 沈青竹打量着周围,道,“嗯,相公没受苦就好。” 她注意到桌子上丰盛的晚餐,紧了紧手中的餐盒。 陈宁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开心道,“青竹,这是给我带的?” 沈青竹一怔,点头道,“嗯,怕相公饿着,就带了些饭菜来,没想到相公已经吃完了。” 陈宁马上说道,“谁说我吃完了?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刚刚那些饭菜都让那老张吃了,我都没吃饱,快让我看看青竹都带什么了。” “真的?”沈青竹嘴上问着,手上已经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那相公快吃些,千万别饿着。” 陈宁帮着沈青竹一起将食盒内的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三菜一汤,都是陈宁喜欢吃的,他一看就是沈青竹亲手做的。 他耸动着鼻子狠狠的吸了几口,沉醉道,“香!一闻就是你亲手做的,还是青竹对我好。” 沈青竹道,“就你贫,快吃吧。” 她说着伸手到自己的怀里去拿出了一个布包。 陈宁疑惑看去,就见沈青竹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叠自己爱吃的一叠薄饼。 他眼神微动,伸手上去拿了一张起来,还有些烫手。 陈宁抬头看向沈青竹,“青竹。。。” 沈青竹将筷子整理好放在陈宁手中,“相公,快吃吧,一会该凉了,姐姐和康王殿下已经去调查那件案子了,康王殿下说一定会还相公一个清白的,相公不用担心。” 陈宁看着沈青竹,欲言又止,最后拿起饼就着菜大口吃着。 三菜一汤,还有一叠饼,陈宁即使是刚刚吃过饭还是吃的一点不剩。 因为这里面是沈青竹对他满满的爱。 …… 唐府,吴恒和沈青梅正在其中。 他们两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跟着唐川的那四个恶仆,此时已经变成了四具尸体。 吴恒敏锐的意识到,想要找到线索,就应该在这四个人身上找出突破口。 可是他们在这里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正是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从尸体上来看,根本没有明显的外伤,撞击痕迹只出现在腹部,那正是青哥出拳的位置。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受伤痕迹。 所以从尸体上来看,这四人的死因还真的就是这一拳。 吴恒的手在尸体上腹部拳印的位置按了按,而后皱眉道,“有没有可能有人在这个位置又补上了一拳?” 沈青梅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如果有人补上第二拳,我一定看得出来。” 吴恒沉吟片刻,而后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他回头对吴刚说道,“让仵作进来。” 他这话一开口,他身边一人马上开口道,“康王殿下,这样不妥吧?” 吴恒转头看向身边的中年人,正是唐川的父亲,唐家二爷,如今唐家名义上的家主。 吴恒直视唐家二爷,问道,“有何不妥?” 唐家二爷似是没有想到吴恒竟然是这个态度,顿了一下,而后说道,“康王殿下,如今四人尸骨未寒,我们已经通知了他们的家人,这样动他们的尸体,对死者不敬,对生者也太残忍了。” 吴恒开口道,“唐二爷此言差矣,他们四人如今来看是死于谋杀,按理来说明日疑犯移交刑部,也会对他们进行尸检。 更何况,通过行之有效的方法找出真凶,还他们一个公道,才是对死者和他们家人最大的慰藉。” 唐家二爷微微眯眼,有些没有想到这样一番话会从吴恒的口中说出来。 他虽和眼前这位王爷少有接触,但是传到耳中的传闻还是很多的。 无外乎都是说吴恒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 唐家二爷看了看吴恒的体型,哦,应该是只知道吃。 只不过现在看来,传言好像不怎么对。 唐家二爷表面不动声色,开口道,“康王殿下,即使是这样,殿下此举也有些不妥,按律即使要对他们进行尸检,也应该由刑部出面,殿下如今动了尸体,让我如何和刑部交代啊。” 吴恒看向唐家二爷,突然间笑了,说道,“唐二爷,按律的话,如今这四具尸体不应该在唐家,而应该在大兴县衙,可是他们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呢?” 唐家二爷刚要开口,吴恒摆手制止,自己说道,“我替唐二爷说吧,因为死的是你唐家的人,所以甚至不用你开尊口,大兴县衙便不会派人来将尸体运回衙门。” 唐家二爷面色有些严肃,道,“所以,康王殿下的意思是,因为你是康王殿下,所以你便要在刑部之前对他们进行尸检?” 吴恒正视唐家二爷,没有一丝退避,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唐二爷可是要拦我?” 唐家二爷看向吴恒,心中想着,也不知道京城那些关于吴恒的传言都是特么谁传出来的。 “唐某不敢。” 吴恒回头对吴刚摆手,道,“让仵作进来。” 吴恒之所以一定坚持在这里进尸检,是担心有人在刑部动手脚。 而唐二爷不想让吴恒在此尸检,其实也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今日他听闻这事之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唐川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所以他现在是最不希望吴恒查出什么的。 因为一旦真的查出了些什么问题,即使他心中知道唐川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其他人会信吗? 到时候唐家一定也脱不了干系。 第二百八十三章:洞察人心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吴恒一行人走出唐府。 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仵作对尸体进行了详细的尸检,最后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三人身上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什么致命伤,唯一受伤的位置就是腹部明显的淤青。 按照仵作的判断,这样的重击之下,基本上没有致人死亡的可能性。 但是除了这一处受伤的位置,却是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 这不是吴恒想要的结果。 没有线索,对陈宁是非常不利的。 他没有停下调查的脚步,从四人的尸体上找不出答案,他索性又回到了大兴县衙。 沈青梅一开始是吴恒叫来看能否在尸体上发现些线索的。 如今她留下也没什么用,吴恒便让她放心,回家等待消息。 沈青梅临走前突然对吴恒问道,“大兴县牢的守备力量怎么样?” 吴恒看着自然而然问出这句话的沈青梅,咽了口唾沫,开口道,“还,还行吧。” 临走时,吴恒很不放心的喊道,“我肯定会把陈兄救出来的,我刚刚说错了,大兴县牢守备很强的啊!” 吴恒去大兴县衙之前,让吴刚给他准备了一份名册,是大兴县县衙内所有人的名册。 包括县令,长史,县尉这些官员,还有捕头,衙役,甚至包括里面的仆役和长工。 吴恒看了一路。 当他再一次出现在自李更面前时,李更心中又重新问候了一下唐川的家人。 “李大人,本王这次来就是想和李大人请教一件事情。”吴恒话说的客气,但是坐在他面前的李更却是紧张的很。 他从吴恒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以前没有感受过的威压,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紧张的说道,“康王殿下尽管问。” 吴恒盯着李更的双眼,缓缓开口道,“是谁让你把陈校尉关起来的。” 李更回答道,“是唐川。唐川找到下官,和下官说帮着教训一个人,便和唐二爷说捐银子帮下官修缮衙门。” 李更的回答是实话,一点也没有顾忌的把和唐川之间的交易告诉了吴恒。 他心中知道,谎话一旦全是谎话,那基本上不可能取信于他人。 但是他说的可不是谎话,而是事实,如此有理有据,由不得吴恒不相信。 吴恒信了,他相信李更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也知道,李更没有将全部的事情告诉他。 如果只是单单一个唐川,自己来要人的时候,李更就放了。 更何况,唐家和陈宁没有恩怨。 只是因为在街上起了冲突,便赔上四条人命要至陈宁于死地,不至于。 吴恒继续看着李更的双眼,接着问道,“永王派来的人?” 他突然这么一问,李更心头猛的一震,脸上却是一副茫然不明的表情,摇头道,“永王?殿下何出此言?” 李更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自然,反应很快,但是他眼中那一瞬间的惊诧之色还是被吴恒敏锐的捕获到了。 吴恒没有接李更的话茬,继续问道,“来人是长史引进来了?” 这一次,吴恒索性不给李更说话的时间了,继续开口道,“县尉?” “捕头?” “张克?” “朱木安?” “林顶?” “。。。” “。。。” “李鹏?”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吴恒的口中说出,基本上是一个接一个,根本没有让李更插口的时间。 吴恒口中说出的这些名字,正是吴刚给他的大兴县衙名册上的名字。 他从官员到门房,再到衙役,一个一个的将名字念出,而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李更的双眼,一刻也没有放松。 还记的他的问题吗? 永王殿下的人,是谁引进来的? 吴恒就是想从李更这里得到答案,既然李更不告诉他,他就自己找。 很少有人知道,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宫中,成长环境不怎么友好的皇子,吴恒从小练就了一种本事,简单来说就是察言观色。 在社会上,每个人都懂得察言观色,只不过有些人看得浅,有些人看得深。 厉害的能够通过一个眼神就能够看透他人情绪的变化。 而吴恒如今,用察言观色来形容他已经不算准确了,更贴切的词来说,应该是洞察人心。 吴恒口中每吐出一个名字,李更的一切反应都被他尽收眼底。 或是紧张,或是担心,或是莫名其妙,或是那连吴恒自己都说不上是什么的情绪。 联想到前面吴恒问出的问题,李更已经知道吴恒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开始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平复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听到每个名字时候的反应趋近于一致,直到那个名字到来。 “李志。” 停了。 念出这个名字后,吴恒的声音停止,他看着李更笑了笑,而后转身推门而去。 “把李志带走。”吴恒说道。 “是。”吴刚点头应道。 堂内,李更靠在椅背上惊呆了。 李志是一个衙役。 正巧永王的人来的时候遇到了他被拦住问话,就让他领路带着来见李更。 吴恒要找的人,就是他。 可是李更怎么也想不到,吴恒是怎么发现的。 当他猜到吴恒的意图后,他早已经做出了准备,准备听到李志的名字的时候,也会表现的一般无二。 但是结果显而易见,他认为的完美的掩饰,在吴恒看起来不过就是一种笑话。 太可怕了。 李更看着吴恒消失的方向。 在他的面前,没有谎言可言。 李志被吴恒带到了陈宁的府上。 吴恒要通过李志找到那个给李更传话的人。 尸体那边没有线索,那就要抓住这个漏洞。 即使这个漏洞大的让吴恒怀疑是对方故意留下的。 因为当他问李更是不是永王派人来的时候,李更的反应给了他确定的答案。 这很不合理。 永王就算是蠢,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马脚吗? 吴恒控制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 他将李值带到了岑真面前,对岑真说道,“他说,你画,我要一个尽可能还原的人像。” 岑真点头道,“王爷放心,只要他的描述够清晰,我绝对能够将他的描述还原。” “好。” 第二百八十四章:朕亲自审 夜色黑下去的时候,吴恒手中拿到了一张岑真交给他的画。 非常写实的一张素描人物肖像画。 吴恒拿着这张画,对李志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李志点头确定道,“王爷,就是他。“ 吴恒看着李志的眼睛,点了点头道,“让他走吧。” 将画交给了吴刚,吴恒对他说道,“找到他。” 吴刚点头应道,“是,王爷。” 一夜无话。 正月二十。 对很多人来说这一天没什么不一样的,但是对吴国朝堂来说,这一天算是永安二十四年的开始。 今天,是吴国年后开朝的第一天。 朱雀大道上的马车又多了起来。 一架架或是豪华,或是朴素的马车顺着朱雀大道直到定国门停下。 朝中大员们从马车上下来,整理好朝服,互相拱手打着招呼向朝堂走去。 今日朝堂之上的人格外多,来了许多显得有些局促的新人,远远的站在百官的末尾,只敢偶尔抬头偷偷瞧上一眼坐在皇位上的吴皇,结果还因为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晰。 他们就是神兵小队的成员,今日一并上殿听封。 因为是年后的第一次上朝,大臣们上奏的事情有所积攒,需要处理的问题不少。 大约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将一些朝事处理完成。 吴皇有些劳累的动了动身子,冲童贯点了点头。 童贯上前一步,打开一份名册,开始点名,“听到名字的人,列出一步。” “张德彪,张大彪,戴宗,楚堰兵,封于震……” 童贯一共点了二十八人的名字,便是神兵小队在落凤关最后活下来的二十八人。 而后,吴皇对这二十八人一一进行了封赏。 以前有品级的,最少的都是连升两级,以前没有品级的,也是从五品起步。 并且,从吴国建国以来,这也是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在殿上由皇上进行亲封。 这样的荣耀,让这二十八人热血沸腾,谢恩声在殿中响彻。 早就在京城传开了的落凤关的事情,也随着吴皇对他们的封赏,从传言变成了事实。 即使是在朝堂之上,大臣们也是忍不住窃窃私语,小声嘀咕。 “三千人竟然真的守得住近十万人?” “你就不奇怪他们是怎么去打下的落凤关?” “是啊,那落凤关可是千古第一雄关啊。” “我侄儿在军中,就是那三千精锐之一,我听说啊,他们是飞过去的!” “飞过去的?你是看我老糊涂了吧?” 窃窃私语的声音随着童贯再一次开口彻底消失。 只见童贯扫视朝堂,皱了皱眉头,喊道,“陈宁何在?” 今日上殿听封,陈宁竟然不在。 童贯初时还以为陈宁是站在了哪个柱子后面这才没有看到。 可是他喊了几句之后,还是不见人影。 就连皇位上的吴皇,都有些不悦。 此时,刑部尚书段是非上前一步开口道,“皇上,臣有事奏。” 吴皇看向段是有些不悦,道,“说。” 段是非开口道,“昨日下午接到大兴县衙文书,说今日要移交一名命案疑犯,文书上所列姓名便为陈宁,臣昨日看到文书时便感到熟悉,刚刚听童总管宣旨,这才响起。” 吴皇立时出声道,“陈宁?可是沧州人士?” 段是非想了想,而后确定道,“没错,文书上所写,正是沧州人士。” 永京城内,沧州人士陈宁,吴皇感觉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想到到了陈宁刚到永京的时候在街上遇到陈国使团的事情。 他转头向着永王和陈国使团的方向看了两眼。 吴政见父皇看来,不自觉低了低头。 听到陈宁竟然涉及到命案,朝堂之上神兵小队的成员们满脸不敢相信,却奈何在朝堂上是身微言轻,刚出声就被喝止住了。 “皇上,既然陈宁如今已经命案的嫌犯,不如等案件清晰后再说,要不先议一下议和的事情?” 议和的事情主要由勤王负责,但是一些相关文书的修订还有陈国使团接待的相关事宜是由礼部具体负责。 眼看陈宁的封赏是进行不下去了,早朝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礼部尚书孔曹开口建议道。 按理来说,孔曹的提议很合理,正常情况下吴皇应该也就同意他的建议,接着议事。 只不过今天不一样。 因为如今陈宁在吴皇心中的地位已经非常高了。 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说,就在前些天还给吴皇送上了盐矿提纯的方法。 这些天吴皇已经找人试过了,这种方法确实行之有效。 就在昨天,已经有一批人秘密前往颍右道的毒盐矿了。 在加上吴皇想起了陈宁到永京城后的一系列遭遇,一种几乎在帝王心中很难产生的情绪竟然在吴皇心中出现。 他此时竟然感觉有些愧对陈宁。 从陈宁献出《外伤杂论》,到落凤关舍命守关,制造出黑火药还有热气球这种神造之物,再到如今解决吴国缺盐的历史难题。 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随便拿出哪一件都是天大的功劳。 而吴皇从始至终对他的赏赐也不过是一个骁骑校尉而已。 “段是非。”吴皇开口道。 “臣在。”段是非开口应道,心中一紧。 吴皇平时对朝臣可以说是平易近人,往常叫他,基本上都是段尚书。 一旦开口叫他名字,那便说明吴皇的心情不怎么好。 吴皇开口道,“去将陈宁提来,今天朕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审一审陈宁,看看这刚刚为我吴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是如何犯下命案的。” 吴皇此言一出,段是非震惊抬头,朝堂上满是嘈杂之声。 “皇上,万万不可啊。” “皇上三思,朝堂审案自我吴国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啊。” “皇上如果不放心,可令三司会审,传闻陈宁能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皇上万不可面对如此凶徒啊。” 听着大臣们的谏言,吴皇更是生怒,喝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今日朕就在这等着,段是非你去把陈宁还有一应涉案相关人等悉数带来。” 段是非开口道,“是,皇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殿审 皇上亲自下令,下方官员办起事来的效率自然是快。 陈宁刚从大兴县衙被交接到刑部大牢,便被人直接带到了宫中。 期间前来带人的刑部官员对陈宁的态度根本不像是对待犯人,就如同平时见到上司一般恭敬。 吴皇都另眼相看,亲自审问的人,他们这些小小官员怎可能敢给陈宁脸色。 此时他们甚至想着,就算是唐家那四人真的陈宁所杀,有皇上撑腰那还怕什么? 等到陈宁被带到朝堂之上的时候,一应人等和案卷在他之前已经全部就绪了。 陈宁一路上也从随行的刑部官员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让皇上如此重视。 金銮殿上亲自审案。 啧啧。 陈宁对这皇上也有了些好感。 他踏入大殿,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皇上,也不是列在左右的文武百官,而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唐川。 唐川比陈宁早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来之后就跪在地上。 没有人问他话,也没有人让他做什么,他就这么老实的跪着。 一开始他那四个恶仆死了的时候,他没有半点难过,甚至感觉不错。 这下好了,让陈宁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到了这种地步。 皇上亲自在朝堂上审案。 这特么的是什么事啊! 早知道是这样,唐川见到陈宁的时候肯定是夹着尾巴走路,更别说找陈宁的麻烦了。 他跪在地上,只感觉自己此刻是度日如年,紧张的身体瑟瑟发抖如筛糠。 “唐兄,又见面了。”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唐川一直紧绷的心弦瞬间崩断,惊得他侧着瘫倒在地。 唐川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微微侧头偷着瞧了一眼,是陈宁。 没有给两人叙旧的时间,陈宁到了之后,吴皇直入主题。 “都起来说话。”吴皇开口道。 与案件有关所有人全部起身。 在等待陈宁的过程中,吴皇将相关的文案资料都看了一遍,从陈宁与唐川之间的矛盾,到陈宁入狱,再到四人身亡,案卷上记载的一清二楚。 故而吴皇并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挑重点处问道,“唐川,是你报案称陈宁杀了你的四个仆人。” 唐川不敢抬头,吞吞吐吐道,“是,是草民报的案,最开始我只是报案陈宁打伤了我的人,可是,可是回到府中不久,他们就都死了,草民这才又去报案。” 他吞吞吐吐并不是因为说谎,而是在面对皇上问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紧张。 吴皇问道,“你如何断定他们是陈宁所杀?” 唐川道,“回皇上,他们回到府中之后便再没有出去过,一直待在房中,除了被陈宁打过之外,草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吴皇将唐府的人一一问话,发现唐川说的没有问题。 那死去的四人回到府中之后确实没有再出去过,这样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因伤致死。 而陈宁作为伤人者,嫌疑最大。 皇上又对刑部的仵作问道,“可已经验尸?” 刑部仵作开口道,“回禀皇上,受害者尸体最初停在唐府没有移送刑部,今天早上移交刑部后小人第一时间进行了尸检,除了胸腹处有被重击的伤痕外,没有任何其他伤处,只是……” 仵作说到这的时候欲言又止。 吴皇皱眉,道,“只是什么?在朕面前还敢隐瞒?” 那仵作忙说道,“小人不敢,小人对被害人尸体进行了详细的尸检,被害人尸体上只有一处伤痕,但是其中一具尸体,在送来刑部之前已经被人检查过了,听说,听说是康王殿下带人做的。” “康王?”吴皇轻轻皱眉,这里面怎么还有康王的事情。 不过他转念一想,联想到以前派人调查陈宁时候得到的信息,心中就了然了。 听说陈宁这小子和康王的关系不错。 看来是听说陈宁入狱,想要查清真相吧。 想通了这一点,吴皇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结。 从客观上来说,仵作的尸检对陈宁来说很不利。 全身上下只有这一处伤痕,也变相的说明死因就是陈宁击打所至。 在尸体上找不到突破口,吴皇转而继续对唐川问道,“唐川,这案卷上所写,你亲口说他们均是死在房中,房门紧锁,窗户紧闭,所以你才认定肯定是因伤致死?” 唐川道,“是,皇上,草民不敢撒谎,他们真的是死在房间中的,门和窗户都是锁着的。” 吴皇点头,看了一眼案卷,问道,“谁是董奎?” 唐府一名仆役颤声道,“皇,皇上,小人就是董奎。” 吴皇问道,“你是第一个冲进房间内的?” 董奎道,“是小人,小人平时无聊的时候会和李二他们打打牌,那天叫了半天没声音,因为以前咱们院子有人烧炭死过,小人担心便踹开了房门,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门栓是小人踹断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真是因为烧炭盆死的,赶紧去把窗户打开了,所以我记得清楚,窗户确实是关着的。” 吴皇想了想,重新对仵作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烧炭中毒死的?” 仵作直接开口说道,“不会,小人检查过尸体,没有烧炭中毒的症状。” 烧炭中毒死亡者症状明显,仵作自然不会看漏。 只是这样一来,种种情况表明,陈宁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人。 因为这四人只和陈宁发生了冲突,回到唐府后便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陈宁。 自陈宁上殿来,吴皇第一次对陈宁开口问道,“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要说是其他人,听到现在,就连陈宁都有些怀疑,究竟是不是青哥一不小心下手重了。 陈宁开口道,“是我打的人,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致死。” 他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官员看向陈宁如同看一个白痴。 事已至此,任何人都看出了吴皇对陈宁的重视。 虽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处处都指向陈宁,可是终究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人是陈宁杀的。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只要陈宁说不是,吴皇便不会治罪于他。 结果他刚刚竟然说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致死。 这小子,真的是白痴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我自己查 吴皇看向陈宁,显然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 但是要说这人,有的时候就很奇怪,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你看都感觉顺眼。 有句话不是那么说的吗,情人眼里出西施。 当然,陈宁在吴皇眼中,那是纯纯洁洁,清清白白的君臣关系。 只不过虽然与陈宁接触不多,但是因为陈宁为吴国作出的种种大功之事,吴皇真的是非常欣赏陈宁。 所以陈宁刚刚说出那句话,所有人都感觉他是一个白痴的时候。 吴皇心中竟然冒出了两个字,“担当。” 只是既然陈宁“担当”了,吴皇也不能再说什么。 事已至此,就目前来看,只有陈宁有嫌疑。 加上陈宁这么一说,吴皇只得下令道,“先把陈宁压回刑部,段是非,你亲自跟进此案,朕要一个真相,而不是模棱两可的怀疑。” 段是非道,“是,臣谨记。” 他听清了吴皇口中的意思,不要模棱两可的怀疑,也就是说此时的结果吴皇是不满意的。 当朝堂之上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到现在就告一段落的时候,没想到陈宁竟然开口了。 只见陈宁抬头对吴皇说道,“皇上,臣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众人目光看向陈宁。 即使是皇上表现出来对你的偏爱,可是你这一个嫌犯之身也敢向皇上提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当时马上就有言官跨出想要呵斥陈宁。 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口,吴皇直接说道,“讲。” 刚刚出列的言官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只听陈宁说道,“皇上,臣想亲自去唐家看一看。” 陈宁清楚,对一场凶杀案来说,最重要的线索来援有两处。 一是尸体,二是案发现场。 尸体不管是刑部的仵作,还是吴恒带去的人都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陈宁不认为自己能够强过这些专业领域的人。 但是他觉得查案的众人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就是案发现场。 因为在大多数人的意识里,那四人死亡的房间,根本就不是案发现场。 吴皇一下就明白了陈宁的意思,不单单是吴皇,朝堂之上哪里有笨人,他们都知道了陈宁的意思。 他这是想自己查案? 一个嫌疑犯,查自己的案子? 这就简直是太荒唐了。 可是面对这么荒唐的事情,破天荒的竟然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因为今天朝堂之上发生了太多以前从未发生的事情。 所有朝臣都聪明的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看向了吴皇。 陈道丰扬起俊美的下巴看着这一切,对迟迟不谈议和的事情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将眼前这一切当成了一场好戏,看的是不亦乐乎。 永王吴政一会儿瞥一眼陈宁,一会儿瞥一眼皇上,脸上表情细微变换,可意外的是看不到他报复得逞的快意。 吴皇还在考虑。 朝堂上的安静被勤王吴宪打破了。 只见吴宪侧身出列,道,“父皇,儿臣认为陈宁应该去一趟唐府。” 吴皇没想到吴宪竟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目前,吴国允许上朝议事的皇子,只有永王吴政和勤王吴宪。 但是这两位皇子虽然被吴皇允许上朝议事,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的听,只有吴皇喊道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发表意见。 是吴皇让他们学习,并且考校他们的一种方式。 所以吴宪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说话,让吴皇有些意外,他看向吴宪道,“此话何解?” 吴宪拱手道,“陈宁作为目前嫌疑最大的嫌疑人,理应带他去现场指认,没准能够发现什么线索或者露出什么马脚也不一定。” 吴皇听到吴宪的话,眼中一亮。 对啊。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陈宁并不是作为嫌犯去查案,而是被带去指认现场的寻找证据线索的。 吴皇立刻开口道,“没错,勤王所言不错,段是非,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刑部,抓紧带陈宁去唐府现场,注意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快速查案,朕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朕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吴皇嘴上是这一套说辞,可是在场人心中都清楚,皇上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像样的理由,变相答应了陈宁的要求而已。 顿时,陈宁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再一次拔高。 段是非拱手领命带陈宁而去,心中却是一阵苦笑。 三天,还是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上哪里去找。 如今最大嫌疑的人就是陈宁,偏偏是个人都能看出吴皇对陈宁的看中。 三天之后他段是非如果说陈宁是凶犯,估计吴皇能先把他劈了。 “段大人,为何愁眉苦脸的?”陈宁看着陪同他一同前往唐府的段是非道。 段是非瞧了一眼陈宁。 正主这边还笑眯眯,倒是我先愁上了。 段是非心中苦啊,皇上亲自盯着的案子,偏偏还没什么头绪。 而且他一个刑部尚书,什么时候陪着嫌疑犯去指认过现场? 他转头陈宁说道,“希望这次唐府之行能够有所发现吧。” 陈宁笑道,“托段大人吉言。” 一行人来到唐府,唐家二爷看到段是非也是一愣,没想到竟然是段是非亲自来。 没有任何阻碍,一行人来到了那四人死亡的房间。 这是一间下人们住的通铺,房间内除了一张大炕和几张凳子外别无他物。 陈宁抬腿迈进房间,伸手捡起了地上断开的门栓看了看,又看了看门上的卡槽,而后走入了房间内。 地上的脚步杂七杂八的乱,应该是有人来抬尸体时候弄的。 陈宁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发现,绕着房间内慢慢的转了一圈后来到了窗前。 在陈宁自顾自查看的时候,刑部的人也将房间查了一遍。 “怎么样?”段是非对查探的人问道。 “大人,没有任何疑点。” 两人谈话间,陈宁来到了窗前,窗户是开着的。 陈宁伸出手指在窗台上抹了抹,全是尘土。 他将窗台都仔细的看了看,均是铺上了一层均匀的灰尘,和其他地方相比浅了许多,应该是董奎开窗户时候被吹散的。 看来应该是没有人从窗台进来过。 陈宁刚才进门捡起门栓后,对比了门上卡曹的痕迹,也确实是从外面被强力破坏。 门锁着,窗户锁着。 难道他们四人真的是在房间内因伤死亡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进展 这间房子在大兴县衙和刑部的疏忽下,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 第一现场基本上已经被破坏的面部全非。 陈宁抬手将身前董奎打开的窗户一一的关上,而后又来到门前将房门关上,转身来到了四人死亡的炕前,仔细的观察着。 “还真以为自己是神捕了?我们都看不出来问题,他在这里装什么呢?”刑部一位官员在段是非身边嘟囔着。 段是非一边看着陈宁的动作,一边说道,“闭嘴!” 陈宁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知道眼前这位书生模样的人绝不简单。 只是在查案上,他难道也行? 陈宁在炕前转了一圈后,对跟着来的唐府管事问道,“这间房子除了门和窗子,有没有通风口之类的可以进来的地方?” 唐府管事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只不过以前冬天,有人烧炭盆中毒死了,后来二爷就让在每间屋子的房顶上开个洞。” 管事抬手伸手往上面一指,开口道,“你看,就是那。” 陈宁抬头看了看,房顶上确实有个洞,只不过这洞口还没有一个瓦片大小,被一片瓦盖着,没人说还真不容易发现。 陈宁推门而出,打量了一下房间的高度,双腿用力,人已经越到了房屋之上,让跟出来的刑部一众官员面露惊色。 “快,跟上去,别让他跑了!”刑部一位官员看到陈宁纵身上房,一下不见了人影,立刻喊道。 跟着而来,负责看管陈宁的人也一跃上了屋顶,正看到陈宁蹲在房顶上观察着什么。 两人上前,只见陈宁掀开了一片瓦,还在屋中的人立刻见到一束阳光照在了地面上。 陈宁又动手将附近的几块瓦片一一揭开,而后挑了挑眉头。 “有发现?”蹲在陈宁身边的一人看到陈宁的表情问道。 他们跟了一路,也看出陈宁看似是嫌疑犯,不过实质上其实是来查线索的。 陈宁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脚下的瓦片道,“这片瓦下面的痕迹不对。” 两人同时蹲下,向所有被陈宁掀开的位置仔细看去,果然发现了不同。 瓦片在房顶上长时间不动,经历雨打风吹后,彼此接触间的尘土自然而然会形成固定的痕迹。 那风口上方瓦片与下面瓦片接触位置的痕迹则有两处。 一处与其他被掀开的瓦片处一样,痕迹很深,应该是长时间形成的。 而在这深深的泥土痕迹之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蹲在陈宁身边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开口道,“这片瓦被人动过。” 陈宁点点头,顺着风口的位置往房间内看去,正好能够看到炕的位置。 炕上面,有根据目击者画出的尸体的痕迹,虽然可能不够准确,但是也能够帮助陈宁做大概的判断。 “这个位置确实有被动过的痕迹,凶手总不可能是在这个位置进去的吧?”陈宁身边的一人说道。 “进去是不可能,还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缩骨功,不过想从这个位置杀人还是很简单的。”另外一人说着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听着两人的话,陈宁摇了摇头,说道,“杀人简单,但是杀他们四个很难。” 两人一同看向陈宁,只听陈宁说道,“仵作说过,尸体上除了腹部有外力击打痕迹外,没有其他伤痕,所以绝对不是普通暗器致死。” 其中一人皱眉沉思,片刻后猛然高声道,“针!” 陈宁缓缓点头,开口道,“只有这种暗器可能逃过仵作的眼睛,但是用针做暗器致人死亡,无非就是几个致命的位置,正常的位置应该都逃不过仵作解尸的检查,除非这里。” 陈宁勾起食指瞧了瞧自己的头。 紧接着,他指着下方炕上被害人尸体的痕迹,“但是那个人,从这个位置是没有角度打到他的头的。” 陈宁说完,站起身来直接跃下了房顶,两人紧随其后。 段是非隐约听到上面的动静,心中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问道,“陈校尉,可是有什么发现?” 因为陈皇在殿上的态度,他对陈宁的称呼还有态度并没有因为陈宁嫌疑犯的身份而有所轻视。 陈宁对段是非说道,“上面风口的瓦片被人动过,我心中也有些头绪,不过还需要验证。” “哦?”段是非惊讶,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看出了什么,问道,“不知道陈校尉想要如何验证?” 陈宁笑道,“简单,段大人随我来。” 说完,陈宁又重新回到了房间内。 段是非也带着一应人等跟着陈宁进入了房间。 陈宁来到门前将门关上,而后又将窗户一一关紧,自己站到了窗户前。 就在众人等待陈宁如何验证的时候,却发现陈宁竟然闭上双眼,就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了。 段是非身边几人面面相觑,正要开口询问陈宁,被段是非抬手阻止。 于是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陈宁如同睡着了一般站在窗前,互相交换着莫名其妙的眼神,却在段是非的示意下都不敢说话。 过了片刻,陈宁动了。 其余人都向陈宁投去好奇目光的时候,就见陈宁横跨一步,来到了另外一个窗前,继续闭上了双眼。 见到这一幕,跟陈宁一同上房顶查看通风口的两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隐约间猜测出了陈宁的目的。 就这样,陈宁又换了两次位置后,转头对唐家管事说道,“小心将这张窗纸拆下来。” 在一群人期待的目光中,唐家管事将窗纸拆下来交给了陈宁。 陈宁双手撑着窗纸,迎着阳光看去,看得眼睛都有些干涩,终于在窗纸上发现了一处微不可见的小孔,可以说细如发丝。 进屋的第一时间,陈宁就将窗纸从头至尾仔细的看了看,可是没有目的性的寻找,如此细如发丝的破口,他确实没有发现。 所以他才关紧了门窗,站在窗前慢慢的感受。 唐家是富贾之家,唐府内冬日里窗纸都扎的特别紧,防止寒风侵袭,几乎可以做到密不透风。 陈宁站在窗户前,感受着外面的寒风,终于在一股劲风来袭的一瞬间,捕捉到了那不同于寻常缝隙进入的凉风的那一股细微的凉意,这才发现了这个破口。 第二百八十八章:摆脱嫌疑 陈宁发现房顶上风口的上的瓦片被人移动过,所以判断应该是有人从上面利用针状的暗器对炕上的四人进行了袭杀。 可是针状暗器本身便不容易造成人的死亡,只有伤害到重要脏器或者是有毒才能够短时间内致人死亡。 仵作验尸的过程中,没有发现死者有中毒的痕迹,也没有发现身体脏器有受到伤害的迹象。 所以陈宁猜测,凶犯应该是将针状暗器打入了四人的头部。 但是从风口位置看去,其中一人的头部是在射击死角的位置,故而陈宁才又在窗户上找线索。 而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 如果说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的话,那么眼前窗户上这个破口,就让他一切的猜测都成为了事实。 陈宁将窗纸撑开,拿到段是非面前,将自己刚才的发现以及推测和段是非说了一遍。 段是非费了好些力气才在陈宁的引导下看到了窗纸上的细小破口,对左右问道,“如此细小的针,能够致人死地?” 刚才和陈宁一同上房的其中一人开口道,“回大人,功力深厚擅用此暗器者,完全可以做到。” 段是非还有疑虑,他身边一位官员说道,“段大人,其实想验证这个问题,应该不难。” 段是非也猛然想到,“对,去看尸体!” 陈宁听到两人的话,一阵苦笑。 他之所以找这窗户上面的破口来证明自己的判断,就是因为他觉得,尸体上应该已经没有证据了。 要知道,因为大兴县衙的疏忽,让尸体今天早上才送到刑部。 所以四人的尸体在唐府放了一晚上的时间。 这一晚上的时间,对一个能够在唐府中无声无息杀死四人的高手来说,完全能够在唐府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被害人身体内的暗器取走。 在段是非的命令下,一众人全部来到了刑部的验尸房。 四具尸体都在,躺在验尸床上,已经被仵作验过了,开膛破肚。 看得在场很多人的眉头紧皱,用手捂着口鼻,更有甚至已经捂着嘴跑了出去,眼看是憋不住吐了。 陈宁对这一幕却是没什么感觉,在战场上比这还要血腥多的他都不知道见了多少。 段是非也是有尚书风范,虽然作为刑部尚书这种情况他也不多见,但也只是微微皱眉,没什么过多的反应。 “去看看。” 段是非开口,一直跟着陈宁的那两人顿时上前来到尸体旁,仔细的检查着尸体的头部。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那两人只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正在此时,验尸房外传来脚步声。 一人跑进来道,“大人,童大总管来了!” 他话音刚落,童贯迈步走进了验尸房内。 在场众人全都和童贯执礼问好,就连段是非对他都非常尊敬,开口道,“不知童大总管前来所谓何事?可是皇上有什么新的旨意?” 童贯开口道,“没什么,段大人你只管忙,我只是奉皇上的命来看看。” 段是非看着笑眯眯的童贯,又看了看陈宁,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是小看了陈宁。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能够让皇上如此重视? 就单单因为在落凤关的战功? 段是非心中琢么着陈宁的事情,嘴上却是和童贯将案情进展详细的说了一遍。 童贯开口道,“段大人是怀疑他们四人的头部内有暗器?” 段是非点头道,“没错,按照目前的推断和种种迹象来看,应该如此,可是我们的人找了半天根本没有发现。” 童贯微微点头,说道,“按照段大人刚刚的说法,暗器是针状物体,细如发丝,如果是在头部瞬间刺入,不会有血迹,伤口到现在也该愈合了,并且头部多发,找不到也不奇怪。” 段是非道,“童大总管所言极是。”他转头对仵作说道,“开颅查看。” 童贯开口制止道,“不要了,身子已经弄成这样了,脑袋留着也给家人个念想。” 段是非疑惑道,“可是这……” 童贯上前走去,说道,“我来。” 众人就这么看着童贯走到了一具尸体前,而后将手掌的放在了尸体的头顶上。 保持这个姿势片刻后,童贯的手掌缓缓向后拉去,距离头顶越来越远。 下一刻,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场景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随着童贯的手距离头顶越来越远,只见一个细如发丝的长针从尸体的头顶处出现,就如同被童贯的手拽着一样越来越长。 大约出现三寸长之后,长针从那人的头顶彻底脱落,落在了验尸床上。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童贯,震惊于他刚刚所做的事情。 陈宁自己如今也是一流高手,可他自问根本做不到童贯所做的事。 又接连做了三次,童贯很轻松的将其余三具尸体脑袋中的长针取了出来。 至此,终于找到了四人的死因。 长针三寸三,细如发丝,直接被人打入了四人的脑中,致人死亡。 只不过发现了这四根长针,反而让陈宁有些疑惑。 昨晚这四具尸体停留在唐府之中,如此好的机会,身为一个杀人与无形的高手,为什么不趁机将长针取走呢? 他难道就这么确定长针不会被人发现? 陈宁怎么也想不通这点,索性先不去想,可能他自己也取不出来吧。 他找了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后,来到段是非面前说道,“段大人,现在看来,这四人的死因应该能够确定了,是死于这长针之下。” 段是非点头道,“没错。” 他说完,就见陈宁正定定的看着他。 他有些不明所以,就也看着陈宁。 陈宁见段是非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心说就这还叫断是非呢,能断什么是非。 他只得提示道,“段大人,你看这四人的死因是被人用钢针杀死,而死亡时间就应该是在他们回到唐府之后,在这期间我在哪?” 段是非道,“你在大兴县衙啊!” 陈宁道,“对啊,所以您看?” 陈宁抬了抬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正有一副铐子。 “啊!”段是非恍然大悟,“快,快给陈校尉解开。” 从出宫到现在,陈宁一直充当的角色是查案方,搞到现在段是非都差点忘了他的身份是嫌疑犯。 手铐被打开,陈宁抖了抖手腕,一身轻松。 确定了四人的死因,拥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陈宁自然摆脱了嫌疑。 段是非想着吴皇对陈宁的看中,什么程序也没走,直接宣布了陈宁无罪。 陈宁对段是非道,“谢过段大人,那在下这就告辞了。” 段是非一愣,“可是这案子,还没破啊!” 陈宁也是一愣,说道,“段大人,这案子破不破,好像和在下没关系啊。” 段是非一晃神,对啊,这事情现在好像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对对,对,陈校尉请便。” 陈宁道,“段大人,告辞!” 第二百八十九章:陈子胜强大的情报网 走出刑部大门,陈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自从他到了永京城之后,从和陈国使团之间的矛盾,到如今的借用他和唐川之间的冲突陷害他杀人,针对他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陈宁不由得想到,果然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是我表现得太和蔼了? 陈宁府中,吴恒正坐在堂中,对面带忧色的沈青竹说道,“放心吧,宁哥肯定不会有事的。” 沈青竹点点头,可她怎么能够控制住心中的担心呢。 堂外脚步声响起,吴恒抬头看去,就见到吴刚和沈青梅两人从外面走来。 “怎么样?”人还未等进入堂内,吴恒就起身迎了过去问道。 吴刚开口道,“找到了,还好沈小姐跟着去了,不然还真让我坏了事。” 吴刚说到这,想起先前在吴恒面前信心满满拍着胸膛打包票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话一说出口,吴恒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的尘土,右手正捂着左肩。 吴恒皱眉道,“你受伤了?” 吴刚点头,“是个扎手的。” 吴恒关心道,“怎么样?严重吗?” 吴刚道,“没什么事,应该就是脱臼了。” “脱臼了?”正巧在院中经过的老乞丐听到后,走过来打量了一下吴刚的胳膊,伸手按了上去。 众人还没有反应期间,老乞丐端着吴刚的手臂一上一下。 咔嚓一声清脆入耳。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府内,听得人汗毛直立。 “怎么样?”老乞丐问道。 吴刚头上汗如雨下,但是手臂却是好了,“谢前辈。” 沈青梅此时开口道,“人在柴房,去看看?” 吴恒点头,几人来到了柴房,推开门就见到一个被捆成粽子似的人正被扔在柴房内。 吴恒踏步走入,蹲在那人身前,开口说道,“抬起头来。” 那人盘坐在地上,没什么反应。 吴刚冷哼一声,将刀鞘递了过去,伸在了那人的下巴下面,把他的脑袋端了起来。 抬起头的人,除了脸上有些血污之外,和岑真画出来的人物肖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吴恒先是用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在李更那里得知了带人去找他的是李志。 而后又马上想到了岑真的能力,通过的李志的描述让岑真还原了当时去找李更之人的画像。 接下来,便是利用这画像找人。 在吴恒看来,这才是最难的一个环节。 偌大的永京城,虽然手中有画像,但是想找一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加上他在京城中却是没有任何势力,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或者是去求人的准备。 可是当他的想法被沈青梅知道后,沈青梅开始让岑真尽可能多的画出这人的肖像,越多越好。 而后,在吴恒的不解之中,沈青梅将画好的画像交给了一个小孩。 吴恒隐约记得,这个小孩好像是叫陈子胜。 接下来,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陈子胜回来了,并且告诉沈青梅一个详细的地址。 起初吴恒还有些怀疑,可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个人的相貌时,他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同时,他也在内心中震惊于陈子胜所拥有的情报能力。 “他是怎么做到的。”吴恒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边的人。 沈青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 吴恒刚刚的那句话也如同真的是自言自语一样,没有继续问下去。 将对陈子胜情报能力的震惊放在一旁,吴恒开口问眼前那人,说道,“你去大兴县衙找过李更,是什么目的?” 吴恒眼前之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脸上有血污和伤痕,应该是和吴刚还有沈青梅搏斗的时候弄的。 脸上线条分明,有一种江湖人的江湖气息。 他听到吴恒的问话,抬头扫了吴恒一眼,眼中有些狂野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些不屑。 仿佛在说,就你?也配让我开口。 吴恒见他不回话,也不气,开口道,“你去大兴县衙的时候,唐府还没有传来死人的消息,所以你是想去告诉李更,先不要放人,为的就是让陈宁在狱中等唐府人前去报案?” 那人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中那不屑的味道淡了一些,相应的自然闪过一丝惊异。 而这一丝惊异,完全逃不过吴恒的眼睛。 只听吴恒接着不疾不徐的问道,“所以你比大兴县衙县令李更更先知道唐府没了四条人命。”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那人的脸上一切细微的表情。 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人唇边的嘴角几乎不可见的轻轻撇了一下,吴恒顿了一下。 “甚至。”他加重了语气道,“你比唐家的人还要先知道那四个人已经死了?” 这句话问完,吴恒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提高声音道,“是你杀的人?”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吴恒抓住眼前这人的目的,主要还是想以送信人为藤,顺藤摸瓜找到后面的人。 可是当吴刚说这人身手不错,甚至还被这人将胳膊打脱臼后,他隐隐猜想会不会送信的人和杀人的人是同一人?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只是报了一丝希望而已。 谁知道一步一步,仅仅问了四个问题,他从那人脸上还有眼中得出的答案。 这人竟然真的就是凶手! 绝对的意外之喜。 吴恒没有再问,就这么静静地蹲在那人面前。 肥嘟嘟的手刮着自己的下巴。 眼前之人就是凶手,但是他还需要证据。 总不能将这人押到的刑部去,然后和段是非说,“我从他的眼中看出来,他就是凶手,快放了陈宁。”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不说段是非能不能放人。 第二天康王可能脑子有病的消息估计就会传遍永京城。 嘎吱。 柴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阳光照进来正好洒在吴恒身上。 吴恒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回头间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听说你们抓了个人?怎么样?问出什么了没有?” 吴恒回头,“宁哥?你,你不是越狱了吧!” 第二百九十章:太顺利了 陈宁的归来,让府内一众人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吴恒和陈宁将各自这边的情况沟通了一番之后,都很是感慨。 “没想到竟然是细针打入脑中,难怪当时没有被仵作发现。”吴恒感叹道,“可是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啊,一旦被人发现脑中的细针暗器,你是杀人犯的说法就不可能实现。 虽然仵作验尸,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明显特征必要性不会开颅,可是他就这么确定?还是说这四条人命无关紧要,就赌一下?” 陈宁暗自沉吟,也搞不准陷害他的人是怎么想的。 莫非真的就像是吴恒所说的那样,对陷害他的人来说,人命如草芥,能够坐实他的罪名更好,但是坐实不了也没关系? 当然,除了这种可能,陈宁心中还有一个想法,只不过有些太过于匪夷所思了,所以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陈宁自己都感觉很荒唐。 不知道为什么,陈宁总是感觉,他经历的这一系列事情,看似是有人借助他和唐川的事情做了一个局来陷害他。 但是这个局开始后,各个环节上好像又故意留下了许多破绽,让他能够很快的摆脱嫌疑。 唐府出了四条人命,结果在报案之前竟然还特意让人去找李更打个招呼,这完全是没有任何必要的事情,反而还会留下破绽。 而且这个去和李更打招呼的人,按照吴恒的调查结果,竟然还是凶手!好像生怕别人找不到他一样。 同样的,现在想来,陈子胜虽然借助剧场,天桥,街头,茶馆各个地方卖艺的人员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情报网,但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出来那人,还说明对方不够小心。 并且从陈宁这边看来,尸体脑中存在的细针,便是最不合理的东西,是能够完全让陈宁摆脱嫌疑的证据。 以上种种破绽,让陈宁有了那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可是这也太荒唐了。 先是陷害他,然后让他自救?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玩呢? 陈宁怎么想也想不通。 所以他最后只能归结于,可能因为他和唐川的矛盾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背后陷害他的人慌忙之中的布局不够完善。 除此之外他现在还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尸体脑海中的细针让已经让陈宁彻底的脱罪了,而这次案件的凶手也已经被吴恒抓住了。 陈宁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向吴恒,感叹道,“没想到啊,你还是个人形测谎仪。” 人形测谎仪? 从陈宁口中吐出的陌生词汇让吴恒一愣。 陈宁道,“你这本事,真的是绝了。”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这么说来,不是没有人能够在你面前瞒过你了?” 吴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要不然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怎么会那么轻易相信你没有骗我,相信你确实知道很多我没听过的美食。” 陈宁晒然一笑,“原来是这样。” 吴恒说道,“其实这方法也不是百试百灵,有很多时候都需要我去主动引导。 并且这方法对一些能够很好隐藏自己想法的人来说,根本就一点用没用。“ 陈宁问道,“还有这样的人?” 吴恒沉吟片刻,而后看向陈宁,严肃说道,“有,我父皇。” …… 柴房门再次打开。 陈宁和吴恒将彼此的信息沟通后,再次来到了这凶犯面前。 虽然吴恒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陈宁还是蹲在了那人面前,伸手向那人的手抓了过去。 那人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见陈宁手臂陡然一个加速,已经将他的手抓住了。 “嗯!” 那人咬着牙发出一声痛呼,手掌已经被陈宁掰开。 陈宁一边用手指在那人的拇指和食指肚上摩擦,一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手,而后开口对吴恒说道,“没错,拇指和食指处有老茧,各个手指夹缝中也有老茧,应该是用暗器的。 从茧子的大小来看,应该是针类的暗器。” 陈宁这话说完,那人看向陈宁,开口道,“你们找到了夺魂针?” 陈宁道,“夺魂针?如果你说的是那四人脑袋中三尺三寸的那种长针的话,没错,我们找到了。” 那人不再开口,索性闭上了眼睛。 可是陈宁却在他闭眼的同时,感觉他整个人好像突然间放松了。 “吴刚大哥,你说你们抓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使用兵器?”陈宁突然间想到。 吴刚说道,“没错,什么兵器都没用,我这胳膊就是他一脚踢脱臼的。” 陈宁微微皱眉,“身上也搜了?没有兵器?” 吴刚道,“没有。” 陈宁看着眼前这人,而后起身走出了柴房,说道,“去你们抓住他的地方搜搜吧,应该会有收获。” 吴刚先是一愣,而后转身去了。 回到堂中,蔓儿沏上了一壶茶,陈宁和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这两天的事情。 “那人什么身份知道吗?”陈宁问道。 吴恒道,“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也快有结果了。” 陈宁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间说道,“感觉应该不会太难查。” 吴恒一怔,而后想了想,眼中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神色,点头道,“可能吧。” 果然,陈宁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两人刚聊不长时间,柴房那人的信息已经送到了吴恒手中。 “武三奇,燕国人,后于战乱时逃亡至吴国落草为寇,善使暗器,二流顶尖高手。半年前于永王京郊狩猎时拦路献艺,一手银针穿鹿首让永王连声叫好,收在府中养着。” 吴恒看完后给了陈宁。 陈宁看后,说道,“如此一来,便全都连在一起了。” 吴恒说道,“嗯,永王因为和你的恩怨,借助唐川与你在街上的冲突,派手下人去杀人嫁祸与你,一切都顺理成章。” 陈宁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吴刚那边应该也会有所收获。” 吴恒也点了点头,眼中却是有些落寞,悲伤,“可是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 陈宁看向略微低头的吴恒,伸出手拍了拍他,说道,“这些事情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不然你何必是一个纨绔。” 吴恒有些苦涩的笑道,“即使是从小就见,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陈宁听他这么说反而开心的笑了,“因为你是好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帝皇杀机 吴刚在武三奇的住处回来后,收获是从武三奇住所搜出来的各种样式的暗器。 他果然是暗器大家,在他的住处搜出来的暗器,光是类别就有十三种之多。 其中有两袋长短粗细不同的钢针。 而这些钢针中,与被害四人脑中的钢针一模一样的,还有三十二根之多。 这是铁证。 吴刚兴致勃勃的拿着这些东西回来的时候,陈宁和吴恒反而没有一丝的意外。 在他们看来,吴刚能够搜到这些东西,才是正常的。 “送到刑部吧。”陈宁开口说道。 面对铁证如山,武三奇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临行前,当吴刚压着武三奇走出柴房的时候,武三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今天的天气不错。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陈宁也抬头看了看,“年前后的几场大雪,今年应该是个好年。” 武三奇瞥了一眼陈宁,片刻后竟然附和着点了一下头,“瑞雪兆丰年。” 陈宁突然间问道,“值得吗。” 武三奇没有回答陈宁,反而和吴刚说了一句,“走吧。” …… 永王府。 吴政看向前方抱剑而立的十一,震惊道,“什么?你说武三奇被人抓走了?” 十一平静道,“嗯,是被康王身边那个侍卫带走的。” 吴政奇怪道,“怎么可能?那个叫吴刚的家伙不可能能抓住武三奇啊。” 十一道,“陈宁身边那个用剑的女人和吴刚一起去的,武三奇不是对手。” 吴政脸色难看,气愤中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案几上,又忍不住痛呼一声,接下来却是面有忧色,担心道,“武三奇应该不会招供吧?” 十一看向吴政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逝,“武三奇招不招都没什么影响了,刑部那边已经发现了死者脑中的暗器。 刚才有人来报,武三奇的住处我们的人也去晚了一步,东西应该已经被人搜去了。 至于他是谁的人,只要有心人一查便可知道。” 吴政咬牙愤怒道,“该死的东西,本王就是让他去给李更传个信,让陈宁那小子在狱中受些苦,谁让他自作主张竟然杀人陷害,自以为聪明的狗东西!” 耳边乒乓作响,吴政愤怒之中抓起东西砸个不停,而后突然看向十一,将手掌在脖子处一划,阴狠道,“能不能把五三奇干掉?” 十一面色平淡,没有因为吴政所说的话有任何波动,沉吟片刻,思考道,“我试试。” 十一转身走出了大堂,抱着怀中的乌黑长剑走出了永王府。 …… 刑部。 当吴刚押着武三奇出现在段是非面前,并且将证据送上来后,段是非一个堂堂刑部尚书对吴刚这个侍卫的态度都变得非常和善。 “劳烦吴侍卫,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康王,真是解了下官的燃眉之急了。”段是非真诚的说道。 虽然陈宁自己已经证明了他不是凶手,可是这对段是非来说可不算是破了案。 要知道,皇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段是非三天的破案时间。 连童贯这尊大神都被皇上派来刑部,足以看出皇上对这件案子是多么的重视。 段是非能够想象得到,一旦三天没有破案,皇上的雷霆之怒恐怕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好,段大人的话我一定带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这就告退了。”吴刚客气道。 段是非笑道,“好,吴侍卫慢走,本官要抓紧审案,就不送吴侍卫了。” 吴刚忙道,“段大人不必客气,告退。” 武三奇被押到刑部大牢。 铁证如山之下,犯人的证词有是最好的,没有也无伤大雅。 段是非也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不打算亲自审问,安排了一下便去休息了。 童贯回宫向皇上复命。 他坐上回宫的马车,赶车的车夫递进车厢内一封信。 他打开看了一遍之后,便用火折子烧了。 信上的内容,是明镜台收集来的关于此案的线索。 永京城盛传,明镜台尽知京城中事,甚至连朝中大员深夜闺中几进几出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不像是陈宁后世那样,有监控监听那种高科技的东西,哪里有那么传的那么夸张。 明镜台的密探也是人,自然不能应知尽知。 他们是吴皇手中非常珍贵的资源,不可能时时关注京城中的任何一人。 可是明镜台之所以恐怖,便是因为他们这股势力只要是盯上了谁,盯上了什么事情,在永京就相当于应知尽知。 陈宁这件事出了之后,朝堂之上吴皇责令段是非调查清楚,下朝后便告诉了童贯,让明镜台着手调查。 如今童贯出宫逛了一圈,回宫的时候明镜台已经送来了相关的信息。 信中明镜台调查出来的基本上和童贯从段是非那里听来的一样。 吴皇听完童贯的描述,惊讶道,“凶手是康王抓住的?” 童贯道,“是,凶手是康王殿下派人送到刑部的,据明镜台密探回报,康王殿下先是去了大兴县衙,而后出来就找到了李志。 紧接着有五三奇相貌的画便出现在永京大小酒肆,茶馆等一些消遣的地方。 不到两个时辰,吴刚和沈青梅两人便去到了五三奇的住处将其擒住,只比明镜台慢了一步。” 童贯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心中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明镜台之所以能够快速的锁定武三奇,是因为有强大的数据情报基础。 从段是非处得知凶器样式后,他们根据以前的情报去找永京城内使用这种暗器的人,自然而然会查到武三奇。 就像如果凶器是饮血剑,明镜台第一时间就会锁定沈青梅,一样的道理。 可是吴恒不一样,他没有这些数据基础,速度却比明镜台要快上一分。 “酒馆,茶肆,说书的。”吴皇皱眉,平淡问道,“康王在京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吴皇话音平淡,但是听在童贯耳边却是有万千杀机,饶他是一位顶尖宗师,面对连武功都不会的吴皇,竟然升起一丝寒意。 “皇上,明镜台密探非常重视,详细调查后发现只是一群谋生的苦命人,和康王殿下并无关系。” 意气小书生最新6章节 第二百九十一章:帝皇杀机 吴刚在武三奇的住处回来后,收获是从武三奇住所搜出来的各种样式的暗器。 他果然是暗器大家,在他的住处搜出来的暗器,光是类别就有十三种之多。 其中有两袋长短粗细不同的钢针。 而这些钢针中,与被害四人脑中的钢针一模一样的,还有三十二根之多。 这是铁证。 吴刚兴致勃勃的拿着这些东西回来的时候,陈宁和吴恒反而没有一丝的意外。 在他们看来,吴刚能够搜到这些东西,才是正常的。 “送到刑部吧。”陈宁开口说道。 面对铁证如山,武三奇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临行前,当吴刚压着武三奇走出柴房的时候,武三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今天的天气不错。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陈宁也抬头看了看,“年前后的几场大雪,今年应该是个好年。” 武三奇瞥了一眼陈宁,片刻后竟然附和着点了一下头,“瑞雪兆丰年。” 陈宁突然间问道,“值得吗。” 武三奇没有回答陈宁,反而和吴刚说了一句,“走吧。” …… 永王府。 吴政看向前方抱剑而立的十一,震惊道,“什么?你说武三奇被人抓走了?” 十一平静道,“嗯,是被康王身边那个侍卫带走的。” 吴政奇怪道,“怎么可能?那个叫吴刚的家伙不可能能抓住武三奇啊。” 十一道,“陈宁身边那个用剑的女人和吴刚一起去的,武三奇不是对手。” 吴政脸色难看,气愤中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案几上,又忍不住痛呼一声,接下来却是面有忧色,担心道,“武三奇应该不会招供吧?” 十一看向吴政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逝,“武三奇招不招都没什么影响了,刑部那边已经发现了死者脑中的暗器。 刚才有人来报,武三奇的住处我们的人也去晚了一步,东西应该已经被人搜去了。 至于他是谁的人,只要有心人一查便可知道。” 吴政咬牙愤怒道,“该死的东西,本王就是让他去给李更传个信,让陈宁那小子在狱中受些苦,谁让他自作主张竟然杀人陷害,自以为聪明的狗东西!” 耳边乒乓作响,吴政愤怒之中抓起东西砸个不停,而后突然看向十一,将手掌在脖子处一划,阴狠道,“能不能把五三奇干掉?” 十一面色平淡,没有因为吴政所说的话有任何波动,沉吟片刻,思考道,“我试试。” 十一转身走出了大堂,抱着怀中的乌黑长剑走出了永王府。 …… 刑部。 当吴刚押着武三奇出现在段是非面前,并且将证据送上来后,段是非一个堂堂刑部尚书对吴刚这个侍卫的态度都变得非常和善。 “劳烦吴侍卫,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康王,真是解了下官的燃眉之急了。”段是非真诚的说道。 虽然陈宁自己已经证明了他不是凶手,可是这对段是非来说可不算是破了案。 要知道,皇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段是非三天的破案时间。 连童贯这尊大神都被皇上派来刑部,足以看出皇上对这件案子是多么的重视。 段是非能够想象得到,一旦三天没有破案,皇上的雷霆之怒恐怕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好,段大人的话我一定带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这就告退了。”吴刚客气道。 段是非笑道,“好,吴侍卫慢走,本官要抓紧审案,就不送吴侍卫了。” 吴刚忙道,“段大人不必客气,告退。” 武三奇被押到刑部大牢。 铁证如山之下,犯人的证词有是最好的,没有也无伤大雅。 段是非也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不打算亲自审问,安排了一下便去休息了。 童贯回宫向皇上复命。 他坐上回宫的马车,赶车的车夫递进车厢内一封信。 他打开看了一遍之后,便用火折子烧了。 信上的内容,是明镜台收集来的关于此案的线索。 永京城盛传,明镜台尽知京城中事,甚至连朝中大员深夜闺中几进几出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不像是陈宁后世那样,有监控监听那种高科技的东西,哪里有那么传的那么夸张。 明镜台的密探也是人,自然不能应知尽知。 他们是吴皇手中非常珍贵的资源,不可能时时关注京城中的任何一人。 可是明镜台之所以恐怖,便是因为他们这股势力只要是盯上了谁,盯上了什么事情,在永京就相当于应知尽知。 陈宁这件事出了之后,朝堂之上吴皇责令段是非调查清楚,下朝后便告诉了童贯,让明镜台着手调查。 如今童贯出宫逛了一圈,回宫的时候明镜台已经送来了相关的信息。 信中明镜台调查出来的基本上和童贯从段是非那里听来的一样。 吴皇听完童贯的描述,惊讶道,“凶手是康王抓住的?” 童贯道,“是,凶手是康王殿下派人送到刑部的,据明镜台密探回报,康王殿下先是去了大兴县衙,而后出来就找到了李志。 紧接着有五三奇相貌的画便出现在永京大小酒肆,茶馆等一些消遣的地方。 不到两个时辰,吴刚和沈青梅两人便去到了五三奇的住处将其擒住,只比明镜台慢了一步。” 童贯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心中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明镜台之所以能够快速的锁定武三奇,是因为有强大的数据情报基础。 从段是非处得知凶器样式后,他们根据以前的情报去找永京城内使用这种暗器的人,自然而然会查到武三奇。 就像如果凶器是饮血剑,明镜台第一时间就会锁定沈青梅,一样的道理。 可是吴恒不一样,他没有这些数据基础,速度却比明镜台要快上一分。 “酒馆,茶肆,说书的。”吴皇皱眉,平淡问道,“康王在京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吴皇话音平淡,但是听在童贯耳边却是有万千杀机,饶他是一位顶尖宗师,面对连武功都不会的吴皇,竟然升起一丝寒意。 “皇上,明镜台密探非常重视,详细调查后发现只是一群谋生的苦命人,和康王殿下并无关系。”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瘦肉粥 明镜台在调查过程中意外发现京城民间竟然可能存在一股很强大的不明势力,自然非常重视。 一旦真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形成了这种势力的话,那就是他们严重的失职,到时候怕是明镜台又要换一批人了。 还好,经过调查之后,他们确定这些人并不是被人有意控制培植起来的势力。 吴皇惊讶的看向童贯,“背后之人是陈宁?” 童贯道,“也不能说背后之人,就是一些以前被地主豪绅欺负的苦命人,跟着陈宁身边的人学些手艺讨个生活。 皇上您不知道,越是像酒馆,茶肆这种地方,消息越是庞杂,这次正好就借助这样的优势找了个人,并非什么有意培植起来的势力。” 吴皇想了想,还是严肃道,“让明镜台时刻盯着。” 童贯开口道,“皇上放心,老奴已经叮嘱过了。” “嗯。”吴皇点头,刚刚那瞬间出现的凛冽杀机消散而去,突然叹息道,“莫说是宪儿,如今看来就连恒儿都比政儿要强上一些,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吴皇平日言语中,称呼他们多是康王,永王这些,偶尔也直呼其名,却很少这样说。 如今的口气听在童贯耳中就如同唠家常一般,可是这样的家常话,童贯是一点都不敢多说。 吴皇口中的强上一些,考量的标准显然是东宫之位。 这种话皇上可以自己说,可是傻乎乎的上去插嘴,童贯可做不出这种傻事,而且他也没东西插。 童贯只顾着笑,而后开口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皇上您是真龙天子,三位王爷自然都是人中龙凤。” 吴皇听童贯这么一说,笑骂了一句老狗狡猾。 童贯只顾着笑,也不辩驳。 “永王毕竟是长,又是魏皇后所出,朕从小就疼爱他。 谁知他出去打了一次仗竟然如此不知收敛。 朕本想敲打敲打他,冷落他一段时间,如今又出了这种事情,竟然杀人性命陷害于国有功之人,你亲自去一趟永王府,让他禁足一个月,好自为之。”吴皇道。 童贯躬身退去,“是,皇上。” 四条人命,构陷功臣,到最后在皇上这里也不过是禁足一个月。 吴皇如此命令,也意味着这件案子就到武三奇为止了。 刑部大牢,武三奇身上早已经布满了鞭痕。 一位狱卒一鞭子狠狠抽在武三奇的脸上,而后上前甩出手臂啪啪扇了两下,“放下来,晕了。” 和先前不同,这一次他们没有用凉水将武三奇泼醒继续鞭打,而是将他放了下来。 武三奇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摊到在地。 狱卒上前一人,手中拿着状纸放在了五三奇前面,抓住他的一只手掰开大拇指按了上去,“好了,这要说这人血印还是比印泥鲜艳,就是干了后不好看,不好存。” “就你话多,快把状纸给大人们送去,等着呢。” 武三奇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扔在了牢房中,两个狱卒拿着状纸满意而去。 片刻后,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昏迷之中的武三奇只感觉干裂嘴唇变得湿润起来。 是水。 他贪婪的喝着。 水是甜的。 武三奇努力睁开眼,用手揉了揉粘连在眼皮上粘稠的血液。 他看清了眼前这个穿着狱卒衣服的人。 他挣扎着用手臂将自己撑了起来,靠坐在旁边的墙壁上,口中微弱的声音响起,“你是来杀我的。” 十一看着武三奇,平静道,“有什么遗愿吗?” 武三奇看向十一,眼中却没有聚光,像是在追忆什么事情一般,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弧度,开口道,“想喝碗粥。” 十一问道,“什么粥?” 武三奇灿烂笑道,“瘦肉粥。” 鞭影闪过,刚刚行刑后挂在墙上的长鞭被十一握在手中,从牢房木头中间的缝隙抽了进去,抽在了武三奇的脖子上。 武三奇靠在墙上,头颅低下去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十一将手中的鞭子重新挂回了墙上,“我果然用不惯鞭子,至于瘦肉粥。”十一回头看了一眼武三奇,“我上哪里去给你弄瘦肉粥去。” 段是非手中拿到了武三奇的认罪书,已经按上了血色手印。 认罪书是他们刑部找人写的,字迹和武三奇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段是非只是扫了一眼,而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 “没有,一直闭口不言。” 段是非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胡子。 倒是忠心。 武三奇是康王的人,但凡是有点稍加调查,这种事情不难查出。 不过眼下这种时刻,好像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遗忘了这一点。 忠心好,也省的我难办。 案子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刑部很快就宣布结案,处死武三奇。 大兴县令李更,因办案疏忽,直接革职。 唐家作为受害方,唐川先前那些荒唐的举动便没有追究,只是让唐川亲自登门给陈宁谢罪。 如此一来,好像一切都大圆满了。 陈宁的冤屈得以洗刷。 凶手也收到了应有的制裁。 陈宁府中。 陈宁和吴恒两个人相对而坐。 吴恒看向陈宁,“刑部如此处理,看来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陈宁知道吴恒的意思,有些无奈道,“看来我只能忍气吞声了。” 吴恒看着陈宁这福样子,突然间笑了,打趣道,“你是这样的人?” 陈宁苦着脸看向吴恒,而后也笑了起来,“当然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后,吴恒看向陈宁严肃道,“不能操之过急。” 陈宁道,“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反而是你,经过这件事,有些人心中,你那纨绔的帽子可能是戴不住了。” 吴恒笑道,“不戴就不戴了,又不是什么好名声。” 勤王府。 吴宪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手中翻看着一本燕国的地方志。 门外,罗伊做了进来,帮他挑了挑灯芯,问道,“王爷晚上还没吃饭,要不要吃些什么填填肚子?” 吴宪放下书想了想,而后抬头道,“也好,那就给我煮一碗粥吧。” “粥?”罗伊一怔,问道,“什么粥?” 吴宪不假思索道,“就来一碗瘦肉粥吧。” 罗伊应了声好,转身去准备了。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瘦肉粥 明镜台在调查过程中意外发现京城民间竟然可能存在一股很强大的不明势力,自然非常重视。 一旦真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形成了这种势力的话,那就是他们严重的失职,到时候怕是明镜台又要换一批人了。 还好,经过调查之后,他们确定这些人并不是被人有意控制培植起来的势力。 吴皇惊讶的看向童贯,“背后之人是陈宁?” 童贯道,“也不能说背后之人,就是一些以前被地主豪绅欺负的苦命人,跟着陈宁身边的人学些手艺讨个生活。 皇上您不知道,越是像酒馆,茶肆这种地方,消息越是庞杂,这次正好就借助这样的优势找了个人,并非什么有意培植起来的势力。” 吴皇想了想,还是严肃道,“让明镜台时刻盯着。” 童贯开口道,“皇上放心,老奴已经叮嘱过了。” “嗯。”吴皇点头,刚刚那瞬间出现的凛冽杀机消散而去,突然叹息道,“莫说是宪儿,如今看来就连恒儿都比政儿要强上一些,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吴皇平日言语中,称呼他们多是康王,永王这些,偶尔也直呼其名,却很少这样说。 如今的口气听在童贯耳中就如同唠家常一般,可是这样的家常话,童贯是一点都不敢多说。 吴皇口中的强上一些,考量的标准显然是东宫之位。 这种话皇上可以自己说,可是傻乎乎的上去插嘴,童贯可做不出这种傻事,而且他也没东西插。 童贯只顾着笑,而后开口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皇上您是真龙天子,三位王爷自然都是人中龙凤。” 吴皇听童贯这么一说,笑骂了一句老狗狡猾。 童贯只顾着笑,也不辩驳。 “永王毕竟是长,又是魏皇后所出,朕从小就疼爱他。 谁知他出去打了一次仗竟然如此不知收敛。 朕本想敲打敲打他,冷落他一段时间,如今又出了这种事情,竟然杀人性命陷害于国有功之人,你亲自去一趟永王府,让他禁足一个月,好自为之。”吴皇道。 童贯躬身退去,“是,皇上。” 四条人命,构陷功臣,到最后在皇上这里也不过是禁足一个月。 吴皇如此命令,也意味着这件案子就到武三奇为止了。 刑部大牢,武三奇身上早已经布满了鞭痕。 一位狱卒一鞭子狠狠抽在武三奇的脸上,而后上前甩出手臂啪啪扇了两下,“放下来,晕了。” 和先前不同,这一次他们没有用凉水将武三奇泼醒继续鞭打,而是将他放了下来。 武三奇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摊到在地。 狱卒上前一人,手中拿着状纸放在了五三奇前面,抓住他的一只手掰开大拇指按了上去,“好了,这要说这人血印还是比印泥鲜艳,就是干了后不好看,不好存。” “就你话多,快把状纸给大人们送去,等着呢。” 武三奇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扔在了牢房中,两个狱卒拿着状纸满意而去。 片刻后,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昏迷之中的武三奇只感觉干裂嘴唇变得湿润起来。 是水。 他贪婪的喝着。 水是甜的。 武三奇努力睁开眼,用手揉了揉粘连在眼皮上粘稠的血液。 他看清了眼前这个穿着狱卒衣服的人。 他挣扎着用手臂将自己撑了起来,靠坐在旁边的墙壁上,口中微弱的声音响起,“你是来杀我的。” 十一看着武三奇,平静道,“有什么遗愿吗?” 武三奇看向十一,眼中却没有聚光,像是在追忆什么事情一般,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弧度,开口道,“想喝碗粥。” 十一问道,“什么粥?” 武三奇灿烂笑道,“瘦肉粥。” 鞭影闪过,刚刚行刑后挂在墙上的长鞭被十一握在手中,从牢房木头中间的缝隙抽了进去,抽在了武三奇的脖子上。 武三奇靠在墙上,头颅低下去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十一将手中的鞭子重新挂回了墙上,“我果然用不惯鞭子,至于瘦肉粥。”十一回头看了一眼武三奇,“我上哪里去给你弄瘦肉粥去。” 段是非手中拿到了武三奇的认罪书,已经按上了血色手印。 认罪书是他们刑部找人写的,字迹和武三奇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段是非只是扫了一眼,而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 “没有,一直闭口不言。” 段是非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胡子。 倒是忠心。 武三奇是康王的人,但凡是有点稍加调查,这种事情不难查出。 不过眼下这种时刻,好像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遗忘了这一点。 忠心好,也省的我难办。 案子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刑部很快就宣布结案,处死武三奇。 大兴县令李更,因办案疏忽,直接革职。 唐家作为受害方,唐川先前那些荒唐的举动便没有追究,只是让唐川亲自登门给陈宁谢罪。 如此一来,好像一切都大圆满了。 陈宁的冤屈得以洗刷。 凶手也收到了应有的制裁。 陈宁府中。 陈宁和吴恒两个人相对而坐。 吴恒看向陈宁,“刑部如此处理,看来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陈宁知道吴恒的意思,有些无奈道,“看来我只能忍气吞声了。” 吴恒看着陈宁这福样子,突然间笑了,打趣道,“你是这样的人?” 陈宁苦着脸看向吴恒,而后也笑了起来,“当然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后,吴恒看向陈宁严肃道,“不能操之过急。” 陈宁道,“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反而是你,经过这件事,有些人心中,你那纨绔的帽子可能是戴不住了。” 吴恒笑道,“不戴就不戴了,又不是什么好名声。” 勤王府。 吴宪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手中翻看着一本燕国的地方志。 门外,罗伊做了进来,帮他挑了挑灯芯,问道,“王爷晚上还没吃饭,要不要吃些什么填填肚子?” 吴宪放下书想了想,而后抬头道,“也好,那就给我煮一碗粥吧。” “粥?”罗伊一怔,问道,“什么粥?” 吴宪不假思索道,“就来一碗瘦肉粥吧。” 罗伊应了声好,转身去准备了。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冠军侯 第二天一早,当陈宁再次入宫等候上朝的时候,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 昨日朝堂之上,皇上亲自审案,听说后来竟然派出童贯出宫督办。 皇上对陈宁的重视是一点掩饰都没有。 “你们说皇上这么看中他,会封赏他什么?” “左千牛卫空缺着一个中郎将,你们说会不会让他填补上?” “中郎将?不能吧,要说金吾卫那边的左郎将还差不多,他以前不过是一个正七品上的校尉,赏赐个正五品上的左郎将也算是官升三级九等了,中郎将,啧啧,他今年才不到二十。” “钱大人说的有理,功劳是有了,这年龄确实是太小了,不然没准还真有希望。” “左郎将就满足吧,十七岁官居五品,这在前朝,也是数得过来的殊荣。” “是啊。” 等候上朝时,官员们三五成群,讨论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数的话题都集中在陈宁的封赏还有昨天的案子上。 皇上殿审,刑部的效率也是极快,一天之内以雷霆之势破案找到了真凶,还陈宁一个清白。 对凶犯的处决也是雷厉风行,本打算今日斩刑,结果却有消息说凶犯在狱中死了。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武三奇本就是死囚一个,刑部给他安上了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早早的结了案。 除了这两件事情外,有部分敏感的人发现,今日等候上朝的人,少了一位重量级人物,永王。 永王平日里事事都要和勤王比上一比。 偏偏勤王这个人就如同他的封号一般,做什么事都很突出一个“勤”字。 每日上朝不说第一个来,绝对也是早早就到。 所以平日里永王来的也特别早。 可是今天,马上就要上殿了,也不见永王的身影。 “李大人,你可不要乱说,我听说啊,永王殿下被禁足了。” “此话当真?永王刚刚在前线立了大功,正风头无两,怎么还禁足了。” “谁知道呢。” 部分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了永王禁足的消息,却不明原因。 陈宁这边也不无聊。 他本来以为应该就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谁想到竟然遇到了个熟人。 户部侍郎,李芳。 李芳去沧州城拜访冯致远的时候曾经见过陈宁,因为李值的关系陈宁这名字也没少在他耳边出现。 他一想到陈宁和自己那侄儿一般的年纪,一个还在读书考取功名,一个已经上殿等候听封,便一阵唏嘘。 李芳唏嘘道,“陈校尉少年英雄,文书双全,值儿能有你这样的好友,也算是福气。“ 陈宁谦虚道,“李大人言重了,李兄才高八斗,为人正直,且胸怀报国之志,日后必会大有作为,能和李兄为友,也是陈宁的幸运。” 陈宁和李芳聊了一会儿,眼看着要到上朝的时间,远远地瞥见了前方一道人影,和李芳说了一声,奔着那人走了过去。 上朝时间已到,勤王吴宪一丝不苟的整理好朝服向殿内走去。 他作为王爷,位置自然靠前些。 陈宁在队伍的后方,在一群朝臣诧异的眼神中,喊着“借过,借过”,一路“借过”到了勤王身边。 “勤王殿下。”陈宁和勤王并肩而行,一点也不客气的开口招呼到。 勤王短暂的一怔,而后脸上笑容如和煦的春风,声音亲切道,“陈校尉,找本王可是有什么事?” 陈宁打量四周,而后突然神秘兮兮的对勤王招了招手,“勤王殿下,附耳过来。” 勤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将陈宁的意图琢磨了不知道多少种可能性,最后他还是停下脚步,侧向陈宁。 只见陈宁将手竖在嘴边,靠近勤王的耳边,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嘴唇轻轻的动了几下。 而后,陈宁迈步,继续向殿中走去。 勤王吴宪则是在原地愣了瞬间。 有注意这边的人,明显的看到吴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病吧。”吴宪看向陈宁,嘴角一抽,心中暗道。 陈宁的话还停留在他的耳边,“罗伊那娘们的身材,真好啊。” 大殿之上。 吴宪从陈宁身边经过的时候,陈宁还带着善意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在吴宪即将收回目光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吴宪脚步一顿,联想到刚刚陈宁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不是他城府极深怕是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这小子特么绝对有病! 吴皇坐在皇位上,朝会按部就班的进行。 因为昨日里已经先将一些积压的问题解决了大半,所以今日议事的时间特别短。 皇上挥手示意童贯,童贯上前高声道,“陈宁,上前听封。” 朝堂上众人闻言,没有丝毫的意外。 陈宁立功一事,因为没有当时封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酝酿,朝中已经人尽皆知。 落凤关那场战役,除了一些具体秘密事宜之外,也已经被人熟知。 所以陈宁的功绩是被人所认可的,此时被封赏也在情理之中,朝臣多向陈宁投去善意的目光。 一片看起来还不错的氛围中,吴皇对童贯说道,“宣旨吧。” 童贯取出圣旨,略微上前几步,开始宣旨。 “骁骑校尉陈宁,年少有为,大智大勇,造火药,退强敌,创炼盐之法,献强国之策,于我国立不世之功,封神武将军,领右骁卫将军职,加封冠军侯。 钦此。” 童贯声闻大殿,钦此二字落地后,整个朝堂之上没有任何生息,针落可闻。 童贯眉头一挑,提醒道,“陈将军,还不接旨?” 陈宁此时仍处于震惊之中,他从来没有想过,吴皇对他的封赏竟然如此之中。 上述仅仅是对于陈宁加官进爵部分的圣旨。 其余绫罗绸缎,赏金赏金自是少不了。 同时皇上还赐了陈宁一座侯府。 陈宁看向皇位上面带微笑正看向他的吴皇。 这还是那个抠搜的连万金都昧下了,提都没提的皇上吗。 在童贯的提醒下,陈宁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谢恩道,“末将,谢皇上隆恩。”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冠军侯 第二天一早,当陈宁再次入宫等候上朝的时候,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 昨日朝堂之上,皇上亲自审案,听说后来竟然派出童贯出宫督办。 皇上对陈宁的重视是一点掩饰都没有。 “你们说皇上这么看中他,会封赏他什么?” “左千牛卫空缺着一个中郎将,你们说会不会让他填补上?” “中郎将?不能吧,要说金吾卫那边的左郎将还差不多,他以前不过是一个正七品上的校尉,赏赐个正五品上的左郎将也算是官升三级九等了,中郎将,啧啧,他今年才不到二十。” “钱大人说的有理,功劳是有了,这年龄确实是太小了,不然没准还真有希望。” “左郎将就满足吧,十七岁官居五品,这在前朝,也是数得过来的殊荣。” “是啊。” 等候上朝时,官员们三五成群,讨论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数的话题都集中在陈宁的封赏还有昨天的案子上。 皇上殿审,刑部的效率也是极快,一天之内以雷霆之势破案找到了真凶,还陈宁一个清白。 对凶犯的处决也是雷厉风行,本打算今日斩刑,结果却有消息说凶犯在狱中死了。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武三奇本就是死囚一个,刑部给他安上了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早早的结了案。 除了这两件事情外,有部分敏感的人发现,今日等候上朝的人,少了一位重量级人物,永王。 永王平日里事事都要和勤王比上一比。 偏偏勤王这个人就如同他的封号一般,做什么事都很突出一个“勤”字。 每日上朝不说第一个来,绝对也是早早就到。 所以平日里永王来的也特别早。 可是今天,马上就要上殿了,也不见永王的身影。 “李大人,你可不要乱说,我听说啊,永王殿下被禁足了。” “此话当真?永王刚刚在前线立了大功,正风头无两,怎么还禁足了。” “谁知道呢。” 部分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了永王禁足的消息,却不明原因。 陈宁这边也不无聊。 他本来以为应该就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谁想到竟然遇到了个熟人。 户部侍郎,李芳。 李芳去沧州城拜访冯致远的时候曾经见过陈宁,因为李值的关系陈宁这名字也没少在他耳边出现。 他一想到陈宁和自己那侄儿一般的年纪,一个还在读书考取功名,一个已经上殿等候听封,便一阵唏嘘。 李芳唏嘘道,“陈校尉少年英雄,文书双全,值儿能有你这样的好友,也算是福气。“ 陈宁谦虚道,“李大人言重了,李兄才高八斗,为人正直,且胸怀报国之志,日后必会大有作为,能和李兄为友,也是陈宁的幸运。” 陈宁和李芳聊了一会儿,眼看着要到上朝的时间,远远地瞥见了前方一道人影,和李芳说了一声,奔着那人走了过去。 上朝时间已到,勤王吴宪一丝不苟的整理好朝服向殿内走去。 他作为王爷,位置自然靠前些。 陈宁在队伍的后方,在一群朝臣诧异的眼神中,喊着“借过,借过”,一路“借过”到了勤王身边。 “勤王殿下。”陈宁和勤王并肩而行,一点也不客气的开口招呼到。 勤王短暂的一怔,而后脸上笑容如和煦的春风,声音亲切道,“陈校尉,找本王可是有什么事?” 陈宁打量四周,而后突然神秘兮兮的对勤王招了招手,“勤王殿下,附耳过来。” 勤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将陈宁的意图琢磨了不知道多少种可能性,最后他还是停下脚步,侧向陈宁。 只见陈宁将手竖在嘴边,靠近勤王的耳边,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嘴唇轻轻的动了几下。 而后,陈宁迈步,继续向殿中走去。 勤王吴宪则是在原地愣了瞬间。 有注意这边的人,明显的看到吴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病吧。”吴宪看向陈宁,嘴角一抽,心中暗道。 陈宁的话还停留在他的耳边,“罗伊那娘们的身材,真好啊。” 大殿之上。 吴宪从陈宁身边经过的时候,陈宁还带着善意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在吴宪即将收回目光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吴宪脚步一顿,联想到刚刚陈宁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不是他城府极深怕是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这小子特么绝对有病! 吴皇坐在皇位上,朝会按部就班的进行。 因为昨日里已经先将一些积压的问题解决了大半,所以今日议事的时间特别短。 皇上挥手示意童贯,童贯上前高声道,“陈宁,上前听封。” 朝堂上众人闻言,没有丝毫的意外。 陈宁立功一事,因为没有当时封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酝酿,朝中已经人尽皆知。 落凤关那场战役,除了一些具体秘密事宜之外,也已经被人熟知。 所以陈宁的功绩是被人所认可的,此时被封赏也在情理之中,朝臣多向陈宁投去善意的目光。 一片看起来还不错的氛围中,吴皇对童贯说道,“宣旨吧。” 童贯取出圣旨,略微上前几步,开始宣旨。 “骁骑校尉陈宁,年少有为,大智大勇,造火药,退强敌,创炼盐之法,献强国之策,于我国立不世之功,封神武将军,领右骁卫将军职,加封冠军侯。 钦此。” 童贯声闻大殿,钦此二字落地后,整个朝堂之上没有任何生息,针落可闻。 童贯眉头一挑,提醒道,“陈将军,还不接旨?” 陈宁此时仍处于震惊之中,他从来没有想过,吴皇对他的封赏竟然如此之中。 上述仅仅是对于陈宁加官进爵部分的圣旨。 其余绫罗绸缎,赏金赏金自是少不了。 同时皇上还赐了陈宁一座侯府。 陈宁看向皇位上面带微笑正看向他的吴皇。 这还是那个抠搜的连万金都昧下了,提都没提的皇上吗。 在童贯的提醒下,陈宁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谢恩道,“末将,谢皇上隆恩。”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吴皇怒 冠军侯? 神武将军? 朝堂之上除了陈宁的谢恩声之外,一片寂静。 他们都在仔细的回想刚刚童贯宣旨时候说的陈宁的头衔。 他们真的很想问问童贯,你是不是读错了啊。 陈宁是有功,可是他今年才不到二十吧。 其他不说,光是一个右骁卫将军职的,那是多少名将求都求不来的。 右骁卫将军,从三品武将官职,看似不是很高。 但是这个空缺,永王和勤王不知道盯了多久,打点了多少人,用了多少手段。 就想把自己的人放上去。 结果就这么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摘去了? 右骁卫有上将军一人,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 看起来陈宁的头上还有两人,但是京中十六卫上将军,遥领天下兵马,很多都是占据一个头衔。 就像是右骁卫的上将军宁忠岩,常年在青海湾统兵。 实质上京中右骁卫,陈宁头上便只有上将军一人。 而偏偏这右骁卫上将军,如今已经七十多高龄,虽说身子硬朗,整日也不过是喜于遛鸟而已。 今日之前,右骁卫之事,多是将军南怀锦绣一人执掌。 如今看来,陈宁竟然要同他平起平坐,执掌右骁卫。 当满朝文武将圣旨中如此多的信息全部消化后,大殿上的宁静瞬间消失,哄得一下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嘈杂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 “右骁卫将军之职干系甚大,职责之重恐他一个小儿无力承担啊。” “陛下三思!自我吴国建国以来,冠军侯不过三人,皆是百年不出世的名将,万望陛下三思!” “陈宁虽有功,然不至于此,陛下莫要冲动,此子尚年轻,应多多历练打磨。” “。。。” 朝廷之上,一个接一个大臣接连而出,所谏皆是劝谏吴皇不能如此赏赐陈宁,高声劝谏。 吴皇微微皱眉,挥手道,“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朝堂之上,吴皇一句话说出后,竟然没有什么作用,仍然是一片沸腾。 这其中自然有些臣子,是真的认为陈宁不能担此大任。 但是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永王或者勤王的派系中人。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在右骁卫将军这个职位上下足了功夫,此时自然不可能让这果实轻松被陈宁摘走。 今日永王不在,永王一系的人大多数都看向魏文仲,却见到魏文仲也没有什么动作,都失去了主心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哄哄的劝谏。 “陛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一意孤行啊。” 一意孤行? 吴皇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位御史中丞,“你说朕一意孤行?” 吴皇饱含怒意的声音响彻大殿。 瞬间。 所有人都听出了吴皇话语中的怒气,劝谏声音止息。 那御史看向吴皇,心中也是一悸,低下头去隐隐向着勤王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一咬牙说道,“陛下听听百官之声,此事不可行啊。” 这位御史被吴皇质问,口中没有再提“一意孤行”四个字,可是他那一句“听听百官之声”,可不就是说吴皇此举是一意孤行吗。 吴皇一直以来都励精图治。 而衡量一个皇帝好坏的一项很重要的标准,就是是否能够听得下谏言。 吴皇是个好皇上,所以在吴国,没有因言论获罪的情况。 吴国言官,虽然不至于当朝辱骂皇上,但是据理力谏的情况还是经常发生的。 所以这位御史中丞,即使是听出了吴皇心中不悦,却还是提出了不同意见,“陈校尉虽然立下大功,但是毕竟年幼,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啊。” 吴皇看向他,而后开口问道,“在我吴国,一个人的能力何时已年龄来衡量了?如此说来,朕不到二十便登基,也是‘难以担此重任了’?” 吴皇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惶恐,那位御史中丞更是匍匐而下,以头触地,惶恐连声道,“臣不敢,只是,只是…” 吴皇拍案而起,看向殿中的文武百官,大袖一摆,怒哼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认为陈宁当不起朕如此封赏?” 朝中文武百官见罕见吴皇动怒,大多不敢出声,但是态度显然是对吴皇如此重赏陈宁所不理解。 吴皇环视朝中百官,质问道,“你们有没有仔仔细细,一字一句的听朕的旨意?” 他指向趴跪在地上的御史中丞,“赵军,你说!” 赵军开口道,“回皇上,圣旨中说,封陈宁神武将军,领右骁卫将军职,加封冠军侯。” 吴皇继续问道,“为什么?” 赵军一顿,而后说道,“因为,因为陈校尉在征西之战立下大功。” “放屁!”吴皇猛然喝到。 赵军在这一声断喝中,噗通一下趴在地上,身上止不住的颤抖。 立时,朝中刚刚还和吴皇唱反调的人跪下一片,他们没有想到吴皇竟然会动如此雷霆之怒。 “因为在征西之战立下的功劳?征西之战立下功劳的人多了,他陈宁凭什么封冠军侯!他难道比苏定边的功劳大吗?你们这一群人,连朕的旨意都听不仔细,是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吗?” “微臣不敢!”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啊!” “。。。” 殿中跪地哀嚎一片,吴皇从台阶上缓缓走下,而后看向勤王,平淡道,“勤王,你给他们说说,朕的圣旨中是怎么说的?” “是,父皇。”勤王颔首答应,而后高声道,“骁骑校尉陈宁,年少有为,大智大勇,造火药,退强敌,创炼盐之法,献强国之策,于我国有不世之功。” 吴皇点头,“不错。”他又指向赵军,道,“你抬起头来,说一遍,朕为何赏赐陈宁?” 赵军抬头,额头上一片通红,颤声道,“骁骑校尉陈宁,年少有为,大智大勇,造火药,退强敌,创炼盐之法,献强国之策,于我国立不世之功。” 吴皇又指向兵部尚书战振山,道,“你说说。” 战振山道,“骁骑校尉陈宁,年少有为,大智大勇,造火药,退强敌,创炼盐之法,献强国之策,于我国立不世之功。” 吴皇环顾百官,“这下你们都听清了?听清朕为什么如此重赏陈宁?因为他值得!今天朕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吴国未来强大的根本,让你们看看,陈宁为什么值得如此重赏。” 吴皇从殿中穿过向外走去,“都跟朕来。”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吴皇怒 冠军侯? 神武将军? 朝堂之上除了陈宁的谢恩声之外,一片寂静。 他们都在仔细的回想刚刚童贯宣旨时候说的陈宁的头衔。 他们真的很想问问童贯,你是不是读错了啊。 陈宁是有功,可是他今年才不到二十吧。 其他不说,光是一个右骁卫将军职的,那是多少名将求都求不来的。 右骁卫将军,从三品武将官职,看似不是很高。 但是这个空缺,永王和勤王不知道盯了多久,打点了多少人,用了多少手段。 就想把自己的人放上去。 结果就这么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摘去了? 右骁卫有上将军一人,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 看起来陈宁的头上还有两人,但是京中十六卫上将军,遥领天下兵马,很多都是占据一个头衔。 就像是右骁卫的上将军宁忠岩,常年在青海湾统兵。 实质上京中右骁卫,陈宁头上便只有上将军一人。 而偏偏这右骁卫上将军,如今已经七十多高龄,虽说身子硬朗,整日也不过是喜于遛鸟而已。 今日之前,右骁卫之事,多是将军南怀锦绣一人执掌。 如今看来,陈宁竟然要同他平起平坐,执掌右骁卫。 当满朝文武将圣旨中如此多的信息全部消化后,大殿上的宁静瞬间消失,哄得一下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嘈杂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 “右骁卫将军之职干系甚大,职责之重恐他一个小儿无力承担啊。” “陛下三思!自我吴国建国以来,冠军侯不过三人,皆是百年不出世的名将,万望陛下三思!” “陈宁虽有功,然不至于此,陛下莫要冲动,此子尚年轻,应多多历练打磨。” “。。。” 朝廷之上,一个接一个大臣接连而出,所谏皆是劝谏吴皇不能如此赏赐陈宁,高声劝谏。 吴皇微微皱眉,挥手道,“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朝堂之上,吴皇一句话说出后,竟然没有什么作用,仍然是一片沸腾。 这其中自然有些臣子,是真的认为陈宁不能担此大任。 但是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永王或者勤王的派系中人。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在右骁卫将军这个职位上下足了功夫,此时自然不可能让这果实轻松被陈宁摘走。 今日永王不在,永王一系的人大多数都看向魏文仲,却见到魏文仲也没有什么动作,都失去了主心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哄哄的劝谏。 “陛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一意孤行啊。” 一意孤行? 吴皇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位御史中丞,“你说朕一意孤行?” 吴皇饱含怒意的声音响彻大殿。 瞬间。 所有人都听出了吴皇话语中的怒气,劝谏声音止息。 那御史看向吴皇,心中也是一悸,低下头去隐隐向着勤王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一咬牙说道,“陛下听听百官之声,此事不可行啊。” 这位御史被吴皇质问,口中没有再提“一意孤行”四个字,可是他那一句“听听百官之声”,可不就是说吴皇此举是一意孤行吗。 吴皇一直以来都励精图治。 而衡量一个皇帝好坏的一项很重要的标准,就是是否能够听得下谏言。 吴皇是个好皇上,所以在吴国,没有因言论获罪的情况。 吴国言官,虽然不至于当朝辱骂皇上,但是据理力谏的情况还是经常发生的。 所以这位御史中丞,即使是听出了吴皇心中不悦,却还是提出了不同意见,“陈校尉虽然立下大功,但是毕竟年幼,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啊。” 吴皇看向他,而后开口问道,“在我吴国,一个人的能力何时已年龄来衡量了?如此说来,朕不到二十便登基,也是‘难以担此重任了’?” 吴皇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惶恐,那位御史中丞更是匍匐而下,以头触地,惶恐连声道,“臣不敢,只是,只是…” 吴皇拍案而起,看向殿中的文武百官,大袖一摆,怒哼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认为陈宁当不起朕如此封赏?” 朝中文武百官见罕见吴皇动怒,大多不敢出声,但是态度显然是对吴皇如此重赏陈宁所不理解。 吴皇环视朝中百官,质问道,“你们有没有仔仔细细,一字一句的听朕的旨意?” 他指向趴跪在地上的御史中丞,“赵军,你说!” 赵军开口道,“回皇上,圣旨中说,封陈宁神武将军,领右骁卫将军职,加封冠军侯。” 吴皇继续问道,“为什么?” 赵军一顿,而后说道,“因为,因为陈校尉在征西之战立下大功。” “放屁!”吴皇猛然喝到。 赵军在这一声断喝中,噗通一下趴在地上,身上止不住的颤抖。 立时,朝中刚刚还和吴皇唱反调的人跪下一片,他们没有想到吴皇竟然会动如此雷霆之怒。 “因为在征西之战立下的功劳?征西之战立下功劳的人多了,他陈宁凭什么封冠军侯!他难道比苏定边的功劳大吗?你们这一群人,连朕的旨意都听不仔细,是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吗?” “微臣不敢!”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啊!” “。。。” 殿中跪地哀嚎一片,吴皇从台阶上缓缓走下,而后看向勤王,平淡道,“勤王,你给他们说说,朕的圣旨中是怎么说的?” “是,父皇。”勤王颔首答应,而后高声道,“骁骑校尉陈宁,年少有为,大智大勇,造火药,退强敌,创炼盐之法,献强国之策,于我国有不世之功。” 吴皇点头,“不错。”他又指向赵军,道,“你抬起头来,说一遍,朕为何赏赐陈宁?” 赵军抬头,额头上一片通红,颤声道,“骁骑校尉陈宁,年少有为,大智大勇,造火药,退强敌,创炼盐之法,献强国之策,于我国立不世之功。” 吴皇又指向兵部尚书战振山,道,“你说说。” 战振山道,“骁骑校尉陈宁,年少有为,大智大勇,造火药,退强敌,创炼盐之法,献强国之策,于我国立不世之功。” 吴皇环顾百官,“这下你们都听清了?听清朕为什么如此重赏陈宁?因为他值得!今天朕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吴国未来强大的根本,让你们看看,陈宁为什么值得如此重赏。” 吴皇从殿中穿过向外走去,“都跟朕来。”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吴宪遐想 吴皇当先走出大殿,文武百官彼此相视,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疑问。 皇上这是想要做什么? 勤王吴宪跟随而去,眼看着要踏出大殿的时候,再次和陈宁擦肩。 他没有想到陈宁竟然又跟了上来,一脸关切的对他说道,“勤王殿下。” 勤王看向陈宁,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荒唐话。 结果就见陈宁关心的看着他,却没有立刻开口。 勤王一愣,这才听陈宁说道,“小心脚下。” “嗯?”勤王有些不明所以。 莫名其妙。 他心中腹诽,下意识的看向脚下,原来已经到了大殿的门槛处。 成德殿的门槛修建的极高,能有成年人大半个小腿高矮。 平日里勤王这道门槛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哪里需要别人提醒他小心。 可是今天被陈宁这么一搭话,注意力都放在陈宁身上了,一时间还就真的没注意到眼前这个门槛。 勤王低头时候,腿已经迈了出去,一脚踢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向前扑去。 “勤王殿下,小心。”陈宁从后跟上,以他的身手,轻松将勤王扶住,而后一脸关心的扶着勤王道,“勤王殿下,小心走路。” 说完,陈宁自行去了,留下吴宪一个人风中凌乱。 他是什么意思? 饶是吴宪自认为自己也算是有些心机城府,可是现在却是有些搞不懂陈宁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对我如此关心,为何上殿之前有挑衅于我? 吴宪一边走一边琢磨。 而后,他突然想起陈宁上殿前对他说的话,“罗伊那娘们的身材,真好啊。” 猛然间,勤王豁然开朗。 他之所以认为陈宁这句话是对他的挑衅,那完全是他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他知道自己对罗伊的欲望是多么强烈,甚至在内心之中,自己就认为罗伊是自己的人。 所以陈宁那么说的时候,他感觉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让他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因为陈宁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陈宁并不知道他对罗伊的想法啊。 如此想来,勤王再次回想陈宁上殿前对他说的话,突然间想起了民间流传的一句话。 真正的挚友,那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最重要的,是要一起嫖过娼。 勤王这么一想,陈宁上殿前的表情加上和自己说的那句话,就颇有那么一丝一起嫖过娼的味道了。 要说勤王吴宪的思路也是无限。 他自我感觉完全找到了陈宁一系列行为的切入点。 而后自然而然的想到,陈宁从上殿后的一系列举动,不就是在向自己示好吗? 不然出殿的时候为什么一脸关切来扶住自己。 他越想越感觉自己的判断非常准确,武三奇陷害陈宁杀人,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够知道武三奇是永王的人。 陈宁一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对自己示好,想要报复永王。 意外之喜啊! 勤王吴宪顿时大喜。 本来只是想要借陈宁对付永王,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他以前真的没有想到吴皇竟然能够如此重赏陈宁。 早知道这样的话,拉拢陈宁便早就被他放在计划之中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吴宪这么一想,刚刚对陈宁不悦的心情顿时一扫而光。 神武将军,冠军侯,右骁卫将军。 光是右骁卫将军一职,他和永王就不知道争了多久,各自付出了不知道多少资源。 现在好了。 吴宪看向陈宁的方向,陈宁向他示好,不就意味着右骁卫将军职位已经到手了吗。 左右骁卫最初为殿中立于两侧的护卫,后慢慢衍生为京中巡视,守备等职责于一身的禁军。 如今左骁卫可以说是魏文仲的势力范围,他自己的女婿林枫林就被他安在左骁卫身居将军之职。 魏文仲,众所周知是永王一系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勤王一定要让自己人当上右骁卫将军一职的原因。 总不能左右骁卫到最后都让永王的人身居要职吧。 夺嫡这种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到最后拍板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平时却是谁都分毫不让。 你在礼部安排进去一个侍郎。 我便在刑部安排一个侍郎。 你在左骁卫安排一个中郎将,我便在右金吾卫弄一个将军。 这种争斗说没用,是一点用没有。 但是真要是到了有些意外的时候,到了能够发挥作用的时候,那还真没准能把你捧到皇位上。 吴宪自认为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了,再看向陈宁的方向是越来越顺眼。 他迈步就要和这个当朝新宠冠军侯再去亲近一番,却发现人潮停止,抬眼一看,竟然到了演武场。 宫中演武场一般情况下不启用,只有十六卫大比中,小型战阵捉对厮杀,才会用到这个演武场。 百官彼此之间已经开始小声讨论,显然不知道的皇上为何带他们到这里来。 而有些对征西大战细节有所了解的官员,则是想起了些什么。 造火药。 吴皇赏赐陈宁的原因,这造火药,是什么他们是真的不知。 临近演武场,已经可以看到有军队列阵在演武场之内。 陈宁往前一看,竟然全是熟人,都是神兵小队当时的成员,此时看身上穿着,竟然全是右骁卫的铠甲。 吴皇一到,军阵中马上出列一人,正是张德彪。 只听张德彪高声道,“启禀陛下,右骁卫神兵卫队二十八人全部到齐。” 吴皇点头,问道,“都准备妥当了?” 张德彪高声道,“启禀陛下,已经准备就绪。” 吴皇高兴道,“好,推出来。” 张德彪应声而去,转身间还冲着陈宁眨了眨眼。 吴皇也看向陈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好像有一丝,显摆? 陈宁瞧着架势,吴皇是早有打算让文武百官见识见识火药的威力。 不过这火药都是我造出来的,你现在看着我这个显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神兵卫队人群分开,陈宁眼看着四人一组推着五个盖着红布的东西横向摆放在较场中间,嘴巴不由得缓缓张开。 这架势,不是吧?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吴宪遐想 吴皇当先走出大殿,文武百官彼此相视,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疑问。 皇上这是想要做什么? 勤王吴宪跟随而去,眼看着要踏出大殿的时候,再次和陈宁擦肩。 他没有想到陈宁竟然又跟了上来,一脸关切的对他说道,“勤王殿下。” 勤王看向陈宁,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荒唐话。 结果就见陈宁关心的看着他,却没有立刻开口。 勤王一愣,这才听陈宁说道,“小心脚下。” “嗯?”勤王有些不明所以。 莫名其妙。 他心中腹诽,下意识的看向脚下,原来已经到了大殿的门槛处。 成德殿的门槛修建的极高,能有成年人大半个小腿高矮。 平日里勤王这道门槛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哪里需要别人提醒他小心。 可是今天被陈宁这么一搭话,注意力都放在陈宁身上了,一时间还就真的没注意到眼前这个门槛。 勤王低头时候,腿已经迈了出去,一脚踢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向前扑去。 “勤王殿下,小心。”陈宁从后跟上,以他的身手,轻松将勤王扶住,而后一脸关心的扶着勤王道,“勤王殿下,小心走路。” 说完,陈宁自行去了,留下吴宪一个人风中凌乱。 他是什么意思? 饶是吴宪自认为自己也算是有些心机城府,可是现在却是有些搞不懂陈宁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对我如此关心,为何上殿之前有挑衅于我? 吴宪一边走一边琢磨。 而后,他突然想起陈宁上殿前对他说的话,“罗伊那娘们的身材,真好啊。” 猛然间,勤王豁然开朗。 他之所以认为陈宁这句话是对他的挑衅,那完全是他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他知道自己对罗伊的欲望是多么强烈,甚至在内心之中,自己就认为罗伊是自己的人。 所以陈宁那么说的时候,他感觉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让他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因为陈宁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陈宁并不知道他对罗伊的想法啊。 如此想来,勤王再次回想陈宁上殿前对他说的话,突然间想起了民间流传的一句话。 真正的挚友,那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最重要的,是要一起嫖过娼。 勤王这么一想,陈宁上殿前的表情加上和自己说的那句话,就颇有那么一丝一起嫖过娼的味道了。 要说勤王吴宪的思路也是无限。 他自我感觉完全找到了陈宁一系列行为的切入点。 而后自然而然的想到,陈宁从上殿后的一系列举动,不就是在向自己示好吗? 不然出殿的时候为什么一脸关切来扶住自己。 他越想越感觉自己的判断非常准确,武三奇陷害陈宁杀人,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够知道武三奇是永王的人。 陈宁一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对自己示好,想要报复永王。 意外之喜啊! 勤王吴宪顿时大喜。 本来只是想要借陈宁对付永王,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他以前真的没有想到吴皇竟然能够如此重赏陈宁。 早知道这样的话,拉拢陈宁便早就被他放在计划之中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吴宪这么一想,刚刚对陈宁不悦的心情顿时一扫而光。 神武将军,冠军侯,右骁卫将军。 光是右骁卫将军一职,他和永王就不知道争了多久,各自付出了不知道多少资源。 现在好了。 吴宪看向陈宁的方向,陈宁向他示好,不就意味着右骁卫将军职位已经到手了吗。 左右骁卫最初为殿中立于两侧的护卫,后慢慢衍生为京中巡视,守备等职责于一身的禁军。 如今左骁卫可以说是魏文仲的势力范围,他自己的女婿林枫林就被他安在左骁卫身居将军之职。 魏文仲,众所周知是永王一系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勤王一定要让自己人当上右骁卫将军一职的原因。 总不能左右骁卫到最后都让永王的人身居要职吧。 夺嫡这种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到最后拍板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平时却是谁都分毫不让。 你在礼部安排进去一个侍郎。 我便在刑部安排一个侍郎。 你在左骁卫安排一个中郎将,我便在右金吾卫弄一个将军。 这种争斗说没用,是一点用没有。 但是真要是到了有些意外的时候,到了能够发挥作用的时候,那还真没准能把你捧到皇位上。 吴宪自认为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了,再看向陈宁的方向是越来越顺眼。 他迈步就要和这个当朝新宠冠军侯再去亲近一番,却发现人潮停止,抬眼一看,竟然到了演武场。 宫中演武场一般情况下不启用,只有十六卫大比中,小型战阵捉对厮杀,才会用到这个演武场。 百官彼此之间已经开始小声讨论,显然不知道的皇上为何带他们到这里来。 而有些对征西大战细节有所了解的官员,则是想起了些什么。 造火药。 吴皇赏赐陈宁的原因,这造火药,是什么他们是真的不知。 临近演武场,已经可以看到有军队列阵在演武场之内。 陈宁往前一看,竟然全是熟人,都是神兵小队当时的成员,此时看身上穿着,竟然全是右骁卫的铠甲。 吴皇一到,军阵中马上出列一人,正是张德彪。 只听张德彪高声道,“启禀陛下,右骁卫神兵卫队二十八人全部到齐。” 吴皇点头,问道,“都准备妥当了?” 张德彪高声道,“启禀陛下,已经准备就绪。” 吴皇高兴道,“好,推出来。” 张德彪应声而去,转身间还冲着陈宁眨了眨眼。 吴皇也看向陈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好像有一丝,显摆? 陈宁瞧着架势,吴皇是早有打算让文武百官见识见识火药的威力。 不过这火药都是我造出来的,你现在看着我这个显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神兵卫队人群分开,陈宁眼看着四人一组推着五个盖着红布的东西横向摆放在较场中间,嘴巴不由得缓缓张开。 这架势,不是吧?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炮 陈宁看着那被红布盖着,四个人推着都费力的家伙,心中不由得震惊无比。 神兵小队的成员那可都是二流高手起步,可是他们四人一组,推着这东西都显得如此费力。 这肯定不是他在战场上弄出来的那破火药坛子。 瞧这架势,陈宁脑海中出现的是那狰狞的炮筒。 吴皇显然知道里面是什么,骄傲的说道,“今日朕就让你们开开眼界,这就是我们吴国的未来。” 说到这,吴皇话音一顿,转头想看一同前来的陈道丰,说道,“靖王,这是我们国家刚刚做出来的一种武器,还没有试过威力如何,你虽然是陈国的靖王,不过不用避嫌,今日一观,正好也提提意见。” 陈道丰拱手道,“是,皇上。” 陈宁一听。 看来吴皇领着百官来演武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打算。 就算是没有自己这个由头,今天肯定还是要来的。 如果红布下真的是我猜的那东西的话,哪里是让陈道丰提意见啊,怕是想给陈道丰一个天大的惊喜。 不对,应该是有惊无喜。 难怪今日朝堂之上还是没有谈论议和的具体事宜,看来吴皇是在这等陈道丰呢。 陈宁正想着,耳边吴皇威严的声音响起,“把布掀开!” 这一刻,文武百官都看向演武场中间。 只见神兵小队成员齐齐将红布掀开,而后四个大铁疙瘩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铁疙瘩中间还伸出了一根铁管。 所有人眼中都有些不明所以。 眼前这个东西,就是吴国所说的未来? 在所有人都面露不解的时候,陈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开口吐出一个字,“炮。” 吴皇有些没听清陈宁说什么,问道,“陈将军,你刚刚说什么?” 陈宁只得重复道,“陛下,臣刚刚说的是一个字,炮。” “炮?炮?”吴皇喃喃道,而后眼睛一亮,喜道,“这个字好!朕正没有给这种武器命名呢,既然火药都是陈将军造出来的,那这武器理应由陈将军命名,今日朕提议,就用陈将军刚刚所说的炮字,称呼这种武器,陈将军以为如何?” 陈宁自然认同道,“皇上英明。” 果然,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火药我才弄出来这么短的时间。 吴皇竟然已经弄出了四门大炮。 虽然眼前的炮看起来和他后世的炮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这可是吴国的第一代炮啊。 随着后续慢慢的完善,在如今这种冷兵器时代,说是吴国的未来,真的不为过。 吴皇哈哈大笑,而后高声下令道,“试炮!” “是!”神兵小队应声,而后开始调整四门大炮的角度。 在演武场的另外一边,用木头事先搭建好了一些简易的房屋。 还有用砂石堆砌起来的石头堡。 神兵小队调整炮管的角度对准前方的木头房子,而后开始调节炮管的高度。 “大哥,这角度应该行了吧?”张大彪一边调整炮管,一边问道。 张德彪用手比了比,开口道,“应该行了吧。” 张大彪又把炮口向上挑了挑,“再高点,有点低。” 他们这边在做着开跑准备,文武百官这边也在互相讨论着这种叫做炮的新武器。 兵部尚书战振山看着神兵小队的人在那里调试,和身边的魏文仲说道,“这就是他们说的火药?” 魏文仲道,“不是,火药是装在罐子里的,听说威力很大,老夫也没有亲眼见过,眼前这东西,到有点投石车的意思。” 战振山看了看,“嗯,魏相一说,确实有点像,就是没有见到石头。” 魏文仲思考道,“莫非是将那所谓的火药,通过这个像投石车的东西扔出去?” 别说,魏文仲的头脑真的不愧是丞相的头脑,所猜所想基本上已经接近本质。 不过那不应该叫做扔。 那叫射。 满朝文武,像魏文仲那种能够联想到这的,毕竟是少数。 此时大多数人都在讨论眼前这种叫做“炮”的武器,能有多大的威力。 “看见前面那个木头房子了没?我估计那是靶子。” “是要把房子拆了?” “应该只能弄散了吧?” “那边那个石头砌成的呢?” “这在下也不知了。” 一群人在讨论的时候,张大彪跑步上前,到吴皇身前站定,“启禀皇上,炮已调试完成。” 吴皇下令道,“射!” 张大彪应声道,“遵旨!” 张大彪转身,手中举起一杆令旗,狠狠挥下,喊道,“射!” 张大彪话音刚落,众人耳边只听“轰”的一声闷响。 眼前演武场中间,尘土四起。 轰鸣声中,众人眼前只见一个黑色铁弹从尘土中穿出,对着演武场另外一边的木头房子砸去。 砰! 远远传来一声沉闷的坠地声。 铁弹砸到了木头房子中,将搭建好的木头房子砸了一个洞。 满朝文武一片寂静。 魏文仲一阵愕然,“这东西,真是个投石车?” 陈宁愣了,看向木头房子那边,哑弹? 陈道丰咧了咧嘴角,微微转头看向吴皇。 吴皇似是感受到了陈道丰的眼神,只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轻咳一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咳咳,众爱卿。” 就在吴皇感觉自己脸面挂不住想要解释的时候。 又一声轰鸣声响起。 “轰-!” 震耳欲聋! 满朝文武再次寂静。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寂静,是因为内心深处深深地震撼。 远处尘土弥漫,刚刚那一声声势浩大的爆炸声,还停留在众人的心中,无法消散。 当尘土散尽,众人目光再次集中在木头房子上的时候,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人惊呼出声。 原本的木头房子已经变成了遍地残骸,还有火光燃烧,已经完全被毁灭殆尽。 “放!” 人们还在震惊之中的时候,张大彪第二次挥动令旗。 又是一炮轰出,砸向了那石头砌成的堡。 这一次不是哑弹,也没有延迟。 熟悉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炮弹击中石头堡的同时轰然响起。 尘土中石头堡坍塌粉碎。 百官惊骇。 陈道丰拳头紧握,脸上浮现出惊惧之色,竟止不住有些颤抖。 “好!好!”吴皇高兴赞道。 《意气小书生》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炮 陈宁看着那被红布盖着,四个人推着都费力的家伙,心中不由得震惊无比。 神兵小队的成员那可都是二流高手起步,可是他们四人一组,推着这东西都显得如此费力。 这肯定不是他在战场上弄出来的那破火药坛子。 瞧这架势,陈宁脑海中出现的是那狰狞的炮筒。 吴皇显然知道里面是什么,骄傲的说道,“今日朕就让你们开开眼界,这就是我们吴国的未来。” 说到这,吴皇话音一顿,转头想看一同前来的陈道丰,说道,“靖王,这是我们国家刚刚做出来的一种武器,还没有试过威力如何,你虽然是陈国的靖王,不过不用避嫌,今日一观,正好也提提意见。” 陈道丰拱手道,“是,皇上。” 陈宁一听。 看来吴皇领着百官来演武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打算。 就算是没有自己这个由头,今天肯定还是要来的。 如果红布下真的是我猜的那东西的话,哪里是让陈道丰提意见啊,怕是想给陈道丰一个天大的惊喜。 不对,应该是有惊无喜。 难怪今日朝堂之上还是没有谈论议和的具体事宜,看来吴皇是在这等陈道丰呢。 陈宁正想着,耳边吴皇威严的声音响起,“把布掀开!” 这一刻,文武百官都看向演武场中间。 只见神兵小队成员齐齐将红布掀开,而后四个大铁疙瘩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铁疙瘩中间还伸出了一根铁管。 所有人眼中都有些不明所以。 眼前这个东西,就是吴国所说的未来? 在所有人都面露不解的时候,陈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开口吐出一个字,“炮。” 吴皇有些没听清陈宁说什么,问道,“陈将军,你刚刚说什么?” 陈宁只得重复道,“陛下,臣刚刚说的是一个字,炮。” “炮?炮?”吴皇喃喃道,而后眼睛一亮,喜道,“这个字好!朕正没有给这种武器命名呢,既然火药都是陈将军造出来的,那这武器理应由陈将军命名,今日朕提议,就用陈将军刚刚所说的炮字,称呼这种武器,陈将军以为如何?” 陈宁自然认同道,“皇上英明。” 果然,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火药我才弄出来这么短的时间。 吴皇竟然已经弄出了四门大炮。 虽然眼前的炮看起来和他后世的炮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这可是吴国的第一代炮啊。 随着后续慢慢的完善,在如今这种冷兵器时代,说是吴国的未来,真的不为过。 吴皇哈哈大笑,而后高声下令道,“试炮!” “是!”神兵小队应声,而后开始调整四门大炮的角度。 在演武场的另外一边,用木头事先搭建好了一些简易的房屋。 还有用砂石堆砌起来的石头堡。 神兵小队调整炮管的角度对准前方的木头房子,而后开始调节炮管的高度。 “大哥,这角度应该行了吧?”张大彪一边调整炮管,一边问道。 张德彪用手比了比,开口道,“应该行了吧。” 张大彪又把炮口向上挑了挑,“再高点,有点低。” 他们这边在做着开跑准备,文武百官这边也在互相讨论着这种叫做炮的新武器。 兵部尚书战振山看着神兵小队的人在那里调试,和身边的魏文仲说道,“这就是他们说的火药?” 魏文仲道,“不是,火药是装在罐子里的,听说威力很大,老夫也没有亲眼见过,眼前这东西,到有点投石车的意思。” 战振山看了看,“嗯,魏相一说,确实有点像,就是没有见到石头。” 魏文仲思考道,“莫非是将那所谓的火药,通过这个像投石车的东西扔出去?” 别说,魏文仲的头脑真的不愧是丞相的头脑,所猜所想基本上已经接近本质。 不过那不应该叫做扔。 那叫射。 满朝文武,像魏文仲那种能够联想到这的,毕竟是少数。 此时大多数人都在讨论眼前这种叫做“炮”的武器,能有多大的威力。 “看见前面那个木头房子了没?我估计那是靶子。” “是要把房子拆了?” “应该只能弄散了吧?” “那边那个石头砌成的呢?” “这在下也不知了。” 一群人在讨论的时候,张大彪跑步上前,到吴皇身前站定,“启禀皇上,炮已调试完成。” 吴皇下令道,“射!” 张大彪应声道,“遵旨!” 张大彪转身,手中举起一杆令旗,狠狠挥下,喊道,“射!” 张大彪话音刚落,众人耳边只听“轰”的一声闷响。 眼前演武场中间,尘土四起。 轰鸣声中,众人眼前只见一个黑色铁弹从尘土中穿出,对着演武场另外一边的木头房子砸去。 砰! 远远传来一声沉闷的坠地声。 铁弹砸到了木头房子中,将搭建好的木头房子砸了一个洞。 满朝文武一片寂静。 魏文仲一阵愕然,“这东西,真是个投石车?” 陈宁愣了,看向木头房子那边,哑弹? 陈道丰咧了咧嘴角,微微转头看向吴皇。 吴皇似是感受到了陈道丰的眼神,只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轻咳一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咳咳,众爱卿。” 就在吴皇感觉自己脸面挂不住想要解释的时候。 又一声轰鸣声响起。 “轰-!” 震耳欲聋! 满朝文武再次寂静。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寂静,是因为内心深处深深地震撼。 远处尘土弥漫,刚刚那一声声势浩大的爆炸声,还停留在众人的心中,无法消散。 当尘土散尽,众人目光再次集中在木头房子上的时候,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人惊呼出声。 原本的木头房子已经变成了遍地残骸,还有火光燃烧,已经完全被毁灭殆尽。 “放!” 人们还在震惊之中的时候,张大彪第二次挥动令旗。 又是一炮轰出,砸向了那石头砌成的堡。 这一次不是哑弹,也没有延迟。 熟悉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炮弹击中石头堡的同时轰然响起。 尘土中石头堡坍塌粉碎。 百官惊骇。 陈道丰拳头紧握,脸上浮现出惊惧之色,竟止不住有些颤抖。 “好!好!”吴皇高兴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