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八荒逍遥游》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潮平 “师父,为什么大家都说你只会一招,‘一刀镇天下’啊?我明明学了好些招数。” “因为镇天下,只需要一刀。” …… “这是第几个了?什么时候起的啊?走江湖的老人,都开始穿黑衣了。” “哼,还能是什么时候?从所有人都知道,遇到那个黑衣老人,不如遇到鬼魅。” …… “又有人来感谢天师了,还在问呢,不知道天师什么时候,连能再下山降魔。” “没机会了,那么多经书,怎么罚抄得完啊。” …… “哇,门主真厉害,连失传多年的禁绝之术都会,还有他不会的吗?” “有啊,不存在的东西,门主就不会。” …… “金剑大刀翠竹琴,名枷利锁青面狐,玉面书生千机子,黑袍魔君一浪子。盛衰有常,本以为四圣之后,该是人才凋零,没想到横空出世这十位俊杰。” “这十位确实是人中豪杰,不过这浪子李木怎么和他师傅玄衣客一般,做事不讲究啊,猜不透。” …… 登高本可以望远,现在这个时光,巅山山着就要上前仔细看看,“你这是玩严师还是慈父啊,这巅山山巅可不是谁都能上来的,你真不怕这年轻人出事儿?” 麻衣男人赶紧伸出一只手,将年轻人护在身后。 老人也只好止步,“嘿,”老人有些不快,“咋地?不放心我?” “你知道的,杀人我在行,护人我确实不行。”麻衣男人淡淡地回应着。 老人一阵皱眉,转头问询到:“他叫啥名啊?” “姓黄。” 老人肃容抱拳敬礼:“武将军!” 武将军只好回礼:“吴先生。” 如此看来,国柱依旧柱国,而谁也抓不住的风,还是尊重俗世法,此间一事了。 吴姓老人感慨满怀,正欲开口,就听着云下传来“笃”,“笃”的声响。 不多久,厚厚云层未曾变化,从中浮出一鹤发老人,好像是云里长出来的一样。老人白髯飘飘,着一朴素道袍,携一憨态童子,持一青碧行山杖。看着就像老人闲极思动,选了个好时候出门登山踏青。又观其步履轻盈,呼吸平稳自然,宛如在自家闲庭里信步,一派仙风道骨。 吴老爷子见老道人登了,这地方都没有灵,能有什么神异?其他三人却颇为郑重,两个小家伙更是特别紧张。 待波纹来到眼前,吴姓老人提气轻身,身体都显得飘忽,最后身体与波纹接触的地方竟然跟着曲折,让波纹透体而过。 道人则是拿起行山杖,在身前虚画了一个圆,波纹还没到身前,就逐渐平复消失。 而白衣文士最为怪诞,手捏降魔印,口作狮子吼,大喝:“止!”身前波纹应声而碎,化为无数小点消散空中。 虽觉奇异,也无大的异象,残余波纹则奔向云海上方。 真就不过如此? “轰隆隆……”本来安安静静的云海,突然如同遭遇狂风,翻叠而起,倒卷而回。 仿佛神灵降世,抓住云海一角,掀云如掀被,不知将云抛到了何处! 这一手刀过后,云海破出一个扇形的空窗,露出下面的万丈深渊,黑洞洞的一片。刺骨的寒风,趁机卷着冰晶倒灌而入,呼啸耳边,如同利刃在空中飞舞。 此时,终于想起,这里是万丈之上,鸟兽绝迹之地,离天最近的地方,无灵庇护之所,罗象国最高的顶点——巅山峰顶! 四位长辈面无异色,三位小辈却没法淡定。 魁梧男子双拳紧握,眼中充满希冀与渴望。 黑色面具下的少年,双眼放光,难掩胸中澎湃。 唯有小童子眼睛紧闭,抓着道人袖子瑟瑟发抖。 道人怜惜地摸了摸小童子的头,叹息一声。最后道袍一挥,山顶重归风平浪静,只有那个云海的大洞证明着刚才的一切。 武将军总算开口了,“我说这一击能削掉一座小山头,各位没有意见吧?我也算天下无敌了,三位虽然打不过我,我也奈何不了三位。十年前就是这般,十年后还是如此,唉……” 武将军叹息了一声,“千机子天化,问道人张三,我大马金刀武刀,玄衣客吴名,‘千机门下千机子,问道峰上问道人,大马金刀柱上峰,朱雀玄衣宇内风。’我们四人压了江湖四十年,其中二十年还把天下吓坏了,往前追几百年都无人能强过我们……” 吴名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老武啊,耿直点嘛,直说,叫我们来这儿干嘛?这儿是真冷啊,我穿衣少,捱不住啊。” “行!我直说了,咋们老了,都是等死的人了,也都功成名就,该退下来给年轻人们让路了。为此我专门向陛下要了三个国柱。” 说完,武将军掏出三张玉钢所制令牌,亮给众人看,三张令牌皆反面刻一“皇”字,正面则分别刻有“天”,“张”,“吴”三个字,接着说道:“回去后,我将永镇柱山,不再下山。” 玄衣客听完当即笑了,“向陛下要?怕是皇帝求你送给我们的哦?”说完隔空一招,从大马金刀手中捞过令牌,“白送的东西谁不爱呢?这一块玉钢当了,够我十几年的酒钱了。”玄衣客口中的酒钱,够一个凡人富足过一生了。 问道人也适时开口:“我还在被师傅们禁足呢,要不是武将军传信,我都下不了山,今后怕也是无缘山下了。至于这牌子,我道山众道人,受朝廷恩惠颇多,可不敢再要恩赐。” 大马金刀看向千机子,千机子则道:“木枯芽发,天地至理。”没有提国柱之事,说完又望向玄衣客:“罗象国我们都走遍了,我千机门最近,新造了一艘能破巨浪的大船,同去无尽海看看?” 玄衣客当即闹腾:“不去,你们都有乖徒儿,就我没有,我要先养个徒弟!” “那我十年后来找你。” 千机子没有就此放过玄衣客,而是往后推迟十年。 玄衣客这才笑逐颜开:“那好,同去。” 大马金刀得以长舒一口气。 恰逢此时,云海的东部尽头,被一缕阳光刺破,染得整片云海都泛着灿烂的金色,朝阳初升。 巅山议事,终。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暗涌 巅山议事结束后,玄衣客当先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哆哆嗦嗦地离开了,千机子带着弟子紧随其后,问道人却和大马金刀携两弟子到山腰凉亭喝茶。 这山腰风景倒是远胜山脑子不灵活,你这个天下智将还脑子不好使?” 大马金刀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品茗。 问道人蓦然一肃:“你本来就镇守柱山,又让我们几个归隐,拉吴名虎皮的逍遥宗本来就懂事,我的道山,千机子的千机门,三家全都安分了,朝廷又准备整顿江湖了?” 大马金刀面色如常,缓缓点头,“嗯,会调北方边境两支灵甲军回来,配合行动。” 问道人听完直皱眉头,:“大手笔啊,罗象国拢共才六支灵甲军,边境陈兵四支就卫戍了百年安宁。这是又要对付世家们啊,他们又干啥了?你们研究的‘虎翼’系列灵器又进步了?值得你天下第一邀我们三人于巅山山不愧是玄衣客好友,都不是正经人,“要不是知道,老吴那老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早就找他喝酒了,还在这儿喝茶?” 对面师徒俩听完后直接目瞪口呆,虽说四人镇压了江湖四十载,彼此间也打过好几场,但武将军江湖还是走得太少,对其他三人了解不够啊。 小道童见此情形直接哈哈大笑,再也忍不住了。 道人瞥了一眼童子,淡淡地说道:“抄《天道行》百遍。一点礼貌都没有。”童子笑容刹那间僵住了,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家师傅。 道人也不理自家道童,一口饮完杯中茶,与武将军稽礼告别:“我也要尽快回山了,晚了还得加罚抄经文,告辞。” 武将军起身还礼作别:“告辞。” 武将军看着一老一少悠悠地下山,对身后年轻人说:“我们的时代算是落幕了,你还有十年时间,以后就看你们了。” 说完不等回应,眺望远方,喃喃自语:“不知道玄衣客会找个什么样的弟子,未来又是怎样的精彩。” 什么样的弟子?浪子李木,听名号就大概知道什么样了。四圣之后的未来,有他,确实精彩不少。 章节目录 第三章 且歇息 未来大放异彩的浪子李木在做什么呢?在逃难。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在巅山议事之前,江湖里早就传得满城风雨,可这些都是大人物们的事,传不到罗象国西南的小庄子李庄,庄子里的人也根本不关心这些,一个还叫李大的六岁孩童更不关心。 李大,姓是李家庄的李,名却不是大,他还没有名字。在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死了,父亲想给他取个好名字,但一个贫苦汉子想不到好名字,内敛又不懂也不好意思求人,就这么拖了半年。半年之后,父亲进山,也死了,没有给李大留下名字。 李庄是个穷庄,很多人都没有余粮,哪家都有孩子,自家的都养不过来,还能多养一个无亲无故的?至于有余粮的人家,要他干嘛?就这样,他成了一个彻底的孤儿,没人肯收养他,自然也没人给他名字。由于他死去的爹妈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所以他是家里最大的,被丢到同养院后,庄子里的人按照习惯叫他李大,至于名字,只有他长大后自己取了。 生命是可贵的,一个幼小的生命不能平白无故逝去,于是有了同养院,没人抚养的孩子,就所有人一起抚养吧。 李庄的人虽然没有余粮,牙缝里多少扣点还是有的,这家给点粥,那家给点衣服,隔壁大妈照顾一天,村头大爷照顾一晚,李大长到了六岁。 六岁的李大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长得瘦瘦小小的,可能是“家庭”的缘故,在性格上,李大一直都很孤僻,整天沉默寡言,在其他孩子都在一起疯闹时,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大人们偶尔也会忧心他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李庄的人们没有给李大什么,同时也没有奢望李大回报什么,可令大家欣喜的是,李大真的很听话。 你指望这样的人会关心四圣吗? 庄子里的所有人都认为,如果没有意外,李大以后一定和他父亲一样,是个木讷汉子,老实巴交地种地,或者进山,或许还能有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平静的过完一生。 可惜没有如果。 那一天钟响了,“咚”地一声,沉闷,极具金属质感,同时也很响亮,瞬间传遍整个庄子,把李大从发呆中惊醒过来。 李大还没有听见第二声钟响,甚至还没有搞懂第一声响动是钟发出来的,此起彼伏的野兽咆哮声便盖过了一切,紧接着,爆炸声,屋塌声,求救声,惨叫声混成一片,李大无知的心灵被本能的恐惧填满。 “走!赶紧走!”隔壁李婶焦急地撵着一群孩子往庄外跑,路过瑟缩的李大,一把把他扔进孩子堆里。 李大没有因为被粗鲁对待而心生怨怼,他还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感,只是看着旁边孩子们哭喊着奔跑,勾起了他心中的茫然与无助,也哭喊起来,顺着大流朝庄外跑去。 混乱一直在持续,但是李大并不理解这场混乱,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了混乱,他只是跟着孩子们盲目地往外逃。 总算逃到了庄子外,应该远离混乱了吧? “逃!商道!”李婶突然尖叫道,慌张急促到来不及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李大在明白李婶说什么之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一只像长得像猫,却比猫大无数倍的猛兽浑身浴血,撞破数间屋子,朝众人冲了过来。而李婶刹那间化作一团白色光团,耀目得像一个落在地上的小太阳,反身朝那个猛兽扑了过去。 面对迎面射来的光团,猛兽闪电般出爪,一扑,一咬,光芒消逝了。那是所有人最后一次见李婶。 “啊!”完整看到这一幕的李大吓坏了,发出从未发出过的尖叫,可他的脑袋早就被吓得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没命地往前跑。 李大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奔逃的过程中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脑子里什么也没有,等他冷静下来已经和其他孩子出现在了商道上。 或许是猛兽们吃饱了,或许是剩下的孩子们不合口,或许是它们不喜欢商道,孩子们总算逃过一劫,只是,庄子没了。 李大注定不能过平凡的一生。 剩下的孩子们哭了很久,李大也陪着他们哭了很久,最后在大点的孩子领导下,众人终于顺着商道往前走,而李大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 玄衣客,吴名吴老爷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发生了什么,还在苦恼到底怎么找到他。 吴老爷子下山之后,直接就乘风远遁了,被风往东北“吹”了千里,终于在正午时分停下。 由于巅山本就在罗象国最西南处,所以吴老爷子虽往东北行了千里,却仍在罗象国西南部。只不过这里不似巅山所在的穆玛山脉那么山高涧深,偏僻苦寒,虽然山头林立,到底低矮了许多,人烟也是多了不少。 吴老爷子怀里揣着玉钢做的牌子,朝廷大气,沉甸甸的足有大半斤,以皇帝的气度,材质绝对完就奔向小二楼的后厨。 这种建在商道旁供人歇脚的茶棚,要它提供什么山珍海味,那是难为店家,但要是赶紧上菜,那肯定妥妥的。 店小二刚进去没多久,就端着五个菜一壶酒出来了,“这位爷,要是不够,您再吩咐。” “行了,行了,就先这些吧。” 店小二光放下酒菜就要退下,却听到那八人中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大声吩咐:“小二,来坛好酒!”看样子他应该是领头的。 吴老也不管他们,就在那儿泰然的吃吃喝喝。 小二还是那么迅速,刚吩咐完就抱着个大坛子出来了。那中年男子也不等店小二靠近,端着一碗酒就起身迎了上去,一手托住大酒坛,向吴老走来。 “咚”,中年男子将酒坛放在吴老桌上,“老先生,相逢即是缘,送您一坛酒喝。” 吴老看了他一眼,“坐吧,谢谢你的酒啊。”说完就揭开泥封,给自己倒上一碗。 中年男子依言坐下,举碗与吴老相敬,各自喝了一口酒。 不等男子介绍自己,说明来意,吴老主动开口:“你水堂的吧?我杂口的,碰上你们是意外。”那两桌偷听的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紧张。 水堂杂口是罗象国江湖人的说法,宗门世家中,那些驻守自家或者被雇佣驻守别人产业的叫山堂,护送货物或者护送人走脚的叫水堂,干其他营生的或是游山玩水修行的叫杂堂。至于不属于宗门世家的江湖人,都统称为杂口。 天下不是人人都能感灵修道,五十中才有一人能感灵,朝廷、世家、宗门都渴求能感灵的人,怎么也有个去处,沦为杂口之辈,多是作奸犯科,杀人放火之徒,自然遭人忌惮。 “老先生眼光毒辣,敢孤身一人在江湖行走,果然不简单。”男子奉承一句,又赶忙问道:“老先生从哪里来呀?” “今早刚从巅山到这儿。” “噗嗤”,闻言,后面有三个年轻男女忍不住笑了,其中一男子更是在远处大声说道:“哈哈哈,巅山离这儿一千多公里呢,山高路远,最快也要半个月,你飞来的啊?飞都没有这么快!你什么品级啊?一品大高手啊?” “闭嘴!”中年男子扭头对同伴大声呵斥,整个茶棚酒楼都微微震颤,店小二都被楼上客人叫去问话。 呵斥完同伴,男子又扭头对吴老笑脸道歉:“小子不懂事,走了一个月终于快到了,行事也开始孟浪,还望老先生见谅。”说完仰头喝尽碗中酒,又对出来问询的店小二说:“给每桌客人送一坛酒,算我们头上,就说是赔罪。” 吴老无视男子刚才的展现实力、“秀肌肉”威胁,也一口喝尽碗中酒,宽慰道:“哎呀,没事没事,年轻人嘛,就是该有这股劲头。年轻人都‘老了’,世界也就死了。”接着又解释道:“我确实是飞过来的,顺风,所以才快点,还有就是我不入流,没有品级。” 那几个年轻人得了训斥,不敢再笑出声了,只敢在那窃窃私语:“嘻嘻嘻,那老头真敢说,他不会以为打扮的一身黑,自己就是玄衣客吧。” 吴老听着他们小声讨论,微微一笑,不曾言语。 中年男子听不清他的同伴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太不礼貌,于是咳嗽两下示意。那七人只好安静,不过却没了先前的紧张。 混江湖的,不是全是修道之人,还有些只会坑蒙拐骗的普通人,他们也是杂口。 听闻吴老话语,男子其实也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幸好吴老善解人意,主动开口:“我来这儿是等徒弟的,可能要等一天,不必在意我,你就放心吧。”世事可能真是天注定,随口一言,没成想之后会成事实。 男子也是听出吴老有逐客的意思,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抱拳离开了。 他们八人这次接了个大买卖,江湖路不好走,一路上连番出事,险象环生,好不容易安生一段,快到目的地了,又突然冒出个怪异老头,男子实在放心不下,忍不住前来探探底,现在看来应该是偶遇。 两拨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各自吃着,快要吃完时,吴老忽然望向商道,另外八人登时警觉,也朝商道望去,一探究竟。 只看到商道上远远的赶来一群小黑点,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原来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可能有二十几人。其中最呆的那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将再次迎来命运的转折点,自己将迎来新的名字,与众不同的未来。 “老大,这是?”其中一个年轻女子向中年男子询问。 “逃难的,他们有些身上还有血迹,估计是哪个庄子被攻破了。人为还是兽为就不知道了。”男子在八人中最强,也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知道得更多。 “是我们之前路过的庄子吗?”女子动了恻隐之心。 “不知道,商道是‘厌灵地’,只要是附近逃难的人都会走这里,会安全许多。记住不要多事,会有人处理的。”男子表情严肃。 在八人讨论时,吴老唤来了店小二,“小二,来几盆清粥,温的,记住不能烫!” “诶,好勒!”小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客人可别怪我多嘴,您是准备给那群小孩施粥吧?其实不用您破费,附近庄子钱庄的钱炎钱大人,正好就在二楼喝酒,他老人家不仅是六品强者,家财丰厚,还乐善好施,帮助过好些逃难的孩子呢,今天这事他肯定也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哈哈哈,谁在拍我马屁呢?”店小二还在说着,背后便传来笑声。 说曹操曹操到,从楼里出来三人,为首者正是去钱炎。 从楼里出来的三人,皆衣容华贵,料想应该是彩蚕吐丝织就,尤其是最前面的中年男人,更是绣有诸多纹饰,所料不差,恐怕得值一百铢,抵得上城里最普通人家半月的花销了。 当先的男人笑完之后,就对着吴老拱手行礼:“小子是钱庄的钱炎。没想到老先生这么慈悲为怀,我平素也爱做一些善事,今日遇到了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说完就对店小二吩咐道:“既然老先生施粥,孩子们有了饭,自然少不了菜。去,上三十斤肉来,不能让孩子们饿着了。” 店小二连连点头称是,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面露犹豫。 钱炎见店小二不动,就问道:“怎么,担心我钱不不够?” “不敢不敢!”小二连呼不敢,为难道:“钱爷,你有所不知,咱店就是个小店,这粥还好说,尚且有现成的。这肉实在不够,也就还有十多斤半熟的眼鹿肉,也都还得煮一下,剩下的都还是生的。” 钱炎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妨事,先把半熟的赶紧做熟,剩下的慢慢做,孩子们肯定等得起。”小二这才跑到后厨忙碌去了。 小二走后,钱炎又对吴老说:“看老先生面生,想必不是附近的人吧,这些孩子后续安顿,不如交由我来操持,如何?” 钱炎笑容和煦,语气平和温柔,身体健壮,又穿着好看的衣服,虽说眼睛有点小,眉毛又细又淡,显得有些贼眉鼠眼,但总的还是讨人欢喜的。可惜的是,没讨着吴老的喜。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歇息得了个屁 面对钱炎的礼貌问询,吴老却是面无表情,对着钱炎一阵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也不回话,就让他们三人在那儿傻愣愣的站着,对钱炎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钱炎对此也是毫不在意,就将吴老的上下扫视当作点头了,好像度量还不错。 吴老对待钱炎态度冷谈,旁边的八人却是内心起了波澜。 这条路线他们八人也是走过好几次了,更何况此次货物重要,对于附近情况也是打听得比较清楚。钱炎,是附近钱庄的守庄人之一,实力高达六品,并且是朝廷认证的六品。 朝廷将天下修道人的实力分为九个档次,共九品,第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六品听着不强,实际上,虽说这次是个大买卖,他们八人中也就老大是六品,还有仨是九品的。而他们六品的老大在他们一百多人的小门小派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完又喝了一碗粥。 “咋不去吃肉呢?你看他们都去吃肉了。”吴老耐心地问道。 “啊?哦。”李大后知后觉地回答道,说完就将饭碗搁在桌上,转身也要去抢肉吃了。 吴老赶忙拉住李大,慢慢对他劝到:“你这么瘦小,粥都抢不到,还想抢肉啊?而且这肉不多,估计等你挤进去,肉早没了。待会儿还有肉,不如你在这儿再喝点粥,等肉再上来,你再去吃肉,怎么样?” “啊?哦。”李大应了一声,就拿起桌上的碗,又要去舀粥喝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太好玩了。”吴老被李大逗得哈哈大笑,双手拍在李大脸上,使劲揉搓,做出各种怪样。 李大也不哭,也不闹,也不挣扎,就任由吴老摆弄,等吴老收回了手,依旧拿碗舀粥在那咕噜咕噜地喝。就这么个傻乎乎的孩子,谁能想到今后会让天下瞩目呢? 李大在那仰头喝着粥,吴老缓缓站起身来,轻声喃喃自语:“至真至纯,好苗子啊,还能感灵,这徒弟人选不就有了?” 吴老一脸的美好与幸福,手不自觉地就往未来徒弟头上轻轻拍了拍,李大也不管,就仰头喝着粥。 原来吴老在刚才戏弄李大的时候,就查了李大能否感灵。正常情况需要“点化石”与“梦眠香”配合,再加上话语引导才能探查的事,吴老无声无息的就完成了,不愧为前无古人之辈。 钱炎等人看着这一连串诡异的发展与对话,皆是一脸震惊,完全不明就里,感到彻彻底底的莫名其妙,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吴老很贴心地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吴老将准备再舀一碗粥喝的李大抱到板凳上坐着,弯腰轻声对他说:“再喝一碗就别再喝了,知道吗?会撑坏的,待会儿还要吃肉呢。我事情处理完之后,和你商量点事儿,在这儿等我,乖乖的,别乱跑,知道吗?”吴老嘱咐得很认真。 “啊?哦。”李大倒是回应得一如既往,整个人都是懵懵懂懂的样子。 所有人都想知道吴老接下来到底要干嘛,钱炎尤其想知道。 钱炎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点,总是保持微笑,今天也同样如此。不过他觉得自己笑得太久了,应该换一下表情,不然面部肌肉就太过僵硬了。可在吴老直起身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肉动不了了,慌张在那一瞬间袭上心头,他赶紧举起手来,想要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手也动不了了,准确的说,是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了!他想大喊,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来,唯独眼睛还能转动。 这时,他看到吴老笑眯眯地走过来了。 吴老普普通通的长相,配上人畜无害的微笑,使得他就像一位慈祥的邻家老爷爷,可这幅脸庞并没有带给钱炎放松。从吴老目的性明确的行动和眼神中,钱炎懂了,这就是始作俑者!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明明他平平无奇,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下手了?他怎么下手的?他为什么还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钱炎感觉眼前的人就是一个魔鬼。 钱炎被禁锢住了一切行动,现在能表达自己心情的就只有双眼,而它们此时布满了惊恐与焦急,还有深深的恐惧与哀求。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理解这老人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更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眼前这个魔鬼逐渐占满了自己整个视野! 章节目录 第五章 魔鬼 当吴老逐渐靠近钱炎,钱炎却依旧微笑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时,远处的八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等他们仔细感应完时,八人惊得一下子全都站起来,把手放在武器上,却死活不敢拔出来,只敢在那颤栗。恐惧死死地捏着他们的心脏,甚至不敢呼吸。 他们八人,包括中与钱炎一样,同为六品的老大,没有察觉到一丝灵力的聚集与流转,现在他们却发现钱炎身上有一层凝固静滞的灵力,完全压制了钱炎行动。 他们所知能压制人行动的灵术,只有传说中的“捆仙锁”,那也只是以特殊手法灵力化链,锁住行动与灵力运行,而像现如今一样将人像琥珀中的虫子一样困住的灵术,他们想都不敢想!而且还悄无声息! 他们八人知晓了一件事,吴老不是靠坑蒙骗过活,靠的是自身的强大。他们猜不出吴老是什么品级,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吴老可以轻松地碾死他们。 他们八人不敢做声,甚至不敢乱动。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理解吴老到底要做什么,只能戒备地看着,以不变应万变。一切都悄无声息,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在八人的注视下,吴老靠近了钱炎,慢慢伸手扶住钱炎的腰,温柔而安静,轻轻地将他微微举起,轻松地就像提起一个纸糊的假人,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六品高手。 吴老就这么轻盈地,举着钱炎进了小楼,来到门后,来到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 但他们八人还看得见,谁让他们桌子靠里?可他们不想看见,因为这意味着,吴老也看得见他们! 吴老举着钱炎跨进楼里,惊动了一楼柜台后面正在算账的老板。 老板本想开口询问,却猛然发现被拿进来的是钱炎,更是看到他眼中的惊恐、焦急、慌张与哀求,他的精明告诉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是闭嘴。 等吴老将钱炎安放好以后,更是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立马顺从地低下头,颤抖着继续算账,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做完前期活动,吴老终于开始正式工作了。 吴老轻柔地拿起钱炎的左手,放于眼前,深情地抚摸着他的手指,仿佛对待爱人一般温柔。 钱炎的手指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特殊的戒指。这枚戒指形如一条狰狞毒蛇衔尾,做工细腻,鳞片与毒牙线条清晰明了,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是镶嵌的红色宝石,散发着微光,最为传神。 吴老右手食指摩挲着这枚蛇形戒指,饶有兴趣地对钱炎说:“现在蛇头帮都这么大胆的?戴着戒指就招摇过市。你们这里的‘城治’是蠢还是坏啊?” 随后又劝勉道:“你这不行啊,才搞到无名指,前面还有中指,食指,拇指呢。” 似乎想起还有正事要办,懊恼到:“哎呀,还有人等我呢,不能唠嗑了,赶紧做事。” 说完,吴老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住钱炎小指第一个指节,用力一摁,“咔嚓”一声,指节骨粉碎,锥心之痛使得钱炎瞳孔紧缩,血丝布满眼白,密密麻麻的汗水从额头冒出来,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连颤抖都做不到。老板和外面八人更是闻声一颤。 吴老不管众人,继续捏着钱炎剩下的指节骨,好像那是什么特别好玩的解压玩具,不紧不慢地问道:“我问你答哈。你一直在拐卖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吧?干了多少次了?你上司谁啊?” 吴老好像突然想起钱炎不能说话,一拍脑门,作出恍然大悟地表情,“蠢脑子,忘了。”。 钱炎突然就可以发声,“啊……”钱炎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尖锐惨嚎,就又被封住了嘴。而吴老似乎被突然的嚎叫吓到了,身子一个激灵,往后微仰。 门外两个跟班听到惨叫,终于意识到不对,立即反身冲入楼内。可两人刚过门槛,身体就仿佛失去力量支撑,依着惯性摔倒在地,滚了两圈,不动了,生死不知。 吴老好像不知道有两人冲进来倒下,反而扭头微笑着对门外八人说:“劳驾各位帮个忙,招呼一下孩子们,别没了秩序,乱糟糟的不像话。” 八人中的老大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颤颤巍巍地好歹说全了一个“是”字,就是声音有点小。吴老则微笑点头回应,众人如蒙大赦,逃也一般地跑去维持秩序。 吴老终于转头回来面对钱炎,愉快地对他说:“这下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说完又捏了几节“解压玩具”,这才继续说道:“我问你答,记得不要大喊大叫,会吓到我的,小声说就行,我虽然老,但耳朵还好使。” 话音刚落,钱炎终于可以压抑地哭出声了,他痛,他怕,他委屈,他不明白,他被眼前这个实力超群,行为诡谲的老人彻底击破了心理防线,这一刻让他死,也会感到很幸福。 “蛇头帮的?” “是。” “拐卖孩子的?” “是。” “几次?” “七次。” “你上司在哪?” “钱庄。” “附近的‘城治’和‘镇武’参与没有?” “没有。” 听到这儿,吴老伸了一个懒腰,对柜台后面埋头算账的掌柜说:“我一会儿回来,等着我哦。”虽说是对着老板说话,八人也能清晰听到这和蔼可亲的声音却是,犹如有人在耳边低语。 说完,吴老提溜着钱炎往墙面前行,撞了一个大洞,从小楼后面飞走了。只留下胆战心惊,茫茫然不知所措的众人和一群开心的小孩。 钱鄂刃正在自家大院里晒着太阳,看着手下们操练,喝着小酒,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蛇形戒指,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突然他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正在奔来,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黑光落于他的身前。 吴老晃了晃手中的钱炎,指着钱鄂刃问道:“是他吗?” “是。” 吴老待他回答完,便一手捏爆了他的脑袋,钱炎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骨头牙齿四处飞溅,红的白的洒落一地。 吴老嫌恶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脏污,一甩手,又重新变得干净。 演练的众人惊怒交加,当即就要呼喊着围拢上去。只见吴老一身怒哼,这个普通老人身上散发一阵威压,直接将众人压倒在地。 他们感到自己仿佛是一支小白兔,正面临恶龙的注视,有人甚至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一股恶臭开始盘旋在整个院子内。 吴老没有理睬他们,而钱鄂刃此时也如之前的钱炎一般无法动弹。 吴老像逗弄小孩一般将双手拍在钱鄂刃脸上,使劲揉搓,温柔地问道:“你听说过报应吗?我就是哦。”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好像把你牙弄碎了好多,你好像现在还吐不出来。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咽下去,这叫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哦呦,颌骨好像也有点裂,希望不影响他们之后的问话。之后会有人找问话,记得好好配合哟,不然我会来找你的。”吴老哄孩子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与诚恳。 “我还有事,就不聊了。”说完就要起身要走,“哦,对了,差点忘了。”吴老顺势打了一个响指,化作一道黑色长虹,飞走了。 而响指一落,钱鄂刃四肢骨骼尽碎,体内灵力快速运转,维持着他的精神,使他始终保持清醒,仔仔细细地感受那份痛楚,可身体依旧被禁锢着,他甚至无法通过嘶吼来宣泄,只能细细品味这游荡在所有神经中的折磨。 钱鄂刃还活着,他只是活着。而其他众人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只是发现自己突然无法调动,哪怕一丝一毫的灵力,事实上,整个庄子的人皆是如此。 盘支城内,城治正在府衙大堂处理公文,堂前是天井,一来采光好,二来象征光明磊落。今天,天井没有落下一只鸟或者雨,而是降下一个人。 “砰!”吴老从天井直直坠落,发出巨大声响,惊得府衙内的守卫迅速集合,城治更是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吴老刚落地就抱怨:“这城里御灵也太费劲了,‘绝灵所’果然名不虚传。”在吴老说话间,城治早就飞奔过来。 城治无法感灵,不是修道之人,但他确信落地之人是御灵而来。当今天下,能在城市这种“绝灵所”御灵的,唯有“江湖四圣”,来人一身黑衣,想必就是玄衣客了。虽说千机子千机百变,却绝不会这么直直闯入府衙。 江湖四圣的基本信息,是所有官员必须牢记的,其中玄衣客评语是:性情乖张,捉摸不定,亦正亦邪,慎之!慎之!城治知道,为了全城人的性命,他必须谨慎对待。 吴老见城治奔来,张口就喊:“我是吴名,江湖人称玄衣客,清风子,逍遥散人。”城治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还有笑面鬼。 吴老不知城治心中所想,继续说:“我是来报案的。蛇头帮你们管不管?” “管!”城治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行,你让镇武带着灵甲军,去钱庄接管犯人,你跟我去城外茶棚处理逃难孩子的事。”说完就要去拎城治领子。 城治赶忙吩咐守卫:“快去请镇武,领军钱庄……”吴老也没有管那么多,拎着城治,捏了一个手诀,一跺脚,又飞走了。 在老板等人的惴惴中,度日如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孩子们在吃第二拨肉了,吴老终于回来了。 吴老落地后,就拉了拉城治:“快,把这场面处理了。” “各,各位……”城治只是个凡人,从未经历过刚才的飞天遁地,风驰电掣,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好险差点没吐出来,搞得现在话都不利索了,而且现在什么情况他也搞不清楚。 吴老听城治这么个说话状态,开始怀疑城治的能力了,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 被吴老这么一瞥,城治一个激灵,赶紧调整状态。 “诸位,我是盘支城的城治,这里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我会全力安顿这些孩子,同时彻底铲除盘支的蛇头帮势力,将他们连根拔除!希望诸位接下来配合我们的工作。”城治话语大义凛然,气势磅礴,完全展现了朝廷威严,搞得吴老都有些惊异。他在路上也没有说啥啊?怎么感觉他啥都知道了。 “那你开始工作吧。”吴老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乐滋滋地朝自己可能的徒弟走去了,也不管其他人心中是怎样的无奈与迷茫。 李大依旧坐在那板凳上,静静地直视前方,好像是在发呆。 吴老微笑着蹲在他的眼前,轻轻问道:“孩子,还知道我不?我是刚才的老爷爷。” “嗯”李大点点头。 “那你愿意当我徒弟不?” “嗯?”李大不是很理解。 “你愿意以后都跟着我吗?我让你顿顿吃饱饭!” “愿意!”李大小鸡点米似的欢快点头。 吴老却有些忧伤,轻轻叹息了一下,“唉,果然啊,饿着的人,饱饭就值得他们付出一切。” “来,孩子。”吴老伸出了他的手。李大将自己小小的手放入那只大手中,跟着站起身来,眼睛却不由地看向远处的肉。 吴老微微一笑,“走,吃肉去。”说完,就牵着李大的手去吃肉,还专门挑了一块最大的给他。 在李大吃肉时,吴老向城治问起了情况。 “是前面庄子逃难的孩子,”城治指着孩子们来的方向,“他们庄子是被‘恶灵兽’袭击的,具体什么‘恶灵兽’还不知道,带领他们的大人断后牺牲了,我会把他们带到盘支城的‘同养院’照顾。” “好,这个孩子我要收为徒弟,户籍这些我会给他处理,没问题吧?” 城治敢说有问题?连连点头。 吴老似是想起什么,“老板,你过来一下。” 老板屁颠屁颠地就来到吴老跟前,“您吩咐。” “结账。”说完,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张价值一百铢的朝廷印制的票据给老板,老板双手捧过去。 吴老看了看小楼墙壁的大洞,又掏出一百铢递过去,最后想了想,再掏了一百给老板。“账清了吧?” 老板惶恐道:“多了!多了!”吴老摆摆手,没有搭理。 付完账,吴老转头问城治:“我们可以走了吧?” 城治急忙点头,“可以可以。”于是吴老牵着正在吃肉的李大,缓缓走上商道,几个眨眼的功夫,两人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吴老一消失,众人总算松一口气。 水堂的八人更是如此,几个年轻人甚至直接哭了起来,其中一人想起吴老对钱炎的种种,心有余悸道:“他真是一个魔鬼!呜呜……老大,我再也……再也不跑水堂了,我……我以后坐山堂行吗?”哽咽着总算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一人心肠软,忧心地说道:“只是可怜那孩子,不知道以后他会怎样。” 谁知道呢?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消停不了是吧 在路上,李大终于吃完手中的大肉块了,仔细舔了舔手上剩余的油渍与味道,这才打量自己所在何方。 你得理解李大,呆呆傻傻的他对于这个世界一直懵懵懂懂,他和伙伴们又遭遇了从天而降的灾祸,突然就被恶灵兽袭击,覆灭了整个庄子,历经血与火的洗礼之后,饥饿、慌乱、无助又接踵而至,直至虚弱掏空他的精神与力量。 现在,他终于得到帮助,获得了大肉块,香喷喷的大肉块,它是那么大,一只小手根本抓不住,那么诱人,好像可以吃一辈子,这个大肉块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至于自己身处何方,那是什么?能吃?现在,“整个世界”吃完了,世界才终于有机会涌入眼睛里了。 他们现在并没有在商道上,而是走在一条小路上。 这条小路并不是世家或者朝廷修建的,只是附近的人走得多了,形成的一条小路,所以这并不是厌灵地。 小路两边杂草郁郁葱葱,高的都快到膝盖了,更有各种各样高大的树木在杂草中鹤立鸡群。整个小路就在杂草中曲折穿行,随着山势起伏,不知通往何处。 不知道是勾起了回忆,还是单纯被这儿的荒无人烟吓着了,看清自己在哪儿后,李大用刚舔过的手,赶紧抓住牵着自己的大手,担忧地四处张望。 吴老也没有嫌弃,反而和蔼地笑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李大的头,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李大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或许是路途太过安静了,吴老主动问道:“你不问问咱们现在在哪儿吗?” “啊?哦。咱们现在在哪儿啊?”李大好像刚刚神游天外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商道旁边有条小路,就顺着小路走了,现在咱们到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吴老回答得理所当然,李大也不甚在意,只是点头。 “你不问问我们为什么不沿着商道走,到达盘支城,而是中途改向,我们又要去往何方吗?”吴老依旧微笑着对李大说话。 “我们为什么……呢?”吴老这话太长了,李大没记住,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吴老知道他要问啥。 “咱们刚刚搞了个大事件,要是去盘支城,以后安生生活有点难,所以就中途改路了,换个地方定居,以后安安静静生活。至于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就往前方走吧,风也推着我们往前走,肯定没错的。” 说完,吴老感受了一下同向而行的风,“看这里的灵力情况,按照我的经验,我们可能会到一个‘贫瘠之地’的聚居地。” 李大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点头。 “你不懂‘贫瘠之地’,‘厌灵地’,‘绝灵所’这些东西吧。”李大终于有了其他动作,摇头了。 “没事儿,以后到学校,老师教你,你就懂了。到时候啊,等你安顿好,我们还要再聊聊收徒的事。”吴老依旧耐心,和蔼地给李大解释。 可李大这下有点慌了,“你不想给我饭吃了吗?”瞳孔中还泛着泪光,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楚楚可怜。 吴老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肯定给啊,哪能不给啊?”吴老笑声微歇,郑重地说:“人与人之间应该学会尊重。你现在根本不理解什么是收徒,现在你又处于人生最低点,现在收徒那叫做乘人之危,威逼利诱,这可一点都不尊重你。尤其是像我这样特别牛逼的人,更要学会尊重,不然很容易忘了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人’而已。” 吴老这样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李大更难理解了,只是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以后还是会给自己饭吃,也就放心了,懵懂地继续点头。 吴老也看出了眼前这个孩子并不能理解自己所说,也不责怪或苛求什么,只是亲昵地拍了拍李大的头,安慰道:“没事儿,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慢慢自然就会懂了,要是永远懂不了,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随后,吴老又像劝勉,又像叹息道:“大道之道,包罗万象,它给每一个不同的人都留了不同的活法,所有人都能找到各自的幸福。我们要学的太多了。” 之后吴老好像有些沉浸在感怀之中,不再开口,只是握着手里那只小小的手,领着他,循着风与路共同指引的方向前进。 当傍晚来临,太阳逐渐往西边山头靠拢的时候,吴老心中是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畅快的。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江湖上跑了这么多年,本来就打算安生下来,过几天悠闲日子,更何况还答应了人家安分十年,便熄了很多心思。 可你看今天都是些什么事儿,天不亮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巅山上碰头议事,事情果然不小。中午就想着,飞累了,歇一歇,吃个饱饭,养足力气,下午好去找徒弟,结果呢?啧,简直不堪回首。天快黑了,今天也快结束了,总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可咱们都知道,现实不像是咱们小时候撒尿和的泥,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而是它想怎么摆弄咱们,就怎么摆弄咱们。当现实想要调戏你的时候,再离谱,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会发生。 当吴老牵着小徒弟的手,顺着风吹的方向翻过山梁时,吴老的心“咯噔”一下,他感受到血腥味。风指引了吴老方向,却忘了给吴老带去危险的气息与声音,吴老更是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吴老来不及做更多的思考,抱起小徒弟就像一道风一样往两百多米远的山脚木屋冲去。 吴老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可不敢将这傻乎乎的孩子一个留在那儿,万一再生什么变故,那可怎么办?只来得及提醒李大一句,“闭眼。” 他感受到那座木屋里已经发生了杀戮,只剩一个小女孩儿还有机会。 “咣当”,一阵风吹开了锁住的大门,而随着风带来的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匪徒,举着刀,突然无力的倒下,就在紧握柴刀的小女孩眼前,倒在老夫妇的血泊中。他们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凶狠与狰狞,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 那一阵风也显出身形,正是吴老他们。 吴老还是冲太快了,李大虽然依言闭眼,可闭眼得太迟了,不该看的还是看到了,更何况他还闻得到血腥味。不出意外的,李大被吓得“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而小女孩依旧紧握柴刀对着他们,保持着警惕。 吴老没时间哄孩子,更别说他根本不会。将李大放在地上,任他继续哭,吴老扭头就冲出去,以木屋为圆心,盘旋着往外飞,探查周边情况。 这户人家住在这处聚居地边缘,离其他住户有点远,他们还没有察觉木屋异样,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只有远处有三个人往这边赶。 这三人皆身披黑色丝质长袍,头戴着高高的黑色方帽,袖口上用金丝绣着一把被锁链捆住的长刀。“缉魔司!”吴老一下子就认出来者三人的身份。 天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灵,这就导致出现所谓的普通人,凡人,他们会相对孱弱些,而且他们是大多数。 这些普通人无力对抗恶灵兽,只能生活在城市或者世家的庇护下,当然他们也无力对抗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的实力对于普通人无疑是碾压的。世上人太多了,就算定下的法律不允许,但总有修道人胡作非为。这些人犯罪之后不像普通人那样,面对野外恶劣环境无能为力,他们有能力四处逃窜。 光与影总是随行,世上总有人愿意为了公义挺身而出,在朝廷的主持下,这便有了缉魔司。 缉魔司内皆是修道之人,受朝廷供奉,统一制服,以一把被锁链捆住的长刀为标志,专司缉拿邪魔外道,所过之处,各城各世家必须配合。 当看到缉魔司的人,吴老大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倒毙的两个匪徒,必定是正在被缉魔司追拿的犯人,逃命途中路过此处,试图劫掠人家以作补给,估计是连续慌忙逃窜好几天了,没吃没喝,走投无路。 这两个恶徒,根本不在乎人命,闯进去只是为了补给,还要迅速离开,于是干脆利落地杀人抢劫,准备离开,毫不留手。 无妄之灾! 吴老见缉魔司的人正在赶来,也就不再理睬,回去看看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吴老一走,那小姑娘就一边尖刀对准哇哇大哭的小徒弟,一边警惕着,一边慢慢朝窗口移动。 可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小女孩才刚刚摸到窗户边,吴老就回来了。 看见吴老又返回屋子,小女孩当机立断,“咚”地一下就撞破玻璃,准备逃跑。 可这小女孩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与平衡能力,撞破窗户后在空中张牙舞爪,四仰八叉,眼见着就要头先着地,受不轻的伤。 吴老看着这一幕虽然有些发懵,但还是反应过来,赶紧把这小女孩捞回来。 小女孩发觉自己被一双大手抓住,顿时四肢开始胡乱地挣扎,口中也大喊大叫起来,跟能吓到或者威胁到谁似的,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 吴老更加无奈了,只好将小女孩放下。 小女孩刚一着地,就前举柴刀对着吴老,警惕地迅速往后退,直至后背抵住了墙。 小女孩长相清秀,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朴素的旧棉衣,上面绣着几朵小黄花展示着童趣,一切都看上去很正常。 可这小女孩却有着明显不正常的反应。 爷爷和奶奶正倒在自己面前的血泊中,小女孩却没有任何惊恐,无助,或者悲伤,只是冷静地堤防着,眼前突然降临,不明身份,不明来历的两人,连一直哭闹的瘦弱小孩儿也堤防,还随时准备着趁机逃跑。 吴老现在开始搞不清楚状况了。 自己刚刚救下的小女孩儿,在对面抵着墙,握着柴刀对着自己,她脚下躺着两位可怜的老人和两个凶狠的匪徒,自己身旁这个和小女孩差不多大的小徒弟还在乱哭,周围整个屋子更是一片狼藉。 吴老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了,可眼前这种诡异的场景,他还真没见过。 吴老深吸一口气,准备平复一下心情,可空气中味道引得吴老眉头一皱。 吴老似有所觉,一个闪烁,从小女孩脸上擦伤伤口处取来一抹鲜血,置于口中尝了一下。 吴老的表情立即变得复杂起来,古怪异常,盯着小女孩儿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天下好东西那么多,你吃那玩意儿干啥?”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平安县 面对吴老的疑问,小女孩儿没有回答,吴老也不指望得到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养,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儿。” 于是吴老对小女孩儿认真地说道:“这两个想杀你的人是我杀的,不要害怕,以后我照顾你。”吴老随即又赶忙问一句:“你……多久了?会说话不?” “你为什么要照顾我?”小姑娘终于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只是说话有些吐字不清,也不知是久不说话,还是怎的。 “我要照顾我的小徒弟,”说着轻轻拍拍还在大哭的李大的头,“但是我没有经验,不会照顾孩子,想找个同龄人和他相互照应。而且,”吴老顿了一下,继续道:“人啊,必须相互照顾才能活下去,尤其是大的应该照顾小的,就像那对老夫妇要照顾你一样。” 小女孩儿终于稍微放松了些许警惕,将刀尖微微垂下,转而问道:“那为什么又有人想要杀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他们病了。生老病死,总是逃不掉,其中病有万千,可惜的是他们偏偏得的是这种怪病。”吴老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小姑娘的问题。 “那我怎么知道你没有病呢?”小女孩儿不依不饶。 “唉……”吴老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 吴老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说不定我确实得病了,另一种病而已。 为打消小女孩儿疑虑,吴老只好说道:“我要是病了,早就把你杀了啊,你知道我可以办到的。而且你知道你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活吗?生而为人很容易,学会‘做人’很难啊。”吴老苦苦劝到:“你看,我明明可以使用暴力,不还是讲道理吗?” 小女孩儿终于放下柴刀,靠着墙思索良久,终于再次开口:“道理是什么?” 吴老噎住了,察觉到缉魔司的人快到了,也不想再纠缠,不管是缉魔司的人还是这小女孩儿,只好敷衍道:“这个太复杂了,以后慢慢你就懂了。现在愿意跟我走吗?”说完,吴老向小女孩儿伸出了手,发起了邀请。 小女孩儿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来,握住了那只大手。 吴老展颜一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里马上会有人来处理好的。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当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将重新开始。”说完,抱起那个总算有些哭累了,声音小小下来的未来徒弟,牵着刚捡来的小女孩儿,乘着风,离开了。 缉魔司三人终于赶到了。 “不好!来迟了!”看到屋内惨状,中间一人面色难看。 恰逢此时,忽起一阵风在他们身边盘旋,吴老的声音钻入他们的耳朵,“两个匪徒是吴名杀的,有个小女孩儿还活着,吴名带走抚养了。请务必好好安葬两位老人,晚些时日我会把所花费用交给三位。” 左右两人顿时紧张起来,望向他们的头儿。 “看什么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按照规章制度来。勘察现场,处理后续,然后写报告递上去。另外好好处理尸首。”头儿看上去镇定自若,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依言照办。 …… 在鸟儿的叽叽喳喳中,朝阳如约从东方升起,用灿烂的金色光芒驱除着昨夜残留的寒气与湿露,温柔地唤醒这座丘陵中的小城——平安县。 平安县确实只是一个偏远小城,它藏在罗象国西南群山中,附近没什么矿产,没有建在要道附近,灵气也不算太过充足,这使得附近没什么恶灵兽环伺,也出产不了多少灵材。故而这座小城与繁华根本不沾边,全城也不过才几十万人,不过也好歹和它的名字一样,平平安安,无波无澜。 在朝阳的亲吻中,这座小城逐渐醒来。开门声,锅铲声,吆喝声,催促声,此起彼伏,摆脱了静谧的小城散发着它的活力。这活力也将吴老从梦乡中拉了回来。 吴老从客栈的床上翻身坐起,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隔壁床上还在安稳的睡梦中的两个孩子,吴老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个客栈算不得有多好,吴老他们现在住的是这个客栈最好的双床房,它也不过是间十多平米的屋子,摆了两张大床,中间安放一个小桌子,被子床垫材质做工也就一般。唯一显得高档的,就是床的对面有一大一小两个隔间,可以洗澡和方便,哦,对了,或许在二楼,可以临窗观街也是一个优点。 还好,吴老对此也不抱怨,孤家寡人的走南闯北多了,什么苦也吃过,大晚上一个人在林子里睡觉都是常事,有得睡就不错了。至于两个孩子,刚刚经历那么多,你没看到这温暖的被窝让他们睡得多香嘛。 事实上,吴老是有些庆幸的。昨晚,吴老怕耽搁孩子们睡觉,就近找了个城,从空中绕过城门,落进了这平安城中。 平安城的来往客商不多,客栈生意自然惨淡,数量自然就少,可平安城对于一个人来说可太大了,城里又是绝灵所,就算是他,调动起灵力也是很费劲,何况还得照顾俩孩子。吴老只好靠着一双腿和一张嘴寻找,废了老大劲儿,终于在快八点时到达了客栈。 找到客栈时众人也是累得不行了,向老板要了几个冷饼子,胡乱对付一下,就和衣睡去。 此时,吴老见两个孩子睡得香,就没有吵醒他们,而是蹑手蹑脚到一楼,找到店主,让他们准备两大桶洗澡的热水和早餐,自己则去附近的服饰店买衣服去了。 “吱呀”一声,吴老推开房间门回来了,客栈伙计也跟着吴老进屋,将两大桶热水抬进隔间。 进门的声响总算把两个孩子叫醒了,他们懒散地起身来揉着眼睛,睡眼朦胧。 吴老顺势来到两个小家伙的床头,“赶快醒一醒,去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我们穿新衣服。”说完就把手里的两套衣服拿给他们看一眼,同时,吴老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们会自己洗澡吧?” 两小孩没有多言,默默地点头。有了这个答案,吴老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育儿之路前进了一大步,啊不,是少走很多路。 “那快去洗吧,好早点穿新衣服。”吴老颇为振奋,连连催促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不是爱说活的性格,默默地跑去隔间洗澡。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来,未来小徒弟明显带着雀跃与期待,而小姑娘是实实在在的平静,内心毫无波澜。 吴老将新衣服放入隔间内,嘱咐他们要搽干身子再穿,又吩咐伙计换一套干净的床单被褥。思量了一下,又追上去,让伙计帮忙把孩子们的旧衣服一并洗了。 等了许久,早餐终于上来了,孩子们也终于洗完澡,穿着新衣服出来了。吴老看着焕然一新的两个孩子,人傻了。 小女孩儿依旧用以前的发绳简单扎了一个马尾,水汪汪的大眼睛,眨眼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表情依旧是清冷的,像一位高贵的小公主。 可这位小公主正穿着一身大红的长衣长裤,上面还绣着大朵的,黄的,紫的花朵,脚下的红布鞋则是绣的一对俗气的金凤凰。 再看看小徒弟,衣裤以白色为底,适当辅以墨竹点缀,一看就知道是有学问的小少爷,且不说这少爷穿的棕黄硬皮鞋,就说小徒弟身前绞着的双手,微低的头颅和羞赧的笑容,就和文质彬彬不搭边。 这两小家伙的装扮说不上恰当适宜,只能说是不伦不类。那种感觉就像在深山密林中的孔雀长了一条猫尾巴,别人开屏,它使劲儿晃。别扭啊,别扭之极! 吴老现在感到牙疼,直吸冷气,他活了一百多岁,才知道自己原来压根儿就不会买衣服,尤其是孩子的衣服!还好还好,一个不在意,一个挺乐呵。 “快来快来,坐下吃早餐。”只要吴老不说,俩孩子就不知道他现在很尴尬。“晚些买房子的时候,一定要买周边有热心大娘的房子,”吴老暗下决心,瞥了一眼女孩儿自己扎的头发,他发现自己还不会扎头发,“不然根本没法养这俩孩子!” 以后十年生活,道阻且长哟……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定居 几人早餐吃得也是颇为简单,只是一大盆粥,几碟小菜,几个鸡蛋。 吴老担心孩子们抱怨,就解释道:“昨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早上吃简单些,清淡些,对身体好,中午咱们再去吃好吃的。”两小孩一边喝粥,一边抽空点头。 随后吴老又试探性地说道:“以后你们都有新衣服穿了,旧衣服就给你们扔了。”他俩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只是点了点头。 吴老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对小女孩儿问道:“成人多长时间了啊?还习惯吗?有名字吗?” “十七个黑夜。他们说我叫筱花。” “一个天亮加一个天黑就是一天哦。”吴老指着外面的天讲解道。“学得好快啊。他们应该就是指那对老夫妇吧。”吴老心道。 听到小女孩儿名字,吴老突然意识到什么,看着他衣服上大黄大紫的花朵,吴老一阵头大,连忙问道:“哪个‘筱’?哪个‘花’啊?”问完吴老就暗骂鲁莽了。李大好像没有听到他们对话,还在旁边呼哧呼哧地喝着粥。 闻言,筱花蘸着粥在桌上歪歪扭扭的写下“筱花”二字。 吴老大奇,“你还会写字?还会哪些字?” 筱花却摇摇头,“我现在只学会了这两个字,他们让我好好记住。” 吴老叹了一口气,“唉……他们有心了。”说完起身遥遥地敬礼。坐下后安慰筱花道:“没事儿,以后你还会学好多好多。”筱花只是默默地点头。 吴老转而又问未来小徒弟:“孩子,你叫什么呀?几岁了?” 李大终于停下来了,有些茫然地回答着:“啊?名字?大家叫我李大。我六岁了。” 吴老听着未来小徒弟的回答,心中就有数了。小男孩八成是个孤儿,父母已经遭遇不幸,由庄子里的同养院抚养长大,需要孩子十二岁刮礼之后自己取名字,庄子里的人出于习惯,就按家里大小叫他李大。 吴老心中惋惜,脸上却笑容灿烂,“我看你呆头呆脑的,跟个木头一样,叫你李木,怎么样?你要是不满意,十二岁的时候自己再取一个。” 李木却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开开心心地点头。 吴老趁热打铁,接着又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一月初一。”李木还好知道自己生日,不然今天就是他的生日。 吴老扭头又向筱花征求意见,“你也六岁,生日一月初一怎么样?” “行。”筱花依旧是那般干脆。 吴老在两个孩子吃饭的同时,继续问了些其他问题,很快就吃完了早餐。吃完早餐,吴老就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朝平安县府衙走去,准备去登记入籍。 平安县虽说只是个小县城,来来往往的行人即便少,但好歹还是有的,街道两边店铺也都是开着的,里面老板伙计都在,大家相互之间也熟悉,这一老两小三道生面孔走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那俩小家伙造型气质还是如此抢眼,自然惹得很多人注目,议论纷纷,立刻成为整条街上的焦点。 李木就不用说了,本来第一次进城,应该看啥都好奇,啥都想去看的,结果这么多目光聚到他身上,弄得他满脸羞红,埋头往前走。 至于筱花,她自然对于这么多新事物也是好奇的,本打算询问了解,只是太多目光盯着她,使得她十分警惕,全身心防备突然的危机。 唯独我们的吴老,面色如常,安之若素,好像旁人如此惊讶这两孩子的装扮,完全是因为他们这个时代的人还不能理解这超越时代的美学设计,而不是他不懂穿搭,闹了笑话。可无论哪个时代,长猫尾巴的孔雀都奇怪啊! 吴老也注意到了孩子们的不适应,稍微紧了紧握着他们小手的大手,“别怕,他们这是看着咱们觉得欢喜,这是喜欢咱们呢。” 或许是吴老的自信感染了他们,也可能是吴老的安慰起了作用,李木和筱花的心弦好歹松了几分。 经过一路孩子们的煎熬与吴老的洋洋得意,他们终于到达平安县府衙。 平安县别看小,府衙却修得不赖,飞檐斗拱,门口蹲的一对石狮子威武霸气,朱红的大门足有三米多高,上面的门钉更是金漆涂就,顶头一块大匾,飞龙走蛇,上写四个大字:平安府衙。 此时正是办公时分,故而大门敞开,露出后面的影壁,上浮雕一麒麟与一仙鹤起舞嬉戏,栩栩如生。 吴老等两孩子震撼完了,回过神来,就拉着他们登上台阶,要朝里走。 门外有两个穿黑蓝吏服,戴方帽的汉子看守,佩着制式官刀,见吴老等人前来,居左稍年轻的汉子当即上前询问:“老前辈,来府衙做什么啊?” 吴老也是微躬作揖,身边两个孩子也是有样学样,显得憨态可掬。吴老客气道:“我是江湖客,准备找城治,带这两个孩子在平安县入籍定居。” 闻言,门吏赶紧恭敬地行了一礼,笑着答复:“修道神仙们入籍定居得去找缉魔司审核办理,我带您去。”说着就要带路。 “我找城治入籍定居。”吴老依旧温和地说道,语气不疾不徐。 门吏愣了一下,耐心地解释道:“找城治办理还是会找缉魔司……” “我找城治入籍定居。”吴老微笑着打断了门吏。 门吏也没有因为吴老的打断而愠怒,实在是这些修道的神仙他惹不起,尤其是敢进城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只敢在心里暗暗地骂一句:这些跑江湖的太嚣张跋扈了! 门吏又转念一想,反正城治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做,城治说不定乐得他们找他办事。想通后,门吏也不再和吴老辩论,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在年轻门吏的带领下,四人跨过大门,绕过影壁,穿过天井,来到城治办公的大堂。 城治正在主位喝着茶看官文,下面还有几个吏员在处理事务,有些位置空着,不知道主人去哪里办公了。 门吏将三人引到堂下,自己快步来到城治跟前报告:“城治大人,有位江湖客啥话也不说,不听劝告,非要找您办入籍定居。” 城治抬头看了一眼门吏,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儿,我来处理,你忙去吧。” 门吏应诺退下,吴老等人也上前来到城治办公的桌前。 “老前辈要找我办入籍啊?不知道怎么称呼啊?”城治坐在椅子上徐徐问着。 “吴名。最近不跑江湖了,想在平安县住下。”吴老礼貌地回答。 城治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噌”的一声就站起来了,赶紧招呼下面一位做事的吏员,“那个谁,快搬几把椅子过来给老先生坐下。”又恭敬地询问道:“按照规矩,江湖人士相关事宜,我们得请缉魔司的同仁协助,您看……” “那就按规矩来啊,我们都理解的。”吴老诚恳地保证。“诶,好好,我这就去请。”当即就要亲自去,可刚抬脚就意识到不妥,赶紧又招呼另一名吏员去办此事,“快去请缉魔司牛老,说江湖的吴名前辈要在平安县定居,请他来协助,处理相关事宜。” 那人也是一愣,牛老是平安县缉魔司最高长官,什么事要惊动他老人家啊?当即知道事情不小,拔腿就走。而城治则给吴老端茶递水,陪笑聊天,聊得脑门儿都出汗了。 这怪不得城治反应过激,一般江湖人士在府衙办事,都是名字加上名号一起报的,这样大家都方便。可这上来就报天下四圣之一的名,还不报号,你看看人家那从容不迫的气魄,不是玄衣客那是啥?虽然朱雀不在身边,可也没谁说朱雀玄衣总是一起出现啊。 至于说是冒名,同名的?疯了吧!冒充四圣拿朝廷开涮?这儿是小,但也是一座城!绝灵所!除了四圣没人能御灵,是虎得趴着,是龙得盘着!明着不能做啥,暗里没有几百种方法玩儿死你? 现在城治的后背都快湿了,你说你一个能搅动天下的大佬,跑我这小县城来干嘛?当吴老报完名之后,城治瞬间就想出了十几种吴老找自己的原因和应对方法,就是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哪一种。 与吴老聊了几句,城治心中猜测逐渐明晰,越发觉得吴老应该是想利落办妥,低调行事。“一定要找我,是因为我这种官员才能理解吴圣的意思吧?”城治在心里悄悄猜测,“就牛老那帮子一天天只知道修道的憨憨,能懂?我还真是八面玲珑。”想到后面,城治都有些自得。 “你这城治还真是八面光啊。”好像看穿了城治的心思,吴老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城治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幸,牛老在这个时候终于到了。 只见牛老大步流星地从后面过来,急急忙忙。城治也是一喜,赶紧迎上去。 吴老也看见了来人,微笑着挥手打招呼,只是手指间盘旋着几个青碧色的气旋。 牛老显然也注意到了,瞳孔一缩,整理了一下心情后,认真地对来到眼前的城治说:“确定了,是玄……”城治赶忙一手拉住牛老的手,盯着他。牛老愣住了,随后似有所悟,改口道:“吴名先生没有问题。”城治松了一口气。吴老看着觉得特别好玩,直发笑。 城治确定后,陪笑着迈着小腿儿,快步来到吴老跟前,“咱们缉魔司查验完了,我马上给您办手续。” 吴老谢过城治,道了声辛苦,就对左右正在吃点心的孩子们说:“我们算是在这儿住下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只是想以普通人身份和你们相处 当牛老给出肯定的答复之后,城治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他清晰地感到,自己胸腔内的那颗心脏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咚咚”直跳,将血液泵到全身各处,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血液正在血管里哗啦啦地流淌,而他的思绪前所未有地活跃。 城治向吴老要过两个孩子姓名、年龄、出生日期等基本信息,又让牛老派人去缉魔司提取吴老的档案,指挥众人进行后续的入籍程序。 作为府衙的首脑,他的激动直接催发了所有治政人员的活力。忙着的放下事务来帮忙,闲着的,在角落里偷懒的更是全都被揪出来,忙碌起来。府衙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奔走忙碌,一扫之前的颓唐慵懒,呈现出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在整个府衙鸡飞狗跳之中,吏员们始终不明白,他们那个“不求上进”上司到底咋了,这个时节,不是应该带头在前面休息吗?刚刚不还喝着小茶吗?咋就突然热血上头,精神百倍了?难不成锦宫城派人来视察工作了?那也不至于这么个动静啊,还就搞个入籍。入籍的是他什么亲戚?还是说该晚上的补药给误服了,在这儿泄火呢。 不管怎么猜,猜不透上司心思,但还是要赶紧干活儿。只能说吏员们都是本城不能感灵的普通人,对于那些在江湖飞来飞去的神仙人物,世外高人实在是不够了解,只停留在文书描述与茶馆说书人中,根本不敢往什么江湖四圣上面猜。 不管府衙这边是怎么一个乱成一锅粥,城治与吏员们忙得一塌糊涂,吴老这边是不敢怠慢的。 城治走了,但是缉魔司老大牛老来了啊。牛老代替忙碌的城治坐在吴老的对面,帮吴老打发等待的时光。 不得不说,城治关于缉魔司的腹诽确实有一定道理,缉魔司里确实是一群跟长袖善舞毫无关联的铁憨憨。你说你来陪客人聊天,却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腰板笔直,昂首挺胸,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双膝上,正襟危坐,面色憋得通红,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死活蹦不出一句话来。 这气氛无疑是尴尬的,尴尬到吴老只好主动寻找话题,询问些平安城周边情况,要是继续让场面继续冷下去,吴老都该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特殊品种的魔鬼了,这么登门欺负主人。 听到吴老提问的牛老,仿佛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本正经开始报告:“目前平安县城并不大碍。近一个月来,我司积极开展工作……”活脱脱地就像老师把犯错学生叫来,让他反省错在哪儿了,并且还要做出深刻反省。 吴老听到牛老的回答头都大了,他现在才是真正开始深刻地自我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确实造的孽太多,轮到他遭受报应了。 吴老想着朝廷这些官员也不容易,自己也确实可能平时“爱胡闹”,就由着牛老慢慢汇报工作,自己好好照看俩孩子,别让他们太无聊。于是吴老偷偷注意自己左右两侧孩子们在干嘛。结果吴老更头大了。 小女孩儿筱花还好,安静地坐在那儿,捧着一杯茶呲溜呲溜地小口啜,一双大眼睛却不守规矩地滴溜溜乱转,打量着整个房间,以及房间内所有忙碌的人们,充满警惕与防御。幸好,大家伙都忙得很,没工夫注意这个小姑娘在干啥,注意到还敢说什么不成?不知道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尊贵? 至于自己的小徒弟李木,唉…… 之前考虑到李木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又是个害羞内向的主,看到想吃想要的,肯定不知道自己开口说一声,吴老就将城治送过来的一大盘糕点,直接塞给了他,让他慢慢吃。 可是李木太实诚了,让他吃,就哼哧哼哧地一直吃,以为要给全部吃完。那一大盘糕点,一个成年人吃完都得饱!他一个六岁的孩子把那些糕点快吃完了,还在那儿往嘴里塞! 这俩不省心的小祖宗直接让吴老眉头大皱。 吴老这眉头一皱,又把正在讲述职报告的缉魔司老大给吓到了。牛老赶紧闭嘴,小心翼翼地等待吴老的下一步指示。 牛老这边突兀地停下,吴老这才发觉自己把人家吓着了,赶紧从桌上取过一个杯子,倒上满满一杯茶,递给了牛老,忙安慰道:“你工作辛苦了,来来来,喝茶喝茶,吃点点心。”说着从小弟子李木手中夺过糕点盘子,递给牛老。 牛老也不知道这是咋了,乖巧地接过糕点和茶杯,一口吞下一块糕点,再慢慢地喝着热茶,不时还偷摸看看吴老的脸色。真就成了挨训的学生! 敷衍完缉魔司老大,吴老也就不管了,他哪得空啊?他还得哄自己的小弟子李木! 李木正在奋力消灭糕点,可手中突然就没了,被自己师傅抢去,给了别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师傅吴老,眼中更是带着委屈,眼眶都微微湿润了。 吴老耐心地,微笑着,认真地看着李木的双眼,轻柔地抚摸他的背,解释道:“吃东西不能一口气吃太多,哪怕是再好的东西也一样,这样对身体不好。糕点吃得差不多就行,不要想着都吃完,中午我们还要吃好吃的呢。我们的胃得留些空位,到时候再吃得饱饱的,好不好啊?”李木听话地点点头。 哄好了自己的宝贝徒弟,吴老又转过头来嘱托小姑娘筱花。 吴老双手抓着筱花拿杯子的手,语重心长地劝到:“筱花啊,咱们好奇就正大光明地看,有什么问题你就悄悄地问我,不要怕,不要担心,大家都是很友善的,不会无端害人,有问题大家也都会帮忙的,你这样鬼鬼祟祟地偷偷打量,不好,不礼貌。” 筱花如有所思地点点头,弯腰想要凑到吴老耳边,吴老立马侧过耳朵聆听。“什么是礼貌?” 筱花这一问,吴老顿时哭笑不得,只好告诉她:“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回去我慢慢解释给你听。”筱花勉强接受了吴老的说法,恢复安静,又是一个高冷的小公主了。 吴老这一阵折腾,脑门儿都见汗了,又看到对面坐在那儿规规矩矩喝茶的缉魔司老大,吴老只觉得脑仁儿疼,他现在是无比想念那个人情通达的城治。 城治仿佛听到了吴老的召唤,欢喜地拿着三个深红色本本跑过来了。 吴老看见城治终于回来了,站起身来,一脸幸福地迎了上去,热情地握住了城治的双手,本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下把城治给整懵了,情绪都不连贯了。 他本来想给吴老一个惊喜,让吴老开心开心,可这话还没说,吴老就直接上来抓着自己的手,要感谢自己;旁边的牛老也是好像要起身来迎接自己,同时还投来感激的目光;吴老带来的,那个叫李木的孩子在那儿打着饱嗝;那个叫筱花的女孩儿直直地盯着自己,这是发生了啥? 他可是让整个府衙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让本来需要半天时间的入籍手续,只花了短短十分钟出头一点点,就全部干完了,就这十多分钟他们到底干了啥?他们能干啥? 不管怎么回事吧,肯定不能让场面僵在这儿,城治小心翼翼地说道:“吴名老先生,你们的入籍办好了,这是你们的户籍身份证明。” 吴老接过证明,打开看了一眼油墨尚未干透的内容,然后拍了拍城治的肩膀,发自内心地感谢道:“好啊!真的谢谢你啊!” 城治受宠若惊,口中连连称道:“应该的应该的。”心中却是困惑无比:“刚刚不还骂我八面光吗?这是咋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尘埃落地 作为一名合格的溜须拍马人,城治自然不可能在办完入籍手续之后,就将吴老礼送出府衙。 在送出户籍证明之后,城治立马特别贴心地询问吴老:“吴名老先生啊,不知道您有没有选好住宅?有中意的吗?需要帮忙吗?最近府衙没什么大事,完全有时间和精力。帮助每一个刚刚入籍的人,在平安城落地扎根,这毕竟也是我们府衙不可推卸的神圣职责。” 吴老对城治打的这一套组合拳啧啧称奇,想着之前的教训,于是便不再推托,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要求:“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我才刚刚进城落户,其他事还没有着落。 “对于住宅,首先,这房子不能太贵,一个月能挣五百铢的人家住得起的就行了。”好家伙,五百铢够两个半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开支了,这种人住的房子……行吧,勉强算不是太贵,人家身份摆那里,这都能说简陋了。 “其次,要有三个卧室,两个厕所,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两个洗浴间,哦,最好还有院子,带块菜地那种。”考虑到这人员结构,要求合理,人家在外面自由惯了,要个大点房子也理解。 “最后,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一定要有热心肠的好邻居,就是那种家里有热心大妈那种,那种常年操持家务,把儿女照顾成年的成熟女性。” 听到这儿,城治傻眼了,什么鬼要求这是?难不成这些世外高人的脑部结构,确确实实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还是说,玄衣客单身久了,在外漂泊多年,终于想定下来……可怎么还好这口啊? 城治的思维如同脱缰野马,拉都拉不住,彻底策马奔腾了,脸上表情变幻的,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吴老看着城治表情跟戏法里的变脸一样,一秒换一个,一秒换一个,他就知道这位想太多了。吴老只好干咳一下,打断城治放飞的思绪,“咳嗯,最后这个吧,其实是因为我不会带孩子,想让邻居帮衬一下。”说着,示意了一下坐着的两个孩子。 城治顺着吴老的示意,终于仔细观察两个孩子,看到他们的装扮,城治顿悟了! “哦……咳,”城治差点“哦”出声来,急忙咳嗽掩饰,怎么可以嘲笑大人物不会带孩子?连忙宽慰吴老:“吴老先生真是太辛苦了,要是以后遇到什么问题,碰上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们,毕竟确保每一位城市公民过上美好生活,同样是我们府衙的责任与义务。”说到这儿,城治的表情都变得郑重。 随后城治又谄媚地对吴老保证:“您放心,今天之内肯定给您找到满意的,保证您今晚就能在新家里睡觉!”话音一落,立马就开始安排工作,“小郑,过来,你去……” 吴老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城治安排事务,待到城治这边结束了,这才上去和城治告别:“那没什么事儿,我们就走了,在城里逛逛,下午的时候再来听消息。”吴老说完,转身就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城治上前就要挽留:“哎呀,吴老先生这么着急做什么?再多留一会儿嘛。你看,这都快中午了,正好我们司库昨天和我报告说,库房里去年收购的剑齿王虎需要处理了,不如留下来吃午饭,我去请城里最好的厨师做个虎宴,顺便等住宅的消息,免得您再跑一趟不是。” 吴老听完城治这么一大段话,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一下这还尚早的天色,沉吟了一下,蓦然一笑,笑着答应了城治:“好啊,就听你的。你这城治当得屈才了。” 城治在吴老那一看,一顿,一笑之下,本就冷汗直冒,听到吴老夸赞更是胆战心惊,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陪笑到:“谬赞了,谬赞了,实在是受不起,受不起啊。” 在城治的极力挽留下,吴老做回了原位。城治也绕过工作的案板,来到局促的牛老身边,知机的吏员赶紧搬来椅子,让城治在吴老对面安坐。 城治就是不一般,刚坐下就和吴老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气氛舒缓愉快。懂事的吏员们更是把案牍上的公文通通撤走,从后面端来一盘又一盘的瓜果茶点,配合上众人的欢声笑语,一城最重要的治政中心,最高权力机关所在,愣生生地变成了茶馆酒楼。你别说,城治的熟稔与热络,还真就像是在酒桌上,迎接多年未见的好友。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午饭的时间终于到了,我们的城治好歹终于能喘口气了。 在听到吏员通知菜肴准备就绪后,城治停下聊天,状似随意地说:“反正我这张办公用的桌子足够大,要不然就在这儿吃吧,省得还要到处跑。”“好啊,都行。”吴老答应的也很爽快。这下府衙彻底变成酒楼了。 得了吩咐的吏员们,迅速撤走桌上的茶盏果盘,次第将碗筷菜肴摆上来。每有一道菜肴端上来,城治便热情地为吴老介绍:“吴老先生,您看,这是‘虎掌碎山河’。是用鸡肉,竹笋,酸萝卜,蘑菇等食材,配合各种香料调料,三煮,三焖,三蒸剑齿王虎的虎掌,再放在我们平安县城特产的白玉豆腐上,浇以青汁,便有了这道菜。 “再看这道‘白玉筋’。‘虎掌碎山河’是极繁,它就是极简。直接将剑齿王虎的筋放入白水中煮,直至软糯,再捞起沥干冷却,放在碎冰上,保证其鲜味不流失,配上这秘制酱料更是一绝,还有……” 城治正在介绍,忽然有一吏员急匆匆地跑到城治身边,轻声耳语了几句。城治听完后,面色不变,就要解释,却见吴老不在意地摆摆手:“城治您毕竟是一城之主事,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不必在意我们,吃饭我们还是会的。”城治闻言便告罪离开了。 城治一出主堂,笑容便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凝重与严肃。 城治独自一人穿行在府衙中,奇特的是,原本热热闹闹的府衙此时却是空无一人,本来正该在此办公的几百人全都不翼而飞,直到来到后门处,才终于看见人影。 此时府衙后门正由数名全副武装的披甲武士守卫,事实上,平安城所有能抽调的持棍武者与披甲武士,总共一千多人,全被都被招来,已经把府衙围得水泄不通,更是以武装演练的名义驱散了周边居民,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谁能想到,本该作为全城最安全的地方,在大堂的祥和背后,尽是一片肃杀! 城治此时来到府衙后门,却不是要从后门离开,而是转身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屋内早有三人在等待。屋里的三人均身穿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只是在领口处绣了一双眼睛,奇异的是这眼睛里的却不是瞳孔,而是边缘有着花纹的镜子——明镜司!此中三人全是明镜司官员。 明镜司是万象国皇帝近卫,是由皇家从小培养的修道高手和经过层层选拔与考验,对皇室绝对忠诚的修道高手组成,天下四圣之一的大马金刀,武将军,名誉上就是明镜司的总司长。 明镜司虽为皇帝近卫,做的可不止保卫皇帝一件事,同时还负责监察罗象国所有官员,监视世家动向,探查边境异族躁动,集军、监、特于一体。 明镜司官员虽然无级无品,但所到之处,领头之人自动高当地官员半级,成为临时最高长官。故而城治一进门,便主动向三人行礼,感慨到:“你们总算到了,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原来当城治确定吴老身份之后,趁办理入籍之际,偷偷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报告三百公里外的主城——锦宫城。锦宫城是万象国西南重城,总辖附近六城二十一县,而缉魔司的西南总司与明镜司的西南总司都在此处,只有他们才勉强有资格处理这里的事。 在城治行礼之后,明镜司三人并未下达什么命令,反而是躬身行下级之礼,“我等奉西南总司之命,全力协助杨城治行事。” 城治听完也是一阵恍惚,到头来还是要他来主事,回过神来赶紧向三人行礼,“杨志才疏学浅,万万当不起此重任,按律本当三位来主事,我必当全力协助,为了全城百姓,万死不辞!此乃肺腑之言,绝无推责之意!” 听着城治的慷慨誓言,三位明镜司官员却恍若未闻,依旧在那里躬身行礼。城治无奈,只好将三位扶起来,“我答应三位便是了。” 明镜司三人这才起身,“杨城治今后必定平步青云,大展鸿图!”城治听到三人恭维,又是一阵摇头叹息,全然没有一丝欣喜。 城治既然决定接下此事,自然要专心做事了,当即问三人:“锦宫城几位大人嘱托内容是什么?可有说玄衣客为何会在我落脚?为安抚玄衣客,最大的代价是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这一小县城的城治不仅反应快,而且思路极为清晰,没想到如此压力,还能如此沉着。中间一人说道:“总司告诉杨城治:‘杨城治不必紧张,只要护好平安县平安即可,其他无需在意,一切照旧。如今玄衣客与朝廷关系特别良好。’其他的就没有了,我们对此也不是很了解。” 听完答复,城治沉思良久,最后,终于做了决断。“锦宫城几位大人的意思我懂了,请三位随我去主堂和吴名老先生一起吃午饭吧。”城治说完,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明镜司三人虽不明就里,但他们的训练告诉他们,服从命令是一切,于是也跟着城治离开。 出了屋子,城治没有急着回主堂,而是招来披甲武士:“传我命令,演练结束,持棍武者与披甲武士各自归位,让百姓和吏员们都回来吧,一切照旧。”安排完之后,城治这才带着明镜司三人前往主堂。 才在主堂亮出身影,城治洪亮的声音就已经到了:“抱歉抱歉,公务繁忙。之前和上司牢骚了几句,没想到锦宫城几位大人体恤我,派了三位得力干将来协助我。 “他们刚刚才到,一路舟车劳顿,本该设宴接风洗尘,恰巧咱们聚会,我就把他们带来和大家一起吃午饭,没有提前打招呼,不知道大家介不介意啊?”说完,便亮出身后三人。他们依旧穿着明镜司的衣服,顺势上前见礼道歉。 听完城治介绍,吴老第一个就起身回应:“诶,你本来就是主人,我们三个不过是来蹭吃蹭喝的,当然是听主人家安排呢,怎么会怪罪?再说了,远来是客,又是来建设平安县的,让他们吃好喝好本来就是应有之义。” 在吴老的一番说辞以及城治的主持下,午宴重归欢快,最后宾主尽欢。吴老也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尘埃落定,没有瞎折腾了,我就安个家,至于吗?”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虎宴吃完,吴老三人吃得心满意足,小弟子李木的小肚子都高高鼓起,至于其他人到底品出什么滋味,吴老就不得而知了。 “吴老,小木,小花吃得怎么样啊?还合不合口味啊?”城治如同酒馆小厮,谦卑地问着几位客人就餐体验。 “哎呀,好的很,两个小家伙都吃撑了。”吴老说到这儿,话锋一转,问道:“你这头剑齿王虎是从别的城运过来的,还是附近打的啊?” “是去年一队修道仙人路过打杀的,拖到城门库纳处,卖给我们平安城的。别看平安城附近灵气不算浓郁,到底还是有几头凶兽盘踞周边,为祸乡里。”城治认真地解释道。 吴老一听,来劲儿了,“你的意思,周边还有?你们还收?” 城治点头,作出肯定的答复:“没错,我们前一阵子还收到附近庄子受到袭击的报告,损失了好几位守庄人。要是有人售卖这些畜生的尸首,我们平安城必定会开出个好价钱。” 听到这儿,吴老反而生出了疑虑:“平安县的庄子?你确定是凶兽袭庄?” “是我们的庄子没错,我们也仔细盘查过了,确实是那些个恶灵兽干的。平安城不过是个穷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可以争的,所以我们和附近的几家世家,关系还是不错的。”作出这番回答,城治还是有几分自傲的。 “好!真好!”吴老听到回答眉开眼笑,乐得快拍大腿了,也不说到底什么好,总之是挺开心。 吴老正在这边乐呵,有吏员跑来报告,房子找着了。听到这个喜讯吴老更快活了:“你们是真能干啊,这么快就找到了。既然吃饱喝足了,我们就去看看吧。”城治自然不会有异议,毕竟要主随客便。 城治安排完各个重要吏员工作,认真叮嘱吏员们勤勉做事后,缉魔司牛老与明镜司三位各自散去工作,城治孤身一人陪着吴老他们去看看新住宅。 出了平安县府衙往东,穿过好几条人来人往的街道,在离平安县东门不远的地方终于停下。 城治为吴老挑的是一处临河小院子。 小院子被约两米高的白墙围着,墙头话? 院子和屋内一直有人打扫,所以特别干净,也没有什么怪味,吴老当场拍板,买齐需要的东西,今晚就在新家里睡。 “正巧”,附近就有一个就有一个坊市——红叶坊。红叶坊是城东最大的坊市,从东门进来的,庄子产的瓜果蔬菜,粮食特产都拉到这里来卖,人流量大,自然也吸引了城里生产衣服工具的厂家们在这里做生意。 城治领着吴老他们走了十多分钟,来到红叶坊,逛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购齐所有东西,找了一家饭店吃完晚饭,出来天都黑了。 城治帮忙拿东西,将吴老送回家后,依着街道两旁的万家灯火回到府衙。此时府衙内的吏员们早就回家了,只有班房里值守的持棍武士还在。 城治也不管无人帮忙了,点燃灯火,独自将吴老的购房手续办好,登记,又贴上纸条,嘱托吏员明天一早,将所有东西都给吴老送去,这才离开府衙回家。 城治回到家中,才吩咐仆人烧热水,就将自己整个人扔在椅子上,此刻他身心俱疲,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城治夫人听到自家男人回家了,气不打一处来,人还没到,骂声就先到了:“你还知道回来?几点了?孩子都睡了!被外面哪个妖精……” 话还没说完,看到城治一动不动地躺在椅子上,夫人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察看。看到城治胸膛还在起伏,松了一大口气,柔声问到:“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 夫人对城治是知根知底的,他来平安县做事,只是因为看透世态炎凉,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来这里悠闲度日的,也没有听说城里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会这般累? 城治费劲儿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懒洋洋地说:“现在没事儿了,只是不知道多少年后我要被重用了。” 夫人听到后,心中也是一喜,哪个妻子不想自家丈夫有出息呢?但也知道自家这位是什么性格,犹豫了一下,宽慰道:“我爹之前来信,信里说,最近几天,国柱找另外三位议事,好像是商量四圣归隐之事,朝廷肯定会有大动作,你以后会能作为的。” 城治听到后,一个打挺就坐起来了,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很多事,随后又像赌气一样,翻身躺回椅子上,嘴里嘟囔着:“跑我这儿来算什么归隐!” 听着丈夫的话,夫人隐约有了猜测,心中大骇,“那……那没事吧?” “放心,没事。”可这种事哪是说放心就放心的? 不说城治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却说吴老他们是实打实的开心。几经波折,总算得了好结果,还这么快。 整理洗漱好之后,吴老,李木,筱花各自挑了一间屋子,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临睡前,吴老蹲在两个孩子面前,认真地说:“我的事情就差不多了,以后就看你们自己的成长了。去好好睡一觉吧,迎接新明天!”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串门 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窗外鸟儿在柳姑娘的发中动情地歌唱,诉说着这是一个美丽的清晨。 朝阳也穿过窗户,偷偷爬上李木的大床,温暖着他的胸膛。 李木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以前在庄子里的同养院,睡的全是硬邦邦的木板床,从来没有感受过两层绒棉丝垫在身下的舒适。 六岁的他又不知什么是愁滋味,还比同龄人憨直得多,致使他睡得格外香甜,一点也没有起床的意思。可年少的孩童什么时候起床往往不是由他们决定的。 “砰砰砰……”吴老在外面礼貌地敲着门,提醒着李木,起床时间到了:“李木,李木,太阳晒屁股啦,起床了,待会儿我们还要去拜访邻居呢。” 语歇,清晨复归安静,过了一会儿,又从远一点的地方传来声音:“筱花,筱花,太阳晒屁股啦,起床了,待会儿我们还要去拜访邻居呢。” 李木贪恋了一会儿会儿床铺的温柔,迷迷糊糊地起了身,呆坐了几声鸟叫的时间,这才爬到床尾拿自己的新衣服穿上。 李木房间其实是有一个大衣柜的,就在窗户对面,自己的右手边,可他也没有衣服拿来放,他也没有用过,所以昨晚睡前就依照着以前的习惯,衣服脱下来扔床尾了。 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李木顿时高兴起来了。这件衣服是那个老爷爷昨天给他买的,滑溜溜的,还很轻,就是上面有些黑块,不怎么好看,鞋子也很舒服,就是有点重。 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事实上他连新衣服都很久没有穿了,他都不记得上一次穿新衣服是什么时候,自己以前穿的,都是大孩子们穿不下,接济他的。所以穿着这身衣服,李木特别开心,也非常感谢那个老爷爷,不仅给自己好吃的,给自己软软的床,还给这么好的衣服,李木坚定地认为那个老爷爷,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好人。 李木就这么满怀喜悦的,打开了房门,迎接他的,是吴老灿烂的笑脸,“起来了啊?跟筱花一起洗漱去,洗漱完我们吃早饭。” 筱花比李木起得快,穿戴整齐后就跟在吴老身后,准备一起叫李木起床。筱花还是那么清丽,也还是那么不苟言笑,充满警惕。 人齐以后,李木和筱花就在吴老的带领下来到热水盆前,开始洗漱。 李木没有早上洗漱的习惯,筱花力气小,洗漱也不熟练,惹得旁边的吴老一阵叹气,在俩小家伙拿还在滴水的毛巾胡乱擦脸后,又耐心地重新洗毛巾,给孩子们洗脸,并认真教导。 好不容易洗漱完,终于可以吃早饭了。 今早,吴老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是清水面,就放了些酱油,醋,葱花这些调料。可惜的是,早上耽误了一点时间,面有点坨了,吴老还安慰李木和筱花:“面有点坨了,将就着吃啊,别浪费。” 其实李木一点都不介意,在他看来这也是:“没想到你是江湖神仙啊。还是搬进城里好,安稳,要是这俩孩子早点进城,能受这么多苦吗?” 梁大婶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些江湖神仙,只是听说书的,唱戏的,街坊邻居说过,说什么厉害得很,城门那么大的畜生都能打死,梁大婶并不是很相信。她只知道一点,在城里,所有犯事的人都会被巡街的持棍武者制住,再厉害,不还有披甲武士吗?所以,梁大婶对于吴老只有好奇,没有畏惧,她又有些心直口快,觉得不对,就顺口批评了。 面对梁大婶的批评,吴老也不敢争辩,乖乖点头:“是是是。”梁大婶也知道这样不礼貌,没有多说什么,仔细打量起两个孩子,看得她没办法不皱眉。 “小花和小木身上这衣服挺新的,料子也不错,做工也很好,就是吧,穿出去要被孩子们笑话。” 吴老赶忙接口:“这是我买的,没有经验,就挑着贵的买了,没想到这么丑,我都没敢再买。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要不……” “我有啥事儿啊?现在就有空!走,去红叶坊给孩子们买衣服去!”说着,梁大婶解开围裙,扔在桌子上就要走,还嘱咐道:“以后啊,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我一定帮,咱们不能苦了孩子。” 吴老露出计划通的笑容,频频点头:“是是是,啊,对对对,谢谢谢谢。” 就这样,李木和筱花被两位老人带到红叶坊,直奔最好的成衣店,开始试各种衣服。 李木还是那个害羞的样子,看见喜欢的,叫他试,也不敢试,还得是吴老敏锐,察觉到李木喜欢,梁大婶也说可以,直接就拿下,总共买了十几套。 筱花倒是一如既往的配合,只是差点当众就换,还是梁大婶拉着去试衣间换。不过问喜好的时候遇着点麻烦,筱花对所有衣服都喜欢,或者说都不喜欢,她没有喜好,只好依着梁大婶的建议买了十几套。 折腾一上午,花了几百铢,李木和筱花各自收获了十几套衣服,此次串门大获成功。 回程路上,梁大婶忽然想起一事:“小花和小木还没有读书吧,听邻居说,昨天有个教书先生从锦宫城回来了,准备办一家私塾,四处宣传,要不要去看一看啊?” 闻言,吴老笑眯了眼:“不错不错,好啊!”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总得遇到点新花样 李木和筱花今天早早就起了床,穿好几天前买的衣服中,最好看的一套,洗漱吃饭后,由吴老领着就要出门。 此时李木和筱花的内心都充满了忐忑与紧张,因为从今天起,他们就要上学了。 李木和筱花被吴老牵着,沿着石板路,过了桥,总共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了一所青砖青瓦的院子前。 吴老在院子前停下,李木和筱花也顺势停下,抬头看着门匾上遒劲有力的三个字。吴老告诉他们,那写的是“柱国园”。 还在院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原来,附近居民听说从锦宫城来了个老师,收费还低,故而只要家里孩子年龄合适,就都送来了。开学第一天嘛,为了给老师留个好印象,都早早就来了,吴老他们提前半个小时出门,竟然是最后一个。 这些孩子们都住附近,大多都相互认识,几个皮猴子耐不住寂寞,就在院子里打闹起来了。老师不在院中,也没有人主持,也就乱糟糟的闹将着。 吴老扫了一眼情况,很自然地就走向家长们,攀谈起来。 李木和筱花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根本无所适从,只能紧紧地跟在吴老身边,抱住吴老的大手,生怕他突然消失。 过了十多分钟,主屋终于打开,从门里走出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文士。 李木对这个青衫文士最深的印象是他的胡子,密密的,直直的,长长的一条,从左边嘴角一直到右边嘴角,挂在鼻子下面。头发也是很浓密,短短的,直直的,向天上冲去。中年文士有些瘦,微微显露出骨骼的支撑,但整个人精神头儿很足,焕发着无穷的活力,眼睛炯炯有神。 他一出现,整个院子一下就安静下来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连打闹的孩子们,也感受到了威严。 他用他威严的双眼扫视了一遍庭院,默数了人数,看到人齐了,这才开口:“各位在之前登记入学时就和我聊过,这里就不多说了。今天是第一堂课,家长们请回,孩子们进来吧,自己找位置坐下,记得在讲台上领纸、笔、书。” 几个欢腾的孩子当即冲了进去,家长们也开始和孩子们道别。吴老也不例外,仔细叮嘱李木和筱花后,微笑着挥手作别。 孩子们陆陆续续地都往教室里走,李木也畏畏缩缩地跟在队伍后面,一种不知道缘由的紧张与慌乱在袭扰他的内心,等他大了才明白,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出乎意料的,一只柔软的小手从身边握住了他,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暖,他获得了一丝安定。 筱花没有开口,依旧是冷清的表情,还是警惕着一切。李木也不懂得要开口说什么,就只是紧张地和筱花一起。两人是最后踏进了教室的,一起面对全新的世界。 教室很大,摆放着三十张桌椅,每排六个,一共五排,但来上课的却只有十多人,只有座位的一半多一点。 先进来的孩子都已经找好位置坐下了。孩子总是畏惧大人的,也是怕生的,至少是喜欢和熟人在一起的,所以教室里的孩子都是三五成群地往后面坐,第一排空空如也,只有第二排才有三个人就坐。 李木和筱花谨记吴老的教诲:往第一排中间坐,往靠近老师的地方坐,好好上课,好好听讲。果真就来到第一排中间坐下。 长衫老师看大家都坐定了,一来就是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诸君善择……”大家顿时安静下来,迷茫地看着老师,老师顺势改口:“看得出来,后面的位置确实不错,大家都往后挤,看来我以后上课得大声一点了。后面的同学如果听不清,随时可以来前面的空位置。” 一番玩笑,孩子们都乐呵呵的,少了些畏惧,甚至调皮的还在起哄。老师又继续开口:“不出意外,以后的三年小学,三年中学,四年大学都将由我传授,我将陪伴大家十年。我必将全力让大家学好治学,数学,灵学三门课,希望大家十年后,大家都可以通过锦宫城的考试,能去专究,继续学习。 “大家已经看到了,我的私塾叫‘柱国园’,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以后大家可以成为国之栋梁,支柱起整个国家,我也相信各位必当成为栋梁!” 孩子们依旧懵懂,并不能切实地理解这些话语,老师并不感到气馁,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还是先来个自我介绍,大家先相互认识一下吧。我叫周鲁,你们以后叫我周老师吧。”说完在背后黑板上写下“周鲁”二字。“我喜欢读书……” 孩子们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几个在下面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周老师也不见异样,继续说道:“我介绍完了,你们也说说吧。” 孩子们顿时没了声音。 “这位同学你愿意先来吗?”说着,周鲁老师拿出了花名册,俯身询问身前的李木意见。 李木被点名,瞬间就手足无措起来,面色迅速涨红,耳朵尖儿也开始发烫,在周老师的示意下才慢慢站起来,站着腿都有些打颤,“我……我叫李木……”好容易说出一句话,声音却如蚊吟,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老师也没有为难他,让李木坐下,心里却有了计较:“李木,吴名的孩子,木子李,木之子乃木,妙。道山有信奉五行学说的流派,其中木行主生长变化,这是对这孩子的祝愿啊。”也不知道如果周老师得知,吴老当初是因为李木是个榆木脑袋才取这个名字,会是个什么心情。 “李木同学说他叫李木。”周老师帮忙替李木宣传,又期待地看向筱花。 筱花干净利落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叫筱花。”随后又坐下。 周老师往花名册上看,确认名字,心想:“筱者,竹也,大雅。名为花,大俗。大雅又大俗,音与‘小花’同,清新可爱,不落窠臼,亦不失女子柔美,吴名果然不简单!”可这筱花的名字也不是吴老取的啊,当年那对老夫妇取名字的时候,就想着女孩儿该叫‘花’。书读太多,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容易想太多。 周老师照例鼓励了筱花:“筱花同学声音很洪亮,很好。” 轮到第三排的一个男同学了:“我叫赵达,我喜欢去听说书。”赵达想了想,好像什么好说的,就坐下了。 周老师看着名字,推测:“达,音同大,估计是家中老大,同时,父母也希望孩子以后发达,很朴实的愿望。”看来读书人还是厉害,只要对手思路不清奇,猜得是真准。 “哈哈哈,是个爱听故事的好小伙啊,以后大家可以一起去听。你呢?”“我叫……” 等所有孩子都介绍完了,整个教室也活跃起来了,周老师也开始准备正式上课。 周老师郑重地写下“治学”,“数学”,“灵学”三个词,“天下学问,可统分三类:治学、数学、灵学。 “治学,学的是人文地理,天时水利,是治自身,治一家,治一城,治一国,乃至治天下的学问。学好了可以当官哦。” 孩子们一听这个,就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周老师不理,继续说:“数学,是对世界万物进行描绘,定义的学问,也是灵学的重要基础,学好了,脑子转得更快哦。 “至于灵学,那是对充塞世间,无形无质的灵进行研究的学问,它可以让普通人也可以操纵灵,凡人,也可以成为修道神仙!”周老师眼里闪烁着骄傲的色彩,孩子们也被他感染,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好一会儿,周老师才将心情平复,“好了,回到这节课来,我们来上治学。”孩子们听后尽是失望的哀叹,周老师只是微笑,也不理他们的哀叹。 “我们首先要了解自己身处何处。我们是在罗象国西南的平安城内。 “罗象国在万道大陆东面,地大物博,包罗万象。罗象国北面是漠原,生活着胡、蛮、狄、夷等族,时常寇边,西边被瀚沙海,迷瘴林包围,还有高山横绝,南边和东边就是无尽海。” 看着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周老师心里也开心,继续讲道:“天地间有灵,但不是所有生物都能感应,不能感应的,就是我们这些凡人,在野外,就是那些普通野兽。 “而能感应天地之灵的,就是那些灵兽和修道人。灵兽和修道人呼风唤雨,移山倒海,凡人不可阻挡,但大道能容,为每一个人都留有生存之路。 “灵分布得并不均匀,有灵充沛的‘福地’,也有不充沛的‘厌灵地’,甚至还有无灵的‘绝灵所’,没有灵的支持,灵兽和修道人就毫无灵异,这便是我们的生存之地。 “后来伟大的先师,孔墨,研究灵学,发现了人造厌灵地与绝灵所的方法,扩宽了我们的世界,经过先辈们的努力,造就了罗象国的七十二城,一百零八县,全是绝灵所,供我们三亿人生活。” 这时有学生提问:“那为什么,不把整个罗象国,都变成绝灵所?这样我们不就可以到处跑了吗?就可以出城了” 周老师听完后,露出神秘的微笑:“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以后认真学,你就知道了。” 这下整个教室沸腾起来了,“周老师耍赖皮!”“癞皮狗!”“周老师不讲武德!”周老师只是微笑着,不甚在意,等学生们稍微安静了,这才继续讲课。 “好了,孩子们,不是想知道吗?来,翻开课本学习。翻到第一页,看到《罗象国行》了吗?好,一起读一遍,罗象国,立于道历1045年,起。” 孩子们脸上有些窘迫,眼神不时乱瞟,齐声说道:“罗象国,立于道历1045年。”说完就停下,还有几个说“起”的,大家哄堂大笑。 周老师不等大家笑完,赶紧催促:“继续啊,继续读啊。” 孩子们不笑了,一起安静下来,教室陷入了寂静,场面尴尬起来了。就在周老师开始慌乱时,一个男生小心地开口:“老师,我们不认字。” 周老师有一瞬的惊愕,看着满堂七八岁的孩子们,也就李木和筱花小些,六岁。随后可以清楚地看到周老师脸上的自责与哀伤。 “没事儿,那我们今天的治学,就先学字,先从简单的开始。”周老师很快就振作起来,在黑板上写上一个大大的“人”字。 “这个字读‘人’,我们每个人的‘人’,它很简单,也很好记。”说着,从庭院折来两根枝条,将它们各自斜放,然后松手:“你们看,独木难支,一个枝条根本立不起来,”又将两个枝条搭在一起,“它们相互扶持就能立住,这就是‘人’。”随后又在“人”字上加了一横,“这个字是‘大’,大小的‘大’。‘人’挑着担子,有了担当,就叫‘大’。还有……” 第一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简单而复杂。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日常 一天的学习结束后,孩子们在庭院里说笑打闹着,有几个孩子独自返家,到了时间,家长们陆续来到,把孩子接走,最后只剩下李木和筱花。 只剩下李木和筱花的庭院,实在有些冷清,夜晚没到,连虫鸣都没有,他们也不愿多待,就来到院门前的台阶上坐着,等着吴老前来。 周鲁周老师整理完教室后出来,看到门口有两个孩子坐着,就上前来询问情况:“怎么了,还不回家啊?” 李木和筱花闻声,回头答道:“在等吴爷爷。” “哦。”周老师看清了两个孩子是谁,直起身子四处察看了一遍,心里一下子就有了计较,“那你们等吧,我先回去了。” “周老师再见。” “孩子们再见。”说完就朝院子深处走去了,只是没有关门,他们扭头就可以看到院落景致。 李木和筱花就并排着坐在台阶上,小手拉着小手,瞪着明亮的双眼,大大的,看着青石路对面的白色高墙,看着墙上慢慢移动的黄昏线,看着偶尔飞过,归巢的鸟儿,看着零星路过的归家人。 他们也在看着李木和筱花,孤孤单单的身影,水汪汪的眼睛,脸上好像带着委屈与失落,惹人生怜。可其实他们只有平静,他们只是看着一切,什么也没有想,眼中的事物已经装满了他们的心灵,无悲亦无喜。 黄昏后的阴影总是比凉爽要冷些,没有活动身体更是会容易让寒意入侵,“我有点冷了。”筱花听到李木的话语,也点点头,“嗯。” 话音刚落,“孩子们,我来了。”无声无息地,吴老突然出现在两个孩子身后。两个孩子同时浮现出惊喜的表情。“我们家筱花和李木,今天表现得真棒!走,我们回家,晚上,吴爷爷给你们做好吃的。”一手一个,一大两小,三个身影走在余晖中。 …… “筱花,李木,别玩儿了,过来洗手吃饭。”吴老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把院子里玩的两个孩子给唤了回来。 今晚吴老拿蔬菜炒了两个肉,买了些蘑菇,煮了一大碗汤。 两个孩子洗完手,就盛饭爬上板凳开吃。吴老也不训斥,笑呵呵地也端完吃饭,只是像其他家长一样,吃饭说话两不误,也开始絮叨:“作业做完没有啊?” “左玩了。”吴老做的菜香,李木吃了一大口还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 “吃饭别说话。”吴老说完,夹了一口菜,刨了一口饭。您这不也边吃边说?得嘞,您说啥是啥。 李木是个乖孩子,听话地咽下饭菜,放下碗筷,回答道:“做完了。” “嗯,好。吃饭呀,碗筷放了干嘛。”诶呦喂,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算了,吃,大口吃。 李木又端起碗开始吃。只有筱花不自觉停了下来,皱起眉头,提出了疑问:“到底能不能说话啊?” 吴老面色不改,反而微笑更浓了,“为什么这么问啊?” “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几句话,感觉……就是……”筱花一时有些不知如何表达。 “矛盾。说的话意思相反。”吴老热心补充。 “嗯,对,就是这个意思。”筱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吴老不急着回答,吃了一口饭,咽下之后才开口:“对于人来说,矛盾实在是太平常了,不要感到意外,也不要感到不解,只是人太贪心了罢了。 “人啊,总是什么都想要,我既想要说话,又想要吃饭。可我就一个嘴啊,怎么办呢?那就咽下去再说话,说完了再吃饭,吃完嘴里的,再继续说。妥协罢了,得到一个貌似都得到的结局,人们常用的把戏。挺好用的,记得学哦。” 筱花认真听完了吴老的教育,好像解开了疑惑,又好像没有,更是生出了更多的疑惑,总觉得吴老说的那一大堆好像啥也没说,又好像说了太多了,搞得云里雾里的。 吴老也不管纠结的筱花了,终结了这个话题,转而继续问李木:“你们今天上课,都学了些什么哦?” 李木咽下嘴里的饭菜,简明扼要地回答:“学字,学了二十个字呢。还跟周达学了捏泥人。” 吴老打断李木,提醒到:“别用尿和,用水知道吗?” “我们没有撒尿和,周达都跟我说了,说用尿会挨打,他妈打他打得老狠了。”李木赶紧澄清,生怕挨打。 吴老满意地点点头,至于为啥满意,而不是批评玩儿泥行为,别猜,正常人没法理解。 吴老继续问:“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李木认真地想了想,“哦,还有!今天周老师给我们讲罗象国了,说世间有灵,还有灵兽,修道的人。他们特别厉害,能够吹风,下雨,还能……”李木有点忘记周老师是怎么形容的了,“反正就是特别厉害。” 吴老听完后十分认同的点点头,表情严肃地说:“对对对,他们确实很厉害。你以后要是出门,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修道人,他们有些特别坏。” 李木被吴老勾起了兴趣,好奇地问:“吴爷爷,你遇到过吗?” 吴老面带后怕地点头:“嗯,遇到过,好些呢。” “吴爷爷,快讲讲!”李木现在干饭的兴趣都没有了,就想听故事。 “那我就讲一个吧。有一年,我出门转悠,看风景,在路上走着。突然,从旁边树林里窜出来十几号人,全都拿着刀,提着剑,张牙舞爪的,吓人得很。”说到这儿,吴老还专门停下来,李木和筱花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李木更是着急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恶狠狠地问我,要钱还是要命。你看看多坏啊,平白无故要抢我的钱,不给还要杀我。”李木和筱花也跟着义愤填膺。 “可我穷啊,没钱啊。”呵,吴老真幽默,“而且我有钱也不会给他们,咱们又没有错,凭什么他强就要给他钱,他又没为我付出什么,所以我严词拒绝了。那群人是真坏啊,真就要杀我。”李木听得满脸紧张,“然后呢,然后呢?” “我自然是奋起反抗,一下子就打倒他们好几个人,结果剩下的人叫帮手,来了好多人,想要合伙欺负我,我竭尽全力,终于解决了。” 黑风寨,一个盘踞黑风山数年的千人山贼团,首领是三品高手。朝廷曾派一支一百五十人,能轻易歼灭二品高手的灵甲军,数次攻山,无一不失败,还损兵折将。 朝廷颜面大损,大量商人绕道,庄子迁移,黑风寨名声大噪,威震江湖。 一日,黑风寨山贼正在完成日常任务,积攒工作绩效时,遭遇玄衣客吴名,经“友好磋商”后,黑风寨倾巢而出。一刻钟后,整个黑风寨无人生还!彻底覆灭!黑风寨在最鼎盛时,一朝云散。而玄衣客也造就单人屠千贼的神话。 不知道黑风寨山贼泉下有知,听到他们的故事被这么讲出来,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唉,反正死人不能说话,就随吴老随便说呗,就算活过来,也不敢有异议啊。 李木听完吴老的故事,发出了“哇哦”的感叹,筱花却获得新的疑惑:“你遇到强大的,他们遇到强大的,为什么不逃呢?” 吴老义正言辞地说:“正义永不屈服!”随后又促狭地说:“至于他们,仗势欺人惯了,膨胀了。”面色一正,补充到:“而且他们是靠别人的恐惧生存的,逃了,他们就‘死’了。” 吴老也有些讲累了:“好了,故事讲完了,饭也吃完了,收拾收拾,洗洗睡吧。” 就这样,吴老一家人普通的日常结束了,等待着东方吐白,开启第二天的日常。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修道 岁月总易老,在白天黑夜的交替中,在阴晴云雨的轮转中,半年就这么过去了,褪去夏日的暑热,跨过秋天的丰收,一头扎进了凛冬的寒风中。 经过半年的学习,李木和筱花在一众孩子中鹤立鸡群,在治学与数学上突飞猛进,学会了几千字,可以独立完成基本拼写,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那也是手到擒来,至于灵学,以他们的小脑瓜能理解?反正在城里只能在灵眼处才能接触灵,也不好形象教学,不了解就不了解呗。 “砰砰砰……李木,李木赶紧起!待会儿迟到了”半年的时间,让吴老叫起床都变得困难了,不叫第二遍,根本起不来。 李木不是不乖了,实在是那被窝太黏人!又暖又软,怎么拒绝得了?但是不起不行啊,还得上学呢,周老师说学习使人进步。 李木和筱花各自穿好厚厚的衣服出来,洗漱好了来到桌前吃饭。今天吴老还是照例,做的煎蛋,清粥以及几碟小菜。 李木和筱花还在吃着,外面就有人喊:“李木!筱花!走了!”掐着点儿,同学来搭伙上学了。 “诶,来了。”李木和筱花风风火火地吃完早餐,拿起包就要走,吴老起身边收拾碗筷,边喊道:“晚上记得早点回来!还有事儿呢!” “哦,知道了。”李木的声音逐渐远去。 几个孩子一路上嘻嘻哈哈,快活得忘了寒冷。 “你们知道不?昨天东门司库又收了一头剑齿王虎,说这一头,脑袋有门板那么大!嘴里的獠牙,有两个我那么高!我爸说是平安城来了一位修道神仙,所以才会接二连三能有灵兽买。”二胖聊起听来的新闻。 “哇……”“好厉害啊!”“我也想变这么厉害。” “还做梦呢?醒醒!我们不能感灵。” “好想见见这些神仙啊。” “噗……人家都住庄子外呢。你敢出去?刚出城门就被灵兽吃了!”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很快打闹作一团。 李木也在其中,羡慕也憧憬着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唉,咋说呢,只缘身在此山中,也是因为吴老太邪性了。而筱花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谨记吴老的叮嘱,没有多言。 …… 什么是惊喜呢?惊喜就是,在你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突然降临。 早上还听着江湖神仙,觉得远在天边,晚上就听说自己能修道,也有戏了。 李木与筱花记得吴老的吩咐,放学后没有贪玩,径直就往家里赶。回到家中,推开房门,却发现吴老并不在家。李木和筱花稍微讨论了几句,随后便决定不必在意,把包一扔就在院子里玩了。 李木和筱花玩了好一会儿,太阳都沉下去一半了,吴老这才施施然到家。 “我回来了。劝你们鸟叔花了些时间,回来晚了。”吴老还是笑呵呵的,穿着早上的素色棉袍,不同的是,吴老傍晚归家,腰间多了一个葫芦,肩上多了一只赤红如火的小鸟。 那鸟儿体型娇小,与麻雀一般大小,圆锥状的嘴短粗而强壮,嘴峰稍曲,头道:“筱花啊,咱们人啊,要自尊自重,不要随便给别人展露身体。”吴老似是想起什么,赶紧追问:“你在外面没有露身子吧?上厕所也没有人看着吧。” 筱花摇摇头:“没有。粱婶之前跟我说过。这不是因为上厕所、脱衣服的时候被攻击,来不及逃跑和反抗吗?所以要避开人。难道你们会突袭我吗?” 李木完全听不懂他们再聊啥,只顾着羞涩去了。 吴老被筱花问得一噎,耐心解释道:“你说的,可能是最开始的原因,现在是因为我们赤裸裸的身体是神圣的,是私密的,是不可让他人窥探的。要是别人偷看,他就是流氓!是坏蛋!我们应当是愤怒的!无意间让别人看了去,我们是害羞的,一看,就像李木这样。” “哦……”筱花似懂非懂,“我还以为他是怕冷,所以不敢脱。那你们不能看,我要脱衣服了。” 吴老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李木出去,等了一会儿,听到水花晃动的声音,这才进去。 李木和吴老进到洗浴间,屋内已经没了筱花的身影,只是左边木桶水面凸起,呈现一个鼓胀的弧面,好似要炸开,表面微微荡漾,却不见有水滴溢出。 李木见此状况,以为筱花掉桶里爬不起来,连头都被淹了,大急,一个冲刺就要去救筱花。 吴老一把拎住李木后领,安抚道:“别怕,没事儿。这个水里不用担心呼吸。”事实上确实如吴老所说,筱花正如胎儿一般蜷缩成一团躺在桶底,周围水流转动形成水茧,往神阙穴涌去。 听了吴老的话语,李木也安下心来,只是还有些扭捏,不肯脱衣服。 吴老也看出了自己弟子的羞涩,笑骂道:“你这娃子,就我们爷俩,怕个啥?”李木还是不肯动,吴老也没有为难他,反而掏出一本书拿给李木,“行吧,那你先看书,这书看了再去泡水。” 吴老给李木的是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崭新的,只是质量堪忧,估计翻看不了几次就得散,也就值半铢,也就是五十文的样子,再多店主容易被打断腿。 书名是《逍遥游》,李木知道它,八百年前逍遥子得道后,于藐姑山所刻,至今仍清晰可见,为天下修道绝学。 由于《逍遥游》是刻在大山上,所有人都可以看,可以学,而八百年前的逍遥子,更是可以与开修道先河的道祖齐名,所以刊印者众。 不能修道的人也会用闲钱买两本,没事看看,万一哪天自己突然天赋觉醒,能修道了呢?再不济,也可以喝酒后拿来吹牛逼啊,毕竟这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修道之物了,这种东西,宗门、世家、朝廷一向是当作核心藏着掖着的。 李木也不再多做他想,翻开就读:“混沌一,道行而不怠,乃生天地,万物始成。万物相待而存,鲲依水戏,鹏扶风起,人赖灵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变,同磅礴万物以为一,则涝浸天而不溺,焦金石流而不热,可以游无穷。 “今偶得一术,助天下人游天下:顺灵行,通百会,七窍纳灵,润灵台,泽泥丸,达五脏……”李木安静地读完了两千多字的《逍遥游》,看完后发出长长的感叹:“哇……” 吴老一脸惊奇,“你看懂了?” “没有啊。”李木“理直”气壮。 “那你……算了,我就说,你个一窍不通的木头脑袋怎么会懂。”吴老明智地选择不纠结,“没事儿,经常读,以后就懂了,现在我来帮你。” “诶,师父,我可以感灵,是不是就可以修道了?师父你是不是也可以修道啊?”李木后知后觉,突然惊喜地问道。 “对啊,是的啊,今天就是让你修炼《逍遥游》啊。”吴老淡淡地说道。 “那,师父师父,你是多少品啊?”李木兴奋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吴老显得有些羞赧:“没有品级。”这句话确实没错,朝廷只给出了一到九品的评判标准,不够九品和远超过一品的是真的没有品级,可你害羞个什么劲儿?那是你的人设吗? 李木平静地点头:“哦,那也很厉害。”你还真安慰上了。 吴老也不跟李木扯淡了,“行了,快,把衣服脱了,进木桶。”一番纠缠后,李木终于乖乖脱光进了木桶。 这木桶里的水果然不一般,随着身体的浸入,没有冰冷的刺激,也没有温暖的放松,完全感觉不到温度,只有水流环抱的温柔触感,全身每个细胞都感到舒适。 待到李木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时,吴老开口道:“闭上眼睛,睡觉,躺进去。” 李木依言闭眼,什么也没有想,缓缓地躺进去。 甫一被浸没,果然没有窒息感,李木只觉得失去了力量的束缚,仿佛飘在太空中,四周别无它物,更是广阔无垠,也没有上下四方,只是自由自在地飘荡。不自觉地,李木也蜷缩成婴儿形状。 李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突然他感到有清流再往自己头顶、眼睛、耳朵、鼻孔、嘴巴里流去,他猛地惊醒,翻身坐起。 “师父师父,我觉得有东西往我身体里钻!”李木一脸惊恐。 “放宽心,那是灵。记住那些灵是怎么走的,以后得你自己引导灵这么走,知道吗?”吴老温柔地安慰道。 “哦……这就是修道啊。” “不是。这是练术!你平时那些才是修道。”吴老郑重地改正到,“好了,继续吧。” 吴老看着李木再次在水中蜷缩,便抬手控制桶中的灵从百会与七窍流入,经由全身各处,或急或缓,滋养各处要害,或停或顿,最终由粪门穴流出。 李木和筱花在桶中各自安详,吴老在桶外却是分外心疼。 吴老看了一眼两个木桶外用来保证灵不流失的阵法,要不是这玩意儿囚住灵力,这两桶水进城的瞬间就变成普通水。 吴老想着自己为此花去的五万铢,心疼不已。那可是一栋院子啊,这还只是材料钱,幸好吴老正好有这门手艺,不然还得请人,又得是上万铢。一念到此,吴老是又心疼又庆幸,单手晃开葫芦,喝了一口,难免想到这玩意儿只管半年,半年后就废了,还得换新的,更惆怅了,这下闷了一大口。 “养孩子太费钱了,老底儿掏空了都不够啊,这日子还有多久哦?”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弹指一挥间 “十年了,不知不觉间就十年了啊,唉,沧桑变化,白衣苍狗啊……”周鲁老师在结束一天的讲课后,不禁发出感叹。 是啊,弹指一挥间,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李木和筱花白天上学,晚上“泡澡”,空暇了就和伙伴们一起打打闹闹,转眼间就在平安县待了十年。 当年的稚童也长成如今的壮小伙,大姑娘了,十六岁也算是成年了,城里不少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上工了。 “周老师,白衣苍狗形容的可是世事变化无常,现在天下不是挺有常的吗?”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忽然传来反驳声。 说话的,是一俊朗男子,肌肤如星夜里的皎月,双颊带着初春时节鲜花的粉嫩,明眸皓齿,墨眉如画,此时他虽一脸严肃,双眼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男子,着一大红绸缎衣裳,上以金丝勾勒锦纹,一头秀发拢到中间,挽成发髻,拿一嵌宝紫金冠束发,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少爷。 这名富贵子弟叫唐黄,是四年前从锦宫城搬来附近的,本来宣布不再招生的周老师不知为何,最终同意了他加入,和大家一起上大学。 至于为何要从繁华的主城,来到这偏远县城,唐黄他自己一会儿说是追随周老师而来,一会儿又说是体味百态人生。而据他的管家所说,唐黄是来这儿养病的,念及唐黄平时的不着调,大家一致认为真相就是这个——平安县清静,对脑子好。 周老师听着唐黄的插科打诨,瞥了一眼,极难得的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周老师只对唐黄有过负面情绪,而只要和他对上,就少有能舒坦的。 周老师知道班里的孩子们一直在平安县的一亩三分地,只觉得岁月静好,但唐黄肯定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这小子就是想出风头,所以不接他的话头,反而淡淡地嘲讽道:“哟,唐少爷还听着呢?” 唐黄不愧是唐黄,周老师一回应,他更来劲了,头一甩,使得额前那缕头发一阵飘扬,“当然了,毕竟是坐拥‘风水宝地’的男人。” 李木在前边带头大笑,赶紧起哄:“王的故乡!王的故乡!”整个教室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当初同学们在周老师教导下,一心向学,逐渐都往前坐,于是周老师把后面多出来的几排就给撤掉了,第四排成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偏了些,就没人去坐。 等到唐黄一来,立即高呼:“后排靠窗,王的故乡!我果然是天命之人!你等了我六年才等到我,苦了你了,我的王座!” 不出意外的,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作为回应,他就像看土包子一样怜悯地看着众人。 之后,他热心的,把自己珍藏的几十本话本分享了出来。同学们看着话本中凡人的主角,在私塾中获得各种奇遇,然后拯救世界,收获爱情,他们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的冲击,终于理解什么叫做“后排靠窗,王的故乡”了。 但这些个话本带来的可不仅仅是“王的故乡”,本就青春懵懂又有些叛逆的少年少女们,画风开始朝着唐黄狂奔,进入“神魔乱舞”的时代。 得亏周老师厉害,这么些年下来,也就课堂上可能“乌烟瘴气”些,孩子们的学业没有落下多少,号称“百里桃一”的专究入学考试,这十多人估计也是一半能过。 周老师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教室,欢快调皮的孩子们,内心已经是毫无波动了,麻了。只是看着依旧和筱花坐在最前面,却带头起哄的李木还是有些痛心。 当年的李木是多好一孩子啊,乖巧、听话、勤奋、好学,当年还借书来看,结果你看看如今,被唐黄带坏成什么样子,都和唐黄组成哼哈二将了。以前稳稳的第二名,现如今总是在第二名与第八名之间波动,幸好有筱花看着,不然,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其实吧,说句公道话,在吴老的耳濡目染之下,李木不着调那是迟早的事,唐黄的,就长高了,也长壮了,短短的头发硬朗的立着,很有精神,然后就没有了。 唉,李木这长相咋说呢?也不难看,就是扔人群里你就找不到那种,实在是太普通了。街坊邻居都感叹,筱花是越来越漂亮了,是咱平安县第一大美人,就是李木不懂事,不知道长帅一点。 李木和筱花都不是太重外表的人,也可能是天天见面,习以为常了,他们的关系也只是随着时间积累,慢慢深厚,这会儿正在回家路上聊着明天考试的事。 “李木,等等我!”和班上女生们调笑完,终于“杀”出重围的唐黄在后面喊道,快速追上刚刚出院门的李木和筱花。 周老师怪唐黄带坏李木,不是没有缘由的,唐黄在这儿关系最铁的是李木,李木最要好的兄弟是唐黄,也不知道当初一个木头,一个油嘴滑舌,是怎么对上眼的,反正就是搅和在一起了。在那之后,李木肉眼可见地开始油嘴滑舌,而唐黄愈发的病情严重。 说来好笑,当初两人接触的原因还是筱花。 唐黄是个沾花惹草的主,以他的话说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然后咱们筱花又是“平安县第一美人”,唐黄就很自然地贴了上来。李木和筱花又一直在一起,也就开始接触了。李木和唐黄成了兄弟,筱花和唐黄关系就…… 唐黄从后面一把搂住李木的脖子,埋怨到:“跑这么快,也不知道等等我。” 筱花和李木正说着话,被唐黄这么一打断,顿时不悦地看了一眼唐黄。 唐黄被筱花这么一瞪,立马闭嘴,低眉顺眼地绕到李木的另一侧,离筱花远远的。 唐黄这么怕筱花,实在是因为惹不起这位姑奶奶。那年唐黄初到,跑来与筱花搭讪,夸筱花漂亮,筱花笑眯眯地问唐黄是不是真心的。唐黄当即振奋,拍着胸脯保证是真心实意,打蛇随棍上,接着又是一顿猛夸。对于唐黄的夸赞,筱花笑得更灿烂了,然后扭头就告诉周老师,唐黄拿语言调戏她。 周老师哪能容忍这个,唐黄差点滚蛋,后来又是求情,又是道歉,还有一顿猛罚,把唐黄收拾惨了,这才堪堪留下。 还有一次,李木考得不好,惨遭唐黄嘲笑。筱花知道后,就让唐黄不要嚣张,扬言要把自己每次考第一的秘诀告诉李木,之后“吊打”唐黄。 彼时唐黄和李木的关系已经挺要好的了,死缠烂打李木,让他告诉自己秘诀。李木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筱花说她知道周老师考题在哪儿,每次都是利用交作业的机会,通通看试卷才拿的第一。李木说完还好心提醒诚信考试,并表示已经在劝筱花改邪归正了。 唐黄当时就信了。他对第一没啥兴趣,但是好奇心重,还对打击嘲笑筱花有浓重的兴趣。 唐黄立马跑去验证,偷摸溜到周老师办公室,一通好找,啥也没找到。顺理成章的,唐黄喜提举报,被堵在办公室,有口难辩,又是一通狠收拾。 其实这两次虽然狠狠打击了唐黄的嚣张气焰,但也不至于让唐黄俯首帖耳,后来唐黄又叫嚣了几次,次次挨教训,这才学乖了。 李木帮唐黄隔着筱花,唐黄安心不少,这才恢复神气,从腰间锦袋中掏出两个鹅蛋大小的透明石头把玩着,另一只手仍然搭在李木肩上,玩笑般的问道:“好大儿,明天考试又要被我压一头了,害不害怕?” 李木当即嗤笑:“笑死,你当第二还是第三还不是看爷爷我的心情。” “嚯……你爸爸我可是天下第一世家——唐家最天才的天才,让你几次你还真以为是你的实力?”唐黄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听着唐黄对自己的吹嘘,李木瞟了一眼唐黄手里的石头,嗤之以鼻,发出不屑的“呵”。 客观来说,唐黄手里的石头是挺好看的。它们通体透明剔透,没有丝毫杂色,本来是扔在那里就直接看不见才对,偏偏又有润泽之感,与周边环境有明显的区别,长时间盯着看,还能产生内地有光芒流转的错觉。 可对于李木来说,这玩意儿有啥稀奇的,自家师父天天拿这种石头喂鸟叔,不过就是鸟食而已,只不过唐黄的要大一点罢了。天下第一世家的天才把玩鸟食?笑死!当初唐黄在第一次在李木面前炫耀时,他就想吐槽了,只是筱花也有一只相同质地的手镯,是吴老在他们第一次修行后送的,筱花特别喜欢,就没有见过她摘下,李木怕伤筱花的心,一直不敢嘲讽唐黄。 说真的,有时候但凡少考虑一点,多问问,真的会少很多误会,至少李木不会以为灵源石是什么廉价东西了。 李木和唐黄一路上说说笑笑,一直到岔路口分别,这才与筱花一起往回走。 “你说师父叫我们今天早点回,是有什么事呢?”李木产生了好奇。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抉择 “回来了?”李木刚推开院门,就听到吴老声音。 吴老正躺在院子中间的躺椅上,惬意地晒着夕阳,与鸟叔嬉戏玩闹着。 “师父师父,让我们早早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李木一边放包,一边急吼吼地问吴老有什么事,看那架势,要是不急,恐怕准备去茶馆听书去。 “正事。”说完,吴老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严肃了面容,鸟叔也不再嬉戏,稳稳地停在吴老肩头。 李木这下知道事情严重性,赶紧乖乖立正,站在吴老面前。筱花也是似有所悟,面色带有些凝重。 吴老认真看了李木和筱花一眼,这才开口:“明天你们学堂有个考试,我也有一个考试,你们只能参加一个。参加学堂考试,以后就留城里,参加我的考试,以后就走江湖。”吴老郑重地告诫道:“要么继续这样的生活,要么去江湖厮混,选吧。” 李木有些迟疑:“不能先考一个吗?师父你平时常常告诉我们,要灵活,不要把自己限制死了吗?” 吴老依旧那么耐心:“我也告诉过你,人的手只有两只,指头只有十个,抓得住的东西就那些,想要抓住必然要放弃。以后这样的选择还有很多,你总得学会啊,所以,我的回答是,不能。” 李木的眼珠子一转悠,嬉皮笑脸的,准备撒娇:“诶,师父,你看……” “我说,不能!”吴老无情打断李木话语。 李木被吓一跳,不敢再胡闹,转而向筱花问道:“筱花,你准备考哪个?” “我在问你!你的日子还想让别人帮你过?”吴老厉声呵斥,刚要开口的筱花也是一时不敢言语。 李木被吴老骂得心下一紧,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埋下脑袋,身子往内一缩,一下子就委屈得红了眼眶。 鸟叔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啄了一下吴老的耳朵。 吴老没有理会,隔了片刻,吴老终于缓和语气,解释道:“我们每个人都是孤身一人生下来的,也是要孤身一人死去,在这中间,我们会仰赖很多东西,很多人,但活下去这件事终究是自己的事,还是要我们孤身一人面对。” “你的开心需要你自己去开心,你的悲伤需要你自己去悲伤,所以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去过。” “再说了,你不能什么都赖着筱花帮你出主意啊。假如有一天你去上厕所,结果发现忘带纸了,这时候筱花不可能在旁边帮你出主意吧。” 李木听着吴老的特色举例,“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眼泪也顺势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是我着急了一点,事情来得突兀,我也没有办法。”吴老赶紧安慰自己这憨憨徒弟。 筱花也悄悄握住李木的手,以作安慰。 那么自己以后到底要干嘛呢?李木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平安县以内,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吃饭、上课、玩闹、睡觉,重复又重复,可这重复的生活总是给自己带来不同的快乐,自己可一点也不差,留在城里一定会有一个好差事,过上比很多人都要好的生活。 江湖里又有什么呢?只有危险和未知。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没有经历过,只是听过,那里没有亲人,也没有自己的朋友,他们都在平安县里。 可江湖里有未知啊,未知总是那么吓人而诱惑。 “我选师父(爷爷)的考试。”筱花本来打算自己先给出选择,却没想到,两人异口同声给出了答案。 吴老了却了正事,总算是恢复了轻松,又挂上了慈祥的笑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好,爷爷知道了。咱们先做饭,晚饭吃了再说,明天一早考试。” 说完,三人一起来到厨房准备晚饭。 厨房里,众人一如往常,李木烧着火,筱花择菜洗菜,吴老掌勺,聊着一天经历的,听来的,回忆起的点点滴滴,忙碌着,谈笑着。橘黄的夕阳透过厨房的窗户,轻抚着一家人的脸庞,温暖着他们的笑颜,他们的笑颜又温馨着整个傍晚。 李木终于从委屈中缓了过来,找回了他的调皮。 “师父,明天学堂的考试考过了,可以获得进入专究学习的资格,你的考试过了,有什么奖励没有啊?”李木烧着火,向吴老讨要起了奖励。 吴老闻言思索起来:“筱花的,过了以后也是获得入学资格,你的嘛……”吴老一拍脑袋:“诶,有了。”说着摘下腰间的葫芦,摆在灶台上,“就这个,你要是过了,我就把‘酒泉’给你。” “真的?”李木听后双眼放光,对明天的考试充满了期待。 吴老的葫芦是一个好宝贝,它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也就是个能装五斤水的普通葫芦,李木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天吴老给他展示了它的神奇。 李木还记得,那是一个很热的下午,所有人都很口渴,吴老也嚷嚷着葫芦里的酒喝完了,还要喝。吴老说到做到,提着空葫芦就来到水井边,灌了慢慢一葫芦清凉的井水,仰头一喝,直呼好酒。这一系列操作把李木看傻了,就天真地问吴老喝的不是水吗? 吴老醉醺醺地给李木讲解:“诶,是酒!这么热的天能喝水?我给你讲啊,这个宝贝葫芦啊,叫‘酒泉’,你要是往里面灌水啊,它能给你涌酒!你看着我刚刚灌水是吧。”说完拔开葫芦塞子,塞到李木鼻子底下,果真一股酒香扑面而来,让李木狠狠长了见识,可把李木惊喜坏了,嚷嚷着要一口。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而且让你喝,你也喝不到,这宝贝葫芦有灵性,境界不够的人,它不给出酒,你到嘴就又成水了。” 小孩子嘛,总是不信邪的,李木后来趁着吴老午睡,偷偷尝过,结果真的如吴老所说,就闻着酒香,尝不到酒味儿。 随着李木越长越大,听着说书人口中饮酒品风的仙人,李木对酒泉的渴望越发的重。想一想,别着酒泉纵横江湖,渴了,接一壶天上之水,饮一口醇香美酒,啸一轮清风明月,那是何等恣意潇洒。 因而李木时不时就要死缠烂打,求一求这个酒泉,没想到,如今真有可能到手。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境界够了,可以喝酒了,那大好的江湖可以任我逍遥了? 李木就在这对明天,以及即将来到的美好未来的期待中,上蹿下跳,跟打了鸡血似的,精力旺盛得仿佛要拆家,吴老差点就脱下鞋揍人了。 不管怎么说吧,李木最后还是获得了一个美美的夜晚,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有睡自然就有醒,李木今早的起床却一点都不美,他是被吵闹声吵醒的,而且还觉得冷。 李木坐起身来,发现身下有些硬,被子也没有了,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前方街道人来人往。他现在在一个窄窄的小巷里! 李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有三个问题在脑子里回荡: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成长 李木呆呆地在那里愣着,左右是高高的房子,连成一堵墙,朝阳还照不进来,更给不了温暖,屁股下面的青石板更是清凉透骨。 只有前面四四方方的巷口可以看到些许街道,递给李木些微熙熙攘攘的热闹和吵吵嚷嚷的嘈杂。可对于李木来说,巷口还是太远了,他只感觉到被世界抛弃的孤单和惶恐。 李木十六了,他不是过去那一个无知无识的孩童,脑袋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开始沸腾,无数思绪与想法在头脑中乱窜,可他一个也抓不住。李木的心跳迅速加快,泪腺也不自觉地充盈,他现在只觉得委屈。 李木猛地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看自己的衣着,还好,完完整整地穿着衣服鞋袜,甚至胸口上盖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考试内容:今天自己回家。”是吴老的字迹。 李木看完字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己没有被世界抛弃,身体终于恢复了些力量,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朝着巷口走去。 随着巷口的靠近,来往的行人愈发清晰,叫卖和吆喝声也愈发的响亮,李木没有因此安心,反而更害怕,外面会是什么?我会在哪里? 李木站在巷口的阴影里,始终不敢跨出一步,走入前方的光亮里。 迟疑了许久,也许根本没有多久,只是李木感觉很久,李木终于走了出来。 李木现在站在一条陌生的繁华街边,街道两侧是两三层的楼房,有着各式酒家,还有各种商铺,不远处还有一家早点铺。 李木环视一圈,发现建筑风格熟悉,却没有一座熟悉的建筑,周围的人都操着相似的口音,但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敢猜自己在哪儿,只是觉得自己恍若隔世。李木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家附近打转,从未走出过周边三个街区,以至于不能确认自己是否在平安县。 他局促地站在那里,慌慌张张,好像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有想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我要回去!至于为什么要回去,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大概是早上七点,正是早点铺生意最好的时候,老板是一个胖乎乎,热情的中年女人,她的声音并不好听但很柔和,她笑容灿烂地对待每一个顾客。 李木决定向老板打听怎么回家——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拦住一个路人,还开口询问,他观察许久,觉得老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在第五个顾客走了之后,李木终于没有泄掉勇气,下定决心上前了。他带着通红的脸庞与近乎剔透的耳朵尖儿急急地冲到早点摊前,他不敢有人在他前面,害怕到时候会不敢插话,会弄得个只能木愣愣地站在那儿。 “老板,老板,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个我想问一下,”老板正忙碌地给顾客递饼子,几个客人看了一眼这个插队的人,然后把视线转回了,李木只感觉自己的脸在快速升温,都能摊饼子了。 “什么?”老板抽空看了李木一眼。 “红叶坊这么走啊?”李木都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红叶坊?”老板有些惊奇,“在城东啊,这里都快城西了。”“老板,我的两个饼子!”“好勒,马上。你往东边走就行了,路多得很,你到时候再问就行。”老板实在有些忙,指了一下街对面的小巷,给出了方向,又接着忙了。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老板,老板再见。”李木连忙点头道谢,说完就埋头疾步走向街对面。由于走的有些匆忙,还不小心撞到了街上行人,“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道完歉也不敢多留,继续往前走,李木好像还听到酒馆里传来笑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自己。 李木匆匆走在小巷,好像后边有什么坏人在追赶,他也不敢往小巷两边的人家看,他的余光告诉他好像大家都在看他,只敢直直看着前路。 在行进过程中,李木脑袋里不断翻滚着之前问道的一幕,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品咂着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以及其他人的回应、动作和表情。由此李木感到十分的懊恼与尴尬,自己怎么能做的这么差,之前不应该这么做的。 当回忆终于结束,李木还是沉浸在尴尬中无法自拔,只想大喊大叫发泄一下,思维也稍微回归现实,认识了一下现状——他走到岔路口了,得问路。 李木并没有到达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行人、住户、商家,这里都有,李木却感到自己来到无人的荒域——他一个人都不敢去问。 李木终于回忆起自己是如何成长至今了。 他以前只是一块呆呆的木头,安安静静地杵在那儿,后来慢慢有了思维,有了想法,开始沉浸在自己精彩的世界。 可周围的人们,那些一直对自己很好的人们,告诉他,你太内向了,太文静了,你该多开口,多说话,多出去玩,多与人接触,不然以后怎么办哦?于是李木听从人们的建议,学习怎么外向,学习怎么与人打交道,然后他就逐渐“幽默”、“活泼”、“开朗”,所有人都替他高兴,他觉得他学会了。 直到今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自己什么都没有学会,在那张扯出来的笑脸之下,依旧是那个曾经的无助小孩,孤孤单单,从未学会怎么和陌生的世界相处。 可这是李木他自己选的路,他想他应该走下去,认认真真地走下去,他想好好看看这个未知的世界,与它好好相处。李木深吸了一口气,恢复笑脸,重新鼓起勇气。 …… 夕阳照例往西山靠拢,只是今天多了些云层,添了几分昏黄,显得在院门口立着的吴老有些憔悴。 吴老望着路头的转角,那是往常李木和筱花上学回家的必经之路,吴老仿佛就像当年李木和筱花第一次自己上学归家一样,等待着李木回家。 过了许久,街角总算露了一个人影出来——正是李木。 李木历经了整整一天,终于回来了。 看到吴老正在门口微笑着等着自己,李木一句话也没有说,提步就冲了过来,一头扎进吴老怀里。 吴老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李木的疲惫,轻抚着怀里的孩子:“我们家李木累着了,饿不饿啊?我们去吃东西。” 吴老感受到怀里传来阵阵颤抖,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 “好了好了,我们家李木还是很棒的。今天有没有认真过啊?还走江湖吗?” 问完,吴老感觉到胸膛被拱了一下。 “好。那就出去看看吧,今天知道了平安县很大,以后还能知道天下很大。” 吴老又被拱了一下。 “你是个懂得别人悲伤的,不像你爷爷我,以后你会成为一个好人,会让很多人骄傲的。” 吴老感觉到李木在自己怀里左右扫了一下。 “呵呵,爷爷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惜啊,话太多了,无从说起。过去说的话也足够多了,你只要记得过去十六年的经历种种就好了。”吴老笑得很欣慰。 “我都忘了。”怀里传出李木闷闷的声音。 “哈哈哈,记忆永远不会丢的,只是你没有想起来。还记得小时候你去夹螃蟹,结果被螃蟹夹了手,嗷嗷哭了一下午吗?” 吴老的胸膛被撞了一下。 “好啦,我们还在街上,小心被路人看见,又被笑话。” 李木这才松手,抬起头来,眼眶还是微红,“到底是怎么了?” 吴老叹口气:“唉,十年前的约定,我要和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我们还能再见吗?”李木急切地问道。 “难,恐怕不行了。” “筱花呢?” “她的考试是,替我们所有人给大家告别,明天你放心走就是了,她考得很好。她的奖励是去万兽宗修行,已经去了,想见她就自己去找她。哦,对了,你的奖励。”说完,吴老取下腰间的酒泉,递给了李木。 李木迟疑着不敢接,吴老一把塞到李木怀里。 “该走了吧?”这时从院里走出一个头发斑白,衣着短打的健壮汉子。 “走走走,催啥嘛?”吴老有些不开心,“每次见你,长得都不一样,真的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正是前来赴约的千机子。 千机子不答,转而问道:“这就是你的弟子?还差得远啊。” “是啊,明显就是你徒弟厉害啊。”吴老潜台词让新一代千机子不要再找李木的麻烦。 “江湖规矩,小辈的事,长辈不插手。”千机子却是没有正面回答。 “哼!”吴老大为不满,也颇为无奈,“算了,走吧。” “木头,走自己的江湖去吧。” 李木没有挽留,也没有再哭泣,别着吴老的葫芦,挥挥手,看着吴老的身影在夕阳中逐渐淡去。 …… 城治在东门城墙上看着城外两道长虹拔地而起,总算放下心中大石,“终于走了。” 身后三位明镜司躬身敬献帛书,“贺喜城治!望城治为政苏扬主城,总督江南!” 城治眺望着远方,“大而有当,达兼天下,方为读书人,如今十年风云,正是鹏飞时,”城治转身礼敬帛书,“我必不负!” …… 周鲁周老师终究没有等来李木他们,昨天吴老就找上他,给他说明了一切,他期待着李木他们能来考试,但这个结果终归也在预料之中。玄衣客走了,孩子们也长大了,他也要回去了,还有好多孩子要教,承了“启智天下”的名头,总得担相应的责任。 只是可惜了,还剩三枚自己亲手做的竹制书签没有送出去。周老师摩挲着三枚书签,分别刻着: “煌煌中天,堂堂正正。” “外韧而内虚,君子也;悦目而馨心,美人也。” “清风拂面,万木逢春。”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一个人的夜晚 夕阳最后还是将整个身子藏在了西山后面,只是余晖染得整个云层绯红。李木仍旧在门口眺望着东门方向,他毕竟不是木头,不能一直一动不动,一声叹息后,终于转身回家了。 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左边菜地种着筱花爱吃的生菠,右面种着李木爱吃的土蛋。如今正值盛夏,吴老种的蔬菜们正展示着旺盛的活力,奋力舒展着枝叶,连几株幸存的杂草也有勃勃的生机,可李木只觉得冷清,可能是天暗下来了的缘故吧。 李木穿过庭院,躲进屋内,看见桌子上放了一个包袱,包袱上来留了一张纸,是吴老留下的: “李木啊,这个包袱是我给你准备走江湖用的,出门记得带上,没什么东西留给你,就这些东西了,放心,里面每件东西都留有小字条说明的。 “另外,在外面行走别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放心大胆去闯吧,撞得头破血流!这样你就可以长大了,放心,我会帮你的。” “对了,在江湖行走一定要有个响亮的名号,趁没人乱叫,赶紧给自己取一个,就叫逍遥子。” 看到这里,李木不禁莞尔。 知道吴老是个闯江湖的,又听了他这么多江湖故事,李木自然就不断追问吴老的江湖名头,可吴老总是不愿意说,只是骂江湖人只会胡乱取绰号,一点都不好听,还名不副实。 吴老骂完之后,又给李木讲,当年他其实想取名逍遥子的,就和八百年前刻出《逍遥游》那位同号,毕竟吴老觉得自己境界,容貌到位了。可李木师父的师父不答应,说你这小屁孩儿还不配,吴老不甘心,就不停和李木师爷打赌,赌了大大小小八十多场,一局没赢,输的个两百年不得以逍遥子自称,如今又让李木自号逍遥子,看来真是怨念颇深啊。 李木感叹完,又接着读吴老留信。 “哦,还有啊,出去没事儿别提自己背景师承这些,身份越多,未来越小,当你一无所有时,你拥有无限可能。” 李木看到这儿,没有受到鼓舞,却流露出无限的哀伤。 吴老最开始的字写得“龙飞凤舞”,老大一个了,写到这里就用去了纸张一大半,没办法,为了写完,字开始缩小。 “给你提个醒啊,今天这么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走,不要着急。我给你做了饭,在厨房,自己热热吃吧。” “最后,筱花让我警告你,你一定要到万兽宗去找她啊,不然要收拾你。她还让我告诉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多学好,别学坏了。哎呀,最后筱花这几句话字有点小,被咱们筱花骂了。” 吴老最后这几句话字越写越小,最后一个字比碎米粒还要小些,李木得把纸凑到眼前才能看清。 看完吴老留言,李木展颜一笑,又重新快速读一遍,忍不住开怀大笑,最后郑重地将纸对折,带到自己的房间,小心地压在枕头底下。 藏好了吴老的留言,李木直起身子,环顾了一眼自己的屋子,发现黑暗中看不太清布局,但也能从轮廓中分辨出都是些什么,脑海里也清晰地浮现出它们的样子。家,还是熟悉的模样,这一切让李木感到安心。 然后他就觉得饿了。 李木早该觉得饿了,他可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还走了一天的路,还好好立着都说明李木体质是真不错。吴老果然考虑周全。 李木也不耽搁,饿了就整饭吃,从外面拿了灯就直奔厨房。 饭菜都是现成的,李木捣鼓没多久就弄好,端上桌了。 吴老留的晚餐很是不错,一个李木最爱的炒土蛋丝,一个炒肉,一个蘑菇肉汤,分量都不多,加起来李木努努力正好可以吃完。 李木也不讲求什么客气了,端起饭碗就吃。 依旧是吴老手艺,味道还是那么熟悉,鲜香可口。 李木吃了一阵,胃里有些东西,好歹没有饿得那么难受了,又突然想起自己才得的宝贝葫芦——酒泉。它还在自己腰上沉甸甸的,吴老给的时候是装满了。 李木吃的急,感觉有点塞,得拿饮料顺顺,趁这个机会正好看看,自己期待已久的酒泉美酒是什么滋味。 取下酒泉,打开葫芦塞子,一股酒香扑面而来,直往鼻子里钻,李木迫不急待地喝了一大口,没成想,入口的是清冽甘甜的泉水,激得李木头脑立马清醒过来。 看来李木境界还是不够啊。 李木本在炎炎夏日中有些浑噩,被这么一刺激,恍若从梦中醒来。李木还有些呆愣,有些不明所以,准备继续吃晚饭,可突然意识到对面没有筱花入座,旁边没有吴老的身影,只有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那儿吃饭,刹那间,安静袭来。 淡淡地愁绪开始攀上李木心头,李木不自觉又拿起酒泉灌了一口,但酒泉里没有酒,只有清泉,李木没有醉,反而更清醒了,只落得个惆怅满怀。 李木坐在那儿无措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一个人把饭菜吃完了。 吃完晚饭,李木收拾好碗碟,烧好热水洗漱,好像一切都如同往常,不过是少了些说说笑笑,没了日常唠嗑,让房子里显得有些大,有些空,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能真的是晚上吃得有些撑了,李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可一天的劳累又让他感到十足的疲倦,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弹,他只好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 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了,所有人都已经入睡,只给这个城留下静谧。今天有些闷热,闷得院子里的虫儿也无力开口,无人打破寂静,寂静便如沉重而密不透风的铁幕压着清醒的李木。 李木听不到丝毫的声音,他感到有一种奇怪的嗡鸣在攻占自己的耳朵,这种嗡鸣声还在不断放大。李木开始惊惶,他慌乱极了,吓得猛地睁开双眼。 嗡鸣终于暂时退去了,头上的天花板在不彻底的黑暗反射着微光,睁眼时,眼前比闭眼时要亮,但也看不清是什么样子,李木还是睡不着,也不敢闭眼了。 “哒……哒……”李木清楚地听到有雨滴打在头顶的瓦片上,只是并不密集,也不急促,在这里敲打一下,又在敲打一下,逐渐敲遍所有瓦片。 “嘀……”屋顶总算集齐了足够的雨水,有水滴沿着屋檐砸在这么多年来水凿的坑里。 李木听着这些声音,不觉松了一口气,没来由的,想起来以前有一次和筱花争辩。 他说,下雨,是老天爷在撒尿,筱花说,她明明听别人说下雨是老天爷哭了。他们俩争论不过,出不了结果,跑到吴老面前,求个公正的判决。 吴老听完后,哈哈大笑,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说,下雨啊,是老天爷听到你们争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往事一幕幕地浮现,李木也挂上了微笑。或许是下雨终于泄掉了老天爷的闷气,夜晚也清爽起来,不知何时,李木也睡去了。 “咣咣咣!”有人大力地拍着李木的院门,喊道:“我的宝贝儿子李木!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该走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启程 “我说,年轻人,你的活力呢?今天可是闯荡江湖的大喜日子,你萎靡不振的像什么样子?”唐黄搭着李木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导,“难不成是昨天晚上太兴奋,搞了些手艺活儿来助眠?年轻人要节制啊,不然老大徒伤悲,老二无奈何。”唐黄说着说着,语气和表情都开始逐渐猥琐。 李木白了他一眼,“你丫心里是真没数吗?再叨叨我把你头拧下来。”现在说起来,李木仍然愤恨不平,“大清早的啊,太阳都还没有露脸,就跑来狂砸我家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你小子运气好,我隔壁梁姨没出来踹你屁股。要是我师父在,把你吊起来打!” 唐黄一脸严肃,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这个年龄你睡得着觉?你有点出息没有?” “嘿,你……” “好了好了,到东城门了,不要胡搅蛮缠了,我们先出去。”唐黄打断李木发言,催促着李木赶紧走。 看看,什么叫倒打一耙。 李木也懒得和唐黄计较了,还能跟这个无赖讲道理不成? 其实唐黄能够陪他一起走江湖,李木还是很惊喜的。李木本打算一个人走江湖的,万万没想到,唐黄居然会一早找上门来,说要和他结伴一起走。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城门前,看着快十米高的城墙,李木也是感慨万千。 现在正是大清早,城门还没有开多久,城外附近庄子的种户都急着进城卖菜,主城门与左右副城门虽然加起来总共二十多米,守城门的持棍武者与披甲武士简单查验,检查一个人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城门口还是排起了长龙。 反正还在排队,李木就和唐黄聊了起来,“诶,我说,你咋就知道我今天要出去闯荡?” “吴老爷子说的啊,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唐黄听着李木问题也觉得奇怪,“吴老爷子昨天登门拜访,说今天你就要闯江湖了,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当然有啦,不过我要问问家里人嘛,就没有当场答应。我以为吴老爷子会跟你说一声的。” 李木一下子就了然了,明白自家师父的意图,“哦,这样哦。我师父怕你到时候没来,我会失望,就没有说,反正你要是来了肯定惊喜。” 转而又感叹道:“不过我是真没有想到,你也修行啊。” “呵……”唐黄一脸不屑,“废话!我是天下第一世家——唐家的有史以来最大的天才,认真起来,修行速度你们那是拍马难追,怎么可能没有修行。”唐黄话锋一转,“倒是你,果然是修行中人啊,只是没想到你会窝在城里十年。” 李木对于唐黄吹嘘自己那部分没有理睬,唐黄的吃穿用度确实要好一点,可也不见得好多少,家里就一个管家唐叔照顾,就这,还第一世家?都不用想什么天才这些东西了。 “啥叫果然啊?不能感灵才是大多数好吧,在城里你还能看出谁是修行人?大家都一个样。而且在城里怎么就叫窝了?”李木对于唐黄后半部分问题,倒是认真回应了。 唐黄闻言眉毛一挑:“嚯呦,这么认真的吗?跟谁学的啊?” 李木认真想了想,叹息了一声:“唉……跟筱花学的。” “身份证明,出城干什么的?”说话间,总算轮到李木和唐黄两人了,一魁梧的持棍武者对他们进行盘问。 李木和唐黄给出了各自的户籍证明,李木答复道:“出城闯江湖。” 闻言,持棍武者惊奇地上下扫视了李木和唐黄二人,又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遍证明,后面的人都有些催促了,这才放两人离开。 接过持棍武者返回的证明,行走在幽邃的城门洞里,看着拱形的穹,不愧是能在绝灵所施展灵术的人的弟子,还是以捉摸不定闻名的那位,你这谁琢磨得透啊? 功法修行是各家禁忌,唐黄也不敢多问,李木倒是对唐黄提到的问题来了兴趣:“你问我修行的《逍遥游》是不是突破了,是什么意思啊?” 唐黄像看新物种一样看着李木,“各家功法各有不同,修道分为不同层次,修道到的各个层次也有各种说法,就你修行的《逍遥游》,逍遥宗就分了什么‘御风’,什么‘餐霞’等等九个层次,这你都不知道?” 李木显得茫然而无辜:“不知道啊,我师父也没有跟我说啊,我也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另外,修行人的实力划分不是按品吗?《逍遥游》的修行层次为什么是逍遥宗定啊?” “品级是朝廷分的!只是后来江湖人为了好比较实力,默认了这个定品法。”唐黄有些气急败坏,“逍遥宗核心法门就是《逍遥游》,全宗门上上下下都是修行《逍遥游》的,还是‘江湖三山’之一,天下最大的宗门,你说它能不能定?” 李木被唐黄问得有些底气不足了,弱弱地问道:“逍遥子不是没立宗门吗?怎么……” 唐黄被气笑了,“逍遥宗是天下修行《逍遥游》之人抱团而成的,这你都不知道?” 李木怯怯地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唐黄确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唐黄现在感到很无力,真的,他是万万没想到李木是个实实在在的江湖“小白”啊,这啥都不知道就敢来走江湖了,那是真的莽啊,他都不知道前路在哪儿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遇着人儿了 “前路在哪儿啊?”李木问着唐黄,语气有些焦急,“天都快黑了。” “我搁哪儿知道啊?”唐黄语气也很是无奈,“大不了,天为被,地为床,露宿荒郊野外,就咱们俩还怕被狼叼了去不成?” 是的,没错,李木和唐黄迷路了。 这俩大清早雄心勃勃地从平安县出发,一副势要在江湖翻江倒海的样子,后来对了一下江湖常识,发现常识对于李木来说是知识,他是一点常识没有啊,这还没完,中午又挨了个当头棒喝。 唐黄出门就受了李木的打击,但也不能扭头往回走啊,也就只能郁郁地沿着小道往前走。 你还别说,这外面的风景确实不一样,山也青来水也秀,鸟语花香的。唐黄很快就振奋起来,和李木一路上说说笑笑。你说那朵花开得真艳啊,他说这棵树长得是真壮,你觉得这个果子这么好看,肯定很甜,他以为那朵蘑菇色彩这么丰富,指定有毒,就这么欢声笑语到了中午。 “诶,前面是岔路口耶,该走哪边哦?”李木率先看到了左右两个选择,提出了疑问。 “我咋知道?你不是要去万兽宗吗?你不识路?”唐黄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要去万兽宗啊,但是我不认路啊,我连万兽宗在哪里都不知道。”李木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唐黄瞪大双眼:“你不知道!地图呢?地图没有吗?” “还好意思问,今天一大早把我叫起来,急急忙忙催我走,我来得及准备吗?我还以为你准备的有。”李木对于被提前叫醒的怨念不小啊,起床气一直到现在。 “我堂堂唐家大天才,会带那些东西?自然有人带路。”唐黄说这个的时候脸上带着自豪的神采。 唐黄说完后,李木没有接话,没有了争论声,现场显得特别安静,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那你是不是,还没有带干粮?”李木终于打破了沉默,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废话,我带那玩意儿干嘛?我有的是钱,直接买不行吗?”唐黄非常自然地说出了这番话。 李木环顾了一下荒郊野岭,对唐黄说:“我饿了,你给我买点东西吃嘛。” 霎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当你发现和你情投意合,关系贼铁的死党是一朵奇葩时,你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因为磁铁吸得最牢的不是铁,而是另一块磁铁,不是神经病能搭上神经病的脑回路? 之前唐黄嫌弃李木没有常识,那属实是嫌弃早了,他俩这不都差不多,只是在不同方面“大放异彩”罢了,那就是咸菜腌咸鱼——不知道谁嫌(咸)谁。 他俩在这儿干瞪眼也不像回事儿啊,唐黄也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不禁感叹道:“要是能飞就好了,到高处看看庄子在哪里。” 李木当即呛声:“你还敢飞?胆子够肥的啊,自己几斤几两啊?有没有常识啊?真以为外面就只有人是吧?你当灵兽是杜撰的啊?真不怕附近灵兽察觉灵的波动,一口把你给吃了?” 人类有明史料记载以来,已历经两千多年,罗象国也号称幅员千万里,但事实上,人们只是聚居在城市与庄子附近,都是聚点而生,而在这些点与点之间则由野兽与灵兽占据,故而出门在外,始终要小心意外与灵兽相遇。这也是为什么人们行走江湖,一般不会直接飞行,除非事态紧急或者实力强横。 “是是是,你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咋整嘛?”唐黄也懒得跟李木争论,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这才是正事。 李木摸了摸肚皮,提出建议:“之前咱们看到那些个果子,不是挺好看的吗?要不然……” “不可能,走回头路像什么话,往前冲!”唐黄断然拒绝,“你看这路,明显经常有人走,肯定马上能看见人家了。” 罗象国西南多山,平安县地处丘陵,李木放眼望去,周围尽是小山包,气候又湿热,山上全是树,啥也看不清,或许翻过去确实能碰见人家,也可能是另一座山头,顶多就是长得不一样。 要是回头,吃饱了还得回来,那干脆继续往前走吧。 “那走左边还是右边啊?”李木最终认同了唐黄的说法。 唐黄想了想,对李木说:“这样,你给我一铢钱。”唐黄身上自然有钱,但都是大额票据,没有零散的铢钱。 铢钱是朝廷以铜、铅、锡等金属铸造的货币,外圆内方,取先师孔墨之言:五谷俗人,外可圆滑,内当方正,直径五公分。在方孔与外圆之间,两面各印有四个字,一面印着“天”“地”“人”“和”,一面印着“山”“河”“岁”“好”。 李木从兜里掏出一铢钱,抛给唐黄,“你要干嘛?” “我们抛铢钱,‘天地’在上,我们就走左边那条路,‘山河’在上,我们就走右边。” “行。”李木也懒得拖沓,一口答应了。 有了决断,两人也不再耽搁,亦无心山水,运灵于足,稍微加快速度,同时保证体力充足。 然后他们就发现,庄子没见着,岔路口是真的多,一路抛铢钱,翻山越岭,七拐八拐地到处绕,眼见着眼见着,天都快黑了。 “咱们晚上要不要搞一个火堆啊?”李木开始认真考虑露宿的事了。 “火堆?你有引火物?还是说你会相关灵术?”唐黄反问李木。 “嘶……”李木闻言吸了一口冷气,手不自觉地捂着腮帮子,感到一阵头疼。你说李木和唐黄都多少年兄弟了,最近是咋的了,咋还指望着唐黄靠谱啊? 唐黄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安慰道:“干啥呢?牙疼啊?这天还没有黑呢,咱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前面就有户人家呢。” “走走走。”李木能咋办?只能再往前走走看看啊。 真的是绝人之路啊,李木和唐黄越了几座小山头,天色也黑下来的时候,还真看到前面路边矗立着一栋二层小楼,一楼窗户还往外透着昏黄的光亮!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小惊喜 李木和唐黄开心坏了,“有人家,冲!”他俩撒开丫子就狂奔,几个眨眼就来到小二楼前。 小二楼是座砖木混合建筑,完,唐黄开始拍打身上尘土,拢了拢那几缕散乱的发丝。 李木在旁边努力深呼吸,压制暴打唐黄的冲动。 唐黄今天出门,走的是返璞归真风,样式不算华贵,只是暗黄色的锦服,没有花纹装饰,不过从织工与面料也可以看出华贵,本来就俊朗,连李木都看得出来他是贵公子。再说了,他俩下午走得确实不悠哉,但身上有个屁的灰尘啊!李木无法理解唐黄的矫情。 唐黄听不到李木内心吐槽,看着他深呼吸,打量着李木打扮——一身黑色劲装,不是最便宜的,但一眼就看得出来肯定不贵,理一头短发,腰间别一个大葫芦,面容还普普通通,真就只能夸一夸很有精神头。 唐黄好像察觉出李木的不满,反而抱怨道:“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把自己收拾得好看点,出来闯江湖像什么样子?能在江湖捞个好名声吗?” 李木闻言,斜瞥了唐黄一眼,就要开口,正在此时,门却自己开了,从中冒出个小厮的脑袋,看了看门外的两人,恭敬地问道:“两位神仙爷爷,可是要在小店入住?” 李木急忙回答:“是的是的,吃饭住店。”又对小厮解释道:“大德大能谓之神,超然物外谓之仙,我们不是什么神仙,就只是两个修行人而已。” 小厮打开大门,引着两人进去,同时恭维道:“两位爷爷一看就是出尘的世外人,怎么不是神仙?” 唐黄也适时轻声对李木说道:“我说你这么较真干嘛?跟谁谁学的啊?都是。” 李木转头轻声回答:“跟筱花。” 唐黄一个激灵,不敢再多逼逼。 两人跟在小厮身后进了客栈,小厮对着大堂侧面深处的柜台喊了一句:“云姐,是两位神仙爷爷住店。” 柜台后面正斜倚着一位窈窕美人,肤若凝脂,柳叶弯眉,樱桃小口,着一大红旗袍,凹凸有致,曲线毕现,头盘随云髻,钗一金花珍珠蕊。美人正看着账本,似是遇着了难题,微微蹙着眉头,柜台上的灯火摇曳,不甚明亮,看不清美人脸上细节,平添了几分朦胧。 被小厮唤了的云姐抬起头来,正是柜台后的美人,见有客人上门,展颜一笑,店里似乎都明媚了几分,“两位客人要住店啊?” 李木看了一眼云姐,又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唐黄,只见这小子笑容灿烂,双眼放光,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果然。 “是呀,姐姐。”唐黄当先应声,越过小厮,几步来到柜台前,“我们兄弟两个走了一天了,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们啊。” 云姐看他生的俊朗,也是微笑答应:“那肯定的啊,看你们风尘仆仆的,一定让你们舒舒服服地歇一歇,只是我们可是要照常收费的哦。” 唐黄一脸姐姐怎么这么见外的模样,“姐姐说的什么话,谈什么钱?钱这种腌臜之物,多损姐姐美艳。” 云姐微嗔,“呸,我开着这么大个店,不收你钱,喝西北风去啊?” 唐黄一脸痛心疾首:“姐姐还要挣钱养家,真是太辛苦了,姐夫真不会疼人。” “胡说八道什么,我还没有成婚呢。” 唐黄一听更来劲儿了,“啪”地一声打开纸扇,露出扇面一隅半树婀娜桃花,“姐姐真是女中豪杰啊,自强自爱,就该离那些糟污污的男人们远一点……” 李木懒得理睬唐黄在那里打情骂俏,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大堂,看着桌椅有序地摆放着,与其他客栈没什么两样,只是大堂之间挂着一幅字,写着“平安是福”,字也不算太好看,只是一个小心愿。 李木还在那里看着,小厮也在旁边没有打扰,忽然听到唐黄聊着聊着,问了一句:“姐姐好像知道我们要来,是心有灵犀吗?” 李木插了一句:“人家是六品修行人,应该是察觉我们刚刚御灵了。”说完还好心地指了指云姐身后,酒架上挂着的牌子,正反两面阳刻着“六品”二字。 云姐笑意盈盈:“这位小弟弟真是眼尖,脑子活。” 唐黄有些幽怨地看了李木一眼,云姐及时开口:“好了,你这孩子才多大啊,就来撩你云姐,赶紧登记住店吧,姐姐我还要早点睡呢。” 唐黄那叫一个有毅力,故作埋怨地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弟弟我今年都十八了,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 云姐闻言掩嘴轻笑,“十八岁的男子汉哟,叫什么名字啊?姐姐好登记。”随后便翻开一本厚厚的册子要登记。 李木赶紧插嘴:“他叫唐黄,唐家那个唐,黄色的黄;我叫李木,木子李,木头的木。要最好的房间,有两张床的那种,再帮弄点好吃的,端进房间里吧。” 云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好名字啊,都好听。王二,带他们去甲子房。厨师休息了,饭菜可能要等一会儿。” 小厮应了一声,带着两人上了楼,来到甲子房间,给了钥匙开了门。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试探 两人进了门,点燃了桌上的灯,还没坐下,唐黄就开始抱怨:“你说说你,你干嘛呢这是?你个木头非要搅和是吧?” 李木解释道:“我是真饿了,你能聊到天明去,我能不能活着看到天亮却是一个问题。再说了,人家在这荒郊野岭开店的,肯定有所恃,而且人家这么多年啥没有看过啊?你可别把人家惹毛了。” “你懂个屁!”唐黄听着李木说话,愤愤不平,稍微平复了些心情才继续开口:“对了,你是几品啊?打得过老板不?” 李木仔细思考了一下,很肯定地回答到:“我不知道啊!” “???”唐黄追问道:“你不知道啥?” “我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想个锤子啊!” “这不是显得我没有敷衍你吗。”眼见着唐黄即将暴走了,李木赶紧安抚:“但肯定能逃。六品在江湖也就是个小高手,我要是这都不能应付,师父肯定不会让我出来闯荡。” 唐黄只能接受了这个说法,就是脸上纠结得跟便秘好几天一样,太他妈不靠谱了。 李木也觉得有些尴尬,过意不去,问道:“那你几品啊?” 李木这个问题确实搔到痒处,唐黄一下子神飞气扬,“我家的家传功法,我练到了第七层,相当于七品!” “哦,那也是肯定能从老板手底下跑掉呗。”李木一拍手,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就这开心的语气搭配说的话,唐黄听了气得牙痒痒,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对江湖的认知没有问题,这绝对是傲视同龄人的成绩,却换来这么个反应?唐黄不甘心,补充到:“我这还没有认真修道,隔几天修行一次练的。” “哦。” “哦你个大头鬼,我洗澡去了。”唐黄愤恨难当。 十八岁七品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成绩,五十人中才有一人能感灵,但感灵并不意味着就能修行,很多人只是能勉强吸纳灵滋养身体,也就身体强壮些,耳聪目明些罢了,只有五十个感灵的人中才有一人能修行,故有言:天衍五十,道遁其一。 对于那些能够修行的人,七品和六品就是大多数人的终点,这也足够他们安稳美好地度过一生,而唐黄,很显然,他直接走到了很多人的终点,还是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况下,真是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区别还大! 李木对于唐黄的没有反应也是有原因的,一来他师父吴老平时也没有跟他聊这些,二来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城里,大家都是不能感灵的人,自然对这些不了解,三来,李木对这些也不感兴趣,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城外风光真是好啊,见到筱花一定要跟她好好分享。 李木正想着今天的欢乐时光,忽然想起来一事,趁着唐黄还在洗澡,一人来到楼下柜台处。 云姐还是那副模样,蹙着眉头不知在苦恼什么,见李木到来,展颜微笑,热情地问道:“哟,李木小弟弟,有什么事吗?”这阴转晴的速度那是真的快,可惜一切还是被李木看在眼里。 李木取下葫芦,放在柜台上,“云姐,我这酒葫芦被我喝干了,帮我灌满呗。” 云姐答应得很爽快:“小事儿。王二,把这葫芦拿到后厨灌满。” “诶,来了。”小厮应声从厨房出来,带来一股烟火气,拿着葫芦回厨房了。 李木被这香气勾得更饿了,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云姐啊,饭菜啥时候能好啊?我饿坏了。” 云姐被李木逗得直乐,“快了快了。出门也不带干粮,活该饿肚子!” 李木傻呵呵地也乐,刚想回答,小厮又抱着葫芦回来了,“这伙计腿脚真快。”说着,接过满满当当的葫芦,拔开塞子,当即喝了一口,“真甜!”可惜境界还是不够,徒有酒香而无酒味。 “这可是我老远搬的山泉水,自然香甜。”云姐在一旁解释道。 闻言,李木笑眯了眼:“原来是这样,谢谢云姐,多少钱啊?” “你们也是大主顾,甲子房一晚可是二十铢,饭菜还另算,这葫芦水就算我送你的了。”云姐笑盈盈的,暖人心怀,颇为大方。 李木却有点心疼了,五文钱可以在平安县买一个素包子,老大一个,一铢就是一百文,二十铢,那得多少大包子了,虽然没有肉。 李木继续闲聊了一会儿,估摸着唐黄也快洗完澡了,也就没有多待,回了楼上。 李木猜得果然不错,唐黄正好洗完澡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见李木从外面回来,便问道:“干啥去啦?” “楼下接了一葫芦水。” 唐黄觉得好笑,“人家不是在桌上给你放了一壶水吗,还去把葫芦灌满,明天走的时候再灌不行啊?”唐黄也不指望李木回答,接着说:“该你了,洗澡去吧。” 李木依言去洗澡了。唉,你别说,劳累一天,洗上一个热水澡,那是真是太美了,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都得到了滋润,这畅快仅次于修行时包容在灵中。“感谢灵器师带来的美好生活。”李木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声谢。 人们在研究灵的过程中,不断把得到的理论转化为以灵为动力的实用灵器,这些人被称为灵器师。 灵器师们发现,通过对适合的材料进行构造组合,可以制造出御灵的灵器单元,其中,发热是最简单、灵的波动最小的灵器单元,所以它的相关灵器最多,最普遍,烧水器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这东西只有在有灵的地方才能够用,他也是在上灵学实践课时,周老师带着他们去城里的灵眼见识的,不然现在恐怕两眼一摸瞎,要闹笑话。 李木洗完澡出来,正好看到小厮端菜上桌,摆了满满一桌,有荤有素,有菜有汤,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儿如何。 不管味道怎么样,闻着香气,李木就大咽口水,迫不急待想要上去试一试,只是唐黄直勾勾地盯着他,好歹让他忍住了。 小厮上齐了菜,就要离开,李木赶紧叫住,把两人脏衣服递给小厮,嘱咐要好好清洗,惹得唐黄直翻白眼,只觉得丢人,衣服用洗?难道还要再穿? 小厮离开后,李木急不可待地冲上前,准备拿手抓,就要试试味道,被唐黄一手拍掉爪子,“猴急啥?一点江湖没有,这不先验个毒?”说完,从锦囊里掏出一根银色的针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小意外 李木神色有些不耐:“我都试探过了,没问题,我都快饿死了,要不你让我来验毒,我没死你再吃。” 唐黄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呵,就你?你能试探出来个嘚儿!”说完便不再理睬李木,一针扎进菜里。 李木也不理会唐黄的嘲讽,就看唐黄在那儿扎菜,心里也是有了一些好奇,出声问道:“你手里那玩意儿是啥啊?有用吗?” 唐黄把针拔出来,放在灯火旁等待变化,同时回答李木:“这是千机门秘制的‘百毒避’,遇百毒会在十次眨眼以后发黑。” 李木恍然大悟:“就是千机门一百铢一根的那玩意儿啊,不过没听说要放在火边烤啊。” 唐黄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木:“确实不用,但在火边可以看得更清楚。”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唐黄不再管李木,看百毒避没有变化,又扎进另外一盘菜里,还不忘教训李木:“好好学着,走江湖就得小心注意,我这么验毒还能验组合毒,知道不?” 李木敷衍地点着头,觉得看唐黄忙活实在有些无聊,开始仔细观察起屋子来。 “诶,你看,这屋子没有封顶耶,咱们头顶还有一根横梁。”李木惊喜地说道。 唐黄抬头看了一眼,木然地盯着李木,半晌才开口:“我想找根绳子,套在脖子上,然后挂在这根你心爱的横梁上。”这真就是关久了是吧,出来看啥都稀奇,就这有啥乐的啊? 李木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这哥们俩跟回合制一样互相惹对方生气,到现在都没有打一架,只能说他们关系是真好。 过了一分多钟,唐黄终于把所有汤菜都验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问题。 得到结果的李木,兴高采烈地抓起碗筷就吃,“啊……热腾腾的饭菜太香了。” 唐黄不想李木一样粗鲁,吃得快也照样看上去优雅,还不忘批评李木:“你看看,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不担心饭菜有毒,是不是吃起来更香了?” 李木忙着往嘴里塞饭菜,也不忘给唐黄添堵:“万一碗筷有毒呢?” 唐黄脸色一僵,盯着碗筷陷入了沉思。 “哈哈哈哈,咳咳咳……” “呛死你活该!” 唐黄也懒得纠结了,反正出不了大事儿,况且吃都吃了,还能咋地?也开始风卷残云地吃起来。 这饿人啊,吃起饭菜来就是香,这厨师手艺也不错,两人吃得肚子浑圆,仰躺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李木抚摸着肚子,慵懒地叫唤着:“吃饱喝足好睡觉。”语气一转,“咦?有香味儿?” 唐黄闻言一惊,嗅了嗅,“不好!是迷香!”说完便开始憋气。 李木听完唐黄的警告,倒吸一口冷气,然后两人震惊地对视了一眼,李木只留下一句:“我是傻x。”便栽倒在地。 李木啊,你对自己真是有清晰的认知啊。迷香啊!哥哥,你哪深呼吸来表达震惊,平复心情?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唐黄看李木从椅子上栽倒,一时新潮澎湃:“卧槽!你个傻x!哈哈哈哈……”随后便步了李木的后尘,双双栽倒在地。唐黄最后一个念头则是:“卧槽,我也是傻x。”唐黄属实是被李木破了大防了,好队友! 门外的人听着屋里的说话,以及相继传来人体落地的“咚咚”声,彻底愣住了,这啥玩意儿啊?这剧情发展合理吗?这合逻辑吗?我怕才是那个中毒产生幻觉那个哦? 门外的人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与对人生的思考,在即将探讨宇宙的由来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之后决定加大药量,以不变应万变。 在加完药量后,门外的人又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去探查。“居然真的中招了!这……”得咧,给整不会了。 …… 熟悉的四方桌上摆放着吴老做好的饭菜,筱花正在坐在对面安静地吃饭,吴老则坐在旁边侃侃而谈:“这宇宙啊,以前本是混沌,后来分了阴阳,阴阳又调和衍化了万物,所以这万物都是阴阳平衡的,世间也是阴阳平衡的,你要是想滋阴或者补阳,那就得舍阴或者损阳。这叫得此必失彼,所以啊,你们想要求取什么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要的和丢的,到底要的是哪一个。” 李木觉得有些困惑,这话吴老好像对他说过,也是此情此景。 就在这时,吴老突然转头对他说:“李木啊,尤其是你,想清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诶?吴老以前没说过这话啊。“废话!你晕过去了,现在在做梦,忘了?” 李木猛然惊醒,看着门窗都透着光亮,桌椅被移到了远处,抬头看,双手被麻绳绑着,悬挂在房梁上,难怪觉得有点疼。往下看,浑身不着寸缕,赤条条白花花地晾着,李木老脸一红,双腿一提,在空中盘坐,稍作遮掩。 说李木身上啥也没有,其实不是很恰当,事实上他身上还扎着些银针,所幸这一番动作没让银针扎得更深。 遮掩好了以后,李木又开始打量四周,发现唐黄就在他右边挂着,也是差不多的光景,在那里皱着眉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唐黄,唐黄,儿子!大宝贝儿!傻x!大傻x!”李木连续换了几个称呼也没有叫醒唐黄,两人隔得又有点远,踹不到,李木只好违心地换几个称呼试一试:“帅哥,大帅哥!翩翩美公子!唐家大天才!” 唐黄一下子惊醒,茫然地看了看,“卧槽。”又发现自己赤裸裸地被吊在横梁上,“卧槽!”结果发现李木还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卧槽,你笑个屁啊!还有脸笑?要不是你个傻x,咱们能中招?” 李木等唐黄说完了,笑容不变,点头称赞道:“心态真不错,挺好。” 唐黄也挺无语的,这俩人真是彼此彼此啊,“这歹人怎么不把麻绳套你脖子上,栓手腕干嘛?” 李木点头应和:“就是就是!” “行了,现在咋整啊?” 李木没有丝毫的慌张,嘴角一勾,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心中早有对策,瞧好吧您嘞!”随后,深吸一口气,收起来了平时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带着庄重严肃,眼中透露出坚毅的目光,朝天大吼: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唐黄懵懵的,想着,李木大抵是病了,而自己跟李木一起出来,或许可能一定是病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没想到吧 李木连着嚎了好几分钟,脑子都喊蒙了,整缺氧了都,这才停下来歇歇。面对着唐黄关爱智力障碍人士的眼神,李木内心坚定,毫不动摇,保持着自信的笑容等了好半晌,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救兵呢?” 李木收起微笑,表情严肃地思考起来:“对啊,我救兵呢?” 唐黄气得想吐血:“来人啊,把绳子给唐公子套脖子上!我不想活了!”唐黄现在只觉得对这个世界真是没有一点留恋。这他妈的交的什么朋友啊? “哎呀,好了好了,一点点小意外啦。”不得不说,李木这安慰真是一点也没有让人感到安慰,“你说,他们把我们迷晕了,又把我们东西全偷了,结果就只是把我们挂在这儿,这是要干嘛?” “我哪儿知道,”唐黄气消了些后也开始思考,“确实没道理啊,他们脱光了之后,甚至没有劫我的色。” 李木闻言瞥了唐黄下面一眼,“咦……真是不害臊。” 唐黄瞬间反击:“呵,君子坦荡荡,小人藏吉吉!你这藏着掖着的,都不敢露出来,还说这些。怎么,不是怕被我嘲笑啊?”唉,真不能指望这俩能正经讨论事情啊。“诶,不对,你腿怎么能盘起来?” 李木和唐黄身上扎的银针可不是随便扎的,针,是采用具有厌灵特性的金属炼制,扎的地方,是特定的穴位,从而达到阻凝灵在体内流转的目的。这一针法被称为“神仙索”,神仙难逃。 修行之人,灵遍布周身每一处,平时使得自己身强体壮,可一旦灵阻滞,反倒拖累身体无法发力,体内灵越充沛,效果越明显。 面对唐黄的疑惑,李木幽幽地说:“你根本无法想象,绝境之下,人能迸发出多强的力量。” 唐黄一听来劲儿了,“来,赶紧的,再迸发一个!提上去把绳子咬开。” 唐黄话音一落,李木就在那里咬牙切齿,好像很用力的样子,最后就只是臂弯曲了一下,就什么也没有发生了。 “???”唐黄觉得自己被耍了,“你几个意思啊?” “真不赖我,这不够绝境啊。”李木一脸无辜,随后又安慰道:“没事儿,现在还早,应该还是清晨,我们再等等,事情肯定会发生转机的。” 唐黄还能说啥?就吊着呗。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互相聊聊天,吵吵嘴,一两个小时后,两人也没力气了,口干舌燥的,再说了这“坦诚相见”的交流环境,无论如何多少也有些尴尬呀,于是两人就在沉默下来,在沉默中等来了中午。 “李木啊,我是真不行了,又累又饿,还渴,我都快成腊肉了,赶紧想想办法呀。”唐黄实在是有点什么呢?东西丢了,我们可以帮你找,可不能乱说大话。”说着,身后有云雾腾起,周遭的灵聚集起来朝李木和唐黄压去。唐黄瞬间感到沉重的压力,连灵都没法顺畅运转。 “咳……”李木轻咳一声,走上前来,唐黄只觉压力骤减。“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吃完饭,被人迷晕了,东西全被偷了……” 云姐一听,满脸痛心:“哎呀,真是可怜。” 话锋一转,“你们这来势汹汹,一副讨债的样子,认为是我们干的?” 随即又辩解道:“我们客栈做的都是正经买卖,可不做那些丧良心的事,你们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唐黄大怒:“不是你们还有谁?难道还能有修为不够的大胆蟊贼能瞒过你六品,无声无息地偷盗财物?若是修为高过你的,他能做出这等事端?再说了,我们大声求救,你们没有听到一点动静?这都中午了,你们也没有上去看一下?” 云姐依旧不急不缓,面色如常:“天下功法浩如沧海,有一两个能做到这么悄无声息,有甚奇怪?我不过区区六品,能察觉到什么? “而那些个修为高的世外高人,人家的心思,我们这些弱者如何能猜到?万一真来了个性格古怪的呢? “至于你对于我们没有来援救你们一事,我们客栈一向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你们住最好的房间,自然是隔音效果最好的,我们哪听得见什么动静啊?昨儿看你们那么劳累,我吩咐伙计不要叨扰,你们还反倒怪罪起来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完,云姐语气稍和,“当然了,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你们要是实在什么都没了,我可以让伙计给你们几件旧衣服,房钱,饭钱都给你们免了。不过你们这么责难我,店是不能再让你们住下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经云姐这么一说,李木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其中缘由。 唐黄眼睛都直了,他不敢相信李木还真信了!唐黄现在就想劈开这货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到底是多么迥于常人。 李木接着开口:“云姐问心无愧,接下来是不是任我们随意搜索了?” 云姐顿了一下,露出诚恳的笑容:“是的,没错。” 诶,搜查?李木这是以退为进?唐黄本来想不管不顾大闹一场,但听到李木所言,决定再看看。 李木得了首肯却没有移步,而是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在不断感受,不一会儿,突然睁开双眼:“找到了。” 唐黄精神一振,没想到李木还有这么一手。 李木来到大堂中央,众人紧随其后。 李木拿脚点了点地板:“这下面有东西吧?” 云姐微笑回答:“当然有啦。我这做客栈的,就怕有人闹事,请人布了一个阵法,下面就是阵基,我这房子,能抗六品全力一击呢。” 李木点了点头,随后举起右掌,曲臂后拉,作蓄力状,与之相应的,灵蜂拥而至,顺带引得狂风骤起,卷得大堂内桌椅东倒西歪,唯有几人还能站着,也不敢靠近李木。 只见星星点点的灵力朝李木手掌汇聚,最终一圈青光凝于右掌之内,空气中的灵力停顿下来,大堂归于平静。 正值此时,李木一掌拍下,“啪”的一声击打在地板上,声音很清脆,听上去很疼,然后就没了,一点其他动静都没有。 唐黄正要开口,下一秒只听“轰隆”一声,地面塌陷出一个大洞,手掌形状,仔细观察就是李木右掌的放大,洞口一直蔓延到门口。 唐黄惊呼:“‘开碑手’?五品!” 随着大洞漏出来的,还有下面的密室,而李木和唐黄的包裹,赫然在其中。 唐黄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撇下心中对李木的震惊和疑惑,一下子就神气起来了,质问云姐道:“人赃俱获,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泫然欲泣:“相信我,我真是无辜的。” 唐黄闻言,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发作,却被打断了。 李木直起身来,在一旁诚恳地点头:“我信,你是无辜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原来是这样 客栈在这荒郊野岭孤独守望多年,平日里虽说冷冷清清,可老板伙计都是勤勉之人,把客栈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大家也自得其乐。可是今日,客栈大堂却一片狼藉,尘土飞扬,搞得连我们的漂亮掌柜云姐都灰头土脸,将泣欲泣,厨师和小厮则从通往后厨的门帘里冒个头出来,战战兢兢,不知所措。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李木,正在巴掌形状的大坑旁边挠后脑勺,脸上还有点小尴尬,似乎自己也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 此时要是有一个人突然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不用想都会猜李木是恶霸上门,欺男霸女,拆店捣乱。只是猜不出旁边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独自在风中凌乱。 那人正是唐黄,他正在怀疑世界上是不是只剩他一个正常人了。 李木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当先跳进洞里,进入密室,并招呼唐黄下来:“唐黄,赶紧下来拿咱们的衣服。” 听到李木呼喊,唐黄也回过神来,管他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不能一直裹着被子,多影响自己英俊的形象啊。随即也跃入密室,落了三四米的样子,御灵轻身,隐隐有金光盘旋于体,最后轻巧落地。 唐黄刚一落地,李木就将他的衣物一把塞给他,“赶紧,换衣服。”李木拉着他来到一个上面的人看不到的角落换衣服。 这个密室挺大的,差不多两三间屋子大小,也挺空,就靠墙和角落放了些泡菜坛子,以及锄头镰刀等农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李木和唐黄两人穿好衣服后,环视打量周围,发现除了各种杂物外,墙角阴影处还有一个石砌的楼梯,仔细看看,楼梯上去应该是厨房。 这是个屁的密室,就只是一个大点的地窖!多走几步就能找到门了的那种,结果直接在完,还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李木,上面写着:“都是我做的。——你师父吴名” 李木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师父的笔迹,惊喜道:“真是我师父做的?他在那儿呢?” 云姐摇了摇头,“我们做的,你师父只是让我在你找到行李,想要发难时把字条给你。” 李木得到这个回答有些失落,随即害羞地挠了挠脸,“本来该挨个房间找的,就能在地窖里找到了,结果我这一鲁莽,给您弄了个这么大的麻烦,我都善不了后。本来我想一走了之的,始终觉得这样不太好,唐黄也想知道缘由,我就又回来了。” 云姐微微一笑:“没事儿,当年你师父帮忙,救我于危难,又送了字,帮我省了多少麻烦啊,这都是小事。”小厮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这洞可不小。”随后“啪”的一声,后脑勺挨了云姐一巴掌,“就你长嘴了是吧?” 唐黄在旁边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是,这都啥跟啥啊?你们搁这儿说谜语呢?”其实云姐对李木怎么看穿这一切很感兴趣,便没有说话,好奇地看着李木,让他来解释。 李木解释道:“来的时候,看到大堂中间挂的那副‘平安是福’,我就知道我师父来过,我一眼就认出是我师父的字迹。我师父离别时还留话说,路上会给我照顾,我心里就有所猜测。 “后来,为了验证,我专门找云姨,云姐装酒。果不其然,云姐用水把酒葫芦灌满了,这必然是认得我师父的宝贝葫芦——酒泉啊,不然常人就该装满酒了,柜台后面一柜子的酒,这儿可不是不卖酒的地方。” 唐黄有些了然了,还有些疑惑:“就这?你说的试探就这?万一都是巧合呢?字画可以买,还可能只是字比较像,你师父的留言可能说的是其他事,他怎么知道你会来这儿?而灌水可能是看你年龄小,不给你酒。” 李木坦然地点了点头:“对啊,有可能都是巧合,所以我不敢说出来啊,也没敢问,不过至少确定云姐是个好人,还是考虑周全的那种。”云姐满意地点点头。 “那之后为啥中招了,你最后反而确信了?”唐黄觉得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李木不禁捂住了脸,“既视感太强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就是给复刻了一遍。” “咋回事儿?赶紧说!”唐黄在一旁催促。 “几年前,有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师父跟我们说他出了趟门,无意间帮了一个客栈老板。”李木向云姐看去,云姐笑意更盛,仿佛也陷入了回忆,“那个客栈老板是个喜静的人,所以开的客栈不在干道上,地方有些偏僻。 “那天来了个客人,可能是迷路了,晚上快歇业了才来,也是满身疲惫,所以早上老板吩咐伙计不要叨扰。到了中午饭点,老板才差伙计去叫一下,没想到客人被扒个精光挂在横梁上,嘴也被堵住了。整整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没有其他人的往来和相关痕迹,一切可能性都指向老板,客人自然闹将起来。 “老板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极力辩解,可谁信呢?有证据证明是清白的吗?老板无法,告诉客人,所有地方都任他搜查,要是真找到了,连店带人,任凭处置。结果在老板的床底下,把东西找到了!这下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云姐此时回忆起来,也是面带苦涩。 李木话锋一转:“嘿嘿,没想到,这个时候,我师父登场了。他路过的时候,发现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在这附近鬼鬼祟祟,起了疑心,逮住一顿审问,这才知道这家伙功夫不咋地,也就九品,却有一门敛息掩踪的灵术,偷偷把东西塞在老板的床下,进行栽赃陷害,和那客人合伙诈取钱财。我师父就把他给捉到客栈里,刚好戳穿阴谋。” 云姐接过话头:“没想到,你师父会把这些小事讲给你听。那些年,性子烈,人差点都搭上,辛亏你师父出手,这恩情我记他一辈子!”云姐此时看李木,都有些长辈关怀晚辈的眼神,“本来觉得没机会报答了,没想到你师父突然找上门来,说他弟子可能会路过这里,托我设个局,好告诉你江湖险恶,没想到啊,你上门告诉了我什么叫江湖险恶。”面对云姐的打趣,李木只好“嘿嘿”干笑。 云姐接着说:“本打算你们在地窖找到东西,也暂时不将实情告知,看看你们后续会怎么做,想着最后还顺带告诫你们不要鲁莽行事,仗势欺人,免得做了错事后悔,结果,唉……” 唐黄总算搞清楚来龙去脉了,乐得不行:“哈哈哈,就这木头脑袋,你指望他三思而行?最后还是鲁莽行事,做错事后悔了,应该会长点记性,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哈哈哈……” 李木听着也挺不好意思的,满脸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脑子直了点,没想到要找门。”李木先给云姐道歉,又给唐黄道歉:“还连累你遭罪,我的错,我的错。” 唐黄一把搂住李木:“跟我说这些?那些都是小事儿,这个经历太好玩儿了,这才是江湖啊,以后再搞点这种事,皮肉之苦那部分除外。”也不等李木说话,唐黄又从锦囊里摸出两张价值一万铢的票据,递给云姐:“云姐,这是两万铢,当我俩兄弟赔偿你店里的损失,修补你家阵法,顺便升升级。” 云姐连连推辞,唐黄就有些不高兴了,“云姐你客气啥?我唐黄最不缺的就是钱,这玩意儿在我这里就是纸,一万铢都是我兜里最小的面额。”云姐想了想,没有拒绝。 李木感激地看了唐黄一眼,然后向云姐辞别:“那云姐,这下我们走了。” “走吧。”李木正要离开,突然转回来好奇地问道:“我们这次江湖表现怎么样?” 云姐感到十分好笑:“你们不过是出了城,还没有踏足江湖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顺风车 “诶诶诶,差不多行了啊,经历了这么好玩的事儿,你这么垂头丧气的,像话吗你?”唐黄对于李木这种大受打击的态度,很是不满。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会被夸的。”李木其实只是有点小委屈。 “云姐后来不是夸你了吗,还让你自信点,说你师父放你出来走江湖,那就是相信你有走江湖的能力,相信自己的判断,勇敢说,勇敢问。哈哈哈,当初你但凡说了,也不至于把云姐的店都给拆了,哈哈哈……”唐黄本来还是安慰的,结果说着说着,忍不住又笑起来了。 李木被唐黄笑得更郁闷了,又想起自己师父说的话:一无所有,意味着拥有所有可能,还没踏足江湖说明自己还有踏足江湖时做得更好的机会,而且自己师父果然罩着自己,那还怕啥啊?冲冲冲!想着想着,李木也振作起来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吃一堑,长一智,花钱当学费了。” 唐黄表示:“?”他花啥钱了? “唐黄你放心了,那两万铢,我以后肯定赚钱还你。” “还个屁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唐黄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堂堂第一世家唐家的最大天才,最大的纨绔,还在乎你那点钱?你可别拿那点钱来侮辱我!” 李木点头应道:“啊对对对,是是是。” “嘿,你还不信是吧?”唐黄就要找东西证明自己。 “行啦,我信,我真信。”是个人都听得出李木的敷衍。 “你丫就是不信!” 李木被说的烦了,反问道:“你个第一世家的纨绔,也没见你花天酒地啊?” 唐黄不屑一笑:“呵,你说的是暴发户的公子哥,像我们这种第一世家的纨绔是有格调的,我们纨绔起来是放荡不羁,惹是生非的。” “啊?”李木表示不理解,贫穷限制了他的现象。 “哎呀,主要是我家钱太多了,当纸扔着玩儿也还有一大堆,钱浪费起来没意思,都不心疼。”唐黄一脸的心酸和无奈。 “哦。”李木面无表情,“你说的对,我信了。” “嘿,你这……” “好了好了,我真的相信了,别像个孩子一样,争得个没完没了。” 唐黄听了这话,气得脑仁儿疼,自己说个实话,证明一下自己,咋就成了小孩子了? “说正事吧,接下来咱们怎么走啊?”李木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张地图。 李木当时问完问题大受打击,云姐好生安慰了一会儿,又聊了一阵,谈了些江湖经验,听说他们没带地图出来,就送了他们两张地图,一张罗象国的大地图,标注了全国七十二城,一百零八县以及各大宗门世家,另一幅地图则是详细标注了附近道路、城庄。 当时李木和唐黄拿到地图才知道,他们走一天才走了四十公里,不过他们正常脚程的一半,不过巧的是,弯弯绕绕地,最后走到正确的方向上了。 “现在咱们在去陈家庄的商道上,就沿着商道往后面走几公里有歇脚的地方,不然就只能往前走一百多公里到达陈家庄,那样的话,今晚上肯定得在野外睡觉了。”李木指着地图说明情况。他俩在云姐那儿耽误得久,李木又不好意思久留,执意要走,搞的如今这跋前疐后。 唐黄倒是一点不在意:“那铁定要往前走啊,真男人从不回头!再说了,你不是要踏入江湖吗,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反正你都是五品的人了,也不用顾忌那么多。诶,说到这儿,你开碑手什么时候学的啊?你偷偷出城练的?” 李木本来在旁边一直认同地点头的,听到后面越听越迷糊,“你在说些啥子哦?迷香吸多了,脑子不清醒吗?” “我在说你五品,你牛逼!”唐黄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李木后脑勺来了一下,自己十八岁七品,那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了,这小子倒好,不声不气的,五品了!还比自己小一两岁!这就是江湖四圣的实力吗?随便教个徒弟都是怪物。 “啊?你咋知道的啊?还有开碑手是啥啊?”李木感到很困惑,他现在可没有故意装不懂来实现装逼的目的,他是真不懂。 唐黄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地说道:“你真的是啥也不知道?修道之人平时体内的灵安安稳稳地运行,察觉不出深浅,一旦全力御灵动手,全身灵活跃沸腾,与外界的灵共鸣,通过感受御灵的多寡,自然就能感受功力高低,除非功法灵术特殊,能够有所遮掩。 “你在客栈一出手,大家自然就知道你是五品了,难道你还没出全力?实力不止五品?为啥你不知道啊?你师父总不会这些都没有给你讲吧?”唐黄内心真是五味杂陈,就这啥也不懂,结果人家就是有实力,比起强得多,你能咋地? “哦,这样啊,我师父倒是给我讲过一些。他说在外面打架,一定要注意对手起手时体内和外界勾连的灵,要是比我多很多,那就赶紧跑,要是差不多,就过几招议和,要是比我少很多,那就随便我了。他也没有说品级之类的这些东西。 “我师父就说了,修道之人,专心悟道,这些术法高低,能保命就行。况且,道为术源,悟道了,术法自然就强了,品级这些搞这么清楚也没有什么意义。”由于吴老的长期教导,李木对于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听完唐黄的话,搞懂咋回事就行了,也不想继续探求不同品级御灵是个什么状态,自己爱多少品多少品。 但唐黄被整无语了,啥玩意儿啊?天下修道人不就是图个修得御灵无双,修到一品,甚至超品,然后纵横天下吗?李木说的是啥屁话啊?这就像自己说钱就是纸,单纯的装逼吧? 唐黄忽然又想起来江湖传言,言道这天下修习《逍遥游》之人中,逍遥子一脉最是古怪,性情异于常人,修为更是捉摸不定,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变化,一日可平步上青云,一瞬可高峰堕深渊,而玄衣客正是逍遥子一脉代表人物,李木作为他的传人,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能够解释。 李木不管唐黄在那里阴晴不定,变换脸色,戳了戳唐黄的胳膊,问道:“那开碑手又是啥啊?” 唐黄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师父教你灵术的时候都不告诉你名字的吗?” “啊?我师父没有教过我灵术啊。我以前让他教我几招厉害招法,结果他说他以前会,后来修道有点结果,全都给忘了,还说我以后打架的时候自然就会了。”李木的表情真诚而无辜,看上去真的很有说服力。 唐黄现在真的怀疑自己迷香吸多了,现在还在梦里,“‘御灵于掌,蓄蕴其中,击而后发,内崩而外无恙,开碑裂石,无物不破!’这是江湖人对开碑手的描述,我还看人使过,就跟你拍的那一巴掌一模一样,结果你说你不知道什么‘开碑掌’?不知道还会使?这可是在江湖上有名的功法!破甲有奇效!可不是什么路边石子一样的东西!那你到底怎么用出来的啊?” 被唐黄这么一顿夸,李木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啊这,当时就感觉地板有层灵力壳保护,而我就只是想开个洞,钻进下面的那个房间,就想着把灵压缩起来,渡过外壳,然后再一下子爆发,之后就那样了啊。” 唐黄现在是一点话不想说啊,也一点话也说不出来,开碑手是那么好练的吗?一般人要一年才能大成,他还知道有些修行功法不合适的,十年都不能入门。他就……唉……难怪玄衣客说,自己跟李木一起走江湖肯定会有新奇的体验,这你妈太新奇了,简直是在自己认知盲区里游历啊!他现在都怀疑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了! 李木见唐黄一句话不说,也看出他内心的纠结和难受了,安慰道:“好了好了,你讲得很细致,我完全理解了,我现在知道自己很牛逼了。那我们往前走吧,反正走的时候云姐送了好些干粮,晚上不愁吃。” 李木可太会安慰人,但凡唐黄打得过他,他都被打死了。 唐黄忽然想起一事,“等一下,还有个问题,你闭眼找包裹的时候,是不是也领悟了一个灵术。”李木闭眼一段时间之后找到包裹,这事可把唐黄惊艳坏了,要是李木真的掌握了一个侦察类的灵术,那这江湖真就是游山玩水了。 “没有啊,”在唐黄期待点头时,李木摇头了,“只是师父给我的包裹里装着有特殊灵力波动的东西,我能察觉到而已。” 唐黄大失所望,赶紧竖起一个巴掌:“好了,我不想听了。” 此时,两人正说着要往前走,李木突然停步,闭眼感受了一下,唐黄也一下子警惕起来,李木睁开眼说道:“后边有轻微的灵的波动,朝我们这边赶来。”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先躲在路边观察一下。 两人行动完没多久,一队车队从山坳转角处冒头。 “原来是护送商队。”李木放松下来,忽又惊奇地说道:“诶,我们可以搭顺风车啊,还能蹭点江湖经验!”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你捣乱的吧 商道上,一队人马正快速行进着,马拉着车走在队伍中间,一共十多辆,两侧各有六人骑马护卫,前面一女两男三人领头。为首者是一女子,长相清丽,身着劲装,皮肤有些偏黑,看得出常年行走在外,没少挨风吹雨晒。 李木和唐黄在路边藏着,眼见着车队快速接近,李木兴高采烈,表现出大开眼界的惊喜。唐黄就不行了,一脸的生无可恋,“你没有见过车队吗?连它的‘翩跹器’产生的灵的波动你也没有察觉出来?现在我们藏在这里很尴尬,你知道吗?” 李木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见过啊,我肯定不知道那是翩跹器啊。你说城里灵眼那里的灵器,连几百吨的大锤都能抡得动,要是能装在车上当动力该多好,那样大家得方便多少啊。” 唐黄白了一眼:“你怕是在做梦!” 李木也知道这不现实:“唉,灵器对灵的利用效率还是太低了,灵的波动还是太大了。也就像翩跹器这种灵器的灵波动小,吸引来的灵兽还算弱,要是采用那些强大动力的灵器吸引来灵兽,祈祷还能有活人吧。强大会吓跑弱小者,也会吸引来更强者。” “别在这儿感叹了,现在咋整啊?人家都要到跟前来了……”唐黄显得有些苦恼,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木打断,“直接上啊,想那么多干嘛?”说完便拉着唐黄蹿到商道上,离着车队十多米,远远地打招呼:“你们好,我们想……” “什么人!”领头女子一声爆喝,“嚓”“嚓”“嚓”声一片,整个车队紧急刹车,各自拔出刀剑,运转周身之灵,顿时灵的波动连成一体。 李木被这阵仗吓一跳 ,唐黄则是满脸无奈,他怕的就是这个。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知道了整个车队的实力:为首的女子是一个六品,她左右两人是七品,就这三人厉害些,剩下的大都是九品,有少数八品。当然,这是唐黄眼中的情形,而在李木眼中,在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就是他们好凶哦,怪吓人的。 为了防止李木又搞什么“惊世骇俗”之举,唐黄赶忙上前抱拳行礼,温声道:“姐姐莫怕!我们不是歹人!” 为首女子眉毛一挑,称赞道:“好俊的公子哥啊。你们不是歹人,那是什么人啊?” 李木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当先说道:“我是杂口,逍遥子李木。” 听见李木自报家门,车队众人或大声或含蓄地就是一阵笑。 功法是各家各户的秘法珍藏,不加入一方势力别想获得,唯有《逍遥游》是例外,很多人想要待价而沽,不愿那么早投身某一势力,就先修行着《逍遥游》,反正从这功法转修他法也容易。 在这过程中,有些人修着修着觉得自己行了,想着逍遥子那么厉害,凭啥我不行?虽然参不透其中玄妙,我照着逍遥子当年怎么做的跟着做的不就行了?于是也给自己安个逍遥子的名头,学着当年逍遥子逍遥江湖,想着可能突然顿悟,一飞冲天。 近些年朝廷对宗门世家管束得愈发厉害,很多修行人觉得不自由,纷纷加入杂口大军,看李木年纪轻轻,懵懵懂懂的样子,想来李木就是其中之一了。车队众人一路上小心翼翼,遇到个这么傻得可爱的孩子,不禁都笑了起来。 唐黄了解的都是江湖大事,也不明白众人笑啥,在李木之后接着自报家门:“翩翩美公子,唐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李木都转过头看着唐黄,眼神里分明说着:你咋这么臭不要脸?李木实在没想到唐黄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报这种名号。 唐黄对此没有理睬,接着说道:“惊吓了姐姐,实非本意,我们两个出来走江湖,没什么经验。今天在这里巧遇姐姐,也是缘分,不如捎带我们一程,如何?这是我们一点点敬意。”说完,唐黄从兜里掏出一张票据,展示自己没有威胁,几个起落,递给了领头女子。 女子一看票据,瞳孔一缩,足足一千铢,整个车队走这一趟,也就赚这么多而已,这公子哥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刚刚看他的身手还不错,看来轻易惹不得。 女子心中有了计较,当即叫众人收起刀剑,拍着剑柄思量了片刻,抱拳行礼道:“我是冰刃门水堂,穆青流,兄弟们抬爱,称我‘红缨剑’。我们这次护送货物去前边的陈家庄,也就一日一夜的路程罢了,稍不了你们多远哦。” 李木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就是想感受一下江湖人走江湖,学学怎么露宿野外。”耿直的李木没往车队委婉拒绝的方向想。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穆青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才算礼貌,只好笑道:“既然你们不嫌弃,那就捎上一程吧。” “怎么会嫌弃呢?”李木也知道自己之前唐突了点,想着拍拍马屁缓解一下:“贵派一听名字就是一个厉害宗门,能捎上我们是我们的荣幸。” 大家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僵住了,想着这小伙子挺记仇啊,这就反唇相讥? 唐黄一脚就踹在李木屁股上,唐黄知道李木确实不是讥讽啊,他是真无知!赶紧解释道:“我这兄弟长年闷头苦练,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绝无他意,还望海涵啊!” 大伙看着李木被踹得一脸懵逼,也就都信了七八分,大笑了之。 唐黄赶紧凑到李木旁边,轻声给他解释:“五年前,朝廷整合江湖,将天下宗门按照实力从低到高分为门、会、流、派、宗五等,宗门经朝廷认证考核,后缀相应的称号,违者,天下共诛,人家都说了是冰刃门的了,还敢说那话?” 李木听明白后,后悔不迭:“哎呀 ,完犊子,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又赶忙给穆青流道歉:“穆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是真不知道这茬。” 穆青流也没有跟他计较:“没事儿,赶紧过来吧,待久了,怕之前灵的波动引来恶灵兽。我们没有多余的马匹,你们就坐在那第一辆拉货的车上吧,没问题吧。” 李木肯定不敢有啊,连忙说:“没有没有。”唐黄却是一脸的欣喜:“哎呀,这样岂不是可以一路看着穆姐姐的背影了?美得很美得很!” 穆青流笑骂一句:“油嘴滑舌!呸!赶紧上去,我们走了。”耽搁这么一阵,总算继续前行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这啥人啊 “咯噔,咯噔”,马掌不断敲击在硬质路面上,连绵不绝,弹出了一曲激昂欢快的进行曲,使得李木也不觉得坐在简陋木箱上,一路颠簸硌得屁股疼。 “哎呀,有了翩跹器就是好,抵消了一些重力,拉着这么大一车东西,马儿还能跑这么快,日行九十公里。”说马儿跑得快 ,是说的是长途行进还能一直保持较快的速度,实际上也就成人疾步快走那么快,故而迎面吹拂的风儿甚是轻柔,坐在装货的木箱上还看得高些,李木心情也自然而然地好起来了,不由开口发出感叹。 穆青流笑着回应:“是啊,朝廷养的那些灵器师还是有些本事的,搞些灵器出来还真是方便。”说完便不再开口,一心专注路上。唐黄受这颠簸,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正龇牙咧嘴,也不想多开口说话。 李木对车队众人一直不怎么搭理自己毫不在意,在思考一番后,就理解他们了。 一方面,他们押货的时刻要注意着路旁是否有人或兽埋伏,另一方面,有他们外人在,也不好交流,言多必失。另外,李木还注意到,车队两侧的人在观察路况的同时,还不时偷偷关注两人,看来还是对这两个陌生人防备着。 想想也是,他俩这行为动机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怎么看也觉得有问题。那为什么又要答应载一程呢?如果两人真是别有用心,想要针对车队,与其放任在暗处,那还不如搁在身边防备,反正也快到了,不用多做其他事,只要相安无事就行。至于安置在第一辆,而不是中间放私人行李那一辆,好监视,好反应嘛。 李木对于看明白车队的一系列用心,那是相当的洋洋得意,把自己高兴坏了,就是不好跟唐黄分享,有些憋得慌,不过自己初出江湖,在上车一个小时之后就能想明白,真是太厉害了! 都上车一小时了才想通,还有啥用啊?不管怎样,李木很开心,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唐黄在旁边慢摇着桃花扇,以优雅掩饰自己细嫩的屁股与棱角分明的木箱之间碰撞的疼痛。唐黄看着自己这边都这样了,那边还乐得哼小曲儿,不由得想不明白:“你这么开心的吗?” 李木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不懂。”这话说得,仿佛自己是个傻子,这啥人啊这是? 车队又行了一段路,穆青流指着前面路旁的草地说道:“天色也晚了,今晚就在那里歇一晚怎么样?” 唐黄赶紧接话:“我们两个小子懂什么,一切都听穆姐姐的。”看得出来,唐黄的屁股是真的受不了了,实在是想歇一歇。 主意已定,穆青流对全车队大喊道:“注意收车!前方平谷,整地休息!各安其位!” 众人轰然应诺:“嘿!” 李木和唐黄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大受震撼,你看看,这些术语整的,还有独特的回答语言,什么叫做专业! 车队速度逐渐放缓,穆青流等领头三人率先骑马进入草地四散,大致走一下,最后呈三角站位,各自在一个方向防备。其余车马,一溜儿次第进入三角中心转圈圈,整个车队呈螺旋形转着圈向外扩大,只有载行礼的那辆车进入中间后不动,其余车马行走至围成一个圈后停止。 当车队停下来后,行礼在中间,车马在外围围成一个圈形成营地,营地里的草地也都被车马碾压踩踏过一遍,李木和唐黄在车上叹为观止,李木都惹不住举起酒泉喝了一口。 穆青流还是相当贴心的,车队刚刚停下,她就主动打马过来,“营地还要布置一会儿,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穆姐姐,你们忙,不用管我们。”不用说也知道是唐黄在回应。 车队众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野外露营了,处理显得非常熟练。一半人,两人为一组,前后分开一段距离,四散进入不远处的山坡、树林进行探查和捡柴火,另一半的人则是架锅搭帐篷等准备工作。 李木百无聊赖,看着大家伙儿忙碌,也看了看周围环境。 此处平地被穆青流叫为谷地也确实不错,后方有个坡地,长着茂密的丛林,不过离这里还是有着好长一段距离,要是有埋伏或者其他动静完全反应得过来,而这里是附近众众多小山包中少有的平地,只是长了些杂草。 看来人家穆青流选地方也不是瞎选的。李木表示真的是学到了。 “过来吧!来烤烤火。”白天的时候好像天会一直亮着,可晚上天说暗就暗,忙活没多久,天就完全黑了,众人也都回来了,篝火升起来准备做饭,穆青流招呼他们过去。 “在这野外的晚上,有团亮堂堂的火,真是舒服啊。”李木的心情随着跳动的火苗又活泛起来了。唐黄则是注意到了火上架的锅,“穆姐姐,这煮的什么啊?这么香!” 穆青流笑道:“你们呀,也是有口福。他们在树林捡到好多鲜菇,我取了些干肉,炖了这么一锅稠粥。这鲜菇啊,不常遇到,还不耐保存,一般人都没有尝过,今天好好尝尝!” 李木一听穆青流这么说,火也不好玩了,就直勾勾地盯着粥看,口齿生津。 唐黄看李木的样子不由嘲笑道:“瞧你那点出息。穆姐姐别理他,他就是个没出息的……”唐黄顺势就和穆青流聊起来了,他也是真的是能聊啊,一会儿就和穆青流说说笑笑起来。李木也不管他们,兀自在那看着粥流口水。 过了好一会儿,粥翻腾了有一阵了,整个营地都飘散着蘑菇肉粥的清香,李木再也坐不住了,打断正在聊天的两人,问道:“穆姐,穆姐,这粥好了没啊?” “你猴急个啥嘛?”唐黄第一时间表示不满。 穆青流看着李木委屈的样子,也觉得好笑,这才拿起大铁勺翻看,“我看看哈……嗯,好了。开饭!”穆青流一声大喊,大家热火朝天地吃起来,和穆青流一起领头的两个男子也走过来,一左一右坐在穆青流旁边。 李木急急忙忙地拿起一个碗舀了满满的一碗,胡乱吹几下就往嘴里灌,果不其然,被烫得个哇哇乱叫,就这都还不忘腾出一只手,高高竖起一个大拇指夸到:“鲜!”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当然唐黄是例外,他只觉得尴尬,自家队友太奇葩了。 穆青流也盛了两碗,分别递给左右两男子,又拿出一酒囊,三人各自饮了一口。唐黄闻到酒味,不免有些疑惑:“这是酒吗?路上看到你们一直喝水,现在喝酒,你们不怕喝酒误事吗?” 穆青流喝完酒后整个人都放松不少,随意地说道:“少喝点酒没事,不会喝醉的。这白天一天都注意周边,神经紧绷着,晚上喝点放松一下,明天才有精神,不然可走不了远路。”说完又喝了一口,问道:“你们要来点吗?” “穆姐姐给的肯定要喝。”说完,唐黄就接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口,“哇,这酒真烈啊!”唐黄险些没呛着。 穆青流他们也是开怀大笑。 众人喝着热粥,烤着火,酒意也逐渐上来了,身体暖洋洋的,很是放松,气氛也变得融洽起来。唐黄感叹道:“没想到在野外过夜也这么舒服啊。” 穆青流闻言摇头:“那是你们运气好,今天天气不错,也遇到这个好地方,要是遇到刮风下雨,你试试风餐露宿,看那个滋味好受吗?要说舒服啊,还是在家里舒服,我们再跑几年也不在外奔走了,回家过日子。”说完,还和左右男子幸福地对视一眼,气氛有些温馨。 李木正要接过唐黄递过来的酒囊,看这状况,眼睛一亮,惊奇地问道:“穆姐,他们都是你娶的老公吗?” “啪!”唐黄一巴掌呼在李木后脑勺上,“那叫道侣!”但很可惜,气氛还是不可挽回地陷入了尴尬。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这嘴啊 在罗象国,自立国以来,便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可这并非是旧例。江湖中宗门世家的修行者们,又说着什么自由,喊着什么修道路上漫漫长途,两情相惜结伴而行,不该受限于数量。反正总之一句话,就是拒不执行,最终就只有城市和朝廷控制的庄子是一夫一妻。而江湖一向尊重强者,简单说就是拳头大,说话声音就响亮,谁就是主导,与性别无关,所以一女多夫,一男多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话是这么讲,可李木没有见识过啊,就听吴名偶尔说过,对这种状况还不是很理解,不敢相信是真的,亲眼见到觉得稀奇得很。只是吧,时代在发展,这种一对多的形式越来越受到诟病,慢慢都开始由明转到暗地里,大庭广众的,那么大声地喊什么“娶两个老公”这种话,还是让人很尴尬。 看这气氛,李木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再也不敢多说,只是闷头喝粥。穆青流他们夫妻三人也是干笑几声,不再开口,没心思再聊下去。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大家吃完回帐篷睡觉。 刚刚进帐篷唐黄就开始发难了:“你说你啊,我费那么大劲儿营造的友好氛围,你倒好,一嘴秃噜全给我砸了!这下开心了?” 李木委屈巴巴地看着唐黄:“我也不想的啊。我太兴奋了,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 “有啥啊?你就一直呆在城里,你看啥不稀奇啊?不论如何,看着点场合嘛!”唐黄得理不饶人。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李木赶紧求饶。 唐黄也懒得跟李木一般见识了,往垫子上一躺,被一盖,闷声说:“睡觉!” 一夜无话,李木和唐黄这两个没吃过苦的人,出奇的,睡得还挺安稳,睡醒的时候,车队已经烧好热水,营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哟,两个小伙子起了啊,装点热水,好就干粮,准备出发吧。”来招呼两人的不是穆青流,而是车队里另一位和蔼的老人。 对此情形,唐黄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李木则装作没看见,抬头看天色:“妈呀,这天才泛白,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啊,他们真勤奋!”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唐黄难得跟他计较。李木如蒙大赦,立马忙活起来。 所谓福祸相依,虽然穆青流夫妻们不理他们了,不过他们也获得了两个装脏衣服的包袱,可以垫在屁股底下缓解颠簸。这是一个信号,车队信任他们的信号。 在昨晚和李木一系列互动过后,穆青流判断,这两人八成是愣头青,他们说的话和目的可能真的就那么单纯,不单纯的人干不出这些个傻事。咋说呢,傻人有傻福吧。 不过穆青流与唐黄内心还是有些担忧的,最后一天的路程了,李木可再整什么幺蛾子啊。也就李木对于目前的状况感到美滋滋的。 众人怀着不同的心情,车队在商道上走了大半个上午,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走进一段被两片树林夹着的道路。 李木看着两边郁郁葱葱的景色,微风萦绕,还有鸟儿从林中腾飞,只觉世界是如此的美好,不由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这在外行走不是挺好的吗?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危险,我们这都出来几天了也没事。” 穆青流闻言一笑,准备给他讲讲经验,开口就厉喝到:“阵!” 唐黄和李木也察觉到了,右边树林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灵的波动,实力达六品,直扑车队而来。 车队众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听到命令,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腾挪,到达各自的位置,掐指捏诀,周身的灵沸腾,从脚下和手上两个地方分成三到五股灵,向四周发散,相互勾连流通,瞬间联结为一体,周遭的灵以结阵众人为节点,按着路径循环,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灵力护罩。 阵法刚刚成型,还未稳定,一道黄棕色的影子闪到眼前。 “砰!”来者一爪拍在阵法之上,灵力的运转受到阻滞,本来协调的阵法一阵波动,反馈到众人身上,各自气血翻涌,受了一定的轻伤。 一头撞来的恶灵兽同样也不好受,因为反震之力而被击退,在空中翻腾了几个跟头才稳稳落地。 穆青流经验丰富,强压住身体的不适感,不敢有片刻歇息,立马大喝道:“疾!”车队的老手们没有慌乱,即刻遵循命令,不顾体内灵的紊乱,强行御灵,相互联结,稳固住了阵法。 事实证明,穆青流的应对及时且正确,那头灵兽甫一落地,后肢发力,用力一蹬,又冲到了阵前。 这次它人立而起,后腿做支撑,前肢带动凌厉的灵力疯狂乱抓,双爪挥舞得如同穿花蝴蝶,只看见一片黄棕色的残影,爪子与阵法摩擦的“嚓嚓”声不绝于耳,令人牙酸。 好在这次准备妥当,稳稳地挡住了这疯狂的攻击,阵法稳定运行,没有起一点涟漪,只是灵兽凶猛的长相和持续进攻产生的噪音,让人心理压力很大。 在足足攻击了半分钟后,灵兽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对眼前的这个壳子无可奈何,终于停下攻击,开始绕着阵法逡巡。 穆青流依旧不敢大意,吩咐道:“稳!”众人一边维持阵法,一边梳理体内散乱的灵。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直到现在李木才回过神来,好好看看进犯者是谁。 偷袭车队的是一只黄金虎,通体呈金棕色,只有腹部有块白毛,圆头短耳,四肢健壮有力,身后一条尾巴又粗又长,如同铁鞭,身长足有三米,也算是这片树林里的小霸主了。 搞清楚状况之后,李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黄金虎不就六品实力吗?咱们怕它干啥?为啥缩在这个阵法里?我们一起冲出去干它啊!” 穆青流本来在专心主持阵法,听到李木的话语,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想出言好好训斥这个毛头小子,可这个时候李木想要帮忙,全力运转体内的灵,向众人展现了实力,五品!就这没溜的小子居然是五品,一起上都打不过! 穆青流只好连忙调节自己的情绪,没办法,拳头大是大爷,温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是押送队的,不是捕杀队的,任务是押送货物,只要保证货物没事就行了。如果非要强杀它,我们准备不足,肯定会有伤亡,这样就得不偿失了。现在我们只要再坚守一会儿,等它耐心消耗完了,就自己退去了,不过耽误点时间而已。” 李木听完后,坚决而肯定地说道:“没事儿!我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差点 “啥玩意儿就你来了啊?”唐黄适时开口,试图阻止李木胡作非为。 李木理直气壮地说道:“让我来对付它,就我的实力,对付它不是轻轻松松吗?杀不死,还能吓跑它,咱们不就省时间了吗?” “你确定吗?别到时候伤着了,还来讹我们穆姐姐。再说了,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因此受伤吗?”嘶,这不对啊,这话听着不像劝阻,反倒像是唐黄在和李木一唱一和。 “我确定!出什么事,都是我负责!”李木信誓旦旦地保证,还劝说道:“这灵兽的血肉皮毛可都是好东西啊,要是这只黄金虎到手了,咱们车队不就发了一笔意外之财吗?” 修行人血肉受灵滋养,能感灵御灵的动物们,其血肉必然也受到灵的润养,对于吃肉的来说,润养的结果就是血肉比凡物更加滋补。灵兽的有些部位甚至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像黄金虎的虎骨就是其中典型,所以灵兽从来不愁卖,必然有赚。同时,这也是在野外,灵的波动总会吸引来灵兽的原因——没有宝贝,至少也有块好肉啊。 穆青流听完两人的对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稍加思索,权衡利弊,实在是怕不同意的话,李木他们闹起来,到时候必然伤亡惨重,还不如现在让他胡闹,最终点头答应:“好。” 李木在车上早就跃跃欲试,一直运转着灵力热身,一看穆青流点头,撒欢地就朝着黄金虎冲去了。 穆青流见状,大惊失色,只来得及堪堪吼出半个“撒!”字。 众人再是默契也得有个反应时间啊,还来不及撤力,李木就一头撞破了阵法! 阵法破了一个大洞,灵的循环被打破,灵从破漏处疯狂外泄,由此引发阵法在瞬间全面崩溃,结阵的众人瞬间泄力,体内空空荡荡,无法御灵,更无法动弹。 李木这个铁头娃也不好受,他根本没想到这个阵法内外都防,被撞得个头眩眼花,行动一阻。李木对黄金虎的第一个打击,是破掉己方防御并瘫痪反击和逃跑能力,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但偏偏,偏偏唯一一个准备好了的是黄金虎! 黄金虎看似在外慵懒绕行,实际上却是一直在积蓄力量,寻找破绽,而此刻这群人类自献破绽! 黄金虎在阵法破的瞬间便行动起来,纵身一跃,直扑穆青流! 穆青流此时同样脱力,甚至作为阵法主枢,她脱力更加彻底,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一张血盆大口在自己眼前张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皮肤被这两排尖牙利齿刺破,血流如注的场景,她甚至可以感到脖子隐隐发痛。 这一刹那,她还没有完成一次呼吸,但却觉得时间好像过了一百年。 李木撞在阵法上那一刻就知道大事不好,阵破之后,急忙调整自己在空中的姿态,在重掌身体控制权的瞬间化作一道虹光,直追黄金虎!不仅如此,李木尚在空中,便勉强聚灵挥出一掌,试图将其击飞,拯救虎口之下的少女。 可李木的挽救措施太仓促了,仍旧慢了一步! 该死! “敕!”忽闻一声勒令,一条金色丝线疾速飞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捆缚住了黄金虎,使其在空中一滞,掌法终于追了上来。 “砰!”黄金虎一头栽在了穆青流的身旁,虎躯与她擦身而过。 黄金虎才刚刚落地,李木立马追了上来,大骂:“你这孽畜!”一招开碑手便补了上去,黄金虎这才没了气息。 穆青流劫后余生,回想起刚才的生死瞬间,黄金虎从身旁掠过所留下的腥风仿佛还在鼻尖萦绕,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胃里翻涌直犯恶心。 说来缓慢,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呼吸之间,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皆是惊怒交加,尤其是两位夫君,对李木怒目而视。 唐黄可忍不了,直接就骂开了:“你个哈麻皮!你搞些啥子?要不是我及时拿灵宝——如意索救场,我穆姐姐可就出事了。穆姐姐要是伤着点哪儿,我扒了你的皮,别以为你五品我就怕你。”骂完之后,抬手一招,捆绑着黄金虎的金色细线就顺从的飘回唐黄手中,如同灵蛇一般,顺着唐黄手臂攀缠,钻入袖口,宛如活物。 灵器珍贵,法宝珍惜,在于难得,灵宝则更是传说中的物件了,有些江湖人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每一件灵宝都各有神异,但无不是集众多奇珍异宝,招能工巧匠呕心沥血打造,相传整个罗象国也不到百件。 车队众人算不上见多识广,但好歹也走南闯北多年,灵宝虽没有见过,但也听过它的威名,看唐黄使得宝贝甚是神奇,就算不是灵宝,也是最上等的灵器或法宝了。众人对这位贵公子抱上百分之一千的忌惮。 李木被唐黄一顿臭骂,不敢还嘴,只能在黄金虎尸体旁边,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站着,小声逼逼道:“我咋知道这个阵法进出都不许嘛?”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李木内心其实已经后悔不迭,大骂自己莽撞了。 唐黄不依不饶:“不知道?没发觉你显露实力的时候,黄金虎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在阵法升起之后没发觉不能探查外界气息了吗?很显然这阵隔绝内外很彻底。再说了,行动之前不知道和大家商量一下计划再行动吗?” 李木被骂得哑口无言,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扰乱心神,在害怕和激动的两种情绪刺激下是真的忘了分寸。 穆青流这时候也恢复了一些,打断了唐黄继续说下去:“好了,这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事,我也是有所预料的,最后不也有惊无险吗?我们这个是最简单的混元阵,只是组个灵力护罩隔绝内外,以小李兄弟的身手,应该是没料想到我们阵法这么粗糙。反正大家都没有事,还斩获一头黄金虎。这么大一头黄金虎,应该至少能赚三千铢,咱们该高兴才对。” 穆青流的老公还是有些不忿:“要是这黄金虎想的不是一击即走,而是击杀全部,或者……” “好了!”穆青流冷冷地打断了他的抱怨。 李木赶紧在旁边鞠躬道歉:“穆姐对不起!穆姐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穆青流微笑回应:“好啦,都说没事了,你要是真这么过意不去,干脆就把这只黄金虎送给我们当赔礼,我们两清,如何?” 李木连连点头:“好!好!” 见事情处理完毕,穆青流吩咐车队众人:“赶快整队,将这只黄金虎简单处理一下,我们尽快上路,免得还有灵兽过来。”仓促停下,整个队伍都有些混乱。 众人得令,各自忙碌起来,李木返回车上。 车队中有两人越众而出,握着匕首来到黄金虎的尸首前准备处理。 两人中稍微年长一些的看着这黄金虎,感到有些奇怪:“这黄金虎怎么看上去软趴趴的啊?” 年轻些的却不是很在意,“死了变软是正常的吧,还是赶紧干活吧。” 李木虽说是个实战经验不足的五品,但也是个五品高手啊,至少目力,耳力要好些,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想起一件事,赶忙高呼:“等一下!” 可惜,晚了,刀已经进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无话可说 黄金虎是一种优雅漂亮的灵兽,它的皮毛看上去也威武大气,处理后做成皮袄穿上去冬暖夏凉,防风又防水,深受城里那些富商喜爱,所以取下黄金虎的一张完整皮毛是很有必要的。 车队不是第一次受灵兽袭击了,以前也杀过灵兽,梅哥儿对于剥皮也是熟门熟路,像这种黄金虎,应该从腹部来一刀,开一个口子,然后…… 然后怎么淌了一滩混合物出来啊?呕…… 李木这声“等一下”实在迟了一点,这刀都已经下去了。 开碑手的特点是攻击对方内部,黄金虎受了李木一掌之后,其内腑、血肉、骨骼被那一记开碑手搅得稀碎,就外面一层皮包着勉强维持原样,如今这一开膛破肚,全淌一地,红的、黄的、绿的、白的,啥都有。 车队里的人不是没有见过屠宰分割灵兽的场景,但这么血腥又恶心的场景是真的没有见过,当场就好几个人吐了,在旁边督查的穆青流也是没有忍住,剩下的人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李木和唐黄在第一时间,就跑到路边吐得稀里哗啦。 “呕……你甜蜜,呸,那一掌使得开碑手啊?”唐黄好不容易才腾出嘴来谩骂。 李木擦了一下嘴角,虚弱地回答道:“我就会那一招啊,你不是说那招厉害吗,我怕它死不了……” “你大爷的,脑子有泡啊?”唐黄甚至不想听李木解释完。 “我再也不用这一招对付活物了。”很显然,李木也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可以说,这只黄金虎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把众人折磨坏了。不管怎样,毛皮终究还是要的,路也得赶紧走,车队中最坚强的勇士,忍着恶心把黄金虎的残骸拖到路边,就着口子倾倒内里,这下就只有一张皮了。 李木和唐黄见此情形,又吐了起来,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只能干呕。 再次启程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李木和唐黄疲软无力地躺在车上,听着车咯吱咯吱地向前。本来该是吃午饭的时节,可惜整个车队都人有心思吃饭,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不幸”的地方。 车队走了两个小时,大家伙儿终于是稍微缓过来些了,不约而同地掏出素干粮,就着冷水垫吧垫吧肚子。 李木也缓过来了,啃着饼子和唐黄小声聊了起来:“唐黄,你之前使的如意索,真的是灵宝啊?” “废话,不是灵宝能上爷的眼?”一聊这个,唐黄可就拽起来了。 “牛逼啊!那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就天才那个。”李木紧接着问道。 唐黄甚至不屑于回答,只是“哼”的一声。 “哇哦……”李木感叹完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终于冒出来一句:“你放心,你的两万铢我肯定还你。” “啊?”唐黄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搞晕了,“你这又是啥逻辑啊?为啥现在还非要还我啊?你是不是还不信啊?爸爸对那点钱是真的不在乎!” “我信。”李木依旧坚持,“我一定会还你。” 唐黄被气笑了,反问道:“还?你怎么还?把自己论斤卖了还?” 李木连忙摆手:“诶,不至于,我已经想到一个好营生了,来钱快,风险小,市场大,无本万利!” 唐黄听李木吹得这么厉害,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啥营生啊?我咋不知道有这样的活儿啊?” 李木得意洋洋地回答道:“抢强盗的钱!” 穆青流在前面“噗嗤”一笑。这俩小子声音越说越大,被“偷听”到了,至于被听了多少,这就不得而知了。 在旁边听人家交谈,还笑人家,这多少有些不礼貌,穆青流装作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腰板挺直地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李木和唐黄看了穆青流一眼,也不戳破。 唐黄接着说:“这主意就你想的出来,说出去人家都要笑!”顿了一下,接着反问:“再说了,就这活儿咋就你说的那么好了?就风险小这一条都跟闹着玩儿似的。” 李木郑重地摇了摇头,认真解释道:“这强盗肯定有钱,抢劫来钱多快啊,这是一:来钱快;强盗这种坏人,打劫了他们,朝廷、世家、宗门都不会找我麻烦,大家还会谢谢我,你说是不是风险小?” 唐黄当时就忍不了了:“你甜蜜是不是忘了人家职业了?小心人家当场把你剁了喂狗!再说了,抢强盗官府或许会谢谢你,世家和宗门可不一定。” 李木也算是能听人话的,仔细想了想后,掷地有声地回答到:“他们也不敢明着对付我!再说了,我又不傻,打不过我还不知道跑吗?接着听我说,”唐黄无奈地甩了甩手,一副这傻子没办法讲道理的表情。唐黄不想听,李木却还在兴头上,继续说道:“你听说过抢强盗的钱吗?没有吧,就没人干这个,你说市场大不大?这是我首创的,罗象国独一家!” 唐黄听完后斜瞥了李木一眼,那眼神分明再说:你也知道没有正常人会这么干啊? 李木压根不搭理唐黄的鄙视嘲弄,继续兴致勃勃地讲解道:“这买卖根本不需要工具啥的,只要我本事大,就能成,一点成本都不需要,做成就赚到!这就叫无本万利!” “哦,好棒好棒,”唐黄面无表情地说道,“真是一个天大的好生意啊。那么我想请问我亲爱的李木同学,你上哪儿去搞强盗呢?” “对于这个问题……嗯……”李木挠了挠脑袋,陷入了沉思。 “挠脑袋干嘛?感觉发痒,脑子终于要长出来了?”唐黄无情嘲讽,疯狂补刀,“你看这路上平平安安的,哪有什么强盗?还……” 唐黄话音未落,突然住嘴,穆青流下令:“停!”车队众人全都拔出武器警惕。 原来车队此时到达的商道路段,正好被两座山头夹住,罗象国南部雨水充沛,此时又值盛夏,树高丛深,众人观察到有不自然的草木晃动,以及窸窸窣窣的声响,故而众人皆是紧张戒备。 但有一个人与众不同,当然就是我们的李木,他“啪”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很快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两边的山头,站在车顶上,高兴地喊道:“强盗!”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真遗憾 唐黄人都傻了,这嘴是含毒吗?说啥来啥。不对,有毒的是李木的嘴,商道这种灵力只有正常环境十分之一的人造厌灵地,灵兽和修道人都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实力,正常情况下灵兽怎么可能会来?就李木一秃噜,黄金虎就来了,自己这么说也完全是李木的引导,李木这个人的体质有大问题,绝对是意外问题吸引源,俗话说的事儿逼! 算了,不能再想这些事了,得拦着李木闯祸。唐黄不敢耽搁,站起来一把捂住李木的嘴巴,赶紧把他拉下来坐着。 穆青流也用眼神示意旁边的老公,赶紧小声地对李木劝到:“小李兄弟,稍安勿躁,我们会处理好的,请务必相信我们,不要插手!”人家都拿这么低姿态求人了,李木自然就不好多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唐黄这才把他放开。 穆青流对着两边山头喊道:“在下冰刃门穆青流,路过此地,不知道山头上的是哪位兄弟啊?” “哈哈哈,原来是红缨剑妹子啊,”听完穆青流自报家门,右边山头的树上跳下来一个魁梧汉子,刚一落地就爽朗大笑,笑声在山间不断回荡,“我是拱山龙朱尔,我正在带着兄弟们搜山捕猎呢,遇到你们不是赶巧了吗?” 李木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低声感慨:“他们说话都好真诚啊,尤其是朱尔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我差点就相信他是一个友好的人了。”捕猎捕到商道两旁埋伏,骗鬼呢? 穆青流连忙道歉:“哎呀,冲撞了拱山龙兄弟实在抱歉,搅闹了你们打猎,这点钱是一些小小心意,弥补一下众兄弟姐妹的损失。”说完,从兜里掏出两张票据,递给了右边的夫君。他接过之后,御灵而起,沿着山壁几个起落来到山头,恭敬地献上票据,之后又飞身回来,依旧骑在马上。 朱尔接过票据看了一眼,是两张两百铢的,于是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听着朱尔的开怀大笑,穆青流等人知道,土匪头子很满意,事情解决了。 朱尔笑完之后,开口说道:“妹子真是破费了,我们这些人哪有这么多损失啊?是这趟发了什么财吗?” 穆青流态度依旧谦卑:“拱山龙大哥说笑了,我们几个就是一辈子跑腿的命,能发什么财啊?只是捎了两个毛头小子,”李木听到介绍自己,还配合地招了招手,“他们俩是初出江湖,难免冒犯了您,多的茶水钱是让您老人家消消火的。” “诶,年轻人嘛,是这样的,”拱山龙说的相当大气,“我怎么会计较这些。这样吧,我也不能白占你们的便宜不是?”说完朝旁边招呼道:“来,送给红缨剑姑娘一根后腿!我们正好猎到了一头山猪,这肉可比你们常吃的那些家猪香哦!”后半句是对穆青流他们讲解的。这话也确实没有毛病,只是吧,就你这十多斤的后腿肉,也就二三十铢,嗯,确实没有占便宜。 听了朱尔的交代,旁边草丛钻出一个人来,抱着一根后腿就向车队抛去。 看着这一幕李木都惊呆了,不说匪首的逻辑,他是真没有想到,他们真的会去打猎,也不知道打劫是副业,还是打猎是副业。 面对落下来的那么大一块山猪肉,穆青流不慌不忙,抬手一托,一引,一甩就抛给了后方车队的人接着。 “妹子好身手!”朱尔在山头大声称赞。 “大哥谬赞了。谢过大哥好意,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就不耽搁大哥了。” “好,妹子一路顺风,江湖再见!”朱尔抱拳行礼。 穆青流回礼:“江湖再见!走!” 车队继续前行。 车队虽然不短,走得也快,没多久就离得两座山头,众人也得以松一口气,只有李木是满满的遗憾,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了:“唐黄你看,这不生意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吗?你还担心找不到,这不轻轻松松吗?只可惜这单生意没有做成。” 唐黄能怎么办啊?这打脸来得太快。 唐黄不说话,李木就来劲儿了,埋怨起穆青流来:“穆姐啊,我看朱尔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埋伏的人还没有我们人多,怎么就拿那么多钱去买根膀蹄哦?” 穆青流还没有开口,旁边一位车队老人说话了:“我的小李兄弟哦,我们真不是有意搅你生意啊。我们确实是实力、人数占优,但这儿是商道,厌灵地,我们都发挥不出完整实力,人家的地利优势会很难被抹平,更何况他们还会跑,还有寨子,我们就算赢了,伤亡肯定不小。 “反观他们,他们出来是赚钱的,怎么可能会带多少钱在身上,难道我们去攻打他们的寨子,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啊。我们不过就是送货的,惹恼了他们,不仅这次损失得多,下次更是不敢再走这条路了。小李兄弟啊,你要理解,你只走这一次,我们可要经常往来的啊。” 李木听完后沉默不语,低头思索良久。 唐黄看他久不说话,怕他受打击太大,准备安慰一下,结果李木突然接着老爷子的话开口:“理解理解,肯定理解。”老爷子愣半天,才想明白这是回应自己之前说的话。 刚说完,李木像茅塞顿开一样,一拳打在自己掌心上:“听完老前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下听明白,也想通了,我这个求财又求正义的杂口散漫人,不该拖你们这些求生存的生意人下水,你们也不容易,我下次应该直接打上门去,抢他们的财宝!”说完之后还很满意地点点头,进行自我认同。 李木也就只能自我认同了,大家全都听傻了,唐黄直接骂道:“你这明白个屁啊!求求你了,既然脑子没有长出来,就别试图使那玩意儿了,你用用你的直肠吧!” 李木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个反应,困惑地挠挠头。 “别挠了,发痒说明你的脑子在生长,是好事。”唐黄那张嘴哦,是真的毒。 “嘿,你没完了是吧?”李木和唐黄又开始打打闹闹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车队终于迎来了“清静”,可以专心赶路了。 车队平安无事地走了几个小时,道路两旁的景色也终于发生了变化。道路两旁杂乱的,随意生长的杂草树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阶梯状分布在山坡和谷地的水田,水田里全都种着一米多高的水稻,郁郁葱葱,绿油油的铺满所有山头。如今是盛夏,没有饱满丰硕的谷粒压弯它们的腰,它们全都骄傲地举着稻花,昭示着不久将来的丰收。 看着这盛景,众人知道,陈家庄不远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扬名之始 “哇,快看快看!好大一片农田!”看着长势这么好的水稻,李木也感到满心的欢喜,“他们真是种田的好手啊,你看这水稻不疏也不密,既能吸引灵过来聚集,帮助生长,又不会导致灵富集,招惹来灵兽。” 唐黄倒是处变不惊,看着李木咋咋呼呼的样子相当鄙视:“终于能显摆你的灵学知识了是吧?再说了,这还隔得远呢,看得清吗?”商道是人造的厌灵地,灵要稀薄一些,不适合种庄稼,所以农田离商道有一定的距离。 李木耍起了小孩子性子:“你管我,我看得见,看得清清楚楚!”车队越过一个山头,看到远处山坡农田里还有人在劳作,田埂上还有护农队巡逻,李木更开心了,站起来远远地给他们打招呼:“嗨!你们好!”护农队听到呼喊,举起长枪挥舞致意,劳作的人们似乎没有听到。李木得到回应,更起劲儿了。 车队的人也受到了李木的乐观感染,微笑浮现在脸庞上。 最后一段路途是人类活动的区域,总算是没有意外发生了。经过半小时的路程,在傍晚时分,车队下了商道,来到陈家庄前的岔路口,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依地形而建,在树木掩映间鳞次栉比的房屋。“终于又见到人烟了!”所有人在心中都欣喜地想着。 “沿着前面那条路往前走,你们就会到达陈家庄的主庄,我们要走左边这条路,去北庄交货。你们想要怎么走?”穆青流回过头来询问李木和唐黄两人。 李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就一个陈家庄吗?怎么还有什么主庄,北庄啊?” 穆青流微微一笑回答到:“陈家庄虽说不大,但也好歹也有一两千户人,又不像那些零散的聚居点,划分为几个区域管理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哦,这样啊。”李木和唐黄对视一眼,“要不然我们去主庄吧?我们向东走。” 唐黄答应得很爽快:“行,我也觉得主庄听起来更繁华,更有意思。”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江湖再见!”穆青流抱拳行礼。 李木刚想有样学样,唐黄却冒出来打断道:“等一下,穆姐姐,”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一万铢的票据,塞进穆青流的手里,说道:“一路上给大家带来不少麻烦,一点点俗物,聊表歉意。” 穆青流看清票据面额大小,瞳孔一缩,惊呼:“这可是一万铢啊!我们可受不起。” 唐黄不以为然:“诶,大家一分,一人才几百铢,没多少。要是穆姐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在行走江湖时,多说说我翩翩美公子唐黄的美名,可不要提我有灵宝之事哦。” 穆青流沉吟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就收下了。诸位听着,今日我等受了翩翩美公子之礼,就要还唐黄之情,若是各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冰刃门虽小,必追杀至天涯海角!” “哎呀呀,言重了言重了。”唐黄带着李木来到路边抱拳,“天色已晚,不耽搁各位了,就此别过。” “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乘着暮光,车队渐行渐远,终不可见。 车队一走,唐黄就开始揉自己的屁股,“唉哟,唉哟,我的屁股哟,疼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搭顺风车了。” 李木在旁边直翻白眼:“你看你那娇生惯养的样子,人家不是拿衣服给你垫着了吗?” “那顶个用!你那个粗糙的屁股懂个屁!”唐黄没好气地骂道。 “是是是,不懂不懂。”李木表示自己成长了,才不会再这么幼稚地拌嘴,而是问道:“你为啥不让穆姐他们说你有灵宝啊?你还怕身份暴露?” “主要是我觉得,我身份暴露后会少很多乐趣,现在这样是真的太好玩了。” 李木还是不明白:“就你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不是一样很容易暴露吗?” 唐黄嗤笑一声:“你懂个屁!唐家大天才和有钱的纨绔差别大发了,比你跟狗的差别还大!不对,你跟狗的区别好像不大。” “我掐死你!” 李木和唐黄俩孩子还在闹,穆青流等人已经交接好货,顺便把黄金虎虎皮卖了,老板当时还奇怪怎么只有皮,没有肉,连骨都没有。 任务完成,穆青流对伙计们说道:“老规矩,咱们顺利交货了,我请大家吃饭,吃完大家各自放松几天,走,香炙楼走起!”“噢!”大家一阵欢呼。 大家刚进香炙楼的门,伙计就迎上来了:“呀,穆姐来了,还是老规矩?”“老规矩。”没多久大家就热火朝天的吃起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彻底放松下来,交谈起过去未来。 酒楼里有不少熟人也在吃饭,其中一人遥遥举杯敬酒:“穆姐来了啊,这趟路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啊?” 穆青流满饮了一杯酒,肯定地回答道:“还真有!”顺势就聊起了李木和唐黄搭车之事,如约宣扬起翩翩美公子之名,同时也隐瞒灵宝的事。 酒馆里越来越多人被这故事吸引,都随着故事进行感到心绪跌宕起伏,时而大笑,时而紧张,讲到最后,酒楼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一人更是总结道:“哈哈哈,那个叫李木的,太好玩了,行事这么浪荡,叫什么逍遥子哦,我看叫浪子才合适!” “哈哈哈,浪子李木,好名字啊!”你看,人在江湖,你叫什么根本不是你定的,当然有钱有权有势的除外。 李木和唐黄对于这些一无所知,他俩告别车队后,就顺着路朝主庄走,在离庄子还有两百米的时候,经过了哨卫所。哨卫所的人对李木和唐黄简单盘问了一下,看他俩也没有携带什么武器,就放他们过了,毕竟他们主要还是警惕防卫野兽或者灵兽袭击庄子的。 李木和唐黄刚进庄子,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家客栈,看来江湖这种南来北往的地方,客栈才好找啊。 天已经黑了,两人也不想再麻烦,店名都没有看就住进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落荒而逃 “嗯,呀……”李木在客栈的床上坐起身来,伸着懒腰,舒服地呻吟着,“在床上睡觉,就是要比在野地里睡着舒服点啊!” “啊啊啊……”唐黄在旁边的床上变着了几个调打哈欠,迷糊地说道:“也就那样,只是比外面舒服点。就这还是最好的房间,小客栈果然不能抱太大的期待。” “行了,整个陈家庄有配得上您的床吗?恐怕连这个庄的庄主睡的床也配不上吧?”李木在一旁挖苦。 “唉,那确实是这样,不过出来找乐子嘛,就得付出代价,我忍了。”唐黄窝在床上也一样豪气干云。 “啧啧,”李木听得直咂嘴,“我有点饿了,什么时候了?昨晚店家炒的几个菜,我觉得挺好吃的,我们早饭也在店里吃吧。” 唐黄翻身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吃啥早饭啊?吃午饭!太阳当空照了都。你要是想在店里吃,就在店里吃呗,我吃着都差不多,只要不是干粮就行了。” “妈呀,这就中午了?咱们睡这么久?”这俩都是没遭过罪的孩子,跟着车队没有抱怨什么,虽然只有两天,身体还是有些难受,这一放松下来,又没人管束,就直接睡个昏天黑地的,睡醒都大中午了。 越过了早饭,两人又是大小伙子,早就饥肠辘辘,说是饿醒的也不为过,不再眷恋床铺,翻身起来洗漱整理,到楼下点了几个好菜,解决午饭问题。 “来咯,您的干煸肉和红烧排骨。菜都上齐了,您慢用!”小二吆喝着。李木一边往嘴里塞饭菜,一边点头作为对小二的回应。 “瞧你那出息,有这么香吗?”唐黄永远不会错过嘲讽李木的机会。 “香啊,而且饿啊。你要是不觉得好吃,那就是你不够饿!”说完,李木又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唐黄看着都觉得有些香了。 “下午你准备干啥啊?”唐黄问着李木。 “你呢?”看李木着急忙慌吃饭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思考这个问题,直接反过来问唐黄。 “我打算到处逛逛,买点衣服,这衣服我都穿多少天了,顺便搞点零钱用,小额票据都用得差不多了。”唐黄平平淡淡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李木是没有办法理解唐黄这种生活方式了,不过说到钱,李木倒是想起来了:“我师父给我留了一些钱,但我还欠着钱啊,一直花钱不赚钱,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要不然咱们下午去缉魔司,认证个‘修道人’,领了刻有品级的牌子,在江湖行走也好行事,赚钱啊这些也方便点。” 唐黄也不再劝李木还钱一事,“我说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也不准备认证了呢,早些在平安县的时候怎么不去做啊?” 李木辩解道:“那时候不是一心想着闯江湖吗?再说了,要不是你急急忙忙地拉我出城,说不定我就验证了呢。怎么样,去不去?” “不去。我要那牌子没用,我要买衣服去。”唐黄可不想再受李木的刺激了,你说就这么一个家伙,怎么就是个五品的高手嘛? “那行,晚上客栈见,明天一起在陈家庄逛逛。”计划就此敲定,继续埋头干饭。 吃完午饭后,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出门分头行动了。 李木一路上走得不慌不忙,边走边打听缉魔司所在,还看看陈家庄的风土人情。走了好一阵,看了好一阵,李木发觉庄子里的街道,房屋,店铺的布局和形制和城市里的进行对比,不能说是天差地别吧,只能说是一模一样,走在这儿感觉像是回到了城里。非要说有区别的话,庄子里有灵,城市里没有,毕竟庄子只是厌灵地,还是灵力比商道多的那种,城市可是绝灵所。 李木继续观察,总算是找到明显的不同了:庄子里人流量要少些,也没有持棍武者巡逻,倒是偶尔能看到几个带刀携剑的修行人。想想也是,庄子里哪有城市里人多啊,这里朝廷控制力不足,是世家在做主,怎么维护治安是陈家说了算,有这些差别也是自然。 慢慢走了一个小时,李木终于找到了缉魔司所在。好玩的是,缉魔司周围没有其他行政机构,就它孤零零的在那里。 李木跨进大开的大门,有两个人正在大堂中央的办公桌后闲聊,见李木进来,其中一人问道:“有事吗?” “品级验证是在这里吗?”李木被问得有些不自信了。 “评品是吧?以前有评过吗?”那人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李木小心回答到:“没有。” “哦,填表。”说完就递给他一张表,一支笔。 李木接过纸笔,刷刷地填了起来,姓名、性别、户籍等信息仔细填写,填完之后递还给工作人员。 那人瞟了一眼就给了旁边的人,“查一下,没问题就入档。”然后又对李木说道:“运灵我看一下。”李木依言运转了一下周身的灵。 “哎呦呦,前辈原来是五品的高手啊,失敬失敬。”那人显然被吓得不清,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行着礼。 看你这长相就知道是小屁孩,还没有评过品级的,怎么想也是来测九品的啊,这咋还是五品的高手,可不敢怠慢,要是怠慢了,得罪的可能就是一大帮人。 李木被这前倨后恭的态度整的有些尴尬:“啊,你这,我才十六岁,喊前辈有点离谱吧。” “诶,这是什么话,达者为先嘛。”听他说的话你都能想象,那人脸上有多谄媚。 李木不想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问道:“验证完了吗?可以发牌子了吗?” 这缉魔司的工作人员好歹还知道规章制度:“暂时还不行,毕竟上面有死要求,流程还是得走一遍的,您还得去测试房测一下才行。”说着就领着李木朝隔壁房间走。 “需要提前告知您一下,这间测试房里的灵只有正常环境的十分之一,您需要在一米外,御灵击打测试板,我们会根据击打结果评定您的品级。特别提醒:测试过程中不得使用灵宝,灵器,法器等来进行辅助哦,否则结果无效。”李木听完“考前须知”后点了点头,走进了测试房。 一进这个房间,李木就感到身体一重,可以控制的灵力少很多,像是回到了商道上,这儿的灵确实要稀薄一些,不过李木对于这事儿很熟,凡人都当了多少年了,迅速调整了过来。 房间的地上有一根红线,红线外的一米处有一块二十厘米厚的金属板子,板子上印着好些浅浅的凹坑。李木一眼就认出来,这玩意儿是青钢,贼硬,就这么厚的青钢,一个成年男子用尽全身力气,拿铁锤砸都砸不出一个印子。 不用提醒,李木自觉地站在红线后面,全力以赴御灵,吸引房间里所有的灵到手中,搓成了一个灵团,李木双手一推,大喊一声“哈!”,只听“啪”的击打声与“嗡”的金属震颤声相继响起,青钢板上拍出一个不规则的洞。 虽然早有预料,工作人员还是吃了一惊,这小子居然不是由于什么特殊功法,显得是高手,而是真材实料。想归想,工作不敢耽误,赶紧上前测一测深度,“五厘米!恭喜李木先生,通过五品的测试。” 李木也舒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把这块青钢板打穿是不是就是一品了。” 只见那人笑颜如花:“您说笑了,打穿不过是三品罢了。” “啊!”李木着实一惊,凹陷五厘米就是五品修为了,没想到打穿二十厘米青钢才三品,看来实力越往上差距越大啊,“那你们这么测一品二品啊?” 那人笑得更开心了:“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些大人物不会在我这种小地方测,或许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李木无话可说。 测试完之后,两人又回到大堂,另一人也回来了,表示没有问题。 一切妥当,李木以为终于结束了,没想到一张纸,一支笔出现在了李木眼前,“您把这个签了,您就可以把五品的江湖令拿走了。” 行吧,都到这儿了,看看让签啥吧,李木仔仔细细阅读起来。 江湖盟誓: 一:我必当以一名罗象国成员为荣,坚决维护皇室的统治,面对外敌必然奋勇向前! 二:我必当以一名强者为荣,锄恶扶弱,见不平铲不平,见不公除不公,义不容辞! 三:我必当以一名正义之士为荣,遇邪徒,见恶性团体,碰到不法之人,必除之!死而后已! …… 李木认真阅读完了满满的,正反两页纸的内容,沉吟许久,把两人都搞紧张了,实在想不明白能出什么异常。他们这事儿办过不少,这一步都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快的,这玩意儿你要看就看呗,咋还想这么久?签了不就完事儿了? 李木突然抬起头来,指着两人后面,惊恐地瞪大双眼:“那是什么?” 两人吓一跳,这儿能有什么事把五品高手吓成这样,赶紧回头一看,结果什么都没有,“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啊。”回过身来,哪里还有李木的身影,只听到一句:“对不起,我还只是一个孩子,承担不起拯救世界的重任!”被拉长声调传过来。 徒留两人在风中凌乱。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找工作 在吃晚饭的时间点,唐黄领着一个服装店的伙计回来了,吩咐他把东西放下,给完小费打发完以后,看见李木一脸神伤地望着窗外,眼睛里写满了忧郁,感到很奇怪,没想到李木兴高采烈地去,愁眉苦脸地回,问道:“你这是咋地啦?下午你不是去领牌子去了吗,咋这个表情?你被通缉了?” “不是,只是领取的时候出了些问题。”李木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唐黄有些被李木的语气吓着了,这是怎么了,被打击成这样,试探地问一句:“他们不给你办?”唐黄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兴奋地说道:“你在测试房的成绩不合格,是不是!你其实离五品差一点?” “唉,都不是。”李木还是很低落,“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去验证了,你也是因为江湖盟誓吧。那个太难了。” “啊?”唐黄感到莫名其妙,“你在说啥呢?江湖盟誓?” 李木也对唐黄的反应很是不解,“对啊,签署了江湖盟誓才能获得江湖令啊。可它的要求太高了,我做不到,要是遇到坏人打不过,我肯定跑,我还没有那样高的觉悟。” 唐黄听完后简直哭笑不得:“你说的那玩意儿啊,全篇都是大话空话场面话,谁在意那个啊?朝廷想找你麻烦,都不在上面找借口,就是走个形式,意思意思,让你走正道,劝你向善罢了。‘求其上,得其中’听过吧?我不要牌子,是因为那玩意儿对我没用,还是个负担,说了你也不知道。” 听完唐黄的解释,李木松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大家都没把它放心上啊。”李木的情绪总算是上来些了。 唐黄见李木没事了,自己也很开心:“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个傻子,因为这个没要到手的江湖令,哈哈哈哈。没事儿,既然测过了,明天去签了领回来就是了,我陪你去。” 李木微笑着摇摇头:“不了,江湖令我也不要了。我们下去吃饭吧,我饿了。” “为啥啊?又费不了什么事儿,每个月还可以领补贴哦。”唐黄感觉李木情绪有点不对,连忙追问。 “江湖盟誓我做不到。签上我的名就意味着我答应了,答应了就要做到,做不到就不能答应。”李木说的很认真,说完就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哎呀,你啥时候也在意这个了?走,吃饭去。” 唐黄默然,最后摇摇头,还是笑着说:“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就这点追求了。走,吃饭。”唐黄明白,李木在某些方面有着像小孩子一样的固执追求,认定了就死死抓着不放,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错的,他也会笑着说是,然后我行我素。 饭桌上,唐黄看着李木吃肉吃得喷香,有些羡慕,威胁到:“顿顿都吃肉,每次还吃这么多,小心胖成一个球!” 李木对此一点都不在乎,依旧开心地啃着手里的酱排骨:“你就是嫉妒我吃饭香,你吃啥都不好吃。” 唐黄夹了一口菜,不得不承认李木说的是真的,这菜确实不好吃啊!唐黄百无聊赖地跟李木商量到:“明天咱们在庄子里转转吧,玩几天再走。” 李木从排骨上撕了一块肉下来,含糊地说道:“不去,我准备先去求贤居看一下。本来江湖令到手,工作不用愁,铁定能搞到钱,结果现在啥也没有,我要去看看有没有能接的活,不然始终不放心。还有那么长的路,我还想顿顿吃肉呢,得有赚钱的法子才行。” 唐黄也知道劝他不用担心钱的事也没有用,只好顺着李木说:“行,明天我陪你去。” “嘿嘿嘿,爱你!” “谁让你是我的好大儿呢?爸爸永远爱你。” “你甜蜜……”俩人的对话总会演变成斗嘴。 …… 求贤居的由来已久,历经多次变迁,不管是名字还是形式都换过很多次,直到近百年才彻底稳定下来,它也曾被称为雇佣所,万事会等。 现如今的求贤居是由朝廷和世家以及宗门联合建立的,给有需要的人提供发布任务的平台,只要经过认证,人人都可以发布任务,当然你还要有钱,求贤居是要收手续费的。所以在求贤居,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任务,像什么送货,守家啦,这是最平常,最多的,像捉奸找狗这种事你也不是遇不到。 至于接任务,是个人就行,只要你满足雇主任务的条件,而是否真的满足条件,求贤居会帮你验证,它总不能白收钱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求贤居也是一个接任务的,因为只要钱到位,它就可以满足你各种对于发任务的奇葩形式,甚至还可以你提要求,它帮你设计该怎么发布任务。 由于求贤居的特殊性,它分布得极广,只要江湖上人多的地方就有它,往来的人也多,只要没事儿就往那儿去看看,要是有奇葩任务不就看了乐子了吗?再说了,说不定还能接个寻找牌友,相约一起打牌的活儿呢。所以当李木和唐黄到达陈家庄的求贤居的时候,发现这儿真热闹啊,怕是整个庄子最繁华的地方了。 “这大厅好大,好亮啊!”李木看着头不定能把自己搞丢。 “哎呀,算了算了,你丫是没戏了。”唐黄在一旁劝到。 “那边还没看呢。”说完,又朝永久任务的任务栏区域走去,“哈哈,你看,这个任务不就挺好吗?”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遇贵人 唐黄仔细看看令李木兴奋的是什么任务:食野阁长期收购各类野兽、灵兽。 “你准备打猎去?”唐黄对于李木的这个决定感到特别惊奇。 李木斜瞥了唐黄一眼,“怎么?瞧不起打猎的?” “我不是瞧不起打猎的,我是瞧不起你!”唐黄对李木的奇思妙想还是那么的无情,“就你?你会打猎吗?” 李木是属鸭子的,死了也嘴硬,“怎么就不会了?在林子里找到猎物,冲过去,迅速把它咔嚓了,再带回来卖给食野阁不就完事儿了吗?” “哈哈哈哈……”唐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旁边一声粗犷的笑声传来,“小伙子,打猎可没这么简单。想来,你也是修道人吧,在林子里,也是有灵兽会御灵的,他们也吃肉,可也没见哪种野兽给吃灭绝了。树林里的野兽们啊,都有各自活命的本事。你要是就这么去打猎,保准你灰头土脸,道:“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他什么品级,我看我能不能打得过他。” 唐黄对于这个答案已经不感到惊奇了,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愧是李木,反倒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既然他不是你师父安排的,他之前也不认识我们俩,第一次见面,都没有对我们进行调查,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江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江湖人更没有那么多的好心啊。” 李木却持相反意见:“你这内心也太阴暗了吧,不至于,你一看他就知道是那种豪爽的人,痛快答应也很正常吧。再说了,他不还要收了我们五百铢吗?” “哼,”唐黄嗤之以鼻,“五百铢对一个六品来说不少,但算不得什么大钱。他也算是一个江湖好手了,听他的意思,野兽他都猎,这本身就不寻常,正常六品,谁看得起那点钱啊?” 李木见唐黄说的有理有据,而且此事事关两个人的安全,不能马虎,最后两人决定利用今天剩下的时间,好好打听一下这个羿有穷。 六品在这么一个庄子里也算名人了,两人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就打听清楚了,不过回到客栈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我是真没想到,他还真就没有什么问题。”唐黄一边吃饭,一边感慨。 听到唐黄的感慨,李木不由一乐:“你看,我就叫你心理阳光一点嘛。大家都说了,羿老师性格豪爽,为人大方,经常帮助人。人家连野兽也捕,那是因为人家从小就爱打猎,他又不指望着赚钱,只不过是兴趣爱好。对了,我们要准备些啥啊?” “他不是说不用准备吗?那就不准备呗。” “嗯,也行。真期待明天的打猎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学习使我快乐 “你看看你那小气样儿,有必要把房退了吗?把东西全带上你也不嫌累。”唐黄是走一路,抱怨一路,实在是觉得李木为了省钱,把房退了丢脸。 李木提起酒泉喝了一口,宽慰道:“没事儿,羿师父不是本地人吗?回来的时候,叫他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住,不是更美?” 唐黄这才没有多话,“哼,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能浪费这早晨的清凉带给我的好心情。” “啊是是是。”李木和唐黄就闲聊斗嘴,打发时间,在庄子北面路口等着羿有穷。 “哟呵呵,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小伙子挺好。”到早上七点的时候,羿有穷准时出现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木和唐黄两人,“嗯……跟我想的一样,果然是什么都不懂啊!” 听完羿有穷的话,又看着他的打扮,李木和唐黄沉默了。 今天的羿有穷,穿着麻布的长衣长袖,上面满是尘土泥浆,还有青草浆,背后还背着个长一米五的大箱子。 而我们的李木和唐黄呢?洗漱打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唐黄就腰间别一桃花扇,一锦囊,那叫一个潇洒。李木也就好点,腰别酒泉,背着一个包袱,带的东西多一点。 谁要说这三个人是一伙的,要去做同一件事,那肯定会被骂是傻子,这画风搭边吗? 李木牢牢记着长辈们的教诲,不懂就问:“羿老师啊,为啥这般打扮啊?” 羿有穷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问了一句:“这小石头显眼吗?” “不显眼。”李木和唐黄异口同声。 “那搁在一块白布上显眼吗?”羿有穷又问。 李木和唐黄似有所悟:“显眼。” 羿有穷说道:“不要因为野兽打不过你们,就小瞧它们,它们的嗅、听、视、感灵着呢!不灵的早被吃了。就你们这样进去,猎物早被你们吓跑了,毛你们都别想看着一根。” 李木有些惭愧:“那我们这就去换了?” 羿有穷摆摆手:“不用,你们这样也能吸引自信的捕食者来看看情况,也挺好。而且用不了几天,你们的气息就能和大自然融合了。”这没想到啊,羿有穷还能说这么高情商的话,要是李木,估计就得说“反正过几天就脏兮兮的了”。 “那您这个大木箱?”李木小心问道。 “一些必要的准备,”羿有穷回答道,“有了它们,咱们这几天在野外可以舒服得多。反正咱们修行人,身强力壮,带着这些东西也不费劲儿。” “哦……”李木表示学到了,“诶,这几天都住野外吗?” “有问题?” “没有没有。” 说了这么久的闲话,三人总算是出发了。 在羿有穷的带领下,先是沿着大路走了十几分钟,随后转小路。 小路不像大路,弯弯扭扭的,两边杂草还多,越走下去,路越窄,到后来都没有了。等三人到了树林边上,李木和唐黄两人的裤脚已经被划拉得脏兮兮的了。他们这下相信,可以很快“融入自然”了。 来到树林边上,羿有穷没有停下,也不说话,继续往里走,李木和唐黄也不好开口,沉默地跟着。 树林遮蔽着烈日,带给了李木和唐黄不少凉爽,也带给了他俩不少麻烦——真不好走啊。 之前在外面走着,也就是杂草没路,现在好了,不只是杂草,还有枯枝丫杈,灌木盘根,走起来那是真累。 大家都是修行人,能被这个难住?唐黄当即御灵。 “扑哧……咔嚓……”四周一下子就传来飞鸟四散,走兽遁逃的动静。“原来四周动物这么多的吗?”李木和唐黄也是被惊到了。 羿有穷这时候也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道:“吓了一跳吧。能御灵的生物对其他生物具有碾压的实力,所以那些普通生物即便不会御灵,也一定会整一个感受灵波动的方法,只有能感知危险,才能避免被危险吞没。” 羿有穷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了,留下一句:“赶紧走,不然你们会发现一群灵兽正在悄悄窥探我们。” 三人继续往前走,唐黄追上李木,在他耳边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我犯了错,他却在说话的一半时间都在看着你,明显是说给你听的,他对你相当上心啊。” 李木微微点着头。 走了整整一个上午,羿有穷终于在一处山壁前停了下来,观察几下后,扒拉掉垂下来的藤条,居然露出一个大石洞,还有一股清泉潺潺流出。 李木和唐黄惊呆了,没想到还藏有这些个好去处。 羿有穷说道:“做事儿啊,必须要有一个立足点。这地方是我之前找的,当个临时的窝,相当不错。不过啊,既然是窝,那就必须得熟悉。来,我们一起探查一下。” 搜查完周围,布置好相关事宜,羿有穷这才带着两人开始捕猎。 羿有穷给他们讲解道:“这捕猎啊,在我这儿,有两种,一种是追猎,一种是坐猎。不管是哪种,全都需要先找路。” “找路?”这可把两人难住了,“这都没人走,哪来的路啊?” 羿有穷笑了,指着一处草丛:“你们仔细看看。” 李木和唐黄依言看了半天,啥也没有看出来。“那不就是几簇草吗?” 羿有穷反问:“你怎么知道那草是几簇的,不是一簇的?” 李木很自然地回答:“那不是很明显的……疏密!”两人恍然大悟,过去拔开草丛一看,果然有一条半指宽的小径。 “凡走过,必留迹。蛇鼠有道。”羿有穷跟上来,“走得多就明显,刚刚留下也明显。这应该是钻地鼠留下的,这种小家伙,窝和饭堂在不同地方,跟着路,或者等在路上,就能逮住它。” 羿有穷又教了两人不少认“路”技巧,还安装了陷阱,晚上的时候,他表示很遗憾,就逮了几只兔子。 回到石洞放大箱子的地方,羿有穷把兔子处理干净,又生了两堆火。李木还在奇怪为什么弄两堆火,羿有穷从木箱里掏出的一口大锅和烧烤架,以及各种瓶瓶罐罐的调料给出了答案。准备这么齐全吗?这真不是出来野炊?惊若天人有没有? “你们俩这啥表情啊?晚上吃烤兔子和兔子蘑菇汤啊。呵呵,有准备的人才能享受,知道吗?”羿有穷相当享受这种出人意料的感觉。 至于他说的话,晚上吃着羿有穷精心烹制的兔子,李木和唐黄表示很认同。 当然了,羿有穷准备的不止这些,不仅有各种药,各种工具,甚至还有一大把毛。 “你们可别小看了这毛,这是长毛犼的,这林子里最厉害的灵兽,我费好些劲儿才搞到的。”羿有穷一边讲解,一边丢一撮毛进火堆里,“这些野兽啊,灵兽啊,没有绝对的把握,或者被逼无奈,它们一般是不会出手的,因为一旦出手就很可能会受伤,受伤意味着虚弱,虚弱意味着死亡。 “所以它们一般靠吓,这些鳞、甲、毛、羽往往都携带它们的威势,输入些灵就能激发。不过我们要睡觉了,直接这样烧了,弥漫出来的气息也有类似效果。” 李木点点头,感慨:“今天真是长知识的一天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乐不思花 “今天运气真是不错啊,就这么一会儿就抓了三只鹿子。咱们今天中午让羿老师给我们做蒸鹿肉吧,上次没吃够啊。”说完,肩抗两头鹿,手提一头鹿的李木擦了擦嘴角,拿酒泉喝了一口,压一压口水。 “出息。”唐黄照例嘲讽了一句。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虽然现在和李木一样脏兮兮的,啊不,充满大自然的气息,可举手投足依旧贵气十足,李木在后面卖苦力,他在前面持桃花扇开道。 嘲讽完,唐黄还是补了一句:“不过老羿的蒸鹿肉确实可以,中午吃这个不错。” 两人一路上大声交谈,惊得四周动物四散奔逃。李木不由感叹:“咱们出发的时候,多小心翼翼啊,生怕惊扰了它们,回来时多硬气啊,横冲直撞。手里有货,心里有底。” 唐黄作为职业抬李木杠的选手,这时候有话说了:“你这么硬气,别使老羿教的小技巧,放开手脚御灵啊。” 李木一脸慈悲相:“放它们一条生路,它们修到五品实力不容易。”随后又感慨道:“羿老师这敛息法好用啊,只要是低烈度御灵,完全不会让周围生命察觉灵的波动。” 唐黄闻言还要杠几句,李木突然惊喜地喊了起来:“快看!朱果红了!”说完就冲了过去。 前几天羿有穷带着他们的时候,路过这里,那个时候朱果还是青色,羿有穷指着告诉他们,这果子清热生津、涩肠止痢、健脾益胃,还好吃得很。当时把李木给馋的啊,恨不得青的也揪几个尝尝,没想到今天路过就已经全红了。 李木迫不急待地摘了几个尝尝。 一口一个,汁水直接在口腔之中迸射,酸甜可口,美得很! 李木又贪嘴了几个,才把树上红了的全都摘了下来,兴冲冲地就回营地了。 羿有穷看着李木带回的朱果,也很高兴,“嗯,不错不错。这些是熟得早的,再等段时间,朱果全熟透了,更甜!秋收冬藏,该是丰收的季节了。” 李木一边吃着朱果一边应和:“嗯嗯,就是。原来还能甜啊?”李木忽然顿住:“诶,等等,秋收冬藏?” 羿有穷有点搞不懂李木什么意思,“对啊,秋收冬藏,到了秋天……” “到了秋天了?”李木满脸不可思议。羿有穷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唐黄却是一下子明白了,在旁边乐不可支。 “对啊,朱果都熟了,你们也学了一个多月了。”羿有穷还是搞不清状况。 李木却一脸慌张:“咋就一个月了?”真是山中无岁月啊。“我是一点感觉没有啊!咋整啊?按理说我应该走了一半的路了,这才刚出门没有多远!” 唐黄在旁边大笑歇了一下,抽空来补李木一刀:“哎呀,你也别着急,不就是迟了一两个月吗?筱花不会收拾你的,说不定她再也不理你了呢,哈哈哈……” 李木翻着白眼看了唐黄一眼,灵机一动,又赶忙换上笑脸上前抓住唐黄的手:“兄弟,我们是兄弟吗?” 唐黄也换上严肃的表情,毅然决然地说:“不是!” 李木压根儿不理,自顾自地说道:“兄弟我的性命就在你手里了,”唐黄还在拼命的把手挣脱出来,嘴上不停地否认:“不是!不是!我都不认识你!” “兄弟求求你,就帮我背背锅吧。就说是你贪图路上欢乐,误了赶路,迟了两三个月,行不?”李木“苦苦”哀求道。 “两三个月?”唐黄有些算不明白。 “咱们路上肯定还会玩啊。”李木说得理直气壮。 唐黄脸上一苦:“筱花是真会生撕了我的,打死我也不答应。” 李木宽慰道:“放心,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唐黄赶紧申辩:“我不答应!” 李木满脸狡黠地说:“你猜筱花会信谁的?” 唐黄无话可说,只好竖起双手最长的手指表示称赞。 李木赶紧说道:“哎呀,不要这样,大不了以后我也替你背锅。”唐黄只是回以“呵呵”。 羿有穷听完对话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不由微笑起来,感慨道:“年轻真好。”转而又问道:“听你们的意思,是准备走了?” 李木道:“是啊,羿老师。这两三个月的路程总不能走一年啊,这都推迟一个多月了,我们这就告辞了。”说完就准备拉唐黄走。 唐黄却是纹丝不动,“告辞你个大头鬼!我还要吃蒸鹿肉呢!大中午的,饭都来不及吃?” 李木脸上有些挂不住:“哦哦,是。羿老师,我们中午饭吃了就走。” “屁嘞!就咱们俩这样子,走啥啊?怕是走在路上,别人还以为野人出世了。咱们不得回庄子修整一下啊?”唐黄直接一套组合拳进行打击,“你不都说让我背黑锅了吗?你还着急个啥?一个多月没看见你想你家筱花,现在就突然这么想了?还说什么路上还会玩,啧。” 李木被说得脸色绯红,也不知道是惭愧还是害羞。 羿有穷也在一旁哈哈大笑:“小伙子,别着急,这种事着急不得,冲动最坏事。先吃饭才是要紧事,来,帮我处理这鹿子。” 李木红着脸去帮忙了。 羿有穷一边忙活,一边低声和李木聊着:“李木啊,你这是要去见姑娘啊。” “嗯。” “约定了时间吗?” “没有。” “啊?”这个回答让羿有穷有些意外,他都打算批评一下李木忘事不守约了,结果人家压根儿没约定,赶紧问道:“她知道你要去吗?” “知道!”李木条件反射地坚定回答,可又迟疑了起来,“应该知道吧?” 羿有穷没有鄙视李木,反而微笑起来:“不错,挺好。”羿有穷拍了拍李木肩膀:“孩子,好好享受这种青春岁月。”之后又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建议,既如此,那就别着急,就依着现在的步调去。走完这一程你也有足够的见识,也就成熟些了,你需要成熟帮你做决定。” 李木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唐黄没有等太久,不一会儿就吃上蒸鹿肉了,吃完两人不再耽搁,反身回镇上,修整购物。 李木和唐黄走了,羿有穷也收拾家伙什准备离开。 羿有穷刚刚把箱子装好,突然听到身后有展翅声,转身一看,一只全身赤红的小鸟正停在枝头,一根尾翎奇特而瞩目。 羿有穷看到小鸟没有惊讶,反而很恭敬:“雀爷。小李木走了,不愧是吴前辈徒弟,确实了得。” 小鸟微微抬头,似乎听懂了羿有穷的话,还有些骄傲,之后舞动了一下喙子,示意羿有穷看看身后。 羿有穷一看,木箱上多了一粒种子。 羿有穷捡起种子推托道:“能帮吴前辈教点小李木一点小道,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 枝头空空如也……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咦,鸟食 “我们走了几天了?”唐黄开口问道。 “离开陈家庄两天了。”李木回答。 “哦哟,总算是记得住时间了啊。”唐黄讥讽完李木“乐不思花”之后又抱怨道:“连着两天赶路也太没意思了,啥事儿也没有发生,还是打猎好玩。” 李木劝说道:“咱不是在赶路的时候,顺便打猎吗?不然我们哪来的新鲜肉吃。” 唐黄当时就不乐意了:“你管逮只兔子,抓只鸟叫打猎?还有,说着我就来气,你手艺能不能好好练一下,简直浪费调料。” 李木哪能受这气,立马回怼:“吃屎的还嫌拉屎的臭,过分了啊。当初你还嫌弃我背这么大一包不潇洒,现在又心疼调料了?” 从羿有穷处出师后,李木深刻意识到在外行走,调料是多么重要,当然了伤药这些东西不是说不重要。回到陈家庄,李木就换了一个大包裹,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塞进去,要不是唐黄说影响他的翩翩风姿,李木高低也整个大木箱把锅带上。 “哎呀我去,”唐黄听完李木的话,面部都扭曲了,“你说话就说话,打这种味道这么大的比方干啥?” 李木很是不屑:“我们街坊邻居都这么说话,咋了嘛?”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快中午了,那午饭你还吃不吃嘛?不吃我少整点。” 唐黄犹豫纠结了一会儿,一咬牙:“吃,凭啥不吃?不过今天中午整点好的,不吃兔子小鸟了。” “行。”李木也没有什么意见。 话音一落,李木和唐黄便离了小路,一头扎进旁边的小树林里,敛息行进了一段距离,来到林子里的一块开阔地,唐黄低声对李木说:“你我分开行动,我去打猎,你去准备柴火、菜蔬,待会儿在这里集合。” 李木对这个方案没有意见,选择了与唐黄相反的方向,一路捡拾枯枝,还找到几朵蘑菇,采了几株野菜,摘了几把野果,李木感到收获满满,心满意足准备往回走。 李木谨遵羿有穷教诲,时刻小心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在干活时一直感受着周围灵的异常。 从羿有穷那里出师后,他感灵能力更敏锐了,这不,临走前无意间发现不远处地底下好像有点不对劲儿,灵好像要浓郁一点。 李木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一探究竟,转念一想:我走江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多见识见识?要是一有问题就跑,那还能见识啥?挖!挖开来瞧瞧。 说干就干,李木下定决心后,麻溜地来到异常处的上方,把东西放下,御灵保护双手,如热刀切油般插入土地,奋力刨起来。不一会儿,两边就堆起高高的土堆,李木也挖了五六米的坑,其中岩石层就有四米多深,总算是挖到了。 李木一把抠出一块岩石,这岩石有多种类型石头构成,其中有一部分晶莹剔透,润泽透明,“咦,鸟食!” 李木没想到这灵浓郁一点的地方,还能挖到自家鸟叔每天吃的食物,不由又联想到自己师父,筱花,鸟叔,也不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 搞清楚这里没啥稀奇的之后,李木也就没心思逗留了,估计唐黄已经在等着了。李木又想着以后说不定会碰到鸟叔,就又抓了几把带身上,到时候好招待。 李木出了深坑,怕唐黄等得着急,坑也不填了,拿上东西就走。 回到约定地点,唐黄果然带着一只灰獐回来了。 唐黄抱怨道:“你咋这么慢啊?踩蚂蚁去了啊?” 李木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来以为有好玩的东西,没想到就挖到点鸟食。” “鸟食?蚯蚓?你挖那玩意儿干嘛?那玩意儿可不兴吃啊,我的好大儿。” 李木正收拾准备做饭,随手从身上取了一块石头扔给唐黄,解释道:“不是,是这种鸟食。” 唐黄接过后定睛一看:“鸟食?!呼……”唐黄先把一口气喘匀了,“冒昧地问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中间这透明的这个吧?” “啊。”李木不明白唐黄震惊啥,“是啊,咋了?” “谁家鸟吃灵源石啊?还他妈顶级的,你有点常识行不行?”唐黄觉得李木简直不可理喻,虽然他家里有矿,还好多,不在乎这东西,但这玩意儿好歹两百铢一钱。当鸟食?鸟吃这玩意儿?灵源石再多也不能这么折磨鸟啊,鸟能消化这个? 李木听到唐黄的话猛地抬头:“啥?这玩意儿是灵源石?” “你灵学都学的啥啊?灵源石你都不认识?”唐黄出离了愤怒。 李木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回道:“周鲁老师给我们看的,不是都有颜色嘛……” 李木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灵源石稀缺货啊,灵器、法宝和布阵常用到,那玩意儿多贵啊,具有颜色的,内蕴灵有属性的次级灵源石都是四十铢一钱,哪来的钱搞顶级的无属性灵源石,用来当教具给大家看? 可是玻璃也是无色透明的啊,就自己家庭那个条件,居然能天天拿的出顶级灵源石喂鸟叔,量还不算少,谁信啊?李木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万万没想到啊,自己曾经离暴富这么近,“可不对啊,为啥我还是没钱啊?”李木陷入了迷茫,他觉得中间肯定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李木现在对自己师父实力的猜测,又上了一层楼,心里也多了一分哀伤,实力那么强,又有什么用呢? 唐黄在一旁看着李木脸色不断变换,也懒得探究他心里的风起云涌,一巴掌拍在李木胳膊上,惊醒李木,问道:“你说你是挖出来的是吧?” 李木的表情说明他还有一点迷糊:“对啊,咋了?” 唐黄继续问道:“你挖完了?” “肯定没有啊,我就随便带了点,那里……”李木说着说着就明白唐黄的意思了,“我擦!我甜蜜的挖到矿了?” 唐黄就淡定多了,点了点头:“十有八九是,小子运气不错啊。” 顶级灵源石的矿,虽然都是原矿石,那也是好大一笔钱了,债务有救了!再也不用愁!李木在心中不断盘算着,脸上乐开了花。 唐黄也不禁莞尔,“走,带我去看看。” 李木笑着摆摆手:“先吃饭。” “啊?”唐黄表示不理解。 “大中午的,我饿了,先吃饭。”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左右为难 唐黄现在很心焦,很惆怅,食不知味。因为刚刚,自己的好兄弟,李木,发现了一座着左边的护农队拿棍子指着,右边护农队拿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李木和唐黄两人。 “彻底完犊子了。”李木看着两边武器不一样,心更凉了。左边拿的棍子上刻有灵纹,灵力通过灵纹运转,增幅修行人对灵力的控制,那样子是制式法宝,一看就是世家的。右边拿的是制式灵器,最常规的灵源枪,使用者御灵辅助启动,射出高温高速的破片,一看就是朝廷的。 听到他们呵斥,李木和唐黄也不敢乱动了,只好留下来实话实说。 李木开口解释道:“我是杂口逍遥子,李木,来要钱的。” 正常人听得懂这没头没脑的话吗?上来就说自己来要钱的,乞丐还是强盗啊?两拨人面面相觑,色厉内敛地问道:“要什么钱?问谁要?” 李木有些难为情:“发现灵源石矿的钱,就是矿的价值百分之一那个,问谁要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众人一听,顿时把武器收起来,态度也恭敬起来了,“你们等一下,我去把庄主(掌庄)找来。” 李木见没什么危险了,也舒了一口气。 右边一伙子机灵,怕场面太尴尬,跟李木套近乎:“李兄弟啊,你放心,我们莲花庄肯定会,一分不少,给足您的钱的。”这个停顿总觉得在暗示什么。 李木还没有说话,左边的人不乐意了:“李兄弟明明是帮我们桑庄探的矿,关你们什么事?”眼看着两帮人就吵起来了,气氛也开始剑拔弩张,李木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啊。 世家与朝廷结构与运行方式迥然不同,一个赖灵而生,产粮食产灵材,尊崇修道人,一个赖绝灵所而生,产灵器产工具,尊崇智者。两者多有冲突,可两者又相互依赖,更是同根同源,一般都相安无事,可能有些小摩擦,就像桑庄和莲花庄一样。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李木发现了一个矿,听意思他还不准备自己要,那可是老多钱了,谁不心动啊? 心动的人儿行动快,这边还没有吵多久呢,两个庄子的话事人着急忙慌地就带着一大帮子来了。 窄窄的田埂一定没有想过,在漫长岁月中会有一天它将承受这么多,一人宽的地方密密排满几十个人。李木看着田埂在那儿胡思乱想。 两位话事人争先上前行礼:“我是莲花庄(桑庄)话事人,不知哪个是李木小友。” 李木举了举手:“我是。是我发现的。这是我兄弟唐黄。” 唐黄拱了拱手,然后继续装作不存在。 桑庄庄主正欲开口,莲花庄掌庄抢先开口道:“小友可能不知,我罗象国有一套完善的《矿石法》,对各种情况都有应对,不如先带我们去现场看看?不是信不过小友,只是担心对情况不清楚。”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这发展 莲花庄掌庄和桑庄庄主都来到大坑前面了,现在情况那是相当清楚明了,具体情况就是俩话事人麻爪了。 李木和唐黄可能对两个庄子的属地不清楚,但莲花庄掌庄和桑庄庄主两人清楚啊,都为这个打过几场,能不清楚吗?刻骨铭心啊!就这地儿,还真就到两个庄子距离一样,这咋整嘛?《矿石法》里对这种情况真没有规定啊。 看着莲花庄掌庄田壮的窘迫,桑庄庄主桑孜述微笑开口道:“田掌庄啊,现在情况清楚了吧?按照完善的《矿石法》,现在应该怎么处理呢?” 桑孜述是一个清瘦的老人,说话不紧不慢,语气温和,好像是在关心后辈一样。 田壮面对桑孜述的嘲弄报以微笑,配合着他朴实的长相,展露出一种常年劳作的种户的憨厚,回应道:“听桑庄主这么说,是打算将这座矿全权交给我处理吗?我非常乐意接受这份工作。来人,叫牛师傅来看看矿。” 桑孜述的笑容更盛,拉住田壮的手,慢悠悠地说:“诶,我们桑庄的事,哪里敢劳烦田掌庄?去把桑诺器叫来探矿。” 李木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这两人在心里都亲切地,根据族谱按图索骥,互相问候多少遍了,嘴上更是夹枪带棒,可看看人家那语气,那神态,那动作,这非是多年挚友啊! “唉,田掌庄,你我都知道,咱们这样争,争不出一个结果,”桑孜述率先提议道,“《矿石法》又没有明确规定,不如我们听听发现者,李木小友的想法如何?” 李木在旁边一惊,这怎么回事儿啊,这摊子事儿咋又回到自己头上了? 桑孜述不等田壮回答,扭头看向李木问道:“李木小友,你觉得呢?该哪家开采这矿?”田壮也回头望向李木。 李木一时有些慌乱,不知该怎么回答,下意思地看向唐黄,结果唐黄正坐在旁边树上,摇着桃花扇,看着戏,那是好不惬意。看来这事指望不上唐黄帮忙了。 李木摘下酒泉喝一口,压压惊,小心试探着建议道:“要不,你们两家平分?给我的钱也一人一半?” 对于这个提议,两人默契地同时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田壮问道:“怎么平分?挖之前划条道,一人一半?还是挖完之后平均分?这矿看上去也没多大,我们两个庄子人可不少。” 李木刚想开口,桑孜述又接着问:“怎么保证最后真的是平均分的,我不相信他们莲花庄不搞小动作,谁能监督?” 李木无话可说。 李木听他们的意思,就是不想和别人分,都想着自己庄子独占,只不过要个由头,好名正言顺而已。 面对这种二选一的局面,李木心说,这还不简单,我熟得很。 两人否决李木平分的意见后,李木从兜里摸出一铢钱,对两位话事人说道:“这下我知道了,你们都想要个整的,那也简单,我待会儿抛这枚铢钱,你们猜落地时哪面向上,谁猜中了,这矿就给谁。” 田壮和桑孜述一起大笑:“哈哈哈,小友真是幽默啊。”“这可是大事,岂可儿戏?” 李木赶紧解释:“你们可以检查我的铢钱有没有问题,整个过程你们都可以监督的,很严肃正规的。” 唐黄差点笑得从树上掉下来,两人更是对李木的话理都不理,那不是路边的石头,是矿,玩儿呢,能用这种小孩子把戏定这种大事。两位话事人接着自顾自就开始商量起来了。 田壮问到桑孜述:“桑庄主也是前辈了,经验要丰富许多,对于这个矿的处理,不知道有何见教啊?” 桑孜述等的就是这句话,悠悠开口道:“田掌庄敬我虚长几岁,那我也说说我的看法。” 桑孜述看了一眼众人,田壮恭敬地听着,他接着说道:“这矿在我们两个庄子之外,又在我们庄子之间,我们两家都有资格开采,那就意味着我们两家都没资格。” 田壮眉头一皱,桑孜述接着说:“如此算来,那么最有资格的,当然是李木小友了。” 李木一惊,什么东西啊,矿怎么又回到自己这里来了? 田壮刚想开口,桑孜述连忙说道:“就凭这灵源石矿开的这个天窗来看,此矿价值不菲,凭借它在此处再开一个李庄那也绰绰有余啊!当然了,我也知道李木小友没有经验,没有资源,我桑庄这几年发展得还看得过去,可以给小友提供一切帮助,让小友顺利在此建庄!” 田壮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呛声道:“你这帮助,不会还包括你家年方十八的孙女吧?” 桑孜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双手抓住李木的手,热切地看着他。 李木被一位老人这么牵着手,还这么死死盯着看,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已经在考虑晚上做噩梦的事了。 李木勉强把手给抽了回来,问道:“您的意思是矿归我了是吧?” 桑孜述笑容更甚,点头回答道:“对,对。” 田壮急得就要插话,却见李木又摸出了那枚铢钱:“那我决定,你们谁猜中……” 田壮舒了一口气,笑道:“李木小兄弟是逍遥自在的修道人,我们何必拿那些俗物俗事去束缚他。”两人对李木的话充耳不闻。 桑孜述冷脸哼了一声:“你这是欺我小友少不更事,不知世事艰辛。”说完又对李木劝到:“小友啊,你若建一个庄子,好处颇多,会极大帮助你修道的啊……” 李木也是叹了一口气:“两位啊,抛铢钱这个方法是真的好啊,你们要是……” 一听李木又开始推销自己的方法,桑孜述也闭嘴不劝,扭头和田壮商议,至于李木的话,就当是背景音了,林子里不是总有小鸟叽叽喳喳吗?李木的声音大点罢了。同时,两人也深刻地明白,这小子脑子确实有问题,不要多搭理他。 桑孜述望着田壮说道:“今天这事,确实不好处理,不过我们也不是野人,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以规矩办事。” 田壮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来了。 桑孜述说道:“既然朝廷的《矿石法》对于现在这情况不好用,那么我们就按江湖规矩来吧。” 桑孜述表情郑重:“‘凡我往之土,必以血染之!’此处是未开化之地,在此开矿,必然会受到野兽和灵兽的侵扰,我们就比一比两个庄子,谁的实力更强,更能守住这矿,谁就能拥有这矿!”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我要打十个 “‘凡我往之土,必以血染之’这句话,说的是当年那些第一批修行的人们,冲出绝灵所,筚路蓝缕,开疆拓土,与野兽和灵兽搏杀的豪气干云,”李木突然出声,冷冷打断两人的对话,“而绝不是说的像你们这样,为了钱,争得准备把对方的狗脑子打出来。” 田壮和桑孜述两人皆是愕然,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嬉皮笑脸,胡搅蛮缠的李木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们更想不明白的是李木到底要干嘛。 桑孜述眯起了眼,微笑地问李木:“李木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这么做有失体统,像野狗争食吗?” 田壮本想施展缓兵之计,被李木这打搅,也面带怒色呵斥道:“李木,看你年少不懂事,但要有自知之明!大人们议事,小孩儿不要掺和。你放心,到时候谁都不会少了你那份的。” 李木听完,多看了田壮两眼,这人还挺好,这还帮他。 李木提起酒泉喝了一口,说道:“你说我千辛万苦地跑来,告诉你们这有矿,结果你们定不下来谁采,然后请我帮忙出主意。 “我出了俩主意,一个不行就算了,另一个听都不愿听,最后你们决定打一架,谁赢归谁。 “你们这兜兜转转的,问我意见有什么意义吗?逗我玩呢?” 桑孜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田壮骂道:“你那是什么法子?这可是矿,怎么能如此儿戏!” 唐黄察觉事情有些不对,收起桃花扇,跳下树来。 李木还想反问一句,你这打架定归属就不儿戏吗,却被唐黄一把捂住了嘴巴,赶忙解释道:“他脑子有问题,别理他,你们继续。” 李木扒下捂着的手,说道:“他们这样伤人,又伤和气啊。” 桑孜述笑道:“诶,小友多虑了,我们都是切磋,点到为止,伤不了。是吧?田掌庄。” 田壮紧绷着脸,轻轻点头,说道:“好了,还是老规矩?” 桑孜述笑容不变:“这是自然。” 李木插嘴道:“讲一下到底啥规矩呗。” 田壮这下却是动了真怒了,周身的灵腾地一下就运转起来了,没想到桑孜述却把他拦了下来:“田掌庄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讲讲何妨?” 李木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是在盘算:从刚刚来看,这莲花庄的老大是六品,应该是他们庄子最厉害的,桑庄应该也差不多,事情还在控制范围内。 见过几次江湖人,李木总算是能把六品的高手认出来了。 桑孜述为李木讲解到:“我们两个庄子约定,这种以武定胜负的时候,双方各出五人单独对决,最后五人对五人团战,胜负算两局单独对决,赢的总局数多的胜。”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木又问,“那能不能一个人打赢之后,接着继续打?” 桑孜述回答:“当然可以。” 李木一喜:“那太好了!”说完提起酒泉饮了一口,“我也要插一脚。” “?”什么叫“也要插一脚”,众人有些看不懂了,看他就十多岁的少年,完也离开了。 众人皆已离开,李木也后退,和十人拉开五十米距离,豪饮一口酒泉,大吼道:“来吧!” 十人早就准备妥当,李木此言一出,全部同时出手。 只见其中一使剑之人,全身银色的灵力一胀一缩,如同一吸一呼,灵力顺着右臂经络流入所持之剑的灵纹,最终汇于剑尖一点,凝聚磅礴之力压缩至黄豆大小,化作一道寒芒直射李木! 持刀人不甘落后,一把大刀高举过头,金色灵力从四周涌向刀刃,煌煌耀目,一刀砍下,一道金色刀芒奔向李木,势要将他一劈为二! 挥舞磨盘大小锤子的是一个大胖子,运锤向上一击,在空中画圆,到达最高处又顺势下甩,带动身体离地转动,旋转几周之后,双脚稳稳落地,大锤正值最高点,扭身挥锤,用尽全部力量,奋力下击,一股巨大灵力通过底面向李木击去! 拿着长棍的两人也同时行动,瞬间消失在原地,分别从两翼向李木靠拢,手中长棍因灵力包裹,愈发漆黑。 持枪五人动作整齐划一,抬起枪管指向李木,两臂缠绕灵力,涌入枪内,“砰!”五声化作一声,同时击发,射出五团拳头大小的灵力,分别是白、青、黑、红、黄五色,在空中竟然相互吸引联合,爆发出成倍的威势,直取李木,要把他崩成碎片! 所有人都没有因为李木的年轻就留手,全都直接使出了各自的最强一击,大有无可匹敌之势,将击碎所有的阻挡。十位六品全力合击,五品也挡不住! 面对正义的群殴,李木怎么样了?可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抑或直接吓傻了? 对比十人的蓄势而发,李木在对手同时发动攻势之后,才开始催动体内灵力,这一催动,直接牵引百米内的灵力靠拢,甚至短暂加速了他们攻击的靠近,可那只是一瞬间。 李木瞬间完成对灵力的调动,先是重重地一跺脚,直接击散地面传来的攻击,双手作怀抱状,像抱了一个大西瓜,然后摔在地上,一波灵力以李木为圆心向外辐射扩散,激起尘石飞扬,周边树木如遭狂风,树叶四射,弯腰伏地,众人的攻击也全都被扰乱,再无法控制。事实上他们还得各自出招才能不被吹飞,之前试图近身前突的两人直接被逼回原地。 这还不算完,李木双腿死死钉在地上,以腰为轴,摆动上半身画圈,甩头晃脑,摇摆不定,像是中邪一般,偏偏这滑稽的动作,却搅动得灵力像龙卷风一样旋转起来,将所有攻击全部卷入其中,围绕着风眼处的李木旋转而死活近不了身。 将所有攻击控制住以后,李木双腿同时发力,将整个身体弹射至空中,同时也将整个灵力龙卷连同对手的攻击推向高空。 化解了对手的进攻,自然就该反击了。 李木抛却整个灵力龙卷之后,调整身形,在半空稍微停滞,背靠天空,右手竖掌,曲肘后拉,一掌拍向地面 早在李木弄出灵力龙卷的时候,众人就被压得不能动弹,现在看到李木这一掌要下来,更是只敢拼命全力防御,现在他们根本不想什么胜负之事了,只求能够活着。 意外地,李木一掌挥出了,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连灵力波动也不见一点。力竭了?大家还在疑惑,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像是失去了支撑,凭空向下塌陷出一个长宽二十多米的手掌形状大坑,对战中的十人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全都掉进坑里了。 这时候李木才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双手把略微散乱的头发往后一拢,问道:“我说我赢了,大家没有意见吧?还有谁不服吗?” 李木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听见了他说什么,面对这嚣张欠打的发言却无人敢开口,全场鸦雀无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一身轻松 田壮和桑孜述对整个过程和结果看得都很明白,但他们的的确确对整个过程和结果都没有看明白,俩人属实是被整懵了。 “卧槽!”事实上不止那俩人,唐黄也惊呆了。 唐黄这一声“卧槽”打破了沉默,田壮和桑孜述也回过神来,大笑着下树,朝李木慢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暗地里理清思路。 现在两个庄子的话事人,默契地达成一个共识——他们被耍了。 依现在这个局面来看,这个叫李木的,分明是早就摸清楚了两家的情况,虚托什么献矿之名,引出争端,他再强力出手,威慑两个庄子,同时名正言顺地把矿拿到手,并籍以开庄立身,不然这么强大的实力,这么轻的年纪,这么荒唐的说话行事根本无从解释,而他们两家的作为全都被算计在内。 而在旁边一直观看却不说话的男人,看衣着打扮就知道是世家贵公子,想必就是李木那混球的幕后支持者代表了。 现在这个情况,于规矩,于实力都是全然无法阻挡其计划的实现,只能先虚与委蛇,日后徐徐图之了。 不得不说,两个庄子的话事人这推测,简直合情合理,看来李木真的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 李木也没有在那摆姿势了,一边拍着身上灰尘,一边等着田壮和桑孜述哈哈大笑着靠近。 “行了,别笑了,认不认这个结果,还打不打,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啊?”不得不说,田壮和桑孜述走的是真慢,笑得也真久,表情是真生动,李木直接就不耐烦了。 桑孜述回答道:“李木小友英雄了得,佩服佩服。” “啧,我问是不是我赢了,你们还打不打?”李木继续追问。 “李木小兄弟,身手非凡,我们哪还敢造次啊?”田壮也开口了。 李木听到这儿来劲儿了:“嘿,我是问你们,是不是我赢了,你们还打不打?” 田壮和桑孜述对视一眼,瞬间达成约定,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你赢了,不打了,矿归你。” 李木这才笑开颜,弯腰对坑里面喊道:“听到没有?打完了,赶紧上来吧,搞得像我伤了你们似的。” 李木的话在坑里回荡,十人这才灰头土脸地从中跃出,分列两边各自请罪。李木展现出来的实力明确地展现出碾压的态势,就凭他们十人根本无法抵挡,他们怕在结果出来前贸然行动会让李木误以为是挑衅,是不服,从而招致杀机,毕竟之前他们可是下狠手的。 两个庄子出战的十人怎么样,想什么,田壮和桑孜述根本没心思关心,也没空搭理他们,两位各自庄子的掌舵人还在思考着以后的策略办法,陷入沉思无法自拔,直到李木又掏出了那枚铢钱。 “那啥,按照之前我们的约定,这矿现在是不是归我了?”李木摊开手,搁在眼前,单手托着小小的一枚铢钱问道。 田壮和桑孜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回答:“对。” “好!那么现在,我要以这个矿价值百分之一的价格,将这个矿卖给那个猜中铢钱的庄子。仔细听好了,我待会儿会向上抛这枚铢钱,然后接住,你们要提前猜哪面向上,谁猜中,我就把矿给谁。你们听明白了吗?”李木很开心,他终于清楚、明白、完整地把方案讲出来了。 田壮和桑孜述终于清楚、明白、完整地把方案听完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惘和好笑。 李木看着两人呆头呆脑的样子有些着急:“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懂啊?我再讲一遍……” 田壮和桑孜述赶忙点头:“听懂了,听懂了。”唐黄在一旁竭力地压抑自己的笑声。 既然两人听懂了,那就好办了。李木露出放松的笑容,把铢钱往前递:“那你们就检查一下这枚铢钱吧。” 田壮和桑孜述依言接过铢钱简单看了看,过程很快,很简单,就是俩人表情有些呆,显然是没有回过神来。 拿过递回来的铢钱,李木高兴地说道:“好了,现在来猜是那一面吧。猜一猜会是哪面朝上,是‘天地人和’还是‘山河岁好’?” 田壮和桑孜述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只是心中有说不出的无奈和不解。 田壮率先做出选择:“我选‘天地’面。” “天地人和”在上,矿归莲花庄。 桑孜述又挂起了笑容:“呵呵,那我就选‘好’面吧。” “山河岁好”在上,矿归桑庄。 两边都押好宝了,李木也不耽搁,将铢钱高高抛起,铢钱在半空翻滚几十圈后,“啪”,被李木稳稳接住。 李木慢慢挪开盖着的手,三个脑袋不自觉地靠拢,紧张期待着结果。 “‘天地人和’!矿归莲花庄!”李木高声喊出结果。 田壮舒了一口气,桑孜述表情如常,看不出喜乐,拱手行礼:“恭喜田掌庄了,天色已晚,我们就先走了。走!”说完,桑孜述带着桑庄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于桑庄的离开,田壮未做表示,而是对李木道:“先前一番打斗,恐怕会引来灵兽窥探,不如先回我们莲花庄歇息歇息,再讨论后续事宜。” 李木想都没想:“好啊,走。” 田壮安排之前对决的五人留下,找隐蔽的地方观察情况,同时监视矿不出意外,之后便带着其余人回到了莲花庄。 田壮回到莲花庄依旧没有休息,立马安排人分五路,向附近的县城报告,又着手庄子守卫的收缩和加强,还要准备开矿挖矿的相关事宜,最后才吩咐要招待尊贵的客人,赶紧好吃好喝好住给供上。 田壮这一回来,整个庄子都热火朝天起来,安排过程也没有避讳李木和唐黄二人。李木一边拿着酒泉慢慢品,一边看着众人忙活,看得啧啧称奇。唐黄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泰然自若。 田壮把各个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已经是累得一脑门儿的汗。这才得空问候两位客人。 “实在是抱歉,这么一座矿对我们整个庄子,都是天大的喜事,也是一个要命的累事,冷落了两位,实在是抱歉。在此,也特别感谢两位的慷慨!”田壮说着就向李木和唐黄行礼。 李木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没必要啊,我们其实啥也没做,只要记得把钱给我就行了。” 田壮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个放心,我莲花庄一定一文钱都不会少小兄弟的。” “诶,这就没有必要了,给个整就行了,几文钱这种零头都给,实在没必要。”李木说的很正式,所以气氛有些尴尬,只有唐黄很快活,在努力憋笑。田壮是那个意思吗?李木是不懂修辞吗? 对于尴尬的一种处理方式就是,当作它没有发生过,田壮现在就采取这一方法,他微笑地继续说道:“这矿的价值还需勘探确定,相关事宜繁多,等确定好了即刻付钱,而今日想必李木小兄弟也很劳累了,就暂且不议此事,歇息一晚,这段时日,就在我莲花庄住着,可好?放心,我们莲花庄一向好客,一定好吃好喝待着。” 李木看向唐黄咨询意见,唐黄却只是安静品茶。于是李木回答道:“行,没问题。” 莲花庄果然好吃好喝待着两人,把庄子最好的酒菜都拿出来了,还给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让两人舒舒服服地过了一晚。热情好客的莲花庄,不是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拿钱走人 早上九点,庄子里的人都忙活了半个上午了,李木和唐黄终于起床了,在田壮安排的豪华房间里,吃着庄子准备的早餐。 早餐是粥,只是加了一些灵材和灵兽肉,在李木看来,就是普通中透露出奢华啊,这小日子真不错。 “啊……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睡个大懒觉,起来喝碗热粥,真是神仙日子啊……”李木喝完碗中的粥,舒服得直呻吟。 “嗯,是。”旁边的唐黄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脸上也是平平静静的表情。 李木知道,唐黄这是肚子里憋了问题,憋了话,只是现在不好开口罢了。 不知是掐准时间,还是恰好巧合,两人刚刚放下饭碗,就有莲花庄的侍应敲门:“两位吃好了吗?田掌庄在大厅等着两位,有请。” 李木和唐黄也不拖沓,人家请,就直接跟着侍应去了。一路上,李木和唐黄能够感觉得出来,这院子里的人明显变多了,看来是县城已经来人了。 侍应将李木和唐黄带到了大厅,大厅里只有田壮和两个侍应。 田壮坐在首位看着公文,手边桌子有个匣子,见两人来到,赶忙起身,笑颜相迎:“李木和唐黄两位小兄弟来啦,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可有什么问题?来,赶紧坐,赶紧坐。” 李木和唐黄依言坐下,李木坐定后回答道:“好得很,在野外行走好几天,可算是好好歇息了一下。就是不知道田掌庄找我们做什么?” 面对李木的单刀直入,田壮也是直截了当:“是这样的,那天李木小兄弟不是带我们去那个矿坑看了一下吗,里面全是话,这礼貌吗?”唐黄直插李木弱点,李木只好不情不愿地安分下来,继续听田壮说话。 田壮被刚刚的一幕弄傻了,啥情况啊?打听来的消息两人确实叫这个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田壮整个思路完全被打乱,张了几次嘴,终于想起来要说啥:“我听闻了两位的一些江湖事迹,”这是不敢再提名号的事儿了,“知道两位醉心于行走江湖,想必也不愿多在我们这种是非之地停留,而矿的价值什么时候能勘探出来也是个未知数。 “我想着,要是两位着急,可以不必管什么百分之一,报一个数吧,我们尽量满足。”田壮着急送神走啊。 听完田壮的话,李木微笑着摆手:“诶,没事儿,我们不在意,留在这儿多玩儿会儿也挺好的。”李木说着说着,表情也变得有些认真,“我们既然定了规矩,就应该按照规矩来,说好百分之一,就百分之一。”随后李木开玩笑道:“难不成田掌庄是嫌弃我们吃太多了?快养不起了?我们可以付钱哦。” 田壮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李木小兄弟说笑了,我们庄子是穷一点,但招待两位贵客还是足够的,两位肯留下,我们是高兴还来不及啊。我们庄子附近,随便逛,随便看,要是想去哪儿,一声吩咐,我帮你们安排。” 李木道:“诶呀,那感情好啊,这就安排一个人带我们随便逛逛吧。” 别看李木这问答来回这么轻松,实际上心里其实直犯嘀咕:嘿,这莲花庄至于吗?这么不放心我,又是撵我走,又是防范我的,不都调查过我了吗?我这么好一个人,心地好,还守规矩,费这么大的劲儿避免他们出现伤亡,就这么对我? 其实吧,这事也不能全怪田壮,罗象国有句俗话说得好,看得见皮,看得见肉,就是看不见心啊,李木自己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发心行事,可别人不知道啊。任谁来看了他的行为言语,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人脑子有毛病。有病就罢了,还实力不错,谁遇到都得赶紧送走啊,鬼知道会弄出什么骇人事迹来。 李木和唐黄在田壮安排的人带领下,在庄子里逛到了中午,随便找了家饭店吃了午饭,还没有自己付钱,被抢着付了,吃完午饭又接着逛。 到了晚饭时节,李木和唐黄两人被带了回去,说是田壮请客。 早餐嘛,一般简单点,午餐回来又出去,太麻烦,晚餐自然得往完?说话说半截,哦,跑得急得大喘气,那没事儿了。 田壮和李木听到后半句话,这才放下心来。 田壮追问道:“具体价值多少?” “保守估计,两百万铢左右。”这下气喘匀了。 田壮盘算了一下,露出开心的笑容:“好事,大好事!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庄的人,务必让整个庄子的人都知道!哈哈哈……”这矿引不起两家激烈争端了,得让桑庄的人知道。 田壮开心,李木更开心:“田掌庄,按约定,你是不是要给我两万铢啊?有吗?有的话就给我吧,我们明早一早走。” “哎呀,怎么这么着急……”田壮和李木相互客气了几个来回,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功夫要下足嘛,最后谈妥,钱有,欢送李木两人明早离开。 李木和唐黄吃完晚饭,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果然拿了钱就走,两人各架一道飞虹,拔地而起,眨眼就不见了。看来是真的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待啊。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诘问 “砰,砰!”两声,李木和唐黄砸在小路上,掀起一片尘土,他俩御灵疾行了十分钟,远远地把两个庄子甩在后面,这才停下来。 倒不是他俩累了,只是两人御灵虽有掩饰,但是功夫不到家,始终有轻微的灵力波动,有把灵兽吸引过来的风险,还是正常赶路稳当,刚刚才打过一场架,没必要再平白招惹麻烦。 李木回头远眺,发现已经看不见桑庄和莲花庄了,这才感到如释重负,摘下酒泉喝一口,庆祝一下。 李木这边才仰头,喉结不过上下挪动了一下,脖子就被人卡住了。 两人停步,唐黄就再也忍不住了,恶狠狠地朝李木扑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摇晃:“说!怎么回事!你啥时候四品的?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李木被唐黄这么一摇,葫芦嘴离嘴,酒泉的“酒”顺着脖子淋唐黄一手。 “哎呦……”唐黄一脸嫌恶地松开李木,并反手在李木衣服上把手搽干净。 李木擦了一下嘴角,露出经典的无辜表情:“你这是干啥呢?” 唐黄还是愤愤不平:“我根本没有看到你修炼哪怕一分一秒,你怎么就从五品升为四品了?” 李木感到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屁话?在这人间行走不就是修道?我不是一直在修道吗?最近御灵能力确实有所提升,没想到是到四品了。” 说着说着,李木也反应过来,惊喜道:“啊哈,四品在江湖上是高手啊,我也是高手了!” “啊?你甜蜜的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唐黄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只有在梦里,自己才会对于那些明明意思清晰明了的字词,连成一句话之后的意思无法理解,“天下修道人,哪个不是凝神修炼,纳灵藏灵,用自己身体把灵‘吃’了,再靠这么灵御灵,体内的灵越多,品级越高?不说非得打坐入定,但好歹也要静心‘吃’灵啊,怎么到你这儿就不一样了?啥也不干就突破了!” “啊?是吗?”李木也有点心虚了,“这不是跟话本说书的说的一样吗?居然是真的。” 唐黄大怒:“废话,那就是根据现实来的!” 听到这儿,李木又是一个激灵:“诶,那是不是也有妖魔鬼怪啊?” “没有!只有稀奇古怪说的灵兽!” “哦……”李木有些失落,本想着可能还能见着自己的师父。 唐黄看着李木这起起伏伏的情绪,自己的情绪也被打断了,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给接上,“行了,你还没有说清楚你怎么就四品了,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李木对此并不介意:“这有啥不方便的啊?咱们是什么人?” 唐黄面无表情地说:“兄弟。” “诶,不是……” “嗯?”唐黄眉毛一扬,又准备打人了。 李木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自道祖创功法以来,我们被称为啥?” 唐黄开始困惑了,不是很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修道人啊。” 李木接着说:“对嘛,修道人。修道人就是修‘道’的人嘛,御灵不过是术罢了,不过是道衍万千之一。 “道有得,则术有成,我只要懂了道,理解了道,自然御灵就行了啊。道行万物,万物运行全都体现道,在世间行走,感受万物运行规律,感知事物实质,这不是修道吗?你说我是不是一直都在修道?” 唐黄听懂了李木在说什么,但听不懂他的意思,唐黄依旧大受震撼,下意识问道:“那你理解的道是啥?” 李木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就是,道就是……” 唐黄白眼一翻:“‘道可道,非常道’是吧?” “啊对对对,道祖说的对啊。”李木疯狂点头表示认同。 唐黄接着又问:“那你知道你啥时候得道的吗?” 李木回答:“这个知道。之前羿老师教我们狩猎,学会了好多道理,然后就四品了。” “嘶,呼……”唐黄捂着脸,深深地进行了一次呼吸,表示心情很复杂。 天下人修道多难啊,要找合适的功法,要找一个灵浓郁的福地,还要灵术,灵器,法器提高自己打架能力,不然还有可能被打死,李木倒好,得道就升级,啥玩意儿啊?啥叫得道啊?这道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玄之又玄的东西能“得”? 同时唐黄也愈发理解,江湖上为啥说逍遥子一脉实力飘忽了。这悟道了实力不就上去了,道丢了不就没实力了?奇了怪了,都是修行《逍遥游》的,人家逍遥宗的人怎么和大家一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入定纳灵。难不成《逍遥游》前面序言一样的东西,真的也是修行功法? 唐黄想得确实不错,不过李木能十六岁达到四品修为,和六岁起天天在灵浆里泡澡修行是分不开的,肉体早就打磨得通灵了。一般世家弟子,都是一次一滴含着修行,李木却是泡在里面修行,若没有每次修行完都散功,现在什么修为,还真的不好说。 李木看着唐黄想不通的样子,他也想不通,唐黄有啥想不通的啊?走到唐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你在莲花庄,憋的问题就是这个啊?” 李木着急离开,是不想在是非之地多待,可唐黄不在乎啊,他只是想在不会被偷听的地方问问题,但就这么一个问题折磨他?不能够啊! 唐黄一下子就来劲儿了,一巴掌拍在李木肩上:“还有呢。我就不明白了,你为啥要沾这麻烦事儿,还闹出这么大阵仗,你可不是这种性格。反正他们两家肯定会给你钱的,你搅合进去干嘛?最后里外不是人,你看莲花庄防备我们的那样!”不怕事儿,李木也不至于跑那么狼狈。 李木解释道:“矿是我发现的,给附近庄子是想让他们日子好一点,要是因为矿,引起两个庄子争斗流血,那就是我的责任了,我无法接受。” 唐黄道:“他们两家恩怨已久,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有没有你他们迟早会打起来,你最多算个引子,那么大包大揽干嘛?” 李木摇摇头:“我知道。他们以后可能会打,也可能会缓和和解,我让冲突提前爆发,两种可能性就变成一种了。” 唐黄嗤笑道:“怎么,你觉得你的处理方法,他们现在就不会打?你看不出桑庄人离开时的不甘心?” 李木笑了:“桑庄庄主最开始尝试让我开庄,拉完入局,形成三方平衡,说明桑庄有些争不过了,县城的支援力量也到了,矿的价值也不会太夸张,应该不会动手了。就算动手,也和我没有关系了。” 唐黄听到这儿,吃了一惊:“你抛铢钱的时候做了手脚!”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我才没有。”李木一脸委屈。 “那你怎么敢肯定是莲花庄赢。” “得道者多助。” “啊?你这就扯淡了。”唐黄觉得李木这个理由是在糊弄鬼,“莲花庄怎么就得道了?” 李木道:“你看它遵守的《矿石法》,多好,我在庄子里翻看了,有实力或有势力的人,找到野矿,你能占为己有; “要是你都没有,最近的庄子保证你能尽快得到庇护,百分之一保证你不会因为得太多受害,而且对于没实力、没势力的人,一个矿的百分之一那都是巨款了。照顾弱者,这不得道?” 唐黄无法理解李木的思路,就懒得继续纠缠,又问道:“一个矿,那么多钱,你是咋想的,让他们猜铢钱决定归属?” 聊这个,李木就得意起来了:“嗐,不就是两家争那个矿吗,跟梁大妈和李大爷在红叶坊抢最后一颗菠菜相比,那不是一回事儿吗?都想要,都不肯分,那就相同的解决办法呗?” “他们也抛铢钱?” “啊,对。上次你用来选路,提醒我了,我觉得挺好。” 唐黄只感觉自己哭笑不得,这两件事有可比性吗? 两人落地之后,并没有停留原地,而是一边聊,一边走。聊到这里,李木突然停住。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千金散尽还复来 李木和唐黄正在路上边聊边走,李木却突然止步,一脸的严肃和郑重,目光直直盯着前方。 唐黄不敢大意,立马停下观察前方,却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异常,而李木却把头转过来,看着唐黄。 “怎么了?”唐黄被李木这么一搞,心底也是十分紧张,慌乱,双手紧紧握住桃花扇。 “你一直在问我问题,” “啊,怎么了?” “我都把这事儿忘了。还你钱。”说完就把兜里,早上才到手的两万铢票据递给唐黄。 唐黄看着李木那张认真的脸咬牙切齿,你还钱就还钱,搞得这么煞有其事干嘛?这是连借据都没有的事儿!吓我一跳! 唐黄一把抓过票据,塞进自己的锦囊里。 李木道:“你不推辞推辞,客气一下吗?” 唐黄瞟了李木一眼,又从锦囊里,把两张已经皱巴巴的票据还给李木,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木拿着票据,动情地说道:“虽然我们是兄弟,你也不缺钱,但一是一,二是二,这钱你一定要收下,让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你他母亲的……”唐黄受不了这个神经病了,他觉得自己迟早要疯! 唐黄深吸了几口气,拉过李木的手,将票据拍在他的手里,真诚地说:“这钱,哥哥算收了。现在这个,是哥哥给你的,你拿去找一个最好的大夫,好好治治你的脑子,我怕过不了两天,你下雨不知道往屋走,还随便捡地上的东西吃。” 李木哈哈大笑:“哈哈哈,我感觉我的脑子暂时还好,等它恶化了我再来找你要。下次一定!” “还他妈敢笑,下次再这么犯病,屁股给你踹成四瓣!”唐黄骂骂咧咧地把钱收了,继续往前走。唐黄知道,两万铢对李木来说是一笔很大的钱,就这么拿出去是真的心疼了,这么一通胡闹是想让自己知道,他李木真的看重他们的情谊。 但这明显的智力障碍行为必须得骂!因此,李木和唐黄在“友好”的交流声中,走了一个小时,这时李木又突然停了下来。 唐黄看了李木一眼,问道:“你这次又要干嘛?” 李木凑到唐黄的耳朵边,问道:“你看这段路的两边,熟悉不?” 唐黄依言看了一下路的两边,左侧是一高坡,右侧是一峭壁,皆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唐黄福临心至,同样在李木耳边轻轻地问道:“你是说,有强盗在路的两边埋伏?” 李木连连点头,双眼亮晶晶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你还记得我的赚钱活计吗?” 唐黄道:“你说抢劫那个?” 李木高兴地说:“你看我这不是又要大赚一笔了?我可真是财源广进啊。” 唐黄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又斟酌了一下两人的实力,关键是这事儿以前还真没有干过,好像很好玩儿啊。 唐黄也来了兴致,高兴地点点头,不过还是问道:“两边真的有强盗埋伏吗?” 这路两边的林子里,还真有强盗埋伏。 左边是一个八品,一个九品两个人在趴窝,右边是一个六品带着两个九品藏着。 右边六品的,是他们寨子的三把手,照例来这儿“打秋风”。 这伙强盗占据高处,早就看到李木和唐黄两人了。 像李木和唐黄这种单独出行的,他们一般是不会出手的,任他们过。因为这种人,要么实力强,要么油水少,还有可能是那些押货的提前走一遍路线,探探底,根本没必要动手。 埋伏的强盗都是老手了,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动,全都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两人走过。却没有想到,两人走到中间,不走了,还在那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什么,反正挺乐呵,该不会是打情骂俏吧?一想到这儿,众人一阵恶寒。 还没等众人从恶心劲儿里缓过来,其中那个长相普通的,突然就不见了。 “啊……”“哎呀……”在那男人消失的同时,左边的埋伏的人突然飞了出来,还在空中惨叫。 三当家这才感应到路上和对面刚刚出现的灵力波动,他瞬间就意识到:大事不好,碰到硬茬子了,赶紧撤。 三当家大喊一声:“兹!”叫大家四散逃跑,他也扭身准备逃走,却看到那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正微笑着站在后面。 三当家的冷汗都还来不及流,就见李木一步踏前,双手往前一推,一大股混乱的灵力就向三人吹来。 面对李木,三人根本没有办法御灵防御,更来不及反应,就被吹到空中,转得七荤八素,摔在地上,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像之前那两个人一样在空中尖叫了。 站在原地的唐黄早就准备好了,五人刚一着陆,就被神仙索捆得结结实实,无法动弹。 李木也跟着俘虏一起落下,和唐黄对视一眼:“走!”便拖着五人往林子里走,脱离此处,任灵力波动慢慢平复,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李木和唐黄走了十多分钟才停下来,准备动手抢劫了。 刚一停下,终于回过神来的三当家就稀里哗啦地哭起来了:“大侠饶命啊!我们只是打猎累了,在那休息,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啊!要是冒犯了,我们愿意诚心赔偿,求求大侠饶命啊!”好家伙,打猎是强盗行业里的通用术语吗? 三当家这么一哭,其他小喽啰也跟着哭起来了:“大侠饶命!”“饶命啊!” “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宰了你们!”唐黄被吵得心烦,随口就威胁了一句。 强盗们一听,立马住嘴,只是在那里抽抽搭搭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李木也没想到,自己就露个五品的实力,怎么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也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如愿,让他们把两人往老巢里引。 不管之后会怎么样,现在先把现在的事做了。 李木故作凶神恶煞地说道:“打劫!想活命的,把钱都交出来!” 李木此言一出,现场马上就安静下来了,安静得都能听到鸟儿振翅飞过的声音。 强盗们最开始以为是寻仇的,也考虑过索财,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打劫,三当家“哇”地一声又哭起来了:“爷啊,我们全都被你们绑起来了,动弹不得,怎么交啊?您要啥就直说吧,别戏耍我们了。”打劫是让别人主动交钱,这都动不了,不是想要啥直接拿吗?说抢劫他们这些强盗怕不是在逗闷子哦? 李木老脸一红:“就是抢点钱,抢点钱,别哭了。” 唐黄在旁边扶着树哈哈大笑,李木就不能让事情正常发展。 李木没有理唐黄,忍着尴尬,挨个搜身,强盗们还在一旁指点:“对,就是这个兜,左脚鞋底还有。爷啊,钱拿走就放了我们吧,行行好。” “放心,只是求财,不要命的。”李木一边安慰,一边数钱。数着数着李木的脸色就不好了:“这才一百铢出头?你们五个人就这么点儿?我们兄弟俩怎么分?” 唐黄闻言也收起笑容,脸色难看的上前来,厉喝道:“我们俩辛苦这么一阵,就一百铢?搞不到钱,我就要命了!” 三当家赶紧求饶:“大侠饶命!实不相瞒,我们出来‘打猎’,身上就这么点了,钱都在家里,饶我们一命,我们立刻回去取钱去。”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相互成就 三当家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这俩孩子一看就知道二十都不满,他们懂个屁的江湖,才五品就敢这么肆意妄为?起码得四品! 那穿得挺好的公子哥,使的宝贝挺厉害,应该是个有品阶的法宝,自身才不过七品修为,没想到是头大肥羊,那五品的应该就是保镖了。 本以为把我们抓起来是要驱使我们做什么事,没想到是抢劫我们,抢劫强盗?哈哈哈,果然是雏儿,你能抢到个毛啊! 我这一哭,这俩果然就洋洋得意了,哎呦还有那色厉内敛的样子哦,能吓到谁哦?这俩应该能轻松骗到寨子去,到时候好好收拾他们,还能狠狠赚一笔。 李木和唐黄不知道他们眼前这位土匪小头目,从落地被抓到现在,到底想了些什么,他们只知道,计划意外地很顺利,他居然主动要求去他老巢,这不一锅端了,对得起谁? 李木压下心中的欣喜,轻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同时也是暗示唐黄稍安勿躁,别太急切,暴露目的。 李木问道:“你们家里有钱?” “有有有,”三当家赶忙接口,“这么多年积蓄全在家里。” 李木又问:“有多少?” 三当家试探性的回答:“几千?” 李木惊讶道:“这么点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多年积蓄。” “几万铢!有几万铢!”三当家慌忙改口,“只要饶我们的命,我们双手奉上。” 李木和唐黄对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只要给钱,保证不伤你们性命。不过,你们打算要怎么把家里的东西拿给我们啊?” 三当家提议道:“要不你们放我回去,把兄弟们押在这儿,我拿钱来赎?” 其他土匪一听,焦急地大喊:“三哥……”“三当家……” “闭嘴!”三当家短眉一竖,凶狠地大喝,让所有人都住了嘴。李木也被吓一跳,这才是真正狠人威胁的样子。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李木叉着腰在那儿质询,那姿态怎么说呢,小孩子吓人——挺可爱的。 但三当家要把戏演足啊,立马把头一缩,唯唯诺诺地说道:“大侠我错了,小的提的建议您觉得如何?” 李木双手抱胸,从上往下地俯视三当家,“你不会丢下你的兄弟,趁机跑了吧?” 三当家把头摇得快把牙甩出去了,赶忙保证:“不会,不会。” “嗤,你个土匪的话,能信?”李木面露不屑。 唐黄也适时帮腔:“你看他长的老奸巨猾的样,肯定会跑。其他土匪都不信他。” 三当家又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然,两位其中哪一位跟我去取?” 唐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准备把我们分散开来,好各个击破吧?” 三当家脸色一苦,连连求饶:“大侠们神威盖世,我哪里敢啊?只求全身积蓄,换自己烂命一条。两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嘛?” 不得不说,这种江湖老油子就是厉害,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李木和唐黄骗到寨子去,弯弯绕绕地就是不自己说出来,要让对方觉得是自己的主意。 也不管三当家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反正李木和唐黄很高兴,这不是顺理成章地可以去打劫寨子了吗? 李木故作思考,有些迟疑地说:“这样吧,你带我们去你的寨子,我们得了钱就走。” 三当家一咬牙,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好!”多么精湛的演技啊。 看看,什么叫皆大欢喜啊? 李木和唐黄带着五位曾经的强盗,现在的被害人,按照三当家的指认在山林里穿行,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他们的居住地。 强盗们的寨子有些意思,是半嵌入山体里的,通体是由石头打造,看材质,就是从寨子背后的山体打下来的。寨子也有些年头了,长满了青苔,还挂着些藤蔓,周围又全是树,一般还真就发现不了。 李木看着长相普通的寨子,心情却激动异常:这不是强盗窝,这是宝库啊,是自己宏伟事业的第一步,是自己扬帆起航的开启!李木赶紧摘下酒泉喝一口,压一压激动的心情。 同样激动兴奋的还有三当家:总算是到家了,寨子还有大哥、二哥,虽然都只是六品,但比自己厉害,寨子里还有阵法,还怕降服不了这两个小屁孩儿?三当家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快来人啊!有人上门打劫了!”本来平平静静的山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惊醒,不但惊飞一群林鸟,还唤来强盗们的慌忙行动。 三当家惊愕地看着李木,看着他双手呈喇叭状捧在嘴上,对着寨子就是一阵大喊大叫。 三当家还在愣神:他是不是把我的话给说了?唐黄这边也不甘示弱,收起桃花扇,朝寨子喊道:“上门的还是俩毛孩子,其中有一头大肥羊!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一听这话,三当家“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小脸煞白,赶紧“咚咚咚”地磕头,大声求饶:“两位爷爷我错了!两位爷爷我错了……” 李木和唐黄相互对视,都是一脸懵逼,喊话愣生生地被打断了,没搞懂这是咋的了,他们帮忙叫土匪援军,援军驰援,怎么反倒把土匪吓破胆了,按常理现在该瑟瑟发抖,直呼不好的是他们吗? 不过喊话被打断,关系也不大,李木话还没喊完,寨子就有了大动静。只见灵力一阵翻涌,寨子就被一道七彩的灵壁覆盖。 李木看着眼前的阵法,感叹道:“哇!看上去好廉价。” 唐黄踹了一脚还在磕头的三当家,“这阵法什么来头?” 三当家身体一颤,只敢对唐黄侧目而视,“只是寨子里的混元一气阵,可以隔绝内外,外能抗四品一击,内能加持掌有阵令之人,使其实力上一个台阶。” “切,原来就一低级阵法。”听完三当家的话,唐黄看向靠拢过来的李木,问道:“怎么说?” “唉!”李木右拳击左掌,痛心疾首,“早知道就靠近点再喊了,在阵法里面他们会觉得优势在我,那样才好玩。” 三当家被李木的话吓傻了,这是什么魔鬼?旁边那个贵公子居然还深以为然,在那儿点头,完了,彻底完了。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没有看见人从寨子里露头,却听见寨子里有人喊话,“你们把我们兄弟怎么了?劝你们最好识相点,把他们都放了,不然后果自负!”这些强盗们反应还是快,一两句话的功夫就出动了。 唐黄找了一阵也没有看到他们在哪儿。还是李木眼睛尖,把二层右边的暗孔给找出来了,指给唐黄看。 唐黄看着暗孔后面的几双眼睛,感叹道:“躲在乌龟壳后面,说话就是硬气!”又问李木:“你打算怎么办啊?”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就这 李木对于眼前的局面没有经验,也没有预见到,但丝毫不影响他自信满满,欢欣雀跃,当然了,也不至于一头就莽上去。 李木蹲在三当家的面前,视线与之平齐,脸上挂上温和的笑容,尽最大的可能展露自己的和善。 李木这一举动的效果很明显,三当家当场就哭出来了,这次是真哭了,在三当家看来,这不就是鳄鱼的眼泪吗?他到底要对自己做啥啊? 我们的李木要向三当家套情报,“大哥啊,要不你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的兄弟们呗,有多少人啊?什么实力啊?还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没有啊?” 实在是三当家和李木两人的目的撞了个巧合,到了寨门口,那一通喊话,三当家还以为李木和唐黄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专门把他心里话喊出来讽刺他,这不是整个过程他全被李木和唐黄玩弄在股掌之间吗?而且他俩实力虽不能在江湖豪横行走,但也确实强。 你就说,面前俩人打不过,智商也拼不过,关键是这俩人还性格恶劣,装成无辜萌新调戏你,看你表演,遇着这种变态你怕不怕?三当家反正觉得自己没有尿出来,已经是内心强大了,赶紧配合,保住小命要紧,其他的,重要吗? 面对李木的提问,三当家涕泗滂沱地一股脑全交代了:“大哥和二哥在寨子里,都是六品,还有八个兄弟,一个七品,三个八品,四个九品。 “大哥和二哥手里有法器,分别是一根短棍和一把大刀。短棍可以使灵力出击时的更凝实,大刀加强刀芒的锋锐,不知道是什么品阶的。” 唐黄在旁边听完后反问一句:“啊?就这?你们这么大个寨子,就这点人?这点法器?还是这么垃圾的。” 三当家乖巧地点了点头,嘴上不敢说话,只敢腹诽:我们寨子三个六品,两把法器,这实力可不算差了,在道上把商队一拦,不都乖乖给钱了事,没人敢硬碰硬。 李木听完三当家的话,反倒是很开心,抓起酒泉,潇洒一饮:“唉,我果然很厉害,我的事业也前景远大!” 既然没有了潜在的危险,李木就不再犹豫,转身朝阵法走去,现在了解清楚了,直接莽! 寨子里的老大和老二看见李木走过来,大声威胁道:“你要干什么?再过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老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木和唐黄找上门来,就最开始大喊了两句,之后便再也没有与寨子里的人进行沟通,只是跑去和老三嘀嘀咕咕,又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土匪头子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只是看到老三磕头哭求,想必是个硬茬子。 李木才不管强盗们说什么,一边活动手脚,一边朝阵法走。 来到阵法面前,李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各属性的灵力彼此交融分离,按照特定的路径循环流动,形成一道灵力屏障,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李木用手指轻轻敲击屏障,屏障像水面一样泛起轻微的涟漪。李木又加大了力量,屏障随之下陷,阻力也变大,直到下陷一公分就再也戳不动了,“诶,好看也好玩儿,真好!”李木开始有节奏地用力松手,看着屏障上的七彩波纹扩散平息。他玩儿起来了! 老二忐忑地通过瞭望孔看着李木行为,他感到很困惑:“他在干嘛?这是什么新型破阵手段吗?” 老大表情也很凝重:“不知道,我看不懂。只是看阵法的反应,他好像做的是无用功。” 孤独在外的老三更是开始疯狂分析了:他这是想通过这些滑稽动作,降低提防心?为队友打掩护?还是想让老大老二他们燃起希望,好增强他们的绝望感,并以此为乐,就像对我一样。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只有唐黄知道,单纯就是这个没见识的土包子玩嗨了! 唐黄等了一会儿,发现李木越玩儿越开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苗头,他知道不能再纵容了。 唐黄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扔了过去,精准地敲中了李木的头。 “诶?咋了?”李木摸摸被砸中的地方,疑惑地回头。 “别玩儿了!赶紧破阵!”唐黄怒吼道。 李木这才回过神来:“哦哦,好。” 李木右手高举过头,运转全身灵力,一道道青色灵力被吸引过来,集纳成球,并不断壮大,偶然泄露出去青芒在地上劈出一道道沟壑,谁也不敢怀疑这一击的威力。 不管李木之前动作的意义是什么,寨子里老大和老二现在实打实的感到害怕,这下他们看懂了!由于阵法隔绝,他们感受不到外面的灵力波动,但是他们看得见李木这一招“边角料”在地上展现的威力!阵法能不能扛过去啊? 寨子里老大和老二只是担心,寨子外的老三就只有惊骇了:四品,居然是四品高手!这种人在江湖也是横着走!整个寨子摞一块儿都不够一招的!他们咋就被这等人物看上了?希望真的只是玩玩他们,千万不要命啊。 李木并没有让众人等多久,当手中的灵力长大到拳头大小时,李木一招打出,轰向屏障。 青色灵力团刚一接触屏障,屏障就出现一个巨大的凹陷,不断向内塌缩,屏障上的七彩光芒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凌乱,就像颜料全都搅和在一起,甚至整个屏障都扭曲起来,宛若白纸起皱一般。 不过还好,屏障向内塌陷两米之后就停止了,阵法内的灵力不断对抗、抵消、引导李木的攻击,剥离消解着灵力团,灵力屏障在一点点恢复。半分钟后,李木的招数终于被化解,屏障勉强恢复正常。 “呼……吓我一跳,看来这小子也不过如此。呵,我看他能耐我们何?”老大和老二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平安着陆了,擦完额头上的汗水,甚至还想嘲讽两句。 与此同时,李木也“啪啪”地拍着灵力屏障,扭头回去向唐黄笑道:“它真的可以抗四品强者一击诶!不知道对于连击怎么样?” 李木说完,也不蓄势,力贯双掌,回身一掌拍在屏障上,打得屏障直接灵力紊乱,内凹出一个深一米半的坑。 这还不算完,李木一掌击出,回掌蓄力,右脚一蹬,身随屏障走。当屏障到达极限位置,下一刻就要回弹之时,李木另一掌随即打出。 而阵法再也抵挡不住,“砰”地一声破碎开来,屏障化为最初的灵,四散开来,吹得三当家几个被绑着的土匪化作滚地葫芦,哀嚎一片。 待得尘埃落定,只见李木仰头痛饮酒泉,摇头叹息道:“看来混元一气阵只能抗四品的一击。”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散尽还不来 “哎呦喂,你小子耍起帅来了啊?”唐黄上前把胳膊搭在李木肩上,“可惜了哦,筱花没有看到。” 李木摆手表示不用在意,可他微红的脸庞,却暴露出他有些害羞的实质,“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唐黄看着李木的样子哈哈大笑。 李木和唐黄可以因为事情稳了,就轻松地相互聊天打趣,但土匪们只能感慨:命运啊,它苦涩如歌。 这不,唐黄和李木才笑闹几句,正打算提醒李木赶紧动手,免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剩下的土匪就开始为了自己的性命,做最后一搏了。 只听“砰”地一声,碎石四溅,原本只是用来瞭望的暗孔,从内部被打烂,变成一个两人大的洞。 洞一打开,老大和老二就带着剩下的八个强盗携着武器,鱼贯而下,落在李木和唐黄前面的空地上,砸得烟尘四起,地面直颤。 土匪们的动作迅速而连贯,说时慢,一切不过一次呼吸地时间,李木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大老二就带着兄弟们高举双手,附身拜下,高呼:“大侠饶命啊!”怪不得李木和唐黄觉得他们有点矮,原来是膝盖着陆啊! 李木与唐黄对视一眼,问道:“咋整?” 唐黄洒然一笑:“你是抢劫的,该咋整就咋整啊!”说完,便捏诀,把神仙索收回,恶狠狠地对之前的俘虏说道:“过来!跟你们兄弟们一起!” 老三他们五个人刚刚被松绑,还来不及活动手脚,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老大老二身边跪下,趴着求饶。 李木觉得唐黄说的对,想了想打劫该有的流程,几步来到众人面前大笑,“哈哈哈,我是逍遥子李木,我们俩兄弟正在搜山打猎,遇到你们不是赶巧了吗?” “啥玩意儿?搜山打猎?绑了我们的人上门来,把阵法都给打爆了,是赶巧遇到的?”土匪们听完人都傻了,可心里再是有问题也不敢说,只敢在那儿瑟瑟发抖。 “哈哈哈……”唐黄却是笑喷了,扶着李木,免得摔倒,眼泪都笑出来了,“哎呦,人家拱山龙是拦路打劫,你是上门抄窝,他是不撕破脸,你图什么?这又不是打劫的标准流程,笑死我了,哈哈哈……” 李木脸色现在就是小妹妹的脸——红得像苹果,不过还好就唐黄现在敢笑,这么多人在场,只有一个人嘲笑他,显然没有那么尴尬。 不过是打个劫,已经拖很久了,李木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清了清喉咙,说道:“嗯哼,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逍遥子李木,是来抢你们钱的,你们应该对这事情很熟悉。” 抢别人钱是熟悉,被抢那真是头一遭。当然了,强盗们只敢在心里这么吐槽,身体还是只能老老实实趴着。 说话这东西嘛,有来有回才能进行下去,不然那叫演讲,李木说完,众人却没有反应,连目光交流都没有。李木感觉那位名为“尴尬”的熟人,好像给了他一个飞吻。 再者,高高在下地俯视面前这群趴俯的人们,让李木很不习惯,他觉得没有给他们应有的尊重,虽然他们是坏人。 “那啥,你们先站起来,我们再继续说。”李木语气随和,还好心提醒道:“记得别搞小动作哦,我可是四品高手,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胳膊和腿。” 刚刚起身的强盗们,下意思地抖了一下,可能是腿麻了吧。 看到众人都站了起来,虽然埋着头不敢和李木对视,李木还是顺心不少,接着说:“我来这一趟呢,目的很简单,就是抢钱,之前也给他说了,拿完钱就走,你们明白吧?”李木说的是之前和三当家的对话。 也不管相不相信,反正现在肯定是明白的,强盗们纷纷点头。 “明白就动起来啊,赶紧的,快快快!”李木拍着手,连连催促。强盗们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诶,等等,”李木突然想起一事,“你们没有后门吧?” 强盗们肯定地摇头:“没有没有!” 唐黄也插一句:“要是有,他们早就跑了。”强盗们认同地点头。 李木想想,觉得也是,挥挥手:“行吧,去把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唐黄看着这群强盗仓皇的样子,感到滑稽又可笑,以前这些人让别人担惊受怕,今天自己如履薄冰。唐黄打开自己的桃花扇,轻轻扇着风,感慨道:“没想到,你这家伙,能搞出这么好玩的事啊。” 李木相当享受唐黄的夸赞,洋洋得意自夸道:“那是当然,我冥思苦想出来的事业,还能差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搭伙,我们一起搞?”李木说完,仿佛看到日后的快活日子,赶紧拿出酒泉奖励自己一口。 唐黄却很不以为然:“嘿,你这人是纸剪的吗?一吹就飘了。就你这生意,嗤……” 李木肯定不服气啊,“我这生意怎么了嘛?”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李木确实很快就知道了。 强盗们拿着各自的钱财,依次来到李木面前,放在他的脚下堆了一堆,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李木看了一眼自己的战利品,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强盗们,“怎么就不动了?接着去拿啊。” 强盗头子卑躬屈膝地上前一步,媚笑道:“逍遥子爷爷,我们所有家当,都在这儿了。” 李木再次看了强盗们一眼,蹲下身来,刨了刨眼前的小堆。小堆里主要是铸币,价值一文的最多,价值一铢的也有些,还有几张票据,看了一下,都是两百铢的。除了钱以外,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老大和老二的法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们多少人?”李木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土匪头子却直打哆嗦,回答时声音都在抖,“十,十五个。” “你们是什么人?” 土匪头子当场就跪下了,哭着说道:“逍遥子爷爷,我们虽然是强盗,但从来没有杀过人啊!饶命啊!” 李木勃然大怒,“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强盗啊?十五个人,就这点儿钱?不丢人啊?” 唐黄在李木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开始憋笑了,到现在是彻底憋不住了,在旁边放声大笑。 土匪头子听到唐黄笑得这么开心,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开始相信这两人不是故作姿态,而真的是雏儿,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们十五个人,确确实实就只有这点儿钱啊,我们不敢骗您。 “我们拦路抢劫的,其实也不愿起冲突,人家路过,好心,随便给个几百铢打发打发我们,我们就客客气气地把人家送走。遇到强的,我们头都不敢冒,路有那么多,我们就守着这一条道,能挣几个钱啊?我们兄弟也是要花销的啊!” 听听他们说的这话,都快成要饭的了。 李木也是无可奈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的这一小堆,问道:“那这些,能有多少钱啊?” “几千铢吧。” 李木追问道:“几千铢是多少铢啊?” 强盗头子有些迟疑,害怕真的惹怒李木,硬着头皮回答道:“两三千左右。” 李木“啪”地一下捂住了脸,本以为刚刚出去两万铢,这能回来两万铢,结果……钱是好花,但是真不好挣啊!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讲道理 李木无语望青天,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忽然灵光一闪,连忙对强盗们追问:“你们常年住在山里,总该有些灵兽皮毛、金石宝物、灵材异宝这些东西吧?我不相信你们啥也没有遇到过!东西呢?” 强盗头子显得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道:“您说的这些东西,我们也遇到过……” “东西呢?”李木一听,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 “卖了。”强盗头子倒是回答得坦然。 “卖了?”李木一愣,“那钱呢?” 强盗头子埋下头,根本不敢看李木的眼睛,指着李木脚下那一小堆,“都在这儿呢。” 李木低头看着这点儿钱,再次陷入了沉默。 “哈哈哈……行了,别问了,问不出来的,”唐黄笑够了之后,终于舍得上前来安慰一下李木,“你看他们有手有脚的,实力又不错,跑到山里干这个勾当,你指望他们是过日子的人? “朝廷、世家、宗门,三方制衡,对修道人各种拉拢,结果还是这么点儿人凑在一起,上山当土匪,无非就是好吃懒做,又不愿守规矩,过惯了以前的老爷日子。你问问他们,吃喝嫖赌哪个不占?你说他们留得住钱吗? “所以,我才对你这‘宏伟事业’的前景抱怀疑,折腾半天可能啥没有,成功了也捞不到啥。至于那些大的,强的,占山为王的,我劝你别招惹,小心弄得个一身骚。行了,瘾也过了,钱也到手了,赶路吧。” 唐黄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现场所有的人都对唐黄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强盗们没有反驳,也没有羞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 李木环视了强盗们一圈,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不急,都大中午了,吃完饭再走。” 唐黄看了李木一眼,迟疑了片刻,便打开桃花扇,扇扇风,微笑着说道:“好啊,正好省得不用做饭。” 强盗们一脸惊愕地抬起头来,老大也顾不得许多,语气急切地说道:“您说好拿了钱就走的,怎么又要吃饭了?”土匪头子这是想赶紧送神走,这俩大爷在这儿,指不定还得出什么幺蛾子。 听完强盗老大的一番话,李木没有恼怒,还是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向众人摊开双手。 土匪头子吓得赶紧提臂护住脑袋,李木却没有攻击,只是露出自己两只白嫩嫩的双手,问道:“我手里有什么?” 老大瞪大自己的双眼,歪头斜脑地从多个角度,观察了李木空空如也的双手,最后以一种疑问的语气回答道:“什么也没有?” “对嘛,什么也没有嘛,”李木肯定了对方的回答,“说明我还没有拿到钱嘛,自然就不急着走啊。” “可钱都在这儿了啊?”李木不急,强盗们急了。 李木点点头,表示知道,“在这儿不代表我拿了啊。行了,我们饿了,要吃中午饭,这都不能满足我们吗?” 李木此话一出,强盗们哪敢再多逼逼啊,都是打劫强盗的人,你还指望他给你讲理? 强盗一个个的全都赶快换上笑脸,恭敬地请两人往山洞里走。 就在此时,李木表情突然一肃,激发出全身的灵力,彻底地展露自己四品的实力,眼睛直直地盯着石寨的右边,那里有一棵大树。 其他人都被李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强盗们更是胆战心惊,以为他们之前的言行把李木激怒了,现在发作,来个狠的。 只有唐黄马上反应过来,收起桃花扇,表情严肃地站在那里,顺着李木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棵大树。 强盗发现李木并没有向他们下手,也陆续反应过来,加入了李木和唐黄的行列,肃立原地。 原本喧哗热闹寨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仿佛静止了,树林里的鸟鸣和风儿穿过树冠的声音慢慢地回来了。就这样持续十分钟之后,这诡异的停滞终于被打破。 “沙……沙……”枝叶晃动的声音并不急促,也不算大,但却使得强盗们的心脏一阵紧缩,不过,对方总算露面了。 李木死死盯着的那棵树的树冠被拨开,一只形似猿猴的灵兽亮出身形,全身布满棕黄色的毛,两臂修长,足有一米多,占整个身子的大半,最醒目的,还是它两侧的白耳。狌猿——众人都认出了这种灵兽。 这只狌猿的白耳看着足有十公分长,应该已经成年,成年狌猿实力一般为五品或四品,杂食,靠着一双长臂在树枝间摆荡跃进,最擅长在林间穿行,速度极快,可捕飞鸟,不知道它有多强。 “呼……”看到这只狌猿冒头,众人没有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 那只狌猿完全出来以后,同样死死盯着李木,在僵持了一会儿后,开始缓慢地向后移动,退后到一定距离之后,一跃而起,飞速离开,只在山林中留下枝条与枝条,树叶与树叶之间的击打声。 看着狌猿的离开,李木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而是眼神犀利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只听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又不知有多少灵兽离开,李木这才放松下来。 “还是把灵兽吸引过来了啊。”李木感慨道。 唐黄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废话!就你破阵那么大的灵力波动,不把灵兽吸引过来才有鬼了。” 李木不得不承认唐黄说得对,但想到刚刚成功将灵兽们逼退,又打心底感到开心,“羿老师教的真的有用!” 在跟着羿有穷学习打猎期间,李木懂得了,在野外,跟灵兽看得对眼儿,就千万别动手。 对于那些食肉的灵兽来说,普通野兽不过是饱肚,要说享受还得是其他灵兽。可灵兽也就意味着要比野兽难对付得多,猎食的过程甚至会受伤,而受伤意味着虚弱,虚弱,在这残酷的野外代表死亡。 因此,灵兽们在捕猎其他灵兽时无一例外都会采用伏击、突袭,除非遇到特殊情况,相互之间都不会正面对抗。 正是由于这个特性,李木学到,在野外遇到灵兽,如果不想展开战斗,那么最好的方法是,展示自己的实力,然后告诉对方:我看到你了。收益小于风险,大多数情况下就各自离开了。 李木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好了,刚才那一拨应该就是附近所有的灵兽了,出于领地意识,它们以后不会再来这儿了,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了,做饭去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意料之中 坦诚地说,李木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半嵌在山里的石堡垒,在外面看,还是挺别致,有一种特别美感,但是就在寨子里面的感受,那确实是不太理想,又潮又黑,一看就是邪恶大本营,根本不适合李木这种正派人物。 玩笑归玩笑,李木和唐黄进来后,确实感到很不习惯。整个建筑有一半是在山里,一些墙壁就是山壁,南方又多水,直接就渗水进来,有些地方都是湿哒哒的。 不知道是考虑隐蔽还是单纯不懂修筑,屋内和外面的联通主要是靠通风孔,窗户很少而且很小,所以哪怕现在是大白天,这里面也得靠灯光照明。可灯火哪里敢和太阳争辉?习惯了外面的亮度,李木和唐黄始终觉得这里面黑乎乎的。 李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住着不难受吗?” 做饭是需要时间的,小弟们再多也不能马上把饭端上来,为了打发这点时间,李木和唐黄决定在寨子里面转转,三个当家的自然就在旁边鞍前马后,带路、介绍,权且充当导游。 虽然现在有些卑微,但几个当家现在心情是轻松的,本来他们这个团伙好好的“正常营业”,突然就来了一个打不过的大神,还以为会命丧于此了,结果没想到高手竟是个小屁孩,不仅性命无虞,还毫发未伤,人家纯粹就是想玩儿,这种情况下,陪他玩高兴不就行了?小屁孩儿还不好哄? 听到李木的问话,大当家的赶紧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们就只有这条件,将就着住,这些年都习惯了,也就还好了。” 李木对于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到处乱糟糟的环境,好奇地问道:“我说你们抢那些钱,在这山洞里,廖无人烟的,都是怎么花的啊?” 李木的这个问题有点把三人难住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附近庄子一趟的。”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吃喝嫖赌,安逸享受去了。 “那你们,一个月要在庄子里呆多久啊?”李木来了兴致。 大当家稍微算了一下,回答道:“三四得……应该有半个多月吧。” 好家伙,本以为土匪头子在做加法,没有想到是在减法,这是把在寨子里的时间扣掉啊,合着这么大个寨子其实就是个据点?难怪就这破环境能忍受,还不收拾,哦,不收拾可能只是单纯因为懒。 不知道想到什么,李木突然问了一句:“诶,我说,你们这么不掳些凡人为你们服务啊?” 三位当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照实回答说:“我们怕惹麻烦,不敢那么做。”人口是重要资源,朝廷与世家争抢得厉害,罗象国向来“仙凡有别”,这伙强盗要是敢掳掠凡人,性质就不一样了。看来这些人有点头脑还很怂。 李木又问:“你们杀了人之后是怎么处理啊?” 三人不知道李木的思维是怎么跳跃到这里,只敢急忙申辩:“爷爷明鉴啊,我们从来没有杀人!” 李木大奇:“就没有反抗的?” “我们挑的都是打得过的,再不愿意,亮完手段也都愿意了。” 李木有些无语,这是什么强盗?就他母亲的一伙混混!李木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为啥上山落草啊?” “哦,是这样的,朝廷不是一直讲求修道人和凡人都是平等的,这十年又搞大动作把我们产业剥夺了,说应该让我们自己挣,我们气不过就上山来了。”这几人说话都不带脸红的。 看这些人的模样,还有这个窝点的样子,李木相信,他们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本以为是一窝悍匪,没想到碰到一窝憨匪! 李木现在被搞得彻底没有心情再逛了,而唐黄,唐黄打一开始就没有兴趣。李木有些泄气地说道:“行了,不走了,不想再逛了,去厨房吧。” 三个强盗头目一愣,脑子没有转过弯儿来,只好说道:“我们在大厅吃饭,不在厨房。现在兄弟们还在做饭,又油又乱。孔墨不也说了吗,让我们远离厨房。我带两位去大厅吧。”说着就要前边带路。 李木一把掰住了领头人的肩膀,语气沉静地说道:“孔墨的原话是:‘仁人不近厨。’他是说,仁人应该离厨房远一点,免得被处理食材过程中的杀戮血腥影响了心性。” 三人听到李木的语气顿觉不妙,缓慢地转过身来。 李木为了展示自己没有开玩笑,直视三人,认认真真地说道:“你们要记住,我不是来你们这儿做客的,我是来抢劫的,去哪里,做什么,不是你们决定的,而是我。现在我说,去厨房。” 三当家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我们去厨房,我给两位带路。”说完,就要越过李木和唐黄,在前边带路。 李木却伸手把这位给拦住了,笑道:“我对寨子不熟悉,但我对食物熟悉。我闻着味儿就能找到厨房,不用你们带路。”李木还特别贴心轻轻拍了两下三当家的肩头,以示安慰。 李木没有用力,更没有御灵,三当家却觉得有万钧之力落在肩上,全身冷汗直冒。 唐黄在一旁把桃花扇一收,接过话茬:“上下嘴唇一碰,谁都会说,拿事实来说话啊,还不把厨房找出来?” 听到唐黄的话,李木知道他已经懂自己下一步要干嘛了,立马回答:“说得对,马上找到!”话音刚落,便御灵朝着厨房奔去,唐黄紧随其后,三位大哥不敢耽搁,赶快跟上。 “砰!”厨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绕着两边的门轴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响,吓了里面的人一跳。锅碗瓢盆的撞击声,说话声,笑声,咒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一齐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厨房门口。 李木站在厨房外,笑嘻嘻地向大家挥手打招呼:“嗨,大家好啊,忙着呢?”唐黄和剩下三人也陆续赶到。 李木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径直就往里走,左顾右盼,四处打量,“你们这厨房挺大啊,就是脏了点,乱了点,要记得定时清洁啊。你们都在什么菜啊?”厨房里的人刚要回答,李木又回头出声问唐黄:“是哪个,你知道不?” 唐黄笑容不减,说了一句:“等着啊,”便从锦囊里掏出一个半个小指大小的瓷瓶,打开瓶口放在鼻下吸了一口,又对厨房里的各种味道嗅了一下,随后指着一口锅说道:“呐,就是那汤了。” 李木环顾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慌乱。 身后三人现在是彻底不敢说话了,厨房里的一人却是壮着胆子问道:“爷,这是做什么啊?” 李木没有理那人,几步来到那锅汤面前,看着浓汤正在咕噜咕噜地翻腾,问道:“这是什么汤啊?这不是炖好了吗?” 旁边一人心虚地说道:“这是鸡汤,再炖一会儿才好吃。” 李木看了那人一眼,“你是炖汤的吧?你都没尝尝,怎么就知道还得炖一会儿?来,试试。”说着,就顺手拿过一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递过去。 那人脑门子开始冒汗,干笑两声,“啊哈哈哈,这是野山鸡汤,十分珍贵,我一个……” 话还没有说完,李木直接催动全身灵力,以四品修为豪夺了周遭灵力的控制权,使得其凝固,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直接不耐烦地说道:“我听腻了,不想听了,赶紧喝!” 那人求助地看向三位当家的,却看到躲闪的眼神,只好颤巍巍地接过,一口饮尽,喝完还强装镇定,评价道:“不咸不淡,味道好极了。爷要不要也试一口?” 李木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人似是要辩解些什么,却被大当家的眼神狠狠制止。三当家赶忙上前来,说道:“哎呀,这里油烟这么重,又这么挤,不是久呆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出去。” “着什么急嘛?再等等。” 三当家没敢再问等什么,因为没多久就等到了,喝完汤的那人,还是顶不住了,软倒在地。 李木已经收回了灵力威压,空气却在一刻凝固,强盗们没能顺利地呼吸。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赔 李木从小受到玄衣客吴名的教导,听着那些好人和坏人的故事长大。李木对那些好人很崇敬,却对那些坏人不理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做坏事伤害别人。 李木知道,每个人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像隔壁热心的梁大妈,就很嘴碎,但有缺点并不意味着是坏人。 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些挺好的人,这次遇到坏人,李木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李木之所以抢劫完却没有走,除了想彻底解决这个祸端,也是想了解一下这群强盗。 李木蹲下身来,探查了一下喝汤人的体征,很稳定,只是晕过去了。对于这个结果,李木很满意,这比预想中要好很多,看来坏人也没有吴老讲的那么坏嘛。 李木摘下酒泉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微笑,“迷药啊,三位当家的怎么说?” 李木这么一问,强盗们终于敢松懈下来,可以开口呼吸了。只要肯商量,就说明事情有余地,还不到拼命的时候。一扒拉的人整齐跪下,大喊饶命,直呼错了。 李木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呵斥道:“通通闭嘴!”然后来到大当家面前,说道:“说说嘛,为啥下药啊?” 大当家头还埋着,看着地面,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李木怼得很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大当家现在很急,从之前的表现来看,李木和唐黄就是俩任性胡闹的主儿,现如今他们如何就运筹帷幄起来了?难道其实从一开始李木他们就看穿了一切,他们幼稚的行为不过是在逗弄自己这些人?真正被当做猴耍的是自己?下药谋害,使阴招,这两人岂能善罢甘休?到底怎么才能破局保命? 大当家心思百转千回,额头上的汗珠聚成黄豆大小,滴落地面,最终一咬牙,恨声说道:“你仗着自己四品修为,不但毁了我们的阵法,抢了我们全部身家,还不断戏耍、羞辱我们,我们受不了!我们要还以颜色!” 李木收回目光,站直了身体,俯视着眼前说话的人,嗤笑道:“哼,还欺负我们年纪小,江湖经验不足吧?就我俩这大大咧咧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缺乏警惕心。” 强盗们沉默以对,没有开口反驳辩解,这就是承认了。 李木接着说道:“我就挺好奇的,你们仗着武力拦路抢劫,别人被抢了,就不伤心,就不憋屈,就不愤慨了?他们都受得了,你们咋就受不了了呢?” 老大一听,当时就想回击,一想到李木的实力,又硬生生忍了。 李木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和唐黄相视一笑。李木又好奇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还以颜色啊?” 大当家的老实回答道:“把你们迷晕后,把你们扒干净,然后大伙分东西走人。” 李木试探着问道:“不准备杀人?” “不敢杀。你们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衣着华贵,背后势力肯定不好惹,杀了人,绝对活不了。” 李木这下就有些不解了,“那你们还敢下药?” 唐黄替他们回答了这个问题,“富贵险中求,我这只羊肥着呢,他们胆子也大着呢。” 李木已经大致了解这群强盗了,贪、懒、循着恶意做事。李木提起酒泉喝一口,做了决定。 “不管怎样,你们做了坏事,总要给个说法吧?”李木向强盗们摊牌。 老大诚惶诚恐地说道:“我们犯下这些错事,真是因为无以为生了。现在感受到被抢人的心情,发现我们以前真的不是人,我们决定痛改前非,改邪归正,好好做人,怎么惩罚我们,我们都接受!” 要不然人家能当上老大呢,几句话就拿捏住了李木的心态,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李木满意地点点头:“好。作为暗害我们的赔偿,你们痛改前非,但作为你们浪费食物的赔偿,你们的吃食现在全部归我们了,有意见吗?”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李木,前半句话就不说了,后半句说的浪费食物是指下药的食物不能吃了,那为啥要赔偿李木啊?食物不是强盗们的吗?还是赔偿全部食物,你还不如说食物也要打劫。关键是他要来干嘛? 李木见没人开口,又问了一句:“有意见吗?” 强盗们连忙回答:“没有没有!”谁敢有啊?他说啥就是啥吧,说他是自己失传已久的爹也认啊,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最要紧啊! 唐黄不乐意了,“我有意见,你要的吃食都包括啥啊?”这位爷,您就别管了,成吗?强盗们听到唐黄发问,心里直接骂开了。 李木理所应当地回答到:“所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啊。” 唐黄又问大当家:“你们有多少?” 强盗虽然在心里的问候已经追溯到唐黄祖母了,嘴上还是恭敬地回答道:“米、面、肉、菜加起来有两百多斤吧。” “这么多你咋搬?你要来干嘛?”唐黄质问李木。 李木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我堂堂四品高手,还搞不定两百多斤的东西?至于干嘛,当然是吃了。” 唐黄展颜一笑,“行,只要别拉上我就行。” “那肯定的,”李木也开心起来,“这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强盗们也高兴起来,这乱七八糟的事儿总算是完了,皆大欢喜。 现在所有强盗都加入了做饭行列,李木和唐黄也不想在厨房带着,到大厅等着饭做好。 这下强盗们也学乖了,不再搞什么小动作,安安分分地把饭菜做好,端给李木和唐黄。主要是他们实在怕极了,这两人绝对不像他们表面上那么稚嫩,他们刚刚已经在这方面吃过亏了,而他们明明做了那么恶劣的事,反倒就这么轻轻放下,这绝对有诈!这可能是又一次引诱。而且这两人做事似乎喜欢找由头,那就绝不能给他们借口发难! 应李木要求,午饭就做了两人的份。李木和唐黄坐在那儿开开心心地吃,三位当家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人全去打包食物和钱财去了。 半个小时后,李木打着饱嗝,摸摸自己圆滚的肚皮,唐黄则在一旁矜持地擦擦嘴。就这些人的厨艺,你能指望有多好?唐黄就随便吃点,大部分都被李木吃了,最后几个盘子、碗全都干干净净。 大当家双手递过茶杯,恭敬地问李木:“您吃好了吗?接下来……” 李木接过茶杯漱漱口,说道:“吃饱喝足,走了!”终于要走了!强盗们都快感动哭了。 李木和唐黄走出寨子,看到空地上一个用床单做的的大包裹以及一个小小的包裹。 “食物和钱财都在这儿了,分毫不少。”三当家热情地介绍。 “嗯。”李木点点头,把钱财挂胸前,食物背背上,像背起了一座小山包。准备启程。 临走前,李木还不忘拍着大当家肩膀,语重心长地嘱托道:“好好记住你的赔偿,要改邪归正啊!别忘了哦。” 大当家疯狂点头,表示“记住了,记住了”。李木和唐黄这才舍得走。 强盗们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许久众人也没有动弹,巴巴地望着,等待着,可什么也没有发生。终于有人还是没有忍住,泪落了下来,似乎是开启了启动键,所有人都相拥而泣,直到有人问了一句,“我们中午吃什么啊?”所有人哭得更大声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吃饭问题 送走了李木和唐黄两人,强盗们经历了从喜极到悲凉的内心跌宕起伏,在寨子外面稀里哗啦地哭,可哭解决不了肚饿,哭完反而更饿了! 强盗们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现在很饿,只好期待地看着三位当家的。 大当家不负众望,稳重地发言:“把你们留的吃的拿出来吧。” “没有了啊,我们怕那个小魔头又找麻烦,全都给了,连早上吃剩的半张饼都给了。”小魔头应该说的是李木。 “你怎么这么蠢?现在我们吃啥?”大当家“邦邦邦”地就往那人头上打去。看来大当家也没办法,是不孚众望啊。 “好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弄吃的吧。”二当家的赶紧出来主持局面。 三当家顺势接过话题:“到最近的庄子也要半天,到了都天黑了,就在林子里找些东西吃吧。” “好!就依老三,全都动起来,搞点肉来吃。”众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当家最后拍板,就这么干。 整个寨子齐上阵,拿着普通的刀枪就去打猎了,没办法,像强盗这种狠人,肯定是要喝酒吃肉的,摘果子充饥像话吗? 但这群不事生产的强盗,你让他们砍人在行,打猎哪会啊?就算是能御灵又如何?这些人里,最差的也是九品,拉出去一个能打二十几个成年凡人,但就是连只耗子都捉不住,找不到怎么捉? 强盗们漫山遍野地找猎物,结果只是把山林搞得鸡飞狗跳,毛都搞不到一根。 折腾了半天,三位当家联手,总算是找到一头野猪,二话不说一股脑冲上去给打死了,一看天色,太阳偏西了。挺好,省了一顿饭,午饭晚饭一起吃。 反正附近灵兽最近都不会来这儿了,阵法也坏了,大当家大手一挥,决定就在寨子前搞个篝火,烤野猪吃。 万幸啊,李木抢走了食物,调料没有抢走,那野猪烤出来是真香啊!也不是说他们手艺突然提高了,是真的饿了。 烤猪一好,谁也顾不得谁了,一窝蜂地冲上去疯抢,狼吞虎咽,寨子前就只剩咀嚼声。 众人吃了一阵,肚子里有了东西,身子也有了些力气,大当家头一个出口骂道:“唉!他奶奶的,老子活了六十多年,当了这么多年的土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窝囊过!太他妈的气人了!” 其他强盗一听,纷纷响应,边吃边破口大骂起来,骂了好一会儿,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二当家却在此时开口问道:“大哥,我们接下来什么打算啊?” 众人听到二当家的问话,全都安静下来,看向老大。 大当家沉吟片刻,开口道:“今天的事,无疑是对我们寨子的一次重大打击,你们怕了吗?” 众人一听顿时聒噪起来:“怕个卵蛋!”“没种才会怕!”“咱们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当家轻轻点头,对众人的回答很满意,接着说:“既然大家都不怕,那我们自然是接着干下去,咱们这么多年的积蓄可是没了!咱们不仅要干,还得大干特干!” “干他娘的!”“赚钱!”……强盗们又是一阵欢呼。 大当家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肯定要把丢的钱抢回来,但是,你们也看到了,那小魔头脑子纯属有病,谁也猜不透他想什么,万一他还赖在附近没走,我们再碰上,那可就惨了。” 大伙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听你的!”“对!听你的!”…… 呵呵,嘴上嚷嚷得欢,看来还是怕了。想想也是,恐惧的来源有很多,究其根本,大体有两种,一种是像眼睁睁地看着头上利剑落下而无法阻止,那种无力感带来的恐惧,还有一种是面前有个深坑,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敢远远绕开的那种未知带来的恐惧。 就这两种恐惧,李木全占了,一帮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李木,关键是你死活猜不透李木到底怎么想的,行为太诡异了,不合常理,这样的人能不怕吗? 大当家见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这才把计划和盘托出:“我们休息三天,靠打猎把这三天捱过去,再去劫道,如何?三天之后,他们肯定走远了,再无后顾之忧。” 众人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答应了。 就这样,寨子里的强盗们连续三天打猎度日,你别说,能御灵确实有不少优势,第二天能按时吃饭,第三天结束还有些肉剩余下来。 “兄弟们,那个日龙包应该离开了,让我们明天大展身手!”“好!” …… 星称星成两兄弟正行走在路上,往老家赶。他俩结伴出来,在外打拼多年,一直没有回家,挣了一些钱,最近思乡心切,想回去看看家里的老母亲,便辞了工作,结伴回家。 兄弟俩一想到能回家见亲人,就心情愉快,脚下都轻快不少。一路上讨论着回到家后要怎么花这笔钱,会有一个怎样美好的未来。 “弟弟,前面这个地形,可得多加小心啊。”稍长的星称提醒弟弟星成。 他俩前方路段两边地形有些特殊,一边是高坡,一边是峭壁,两处高地把路夹在中间,容易被埋伏。 星成显得有些不以为意,“哎呀,没事儿,强盗一般不会对我们这样的人下手,再说了,你是七品,我是八品,实力也不算弱了。” 星称知道弟弟说得对,可始终有些心绪不宁,劝道:“还是快点通过吧。” 星成没有理由拒绝,两人稍微提了一下速度,然后陡然停下。不知何时,前面冒出一个人来。 这人长得凶神恶煞,扛着一把大刀,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吊儿郎当地说道:“两位,我遭了贼,身上没钱了,不知道能不能施舍点?”说话间,那人运转周身灵力,七品实力展露无疑。 星称星成两兄弟知道自己是遇到劫匪了,两人毫不犹豫地展示了实力,星称大喝道:“滚!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哎呦呦,看人遭难都不肯帮一把,你是坏人啊,坏人可是要遭报应的。”说话的人不是路中间那人,声音是从峭壁上传来的。 两兄弟心头一紧,循声望去,发现两侧树上和草丛里冒出好些人来,加上路中间的,总共有十五个人,其中还有三个是六品,已经把他们俩围起来了。这十五个人正是寨子里的土匪,他们倾巢出动。 “我听说想要消除报应,有种方法叫破财免灾。”大当家随意地说着,只是内容让人有些心寒。 “你们想干什么?”星成有些不甘心地怒吼道。 “打劫!” 果然是这个答案,两兄弟心里的难受,纠结,痛苦一股脑地涌上来了,奇怪的是,土匪们好像也同样如此。 路上的那个强盗浑身乏力一样,大刀滑落脚边,神情沮丧,两边的强盗也好不到哪去,之前嚣张的气焰一扫而空,个个面色发苦,有几个好像还想逃。 之前喊“打劫”的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逍遥子李木,打劫诸位!”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违约金 “大家好呀,有没有想我啊?”这说话的语调滑稽又调皮,声音的主人也从峭壁后面的密林里飞了出来,一点也没有掩饰自身的实力,正是李木。 “四品!”星称星成两兄弟惊骇莫名,难以成言。他们就是想回个家,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遇到四品高手抢劫,这是啥运气啊?而且他俩也没多少油水啊,犯得着吗? 正在他俩绝望之际,李木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那俩赶路的大兄弟,这里没你们事了,走吧,一路顺风啊!” 这个峰回路转让两兄弟没理解过来,差点又问一遍说的啥。这都准备掏兜了,保命要紧,没想到还收获了祝福。两人回过神来,喜极而泣,对李木千恩万谢,这才匆匆离开。 李木受到星氏兄弟的感谢,心情十分的好,于是和老大勾肩搭背地攀谈起来:“大当家的,几天不见,思念我不?我很思念你啊,这不,又来打劫你了,惊喜吗?开心不?” 大当家紧紧地抿住双唇,不发一言。于此同时,唐黄也将对面的人给赶过来了。 唐黄一落地,扇着桃花扇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们的表情太好玩了!大当家的,谢谢你们啊,不枉我辛苦等这几天。” 是的,李木和唐黄压根儿没走,李木背着一大包粮食跑到附近庄子,一口气将食物全部散给穷人后,连夜赶回来,一直在附近潜藏着。 强盗们心里直骂娘,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李木和唐黄费这么大劲儿到底图啥,戏弄他们有这么好玩吗? 为了躲避李木,强盗们还特意“从良”了三天,整整打猎了三天啊,技术都给磨炼出来一点了,咋就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嘛? 强盗们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也什么话都不敢说,他们实在是怕了,之前就被反复折磨,现在不知道还得搞出什么新花样,只求别玩儿腻了,一口气把他们全宰了。 这些人不开口是因为心情不好,李木心情好啊,一直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可太想你们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走,回寨子,边走边说。你不知道啊,这几天我们等得好辛苦……” 虽说李木在单方面的闲聊,脚下却没有耽误,强盗们也不想承受等待的煎熬,快点回到寨子迎接审判,更不敢让李木觉得他们拖沓,所以没用多久,众人就回到了这个石头房子。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一溜烟儿的功夫,我们就到目的地了啊。”快乐只是李木的,哦,还有唐黄,强盗们只觉得吵闹。李木仿佛没有看见众人的脸色,感慨道:“哇,又是中午了呀,真是赶巧,赶紧做饭吧!” 强盗们可以拒绝吗?屁都不敢放一个,让干啥就老老实实地做吧。 “做两人份的就行了哦。”李木热心的提醒直接让强盗们心头一紧,他们知道,这是戏耍开始了。 众人不自觉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只要完成了要求,李木就没有机会搞花样,得尽快走过所有环节,把两尊大神送走!现在值得庆幸的是,昨天还好还剩点肉,刚好够两人份的,不然还得去打猎,鬼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刁难。 有了李木的“鞭策”,强盗们的烹饪能力获得了极大的提高,李木的热情都还没有消退,还在激情聊天,烤肉就给端上来了。 李木深吸了一口烤肉气息,称赞道:“哟,挺香,技术有提高嘛!” 强盗们只是在旁边干笑,就是不搭腔。 继平和度过做饭环节后,又度过了吃饭环节,两人真的就像上次吃饭一样,安安静静地把饭吃完了而已,还是没有发难。 就在大家以为今天能够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李木擦完嘴,开始甩脸色了,“我说大当家啊,你知道我们两人怎么又回来了吗?你可能不了解,你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我李木最爱浪迹江湖,很少有地方能使我逗留。”浪迹江湖可能打听不到,浪子之名很有可能听说。 强盗们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全都熟练地跪下,求饶道:“大侠我错了,我不该再做坏事,我该死!”说着,就自己扇自己的嘴巴,下手也真是狠,两个巴掌下去,两边的脸就泛红肿胀起来。 李木满脸的心疼,仿若心疼自家孩子的慈父,“哎呀,不要这么激动嘛,慢慢说,都答非所问了。”大当家刚想解释,李木催促道:“停下来干嘛?继续扇啊!” 李木丝毫没有对这些强盗的慈悲心,他很清楚,这就是一帮欺软怕硬的恶徒,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被他们薅夺的财富,是别人花了多少血汗换来的,抢夺后又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李木看出来了,就算被抢过了一遍,这群人也丝毫没有反思过,他们嘴上那些廉价的“改过自新”也不过是利用他人的善良,来换取少受些惩罚罢了,这种人又怎么配拥有慈悲呢? 李木对自己了解的还算清楚,他知道自己就是个贪玩的孩子,只不过分得清楚对错善恶,连深一点的道理都搞不清楚,也说不清楚,更没有那个耐心去教化这些人,所以他决定采用另一种方式。 强盗们还在扇自己的嘴巴子,说不出话来,自然就只有李木开口了,“我就不卖关子了,我们之所以回来呢,是因为之前你们答应好好做人,作为谋害我们的赔偿,结果你们去抢劫了,当坏人,破坏了约定,我就如约回来了。但凡你们规矩点,我们也不会出现。” 强盗们并不关心李木为什么回来,他们也知道了两人这几天躲在附近,监视他们,他们现在只想知道他回来到底想干嘛! 李木好像也读懂了众人的意思,接着说道:“我在树林里听到你们大当家的慷慨陈词,什么报应,什么花钱消灾之类的,我深以为然,所以才做出那个决定,打劫!哈哈哈,没错,我又来打劫诸位了,还专门回寨子里方便你们取钱,我心肠是不是很好?” 对于李木臭屁的表情,强盗们像误食了苦胆一样,就只有唐黄鼓掌捧场。 李木还没有说完,接着道:“我知道,大家被我打劫了一次,还没有恢复元气,所以这次呢,不要你们全部身家了,改定额了。上次我回去数了,钱总共是两千三百六十五铢七十二文,今天零头就不要了,给两千三百铢,这事儿就算平了,开不开心?” 大当家又哭了,肝肠寸断的嚎啕大哭啊,“我们三天什么坏事也没干,就今天蒙了心,做了糊涂事儿,上次把钱都给了爷爷,把自个儿搜刮了精光,现在真的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啊!” 李木闻言点点头,“这样啊,那事情简单了啊。” 毫无预兆的,李木周身灵力突然爆发,提掌就往大当家天灵盖拍去。 大当家被扑面而来的灵力威压吓得汗毛乍立,破喉喊道:“有!” 李木手掌在距离大当家头话。 李木想了想,说道:“好吧,我都收下了,多的就当是欺骗我的赔偿了。不过两千三百铢是违约的赔偿哦,你们想要谋害我的赔偿还是要付的,记得以后好好做人哦。”说完还特意朝寨子里喊了一句:“你们也是哦。” 李木遵守约定,拿钱就走,临走时还笑容灿烂地挥手告别,可在强盗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头青面獠牙的魔鬼在舔舐自己的双唇,期待下一次游戏。 不论如何,李木和唐黄,再一次消失在树林里。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问题解决 李木和唐黄离开了,领头的三位当家却在太阳底下久久伫立,不肯动弹,不发一言,剩余的强盗们也慢慢地挪到三人旁边,围在旁边,同样低头不语。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当惯了强盗,不想也不愿再回去过安分日子,但他们现在被李木吓怕了,也不敢再当强盗,那他们前路在哪儿呢? “别傻站着了,去林子里抓点猎物,把午饭解决了吧。”老大依旧是老大,还是那个主心骨,在大家最迷茫的时候,指明方向。 “那之后呢?”还是有人忍不住提了出来。 大当家鼻腔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哼,现在颗粒没有,分文也无,把肚子填饱才有之后。这么说你现在还有胆子做坏事?那你去吧!祝你大富大贵!”大家都知道,那个变态可能还在林子的某一处看着他们。 再也没有人多言了,各自沉默散去,打猎去了,反正这三天也一直在干这个,这过得不也挺好吗? 所谓熟能生巧,三天的锻炼和自身的实力,让强盗们在这个下午收获颇丰,晚上众人搞了一顿丰盛大餐。 李木抢走了粮食,却没有抢走酒,今夜大当家也不再吝啬,把所有窖藏全都拿了出来,彻夜大欢! “喝!来……我,我敬你一杯。老谢啊,当年要不是你,我早没了!”“哈哈哈,好酒啊,多少年没喝到大哥珍藏的酒了!快喝!”“呜呜呜……我这辈子啊……” 寡言本是今晚的基调,开席之后所有人没有多说什么,大口吃着肉,喝着酒,没多久就全都醉了,醉了的人还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所有话全都一股脑滚出来了,哭着,笑着,闹着,恍如过往,只是没了谩骂,只有哀伤和心有余悸的庆幸。 经过一晚的大闹,大家伙儿也算提振了些精神,收拾完满地的狼藉,不用吩咐,自觉拿家伙去打猎了。 第一次被李木打劫后,他们还能带着自己藏着的钱去附近庄子,第二次打劫后是真的啥也不剩了,耗子都逃了几拨了,现在不打猎,吃什么?喝什么?昨天把酒都喝完了。 不过你别说,以前都没有发现,这林子才真是个大宝库,啥动物都有,药材灵材,浆果蘑菇也都能找到。 在经过两天全寨子的专心搜山,也累积不少皮毛,干肉等山货。 顿顿吃肉也不是一回事儿,酒还没有了,山货囤积起来他们没法长久保存啊,所以最终大当家决定,去附近庄子交易一波。 清晨一大早,大当家就带着三个兄弟去卖货,二当家和三当家则带着众兄弟继续搜山。 傍晚,大当家带着一大堆粮食和美酒回寨,兴冲冲地就把众人召集起来。 “大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三当家开口问道。 “没错,还是好事,”大当家面露喜色,“叫大家来分钱,每人一百铢!今天卖的那些东西里面,有棵朱碧草,刨除买东西的钱,我们总共收益一千五百铢,大家平分!” “哦!”众人一阵欢呼雀跃,总算是见钱了!还是一百铢,就这两天赚这么多,比抢劫收益还来得好! 李木的余威还在,强盗们不敢乱来,昨晚的收获更是意外之喜,第二天强盗们搜山更起劲了,一连又当了七天的猎人,还逮了两只灵兽,到附近庄子贩卖山货,每人再次赚一百铢,可把大伙高兴坏了。 得了钱,还补了库存,晚上自然就吃顿好的,小酒这么一喝,日子美滋滋。 “诶,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出去的时候可得注意点,我今天路过一个草丛,没想到下面是个深坑,只是被旁边的茂盛的草遮住了洞口,我差点就摔进去了。”“是啊是啊,我今天……”众人七嘴八舌的交流打猎经验和趣闻,一派其乐融融。 “啪!”大当家听着众人的讨论声和他们说话间的欣喜,突然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现场为之一静,“我们是强盗!还记得吗?明天去劫道!”说完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走。众人面面相觑。 强盗们来到了好久没来的老地方,捡起了多年的“老手艺”,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安静地埋伏在路的两旁,等待人来,再判断形势,决定是否动手。 只是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以往,大当家都是在树上一动不动地冥想修炼,只等探子回报,可大当家始终没办法静心下来,他可是曾经连续静坐过两天的。 大当家现在期盼着人来,又害怕人来,他不知道来的人会不会又是下一个李木,或者就是他。他总忍不住去听林子里的风吹草动,看是不是有人偷偷摸了过来。 大当家抬头看了看天,中午了,这才半天?他觉得好像已经两天了。该死的,中午,他两次都是在中午…… 没来由的,大当家一下子就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不停地调整姿态,可怎么都别扭,身下的大树都因此出现晃动,他很清楚这种不和谐的晃动会吓跑“猎物”,导致他更难受了。 “大当家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打猎吧?你有时间在这儿遭罪,还不如拿来打猎赚钱。”一个极为轻微的声音传到大当家的耳朵里。 一听这话,大当家当场就火了,一跃跳下大树,大喊道:“谁?刚刚是谁?这种话出发前不说,现在说,不懂规矩吗?” 老大的这一通脾气把所有人都惊到了,迷茫地从藏身地冒出头来,二当家和三当家也赶紧来到大当家身边,小声问道:“大哥,怎么了?” 大当家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环顾众人,“刚才那话是谁说的?站出来!”众人不明所以,唯有沉默。 “是我。”一个心虚的声音从后方林子里传了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的脸都垮下来了,魔鬼回来了。 承认错误后,举着一只手的李木和乐呵呵的唐黄缓缓从树林里走出来,李木还小心翼翼地辩解道:“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规矩,下次一定改。” 大当家的看到李木走出来,什么也没说,直接瘫软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伤心欲绝。 “哎呀,你看你,哭什么呀?我保证下次一定守规矩,不出声了,好不好?别哭了行不?”李木像安慰小孩一样安慰着大当家的。 李木安慰得不错,大当家哭得更伤心了,“求……求求……你了,能……能……能放过我们吗?”再哭下去得泣不成声了。 李木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困惑地说道:“你这话说的,现在这个情况不是你不放过我吗?好好的,非要想违约,我自然就得回来要债啊。” 大当家的一下子抓住了要点,“我们还没违约,我们还没有做坏事,你……” “对啊,我知道啊,我也没管你们要债啊。你让说话的人出来,我才出来的。”李木无辜地说道。 “哦,对了,既然都来这一趟了,那我就说说吧,下次违约,要二十三万铢才能免灾哦,不然我只能取诸位的性命抵债了,是所有人的命哦。没办法啊,你们是一窝的嘛,一起做事,一起承诺,一起担责嘛,离开了我也会一个个找到,哪怕天涯海角。” 李木是以一种很亲切的语气说出刚才的那番话,可那些话没有给众人带去温暖,只有彻骨的寒意。 这还不算完,“还有还有,你们能不能别老是呆在这儿,换个地方嘛,这样好玩一点。”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贯头顶,头顶的烈日在那一刹那失去了所有温度,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好了,话说完,你们继续,我们不打扰了,再见!”李木说完,便和唐黄一起,转身向来路走去,最终隐没在巨树遮蔽的阴影里。 李木走了,阴影却依旧在那儿,没有一丝移动。 大当家这几天其实一直失眠。他还记得,当年他答应众人要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过上无拘无束的逍遥日子,拦路劫道,谁不瑟瑟发抖,好不威风,可转眼间怎么就都成上山抓野兽的猎人了?那不成老实本分的正经人了吗? 强盗是抢人的,不是抢兽的!可冒出来一个疯子啊,下次抢劫他会出现吗?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疯子如约出现了,好像一切有了答案了。 大当家缓了很久,总算找回了力气,支撑着爬了起来,说道:“我被吓破胆了,我不敢再打劫了。我也不想去庄子或城市,我过惯了山里的日子,我决定以后就打打猎,攒点钱算了,你们随意吧。”很奇妙,说出这一切,让大当家的感到一身轻松。 “大哥!其实我们也一样,当年跟了你,现在自然依旧跟着你!”“对啊,我们会一直跟着你。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打猎一段时间了吗?不是过得挺好吗?赚的比打劫多,就是累点。”“是啊!”“就是。” 大当家看了一眼众人,展颜一笑,众人看见老大笑了,也纷纷跟着笑开了颜,之前还被恐惧笼罩的众人,现在却轻松愉悦起来。 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唐黄看到这番景象,不经啧啧赞叹:“没想到啊,他们还真就从良了,之前你偷偷帮他们,又是灵材,又是灵兽的,没白费啊。” 李木却没有那么乐观,表情严肃地说道:“现在还说不准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收尾 昨天下了一场雨,雨不小,今天却又万里无云,晴空正好了。树林里不容易被晒透,空气依旧还湿润,混合着深林里特有的泥土芬芳,大口呼吸令人放松,使人忘却久在樊笼里。 可唐黄一点都不高兴,仰躺在横向生长的粗壮树枝上,双臂枕在脑后,单腿在空中慢悠悠地荡着,嘴里嚼着随手拔的草根,都快嚼烂了。 “我说,这都过去八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唐黄实在是忍不住,开始抱怨了,太无聊了。 李木藏在一旁的树打劫强盗吗?现在怎么成了他们的老妈子了?你不累啊?” 没想到李木也跟着叹气,“累啊。我听我师父讲那么多,当初我还以为这些人穷凶极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谁知道没那么坏。看到有人为恶,我能做些事,就总得做些事吧?” 唐黄嗤笑一声:“不愧是周鲁老师的得意弟子。”顿了一下,哀叹道,“那也不用花这么多时间吧?” 李木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啊,事情总得有头有尾吧,既然我做了这件事,就要完成它。” 唐黄感到头疼,“你这认死理的认真性格和筱花太像了。不过我就奇了怪了,你咋想的啊?这么处理他们。” “我师父以前为了不让我调皮捣蛋,就老是拿鬼吓我,我不想他们‘调皮捣蛋’,就当‘鬼’吓他们咯。” “哈?你怎么就成‘鬼’了?”唐黄不解。 “鬼之所以吓人,还不是因为它不可控制,不可预料,不可理解,它们打不过我,猜不透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做出这些事,不就成为鬼了?” 唐黄不自觉地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是学到你师父纵横江湖的精髓了。” 李木一听这话突然就来精神了,惊奇地问道:“你了解我师父江湖往事?” “废话!”唐黄没好气地说道,“你师父没给你讲过?” 李木神情有些落寞,“讲,每天都讲,只是讲的时候总有些地方语焉不详,说的云里雾绕的,真的假的我都不知道,最后还是不知道他当年在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 唐黄乐了,“有点意思啊,那我给你讲讲。” “算了,不用了。”李木明明想了解,却一口回绝。 出来走走,见识了世面,其实对于自家师父,李木也是有些猜测的。能把自己和筱花培养成这样,还在外受到六品修为的老板娘感谢,说明自家师父不简单。此外平时讲的故事也能看出他是个走南闯北的人,那自家师父修为必然不低。 可修为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呢?以前认知还不清楚,出来走走才知道,哪有修道人住在城里的?这不是自陷死地吗?除非是躲避仇家。唉,终究是躲不了一世,临别时说那些话,还有那个人,分明是仇家上门。最后,师父把自己和筱花赶走,自赴死地。 师父平时总说一代人有一代福,自己的人生自己去挣,不要被自己上一代打上标签,束缚住手脚,这分明是怕恩怨牵连自己啊!自己师父为了自己和筱花能够快乐生活下去,真的是煞费苦心啊。 唐黄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李木,心情就这么忧郁下去了,伤心得都快落泪了。这就让唐黄有点看不懂了,提起玄衣客,作为四圣的徒弟,他难过个什么劲儿,不是该自豪吗?巅峰者的继承人压力有这么大吗?我唐黄压力都没有这么大! “嘿,干嘛呢你?”唐黄一声吆喝把李木拉回了现实。 “没事,没事。”李木这话是那么有说服力,以至于没人相信。 “诶,快看,他们把问题解决了,正在高兴地庆祝呢。”李木话锋一转,指着远处寨子里的众人说道。 一听这话,唐黄翻身站起,倒不是唐黄开始对那些人上心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李木想了想,“对,不呆了,走!” 唐黄听完,一屁股坐回树丫,“行,你快去快回。” “?”李木不理解,“啥意思?” 唐黄说道:“你不把抢的东西还回去吗?” “我为什么要把抢的东西还回去?”李木不能理解唐黄的思维。 “他们现在不是坏人了,你还抢他们东西啊?” 李木总算是理清唐黄的思路了,无奈地回答道:“改正了,只代表他还有美好未来的机会,并不意味着不用为过去负责。他们只要做好人,以后好事自然会找他们,现在就不必了。” 唐黄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又好奇地问道:“你就这么自信他们会一直被你这只‘鬼’吓着?你现在可都不怕鬼了。” 李木毫不在意,“鬼吓不住,做了坏事,自然会有人就找上门去啊,那可恐怖多了。” “哈哈哈……”唐黄觉得李木的回答很有意思,又打趣道:“不管怎么说,你这都是抢劫,可不是好人做的。” 李木白了唐黄一眼,“我也没说我是好人啊。现在想起来劝我这不是好人做的事了?早干嘛去了?再说了,好不好是别人的事,由他们定义,快不快乐却是我自己的事。” “好一个逍遥子,亦正亦邪,我喜欢。”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下一步 一棵树可以活多久?十年?百年?千年?没人知道。但树上的叶子知道,它没有办法一直呆在枝头,陪着树一起从生到死,它能做的,就是在合适的时候,舍了给养,慢慢枯黄,飘落大地,等着腐烂,为树献上最后一分力。 树木总是招风的,在一次与风的偶遇中,一枚落叶拒绝了树的挽留,飘逸地在空中飞翔,最后躺落在一个陌生行人的手中。 李木看着手中发黄的落叶,看着叶片上清晰的脉络。道山以南的罗象国是温暖的,哪怕是冬天也能看到绿色,但冬天始终是冬天,免不了还是有些寒冷,从秋天开始树木们就开始落叶。 李木看着道路两旁树冠中泛起的金黄,满心怅然,“唉……” 唐黄哪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李木,“你这是干嘛呢?伤春悲秋?你该不会还要吟咏一首韵调吧?那不是你的剧本啊!” 李木哭丧着一张脸望向唐黄,指着路旁的树木问道:“你看到树叶都泛黄了吗?” 唐黄不明所以,“看到了,秋天叶子不都要泛黄吗?怎么了?” “不一样,你看这泛黄程度,”李木悲戚地说道,“这说明现在是深秋了啊!” 唐黄有些明白了,忍不住又想笑了。 “咱们盛夏出发,走到了深秋,结果还没走出罗象国的西南!以咱俩的实力,规规矩矩顺着商道走,现在应该快到了才对,结果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我他妈绝对死定了!筱花会活劈了我的!” “哈哈哈……”唐黄笑得肆无忌惮,“放心,你一路上游山玩水,还能够不时想起筱花,她肯定会很感动的,一定特别高兴,哈哈哈……” 李木看着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无可奈何。 唐黄笑了许久,笑累了,这才跑来安慰李木:“哎呀,没事儿,咱们这不是马上就能走出罗象国西南了?前面就是西南门户,渝丘城,过了不就走了三分之一路程了?只不过,不知道你是准备绕过去呢,还是去看看。” “去!为什么不去?”李木回答得斩钉截铁。 “怎么,不怕你家筱花了?”唐黄一脸的揶揄。 李木则充满豪迈气概地回答道:“反正横竖都是死,死前还不能快活快活?” “了不起。”唐黄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哈哈哈,简直‘视死如归’啊。” 李木不管唐黄的嘲笑,喃喃自语道:“渝丘城可是出名的繁华之地,我怎么能不去瞧一瞧?” 李木此言不差,渝丘城不像平安城一样,只不过是一县,它可是七十二主城之一,而且在罗象国十二主城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渝丘城周边本来就有好些灵浓郁的福地,出产大量灵材,矿产,吸引来大量修道之人,同时还是西南门户,咽喉之地,客商来往不断,进一步促进了渝丘城的繁华。不夸张的说,渝丘城在整个罗象国也是排得上号的。 像渝丘城这种繁盛之地,对于李木这种没见识,连主城都没有见过,还有旺盛的求知欲的人来说,怎么可能错过,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瞄一眼。 李木有了目标,得了动力,走得自然要快些,唐黄在旁边叫道:“我说,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这衣服穿了两天了,都不慌着进城去买来换。” 李木用眼神狠狠地鄙视了这种狗大户行为,“我就急着去看看,繁华的地方有啥不一样,怎么了?” 唐黄闻言一笑,“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卖法衣,卖灵器,卖丹药的店铺见过没?渝丘城多了去了。哦,说到这儿,你要是真想要法宝,你找家买件像样的,钱我出,你这短棍和大刀拿出来太丢人了。” 唐黄口中的短棍和大刀,是李木当初抢劫强盗时缴获的两件法宝,当时李木说那些江湖人都有法宝或灵器,自己一个四品高手啥都没有不像样,就说给留下来自己用,一直留在身上。 由于整个抢劫活动是李木和唐黄两个人行动,李木自然就说战利品平分,法宝也拿出来估价。唐家是靠打造法宝起家的,唐黄只是看了一眼,就判断出这俩东西是最低端的货色,加起来也就四五百铢。 当时李木听到这个消息,那是又失望又惊奇,最差的都值这个价,好一点的那还了得?修道人果然是容易赚钱,也容易花钱。 分赃的时候,唐黄强硬地拒绝了李木分他一把法宝的提议,但是没有顶住李木硬塞钱,惹得唐黄心里老不痛快了。你作为我兄弟,一两千铢还非得给我,羞辱我吗?结果李木还把那俩法宝带着,唐黄心里更不高兴了。 李木是玄衣客吴名,吴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唐黄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品味和眼光,事实也是,李木一直穿戴都很简朴。这也没什么,修道人一心修炼,钱全花在修行上的人大有所在,和李木一样打扮的也很多,唐黄也不嫌弃自家兄弟。可你拿那俩玩意儿就说不过去了,太掉价了,自己可是堂堂第一世家的超级大纨绔!你让知道我身份的人怎么看我?最大的法宝贩子的兄弟用垃圾法宝? 唐黄为这事没少叨叨,隔三差五的各种劝,一会儿说能不能买,一会儿问能不能遇到人的时候给藏起来,逮着这个机会,唐黄又提出来了。 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李木被唐黄说得有点烦了,终于放弃这俩便宜货了,“好了好了,这俩法宝我不要了,进城就找家铺子给卖了,这样该好了吧。” 唐黄听这话笑眯了眼,总算了却一桩心事,“这才是好兄弟。放心,哥哥在城里给你买件最好的,随便挑样式。” 李木却没有什么兴致,“算了吧,这俩我都试过了,有了法宝的帮助,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御灵了,我不配这种高档玩意儿。” “随便你。”唐黄也不再多劝,反正只要不用这种垃圾在眼前烦心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在商道上走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汪!”,震得满山的秋叶“簌簌”地往下掉。 别不把这不当回事儿,这怪声来得突然,李木和唐黄没有防备,一时有些头脑发昏,不过好在声音源头比较远,两人迅速清醒过来。 李木反手就将背着的包袱挪到身前,对唐黄说道:“你听到了吧?” 唐黄还有一些发昏,扶着额头说道:“‘其音如犬吠,闻之昏昏’,这恐怕是虎彘。” 李木接过话题:“不错,这玩意儿是出名的恶灵兽,喜吃人,还凶,成年即四品。幸好听这声音远,咱们又在商道上,它们一般不会来这种厌灵地。” “这种事就怕万一啊,它来了咱俩都讨不着好,赶快走!” “嗯,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渝丘城 李木和唐黄隐匿灵力疾行一个小时,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到这儿应该没问题了吧?”李木询问起唐黄。 “应该没问题了吧,那头虎彘估计是跟谁打架呢,不会朝人类聚居处跑。”唐黄双手扶着膝盖,他实力不如李木,显然要更累些,“这羿有穷教的潜行之法,跑起来是真累啊。” “那当然了,”李木接过话题,“只能小范围地调动外界灵力,主要消耗的还是自身灵力,慢点走、潜行还可以,像我们这样狂奔,不累才怪,这招就不是这么用的。” 唐黄迅速恢复了体力,直起身来,望着前方说道:“幸好,‘不失无以得’,虽说累点,不过也提前到渝丘城了。” “哦?”李木闻言一跃跳到树上,拨开树叶,放眼望去,果然看见密密麻麻的房屋铺陈开来,高的矮的,白的红的,新的旧的,被道路分割成一块又一块,布满了谷地和山坡,看不到尽头和边界,渝丘到了。 李木和唐黄再次启程。 所谓望山跑死马,别看着渝丘就在眼前,几步路就到了,李木和唐黄愣生生走了半个小时才到。 这一路走来,他们所走的商道汇入主道,旁边的行人车队也逐渐多起来,到了哨卫所近前,可谓是行人如织,整个路上人喧马嘶,吵吵嚷嚷,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庄子啊,城市啊,相较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木是第一次见这种世面啊,不禁捂着自己的耳朵,朝着唐黄大声问道:“看那几个队伍,好喜庆啊,城里有喜事啊。渝丘城这么热闹吗?可也太闹了吧?我耳朵疼!” 唐黄嘿嘿一笑,“叫你修行这么快,灵力增幅你这幅身体,让你耳聪目明的,你又一直在野外那种安静的环境,现在受不了了吧?” 李木愁得眉毛都打结了,“别笑了,我咋整啊?” 唐黄安慰道:“没事儿,多待一会儿你就习惯了,你身体会自己调节的。” 李木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忍受,还说来长长见识,好好玩玩,开心一下,结果当头棒喝,哼,伤心。 李木望着前面的哨卫所,感到些许困惑:“诶,那前面修的那么高大的是啥?城墙呢?” 唐黄惊奇地看着他,“那哨卫所啊,庄子修什么城墙啊?又拦不住灵兽。你没发现灵力虽少,但还是有的吗?” “啥?那么大一片啊,都有我们平安县大的地方,就是一个庄子?”李木有些傻眼,之前在路上远远地看到一大片,还以为就是渝丘城了,“咱们不是去渝丘城吗?” 唐黄说道:“你以为呢?天下重城是给你开玩笑的啊?渝丘城说的是,那座人造绝灵所的城,外加周遭九个庄子,总占地八千多平方公里呢。咱们前面的是巴壁庄,到那就算到渝丘城了。正经修道人谁真往城里跑啊?一点灵都没有。” 闻言,李木在旁边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你丫不正经!这次坚决不去城里!”唐黄看着李木的笑容,当场暴跳如雷,“你是走到哪,哪儿出事,进城了咱们可就成凡人了,到时候你可摆不平!” 一听这话,李木就知道看来是确实没戏了,一脸惋惜地在旁边嘀咕道:“看来只能下次了。”贼心不死啊。 唐黄没有听清,问道:“你说啥呢?” “没事儿,赶紧去找个铺子把这两件法宝卖了吧。”李木捂着耳朵,赶紧转移话题,生怕露馅儿。 唐黄也懒得深究了,紧随李木身后,走向巴壁庄。庄子也没设太多关卡,草草检查一下就放行了。 沿着道路往前走,越走人越多,也越来越繁华,街道两边不仅有大大小小的各式店铺,还有不少贩夫走卒沿街叫卖,一派欣欣向荣。 李木也终于适应了这里的吵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 哇哦,好多人的说话声音啊,男女老少,轻的,重的,尖锐的,低沉的,即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活力,这座庄子的活力,这就是生活,美好的生活。这些热闹的噪音化作一股活力从耳朵灌入李木体内,焕发出李木无穷的生机。 具体表现来说,李木这手一放下,仿佛是揭开了封印,整个人就像脱了绳的大狗,四处乱窜,啥都觉得新奇,到处看,到处摸。你说你去买点小吃,小玩具什么的就算了,人家在那乞讨你都跑去蹲下看看,要不是唐黄拉着,都开始交流工作经验了。 “你这多少有点离谱了,没看着好些人奇怪地看着你吗?我知道你没见过世面,但多少收敛一点嘛。”唐黄有点完拿出布帛包着的两件法宝。 李木明显地看出来,小厮一见两件法宝就愣住了,随后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唐黄的穿着打扮,又把两件法宝仔细打量了一遍,犹豫许久,最后说道:“我不过是一打杂小厮,判定不了这两件法宝,请两位稍等,我去请器师来。” 小厮把两人带到候客区稍歇,忙不迭去请人了。 看着小厮奔忙的样子,李木心中暗喜:哎呀,看这伙计这么紧张,难不成唐黄看走眼了,我这还是一个好宝贝? 一旁的唐黄已经开始偷乐了。 没多久器师就被请来了,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留着一撮山羊胡。 看得出老人很干练,和李木唐黄见礼之后寒暄几句,就提出鉴定一下法宝。 李木能有什么意见,连忙点头答应:“老先生请看,桌上的两件就是啦。”李木指着放在桌上的两件法宝。 经李木指出,老人一怔,他一来就看到了,只是没有在意,这下他得好好看看了。 老人先是把两件法宝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同时御起些许灵力注入,检查完之后明显神情有异,打量了一番唐黄,又重新仔仔细细地勘察一遍。 老人这番动作,搞得李木都紧张起来,当然了还有一点儿小期待。唯有唐黄,微笑从容地坐在一旁,一把桃花扇缓缓摇动。 在检查三遍以后,老人开始皱着眉揪自己的胡子,思虑良久,最终开口道:“老朽年事已高,老眼昏花,鉴别不出这两件法宝,可否等一下,我去请我们首席来看看?” “这是自然。”李木微笑回答,看上去礼貌而镇定,其实内心早就乐开了花:哈哈哈,这下发达了,捡漏喽! 没多一会儿,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过来了,“让两位久等了。”话音刚落,看到一旁的唐黄,男子瞳孔一缩,随后迅速恢复常态,装作没事人一样。 闲话少叙,中年男子拿过两件法宝就仔细勘察。 “怎么样?”李木在一旁急切地问道。 男子不答,只是表情凝重地抿着嘴,和老者眼神交流一番后,才说道:“不知,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两件法宝?” 唐黄抢在李木开口前说道:“这俩玩意儿又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介绍啥啊?” 两位器师狐疑地看着唐黄,中年男子斟酌片刻才说道:“法宝的炼制由来已久,技艺也相当成熟,为了评价法宝品质,江湖上将法宝分为四等,分别是‘仙’、‘灵’、‘宝’、‘器’,能增幅御灵百分之五的即为‘器’,能增幅御灵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谓之‘仙’,当然有特殊效果的另算。” 听着男子的讲解,李木心潮澎湃;这两件难不成还是‘灵’级,甚至是“仙”? “而这两件,根据我们的探查,”要揭晓了,要揭晓了,“连‘器’都达不到,还破损严重,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收购。” 啊这,李木感到自己僵在那儿了,是个垃圾你直说啊,搞这么多事出来,现在好尴尬啊。 两位器师心里也骂娘了:那个贵公子手里的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品,肯定是位响当当的爷,结果拿俩破烂来消遣我们,我们店小也不至于这么欺负人吧。 唐黄知道自己不该笑,实在忍不住啊,这样压着声音笑真的好辛苦啊。 听到唐黄压抑的笑声,李木当先反应过来,赶紧拱手道歉:“小子初入江湖,冒昧了,告辞!”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木抱起东西就往外冲,眨眼就不见了。唐黄担心找不到人,赶紧跟上。只留下店里的人面面相觑:这位长相普通的卖家还是五品!有这么戏弄人的吗? 来到街上,唐黄不用忍了,扬天大笑,李木一脸哀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都不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来着,谁叫你那么激动,跑那么快,都不听我讲,活该!” 李木还在嘴硬,“就激动怎么了?” 唐黄也不继续刺激他了,“好好好,没问题。你这俩东西啊,只能去那种卖旧货的小摊上才能卖,要不要我给你指路啊?” “不用,”李木还在怄气,“我自己找人问。” 李木站在台阶上扫眼一看:“那个背着还拿着武器的,一个人拿那么多,一定也是要拿去旧货摊卖的,问他准知道。” 唐黄顺着李木视线一看,刚想阻止,李木就喊起来了:“那个带那么多武器的帅小伙儿,去卖法宝吗?一起啊。” 李木当街这么一嗓子,好些人都回头看,自然也包括李木口中的帅小伙,李木一定没有注意到,他腰间还有一块牌子,上面刻着“四品”二字。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胡不饮 行走江湖,恩恩怨怨,没完没了,求名图利,纷纷扰扰,修行人一个个的都自恃武力,没几个愿意讲道理的,或许只是因为多看了你一眼,那就江湖规矩,刀戎相见,所以出门在外,大家一般都是搭伙前行,好歹有个照应。 但总有例外者,漫漫人生路,他们只想独自前行,不拖累,也不受拖累,走出他们自己的路。 胡不饮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前的他或许不是,但他现在是一匹孤狼,独行千里,追索自己的猎物。 帅小伙儿?多么陌生的称呼啊,可又是那么熟悉,当年师父也是这么叫自己的。谁啊?嗯!这眉眼,这短发,还有这直率的笑容,师父? 胡不饮的这一转身回眸,让李木和唐黄看清了他们叫住的人的长相。 这是一个年轻人,可能有二十多岁,长得还算好看。只是他头发里掺杂了几根白丝,两条眉毛耷拉着,看上去有些愁苦,眼睛下面的眼袋有些重,由于经常笑着,脸上有些皱纹,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有点像中年人。 唐黄看到胡不饮本来是笑着往前走的,扭头看清他们两人,笑容迅速消失。而胡不饮由于长时间笑着,脸上皮肤有些松弛,一旦不笑了,他的表情就显得有些严肃。 这使唐黄吓一跳,还以为这是把他惹得不高兴了。想想也是,人家堂堂四品高手,想搞钱怎么都搞得到,怎么可能做卖二手法宝这种没格调的事,当街这么说人家,不是羞辱他吗?这不好比当街叫住一个工厂主人:“你卖破烂的吧?走,一起。” 唐黄这么一转念,就要拦下李木继续胡闹,想办法道歉。 可李木刚刚适应了繁华渝丘的喧嚣,又有着长见识、看新奇的幸福,还有着刚才灵器店里鲁莽的尴尬,再夹杂和唐黄抬杠的倔强,体内的肾上腺素仍然处于一个极高的水平,现在根本没办法理性思考。简单来说,李木现在就是跟狗撒欢一样的人来疯,做事不过脑子的啊! 李木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胡不饮的表情变化,看到人被叫住了,当场就窜出去了。唐黄那是真的来不及啊,没办法,赶紧跟上去,免得再捅个大篓子。 李木冲到胡不饮面前,热情地打着招呼:“你好啊,帅哥,我是逍遥子李木,怎么称呼啊?” 胡不饮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盯着李木,连唐黄之后的到来都没有理会。 对方没有说话,李木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当一个人既不说话,又不做事时,我们一般说他静下来了,人一旦静下来常常就会思考或者反思,然后李木的脚趾就开始抠鞋垫子了,整个头脑中只有一句话在回荡:卧槽!我刚刚做了啥? 显然李木已经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唐突了,可那玩意儿都是过去式了,还能咋整?只能煎熬地等待对方审判。 “胡不饮?”胡不饮最后一个字说得有些轻。 对方这么久才开口,就说个这个?李木一愣,然后赶紧点头说道:“饮!这就饮!”说完摘下葫芦就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胡不饮见状也是没有反应过来,停了一下才轻轻笑道:“我是说我叫‘胡不饮’,不过看兄弟也是豪爽之人,不如晚些一块儿喝酒?” 李木还在那儿仰头大喝呢,一听这话差点被呛死,“咳……咳……,哦,原来是胡不饮胡兄啊,失礼失礼。” 唐黄也因李木的日常搞笑行为放松下来,上前行礼道:“在下翩翩美公子唐黄,相逢即是缘,何必晚些呢?这就去,不美?”唐黄赶紧给大家一个跳过买法宝这个话题的机会。 “可是,咱们不是还得一起去卖法宝吗?”胡不饮有些迟疑,“带着这些去喝酒,喝不畅快啊。” 啥意思?一起去卖法宝?你还真是去卖法宝的? 唐黄脑筋还没有转过弯来,李木这边已经双眼放光了,一把抓过胡不饮的双手,“知音啊!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走,卖完好好聊一聊。我是初到此处,不知行情,你可得帮我卖个好价钱!” “这个是当然的,走……”两人说着说着,就握着手,分开人群朝前走了,只有唐黄还在原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脱离外界太久了,世道变了。算了,跟上吧,反正是找乐子来的。 胡不饮领着李木和唐黄左拐右拐,穿过了几条小巷,街道逐渐变窄,四周高大、富丽堂皇的建筑也开始慢慢变得矮小、破旧。不过人流量却没有减少,路的两边除了商铺外,还多了许多摆摊的,叫卖声、吆喝声不断,反倒多了些人气。 两边的各个摊位前都围着不少人,讨价还价吵得不可开交,李木听不清他们说啥,好在还能看到他们在买些什么东西。 看了十多个摊位,李木发现这里卖的都是些修行人的东西,各类法宝,刀剑枪戟,大的小的,新的旧的,灵材丹药,鲜的干的,粉的块的,还有书籍,这个就比较统一了,全是泛黄破旧的老书,还有些是写在兽皮上的,要不是李木眼睛尖,还以为是卖皮的。很显然这整条街都是修道人的低端市场。 相对于李木的东张西望,啥都想薅过来看看,胡不饮就目标明确多了,目不斜视,快步往前走,走到整条街的中间才慢下来,顺势站在右手边的摊位前。 这是一个黑衣老人的摊位,老人须发花白,很是清瘦,有些老神仙的风范,如果他没有和面前的两个年轻小伙拼命争几十铢的价格差的话。李木都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了,大爷,为几十铢,不至于吧。 李木看得很清楚,摊子上就一柄剑,还有缺口,一把匕首,它没把手,一根棍,只有一半!而大爷声嘶力竭喊的内容是:“再加二十三铢!我就全都卖了!”这气势,李木还以为说的是二十三万铢呢。 胡不饮带着李木和唐黄他们三人围在摊子面前,清瘦大爷自然看见了,立马换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哎呀,胡爷来了?还带了两位朋友?”摊主这么热情,应该不会被坑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销赃 胡不饮听到摊主的热情招呼,语气还算温和地说道:“不用管我们,你做你的生意吧。”不过在胡不饮说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换,本来微笑上扬的嘴角进一步向两边,也向上勾起,挤压出鼻翼两端深深的法令纹,深到遮挡住从上面来的阳光,变成两条黑色的阴影挂住脸上。 对于胡不饮的表情,李木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分开来看,胡不饮的笑容很礼貌,很标准,只是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笑意,平静中甚至带着些哀伤,这本没有什么,但矛盾的两者组合在一起就有点恐怖了,看得李木不寒而栗。 唐黄看出李木有些不对,反正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其他人一般听不到低语,于是唐黄凑到李木耳边悄悄问道:“怎么了?” 李木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低声回答道:“没事儿,注意一点儿就是,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 在李木和唐黄小声交谈的同时,摊主也在和胡不饮交谈,“诶嘿,这种小生意哪有胡爷大驾光临重要?”也不知道是怕胡不饮的实力,还是怕胡不饮的表情,摊主在说话时,始终躲着胡不饮的眼神目光。 胡不饮客气道:“老板你怎么总说这种话,不合适。” 摊主一边点头称是,“是是是,可是我不过实话实说呀。”一边结束寒暄,大手一挥,对两个顾客说道:“今天你们运气好,我这大生意上门,那二十三铢我就不要你们的了,两百铢,这三件货你们拿走。” 本来两人被晾在一边有点不高兴的,一听砍了半天价的东西终于砍价成功了,那还有什么怨言,麻溜掏钱,递过两串铢钱。铢钱一枚一枚的散乱不好带,有些人利用铢钱中间的孔,拿铁丝串成一串。 摊主接过两串铢钱在手里掂量掂量,又提着铁丝,用三个指头轻捏住一头的铢钱,顺势往后一撸,直到另一头,同样的方式看过另一串之后,摊主才说道:“不多不少,正好两百铢,你们把货拿走吧。” 两个小年轻依言把三件法宝带走,消失在人群中,而李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赶紧提起酒泉喝一口,压压惊,没想到老板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啊。 摊主没有理会李木的震惊,将两串铢钱收好,垫在地上已经脏兮兮的旧织布也给收起来,这才对三人说道:“走吧。” 李木感到有些奇怪,“去哪儿?不是来这儿卖货的吗?怎么还要去其他地方?” 胡不饮收敛笑容,变成微笑,解释道:“这儿是老板卖货的地方,要是在这里进货,进价不就暴露了吗?那还怎么卖高价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木点头回应,表示了解了,同时心里却在犯嘀咕:胡不饮跟我说话时,笑容挺正常的啊,就是普通微笑,可其他时候笑得怎么这么奇怪?难不成,他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妈呀,好吓人啊!诶,不对,我这才认识他多久啊,不能草率下定议,万一是其他情况呢。 前面带路的摊主听见李木和胡不饮的对话,先是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胡不饮一眼,随后对李木说道:“胡爷说得不错,我们一般收法宝都是在我家里,就在前面不远处,马上就到了,还请稍安勿躁。” 李木礼貌地回答道:“哦哦,没事的,我就问问。”李木表面上没什么,内心却起了波澜。 刚才摊主对胡不饮的惊讶一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巧的是李木正好铺捉到了这一瞬间。两人相熟,那必然对彼此有些了解,会惊讶说明胡不饮刚才的行为是平时不会做的,可刚刚那个行为明明很正常啊,那只能说明胡不饮平常的时候不正常! 四人安静地走着,别人不知道李木心里的那些起伏波动,但唐黄知道。 李木来的路上还侃侃而谈,和自己那番悄悄交流之后就变得这么礼貌、正经、守规矩,居然不耍宝,那必然是心里揣着事儿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就一个简简单单的买破烂还能起波折,真是啥事儿到李木这儿就都脱离正常了啊,不愧是他! 唐黄感到事情逐渐有趣起来,兴奋得不断把玩自己的桃花扇。 丰富的心理活动让李木觉得时间过了挺久,实际上路程其实很短,穿过几排房子,拐几个弯,没多久他们就到了。 他们来到的这条街要比那条二手货一条街要老旧得多,街上全是民房,所以街道也要窄很多,能容三四个人行走的样子,现在没到饭点,大多数人都不在家,整条街都很安静。 摊主的屋子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座,清瘦老人开了门,领着三人进了堂屋。摊主没有关门,堂屋的窗户开得也大,可是街道还是窄了些,采光依旧不足,屋内有些昏暗。但大家都是修道人,还是看得很清楚,屋内没有什么装饰,只是屋子中间摆了一张方桌和四条长凳。 摊主把旧织布随手一扔,招呼三人坐下,就要倒水,胡不饮赶忙制止,“好了,老板,就和平常一样,直接看货吧。” 摊主应诺,不再忙碌,坐到了桌前。 看到摊主坐稳,胡不饮把众多武器“哗啦啦”地一股脑全放在桌上,各式各样的都有,只是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有几件都断成了两截,最严重的是一把金色的刀,碎成了四段。 胡不饮亮完自己的货物,又催促李木道:“你的呢?也拿出来吧。” 在胡不饮的催促下,李木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背着的棍和刀两件法宝拿出来。 “是一起算?还是?”摊主试探着问道。 李木抢先回答:“分开算,各卖各的。” 摊主看到胡不饮点头后,说道:“这只有两件,那我先看看这些?” 李木的两件法宝和胡不饮琳琅满目的商品比起来确实很单薄,他还能有什么异议呢? 摊主接过李木的两件法宝,经过鉴定后给出了结果:“短棍能增幅御灵百分之三,刀能增幅御灵百分之二,两个都是六品及以下可用,有些旧,但法宝上的灵纹勾勒的阵纹还算完整,不过是外刻而不是内嵌的,容易被破坏,所以两件法宝我出三百铢,怎么样?” 看到唐黄和胡不饮都没有说什么,李木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淡淡地说:“好,就按老板说的。” 看上去李木好像心有计较,有点专业,实际上对于摊主说的那些,李木听得懂个屁!反正是抢来的,白赚三百铢。三百铢啊,二十文一个的肉包子能买一千五百个,买素的就是六千个!李木再一次感慨,修道人赚钱和花钱是真容易啊。 心里美滋滋,脸上没表情的李木接过摊主递过来的三串铢钱,稳稳地坐着,好奇胡不饮这一堆又是个什么价。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请客 李木的两件破烂卖了,动作搞得迅速,胡不饮的一大堆可就难收拾了。 摊主撸起两支袖子,先捡完整的看,鉴定完之后堆一边,看完完整的,又把同一把法宝的碎片找齐,然后一个一个的拿专业工具测,对着断口猛瞅,又是标记又是记录的,忙活好一阵才结束。 摊主抹了一下头上的汗珠,给众人汇报结果:“大小法宝总共十三件,其中的五柄剑,四把刀,一对钺,一双锏,全是器级法宝,里面有三件断成了两截,还有一条宝级的鞭也断成两截,它们四件都有一定修复的可能,剩下的这柄宝级的刀品质最好,但也最碎,成四截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效果也不知道怎么样。” 听完摊主的总结,胡不饮还是那副皮笑肉笑,就是眼神不笑的样子,喃喃自语道:“下次得更注意一点,法宝的损伤还是太多了。”李木和唐黄还没有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胡不饮就接着开口道:“老板你也不用说那么多,直接报个价吧,咱们都是老熟人了。” 摊主似是早有所料,价格脱口而出:“零头这些不算了,凑个整,这些东西我一万四千五百铢收了,如何?” “成交。”胡不饮神色不变,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听到这个价格,唐黄没有什么反应,李木却有些惊呆了,自己辛辛苦苦抢一窝强盗,费劲心力才卖三百铢,结果人家一出手直接一万四千五百铢,连别人的零头都赶不上,他是从哪儿搞来的啊?话说这摊主原来能做这么大的买卖吗?那你之前干嘛为了二十三铢争得面红耳赤啊,好玩啊? 胡不饮和摊主没有注意到李木的胡思乱想,价钱定下来后,就交付钱款了。摊主从贴身的钱袋里掏出几张票据,从中挑了三张递给胡不饮:“一万四千五百铢,您点点,看对不对。” 胡不饮接过票据,用手指仔细摩挲了几下,又对着光亮看了一下,确认了真伪,这才说道:“没问题,买卖愉快。我们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摊主赶紧起身相送:“好勒,您慢走!” 胡不饮领着李木和唐黄出了屋子,听到街上多了些人声,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说道:“差不多该吃晚饭了,走,我请两位吃晚饭,大家一起喝点。” 这是之前说好的,李木和唐黄自然没有异议:“好,走。” 胡不饮带着李木两人往前走,李木聊起了之前的买卖:“这还是我第一次卖东西,没想到就赚了三百铢,不过还是远远比不上胡兄弟啊。我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小摊主,能做这么大的买卖,我以为是使铢钱的,嘿,结果还是使票据的,不过他怎么住那么破的屋啊?” 别看李木和唐黄动辄就是几千上万铢地花钱,“哗哗”往外使票据,就以为票据很普遍,事实上铢是一个很大的单位,凡人生活交易都是按文定价,一般修行人日常花销也就几十铢,使用金属制铢钱完全不会造成不便,但这不,还有很多高手、富商吗?人家不方便。 为了方便携带和便于跨地交易,朝廷和世家联合建立的“罗象钱庄”推出一项服务,将钱寄存于钱庄,钱庄开具整百、整千或者整万数额不定的票据,此票据可在任意一个分号兑换,当然,票据开具不免费,按等级收费,一百铢的票据就要收五铢。正因为这个门槛存在,使票据的都是有钱人。 胡不饮听到李木惊讶和不解,微笑地说道:“他可不住那儿,那间屋子不过是他收货用的,他可不止是摆地摊,他还有店呢。” 李木和唐黄被胡不饮勾起了兴致,用疑问的语气说道:“哦,是吗?”这是催促胡不饮继续讲下去。 胡不饮为两人解释道:“老板倒腾二手法宝很多年了,和好些兄弟一起搞,这些年下来在江龙街开了家二手法宝店,收来的器级以上法宝就搁店里卖,品相实在不行的,就自己摆摊卖。你们别看他那样,估计家底攒了十万铢以上。” “哇……”李木不禁发出了惊叹声,毕竟自己虽然短暂拥有过破万铢的资产,但自己长期处于的还是兜里一两千铢的状态。接着李木又奇怪道:“我看他这么两头跑,好像挺辛苦的,他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不肯歇息啊?” “是为了他的几个孩子操持。他的几个孩子都不能感灵,他攒钱是为了给几个孩子买个靠山。”胡不饮依旧笑着,但李木还是看出他眼里划过些许疲惫,“修道人都不容易啊。” 李木和唐黄对视一眼,这话听起来有故事啊。 还没等两人提问,胡不饮就开口说道:“我们到了,走,进去喝酒。”原来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酒楼门前。 酒楼不算豪华,但生意还不错,才刚到饭点,一楼就坐了好几桌人在热闹地吃喝。店小二看见三人进来,热情地迎了上去,“三位有预约吗?” 胡不饮说道:“没有。二楼还有空位吗?给我们找一个靠窗的位置。” “好勒,三位楼上请。”店小二手脚麻利地把三人带到二楼窗边的位置,点好菜就要往后厨走。 “等一下,”唐黄却把人叫住了,“我们今天高兴,待会儿可能喝醉,我先把钱付了。”话刚说完,唐黄就把随手从锦囊里掏出来的票据塞进店小二手里。 胡不饮还没来得及说话,店小二低头一看,惊呼道:“爷,您拿错了!这是三千铢!我们店顶破天也就吃个八百铢。” 唐黄却丝毫不当回事儿:“没错。多的就留在账上,以后我们三人谁再来吃就从这里面扣。” 胡不饮哪能依,拿出票据就要抢着付,没想到却被唐黄挡住身形。 胡不饮赶紧对唐黄说道:“这是我请客,哪能你付钱?”语气焦急,笑容却不改。 唐黄也笑着回答道:“你请你的客,我付我的钱,这又不矛盾。我姓唐的,还没有赴过不是我付钱的酒局。” 李木也赶紧打圆场:“唐黄这小子是真有钱,你就让他付吧,咱们就别推来推去了,我中午就没有正经吃东西,赶紧放小二走,开饭要紧。” 胡不饮思索片刻,最终点头答应,小二这才离开。 店小二走后,胡不饮和唐黄也相继回身落座,途中唐黄给了李木一个眼神,李木点头示意。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饮 三个大男人吃饭一起坐在酒楼吃饭,饭菜不是关键,喝酒才是主要内容。店小二也懂得其中奥妙,刚刚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之中,转眼就又端着一盘花生米和几盘凉菜上来了,当然还有一壶酒。这速度,钱撒得多,服务就是不一样啊。 店小二刚走过,酒菜还没放稳,唐黄就提起酒壶,拍开壶盖嗅了嗅,问道:“哎呦,还蛮香的,什么酒啊?” 店小二恭敬地回答道:“这是渝津白酒,咱们渝丘的传统名酒,出了名的匀、透、适。” 听了店小二的介绍,唐黄仰头对壶嘴喝了一口,慢慢在嘴里品咂,说道:“醇厚芳香,回味甘爽,是好酒,不过味道淡了些,兑了水的吧?” “这位客人您说笑了,哪有蒸馏白酒不勾兑的?咱们这酒已经够烈了,常人喝二两就醉了。”小二赶忙赔笑,生怕恶了唐黄。 “啪”!唐黄听完猛地拍桌,“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上:“你们果真是我的福缘,想法和我一模一样,但求一醉!” 唐黄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这么个回答,但管他呢,正好遂了心意,趁热打铁劝道:“那咱们说好了,可不许御灵加速内腑解酒。” “这是自然。”说这话时,胡不饮眼里透着真诚的笑意。 在唐黄与胡不饮聊天的时候,店小二已经抱着一个能装几十斤的酒坛上来了,同来的还有酒楼掌柜。 “哈哈哈,三位,打扰了,我是本店老板,”掌柜的未语先笑,三人都停下来听他要说什么,“首先要感谢三位愿意在我们酒楼花这么多钱,我们必定竭诚服务。”说完就鞠了一躬,起身才接着说:“只是我听小二说三位要喝渝津白酒原酒,这原酒我正好有几坛,但它未经勾兑,口感会稍显不足,比不上成品酒,不知道是不是小二听错了,我……” 唐黄本想说话,胡不饮先出口打断掌柜说话:“我不太懂酒,但原酒需勾兑还是知道的,不过我们就爱喝原酒。” 掌柜被打断说话也不恼,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胡不饮表情,仔细打量一下,忽然问道:“可是胡不饮胡爷?” 胡不饮依旧那个表情回答道:“我是胡不饮。” 得到这个回答,掌柜赶忙赔罪:“哎呀呀,是我多嘴了。”说完倒了一碗酒,满饮而尽,“这碗酒就当赔不是了,三位慢喝。”喝完就将酒坛放在桌上,为三人摆上双手才能捧起的海碗,随后便退下了。 李木和唐黄悄悄对视一眼,两人再一次感觉到胡不饮有故事啊,不少人都知道的那种。 废话也不多说了,干酒! “今日我们三人相遇渝丘,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才修来的缘分,来,共饮此杯!”胡不饮举起满满一海碗的酒,起码半斤,仰头就喝。唐黄同样捧着海碗喝,唯有李木抱着自己的宝贝葫芦喝,胡不饮也不恼。 “初到渝丘,人生地不熟,遇到胡大哥热情招待,我敬你!”唐黄给胡不饮满上,再喝一大碗。 “今天胡大哥卖法宝小赚了一笔,是喜事,我得恭喜胡大哥!”海碗刚放下,唐黄就又给满上,李木托着葫芦也来敬酒了。 “是,是高兴事,得喝!”胡不饮一碗又下肚了,脸色开始泛红。 “吃菜。”“来喝。”…… 开喝没多久,三人轮番劝酒,酒碗上下翻飞,李木干完了满满一葫芦,胡不饮和唐黄消灭了半坛子酒,三人醉态毕露,浑身酒气,唐黄大了舌头,胡不饮现在不只是脸,整个头都红透了。 李木喝得迷迷糊糊,使不上力,本想向胡不饮靠拢,却一头倒在他的身上,头倚着他的肩膀,一只手重重地拍着他另一侧的肩膀,结结巴巴地说道:“胡,胡老哥,我好羡慕你啊,我,我就只有那俩,俩破烂法宝,卖,几百铢,你看你,一大堆,上万铢啊,我太嫉妒了,你都是从哪儿搞的啊?” 胡不饮害羞一笑,虚空挥了一下,吐字含混地说道:“嗨,没多少,那些玩意儿还能是哪来的,抢的呗。” “哦?这不是巧了吗?”李木语气一昂,“我那也是抢山贼的,你呢?” “还能是哪来的?我还不是抢附近山贼。”胡不饮面露困惑,“你端掉的是哪个山贼团伙啊,这么寒酸,才这么点东西?话说,你怎么也接清剿山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啊?看你也不像会沦落至此啊。” 李木赶紧摆手回答道:“不,不是,这是之前抢的,不是在这附近抢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好好的,别像我一样混到去独自剿山贼。”胡不饮说着说着就心情低落下去,“来,不说这些,喝酒!”他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一转态度,大喊喝酒。 “好,喝酒!”唐黄陪胡不饮喝了满满一碗酒,说道:“胡大哥啊,不瞒你说,当时在街上遇到你,还以为唐突你了,没想到咱们这么投缘,你说我们咋能这么亲切呢?” 在酒精的攻击下,大脑对身体的控制力显著下降,胡不饮的表情与内心情绪开始对应起来,可以看出他陷入了回忆,“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和你们聊得来,其实当时亲近你们,只是因为李木长得很像我师父。” 胡不饮说到自己的师父表情明显有些哀伤,唐黄本来还想接着问下去,胡不饮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一下子就勾起来了,“喝!喝酒!”唐黄只好又陪着胡不饮继续喝酒。 看来胡不饮的师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胡不饮并不想细聊,而且在提了一嘴之后,接下来的喝酒他一点谈性都没有了。 “哎呀,我葫芦里的酒没有了,我要去搞点。”李木反倒着空空如也的葫芦说道。 唐黄闻言不高兴地说:“酒坛里的酒不是没有喝完吗?” 李木把酒葫芦贴在自己脸旁边,神秘地说道:“不一样,我这可是‘酒泉’,你不懂。” 唐黄懒得计较,挥挥手,“行吧,你去吧。” 李木刚起身,唐黄又开口说道:“哎呀,我想上厕所,我跟你一起去吧。”说完以一种询问的态度看向胡不饮。 胡不饮微微摇头,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去吧。” 李木和唐黄相互扶持着,两人歪歪扭扭下了楼,李木去了后厨接完水,来到厕所找唐黄。 “没有人。”唐黄轻声说道。 “还好吧?”李木关心道。 思路清晰,吐字清楚,哪还有什么烂醉如泥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胡闹 “还好吧?还好吧!请用肯定句。爷有一香囊,驱虫、清心、醒神,妙用无穷,我喝酒前嗅了嗅,别说那点酒了,泡在酒里都醉不了。”一涉及唐黄可以装杯的地方,他就开始嘚瑟起来,哪怕是在厕所这种“清新”的妙地。 李木可受不了,“好了,好了,别叨叨的了,赶紧说正事。” “诶,别急,‘酒泉’我也是听过的,酒香是实打实的,我看你跟胡不饮聊天时迷迷糊糊的样子,你是不是真喝醉了?我可不跟醉鬼商量事情,那会跌大跟头的。”唐黄反客为主,反问李木。 “你听我师父说的酒泉吧?能装水进去,倒出酒来是吧?”李木面无表情,“但只有境界够的人才喝得到酒,不然该啥还是啥,我喝着是水。” “哈哈哈,你个垃圾,”唐黄听到后立马无情嘲讽,“天天看你抱着个葫芦,动不动就喝酒装杯,结果喝的是水啊?哈哈哈哈……” 什么叫“唐黄式损友”?那就是,哪怕浪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私底下讨论正事的时间也要嘲笑你,讥讽你永远是第一要务。 李木忍不住,恼羞成怒:“好了,别笑了,待久了胡不饮会以为你在拿茅坑特产下酒了。” 唐黄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李木这话味儿太大了,属实被恶心到了。 李木见自己话语效果显著,赶紧说道:“你说胡不饮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唐黄也认真思考起来:“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醉了。如果是假醉,这不仅演技特别好,还心机特别深了。佯装喝醉,透露些不知真假的情报,这些情报还迷惑住了我们两个人,我们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这么想来,那这个人就可怕了,他应该没到这个地步。” 李木也是这么想的,但不免有些疑虑:“我也觉着像是真醉,不过就这半天所有的表现,胡不饮也太没心机了吧?一点防备都没有,看着不像是二十八岁都快三十岁的人啊?俩大街上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底细也不知道,随便聊聊就交朋友,还敢一个人跑去喝酒,酩酊大醉那种!甚至酒桌上的灌酒都没挡!” 唐黄眉头紧锁,沉凝地说道:“可能啊,我只是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正常人就该是这个样子,他看上去小白是因为我们心机太多了?再说了,人家可是四品强者,还在自家地盘上,正常情况下能出什么事?” “啊?”李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们这只算得上有点心眼吧?不能算多吧?” 唐黄闻言不屑一笑,“呵,爷天生早慧,又生在大宅门儿,天天尔虞我诈看得多了,心机远超常人。至于你,刚出来那会儿可能是个小白,走了这一路,经历了那几件事之后,你是越来越奸猾了,现在都能跟上我思路和暗示,说明咱俩一个水平,比不上那些老奸巨猾,那也是阴险狡诈了。” 李木听完唐黄的话,想起师父平时对自己在人心防范方面的某些教导,觉得唐黄说的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就是这词儿吧,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你这段话里拿来形容我们俩的,它有褒义词在里面吗?这话听着,我怎么觉得我们俩像是大坏蛋?还是那种躲在阴影里奸笑的那种大坏蛋!” 唐黄耸了耸肩:“反正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有点小偏差有什么所谓,意思到了就行。” 这话也有点道理,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李木赶紧把正在往奇怪方向狂奔的话题给拉回来:“好了,这些都不重要,正事要紧,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胡不饮,这个奇怪的四品高手。 “我们之前达成了一致,胡不饮有很大可能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白,很好受骗的那种,也有小小的可能是心机特别重的人。 “我们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总是假笑,很礼貌很夸张的假笑,还根本没停过,我就没看到他歇会儿,他都不累的吗?当然了,他偶尔也会真情流露,但这种情况很少。 “还有,他心防很重,喝醉了都还在不断掩盖心事;他在这一片应该有些名气,看旁人的那些表现,不少人都听说过他,并且从他透露的话语,还有他提及时的表情、语气、语调,那应该是个悲伤的往事。” 听完李木的总结,唐黄补充到:“别忘了他是四品高手,这种人到哪儿都是大人物,他又是巴壁庄本地人,大家伙都知道很正常,他的故事应该好打听。 “还有,看胡不饮和其他人的交流,他独身前来的事实以及他自己说的那些事,他应该没什么朋友。而他的穿着打扮,以及对酒楼的选择告诉我,他的钱不多,甚至可以说特别的少。这两件事对于一个年轻的四品的强者来说,可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尤其是钱少,那个地摊老板都攒下那么家业。” 李木认同地点点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恶意,或者恶行,对所有人都是,当然,用假笑来吓人除外,那玩意儿连我看了都要肝颤上三颤。 “总的说来,胡不饮不像是坏人,只是个怪人。所以,我觉得咱们吃完这顿饭后就和他礼貌分别吧,该干嘛干嘛去,逛完渝丘赶紧找筱花。” 意料之外的,唐黄不乐意了:“不行!当我们两个人无依无靠,正处于迷茫困苦之际,他这么热情地对待我们,我们应该和他交朋友,而不是就此别过的路人!” “哈?”不说唐黄对他俩初到渝丘时的描述有多扯淡,光是后面那段交友宣言就毁人设!李木搞不懂唐黄想什么,但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真心准备和胡不饮交朋友,“人家也是可怜人,别捉弄人家成不?” 唐黄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他当咱们的导游,带着我们在渝丘转转。”说着兴奋地搓搓手,“和这种仇大苦深、有一段深远往事的怪人在一起四处乱走,肯定会发生点特别的故事。” “你有病啊?没事儿找事儿?”李木罕见地做出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而不是兴奋地加入唐黄,一起胡闹。 “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没病!我只是单纯地找事儿!”唐黄回答得一本正经,“别忘了我可是高级纨绔,整天惹是生非可是我的工作,一天不搞事就皮痒痒。诶,别作出那个表情啊,我之前可是一直陪着你疯,现在该陪着我疯了。” 自家兄弟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着?妥协吧。李木只好收起嫌弃的表情,无奈地说道:“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我听着。” “咱们得真诚地对待人家。之前是担心他是不怀好意的坏人,才刻意做出这些事情来,搞清楚胡不饮没想害我们,那现在我们就得尊重人家。他的底细也别私下打听了,找机会直接问吧。” “好,好,行,听你的。那我们现在也不装醉了,清醒的去见他?”唐黄狡黠地笑着。 李木被唐黄这话噎住了,“好吧,好吧,从明天开始坦诚相对。我可不想被刚认识的四品强者削一顿,今晚姑且继续把戏演完。不说了,我们在这儿聊太久了,赶紧上去吧。” …… 李木提着酒泉,和唐黄勾肩搭背地就从楼梯口冒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往他们喝酒的酒桌走,一边走还一边喊:“诶呀,怎么回事啊,这地面扭成这样都没人把它按住吗?” 听到李木的酒话,唐黄在旁边大着舌头指责道:“胡说八道什么?压根儿不是地面在动,你看不见整个楼在晃吗?要叫人快点儿把楼扶住!” 两人一边胡言乱语,一边跌跌撞撞地来到酒桌面前。李木指着唐黄,对歪歪扭扭坐在椅子上的胡不饮说道:“这个哈,哈皮,站在厕所门前干等半天,就是不进去,等,等着别人给他开门。” 唐黄当即反驳道:“有什么不对嘛?那不是有人给我开门了吗?” “那是老子看不过去给你开的!” “啊,你不是人吗?” 胡不饮半张嘴,虚眯着眼,歪着头看着李木和唐黄在那儿争吵,一动不动,搞得李木心里直发毛。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走了。”胡不饮总算有了变化,一下子就哭丧着脸,看着就要哭出来。 李木看胡不饮这么个表情变化,愧疚感一下子就上来了,暗里一急,差点就要忍不住来安慰他。而胡不饮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瞬间的失态,嘴角一勾,大笑道:“哈哈哈,来喝酒。”说完提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好酒!”灌完酒喊了一声,“咚”的一下就趴在桌子上了。 李木和唐黄对现在的局面始料未及。唐黄看了一下酒坛,空了,也就是说还剩的半坛酒,刚刚被胡不饮一个人喝完了,他俩居然还能赶上胡不饮最后的清醒时刻! “咋整?” “架到附近客栈,先把今夜渡过去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交流 “啊……喔……”李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眯着眼看向从窗户透过来打在脸上的阳光,呆坐着等待思考能力的回归。 “嗯哼,我在哪儿?我是谁来着?”李木终于能够想事情了,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是这两个问题,“喔噢,想起来了。等等,是酒臭味啊,哪来的?”在鼻端受到异味刺激后,李木的脑袋总算是开始正常运转了,“哦,喝酒,胡不饮,睡觉。该死,几点了?”李木清醒过来了。 李木向旁边两张床看去,唐黄在近处正仰面呼呼大睡,胡不饮要远一点,趴在床上酣眠。 昨晚李木和唐黄联手给胡不饮灌酒,自己装醉,从而套情报。他们俩是一个没喝一个提前解酒,可谁都没想胡不饮够实诚的,那是真往死里喝啊,几十斤的原酒一个人喝了大半,也就是他修为不错,身体好,要搁其他人早醉死过去了。而且胡不饮昨天喝的时候,还真就没有运转体内灵力来加速酒精分解,直接喝得个不省人事。 胡不饮醉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李木和唐黄联合下套,就是他俩的责任,把人弄成这样肯定不能不管。可惜,两人又不知道胡不饮住哪儿,他俩也没有住处,于是就抬着胡不饮来到隔壁客栈,开了一间三人房,也不是为了省钱啥的,为了有事好照应。 由于胡不饮醉得很彻底,整个人和昏迷过去没有区别,在搬运入住的整个过程中,李木和唐黄进行得都很顺利,直到他们半夜快睡着的时候——胡不饮闹将起来了。 人体是很奇妙的,它总会以种种不知名的机制自动对抗身体的异常情况,这一过程是不在人的控制中的。而胡不饮的身体针对胡不饮的烂醉,它开始自行醒酒了,效果也很明显,胡不饮有活力了! 李木和唐黄刚躺下没多久,隔壁床的胡不饮就咿咿呀呀地要挣扎爬起来,听他嘟嘟囔囔是要撒尿。结果因为酒还没有完全醒,胡不饮力不从心,独立撒尿行动宣告失败,胡不饮以看不懂的动作迈着看不懂的步。 罪魁祸首不能在旁边欣赏这支怪异的舞蹈吧?李木和唐黄只好爬起来,扶胡不饮去厕所,结果才到门口,猝不及防的,胡不饮直接吐了一地,一时间臭气熏天。 这还不算完,在李木和唐黄找伙计来帮忙,处理屋子里的狼藉的时候,胡不饮前伸着脑袋左右看看,发现四周无人,以自身视角内建筑摆动的频率和幅度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妄图实现与房屋相对静止来稳定站好,这怎么可能成功嘛?然后胡不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开始撒野尿。撒野尿也就罢了,你好歹把裤子脱了啊! 李木和唐黄回来一看,那真是无语凝噎,百感交集。伙计看这场景都笑了,他俩笑不出来,眼泪在肚子里打转——这咋收拾啊?还让不让睡了?胡不饮还在小声嘟囔呢,这裤裆里咋这么暖和?没法子,收拾吧,谁让这是自己造的孽呢?洗澡换房折腾大半宿。 白天算计别人费了大量脑子,晚上收拾残局闹了半天心,心力交瘁,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李木和唐黄终于可以休息了。就因为昨晚丰富的“夜间活动”,累得李木醒过来的时候跟喝醉酒一样,直接神志不清,摸不着头脑。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胡不饮还睡得很香,让他睡,香甜的睡梦是他应得的,但唐黄就不能让他这么安逸了。在这一指导思想下,李木伸手摇醒了唐黄。 唐黄感到晃荡,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一张大脸盘子和刺眼的光芒跃入眼帘,“哎呀……”从唐黄挤在一起的五官和埋怨声中可以知道,他想打人,“干嘛啊,让我再睡会儿。” “行了,赶紧起床,咱俩可不配赖在床上。”李木无情地催促着。 唐黄往下一拉被子,恨声道:“你才不配!我配!配!配!” 李木赶紧“哄”道:“呸呸呸,呸!赶紧起来吧。” “啊……”被李木这么一闹,一时半会儿是真的睡不着了,唐黄只好拖着长长的埋怨声懒散地起了床。看到旁边依旧还在酣睡,没有苏醒迹象的胡不饮,唐黄羡慕地说道:“真希望我也能睡这么香甜。” “啊哈,这个简单,你只要压着灵力喝几十斤原酒就行,保证拥有比婴儿睡眠更深沉的睡眠。哦,对了,记得还要提前找两个朋友在旁边看着,不然起床之后你可能需要改变做事顺序,比如你得先洗裤子!”显然,李木对于昨晚的事同样不愉快。他们是想把胡不饮灌醉,但从没想过灌这么醉。 唐黄本来都在去厕所的路上,听到李木讲的冷笑话,他停下了脚步,手指着李木,装作高兴的样子,干瘪瘪地假笑两声,重重地说道:“哈,哈,这是好建议!”然后变得面无表情,歪着头盯着李木,无声地说道:胡不饮的事你也有份。 “好了,咱俩都别闹了,快点洗漱好去吃早饭吧,饿死了都。”李木这话是实话,昨晚在酒楼他们其实点了一大堆菜肴,毕竟花了一大票钱,但仨全忙着喝喝喝了,那些佳肴端上来就没动过几筷子,到了客栈又忙半宿,困得夜宵什么的也来不及想,倒头就睡,一早起来确实饿。 “啊……吐,”唐黄仰头漱口,吐出嘴里的水,说道:“哟,这还是我们堂堂的四品强者吗?不是说连续不吃不喝十多天都胡不饮是真的睡着了呢,还是装的啊?自从你哀嚎着起床,我们俩就没有压着说话的声音,那可是有点吵的。” “哼哼,”听着李木的问题,唐黄不禁哼唧两声,拿着右手食指对李木指指点点,嘲讽道:“是谁昨天说要真诚以待的啊?一起床就耍小花招是吧?” 李木一巴掌拍掉唐黄的手,狡辩道:“我也没有骗人啊,就是早上起床之后声音大点,装作没有其他人嘛,这还不真诚吗?这还不都怪你,一起床就嚷嚷,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再说了,这种事,怎么真诚?我总不能把他叫醒,问他有没有被我们吵到,是不是还在睡觉吧?” “你还知道不能啊?”唐黄无情打断李木的讲话,“那天晚上是谁,半夜睡不着,撑开我的眼皮,盯着我的白眼,问我睡着没有啊?那是谁?” 李木老脸一红,“哎呀,那么久的事你还记着啊,是我不对啦。那天晚上突然睡不着,想找你聊天嘛。” “那么久的事?是啊,毕竟那都是过去十多年的事了,而绝对不是十多天前才发生的事,早就该被忘记了,对吧?”唐黄还在持续输出,对李木穷追猛打。 李木彻底败下阵了,赶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你看你都扯到哪里去了,我们还是聊聊胡不饮的事。” 唐黄赢了这局就算了,没有继续再说下去,露出胜利的微笑,说道:“胡不饮啊,我不在乎他有没有装睡,我不喜欢和太单纯的人还有心机太重的人交朋友,所以就目前来讲,我一点和他当兄弟的打算都没有,我只是想让他当我们的导游,希望引出点好玩儿的事而已。总的来说,他爱咋咋地吧,无所谓。” 李木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要是真的不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单纯,那我们可得防备着点儿。” 唐黄依旧不在意:“那么谨慎干什么?这里又不是江湖,我们现在在庄子里,又不是无法之地。再说了,别忘了,你也是四品,我还不是简单的七品,出不了大事,他要是真做什么,我还高兴有乐子呢!” 李木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唐黄受用地点点头:“我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但别忘了,招惹人家的是你,我唯恐天下不乱,而你,是那个搅乱天下的人。” 李木对这个事实无法反驳,但仍旧在心里悄悄为自己辩解道:当时只是我初来大城市太兴奋了嘛,我现在冷静下来了,而且好歹经历过一些事情,肯定不会再出意外了。 同时还默默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像胡不饮一样喝酒,根本无法控制事情的发生,甚至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也不知道他起床后是什么反应。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起床 李木和唐黄到柜台前点了些清谈的早餐,又吩咐伙计把洗净烘干的衣物送到客房去,便带着早餐回去了,防止胡不饮万一醒过来弄不清楚状况。 事实证明,他俩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李木和唐黄回房间后发现胡不饮还是走之前的样子,睡得可香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嗯,我说,要不我们把他叫醒,或者给他翻个个儿,他这样趴着睡觉对身体不好,很容易做噩梦的。”李木对胡不饮个性的睡姿表达了自己的关切。 唐黄却很不高兴:“行了,人家安稳地睡着就说明这个睡姿没问题,你去打扰人家干嘛?你不让我好好睡觉,还不让人家好好睡觉?” “这么久了怨气还没散啊?吃饭吃饭。”话到这个份儿上,李木也不敢多说了,和唐黄坐下来一起喝粥。 …… 无边无际,无物无识的黑暗中率先出现的是触感,冰凉湿润的触感,意识从那一点开始扩散,整个身体开始苏醒,胡不饮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一滩水,而自己变成了一只大乌龟趴在地上,转头望去,还有一头巨大的棕熊坐在自己身上,使得自己动弹不得,可即便如此,胡不饮的第一个念头还是:自己脸上的水哪来的? 仿佛是为了回答自己的疑惑,胡不饮突然听到了水声,“哗啦啦”地响个不停,他意识到自己在瀑布边上,被水溅了一脸。胡不饮想要伸头去看看这个瀑布,却听到水流声越来越奇怪,从“哗啦啦”逐渐变成“吸唬唬”并慢慢清晰起来,直到彻底变成喝粥的声音。 胡不饮醒了。 “嗷哦……”胡不饮扶着脑袋艰难地起身,“啊,头好疼啊。” “你醒了?”李木关切地问胡不饮,“是我们喝粥的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吗?” 唐黄听到这话就不答应了,“不是‘我们’,是‘我’!而且希望你下次把道歉的真诚用在道歉之前,你要是听我的,喝粥时注意点礼仪会有这事儿?”唐黄也不听李木辩解,骂完之后扭头看向胡不饮,轻声问道:“喝粥不?我们还剩一碗,还有些馒头咸菜之类的东西。” 胡不饮感到头像针扎一样,浑身乏力,口干舌燥还直犯恶心,但即便如此,抹掉脸上沾的口水,依旧挂起了那个“礼貌”的笑容,虚弱地说道:“没事儿,我是自然醒的,现在胃里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那喝点蜂蜜水吧,我向掌柜要的,这玩意儿在宿醉后贼管用。”说着,唐黄递给胡不饮一杯蜂蜜水。 胡不饮接过温热的蜂蜜水,喝了一口,确实感觉挺好的,于是向唐黄道谢:“嗯,谢谢,现在舒服多了。”胡不饮喝完水就准备起身,同时还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昨天我们……我裤子呢?这不是我的裤子!”胡不饮音调转冷,这时胡不饮猛然发现自己裤子变了,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 “喔哦,喔哦,等一下!”“冷静!冷静!”李木和唐黄立马安抚胡不饮。适时,敲门声响起来了,“三位客人,衣服洗好烘干了,我是来送衣服的。” 李木小心翼翼地对胡不饮说道:“你的裤子来了。” 胡不饮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保持着警惕,对门外说道:“进来吧。” 伙计也感受到了屋内的紧张气氛,蹑手蹑脚地进来,放下衣服就走。 在伙计送来的一叠衣服中,道:“按照往常惯例,我要去求贤居看看有什么任务可以赚钱,不过听说朝廷派人来和渝丘两大派商量事情,周边全都安分下来了,估计我也没有什么活,应该没事。” 唐黄闻言一喜,“那正好,我们兄弟俩在渝丘人生地不熟,又想逛逛,昨天与胡哥喝酒聊天十分投缘,想花钱请你带我们在这儿耍耍,你看怎么样?” 胡不饮对这个要求答应得很爽快:“小事儿,这要谈什么钱啊?只是……”说着,眉头微皱,“昨天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没有没有,”唐黄肯定地摇头,“那我们说定了?” “好。” 计划顺利开展。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一起睡大觉 胡不饮既然与李木、唐黄两人暂时聊得来,又没什么矛盾,甚至还有点融洽,那当然就不能继续躺在床上说话,这样多不像话。 胡不饮拿着自己洗干净的裤子就去厕所换了,顺便洗漱一下,这一觉起来,诞生的可不止是枕头上的一滩口水,还有一头凌乱的鸡窝。 在胡不饮还在厕所洗漱的时候,李木和唐黄也吃完了早饭。李木擦干净手,问唐黄:“现在九点半都过了,不早不晚的,待会儿干嘛?” 唐黄吃饱后伸了一个懒腰,回答道:“干嘛?睡觉!困死了,不知道这么早把我叫醒干啥。” “啊?你辛苦起床洗漱就为了回去睡觉?”李木绝不认可这个回答。 听李木这么讲,唐黄一脸的“开心”,“首先,我之所以会辛苦地从被窝爬起来,是因为你这个小可爱,其次,我洗漱是为了下楼拿吃的。” “吃完饭就是为了睡?”李木不理睬唐黄的不满,继续诘问道。 “不,是为了睡得安稳。”唐黄耐心纠正李木的错误。 “哈?”李木被唐黄气得嘴都歪了,“人家起床,你躺下?这里没有规定床上必须要有一个人躺着!” 吃饱喝足,事情大抵定下,唐黄现在就只想睡觉,不想吵吵,“好啦,我不睡了,我搬个椅子去阳台看看风景。” 虽说这家客栈是李木和唐黄就近找的,但依唐黄的个性,肯定选的是附近最好的客栈,住最好的房间。而渝丘不愧是繁华之地,就现在住的这个客栈,比之前那些小地方最好的客栈都还要好,房间不仅大,配套齐全,装饰好看,它甚至还带一个大阳台。 秋季过去之后,阴天越来越多,偶尔出来晃悠的太阳也是悻悻的,不肯给些好脸色,今天不知道是遇着了什么喜事,阳光明媚,金黄的阳光铺满整个阳台。 “啊……”唐黄闭眼躺在椅子,惬意地享受灿烂阳光带来的温暖,舒服地发出呻吟,连街上的喧闹声都变成乐曲。 李木可看不惯唐黄这个样子,追出来在旁边碎碎叨叨:“你不能这样,打起精神点,待会儿和胡不饮聊聊,我们都还不是很相互了解呢,拉近点关系啊,还有……” 胡不饮在洗漱的时候再一次感叹昨天酒是真的喝多了,头不仅又疼又晕,还浑身酒气,臭烘烘的难闻死了,胡不饮于是决定干脆直接洗一个澡算了。 洗澡花费的时间自然要多些,李木和唐黄想必还在外边等着,胡不饮擦着头发出来,刚出洗漱间的门就道歉:“不好意思啊两位,身上脏就洗了一个澡……”话没说完是因为没有听众,屋子里哪有什么人?只有狼藉的杯盘和一份早餐。 胡不饮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李木,唐黄?” “搁这儿呢。”依旧没有看到人影,只听到从阳台传来李木说话声,听上去还很慵懒。 胡不饮心头一喜,几步来到阳台,看到李木和唐黄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唐黄躺得很安详,李木就有些“死不瞑目”了,四仰八叉地在椅子上搁着。 感觉到胡不饮的到来,李木举起手臂,晃动了一下小手,说道:“快来,拿张椅子来晒太阳,太舒服了这。”整个过程中,两人眼睛都没有睁开。 看着眼前这一幕,胡不饮脸上不禁浮起微笑,真的依言回屋搬把椅子出来躺着。 胡不饮将椅子放在两人中间,仰面对着太阳,将整个身体放松了,安置在椅子上,“呼……”,安逸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阳台上的三人都没有说话,胡不饮静静地感受太阳对生命的馈赠,轻柔,温暖,像母亲怀抱贪睡的孩子,街上的喧嚣也开始飘远,平日里塞满自己脑袋的事情也慢慢遗忘了。不知不觉间,胡不饮的胸膛缓缓起伏,呼吸渐渐平稳,他睡着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闲中一梦醉半生。 沉醉在悠闲的人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太阳却忠实地在天空慢慢挪动,将裙摆从阳台上收回,最终将整个阳台交还给阴影。 “咕噜咕噜”,李木猛然从椅子上坐起来,“你们听到了吗?” 李木的一激灵,把唐黄和胡不饮都叫醒了。 唐黄双手抹着脸颊问道:“听到什么?” “我肚子叫的声音。”李木老实回答。 “呃……”唐黄现在真的很后悔接李木的话,这都是些什么愚蠢发言啊? 太阳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照着李木了,没了暖和,李木精神越来越清醒,一个上午过去,喝的那点粥也彻底没了踪影,肚子开始叫唤起来。 李木是一个乐于帮助自己身体的人,自家肚子有诉求却说不分明,李木就帮它说清楚,在那儿嚷嚷道:“我肚子说它饿了,我肚子说它饿了,我肚子说它饿了!” “够了!我听到你肚子说啥了,闭嘴吧你!”唐黄连下面街道的喧闹都能接受,李木的吵闹却让他想往死里揍李木,想着要不要真的找个名医给李木看看,这人到底有啥大病。 相比于唐黄的暴躁,胡不饮这时显得意外的淡定,莫名有一种看儿孙胡闹的爷爷感,微笑打着圆场:“呵呵,这太阳也没了,又到中午了,我也觉得饿了,要不我们去吃饭吧。” 唐黄礼貌地回答道:“好啊,一起去吃午饭吧,吃完下午去转转。” 李木看着胡不饮舒展的眉头和身上余留的悠闲,感慨道:“你看上去放松好多哦,平时很忙吗?” 闻言,胡不饮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谢谢你们。” “哇,听语气好像真的是好久了啊。”李木像个孩子一样说了一句。胡不饮听到后,却是不答,只是微微一笑。 唐黄见胡不饮没有讲故事的打算,就说道:“行了,大家今天都挺放松的,别聊了,去吃饭吧,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一直待在椅子上了。” 三人这才起身,把椅子放回屋内,这时李木又开口了:“还有一个问题。” 唐黄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啥啊?是在哪儿吃,和中午吃啥这两个问题吗?这两个问题……” “不是,”李木打断唐黄的输出,问道:“我们退房吗?”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小偷 “啊?”唐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好意思,为了防止我听力或脑袋出了问题,我冒昧地问一句:我们刚刚在聊午饭是吧?我的理解和记忆没问题吧?” 李木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感觉不舒服?我们确实在说午饭的事。” 唐黄作长舒一口气状,说道:“哦,那就太好了,看来我没问题,而我找到问题出在哪儿了。”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李木。 “你这也太没礼貌了,”李木显得有些委屈,“我就是想问问我们还住这儿吗,不住当然要退房了啊。” “你准备收拾完行李,拎着包去吃午饭吗?”唐黄好奇地问道。 “好吧,我们走,边吃边聊。”李木说着当先就朝外走。 唐黄无奈一笑,与胡不饮解释道:“李木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习惯就好。”唐黄本来想说见谅来着,最后还是让他习惯就好,毕竟原谅的机会还有太多了,忙不过来。 胡不饮依旧真诚地微笑着,不甚在意,“没事,第一天见他就知道他是一个率真的人,咱们走吧。”听听,多好的词儿啊,率真,不像唐黄平时腹诽李木的那样,说李木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三人上午睡了个痛快,导致他们去吃午饭时都快到下午了,所以也就没有再多挑,又回昨天的酒楼吃饭,反正账面上还有钱没花。 三人来到昨天相同的位置,点了同样一大桌山珍海味,只是今天中午都喊着不喝酒了,毕竟昨晚教训还在,对三人来说都是。 李木撕咬一口手中焦脆喷香的大鸡腿,询问唐黄:“你昨天交房款的时候订了多久啊?他说能退吗?” 唐黄随口回答道:“不知道。我昨天随手就给了他一张票据,要最好的房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哎呀,反正没多少钱,回去直接收拾东西走人,搞这么麻烦干嘛?” 现在李木更相信唐黄是纨绔了,也庆幸之前都是自己办理入住,不然都不知道要乱花多少钱。 对于唐黄的做派,胡不饮昨天也算见识了些,听他这么一说,估计又撒出去好多钱,胡不饮有心劝说两句,又想到他们还不算太熟,最后只是话在心里滚了一圈,没有说出来。 李木在胡不饮面前不好驳唐黄面子,不与他争,转而问道:“那之后我们都住哪儿啊?” 唐黄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了一下,却见胡不饮只是在旁边安静地吃喝,迟迟没有开口,只好主动问道:“之前听胡兄弟是本地人,这些天我们又都要胡兄弟陪着,一直在一起,不知道方不方便腾两间空房间,干脆借住我们些时日?” 唐黄都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了,胡不饮也不好装不懂,放下筷子,礼貌地笑着说道:“我胡某性格古怪,这些年来一直独来独往,从未有人愿意与我交朋友,却与两位投缘,相谈甚欢,实在是我的荣幸,我也非常珍惜与两位的友情,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如果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 李木和唐黄听到胡不饮这么长的铺垫就知道,住胡不饮家是没戏了,后面铁定有个转折。 “只是,我家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小小寒舍,难以招待两位啊。” 这个转折确实没有想到,理由居然是没多余的房间,这也太敷衍了,都不愿意多费点脑子想个好点的借口吗?昨天随便一苑傲视其间,行人也不断增加,到后来摩肩擦踵,李木都被别人撞好几次了。 “看到那一排高楼了吧,那就是蚤休街,过这个小巷就到了。”胡不饮为两人介绍道。 唐黄就喜欢热闹,到了这里心情都好不少,对李木说道:“李木,你还没到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吧?今天好好见识见识,准备好钱包了吗?” 李木兴奋地露出灿烂笑容,“准备好了!”说着还拍拍自己的兜示意,“诶,不对,我钱包呢?”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意外 “钱包忘带了吧?你不是一般都放在包袱里吗?”唐黄对李木的情形表示同情,拍着他的肩膀宽慰,“没事儿,先用我的,回去你再还我就是了。” 李木却有些着急,摸索着全身上下的口袋,“没有,我出门的时候特意拿出来了的,吃完饭你们说要逛街,我还专门确认了一下,结果现在不见了。” 李木丢三落四的性格唐黄知道,但要是说把钱搞丢,他却不相信,就李木的那个吝啬鬼样子,人丢了钱都不可能丢。唐黄大奇,“嚯哟呵,你居然有丢钱的一天,长见识了哈,丢了多少啊?” 李木微仰着头,看着天思索了一番,说道:“我就拿了一些出来,应该有一两千铢吧,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个数字,唐黄大失所望,还以为是多少钱,结果才这么点,刚想对李木说这个窟窿他来填,结果李木自己先开口了:“算了,丢就丢了吧,走,咱们逛街去,别坏了兴致。” 唐黄没想到,以前买三十文一个的牛肉包都会心疼犹豫的李木,今天会这么大气,属实是令唐黄刮目相看。还没等唐黄出声夸奖,胡不饮坐不住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听李木的说法,钱包是路上丢的,应该没丢多久,花不了多少时间,找完钱包再逛街也不迟。” 李木和唐黄都有些意外,因为除了喝醉的时候,胡不饮其实很少开口聊天,更别说主动发表意见,两人对视一眼,达成统一意见:“好吧,我们回去找找。” 在三人即将回头沿途找钱包之际,胡不饮突然试探着一句:“诶,对了,李木路上没人撞你吧?” “肯定有啊,在附近这么多人,我被撞几下呢,那又怎……”说着说着,李木也醒悟过来,“哦,你是说我被偷了!哎呀,我师父也提醒过我,要小心小偷,一直没碰到过,路上光顾着看风景就给忘了。这是我第一次被偷诶!”李木话语中居然透露出一种新奇的兴奋感,不知道的还以为仇人的钱包被偷了,他正在骂活该呢。 虽然胡不饮不了解李木这莫名其妙的情绪,但还是按流程安慰了一下他:“不要担心,你的钱包肯定马上就能找到。” “不担心,不担心,”李木说话时跃跃欲试的样子让人总觉得有些古怪,“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啊?是去管理江湖事的缉魔司报案,还是去处理平常人案件的治安所啊?” 胡不饮摇了摇头,说道:“按理确实应该找缉魔司,不过像这种小案子,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可能要等很久,还追不回款,我们得用江湖人的方法。” 李木和唐黄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胡不饮也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道:“跟我来,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胡不饮带着三人重走来时的路,不过这次走得要慢些,关注点更多地放在行人身上。“故地重游”的胡不饮脸上还是带着礼貌的笑容,只是眼神里的笑意换成了冷漠。 三人慢慢走过了半条街,也仔细搜寻了半条街,哦,事实上只有胡不饮用眼神搜寻了半条街,李木和唐黄完全不知道要找啥,只是四处乱瞟,充当气氛组。 “找到了。”胡不饮突然开口,吓了李木和唐黄一跳。还没等李木和唐黄反应过来,胡不饮几步走到一个叼着牙签,慢悠悠甩手闲逛的街溜子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直接向其体内灌注灵力,死死压制他体内灵力运转,低声说道:“兄弟,找你有事,换个地方聊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 这名街溜子被胡不饮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露着僵硬假笑说话,一时间更觉肝胆俱颤,狠声说道:“你是谁?想干什么?我可不怕你!”嗯,话说的硬气,微弱的音量和话语中藏着的几个颤音却把街溜子的底气不足暴露无余。 胡不饮依旧保持着那个笑容,回答道:“雨魔,胡不饮,问你点事儿。” 听到这个名号,街溜子不敢反抗了,立马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恭敬地说道:“爷,有话好好说,必定知无不言。”江湖名号没有乱叫的,能以“魔”字缀尾的,无一不是狠角色,敢在这种人面前耍狠装硬气,是嫌自己命长吗? 胡不饮满意地点点头,略微松开对其体内灵力的控制,好让他可以行走,就这么勾肩搭背地来到旁边一条无人的小巷。 一切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李木和唐黄没有靠近,离得有些距离,街上又有些吵闹,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所以他俩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多多少少已经发觉有些不对劲儿了,也不敢多耽搁,赶紧追上。 小巷夹在两栋楼之间,窄窄的一条,太阳照不进来,故而有些黑,有些冷,也有些让人害怕。 进到小巷中外面看不到的地方,胡不饮一把把街溜子推到墙上,街溜子来不及喊疼,急忙求饶道:“胡爷饶命啊!您要什么,小的一定给你!” 胡不饮还是那副假笑,双手撑在街溜子两侧,限制住他的活动空间,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并慢慢靠近,在与他还有一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你们刚刚是不是得手了?是谁捋的羊毛?他现在在哪?” “啊?什么?”街溜子本来就被胡不饮威名所慑,惶惶不知所措,胡不饮紧接的一连串动作,又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迫,弄得直接脑袋空白,问题都没有听清,下意识地询问起来。不得不说,胡不饮这招逼供真的很厉害,看得一旁的李木和唐黄直咋舌。 街溜子还在整理思绪,胡不饮却等不了那么久了,在“什么”二字出口之际,胡不饮就已经动手了,左右同时开弓,分别击打其左右手的前臂,眼见着两支手臂出现不正常的弯折,明显是折了。 遭到如此打击,街溜子肯定忍不住会惨嚎,而胡不饮早有预料,在他出声之前一拳重击其腹部,街溜子的这一口气根本提不起来,只能大张着嘴试图呼吸,如同离水的鱼一般无力。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街溜子的一句“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迟疑 人活着,靠的是一口食,生灵万千,各自有各自的精彩,可归根到底,不过向天争一碗饭。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然天威浩荡,其艰亦无穷,哪比得上与人斗来得简单,辛辛苦苦创造财富多累啊?抢别人的难道不轻松得多?尤其是当自身力量远超大多数人的时候。 当灵力把人类划分为少数的强者和多数的弱者时,出现好逸恶劳之徒是很正常的事,李木和唐黄会遇到这种人并不奇怪。 很显然,被胡不饮逮住的街溜子就是当世好逸恶劳“大军”中不起眼的一位,看样子就知道,他是那种没什么本事,却仗着能感灵,所以强过普通人,只知道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打架勒索的小混混。 这种不是大奸大恶,但跟牛皮癣一样的人最恶心,这种人要是遭了难,没人会同情,只会得到一片拍手叫好,李木也会在其中,但不应该是今天这种情况。 胡不饮对街溜子并没有如何发力,可以说只是弹弹指头,但那是对一位四品强者而言,胡不饮刚才的施为足以打断街溜子的骨头,而他的左右小臂也确实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了,哪怕能御灵的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恐怕也得一两个月恢复。 对于街溜子来说,这无疑是一场飞来横祸,而这场横祸不是因为他平日的作恶多端,也不是因为没有配合胡不饮,只是因为吓傻了没有及时回答问题。在李木看来,这毫无道理:这伤痛并不会改变街溜子什么,这毫无意义,况且他们这些不事生产的修行人,也没有权利实施所谓的惩戒。简单来说,李木觉得小混混活该遭报应,但胡不饮做得有些过了,这不是他的报应。 可胡不饮并不这样认为。街溜子被一拳打中腹部,疼痛使得他不自觉地弓起身子,脑袋往下垂落,而胡不饮站在他的正前方,顺势就提膝上击,攻击他的面门。 看到这一幕李木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啪”地一掌打歪街溜子的脑袋,错开了胡不饮的膝盖,嘴上骂着:“什么?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们问你话,不是你问我们!”说完还歉意地对胡不饮笑了笑,“哎呀,为了我的钱包真是麻烦你了,还是我来吧。” 李木其实根本不想管这事,也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做,但“逼供”演变成“刑讯”了,这一切还是自己钱包引起的,他不出手谁出手? 胡不饮依旧保持着假笑,眼中的痛快慢慢褪去,恢复了平静,说道:“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我们继续问钱包的下落吧。”胡不饮也看穿了李木的用意,却没有恼怒,反而镇定下来。 李木又有些搞不懂胡不饮了,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李木蹲下身子,拍了拍蜷缩在地上的小混混的脸,问道:“现在想起答案了吗?你们之前是不是偷了个钱包?谁干的?他现在在哪儿?” 小混混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哽咽地回答道:“我不知道黄牙偷了什么,我只知道他得手了,我来替他,他现在应该在叶老爹那里了。” 李木听清了他说的每一字,就是听不明白他在说啥。李木正想再问,一旁的胡不饮开口了:“他离开多久了?” 胡不饮一开口就吓得小混混一哆嗦,赶忙回答道:“一,一二十分钟吧。” 听完回答,胡不饮默默盘算了一下,微微点头,对李木说道:“还没过去多久,现在追还能将你的钱包原样追回。” 李木还是没有搞清状况,但管他呢,先看看胡不饮到底要干嘛,于是点头答应,示意照你说的做。 胡不饮看到李木答应了,就准备离开,但临走前突然指着小混混厉声呵斥道:“小子!”把李木和小混混吓一跳,以为要灭口还是咋的,“以后老实点,干点正事!这次只是小教训。”小混混看着自己折掉的双臂欲哭无泪,这教训可太小了。 胡不饮出了小巷子就领着李木和唐黄疾走,还不忘提醒道:“庄子里不要剧烈御灵,大幅度灵力波动会引来缉魔司问询的,到时候很麻烦。” 庄子里不能剧烈御灵,但不代表不能御灵,三人此时健步如飞,像鱼一样穿行在人群中,两旁的建筑飞快后退。 行进中,李木终究没有压住心中疑惑,对胡不饮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好像对偷我钱包的人很了解。” 胡不饮好像早就料到李木会有此疑问,答道:“这一片的窃贼都是有组织的,蚤休街附近是青叶堂的地盘,要是在那附近丢东西,必定就是他们干的。” “青叶堂?他们干啥的?我就知道山堂、水堂和杂堂。”李木适时发出疑问。 胡不饮笑道:“不是江湖人的那种堂口,是他们组织叫这个名字。他们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修道人,很多没有品级,大多是九品,他们老大才七品,专门干扒窃。别看他们修为不行,偷盗却很有一套,在街上寻找合适的猎物,到手以后立即离开,到窝点将财物散掉,换下一个人继续行窃,不停轮换。” “哦,这样下来,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就抓不住他们的痕迹,好像有点厉害啊。不过就他们那点实力,不怕惹到高手,一怒之下把他们全弄了?”李木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胡不饮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他们有刻意‘打磨’自己的技术,一般七品以上的人都能发觉。” “噗嗤……”唐黄忍不住的笑声说明了一切。 对于这尴尬的场景李木浑不在意,又接着问道:“缉魔司不知道?没人管吗?” 胡不饮冷笑了一声:“有报案才办案,江湖人一向厌恶缉魔司,不然也不会叫他们‘黑皮狗’,没有几个人会找他们帮忙,就算报了,办案讲证据,抓到了,盗窃能罚多重?而且这种地痞流氓消息广,还懂形势,经常能给大案破获提供帮助,就且姑息了。” 李木心里应该藏了十万个为什么,胡不饮刚解答完一个疑惑,就又提出一个为什么了,“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以前接的几个任务和他们打过交道,有所了解。”胡不饮说到这儿便不再细讲了。 李木却不满意这个答案,这一点都不像“有所了解”的样子,很明显他对这些很熟,连窝点都知道。四品,江湖上高高在上的存在,翻手覆雨间能灭掉“门”字尾的宗门,这种大人物怎么会因任务和青叶堂这种底层喽啰有这么多交集? 还没等李木提问,胡不饮就说到:“我们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钱包回来了 李木等人目前身处的小巷看着眼熟,样子与之前和地摊老板交易用的小屋所在小巷有些类似,安安静静又普普通通不起眼。想来也是,青叶堂做的毕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越隐蔽越好,而且还要随时防备意外,撤离起来不心疼,小头头们可能有钱,但“工作”的地方随便弄个不起眼的简陋屋子就行,花那么多钱找好地方干嘛? 李木打量了一下四周,感觉沿街的房屋都没有什么分别,也没发现暗哨之类的异常之处,一时不知道该从何找起,于是装作迷路的旅人,状似随意地问道:“哎呀,老汪家是哪一个来着?” 看着李木的表演,胡不饮不禁流露出笑意,无言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李木初时还有些不解,看不懂胡不饮想表达什么意思,微微侧耳倾听表达疑惑,这时李木想明白胡不饮的意思了。 这是一条普通居民街,环境并不算好,住的都是些工薪的凡人,而现在这个时候,这条街的住户还在工作没有回来,这也是整条街安静的原因,而青叶堂在这条街上的窝点却是有人的。 明白过来后,李木开始闭眼倾听。之前由于环境嘈杂,在逐渐适应之下李木听力与常人无异,现在专注之下,听力范围逐渐外扩,果真听到好几个人的说话声音。 “啊哈,我知道了!”李木兴奋地睁开眼睛,还对着两人用眼神示意左手边第二间屋子。 看着李木乐呵呵傻笑,还眼睛歪斜,唐黄觉得自己是在看傻子犯病,没忍住笑出声来,胡不饮也忍不住笑着说道:“门背后确实有人在偷偷观察街上的情况,但我们都到这儿了,就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了,他们又跑不了。好了,稍等,我帮你把钱包取来。” “诶?等……”胡不饮的干脆利落让李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才说了半个字,胡不饮直接猛然跺地,街面石板蛛裂开来,而胡不饮化作一道血光,“轰”地一声,一头撞破那间屋子,门窗碎屑四散一地,紧接着惊呼声、怒喝声、惨叫声接连房屋的破洞传出。 李木本来还停留在耳力敏锐的状态,胡不饮毫无预兆的骤然发力引发一连串巨响,直接震得他头脑发昏,导致动作慢了一拍,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直到屋内惨叫声传来,李木也顾不得许多,赶忙跟上,毕竟有前车之鉴,生怕胡不饮再做出些什么。 李木虽然动作不够及时,但也不过是慢了一两次呼吸的时间,可到的时候屋内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胡不饮保持着假笑站在屋中间,身上翻涌着血色的灵力,威慑青叶堂众人。事实上这意义不大,青叶堂众人全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上都带着血迹,“唉哟,哎呦”地直叫唤,显然,在四品面前这些人毫无招架之力。 李木看着满屋狼藉,满地都是破碎的桌椅,凌乱的票据与铢钱,断裂的法宝,染血的赌具,哦,还有牙齿,还是刚刚被打掉的那种,他一时间竟忘了该做什么,还得胡不饮提醒。 “你们来了,看一下钱包是不是在这儿。”胡不饮转过身来,对李木和唐黄两人说道。 李木这才想起自己千辛万苦,其实是为了找自己被偷的钱包,赶紧在“废墟”里翻找起来,在倒掉的桌子旁找到了自己的钱包。 唐黄在一旁催促道:“赶快看一看钱有没有少了。” 李木打开粗布缝制的钱袋看了一下,有票据也有铢钱,“应该没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少钱的李木只能猜测钱没少。仔细想想,小偷虽然先他们一段时间,但为了不显示异常肯定是正常速度行走,而他们是疾驰而来,转眼就到,赶在了他们进行下一步之前。 胡不饮见李木钱包顺利追回,他也行动起来。 李木见胡不饮又要有所动作,心里一慌,急忙问道:“钱包已经追回来,胡兄弟是要做什么啊?咱们不该走了吗?” 胡不饮摇摇头,“还不能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要给缉魔司一个交代,不然以后会有些麻烦。而且,你们可能不在乎,但我要收点战利品,这些不义之财我就取了。”说完就去捡散乱的钱以及半废的法宝。 青木堂的众人听着胡不饮与李木的对话,这些人显然是当他们不存在了,面对这样的羞辱该怎么办?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还主动从压着的钱上面滚开。 李木见胡不饮没有对青木堂众人进行太过激的伤害,就放下心来,至于那些不义之财,想了想,懒得管。唐黄此时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李木突然犯倔,逮着胡不饮不依不饶,他是喜欢热闹不假,可直接与四品冲突那可不止是热闹了。 胡不饮花了几分钟把明面上的钱和值钱货都搜刮了,正打算问问藏的钱在哪儿,外面却传来缉魔司执法者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不要试图抵抗!出来接受问询!”李木好像听到青木堂的人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既然缉魔司已经出动,胡不饮也不好继续动作,在地上随便捡了一块布,把自己的战利品包起来背上,朝屋外走去,“各位别紧张,是我,胡不饮,”随着话语声,胡不饮把自己身形显现在缉魔司众人眼前,“还有我的朋友逍遥子李木,以及翩翩美公子唐黄。”李木和唐黄跟在胡不饮身后,在介绍时正好走到他们目光下。 前来处理现场的总共九人,皆身穿黑色制服,肩抗或手提各式枪炮类灵器,黑洞洞的口子对着三人,九人之间隐隐有灵力联系流动,显然,制服之下还有甲胄类灵器,准备不可谓不周全,看得胡不饮有些羡慕。 九人中位于中间一人是队长,见胡不饮三人出来,严肃的脸放松下来,微笑道:“原来是胡兄弟,不知道在庄子里御灵是为哪般?”队长语气轻松,九人却没有一人放松,依旧警惕着三人。 胡不饮解释道:“有人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根据线索追索至此,可他们不肯交还,就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嗯,房子都拆了的那种小冲突。 队长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戒备,而是用眼神示意三名队员进屋探查情况。三名队员快速探查之后,归队向队长点点头。队长这才把枪放下,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处理了,那按规矩走流程吧。” “啥?还没完啊?”李木大惊。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结案 渝丘是天下重城,高手如云,连二品的有修道人临时突破,伤了路面,叫来修理一下。” 小刚接过钱却面露难色,说道:“又说修为突破啊?上次这么说,工土司的人都骂了,说咱们缉魔司一点新意都没有。” 队长一拍小刚脑袋,骂道:“反正大家都知道是借口,说成啥不都一个样?赶紧去,少废话。” 至此,这桩盗窃案也算结束了,李木没丢钱,胡不饮小赚一笔,只有小偷们白忙活,挨了打,丢了钱,损失一座房,还要去缉魔司挨处分,到最后还没人同情,毕竟他们为非作歹时没有同情过受害者,自然得不到别人的同情。 不管这帮青叶堂成员后续如何,且说李木三人一直走到两条街外,重归繁华的人群中才停下来。 停下来后,胡不饮背着一大包东西问道:“现在钱包找回来了,接下来去蚤休……” “哎呀,中午吃多了,现在想上厕所,附近哪里有厕所啊?”不等胡不饮说完,李木突然抱着肚子说道。 唐黄听后脸色一垮,骂道:“懒人屎尿多,憋不住吗?” 李木赶紧点点头。唐黄扶额叹息:“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也有点想上厕所。”转头向胡不饮问道:“胡兄呢?去吗?” 胡不饮可能是没有那么多心机,但是这不代表他傻,李木和唐黄是什么意思又怎么不懂?摇头拒绝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唐黄点点头,说道:“我们这就去找厕所,胡兄在此稍等片刻,我们尽快回来。”说完就和李木一起找厕所,运气不错,附近正好有一个公共厕所。 两人匆匆进了厕所,检查一遍没有其他人,李木率先开口道:“现在可得重新好好盘算一下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盘算 相较于李木的慌慌张张,唐黄好整以暇,整理着自己着装,淡然地说道:“你急什么?这又不是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节骨眼儿。你看看你找的啥借口,突然想起要上厕所了,是缉魔司的人把你吓‘屎’了,还是青叶堂那些人的悲惨遭遇促使你发‘粪’图强?” 李木惊喜地一拍手,“哈,还说我,现在你说话也这么味儿了!” 唐黄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木,眼里充满对傻子的关怀,李木仿佛听到唐黄说:这是被谁影响的,你不知道?而且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被唐黄这么盯着,李木也知道不能胡闹了,接着聊正事:“好了,我们谈谈胡不饮吧。咱们之前说好要真诚嘛,你看,我这粗劣的借口不就让他明白我们要背着他商量事情吗?” 唐黄双手抱胸,问道:“我们不是在之前已经聊过他了吗?还聊啥啊?” 李木撇了撇嘴,说道:“别告诉我你看过他行事之后没有什么想法,我反正是改变了一些认知。” “我想先听听你怎么想的。” “之前试探,我们判断出他是一个孤僻的怪人,一直假笑有点吓人,有伤心的过往,但没有什么坏心思,对我们也友好。 “而现在,从他对付那个小混混的手法可以看出来,他心里还有一股狠戾,我看到了他施展暴力时眼里的畅快。你也看见了他捣毁青叶堂那个窝点的样子,凶狠果决,胡不饮绝对是靠常年搏杀过活的主!青叶堂的灵器和胡不饮之前卖的灵器告诉我们,他动起手来可不是手软的主儿。” 唐黄听完李木的话,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嗯,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接着话锋一转,“可到现在为止,他依旧对我们很友好,他也就是对坏人凶一点,我们也不过是让他当导游,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李木看唐黄还是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一急,说道:“咱们就是俩游山玩水的闲散人,人家可是刀尖舔血的亡命徒,还是四品,咱们要是无意间挑起了他心里的逆鳞,你保证我们不会像那些法宝一样断成两截?我就是一个不会打架的假四品,你差得更远。” “切,我还以为你担心啥,就这啊?没事儿,我心里有数,不会有危险,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又怕死又怕疼。放心,我有计较。要是你实在担心,咱们直接去探探他的底。” “你可别,”李木连忙阻止,“这种暴躁老哥你私下打听他的事,他还不发火?现在更不是直接当面问的时候,等以后有机会吧。” 唐黄听这话就知道李木最后选择相信他,于是问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之前在旅馆的时候,你都在胡不饮面前犯傻了,说明当时你可是信任他的。” 李木回答道:“不管怎么说,胡不饮都是一个危险分子,我们要有所保留了,要再观察一下,不去逛街了,先去他家看看吧,应该更能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暂时不能逛街,唐黄还是有点不开心的,但李木都这么说了,就只好由着他,“行吧,就依你的。还有,下次换个地儿商量吧,这种环境太“雅致”了。” 聊完事情的李木和唐黄总算是出来了,走几步就看到了正在等待的胡不饮。 此时胡不饮正独自他的抱着一大包东西坐在街沿儿上,呆呆地望着街上行人如织,落寞萧索,若是遮掉他毫无感情的笑容,见之,我亦生怜。 “胡兄弟,我们回来了,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李木和唐黄加快步伐来到胡不饮面前,唐黄当先道歉道。 胡不饮情绪没有什么起伏,站起身来平静地说道:“没事。”说完就闭嘴看着两人,等着他们说话。 李木和唐黄对视一眼,唐黄开口道:“胡兄弟,是这样的,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还带着那么大一袋东西,今天就不去蚤休街了吧。”胡不饮有些释然地点点头回应,唐黄接着说:“咱们直接去你家吧,把那些法宝先放着,我们顺便拜访一下。”胡不饮惊喜地抬头看向李木和唐黄两人,一时忘了说话,居然不是辞别。 李木轻声问道:“是暂时不方便吗?” 胡不饮回过神来,说道:“方便倒是方便,只是蜗居一个,没什么好招待的,希望你们海涵。” 李木笑道:“怎么突然这么谦虚啊?没问题咱们就走吧。不知道你家住何处啊?” “哦,我家在北边的碎石街,离这儿有点远。”胡不饮给两人介绍道,同时在前边带路。 李木随口就问道:“碎石街?是石头的‘石’吧?”唐黄一听就知道李木紧张过头,开始胡思乱想了,一脚踢在他的脚后跟,让他别乱说话。 幸好胡不饮没有胡乱展开联想,当即回答道:“对的,就是那个字。当初修建完巴壁庄时,还剩了一些材料在北边,工人们觉得可惜,就用那些建筑材料修建了一些简陋的房子居住,后来不断添加,形成一条街。因为用的都是边角料,街面都是用碎石铺的,而不是整石板,所以叫碎石街。”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挺好玩的。”李木很喜欢这种历史故事,可又得了唐黄不要多嘴的提醒,生怕又说错话,感叹完便闭上了嘴。 从他们的出发点到碎石街确实有一段距离,势必要花一些时间,而这一段时间要是一直沉默着多少让人有些紧张,于是胡不饮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其实我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回来也只是说辞别的话,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愿意去我家拜访。” 胡不饮这次坦诚开口,着实令李木和唐黄有些意外,笑着问道:“胡兄弟怎么会这么想呢?” 胡不饮没有让唐黄继续客套下去,说道:“我知道自己是个怪人,我没时间学,也学不会和其他人相处,所以我总不能和别人好好协作。不管是山堂还是水堂的活我都做不了,独来独往才是正常。而我恨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我收不住对他们出手时的狠辣。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们,你们有那些情绪,我都是理解的,不必挂怀。” 胡不饮这番话让李木和唐黄有些震惊,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肺腑之言,他们对胡不饮也有所改观。 既然胡不饮都开诚布公,李木他们自然也要坦率些才好,李木说道:“我们确实觉得你古古怪怪的,但我们也是怪人,你一直没对我们有恶意,还是我们主动找上的你,你都愿意和我们交朋友,我们自然也愿意。” 听完李木的话,胡不饮露出开心的微笑,气氛也不再那么沉重,一路上又聊了起来。 或许是聊天欢快,脚步也轻快,三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碎石街。 “这是碎石街?”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蜗牛自豪地抬起了头 “这是碎石街?” 李木本以为是路过这里,没想到这儿就是目的地,他不相信这脏乱差的地方是胡不饮住处所在。 李木入目之景皆是淹荠燎菜,街道上坑坑洼洼,黄沙、灰土、碎石、垃圾掩盖住原本的街面,污水横流,从中蜿蜒蔓延,将街道分成不规则的几块区域,两边的房屋也长得奇形怪状,像是胡乱堆叠在一起的一般,不少横梁柱子冒出来“横生枝节”,空气中更是混杂着各种莫名的臭味。 李木和唐黄没见过这么差的居住环境,他们三人光是出现在这里,就和环境,就和旁边面黄肌瘦,骨瘦嶙峋的人们格格不入,李木和唐黄开始觉得胡不饮在消遣他们了。 李木盯着脚下,毫无感情地说道:“哇,这个街面真的是碎石铺就的。” 唐黄顺着李木的目光看去,一脚踢飞了小石头,拿鞋刨开尘土露出街面,说道:“那单纯就是石头,这个才是街面。” 李木没有回应唐黄的取笑,转头向胡不饮望去,认真地说道:“这里真是碎石街?你住的地方?不是你拿来交易或者做其他事的据点?” 胡不饮微微颔首,“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我确实是住这里的,我家就在这条街上,在这环境糟糕的地方,这也是我没朋友的原因之一。” 李木几次张口欲言,结果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说道:“去你家看看吧。” 李木其实很想深究下去,但一来他怕触怒胡不饮,二来想着胡不饮家里可能别有乾坤。 胡不饮也不拖沓,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带着两人来到街头的一座小屋前面。 看着低矮简陋还娇小的屋子,李木更加意外,整条街上都没有好房子,但好歹也要比这大些啊。胡不饮自称自家是蜗居,李木以为是谦辞,没想到是形象比喻,还是垃圾堆里的那种蜗居。 来不及仔细观察,胡不饮直接推开了房门,邀请李木和唐黄两人进去。 走进屋内,李木和唐黄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黑,整个房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就靠着那个小门透点光亮,第二感觉是窄,其次感觉是简单。胡不饮的家就如他所说,总共只有三间屋子,一间客厅,一间卧室,一间厕所,一览无余。客厅摆着一桌一椅,卧室一床一蒲团,就这么点东西,三人进来还觉得拥挤。 李木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向胡不饮问道:“你是不是在诓骗我们哦?你住这种地方?你昨天卖法宝就赚了一万多铢,就你现在背的包里东西,总共价值估计也有几千铢,你住在这屋子?”李木将房子环视一遍,“这种可能都不值一铢的房子。” 胡不饮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花了七十三铢才把这座房子买下来。”胡不饮本来想邀请两人坐下,但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椅子,要坐只能让他们坐在桌子上,只好作罢,“我有足够的钱换个好地方住,但我要凑钱,我需要警醒,我不能沉沦安逸,这个环境恰好满足我的要求。” 这话说得李木有些糊涂,“凑钱?你欠了债?非常多的债?”而唐黄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 “不是债务,是我要修行,我必须加强我的实力!”哪怕在昏暗中,李木也看得到胡不饮眼中坚定的光芒。 听了这话,一旁的唐黄发出疑惑:“修行?修行确实耗钱,也不至于让一个四品修道者凑钱来修行吧?” 李木也好奇地问道:“四品的实力已经可以称霸一方了,百分之九十的修行人一辈子都达不了这样的高度,你还想加强到什么地步啊?” “三品!我要有三品的战力!”胡不饮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任何犹豫,激昂的气势吓李木和唐黄一跳。胡不饮稍微平复一下心情之后才继续说道:“没有福地容我修行,又不敢在野外修行,容易招来灵兽侵扰,每日修行全靠灵浆支撑。此外,还要丹药加快修行,而我所习功法很是暴烈,需要丹药温养体魄,你们也知道,丹药一颗动辄数千铢,每月花在丹药上的钱就有将近十万铢,更何况还有灵浆花费。” 唐黄有些了然地点点头,李木却在惊叹原来修行这么烧钱,而且什么叫“更何况还有灵浆花费”?洗澡水会很贵? 还不等李木发问,胡不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唉,而且自从我迈入四品之列以后,修为再难寸进,恐怕今生也无望三品,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能购买一套朝廷的‘战灵甲’,可价格实在太贵,一套需要八百四十五万铢,只能慢慢凑。” 李木还在想这个‘战灵甲’到底是啥,咋这么贵,唐黄一声惊呼:“朝廷十年前推出的虎翼系列最新成果?你要买?” 不怪唐黄这么惊讶,实在是胡不饮的举措匪夷所思。 灵器与法宝的区别是,灵器可直接御灵,法宝只是辅助修行人御灵,修行人用灵器作战是人和器双动力源,而使用法宝就只是人作为动力源。由于技术和结构的限制,以及灵器自身的特性,灵器的的使用上限卡得极死,上限是能辅助七品,六品的人用起来就绝对没有增幅效果,而同级别的法宝只是增幅效果降低。灵器研究历史相对较短,所以灵器的使用上限较低,从来不在高手眼里,直到战灵甲问世。 战灵甲是朝廷为修行人研究的灵器——虎翼系列的最新成果,总共三类,分别是“御”、“疾”、“力”,四品也能使用,对实力增幅可达百分之五十,超负荷状态下甚至可以使四品强者短时间内拥有三品战力。 战灵甲是个好东西啊,可为啥有人买它会让人不可思议呢?首先就是贵,八百四十五万铢啊,四品强者不吃不喝攒个一二十年才能攒够,三品强者倒是掏这么多钱不怎么吃力,但没必要啊。再者这玩意儿还得要门路,通过朝廷考核才能买得到。最后,它有灵器的通用毛病——使用时灵力波动不大,但传播极远,极易吸引来强大灵兽,这也是它的致命缺点。 由于战灵甲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所以一般只有大势力才会购买,用于危急时刻和集群作战,很少有个人会购买。战灵甲的设计之初本就不是面向江湖人的,它只是朝廷用来吸引四品强者的,毕竟加入朝廷后这玩意儿不仅打折,还能分期付款。 听完胡不饮凑钱的目的,唐黄不禁感叹:“你太渴求力量了。” 胡不饮没有否认:“是的,我要报仇!”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炉边闲谈 胡不饮表达自己要报仇之后就不再开口,李木和唐黄本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三人就此陷入了沉默。 唐黄难以忍受这样的沉默,正要开口再问,胡不饮却打断道:“我这里实在是不好招待客人,我们出去聊吧。” 很明显,胡不饮对于自己的伤心往事不愿回顾。一个四品强者,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存在,却过着低下的贫贱生活,行事的狠辣与古怪让缉魔司都忌惮,偏偏对凄凉往事处理得那么幼稚,不敢碰,不敢看,假装忘记,把自己搞到如今这幅可怜模样。李木和唐黄看着眼前的胡不饮咦嘘不已。 算了,主人家不愿意,那就出去吧。李木看了一下外边的天色,提议道:“这都折腾到傍晚了,我也饿了,咱们直接去吃晚饭吧?” 唐黄照例鄙视一遍李木:“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想着吃,有点修道人的风范行不行?不过下午一通折腾,着实有些累了,我们弄些吃食来边聊边歇息吧。” 李木闻言撇撇嘴,唐黄骂自己就会吃,结果最后还不是去吃东西,不过马上有吃的了,就没有和他争论什么。胡不饮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说道:“这样也好,渝丘有不少名小吃,巴壁庄正好有几座酒楼手艺不错……” “诶,”唐黄微笑着摇晃桃花扇,天冷了还扇,仗着不怕冷,硬是要装风度,打断胡不饮的推荐,“今天就没有必要去那些酒楼了,咱们就去胡兄弟平时吃饭的地方吃吧。” 胡不饮一愣,迟疑道:“这,我平时吃饭的地方,只怕,只怕不合两位……” 唐黄纸扇一收,说道:“胡兄弟既然都肯带我们来你家,再带我们感受感受你平日的生活又如何?” 胡不饮思考了一下,最后点头答应,“那好吧,跟我来,我平时都是在这附近吃的,你们要是受不了就直接和我说,我们换个地方。”说完,胡不饮就带着李木和唐黄往外走。 三人沿着碎石街往里走,一路上不少人恭敬地远远打招呼,看得出来街上的人都认识胡不饮,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了一个流动摊位前,看来这就是今晚吃饭的地方了。 这个摊位之所以能流动,是因为它的主体是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有两个铁桶,一个铁桶下面挖了一个孔做风口,被制成了简易炉子,炉子烧着煤炭生火,烧了一锅水,另一个铁桶装的是高汤,也不知道是什么熬制的。在两个铁桶间散落着调料、碗筷、食材等东西。小车前面支着两张折叠小木桌和几张矮凳。 摊主是一位老叟,摊子应该才支起来不久,老人还在收拾东西,看见胡不饮前来,热情地喊了一句:“胡荼来了啊?今天这么早?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啊?” 胡不饮依旧笑着,只是现在的笑容充满祥和,“是啊,今天带两位朋友来尝尝。” 李木突然冒出来一句:“老爷子,你的桶是不是漏了啊?这周围怎么都湿了?” 老叟笑呵呵地回答道:“哪是水桶漏了啊?我专门浇的水,免得灰尘起来,影响吃饭不是?” 李木恍然大悟,向老叟竖起大拇指:“老爷子有心了!” 老叟笑着摆摆手,“应该的。你们要吃点什么啊?这水正好开了。” 胡不饮给李木和唐黄介绍道:“这里有面、米线、宽粉,都是三十文一两,你们要吃什么?” 李木当即回答:“四两面!”胡不饮也要了四两,唐黄只要了二两面,问清楚口味要求,胡不饮付了三铢钱后,三人走到小桌子旁坐着等面。 坐定后,唐黄小声与胡不饮交谈着:“看样子你和老爷子很熟悉啊。” 胡不饮点点头:“我小时候就认识胡爷爷了,后来有段时间遭受了打击,他给了我不少安慰,后来更是搬到了碎石街,常到他这里吃饭,自然熟悉。”那个打击应该就是胡不饮不愿提的往事了。 李木也顺势问道:“老爷子为什么叫你胡荼啊?” 胡不饮答道:“那是我以前的名字,胡不饮是后来改的。”李木和唐黄 一听就来劲儿了,期待地看着胡不饮。 胡不饮无奈,讲起了改名的经过:“八年前,我在外面游荡,偶然遇到一位仙气飘飘的老人在河边垂钓。他垂钓怪极了,空拿着一根鱼竿,无线无钩无饵,偏偏杆头下面聚集了一群鱼。 我看着觉得奇怪,就上去问老人他在钓什么,他让我小声一点,说他在钓自己。说完,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忽然放声大笑,扔给我一个酒囊,唱了一曲谶言:胡不饮,胡不饮,过眼云烟随风去,无亲无友独自行;胡不饮,胡不饮,奇珍妙法偶得之,机缘巧合破牢营;胡不饮,胡不饮,前途无路灵珠降,神功相助了事情。 我听完老人唱和,心里莫名心绪起伏,痛饮一口酒,便就此醉倒,醒来再也不见人影,自此我就改名胡不饮。” 李木和唐黄听着这故事久久不能回神,只觉奇妙异常,李木忍不住说道:“这是遇到神仙了吧?”唐黄虽不至于以为是神仙,但也感慨道:“只怕是遇到隐世高人了。” 正当李木和唐黄准备继续问细节时,面上来了。 李木听故事听得起劲,本想先继续聊聊再吃,没想到小摊的面却喷香诱人,给止住了。其实这面也简单,普通的面条,只是勾些高汤,垫几片绿菜叶,放些酱油、醋、姜蒜末,拌上火红的油辣子,撒上葱花,连肉都没有,可就是香气勾人,白的面、红的油、绿的菜配上去看着就好吃。李木没忍住,赶紧挑两筷子吃吃,鲜香爽 滑,连烫都顾不上,李木呼哧呼哧地就吃上了。 见李木吃得痛快,唐黄和胡不饮也有食欲,两人也埋头开吃,一时忘了之前的话题。 半碗滚烫的素面下肚,胃里有了东西垫着,身体也开始发热,三人都放松下来,俨然就是下工休息的三个普通人在街边吃饭,一点修道人的风度也没有了。 李木吃得最快,已经吃了大半碗,已经感到有些饱了,这时又想开口聊天,说道:“老 胡啊,当年他说的‘胡不饮’不是问你咋不喝酒吗?你咋想着改这名字啊?” 胡不饮将嘴里的面吸溜下肚,,回答道:“当时我就觉得那该是个名字,而且是我的,就改了。你别说,自从改了名字之后,真的不一样了,各种奇遇不断,还突破了功法的桎梏,从当年的九品一路升到现在的四品。” “噗……”唐黄听这话,一口面直接喷了出来,惊讶道:“你说你用八年从九品修到四品?这是顶级天才啊!我原以为你是从六岁修道修二十二年修到四品,没想到……” 胡不饮害羞道:“也没那么厉害呢,这些年比我厉害的江湖天才多的是,不说那些名门高徒,就说玉面书生,青面狐,翠竹琴这些人也比我厉害。” 唐黄对此不置可否,又问道:“不对啊,你这种天才,按理说不是应该很多人招揽你吗,怎么会出现无福地可用的窘境?” 胡不饮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确实有很多势力招揽我,哪怕我不合群,可我不愿意和太多人打交道,更何况我有自己的门派,不可能再改换门庭,我也不愿意欠别人什么。” 门派宗门是什么?是一群修行人,围绕各个大大小小的福地建立起来的组织。没有福地叫什么门派?可胡不饮没有福地用。他平日里独来独往,住在碎石街,这像是有门派的人吗?再结合他之前说要报仇,李木和唐黄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聊到这里,胡不饮想起了往事,情绪难免有些低落,唐黄看着也有些羞愧,勾起别人的伤心事,李木却看不下去。 李木端起摊主送来的高汤,“砰”的一声,将碗底往桌子上一磕,大喊道:“胡不饮!” 胡不饮愕然看向李木,旋即大笑,端起高汤,“胡不饮!” 李木笑容灿烂地说道:“我干了!你们随意!”说完便仰头喝尽高汤,结果高汤还没冷下来,李木被烫得哇哇乱叫。看着李木的滑稽模样,胡不饮与唐黄哈哈大笑,摊子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笑声稍歇,李木好奇地问道:“老 胡你平时都玩什么啊?我们俩到渝丘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你带我们玩玩呗。” 胡不饮却回答道:“你这可把我难住了,我往常就只是修道,去求贤居找任务赚钱,买丹药灵浆,也没有其他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玩。” 李木有些吃惊,想一想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四品哪是那么好成就的? 胡不饮不知道怎么玩没关系,反正这里有专业的,李木对胡不饮说道:“哎呀,要学会一张一弛嘛,既然我们俩来了,就让唐黄带着我们好好玩,这方面他可是专业的。” “好,一言为定。”胡不饮开心地笑着。 来这儿这么久,来摊子吃饭的人也多了起来,三人也吃完了,于是便打了个招呼往回走。 路上三人聊着晚上住宿的事,很明显,不是主人不想留客,那真是屋子塞不下,唐黄又是个享福的主,一向要在条件允许下住最好的,最后李木和唐黄决定,晚上到蚤休街的嗅风阁去住,胡不饮回家,第二天再来找他们。 才刚商量完,就回到胡不饮家门口,是分别的时候了。 临分别时,李木问了一个问题:“我们才认识两天不到,为什么肯相信我们?还愿意向我们展示真实的自己?” 胡不饮苦笑着回答:“一个人久了,真的有些孤单,而只有你们愿意平等地与我对话,最重要的是,你真的很像我师父。”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奇怪 在街边摊吃过晚饭后,胡不饮回了自己的那个简陋小家,李木和唐黄几经打听回了之前住的旅馆,收拾收拾东西,让店里的伙计给拿到蚤休街的嗅风阁,剩的钱也不要了,直接当做小费留给了老板。 到了嗅风阁,李木和唐黄洗漱安顿好以后,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窗外依旧灯火通明,但经历的下午一连串事情,两人却暂时没有出去玩的兴致,一时半会儿又没有睡意,反正两人也不可能修行,就聊起天来。 李木说道:“今天进一步了解胡不饮,我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怕了,或许我们可以和他亲近点。” 唐黄望着天花板说道:“这可不像你啊。他的身世确实可怜,但这不代表他的实力就不是四品了,或者说他的攻击欲望和暴躁程度就下降了,你怎么会突然觉得可以和他关系进一步了?” “这我知道,在了解更多他的过往以后,我明白他的某些奇怪之处了,他在我眼中更加清晰了,不再那么的神秘莫测,我越来越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普通人有什么好怕的?”李木解释道。 “你比如说?” “之前我还在奇怪他一个这么年轻的四品,整个一个天之骄子,为何会对一个底层阴暗面的组织了如指掌,我还以为他手里也有一个这样的组织呢,没想到是因为以前在底层摸爬滚打过。 “八年前他还是九品小喽啰,却门派被毁,丧亲失友,谁也看不上他,没人伸出援手,孤零零一个人求活,想必当年受不少气,吃不少苦,对底层那一套了解很正常。 “而他是一个内敛的人,不但压抑灭门之痛,还忍受弱小之苦,痛苦不断累积,戾气不断增长,看他是非观应该还算正,不将这份气撒在无辜人身上,遇到有正当借口动手的便狠辣异常,所以青叶堂那帮人才倒了大霉,有旧恩怨也说不准。” “嗤,”唐黄嗤笑一声,“就聊了一顿饭你就知道了?全都是主观猜测,事实就真是如此了?我看,你不会是因为他特别亲近你,你还没享受过陌生人对你这么好才为他开脱吧?他说你像他师父啊,我看看你长得有这么老吗?”说完就扭头想要看看李木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唐黄扭头看见这么辣眼的画面:李木侧躺在床上,右手支起脑袋,左腿搭在右腿上,姿态妖娆,望着枕着交叉双臂仰面平躺的唐黄。 “我去!你大晚上的摆着骚样要干嘛?勾引我啊?”唐黄大惊。 李木见唐黄吃惊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玩,捏着兰花指故作扭捏地说道:“讨厌啦,死鬼,说什么呢!” 唐黄能被李木拿捏了?见李木装模作样,唐黄脸上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色相,压着嗓子发出坏蛋专属声音:“哼哼,既然你敢撩起我的浴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咱们就来干点该干的事吧!”说罢就掀开被子要起身来。 这下轮到李木惊慌失措,大喊:“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唐黄这才躺回原位,“小样儿,跟我斗。” 李木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对了,你觉得胡不饮讲的那个改名的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太玄乎了!” 唐黄听过不少玄乎的真事,但胡不饮讲的这个他也没听过类似的,有些拿捏不准,“我也不确定,但万象国这么大,有一两个奇人应该很正常吧,在天下人看来江湖四圣就玄乎得离谱。” 李木微微皱眉说道:“我主要是觉得他唱的那段词太玄乎了,胡不饮遭遇灭门惨案好查,但他怎么知道胡不饮以后奇遇不断,还能打破功法限制?他真能算得到?我师父跟我说最大的未知就是明天,那些算命的大多是骗子,只会装神弄鬼,说些模糊的话语,他要是真能算,怎么会寂寂无名?” 唐黄安慰道:“哎呀,你师父不多说的大多数了吗?说明还是有真人啊。万物运行,大道其中,皆有迹可循,你能得道就不能让别人得道了?万一人家真的卜算了得呢?再说了,‘前途无路灵珠降,神功相助了事情’不也没有应验吗?而且,他又没给你算卦,他是给胡不饮留谶,大家又都没损失什么,你着什么急?” 李木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只是觉得胡不饮有些可伶,我们应该多给他一点关心,我可不想看见他自毁。” “自毁?”唐黄有些惊讶。 “嗯,”李木表情严肃,“他一直试图压抑、掩藏自己的痛苦,一天到晚就只知道修炼找钱,一点也不休息,没有娱乐爱好,死死抓着仇恨不放,我总觉得有一天他会因为报仇彻底燃烧自己。我觉得他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你还懂这个?”唐黄今天简直是刷新了认知。 李木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懂,只是经常听我师父讲故事,我猜是这样的。” 不得不说,唐黄差点真信了。 李木想到什么,突然说道:“诶,你看,胡不饮的人生有点意思啊,年少时平平无奇,后突逢巨大变故,正在人生最低谷时,巧遇高人,改名换姓,自此改头换面,奇遇不断,一飞冲天。” 唐黄仔细思考着李木的话,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诶,没错,这经历确实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如果按照传统故事里的发展下去,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千辛万苦找到仇人,大仇得报了。可胡不饮不是修行到了瓶颈,实力再难寸进,买战灵甲的钱也不好凑……”说着说着,唐黄意识到什么。 李木凝重的表情表示他和唐黄想得一样,补充完那句没有说出来的话:“前途无路灵珠降,神功相助了事情。” 李木和唐黄意识到胡不饮的事情正在按着那位老人的谶言一一实现,虽然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但一切好像都早已注定。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凑热闹去 受限于外界环境,凡人一般生于一地,便长于一地,最后死于一地,终生都不会见识到外面的世界,若是还不能读书,那他所知所见不过方圆百里,甚至更少,所以普通人往往对超然物外的修道人有着无限遐想,以为他们都是飞天遁地、通古博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仙,知道未来是多正常的事啊。 李木和唐黄不是凡人,他们就是修行者,他们很清楚江湖上的这些修行人不过是能御灵,力量远强于凡人的凡人罢了,根本没有知晓未来的能力,而胡不饮的故事却像写好的剧本一样慢慢展开,难道命运早已注定?所有人不过是命运的傀儡,将未来的事变为现实而已? 李木和唐黄默默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同样充满了戏剧性,这让他们狠狠地担心了一把,然后夜深了,两人都困了,互相随便安慰一下就美美地睡觉了。 是的,睡得可香了,闭眼不到两分钟就开始打鼾,这荒唐的事发生在他俩身上还让人觉得很正常!谁让他们一直都很荒唐呢? 李木和唐黄本来就是没心没肺的主,这不可思议的事能让他们慌张一会儿,意思一下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就像他们说的,这一切都是基于他们的推测脑补,尽是些没影儿的事,要是为这伤神费脑,那简直是担心天会塌下来,庸人自扰,毕竟不论如何,日子还得照过,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当然了,睡完了就该醒了。 李木费劲儿地睁开双眼,看了一下窗外大亮的天色,吆喝道:“唐黄,起床了。” 唐黄迷迷糊糊地问道:“几点了?” 李木躺在床上,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靠着对面墙的摆钟,“八点半都过了。” “咱俩起得有点晚啊。”唐黄还有些口齿不清。 “唉,主要是房间真不错,不愧是巴壁庄最好的房间啊,不仅装潢漂亮,东西齐备,连钟表都有,还隔音效果好,外面的噪音一点也听不到,特别是这床太舒服了!我要睡死在上面!” 唐黄被李木给整笑了,“瞧你那出息,以后有机会让你试试更好的。赶紧起吧,说不定胡不饮已经在等着我们了。”李木这才不情不愿地起床。谁能想象这俩昨晚还一阵毛骨悚然来着? 李木和唐黄早起洗漱完之后,便往楼下走,一路上李木欣赏着店家装饰的不知名小花,姹紫嫣红,煞是好看,穿堂风一起,带着馨香直钻鼻孔,沁人心脾,嗅风阁名不虚传,两人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来到大堂,胡不饮果然已经到了,正倚着门口往大街上看着什么。 看见胡不饮在等着,李木兴高采烈地就跑了过去,“胡兄弟!到了啊?久等了吧?床太软我们睡过了头,不好意思啊。” 听到李木逐渐靠近的说话声音,胡不饮回过头来,露出真诚的笑容,“没事儿,我也是刚到,没有等多久。” 李木一听就知道是客气话,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而问道:“胡兄弟你在看什么呢?我看你看得津津有味的。” 胡不饮指了指街道中间热闹的人群,说道:“我在看绮舞团的游街表演呢,我好久都没有看过这些歌舞团体跳舞了,所以看得有些出神。” 李木顺着胡不饮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五米宽的木台在街道中间缓慢移动,台子下面是十多个赤裸上身的强壮汉子抬着,脚步沉稳有力,木台没有一丝上下起伏,一看 知道是修行人。 木台上是八名女舞者,身穿绮丽红袍,轻歌曼舞,展现着优美的姿态,不时还脚步轻点,一跃至空中,长袖曼舞,兼具飘逸与力量感。看得李木直咋舌,没想到御灵还能这么赏心悦目。 这个胡不饮口中的绮舞团应该名气不小,逛蚤休街的人一般都挺有见识的,即便如此,依旧吸引了大量路人把绮舞团包围起来,看着舞者随着木台前后的奏乐队伍的音乐起舞,到精彩处还爆发出阵阵掌声和欢呼声,让本就热闹的蚤休街倍显喜庆。 “哇,好美啊,真好看。”李木虽没到近前,但得益于修道,看得也很清楚。 “什么就美了?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可别丢人现眼啊。”唐黄也凑了过来,正好听见李木发出感叹,“嗯,还行。”唐大公子都这么说了,说明这次李木真没有看走眼。 “这是‘红台横街’啊,我说怎么听到街上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富之家办喜事。”唐黄显然对这种事很熟悉,一口就道出这是什么活动。 胡不饮听到李木如此评价,有些为出钱的主人家抱不平:“这是豨莶家请的队伍,人家可不是小富之家啊,他家家底都快摸到千万铢了。” 唐黄对此话笑而不语,李木却在一旁有些着急:“啥叫‘红台横街’啊?这豨莶又是谁啊?他咋这么有钱啊?那么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红台横街就是有钱人家遇到喜事儿,请表演团沿街表演,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因为台子是红的,喜庆,所以叫这个名字。这玩意儿办一次要花不少钱和人情关系,所以成了很多有钱人炫富的手段,台子越宽,主人家越豪横。你看这二十米宽的街,他才五米的台子,说明在这巴壁庄,这人算不得第一等。”唐黄开口给李木解释道。 “诶,话不能这么说。”非常缺钱的胡不饮显然和唐黄有着严重的意见分歧,“豨莶在渝丘这种要地做灵药生意,产业不可谓小了,在巴壁庄资产能比他雄厚的,也不会超过双手之数,这次红台横街花费至少也是几十万铢。” 两人说完,李木也懂了个大概,为了不让他俩继续吵下去,李木赶紧说道:“这么说,这是豨莶在花大把钱在庆祝了,是什么大喜事啊,花这么多钱庆祝。” 其实李木单纯就是想换个话题,没指望能得到答案,不曾想,胡不饮正好知道:“这是在为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豨枨,庆生。” 肯花几十万铢庆生,看来是真的疼爱,李木随口就问道:“这是庆祝多少岁啊?满月?十岁?二十?” “不是,是十六岁。”胡不饮的回答让李木和唐黄很是意外。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吃席 “十六岁?这也不是啥好特殊的节点啊,每年生日都要搞这么一出?多少家底儿也经不起他这么耗啊!这已经不是疼爱,这是溺爱了啊!”李木表示看不懂,但大受震撼,有钱人都这么会玩的吗? 想到这儿,李木下意识看了一眼唐黄,唐黄却是摊摊手,表示就这么点钱还敢这么浪,我也看不懂。 胡不饮知道李木和唐黄有所误会了,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往年不会搞这么盛大,只是今年如此,豨莶是想靠喜气冲厄。” “哦?”李木和唐黄来了兴致,这里面有故事啊。 胡不饮讲到:“豨莶老蚌生珠,在七十多岁的时候生下了这个最小的儿子,豨枨,豨莶自知身体衰老,这是自己最后的子嗣,之前的两女一子又皆成家立业,故而对其十分疼爱,哪怕在其六岁时的‘启窍’仪式上发现他并不能感灵。本来到这里也没什么稀奇,但八年前事情出现了转折。 “当时,八岁的豨枨在家仆的照看下在街上玩耍,碰到个穿着破烂道袍的枯瘦老道人,道人一见豨枨就说:‘灵窍蒙尘,我且拂之。’然后就摸了摸他的头,据说,一摸之后,有一道灵光登时就从他的天灵盖飞出。 “这还不算完。道人这一手震惊在场所有人,道人自己反而大喊糟糕,对惊慌的仆人说道:‘此子是一良才,可惜十六岁时有一死劫,若抱守元阳,喜气充盈,贵人相助,或有一线生机。’ “家仆哪懂这些,根本没有回过神来,还在那儿胡乱问,道人却没有多言,只是回答其中一个问题,说:‘四圣隐去,将有十骄阳横空出世,渝丘北边有一块玉,那是最近的贵人。’说完便走了。 “家仆们大惊失色,赶紧把豨枨带回家去检查,结果发现豨枨能感灵修行了,而且资质极佳,经过八年就修行到了七品修为,豨莶又惊又喜,更加疼爱豨枨,同时对道人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才有现在这大肆庆贺。” 听完胡不饮的故事,李木和唐黄眨巴眨巴眼睛,许久才开口道:“真的假的啊?怎么像茶馆里说书讲的东西啊?这有些玄乎了吧?你们渝丘怎么尽出这些玄乎事儿?” 胡不饮也知道这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照实说道:“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当时在大街上,很多人亲眼所见,整个巴壁庄都知道这个事。” 这么看来,故事是真的,李木不免联想到另外一个故事,问道:“这个道人是谁啊?和你遇见的那个老人……” 胡不饮明白李木想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不是同一人,我虽没有见过,但听描述,外貌、年龄、身高都相差极大。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都在世间没有痕迹。豨莶找过道人,我打听过那个老人,都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对他们一无所知,从未有人听说过他们,他们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唐黄不由感慨:“你们渝丘爱出神人啊。” 李木见唐黄也一副长见识的模样,不由问道:“这些江湖奇闻,当年你就没有听说过吗?” 却见唐黄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当年正陷入青春伤痛之中呢,外界发生了啥关我屁事,我都整天要死要活的了。” 李木吃惊地看着唐黄,死活想不到这货也有一段这样的时光。 “行了,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咱们还是聊聊眼前事儿吧。”唐黄赶紧把话题给移回来,不然都不知道会歪多远。 行吧,继续聊豨家的事儿吧。李木回忆一遍胡不饮讲的故事,想起来一个细节,豨枨用八年修行到七品修为,是属于资质极佳的人才,增加一个江湖小常识,不对,就这属于资质极佳,握草,那杵在这儿聊天的那是什么妖孽啊? 一念及此,李木瞪大双眼看着胡不饮,险些没有喊出来,只是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听那道人的话,所谓‘十骄阳’应该就是十个非常厉害的后起之秀,就是所谓的贵人吧?最近的不应该是你吗?” 胡不饮对此没什么隐瞒,“我是公认的凶孽,怎么可能被称为骄阳?道人所言,是北边榖梁家的玉面书生,榖梁玉,以人家的德行、操守、天赋、才华、实力,才称得上真正的骄阳。” 胡不饮说的时候语气平静,但李木和唐黄哪听不出他话语中的羡慕和自卑啊,大家都是妖孽,别人美名传扬,受人敬,自己吃够苦楚还凶名远播,让人怕,这明显的对比自然让人酸楚。 李木其实挺好奇这个玉面书生是啥人的,但又怕让胡不饮伤心,只好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豨莶要为自己小儿子冲喜,应该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弄个红台横街了事吧?还有什么其他花样没有?” 胡不饮笑道:“这是自然,庆生嘛,吃喝玩乐自然要全面了,除了这红台横街,首先说这吃,豨家在家里大摆流水席,不管是谁,只要说几句吉祥话,不要任何礼金礼物,即可随意吃喝。再说……” 一听有免费的饭菜吃,李木眼睛一亮,直接打断胡不饮的介绍,“你说有大鱼大肉吃?还不要钱?” 聊到吃的,唐黄就知道李木要犯病,一脸嫌弃地在旁边站着。胡不饮一愣,点头回答道:“是的,豨家的流水席必然是不差的。” “那还等什么?前面带路,咱们纵情吃喝去!我早饭都没吃呢,可把我饿坏了。”李木说着就抹了抹嘴角,一想到有老多免费好吃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相比于李木的激情满满,胡不饮却有些迟疑,“我自身灾厄缠身,这几年杀孽也重,不少人说我是凶星降世,我要是去了,不会冲撞喜气,坏了人家运道吗?要不就你们去吧,我都两天没有修行了。” 李木对于胡不饮这没出息的发言大为恼火,反驳道:“你这些年的奇遇不是证明你已经否极泰来了吗?你现在是福星!而且你和豨枨都受过高人指点,有着奇妙的缘分,说不定你才是道人口中那个真正的贵人呢!走吧,豨家说的可是所有人都能去,你不是人?你想想,去那儿吃能省多少饭钱啊?这不是大赚吗?” 胡不饮被李木说动了,考虑再三,最后点头答应同去。 “好耶,吃席!”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请上座 你如果想请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为你捧场或许很难,但你只是想请很多人来捧场却很简单,大把撒币就行,毕竟撒币行为总是受众人追捧的。豨莶此次“慷慨解囊”就吸引了众多人前来。 “好热闹啊,这还没到饭点呢,就有快十桌人在吃饭,到中午了还得了?”李木透过敞开着的五米高的大门,看着豨家别苑的热闹不禁发出感叹。看着众人在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李木也受到感染,心情不由的好起来,感觉自己来对了地方,想要立刻加入进去。 唐黄看着李木跃跃欲试的样子,调笑道:“哈,现在来劲儿了?谁一路上喋喋不休抱怨路途太远的?” “是我!”李木骄傲地挺直了脖子,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羞耻,“他这安排本来就不合理,在巴壁庄的中心蚤休街搞个热闹表演,却让我们跑到庄子边缘的别苑吃饭,跑那么远的路,这不是溜达人玩儿吗?” 胡不饮这时候站出来说公道话了,“呃,实际上蚤休街中午也有宴会,只是把流水席设在别苑里。其实为了全庄一起庆祝豨枨十六岁寿辰,各处都有办的各种活动。” “哦。”胡不饮句句戳心,李木无力反驳,转而问道:“诶,你们说我们看得着寿星和他爹吗?我挺好奇这有钱人长啥样的。” 唐黄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木,多多少少带着点质问。胡不饮没看懂这些,老实回答道:“这就说不准了,豨家主宅在金鲤街上,那才是达官贵族们住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别苑宽敞些,流水席才在这里,真正的宴会指不定在哪里呢。” “好啦,看不看得到,进去不就知道了吗?别在这儿傻站着了,都到这儿多久了?”唐黄实在忍不住,担心他们就在门口一直聊到饭点去,当先一步往别苑里去,李木与胡不饮随后跟上。 迎宾的仆人早就注意到他们仨了,看打扮行为不像普通人,到这儿了却不进来,反而在外面交头接耳。巴壁庄人尽皆知今天是豨家的重要日子,豨莶老爷更是特地交代,千万要注意对家派人来捣乱,所以仆人早早让人去把管事叫来,防备意外。 李木他们走得近了,仆人也看得更清楚,一个贵气逼人,一个普普通通,还有一个脸上笑容有些假,一看就有问题。 虽然李木三人看着不像是好人,但来着都是客,迎宾的仆人不敢怠慢,三两步迎上来,满脸笑容地问道:“三位爷可是来为我家小少爷豨枨贺寿的?” 胡不饮点点头,李木则在一旁叽叽喳喳:“你们这高门大院不仅张灯结彩,布置得这么喜庆,连你们也是穿的大红衣裳,看着就热闹,我穿着黑衣来不会太唐突吧?” “这位爷,您是哪里话?只要诚心来祝贺的,都是我们豨家的贵客,哪有什么唐突不唐突之说?”不愧是有钱人家派出来迎客的,不仅心思活,还嘴巴甜。迎宾接着说道:“三位贺寿请往这边。”说完就把三人往旁边引。 “哦?”李木有些诧异,不是说只要几句吉祥话就能免费吃喝了吗?难不成这是去见寿星?嚯,豨家这么给面儿,每个宾客都见? 结果满怀希望的李木失望了,他们贺寿对象不过是红纸金漆写的“豨枨”二字。想想也是,这流水席上大都是蹭吃蹭喝的气氛组,就咱们这些没钱没势的也值得豨家小少爷坐那接见? 见不着就见不着吧,李木对这事儿也不怎么在意,但人家寿辰还是要祝贺的,李木对着名字行礼,大声喊着:“祝豨枨小少爷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唐黄与胡不饮也依次祝贺,迎宾还礼,三人便准备入席吃东西,就在这时,管事来了。 迎宾的仆人不认识胡不饮,看他一直渗人地假笑还以为是捣乱的,但管事一眼就认出来胡不饮是渝丘大名鼎鼎的雨魔,在这八年间闪电般崛起,实力高达四品的高手,未来更是不可估量,小小的豨家必须恭敬对待。 “哎呀!来的可是胡不饮,胡爷?胡爷也来为我家小少爷贺寿?”管事喜气洋洋的远远招呼让三人停下脚步。 胡不饮无法,只好挂上礼貌的,别人看起来觉得瘆得慌的假笑,回身客气道:“听闻豨家庆贺豨枨十六岁生辰,我带两位朋友来凑凑热闹。” 管事闻言惊喜道:“喜不自胜啊!胡爷能来,实在我们豨家大喜事,只是胡爷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怠慢三位了!来人,快请三位到堂上上座!我立马请我们家老爷来。”说完,还不等三人反应,管事就往后堂走去。 李木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从头到尾就只是打算随便吃吃喝喝了事,哪想着要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可是人家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咋地? 李木三人随着仆人穿过热闹的宴会,吸引客人们投来众多目光。李木本来是打算成为他们中一员的,没想到,最后坐在大堂上,成为了他们议论纷纷的对象。 出江湖闯荡以后,李木了解到四品在江湖上老牛逼了,只是这几天和胡不饮的接触一直没有感受到,今天可算是有点感觉,不过也就那样。 李木的大心脏帮李木迅速调整好心态,吃着送上来的糕点,品着端上来的茶,赶紧垫吧垫吧肚子,毕竟看这架势,流水席是吃不到了,鬼知道啥时候能吃饭,你别说,豨家这些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茶水点心味道还真不错! 李木刚吃完一个点心,随即便陷入偶遇美食的狂热,准备大开“吃”戒时,豨家家主,豨莶现身了。 豨莶刚一出来便爽朗大笑道:“胡爷能来参加犬子的生日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未能远迎,恕罪恕罪,万望海涵啊!” 胡不饮随之起身,说着“哪里,哪里”之类的话客套着,李木也只好忍痛,暂别好吃的,跟着胡不饮和唐黄起身行礼。 “咦?这两位是?”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豨莶 “咦?这两位是?” 豨莶好奇地看向李木和唐黄,想认识认识这两幅生面孔。 豨莶是做灵材生意的,面向的就是众多江湖客,渝丘附近有名有姓的修行人他都知道,眼前这两个年轻后生确实没有印象,还是和素来以不好相处闻名的雨魔胡不饮一起来的,必定不简单! 豨莶现在尤为好奇的是,他俩到底使得什么法子,让胡不饮肯亲近他们。要知道,当年胡不饮异军突起,渝丘所有大小势力都跑去巴结这位雨魔,使尽浑身解数,什么送礼,送人,帮助重建宗门,帮忙报仇,什么法都试了,就是不肯接受,但凡他接受任何一家的邀请,他都是玉面书生一样的人物了。 “他们是我最近交的好友,逍遥子李木和翩翩美公子唐黄。”主人家有问,胡不饮自然就要介绍。 “哦?可是庄界掷币,力压群雄止干戈,江湖人称‘浪子’的李木小兄弟?”豨莶闻言双眼爆发精光,早前听闻来往的人讲述,最近突然冒出个不到二十岁的四品强者,在两个庄子间发现一个灵源石矿,凭借蛮力以一种荒唐的方式阻止了争斗,没想到此人今天来到了眼前。 豨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木,嗯,看上去就是个长相普通,穿着没有品味的年轻人,果然人不可貌相,能跟雨魔在一起的人果然不简单,这应当也是一位“骄阳”,我儿必无虞了! 豨莶打量李木,李木也在打量他,锦服华袍,肥肥胖胖还矮墩墩的,笑得倒是挺温和的,保养得不错,看上去才五十多岁,难怪那么老了都还能生个儿子,啊,对了,人家和我说话呢,“应该是我,万福,万福。”李木因为“浪子”这个称号,多少有些别扭,与豨莶客气行礼,没有多聊。 豨莶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待人接物自是差不了,一起来的是三个人,不能因为前两人太引人注目就冷落第三位客人。在与李木打完招呼后,豨莶将目光迅速转向唐黄。 豨莶见唐黄长得俊朗,又一身富贵打扮,开口称道:“哎呀,唐黄小兄弟风度翩翩,器宇不凡,难怪江湖人称翩翩美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豨莶正说着,突然注意到唐黄手中把玩的纸扇,瞳孔猛然一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明显停顿了一下,“不知,咳,不知您从哪里来啊?”豨莶重新开口时,似是喉头被堵住,清了一下喉咙。 唐黄相当享受这种识货人的敬畏,毕竟好久都没感受到了,当然了,不能就此失了之后的乐趣,微笑行礼回答道:“我和李木是从平安县来的。” “哦,两位贵客远道而来啊,在我儿寿宴上相逢即是莫大的缘分。还有几位客人正在后边和犬子戏耍,不若三位一同前去歇息歇息?”豨莶恢复了正常,邀请三人去后院招待,三人没有理由反对,跟着主人家往后走。 别看豨莶表面风轻云淡,内心早就波涛汹涌。灵材商肯定要熟悉灵材,豨莶一眼就看出唐黄把玩的纸扇扇骨是鳞纹木。 曾有一说,万物皆可通灵,动物能,石头能,植物自然也能,而有些通灵植物有各种妙用,它们被称为灵材,鳞纹木则是其中最话的,是坐在次席的一个中年男人,他衣着朴素,面容坚毅,有不怒自威之感。 “正是,正是。”豨莶在一旁高兴地附和着。 “果然少年英雄啊!我是巴壁庄缉魔司的次庄司,王刚。”说完便与李木等三人打招呼。 李木心道:“次庄司,巴壁庄缉魔司的二把手啊,难怪坐在次席,豨莶挺有面子的啊,这都能请来。坐在首位的那个稚气少年,穿金佩玉,打扮的这么喜庆,应该就是小寿星,豨枨了吧。”李木三人分别回礼,并再次祝福寿星。 李木他们看向剩下的第三人,还不等豨莶介绍,他主动说道:“在下榖梁玉,江湖人抬爱,赠了个诨号:玉面书生,三位有礼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玉面书生 听完最后一人的自我介绍,李木心头一动,这不是之前胡不饮故事里的那个贵人吗?那个预言中的十骄阳之一,豨莶还真的把他请来了。 李木这下得仔细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到底长什么样,只见他面容白皙有润泽,男儿女相,偏偏又丰神如玉,傲骨如松,不失气概,文质彬彬,一派文人打扮,难怪被称为玉面书生,还挺贴切。 三人各自落座,旁的仆人迅速摆上瓜果茶点,一切回归正常。 今天的寿星或许是应酬太多太累了,在首位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表演,而缉魔司的次庄司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儿,与李木他们随意攀谈几句之后便闭口不言了,只有玉面书生榖梁玉谈性颇浓,一直与三人聊着,搞得李木都没有机会吃东西填肚子了。 榖梁玉对胡不饮言道:“我今年刚满二十一岁,要比阁下稍微小几岁,称你一声哥哥,不知道胡兄介不介意?” 胡不饮眼中满含羡慕等情绪看着榖梁玉,点头回答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从踏进别苑的大门与迎宾接触开始,胡不饮就一直面露没有感情的假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想也不善于与他人来往交流,看着他表情说话的人总会有些负面情绪,甚至连豨莶这种商场老手,都有些不适没有掩饰住,流露了出来,而榖梁玉却在与胡不饮的说话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让人如沐春风,这让李木和唐黄不得不啧啧称赞。 榖梁玉接着说道:“胡兄大名我早有耳闻,能勇敢地与厄难搏击而绝不低头,还获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心向往之已久,没想到今日终于得见,还是与浪子和翩翩美公子两位君子义士相伴而来,实乃我幸啊!不知道胡兄是怎么和他们两位结识的?也是听闻了两位的事迹,相往结交?” 听到这儿,李木忍不住感慨,榖梁玉是真不愧他名号中的“书生”二字啊,之前在基本的问候的时候,他就对仨人一通夸了,现在又是一通夸,遣词造句不仅好听,还不带重复的,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不像李木,当年虽然成绩好,可治学中的文法始终不过关,说话的时候跟没脑子一样。 人家榖梁玉话说得这么漂亮,胡不饮自然也听得开心,略带愉快地回答道:“说来也惭愧,我还不曾听闻李木兄弟和唐黄兄弟的事,我与他们相交只是恰巧偶遇,喝了顿酒,意气相投,便结为朋友了。”人与人之间真能相互影响哈,胡不饮说话也有点榖梁玉那味儿了。 听到他俩谈及自己,李木上前帮腔:“我们都是消息迟钝的人,我和唐黄一路来也没听说有人在传我们的事儿,还是从你们嘴里听说的。消息比我们人先到。” “哈哈哈,李木兄弟也是性情中人啊。”榖梁玉节制地笑着,防止影响其他人。 胡不饮也对此事好奇,问道:“李木兄弟到底做的是什么事情啊?惹得众人传扬。” 就榖梁玉那张嘴,事情从他那里出来,那还不得吹上天去啊,李木可不敢让他来讲,抢在榖梁玉出声之前说道:“没啥大事儿,就是之前在桑庄和莲花庄之间发现了一个灵源石矿,通过协调,帮他们用抛铸币的方式决定归属权而已。” 听见李木这么轻描淡写地将故事一笔带过,榖梁玉爽朗大笑,称赞道:“李木兄弟真是行事浪漫啊,不愧浪子之名。”这个解释李木有点喜欢,算了,对于称号这事暂时不挣扎了,先就这样吧。 榖梁玉夸完,顺势又问道:“李木兄弟瞧着实在年轻,冒昧地问一句,今年贵庚啊?” 通过榖梁玉的态度和对话,胡不饮察觉到李木似乎不简单,于是闭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周遭的人也有意无意地注意他们的对话。 “十六岁,快十七了。”李木没注意众人的反应,随口回答道。 “竟如此年轻!仅仅修道十载就有如此成绩了?了不起!”榖梁玉脸上的震惊一览无余,其他人也倒吸凉气。 李木对这事儿没啥感觉,但架不住别人直喊握草啊,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尴尬地挠脸。 榖梁玉看出了李木的尴尬,换了个话题,说道:“不知道李木兄弟是从哪里来的啊?又师从哪位高人?怎么以前都不曾听闻?” 李木答道:“我从平安县出来的,我师父没有什么名号,吴名。我之前一直在城里待着,没有在江湖行走,所以没有名声。”众人听“吴名”,还以为李木说的是无名之辈,没有往玄衣客方向联想。毕竟横压整个江湖的四圣之一,你就算再谦虚也不能说没名号吧?玄衣客如雷贯耳!顶天了,最谦虚的说法,小有成就。 李木现在其实挺苦恼的,他真饿啊,就想悄悄咪咪地吃东西,可和人家说话的时候吃东西不礼貌啊!可能是没有美人的缘故,以往负责说话的唐黄安静下来了,没有装不存在的条件,但是,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 趁榖梁玉还没有挑起新的话头,李木连忙说道:“哎呀,怎么一直在聊我,我没什么好说的,谈谈你吧。我初入江湖,对很多事都不了解,之前连大名鼎鼎的玉面书生都没有听说过,不如给我说说吧。” 这下轮到榖梁玉谦虚了,“我不过江湖的小小一浪花,不值一哂,担不起李木兄弟的夸赞。” “诶,玉面书生骄阳般的人物说这种话,置我们于何地啊?”插话的胡不饮说这种话,属实是心里没有逼数了,有点第二名给第一名商业吹捧那味儿了,“榖梁玉兄弟有君子之风,不自傲,不自夸,那就由我来说说吧。” 李木就只是想让话题中心离开自己,同时还不用说话,谁来讲完全无所谓,便手拿着点心,饶有兴趣地看着胡不饮。 “罗象国修道人千万,榖梁玉兄弟亦可称为传奇。当年榖梁玉兄弟从六岁被测出可以感灵之后,便开始修道。不过初时的修道资质不过平平,修道六载才堪堪踏入九品。 “一日,榖梁家集体出行,突遭灵兽袭击,十二岁的榖梁玉兄弟与家人走散,等兽祸平息,榖梁玉兄弟已经不见踪影。榖梁家上下大急,漫山遍野地找了五天五夜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找到榖梁玉兄弟时,他奇迹般的安然无恙,正躺在一副玉质骷髅旁边香甜地睡着,骷髅上还有一本修炼古籍——《玉诀》,那尸骨正是三百年前的一品高手,玉道人的残骸! “所有人都觉得榖梁玉兄弟拿到《玉诀》是天注定的事,于是让他改换修行法诀,果然无比契合,修为从此一日千里。”说到这儿,胡不饮询问地看向榖梁玉,榖梁玉点点头,胡不饮这才接着讲道: “榖梁玉兄弟拿到《玉诀》之后修行六年便达到四品修为!两年前,榖梁庄附近来了一只四品修为的墨须犼作乱,榖梁玉兄弟只身进入密林,追索了三天三夜,出来时,榖梁玉兄弟手提墨须犼的头颅,身上未染片尘。自榖梁玉兄弟踏入四品已经三年了,不知道他如今修为到了何等地步!” 李木咂咂嘴,不得不感慨,这故事是真精彩啊,他仿佛回到了平安县茶馆听书,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点心碟,故事还很下饭!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免费的午餐? 李木不知道江湖上是怎样评价玉面书生的,反正他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很不错,接近完美,长得好看,学识渊博,实力出众,性格品质还好,听说家庭背景也不错,完全就是那种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人见人爱,没有哪个人可以拒绝和他做朋友,李木他们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两个小时,舞台表演都忘了。 事实上,玉面书生在江湖上的风评也是如此,大家交口称赞,属于去哪儿都吃得开,谁都想拉拢的人,江湖上还有传言,说玉面书生十年后就是下一个“四圣”,可想而知玉面书生的江湖地位。 而眼下就有一件事可以侧面证明这一点:以豨莶的能量,根本请不动巴壁庄缉魔司的二把手王刚,人家管的可是整个庄子的修道人,你豨莶算个啥?他之所以来,完全是因为玉面书生榖梁玉赴宴了。一来,像榖梁玉这种人才,朝廷肯定也想拉拢,像这种私人聚会就是好好接触接触的机会,可以多亲近亲近;二来,这种天下瞩目的人物可不能在自家地盘出差池,于是二把手亲自来镇场子。 不管那么多,反正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舞台上众演员致谢闭幕,豨莶也在台下观众的掌声中站起来,说道:“各位,这上午的表演就到这儿了,希望你们还喜欢。看了一上午,想必都饿了吧?请诸君移步大堂,咱们吃午饭!” 李木一听这个,立马精神振奋,期待着接下来的大餐,看得出来,对于李木,那将是一场“饿”战。 说实话,唐黄和李木是多年好友了,但唐黄还是很惊讶,李木桌上可是空空荡荡,好几盘东西,现在瓜果点心的一点残渣都看不见,这才吃下去多久点哦,又饿了?就算是直肠子,你也得去趟厕所吧? 反正除了李木,大家都挺从容的,起身朝大堂走,一路上还是按照座位的队形,说说笑笑挺融洽。 到了大堂,李木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门口的仆人拖着声音吆喝道:“仙师文墨公,郞俞到!” 这一声喊引得食客们纷纷注目,豨莶也开心地说了一句:“终于到了!” 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十几名打扮喜庆的手下,抬着几个红布盖着的大东西,大笑着穿过庭院来到大堂,豨莶已经带头在门口迎着了,喜气洋洋地与老者打招呼:“郞老弟,总算是盼到你了,一路辛苦了!”老者的精神头特别好,行走间虎虎生风,不过看上去也有七八十岁了,可谁能想到他在长得像五十多岁的豨莶面前是个弟弟。 郞俞抱拳回礼:“豨老哥,让你久等了,押货回来路上有些耽搁,迟了些,幸好没有错过。这有一头路上打杀的五品乌颈蟒,权当做赔礼了。”谜底揭晓一个了,其中一块红布下是头灵兽,乌颈蟒。 豨莶大喜过望,连连客气道:“郞老弟这是干嘛?这不坏了规矩吗?万万不可……” 看这架势,两人还得客气推托一会儿。他们聊天,一起出来迎接的大伙也没有入座,在旁边候着,按照礼数,郞俞和主人家打完招呼,他还要和熟人寒暄几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趁着现在没人注意自己,李木悄悄问胡不饮:“这人是谁啊?” 胡不饮在李木耳边回答道:“杂口,江湖人称文墨公,名叫郞俞,豨莶用半数家产砸来的结拜兄弟,前年刚成为四品。” 胡不饮这么一说,李木就懂了。豨莶买卖的灵材是给修行人用的,而修行人是个暴力群体,想要生意做得下去肯定要武力保护,攀不上大势力的高枝就只能找无依无靠的杂口。一个需要武力,一个需要财力支持修行,很容易就达成亲密的利益联盟。 李木还在想着郞俞和豨莶的事儿,郞俞的问候就轮到自己了,“今天还有一个意外之喜,胡不饮胡兄弟也来了,还带来了他的两位好友,浪子李木和翩翩美公子唐黄,就是庄界掷币的那两位。”豨莶热情地介绍着。 “哎呀,久仰大名啊……”来了来了,商业互吹环节又来了。不过你夸就夸吧,关键是你这彩虹屁没新意啊,曾经沧海难为水,听了玉面书生榖梁玉的夸奖,现在听着真没意思,气人的是你还不能表现出不耐烦,还得装作兴奋地应和。 李木一直在应酬,笑得感觉脸都有些僵了,他有些理解胡不饮为啥老是挂着吓人的假笑了,李木现在也想整一个,太省事儿了。李木之前还不理解寿星豨枨为啥无精打采的,明明是自己的生日,他爹还举办得那么隆重、热闹,有啥不满意的?现在懂了,这烦人的应酬谁顶得住啊? 这次迎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迎来了结束,主人家做结语:“好了,都别站着了,多累啊,咱们都坐下吧。”你还知道啊?早该坐下了!李木在心中腹诽不已。 大堂里一共摆放了三张大圆桌,每桌只坐十人,保证每个人都活动得开。李木他们三人被安排到了主桌上,可能是看到他们和玉面书生榖梁玉聊得比较开心,李木他们被安排到挨着榖梁玉坐。 李木看着眼前堆得层层叠叠的珍馐,不仅配色摆盘好看,各个菜的气味没有混杂在一起变得古怪,反而相互衬托闻着特别有食欲。李木现在已经口水直下三千尺,就等着开席,试试它的味道到底怎么样了。 豨莶倒了一杯酒,他站了起来,要宣布开席了,“诸位,我豨莶很荣幸……”啥玩意儿啊?咋还讲啊?不怕菜冷了吗?哦,大部分是凉菜,还有就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冷的汤,热菜应该后面再上,所以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好了,大家共饮此杯!”终于讲完了,李木提着酒泉灌了一大口泄愤。 哦,说明一下,李木到现在还是只能从酒泉里喝到水,但他坚持认为,只要他一直喝,境界肯定很快就到了,那时候就能从酒泉喝到美酒了。幸亏这里除了唐黄,大家都和他不熟,而且还惹不起李木,不好多说什么,不然在宴会上喝自己的酒,桌子上没酒吗?还是说瞧不上主人家的酒? 猛喝完一口,李木拿起筷子准备开吃,“今天是我侄儿十六岁诞辰,我说两句……”郞俞怎么又站起来了?李木无奈,只好放下筷子听讲。 终于等所有该发话的人讲完了,午宴总算是开始了,热菜也往上端了,这下稳了。 李木夹了一块鸡肉放嘴里,嗯,从来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来敬大家一杯……”没完了? 李木在心里默默流泪,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宴会了,桌上没有一道菜,全是折磨!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打发时间 吴名曾经告诉过李木,只要在死亡来临前还在坚持,你总会看到曙光的,李木看到了! 泪目啊,总算是熬过大家一起庆祝这个阶段了,进入了自由交流环节,谁有趣事,谁有话题都可以聊,大家一起听着,这也是李木的自由吃喝环节。有一说一,没有负面情绪影响这些菜是真的香! 午宴吃了两个小时,中间也共同举杯了几次,李木也觉得吃得差不多了,从埋头苦吃中抬起头来,准备加入聊天大军中,就看到榖梁玉正在和胡不饮小声地聊着什么。 榖梁玉的亲和力本来就强,加之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聊了这么久,榖梁玉和胡不饮的关系拉近不少,聊的话题也深入了些,“胡兄弟啊,你的性格我也听说过,知道你是一个孤高之人,说老实话,是真的没想到你也会来。” 胡不饮感慨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会来。我是巴壁庄人,这场宴会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从没有想过要参加,还是我的朋友李木和唐黄劝我,我才来的。” 老实讲,李木早就后悔劝胡不饮来参加这个宴会了,太糟心了,听到他俩聊这个,生怕胡不饮不高兴,埋怨他们,另外,李木此时酒足饭饱,血液都到胃里去了,脑袋不怎么好使,插言道:“诶,榖梁兄,你参加这个宴会一定是因为你和豨枨是多年好友吧?” 榖梁玉却摇头道:“这倒不是,豨家一直想和我多来往,但我平日事情太多了,与豨家交集不多。” “那你来这儿……”李木其实心中有了答案。 榖梁玉微微一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八年前巴壁庄来过一个老道人,为豨枨留下过一句预言。” “听说了,听说了,今早才听胡不饮兄弟给我们讲。”果不出其料,是因为那个人尽皆知的故事,“榖梁兄也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吗?” 榖梁玉的答案却让李木有些意外,“‘子不语乱神怪力’,对于这种莫须有的事,我一向不以为然。”榖梁玉话锋一转,“不过赴宴一场,换得一家心安,何乐而不为?” 李木不禁点头认同,看来这玉面书生的人品是真的没话说。 李木顺势又冒出了一个新问题:“那故事的主人公,咱们的小寿星,豨枨相信吗?我看他都无精打采的。” “我这小儿子啊,被我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可不信这些。”回答李木的不是榖梁玉,而是豨莶,“这个小崽子啊,小时候特别安静,自从开窍修行以来,那是越来越调皮了,整天上蹿下跳到处蹦跶,这不,我就让他生日的三天待在家里,他就恹了。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没有的事。”完犊子,背地里讨论人家被听到了,李木慌不择言地胡乱应和着,赶紧喝一口酒泉掩饰尴尬。 幸好这不过是午宴上的一个小水花,大家都没怎么在意,继续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最后结束这顿午饭。 “好了,我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下午去蚤休街耍耍,如何?”豨莶提议一出,应和者众。“好啊。”“正有此意。” 李木一听就慌了,半个上午已经很难熬了,下午还要和这帮人一起厮混,那他离疯真的不远了。 李木看了一眼唐黄和胡不饮,唐黄会意,说道:“随便你。”胡不饮没懂李木什么意思,但点头就完事儿了。 机不可失,他们要起身走人了,李木急忙对豨莶说道:“豨家主,我们三人就是从蚤休街来的,下午就不去了。” 豨莶停下来问道:“哦?这是怎么了?三位要走吗?是豨某招待不周吗?” 李木当然不能说自己要走,两手空空的来,人家却以贵宾的礼遇招待,哦,现在饭吃了,小嘴一抹就要走,还当着人家那么多客人的面,这也太不地道了,“豨家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您的招待没的说,我们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只是之前见您的别苑相当精致,我是没见过世面的,想好好观赏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时榖梁玉站出来解围:“上午李木兄弟和我聊天的时候还说,豨家主的别苑园林一步一景,叹为观止,可惜没机会仔细观赏,甚是遗憾,不若豨家主就遂了他的愿吧?” 李木喜欢这处的园林景致吗?他还真的喜欢!李木这个没见识的,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名家设计的园林,他真的想逛逛。不过这只是半个借口,李木的打算是,逛完这个园林,再和管事随便扯个理由,脚底抹油开溜。他是实在受不了这种应酬了,简直要命! 豨莶稍微考虑一下便同意了,“既然小友喜欢,那就随便逛吧,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找这里的管事就行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李木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好好,你们也玩得开心点!” 就这样,豨莶他们一大拨人从侧门出去,前往蚤休街找乐子了,李木三人留了下来,这让李木大舒一口气。 大堂前的流水席没有停,还在继续,下午人数也变多了,足有二十多桌人在吃喝,李木他们没有去掺和,径直去后边赏景。 不得不说,豨莶真的给足李木面子,就让他们随便逛,都没有派个人跟着,李木他们也乐得自在,沿着廊坊溜达,穿行在花园小径,走走停停,放松悠闲。 “我说唐黄啊,平日里就你话多,今天怎么都没怎么开口啊?那不是有几个客人,还有几个侍女都是美人吗?”李木一边走,一边闲聊。 唐黄从鼻孔喷出一股气,“呵,明知故问,别告诉我,和他们聊天你不烦。” “那可太烦了,大家都不熟好吧,非得装作聊得很热切。”李木也是叫苦连天,“不过和玉面书生聊天聊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也没见你和他聊聊啊。” 唐黄白眼一翻:“这种‘完美’的人我接触太多了,规规矩矩的我早腻了,我现在就想过粗糙的生活。” 李木打量了一下唐黄,“也没见你哪里粗糙了啊?” “那是因为你太糙了!和你一比,我就是完美的存在。”唐黄没好气地说道。 李木不服气了,“你还敢嘲讽我?既然你知道和他们聊天会很难受,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们最开始的打算不是去流水席混顿饭吗?你想到我们会被揪出来?” 李木他们最开始以为人多,可以浑水摸鱼,而且他们也低调,不会被留意,结果谁知道…… 李木叹口气说道:“这种场合我再也不沾染了!”三人难得达成了统一。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噩耗 幸福的人生总是相似的,他们在生理和心理上的大多数需求得到了满足,在满足之后还怀有对美好未来的期盼;而不幸的人生有种种,其中之一是,在期待明天时,今天的厄难突然来临,它无情地击碎未来的一切可能。 李木他们最后还是没有走掉,在他们游玩豨家别苑的时候,巴壁庄里豨家所有庆祝活动全部停止了,并以最快的速度扯掉所有红色的装饰,只因一个噩耗突然传来:豨枨去世了。 这个消息来得毫无预兆,当豨家管事告诉李木他们时,没有一个人敢相信,李木甚至在想,这是不是什么假死骗天的把戏,好躲过命中的那一劫难,可豨家上下的忙乱和凝重告诉李木,很可能是真的。 李木依旧很惊愕,今天的寿星豨枨不是和大伙一起去蚤休街玩耍了吗?有两位四品强者和一位巴壁庄缉魔司二把手作陪,能出什么岔子?况且整个下午,李木他们也没有察觉到巴壁庄里有什么灵力波动啊,到底怎么出的事? “三位仙人,豨枨小少爷突然出了意外,现在遗体正停放在金鲤街的主宅。”管事弯着腰恭敬地说道,只是简单地叙述事实,没有讲述豨家的打算,也没有说对宾客的处置,因为眼前这三个人实在身份特殊,实力强,惹不起,关系还浅,是他们自己凑上来的,整个府邸乱成一锅粥,家主也没有具体指示,只好让客人自行决定去留。 李木他们也听懂了管事的意思,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深感哀悼。 管事离开,去忙其他事了,李木他们便商议起来。“现在怎么办?是走是留啊?”李木直截了当,提出问题。 胡不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两位的。” 唐黄不甚在意,回答道:“说说你的想法吧,我知道你有打算。” 唐黄确实懂李木,李木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吃了人家一顿饭,我想去金鲤街告个别。”唐黄也是吃了豨家一顿饭的,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三人在胡不饮的带领下朝金鲤街的豨家赶去了。 在金鲤街上,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生气勃勃的,唯独到了豨家门口,变成了哀寂。 豨家大门敞开着,门口仆人分列两边,与李木他们去别苑赴宴时看到的场景相差无几,只是仆人们穿的衣服从红色变成了白色,一个个的也都低着头,门上的牌匾也挂着黑布。 李木叹了一口气便要进去,胡不饮却站住不动了。“我只会笑,没办法哭丧着脸,在这种场合下会多有冒犯,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帮我致意一下就好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李木和唐黄听了这话有些惊愕,不过回想一下好像又确实如此,他俩便不坚持什么,准备进去。临走前,李木看着胡不饮失落的眼睛说道:“胡兄弟,豨枨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不是什么凶星,千万不要为此自责,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还不知道,不要那么急着下论断。” 这事儿是李木始料未及的,也很玄乎,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语来抚慰胡不饮,不过好在这干瘪的话语稍稍提振了些胡不饮的精神。 安慰了胡不饮后,李木和唐黄不再耽搁,径直往豨府里走,仆人也没有多说什么,闷声在前面指引带路。 行进间,李木注意到,在路面角落还残留着之前匆匆撕下来的红纸碎屑,笼着灯的白布是直接盖在红布上的,因为李木看到有块白布破了一个小洞,从中露出一点红色。唉,这事来的太突然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李木和唐黄还没到大堂,便听到传来的家属哭声,等到了大堂才看清,大堂中间盖着一块白布,布上渗着一团殷红,白布之下应该就是豨枨了。 豨枨静静躺着,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正围着他嚎啕大哭,而他的父亲,豨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沉默得可怕,双目红肿,神情憔悴,相比于李木初见他时的活力四射,豨莶现在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李木很理解豨莶的悲痛,这本是开开心心的大喜之日,结果晴转直下,一下子就变成了大丧之日,豨枨还未弱冠却反倒丧命,豨莶老来得子,最后落得个老来丧子。 另外,李木也曾听胡不饮说过,豨枨的几个兄弟姐妹,要么不能感灵,要么资质太差,虽然可以打理家业,但在修行路上难有成就,唯独豨枨后来居上,未来可期,有成为四品强者的希望,四品才是增加家业或者说守住家业的王道,这也是豨莶对豨枨如此宠爱的一个重要原因,甚至为了他不惜代价,办了这场寿宴。 如今,一切都成空。 在豨家别苑大堂,郑重迎接李木的是豨莶,现在这个局势,豨莶显然无法接待他了。这次迎上来的是悲痛的豨家长子,李木与唐黄两人和豨家长子交流几句后便退到一旁了。 李木这时才观察客人,发现差不多就是上午看戏的那些人,玉面书生榖梁玉,文墨公郞俞,还有缉魔司次庄司王刚也都还在,不时在交流些什么。 李木悄悄挪到榖梁玉旁边,小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突然就成这样了。” 榖梁玉面带深深的自责,说道:“这都怪我,是我的错。” 李木愕然,“这话从何说起?你不是帮豨枨渡劫的贵人吗?怎么如今又……” “唉……”看得出来,榖梁玉难以忍受这个错误,但他依旧娓娓道来,“下午去蚤休街的路上,豨枨偷偷和我抱怨,说他到蚤休街逛了无数遍了,实在提不起兴致,还是和这些长辈们一起,拘束得很。 “他强调,这是他的生日,理应快快乐乐的,不该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变得这么沉闷憋屈,他想出去耍耍。况且,只要我跟他一起去,那么预言中的一线生机就还在,没有丝毫影响。”听得出来,榖梁玉对当时的对话内容经过了一定的美化,李木猜测,豨枨估计当时已经焦躁得很,甚至出言不逊了,不然,榖梁玉不会在不与豨莶商量的情况下轻易答应他的请求。 “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唐黄听到后也凑了上来,追问故事的后续。 “我没有顶住豨枨的苦苦哀求,最后答应了他的请求,在戏院,与豨莶说了一声后,我们俩就带着几个伴当偷偷溜走了。”讲到这儿,榖梁玉闭上了双眼,显然有些悔恨当初的决定。 “我们出了戏院没有停留,一直往西出了庄子,豨枨说西边山林中有一片湖,叫做秋池,去那里玩玩很不错,于是我们便去了。一路上,豨枨很是快意,颇有复得返自然的意味,四周也没有什么危险,我们在相谈甚欢中就到达了秋池。” “到达秋池后,我发现湖边还有一处残荷未败,当时风平浪静,以水面为镜,残荷与白云相映成趣,令我流连忘返。可豨枨却不喜其中的衰败感,便去旁边林子找寻蛰伏的生趣。”李木听懂榖梁玉的话了,榖梁玉看残荷看得入迷,豨枨欣赏不来,跑林子里打猎去了。 “唉,早知道会出事,我就不会贪恋那点景色,跟随豨枨一同前去。”看样子,事情就发生在进林子那段时间,“我当时还在湖边,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随之而来的便是虎彘的吼声,我一时不备中了招,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来,急忙赶去击退虎彘,豨枨却已经遇害,我只抢回他的尸首。” 听到这儿,李木和唐黄想什么,追问道:“巴壁庄附近有虎彘出没?” 对此,榖梁玉摇了摇头,“没有。我虽然不是渝丘当地人,但我也知道,由于渝丘是商贸重镇,朝廷和世家宗门经常联手清剿周边,按理说附近不该出现实力高达四品的恶灵兽。不过灵兽也并不一直呆在自己的地盘里,偶尔也会因为觅食和求偶去往别处,想必那头虎彘便是如此吧。” 李木也觉得榖梁玉说的有道理,认同地点点头,只是可惜了豨枨,在大好年华偏偏遭遇这样的不幸。 就在李木准备宽慰榖梁玉几句的时候,豨莶终于开口了,“我要报仇!”豨莶的声音因为悲痛而十分沙哑,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恨意。 豨莶表达完自己的立场后,次庄司王刚第一个站了出来,“豨掌柜节哀顺变,令郎在巴壁庄附近遭到恶灵兽的袭击,这是我们缉魔司的失职,我们必当全力绞杀这头畜生。只是你也知道,朝廷来人与渝丘两大派议事,司里很多人都被抽调走了,还得等些时候我们缉魔司才能出动。” 豨莶既然已经开口,那就说明他已经掌控了自己部分情绪,听了王刚的话,豨莶并没有发怒,而是平静地说道:“次庄司言重了,缉魔司一直尽职尽责,这事与缉魔司无关,只是我难平我心中之气,我自会宰了那畜生。但有一事相求。” “请讲。”死者为大,王刚理解豨莶心情,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我儿死的实在是太蹊跷了,我想请次庄司帮我查查我的对手们是不是有暗中做手脚。”豨枨的死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哪怕看上去毫无异常,豨莶还是忍不住有所怀疑。 王刚面对这个请求皱眉思索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好!” 收到王刚肯定的答复,豨莶抱拳答谢,之后对众人说道:“我将出一百万铢,只求有人诛杀那害了我儿性命的虎彘!”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商议 豨莶是一个商人,从家产来看,还是比较成功的那种,商人的本质是逐利,而花一百万铢,杀一头强大的四品恶灵兽无疑是一个亏本买卖,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报仇泄恨,从一个商人的角度讲,在投入大量沉没成本且未来没有回报的情况下,及时止损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但豨莶也是一位父亲。 还不等众人站出来表态,豨莶马上说道:“各位不必着急回答,若是想帮忙,可以到我的别苑暂住,吃喝都由我豨莶提供。另外,各位对我儿的哀悼我已收到,现在只想我们一家人单独呆一会儿,葬礼将在不日举行,各位请回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众人也不好多待,各自行礼离开。客人们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到背后传来男人悲切的哭声,令人唏嘘不已。 次庄司王刚是肯定不会参加绞杀虎彘之事,何况他还要查查这事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出门就走了。豨莶拿半数家资砸出来的兄弟,文墨公郎俞,于情于理都是必须参加的,带头径直就往别苑去了。 玉面书生榖梁玉自认事故是自己的责任,自然也要去往别苑,只是临走前找到李木,问道:“李兄弟意欲何往?” 李木有些意外,没想到榖梁玉会来问他,老实回答道:“我也想出把力,不过在去之前我要问问胡不饮兄弟去不去。” “那好,有了我们几个基本上就够了,不用再去求贤居发任务了,我在别苑等你。”说完便离去了。 “他这就把自己当作主事人了?我都还没有冒头要主持局面,他咋这么自觉哦?”唐黄有些不痛快,有他在的场合,还没有谁能高他一头。 李木知道以唐黄的性格是肯定得掺合的,毕竟当初唐黄死活要和胡不饮一起行动的原因,就是想触发点特殊事件,现在事件来了,那自然不可能作壁上观,所以李木问都没问唐黄意见。不过唐黄这个态度让李木有些担心,他可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 “那啥,唐黄啊,这是人家父亲要给自家儿子报仇,我们实力不强,经验又缺,关键是还和人家不熟,要不你就别搞什么名堂了?再说了,像这种多个四品围猎一头四品恶灵兽的事,多半是稳当的,不过对手好歹是四品,你又说自己是七品实力,就姑且听人家的安排吧。”李木劝道。 “哈,你现在也知道有品级这个东西了?你不是从来没有在乎过吗?”唐黄有些耍性子,“你放心,我虽然是七品,但我也有其他手段,它伤不了我。况且我也没说我要搞事情啊,这不是还有你吗?” 李木没有搞明白唐黄话里的意思,不过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 还不等李木说完,胡不饮已经迎上来了,只好先与胡不饮沟通。 “里面是什么情况?”胡不饮还是老样子,一张毫无感情的假笑,在人家刚刚挂出黑布的家门口前跟幸灾乐祸一样,这么多天来都有些习惯的李木都忍不住觉得太别扭。 觉得别扭又怎样?虽然大家在短短几天一起经历不少事,感情升温很快,但李木自认他们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互相掏心窝子的地步,根本没法“出言不逊”,教训人家什么,只好假装看不见,老老实实把豨枨和一百万铢的事情给胡不饮说清楚。 “豨莶果真愿意出一百万铢来诛杀那头虎彘?”胡不饮听到这儿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李木拉着他走远一点继续交流,防止豨家人被惹恼后出来打他们,即便他们没有那个胆子。 对于胡不饮这个反应,李木非常理解,毕竟他们仨跟豨家上下都不熟,虽然惋惜豨枨英年早逝,但也没什么切实的悲伤,可这钱是实打实的多啊! 胡不饮本来就对钱的缺口很大,李木也听他说过,胡不饮这些年玩儿命地省吃俭用还拼命干活才攒了一百多万铢,而豨莶给这一单买卖开出的就是一百万铢。并且说的还是诛杀,按规矩,完成后的战利品还是他们的,一头四品灵兽尸体起码都是一百万铢,要是猎杀过程注意一点,价格翻番也不是不可能,这加一起都多少钱,哪怕是好几个人分,那也是一大笔进项,胡不饮能不兴奋吗? “那好,看来咱们仨都要参加,那走吧,去别苑和他们会合。”其实李木也有点期待的,虽然李木一向对金钱不在意,可架不住身边一个二个全是有钱人啊,之前听胡不饮讲诉自己的穷苦生活,还以为他多穷,结果一问才知道,他单纯就是抠!这么一搞,李木还以为修道人就该有钱才对,自己一个穷光蛋像什么话?不合群!正好赚钱活计自己撞上门来了,那就好好大赚一笔呗。 胡不饮看李木和唐黄也要参加的样子,登时有些犹豫了,毕竟他俩太年轻了,还有几年才二十岁,修为能到哪里去?怎么可以莽撞地去与成年虎彘搏杀?但该怎么开口?他们接触时日尚短,说了伤感情啊。算了,到那儿让榖梁玉给他们说吧。 三人来到别苑,早些时候的繁华散去,只留下一片狼藉,仆人们还在收拾。李木他们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往大堂,准备商议相关事宜。 大堂之上,榖梁玉和郞俞正在交谈着什么,别苑的管家穿着黑色丧服侍立一旁,除此三人之外,堂内便再无他人。 看到李木三人前来,榖梁玉和郞俞起身相迎,“三位也来了?” “是啊,我们三人也来帮豨家报仇。只是,就只有我们几人了吗?”李木问的是,宴会上有头有脸的宾客不少,事儿来了愿意留下的就这? 郞俞站出来解释道:“灵兽是天生的御灵高手,加之其常年在野外生存,它们实力普遍要高于同级修道人,猎杀四品灵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稍不注意就会丧命,徒添伤亡。”郞俞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实力不够的,也不敢跟四品抢钱。 郞俞看着李木等人,说道:“你们能来帮我家兄弟的忙,为我那年幼的侄儿报仇,我非常感激,只是此事兹大,可不容闪失啊!” 榖梁玉这时候站出来解围:“无妨,我看过了,这几天都不会下雨。”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李木他们正想问问,郞俞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唐黄,接着说道:“那就好。我希望大家明白,这是一件危险的事,哪怕再想帮忙,但实力不够的情况下,离开才是最好的帮助,没有相应的实力只会是添乱!” 唐黄能受这种气?当场就歹说,最后总算安生了。 “哼,爱跟来就跟来吧,要是坏了事,我拿你是问!”郞俞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唐黄压根儿不在意,摇着桃花扇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品茶。 榖梁玉生怕两人再起争执,连忙转移话题,“好了,我们来这儿都是为了帮豨莶家主解烦的,最重要的是那头作恶的虎彘,我想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这件事情,再说其他的。” 随着榖梁玉的话音落下,众人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榖梁玉见事情回到正轨,说道:“之前我和文墨公商量了一下,蛇无头不活,事无头不成,我们觉得应该推举一个人,带领我们团队协作才能更好地解决事情。” 郞俞接着榖梁玉的话说道:“玉面书生榖梁公子虽然年纪轻,却是我们中踏入四品时间最长的,还有过单独对敌四品灵兽的经验,人品见识也是有口皆碑,这让老夫汗颜,我认为榖梁公子是最适合主持当前局面的人。”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反正不耽误赚钱,李木和胡不饮没有理由反对,当即就准备点头答应,旁边的唐黄却不乐意了。 “好哇,来的时候看你们俩在那儿窃窃私语,原来是在商量这个,欺负我们这些后来的是吧?我认为这事儿还有更好的人选!” 说实话,李木都有点觉得唐黄是在胡搅蛮缠了,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嘿,唐黄,你干嘛呢你?过了啊!” 郞俞更是火大,直接拍案而起,反倒是榖梁玉依旧表情温和,压下众人的意见,问道:“那依翩翩美公子之见,该当如何?” 唐黄展颜一笑,直接跑到李木旁边,搭着李木肩膀:“我承认你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但我兄弟李木,天纵奇才,最擅长临阵突破,说不定打着打着就能变成三品,到时候事情不就易如反掌?而且他曾跟随天下名师,学习过捕猎技巧,杀一头虎彘而已,信手拈来。他还不贪钱,不慕名,急公好义,我相信你们也看得出来这两点,他必定公平公正行事,我认为他也非常适合当这个临时头头。”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玩玩 认识别人或许很容易,清晰地认识自己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李木这个人呢,对凡人生活了解多一点,对江湖之事知晓不多,但对自己还算了解,就唐黄吹嘘的那些,李木就想问一句:这儿还有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人吗? 别人还没说话,李木先不干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唐黄:“你在介绍我吗?你说的这一长串,有哪半句话是描述准确的吗?你到底想干嘛?” 眼见着李木急了,唐黄赶忙安抚,让他稍安勿躁。这边消停下来之后,玉面书生榖梁玉才微笑开口道:“浪子李木名声在外,这些天的接触也让我相信,翩翩美公子句句属实。这么看来,李木兄弟更适合做这个领头人,我愿意听李木兄弟的指挥。” 一听榖梁玉这话,李木和郞俞,同时大急,你“温良恭俭让”也不是这个“让”法啊。 俩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唐黄又说话了:“诶,虎彘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这事儿对在场各位来说可不是什么易事、小事,而且还非常危险,稍不注意就有殒命的风险,像带头人这样重要的位置怎能儿戏?岂可说让就让?这不是对大家生命的不尊重吗?” “嘭!”郞俞这下被彻底激怒了,一巴掌将身旁桌子拍为齑粉,怒火中烧地站起身来,身后墨色灵力聚集一片,如渊如狱,四品强者威势展露无遗。在郞俞发作的同时,胡不饮率先反应过来,一步横亘在郞俞和唐黄中间,爆发出血色灵力,挡下了郞俞的压力。 两位四品强者轻微的碰撞,直接激得别苑大阵运转,整个建筑散发着微光。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郞俞没有在意胡不饮的阻拦,而是扯下了斯文的遮羞布,指着唐黄破口大骂:“你他母亲的到底想怎样?” 郞俞刚刚骂完,一道温润的灵力介入郞俞和胡不饮之间,屋内的灵力平静了下来。 “文墨公前辈,你是长者,多容忍些小辈们的胡闹,今日是大哀之日,实不该再起争端,尤其是在豨莶家主的家里。”榖梁玉缓解屋内武力上的冲突之后,先是劝解郞俞,再劝唐黄,“唐黄兄弟,你就别再绕弯子胡闹了,你想怎样直说吧,大家都是讲理的人,万事好商量。” 既然榖梁玉站出来调解了,郞俞也不好不给面子,鼻孔出气,哼了一声便收了神通坐回去了。郞俞都收手了,胡不饮自然也收手坐了回去,大堂重归平静。 到现在这个地步,事情完全该摊开说了,唐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摇扇说道:“我其实也没别的想法,这诛杀虎彘之事吧,归根结底,就是使用暴力报仇,既如此,那就用暴力说话。你们俩打一场,谁赢了,谁就获得这个临时的话语权。这也是江湖老规矩了,没问题吧?” 榖梁玉还没啥反应,李木一把抓住唐黄胳膊,惊诧地小声问道:“你这是要干啥?” 唐黄面对李木的质疑,只是给个安心的眼神,“信我。我信你。” 算了吧,都到这个地步了,打就打吧。李木看向榖梁玉,询问他的意见。 榖梁玉见李木和唐黄统一了意见,这才开口道:“这确实是江湖规矩,如果你们确实想比一场的话,那就来切磋一下吧。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无闻站着,跟个小透明一样的管家终于开口了:“豨莶老爷有吩咐,虎彘之事任凭各位施为,在此过程中,我们可以提供一切需要的帮助。各位若是有需要,别苑正好有一块空地,不在巴壁庄治内,可供给各位比试。” 得嘞,场地也有了,比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比试之前,榖梁玉突然问道:“李木兄弟闯荡江湖不久,外界传言也少,还未曾听闻李木兄弟今年贵庚。” 李木有些摸不到头脑,还是老实回答:“快十七岁了。” 闻言,榖梁玉有些惊叹,拱手行礼道:“实在是年少有为啊,佩服佩服。我要大上几岁,今年二十一岁。” 李木是真的有些搞不懂:“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年龄又怎么了?” 这话问出来,大家都有些惊讶,唐黄知道李木对这些东西不了解,解释道:“这是江湖默认的潜规则,若不是重大冲突,江湖人只许同辈争斗。” 不论是多么雄伟的参天大树,它都要经历小树苗的阶段,就算它是长得最快的树,那也需要时间,修行人也是一样。各家的天才们就算修行一日千里,那也敌不过修了百年的老王八,为了扼制相互之间狙杀对手的好苗子这种恶劣行径,很早之前江湖就有了一个潜规则:不准以大欺小。 因为修为一般与时间挂钩,所以年长者不可欺负年幼者,两人岁数要是差了十岁,那就不能动手,否则将受到全江湖人的唾弃,而相应的,年幼者必须尊重长者,遇到矛盾要主动退让,要是不懂谦逊,冒犯长者,打死活该。这条规矩对于修为越高的年轻人,执行得越彻底,毕竟它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天才。 唐黄这么一解释,李木就明白了,只是不禁问道:“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 唐黄耸耸肩:“咱们之前遇到的人修为既没你高,又比你老,完全没有说的必要啊。” “好了,我知道了,打架去吧。”消除了疑惑,众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朝后边走。 李木他们在后面,最后走,走之前李木抓紧时间问唐黄:“你到底想干嘛呀?费尽心思撺掇我俩比试。” 唐黄回答道:“你没发现他们对我们的轻视吗?你始终太年轻了,要是不露一手,你得不到尊重,在后面的杀虎彘和分钱的时候会吃大亏的!” “你就没点找事儿看乐子的心思?”李木斜睨着唐黄问道。 唐黄赔笑道:“看破不说破,说破没好果。” 就在李木和唐黄说悄悄话的片刻,大堂内的一半人已经离开了,胡不饮也动身准备跟上,李木几步赶做一步追上,拉着胡不饮的手说道:“刚才谢谢你挡在我们身前。”胡不饮能有那么快的反应,还第一时间挡在李木和唐黄身前,这让他俩非常意外,同时也很感动,胡不饮是真的拿他们当朋友。 面对李木专门的感谢,胡不饮还是平常的样子,依旧是礼貌的假笑,“不用谢,应该的。” 别看胡不饮表面上很平静,实际上内心可一点都不平静。 不要因为之前宴会上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就以为修行人之间真就这么含情脉脉,那只不过是因为在庄子内,有缉魔司在上面压着,大家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真到了野外,要是看上了你身上的东西,说杀就杀!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询问修为是一件禁忌的事,这代表你在摸对方实力的底。摸底想干什么?偷袭吗?在此基础上,问修为就演变成了江湖人标准的挑衅行为,哪怕你实力早已传遍江湖,或者露出江湖令将实力告知于众。 胡不饮有理由挑衅李木和唐黄吗?没有。所以这些天来,胡不饮从未问及李木他们修为的事,而从李木和唐黄的年龄以及平日里那些“天真烂漫”的行为判断,胡不饮下意识地以为,他俩不过七、八品。 可这都要和玉面书生开打了,那就说明一件事,李木和榖梁玉的修为相同,也是四品!当年榖梁玉十八岁突破四品,被天下人称为绝世天才,翻遍史书,在两千年历史中有此成就的,不到百人。而李木说他快十七岁了,也就说他才十六岁,比之榖梁玉还要夸张! 修行是易事吗?绝对不是!修行需要海量的资源,榖梁玉能成功少不了大量的家族资源倾斜和各方的投注,所以早在他四品之前就在江湖崭露头角,威名赫赫了,可李木就这么突然冒出来,凭空而来一样,这正常吗?胡不饮意识到,李木深不可测,背后绝对不简单,而这一战,胜负难料。 也不管胡不饮现在心情有多复杂,反正路就这么长,没多久大家就到地方了。 面前是一个圆形的石砌平台,直径五十米,地面上雕刻着不少造型独特的花纹,待会儿李木和榖梁玉就要上去打斗了。 管家为众人介绍道:“这是豨莶老爷修建的演武台,地基里埋有乾坤无极阵法,启动之后阵法内的灵力会降至周围环境的十分之一,而演武台受到相应的加持,可抗四品强者的攻击,不知两位对此还满意吗?” 李木他们现在还在巴壁庄内,灵力只有正常环境的十分之一,这阵法一开,再降十分之一,那就是正常环境下百分之一的灵力了。修行人所拥有的破坏力完全是灵力赋予的,现在百分之一的灵力也就意味着只有百分之一的实力,那对所有人来说都会安全不少。 “没有问题。”榖梁玉对此很熟稔,泰然接受。 李木并不想谁受伤害,这个演武台正合他意,“没有没有,赶紧开始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玩儿不过啊 清风平地起,玉面书生榖梁玉飘然落在台上,李木不甘落后,双脚一蹬,跳入场中,两人站在演武台中间,相隔二十米。 管家看到对战双方已经入场,便启动了阵法,启动之后,可以隐约看见一个半球形的罩子倒扣在演武台上方。 管家之前所说果然不假,李木明显感到周遭灵力要稀薄不少,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需要赶快调整适应才行。 “场地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李木一边开口,一边加速运转体内灵力,想要将其充分调动起来。 榖梁玉始终不失君子之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手负后,一手前伸,做起“请”的姿势,“随时可以开始。” “好!那就来吧!”李木大喝一声,开始勾连阵法内的所有灵力,一股股青色开始朝李木聚集。 相对于李木的霸道,榖梁玉则毫无反应,仍旧一手负后,一手置于腹前站着,只是身体周围三尺浮现出如乳如膏的白色灵力,缓缓流转,和李木的大动静比起来,那真是毫不起眼,气势上就输了一头。 “咦?榖梁玉不是四品强者吗?从这御灵产生的灵力波动来看,不像啊!”台上人实力怎么样现在还不知道,但台下观战的几人都是识货的,唐黄看这双方的起手就感到奇怪,有些非比寻常。 胡不饮常年在江湖走,对榖梁玉的身世经历又很羡慕,所以对玉面书生的了解不少,随即就给唐黄解释道:“这是《玉诀》特性之一:温润无华,榖梁兄对外界灵力控制范围初时只有周身三尺,灵力波动也远比正常情况小,但实际御灵程度却不变,不了解的人往往都会低估他的实力。” 李木可没有胡不饮在旁边有人给他讲解,意外榖梁玉没有给他压力,但他也觉得有些蹊跷,榖梁玉是久负盛名之人,不该这么弱才对。 李木决定不再蓄势,试探一下,直接扔出左右手中拳头大小的灵力团。两个青色光团拖着飘忽的尾巴急急向榖梁玉射去,一前一后,一个攻击左下角,一个攻击右上方,试图夹困玉面书生。 在李木出手的那一刻,榖梁玉便有了应对。玉面书生脚后跟一抬,身体向上一提,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榖梁玉整个人就像被风吹起来,在空中悠悠飘转,看上去速度极慢,偏偏接连闪过两道眨眼就到的攻击,连衣角都没有被伤到。 “秋叶落!”胡不饮双眼爆发出光彩,惊喜地喊道。 一旁的唐黄不明就里,连忙问道:“秋叶落?那是什么?” 胡不饮解释道:“那是玉面书生刚刚施展身法的名字,秋叶落。秋叶落是懵了,心想:什么意思,我不但出全力,还技穷了啊。 还在李木愣神的时候,却见刚刚被李木击碎的墨玉碑碎片并没有消散,重归自由灵力,而是悬浮在榖梁玉周围,悄无声息地转回了白色,随后混杂在玉 乳般的白色灵力之中,向李木冲来。 固态的、不规则的、边缘锋利的墨玉碑碎片,被恍若液态的白色灵力包裹下,不断做高速随机运动,化身为最锋利的刀刃,准备切割所有挡在它们面前的东西。 榖梁玉这招与李木之前施展的风卷刃有异曲同工之妙,事实上,榖梁玉就是受李木的启发,临时施展的这招。但很显然,榖梁玉施展的这招要远比李木凝实,更成熟,来得也更凶猛! 李木从不怀疑自己聪明小脑瓜想出来的招数的威力,所以李木也丝毫不怀疑榖梁玉的加强版能造成多大的破坏,榖梁玉还能使出“墨玉”抵挡,他可什么都不会,根本不敢撄其锋芒。 既然不能硬抗,那能这么办?逃! 看着榖梁玉的招数冲自己来了,李木想都没想,直接往右一蹿,跳到演武台的边缘,堪堪躲过攻击。 还不等李木多喘口气儿,榖梁玉控制白色乱流一转,继续追来,李木不敢大意,急忙躲闪,榖梁玉的攻击继续追击。一追一逃,片刻不歇。 李木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几次想要突击近身,寻求破局,可离榖梁玉越近,攻击半径越小,榖梁玉操作更加灵活,也更加快,李木差点被伤到,只好退居边缘,上蹿下跳像个猴子一样以求苟存,等待破绽。 看着榖梁玉淡然应对李木攻击,一直处于绝对的上风,还能临战学技,唐黄不禁暗暗对他有些佩服,只是对墨玉碑碎而不散有些不解,趁着演武台上两人正在短暂僵持,唐黄对胡不饮问道:“胡兄啊,榖梁玉招的那灵力碑怎么被打破后也不散啊?” 胡不饮看到双方僵持便知道结果,也无心战局,听唐黄询问,便回过神来回答:“那是《玉诀》的特性之一:‘宁玉碎,不瓦全’。玉者,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改其质,碎成渣了也还是玉,榖梁兄所御之灵亦是如此。” 唐黄恍然,又问道:“那你觉得这场比试如何啊?” 胡不饮叹了一口气:“李木兄弟必败啊。”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我不玩儿了 胡不饮没有解释他为何下此论断,确信李木会输,而是对唐黄问道:“李木兄弟施展的到底是什么身法啊?我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过,我更看不出其中玄妙,看着只觉得,这身法有些……” “粗糙?拙劣?跟闹着玩儿一样的?”唐黄帮胡不饮补充他未说完的话,“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身法,他连啥是身法都不知道,就是在瞎躲!” 胡不饮有些惊骇地看着唐黄,见李木胡乱的躲闪,胡不饮也有这样的猜测,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是真的。 修行人修行,修的是两种,一是功法,二是灵术,修功法增加的是御灵多少,修灵术是为了学会怎么更好地御灵。打个比方,上山砍柴,修功法增加你打柴的力气,修了灵术让你学会使刀砍材,而不是用拳头。 灵术中有一种较为特殊的存在,身法,它有时也会被单独拎出来。在打架过程中,打架的参与各方都是活的,不会傻站在那儿让你打,大家都是知道躲的,而躲和追这两个动作依靠的就是身法,这在实战中尤为重要。 但是李木他不会!甚至不知道有这东西!胡不饮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四品修为的人居然不会任何身法。心无外物,埋头苦修也不是这种干法! 胡不饮都觉得自己声音有些颤抖,“那李木兄弟知道灵术吗?” “哦,这个他倒是知道。” 胡不饮稍微舒了一口气,对李木之前的战斗评价道:“我看李木兄弟之前使的那几招灵术,气势煊赫,但虚而不实,散而不凝,显然是有些生疏啊,该劝劝他不要光顾着修习功法,有时间还是要多练练灵术。” 听到胡不饮这话,唐黄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看到唐黄的表情,胡不饮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听到唐黄开口道:“李木是知道灵术,但他从来就没有学过,你看到的他之前出手那几下,不过是他对灵力的蛮横操作。”也就是修行人的乱抡王八拳。 胡不饮一听心下凛然:居然真的没有学过?他师父到底是怎么教的啊?既不懂身法,又不会灵术,就敢上台和成名已久的玉面书生比试,这不是找虐吗?唐黄到底为啥要将李木撺掇上去,陷害?让他出丑?而且李木兄弟那几招可是有模有样,尤其是那道风卷刃,已然有灵术雏形了,他是什么怪物? 就在台下胡不饮和唐黄心思各异之时,台上出现了变化。 在之前的僵持中,李木虽然躲得狼狈,但好歹没有危险,可这才没过多久,李木的行动明显有了迟滞,哪怕榖梁玉开始放水,李木也有些力不从心,接连几次都差点被击中。 唐黄看着有些着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胡不饮也看了一下台上局面,他却是早有预料,说道:“这是《玉诀》的另一个特性:‘白璧无瑕’。只要是榖梁玉沾染、控制过的灵力,别人就不能再驾驭了,无人可玷污白璧。阵法内灵力有限,随着时间推移,榖梁玉控制的灵力越来越多,李木兄弟能控制灵力就越来越少,他之前还数次施招,消耗大量灵力,现在阵法内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他快速行动了。” 胡不饮对《玉诀》的“白璧无瑕”只是听说,身在榖梁玉对面的李木才有真切了解,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有一部分灵力死活指挥不动,后来这部分灵力越来越多,还怎么也想不到办法,导致他愈发不支。 榖梁玉控制的白色乱流又来了,该死,跳不动了!李木逐渐到达了极限,他发现自己身体现在异常沉重,根本跳不起来,可攻击却没有停,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击中,危机时刻,李木立马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来了一个懒驴打滚,险险躲过这次攻击。 这次倒是躲过了,下次是真的没办法了,灰头土脸的李木抱着脑袋赶紧大喊:“我不玩儿了!我认输!” 李木最后这操作吓掉了台上台下所有人的下巴。榖梁玉知道李木已经坚持不下去,之前他就在手下留情了,实际上他会在白色乱流到达李木身前一米时停下来,谁知道李木这么不讲究,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在台上打滚儿!四品强者,啊不,修道人的尊严呢?你是小孩子还是地痞无赖? 李木察觉到阵法内的灵力全都平静了下来,这才把脑袋从臂弯中抬起来,发现榖梁玉已经让控制的灵力散去,一切都重归如常。 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李木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拱手道:“多谢手下留情,榖梁兄果然厉害,小弟自愧不如。”李木说话铿锵有力,全然看不出之前被打得狼狈求饶的样子。 榖梁玉也被李木的没脸没皮打得有些措手不及,面色有些尴尬地说道:“哈哈,承让承让。江湖传言果然不错,李木兄弟是实打实的四品强者,还深谙《逍遥游》精髓,浪漫无羁,不受外物俗世所累,佩服,佩服!”榖梁玉从刚才的交手中,认出了李木修习的功法是《逍遥游》。 行了,场面话也说完了,大家面子上也好看点,管家抓住机会赶紧走上前来,说道:“既然两位有了比试结果,那此次切磋就此结束,我把阵法撤了如何?” 众人对此当然没有异议,管家收起阵法之后,李木和榖梁玉相继从演武台撤下,来到台下观战众人面前。 李木在这次比武中无疑输了,还输得很惨,但文墨公郞俞此时看李木却带着尊敬。郞俞之前根本不相信李木真的有四品实力,他可是苦苦修行了近百年才到四品,天下四品大多也要这么多年,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还一口气跑出来三个站在自己面前! 郞俞一直以为李木是使了什么特殊手段,才传出四品实力的传闻。李木这一战虽然败了,但那也展现出他有正常四品的实力,虽败犹荣,毕竟他败给的是榖梁玉,天下没有几个四品敢说稳胜玉面书生。 李木看出了郞俞的态度变化,同时他还看出郞俞尊敬之外还有揶揄,自己就打个滚儿嘛,又没有撒泼,至于吗? 李木没有再管郞俞,看向唐黄,唐黄神色复杂地迎向李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这……”胡不饮也在后面跟着,忽略他脸上的假笑,直接看着他的眼睛试图读出他的情绪,李木看到了忌惮。 “这次比试我侥幸赢了,李木兄弟灵力雄浑,御灵飘逸,若不是李木兄弟不曾施展灵术,我未必能赢。”榖梁玉慢李木一步,此时也跟上来夸赞李木一句。 听到榖梁玉说话,李木回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正微笑看着自己,李木扭头就撞在唐黄胸膛上,像小孩儿撒娇一样不停晃头,好像要打个洞钻进去,口中还不住地发出悔恨的“啊啊”声。 发生什么事了? 李木你到底在干嘛啊?你清醒一点啊!你要是觉得尴尬,回自己房间拿枕头蒙头偷偷发泄啊,这是大庭广众啊!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你永久社会性死亡啊! 说实话,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现在这场面还真没见过!怎么,只要大家尴尬,李木他就不尴尬了? 唐黄的锁骨被头铁的李木撞得生疼,可现在根本顾不了这些了!唐黄红着脸干笑两声,“呵呵……呵呵……”他看着大家的注视,试图说几句话解释一下现在的场景,或者缓解一下尴尬,但他是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以拯救局面! “李木!李木!你干啥呢!都看着呢!”唐黄没办法了,低头急急地小声问道。 李木好像也反应过来了,离开唐黄怀里,双手捂脸站在一旁。 李木是不撒娇了,但现在这种气氛下能干嘛?所有人呆立原地。 “咳咳……”继续下去不是回事儿,榖梁玉咳嗽两声吸引大家注意力,“我们到此是商量怎么对付虎彘的,之前有所耽搁,现在本该做正事,不过天色已晚,快到晚饭时间了,刚刚的比试也让我有些累了,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吃完晚饭再行商议,如何?” 能逃离这儿就肯定逃啊,大家纷纷支持,管家安排一人一个屋子歇一会儿。 大伙各自进屋,唐黄却溜进了李木的房间。 “李木,不是我说,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没见你发病不分场合的时候,要不要帮你找个名医看一看啊?”唐黄一进屋就劈头盖脸地问李木。 李木的尴尬未消,小脸通红,说道:“我实在是觉得太羞耻了,没忍住,才……” “羞耻?你?”唐黄大怒,“你放你母亲的屁!那俩字儿和你不沾边儿!” “不是,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李木解释道,“胡不饮不是老是假笑吗,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要看他的眼睛才能看得出来,这几天和他待久了,我就习惯看人眼睛,而不是看表情。” 唐黄不明就里,“所以呢?” “我和榖梁玉聊天也是看他的眼睛,我发现他从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他就对我抱有一丝警惕。” 唐黄表示不屑,“他警惕你?警惕你什么?怕你名声盖过他?人家可是谦谦君子,哪会在乎那点名声?人家还没这么小器!” 李木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读出来这样。” “行了,行了,这和你发病有什么干系?”唐黄也不在上面过多纠缠。 “今天比试之后我发现他眼神变了,警惕没有了,而是一种,一种……”李木搜肠刮肚试图形容那种感觉,“就是那种‘就这?’的轻蔑感,就像一个修完万米大厦的人看小孩儿撒尿和泥的那种,那种感到好笑的感觉,这让我很羞耻。” 唐黄表示听不懂,还有点无语。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定议 唐黄不理解李木说的那些,但他也想得开,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过多地纠结也没用,而且李木这事,唐黄有直接责任。唐黄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是会灵术吗?在演武台上怎么不用啊?” 李木回答得理所当然:“你说‘开碑手’啊?当初使这招杀了那头黄金虎之后,我就说再也不用‘开碑手’对付活物了。太血腥,太残暴了。” 唐黄却不认可:“你以为你那招真能伤到人家玉面书生?在场上还不了解他有多厉害?” 李木摆摆手,“两码事儿。” 唐黄知道李木在有些事上异常执着,他要是犟起来,天塌地陷也改不了,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说起了其他:“李木啊,你说实话,这开碑手是不是谁偷偷教你的,而不是当时你在云姐客栈自己悟出来的?” “真不是,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看错了,这压根儿不是什么开碑手。” “我信你,你信我啊,这真是开碑手。”唐黄说得很肯定,随后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那你演武台上为啥没悟出新的灵术?之前看你出手都挺像回事儿的,我还以为你能临战悟出点啥,突然就会新招了,再留下一个传说,早知道就不让你上了。”这是委婉的解释和道歉了。 李木好像没听出唐黄别的意思,回答道:“我今天打得不也挺像那回事儿?灵术这玩意儿哪说会就会啊?我以前全是靠实力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啥花里胡哨都没有用!” “呵呵,同等实力下,花里胡哨秀死你。”唐黄对李木的讽刺随口就来。 李木也不顶嘴,呵呵傻笑。 该聊的也都聊了,两人现在放松不少,李木想起来一事,说道:“对了,比试完之后,我看胡不饮兄弟对我很忌惮啊。” “我也看出来了。看起来他也没有私下打听我们啊,今天胡不饮看到你有这么强的实力,他明显吓一跳啊。现在角色对换,变成他猜忌我们俩了。”唐黄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语气轻松地说道。 “要不我们找他聊聊吧?”李木眨巴眨巴眼睛,用请求的眼神看着唐黄,“一直以来,胡不饮对我俩都不错,他人又不算坏,还是一个直率的人,我挺想和他做朋友的。” 唐黄双手抱胸,说道:“你想和他做朋友就做呗,我无所谓,反正我就是个找乐子的人,你别拉上我和他交朋友就行。” 李木很高兴唐黄没有意见,一挥手,“好,走,咱们去胡不饮房间。” 两人来到胡不饮休息房间的门前,敲敲门,说道:“胡兄弟,在不?有时间吗?我们想找你聊聊天。” 胡不饮显然有些意外,声音中带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 李木和唐黄感到门内灵力涌动,一阵风吹开了房门。 李木和唐黄也不迟疑,抬腿就进去了,看到胡不饮正准备起身下床,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刚刚在盘腿修行。 “胡兄弟刚刚在修习功法吗?这么点时间,而且别苑也是厌灵地啊,灵力只有十分之一,有效果吗?”李木在亲近的人面前,一向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心里刚冒出这个疑惑,嘴里就已经说出来了。 胡不饮也不介意,坐到桌子旁,请二人坐下,回答道:“刚刚确实在修炼,一个人没什么事做,就抓紧时间炼灵,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好歹聊胜于无。两位来我这儿是做什么啊?” 李木也不客气,坐到胡不饮旁边,拿起一个杯子就给自己倒水,说道:“是这样的,我打输后看到你对我好像挺警惕的,我就是来问问,你在担心什么,我好给你解释一下。” 李木此言一出,唐黄和胡不饮纷纷扭头看向他,满脸惊愕,这种事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吗? 被唐黄和胡不饮这么看着,李木心头一慌,急忙说道:“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这句话消除不了两人的惊愕,所以李木更害怕了,企图开溜。 溜之大吉前慌忙给胡不饮解释道:“我不是有意隐瞒修为的。我又没有江湖令,我还不在乎修为,没理由一天到晚把‘我是四品’挂在嘴边。而且我们之前说的都是实话,没有骗你。好了,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说完,李木起身就准备离开。 李木身子还没有站直,胡不饮忽然放声大笑,畅快淋漓,声音在房顶回荡,“余音绕梁”。 李木停下动作,疑惑地回头看向胡不饮,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胡不饮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了。谢谢。” 一听这话,李木知道,他和胡不饮应该是朋友了,随即喜笑颜开:“不客气,不客气。你在担心啥呢?” 胡不饮面带真诚微笑,回答道:“我看你和玉面书生比试我就知道,你们来头极大,绝对不简单,我想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还是以那样的方式。” 李木赶紧摆手解释道:“我很普通的,唐黄来头特别大。我们之前没有撒谎,告诉你的都是实话,我们就是两个混不吝的人,荒唐一点很正常的,你不要多想。” 听着李木的话语,唐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木以为说了不该说的,赶紧补一句:“唐黄不想太高调,他的背景你就别问了。” 胡不饮点头表示理解,笑问道:“所以你们真的想找我当导游?” 李木拍着胸脯说道:“那是当然了,我们……”两人随后便热烈地聊起天来,后来唐黄也加入了进来,三人聊得晕乎乎的。 在聊天中的一阵大笑后,李木想起那个一直没机会询问的故事,正准备开口问问胡不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胡仙师在吗?歇息得可好?晚饭已经准备妥当,请移步大堂就餐。” 原来不知不觉间该吃晚饭了,聊得也差不多了,胡不饮回答道:“好,这就来。” 门外的人又问道:“胡仙师可否需要带路?” 胡不饮想都没想,回答道:“不用,我自去。另外,李木兄弟和唐黄兄弟也在这里,我们待会儿一起去。” “是。”门外之人说完便离开了。 “人家都来叫我们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大堂吃饭?”胡不饮向李木和唐黄询问意见。 李木虽然很想问问胡不饮过去的故事,但是现在还要和榖梁玉、郞俞吃饭,最重要的是商议虎彘的事,只能以后找机会了。 三人来到大堂,榖梁玉和郞俞早就等候多时了,起身相迎,客气几句就坐下吃饭。席间,众人边吃边闲聊,气氛融洽,好像都忘了之前演武台下的尴尬。 “哈哈哈,李木和唐黄兄弟真是有不少趣事啊!”榖梁玉为刚刚李木讲的经历做结语,“各位都吃好了吧?不如去凉亭休息一下,顺便商量一下猎虎彘之事,诸君意下如何?”谁都没有再提之前唐黄说的,比试胜者做主持者,但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领头是谁不言而喻,榖梁玉也在不知不觉间行使权力。 事实上,要不是唐黄的搅和,他们早该商议此事了,这时候被提起,众人都没有意见,纷纷离席来到凉亭,吹着凉风喝着茶,讨论正事。 作为领头人,榖梁玉率先开口:“我们四个四品修道人围猎一头四品的虎彘,胜券在握,但绝不可大意!虎彘体表有一层坚硬的刚毛,上面常常涂抹着‘木凝脂’,极难击穿,更何况虎彘皮糙肉厚,皮肤和脂肪层都极厚,缓冲效果极好,钝击也难以奏效,我不建议正面强攻。” “那榖梁兄的意见是?”李木接过话茬问道。 榖梁玉没有多卖关子,说道:“结阵!我建议我们结阵伏击它。” 一旁的郞俞笑道:“看来玉面书生早有打算啊,仔细说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榖梁玉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这里有一套‘四象囚天阵’,一旦施展开来,可掌控阵内灵力的生、长、老、死,以我们四个做阵眼,一口气困住十个四品强者不在话下。虎彘一旦进入我们布下的阵内,那它就只能任我们宰割了。” 李木这时候提出了一个问题:“可我们都不曾学过‘四象囚天阵’,等我们熟悉灵力该如何走向,成功布阵,那都是多久以后的事了?这头虎彘的领地并不在附近,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走了。” 榖梁玉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回答道:“不用各位学,到时候我会埋下阵基,几位在阵眼位置注入灵力即可,我来主阵。” 李木他们恍然。 阵法 功用效果不一,但原理都是一样的,几个灵力源头做阵眼,通过特定路径和特定灵力大小联结,从而与天地灵力共鸣。联结灵力的路径和大小,不管是人为控制,或是利用特殊材料实现都可以,只要达到要求。 如果利用灵材铺设阵基布阵,确实可以不用费心控制灵力运行,但却要求布阵者对关键材料和阵基位置烂熟于心,不可有半点偏差,否则损毁灵材事小,弄出个灵力狂暴,到时候伤人事大。无疑,布阵基是个精细的技术活,没想到榖梁玉连这个都会。 基本方略定下,商量完其他细节,明天上山打虎彘。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追索 黑夜的褪去,意味着清晨的到来,随着光亮的展开,才发现从湖水中浮起的白雾早就悄悄溜进旁边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给小草和枝叶们点上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林中各种小鸟儿也间或低鸣婉转,诉说着新的一天到来的喜悦,也不知道它们都藏在哪里,往重重树影看去,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东方透过来的红光,昭示着朝阳的升起。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和谐、安宁,除了那处“森林伤痕”。 那处伤痕有一二十米大,当中的树林被折断,不管是三人合抱的大树还是小树苗,断口也不尽相同,有的在底部,有些在半腰,甚至有些拔地而起。遭难的不止是树,事实上树不过是附带的,这里的地皮都被掀开了,露出下面肥沃的土壤。最刺目的还是中间的那一大滩暗红色血迹,四周还溅落着些许血液。 “这里就是豨枨公子遇害的地方吗?”李木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口说道。 李木的说话声打破了森林的宁静,惊得林间飞鸟群起。 榖梁玉看着惊惶逃走的鸟儿,面露悲伤,回答道:“是的,就是这里。当时,我匆匆赶到这里,看到豨枨公子已经遇害,就在那个位置。”榖梁玉指着那一大滩血迹说道,“那头虎彘没有料到附近还有威胁,被我偷袭了一记,朝那边惊退了,我这才抢回豨枨公子尸身。你看能找出它的行踪吗?” 没错,李木他们五人商量完之后,休息了一夜,一大早就上山灭虎患了。 按照计划,他们先来昨天遭遇虎彘的地方,由李木找线索,追踪虎彘的行迹,找到它的必经之地进行伏击。 听到榖梁玉问话,李木也不废话,对现场查看起来,以期找到有用的信息,而雨魔胡不饮、玉面书生榖梁玉、文墨公郞俞则在周围警戒,观光的唐黄和三个背东西的豨家人在后面跟着。 昨天榖梁玉和虎彘制造的破坏无疑是巨大的,可李木再来看时发现,周围的草木藤蔓已经在向这片光秃秃的地方进军,周围有不少小动物、小昆虫来往的爪印和粪便等痕迹,遗留的血液也少了不少,显然哪怕只是经过短短的一夜时间,现场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这是一座充满活力的森林,而往往活力越强,自愈能力越强,恢复的速度越快,这本该是好事,现在却让李木心头一沉。 好在虎彘身形庞大,逃跑匆忙,一路上撞折的枝条不少,深陷的蹄印还没被掩藏,众人循着痕迹往北偏西方向追索。 看到李木行动没有迟疑,众人也信心大增,纷纷跟上。他们却不知道,李木越走越没底。从痕迹上看,这头虎彘经过最初的意外之后,发现没有追兵,也就镇定下来,有意减少留下的踪影。李木现在就怕会跟丢了。 在走了几百米之后,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森林的树木不是刻意栽培的,它们是自然生长的,所以由于地形、光照、水源、土壤等原因,它们的分布有疏有密。随着众人的前进,他们来到一片树木较稀疏的地方,而这里有一条东西走向,大型兽类走出来的小路,这里没有那么多腐叶,这几天也没有下雨,路面较硬,要是有心,留不下什么痕迹。 问题在于,李木可以肯定,那头虎彘上了这条小路,并沿着这条小路走了,但他不知道虎彘是往哪头走了。 李木停了下来,为难地站在小路边。 见带路的停下,榖梁玉上前来问道:“怎么了?” 李木如实相告:“我知道要沿着这条小路走,但是我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我找不到虎彘留下来的痕迹了。” 榖梁玉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个问题,皱着眉头说道:“要不你扩大范围再仔细找一圈?” 李木依言再度看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吧,我们挑一个方向走走看,要是一直一无所获,我们就回过头来选另一个方向。”榖梁玉没有拖沓,直接提出了解决方案。 榖梁玉说的无疑是一个笨办法,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众人只好应允。 “那我们走哪边?”郞俞不满意过了这么久还没有结果,有些不赖烦地问榖梁玉。 榖梁玉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从我们刚才走过的路来看,这头虎彘之前一直往西偏北走,那我们现在就朝西走吧。” 榖梁玉说的有理有据,众人自然没有多说什么,就准备上路。 还没等走几步,李木莫名想起之前有穷羿教自己狩猎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打猎时不要以为只有自己聪明,认为猎物是傻子,我们也不过是动物罢了。 “等一下!”李木忍不住出声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往东走。” 郞俞有些发火,“之前问的时候你不说,现在要出发你觉得不对劲了!你……” 榖梁玉拦住了郞俞,问道:“理由呢?” 李木解释道:“我就是一下子感觉不对劲。我们一路上越走,痕迹越少,说明两个问题,其一,这虎彘不笨,知道遮掩行踪;其二,它是真的被榖梁兄吓到了,它要是聪明,就不会把敌人引向自己的老窝,而是远离。到这儿了,不会留下明显痕迹了,就可以安心回家了,于是折返回家。”虎彘有一特性,不论到哪儿,必寻一窝睡觉,这也是他们敢打伏击的依据。 “你的意思是,我们沿着小路向东走?”榖梁玉听懂李木意思了,自语道,“畜生能有这么聪明?” 榖梁玉没有第一时间答复,于是郞俞又骂将起来,榖梁玉赶紧开口道:“好了好了,反正都是蒙的,也没走几步,换个方向也完全没问题,况且李木更有经验,就听李木的,往东走。” 榖梁玉发话之后,郞俞便闭嘴了,众人朝东走。 就这样闷头走了半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人心开始浮动,不知道该不该回头,而郞俞眼见着又要骂街了。李木心里最没底,脑门儿开始见汗了。 榖梁玉见大家都不想再走下去了,主动说道:“走了这么久,还是没看到有用的线索,要不然……” 到了这个时候,李木还是有点不甘心的,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没错,同时心里也有些放松,他不用担心自己带着大家在错误的路上走太远了,于是李木长长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李木心头一动。 “等一下!”李木出声打断了榖梁玉说话,还不等众人反应,李木像箭一样就蹿到前边二十米外了,在草丛中找寻一阵之后,兴奋地朝大伙招呼道:“你们快过来看!” 众人不明就里,但还是围了上去。走上前才知道,让李木兴奋的是一大坨棕黑色的,臭烘烘的不规则物体。 郞俞直接骂道:“没见过大便啊?你让我们看这腌臜之物干什么?” 榖梁玉却懂李木的意思了,指着这一大坨,问道:“这是那头虎彘留下来的?” 李木得意洋洋地说道:“除非有第二头虎彘,否则这就是。看它的新鲜程度,应该就是昨天留下的。” 榖梁玉大喜:“好!看来咱们走对了。李木兄弟,还请前边带路。” 找了这么久了,总算是看到了希望,众人打起精神,继续上路。 在李木的带领下,一行人往东走离开了野生小路,根据树上的蹭痕,划地盘留下的尿液等痕迹,在树林中七拐八拐到处晃,一直到中午,终于有了结果。 李木沿着几个蹄印来到森林中的一个开阔处,李木让身后的人噤声驻足,自己独自蹑手蹑脚地上前,避开路上伸展开的枝叶,同时还留意脚下。 李木前进了十几米,看到前面有一丛灌木,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后发现,这里原来有一处隐蔽的凹坑,凹坑直径能有四米,其中的杂草被压得倒伏,上面还铺了些叶子、软草和苔藓,这就是虎彘的临时窝了。 确定找对地方后,李木原路返回,和众人汇合。 看到李木高高兴兴地回来,众人就知道大概是找到了,果然,还不等大家伙问,李木就自己点头说道:“是那里了。那头虎彘可会享受了,弄老大一个窝,还铺了床,又大又宽敞,都够两头虎彘住了!” 榖梁玉等人闻言一喜,也想上去看看,被李木拦住,李木说道:“虎彘有在窝外布置警示的习惯,为了不破坏警示,你们还是别去了吧。我看这里有比较新的出门痕迹,它应该会从这个方向回家,就在这里布阵就是了。” 李木既然这么说了,榖梁玉也就不再上前,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背东西的豨家人先是把一大包松空碳拿出来吸味道,留着备用。 松空碳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本身无味,但会吸收周围的气味,吸足五分钟之后,松空碳就会持续散发这个味道,只有在足够的外部灵力注入的情况下才会恢复无味的状态。 带这东西是因为虎彘的视力不咋地,嗅觉却极为敏锐。让松空碳吸足周遭环境味道之后,洒在身上,掩盖住不和谐的味道,这样就能避免虎彘察觉出异常。 当然,三位豨家人背的不只是松空碳,还有最为重要的布阵材料,都一一拿出来,分门别类放好。 虎彘随时可能回来,榖梁玉一刻不敢耽搁,仔细布置阵基,李木等人则在周围警戒,防止异常情况出现,花了半个小时,这才终于把阵基埋好。 布置好阵基,榖梁玉把准备好的松空碳洒在刚刚挖过的地上,盖住泥土翻新后的气味,又在每个人身上洒足,让背东西的豨家人原路返回,其余人各自就位,就等虎彘入局。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虎彘 榖梁玉所布的四象囚天阵占地极大,长宽足有三十米,保证虎彘回窝肯定会踏进去。 之前一路跟随,为几人背东西的三名豨家人已经被榖梁玉劝返了,因为这些人不过九品实力,留在这里可能被波及,连唐黄也颇有“自知之明”,远远躲在李木背后的树冠高处偷偷观战,而浪子李木、玉面书生榖梁玉、雨魔胡不饮、文墨公郞俞分别坐镇四方。 李木在东方,主少阳,掌“生”,榖梁玉在南方,主太阳,管“长”,胡不饮在西方,主少阴,驭“老”,郞俞在北方,主太阴,握“死”,四人或藏在树丛后,或挖坑把自己埋起来,隐匿身形,静等猎物进套。 可猎物进套的时间不是猎人能够决定的,只能够看天意,或者说只能看虎彘什么时候想回家了,而现实看来,这头虎彘一时半会儿不想回来。 四人归位四个阵眼是在正午时分,他们干粮也来不及吃,生怕虎彘突然回转,可惜,眼看太阳西垂,林中温度上涨又下跌,却始终看不到虎彘的影子。 李木跟了有穷羿打猎一个月,深知这种等待是正常情况,一连等好几天都不奇怪,但其余三人却没有这样的经历,在树林中一动不动半天了,什么也干不了,难免有些不耐烦,不约而同地都想启用备用方案。 所谓备用方案,就是制造一定程度的灵力波动,吸引虎彘前来,这样一来,难免会牵扯进其他灵兽,到时候局面可能会失控。 然而这都要到晚上了,一点迹象都没有,难不成让四品强者在这儿傻等过夜?局面再混乱能混乱到哪儿去?四个四品加一个大阵还处理不了?想到这里,郞俞就要从草丛中出来,重新商议对策。 正此时,东北方向无缘无故有一群飞鸟离林。来了!郞俞知道轻重,赶紧缩回去,按兵不动。 五人没有等多久,一头恶兽便从东北方向缓缓走来,正是众人苦苦等待的虎彘! 这头虎彘已然成年,体长足有三米,还不算它半米长的“牛尾巴”,通体呈棕黑色,长了一个像虎头一样的脑袋,四颗犬牙尖锐细长,从唇中突出,两颗向上翘起,两颗直直向下,无人敢质疑它们可以刺穿一切。 除了尖牙利齿让虎彘倍显凶恶,它的体格皮肤也令人倍感头疼。黑色的刚毛混着泥土和树脂形成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特别的,背脊上披着一溜刚硬而稀疏的针毛,就像骏马的鬃毛一样俊朗。虎彘四肢粗短有力,前肩高高隆起,并逐渐向后尾倾斜,整个身体肥硕强壮,一看就知道这是森林中的霸主,绝对的顶级掠食者,无人敢惹。 这头虎彘看样子足有五百斤重,四个蹄子走在路上却鲜有印记,显然它有意御灵轻身,避免暴露踪迹,十分狡猾。 虎彘的四颗令人生寒的犬牙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看来它出门捕食有获,美餐了一顿,连步伐也优雅从容,慢悠悠地朝自己的窝走,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却不知道前方有一个陷阱正等着它。 众人见虎彘慢慢走来,不敢疏忽大意,将提前藏在口中的固神丹咬碎吞下。 固神丹是一剂珍稀丹药,有清心凝神、稳固精神的作用,特地用来防备虎彘那会令人昏迷的奇怪吼声。 众人的准备不可谓不充足,双方的实力对比差距也极为明显,虎彘没有丝毫优势,但真的看到这头食人凶兽的时候,大家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尤其是李木。 李木在四人中年龄最小,见识最少,实力也可能是最弱,他也见过不少灵兽,像虎彘这样实力强凶兽他还是第一次见,虎彘煞气还如此重。别看它走得优雅,身上刚刚沾染的血腥气却是实打实的! 李木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虎彘,祈祷它赶快走到四象囚天阵的中心。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李木的目光,大半个身子踏入阵中的虎彘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警惕地四处张望,用鼻子不断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李木赶紧收回目光,屏息凝神,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而虎彘并没有罢休,还在感受周遭,闻有没有异常味道。 榖梁玉之前说过,虎彘只要有一只脚进阵,四象囚天阵就能发挥作用,但效果会差很多,只有在阵中间,四象囚天阵才能施展最大的效果,要尽可能等虎彘靠近阵法中心再发动。所以,李木现在正在心中默默祷告,虎彘你快走啊,别等了。 可始终不见虎彘下一步动作,不知道它到底在犹豫什么,李木急得额头都见汗了。李木正发愁的时候,一只不懂事的小虫还跑来骚扰李木,飞来停在李木鼻尖,搓着两个前肢。 李木无可奈何,又不敢动弹,只得由它。看着这只飞虫,李木才想起,森林里的小动物比大动物数量多得多,他之前专注地等虎彘了,整个下午,不少小动物在眼前晃悠他都没注意。 一念到此,李木醍醐灌顶,他知道虎彘为什么起疑心了。 土壤是会呼吸的,森林里的土壤呼吸更为频繁,随着温度和湿度的变化,还有在动物们正常活动影响下,不同时候的森林有不同味道的,李木他们用来掩盖自身气息的松空碳吸取的是中午森林的味道,而现在已经是黄昏了,气味早就发生了变化,人类察觉不到差别,可嗅觉敏锐的虎彘可以! 李木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行动。还不等李木示警,虎彘先一步有了动作。 只见虎彘不再迟疑,转瞬间伏低身子,将自己相对脆弱的肚子藏起来,背上一溜的针毛竖起,扬天大吼出一声犬吠:“汪!” 幸亏众人提前吃了固神丹,要是被虎彘这冷不丁的吼声偷袭,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根本来不及御灵防御,必当晕倒,错失先机,可即便如此,四人此时也是心烦意乱,有些失神。 不用多说,四人也知道此时已经暴露,幸好虎彘不知道阵基的事,它依旧还有大半个身体在四象囚天阵内,在虎彘攻击的瞬间,阵眼处的四人同时激活大阵,阵成,囚虎彘。 四象囚天阵发动成功以后,榖梁玉立马操纵阵内的灵力,原本和谐统一的灵力霎时间全都变得狂暴乖戾,不可琢磨,虎彘周围的灵力尤为明显。 原本,虎彘周围的灵力浓度都是平滑的,大阵升起之后,灵力在头顶莫名其妙的聚集,转瞬间又消逝,左边出现一个灵力团,右边又来个灵力真空,一眨眼的功夫,又全都翻转了,灵力的出现、壮大、衰败、消散过程完全乱了套,完全失了规律。 御灵是自身的灵勾动外界的灵,可虎彘周围的灵一直在无规律地变化,且变化极快,一次呼吸就变化三万八千六百次,虎彘根本无法有效沟通外界灵力,反倒还连带着自身体内的灵力紊乱,身体都不能自如行动。 虎彘凶名赫赫,实力高达四品,可一旦无法御灵,那它还有什么神异?它就是一头长相凶悍、待宰的猪! 榖梁玉见虎彘被制住,赶紧乘胜追击,阵法再变,虎彘身下突然出现一点郞俞的黑色灵力,并像地涌污泥一般快速蔓延开来,攀附包裹住虎彘的前肢和身体,进一步限制虎彘的活动。 不止如此,虎彘四周还冒出星星点点的,属于胡不饮的血色灵力,且迎风暴涨,化作利刃,激射而出,全打在虎彘身上。没了灵力加持,虎彘的防御不再那么完美,立时被割出道道血痕,皮开肉绽。 力量的骤然失去和身上不停增加的伤痕,让虎彘感受到了生死危机,虎彘开始拼命挣扎,哀嚎不断,双眼也变得通红,摄魂夺魄。 四象囚天阵无疑是强大的,直接掌控了阵内灵力的生、长、老、死,使其无法被统御,不愧于“囚天”之名,而且它还由四位四品强者主持阵眼,作为动力源泉,但这并不意味着万无一失了。 一来,这阵法依赖阵基,而这个阵基是匆忙布置的,不管榖梁玉的技术再好,想要在这么短时间里安装好一个可以运行的大阵,那就必须舍弃一部分功效来换取更高的容错率。 二来,之前就说了,越靠近阵中心,阵法威力才越大,但是现在虎彘却是在阵法的边缘,甚至还有半个屁股露在外面,四象囚天阵只能发挥八分之一的威力,不然在强大阵法加持下的同级别四打一,虎彘根本没有机会挣扎。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虎彘它快死了!所有生命都畏惧死亡,所以他们在死亡面前总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头被放干了血的家猪都有可能突然跳将起来,一头撞死杀猪的人,更何况是一头四品实力的虎彘! 感受到死亡的迫近,虎彘愤然,冲天怒嚎,背上坚硬的针毛应声而出,射向四面八方,李木和郞俞离得最近,飞云掣电间便来到眼前! 李木和郞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就要御灵防御,只听榖梁玉一声爆喝:“别动!” 可榖梁玉的提醒还是晚了,李木和郞俞注入的灵力有了片刻的减弱,四象囚天阵讲求的是四象平衡,循环往复,两个环节出错,阵法也随之削弱了片刻。 李木和郞俞的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他们立马就反应过来,阵法不过是波动片刻。可哪怕这波动只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机会稍纵即逝,但虎彘抓住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转折 虎彘知道自己踏入了陷阱,他快死了,但深深刻入他灵魂的本能告诉他,他要活!他不想死! 虎彘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掌控灵力,可驾驭的灵力转瞬即逝,只能重新构建联系,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他不甘,他发起了临死前的挣扎,他成功了!力量回来了!背脊上早已竖起的针毛裹着黝黑的灵力暴射而出! “汪!”虎彘在暴射出背上针毛之后,立马追加一击兽吼,虽然固神丹的效果还没有完全消退,众人还是受到影响,心底一阵烦躁,御灵不够及时有效,而锐利的黑色的针毛已近在眼前! 李木和郞俞听到榖梁玉的指示已经恢复过来,重新全力往阵法内注入灵力,阵法的循环和平衡恢复,但主阵的榖梁玉却已经根本来不及再次压制虎彘,看来只能放任它离开了。 阵法恢复的刹那,榖梁玉立马控制李木的青色灵力形成龙卷风,其中夹杂着自己灵力玉石,不仅利用大风改变针毛的飞行方向,同时还通过玉石灵力与针毛的撞击来抵消动能。 榖梁玉的这一招效果很明显,阵中“叮叮当当”不停作响,火光四溅,没有一根针毛建功,在树木、坚石、土壤上留下一个个孔洞后不知所踪。 李木等人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懊恼,这才发觉虎彘并没有逃跑,居然穿过风暴直接朝李木横冲直撞而来! 说时慢,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 虎彘在阵中倍受压制,无力御灵也无法反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能感受灵力运转,他发现他被一个浑然一体的灵力场所包围,而这个灵力场运行的关键位置就在那四个人,其中李木所在,就是生发的。 像这种在野外围杀强敌的场景下,所有人希望的都是速战速决,以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所有人都是全力以赴,不敢藏私。因此,虎彘清楚地知道,此次围杀他的,是四个同级别的对手,那么就算自己此时脱阵,那也未必就能逃出生天。既然如此,还不如利用这次混乱,先击破他们其中一环,将他们的混乱扩大,从中寻求可乘之机。 不得不赞叹虎彘的谋算与智慧,众人皆没有想到虎彘不逃命,反而敢进攻! 李木看着虎彘极速靠近,黑色虎头在自己视野中不断放大,血盆大口不断扩张,四根利齿沾着涎水,泛着凶光,眼见着自己的身体就要被它们刺破。 可惜,这次李木只是惊讶,没有半分惊慌,他依旧站在阵眼处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虎彘的接近,对阵法灵力的输入没有一点波澜。他相信榖梁玉,他更相信四象囚天阵。 榖梁玉没有辜负李木的信任,虎彘的反击也出乎他的意料,但惊讶归惊讶,并不耽误应对。 虎彘四蹄翻动,野蛮地冲向李木,可就在它一往无前的路上,突兀地从地里冒出一座座墨玉碑,挡在它的身前。 虎彘没有任何犹豫,仿佛看不到这些墨玉碑一样,迎头撞去。 靠着蛮力和皮糙肉厚,墨玉碑被撞破。但墨玉碑们并没有消散,只是破开一个能容虎彘通过的大洞,而大洞边缘并不光滑,反而非常尖锐,在虎彘高速通过时,它们无一不变成一把把利刃,再次给虎彘添上深深的伤痕,浑身血流不止。 在连续撞破四道墨玉碑后,虎彘之前加速产生的动能消耗殆尽,身体也剧痛难忍,虎彘终于停了下来,但榖梁玉的攻击并没有停止。 似乎早就意料到虎彘会停在第五道墨玉碑前,虎彘头道,“虎彘的弱点是它的肚皮,我之前就是利用这个弱点,攻击了它的肚皮才把它惊退,我记得很清楚,我给它留下了一个碗大的伤疤,这头虎彘身上没有!” 郞俞看着虎彘肚皮上的道道血痕,问道:“会不会是这些伤给掩盖掉了?”他实在不想承认白忙活了。 榖梁玉果断摇头,“不会,我仔细检查过了,它身上全是刚才添的新伤,没有昨天的旧伤,这是另一头虎彘。” 李木忽然想起之前听他们说过,渝丘附近之前没有虎彘,害豨枨的虎彘可能是其他地方觅食或者求偶而来,他之前以为是觅食,现在看来是求偶,那这就意味着至少是一对儿!该死!唐黄刚才说不对劲儿,什么不对劲儿? 李木扭身问唐黄:“唐黄……”还没来得及问,唐黄大声警示道:“小心!有什么东西从西边过来了!” 四人同时朝西边看去,他们这时才察觉到,西边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正在飞速靠近,在高处的唐黄看得更清楚,有一条直线向他们冲来,直线上鸟飞兽走,叶散树倒。 众人不敢再耽搁,榖梁玉大喊道:“归位!”只有阵法才能更好地发挥四人的力量,可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榖梁玉他们才走到一半,一头虎彘就撞碎一棵巨树的树干,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 这头虎彘甫一出现,便张口发出一声犬吠,几人立时感到有些头脑发昏,只得停下脚步。 他们之前吃的固神丹是特效的,药效强、见效快,相应的,这药的持续时间短,不然他们也不会临时吃,而且他们还近距离硬抗了两次虎彘的吼叫,要不是固神丹效力没有完全消失,而且有所准备,他们现在已经晕过去了。若是在这种场合晕过去,至少会有一人殒命! 在四人发昏的瞬间,他们下意识地就往旁边扑倒,并用灵力护住身体。果不其然,这虎彘在吼叫之后接着便竖起背上针毛,各自朝四人射去十几根针毛,几人即便早有防备,却仍然中招。 李木的左肩甲和右大腿被两根针毛扎透,鲜血淋漓,李木还是第一次感受如此痛楚,不过这也刺激了李木神经,让他清醒一点了。 李木翻身而起,身上的针毛都没有拔,一则拔下来之后会加大出血量,二则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新来的虎彘已经冲到眼前了!因为它的伴侣就在李木身前,所以它的首要打击对象就是李木,为此不惜舍近求远,绕过胡不饮。 李木不会身法,身上又插着两支针毛,不方便翻滚,他只好站在原处,全力以赴,铆足身上所有的劲儿,催动一股飓风向虎彘吹去,地上的腐叶被掀起,甚至刮了一层地皮,周围的树尽皆拔地而起,被吹向远方。 李木的倾力而出自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虎彘的前进之势受阻,但虎彘身披一层黑光,一路前冲而来,惯性作用下,虎彘依旧在不停靠近李木。 好在,李木并不是孤身一人,其他三人的援助也到了。 胡不饮背后发出无数血色弧光,绕成一个半月形,从两侧不断打击这头新虎彘,与它体表的黑色灵力不断碰撞,虽然没能突破肉身屏障,伤害到虎彘,但还是给体表黑光造成大量缺口,增大了虎彘在飓风中受到的阻力。 榖梁玉则召出了一方白色玉印,从空中落下,向虎彘坠去。在下坠的过程中,玉印不断变大,当它砸在虎彘背上时,足有四米见方,压得虎彘一个踉跄,四蹄深陷土中,而这方玉印还在不断变大,不见停止。 而阻击效果最为明显的,还要属文墨公,郞俞的手段。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晴转直下 郞俞过去的江湖称号不是文墨公,而是墨蚊使,只是因为随着郞俞年龄增大,实力也不断变强,出于尊重,人们后来才给了他一个文雅的称号——文墨公。那他当初为什么会被称为墨蚊使呢? 郞俞御使的灵力很有特点,黑乎乎地一片,像污泥一般粘稠,可你要是凑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体的,而是由密密匝匝的无数独立小球组成的,他驾驭的灵力仿若无数黑色蚊子组成的乌云,故而称呼为墨蚊使。 现在,已经实力高达四品的文墨公再次发威,一大片黑色灵力在空中灵巧地游曳而至,从胡不饮制造出来的创口钻进去。“墨蚊”们刚触及到虎彘的身躯便如同一滩黑色油污一样攀附而上,覆盖住虎彘的每一个角落,并试图从鼻孔、耳朵等所有孔洞钻入侵蚀,在虎彘每一块与空气接触的地方进行“啃咬”。 郞俞的攻击伤害性并不强,但侮辱性极大!虎彘浑身上下麻麻痒痒的,徒有尖牙也无奈,够不着,挠不了,你根本无法将它们割裂、击碎,因为它们本就不是一体的,而是一个个单独的个体。同样的,从虎彘体表毛发喷射的灵力细针也毫无作用,直接穿透而过,却对郞俞的攻击没有影响。 虎彘难以忍受这抓心挠肝的麻痒,现在一心只想从这片黑色泥沼中挣脱出来,李木什么的完全顾不上了。 初时,虎彘像猫狗抖水一般甩动身体,剧烈的摆动从头向尾传递,摆动所到之处,黑色颗粒们大部分都“抓”不住,甩落空中,但当摆动离去,颗粒们立马趁机攀咬回去,徒劳无功。 虎彘被逼得发疯了,双目赤红,大叫一声,后腿发力,一头拱翻压在自己身上的玉印,不管不顾地胡乱奔跑,用自己的身体犁地,总算靠着摩擦蹭掉了覆盖着的恶心玩意儿。现在,它要复仇!加倍地复仇! 但虎彘没有机会了,如今时局逆转! 在虎彘发疯失措之际,四人抓住机会,赶紧御灵归位,到达之前各自主阵的阵眼,重启四象囚天阵。很难说虎彘是靠自己的办法摆脱郞俞的进攻,还是郞俞主动撤下攻击,全力注灵入阵。 榖梁玉在正南方捏着手诀控制阵法,自语道:“见识一下真正的四象囚天阵吧。”原来,不知是众人的引导,还是机缘巧合,虎彘在胡乱奔走之下竟然跑到阵法中间去了,那里正是四象囚天阵威力最大的地方。 虎彘红着眼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发现四人分列四方将它围住,地下灵力涌动,知道大事不妙,就要发力突围。没成想,之前被它拱翻的玉印又飞回来了,重新当头落下,还直接暴涨到十米见方。虎彘根本支撑不住玉印的重压,四蹄深陷泥土之中,无从发力,不能动弹,更不谈什么逃了。 这就是集纳了四位四品的四象囚天阵威力,榖梁玉随便一个起手便将四品的凶兽镇压住了。 在镇压了虎彘之后,榖梁玉从容变阵,在维持玉印不动的同时,还扰乱虎彘周围灵力的生衰规律,一点点剥夺虎彘驭使的灵力。 随著虎彘所御之灵的减少,虎彘愈发的无力,更加无法承受背上玉印之重,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一个呼吸的时间,虎彘必当被碾成肉泥。 “吼!”本以为胜券在握,却变故突生!虎彘仰天发出一声低沉雄浑的吼叫,这叫声绝不是虎彘平常发出的,那种像犬吠一样的叫声,更没有让李木他们感到头脑发昏,而是让他们感到一丝本能的颤栗,那种弱小生物见到强者时,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栗。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榖梁玉想起了一个传闻,脸色难看。而阵中心的虎彘证实了事情正在朝不好的方向滑落。 只见虎彘浑身毛发竖立,变得愈发漆黑,衬托得它的一双赤目妖艳诡异,身躯也像吹气一样鼓胀起来,肌肉线条凸显,都快要撑破它的皮肤了,随之而来的,是虎彘气势疯涨,在李木的感受中,虎彘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他师父告诉他的那种,见到了扭头就跑的地步!榖梁玉他们更加清楚,虎彘现在,三品! “该死!”传言成真,榖梁玉怒骂一句,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疯狂催动四象囚天阵,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大喝一声:“寂灭!” 榖梁玉直接散掉玉印,将它化为原始的灵力,联动虎彘周遭的灵力,不再是修改灵力生灭的规律,而是将所有灵力“杀死”,让死亡之力包围虎彘,而虎彘身上毛发也肉眼可见的干枯,皮肤变得干皱。 起作用了!四人都有些欢欣鼓舞。可虎彘却依旧冷冰冰地站在阵法中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四象囚天阵无疑是一个巧妙而强大的阵法,但只要是阵法,它的实质就不会变,都是利用灵力来控制灵力,那么破阵的办法就有三种,一,参透阵法规律,利用规律,二,破坏阵法,还有最后一种:抢夺灵力控制权,暴力破阵! 虎彘前蹄刨地,红着眼睛发出怒吼,寂灭的灵力们开始以虎彘为中心聚集、搅动、旋转,李木等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们注入阵中的灵力濒临失控暴走,而主阵的榖梁玉感受最为明显,与虎彘正面抗衡的他,七窍开始不可遏制地淌血,最后甚至体内的骨骼都开始吱呀作响! 榖梁玉他们共同主持的四象囚天阵,根本无法和三品的虎彘抢夺灵力的控制权,眼见着阵法就要失控。 榖梁只坚持了片刻,当机立断,全面过载大阵,竭尽全力博一线生机。阵内的灵力瞬间狂暴,全都朝阵中冲去,同时,虎彘也重重地一跺地,“轰……”,大量的灵力以它为中心剧烈爆发,深埋地下的阵基彻底崩碎! 此时,飞扬的泥土落下,虎彘露出身姿,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由一头黑兽变成了一头红 兽,起码丢了半条命。可它气势未落,凶焰滔天,压迫力十足,依旧是三品!身披的血红色只是增添它的狰狞! 大阵被破,作为阵眼的李木四人同时收到反馈,体内灵力乱窜,内腑受创,同样丢掉半条命,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逃!不然整条命都要丢掉! 四人不等调整,在四象囚天阵破的瞬间,便各自御灵朝四个方向逃去,以求活命。 看着李木他们向不同方向逃跑,虎彘没有追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而是张开大嘴猛然吸气,虎彘头顶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漩涡,方圆五十米内的劲草、飞石、泥土、巨树尽皆被吸引过去,李木四人也难逃这样的命运,被抓了回来,根本逃不了。 李木他们在空中不停翻滚,被各种东西砸中,再次加重身上的伤情,幸好一切并没有持续太久,旋涡停止,他们就像那些杂物一样被扔在地上,重回原地。 李木他们以为,虎彘这样的临时突破并不持久,且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四象囚天阵让它身受重伤,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此时绝不应该大动干戈,四人四个方向,它只能一个个地追,那么他们还有机会,谁知道…… 该死!这头虎彘要他们所有人的命,哪怕赔上它自己的!分而逃没有机会了,那就合而击之!死,也得死得有尊严! 李木拍地而起,拖着自己的伤体就向虎彘冲去,他就算是死也得在它身上留下点什么!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三人。 在虎彘发动下一次攻击之前,郞俞从口中吐出一团漆黑如墨的灵力团,如乌云般随风而至,试图从虎彘的伤口钻入,而虎彘从血肉中弥漫出一层黑光,直接将其阻挡在外。 胡不饮在左右前臂上划出两道伤痕,血液滚落而出,汇聚到双掌,胡不饮五指并拢,双臂抬至胸前,伸直与肩高,双手一合,对准虎彘,一道血色利箭呼啸而出!虎彘感受到了背后的袭击,巨大的身躯扭动,甩动牛尾一样的尾巴,“啪”地一声,利箭被扫断,分成两截,插在地上,炸出两个巨坑。 胡不饮的攻击失效,榖梁玉的进攻也到了。榖梁玉低喝一声:“玉龙!”一柄修长的两米长剑便在虎彘头上高悬,榖梁玉下指,利剑随之向虎彘头颅斩去。虎彘不敢大意,偏头躲过“玉龙”的第一次斩击,随即立马张开大嘴,回头一口咬碎长剑。 长剑破碎,榖梁玉的攻击却没有停止,剑指一转,破碎的长剑继续向虎彘杀去,给虎彘身上再添不少新伤口,疼得虎彘怒吼连连,只可惜无法给出致命一击。 在虎彘与长剑纠缠时,李木也到了。李木用左腿在地上重重一踏,在反作用力下高高飞起,空中,他右手后拉蓄力,青色灵力汇聚掌中,正是开碑手! 虎彘感到上方有异常,回头看去,李木正好急速落下,一掌拍在虎彘的额头。 开碑手开碑裂石,无往不利,但对手是三品的虎彘!开碑手的灵力根本渗透不进虎彘体内,直接在体外爆开,李木被反震之力打得右臂骨骼粉碎,身体倒飞而回,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终于停下。 不过好歹李木的愿望了了。虎彘被李木的开碑手打得连连后退,额头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它的头骨,上面还有几道裂痕。 “吼……”虎彘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李木将它击伤,但也将它彻底激怒! 虎彘直接无视了其他三人的攻击,四蹄发力,径直向李木冲去,猩红血眼里闪耀的愤怒表明,它要用利齿刺穿李木的身体!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活下来了 地表的颤抖传递到李木身上,这颤动在眨眼的功夫内就变得巨大,李木知道,这是虎彘来报复自己了,可李木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连大声哀嚎都做不到,整个躯体都在发疼,各处都在流血,哪儿都动不了,能做的只有睁眼和闭眼。 哎呀,没了树木的遮挡才看到,原来今天没云啊,而且这么久了,天还没有彻底黑。 “不!不能再发生一遍!”李木没有想到,死前听到的是胡不饮不甘的怒吼,诶,刚刚从眼前划过去的金光是什么? 当李木无计可施,什么也做不到的时候,他的内心平静了下来,不断地想着些有的没的,静静等待事情的发生。 “草!”唐黄的怒骂声居然从李木的身前传来,李木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一眼,原来从李木头:“哎呀,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们还能险死还生,如梦似幻,刚刚失神了。咱们现在都受了重伤,赶快回庄子吧!” 李木长出了一口气,活下来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后续 “吱呀……” “哎呦……” “吱呀……” “哎呦……” “你搁这儿唱曲儿呢?还是和担架一唱一和!”山路不好走,上坡下坎是常事,简易担架做工粗糙,随着起起伏伏的地形,担架也有节奏地“吱呀”作响,而担架每响一声后,唐黄就“痛苦”地跟着呻吟一声,李木在旁边实在忍不了了,开口怒骂一句。 “辛苦出力的豨家伙计都没说什么,你嚷嚷什么?躺在担架上累着你了?哎呦……”唐黄回了李木一句之后就接着呻吟了,瞧这生龙活虎的精神头,看来榖梁玉的镇痛药效果真不错。 原来,在危机彻底解除之后,榖梁玉立马掏出大量丹药伤剂对众人进行紧急治疗,该喂药的喂药,能包扎的伤口也都给包扎上了,甚至连郞俞都短暂地清醒过来,当然,这些只是保证身上的伤不会恶化,想要治好还得回庄子找专业医师。 在做完紧急处理之后,又一个难题摆在了榖梁玉的眼前,两具虎彘尸体和李木三人怎么搬回庄子,他们和它们可都不能自主移动了,回去的路上还得防备意外发生,就靠榖梁玉和郞俞两人,根本完成不了这些任务。 正在榖梁玉一筹莫展之际,豨家的伙计们出现了,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呢?其实,早在出发前大家就达成了默契,像围猎一头虎彘这样强大的灵兽,那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中必然有很多琐碎的小事需要做,这些事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李木他们这些“神仙老爷”来做的,所以豨莶就派了一大帮豨家人来帮忙。 到了树林那儿,李木说人太多会暴露踪迹,警醒虎彘,没法伏击,就让大部分人留在森林外等着,只让三位小哥跟着帮忙背东西。找到虎彘窝之后,怕他们受波及(事实证明他们担心完全是对的),就让他们回去了。 而那三人出了树林与大部队汇合之后,就将李木他们的消息详细说了出来。外面的人们得知李木他们开始设伏,便做好准备,等感受到树林大股灵力波动之后,立马往里进,在榖梁玉正苦恼的时候闪亮登场。 豨家这些人也是训练有素,搞清楚状况以后,马上动手,分工协作,利用四周散乱的巨木和随身带的工具,迅速搞出了简易担架这些东西,抬上李木他们,收拾完现场就走,整个过程花费时间不到一刻钟。 野外嘛,危险,不敢走慢了,李木他们伤得又重,还不敢走快了,加上虎彘窝的位置算得上森林深处了,暂时还没有走出去,还得一段时间。这也是唐黄在那儿搞怪的原因,无聊,此外,刚刚亲身经历了与四品凶兽的战斗,刺激!还有就是自己身份压得郞俞死死的,舒坦! 相对于唐黄的心情舒畅,李木此时有些郁闷,“小声点儿,胡不饮正在睡觉休息呢,别把他吵醒了。”胡不饮在榖梁玉的紧急施救后醒了一次,可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全身上下就没有好的地方,痛得胡不饮受不了,沟通过后,榖梁玉干脆给了胡不饮大量镇痛药,让他一路睡回去。 嗔怪完唐黄之后,李木又看向抬着他的豨家人,“能和唐黄的担架并排着吗?我想和他聊会儿?”豨家人自无不可,稍微调整一下队伍,让李木和唐黄并排挨着,让他们方便聊天。 “你凑过来干嘛?我可警告你,我现在比你灵活,你别乱来,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唐黄装作害怕李木过来武力让他闭嘴的样子。 “行了,能暂时不闹了吗?”李木愁眉苦脸道,“帮我出出主意啊。” 唐黄还能不知道李木在愁啥?“就因为胡不饮救你?” 李木作出肯定的回答:“嗯。”补充一句,“舍命救我。” 在李木被虎彘击飞,安详地躺着的时候,有两个人挺身而出,一个人是自家兄弟,唐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另一个是因此重伤躺着的胡不饮。 细细想来,从李木和胡不饮相遇至今,相处的时间都凑不出完整的四天,在这四天中,李木也根本没有为胡不饮做什么特别的事。在李木看来,他和胡不饮的关系并不深,可能连普通朋友都勉强,怎么值得唐黄为李木拿命来救? 李木对于胡不饮的相救非常感动,而且一起经历了生死之后,李木相信他可以和胡不饮成为好朋友,但李木此时却感到愧疚,对胡不饮没有付出,甚至还有欺骗,他认为自己配不上胡不饮的付出,所以他现在很苦恼。 讲道理,就算唐黄和李木感情很深,相互也非常熟悉,但也不是说对方的一切都知道了,比如现在,唐黄就看不懂李木的困惑,“有啥想不明白的,直接去问胡不饮啊,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今天你怎么在这儿憋得像便秘一样?” 李木有心想解释一下,仔细一想,对啊,唐黄说的有道理啊,伤治好了,找个机会直接问不就行了吗? 念头一通达,李木的心情也舒畅起来,都哼上小曲儿了,要不是身上的伤,他怕是要跷二郎腿了。 哼了一阵,李木又想起另一件事儿,扭头问唐黄,“你那三件灵宝都有啥功能啊?你身上还有灵宝吗?” 灵宝是法宝的巅峰,据说当初孔墨开创灵器时代的时候都是从灵宝找到的灵感,所以李木也听自家师父说过不少,只是不知道怎么分辨。他也是看唐黄的使用效果才知道是灵宝。当初唐黄用如意索,李木只是惊奇,详细了解了如意索,这会儿唐黄一口气拿出三件,李木的好奇心暴涨。 唐黄白了李木一眼,想到自己之前虽然已经说过让大家保密,但这也免不了一些高层人悄悄传递消息,可底层人肯定会被警告不要多话,自有相关的人来解决问题,于是就和唐黄聊了起来。 “如意索之前跟你说过的,绑人专用,不仅限制肢体行动,还压制其体内灵力运转;洞天法藏,那件汗衫,身穿者体内自成洞天,不惧刀枪,灵力提高,不受世间阻碍,神行疾速;桃仙,那桃花扇,唤桃仙,御强敌。它们的效果都随使用者实力高低而呈现不同好坏,使用上限是一品。” 李木听完不禁咂咂嘴,“灵宝不愧是世间罕有啊,你一个七品用来,对三品都有效果。不过你这三件东西,一个是控制别人的,一个是逃跑的,一个是防御的,咋都这么怂啊?就没有一件是能正面迎敌的。” 唐黄正色回答道:“首先,灵宝再厉害,也没有那么离谱,它效果这么好是因为我体质特殊。”说完,一掌拍在脸上,满脸无奈,委屈地说:“我也想要个威力大的灵宝,家里不给啊,说怕我惹出乱子。” 听了唐黄的解释,李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示唐黄家人真有先见之明,要不是唐黄一心找乐子,他们也不会卷进豨家人的事儿。 “就没了,就这三件啊?”李木追问道,“没有第四件了?我看你锦囊看着挺小,装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不是传说中的乾坤袋之类的东西吗?” “你在想什么呢?”唐黄没好气地回答道,“你都说是传说中的东西了,就是想象出来的,根本没这东西。我这就是个法宝,就一个结实耐用一个特点。至于你说的容量与大小不符,纯粹是缝制时用了点小技巧,有视觉误差,让你看起来觉得小,毕竟腰挎一个大袋子,太难看了。” 李木恍然,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等等,你都没有否认你没有第四件灵宝,你还没有讽刺我没有江湖常识,三件灵宝还嫌少,你真有第四件灵宝?” 对于李木时不时的抽风,唐黄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淡然地回答他:“本来是可以有第四件的,只是它的功能重复,还丑,就没有要。” 唐黄这平静地装逼给李木整了个大无语,有些江湖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灵宝,而唐黄却因为嫌弃灵宝丑而拒绝拥有它。 面对唐黄成功的装逼,李木默默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啊!人家千机门,啊不,现在叫千机宗了,江湖最顶级的宗门,才只有十一件灵宝,而宗主千机子最多只能动用五件灵宝,你居然还能拒绝灵宝!” 李木这话听得唐黄一个激灵,从担架上坐起,震惊地看着李木,“你这夸赞让我相当受用,但你话语中的无知让我大为震撼!” 这话把李木说懵了,“我师父确实说是十一件灵宝,千机子只能动用五件啊?” 唐黄神情复杂,“你连这都知道,却不知道千机门还是叫千机门,他们老大千机子叫门主?” 李木不服气:“不对啊,你不是说改制了吗?根据朝廷规定,宗门名称要按照实力后缀不同的名称,千机门的实力还不能称宗?” 唐黄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出来这么久了,还得给你普及江湖常识!也怪我,当时没有给你讲透。” 唐黄介绍道:“按实力叫名称不假,但‘江湖三山’例外。千机门的昆屯山,道山,逍遥宗的藐姑山,这三家实力太强,远超其他宗门,朝廷给予足够的尊重,不改名。” “哦,还有,宗门实力是看顶尖战力,‘门’字头要有六品高手,‘会’字头要有五品高手,‘流’字头要有四品高手,‘派’字头要有二品高手,‘宗’字头要有一品高手。记住了,以后别又闹笑话。” 李木挨了训,乖巧地应了一句“哦……” 一路聊着,一行人终于出了森林。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炽烈珠 众人出了森林之后没有停留,径直来到金鲤街的豨府,给主人家通报了四人杀虎彘成功的事情,豨莶在正堂接见了受伤的众人。 豨莶比昨天下午见的时候更加衰老憔悴,双眼浑浊,血丝爬满眼白,眼窝深陷,皮肤松弛,整个人消瘦不少,发丝也有些枯燥,哪怕护卫和亲人在侧,也有些心神不宁。此时,豨莶见到李木他们,情绪有些激动。 到了地方,胡不饮也醒了过来,李木、唐黄、胡不饮还躺在担架上,由伙计抬进来,榖梁玉和郞俞伤势轻些,领头走在前面。 豨莶勉强挤出笑脸,按住扶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手握住榖梁玉,一手握住郞俞,看着担架上的三人,说道:“伏击虎彘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大概,真真是辛苦各位了,各位对我豨家的大恩大德,我豨莶绝对不敢忘。这次击杀虎彘,出了意外,害各位陷入危险的境地,我愿意再拿出一百万铢补偿各位。” 榖梁玉连连推辞:“豨家主言重了,意外是江湖常事,我们当初既然揽下这个任务,就说明我们愿意承担相应的风险,怎么可以多收你的钱财,再说了……” 豨莶本来是认真听着榖梁玉说话,可说着说着,豨莶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也往别处瞟去,显然没有把榖梁玉后面的话听进去。 榖梁玉随着豨莶的视线看去,原来是豨家伙计正抬着两头虎彘的尸体进来了。唉…… 榖梁玉没法再继续讲下去了。 在豨家伙计停放好虎彘尸体的“砰”然声中,豨莶才回过神来,发现榖梁玉已经讲完了,说道:“哎呀,暂时不说这些了,几位的伤势要紧,都很重,”豨莶说着,余光还在不住往虎彘身上飘,话语有些语无伦次,“这两头虎彘我买下了,你们先去我的别苑看病,花费都由豨家承担,我来请医生,好好休养,别苑清静,你们去那里,其他事以后再聊,钱到时候会奉上。” 看着一向精明的豨莶,这时候却没了分寸,话语都有些颠三倒四,众人皆有些戚戚然,而且治伤要紧,也都不再纠缠,纷纷告退,被豨家长子礼送去豨家别苑,接受医师治疗。 李木他们一走,豨莶一把拔出守卫腰间的佩刀,冲到虎彘尸体面前,面无表情地砍剁而下。豨莶修为不过九品,破不了虎彘的防御,但豨莶不在乎,一刀一刀接连不断地砍下,一刀比一刀重,表情也逐渐狰狞,到后来开喝出声,奋尽全力也要报复眼前仇敌! “喝!”一声怒吼,豨莶砍在虎彘头上,足足一刻钟了,佩刀有些卷刃变形,豨莶也累了,力气越来越小,气息不足,怒吼的声音也小了下去,之后甚至变了音调,越听越像是呜咽,哭声渐大,最后,刀刃崩断,豨莶颓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在偌大的主堂中回荡不息。 第二天,豨莶最小的儿子,豨枨,正式入殓,举行葬礼。 …… 李木他们又回到了豨家别苑,还是昨天的屋子,豨家大方,请了五个主治大夫和十多个医疗助手来帮他们治疗。 榖梁玉和郞俞的治疗最为简单,几处皮外伤上药包扎一下就行,再抓几个方子温养一下御灵时被反震的内腑。 李木和唐黄就要麻烦些,还得先正骨接骨,不过修行人们骨头断得太频繁了,一天到晚医治的大多都是这种,这活儿也熟练,几下就搞定了。 到胡不饮这里就有点棘手了,巴壁庄最好的大夫看了都吃惊,没想到他伤得这么严重,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是伤,仔细一看情况,更惊讶了,说:“你怎么还清醒着?按理来说,你早该晕过去了!” 听到大夫问话,胡不饮挂上熟悉的假笑,只是在他的惨状加持下,这笑容实在渗人,说道:“我还有救吗?” 大夫也是过来人,胡不饮一问他就明白了,胡不饮是怕醒不过来了,不敢晕。大夫拍着胡不饮的手安慰道:“放心,到了这儿就没事了,不会再出问题了,静养些时日,多睡几觉就没事了。” 听了大夫的话,胡不饮果然就睡过去了,大夫给他上药他都没有醒过来。 忙了一整晚,每个伤病号都得了医治,大夫们都离去,只留下几人在别苑里看护。李木他们的心情经历了攀山坠崖般的起伏,心力交瘁,身心俱疲,全都沉沉地睡去。 接下来的三天里,李木他们一直在医师的照料下休养,别苑远离庄子中心,清幽雅致,苑子又出自名家设计,环境对养病很有帮助。豨家是做灵材生意的,自然不会短缺几人的灵材供给,他们本身身体素质又远强于常人,都恢复得很快,三天后,李木和唐黄都能只有下地行走了。只是伤还是痛,别苑也因为葬礼气氛有些沉闷,日子有些难捱。 李木找上唐黄聊天,“都三天了,大夫还是不让我们探望胡不饮,说要让他静养,会不会出事啊?” “你呀,就是瞎操心,都在医生眼皮子底下了,还能出什么事儿?”唐黄悠闲地喝着茶,知道李木还在想着胡不饮冒死救他的事,“行了,反正胡不饮又跑不了,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吗?这么着急干嘛?有意义吗?” “唉……”李木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只是胡不饮久不见好,我有些担心。而且我这才知道他到底伤了多重,他本可以逃的,我……”李木停顿了一下,知道唐黄不喜欢听这些,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我想把我那份儿钱给胡不饮。” “随便你。”唐黄无所谓,反正钱又没他的份儿,不过还是提醒道:“记得钱到手后私下给,别傻愣愣地当众说这些。” 李木点头表示知道,接下来就是等胡不饮伤情好转了。 转眼,又过去了四天,胡不饮总算好转,可以勉强下地了。 得到消息的李木第一时间来到胡不饮房间探望,唐黄也跟着来了。 “胡不饮,胡不饮,你怎么样了?”李木推开门就嚷嚷,一点病人房间要肃静的意识都没有。 胡不饮正在床上盘腿修行,见李木来了,微笑着起身相迎。 “诶,诶,你坐下,注意一点,大夫让你别乱走!”李木赶紧上前扶住胡不饮,三人围着桌子坐下。 胡不饮倒满三杯茶,说道:“我现在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复了,不用担心,谢谢你们来看望我。” 李木关切地说道:“你别逞强,大夫说了你还得好好休养。”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来好好感谢你的,要不是你……” “诶,”胡不饮伸手打断了李木的说话,“不用那么感谢我,我那么做也不过是为了保命,只有诛杀了虎彘大家才能活。” 李木并不同意胡不饮的这套说辞,“当时那头虎彘冲我来,而你凭秘法爆发出强大的实力,完全有能力趁机逃脱……” 胡不饮再次打断李木的发言,“今天咱们能不争论这个吗?争得我头疼,我接受你的感谢了。” 李木这才罢休,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问吧,什么问题。” “你到底为啥救我啊?” 李木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屋内便陷入了沉默,胡不饮双眼失神地看着桌面,久久没有开口。终于,胡不饮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还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师父,”胡不饮抬起头看向李木,“当年我眼睁睁看着师父在我眼前死去,我毫无办法,我不能忍受八年后再次看到师父在我眼前死去,哪怕你不是他。” 李木猜过很多理由,只是没有猜到是这个原因。又是死亡,又一个因为死亡引发的悲伤故事,又一个因死亡而痛苦的人。李木见过了豨莶,如今,有些理解胡不饮了。但理解归理解,李木不能接受,他下决心要问问胡不饮当年的事了。 “胡兄好些了吗?”榖梁玉的声音打断了李木的思绪。“你们都在啊?那正好。” 听闻胡不饮伤情有所好转,可以探望的时候,榖梁玉和郞俞便起身前来看望,慢了李木一步,不过这时恰好赶上。 在问候完胡不饮,与众人闲聊几句后,榖梁玉讲起了正事:“葬礼这几天进入尾声了,豨莶家主还在处理后续事宜,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不过听闻我们伤情好转,依旧派人来问候,顺便询问我们对两头虎彘尸体有什么想法,可不可以直接卖与他。如果不愿意的话,他将赔偿虎彘尸身上多出来的伤口所造成的损失。” 几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阵叹息。 榖梁玉接着说道:“其实我看,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卖给豨莶家主,就是杀害豨枨的那头虎彘体内的炽烈珠有些麻烦。”众人不解,看向榖梁玉,榖梁玉解释道:“虎彘皮肉骨骼这些东西我们用不上,炽烈珠或许有大用。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炽烈铢的介绍,说它万中无一,能使虎彘以生命为代价换取提升一阶的实力,对于我们来说,可做阵眼和几味罕见丹药的主材,此外,若是配合特殊功法使用炽烈珠,修道人也能像虎彘那样获得实力突破。”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大阴谋 众人大惊,完全没有预料到炽烈珠还能有这等奇效,就虎彘的表现看,那可是能让四品暂时跳跃到三品,实力暴涨十几倍。 不过跳一阶,这有什么?在品级低的时候可能没什么,但到了四品阶段,那可能是苦修几十年上百年都不能突破一级。别看李木、胡不饮他们年轻有为,但他们可能终生也就只能到这儿了。 故而在场众人无不眼神炽热,跃跃欲试,尤其是胡不饮,瞬间坐正,两眼圆瞪,呼吸粗重,伤口都快重新裂开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对炽烈珠的无限渴望。 唐黄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这玩意儿他拿来没用,也跟自己没关系,随便啦。还是李木理智一些,追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 “生命。”榖梁玉回答道,“血肉为柴,身躯为炉,神魂俱毁。若是我们这种四品修道者,可以换一刻钟三品强者的时间。” 榖梁玉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浇下,各自都熄了念头。算了吧,就为了那十五分钟,连命都得搭上,太亏了,有啥比命重要啊?活着还能有点盼头,自己突破修为多好。果然,所有捷径不是布满荆棘就是深埋陷阱。 唯独胡不饮兴致不减,甚至更加开心了,兴奋地问榖梁玉:“不知道榖梁玉兄弟看的古籍上面是否有秘法呢?” 榖梁玉微笑道:“自然是有的,胡兄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借给你看看。” 胡不饮不假思索,一口回答:“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诸位,这炽烈珠可否让与我,我愿意出钱补差额。” 既然都得知炽烈珠代价这么大了,那自然就没必要和胡不饮抢了,不过郞俞还是问了一句:“炽烈珠都能炼些什么药啊?”郞俞并不是真的想拿来炼药,他只不过提这么一嘴好抬抬价。 榖梁玉如实回答道:“一些通经络、活气血、补身子之类的药,都是比较常规的,只不过效果要明显许多。” 郞俞听完,点点头,不再说话了。此时,李木却插进来说道:“那干脆出点钱,请人把炽烈珠制成药,大家一分,正好补补身子。” “这……”郞俞和唐黄不说话,榖梁玉有些迟疑,看向胡不饮。 胡不饮也不发言,微笑着盯着李木。 房间里没了说话声,只有茶水入口的微响,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流逝。李木终究是扛不住了,叹气道:“唉……那就把炽烈珠留下来,虎彘尸体卖给豨莶家主吧。” 胡不饮为什么要这玩意儿,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李木实在不想他拿自己的生命去复仇,可他根本挡不住胡不饮想要三品实力的执念,他也没有权力怎么做,只得由他去。 见事情敲定,榖梁玉做了总结发言:“那好吧,炽烈珠归胡兄,虎彘尸首卖给豨莶家主,晚些我去回话。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怎么分这次的收益吧。” 几人正要发问,榖梁玉接着说道:“我知道,我们在出发前一晚就已经商量好了,此次所获的所有收益我们四人平分。大家也都看到,事情出现了很大的意外,这次如果不是唐黄公子及时出手相救,我们恐怕都没有机会相聚于此!所以我提议,收益由我们五人平分。”唐黄没想到还有他的事儿。 还不等大家献上自己的阿谀之词,唐黄抢先说道:“别了吧,你们这次收益加起来才几百万铢,就这么点儿钱还五个人分,到手都没啥了。我也不是在乎钱的人,我那份就当是我之前胡搅蛮缠的赔礼了,你们分就是了。” 唐家人的身份没暴露还好,现在暴露了,再要这钱不就坏了自己纨绔的人设了吗?唐黄才不干这种傻事儿,他不过就是一个单纯的乐子人。 唐黄这番丑恶的豪横作态,直接给众人干沉默了,听听,说的还是人话吗?这点儿?唐黄外的四人身家所有的现金,全部加起来可能都没这次收益多!算了,第一世家的金钱世界他们不懂,瞧不上就瞧不上吧。 榖梁玉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说道:“那还是依照之前说的,我们四人平均分吧。胡兄要走的炽烈珠,按照过去几次炽烈珠出现时的卖价,以八十万铢算,如何?” “全凭榖梁兄弟做主。” “好了,也就这么多事了,胡不饮兄弟伤势重,还需要静养,我们就不打扰了吧。”榖梁玉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临走前又想起一事,“哦,对了,豨莶家主还说了,等到胡兄身体好了,他在蚤休街摆上一桌宴席请我们吃饭,聊表谢意,到时会把筹措的钱财一并奉上。各位就好好安心养伤吧。”说完就要带头离开。 看着榖梁玉就这么走了,胡不饮赶紧叫住,“榖梁兄,那配合炽烈珠的秘法……” 榖梁玉蓦然一笑,说道:“放心,我自然记得。说来也巧,我随身带的几本书中,正好有那本古籍,回去找来就给你送到这儿。”所以说人家被称为“书生”呢,到哪儿都带着书。 有了榖梁玉的承诺,胡不饮自然不胜欣喜。 “不聊了,真的得走了,这么一会儿,胡兄的脸都苍白了许多,让胡兄好好在屋内静养吧。”老早就说要走,一直没走成,这下总算是离开了。 李木其实有心留下来,他想和胡不饮再谈谈心,尽可能再劝一劝,他可不想胡不饮这么激进,不管有没有效果,但总要试一试,尽一份心,尽一份力嘛。可这榖梁玉这么一说,胡不饮身体又确实不好,大家都走了,他也不好留下,只得跟着众人离去,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五人的房间都在同一个区域,胡不饮的房间在中间,出了胡不饮的房门,两拨人客气几句,就转头回各自的房间了。 李木和唐黄都是无所事事的主儿,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修炼,出去闲逛又不能,就只能扎堆儿聊天这样子来打发时间。 唐黄看着李木愁眉苦脸的,劝道:“哎呦呦,我说你啊,当初钱包掉了,眉头都没眨一下,现在怎么蔫儿了?” “唉……愁啊……”李木在那儿直叹气,“方方面面都愁。” “快快快,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你都在愁啥?”唐黄啥都不爱,就爱听这个。 “你那么高兴干啥?”李木怎么能让唐黄舒服,“刚才的事,难道没有让你难道想什么?” 唐黄摩挲着下巴,“你是说‘胡不饮,胡不饮,前途无路灵珠降,神功相助了事情’?它正在一字不误的实现,实现的过程确实出乎意料,那又怎么样?” “你不觉得有些太玄乎了吗?”李木反问道,“八年前,突然冒出一个人,就看了你一眼,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这些话逐一实现。这些话还不是那种大而虚的话,不是那种玄虚之言描述正常人的正常事,而是详细讲述了种种特殊的事情。 “胡不饮之前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只是听他讲很符合预言,但最后这一句预言我们可是亲身经历。八年前突然冒出来个道人,让豨枨十六岁生日变成大型庆典,豨枨不厌烦逃了;在这个时候,附近没有强大恶灵兽的巴壁庄突然来了虎彘;虎彘来了没几天,恰巧碰上外出的豨枨;两头虎彘中恰巧有一头体内有炽烈珠。” 唐黄有些皱眉,“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太多一环扣一环的巧合了。”李木叹气,“而且你还记得我们来渝丘的路上发生什么了吗?” “你是说树林里的虎彘吼声?”唐黄也感到有些不妙了,“你怀疑它们是死掉的其中之一?” “我们没到多久,它们也出现了。”李木说着自己的想法,“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觉得它正在和什么争斗,可我们到渝丘这么久,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我们也没有打听消息的习惯啊。”唐黄辩解道。 “豨家最宠爱的小儿子,在庄子西边,我们来的方向,命丧外来虎彘之口,豨家听说什么了吗?”李木表情凝重,“我觉得这一切都不正常,一切就像蹩脚写书人写的蹩脚故事一样。更别说从一开始出现的那个预言,他怎么预见的?这根本没有道理!” 唐黄听到这儿,笑了,“没道理?朝廷的那些学者,还觉得灵力能做这么多事,根本没道理呢,你说的清吗?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在胡不饮身上发生的一切,让我觉得他背后有一只推手,推动着一切发生,我担心我背后也有一个。我只怕我所以为的一切按照自我意愿行事,不过是提线木偶的动作。” 唐黄听完哈哈大笑:“你有证据吗?哪怕是一丁点!给你一个奇怪的地方,你能还我惊天大阴谋,整个世界都灰暗了。论证啥没有,结论全靠猜啊!你是觉得全世界都在谋害你啊?属实是自我意识过剩了啊。放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不会嘲笑你太大声,哈哈哈哈……” 李木被唐黄笑懵了,自己逻辑不够缜密吗?还是这个结论不够吓人?我没有闹着玩啊! 看着李木没跟着自己笑,唐黄拍着他的肩膀,开解道:“你疑惑的是一连串蹊跷的巧合,可你想过没,巧合其实从来不蹊跷。 “在下雨天,你睁眼仰头,会有雨滴落入你的眼中,但你想想,那滴雨滴外,同时落下的还有多少雨滴,为什么偏偏是那滴雨滴进了你的眼?这不是太过巧合了吗?罗象国有多少人?在同一刻会发生多少事?在这些事中,虎彘那档子事和那滴雨滴入眼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影响平常,一个不平常罢了。” 李木被唐黄说服了,他说的好有道理! 李木震惊地看着唐黄:“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哲理的话。” 唐黄一摆手,“嗨,都是经验之谈,你师父教我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庆功宴 李木才混迹江湖没多久,第一次见识玄乎事儿扎堆的情况,有些手足无措,脑补出一个吓死人的大阴谋,幸好旁边有个“曾经”年轻的唐黄,用自身经验打消了疑虑。 当然了,李木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想要抓幕后之人也无从下手,这也是他不再想阴谋的重要原因。否则,你啥也做不了,一天到晚还得堤防着藏在哪个阴影处的小崽子要害我,日子还能过?要是真有阴谋,以后总会露出马脚,不怕。 “唉……”李木还是忍不住叹气。 “你这又是咋地啦?”唐黄就纳了闷儿了,李木啥时候贴上多愁善感的人设标签了,他不是欢乐的小二货吗?“你又愁啥?刚刚不是给你开导好了吗?” 李木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我不是在愁我自己,我是在担心胡不饮。” 这话说得就不讲道理。唐黄问道:“胡不饮?人家过得好好的,伤有人养,钱有人给,前路有人送,你担心啥?萝卜吃多了?” 李木解释道:“我是担心他为了报仇不顾一切,把命给搭上。别说你看不出来他玉石俱焚的决心。他现在手里有了报仇的筹码,他能坐得住?怕是伤好了就要立马行动。” 唐黄不以为意:“他要去就让他去呗,按照那个还没有出错的预言,‘神功相助了事情’,胡不饮应该复仇成功了啊,事情了结。” 李木摇头反对,“预言这东西,就算它言中了大半,我还是不信它,我认为就是扯淡玩意儿。再说了,它的是‘了事情’,不是说的‘斩仇敌’,抑或‘赢胜负’,仇人死了,事情了了,报仇的人死了,事情一样的也了了啊。” 唐黄拿扇子轻轻敲自己的手掌,说道:“你这话也不无道理。不过你能做什么啊?你连胡不饮的仇人是谁,他们到底怎么结仇的都不知道,你就担心那么远了?是不是太过‘高瞻远瞩’一点了?” “是哇,”李木也承认唐黄说的是事实,“说这些是有点不切实际,只能先找胡不饮聊一聊,看看情况,才知道该怎么劝他。” 可惜,李木一连好几天都没找到机会。 当时,榖梁玉从胡不饮屋里出来,就如约回房间把那本古籍找出来,亲自给胡不饮送去,还帮忙指点了一番。 自从得到那本古籍后,胡不饮就通宵达旦的钻研配合炽烈珠使用的秘法,豨莶派人将炽烈珠送来后,胡不饮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这期间,对于拜访的众人,胡不饮以休养为借口,一律不见。 不知道胡不饮天赋异禀,还是秘法和胡不饮修习的功法尤为契合,可能还与他刻苦有关系,用了不到十天,胡不饮就掌握了这一秘法。 虽然胡不饮不顾身上重伤,坚持长时间修习秘法,但他早度过了疗伤的关键时期,只需要慢慢静养,大夫照顾无微不至,自身身体素质又好,等他出门时,即使没有痊愈,受的伤也好了个大半。 李木心说,总算有机会找胡不饮深入谈一下了,不成想,豨莶听说胡不饮好得差不多了,邀请众人去蚤休街赴宴。这不赶巧了吗?先赴宴吧。 …… 入冬好些时间了,天,照例是阴沉沉的,还有好几块厚重的黑色铅云盖在头道:“我是豨老哥的结拜兄弟,也算半个主人家了,还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过,所以豨老哥就让我替他的位置出席了,就希望各位可以随意些,能够吃好喝好,好好享受这场晚宴。” 李木心里暗想:好好好,可算能少些磨难了。 榖梁玉他们和郞俞客气交谈了几句,众人就来到提前订好的包间了。 包间很宽敞,看上去要占小半个楼层了。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就他们一家订了六楼包间,甚至五楼都没有客人,所以环境很安静,布置也清雅,还有一排临街大窗户,看得见蚤休街两边团团暖黄的灯光。 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五人和候着的小二,大家也没有客气,分别落座,只是首位还空着,桌上也只摆了些小点心和茶水,没有菜肴。 坐下后,郞俞解释道:“大伙稍等片刻,还有一位客人没来。” 榖梁玉有所猜测:“可是巴壁庄缉魔司的次庄司,王刚?” “玉面公子所料不差,正是王次司。”郞俞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们此次是庆贺成功解决虎彘伤人案,王次司也在后方努力。” 榖梁玉好奇地问道:“查出什么了吗?” 郞俞答道:“我也不知,待会儿王次司来了,你亲自问他吧。”王刚的话题到此结束,郞俞拿出一叠票据出来,说道:“我来之前,豨老哥托我把钱还给大家。这是三百五十万铢,两百万铢是杀虎彘的辛苦钱,一百五十万铢是购买虎彘尸首的钱。” 榖梁玉一听,连忙推托,说当初说好的是一百万,不该怎样怎样,总之就是一顿拉扯。等这事拉扯完,谈到胡不饮的炽烈珠,又是一番拉扯。李木和唐黄倒是悠闲,一个吃点心,一个喝茶,就这么在旁边默默看着。 等终于说清楚了,李木、榖梁玉、郞俞一人得一百零七万五千铢,胡不饮得二十七万五千铢,把票据一散,几张百万、万、千为单位的铢钱正好凑齐几人该得的数量,你说巧不巧?李木就想不明白了,都提前分好了,还搞这么一出干嘛? 众人把钱分完,又闲聊了一阵,没过多久,王刚终于到了。 “不好意思,公务缠身,来晚了。”王刚一出现就边抱拳边走向主位,话音一落,人也落座了。 最后的客人既然到了,那自然就不再等待,吩咐小二把点心茶水撤去,玉盘珍馐挨个上,琼浆美酿不停休,众人也就热络地聊起来了。 吃到一半,榖梁玉问起王刚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结果。 王刚满饮一杯酒,说道:“豨家对手们没有做手脚。只是……”王刚说到这里面带些许迟疑。 “只是什么?”李木好奇地追问道。 “只是我司还是查到些奇怪的地方。”从王刚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我们查到豨家上下,很多人都收受过贿赂,贿赂来历不明,收贿赂的人也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我们没有想通这是怎么回事。” 榖梁玉笑道:“像豨家这种大门大户,随便漏点出来,对于普通人都是天降横财,豨家人收受贿赂不奇怪。这么看来,豨枨小兄弟只是简单的遭遇意外了,可怜他英年早逝,留豨家上下黯然神伤了。” 王刚本想说这些贿赂有些不同,但又想着无关大局,就没有再解释,顺着榖梁玉的话唏嘘豨枨悲惨的遭遇。 这事一提起,在座的无不说几句悼念豨枨,晚宴气氛也有热烈转为低沉,这时,郞俞提议道:“素来听闻玉面书生在治学上也颇有造诣,何不写一首韵调缅怀我那可怜的侄儿?” 榖梁玉本想推脱,恰巧此时寒风乍起,刮过窗户玻璃,发出“呜呜”的声音,点点雨滴轻敲檐瓦,滴滴答答,玉面书生脱口而出:“雨落听风吟,琉璃声声皆哀泣。” “好句啊!”榖梁玉才说一句,郞俞立马吹捧,催促接下来的词句。其他人也纷纷夸赞,唯独胡不饮有些坐立难安。 榖梁玉就要再说下句,俄而风雨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屋外陷入朦胧模糊的世界。 胡不饮再也忍不住,一头撞进雨幕中。 李木和唐黄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诧不已,其他人却似乎早有预料,只是有些慨然罢了。 王刚低头饮酒,叹气道:“雨魔,胡不饮啊。” 李木听到这话一愣,雨魔?胡不饮的江湖名号是这个?难怪从来没有听谁以江湖名号称呼胡不饮,雨魔可不是什么好名号。 江湖名号,往往内容与它的主人身份有关,比如“玉面书生”的“书生”,“文墨公”的“公”,前者说明学问多,后者说明是长辈,而“雨魔”的“魔”就是那类让人忌惮的了。 魔者,执于一物,深陷而不可自拔也,江湖上这种人,大多都是疯子。胡不饮到底为什么叫“雨魔”?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过不去的过去 今天是阴天,墨色的乌云封锁了整片天空。天地间没有风,黑云没有丝毫动弹,不曾有丁点变化,像一块着色不均匀的劣质铁块焊在天上,但这却并没有影响那个叫胡荼的年轻人的心情。 今天是胡荼的二十岁生日,他的师父并不喜欢今天的天气,他的师父总说:“在生日那天,大晴天的话,说明接下来的一年会健健康康的,大雨天的话,接下来的一年会赚大钱,唯独是阴天的话,这一年就不好过了。” 胡荼从来不相信这些,一年的运势怎么可能被一天的天气决定?他反而觉得今天天气正合适。今天他被门里临时指派了任务,要跑一趟,要是大晴天或者大雨天,出门多遭罪啊!不过,渝丘夏天的阴天也不好受,闷得很,像身上压了东西一样,空气里还黏糊糊的,让人心里很是憋屈。 胡荼对这样的阴天并不陌生,他知道,这是晚些时候要下暴雨的预兆。这也是胡荼不相信他师父论断的原因之一,就像今天,要是天气从阴转雨,那该怎么算?自己今后一年先是不好过,然后发大财吗? 胡荼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实在是感觉有些累了。他天赋平平,从六岁开始修行到现在二十岁,修为不过才九品,现在天气又闷热,他走得又急,自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胡荼不想慢慢走,只是门里给的任务虽说在附近,可依旧有些距离,一来一回得要一天的时间,他大清早就出发,路上还是出了点小事耽搁了,再不快点,回去晚了又要挨自家师父训了。 胡荼可不想让师父失望。 胡荼的出身并不好,他从小就住在巴壁庄的碎石街,他们家是庄子里最贫贱的群体中一员,直到他六岁时的“启窍”仪式上,发现他能感灵以后,一家人才开始转运。 但一切并不是那么顺利。 能感灵的人,各方都要,可大家只知道你能感灵,并不知道你天赋怎么样,而修行是需要资源的,所以前几年的投资是有很大可能打水漂的,各家势力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 因而,六岁“启窍”之后想投入某一方势力,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家里有钱,大家合作,双方关系“平等”,另一种就是签“卖身契”了,讲明你得为组织赚多少钱,当然了,数额肯定要小于投入下去的资源,不然以后这些人成了大人物,再回头看契约,不就恶了关系? 以胡荼的家境,还有其他选择吗?可修行人的花费是远远高于普通人的,哪怕是削减后的数字,在一辈子都没走出过碎石街的贫穷夫妇看来,契约上写的数额也是天文数字,他们不敢让年幼的孩子背上这样巨额的天债。好说歹说,夫妻俩死活就是不肯签字。 五十个人才能出一个修行人,所以能感灵的孩子很珍惜,可巴壁庄的人够多,不缺你一个两个,而规矩绝不能坏,胡荼还不知道天赋如何,不可能因为他开了这个口子。 胡荼本来就要因此错过机会,不曾想,胡荼师父不忍心,将他收入门墙,自费帮助他前期修炼,不止如此,还帮他们一家搬进宗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胡荼从小就听他父母教导,一定不能忘了他师父的大恩大德,千万要记得报答。胡荼也懂事,就算天赋不好,但人不能放弃努力,不管条件怎么样,只要环境安全,胡荼一定会挤出时间修行,好歹在五年后达到了九品实力,可以接些门里的任务赚钱了。 在修行人的世界,胡荼如今的生活算不上有多好,甚至说很差,可每顿吃饱饭,随意吃肉,可以穿好看的衣服,相比于以前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故而,胡荼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师父失望? 其实,自家师父根本不会失望吧?胡荼想到自己师父,这个念头一下子就蹦出来了。 师母评价师父:“长得普普通通还剃个短发,从小到大就没有变过,连性格都不知道变,自己的姑娘都长大成人了,人都老了,还没有一个正行,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虽然这么说不够尊敬,但师母说的真对。 在胡荼小的时候,别家长辈都是鞭策子弟努力修行,别贪图玩闹,自家师父偏偏撺掇胡荼要多出去玩耍,要是看到胡荼修行太久了,还会在胡荼入定的时候悄悄捉弄。直到现在,胡荼师父都还在经常说:“你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修道,也不知道多出去耍耍,这样才能多交朋友,才能长大嘛,才能成为一个坚强的成年人。” 是,自己是太专注修行,导致自己没什么朋友,在门派这么多年,根本不认识几个人,除了师妹,只有三两个点头之交的同龄人,可那又怎么样?有了师父他们,就有了一切,足够了,这辈子都足够了。 师父还说自己长不大,这还不是从他那儿一脉相承传下来的。 胡荼师父经常调侃自己徒弟的名字,说他的名字写错了,不是“胡荼”,该是“糊涂”,应该改了,改了之后才有更好的日子过,毕竟糊涂才是最大的幸福。这话后来传到胡荼父母耳朵了,当场就拍板,说听恩公的,改!后来还是师母拎着师父的耳朵来到胡荼父母面前,意真情切地道歉,劝了好久才给拦下了。事了,胡荼父母还遗憾,说自己儿子没福气,没有那个好命。谁能想到胡荼后来还是改名了,不过改的是胡不饮。 胡荼想起自己师父做的这些顽皮事儿,不禁笑出了声来。更加期待师父会给自己准备怎样的惊喜。 胡荼没天赋,这是在他修行三年后就知道的事,宗门对他失去了期待,只是普通对待,或者说冷落了他,而他师父没有,还是对他很宠爱。 胡荼很倒霉,生日和门主生日是同一天,在他生日的时候,全宗门上下都在庆贺门主的生日,没人注意到他,除了自己父母和师父一家。只是师父也是要为宗主庆贺的,他的庆贺自然要晚点,当年他还小,自然免不了有些失落。 胡荼师父看到了,然后他又开始“顽皮”了。 门主生日,当然免不了全宗上下贺寿说贺词,胡荼师父就花了些钱,让胡荼悄悄站在门主后面的人群中,告诉胡荼:“看,咱宗门上下都给你这个寿星贺寿呢!开不开心?”年年如此,没有一年更改。 在胡荼十岁那年,师父说这是第一个整十年,要有一个特别一点的礼物。于是在大家大宴的时候,师父买通守卫,带着胡荼溜进议事堂里,让他坐在门主的位置,让他过过干瘾。为了让这个干瘾更真实,师父还恭恭敬敬口称门主,给自己汇报事务。现在想想,那会儿真是不懂事,怎么能让师父给自己行礼?自己师父也是够顽皮的。 师娘说师父是老顽童,一点也没有说错,师父不正经的事太多了。你说,哪有怂恿自己徒弟追求自己女儿的父亲?还不止一次!隔三差五的就要在胡荼耳边说一次, “你看你和你师妹就差一岁,你们都大了,该考虑一起成家立业了。” “你是我亲徒弟,她是我亲女儿,你们在一起是亲上加亲啊!” “我就一个宝贝女儿,别人我不放心啊,你难道不帮你师父的忙?” 每次都搞得胡荼面红耳赤,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唉,想起小师妹,也不知道为她挑的翠玉簪她喜不喜欢。胡荼想到这里,下意识摸了摸怀中。 这次出任务,路过一家店,看到这翠玉簪子,胡荼一下子就心动了,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准备送给小师妹。 小师妹拿到这个会很开心吧?胡荼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师妹戴着这翠玉簪子,露出明媚的笑靥的可爱模样,胡荼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师父、师母、师妹、父母,还有自己的生日,想到这些,胡荼也不觉得累了,脚下轻快了不少,回家的速度又提上来不少,快到了,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到了。 胡荼的宗门是个小门派,是围绕着一个灵力浓度大约是外界一点五倍,可以同时供三人修行的福地修建的,门里总共加起来才百十来人,最强的门主也不过是六品修为,所以宗门也不大,建在一个小山包上。 现在这个小山包矮了一头,千疮百孔。 闪电,在九天之上,爆裂而下,劈开破棉絮似的黑云,捅破高挂在上的天空,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借助那一瞬的闪光,胡荼看到的是废墟,是黑与红,是燃烧后的残烟和肆意泼洒的血迹,塞满鼻腔的只有刺鼻,呛人的刺鼻,泪都呛出来了。 胡荼记得很清楚,今早走的时候,整个门派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所有人都在为门主的寿宴热火朝天地准备,他们说着笑着闹着。师父笑着拍自己的肩膀,说早点回来,所有人都在等着给你庆生呢;父母整理自己的衣角,叮嘱说要一路小心,安全最重要;师妹偷偷看了自己一眼,害羞地跑掉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没了。怎么就没了?为什么没了! 太多,太多,太多事情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了,它们像山间洪流一样携着巨石冲击着胡荼纤细的理智和思维。胡荼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咆哮或者哭喊,当时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安静下来了,绝对的寂静,没有丁点声音。胡荼脑子里白了,空白一片。胡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达的那片残垣断壁,只是身上沾满了泥泞,衣服破了,皮肤多了几道绽开的口子。 胡荼失去了意识,不论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胡荼清醒了过来,重新感知到了世界。 此时,他的几个指甲盖翻开,尘土和石砾嵌进双掌的伤口,雨水冲刷掉血污,血水又迅速冒出来,根本止不住。他应该徒手挖掘过什么,拼命地挖过什么。胡荼来不及疼,眼前还有比疼更急迫的事!他现在跪在师父屋子的残骸上,怀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人形正无力地张阖着嘴。 胡荼将耳朵凑到他的嘴前,“别哭了,”师父的声音,很微弱,说话总是爽朗愉快的他,话语从来没有这么含混过,“微笑着活下去!” 断了,气息断绝了,再也没了声音,什么也没有了。 碎了,从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为,胡荼感觉整个人都被撕碎了。 胡荼在雨中,浑身湿漉漉的,有水流汇成一股股的不断从脸颊淌下,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连绵不绝,只是胡荼的嘴唇向两边裂开,嘴角向上勾起,挤压出鼻翼两端深深的法令纹,他应该在笑,这是标准的笑容…… 今夜之后,再也没有哭泣。 今夜之后,再也没有胡荼。 今夜之后,再也没有“糊涂”的生活。 今夜之后,多了一个孤魂野鬼。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笑 窗户洞开,屋外和屋内的隔阂被打破,凄风携着苦雨从窗口闯进来,搅乱了静止的温暖和明亮,湿润了房间里的空气,屋内温度陡然下降好几度。酒酣饭足的众人穿着单衣,被这一阵风吹得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所以,这就是胡不饮的故事?”李木询问着讲述故事的众人,“所以他就变成雨魔了?” 王刚他们没有回答,只是他们的表情表明,这就是答案。 李木又问:“到底是哪个势力灭了胡不饮整个宗门?为什么?” 李木的问题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答,王刚和郎俞相互对视了一眼,王刚说道:“这个案子当年我也有参与,我来讲吧。根据我们的走访调查,有人发现‘血手屠’曾在胡不饮宗门附近出现,手里拿着他们宗门最好的法器——赤霄柱。时间对得上,现场也有他留下的痕迹。 “此外,我们经过后来的调查,找到了赤霄柱,是一个杂口买下的,根据他的描述,卖家就是‘血手屠’。通过这一系列证据,我们基本可以做出判断,凶手就是‘血手屠’,目的可能是求财。” 李木通过这些天的接触知道,胡不饮一直想报仇,他本以为没有凶手确凿的证据,没想到当年就确定凶手是谁了。于是,李木问道:“之后呢,你们怎么处理血手屠的?没有判死刑?还在关押?” 李木的问题只换来了沉默,王刚只是安静地喝酒,并没有回答。 榖梁玉在一旁看不下去,解释道:“这是多年以来的规矩,江湖事江湖了,只要是正常的江湖纷争,朝廷不得插手。血手屠当时既没有用邪术,也没有用毒,缉魔司不得对付血手屠。” “将他列入红榜之中是我们当时唯一能做的。”王刚还是没有忍住,解释了一句,“可惜没什么用,他早在红榜上面了。” 红榜,朝廷、世家、宗门共同制定的榜单,上面记载身背累累血债之人,人人皆可杀之,有功而无过。再上面还有一张黑榜,榜上之人得而必诛之,违者视为同谋。 “然后呢?血手屠后来怎么样了?”李木知道红榜是什么,他就想知道凶手到底怎么了? 回答李木的是郞俞,“听说,最近有人在南疆看到他活动。”郞俞的言下之意是,血手屠依旧逍遥法外,没受到任何处罚。 李木不说话了,晚宴显得有些寂寥,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依旧。 “血手屠到底是什么人?”打破宁静的,还是李木。 缉魔司调查过血手屠,所以王刚对他的了解比较多,“血手屠出生平凡,父母都是普通人,住在一个山脚的庄子,一家人靠山吃山,日子还过得去。只是后来掌管庄子的庄主和他们家起了冲突,他的父母都死了,他一个人跑进山里,活了下来,从此杳无音信。 “五十年后,他再度现世,五十年时过境迁,再见他时已是四品修为,修习的还是蛮血派的立身功法。他重归世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仇。当初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回庄子,屠戮了庄主整个家族,一个世家就这么灰飞烟灭,只剩下幼子和仆人。这也铸就他红榜血手屠之名。 “区区四品去挑战一个庄子,还是太狂妄了,血手屠自己也重伤濒死,勉强逃回山里。他再次回到人们的视野是在那二十年后,那时血手屠已经是三品高手了。再之后,就是胡不饮的事了。 “血手屠历来独来独往,没人与他有什么交情,他也不常出现在江湖,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的功法、实力是怎么来的。蛮血派宣称血手屠与他们没有丝毫干系,却又没有派人收回他的功法,令江湖人看不透,我们也掌握不了更多的消息。” 李木听明白了,了解到底是什么促成眼前这个局面了。 为什么要去猎杀血手屠?三品高手谁能动?谁敢动?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吗?能和血手屠匹敌的,哪个不是一方大佬了,呼风唤雨不自在吗?辛辛苦苦跑来和他作对,图啥?朝廷的称赞?那值几个钱?反正血手屠一天到晚出没山林,几十年都看不到他一次,碰也碰不着,又不会和他起冲突,跑去招惹他干嘛? 再说了,可别忘了,他的背后疑似还有蛮血派,那可是有二品强者坐镇的门派。是,蛮血派说他们没关系,但这事儿谁信啊?功法是所有宗门的核心机密,一个野小子掌握了自家机密,还不加理睬,连个警告都没有,真不怕功法天下人人皆知?蛮血派的说法纯粹是逗傻子玩儿呢。 “胡不饮的意外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但是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不能逆转。”郎俞遗憾地说道,“你也看到了,这事从此就成了胡不饮心中的执念,那个雨夜也成了他挥不去的梦魇。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胡不饮并非逢雨必悲,反而遇雨必然大喜。”众人还能听到从街上传来的胡不饮畅快淋漓的大笑。 郎俞接着说道:“这怪病从未停止过,谁也不能阻挡。几年前,胡不饮还是六品修为的时候,有个门派的水堂跑任务缺人,就通过求贤居把他招纳进队伍。在押送途中,遭遇了一伙凶狠的盗贼,又恰逢大雨,胡不饮竟然不顾整队人的安危和货物的安全,在雨中狂喜狂舞,俨然旁若无人。 “当时无法,那个门派水堂的人也准备投降活命了,偏偏,胡不饮丝毫不听招呼,任何人的都不听。盗贼们让他安静,他依旧自顾自地舞蹈,盗贼们怎么可能容忍这种变数,悍然上前。胡不饮也不客气,与他们血拼到底。 “在那种紧张的气氛下,一旦动手,自然只能全面开战,水堂的人立马参与进来,双方混战。其实在当时,两方都不希望出现大规模伤亡,都比较克制,唯独胡不饮不要命,既不要自己的,也不管别人的。在这种情况下,水堂一行人最后居然赢了,安然抵达目的地。 “虽说水堂的任务是完成,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胡不饮的不受控,除非不下雨,否则根本不能保证胡不饮不捣乱,可老天爷的脸色不好把握啊。后来,又经历了几次类似的事情之后,再也没人敢请他一起行动了。他的雨魔之名也渐渐传扬开来。” 听完郎俞的叙述,李木也明白为什么在胡不饮说要加入绞杀虎彘的行动时,郎俞会面露迟疑,当时李木还以为单纯是因为胡不饮不好相处,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键的原因。 李木一直很好奇,在胡不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今天总算是明白了,他本以为会是胡不饮亲口告诉他,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得知。 李木起身,缓步走到窗口,看着胡不饮在这滂沱的冬日冷雨中手舞足蹈,兴奋地仰天大笑,像是遇着了天下最大的喜事。李木没有感受到胡不饮的喜悦,只有心底淡淡的忧伤。 回过头来,李木看着席中众人,问道:“你们听不到他的哀鸣吗?” 李木的话让晚宴上的几人表情各异,看来还是有人懂的。 胡不饮的遭遇勾动了李木心底的情绪。 李木也有一个师父,他的师父比胡不饮的师父调皮何止千倍,对他的恩典更是好上万倍。 随着在江湖上看到的事越多,李木对往事回忆得越多,他也越来越明白,他的师父给了他一条命,给完命之后还倾尽全力培育他,让他这个原本俗世里的尘埃可以坐在这里和大人们推杯换盏,可以高举酒泉伤春悲秋,可以高坐楼台对别人评头论足。他的师父给了他一切,亿万人终其一生都难窥一角的一切。 但同时,李木的师父也去了。他还记得那个黄昏,他还记得再次融入那个温暖怀抱的欣喜,但这些都去了。 那天师父给李木讲了好多,他还叮嘱李木,不要被身份束缚,去拥抱无尽的未来。随后,师父没有告诉李木的身份,也没有告知他的过往,就这么离开了。 李木思念他的师父吗?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但他不能也不愿深挖师父的过去,因为师父不想,师父只想李木往前看,快乐地活下去。 胡不饮的师父也想他快乐地活下去,真正快乐的活下去。 李木在窗台一撑,跃入雨中。 “啪!”李木落到街上,溅起积深的雨水,任凭大雨浇湿全身。 听到身后的动静,胡不饮回头,只见冰冷的雨水落入眼中,却没有被眼睛吸收,反而变得温热往外涌,双眼如同泉眼,源源不断往外溢,顺着脸颊不住地淌,划过胡不饮兴高采烈的表情。 见李木也下来陪他,胡不饮更开心了,敞开怀抱,欢呼着要来拥抱李木。 “啪!”胡不饮跑到进前来,李木毫不留情地给胡不饮一个耳光。 胡不饮愣在原地。 “我是谁?”话语没有起伏,声音有些低沉。 “李木。” “啪!”又一个耳光,“我是谁?” “逍遥子?” “啪!”再一个耳光,“我是谁?” “浪子?” “啪!”胡不饮的脸已经高高肿胀起来。“我是谁?” “师父!”胡不饮没了笑容,声音有些颤抖。 李木慢慢将胡不饮拥入怀中,“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笑着活下去!” “我的傻孩子,你为什么不完成我最后的遗愿呢?” “我没有!我每天都在笑!我一直都在笑!”胡不饮极力辩解着。 李木没有说话,微微偏头,宠溺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胡不饮不再辩解,紧贴着李木的胸膛,听着沉稳的心跳声。 李木从背后轻抚着胡不饮的头,温柔地说道:“哭吧,孩子,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好吗?不骗我,也不骗你地好好活下去。” 胡不饮大疚,嚎啕大哭,哭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反复回荡,刺人心肺。 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胡不饮依旧没有停歇,也没有衰弱。李木拍了拍胡不饮的背:“好好的。” 寒风吹过,胡不饮怀中骤然一空,眼前已不见人影。 胡不饮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一切,心里也一下子空了一块,徒然跪在地上,蜷缩起来抱着自己,撕心裂肺。 躲在小巷里,看着街上的一切,李木拔开酒泉瓶塞,混着雨水仰天痛饮,一线辛辣穿喉而过。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宴席散了 昨夜,雨一直下,不曾有片刻停歇,胡不饮一直在哭,未曾有一刻中断。 胡不饮重伤未愈,在凄风苦雨中又没有御灵庇体,冬日的冰冷直入骨髓,再加上胡不饮悲恸难抑,在街上一动也不动,谁也不好上前劝说什么,最后,还没等到天明,胡不饮便晕了过去。 李木他们将胡不饮带回豨家别苑,冒雨将大夫请了回来,为胡不饮诊治。所幸胡不饮并无大碍,只是寒气侵体,勾动旧伤复发,再加上有些发烧而已,温养温养,多休息几天就好。 李木长舒一口气,放心不少。众人便就此散去,本来打算在晚宴上辞行的榖梁玉也暂时搁置计划,留了下来,准备先等胡不饮醒了再说。 可谁也没有想到,胡不饮这一睡就是三天,也连续三天高烧不退,期间连个翻身都没有,全赖豨家伙计悉心看护照料。 李木放下去的心又高悬起来,急忙去请大夫再来看看,可大夫给出的还是相同的答复,表示药石无用。唉,心病怎能用药医? 正当李木急得团团转时,胡不饮总算是醒过来了。 李木照例去胡不饮房间探望他,熟练地拉过凳子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握住胡不饮的手,感慨道:“胡不饮啊,你快醒过来吧,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李木正说着,猛然发觉胡不饮的头转动过来,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把李木吓一跳。 “呀!”猝不及防下,李木险些跳起来,“你醒了呀!你醒多久了?”言语之间,李木多少带着点局促。 “不知道,有一段时间了。”胡不饮久未开口,说话有些艰涩。 原来,在李木来之前胡不饮就醒过来了,只是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发呆,没有动弹,然后李木就没有发现。李木照例和胡不饮说话,听到说话声,胡不饮扭头向李木看去,李木这才后知后觉。 李木埋怨道:“醒了也不说一声,有什么事直接喊一下就行了,豨家的伙计都在外面听吩咐。豨莶家主这人还真挺好的,对咱们是真的照顾。”一口气说了一堆话后,李木才想起来要关心病人,“你要喝水不?我给你倒。” 胡不饮的表情总算有了变化,露出笑容,说道:“好啊,我正好觉得有点渴了。” 李木赶紧起身去倒茶,倒完茶不急着给胡不饮端去,先到门外把好消息传出去,“小兄弟,快去把大夫叫来,顺便告诉大家,胡不饮醒了。” 门口候着的侍者立马行动起来。李木这才把茶给胡不饮端去。 “茶水有点烫,你小心一点,慢点喝。”李木把胡不饮扶起来靠坐在床上,边递给他茶杯,边叮嘱道。 看着胡不饮轻轻吹动热气,慢慢嘬着茶水,李木斟酌着词句问道:“现在你感觉怎么样?醒过来要好些了吗?” 胡不饮没有什么特别地反应,小口喝了一口茶,说道:“感觉还好,醒了就不做梦了,面对现实。” 李木并没有从话语中听出责备,稍稍宽了点心,继续说道:“经过你这么一折腾,你的伤又加重了,这些时日可不能再瞎搞了,就安心养伤吧。” 听完李木的话,胡不饮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放心好了,我说过要好好生活嘛,不会折磨自己的身体的,我现在,以后,都会好好的爱惜它,它想吃啥就给它啥,累了就让它好好放松,倦了就让它好好休息,绝不会让它感到受到亏待。” “好样的!”李木竖起大拇指,“就该这样!” 看来胡不饮是真的勘破,释放了压在心底的苦痛,不再欺骗自己,愿意从此以后好好生活。 但李木也知道,现在的胡不饮只是短暂地解放自己,他痛苦的根源并没有得到解决,而他也没有放下解决根源的执念。 犹豫片刻,李木准备再次劝劝胡不饮,不要那么激进地复仇,继续下去,迟早会毁掉自己,那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大夫和榖梁玉他们一起到了,房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让李木一时间开不了口。 大夫排众而出,走到胡不饮床前,检查起他的情况,众人全都安静地在旁边等结果。 “没有大碍,还是老样子,身子有些虚弱,寒气还没有完全拔除。我开个滋补的方子,顿顿喝,平时再多注意,吃点好的补补身子,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大夫的话使得众人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地庆幸起来,各种祝贺不要钱似的赠送给胡不饮,胡不饮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欢快。 胡不饮感受到身边热闹的气氛,他也展露出微笑,只是眉宇间淡淡的忧愁一览无余,始终化不开。 看着胡不饮的忧愁,李木没有担心,反而还有点开心,因为现在的胡不饮虽不至于从此阳光灿烂,但至少不会再像以往一般,将悲苦死死压在心底,脸上再挂一张虚伪的面具,吓得人不寒而栗。 胡不饮好歹愿意展露他真实的心情了,伤心的洪水流出去,总比一滴不漏地拦在心里好,不是吗?李木相信,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对自己的悲伤的胡不饮,可以正常宣泄痛苦,再也不需要靠雨天掩盖自己的哭泣。 那他也不会再在雨中歇斯底里,也能在雨中控制自己的情绪,雨魔或许将不复存在。 胡不饮免不了悲伤,那他免不了面容愁苦,而一个面容愁苦的人不讨人喜欢,但也要比一张吓人的假笑强!唉声叹气的人也是正常人,那也是可以交流沟通的! 今后应该会有越来越多人愿意和胡不饮接触,和他交流,甚至做朋友,生活也会因此丰富多彩,缤纷生活可是能给胡不饮带来更多的阳光的。 李木很庆幸,总算没有做了一件错事,自己一时鲁莽冲动的行为并没有带来恶果。 其实不止李木,当时在场的人都怕李木的行为会刺激胡不饮,让他更疯魔,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好的。 大家心里没了负担,于是都痛痛快快地聊了起来,一时间欢声笑语,好不开心,算是那场庆功宴的延续了。 正是因为都畅所欲言地聊着,谁也没注意到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就聊了三个小时,还是榖梁玉提醒众人,胡不饮需要好好休息,大伙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啦。 有聚总有散,几人让胡不饮好好休息,告别离开,榖梁玉更是直接利用这个机会,就此告别众人,要回榖梁庄了。一一惜别后,各自离开了胡不饮房间。 别了胡不饮,众人没有散去,又将榖梁玉远送到庄子外。 站在巴壁庄外的大道上,李木问道:“榖梁兄,真的就要走了吗?不再多待几天,和我们一起逛逛渝丘?” 榖梁玉回答道:“是的,当初只是想为豨枨小公子庆祝生日,本打算三天庆典结束就回,不曾想,意外横生,一连花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事情才勉强结束。既然胡兄身体已无大碍,那就没有什么值得挂怀的了,是时候回去了。唉,不是不想陪李木和唐黄兄弟多玩几天,实在是无脸在此。” 众人急忙一顿安慰,告诉他豨枨的事并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做到最好了。安抚完之后,又是一番来日方长的话语,可离别再难,终究还是要分别的。 临别前,在榖梁玉即将踏上归途之际,李木踌躇良久,一咬牙,最后下定决心问道:“榖梁兄啊,你是不是对我干涉胡不饮兄弟的事有意见啊?如果心头不痛快就说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我不会介怀的。” 李木此言一出,满场愕然,这都是哪跟哪啊?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李木这是又突然抽疯,说起胡话来了? 榖梁玉自然也很惊讶,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并且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没错,我认为在那天晚宴上,你的行为太过自以为是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只是看到整个事情的冰山一角,事实上你对真相什么都不了解?” 众人惊讶李木嘴里冒出来的问题,是因为它突兀,而榖梁玉的回答则是彻底的出乎意料了。这无疑证实了李木的说法是对的,那他又是怎么看出的端倪? 对于李木那天的行动,没有谁不觉得他莽撞,可即便如此,大家伙也不至于对他有太强烈的负面情绪,更是完全看不出来榖梁玉会对此有厌恶之情。 事实上,大家还以为榖梁玉很欣赏李木的行动,毕竟从结果来看,李木做得不错,榖梁玉对待李木态度一直不错。更加难以置信的是,素来以谦谦君子著称的榖梁玉,竟然有一天会对他人作出这么严肃的批评,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留情面,这根本不像是榖梁玉会做出来的事。 面对榖梁玉一连串如同连珠炮一样的批评,李木是唯一一个平静接受的人,甚至听完了批评,他还有些安心,不再忐忑,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李木喜欢批评。 李木虚心接受了榖梁玉的指正,解释道:“确实是我不好,那个时候确实是想当然了,我本不该这么冒失的。实在是当时胡不饮的故事勾动我的心弦,感情难抑,迫使我不得不做点什么。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唉……也罢,都过去了。”榖梁玉叹了一口气,低眉躲过李木的视线,随后有些歉意地说道,“我也有些说得太重了,胡不饮的过去颇让我动容,不忍他再受伤害,所以有些过激了,还望你不要介意。” “不说了,胡兄弟不断向好,我们也不必过多为此纠缠。”最后向众人一拱手,说道:“时候不早了,不能再拖了,是时候告别了。山高水长,咱们江湖再见!告辞!”说罢,榖梁玉挥一挥衣袖,独自朝北方走去了,只给几人留下一个背影。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不美丽的误会 这场意外的宴席终归还是散了,而它散得,同样充满意外。 本来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告别,或许还有些惜别的遗憾和期许再见的豪情,可末尾时的对话让一切变得诡异,直到榖梁玉离去,消失在远山中,唐黄他们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想不明白,简直莫名其妙!他们之前还背着我们发生了些其他事吗?可这也不好问啊,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除了李木和唐黄,大家都是本地人,也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忙,现在这个场面的气氛也不适合再加点什么活动拉近距离,客套几句之后,也就各自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李木和唐黄则是暂时回豨家别苑落脚。 回到豨家别苑的房间,唐黄把门一关就急吼吼地询问李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知道榖梁玉看他不爽了。 李木不会对唐黄藏着掖着,如实相告:“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和胡不饮一起呆久了,我习惯看别人眼神而不是看别人的表情吗?” “啊,记得,这次又是咋了?”唐黄当然记得,李木上次说这事儿还是为了解释他为啥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人现眼,朝他撒娇。 李木继续说道:“我其实还有点脸盲,分不太清别人的长相,所以常常关注别人的眼神,根据别人的眼神特点来辨别谁是谁。” “我看你认美女认得挺清楚的啊。”唐黄横插一句。 “那能一样吗?看美女的事,能叫不脸盲吗?再说了,我也只是认得出她是美女,又认不出她是不是我之前见过的。”李木梗着脖子辩解一句,恼怒道,“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唐黄也不开李木玩笑了,认真听他讲。 “因为我脸盲,还受胡不饮的影响,我最近都特别关注别人的眼神,因此我读眼神的能力飞速成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读别人眼神里的情绪。” “我跟你说过的,最开始,榖梁玉忌惮我,在演武台上和榖梁玉比试过后,他有过短暂的轻视我,不过,当天晚饭再见他时,他就平常心看我了。可今天去探望胡不饮时,他看我的眼神又不同了。” “我注意到,他看胡不饮情绪很复杂,而看我却充满了赤裸裸的恨意。我当时还以为看错了,但是直到分别时,他看我依旧眼里有恨。” “恨意?”唐黄有些难以置信,“你之前说他警惕你,现在又说他恨你,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没等李木回答,唐黄又自言自语道:“按他当时的回答,说恨你好像也说不过去啊,顶多就是不满才对啊。” 正疑惑着,唐黄一拍掌,“我知道了!你自从比试输了,榖梁玉确定临时领导地位之后,从商量对付虎彘的计划开始,他做的每一个决策你小子都是第一个质疑的,而且就你提的问题最多,关键是有几次你还是对的。还有,那天晚宴你跳下街之前,问大家有没有人懂得胡不饮的悲伤,你这不是骂人家不作为、冷漠吗?最后你的一通胡搞还得了个好结果,这不是打榖梁玉脸吗?” 唐黄摇头晃脑地说道:“榖梁玉这种心思玲珑的人,小想法最多,你这几次三番地打他的脸,他不恨你才怪!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湖人人敬仰的玉面书生,堪称完美的典范,还有这么普通人的一面,也算是长见识了。” 李木仔细思索了一下唐黄的话,发现他说的还真甜蜜的有道理,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儿,看来事实就是这样的了。 李木也感慨道:“是啊,胡不饮眼中完美到非人存在的榖梁玉,也有他平常人的一面。” 说完榖梁玉,唐黄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说胡不饮的事情让你情绪难以自抑,这事怎么回事儿?世上没有谁能真正感受别人的悲伤,人间的悲喜从不想通,就算有,也不会发生在你和胡不饮身上。” “唉……”对于唐黄的问题,李木还什么也没说,就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向远方,脸上充满了缅怀的神色,“是啊,人间的悲喜从不相通,没有谁能真正理解他人的感受,再详细生动诉说也表达不出情感的形状,只能让亲近之人徒增烦恼,一切只有自己背负。所以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讲过我的伤心事。” “只是在那天,发生在胡不饮的身上事让我想起了我自己,引发了我的共鸣。他的过去和我实在是太像了,甚至我的经历是他的加强版,看见他,我就像是看见了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师父早有准备,如果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教导和影响,我想我也会入魔,比胡不饮更甚!所以我想救他,救另一个自己。” 唐黄听懵了。李木讲得真情实意,还说了感谢他的话,听得唐黄心神摇曳,为之倾倒,为之动容,直欲垂泪,只是,他说的都是啥啊?这些内容跟他有关系吗? 李木还沉浸在自身的情绪之中,唐黄有些犹豫,要不要先安慰他,可转念一想,都不明白李木在悲伤什么就胡乱安慰,这也太不走心了,不够兄弟。于是唐黄轻声问道:“李木啊,胡不饮的遭遇怎么就和你的过往十分相像了?” 李木吸溜一下鼻涕,反问道:“怎么不像了?师父都是老顽童,都给了弟子新的生命,为弟子尽心尽力,改变了弟子的一生,给了他们美好的未来,都在临死前还在为弟子着想……” 唐黄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这儿感觉不对劲儿了,“等一下!都临死前是什么意思?你师父?死?” 李木抹了一下鼻子,说道:“你不是知道我师父的事吗?” 唐黄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说来听听?” 李木也不忌讳,直接说道:“我师父应该是一个高手,却在江湖上惹到了更加强大的仇家,为了活命,躲到了平安县,途中收养了我和筱花,全心全意照顾我们。他怕仇恨波及到我们,也怕我们会为他报仇,一直不曾直言他的过去,也不曾告诉过我们名号,直到仇家上门……” “你再等一下!”唐黄现在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了,“这些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李木缓缓摇头,“不是,他从未透露只言片语,都是我通过蛛丝马迹和这段时间的见闻推测出来的。” 唐黄面色古怪,“所以,你其实完全不知道你师父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的名号?” “是的。” 唐黄憋着笑,“那你听说过江湖四圣吗?” 李木搞不清楚唐黄是什么意思,“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的真名吗?”唐黄快笔憋不住了。 “不知道啊,怎么了?”李木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哈哈哈……”唐黄忍不住爆笑出声,说话上气不接下气,“那你,你对玄衣客了解多少啊?” “我师父讲了不少四圣的事,唯独他没怎么讲,不是很了解。倒是出来行走江湖听了不少他的传闻,这又怎……”李木说着说着想到一种可能,“你是说……” “哈哈哈哈哈!江湖四圣之一,人称玄衣客,清风子,逍遥散人,笑面鬼,威震六合八荒,本名吴名,人间巅峰之一,你说他被仇家杀了?哈哈哈!谁配?只有他杀仇家的份儿!” 李木一愣,惊喜地一拍掌,“真的?我师父还没死?” 唐黄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说道:“就算你死了,你师父可能都还在活蹦乱跳呢!” 李木又困惑道:“那不对啊,那天找上门来的,不像是易与之人啊……” 唐黄戏谑地问道:“听说过玄衣客和千机子的十年之约吗?” 李木恍然大悟,直拍大腿,“原来是这样,那我师父真是玄衣客!那天是千机子上门,他们现在在海外逍遥!” 心中块垒消失,李木把腿往桌子上一搭,舒舒服服地坐着,享受意外来临的幸福。哎呀,原来自家师父是牛鼻到顶点的人物,此时还在潇洒快活,过得比自己还舒坦啊。 看着李木这番作态,唐黄饶有兴趣地看着,期待着后续。 果不出唐黄所料,坐着坐着,李木的表情逐渐发生了变化,自语道:“如果我师父是玄衣客,那么,那天他的意思是,不要受到他的光环影响,骄傲自满之类的,而不是什么仇家报复,我的过去其实只是单纯的幸福……”李木的脸越说越红,最后晶莹剔透,“结果我自以为是地跑去跟胡不饮共情!这你母亲太离谱了吧!” “哈哈哈……”唐黄眼泪都笑出来了,“没事儿,好歹结果是好的,虽然过程蠢了点,哈哈哈……” 李木他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结果在心里以为和有着凄苦破碎过去的胡不饮一样,甚至还觉得要惨点,于是跑去“拯救”人家,劝他振作,这不是相当于考试差一分满分的人跑去和差一分及格的人说:“兄弟,别伤心,你看我,我比你惨,我们一起努力,下次加油!” 地狱的魔鬼见了这种行为都得害怕! “下次一定搞清楚状况再行动!”李木把脸埋在手里,没脸见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千里之外(上) 热闹和热闹之间是有区别的,有些热闹很穷,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尽皆粗布麻衣,沿街叫卖的全是贩夫走卒,进行的都是些不入流、难入眼的买卖;而另一些热闹就完全相反,雍容华贵上档次,富丽堂皇有内涵,那才是真正的“繁华”。 龙升街上的热闹就是后一种,街上走的全是锦衣华服,有些个穿着稍微朴素些的,那多半是某个子弟的伴当,跟着做苦活累活的,忝列其中,却不为角色。 走在这种街上是一种非常舒服的事情,街面整洁规整,两侧雕梁画栋,赏心悦目,可以充分感受盛世的繁华,而且你完全可以大踏步地放心走,完全不必像行走江湖那样,忧心突然冒出来个危险分子惹事,毕竟这条街上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在这儿搞事情不怕被大佬收拾吗?要知道,世家子弟、门派高手、朝廷要员,他们消遣也是在这种街上。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他母亲的!给我滚!挡着小爷我的视线了!”一个穿金带玉,身上裹着臃肿豪华皮衣的年轻男子正朝着一个中年男人当街叫嚣着,态度傲慢,表情嚣张至极,而他的底气大概来自于身后乌央央一片的喽喽。 龙升街繁华热闹,俊男靓女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些许个登徒浪子有事没事就上街盯着人家看,这年轻男子正是其一。今天他又来了,正瞧着有个小娘子娉娉袅袅,兴致刚来,嘿,居然有个糟汉子敢在这时闯入爷的视野?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没有当场发作。他是来这个地方访友的,第一次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不敢轻易惹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得忍气吞声,江湖上,小绵羊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儿,行走江湖的就没有一个好脾气! 只见中年男人灵力喷涌而出,惊得路人四散离开,赫然是五品实力,可以碾压街上大部分人! 在暴露实力威慑对方的同时,中年男人说道:“小子,劝你说话小心点!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豪横年轻人压根儿不为所动,不耐烦地说道:“咋又是这几句话啊?你们这些人都没点儿新意吗?小爷管你是谁,你爱谁谁!既然踏足这里,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条街上谁是爹!知道小爷是谁吗?”说完,背后有两人熟练地上前一步,直接亮出四品的实力!压得中年人立马收回灵力,夹着尾巴做人。 什么叫排面?这就是! 中年男人神色不断变幻,心里是彻底没底了,焦急得冷汗直冒。能有两位四品高手做护卫,此外还有那么大一帮人跟着,这个人绝对有嚣张的资本,背景怕是吓人至极!来之前,他朋友曾经提醒过他,这里是个好地方,就是一定小心一个年轻人,千万别惹那个混世魔王,莫非…… 中年男人收起外散的灵力后,恭敬地拱手行礼,“小人有眼不识道山,不知可是剑宗公子当面?” 豪横年轻人头往上仰,鼻孔朝天,重重地一“哼”,也不说话,不过看这个态度,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哎呀,原来真是祜魃,祜公子。小的真是有眼无珠瞎了眼,冒犯了祜公子,实在抱歉!只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这一次,小的必当感恩戴德。”一看真是那人,中年男人立刻换了一副面容,竭力讨好。江湖人嘛,能伸能屈才活得长久,该认怂时就得认怂,尤其是面对不讲理的恶霸的时候。 事实上,这也怪不得中年男人没骨气,眼前这个祜魃那可是个出了名的混球儿,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这是个惹不得的小霸王? 这祜魃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出自罗象国四大宗之一的剑宗。既然都是宗字头了,那坐镇宗门的话之人很快就被找出来了。 这人一身青绸,在寒冬天依旧衣着单薄,内外加起来不过两三件,俨然抵不住冬日的寒冷,倒是看上去潇洒飘逸,人儿长得也好看,一双丹凤眼配着柳叶弯眉。 有着这一副好皮囊的人儿,总是带着懒懒散散的表情,看上去有种别样的魅力,不论男女老少见了,都要为之倾心。 “就你话多?”祜魃上下打量着这个多事的人,“你……”祜魃正要大放几句厥词,随行的人快步走到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小公子,你看他的腰间……” 在随从的提醒之下,祜魃朝那人腰间看去,也没有什么特殊,只见那儿有一张青铜面具别着。 这张面具呈现的是半张狐狸脸,狐狸正虚眯着眼,看不到嘴,但也让人觉着它好似在奸笑。狐狸的表情能有如此生动,还得多亏铸造精细立体,花纹条理清晰,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师之手,恐怕在江湖上难以找到第二面。 别看祜魃蛮横无理,他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一切都是活着的老爹带给他的,一旦他爹死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他在做混账事的同时,也笼络了一大批趋炎附势还有些实力的小人在身边,以期以后能够保全些富贵。 祜魃这种人是不可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需要尽可能结交江湖上的厉害人物,而看这冒头人的长相打扮,还有那标志性的狐狸面具…… 祜魃问道:“你莫非是江湖上,以诡异无踪影著称的青面狐,令狐貉?” 令狐貉眼皮耷拉着,随意地回答道:“是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千里之外(下) 人群一时有些沸腾,没想到在这种情景下竟能遇到这种大人物。 青面狐名扬江湖是在四年前,当时令狐貉还不过是无名之辈,谁也不认识他。适时,山林中有珍贵灵材现世,引来众多人争抢。 出世灵材不算了要敬重长辈!宿老当然不同意。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可考,只知道双方在拉扯几句后直接动手,而令狐貉也展露出惊人的四品实力,看他模样不过二十来岁! 可四品和四品是不一样的,年轻的令狐貉能有多少经验?能和大半辈子都在江湖漂泊的宿老比?刚一交手,令狐貉就被压着打,且颓势越来越明显。 宿老是老江湖了,令狐貉这种天才,背后多半是有大人物的,能打败但不能打死,不然怕是有没完没了的麻烦,所以始终没有下死手,到后面甚至开始收力。就在这个时候,令狐貉突然爆发,寻到宿老的一个破绽,当场将其击杀! 原来令狐貉一直掩盖真实实力,故意装弱,不断游走观察,从而获得机会,一击必杀! 杀掉宿老之后,令狐貉施施然捡走灵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事一经传出,立马在江湖掀起轩然大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十多岁年轻小子,一出世就展露出四品实力,还击杀了经验丰富的同级别高手,这无疑是绝世天才,与玉面书生类似的人物。 令狐貉的突然出现和惊人手段,自然惹来了江湖寻仇和窥探,但各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和势力全力出手,却没人打听到他的过去,亦或任何行动踪迹,就此了无音信。 之后几年,令狐貉也出现过好些次,但难觅规律,忽东忽西,或南或北,所为之事也千奇百怪,从争名夺利到鸡毛蒜皮都有,什么岭南争雄,什么远行千里,补三文酒钱。 没人能摸透令狐貉的跟脚底细,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知道他狡猾得就像一头狐狸,渐渐地,青面狐的名号也就传扬开来了。 面对这样的人物,祜魃知道,他只能小心些应对才是,“我还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青面狐,也有这么热心肠的一面。” 令狐貉没有理睬祜魃的激将,只是嗤笑道:“啧……剑宗也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完就又去忙了。 这一片山多湿气重,适合种茶树,所以盛产茶叶,而这东西一多嘛就不稀罕了。在这里,茶是很普遍的饮品,喝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这儿的人都爱大碗牛饮,喝茶喝得痛快。 两人对大碗喝茶没什么意见,但对这喝茶环境却是十足的不满,原本登高大好的心情都毁了一半。这不,两人坐下没聊几句,云姓男子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见同伴叹气,松姓男子放下茶碗关心道:“云兄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叹气啊?可是有什么不妥?” 云姓男子一愣,这抱怨的话可不好说出口,说出去就坏了礼数和名声了,只得顾左而言他:“唉,松兄啊,实不相瞒,最近我有件烦心事。” “哦?不知是什么烦心事啊?只知道云兄喜事连连,不曾想还有苦恼。” “还不是那石家的小姑娘。”说话间,云某带着郁郁。 “可是前些天一直缠着你,非你不嫁的那个小姑娘?” “就是她。”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桃花债。人家小姑娘那么婀娜,石家也配得上你云家,你就从了她又何妨?”松某喝着茶调笑道,眼中藏着羡慕。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好了。”云某晃着茶水,没有丝毫喜意。 “哦?听上去好像另有隐情啊。” “唉……你可还记得她是为什么缠着我?” “当然记得。那小姑娘从外地来这儿玩耍,糟了贼,钱包丢了,人生地不熟,是你慷慨解囊,救她于危急,还……” “那不是我,这其实是一个误会。”松某讲得正起劲,云某却出声打断,“那石家小姑娘找上我,我其实是满心欢喜的,之所以推托,只是我们又不相熟,她贸然找上我,所以在最开始才有些疑虑。 后来来往渐密,相互之间也熟络了,我一问才知,这缘分到底从何而起。可惜,那天帮她的是林树,不是我。她当时没见着正主,对这里的情况又不是很了解,几经打听,她误以为帮她的是我了。” “啊?还有这等事?不过既然你心仪于她,你们也熟悉了,何不将错就错?装作不知道有这回事,反正是她误会了,日后再解释就是了。” “唉……我也想啊,但是不可以啊。虽说是她误会了,但我明知道她误会了还不纠正,那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责任,如果她的幸福毁了,那就是我毁的。” 看着同伴这个样子,松姓男子也有些唏嘘,正想安慰他几句,忽而,天暗了。抬头一看,哪是什么天暗了,一个魁梧壮汉不声不响地来到他们桌前,挡住天光,让桌面变得昏暗。 这魁梧壮汉身高足有两米五开外,头都快抵着顶棚了,浑身上下全是肌肉和伤疤,壮得如同一头从山里走出来的熊罴,常人见他总要怀疑他是不是要择人而噬,尤其是脸上那道霸占半张脸斜斜的伤疤,更突显得他凶光外露。 两人看着这铁塔般的身躯突兀地立在桌前,皆有些两股战战,心里直打鼓,色厉内敛地问道:“你是谁?你从哪儿来的?想要干什么?” 那堆肌肉动了,指了指茶棚里面几桌人的方向,说道:“那儿来。”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茶棚里面好像确实空了一桌。壮汉之前坐在阴影里,他们也没有仔细观察,直到这会儿才有所察觉。 小二听到动静,慌慌忙忙地跑过来,“两位客官勿慌,这是我们老板,别看他长得凶悍,他人其实挺好的,只是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太会说话,要是惊扰了二位或有所冒犯,还请多多海涵。” 对于小二的话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老板又开口说话了: “责任,误会,什么意思?” 你这话才是什么意思?不太会说话的意思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吗?诶,等会儿,他该不会说的是我们刚刚的聊天内容吧?我们说话声音明明不大……他是修道人!而且实力不俗! 两人心念电转,皆有些骇然,还不等有所作为,老板又开口了:“算了。”算了?什么算了?两人正要心惊肉跳,撒丫子逃跑,老板回头看向小二:“你,看店。” 说完,老板扭身就往外走去,连店小二在身后的答应都没有理睬,更别说懵比的两人。 老板深吸一口气,庞大的身躯似乎又膨胀了一圈,那些壮硕的肌肉们炫耀棱角,整装待发,如同一个巨型机器启动一般,老板握拳、提臂、前倾,迈开腿就要狂奔。 动了,他动了,但落在旁观之人的眼中,他的动作是如此缓慢,仿佛时间凝滞一般。可事实上,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迈出了五步,而且他的步伐一步比一步重,跨度也一步比一步大,仅仅五步,茶棚众人就感到整座山都在摇晃,老板也迈入空中,转眼就消失云里。末了,云淡风轻,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三……三品?!”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突如其来的过去(上) 在豨莶盛情邀请以及强烈坚持下,李木和胡不饮他们依旧住在豨家别苑,继续休养身体。而胡不饮本来伤就重,还三番两次地不断折腾自己,现在更是离痊愈遥遥无期,不过在床上躺这么久,好歹可以下地走路了。 连续躺了小半个月,只要是正常人都受不了,再也不想再躺了,同时,大夫也建议尽可能稍微走走,活络气血,于是午饭吃了之后,李木唐黄就陪着胡不饮到庄子外散散心。庄子外面比起别苑清静,灵气足,风景还好。 今天天气还是老样子,没有阴雨连绵,但也一点不爽朗,天上全是一团又一团的大块乌云,偶尔太阳心情好,露个脸,然后又躲回去了。冬天嘛,天气冷,不想工作很正常,你看,太阳连下班都要早很多,这才不到五点,西山山头的云后就有一团橘黄色的亮团了。 李木和唐黄陪着胡不饮闲逛,漫步在山间小道,刚刚聊完一个话题后,李木看了一眼天边,“不早了,回去吃饭吧。” 时候也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就有些冷了,不利于康复。三人于是有说有笑的往回走,走到庄子门口的哨卫所前,李木不禁感慨:“天气一冷,到处都冷清了,我刚来的时候,这进出庄子的商队行人排起一队长龙,现如今,就这么三五几个人。” 李木这边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胡不饮的目光随着李木话语朝路人扫去,眼中所见却让他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 胡不饮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魁梧的背影,神色带着凝重。 李木和唐黄当即发现了不对劲儿,刚准备询问,胡不饮猛然大喝:“血手屠!” 胡不饮的大喝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纷纷向胡不饮看了过来,他盯着的魁梧男子同样不例外,面带疑惑地转身看向胡不饮。 这是一个老人,但旺盛的生命力掩盖住他在岁月上的衰败,大冬天却只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茬皮袄,一双臂膀粗壮得赶得上李木的大腿,上面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老人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饱经风霜,经历过不少风吹雨打,花白的发茬坚定地昂扬着,诉说着坚韧不屈,只是老人眼窝深陷,看不到眼神,使他显得有些深邃,看不清他内心到底有什么想法。 事实上,老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满身的伤痕,深的、浅的、长的、短的、宽的、窄的、新的、旧的,刀伤、剑伤、枪伤、爪伤遍布裸露的皮肤,至于衣服底下还有多少,根本不知道!老人宛若一个行走的伤痕库,向世人展示着人类到底可以承受多少伤痕。 而在老人所有伤痕中最显眼的,无疑要属那道斜据半张脸的伤疤,那道伤疤一直从右上方的额角一直到左下的嘴角,剥夺了他展示柔和表情的能力,给老人倍添了狰狞。 “血!手!屠!”看清了魁梧男人的长相,胡不饮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他的名号。这人的画像看了多少遍?这张脸将他从梦中惊醒多少次?他渴望这张脸多少岁月?这刻入骨髓的印记,这刺入灵魂的烙印,终于来到眼前了! 李木和唐黄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不知为何,凶名赫赫的血手屠竟然游走到了巴壁庄,正要进庄去,却恰巧被胡不饮他们撞见了! 他是灭了胡不饮满门的凶手,他是胡不饮入魔的起始,他是胡不饮八年痛苦的根源,他是胡不饮苦苦追索的生死仇敌,他是胡不饮活到今天的动力,他是胡不饮疯魔修行的唯一意义! 李木和唐黄暗叫不好,正打算有所动作,可没有时刻受到煎熬的他们怎么可能有胡不饮行动得快? 只见胡不饮双眼赤红,目眦欲裂,早就掏出炽烈珠握于手中。 看样子,胡不饮一直将炽烈珠随身带着,只是不知道放在了哪里,随时随地准备复仇,与血手屠玉石俱焚。 那天雨夜,李木的作为只是让胡不饮直面了自己的过去,让他勇敢地面对现在和未来,可丝毫没有削弱胡不饮心中的仇恨。 李木之前的劝解没有效果!算了,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 拿出炽烈珠后,胡不饮将其捧至胸前,双手离开,炽烈珠悬停在胡不饮胸前,随后胡不饮的身体以它为中心扭动,体内灵力也有节律地脉动。整个过程,胡不饮动作迅速流畅,没有丝毫的生涩,根本看不出是第一次施展,仿佛演练了千百次。 说来缓慢,整个过程如同霹雳现,弓弦惊,不过眨眼的功夫,胡不饮胸前的炽烈珠便流出赤色光华,沿着他的双臂覆盖住胡不饮整个身躯,胡不饮的气势随之暴涨,节节攀升,直接突破到三品! 当胡不饮的气势到达顶峰时,一股强大的灵力风暴以胡不饮为中心爆发,直接将想要阻止胡不饮的李木和唐黄震开。 胡不饮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李木和唐黄并没有因此受到伤害,各自落地后赶忙朝胡不饮看去。再看去时,原地哪还有胡不饮的影子,空气中只残留了一道赤色长线,直指无动于衷,仍冷眼观看的血手屠。 双方不过是不期而遇,都没有准备,所以发现对方时两人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不到百米,而全力以赴、毫无顾忌的三品胡不饮会有多快?声音也追不上他的步伐!血手屠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硬抗胡不饮的这一击。 血手屠完全没有预料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但这还妨碍不了他丰富的经验让他做出正确的选择,更妨碍不了他进行有效的防御。 血手屠的动作十分简洁,深吸一口气憋住,皮肤底下有光华闪烁,双臂隐隐有些鼓胀,交叉置于身前,护住躯体和头颅。 血手屠刚刚完成这个动作,那抹赤色长线就来到眼前,胡不饮的攻击到了。胡不饮化作利剑,直直的右臂如同一把刀锋,指尖恰好插在血手屠双臂交叉的位置。血手屠果然经验丰富。 胡不饮的前进被挡住,落后的声音也追随而至,爆炸开来:“血刃破鞘!”语落,狂暴的灵力由双方接触的地方爆发,直接将旁人吹得人仰马翻,连来不及启动防御的哨卫所都被吹得摇摇欲坠,而坚实的地面更是以他们为圆心,塌出一个直径二十米的圆。要知道,巴壁庄门前的路面是以防御五品高手为标准建造的,这还是余波造成的破坏! 胡不饮占尽先手的第一击并没有奏效,被血手屠完好无损地防下来了,但是他并没有气馁,或者说他现在的头脑并没有给多余的情绪留任何一点空隙。 不等体内翻涌的灵力平息,胡不饮收回右手,左脚高过头顶上踢,带动右脚离地上踢,在半空中化为旋转的轮盘,自下而上地荡开血手屠招架的双手,使它们被迫高高扬起,露出胸口的空当,“弯月弧!” 在胡不饮实现战术目标之后,胡不饮停下动作,像狸猫一般轻巧落地,伏低身子蓄力,随后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释放,胡不饮以身化为利箭,直奔血手屠露出来的空门而去! 血手屠又高又壮,和胡不饮的身形相比,简直就是铁塔一般。这尊铁塔睥睨着一支血色利箭直射而来,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血手屠双拳紧握,被胡不饮踢来高扬的双臂骤然发力,从两侧划过两个半圆,如同挥舞两柄巨锤一般抡下。如果胡不饮不调整身形速度,血手屠的双拳必将击中他的太阳穴,胡不饮并不怀疑,一旦中招,他必死无疑! 别看第一击之后,两人的招式再也没有了煊赫的气势,就以为之后的招式就弱了。事实上,两人的第一击都是仓促为之,没有控制好力量才导致灵力外泄,从那之后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动作,两人都将力量完全内蕴,爆发开来便是雷霆一击,看似平平静静,实则凶险万分。 胡不饮并不怕死,但他怕死了还没有报仇! 胡不饮身在半空中直线前进,血手屠的双拳砸来,这一招势大力沉,胡不饮又不善防御,根本挡不住这招,那就躲!于是胡不饮的脊骨像断折一般,上半身突然诡异地下折,堪堪躲过这一锤击。 血手屠能在红榜留名,身披无数伤痕却依旧活得好好的,那他自然不是易与之辈。血手屠的双拳从胡不饮的头皮上方划过,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招就毫无建树。 血手屠的双拳依着惯性在胡不饮后脑勺顶上汇合,两个铁锤一般的拳头相撞,竟然真的发出了巨锤碰撞的金铁交击之声。 那是一声沉闷的嗡鸣,音波如同有实质一般往外扩散,重重地打在胡不饮身上,使得胡不饮的身体不可遏制地坠落地面。 硬挨了一记血手屠的音波震撼,胡不饮嘴角溢血,思维有些空白,整个人直接趴落在地上,暂时落了下风。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突如其来的过去(中) 高手之间的对决,片刻疏忽便是生死之分,胡不饮不敢有丝毫迟疑,落地时的疼痛唤回他的意识之后,胡不饮顾不得形象,四肢发力,身体平行地面,接连退后好几步,远离原本的位置。所幸,血手屠并没有追击。 胡不饮要的是复仇,退缩躲避达不到他的目的! 胡不饮退后几步之后并没有站起来,依旧四肢着地,趴伏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血手屠的情况,瞅准机会,全面发动炽烈珠的威力,胡不饮身上流转的光华凝结成晶体,宛如身披红色铠甲,“轰”的一声,胡不饮再次射向血手屠。 胡不饮此次尚在空中,双手高举过头,合十并拢,身体绷直成一条直线,以躯体对称线为轴,扭身极速旋转,勾动起一阵斜向的龙卷风,化作一个钻头冲向血手屠,“陀螺冲!” 胡不饮来势汹汹,血手屠依旧不动如山,眉头都不皱一下。 血手屠腹部收缩,胸部肌肉鼓胀隆起,紧接着,力量传递到右臂,右臂膨胀,肌肉棱角肉眼可见地显现,青色血管扭曲摆动,仿佛蕴藏了万钧之力。 血手屠刚一准备好,胡不饮身形就到了。胡不饮的全力爆发让血手屠感到了威胁,血手屠不敢大意,结束蓄力,高举的右手挥出,粗壮的右臂如同擎天巨柱下劈,迅猛而强劲,将右臂运动路径前方空气压缩成紧致,路人看了都误以为凝结成了固体,伴着摩擦出的尖声厉啸排山倒海般倒去。 “刺啦……”胡不饮的“陀螺冲”与血手屠的“霸王甩柱”两者正面相碰,立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火花四射,两者僵持不下。 胡不饮凭借天地之间罕见的炽烈珠和几近失传的秘法,以自己的前途和生命为燃料,换取了超乎寻常的三品实力,换得了梦寐以求的,报仇的资格! 胡不饮为了复仇到底付出了多少?八年光阴,四品高手,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娱乐,没有享受,住的是巴壁庄最差的街道——碎石街里最差的房子,吃的是素面,甚至他已经为了复仇筹集了百万家资。 胡不饮为了复仇到底付出了多少?没人能真正了解,旁人也只能从外物中窥探一二。为了今日这一刻,胡不饮在脑海中试想演练了多少次?考虑了多少遍?不存在任何人比他更渴望获得这场比试的胜利!可惜,老天不会因为谁的意愿更强烈,就遂谁的意。 胡不饮的实力是暂时的,是借的,不是他自己的,他也丝毫没有三品强者战斗的经验,更别说能更大发挥三品实力的灵术。用小孩子的力量打架和用成年人的力量打架是完全不一样,四品和三品的战斗方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根本不能拿相同的方法经验套用。 血手屠是实打实的三品强者,并且,他在八年前就是了,他更是那类一路浴血拼杀活下来的狠人,战斗经验丰富,胡不饮拿什么赢他?僵持,不过是短暂的。 血手屠瞳孔收缩,双脚蹬地,双足陷入破碎的地面,力量顺着腿部紧缩的肌肉往上传递,以腰部为核心不断放大,沿着胸腹部肌肉和背部肌肉构成的上半身躯体传递到右臂,颈脖处静脉由于过度用力外凸,血手屠牙关紧咬,面色涨红,连脸上的刀疤也随之扭动,只听他低喝一声:“哈!”右臂力量再次加大! 胡不饮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灵力激流从接触点灌入,全身红色晶甲被血手屠一击打碎!胡不饮的伤体再度受到重创,吐血狂喷,被打回了原地,在地上翻滚好几周,给地面留下一路坑洼之后才勉强停下来。 以李木和唐黄的实力根本没法插手这场战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只是看着,他们对现在的局面早就有所准备。 胡不饮刚刚停下,唐黄就唤出神仙索将胡不饮捆住,制止胡不饮继续乱来。与此同时,李木招来一阵轻风垫在胡不饮身后作为缓冲,化解胡不饮的倒飞之势,消耗掉他身上的动能,防止继续撞击地面受到伤害。 胡不饮被暂时限制住行动后,李木立马接住胡不饮,同时一把夺过炽烈珠,中止胡不饮继续施展秘法,抱着他朝远处逃去,而唐黄已经展开桃花扇,挡在血手屠面前,大喝:“住手!唐家大公子在此!” 李木和唐黄完全是冲动行事,他们其实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血手屠这样的凶人,就他们两个伤兵败将,一个四品,一个七品,拿什么和三品实力的,完好的,以血腥残暴著称的血手屠拼?靠身份真能压住他? 但万万没想到,血手屠居然真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追击,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真就被镇住了? 唐黄不敢大意,站在原地戒备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李木趁机再离远些,同时查看起来胡不饮的状况。 胡不饮的状况很糟糕,面色像纸一样苍白,气息紊乱,虚汗直冒,唯有一双眼睛锐利有神。作为使用炽烈珠的代价,胡不饮透支了大量生命,此时他的皮肤失去光泽,还凭空多了几缕白发,而这才过去几分钟。 胡不饮本来就病怏怏的,再加上这么一遭,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彻底痊愈了。 李木心里很是焦急,唐黄和胡不饮都在险地,可血手屠不走,谁都没办法,但他又不进攻不说话,就只是杵在那儿,实在弄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双方谁也没有轻举妄动,时局一时间竟平静下来了。 李木实在受不了这种状况,胡不饮的状态根本经不起耗,他需要立马获得治疗,于是李木朝血手屠大声喊道:“血手屠!你为什么来这儿?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这个样子到底算什么?” “找人。”血手屠声音不大,十分低沉沙哑,像破锣一样,嘲哳难听,但众人都听得很清楚。 “找谁?” “雨魔。” 李木和唐黄瞬间紧张起来,大声呵斥道:“你要干嘛?灭了人家整个宗门,现在连最后的独苗也要掐灭吗?做人不要太过分!” “不是。”血手屠说这话依旧不急不缓,连音调也没有变化,只是内容听得众人充满了迷茫,等着他说下一句。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知道自己说话有些不清不楚,血手屠又补一句:“不是我。” “不是我?”李木喃喃重复这句话,这补充的都是啥?“不是,不是我”这两句话连在一起让他更迷惑了,不是来掐灭独苗的,不是我什么?忽然,李木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开口问道:“你是说你不是来杀雨魔的?” “对。”还是那个语调,仍然是短暂的话语,但内容却令人振奋。 李木紧接着问道:“‘不是我’是说灭门凶手不是你?” “对。” 血手屠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感到最难以置信的是胡不饮,本来一直悄悄做小动作,试图摆脱神仙索的他猛然挣扎着要坐起,狂怒呵斥道:“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所有证据都证明了你就是那个凶手!不是你还有谁?” 胡不饮的激动愤慨牵动了内伤,几句话说完,还来不及再说什么,胡不饮便剧烈咳嗦起来,嘴角再度溢血。 李木顾不上震惊,连忙安抚胡不饮,喂他服下几粒安稳气血止痛的丹药,一方面,防止他继续做出过激行为,激怒血手屠,另一方面,给胡不饮顺顺气,调理胡不饮体内混乱的灵力和气息,别让胡不饮继续祸害自己。 面对质疑,血手屠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反驳,也没有任何解释,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场面又回到了之前的沉默状态。 过了许久,李木见血手屠实在是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只得主动继续问道:“你说凶手不是你,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谁能帮你证明?” 血手屠没有回答,静静伫立原地。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李木刚才接连问了血手屠几个问题,对他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从他的回答可以看出,血手屠不会回答太过复杂的问题,说话也只会说几个字,不会连续地说一大串。于是李木决定换了个方式提问,“你当时为什么在那儿?” “路过。”果然,血手屠做出了回答。 “路过?路过怎么会有人家门派的东西?难道赤霄柱不是你拿的吗?”李木诘问道。 “什么?”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血手屠为了让自己意思更明确,补充到,“那个。”即使是提问,血手屠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静,没有丝毫起伏变化。 “那个门派的顶级法宝,宝级,买家说是你卖给他的,难道这是假的吗?” “捡的。”血手屠想了想,补充道,“捡了不少。”他的意思是不止捡了赤霄柱,还捡了不少其他东西。 李木听懂了,但这个说法可没有什么说服力,“捡?从别人手里捡?” “没人。” “那是因为你把他们都杀了!”听到这儿,胡不饮忍不住悲愤地咆哮。 “没有。”血手屠平静地答复了胡不饮。 胡不饮又要发作,李木只好先将他安抚,再对血手屠问道:“你是说你当时恰好路过那里,看到门派成了废墟,于是拿走了法宝?” “是。”血手屠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李木步步紧逼,追问道:“那废墟上残留的蛮血派功法痕迹你作何解释?蛮血派可没有和胡不饮门派有任何瓜葛,只有你还修习了蛮血派功法!” “不知道。”坦率而直接,符合血手屠一直以来说话的风格。 而这个回答让众人陷入了僵局。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突如其来的过去(下) 就在李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血手屠动了,“走了。”说完,血手屠就要御灵离开。李木急忙阻止,“等一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当时是谁灭了整个门派?你有线索吗?哪怕一丁点!” “不知道。”血手屠并没有给众人理想的答案。 “那你看到谁在附近吗?”李木试图从其他方面获得突破。 “没有。”血手屠又补充道,“我到,已经,半小时。” 难得血手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李木很好猜他的意思,“你到那儿的时候,已经事发半个小时了?” “是。” 众人陷入了沉思。 血手屠见没人再提问,便不再逗留,在轰然声中拔地而起,不一会儿便消失无踪。血手屠来得突兀,走得利索,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困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血手屠一走,唐黄也没必要挡着谁了,来到两人身边。 李木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血手屠是专门来找胡不饮解释的,特意来说明自己不是当年那起惨案的凶手。” 唐黄当即就指出问题所在:“这都是八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一句话都没有,现在突然想通了?还恰巧在这个节骨眼儿千里迢迢跑来辟谣?还有,他的话全是没头没脑的,你确定你真的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再说了,这全是他的一面之词,可信吗?”这个节骨眼儿自然指的是胡不饮刚刚得到和三品一战的机会。 唐黄说的那些,李木其实也想到了,事情到处透着诡异。李木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转头看向怀中还被绑缚着的胡不饮。 胡不饮许久之前就没有开口说话,此时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似是仍在思索着什么,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李木和唐黄的视线。 胡不饮这个状态,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说话的了,于是李木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有一点我们是可以确定的,他不想杀我们。刚才的打斗我们都看到了,胡不饮虽然暂时有了三品实力,但和血手屠比起来还差得很远,哪怕还有什么隐藏手段,恐怕也只是以命换对方重伤。” “不错,我最多只能重伤他,以他过往的经历来看,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他拖着伤体再次遁入山林,继续活下去。我太低估他了,也太高估自己了。”此时,胡不饮干涩地说道,神情带着痛苦。看样子胡不饮还是留了一个耳朵在李木和唐黄的对话。 唐黄见胡不饮只是情绪低落,没有什么过激行为的迹象,赶紧将神仙索收起来,松开了对胡不饮的限制。李木和唐黄也立马凑到胡不饮眼前,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胡不饮轻轻摇头,“放心,我冷静下来了,不会做傻事。继续说说你的想法吧。” 李木知道胡不饮内心绝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可他的话说明胡不饮至少还有思考的能力,那么事情就有解决的余地。 李木继续说道:“血手屠这次行程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奔着胡不饮来的,意图也很单纯,行事毫不拖泥带水,见到人了,说完事了,转身就走了。毫无疑问,他此行没有其他目的。 “而他虽然是冲着胡不饮来的,却不是为了斩草除根。他在过去有太多机会,胡不饮并没有隐姓埋名,他却从来都不管不问,说明他并不在意;要是说他现在忌惮胡不饮的成长和实力,但他现在完全可以得手,可他还是没有动手——对于血手屠,我想唐家身份应该作用不大。” 说到这儿,李木停顿一下,转而对胡不饮问道:“如果血手屠说的是真的,你会对打消对他的疑虑吗?” 胡不饮没有片刻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会!他嫌疑太大,我还会对他进行调查,”胡不饮认真地补充道,“详细、深入的调查。” 李木点点头,“你看,如果血手屠想撇清干系,从这件事脱身,那他注定失败。那他此行还有可能的目的是什么呢?给最后的当事人说清楚当时的情况会不会是最大的可能性呢?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自然无从知晓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一旁认真听着的胡不饮和唐黄反复咀嚼李木的话语,有些认可他的说法。 李木继续补充道:“血手屠常年在山林生活,久不与他人打交道,不苟言笑也鲜有话语,从他和我们的对话就可以窥见一二,这些年来甘心背黑锅或许可以理解;同时再从他的行事风格观察,这应该是一个想法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说的故事符合他的性格,所以那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唐黄对李木后面这段话有些异议:“这么短时间的接触就下这个论断,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啊?不过,说实话,他给我的感觉和给你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也相信他说的八成是真的。” 可这件事的主角不是他们,他们不过是个旁观者,顶多就是个帮忙的,他们的想法无足轻重,于是李木和唐黄看向胡不饮,想听听他的看法。 胡不饮静静地躺在李木怀里一动不动,眼神有些失焦,依旧沉浸在思考当中无法自拔,没有理会李木和胡不饮的视线。 李木和唐黄也没有打扰胡不饮,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还没有等多久,胡不饮忽然气血翻涌,一口淤血仰天喷出,把李木和唐黄吓一跳,唐黄更是从锦囊中掏出药丸准备急救。 乌黑的小丸子拿到胡不饮唇前却被他抬手挡下了,胡不饮语气有些虚弱地说道:“我没事,不用。”李木感受到胡不饮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整个人也呈现出松了一口气的状态,胡不饮继续说道:“我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胡不饮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唉……慢慢来吧……”说完,头一歪,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这还怎么得了?李木和唐黄赶紧查看胡不饮的呼吸和脉搏,所幸,虽谈不上有力,但也平稳。 李木和唐黄相视一眼,说道:“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用急救,不过还是赶快送去就医吧,别出什么事儿了。” 唐黄点点头,说道:“嗯,不过我们先得把情况说明白。” 顺着唐黄的视线看去,庄子门口正涌出大批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看仗势恐怕是巴壁庄缉魔司倾巢出动。 “三品修行人在庄子门口闹事也敢管啊?可惜慢了一步。”李木不胜唏嘘。 唏嘘归唏嘘,该做的事还得做,接受完问询之后,唐黄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务,李木带着胡不饮又回到了豨家别苑,依旧是那个大夫。 大夫都轻车熟路了,上来都不用多问,一通检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搞得大夫直叹气,把李木吓一跳,连连追问怎么了,这么严重吗。 大夫摆摆手,“比起第一次的伤,这次要好点。只是他身体透支,内里亏空,旧伤复发,需要长时间的温补才能恢复,而且,恐怕还会留下病根儿。”大夫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叹气,“我都来这儿三次了!这才多长点时间?情况一有些好转就胡闹,你们这些人……算了,拿着这方子抓药吧。” 惹得大夫大发雷霆李木也有些不好意思,恭恭敬敬地把人家送走,之后回来照顾床上昏迷的胡不饮。 胡不饮这一昏迷又是三天。三天里,胡不饮保持着最微弱的生理体征,恍若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一般。在躺足三天三夜之后,胡不饮才终于悠悠醒转。 现在已经是日傍西山的黄昏时分了,还没有到把灯点亮的时候,屋子里有些迷离朦胧,胡不饮轻轻掀开的眼睑并没有带给这个房间太多变化,随后悠长叹息中的心酸却拨动了在场之人的心弦。 “你醒了?”在床边照顾的李木一脸惊喜地看过来。 看着李木的面容,胡不饮心安不少,微笑道:“嗯。” 胡不饮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李木更加开心了,又是端药又是叫人,立刻投入忙碌。胡不饮却一把拉住李木的胳膊,“别忙了,我没事,你休息吧。” 李木憨厚一笑,“嗨,我又没做什么,说这些。大夫可交代了,你必须好好将息自己的身体,醒了先喝药,温补的。”说着就要去把药拿过来。 胡不饮却没有放手,“坐着陪我聊聊天吧。” 李木一愣,有些意外,调整一下心情,依言规规矩矩地坐在胡不饮的床边,等着他开口。 胡不饮支撑着自己坐起,靠着床头板,双眼注视着李木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李木一时接受不了胡不饮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就要推辞客气几句,却被胡不饮打断,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不是客套,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说一声谢谢。” 李木闭上嘴,沉默了。 胡不饮挪开视线,放松身体,朝天花板看去,说道:“我必须要谢谢你,你救了我,挽回了我这条命,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胡不饮慢悠悠,轻飘飘地说着,“你雨夜的那几个巴掌真的把我打醒了啊。” 李木听到这儿,脸庞微微带些粉红,胡不饮却没有什么反应,话语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讲其他人的故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偏执地往牛角尖里钻,除了恨,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报仇,什么也不想,至于其他的,随便扯几个烂借口骗过自己就以为骗过了世界,从来没有好好的,认真的生活过一天,现在想想,真是好笑。”说到这里,胡不饮真的笑了起来,李木却没有笑,面容严肃。 “后来,你拍碎了我的幻想,打破了我笼在自己头上的牢笼,让我看着这个真实的世界,那一刻,真的很痛,痛得畅快淋漓。我终于看到了真实的自己,也终于把视线投到了其他地方,心,宽阔了不少。” “这让我愿意听听其他声音,而不是将我自己的声音充塞我的耳朵,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如果是以前,只要遇到血手屠,我就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朝他进攻,不论情况如何,只求换一个清静解脱。现在,我倒是把血手屠的话听进去了,也愿意认真想想了,没有死在那里。你说你是不是救了一命?”语末,胡不饮微笑地看向李木。 胡不饮的轻松也让李木放下心来,问道:“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胡不饮有些失神,似乎是在规划未来,说道:“你在那天分析的我也听见了,我也想了很久,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如今仔细想想,其实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了,过去我一直沉湎于悲伤从来没注意到,也没有想过。现在我要好好查查了,把一切调查清楚,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会完成的,哪怕用上一辈子。”说完,胡不饮蓦的一笑,“当然,这些都会发生在我伤好以后,当务之急是养身体。” 李木心情有些复杂,几次想要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不饮知道李木想说什么,主动开口道:“你不用再劝我什么了,我是一定会报仇的。我生于不幸,师父给了我幸福,那场横祸又把一切都毁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没有杀死我,那么我注定会与报仇纠缠一辈子。” 看着李木哀伤的表情,胡不饮宽慰道:“不过你放心,血手屠的到访和他带来的故事摧毁了让我坚持八年的支柱,让我知道我一直在错误的路上行走,错过了探寻真相的最好机会,告诉我以前的努力和执着就是个笑话,而我挺过来了,睡了三天之后我挺过来了,那么我就会好好地活下去,真正的活下去。” “我不会放弃报仇,也不会放弃幸福的生活,这是我师父和我父母的期望,我不能辜负他们。就像你希望的,我会直面事实,我会慢慢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就在江湖上听不到雨魔这个名号了。” 说到最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好了,”笑声停歇,胡不饮舒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说出心底的一切轻松太多了,就是有点累,能让我睡会儿吗?” “当然。”李木扶着胡不饮躺下,为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 明天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有人享受,有人承受,无论如何都只能接受。 在胡不饮房间外,李木摘下别在腰间的酒泉,晃荡晃荡,哗啦哗啦,还有半壶,满满饮上一大口,这刚一下肚,脑袋就晕乎乎的了。唉,喝了酒才知道,原来李木的酒量并不高,一喝酒,人就醉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旧日(皮一下,整个活) 云很黑,很重,很厚,压在人们的头是生死兄弟,那也是同生共死了,胡不饮身体有恙,那李木和唐黄就照顾。就这样,三人一起玩儿了几个月,感情不断深厚,关系也不断亲近,成了朋友。 只是三个朋友中,两个幸福美满,一个苦大仇深,外面还有血债放不下,李木和唐黄坐得住,胡不饮可坐不住。这不,胡不饮身上的伤基本痊愈了,三人一起过完年,庆祝完李木十七岁生日没几天,胡不饮就偷偷收拾东西连夜跑了,要去寻找当年的真相,只留下一封信在房间里。 一想到胡不饮,唐黄就来气:“你说这胡不饮是啥意思?走就走嘛,走之前还把房钱结了,明知道爷钱都花不完还这么做,瞧不起我啊!” “行了,”李木给唐黄倒上酒,宽慰道,“你也知道胡不饮就这样的性格,不然这么多年也不至于不接受任何势力的帮助,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他不是给咱俩一人留了一只骨蚨了吗?你写纸条骂他!” 骨蚨,一种特殊灵兽,和普通的蝉差不多大小,长得也像,却要比蝉厉害得多。骨蚨可以感灵御灵,能驾驭的灵力却极少,还不会用灵力强化肉体,仅仅用灵力加强外骨骼的防御和飞行能力,强化到刚刚能够逃脱普通野兽的捕食的程度。 而对于其他肉食性灵兽而言,骨蚨一死,身上灵力立马就散,不会有点滴剩余,吃骨蚨肉和吃普通肉没区别,还就那么点儿,都不够捕食的消耗,费那个劲儿干嘛?所以骨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没有什么会理睬它,是典型的只要我够废物,就没有谁会伤害我。 除了够废物外,骨蚨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顾家”。骨蚨一生会筑两个巢,离开一个巢之后就会前往另一个巢,不管千万里它都能找到,而且一定会找到。就是这两个特点,让骨蚨很适合当信差,尤其是漂泊不定的江湖人的信差。 “唉,你说要是我师父当初给我留几只骨蚨多好,这样就能和筱花通信了。你说我师父这么大个人物,咋连这种东西都不给我讲,还得靠我在外面听你们说才知道。”李木是不指望靠骨蚨和吴名通信了,毕竟凭借骨蚨的“废物”,干不了远飞海外的活儿。 “呵,”唐黄闻言,嗤笑一声,“别说留骨蚨了,但凡留一个具体地址,那你都能寄信往来,靠邮差寄信那不是又快有安全?你师父啥都不给你讲,摆明是要分开你俩,就是不知道是考验还是帮忙了。” 这么多年的发展,罗象国国内也算发展出一套比较发达的邮递系统,甚至还有模糊邮递服务,给足钱,只要大概地址和具体收信人信息就能帮你送信。可李木只知道筱花在万兽宗,万兽宗作为四大宗之一,门下弟子近万人,还不算在宗门里生活的普通人,你想想宗门占地该有多大,一个万兽宗地址有多模糊,这咋送嘛? 面对自家师父的任性,李木也没辙,唯有叹气:“唉……师父不靠谱,弯路一大堆哦。” 唐黄听着李木的抱怨,也就摇头笑笑,他可不相信李木还真会不满,丫的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想着,唐黄端起酒杯准备喝一口,猛然一愣,想起什么:“你小子岔开话题是吧,胡不饮我还没骂完呢!” 李木赶紧提起酒泉和唐黄碰杯,“喝酒,喝酒!” 唐黄才不受李木忽悠,继续骂道:“你说这个胡不饮,他矫情个什么劲儿,大家都是朋友,就该互帮互助嘛!” 李木辩解道:“他这不是不想拖累朋友嘛,真要把我们拉下水,这不得耗个好几年?他怎么会下得了手?” 唐黄把酒杯往桌上一搁,说道:“大忙没办法,力所能及的金钱帮助也不接受?他这八年,只要接受一点别人的帮助,也不至于落得个尝遍辛苦,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唐黄这是一骂骂俩呢,指桑骂槐说李木不够朋友。 之前的虎彘事件让李木大赚一笔,李木私下感谢胡不饮,报酬全都给他,胡不饮不接受,结果被李木偷偷塞到胡不饮钱袋里了。李木没了那笔巨款,还不好声张,几个月来在巴壁庄放开了玩又没找钱,自然囊中羞涩了。 胡不饮可能察觉不到,唐黄一眼看穿,告诉李木消费都他请,李木却非得负担自己那份,把唐黄气得不轻。 李木知道唐黄话里有话,也不兜圈子了,直接敞开了说:“我知道错了,手里剩的几百铢花完了肯定找你要,别生气了。” “这还差不多。”唐黄继续喝酒吃肉,就当原谅李木了。 没办法,就李木那倔驴,能退一步就不错了,不能坏了吃火锅的雅兴,毕竟肉又熟了,李木这小子下手是真的快!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多少有点儿离谱(上) 百年小店里吵吵嚷嚷的,火锅的热气将冬日的寒冷驱赶在门外,烘得偌大的大堂像暖房一样,热烈的气氛和微醺的状态使得食客们开怀又尽兴,推杯换盏,嬉笑怒骂,讲述着各自生活中的趣事和不幸,以及那些个曾经的、遥不可及的理想抱负,展现出人间百态。 谁能在这种环境下免俗呢?李木和唐黄自然也不例外。 李木本说身上没啥钱了,今天少吃点,明天还有一顿呢,唐黄想的是这里环境太差了,随便吃吃就走,结果呢,两人边吃边聊,愣生生连续吃了三个小时,店里伙计都来清理几遍桌子了,这才觉得有些饱胀,缓下来,关掉火锅,用余温烫些豆腐、蔬菜吃。 李木瘫软在椅子上,用手慢慢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打着饱嗝说道:“这灵器不用来打架,而是用来生活的话,那真是太方便了。想当初咱们在平安县的时候,城里没有灵力,用不了灵器,吃火锅还得烧煤或者烧柴,夏天吃火锅简直就是身前一火炉,背后一火炉,吃完之后,人跟从火锅里捞出来的一样。” “稍不注意还有烟飘出来呢,那才让人头疼。”唐黄状态比李木好多了,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正夹着一片菜叶子在吃,唐黄好歹是名门之后,世家子弟,再不讲究也得注意点礼仪,所以没有像李木一样吃得那么撑肠拄腹,“其实我倒觉得火锅要有火才更有味道,你看周围这些人,哪个不是冲着火锅的那团热气来的?” 李木看唐黄吃的有些香,他也馋了,挣扎着爬起来拿筷子到锅里捞些东西吃,“那倒是,这寒冬腊月的,冷气是无孔不入,穿得再多也能渗进去,这时候火锅在外面烘着,滚烫的食物在身体里一转悠,那真是太舒服了。” 李木本是美滋滋的想着那感受,最后却有些遗憾,“可惜啊,咱们这些修行人虽然还能感知冷热,却已经寒暑不侵了,即便是这么冷的天,咱们脱光了在外走都没事儿,不能感同身受那种冬日火锅的幸福咯。” 见李木得了超然物外的好处还抱怨,唐黄没好气地骂道:“人心不足鱼饮海,都寒暑不侵了还想咋地?” 李木开怀大笑:“哈哈哈……不想了,不想了。推拒还迎,欲追则皆如云烟散,像面对三品虎彘那次,开始想活却逃不了,后来求死却活下来了,世间变化万般,想也没用。诶,豆腐呢?我豆腐呢?你是不是吃我豆腐了?我怎么找不见了?”上一秒还感慨万千,下一秒李木就在汤锅了认真找豆腐吃了。 “我就吃了两块,锅里还有,自己仔细找找。”唐黄倒是挺适应李木这种不同态度的切换,没有一点奇怪。 锅里搅了一圈没看着,李木便伸长脖子朝锅里看去,手上加大动作,势要把眼前这锅汤搅个天翻地覆。 二人吃了三小时,火锅汤底也加了好几次水,面上浮着的红油早就稀薄了,李木再这么一胡搞,表面的红油层自然破开一个大窟窿,红油底下被压制的热气得以释放,立时升起一大团白色水汽,直奔大锅上面李木的那颗脑袋。 被这团带着香辛料味儿的滚烫热汽突然袭击,李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受啥伤害,倒是吓了一大跳,连忙缩回脑袋,鼓着腮帮子吹气,想驱散这群意外而至的大敌。李木的肺活量也算大,正面被吹中的水汽倒是远离了,两边的白雾却翻滚着倒卷而上,朝李木继续袭来。 唐黄看着李木的滑稽模样哈哈大笑,知道这小子又到犯傻时间了。 李木果然不负唐黄的期望,先是眉头紧皱,随后眉头舒展,开始乐呵呵地傻笑,放下筷子,用手掌在不断升腾的水汽旁边轻轻扇风,看着白色雾团随之变形,一溜儿水汽朝李木扇动的手掌靠拢。李木更乐呵了。 水汽轻而散,汤锅也很快平静,红油重新覆盖,水汽断了来源,很快就消失了。似乎还没过瘾,李木又跑去搅动汤底,再次生出一股水汽直冲而上。 这次李木早有准备,李木伸手换了一个方向,更加卖力地扇风,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这下大半水汽都被吸引了过去。这逗得李木笑眯了眼,而李木傻乎乎的模样也让唐黄摇头微笑,就像看着自家傻儿子调皮一样,可下一刻,唐黄脸色变了。 李木或许是觉得扇风不够尽兴,也可能是悟到了什么,翘起指头,右手呈拈花状朝白色雾团拈去,然后慢慢往外拔,而云雾真的化作一根白色细线跟着李木的动作移动,就像李木从飘在空中的一团棉絮挑出一个线头穿丝引线,又如从一个巨大的蚕茧里抽丝剥茧。 李木右手越引越远,指头拈住的“白线”也越来越长,白色雾团越来越稀薄,直至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条悬浮空中长线。 抽完了水汽团,李木仍未停手,捏着“线头”不断在空中胡乱摆动比划,右手的运动轨迹也从“线头”开始往后传递直到末尾,这条水汽便像一条真的丝线一样在空中狂舞不止。 在玩耍一阵之后,李木似乎是玩累了,松开了紧捏着的指头,而后状似随意的,朝空处轻轻一挥。这一挥之间,李木明明穿着普通短袖,此刻却如同衣着直缀,手腕上搭着宽大的袖口,呼啸生风,云雾长线主动朝李木右手手背靠拢,等到右手挥到尽头,所有云雾都已经聚集完毕,“啪”的一声脆响,尽皆消失不见。 唐黄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看呆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木进行一系列操作,直到那一声响动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却仍不敢置信。 唐黄感觉得到,从李木手指呈拈花状开始,他的动作间便有灵力夹杂。御灵将水汽化为丝线,挥舞戏耍并不难,只要能熟练操纵灵力就行,这都是修行人的基本功,唐黄也可以。 但是,唐黄清清楚楚地感应到,李木刚才耍那一套 动作时所驾驭的灵力微乎其微,靠那点灵力恐怕只能扬轻尘!唐黄能将白雾化线,但要靠那么点灵力,唐黄做不到,唐黄认识的那些修行人中,除了四圣,没有谁能做到!最为关键的是,云雾最后的消失不是因为自然散开,而是被李木击碎了! 李木最后一击时,李木并没有加强灵力的输入,驾驭的依旧是那点灵力,可就是靠着这么点灵力,李木一挥,空气中聚集的大水滴就被击散化为肉眼不见的细水珠,简直骇人听闻!如果全力御灵,李木一身四品的灵力以同样的方式出击,会造成多强的破坏? 唐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喝杯酒压压惊。李木却没有丝毫的求生欲,提着酒泉就朝唐黄手中的杯子撞去,“你咋自己喝上了?来碰一个!”唐黄压根儿就没有回过神来,酒杯没拿稳,酒水洒了一手。就这,李木还没反应过来,玩笑道:“怎么连酒杯都握不住了?”说完就美滋滋地自顾自喝酒。 唐黄合上张开的嘴巴,拿过一张纸巾起身,一边擦手一边绕过桌子,走到李木旁边。李木喝完酒,好奇地看着唐黄:“你干啥?”唐黄也不说话,黑着一张脸,抬手就往李木后脑勺招呼,“你这小子啥意思?啥意思?” “痛,痛,痛!停,停,停!”李木抱着脑袋疾呼,抬起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唐黄,“你这是干啥啊?” “哼!”唐黄也不回答,收手后重重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坐回位置,双手抱胸,“我问你,你刚刚是不是施展了一招灵术?” 李木眨巴眨巴眼睛,“对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是不是玩儿我呢?”唐黄语气不善,“会这么精妙的灵术之前为什么不施展?这段时间,除了上厕所,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不相信你是新学的,更别给我说什么临时悟到的,比试你悟不到,面临生死你悟不到,被火锅热汽糊一脸你就悟到了?”最后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炫耀就炫耀吧,还搞我一手的酒!” 李木听懂了,拿着无辜的眼神看着唐黄,“可我真是刚刚悟道,新创了一招啊!不然也不会这么高兴,莽撞行事不是?” 唐黄牢牢盯着李木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谎言的味道,结果李木依旧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飘忽。看来李木说的都是真的。 最后,唐黄终于败下阵来,双手捂脸,满腔悲愤,“我不李姐!我不李姐啊!离天下之大谱!别人学个灵术都要好几年,创个新招就是天才,你小子被水汽熏一下就会新灵术了?你们逍遥子一脉就跟从其他世界来的一样,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 李木也无奈,自己牛逼自己也没有办法啊,只好默默地捞菜吃。 不过还好,唐黄不是刚认识李木,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这是第二次!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唐黄没用多久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说说吧,你这刚刚领悟的新灵术到底什么名堂?”唐黄这话说得还算平静。 李木小心翼翼地讲解道:“其实也没啥,就是通过气机牵引,扰乱对手的运动,使其自动朝我的攻击靠拢,一旦接近我手背,我蕴藏的灵力就会迸发开来,造成伤害。这招的缺陷挺大的,只能近身施展,离得越远,威力也呈指数下滑。” “你这招大概能对付什么程度的敌人啊?”唐黄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李木歪头想了想,谨慎地说:“贴身之后,同级别的人应该都不能挡吧,都会中招。”李木开始想象对敌时的情形,“挥一挥衣袖,云彩自来,我想叫它拂云袖!” “啪!”唐黄一巴掌拍在脸上,掩盖住表情,“你说叫啥就叫啥吧。”唐黄听出来了,李木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拂云袖到底有多厉害。 气机牵引拉拢敌人靠近,灵力迸发造成伤害,这是控制加攻击啊!是,距离受限,离得越远,威力也呈指数下滑,反之,靠得越近,威力也呈指数上涨啊!而且,这招贴身之后,同级别百分之百必中!贴身很难吗?别忘了,还有种东西叫身法,配上一部上好的身法直接起飞!唐黄可以肯定,拂云袖拿到江湖上也是顶级的灵术! “吃饱了吗?吃饱咱们走吧。”唐黄话语中充满了无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多少有点儿离谱(中) 当私人财产出现的那一刻起,贫富差距就诞生了,而个人所拥有的物质的丰富和贫瘠程度使得人们拥有差别巨大的、不同的生活方式与生活环境,因此,以唐黄的身家和李木的身份,按理来说,他俩现在绝对不该出现在这条街上。 唐黄看着脏乱的、只有三人宽的狭窄街道,两边千奇百怪、横七竖八、一看就知道没有经过规划的房屋,还有身旁来来往往、举止粗俗、满嘴污秽、衣着普通的人们,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木:“我记得昨天在火锅店,你说的是今天中午吃‘薄轻纱’吧?咱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李木狡黠地眨眨眼睛,“对啊,就是吃‘薄轻纱’。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你吃到正宗‘薄轻纱’,放心好了。”说着就带着唐黄往人群里挤,滑溜地往前走。 “这儿的热闹是靠狭窄的街道挤出来的吗?”唐黄忍不住朝李木抱怨道,“你咋就爱往这种地方蹿啊?昨天也是,那么多豪华火锅店不选,偏偏选那么个卫生差的小店。” 唐黄倒不是对这些地方有什么鄙夷嫌弃,他连碎石街去了都没有多话,更何况是要好上许多的这里,只是,过惯了好日子,实在是不想多瞧这些不美好几眼。 “这些地方亲切啊,随意得多,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还便宜省钱,而且……”李木笑盈盈地看着唐黄,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小地方藏着‘大人物’哦。” 唐黄还想多劝李木几句,结果李木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简陋的小店,惊喜道:“到了。” 唐黄稍微打量几眼面前的饭店,看柱子想来已经有几十年历史,门窗应该翻新过,就是牌匾太过老旧,风吹雨打的都开裂了,张开几条缝隙,漆也掉得严重,上面写的“牛肉汤”三个字已经有些看不清了。这恐怕又是一家百年老店。 都到这儿了,肯定是要在这里吃饭的了,唐黄不再多想,跟着李木走进这家小店。 小店的生意不错,快到饭点的时候就有大半的桌子坐上了人,李木和唐黄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很快就有伙计上前问询。 “一锅‘纸片牛肉’,先切两斤吃了再说,再来几个小菜,一壶酒,去吧。”看李木点菜的熟练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常客呢。 “哟,小伙子,挺会的啊,又是那卖包子的大妈给你说的?”唐黄打趣道。 李木笑着点头:“还真是。我跟她聊得投缘,她就告诉这两家是这个,不来就可惜了,”说着,李木竖起大拇指,“她告诉不少故事,还教我怎么点菜才吃得到精华。昨天的火锅你也尝到了,味道不差吧,今天这个肯定差不了。” 唐黄提醒到:“别忘了,今天是来吃‘薄轻纱’的,你点的是‘纸片牛肉’。” 李木却胸有成竹,“别急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木都这么说了,唐黄也就懒得操心了,等菜的时候百无聊赖,和李木闲聊起来:“这家店的生意不错啊,才这个点儿就这么多人了。” “那是,”李木理所当然地说道,“味道好,分量足,价格合理,当然受欢迎了,更何况今天发工钱,人自然就要多点,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来。” “发工钱?”唐黄两眼懵圈,“今天?这你也知道?” 李木奇怪唐黄为什么这么奇怪,“对啊,你不知道?整个罗象国一般都是今天发工钱啊。你在平安县这么多年,你不知道?” 你别说,唐黄还真不知道,他是世家的修行人,关心普通人的鸡毛蒜皮干嘛?就像李木在平安县不知道江湖事一样。 唐黄刚想说几句,菜正好上来了。 伙计上的这菜很有特色,伙计双手捧着个大托盘,托盘上是大圆木盘,木盘上嵌着烧得微红的铁盘,铁盘上铺的是刚从炉火里取出来的鹅卵石,鹅卵石上才是陶瓷汤盆。 伙计把大圆木盘放在桌子中间,揭开汤盆上的盖子,顷刻间,一股鲜香混在水蒸汽里逃逸出来,挑逗着食客的鼻端。再往汤盆里一看,原来熬煮的是牛骨,骨头已经将汤水染成了浓白色,在底下鹅卵石的作用下牛骨汤保持沸腾,冒着小泡泡,驱赶得脂白的油珠和绿色的细碎葱花等叶子不停游动。单看着这锅汤就不虚此行了。 打断李木和唐黄思绪的是伙计将调料搁在桌子上的声响,又将托盘里的一碟小菜和一壶酒放好后,伙计说道:“两位稍等,两斤‘纸片牛肉’和剩下的两个小菜马上就到。” 这伙计手脚麻利,刚回后厨不久就回来了。李木和唐黄并没有在意伙计端上来的小菜,而是把目光投向那两斤“纸片牛肉”。 “您的菜齐了,有什么要求再吩咐。”伙计说完便离去了。 李木和唐黄并没有在意伙计的离去,而是惊讶地看着那盘生牛肉片。两人也不说话,也不客气,各自取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巴掌大的牛肉片,生怕弄破了,再举到光亮处,生牛肉片晶莹透亮,薄如蝉翼,竟然能够隐约看到背后的景象。 “这‘纸片牛肉’原来就是‘薄轻纱’?这小饭馆里还能弄出这么正宗的‘薄轻纱’?真是奇了怪哉。”唐黄满脸惊讶。 “薄轻纱”,名字起得唯美,其实就是切得很薄的牛肉片,因为牛肉脂肪和肌肉交替,构成纹理就像衣服上绣的花纹,切好的牛肉片轻轻薄薄如同纱衣,所以才取了“薄轻纱”这么个名字。而这,不就跟眼前的“纸片牛肉”一模一样吗? 李木看着筷子夹着的半透明生肉片也是啧啧称奇:“大妈确实是这么告诉我的,说这小饭馆里的“纸片牛肉”就是大酒楼里的“薄轻纱”,现在见了才能肯定。我也没想到厨子刀功竟然这么好,能切这么薄。” 两人反反复复观察许久,这才舍得下汤里烫熟来吃。 既然这就是“薄轻纱”,那李木和唐黄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吃了。夹着一片牛肉片没入滚汤中不要停留,再往上一提拿出来,牛肉血色尽褪,这就熟了。再放入油碟蘸料里一滚,饱吸味道,放入口中平铺开来,与每一个味蕾充分接触,鲜嫩又爽口。 这蘸料也是一绝,看上去平平无奇,吃的第一口只能感受到鲜美,再一咀嚼回味,辣椒、花椒、蒜末、姜末、酱油、醋等等味道全隐约分辨出来,等咽下去的时候又混合在一起不甚分明,配上牛肉本身的味道真是回味无穷。 这顿“薄轻纱”确实出乎唐黄意料了,不自觉地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李木就干脆地多了,啥也不多说,下筷如飞,吃得不亦乐乎。看来两人都很满意,这味道好,那这道“薄轻纱”就是正宗的。 李木和唐黄这俩兄弟关系好,是属于谁也不会跟谁客气的主儿,这“纸片牛肉”好吃,那自然就多吃点,没多久,两斤牛肉就吃完了。 “伙计,再切四斤‘纸片牛肉’。”李木大声吆喝着。 却不想结果是伙计上前告罪:“两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今儿客人太多,备的牛肉没了,后厨正在杀牛呢,要不您再多等一会儿?” 闻言,唐黄举目往四周望去,果然如伙计所说,就这点儿功夫,店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正想告诉伙计他们等等也无妨,却不想李木双眼放光地一把抓住伙计的胳膊,“可是丁师傅操刀?” 伙计赔笑道:“丁师傅今日得空,正是他操刀,不然,我们哪来的‘纸片牛肉’供给,只能让两位爷明天再来了。” 丁师傅真在,李木喜不自胜,央求道:“可不可以让我们到后厨看看丁师傅动刀过程?我们保证不添乱。” 唐黄在一旁大奇,没想到李木会提出这种要求。你到饭馆吃饭就好好吃饭呗,看啥处理食材的过程啊,不怕影响食欲吗?唐黄不记得李木有这么变态啊。让唐黄更为惊讶的,是伙计的反应。 伙计没有丝毫为难,反而有些惊讶,“原来两位没有看过丁师傅解牛吗?我看你们点菜这么熟练,还以为你们是老顾客呢。那咱们赶紧走吧,后厨刚刚动手,晚了可就结束了。” 啥玩意儿?听这意思,看宰牛的过程还是这家店的传统?这是什么奇葩啊?难道没人觉得不对吗?我又成那个唯一的正常人了?唐黄感到有些发懵,但转念一想,跟李木一起过的这大半年,奇葩事儿不才是常态吗? 管他到底怎么回事儿,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于是唐黄揣着疑惑跟在兴奋的李木后面,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后厨宰杀处理牛的地方。 这家店并没有在屋内宰杀活牛,而是在后门外搭了一个棚子,在棚子下处理。 当李木和唐黄到达棚子外的时候,这里早就围了一圈人了,男女老少都有,看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厨子或者餐饮行当的人,各行各业都有,一个个有说有笑,似乎在回味当场的情景,乐呵呵地等着丁师傅再次动刀。 奇了怪了,这附近住的人心理都有问题吗?不去赏花品景,跑来看这种血腥场面,还乐在其中?唐黄心中疑窦更甚,和李木一起挤开人群,朝场中看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多少有点儿离谱(下) 李木和唐黄来看宰牛,时间掐的也巧,丁师傅已经处理完一头完整的牛了,幸好今天饭馆需求量大,为了明天的存货还得宰一头牛才够。 只见小店的几个后厨伙计合力抬着一头牛来到棚子底下,看样子,这头牛已经提前杀好,放完血了,可能是担心血腥场面刺激到围观的人。但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难道将这头牛分块的过程就不血腥了?唐黄暗自嘀咕。 棚子底下的布置极其简单,就脚下垫了一层防水防尘,其他的就什么也没有,自然也没有案板让伙计们放牛,只好将牛搁在地上。将牛放好后,伙计们也不停留,直接就走,只留棚下一人。 这人是个精壮的老人,看上去年过七十,但不见疲态,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素色厚棉袄,还不着围裙,孤身立在棚下,也不怕把衣服弄脏。看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丁师傅了。 丁师傅从刀鞘中拔出刀,这刀只有一掌半长,三指宽,刀背最厚的地方可能也就比指甲厚些,又薄又小,唯一亮眼的就是刀身雪白,亮得直晃眼,明眼人都知道它锋利异常,说不定还是刚刚开锋的。 这把刀锋利是锋利,轻巧也是真轻巧,但太过单薄,受不得什么力。要是拿到厨房中,这刀也就只能拿来切切疏菜了,断骨分筋是不用想了,寻常人家要是杀只鸡来做汤都不会选它,更别说用来解牛了。可丁师傅手里除了它就再无别物了,显然待会儿就是用它。 丁师傅取出刀后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先用一块白净的软布反复仔细地擦刀两遍,然后站在平躺的整牛面前,盯着它看,一动也不动,只是盯着它看。 在丁师傅静默地站着以后,围在外边、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全都默契地闭上了嘴,生怕吵到场中间的丁师傅。这奇异的变化让唐黄觉得更诡异了,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时间一点点过去,仿佛谁按下了世界的暂停键,一切都静滞了,清风吹过,唐黄违背常理的打了一个哆嗦,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唐黄有些忍不住想出声问询了,这时,丁师傅终于动了。 丁师傅捉刀上前,一道镰刀拂过青麦的声音过后,眼尖的唐黄发现,整牛的胸腹部已然划开一道口子。随后,丁师傅动作不停,或弯腰,或趴俯,或蹲下,围绕着整牛不断游走移动,双手交错着拂过整牛每一处,期间,丁师傅还会不时以肩倚靠,以脚踩踏,以膝道:“你们是第一次来这儿吧?我看这位唐公子和李公子的举止打扮,怎么想着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吃饭?要是这个问题有所冒犯,还请见谅,我先饮一杯当作赔礼。”说完果然倒上满满一杯一饮而尽,两人都来不及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多少有点儿离谱(完) 面对丁师傅的提问,李木刚想解释,唐黄抢先反问道:“那丁师傅觉得我们应该去哪吃饭呢?” “应该在屠牛楼这些地方吃‘轻薄纱’才对。”丁师傅依旧态度温和,“不瞒两位说,由于我的刀功还算不错,勉强能够在屠牛楼当个墩子,帮忙切‘轻薄纱’,我也算有些见识,知道像两位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是出入高档酒楼的。” “屠牛楼?”唐黄听完又有了新的疑惑,“我听说过,那是个专门做牛肉的酒楼,在巴壁庄也算是比较高级,但绝算不上,还真有!” “真哒?丁师傅快讲!快讲!”李木讨好地为丁师傅夹菜,催促丁师傅赶紧讲故事。 “其实这个传统的历史并不久,就这几十年,而且遵循的人也不多,也就咱们巴壁庄的普通人会这么做。”丁师傅悠悠地讲着,还卖起了关子。别说,效果拔群,李木焦急地搓手。 “几十年前,准确地说是六十多年前,这街上有户人家不幸糟了难,家里的大人都死光了,还剩个八岁的孩子孤苦伶仃。大家看孩子可怜,你出点钱,我帮一把手,就把孩子给养到了十六岁,这才断了钱财施舍。”丁师傅一边回忆一边讲述。 “这孩子是长大了,可打八岁起就没人管,没人教,也管教不住,成了个野孩子,一天到晚上蹿下跳,不学无术,什么也不会,也没有积蓄,没多久就快饿死了,还是饭馆的老老板不忍心,让他来饭馆做工。” “可惜这小子野惯了,这活捣鼓一会儿,那活捣鼓一会儿,啥都不肯沉下心来认真学,唯一能让他干长久的居然是屠宰这种没前途的活儿,老老板也没办法,就依由着他。” “屠宰是份体力活,如果技术不好,那还特别费时,但钱却领不了多少,不懂事儿的年轻人怎么能忍受这个?没干几天就动起了歪心思,屠宰的时候总会偷偷摸摸割些肉下来,凑起来晚上打牙祭。” “酒馆里不止是屠宰自己用的牲口,附近几条街只要需要也会让帮忙处理,所以年轻人收获总是不错,但做坏事总有被发现的时候。没过多久,一次切割牛肉的时候,年轻人被逮个正着!” “这个混小子,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不少更是出手帮助过他的人,结果长大后吊儿郎当,不说求回报什么,居然还反过来坑害自己人!所有人气愤难当,年轻人后悔不迭也免不了大祸临头,少不了一顿好打。” “就在这个时候,老老板站出来了,他安抚了愤怒的街坊邻居,并顺势编造了一个故事,扯了一个谎,说这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们,只是不知轻重,取的肉多了点。就此,这本该成过街老鼠的孩子成了英雄,传统也就此流传。”一口气讲完这个故事,丁师傅也是唏嘘不已。 唐黄轻声问道:“故事里的年轻人,就是丁师傅你吧?” “嗯。”丁师傅没有掩饰,直接作出肯定的回答。这么说来,这般照拂丁师傅的,便是这家饭馆的上一任主人了,难怪丁师傅会说酒馆对他有大恩。 谁能想到,一个传统,一个传不出名声的传奇竟然诞生于一个错误和一段谎言。唐黄满心佩服,与丁师傅频频碰杯,相谈甚欢,李木反而沉默了下来,在那儿若有所思。 “……真是一段传奇往事,酒馆老板的做法真是巧妙,为何有点像丁师傅解牛的过程?”想着想着,一个离奇的念头突然蹦了出来,吓李木一跳,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好笑,“算了,不想了,别把丁师傅冷落了。”李木这才回神,和丁师傅碰杯言笑。 又和丁师傅闲聊一阵,气氛十分融洽,李木也喝得晕乎乎的,问起丁师傅另外一个问题:“丁师傅,我看你解牛时只用一把锋锐的薄刀,什么剔骨刀、砍刀通通不用,这刀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啊?为何看您切肉的时候又不用,只用一把普通的菜刀啊?” 一谈到自己的拿手绝活,丁师傅便乐开了花,笑言道:“那刀就是我让街东头的洪匠人给我打的,就是比普通刀薄点,能有啥玄机啊?至于切肉的时候为啥不用它…… “这刀在二十年前就跟我了,开锋之后就再也没有磨过它,随我解了不知多少万头牛,还是跟新的一样,但要是拿来切肉,那肯定会钝掉,到时候就得磨了。”丁师傅说话不说全乎,显然是在勾李木和唐黄的兴趣。 “这怎么可能?”果然,李木和唐黄听后满脸不可置信,心里还好奇得紧,急急追问,“您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啊?” 丁师傅慢悠悠地嘬了一口酒,自得地说道:“那些雏儿看到牛就只会想到自己想要的牛肉形状,按着想法乱砍乱剁一通,不到一个月就得换一把刀。技术老练的,知道要将牛分成几个部分来切割,但遇到障碍,也只会使蛮力,他们的刀能用一年。我就不一样了。 “在我宰牛宰了二十年以后,我就已经完全摸透牛的身体结构了,一头牛放在我面前就不再是一头牛了,而是一堆皮、肉、筋、骨!你们以为一头牛浑然一体,错了!我告诉你们,它的各部分间的缝隙大着呢! “我行刀全是顺着牛天然的生理结构,刀进的是筋骨相连的大缝隙,连割肉都是顺着肌肉的纹理,绝对不和牛身硬碰硬。牛身上这些缝隙大,我的刀又薄,完全游刃有余,刀身怎么可能出现损伤呢?你说我的刀是不是百年如新?况且,我就算熟练至此,在每次宰牛前依旧认真观察,找出它的不同之处,动刀小心翼翼,你说,我解牛技术怎么会不好?”说完,丁师傅仰头一杯酒,踌躇满志,心满意足。 李木听完怔怔出神,神游天外,口中喃喃自语:“道,道,道……”忽而,门外有一阵风穿堂而过,吹到这桌来了,丁师傅看到李木似是被风吹起,像一张纸一样飘卷到空中。丁师傅赶紧揉揉眼睛,一瞬间的功夫,李木又回到原位,姿势与之前一模一样。丁师傅只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了。 一阵风过后,李木清醒过来,微笑着不住摇头,满心的欣喜和餍足,连酒杯都不用,直接提起酒泉,“丁师傅,我敬你!” 丁师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不过既然大家都高兴,那就敞开了吃喝!尽兴方休! 在欢快的氛围中,这顿午饭吃了三个半小时才结束,唐黄扶着醉醺醺的李木离开。 回去的路上,唐黄抓着李木胳膊,问道:“那阵风是怎么回事儿啊?”丁师傅可能察觉不出异常,唐黄可是能感受灵力的波动。 李木是真的有些醉了,说话不甚清楚:“丁师傅真牛啊,他得道了啊!我也从中,抓,抓了点皮毛。” “哦?是什么?”唐黄好奇地问道。 李木举起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欲遂逍遥,但寻天地隙。” “就这?”唐黄不屑一顾,“这有啥不好明白的?这就是道?” “嗯~不是。”李木哼唧着摇头,喷着满嘴酒气对唐黄说,“道可道,非常道。我既然说出来了,自然就不是道的全貌了,只能靠个人感受。” 唐黄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说道:“行了,不说这些了,那你在御灵上有什么收获啊?” “有。”李木努力睁开双眼看路,说道,“我又新会了一种灵术,我叫它‘天地游’,是个身法,施展开来,身体顺着灵力流动间隙移动,只要我能感受到的地方,我就能到那儿。” 唐黄定在原地,“啥玩意儿?”这是彻底傻眼了,“心之所念,身之所至?这你母亲的也太离谱了吧?”不管李木这身法到底快不快,光就说他哪儿都能去就是个最顶级的身法,再配上李木昨天刚悟出来的拂云袖…… “我去你爷爷的大哥!”唐黄一怒之下把李木扔地上,“太离谱了!你他母亲的是一点道理不讲啊!老子是彻彻底底受不了了!” 李木被唐黄摔懵了,酒也醒了一些,“怎么了,这是?” “看好了!”只见唐黄闭上双眼,敛息凝神,随后体内灵力翻涌,一股旋风以唐黄为中心平地而起,吹得唐黄衣袂飞扬,一条金色的灵力虚龙从唐黄体内钻出,盘绕着唐黄的身体仰天怒吼,几条街的灵力蜂拥而至,唐黄的气势也跟着暴涨,持续了一分钟之后所有异象才消散开来,唐黄体内的灵力也稳定下来。 “花插!”李木不禁爆粗口,“六品?” 唐黄轻蔑一笑,“不错,小爷我不用修炼,不用得道,想升就升,就是这么任性!”嘚瑟完之后,唐黄这才把李木扶起来,往回走。 李木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牛逼!” 呵,不靠天材地宝,不用勤学苦练,不借奇异功法,还是在灵力稀薄的厌灵地,头脑一热,脚一跺,这就原地升级了?这单是一句“牛逼”能概括的?这就根本不合理!咋地?现在这世道,谁都有空前绝后的本事了呗?没有的话不知道能活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怎么出来了 日头是越来越长了,看样子春天不远了。可即使这条荒野小道百米外的山上有不少树木花苞萌发,嫩叶抽条,天气依旧还是那般寒冷,真正的温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降临。 此时正是前不着冬日肃杀,后不接春日复苏的时候,没什么可称道的景色,按理说,在外的都是忙碌的人,不该有什么出游赏景才对,可林子大了…… “哈哈哈……令狐貉兄弟啊,听你的还真是没错,这才几个月,我‘剑公子’祜魃的名号就名扬江湖了!这可帮我顺利结识不少志同道合的兄弟啊。”说话的人是个身材瘦削,却套着一身臃肿衣服的男子,此时在两名护卫的拱卫下,背着两只手,像只鸭子一样在路上一摆一摇地晃悠,正是剑宗的败类儿子——祜魃。 “诶,剑公子说这话就客气了,我可没提供帮助,名声还不都是祜兄靠着自己的嚣张跋扈挣来的?”一个慵懒的俊朗年轻人和祜魃并肩而行,走在这条荒野间的小路上,腰间的狐脸样青铜面具彰示着他的身份——青面狐令狐貉。 祜魃听着令狐貉口中本该是骂人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颇有些自豪,“哈哈哈,谬赞了,谬赞了。” 在年前,神出鬼没的青面狐突然现身,与在宗门附近进行日常欺男霸女活动的祜魃相遇,一个江湖英豪,一个世间渣滓,两人居然一拍即合,令江湖人大跌眼镜。 而更加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祜魃与令狐貉不仅相谈甚欢,祜魃甚至单方面将令狐貉尊为老师,哪怕青面狐没有接受,也可见两人关系有多亲密,并且,事实也表明,令狐貉还真算得上祜魃老师。 在令狐貉的教导下,祜魃一改之前的风格,不再只是带着大批跟班“巡逻”,张扬地反复迫害剑宗附近的人们,而是自号“剑公子”,带着他爸剑宗宗主祜笃派给他的两个四品高手阴阳剑,到处“游山玩水”。路上要是遇到名声好的江湖人或是心血来潮,那就故意制造些由头,按江湖规矩办事——实际上就是没事找事,仗势欺人。 可你别说,自从换了策略之后,祜魃那些事儿全都在规矩之内,就算找上门去,那都能辩解过去,更加上剑宗家大业大,你还能真的讲理不成?只能认栽!关键是他现在喜欢到处乱逛了,祸害范围瞬间扩张,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偶然撞见。一时间江湖上怨气腾腾,恨不得啖其肉,又人人自危,生怕撞见这尊活阎王。 如此这般,剑公子之名迅速传播开来了,青面狐的名声也开始败坏。面对这个结果,祜魃那是高兴坏了,他要的就是别人怕他,这种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感觉他享受极了!更何况,他还有其他实打实的收获——名声传播得远了,来投奔他的恶徒凶人也多了,基本上每次出去,回宗门都能带一大批“兄弟”喝酒。至于青面狐,他从不在意江湖名声。 笑完之后,祜魃甩着脑袋看了看四周的景象:“不过,青面狐师父啊。” 令狐貉眼神锐利地瞥了他一眼。 “周围没人也不能叫吗?”祜魃可怜巴巴地望着令狐貉,令狐貉却面不改色,不加理睬,祜魃只好作罢求饶。 “你想问什么?”令狐貉又恢复到了平常懒散的状态。 祜魃恭敬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就是挺好奇,为什么突然来这种地方?荒无人烟的,鸟都没有一只,有啥乐趣啊?” 令狐貉闲庭信步地走着,“我又没有叫你来,你可以回去啊。” “哎呀,是我多嘴!是我错了!能陪着您是我的荣幸。”令狐貉稍有不满,不可一世的祜魃立时毕恭毕敬。 “只是静极思动,想出来走走,散散心。”令狐貉解释完之后,继续说道,“你这性子别这么急躁,好事多磨的道理还没学会吗?现在没乐趣,不代表晚些还没有。”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在整个过程中,祜魃的两个护卫没有一丝变化,好像是哑巴、聋子、瞎子,不闻不问亦不见,只是木然地跟着而已。 四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祜魃的两个护卫齐刷刷地往不远处的山林看去,祜魃随之警觉,也扭头看去。 原来陡然冒出两名男子,一个普普通通,一个衣着华贵,英俊俏美,那个普通男人手里还提溜着两只猎物,这对儿疑似主仆的组合正从山坡往下走。 “嘿,真好玩儿啊,修道人还跑山林去打猎,还是在这个时节,可真没出息。”祜魃本就无聊得紧,一看两人行径,当时就来了兴趣,出声嘲讽道,脑子里已经在寻思怎么找他们的麻烦了。 “他们应该只是打发时间吧,这两人看上去不简单。”令狐貉给祜魃敲了个警钟,让他别立即找他们麻烦,“而且,要是生活所迫,可顾不得什么时节不时节的,你看那个人。”说着令狐貉指了指山坡某处。 祜魃顺着令狐貉指点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两人前边还有一人,此人穿着破旧的衣服,背着个背篓在山间艰难行进,看样子好像在找什么。 “如今这个世道,修道人都能这么落魄了?比凡人都不如。”祜魃大为吃惊,显然不能理解眼前所见。 令狐貉摇头反驳:“独自出现在野外的,不一定就是修道人,肚子空了,胆子就大了,凡人也敢走出城市和庄子的庇护。” “就那些蝼蚁一样的凡人?他们除了在我们的保护下苟且偷生,还能做什么?我可不相信他是凡人。”祜魃双手抱胸,鄙夷地说道。 “怎么?这个凡人超出剑公子的想象了?”令狐貉语气中带着戏谑。 “哼!”祜魃重重一哼,显然很是不高兴,“这人是不是修道人还两说呢,得试试才知道!”祜魃一边说着,同时手里凝出一团灵力,随手就朝那人头上扔去。 祜魃这手本就是试探,不求造成什么杀伤,故而灵力团只是不疾不徐地在空中飞着,但却没有什么声响。那人要是修道人,必然会对灵力波动有所察觉,做出应对,顺手还能戏耍他一番;要是个凡人,被灵力团造成的落石砸中了,那就砸中了,是死是残全是活该,谁让他使得剑公子跌了面儿呢? “嘿,青面狐说的果然不错,我刚一出手,那对主仆就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这边,他们还真是敏锐啊。切,反观这边的那穷鬼,我的攻击都快到了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特么是该死的凡人,晦气!”祜魃看着显而易见的结果,心情有些焦躁,“不行,得泄泄火!要寻寻那两人的晦气才行。要不,就污蔑说他们出手袭击那个凡人?” 今日,这里又要发生一桩惨事?一个普通人惨遭横祸,两个修行人无端受到欺压?李木不这么想。 从山林中冒出来的,正是离开渝丘,东行途中手痒嘴馋,跑去打猎的李木和唐黄。 李木和唐黄翻过山头就发现不远处小路上的四人,只是没有在意。他们出来是赶路的,不是惹事的。结果对面莫名其妙地出手了,关键是出招又弱又歪,偏到没边儿了,都偏了近百米,他们两拨人相距也就百多米。搞不明白,暂时按兵不动,看看对面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轰!”祜魃的灵力团击中山体,整个山坡微微晃动,大量落石滚落,“啊!”同时一声惊呼惨叫响起。 “不好!有人!”由于地形限制,李木他们并没有发现前方有人,直到这声惊恐的叫声传来,他们才意识到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存在。 来不及多想,李木双手一撒,双脚用力,整个人像一尾灵巧的鱼儿一般在空气中游动,划着优美的弧线,几个摆尾就来到百米开外,此时,扔下的两只猎物尚未落地,正是天地游! 远处的祜魃看得稀奇,青面狐令狐貉却是瞳孔一缩,神情有些不解和惴惴,两个剑宗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将祜魃护在身后。 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唯独身在危险中心的人不知道。 那普通人上山来只是想采些山货拿来卖钱,补贴家用,正在山间走着,忽然听到头顶上“轰隆隆”像打雷一样的一声巨响,然后山摇地动,抬头一看,居然有一块房顶那么大的石头当头落下!这一眼直接吓得他魂飞魄散,脑袋空白一片没了主意,惊叫一声便瘫软在地,只能闭眼等死。 “沙沙沙……”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只有些许沙土和小石砾落在身上,鼓起勇气放下遮头的手臂,睁开眼睛一看,一大片阴影覆盖住他,头顶上正有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悬浮空中,周身青气萦绕,双手举着千斤巨石纹丝未动,不见丁点吃力。 险死还生的经历使那普通人心情激荡难平,回魂之后立马痛哭流涕,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全涌出来了,连连跪拜:“谢谢神仙搭救!谢谢神仙搭救!” 李木没时间安慰这人,急声说道:“别谢了,赶紧走!”李木又见附近暂时没有其他威胁,举着巨石就朝祜魃四人飞过去,唐黄也在远处化作一道金光跟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撒气 “特么的!”李木飞到祜魃等人三十米外停住,破口大骂,“就你们袭击我是吧?”说完之后,理都不理几人,直接双手发力,铆足劲儿了将巨石朝祜魃四人扔过去,只听尖锐的破空声“呜呜”作响。 “啧,喊得挺凶,结果还不是扔块石头试探?怂蛋!”看着眼前的巨石,祜魃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甚至还出声嘲讽。不等巨石来到近前,两名剑宗护卫握剑,黑白两色几个闪烁,千斤巨石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碎石。“呵,一个四品就敢在小爷面前嚣张?”祜魃嘲讽不停,眼神不住打量后来的贵公子。 唐黄来到李木身边,低声提醒道:“小心!两个四品,而且看上去像是剑宗的。不对,三个!那个应该是青面狐,那是和玉面书生相当的存在!”唐黄在打量四人的过程中,认出了那面青铜面具。 知道眼前几人是四品,李木反而放心了,能逃! 李木恨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为什么袭击我们?啊?” 听到李木的质问,祜魃愈发感到有趣了,这是找由头欺负人啊,这不是自家手段吗?于是不急着发作刁难,装腔作势地说道:“嗐,这位英雄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看到那山头上有只兔子,见猎心喜,随手打打猎而已,怎么能说袭击你们呢?再说了,我的攻击离你们那么远,说是袭击,也是袭击那个普通人啊。” 这就是变相承认对那个普通人下手了,李木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这混球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啊! “至于我是谁嘛?”祜魃根本不理睬李木唐黄的神情变化,低眉摆弄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头,“不才,江湖人称‘剑公子’,剑宗宗主祜笃之子祜魃正是在下。”祜魃说完这一长串自我介绍,才抬起头来正眼看李木和唐黄,准备欣赏两人精彩的表情变化,他人扭曲的表情真是百看不厌啊! 李木一听,直接双眼放光,“你就是那个江湖人深恶痛绝的祜魃?” 这人有什么毛病?你乐呵啥?你不说害怕,那也好歹露出个踩到屎的恶心表情吧!他祜魃什么时候成了善人不成? 祜魃这人坏事做绝,现在江湖上只要谁心里不痛快就会骂他几句,因此,李木和唐黄也听说过此人,眼前的人员配置也就有了解释了,那两名四品护卫,应该就是剑宗的阴阳剑了。 这些其实都无所谓,最为关键的是,李木不用再费心思找理由抽祜魃了。 祜魃以前做什么恶事李木管不着,但他今天在自己眼前对一个无仇无怨、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下手,还视人命如草芥,没有半点人性,这种人必须受到惩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即为天道! 可李木也深知,他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想取祜魃性命也根本做不到,而祜魃不死,事后必定会迁怒他人,李木无所谓,但要是知道李木所作所为是为那普通人出头,那人岂能落得到个好? 现在就不一样了,一个做了一堆坏事的坏人,受到正义之士的打击报复太正常不过了,而且李木他们逍遥子一脉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看你太恶心就是要削你怎么地?总之就是不会扯到那个普通人身上。 李木还得把戏做全乎,指着祜魃的鼻子骂道:“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今天碰着我,我定要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人间正道!” 此言一出,阴阳剑立刻拔剑出鞘,将祜魃护在身后,青面狐令狐貉则是虚眯着眼,稍微朝后撤了几步。反而是祜魃,表情怪异,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木:“你丫到底谁啊?敢这么嚣张地跟老子说话?你特么以为你是一品啊?” 李木在心里默默掐算时间,猜想那普通人应该没跑多远,还是有可能被波及,准备再耍耍嘴皮子拖延一点时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打得你屁滚尿流的就是李木!” “李木?浪子李木?四象擒虎彘的李木?”祜魃回忆着这个名字,“你真是玄衣客的弟子?逍遥子一脉,逍遥宗内门传人?” 前面还好,后面那个逍遥宗内门传人是什么意思?李木心里有些疑惑不解,但现在正剑拔弩张呢,也不好意思问,只好态度强硬地顶回去:“你特么管我师父是谁,现在是你爷爷我要削你!” 看样子,基本可以确定李木的身份了,阴阳剑有些迟疑地回头看祜魃一眼,祜魃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哟,原来是头角峥嵘的浪子,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有十七岁吧?”在众人沉默之际,一直没有开口的令狐貉说话了。 自己这么有名了吗?咋江湖人对自己了解得这么清楚?李木忍不住腹诽一句,之后肯定地回答:“不错。” 令狐貉微微摇头,朝后飘离几步,远离对峙的两拨人,遗憾地说道:“看来我不能插手你们的事了。我今年二十八岁。”江湖潜规则,同代人才能交手,岁数相差十岁以内才算同代人。 江湖上确实又这么个规矩,可阴阳剑和祜魃明显是李木“长辈”,也没见李木有什么尊重啊。现在两拨人马上都要打起来了,才想起来有这回事儿是不是太晚了些啊?这很明显就是令狐貉不想掺和的借口。 祜魃是坏,但他不傻,连青面狐都要避其锋芒,那他这个剑公子就更该好好思量要不要跟李木硬碰硬了。 祜魃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喉咙,说道:“我的打猎行为惊扰到两位确实是我的错,我道歉。”祜魃随意拱手行了一礼,继续说道:“不过些许小事,不必这么大张旗鼓地喊打喊杀吧?” 李木眉毛一挑,说道:“你就没想过,我之所以要大动干戈,其实是因为你平日作恶多端,自己招来的恶果?你现在在我面前妥协不甘心,那你有没有想过曾经被你伤害的人有多痛苦?我找你麻烦,就是想让你知道,生而为人,有些事,做不得!” “噗……”祜魃嗤笑一声,“你我都是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没必要玩儿假惺惺的这一套吧?” 祜魃也懒得再装模作样,恢复往日地痞无赖的嘴脸,“敞开了说吧,你虽然是四圣弟子,可玄衣客是出了名的无牵无挂,江湖上没什么人情,更多的是罪债,他人又在海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回来了,而我父亲祜笃可是年富力强。你逍遥宗内门弟子也只是虚衔,我可是实打实的剑宗亲儿子!”这是比背后倚仗。 祜魃越说越轻松,李木越听越难看,“不说那些远的,就说近的,我听说你浪子年纪轻轻就有四品实力,但体内灵力虚浮,灵术不济,而你眼前的阴阳剑可是十年前就到了四品,配合起来更是天衣无缝,你讨得了好吗?直说吧,求名还是图利?求名我可演戏,图利我可割爱。”比完实力之后再示好,萝卜加大棒。 真真是有一套啊! 名?利?权势?力量?我问的是善恶!祜魃眼里只有冷冰冰的利益,人心呢?人性呢?远的不说,就说刚才,那是一个卑微的普通人,可祜魃可曾想过,那背后还有一个家庭,年迈的父母疼爱的儿子,操劳的妻子寄托一生的丈夫,幼小的孩子仰慕的父亲!祜魃一击,那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在惊恐中死去,无辜的家庭多了永恒的等待,而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祜魃可曾懂得慈悲与怜悯?他心里可曾有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可曾有对生命的敬畏?可曾考虑过被他欺压之人所受的屈辱与痛苦?可曾听到他人的悲呼和惨嚎?哪怕是一丝一毫!还特么在我面前讲交易,我在谈“人”!他以为自己的个什么东西?他可还曾记得自己是个人? 李木胸中热血直冲脑门儿,就要动身,身旁的唐黄一把拉住他,皱着眉头看他。李木知道他的意思,回以坚定的眼神。唐黄不再劝,而又无声地询问,这下李木摇了摇头。唐黄无奈,说了一句“小心”便离开了。 祜魃不解其意,搞不懂他俩在干什么,阴阳剑则不自觉握紧手中宝剑,额头微微冒汗。 经过唐黄这么一打断,李木稍微冷静些了,但热血难凉,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垃圾,记住,我打你,是因为我想打你!” 此言一出,神经紧绷的祜魃闪电般后撤,没有丝毫停顿,不停狂奔。祜魃很清楚,以他的实力要是卷入四品的战斗,非死即伤,只有逃离战场才能让阴阳剑全力施展。而阴阳双剑不再等待,两人抢先出手。 阴剑所持为一柄尖细软剑,一步踏前,泼出一道黑色剑光,众人只觉眼前一暗,凭空多出一道黑色幕布,仿佛要包罗天地,直奔李木笼罩而来,凡“幕布”所往,挡者,皆斩碎为碎末。 李木看得清楚,哪有什么幕布,分明是那柄软剑身化万千,剑气密密麻麻,封死了李木前进去路,用剑幕将李木和祜魃隔绝开来,同时,阴剑不断进逼,眼见着就要将李木罩住,这一招攻守兼备! 李木没有丝毫慌乱,仔细感受着空气中的灵力流动,寻找这一招的破绽、间隙。倏忽,李木施展天地游,不进反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扯动一般猛然向后飘去,但却不是直线后退,而是划过一道圆弧向上飘去,直接从阴剑头上绕过。 李木化解的巧妙,阴阳剑却更为老辣。绕过了阴剑屏障,不成想,阳剑早已等候多时。 阳剑所持为一无锋重剑,此时正如一轮煌煌烈日,发出万丈光芒,让人不敢直视。见李木前来,重剑自下而上抡圆了挥来,舞动间,空气中隐隐有风雷之声轰鸣,阳剑周围草木皆被威势碾成齑粉。 李木面色不改,依旧沿着原本的轨迹飘飞,快要与重剑接触之时,却猛地失去动力,虚不受力,轻若无物,远远停在“大日”边缘,被重剑的剑风吹拂,突然改变轨迹,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儿,借着剑势以更快的速度朝阴阳剑背后的祜魃飞去。阴阳剑不敢伤了李木,有所保留,可他们远远低估了连悟两道新灵术的李木! 八品的祜魃能和四品的李木比速度?先让他跑八百米又何妨?李木呼吸便至! 阴阳剑两人大急,此时才知道全力以赴,收剑回转,脚踩罡步,双剑合璧,单靠两人竟有结阵之势,黑白两色不断流转,少阴少阳将显,太极欲出!此时,李木与祜魃仅仅相距五米,李木清晰地看到祜魃脸上惊恐的表情!谁会快一点? “嘿嘿。”看着祜魃受惊的样子,李木咧嘴一笑。不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罢了 五米有多远?麻雀竭尽全力一秒可飞十米,而对于眨眼可至百米外的李木而言,五米不过咫尺!祜魃伸手可得! 所有人都以为李木即将动手,李木却对祜魃诡异一笑,什么意思? 此时李木突然双腿着地刹车,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强压着体内翻涌的灵力,停步,扭身,崩地,炸出一个大坑,利用反作用力像利箭一样朝背后的阴阳剑冲去。 李木或许能够得手,打一招在祜魃身上,但仓促一击能有什么威力?法宝、灵器、灵宝,天下神奇的东西多了去了,作为剑宗宗主最钟爱的儿子,身上就没点儿护身的东西?现在靠的是阴阳剑轻敌大意,一旦错失这次机会,就凭李木,真能摆脱成名多年的阴阳剑纠缠?必须舍此机会,换取一个更大的机会! 面对李木猝不及防的反身回冲,阴阳剑原本就在快速追赶,两方距离不远,他们又是双向奔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相撞。不,来不及反应的只有阴阳剑,一切都按照李木的计划进行。 李木早在回身时就在酝酿拂云袖,这时没有丁点犹疑直接施展,阴阳剑不受控制地身体偏移,步伐紊乱阵法被破,李木的拂手也到了,两人只来得及匆忙回剑,勉强护住身体。 “啪!”两声并作一声,双剑被打断,阴阳剑被李木打得倒飞到天边,人影都见不着。 “该你了!”李木利用与阴阳剑的碰撞停住身体,来不及调整自身气息,全力御灵于双足,一眨眼的时间就追上祜魃,重新回到他的眼前,“享受恐惧吧!” 李木再次施展拂云袖,右手高高举起,祜魃的心神都为之所摄,不自觉地向之靠拢,明明一根不算强壮的臂膀,一只不算宽厚的手掌,却好似一片乌云盖话中气十足,看来你心里痛快得很啊。”唐黄装作一点儿都不在意结果的说道。 李木则是对自己的战果相当满意,“那必须的,祜魃那小子遭我收拾惨了。” 得到预料中的结果,唐黄并没有展颜,而是有些犹豫地问道:“我在千米外感到一股非常清晰的四品层次灵力波动,那就是胡不饮梦寐以求的战灵甲散发出来的吧?” 现在想起战灵甲,李木依旧感到头疼,“是,还是其中的‘御’,简直就是密不透风的王八壳子,硬得离谱!” 唐黄清楚李木的实力,以他的本事,这么短的时间没法打破战灵甲的防御,除非,“你使开碑手了?”李木曾对自己发誓不再用开碑手对付活物,上次破例是人之将死,这次…… “没有,”在丹药加持下,李木体内灵力总算归于正常,他也得以舒一口气,“之前拿开碑手劈虎彘不是灵力打不进去吗,我后来痛定思痛,就将开碑手给改良了一下,我现在能隔着一层防御打人了。” 唐黄这才稍稍安心,“那祜魃怎么样?” “重伤,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毕竟我没资格随意取人性命。”李木知道唐黄担心什么,“我知道不该招惹剑宗,可祜魃这种王八蛋在我眼前蹦跶,我不揍他一顿,心里始终不痛快,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嘛。” 唐黄也看得开,“算了,打都打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了,幸好人没死,一切还有转圈的余地。”说到最后,唐黄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李木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江湖上,恐怕也就只有你这么在乎那些普通人了,大多数修道人都根本不在意他们,以你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接下来的路可能难走哦。” 李木耸耸肩,不甚在意,“哦,可能是吧,难就难呗,反正我也没觉得之前的路有多轻松。” 唐黄知道继续聊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换个话题说道:“你的伤怎么样?” 别看李木之前叱咤风云,现在谈笑风生,帅得很,但剑宗阴阳剑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李木为了快速解决战斗,设套击飞阴阳剑争取时间,几次连续强行变招,要不是对灵力把控力强,能强压下去,体内紊乱的灵力就能把他炸了!一切都得感谢吴老当初下血本地淬炼李木身体。可说到底,李木的身体依旧是肉体凡胎,这么一折腾,已然受了内伤。 “有点痛,”李木平静得就像在说别人,“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调养一阵子才行,不然我怕留下暗伤。” “去附近庄子还是……”唐黄询问道。 李木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就在这山林里找个地方吧,我还是有些怕剑宗找我麻烦,到时就没法安心养伤了。” 看来祜魃这事儿就此暂时告一段落,只不过,似乎,双方都忘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青面狐,令狐貉。 令狐貉早早表明自己的立场,随后飘然远去却不曾就此离开,而是立于一棵百米高的古树树端静静观看,像一位看客一般欣赏着李木与阴阳剑之间的争斗,短暂迅速却又惊心动魄。 “浪子李木,你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令狐貉看着李木击飞阴阳剑,不禁轻轻赞叹。 之后李木重伤祜魃,担心与阴阳剑纠缠,匆匆离去,而阴阳剑被李木算计,又见祜魃垂危,一时间乱了分寸,竟把青面狐忘了,背负起祜魃就走,却没有注意到,一道绿光一闪而逝,射入祜魃体内。 “浪子与剑宗?真不错。”令狐貉双手负后,脸上渐渐浮现出微笑,眼睛被面部肌肉挤压得虚眯起来,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奸笑,“李木啊李木,逍遥散人吴名的弟子,原来不过如此。”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金剑 三日后,岳德县前往荆阳城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在缓慢前行。 这是一支商队,一支联合商队,商队从头到尾均匀分布着十七面花花绿绿的旗帜,它们的颜色,大小,样式,刺字都不尽相同,看来,这支联合商队是由十七家不同的商队组成。那么,就算整条车队三辆马车并行,每辆马车上都堆积着如山高的货物,前后加起来依旧长达数百米就不难理解了。 荆阳城与岳德县相距较近,产业互补,因此,一直以来,两城的贸易往来甚密,每月的交易额可达数千万铢,在两城之间行走的商家自然也多。 做买卖的人多了,竞争也多了,斗得头破血流之后这群商家终于学会抱团取暖,联合商队就出现了。做着不同买卖和不存在太多利益冲突的商家们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互相扶持,相互照顾,共同承担风险和成本,这就是联合商队。眼下这支队伍就是典型。 人一多,货一多,随便一放,就能官道上横陈出一道壮观的风景线,犹如一尊庞然大物横冲直撞。可身子太大了,问题也跟着来了。 这支队伍并不是最大的联合商队,然而它的队伍长度还是达到了数百米长,这无疑加大了队伍协调和沟通的难度,同时,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保证队伍不出现骚乱,车队的行进速度必须放慢,以确保可以随时停下来,这无疑拉长了货物的运输时间,无形中加大了风险。 还有最关键的,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完全没有办法掩饰行踪,纯粹就是一个行走的靶子,而车队运输的丰厚物资无疑是招徕众多苍蝇的蜜糖,想要买卖成功,那自然需要强有力的保护。这,也是为什么桐石派水堂三百七十二人会坐镇其中的原因。 桐石派和这伙联合商队是老熟人了,这条路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趟,双方都轻车熟路,不见半点儿紧张,你看,连车队最前头的那个首次跑水堂的毛头小子脸上都没有慌乱,只有优哉游哉,好似春游踏青一般。 “啪!”一张大手打在毛杉的后脑勺,“你给我认真点!咱们现在在押货的路上!别在马背上东倒西歪地乱晃,警戒四周!”毛杉师父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徒弟。 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毛杉自然不服气,缰绳也不握了,单靠着双腿驾驭胯下骏马,双手捂着后脑勺委屈道:“干啥呀师父,好好的你打我作甚?” 毛杉师父一听,当即吹胡子瞪眼,又给了毛杉一巴掌,“打你干啥?合着我刚才白说了是吧?好好警戒!出门前是怎么给你说的?谨小慎微,多看、多听、多学、多做事!全忘了?你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 毛杉撇撇嘴,不满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你无聊了想揍我就直说,还找什么借口啊?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徒儿我能理解的。” 毛杉师父一听,作势又要打他,毛杉赶紧护头,争辩道:“本来就是嘛,我又没有说错。咱们桐石派掌门可是二品高手,是附近的一霸,无人出其右,咱们桐石派水堂护送的东西,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触我桐石派的霉头,不怕把他们老窝一块扬了?” 毛杉见师父没有下手,这才直起身来,接着说道:“再说了,带队的师叔祖五品实力呢,再加上我们三百多个好手,谁敢撄锋?就算他们要来,那也不可能在这儿埋伏。” 毛杉偷偷观察自家师父表情没有异样,壮着胆子继续说:“这里一马平川,又没有山谷树林,除了杂草啥也没有,放眼望去,无遮无掩,一眼直到天边,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在这里动手,所以有什么好怕的?还不如放松一下。”毛杉顿了一下,“要是真有危险,师父也不会有闲情逸致来找我麻烦。” 毛杉师父本来听得频频点头,看来平时教导都听进去了,还是有点脑子,脸色稍霁,一听最后这话,迟迟没落下的巴掌终于落下,“转弯抹角骂你师父我无聊是吧?一天不打你三巴掌你心头不痛快是吧?回去抄《典仪》三百遍!” 毛杉这下老实了,蔫头巴脑地苦着脸,为回宗门抄写三百遍的《典仪》发愁。看着徒弟消停了,师父心情舒畅了,还不忘教训道:“小子别得意,站在高处最容易摔。” 毛杉师父是老江湖了,闲了逗逗徒弟的同时,正事还是不敢忘的,毕竟他们走在最前边,干系重大,毛杉师父状似随意,事实上一直留心四周,观察是否有风吹草动。 “这些杂草真肯长,上个月才清理过一次,如今路旁草丛都快一米多高了。”毛杉师父心里暗想,“咦,我记得前边应该有个小土包才对啊。” “咻……”车辚辚中,忽有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打破了整个车队平静,“砰!”一颗巨石从天而降,在砰然声中砸在联合商队前方的道路上,堵住众人的去路。这下小土包的去向水落石出了。 联合商队先头人马停下队伍,立马高喊:“乎!” “乎”字一出,联合车队即刻按照预案行动起来,“乎”声像波浪一样自前头往后传递,凡“乎”所到,所有人停下脚步,结阵防备。 三秒之后“乎”声到达队尾,而与之相伴的,同时到达的是另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砰!”,另一块巨石落地,堵住车队后撤路途。 “花!”坐镇中央的桐石派师叔祖没有片刻犹豫,当车队停下之后,第一时间下达命令。 桐石派不愧是大派,水堂众人训练有素,听到命令后,迅速以小队为单位在各处要点结阵,再以这些小阵法为灵力泉眼,构筑起覆盖整个联合商队的大阵——鸳鸯连环阵。 近乎透明的灵力在众人头顶流转,这薄薄的三层防御却给了在场所有人安心,毛杉也趁此机会呼出胸中一口浊气,“这是谁啊?真敢捋虎须啊!这年头,还有蠢笨蟊贼往外冒?巨石堵住前后有什么用?又不是行至山谷,旁边那么一大片空地呢。初生牛犊不怕虎!” “闭嘴!”毛杉师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严肃的脸上充满了担忧,“专心阵法,小心自己的小命儿!” 连毛杉师父都看出这事不一般,作为主事人的师叔祖更不敢懈怠,见阵法已成,环顾四周,大喝:“哪个山头的英雄?请出来一见!”声音滚滚,如同实质,压得道路两旁的草丛漾出绿色浪潮,露出波涛下圆溜溜、密密麻麻的黑色礁石。 所有人都看清这些黑色礁石了,毛杉嘴角直抽抽,再不敢嬉皮笑脸没个正形。那些哪是什么礁石,分明是裹着黑巾的脑袋! “乌首帮?他们不是在宛池一带活动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毛杉语气中充满了紧张,再没有之前的淡定。 这也不怪他,乌首帮是近年来才兴起的一个大型盗贼团伙,首领实力高达三品,纠集数千人呼啸山林,占山为王,成功抢劫了好些大型商队,从他们敢在这地方拦路抢联合商队便可窥其实力一二。今天碰着他们,这趟生意恐怕是有些悬了,桐石派真不敢为了这次任务跟乌首帮碰。 乌首帮众人既然已经被发现,就再无隐藏在草丛中的必要,齐刷刷冒出个儿来,凶神恶煞地盯着联合商队。 “不知是乌首帮哪位当家当面?可否出来聊聊?”眼前这帮乌首帮匪徒秩序井然,显然是有人统领,可这人迟迟不现身,师叔祖心下有些慌乱。 “呵,这么着急,看来是怕了?”不知何时,队尾的巨石上多了一个赤膊的健壮男子,“我也不想和你们这些正道人士多废话,要钱还是要命?” 师叔祖本想再周旋一会儿,不想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嘴,出声之人他也认得,乌首帮五号人物,五品实力,与他同级,心下稍稍安定,“你们要多少?” 赤膊男子嘿嘿一笑,“痛快!一百万铢,钱到手我们就走,还可以顺便帮你们清理路障。” “荒唐!”师叔祖直接被气得面色涨红,“我们这趟货物价值总共才只有四百万铢,张口就要一百万铢,未免也太过狮子大开口了吧!你我同为五品,你们乌首帮真能奈何我们不成?” “是吗?”突兀地,空中传来一句戏谑的反问,只见一个肩抗弯刀的长发男人悬浮于联合商队上空,不见其有什么动作,鸳鸯连环阵上凭空冒出一双十米大小的黑色利爪,左右双爪共六指朝两个方向发力,试图撕开阵法。 “滋……滋……”黑色利爪与鸳鸯连环阵相互拉扯,各不相让,一时僵持,师叔祖急忙主持阵法,重新将鸳鸯连环阵稳住。 “合!”乌首帮来的可不只是一个人,赤膊男人一声号令,乌首帮宵小纷纷行动起来,结阵召出两道黑色洪流,直奔空中的长发男人,黑色利爪威力倍增,正是乌首帮的招牌阵法——乌合阵! “撕拉……”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鸳鸯连环阵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第一道防御被破。“噗……”主阵的师叔祖立时受到反馈,吐出一口逆血,神色萎靡。 “乌首帮三当家?”桐石派师叔祖望着这道高高在上的人影,眼神里流露出无力,此人实力高达四品,统领众多手下一起围攻,他们挡不住。这次,栽了! 乌首帮三当家并没有乘胜追击,好整以暇,撕开鸳鸯连环阵第一道防御之后便收手,任由其缓慢恢复,但这并不代表乌首帮就此罢手,“给你们三息,不给钱,那我们就自取了。” “一。” 各家商队主事纷纷围住桐石派师叔祖,饱含期待地看着他,不言不语,却述说了一切。这些货代表的不止是钱,还是谋生生意,是家业,真要交一百万铢,没几个不伤筋动骨,而他只能低垂着头不敢回应。 “二。” 焦虑、彷徨、无措、害怕开始由队伍中心向外蔓延。商队的、桐石派的领头人不说话,任由贼人在头上耀武扬威,说明他们怕了,而底下的人就更怕了,冲突一起,他们活得了吗?最重要的,是否拼死反抗的决定权不在他们手里,他们的生死操之他手!鸳鸯连环阵没受任何攻击便开始摇摇欲坠。 “三。” 主事们一咬牙,没有办法了,必须答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嗯?”不料,就要继续威胁联合商队的乌首帮三当家一顿,转身一把接住飞来的巨石,而本来被巨石堵住的队伍前方空荡荡,只是多了一位剑眉星目,身着劲装,怀抱宝剑的男子。哪来的?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人发觉? “官道上不可设障堵路。”闯进这场对峙的男子开口了,声音极富磁性。 三当家嗤笑一声:“呵,装神弄鬼,你是什么人?” “噌!”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利剑出鞘声,三当家手里的巨石上多了一把通体金色的宝剑,“见过金色的曦光吗?” 乌首帮三当家瞳孔一缩,“剑宗金剑?你想做什么?”三当家话语中多了一丝慌乱,哪怕金剑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和他一样只是四品。 “路过。” 场面僵住,乌首帮三当家拿不准金剑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陷入进退维谷,反倒是桐石派和联合商队众人惊喜连连,宽心不少。有救了,都有救了,剑宗金剑,古道热肠,见到那一抹金色的曦光,你就看到了金色的希望。 时间慢慢流逝,三当家久不下命令,乌首帮众人皆有些浮躁,队尾巨石上的赤膊男子更是如此,这单生意就是他主张的,若是出现变故,他必当负主要责任。 正当赤膊男人内心躁动不安之时,突然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无名火瞬间被点燃,扭头看去原来是一只骨蚨在慢悠悠地飞过,“你特么的来添什么乱?”抬手就准备打死。 “呼……”一道风声吹过耳边,“啊!”“你干什么!”“好!”惊呼声、怒斥声、喝彩声一时间齐齐冒了出来,揉在一起塞进耳朵里,听不分明,赤膊男子只看到天旋地转,竟感受不到手的存在,恍惚间还看到巨石上有具无头尸体向前倒去。 “脖子痛……”这是赤膊男子最后一个念头。 乌首帮三当家手中巨石上的金剑消失,空中一道璀璨的天际线缓缓消散,宝剑已然归鞘,抱剑男子伸手接住骨蚨,说道:“这是我的。” 三当家没有任何犹豫,大喊:“风!”如同烛火烫了手一般朝远方逃去,剩余喽啰更是被吓破了胆,各作鸟兽散。 对于这一切,男子并不在意,只是将手中骨蚨翻个个儿,取下绑在其腹部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八个蝇头小字:“祜魃被废,浪子李木。” “唉……”男子的身影伴着叹息随风而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偷听 江湖,罗象国的江湖,指的那几千万修行人的世界,而修行人灵力傍身,岂有安生之理?龙争虎斗,一刻都不曾停歇,煞是热闹,可落到普通修行人处,这些个争斗都是属于龙虎的,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个热闹,再怎么惊涛骇浪,那也吹不进一家小小的破酒馆。 “哟,李哥来了啊,快来坐,快来坐。”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汉子从酒桌上站起来,高声吆喝着刚刚进门的男人,唤他过去喝酒。 一桌人在满满当当的大堂吃饭,但是这粗俗无礼的行为并没有招来喝骂或者不满,甚至根本没人在意,因为整个一楼嘈嘈杂杂,来这儿的都是三五好友聚聚,一起喝点儿小酒,天南海北侃大山,放浪形骸,热热闹闹,就没有一个人能和优雅沾边的,谁还能嫌谁没有礼貌不是? “李哥怎么才来啊,我们都喝一轮了,满上满上!”说着就把李哥面前的酒杯倒满了,另一个人则说道:“李哥出去一个月,找大钱了卅,不求分点钱给兄弟伙些,给我们聊聊都碰到啥子有意思的事了嘛。” 李哥一口饮进杯中酒,一脸的满足和放松,一边给自己再斟上一杯,一边摆手害羞道:“赚啥子钱哦,挣点辛苦钱糊口,新鲜事倒是有。” 两人一听,立马来了兴趣,伸长脖子来听,“啥子?啥子?快点说来听听。” 李哥故作高深:“剑宗宗主的儿子,剑公子都听说过吧?” “呸!”一听这名字,啥也不做,先朝地上吐一口口水,“就那个祜什么,祜魃是吧?臭名远扬,哪个没有听过他的大名?就他干的那些缺德事,遇到那龟儿,老子头都给他打烂!” 另一人调笑道:“真遇到了,看哪个收拾哪个?” 说话那人丝毫不在意,依旧豪气干云:“怕个卵,那傻子四处蹦跶,把玄衣客弟子——浪子,给惹毛了,被收拾得躺床上当尸体,他还能来找我麻烦?” 旁边桌子上,一食客在桌子底下踢了对面人一脚,那人才从埋头干饭中抬起头来,“干啥?” “聊你呢。”头往左边一偏,眼神示意,“你小子是真出名了。”正是在山林里养伤养半个月,刚刚重见天日的李木和唐黄。 李木看了聊天那桌人一眼,“哦。”说完就继续沉迷食物,无法自拔。 “孺子不可教也!”唐黄气得牙痒痒,“吃吃吃,就知道吃,跟头猪一样!”骂完之后就懒得理李木,转而悄悄听隔壁桌都在聊啥。 “你可小心点儿吧,祸从口出,祜魃是重伤,又不是死了,伤好了之后说不定又该出来祸害人了。”那人看上去要沉稳不少,对义愤填膺的仁兄劝告道。 “老孙啊,这话你就说错了,看来你还不知道最新消息啊。”李哥出言打岔,两人登时来了兴趣,扭头看去。 李哥压低声音说道:“听剑宗弟子说啊,祜魃已经被浪子直接废掉了!” 李木忽然抬起头来,满眼的疑惑。好家伙,李木这小子看着老实,没想到奸猾得很,给人一种埋头吃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实际上还挂一个耳朵在隔壁悄悄偷听。 “废掉了?什么意思?”两人道出了李木心中的疑惑。 李哥却不急着说,吃一口菜,再喝一口小酒,优哉游哉地说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祜魃变为废人了。当日,浪子一掌没有要了祜魃性命,却搅散了他体内灵力,无序的灵力依附在骨骼、肌肉、内腑的每一寸,完全不受控制。体内灵力调不动,自然就没法子御灵了,你说是不是废了?” 两人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那把体内灵力理顺,或者干脆一点,直接拔除,从头修道不就行了吗?” “嘿,”李哥咧嘴一笑,露出早知道你有此一说的表情,“你以为堂堂剑宗宗主,一品强者想不到吗?那是因为做不了!” “哦?快细说!” “祜魃体内灵力杂乱无章,就跟河里泥沙淤堵一样,成了死水一潭,千头万绪无从下手,理都理不清楚,而且啊,这些凌乱的灵力附着在肌体每一寸,在破坏肉体的同时偏偏还滋养着身体,在细微处达到动态平衡,这些灵力整体又相互制衡,牵一发动全身,要想拔除只能一口气全部拔除,不然,哼哼……” “那这祜魃岂不是成凡人了?” “凡人都不如!听说各种名医诊治,珍贵灵材治疗,医了半个月,到现在下床都艰难,以后也好不到哪儿去!” “浪子好手段啊!为民除了大害,不愧是玄衣客的弟子!”“太强了,也太狠辣了,真是和他师父一脉相承。” 唐黄在一旁听呆了,一脸震惊地看向李木,却不想,李木同样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儿啊?啥时候又背着我学了新手段了?你这是让祜魃生不如死啊!剑宗能放过你?” 李木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无辜地说道:“不是我,我哪有这本事啊?我就只是把他重伤而已。” 唐黄想想也是,以李木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费时费力去研究这种阴险狠毒的招法,怕是这种灵术扔在他面前,李木看都不会看一眼。 “会不会是意外?”唐黄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李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没道理啊,我那就是很普通的一击,既没使什么巧劲,又没有往特殊的穴位打,以修行人身体的强劲,没理由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啊。按他们的说法,祜魃体内灵力情况也太微妙了,犹如鹅卵石上立栋大厦,那是一阵风就能打破的平衡,我那一击哪能造成这么复杂的结果。” 旁边那桌人修为不够精进,还不能理解祜魃的情况到底多严重,但四品的李木和世家公子的唐黄却是很清楚,能让剑宗宗主束手无策的伤情意味着什么。 “会不会是祜魃功法有什么特殊,或是他当时正施展什么灵术,你那看似普通的一击恰好打在了特殊的地方?”唐黄试着分析。 李木想了想,最后放弃:“不知道,可能吧,当时情况挺急的,我也来不及仔细察看,再说了,都半个月前的事情了,细节我都忘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爱咋咋地,祜魃没办法再伤天害理了未尝不是件好事。”李木一想通,干脆不再理睬,继续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唐黄还有些担忧:“只是现在,江湖上所有人都以为祜魃的事,是你故意为之了,恐怕……”唐黄还没说完,李木就抬头“嗯”了一声,认真地敷衍唐黄。 “啧……”遇到个心大的兄弟,唐黄只得嘬牙花子了,算了,不管李木了,再听听邻桌在聊啥。 “嘿,告诉你们,这场戏中最厉害的,不是浪子,而是另有其人。”李哥喝得有些到位了,讲故事讲得兴起,唾沫星子四射,“青面狐才是真正的高手!” 另外两人明显不相信李哥的说辞,“哈哈,李哥,你是不是喝麻了哦,尽讲笑话。青面狐助纣为虐,让祜魃更加肆无忌惮地害人,他虽然厉害,但一样算不得啥子人物,亏得他以前还和玉面书生、翠竹琴这些人并称于世。” “这你们就不晓得了卅。”李哥没有因为被反驳而恼怒,举着酒杯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欲取之,必先予之;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哦?李哥是说……”两人若有所思。 李哥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靠近两人,低声说道:“你们仔细想想,祜魃混球儿了那么多年,你们以前听说过他吗?青面狐出手之后,祜魃是不是到处惹是生非,江湖人尽皆知?谁都想收拾他?这次是遇着浪子了,但就算没有浪子,以后也肯定会遇到其他人,遭报应是迟早的事儿,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眼珠子一转,一拍大腿,“嘿,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李哥得意的笑笑,继续说道:“你们再看,现在祜魃除掉了,但剑宗怪得到青面狐头上吗?他完全置身于事外,这叫杀人于无形。半个月过去了,江湖上都在说祜魃的事儿,但有谁知道青面狐在哪儿吗?这叫事了拂衣去。现在知道这出戏里谁最厉害了吧?这才是真正江湖顶尖的年青一代的风采!” “哇呜……”两人感叹不已,直呼佩服。 唐黄觉得好笑,推了推李木,“听到没有?恩怨是你背,功劳却被别人分去一大半。”隔壁桌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江湖人,既然连李哥这些人都这么说了,那么大半部分的江湖人都是这么想的。 “嗨,无所谓。”李木倒是洒脱,可接下来的消息就让李木没办法再淡定了。 祜魃的事儿也算是江湖里的大事儿,可聊的东西自然也就多,只听李哥感慨道:“你说这剑宗宗主那么强的一个人物,城治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怎么生个混账儿子,还是非不分了呢?” 两人一听,差点跳脚,“李哥,慎言,慎言!这是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李哥也自觉失言,咳嗽两声调整一下心态,这才继续说道:“浪子废了祜魃这事儿,大家伙都拍手叫好,没人觉着有什么问题,可剑宗宗主生老大的气了,不肯善罢甘休,听说已经派他的亲传弟子、未来的剑宗宗主去寻浪子了。” 两人大吃一惊,问道:“金剑?” “除了他,还有谁?” 得嘞,麻烦这么快就上门了,唐黄看一眼李木,只见李木面色发苦,看着眼前吃了大半的一桌子菜,“我怎么觉得这饭菜不香了呢?” 唐黄哭笑不得,你觉得不香怕是因为吃饱了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麻烦上门 “嗝……这饭菜真香!”李木扶着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走在东行前往万兽宗的路上,把一旁跟着的唐黄整了个大无语。 “合着你真就是来这酒楼换换口味儿的呗?”唐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兄弟。 李木在剑宗阴阳剑手下重伤了祜魃,他自个儿也伤得不轻,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在山林里疗伤,避避风头,呆了足足半个月才出来。 在这半个月里,两人与世隔绝,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唐黄就提议到人多的地方打听打听。李木一口答应,还说吃了半个月野菜、野果和没调料的烤肉,顺便换换口味,吃顿好的,唐黄开始还以为他说笑,毕竟事情讲究个轻重缓急,没想到李木真就点了一大桌子胡吃海塞。 “咱不也打听到消息了吗?两全其美,多好。”李木也知道唐黄真正恼的是他想不明白,为啥那顿廉价的午餐李木能吃得那么开心,唐黄就觉着味道不行。可李木只是一个贪吃的小馋鬼,他没办法给唐黄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 “我在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金剑在寻你麻烦啊!”唐黄提高了几个音量,试图把李木给吼清醒。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李木掏了掏耳朵,为自己辩解道,“我知道啊,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是挺为难的嘛。” “是,你这话没错,”唐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李木听到隔壁李姓男子说金剑正在找他,当场就痛苦不堪,手里碗筷一搁,感慨没心情吃饭了,唐黄以为李木终于知道怕了,正准备安慰几句,没成想,李木盯着剩下的饭菜没几分钟,一抹嘴角口水,嚷嚷着“吃饭最重要”,风卷残云地把所有菜吃完了,“你也就为难了几分钟!那也算个事儿?” “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是?咱不能因为一些些还没有到来的挫折,就辜负了眼前美食不是?”李木拍着凸起的大肚子解释道。 唐黄瞥了他一眼,“那你现在不慌不忙的,是有把握应付剑宗金剑了?” 溜达的脚步一停,李木哭丧着个脸,“我有个屁的把握啊,那是大名鼎鼎的金剑啊!” 唐黄就喜欢这种时候的李木,滑稽又好玩儿,“我还以为你会说:‘都是四品,谁怕谁啊?’咋还认怂了呢?” 李木唉声叹气:“唉……金剑没打过照面,可他和玉面书生齐名,想来两者相差无几,而玉面书生我是有点了解的……” 唐黄对李木的说法有些不解,“玉面书生的出手我也看过,你连悟两招顶级灵术不能与之抗衡吗?” 李木严肃地摇摇头,“你严重低估玉面书生了,当时他和我比试的时候根本没有发力,甚至最后让他稍微认真些的是怕失手伤到我,而不是怎么打败我,你觉得他弱,只是为了我面子好看才故意表现出比我强不了多少。我亲身面对他才知道他有多强大,尤其是在合力对付那只发狂的虎彘时。” 李木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讲道:“当日我们几个构筑的四象囚天阵声势算不得好大,也没什么煊赫的气势,但是三品的虎彘没在第一时间破阵而出就足见阵法威力。最后能顺利击杀虎彘,也全赖四象囚天阵的爆发,不然就凭我们几个人,一个都活不了!” 唐黄道:“四象囚天阵威力很大,那关玉面书生什么事?” “天道均衡,阵法威力越大越难控制,如果我感受不错,四象囚天阵本该是四人一起操纵,可当日我们其余三人只是输送灵力,实际上整个大阵都是玉面书生一人在主持,不但爆发出了巨大威力,还能保证自身不受太强的反馈,你可以想象玉面书生对灵力的驾驭到底有多强。” 唐黄吧唧吧唧嘴,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李木最后给出结论:“这么给你说吧,就以我现在的实力,对上全力出手的玉面书生,勉强能保命逃跑,更多的,就不敢保证了。” 唐黄担忧地看着李木:“所以,你要是被金剑逮到……” “只能指望别被金剑逮到。”李木打断唐黄的话语。 唐黄思索一番,下定决心,却还不等开口,李木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唐黄心头一突! 李木不再嬉皮笑脸,连往日的随和微笑都看不到,刚刚随性洒脱的李木不见了,有的只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那双充满笑意的眸子此时平静得如同深邃的潭水,更让唐黄难以接受的是,此时李木右手早已聚集灵力,一掌打在唐黄胸膛。 唐黄对李木没有丁点儿防备,短时间内根本抵挡不住四品李木的袭击,在回神之前便化作一道黄色光芒,倒飞进山林之中,眨眼就不见了,惊起一群飞鸟“咕呷咕呷”乱叫,惊惶逃窜。 “你就是浪子李木?”一道极富磁性的声音从道路前方传来。 李木不紧不慢地回身,“是我。”李木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沉稳严肃。 在李木的感觉中,五百米外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下一瞬,那股强大已经来到眼前。 “我是剑宗弟子,澹台蝂,江湖人称金剑。”剑眉星目的男子怀抱着一柄宝剑,浑身散发着一股锋锐之气,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你找我?”出奇的,李木情绪没有一点儿起伏,身心皆归于平静,好似行走在路上,被一个陌生的路人拦住,礼貌地问询一般。 “是的。”哪怕在修行人眼中,澹台蝂的锐气随时会割裂靠近之人,他此时却依旧保持着礼貌,认真回答着李木的问题。 “为了祜魃?”李木微笑问询,礼貌得就像生怕这个陌生人误会,会误以为他是在咄咄逼人,出声质询似的。 澹台蝂没有回答,静静伫立原地,也没有动弹。 李木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偏头,“你不该来的。” “我已经来了。”不知道澹台蝂是在强调还是在陈述事实。 李木如同对此间的事一无所知一般,好奇地问道:“那你来,是要做什么呢?” 澹台蝂自顾自开口说着“浪子李木,今年十七岁,金剑澹台蝂,今年二十五岁,相差八岁,是同一代人。” “三招。” 忽的,李木的身体像失去了重量一样,看似极其缓慢,实则拼尽全力急速原地旋转,向右歪去。 与李木同时动作的还有一道金光。明明是大白天,李木却感到眼前一黑,一抹刺眼的亮光从眼前一闪而逝,过了好一会儿,李木才得以重见天光,概因那道亮光太过耀眼,压得白天成了黑夜。 “咚咚咚……”李木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飞快地跳动,脸上纤细的绒毛立起,左耳耳廓感到隐隐的刺痛,伸手抚摸,还好,没有流血,金光只是擦过,顶多斩断些毫毛。 再看眼前的澹台蝂时,“当”,已是金剑入鞘,剑锷抵住剑鞘,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剑,唤作金色的曦光。”李木不知道澹台蝂说的是他怀中通体金色的宝剑的名字,还是说的是他使的这一剑招的名字。 李木这下切实地感受到了澹台蝂的可怕。在澹台蝂踏足这条道路的那一刻起,李木便已经施展了天地游,就在刚刚,李木的天地游顺着空气中的灵力异动自行施为,堪堪躲过澹台蝂的第一击。待到金剑收招,李木才后知后觉。 绝不能被动挨到!躲过了澹台蝂的攻击,李木没有耽搁,立刻展开反击。 李木以天地游傍身,身体前倾低俯,紧贴着地面,目光死死盯着澹台蝂,自己却忽左忽右,躲避着澹台蝂的锁定,如同一条阴毒的毒蛇灵活爬行,随时伺机而动,抓住要害一击即中。 李木和澹台蝂相距不到百米,哪怕天地游不以速度见长,转瞬间两人距离也拉近了一半。 百米距离,对于打架的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手持刀枪够不着,扔块石头都砸不中,可对四品修行人来说,百米和一米没有太大区别,澹台蝂刚才的一击就说明了这一点。 而李木缩进拉短了距离还不出手攻击,偏偏费心费力继续前进,那只能说明其必有所图,且图谋着甚大,以澹台蝂的战斗经验,他不可能不懂。可澹台蝂依旧淡定从容,只是冷眼看着。 两人相距四十米。 相距二十米。 十米。 “嚓!”澹台蝂拔剑出鞘。 “星雨落。”澹台蝂手中的剑消失了,仰头往天上看去,朗朗晴空居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隅星空! 星空中繁星点点,却没有调皮地“眨眼睛”,反而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灿烂,当它们的光芒到达最顶点时,竟齐齐下落,如雨点般打下来。好一场流星雨! 星星们当然不是均匀铺在星空,它们拱卫着澹台蝂,以他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往外变得稀疏,下落时也有急有缓。 李木看着这些精灵们拖着光尾直直坠落,却没有一丝欣赏到美景的喜悦,更没有趁“雨点”落地前突击澹台蝂,反而依着前冲的势头往右拐一个弯儿,换个方向,向后逃窜,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走到半途,流星雨终于落下了,落在地上不过拇指大小,敲在地上像花一样盛开,最后散为光点消失在空气中。原来这些雨点都是光组成的,温柔得如同母亲的手一样的光,看那被打中的地面,与没被打中前别无二致,连尘土都不曾溅起。 李木不这样认为。 李木眼中闪过一点惊慌,他不断弯折摆弄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个又一个奇怪的高难度动作,前行轨迹也画着乱七八糟的圆圈,仿佛是小孩子的涂鸦。李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晕了头的蜜蜂到处乱撞,又像是喝醉酒的酒鬼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而李木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在雨滴的缝隙间游走,不让其“湿身”。 可再灵活的人又怎么躲得过雨呢?一不小心,雨滴紧挨着胳膊划过,而此时雨落过后,地面被沾湿了,只是沾湿地面的不是雨滴,是血液——李木胳膊被划开一大道口子,皮开肉绽。流星雨们露出它们狰狞的獠牙,此尽皆为剑芒! 所幸,李木早就看穿了它们的真面目,也早有准备,没有自乱阵脚,忍着疼痛继续画着毫无规律的图案,最后成功从雨幕中逃了出来。随后,雨也停了,剑眉星目的男子怀抱着宝剑,静静地伫立在道路前。 李木艰难地从雨中逃生,立住身形,挺直腰板,胸膛和腹部压缩,排除体内浊气,然后鼓胀开来,吸入一大口新鲜空气,试图让大脑清醒一点,压一压身体的疼痛。 李木低头一看,衣服裤子被鲜血染得绯红,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口子,勉强还能挂在身上,四肢、胸腹、背部多了十几道伤口,靠着伤口附近的肌肉紧缩,才强行止住了血。 李木不由地称赞道:“好一个星雨落!好一个收放自如!” 星星点点落下的,哪是什么流星雨,分明就是澹台蝂刺出的剑光,洋洋洒洒如雨落下,一滴雨便是一剑。 若光是如此,澹台蝂的剑不过是快罢了,可澹台蝂的每一剑,灵力内蕴,锋芒不漏,柔顺如水,落到空处时如蜻蜓点水,尘埃亦不伤丝毫,一旦命中,潜藏的恶兽便张开血盆大口,擦着挨着也定要叫你皮开肉绽! “第三招。” 澹台蝂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之中,金剑已经被拔出,握在澹台蝂手中,澹台蝂身体笔直,与金剑一线,人和剑化为一个整体,剑锋直指李木眉心,闪过一道金光,金剑转瞬即至。 李木怔怔地看着澹台蝂举剑而来,双眼被牢牢地抓住,在那一瞬间,李木竟然觉得时间流逝得特别缓慢,不,时间就像是静止了,初时还是一剑、一人,再醒悟时眼前只有一剑,等到最后,只有剑尖一点无限放大,装满了整个世界。 “噗……”这是一声沉闷的声响,李木背后的地面上出现一个筷子大小的圆洞,深不见底,不知到了何处。 落地,收剑,归鞘,剑眉星目的男子怀抱宝剑,“记住,这一剑,叫做天际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澹台蝂 金剑澹台蝂不该来这儿,他来了;剑宗宗主最得意的弟子不该做这事,他做了。 现在,他该走了。 剑眉星目的男人抱着宝剑慢步走在大道上,身上没有半点气势,活脱脱的就像一个普通人,至于去向何方,谁也不知道。至于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世人又会怎么述说,谁能预料呢?只有光阴会鉴证一切。 “等等!”抱剑男人终究还是被叫住,“这个洞有多深?”李木两眼失焦地看着地面上黑黝黝的孔洞,问着与局面似乎毫不相关的或者说并不紧要的问题。 澹台蝂只是驻足,没有回头,准确地回答了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地势坤,我的剑只能穿透四百米。” 李木喟然长叹:“了不起啊,大地成分复杂,砂砾、土壤、腐殖、岩石等等应有尽有,它们凑在一起错综复杂,松散吸震和坚固摧锐皆兼而有之,深入十几米或许简单,可一旦深入百米以下,其艰难程度千倍万倍地提升。四百米,天下几人能做到? “再看这孔,孔壁光滑如镜,不偏不倚,不扩不缩,不伤旁的丝毫,造成巨大破坏很多人能办到,但将破坏收束到这种地步又有几人?不愧是日出时璀璨的天际线!” 李木一大段话说完,澹台蝂依旧沉默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必夸我,我没有那么厉害;你也不必谢我,我不过是选择了让自己最好受的选项。”澹台蝂抬脚准备离去。 “请问,”李木再次阻止了澹台蝂的前行,“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这次没有等待,澹台蝂立刻回答道:“尽量远离剑宗长老就是,碰到了也要恭敬些,他们不好出手的。” “不,我是说关于你。”李木知道澹台蝂误会了,急急补充。 澹台蝂的话语变得很平静:“我?不需要,那是我的事。” 李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郑重地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听到李木的感谢,澹台蝂反而不急着走了,转过身来:“最后一招你为什么不躲?甚至没有一点儿防御?你早就看穿了?”李木听得出澹台蝂语气中的疑惑,但寻不到他语气中的质问。 李木耐心解释道:“不是的,只是我的身法有些特殊罢了。我的身法天地游是将自身融于灵力间的缝隙,而面对你的天际线时,我的天地游表明我就在缝隙之中。” “天地游?”澹台蝂罕见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么神奇的身法?” 李木谦虚地说道:“自己捣鼓的,不值一哂。” 澹台蝂摇头苦笑:“好身法!是我自作多情了。不愧是玄衣客的弟子。”说完,转身就走。 李木赶紧上前一步,“剑尖如果没有上抬,我必定重伤!” 金剑没有作答,也没有转身,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脚步一刻也未停。 澹台蝂本来就要就此离去,突然,他驻足扭头往旁边山林看去,只听林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咻呼刺啦”的嘈杂,一道黄龙盘体的身影一跃而出。 “混球!别动!”来者正是不知道从哪里赶回来的唐黄,此时身在空中,虽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但双臂伸展,长袍兜风,猎猎作响,如同鹏鸟展翅,又有金龙伴身,当真好不威风! “诶?别!”李木急忙出声阻止唐黄,可哪里还来得及?“啪!”唐黄已是一桃花扇打出,根本没有阻挡,李木后脑勺挨了一记,当场就被打得趴在地上。 唐黄依旧觉得不解气,伸手薅下夹在头发里树叶,一边打开桃花扇扇风降火,一边骂道:“你小子发疯就算了,怎么连小爷我也敢打?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吗?” 骂完这一句,唐黄没有理睬李木,好似后知后觉地发现旁边的澹台蝂一样,换上一副笑脸,“哎呀,原来这里还有一位朋友啊。在下锦宫城唐黄,见朋友英姿飒爽,气度不凡,不知是哪家的芝兰玉树啊?” 澹台蝂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没有预告的滑稽戏上演,看完之后顿时仰天大笑,笑声如雷,震得两旁树木枝头的树叶簌簌发抖,叫人以为它们刚长出来就要掉下来了。 澹台蝂笑得极为畅快,直疏胸中块垒,一扫之前的阴郁气质,笑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这才停下来与唐黄见礼:“哈哈,剑宗弟子,金剑澹台蝂见过唐家大公子!”打过招呼之后,澹台蝂不由感慨道:“浪子真是好命啊,能得一个翩翩美公子这样的朋友。两位深厚的友谊真是让我羡慕。” “哪里哪里,金剑谬赞了。”唐黄面色不动,心头却免不了有些疑惑:这样就结束了?不用再扯皮了?刚刚我不在的时间里都发生了啥?那才不到一分钟啊! 这个时候,李木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鼻子说道:“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李木冤枉挨打,却不敢多说什么,之前李木察觉到澹台蝂突然来袭,两人毫无准备,李木为了不牵连唐黄,不得已将他“送走”。李木清楚,他打唐黄的那一掌用的是柔劲儿,伤不了唐黄,唐黄如今的狼狈全是火急火燎往回赶搞的。 “哦?怎么回事儿?”唐黄口中发出问句,本人却始终淡定从容,不失优雅。 令人意外的,澹台蝂出声帮李木作出了回答:“剑宗金剑与玄衣客弟子——浪子李木舍命相搏,以报祜魃之仇怨,奈何技艺不精,只落得个难分伯仲。以后剑宗的人大概不会再来找浪子的麻烦了,除了少数鬼迷心窍,不自量力想要讨好剑宗宗主的人。” 唐黄难得在此时露出意外之情,“都说金剑是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与武将军弟子大刀并称罗象双曦,今日得见才知果然如此。” 两人正严肃交谈呢,李木这个不要脸不要皮还不看气氛的家伙,这会儿故态萌发,“哇,澹台哥现在心情好好多啊,之前一直板着个脸可把我吓坏了,心情多阳光一点儿嘛,对身体好的。” “啪!”唐黄直接给李木后脑勺一个巴掌,“没个正形!” 澹台蝂不以为意,微笑着说:“李木兄弟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问。” “有有有!”李木连忙点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我都消失半个月了,一出来就被你给逮到了,我挺好奇的,要是不方便不说也没有关系。” 澹台蝂微笑着说道:“自从半个月前你重伤祜魃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猜你一定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养伤去了,又听闻你们要往万兽宗去,我得了消息,看了你的画像后就一直在这附近等待,今天碰巧遇到了。” 李木恍然大悟,随后又问道:“你出第一招的时候,喊的是招数名字,还是佩剑名字啊?” 听到这个问题,唐黄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澹台蝂却不见有异,“都是。”说完,澹台蝂将金色的曦光横放于眉前,缓缓拔出,剑出一半便不再继续拔了。之前战斗都是发生在刹那间,李木没有心思也没有功夫打量这把宝剑,此时才看得清楚。 金色的曦光并没有像它使用时那么光彩夺目,甚至说有些过于黯淡了。金色的曦光的剑柄与剑锷都是由普通材料制造的,样式也没有什么特别,连剑穗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宝石装饰,剑身也非亮眼的灿金色,而是略显暗沉的暗金色,不过值得称赞的是,细看之下,剑身上披有鳞片般的云纹。 澹台蝂骄傲地为唐黄和李木介绍自己的宝剑:“金色的曦光,剑长一百零八厘米,剑宽三指,重三斤三,由我亲自磨砺开锋,十八年不断添加各类草、木、金、石等灵材总计一百四十七种,请名师锻造,方成今日风采!” 李木和唐黄尽皆称赞不已,称赞完之后李木又冒冒失失地问道:“我挺好奇的,你的剑叫金色的曦光,为啥你的江湖称号是金剑啊?一点都不好听。” “当!”澹台蝂收剑归鞘,抱剑入怀,下巴微抬,流露出一丝狂傲,“我六岁启窍,家中耗尽家财把我送上剑宗,花了三年才入九品,宗里师兄弟都骂我是废物,去库府取剑时,他们给我一柄生锈的铁剑,他们说是‘金剑’。此剑从此成为我的佩剑,我叫它金色的曦光。三年后我入八品,宗里说我算得上正常的剑宗弟子,再三年,我升为七品,宗里上下夸我颇有天赋。” 说到这里,澹台蝂哼了一声,“之后每过三年我便突破一阶,直到我二十四岁达到四品,江湖上渐渐有人称呼我为‘金色的曦光’,而我不愿,行走江湖自称金剑,天下人莫敢不从,都唤我为金剑!” 听完澹台蝂的故事,李木心里受到莫名的震撼,澹台蝂说得简单,其中的艰辛和白眼谁又知道?说不定现在都还有人在戳他的脊梁骨。李木品咂回味着刚才的故事,直到金剑开口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在李木面前,你只要问,那肯定有,“最后一个问题,能请你吃个饭吗?” 澹台蝂笑笑,抱着剑转身离去,唯有话语传到背后:“我不是你的朋友。江湖再见!” 李木张了张嘴,呐呐不能出口,在澹台蝂背影即将消失之际终于大声地喊出来了:“我们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换路 人只要不是长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散的,散了之后或许下一刻就会重逢,或许几十年后才能重逢,或许永远也不会了。 澹台蝂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路的尽头,唐黄在一旁看见李木的心情终于平复,直接推了他一把,让他回神过来,“行啦,了了一桩心事不高兴点还哭丧个脸作甚?非得麻烦缠身你才高兴是吧?而且你们俩刚刚在这儿打了一架,就算是厌灵地一样会招惹来灵兽,还不走吗?” “高兴高兴,咱们又可以开开心心地上路了,走走走。剑宗金剑真是一个好人,能这么帮我,要是江湖上人人都像他就好了,我们走江湖也不至于这么累。”李木情绪是一阵一阵的,“走,到万兽宗找筱花去。”说完,拉着唐黄就走。 刚走没多久,李木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唐黄被李木吓一跳,以为又出什么事儿了,警惕地左顾右盼,却发现一切如常,“又怎么了?”语气中带着无力。 李木抱着疑问的心态问唐黄:“你说我们现在在江湖上是不是特别有名啊?” “诶,”唐黄抬手阻拦,“别我们,你是你,我是我,大家都有名气但情况不一样。你现在是江湖最热门的人物!十里八庄肯定都在谈论你。 “你光是能在十六岁修得四品就注定要在罗象国扬名立万,结果你不甘寂寞,还搞出些‘四象擒虎彘’,‘意气除虎’这种大名堂,江湖人想不知道你都难!” “四象擒虎彘”,“意气除虎”是江湖人对四人(唐黄被刻意隐去)围杀三品虎彘和废掉祜魃两个事件的命名,其中祜魃他老爹不好惹,为了避讳就拿“祜”的近似音“虎”来暗指。 唐黄详细解释道:“你们几个四品,越阶干掉了一个三品,哪怕你们有人数优势,有阵法辅助,对手还是个水货,那也是越阶击杀,古往今来就没几件,外人又不知道你们谁具体出力多少,参与了的都是好汉。 “你重伤祜魃这事大快人心,虽然没有显示你实力多强,但就冲你敢惹四大宗之一的这个态度,就足以说明你是真的胆大且有背景。剑宗是他们几个都伤得不轻,最好是静养,为了省些麻烦,要不然就把访客全都推了吧。李木当时也没在意,而且他最烦客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之后没了下文就给忘了。 李木极为配合地贴近唐黄,压低声音问道:“多少?” 唐黄直起身子,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掰着指头给李木数:“渝丘两大派字头宗门,七大流字头宗门,还有十一家当地数得着的世家,这还没有算那些个想要高攀的宗门世家,加上去那就真的不好数了,你说说有多少人?” 李木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人物,“那现在咋整啊?我师父说人红是非多,这么多人听说过我,又知道我的行踪,会不会有人专门堵我啊?就像金剑做的那样。” “这可说不定,想和你结交的、搞事儿的、蹭你名头的肯定很多,但够胆子堵路的有没有就说不准了,他们怎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浪子的怒火。”唐黄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说道,“怎么,听你这意思,你是准备化妆还是易容啊?现在的你成了一个怕事儿的人了?” 李木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怂了,“我这不是怕事儿,我这是怕麻烦,咱们出门都半年多了,本来都该到了,路才走了一半,再这么耽搁下去,我怕是下辈子才能走到万兽宗!” “啧,还不是怕事儿!”唐黄也不继续打趣李木了,“行了,你准备怎么做啊?” “我们绕路吧。”李木真切地说道,“不按原定路线走了,换条稍微绕一点儿的路,这样别人也猜不到了。” 唐黄初听时一愣,想明白后笑道:“呵,真有意思哈,绕远是为了抄近道。你想怎么个绕法?” 李木道:“我们现在是直直往东走,改为画个弧走,走到半路还得不时改改方向,而且不能刻意规划,得脑袋一拍就改的那种,我看谁还能猜中我的行踪。至于那些无意中碰到的,爱咋咋地吧。” “往北还是往南?”就算是兜圈子也不可能往回走,那还剩两个方向需要选择。 李木不过是临时起意,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于是从兜里掏出一枚铢钱,“‘山河岁好’往北走,‘天地人和’往南走。” “啪”,铢钱高高抛起,在空中翻滚十几圈后落下,被李木盖在左手手背上,挪开右手一看,“‘天地人和’,往南!” …… “人!居然有人!”李木指着前方官道两旁的摊贩,惊喜地说道,“走了三天了,终于看到人影儿了!” 是的,在李木决定换路并选定为南方之后,李木和唐黄已经走了三天,这三天里,两人随性而为,时而穿山林,时而走官道,荒野中的小径也没少走,反正就是本着“远离人群,远离麻烦”这一纲领来走。 不过这话说着容易,做起来…… 李木和唐黄也就俩年轻人,哪能耐得住寂寞,李木出来走江湖还是为了多看看世界,再说了,没了各行各业的支持,生活也极为不方便,连吃饭都少了许多滋味不是?所以两人一合计,不能再在这野外待了,找个庄子舒坦舒坦。 主意一定,李木和唐黄立马行动,但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心想事成啊,辛苦半天,好不容易摸上官道,拿出地图一比对,离最近的庄子还远得很呢! 没法子,沿着官道慢慢走吧,不成想,山穷水尽处自有时来运转,半路还能冒出一群做买卖的生意人,不得不感慨他们真是无处不在。但是管他的呢,见到活人了! 唐黄就比李木淡定多了,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哟,看起来总共有二十多个人在卖东西啊,还搭了两个简易棚子。我看看他们都卖些啥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疗伤治病的,行走在外常用的,哟呵,还挺齐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简直就是个小集市。”修行人的好处体现出来了,隔着老远都能看得清楚。 李木其实也认真观察了一阵:“看他们穿着打扮,应该是附近小聚居点的人吧,这条官道往来的人应该挺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都到这路上赚补贴。” 除了城县和庄子外,野外还分布着许多天然的厌灵地和绝灵所,这些地方往往条件不好,资源相对稀缺,供养不起太多人,一块儿地方能有个几百人就算这话。 “唐糖饼?什么东西啊?没听说过。是哪几个字啊?”李木弯下身来,好奇地问道,顺便回头调侃性地看了唐黄一眼,示意“老板还是你本家”。唐黄却跟读不懂李木眼神中的意思一样,表情淡漠地站在一旁看着。 汉子见李木弯腰来看,还对自家饼名字有兴趣,知道这桩生意有戏,一边揭开箱笼上盖着的白布,露出下面的饼子,一边解释道:“您当然没有听说过了,这饼是我自家琢磨的。我姓唐,这烤的饼是糖馅儿的,所以就叫这饼唐糖饼,您应该知道是哪几个字吧?” “原来是这样,还挺有意思,你该搞一个招牌啊,出来摆摊的时候顺便立起来,这样不就能招揽更多的人吗?”李木微笑提议道。 汉子一听,如梦初醒,“对呀!还是神仙公子有主意。” 李木谦虚地收下了这个夸赞,低头看左边箱笼里的圆饼,这一层笼屉饼子已经卖了一半,剩下的饼子一个足有双手那么大,火候把握得刚刚好,两面煎得金黄,还不见一点儿焦黑,上面撒着芝麻,鼻子一靠近就能闻见芝麻和面饼的焦香。 “真香啊!给我来一个。”这唐糖饼真是把李木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汉子一喜,取出一个牛皮纸,“好勒!您是要大饼还是小饼?桂花的还是玫瑰的?” 还能挑?这是李木没有料到的。“来个大的桂花饼。” 汉子熟练地取过一个双手那么大的饼子,拿牛皮纸包好递给李木,“受累,大的一铢。” 李木递过一铢钱,接过饼子,打量着包装的牛皮纸,称赞道:“还拿这牛皮纸包啊,老哥挺讲究。” “应该的,应该的。”汉子羞赧一笑。 好东西都到手了,李木怎么可能等?地方都不挪,直接拿起饼子就咬一口。嗯,酥脆的外皮里面包着馨香的,流蜜般的馅儿,面皮的脆、桂花的蜜、红糖的甜、芝麻的香,哦,馅儿里还有花生碎,饼的油分还控制得好,一点儿都不腻,“好吃!这钱花的值!” 汉子听见客人喜欢,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期待地看着唐黄。 老板都还记得唐黄,李木当然也记得自家兄弟,“唐黄,来一个不?我请客!这饼真的好吃,不骗你。” “算了,不用了,你吃就是。”相比于李木的兴高采烈,唐黄却是兴致缺缺。 卖饼的汉子一听,急了,央求道:“公子你就买一个吧,保管你吃了不后悔!” 李木也在一旁劝道:“你就拿一个试试呗。” 唐黄视线在李木和汉子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叹一口气:“唉,来个小的,玫瑰的。” “得嘞!”汉子见又做成一单生意,高兴坏了,手脚麻利地拿牛皮纸小心包好饼子递给唐黄。唐黄的饼子只有李木手里的小半大。 “多少钱?”李木问道。 汉子顿了下,笑眯眯地说道:“五十文。” 李木付完钱之后就啃着饼子逛下一处摊位了。 唐黄则还是那个样儿,懒洋洋地跟在李木后面。跟李木慢慢啃大饼不一样的是,唐黄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小饼子,看了一眼牛皮纸,面无表情地揉成一团,随手就扔进路旁的草丛里。 没人注意到的是,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怎么的,没过多久,唐黄扔的牛皮纸就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感觉不在状态 李木都把官道两旁的摊位逛了一大半,手里提了一大堆,包袱里装了一大堆,嘴里还塞了一大堆,他也不嫌累,依旧兴趣盎然,蹦蹦跳跳地准备把剩下的摊位也给逛完。唐黄则恰恰相反,人气也沾了,这儿又没啥新奇有趣的事情,实在提不起精神,只是恹恹地跟在李木身后,陪着他逛街。 李木正站在一个老嬷嬷的摊位前,挑选具有陀教色彩的祈福小饰品,唐黄随意扫视一眼,用材普通,做工粗糙,毫无看头,打了一个哈欠,心里默默祈祷:“快无聊死了,从天而降一个乐子吧!” 奇了怪了,难不成真有什么神仙鬼怪不成?唐黄刚在心头默默许愿,下一刻他的愿望就实现了。 各个摊位的摊主没有察觉异常,李木和唐黄却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感到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没过多久,一人一骑追逐着蹄声出现在官道上。 这几日无雨,来者行得又急,屁股后面还跟着一股烟尘,李木和唐黄还以为要吃一嘴灰,结果不成想,骑士看到前面道路两旁众人聚成了小集市,主动降低了速度,最后慢慢停在两排摊位中间,并没有掀起什么风尘。骑术不错,必然有十年以上的经验。 等到这位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停稳,李木和唐黄才得以好生观察。 这人马鞍两侧分别挂着一个黑色铁盒和一节一臂多长,手臂粗细的金属棍子,骑士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赶了挺远的路,孤身一人走这么急却神色从容,应当身手不错。按照以往经验来看应该是接了任务帮忙送东西,就是不知道这骑士是宗门世家的水堂还是单干的杂口。 最吸引李木目光的还是骑士身下的坐骑,毛发顺滑,如丝绸般水溜,浑身棕黑,唯有四蹄踏雪,长得与马无异,偏生从头完,江慕雨理都不理在场的众人,直接策马扬鞭而去,喂给唐黄一嘴的灰尘。 李木看着江慕雨飞快远去的背影,悠悠地凑近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唐黄旁边,感慨道:“江湖儿女,英姿飒爽啊!” 唐黄还愣在原地,过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又是我娘,又是我奶奶,还是我姑奶奶,这身份也太复杂了一点儿吧。” 李木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还真是怪了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仅在佳人面前表现得火急火燎,急不可耐,俨然就是骚扰良家妇女的臭流氓,还丢了分寸,失了从容。往日你就算撩拨佳人也还知道规矩,今天怎么这么欠揍啊?” 李木像是想起什么好玩儿的事儿,继续说道:“你这次挨骂也是活该,没被打都算好的了,不过我今儿还是头一次见你在女人面前吃瘪,吃完瘪还没有捶胸顿足,这可一点儿不像你啊。”李木在唐黄旁边看得多了,也知道唐黄平时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不消李木说,唐黄自己也知道,可见了江慕雨心头就有点不对劲儿,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他一向爱和姐姐妹妹们胡闹,也不是贪求什么,单纯地觉得比和糙汉子待一起有意思,从来都是言笑晏晏的,哪曾出现过闹掰的情况? 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搞事情,搞事情 唐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他现在就想看到江慕雨的容颜,和她解释清楚,搞好关系,于是他问李木:“你说她会往哪儿去呢?” 李木笑容一僵,表情严肃地看向唐黄:“你想干嘛?我可警告你,别干出格的事儿!” 唐黄不屑地一瞥,不耐地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我不过是欣赏这姑娘,想和她做个朋友罢了。” 李木才不会被唐黄的义正言辞给唬住,怒气冲冲地说道:“把你当成什么人?纨绔!花花公子!江慕雨要是个长着浓密胸毛的臭男人,我就信你追上去是为了交个朋友,但是人家是道,“这不像你风格啊,只有女人追你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缠着人家女孩子了?你向来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得之本该如此,失之刚刚是谁的吗?现在怎么会盯着江慕雨不放?” 唐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李木:“你是啥情况?叨叨叨的,走了大半年之后你咋还变回去了,又成了一个老妈子了?反正我们路上左右没事儿,追上去聊聊怎么了?到时候你见情况不对,你再拦着我不就行了?你一个四品还管不住一个六品?” 李木想想,唐黄说的也对,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唐黄非要做啥他也拦不住不是,还不如从了他。 李木拿出地图查看,“江慕雨要去哪儿我不确定,不过从她的装束还有警惕的态度,以及一些小动作可以肯定,她要去送东西。送的东西应该就是挂在马鞍上的铁盒子,或者是里面的东西。 “那铁盒子做工看上去不错,加上江慕雨护送距离不近,还有,江慕雨敢孤身上路必然实力不俗,得六品往上走,这些要素证明,江慕雨这段护送的价钱低不了,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 “与此同时,江慕雨补充的干粮不多,大概能支持一天,她还将盒子随意示人,说明盒子对于主人来说并不是急迫重要到值得付出令人心疼的价钱,不然江慕雨应该更加小心才对。能有身家出得起这个“闲钱”的人只会住在大点的庄子或宗门。 “综合这些因素,这条官道前面三个岔路方向中南边的空净庄最符合条件,照她的速度应该今天夜里就能到。” 唐黄摩挲着下巴说道:“所以,根据你的推断,只要我们赶往空净庄就有机会和江慕雨相遇是吧?” “她去空净庄纯属我的猜测,也有可能是其他情况,你最好多做点打算。”李木谨慎地发表意见。 唐黄看上去有些苦恼,喃喃自语道:“空净庄情况特殊,我去那儿可能会有点儿问题啊,而且还有扑空的可能性……” 唐黄夺过李木手中的地图,观察起地形和位置,说道:“李木啊,你看咱们脚下这条官道弯弯曲曲的,从这儿到最近的岔路口也要半天的时间……” 李木心头一跳,“听你的意思是准备抄近路,在半路截住她?可你别忘了,大家明知道官道弯弯绕绕还要走官道是因为啥。” 当初世家们联合修筑官道时,考虑到地形因素,为节省成本,道路并不都是一条笔直的直线,有些地方甚至绕了个半圈,可偏偏没人抄近道。这不仅是因为官道平整坚固,更是因为官道是厌灵地,少有灵兽骚扰,要是从野外横穿还必须费心警惕四周,速度反而还要慢些。 “你怂个啥?你好歹也是个四品,赶路都可以用飞的了,现在不过是跑快点儿,还这么多顾忌。”要想和驾犄马的江慕雨拼速度,那是绝不可能像平时那样敛息慢行,必然散发灵力波动,而且速度一旦提上来,行进遭遇意外时的反应时间也会大大缩减,只有具备足够实力的人才能承担得这个风险。 李木无声地看了唐黄一眼,那神情分明在说:我四品够格这么浪,你六品哪来的勇气啊?哪个猛人给的吗? 唐黄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到底什么意见,给个准话,这都耽误多少功夫了?人现在都不知道跑多远了,又得多费功夫追赶。” 李木知道唐黄本就是大公子脾气,要做啥事儿就非得做啥事儿,这会儿费口舌跟他掰扯已经是很给他这个兄弟面子了,不再废话:“走!” 唐黄会心一笑,官道上激起两蓬灰尘,破空的爆鸣湮灭在恣意生长的草木中,两人消失在原地。 …… 江慕雨伏在犄马背上,此时为了防备意外没有将速度提到最高,但也是时行百二十公里,风在耳旁猎猎作响,披风与发丝在空中舞动,整个人仿佛是官道上一朵跳跃的暗红色火苗。 远离那个亡赖少年后,一路上都非常顺利,顺利到江慕雨都快忘了那个不快的小插曲,尽情地享受驰骋的自由。而意外往往都是在人最惬意的时候降临。 江慕雨远远地看到前方官道旁立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有几团刺目的红色。 正常情况下,官道旁边可不会出现这种东西,说明前面必有蹊跷。江慕雨蹙眉,没有贸然止步,只是控了控缰绳,逐渐把犄马的速度降下来,警惕着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意外。 等江慕雨靠得足够近了,才看清牌子上的几个红团是红色染料写的四个大字:“行人止步”。 “字写的还挺工整。”江慕雨话说得轻松,心底却不敢有丝毫大意,默默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做的?提醒?警告?陷阱?”江慕雨仍在放缓犄马速度,她也慢慢从马背上直起身子,手摸向马鞍上挂着的金属棍子。 待到江慕雨走到牌子跟前,犄马速度已经慢到近似踱步了,可还是没有哪个蟊贼突然跳出来,大喊“此路是我开”,江慕雨也没有发现牌子以外任何异常的地方,有些正常得过分了。 再仔细观察这块牌子,木头做的,木材还是新取的,看截口就知道才被伐下来没几个小时,做工很烂,不是专业木匠,字也很新,才写上去不久。等等,木牌底下还有四个小字,是什么? “且赏春光?行人止步,且赏春光?”江慕雨读出木牌上的八个字,嘴角直抽抽。 忽而,一阵春风起,送来清雅的甜香,香味淡淡的,好在江慕雨嗅觉的敏锐尚能捕捉,伸手往空中一抓,得了一片花瓣,花瓣如美人指大小,花瓣根部如璧玉般洁白,往上走渐渐变为少女脸蛋儿般的羞红。 江慕雨用拇指指腹摩挲着这枚桃花花瓣,感受着它表面的细腻,“春光。”江慕雨自语道。 放了这枚花瓣,让它随春风而去,江慕雨提着棍子,带着金属盒,舍了犄马,离了官道,一人就往这春风源头走去。 走了十几步,穿过一片幽暗的树林,眼前猛地跃出一抹亮色,赫然是一汪桃花“池”。 桃叶尚在萌芽,桃花早已挂满枝头,地上又铺一层,粉白色填满了来人的视线,它不似大红那么刺目,又没有纯白那么冰冷,粉白粉白的好似娇羞的少女,活泼而又俏皮,再熏上清清的幽香,勾魂夺魄,旖旎多姿,直教人陶醉其中不可自拔。莫不信,你看那花间忙碌的蜂儿蝶儿们,可曾有谁能逃了出去? 桃花,爱情的俘虏。 江慕雨不是不知雅意之辈,怎不沉沦此间美景?可先她之前,早有人先一步沉沦。 花影憧憧间,一白衣男子斜倚桃树,眉眼如画,肤如皎月,两颊桃红,一副好皮囊,让女子见了都要艳慕,此时一把桃花扇半遮面,眼眸微闭,长长的睫毛稍稍跳动,将醒未醒,嘴角上扬,似是正在做什么美梦。 俊美男子在桃林间静静酣眠,动人的睡姿与桃花相映成趣,好一幅美人醉花图!谁人能不动容呢? 江慕雨不由自主地靠近,迈步到男子身前,嘴角含着笑……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桃林里的旖旎,轻轻打晕清醒的心灵! 唐黄被扇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一个翻身站起来,以一种恼怒、迷茫、委屈等情绪混杂的复杂心情看着江慕雨。 而江慕雨也是丝毫不让,手里依旧紧握着金属棍子,直接展现出自己五品实力,瞟了一眼蹲在桃花林后面吹风营造气氛的李木,诘问道:“你们两个设下这么一个陷阱埋伏在这儿是想干嘛?” 唐黄没有动手,但是火冒三丈:“胡说八道!我明明……” “哼!”江慕雨冷哼一声,根本不给唐黄任何解释的机会,“行了,我知道你想干嘛。我再给你说一遍,别看老娘年纪小就觉得我好欺负,收起你这套去哄那些不懂事儿的小姑娘吧!老娘不吃你这套! “还有,老娘知道你是世家公子哥儿,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就是你们长辈来了,也是你们设伏要袭击我。老娘最后给你强调一遍,我是跑江湖走任务的,没工夫陪你过家家,玩儿什么爱情游戏,再他妈给老娘捣乱,老娘打得你屁滚尿流!” 江慕雨又把上杆子找骂的唐黄给骂了一通,骂完理都不理,扭头就走,不多时,一阵马蹄声出现又消失。 “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陀教 江慕雨追着风来了,又乘着风走了,唐黄还停留在原地。费尽心思准备的一切只换来了一顿羞辱,唐黄却没有什么狰狞的表情,反而脸色平静又坦然。 浪漫的约会场景不需要再营造了,李木也不用继续躲在桃花林后,但一时又不敢上前来,于是就在这片桃林里欣赏起了桃花。 “行了,在那儿装模作样的干啥?我没事儿了。”唐黄摇着桃花扇,恢复以往翩翩公子的形象,“这几天一直在野外蹦跶,又接连经历这么多事儿,我的今天的状态实在不对,连续不断地犯错,这会儿清醒过来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之所以没有靠近,是因为面对这个场景我确实不知道该说啥,我觉得说啥都会伤害你那幼小的心灵。”李木在唐黄身后辩解道,“可我也没装模作样,我真的在欣赏桃花,这片盛开的桃花林还挺好看的。”李木话是这么说,身体倒是挺诚实,老老实实朝唐黄走去。 李木刚一靠近就被唐黄袭击,唐黄一胳膊把李木脖子箍住,李木脑袋被夹在咯吱窝,唐黄空闲的另一只手食指弯曲,凸出的指节对着李木太阳穴就是一顿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这坑爹的损货,还知道我现在内心脆弱啊?你说这话就不伤我的心吗?你就一点儿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吗?” “诶!疼!疼!松手,松手!”李木被打个猝不及防,双手连连拍着唐黄胳膊求饶,唐黄这才饶过李木。 “你这下手也太黑了,这是要命的招啊,你咋就舍得往你兄弟身上使?”李木边搓着太阳穴缓解疼痛,边不满地抱怨。 唐黄理都懒得李木,“那是对别人,这招伤得到我们亲爱的四品强者,李木先生吗?” 李木也懒跟唐黄继续扯皮,递过一沓沾染些许泥土的灵符,这些灵符上都有不同程度灼印,显然是使用过的,“呐,给你,你的这些灵符还没有用尽,下次还能再用用。” 唐黄脸上表情相当精彩,看着李木说道:“都埋地里了,你又给挖出来啦?要不要这么节省啊?扔了吧扔了吧,你也不嫌脏!” 这下轮到李木表情精彩了。 灵符,李木有所了解,实质是微缩便携式的阵法,但技术难度和制作成本却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灵符必须用草木类灵材特别浆制的纸张做底,也就是阵基,以专门的灵材按比例制作墨料勾勒灵力通道,也就是阵势,制作时要举行相应的仪式,还得注意符胆、符脚之类的东西。与灵符类似的还有宝箓,那玩意儿拿金石灵材做基底,功用限制也有所不同。 事实上对于灵符、宝箓这些东西,李木只是听说,毕竟他连阵法都不甚了解,更别说它的“精华移动版”,不过李木可以肯定的是,灵符制作极为复杂,它的小巧和只需一点儿灵力就可触发的操作简便性使它具有光明的未来,同时与之相应的还有黯淡的现状——灵符的成本导致它极其贵,而实际效果相比阵法还差远了,目前也就能散点儿热,发点儿光,吹点儿风,降点儿寒之类的。 灵符的自身状况注定了,除了兜里钱烧得慌的公子哥为图个好玩儿买它外,没哪个傻子会当怨种购买,要不是有广阔的前景,都没人会研究它。能在江湖上看到一张这种东西,实属是罕见了。今儿咋能看见一沓呢?这不是我们自称超级纨绔的唐大公子在此吗? 李木和唐黄当时抄近路,无意间发现了这片那会儿还含苞待放的桃林,就在官道不远处,唐黄灵机一动,当即拍板要在这里搞事情。 唐黄二话不说就取出几百张灵符,让全都发动,埋在桃树下,缓慢升高这片桃花林的温度,维持在花开的程度,又撒上种植灵材时用以催熟植株的药剂,李木都不知道他到底从哪儿搞来的。总之一通折腾,一个小时后桃花林完全盛开。 最后李木跑到桃花林后躲起来去招风,搞一派落英缤纷的景象,同时不碍两人眼,装作不存在,唐黄去搞吸引江慕雨前来的“陷阱”,于是就有之前的一幕。 唐黄拿出的灵符质量挺好,用了这么久才只是消耗使用寿命的一半,李木瞧着可惜就给挖了出来,没想到唐黄这个败家子儿还不要! 李木看着手里的灵符直犯愁。这种用了一半的东西富家子弟铁定不要啊,拿出来多丢份儿啊。一般人花钱买它干啥?真需要热量,买个火折子,捡点儿柴,生堆火,它不香吗?典型的,买得起,用不上;用得上,买不起。算了,扔了吧。 “行了,这里的事儿也结束了,拔了木牌咱就走吧。”李木拍拍手上的浮土,对唐黄说道。 唐黄认同地点点头:“嗯,没错,走吧,去空净庄。” “啥玩意儿?”李木被唐黄的一句话定住了动作,慌张地说道,“去哪儿?空净庄?你想干嘛?你是走火入魔还是疯了?你就不能放过江慕雨,放过咱们吗?非得找人家麻烦啊?” 唐黄不屑地看了李木一眼:“你就这么瞧不起我?这次去空净庄,我们不刻意去找江慕雨,就像之前在那些庄子里一样随便逛逛,遇不遇得到全看缘分。要是碰着了,我也不会多做其他的,就和她道个歉,说句对不起。” “哈?”李木满脸的不相信,“道歉加赔礼,借机纠缠上是吧?” 唐黄认真严肃地说道:“就只是道歉,她要是让我赔礼,那就再说。” 李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唐黄,绕着他转了两圈,像刚认识他一样,“真的假的?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唐黄吗?学会尊重女性了?” 唐黄翻了一个白眼儿,“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肯定陪你去!”李木一口答应,不过仍旧有些迟疑,“你之前不还说空净庄情况特殊,去那儿可能会有点儿问题吗?现在没问题了?” 唐黄斜眼看了李木一眼,问道:“你对空净庄了解多少?” 李木摇摇头,坦率地说道:“不了解,一点儿都不了解,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看地图才知道这个地方。” 唐黄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镇定如常地说道:“空净庄这个地方啊,很多人信仰陀教,像我们这些修道人和他们毕竟有法道之争,我之前只是怕个万一,不是不能去,现在念头通达了,去了又何妨?” 李木闻言一愣,“哦,原来是因为陀教啊。”这个李木知道。 陀教,为千年前高人罗陀所立,一个罗象国内完全异于宗门、世家的庞大组织。 罗陀,堪称比肩道祖、孔墨的存在,生卒来历已不可考,或者说由于太多陀教故事修饰已经难窥真相,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罗陀四十岁时便具有如今评价体系里的一品实力,震惊了天下人。而罗陀年纪轻轻就踏上力量顶峰,如此成就却没使他走上享乐之路,反倒使得他立志要走遍天下,修得大智慧。 罗陀从罗象国最东边——长水的入海口出发,一路西行,到达迷瘴林,沿着迷瘴林北上到达死沙海,再由死沙海往东走到达北海。 迷瘴林、死沙海、北海全是人迹罕至,常人不可及的地方,哪怕是修道人也难以生存,罗陀却花了十年,一直在无人区独自生存行走,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当时的人一度以为他死了。 之后罗陀南下,来到北方异族繁衍生息的草原,被他们迥异于罗象国的风土人情所吸引,在那儿跟随北方异族生活三十年,最后回到罗象国。他的旅途、他的毅力、他的见闻震撼了时人。 当罗陀回到罗象国时,正值黄唐-宗门联军与世家联盟征战正酣,生灵涂炭,罗陀见整个罗象国哀鸿遍野,惨烈得如在滚油中沉浮,感叹世人皆苦,不忍视之,遂遁入浮云山无空洞参悟十年,终得一法,新创修行方式,收八十一弟子,立陀教。 适时已是道祖取道,修行人问世两千年后,世间修行者皆称:天道昭昭,唯道唯一,而罗陀则言:道为外显,法当其中。 罗陀对世间言:世间万物皆有灵,一鸟一虫一世界,五色五味空空也,明心修法方得真。 罗陀认为世间生物都有灵性,所有生灵都是平等的,一样的,一个生灵就是一个小世界。人类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向外索取,但凡索取到的都是虚妄,都会如烟雾般散去,无有增益,甚至会留下恶果。 人们应当向内求,向内心深处挖掘,明悟真法,修筑体内小世界,当体内小世界足够强大了,它就会外显出来影响大世界,这就是御灵。 罗陀还强调:万般皆如法,因果报不休,真灵永不灭,轮回在前头。 陀教宣扬世界上所有有灵性的生物都有真灵,且真灵永不灭,数目永远恒定不变,大小永远不改,只会蒙尘而已。同时世间好坏并不是没有缘由,那都是法顺着因果报应的显化,为善为恶自有缘法报应,它将烙印在永不磨灭的真灵上,债孽福报将随着轮回生生世世;如罪孽深重者,下一世当沦为牲畜。 故而陀教倡导:凡有灵生者众,当开悟皈依,常修真法,为善修福,破迷瘴,得智慧,见真我,享无上妙果。 罗陀此言一出,立时引来天下哗然,称罗陀如此做是叛祖惑众,当为天下诛,然则时局动荡,修行者们无暇他顾,一时没有下文。 而罗陀立教之后,马上带着八十一位门徒奔走四方,无论凡人或是修行人,不管贫贱富贵,人鸟鱼虫,只要是遇到的,有困难的,通通伸出援手,通过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竭力帮助。罗陀由此在罗象国获得巨大声望,广受爱戴。 可想而知,在罗陀自身实力的支撑和门徒的帮助下,陀教迅速发展壮大。 此外,罗陀不仅致力于救困扶危,在之后的北方异族南侵罗象国中,罗陀更是毫不犹豫地北上,不断从中斡旋,促成了双方最后的和解,得到了朝廷的尊重,陀教就此腾飞,蓬勃发展。 然而不管陀教已经发展到多么庞大,传统的“修道人”依旧是大多数,所谓的清算终究要到来,可罗象国重获和平之后,不宜再动干戈,双方便以思想论证,史称法道之争。 法道之争一直没有结果,这两者的争锋一直持续到现在,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大家发现其实完全可以各过各的,和平相处对谁都好,双方的矛盾也就没有那么尖锐了,基本上可以说已经无人在意了。 所以李木安慰道:“嗨,我还以为是啥呢,就这个啊,只要不耽误赚钱,谁会提这茬啊,走吧,去空净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空净庄 李木和唐黄发现木牌已经被江慕雨顺手拔除,还打了它个稀巴烂,现场没有什么残局好收拾的了,于是动身前往空净庄。 唐黄这次不心急了,他俩也没必要再抄近道,两人沿着官道悠闲地往空净庄走,李木甚至有时间给自己理个头发。 “哎呀,这才半个月,我这头发就一指长了。”李木一边走一边抱怨,说着,一手揪住自己的头发,一手拿着小刀“嚓嚓”地割,不一会儿头上就只剩发茬了。李木把割下来的头发用火折子烧了,感慨道:“还是现在舒服,轻松不少,这下洗头不用担心像昨天一样,从河里洗完出来,头发半个小时都干不了。” 唐黄在一旁嘲笑:“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本来就长得普通,还不知道留一个好看一点儿的发型。人家那些人需要进行体力劳作,短发方便,你剃这么短做什么?” 李木看了一眼唐黄的龙须刘海半扎发,害怕得直摇脑袋:“咦……发型还是算了吧,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难打理,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面。” 唐黄闻言,无奈自家兄弟不开窍,“你这个样子,到空净庄一定会找到很多知音。” 在李木遇到空净庄的知音之前,江慕雨先见识了这里的景象。 江慕雨打发掉唐黄这个尾巴后,为防止再出什么意外,一路快马加鞭,在入夜之前抵达了空净庄。 空净庄立于平原之上,在离空净庄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庄子中间耸立的高塔塔尖儿,继续往前走,一片乌泱泱的屋道:“莲花三千。”于此同时,将黑色铁盒搁在桌上,放到老者身前,介绍着具体情况:“我是杂口江慕雨,通过求贤居接了虚静大师的任务,送这个铁盒给严台寺的永林大师。定金一万铢,事成之后永林大师给剩余的一万铢。” 永林听完默默点头,一边感叹:“原来是夜玫瑰啊。”一边伸手拿过铁盒。 永林拿过铁盒之后不急着打开,先翻来覆去通体看了一遍,确定铁盒是否完整,有没有打开过。江慕雨对此习以为常,这是担心运送之人手脚不干净。永林确定无误之后,随意抓着两个面,双手御灵,用力一掰,竟然将铁盒生生掰开,原来铁盒是一体的! 江慕雨此前也看过这盒子,当时她还感叹铁盒真是精巧,都看不到开口在哪儿,哪知根本没有开口。看来虚静为了防止外人打开,还是做了一些准备。 铁盒打开后,江慕雨并没有看到“秘宝”,而是一个木头做的机关盒子,铁盒里还有防备。永林对此毫不意外,取出盒子,都不细看,对着机关盒子的零件又是按压,又是抽拉,又是扭转,经过一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后,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个小小的、薄薄的玻璃瓶和一封信。 永林小心地将玻璃瓶取出放在桌上,瓶中装着嫩绿色液体,永林对此毫不在意,江慕雨看着却有些讶然。 那瓶中嫩绿色的液体江慕雨认得,是从一种名叫酸树的灵材上取的汁液,这种汁液并没有多珍贵,但它有一种特性,那就是可以迅速溶解纸张。显然,谁要是暴力拆解木头机关,必然打碎玻璃瓶,溶解那封信,又是一重防备。 巧思打不开第一层铁盒,就算想到使用暴力,如若依着惯性思维,暴力拆解第二层防御,只会两手空空,什么都捞不着。虚静大师的设计不可谓不充足。 永林没有管江慕雨有多么惊讶,直接撕开信封封口,一丝长发随之飘落在桌上,江慕雨骇然,还有机关! 永林看着桌上的长发,没有读信,而是对江慕雨说道:“东西没有问题,感谢江众善的辛苦,这里是一万铢。”说着,永林从袖中掏出一张一万铢的票据递给江慕雨,江慕雨接过,永林继续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江众善不如就在严台寺休息一晚,如何?” 江慕雨收好票据,冷冷拒绝道:“不必了,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另外我也对陀教不感兴趣,就此告辞了。” “那我就不挽留了。出门自会有人相送,江众善慢走。” 江慕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内里却没有这么潇洒,心中满是疑窦:一封信为什么要用这么多手段保护?哪怕是毁了也不能让他人得到?信件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既然这封信这么重要,为什么不派陀教弟子护送,偏偏要花两万铢请不相干的人来送?这是怕什么? 江慕雨的疑问根本没法说出口,也没人能给她答案,但永林将得到虚静为何突然来信的答案。 永林抽出信纸,认真看着信件上面仅有的几行字:“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有什么问题我会通知你的,不用担心我,大家都很和谐,竭力修法,泽被众生。” 看完几行字,永林随即将其烧掉,长叹一口气,面露惆怅,自语道:“还是来了。” 虚静花费那么多钱财和心机当然不是为了和永林闲聊,永林也读出了虚静的暗语:“事有不谐,竭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初到宝地 江慕雨的犄马是四条腿儿,李木和唐黄两人也是四条腿儿,只不过李木和唐黄这四条腿儿明显跑不过江慕雨的犄马,他俩是快到第二天中午才到的空净庄。 “哎呀,自从出了渝丘之后,这地是愈来愈平了,这么大一个庄子居然是摊开放在地上的,这要是搁西南地界,还不得铺得漫山遍野啊。”李木见了这不同的景象,止不住地感慨。 “行了,有点儿出息,继续走下去,不一样的景色还多着呢,别一惊一乍的,大伙儿都看着你呢。”唐黄在一旁笑骂道。 要搁以往,李木就笑嘻嘻地承认了,这会儿对唐黄的说法他可不答应,“诶,他们看的可不是我,他们瞧的是你。” 昨晚江慕雨来得晚,庄子前的隘口没什么人,今天李木和唐黄可是大白天到的,几十万人的庄子,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这些人要么是特短的短发,要么是光头,唐黄这一头精致的长发在人群中特别的扎眼,自然迎来众人注目。 唐黄这种习惯了万众瞩目的俏公子,还真没留意目光都是投向他的,而不是往常由于格格不入的画风备受关注的李木,再细一看,这群人的眼神也不是以往那些路人的欣赏、仰慕、嫉妒,而是疑惑、警惕、瞧不起。啧,唐黄就算有所预料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昨天说的知音啊?我这发型混在里面确实毫无违和。”李木欣赏着满街的短发,愉悦地点点头。 唐黄说道:“罗陀倡导世人应当不为俗事烦扰,人家可比你干脆得多,发茬都不留,直接剃光,麻烦比你还少。” “这话我可不同意,”李木出言反驳,“光头我也剃过,刚剃完那会儿确实滑溜,可头发长得也特别快,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头发就冒头了,要想保持住光亮,每天早上都得刮头,麻烦死了,还不如短发。” 有意思了,罗陀当年为了避免麻烦的举措,后世慢慢演变成了麻烦事儿。 唐黄听得也是一乐,“还有这说法?感情不止我们爱美之人要早起梳洗打扮啊。行了,别闹了,进庄吧。” 两人不再瞎扯,随着人流往庄子里走。 像庄子的入口都是有哨卫所卫士检查的,防止不法之徒进入庄子破坏嘛,但这么多人哪里检查得过来,一般就是在卫士面前晃一眼,没啥大问题就让过了,可大家都顺利通过了,唐黄却被拦了下来。 “等一下,你,说你呢,长头发那个,过来。”哨卫所门口的卫士大声吆喝着,招手让唐黄过去。 堂堂唐家大公子受过这种委屈?让你一个小卫士呼来喝去?他唐黄还要不要面子了? 唐黄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衫,昂首挺胸地朝哨卫所走去,嗯,这样就显得有尊严一点了。没办法,空净庄情况特殊,唐黄还指望在里面找人呢,不能惹事儿。 李木都过关了,见唐黄被叫住,只好折返回来,看看唐黄到底惹什么事儿了。 李木和唐黄一起走到哨卫所门前。卫士自己也没想到一招招来俩,看着这“意外收获”李木穿着朴素,短发齐根,先跳过唐黄,对着李木举起双手,掌心向外,置于胸口位置,礼貌恭敬、语气柔和地说道:“多波多阿多陀罗!” 李木他师父以前也是给他介绍过陀教的,一看就知道这是陀教弟子独特的打招呼方式,按玄衣客吴名的说法,这动作的意思是:你看我的双手空空如也,自己既没有武器有没有敌意,只有和善。 人家都给你问好了,李木当然要问好回去,所谓入乡随俗嘛,跟着做相同的动作,说一句:“多波多阿多陀罗!”其实李木也不知道这话啥意思,不过大概应该是祝福之类的话语,就是陀教中的“你好”。 卫士一看李木这见礼,心中欢喜不已,坚信李木也是弥罗众。卫士又睥睨一眼唐黄,问道:“这位是师兄的朋友?”陀教讲求平等,要求弟子谦卑,故而弥罗众不论高下,一律称对方为师兄。 “对,他是我朋友,另外……”李木听卫士的称呼就知道他误会了,自个儿不是陀教信徒啊,还没开口解释,就被卫士的热情打断:“那就进哨卫所聊聊吧,现在时间比较特殊,还望师兄理解和配合。”那就先进去再解释吧。 两人迈步进入哨卫所底层,里面正有两位卫士休息,口中念念有词,见李木进来,赶紧起身,生怕失了礼数,喊着“多波多阿多陀罗”见礼,都是弥罗众没跑了。 “哨卫所狭小,还请师兄不要介意。”叫住李木和唐黄的卫士走到最后,饱含歉意的说道。 卫士说的还真不是客套话,哨卫所底层一下子塞进他们五个人,富余空间一下子就没了,让人感觉转个身都困难。 哨卫所拥挤倒不是庄子的人吝啬,舍不得把哨卫所修大一点,实际上从外面看就知道,哨卫所占地有好几十平米,内里没地儿也是没办法。 庄子一向被认为是人类的疆域,但要是从很高的地方看,你就会发现,庄子是镶嵌在苍茫大地上的,出去没几步就是野外,这意味着它被灵兽环伺。 被灵兽环伺就有被灵兽袭击的风险,想要防御灵兽的袭击,靠高筑城墙显然是费钱还不抵用的,只要有灵,一跃十几米并不是什么难事,那最有效的防御自然是阵法。 阵法是需要阵眼的,而庄子外的哨卫所就是阵眼,哨卫所还能提供操纵阵法和预警监视的地方。哨卫所既然成为了阵眼,要和大阵相连,墙体里埋入相关布置当然也就无可厚非了。 另外,哨卫所肯定不能光挨打不反击啊,大威力灵器必须安排上,李木现在就看到一根黝黑的粗炮管钉在墙上,随时能够支出去干他母亲的一炮。反正都是固定武器不用移动,再给灵器配个阵法提供灵力不是顺理成章?这么一套下来哨卫所的墙是要多厚有多厚,房间是要多窄有多窄。 不过管他呢,李木又不会在哨卫所多待,窄就窄呗,转头给叫住他们的卫士解释道:“没事儿,没事儿,不挤。另外,这位大哥,我得给你解释一个事儿,我其实是众善,不是弥罗众。”房间里的三名卫士一听,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弥罗众是指那些皈依陀教,但又没有到寺庙修法的信众,而在寺庙里专门修法,着纯色长袍的信徒叫沙罗,教内人见了要叫师父的,至于众善……陀教称呼没有皈依的人叫众善,纯纯的路人罢了。 一听李木这话,房间里的一名女弥罗众一改之前的一团和气,当场气得拍案而起,“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弥罗众!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吗?不怕遭报应,下辈子沦为猪狗吗?” 李木人都傻了,翻书哪比得上这人翻脸快啊,而且说的都是什么话啊,“我怎么就冒充弥罗众了?还要变猪狗!” “哼!”另一个休息的弥罗众气呼呼地说道,“穿这么朴素,剃这么短的头发,不就是冒充弥罗众吗?难不成你不是修道人?” “我是修道人啊,可是,”李木委屈地说道,“我穿的差只是觉得这样就够了,没必要穿太好;剃短发只是因为这样打理起来方便。” “呸!”之前那个女弥罗众又开口了,“你们这些痴迷不悟的修道人,能懂得罗陀的这种大智慧?骗鬼呢!还敢满口谎话,也不怕罪孽加身!” “这是什么狗屁强盗逻辑?”李木快气炸了,这能聊?这俩人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啊! 唐黄本来被逮住挺生气,挺憋屈,现在不了,他这会儿在一旁看着快乐死了。 那两个弥罗众还要再骂,后面那个叫李木二人进来的卫士开口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戒怒。”那两人果然不再说了,道了一声“多波多阿多陀罗”,之后小声念叨起来,估计是什么陀教经典。 这卫士无缘无故把唐黄拦下来,李木还以为他是不讲理的人,没想到出奇的理性,虽然现在他的语气也有点儿不善,李木刚想道谢,那人又开口道:“这人既然主动承认自己只是众善,说明他已经幡然醒悟,陀说:‘凡回头者,皆可渡’。”最后三人齐呼“多波多阿多陀罗”。 这人能讲个下气通的理啊!他们都一起的,李木怎么敢指望其中有正常人啊?李木现在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无力。算了,起码不再聊他伪装弥罗众的事儿了,知足吧,知足常乐。 “说,你伪装成弥罗众带这个人进庄,有什么意图?”那卫士恶狠狠地问道。 “咯吱咯吱……”李木恨得牙根儿痒痒,跟这群人说话太折磨了,神经病!只有唐黄很开心,看李木和这群人聊天,太享受了。 算了,莫生气,气坏了身体没人医。李木只得如此安慰自己,而且他也发现再这么发展下去是真的会疯,干脆顺着他们的话说,省得再纠缠,“我们没什么意图,就是想进庄看看。” “看看?”那卫士面露冷笑,“俩修道人来空净庄看‘陀沐节’?哄傻子呢?我看你们就是来找机会搞破坏的!” 陀沐节?李木心下一惊,他对这个还是知道的,陀教最重要的节日,庆祝罗陀悟法新生,每年陀教徒都会开展为期十天的活动,难怪眼前的弥罗众会紧张。不过也不对啊,这也紧张过头了吧? 李木反问道:“怎么,空净庄不让众善观礼吗?要阻止两名众善沐浴罗陀的光辉吗?这是罗陀的教诲吗?” 那卫士面色不改地问道:“你收到严台寺师父的邀请了吗?” 这话问得李木一脸懵:“啥?” 看李木表情卫士心里就有数了,“罗陀开示永林师父,此次陀沐节空前盛大,届时万人空巷,庄内人数众多,难以维持秩序,庄外人就不必进庄观礼了。陀说:‘凡有灵生众,心有法者,所立之地皆为净土’,你修法即可,不必进空净庄,一样沐浴罗陀光辉。”其余两人唱念:“多波多阿多陀罗!” 邪了门儿了,这会儿他们又心胸豁达,思维敏捷了?李木倔脾气上来了,吼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又不是危险分子!我就要进!” “呵,耍横是吧?”一听这话,其余两人会意,各自往墙上一拍,墙壁上浮现出亮着微光的纹路,挂在墙上的灵器也隐隐开始充能,那卫士得意地咆哮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哨卫所!在这儿跟我动武……是不太恰当的,万一打坏了这里修起来也麻烦不是?” 当李木的气势逐渐攀升,那人的语气跟着慢慢变得软和下来,“哎呀,您这是做什么嘛?快快收了神通吧!早说您想进去不就得了,非得弄这么一出,咱们也没有必要相互为难不是?” 李木这拳头一硬,这弥罗众的脾气就软下来了,表情从凶狠的那一页又翻到谄媚那页了。 李木刚才规规矩矩的,结果受那么多气,哪能就此罢休?他一边伸手戳着那人的锃光瓦亮的光头,一边愤恨地说:“不跟我耍无赖了?不拦着我了?你之前嚣张的气焰呢?继续啊,吼我啊,教训我啊,不牛壁了?” 那人陪笑道:“哎呀,错了错了,刚才闹着玩儿呢。” 李木也懒得再计较,仗着武力欺负人没意思,傲娇地“哼”了一声,和唐黄出了哨卫所的门就往庄子里走去。 李木和唐黄一走,其余两名弥罗众走上前来,急切地说道:“永林师父不是让我们拦住所有外来人吗?” 那人解释道:“永林师父还说,如果对方太强就放他们去,尽快上报即可。这人五品实力,虚静师父他们去总坛参加陀沐节后,庄子里最高战力就才五品,寺里面对他都有些吃力,更别说我们了,拦不住的。好了,你们继续在这儿看着,我得赶紧回庄里报告,他们是隐患啊。” “多波多阿多陀罗!”三人虔诚得祈祷一句。 哨卫所里的卫士们如何,李木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初到宝地,受了一肚子气!什么破地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各自行动 李木本以为进了空净庄之后自己会好受些,结果刚才在哨卫所发生的事反复在脑中翻滚,死活就是气不顺,他就想不通了,他这么一个讲道理的人,咋就受哨卫所的人这般污蔑嘛?最后居然还是靠武力才进来的! “不行!我受不了这个委屈,我要回去把他们打一顿出出气!”李木受不了了,忍一时越想越气,扭身就要回去找哨卫所三人麻烦。 “诶,诶,诶,别闹了,大街上都看着你呢,想想你脚下是个新庄子,你没见过的,你没吃过的都在等着你,要是纠缠过去可就没法迎向未来了!”唐黄见事儿不对,赶紧把李木抱住,防止他做傻事。 李木瞥了唐黄一眼,“受气的又不是你,你在一旁看戏看得热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偷地笑,你就没停过!松手!”唐黄只好松开,李木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很斯文,很镇定地说:“不过你也说得对,我们既然进来了就该好好享受这座庄子。” 之后李木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疑惑地说道:“这是哪儿啊?庄子入口呢?” 唐黄好笑地说道:“我哪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至于入口,两条街外。” 完犊子,都没有意识到走了这么远,现在才反应过来,看来真是气懵了,连两边的景色都没有注意,下次不能这样了,太亏了。李木不断反省自己,同时还安慰自己:算了,那些景色肯定不好看,不然自己也不会忽视它们。 唐黄推了推愣在原地的李木,“喂,想啥呢?醒醒,你在街上发什么呆?” 李木回过神来,看到周围好些路人都看了过来,都快停步围上来了,甚至连店铺里的人都伸头出来张望,李木霎时羞红了脸,“没事儿,走,走。” 还没走几步,李木发现路人还是不停朝他俩看,这就让李木有些搞不懂了。 “空净庄的人是没见过长头发吗?”唐黄的抱怨一语点醒梦中人,感情是因为唐黄的长发太另类。 李木实在是受不了一直有人拿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这路还能不能好好走了?于是向唐黄“进言”道:“唐黄啊,要不,你这头发处理一下?” 唐黄稍微考虑了一下,“行,没问题,我戴一堆没用的东西!” 说实话,这卫士还真就没法提供啥有用信息。 当时李木和唐黄一进哨卫所双方就呛火,经过一番针锋相对的交流之后,李木亮出五品实力直接把他震慑住了,哪敢问话?李木也干脆,奚落他一番后就走了,搞得三名卫士连最基本的姓名都来不及问。而像卫士这种,除了修法和修行之外啥都不关心的人,让他描述外貌特征是真的为难他。 永林知道现在骂再多也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态后说道:“去,派人找到那两人,那哨卫所里见过他们的人暂时不用守卫了,跟着你们帮忙认人。长头发应该好找,尽快给我结果。还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三家,让他们也动起来。找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回报!” 门外战战兢兢的沙罗如释重负,颤巍巍地答复道:“是……是!” “等等,”永林叫住门外沙罗,“夜玫瑰,江慕雨什么情况?” 提步的沙罗身子一抖,听到问题后松了一口气,躬身说道:“夜玫瑰仍在庄子里没走,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偶尔在庄子里四处逛逛,可能是等着陀沐节。” “嗯,继续监视,有异动第一时间通知我。”听到这句话,沙罗才敢放心离开。 沙罗走后,永林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儿,不快地自语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浪费我一滴灵浆。”说完,拔开小瓷瓶儿的塞子,倒一滴灵浆到口中含着。看来,永林并没有悟法,依旧是靠灵浆在厌灵地修行啊。 不过永林不愧是五品,闭眼之后迅速入定,恢复之前的模样,奇异的是,有灵力慢慢从他的身上溢出,向四周蔓延,覆盖在屋子的表面,很快,禅房就与屋外隔绝,换了一副模样,不再受外界干扰。 永林这些严台寺里位高权重的人可以安心修行,严台寺的其他沙罗可不敢。永林一道命令下来,众人开始四处搜寻那个长头发的帅哥。可惜,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帅哥戴帽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嘴里淡出个 我们也不知道李木的消化系统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反正不管他吃多少,一到饭点儿准喊饿,如果到了新地方,那么他的饥饿感必将翻倍,必须到个好酒楼大吃一顿才能圆满解决。 这不,到了空净庄了,太阳走到头道:“没想到你们的荤菜大都是家常菜啊,我喜欢。”店小二礼貌一笑,不作答复,李木又好奇地询问唐黄:“今天你怎么不要酒呢?”唐黄以前吃饭都会要壶酒,今天却没要,李木自己有酒泉,一向不会点酒,所以桌上都没有喝的。 闻言,唐黄和店小二都看了过来。唐黄没有回答李木的问题,而是扭头向店小二看去,问道:“你们有酒吗?”店小二疑惑地看着唐黄,旋即似有所悟,笑道:“当然没有啦。师兄要来壶茶吗?” “给我来一壶,要最好的。”唐黄做出肯定的回答。 李木一旁看着这顺理成章的对话都惊呆了,这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吧? 小二下去沏茶了,李木看向唐黄,眼中有询问之意,唐黄却没有回答,招呼李木:“别看了,快吃快吃,不吃菜都凉了。” 算了,吃肉! 李木最先吃的是自己面前鲜红的熏肉,入口细、粉、嫩、鲜,咸度也刚刚好,肉应该是搅碎后重新囊制过的,没有肉纤维粗糙感和塞牙感,只是…… “这熏肉味道不错啊,就是不知道这道菜的工艺太多,还是火候过头,有点儿失去肉的本味了,我都吃不出来这是什么肉,和前面那些素菜比起来有点儿欠手艺啊,不像是一个水平的厨师做的。”李木连续吃了几块熏肉后抱怨道。 李木从小就爱吃肉,自打跟了玄衣客吴名之后肉就没有停过,后来与唐黄出来走江湖,不是野外打猎就是去上好的饭馆吃饭,没有哪天不吃肉的,这也使得李木这条舌头对肉食熟悉得很。 唐黄听了李木的抱怨心头一紧,依旧没有说话,默默地吃菜。 心斋这个名字取得素雅,菜做得也清淡,对于像李木这种口味偏重的人来说,好吃是好吃,就是不过瘾。于是李木舍了熏肉,筷子伸向那酱汁浇淋,半肥半瘦还带皮,红得透亮,色如玛瑙的滚肉。 嗯?倒是入口即化,还吃透了葱、姜、酱油、八角等调料的味道,不过…… 再看看爆炒腰花吧,厨师刀工了得,这花刀一改,盘中真就像开满了一朵朵花朵,红的绿的彩椒一陪衬,再淋上一勺红亮的汤汁,看着就有食欲。再尝尝看如何,没有任何腥骚之气,还鲜美无比,但李木吃得直皱眉。 李木慌张地夹一块红烧排骨。李木这下不急着吃,先仔细看看。这红烧排骨做得也有意思,“肉块”里面的肋骨都被事先抽去,用白菜茎填充,这道菜也做得地道,排骨上挂有淀粉,香咸味道扑鼻,排骨酥烂,色泽金红,看这样子就知道味道肯定好极了。一吃,李木眉头皱的更深。 李木不信邪地试了一块五香鸭,这鸭色泽金红,皮酥香,肉鲜烂,酱香浓厚,绝对是佐酒的不二选择。进嘴吃吃看,这鸭子,连骨头都没有,李木嚼烂了吞下,提起酒泉就闷一口。 吃完菜,喝完酒,李木没有豪气干云,反而怒气冲冲,筷子往桌上一摔,喊道:“小二!店小二!”李木这发飙来得突然,唐黄都没来得及阻止。 “来了,来了。”李木一招呼,小二立马就回应,但是没有丝毫慌张,端着茶水不急不缓地进来了,“师兄切莫动气,需当戒骄戒躁,空其身,静其心才是,小心坏了福缘。” 怪了,这店小二还教训起客人了,关键是这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 李木被小二的从容打断了情绪,还是小二的一句“师兄怎么了”才把刚才的情绪捡起来。 “怎么了?你们这店是怎么回事儿啊?熏肉失了水准,丢了些本味儿不说,滚肉是冬瓜,腰花是蘑菇,排骨是面团,五香鸭是面皮裹的木耳、干黄花菜、干香菇!”李木发出不甘的嘶吼,“肉呢?我的肉呢?怕我给不起钱吗?我要吃肉!” “啪”的一声,唐黄用手捂着脸,完了,全完了。 店小二也是被李木给吼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只是小二没有任何歉意和解释的意思,而是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气呼呼地双手叉腰。 “先前我就觉得你有问题,居然说什么要喝酒,现在居然嚷着要吃肉!我们是正规斋店,没有那些肮脏的东西!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店,侮辱我们所有人的人格!”店小二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然怒不可遏,“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心斋不伺候你这样的人!” 李木傻眼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自己怎么变成坏人了?还要让他走?他不是顾客,顾客不是大爷吗?他就想吃个肉,他有什么错? 还是唐黄对局面了解得清楚,赶紧起身,掏出一张票据塞给店小二,道歉道:“不好意思,我这兄弟不懂事儿,这就走。”说完,不等李木开口,拉着他就下楼离开了。 直到走了好一段距离,李木才从混乱的思维中抽出头绪,抽出被唐黄抓住的手,“诶,等等,你别走了,停下!这怎么回事儿?你有是什么个意思啊?” 唐黄无奈停下,为了避免被李木骂太狠,主动引导对话,问道:“你这是咋的啦?那几道仿荤素菜不是做的挺好的吗,色、香、形都做得极为逼真,味道也不错,有必要突然发难吗?” 李木果然被牵着鼻子走,“是,那些菜都各有特色,长得像肉的那些菜味道也很鲜美,有几个味道甚至和肉的味道极为接近,都快以假乱真了。”李木痛心疾首,“但那不是肉!只是素菜!我要肉!我要吃肉!” “那你也没必要毫无预兆地翻脸啊?好好说嘛。”唐黄埋怨道。 “那是诈骗!你知道我心里那巨大的落差感吗?那简直……”说着说着,李木想起什么,“等一下,你这反应不对,还有,你说仿荤素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空净庄 李木的智商怎么样?这事儿挺玄乎的,就跟他实力一样,是个谜。 你说李木聪明吧,一天到晚搞怪,面对一些事儿时所说所做就跟孩子一样,那行为模式是真的没法和智慧沾边儿;你说李木愚蠢吧,可他偏偏有时候出奇地敏锐,可以从细节处洞察出事物的实质。 总结起来就是,李木的智商挺飘忽的,处于聪明和不聪明的叠加态,表现为什么状态还得看具体遇到的是什么事儿,例如现在,一直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木察觉到唐黄在坑他了。 在李木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唐黄只好坦白从宽了:“额,那啥,你别激动,这空净庄确实有些特殊,你听我慢慢讲。” 李木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唐黄:“你说,我听着呢。” “空净庄很多人信仰陀教,这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来到这儿放眼一看就知道,街上到处是光头和短发,连哨卫所的卫士都是弥罗众,庄子里陀教信徒确实很多。” 唐黄欲言又止,最后决定不急着说破,而是接着刚才的思路说道:“陀教里有不少戒律你知道吧?” “最重要那几个知道,杀戒,色戒,酒戒,怒戒,妄戒。”事实上陀教核心戒律还有很多,李木说的都是江湖上最出名的几个:不杀生、不淫邪、不饮酒、不发怒、不说妄语,不起妄念。 罗陀当初说有灵众生都是平等的,所以不可剥夺其他真灵的生命,陀教教众故而不伤害会动的生物和能御灵的植物,肉啊,灵材啊,他们是不沾的;淫邪是不好的,会增加罪孽,必须禁止;酒需要粮食酿造,浪费粮食,酒喝多还会伤身误事,不能喝;怒火会冲昏理智,做出错误的事,得戒;谎话会破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贪欲俗心引人堕落,所以不说妄语,不起妄念。 看得出来,罗陀定下的这些戒律就是想塑造俗世完人,所以有这些戒律的弥罗众,尤其是沙罗在世间的印象极好,备受普通人的信赖和崇拜。但是,唐黄问这个干嘛?和现在这事儿有关系吗? “所以嘛,这个心斋里不提供酒水和肉食。”唐黄解释道。 李木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你是说心斋老板伙计上下都是陀教教徒?难怪。你是怎么知道的?哦,对了,心斋这个名字就很有陀教特色,店小二称呼我为师兄,进门那些布置,还有无处不在的莲花、宝瓶、宝伞这些装饰,又是在这种地方,我早该想到了!” 李木兀自后悔不迭,直拍大腿,“这下我明白了,是我不对。唉,运气不好,随便一选,选了一家陀教的店。”之后李木又产生了新的疑惑:“那小二为何说‘荤菜’,而不是‘仿荤素菜’呢?不怕造成误会吗?” 李木尝试思索一阵,最后因为肚子饿选择放弃,“算了,不管了,先找家正常的饭店把肚子填饱吧,我要多多吃肉补偿一下自己。走,唐黄,我先不跟你计较了,吃饭去。” 唐黄没有挪步,心里叹息道:你明白了,但没有完全明白啊,口里却是说道:“要不这次由我带路吧?” 李木奇怪地看着唐黄:“你来过空净庄?” “没有。” “你对空净庄很熟?你知道这条街叫什么名字吗?” “不熟,不知道。”唐黄挺想说他熟的,可惜骗不过李木。 “那还折腾什么?这个点儿了,随便吃吃吧,要你带什么路?就在这条街上找一家不就完了?” “诶,不是,其实我……”唐黄试图再挣扎一下。 李木回头看着他:“你不会是想说你知道一个很有名的店吧?”出来这么久,唐黄就没瞧上过哪家的吃食,如果他知道空净庄有他看得上的酒楼,他能现在才说?没到空净庄就得嘚瑟了。 没办法了,老老实实说吧。 “当时在心斋我没告诉你心斋只有素菜是因为,当时我想,心斋的菜还算不错,你应该会喜欢,填饱肚子没问题。” 李木脑袋一甩,不屑地说道:“心斋的菜是不错,但我无肉不欢。” 唐黄想不明白,“那仿荤的味道不是挺像肉的吗?口感可能有些差别而已。” 李木嗤笑一声:“那根本不一样好吧,肉就是肉,素就是素!” 唐黄听得直挠头,“我觉得那些菜有瑕疵的时候,你吃得贼香,这会儿我觉得差不多,你怎么就挑剔起来了嘛?” “你到底想说啥?”李木看着唐黄问道。 “别找了,这条街,附近几条街,你都找不到肉吃,他们都只提供素菜。”唐黄的话冷酷而无情。 “啥!”李木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难道庄子里那些不信陀教的人都不下馆子吗?” 唐黄紧抿着嘴没有回答。 “你别告诉我整个庄子数十万人都是陀教信徒。”李木想到一种可能,“这就是你说的特殊?你说的可是空净庄很多人信仰陀教,而不是全部!” 唐黄耍起赖皮,“空净庄的人确实很多啊。” “你跟我玩儿文字游戏是吧?” 唐黄只好装作认真地解释道:“空净庄是江湖上最著名的陀教庄子,过去百年此地的陀教就一直兴盛,八年前更是所有非陀教教徒都离开了,最后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最近四年我都呆在平安县了,不知道外面变化,我也不确定情况是否有变不是。” 难怪在心斋时伙计都不把菜说清楚,原来这是空净庄默认的规则,荤就是仿荤素菜,对于这里的所有人来说是不需要解释的常识。 李木苦恼地双手挠头,“空净庄可是有修行人的,他们离得开灵材?陀教戒律中使用灵材也是杀生。” 唐黄耸耸肩:“那是另外的故事了,和我们无关,困扰我们的是吃肉问题,我们还是去找饭店吧。” 这就有些奇了,空净庄还能找到吃肉的地儿?“还找啥啊?不是都只卖素菜吗?” 看来李木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唐黄耐心解释道:“空净庄又不是与世隔绝,它既然这么繁荣自然要与外界进行贸易往来,而来空净庄做生意的又不是都是陀教教徒,所以空净庄的八个部分都划了一块儿区域,专门留给外来人吃饭住宿。” “哦?还有这种地方?”李木听着来了兴趣,“是我们刚进门那几条街吗?” 唐黄摇头否定:“不是,按理来说应该是那儿才对,但严台寺把那区域往里挪了两条街,听说挺好找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所以说,那地儿就在我们附近咯?那当初你干嘛不直接带我去?白费这么多功夫,还害得我被骂一顿。” “是你自己要往这儿来的啊!指着那卖雕像店说要到那里去吃饭,我宠你就由着你啦。” “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情况吗……” 李木和唐黄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就往空净庄接待外人的区域走,一路问询下,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目的地。 “这地方还真是一眼就能认出啊,咱们要找的就是这里了吧。”李木站在街口,看着眼前的街道,不禁感慨道。 确实,这条街道两侧的房屋都修得格外高大,黑瓦铺的黑完,李木打断发言,断然拒绝,“我们就是来空净庄看看,既然如此,我们这就离开。”说完扭头就走,只有红透的耳朵尖儿证明,李木其实是羞得逃离现场。 李木一走,唐黄立马跟上,不久身影就消失在天众厌。 李木他们一走,小厮也关好门,缩了回去,转到酒楼伙计休息的地方,房间里还有两人手里捏着牌戏,等着小厮回来继续玩儿。 “怎么回事儿?哪家的小孩儿恶作剧吗?嚷着要吃肉。”两人中稍年长的一人问道。 小厮摇头,“不是,是两位庄外来的神仙,不清楚庄子里的情况。”小厮在酒楼里工作多年,一眼就看出李木和唐黄身份。 另外两人一听是神仙,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先前开口那人疑惑地说道:“不太对啊,之前来的庄外神仙不可能不知道情况,最近到的应该都被拦在庄外,就算受邀进来也该知道情况,不该出现在这儿啊。难道他们是强闯进来的?” 另外一人猜测道:“会不会就是主家让找的那两人?” 小厮回答道:“没有长发,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就要离开了。” 稍年长那人最后做结语:“不要瞎猜了,神仙们的事不是我们能猜透的,晚些向上面报告一下就是了,这个任务不像找那七人,又没有赏钱,先把这局牌戏打完再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米糖饼 人们总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们就再难找到脸红的感觉,所以也不知道李木到底该不该珍惜如今还能脸红。 李木现在红着一张大脸,埋头就往前冲,只想赶紧逃离这个丢人的地方,路啊啥的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走路不看路的结果是什么?“砰!”李木脑袋撞牌坊柱子上了。 李木捂着额头看了一眼石头砌的牌坊,“你咋还撞我?”李木都委屈得快哭了。唐黄急忙上前安慰:“牌坊不懂事,别和它置气。” 李木看唐黄一眼,挣开他的手,怨道:“就你最不懂事,欺负我最甚!” “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唐黄其实挺想笑的,但委实不敢,要是笑出来,那可真就不好哄了。 李木继续骂道:“空净庄是什么破地儿嘛?连肉都不给我吃,气了,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再也不来了!”李木之前说的离开庄子原来不是说笑。 唐黄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赶紧上前拉住李木,劝道:“当初哨卫所的卫士拦着你,不让你进,可是你自己非要进来的,现在庄子进来了,啥也没做,就过了一个中午,然后你又要走了,这像话吗?” 还是唐黄懂李木,几句就动摇了,唐黄再加一把劲儿:“不就是没肉吃吗?几天没肉的日子都过不了?素菜填不饱肚子?” 李木心中还是不平:“空净庄的人对我还特别不友好,你看心斋和哨卫所的人,尽给我气受。” 唐黄安抚道:“嗨,空净庄的人对待外来修道人都是这个样子,他们又不是针对你。” “刚才遇到天众厌的酒楼小厮对我就挺礼貌的啊?” “那不一样,他是天众厌的人。”唐黄不敢和李木细解释,直接搬出绝招,“你看,我们来都来了,不尽情玩玩多可惜啊。” 是啊,来都来了。李木败下阵来。 李木虽然被唐黄说服,但场子不能丢,食指指着唐黄鼻子警告道:“我可是为你留下来的,到最后,要是遇到了江慕雨,你只是胡来的话,哼哼,我到时候和你算总账!” 唐黄严肃地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是认真的,不会胡来。” 李木见唐黄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纠缠,“那好吧,咱们随便买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就逛逛吧。” 听着李木的计划,唐黄下意识地问一句:“去哪儿逛啊?” “瞎逛呗,要啥目的地啊,反正尽可能逛更多的地方,遇到尽可能多的人。你不是说要看看你俩的缘分吗?那就随缘。”李木理所当然地说着。 唐黄听后微微一笑。唐黄说的话,李木都有好好听。 计划已定,两人立即行动,在街边买俩烧饼就在庄子里瞎转悠,也不管走到哪儿,或者将要去哪儿,方向也不在乎,只是认真地观察视线内的所有路人,试图从中寻找那道黑红配色的靓影。 可想在几十万人中遇到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日头西沉,李木和唐黄逛了一个下午,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街,走了多少路,与多少人擦肩,终究是没有遇到那个她,还不知道自己到什么地方了。 “唐黄啊,要不你就别期待那什么意外了,想遇到她就主动找她吧,空净庄太大了,人也太多了,我感觉,多少有点儿希望渺茫啊。”李木一边咬着素包子,一边对唐黄劝道。 “不!”唐黄态度很坚决,却没有对此多做解释,“嗨,其实我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想着碰碰运气,再说了,我都不了解人家,也不会有要娶她的想法。总之,不用在意,我都不在意结果如何的。” 不在意个鬼哦!李木才不信唐黄的扯犊子,要是真没啥想法,唐黄会费那么大劲儿诓骗他逗留空净庄? 唐黄都说这些话了,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李木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着手找晚上住的地方吧。” “好,不过我们现在在哪儿啊?”一路上唐黄光顾着找人了,都没有注意身边的环境,这时才想起看看自己身处什么地方,“我们怎么跑这些地方来了。” 所谓物以类聚,相关商铺都会凑到同一条商业街上,庄子里的各条街道都有不同的功能,不相关的很难碰头,像卖家具的旁边你就很难看到有卖菜的,而李木他们如今所在的街道就是卖和建筑相关东西的地方,是不能指望在这儿找到住的地方了。 李木宽慰道:“没事儿,多走几步路嘛,问一问就知道了。”说着,李木随手拦下一个路人,问道:“叔,劳烦问一下,附近哪儿能买吃的啊?”所谓食宿食宿,食和宿向来不分家,有食的地方一般都有宿,李木又到点儿饿了,所以干脆问吃的。 路人看了李木一眼,回答道:“多波多阿多陀罗,前面右拐,看到路口再左拐就到永和街了,那里有卖吃的。” “好的,谢谢啊。”李木告别了路人就和唐黄往永和街走,没多久就到了。 “这条街上的吃的可真不少。”李木赞叹道。 唐黄奇怪地看李木一眼:“你是故意带我来这儿的,还是真的和这种地方有缘分啊?”唐黄来的路上就感觉不对,到了目的地预感成真了。 这条街和众天厌截然相反,房屋低矮破旧,店面逼仄,大多在自家门口支个棚子,放些简易的桌子板凳才能满足客人需求,除此之外,还有好些挑着担着货物或是推个小车就在街边做起生意,不用说,永和街一看就是那种花不了多少钱,和唐大公子身份严重不符的地方。 李木倒是没觉得什么,既没有感到惊喜,又没有感到失落,“来都来了嘛,走,吃东西去,吃饱了再找地方住。”这类吃饭的地儿是很难找到住宿的,就算找到了,唐黄也不可能答应入住。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唐黄没有说还要端着,跟着李木进去逛逛。 只要是食物,李木见了都来精神,腰包打开,这家买点豆腐吃,那家吃吃泥豆花,面食也要尝尝,就这样逛吃逛吃走了大半条街,吃小吃都吃饱了。 李木拍拍肚皮,“饱了饱了,再来点儿饭后甜点就好了。” 可能是听到李木的自言自语,旁边一位大娘吆喝道:“米糖饼,米糖饼,又香又甜的米糖饼,好吃又不贵,最后几斤米糖饼,便宜卖了!” 李木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大娘看着他,这是希望李木能帮她解决最后的米糖饼啊,李木哪能不帮忙呢? “好久没吃米糖饼了,小时候在平安县的时候吃过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尝过,今天回味一下童年的味道。”说着就拉着唐黄朝大娘走去。 李木走来大娘本来挺开心,但看到长相周正,打扮富丽的唐黄也跟着走过来就有些紧张了——这等人家要来我这小摊儿买东西?事实上,不只是大娘,整条街的商贩见到唐黄都是这个心态,而李木浑然不觉。 大娘看上去有六七十了,头发花白,发丝也有些干枯,皮肤松弛,看上去有些微胖,给人一种住在隔壁的慈祥老太太的感觉。 大娘身前安放着一个背篓,背篓上面倒扣着一个竹片编的盖子,用来放装在布袋里的米糖饼。 米糖饼容易沾灰,所以大娘拿好几个布袋套着装米糖饼。正如大娘所说,米糖饼只剩最后一点儿,布袋也就没法立起来,耷拉成一坨,挡者街边的灰尘和视线,李木走到面前才看清布袋里的米糖饼。 米糖饼颜色微黄,炒炸膨大的米粒里面混着花生等坚果,以糖浆为粘合剂固定,表面洒满芝麻,最后被切成方方正正的一块儿。 大娘见李木看向自家米糖饼,赶忙推销起来:“小伙子,来看看我的米糖饼,自家做的,都是用的好料,还加了饴糖呢,就剩这么点儿了。” 李木盯着米糖饼问道:“好吃不?” 大娘随即肯定地答复:“好吃!来,小伙子你尝尝。”大娘随便拿了一块儿就递给李木。 李木掰了半块儿丢进嘴里,吃着默默点头,就是这个味道,扭头把剩下半块儿递给唐黄:“你尝尝。” 唐黄抬手拒绝:“不了,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李木也没多劝,反手就把剩下半块儿米糖饼丢进嘴里,对大娘说道:“大娘,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啊?挺好吃的,怎么卖啊?” 大娘听到李木赞赏,很是高兴,笑着说道:“对啊,都是我自己做的,大娘没骗你吧?大娘之前都卖七十五文一斤,现在就剩这点儿了,全买了就卖你六十五文一斤,你别嫌贵,现在米都快十文一斤了,而且我用的都是真材实料!” 李木跟唐黄比确实穷点儿,但在这儿属于是不差钱儿的主了,钱花起来也豪气,应承道:“大娘的米糖饼我吃了,确实值这个价,我就都要了吧。” “好,我这就给你包起来。”大娘开开心心地拿出一张大草纸打包米糖饼,提出一杆秤准备称。 李木惯常与小商贩们聊天,现在吃饱了没有其他事,大娘又是本地人,方便打听哪儿能住宿,看大娘在那儿忙,李木趁机就和大娘攀谈起来:“大娘,你做米糖饼多少年了?” 大娘手上不停,回答道:“我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平时都是帮工,偶尔闲下来才做点米糖饼出来卖,你要是非问我做了多少年了……这么跟你讲吧,我十六岁就会做了,我今年五十七岁。”大娘说这话时脸上带着骄傲。 李木一惊,没想到大娘外表比实际年龄大这么多,看来也是辛苦人,嘴里却说着:“厉害啊!四十多年,老手艺人了!今天能遇到大娘,看来是我的缘分啊,要是这段时间大娘忙,我还吃不到这米糖饼了。” 意外的,大娘叹了一口气:“唉,其实这段时间也忙,但陀沐节马上到了,这次还这么特殊,没办法啊,只能挤点儿时间出来多赚点儿钱,说来小伙子你也是有福缘的。” “哦?是吗?这怎么说?” 大娘解释道:“这次陀沐节不是要广征捐赠,铸七尊七宝造的罗陀像吗?这可是消除业障、增加福报的好机会,当然要多挣点钱多捐点。家里那位被雇去当种户,忙着春种没办法,只得我抽时间找补贴啊。 “我们那份帮工分白天工作和晚上工作的,我就和一个姐妹换了时间,白天出来卖点米糖饼,晚上帮工,这样就能多挣些钱。 “今天生意不是很好,眼看着得回去交班了,还剩点没卖完,你就出现了。你买了我的米糖饼,解决了陀教教徒的苦恼,买的钱还会用于铸造罗陀像,都是要增功德的,你说你是不是有福缘。”说着还停下手里动作,念一句“多波多阿多陀罗”。 并不信仰罗陀的李木看着大娘的虔诚和欣喜,即使有心反驳却又说不出口,只好劝道:“大娘,你这白天黑夜地工作太辛苦了,罗陀不在意这点儿钱的,你要保重身体多休息啊。” 大娘听到这话很是不快,住了手中活计,教训道:“小伙子,你修法修得不够啊。罗陀面前金钱同粪土无异,祂从来不在乎捐钱的多少,而是我们的诚心,你有一百文捐十文,我有一文捐一文,你捐的是我十倍,但我的福报却是你的十倍。所以我虽然挤时间赚的钱少,但是我的诚意足,福报厚。” 李木无言以对,他知道,在他眼里这些话是胡说八道,无稽之谈,但在大娘眼里这是世间真理,他劝不动的,只好敷衍道:“大娘修法有成。” 大娘很是受用这话,得意地说道:“不敢这么说,大家都是迷途中的羔羊,还得多修法呢。” 或许是大娘自身就爱聊天,或许是少有像李木这样愿意倾听的年轻人,又或许大娘只是单纯有感而发,大娘讲起了往事:“其实小伙子你的根性比我好,这么年轻就皈依陀教了,不像我,几年前才醒悟过来,白白浪费生命,徒受了诸多苦楚。” 李木含糊地“嗯”了一声,大娘没有在意,接着讲道:“我年轻时不信陀教,而且还争强好胜的很,一心贪慕那些不该我的富贵,和家里那位试遍了各种挣钱法子,辛苦三十多年,结果越折腾越穷。说来不怕你笑,家头只有两间房间,上厕所都要出去上,连两个儿子得病都没钱医,都死了。” 大娘说得很平静,短短一句话就把自己过去几十年都概括了,可单单两个儿子无钱治病去世就让李木感到无力和痛苦,过去日子里到底蕴含多少拼命挣扎,多少希望的破灭,多少辛酸和泪,只有大娘自己知道。李木唯一得知的是,大娘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唉,无常啊。”李木找不到话来安慰,只得感叹一句。 看着李木脸上的悲伤,大娘反倒是轻松地笑起来:“小伙子,你着相了!世间万般皆为空,都是过眼云烟,一切都是注定了的,都是缘法,没有什么是值得痛苦的,真灵不灭,会轮回一世又一世,这点东西算什么? “而且面对灾厄,我们应该勇敢面对,这些都是罗陀降下的考验,都是上辈子我们造的恶业,只有经历,通过了,才能拥有美好的未来。别看我这辈子不怎么样,我下辈子说不定比你好。 “我跟你讲,过去的我什么都不懂,不明白所有事都有定数的道理,钱财、寿命、福分,什么都是注定的,没有那个命还要强求只会自讨苦吃,所以我以前那么苦,自从我信了陀教之后,我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 “听了师父们的讲解,按照罗陀所说修法,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空虚迷茫,我心头有了法,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快乐。全是修法,才让我洗脱罪孽,修得福报,有了现在。 “你不要看我很忙,但我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我经常得病,现在一点儿病痛都没有了,看我现在精神多好,你看得出来我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嘛?说出来你都不信。现在还有啥缺憾,也就是我家那个修法就修得不够,偶尔还腰酸背痛。” 看着眼前乐观而开朗的大娘,李木心里大量的念头纠缠翻腾,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出口。 “咳咳。”一直站在一旁的唐黄轻轻咳了两声,李木看了过来,大娘想起还有个贵人在这儿,也霎时醒悟,自责道:“光顾着讲自己这点儿破事儿了,正事都忘了,米糖饼还没给你称呢。” “两斤三两。”大娘熟练地称出米糖饼重量,还让李木看一眼对不对,然后就开始默默地算价钱。 趁大娘还没得出结果,李木这边来了一句:“大娘,两斤三两算两斤,按七十五文一斤来算行不?” 李木这话可把大娘思路打乱了。 本来原本该多少大娘还没有算出来,又得算李木现在这个说法是多少钱,最后还得比较两者哪个更合适,想法纷纷扰扰,搅成一锅浆糊,理都理不清楚,看着李木还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大娘心头愈发的慌张,更想不明白了。 李木看着大娘好像有些没听明白,他也知道自己这要求也刁钻,想着算了吧,就准备开口收回提议,大娘以为李木是要催促,最后不再多想,直说“好好好”。 李木也看出了大娘的窘迫,不再开口多说什么,静静地等大娘算出结果。 可大娘依旧仍受之前那些想法时不时的骚扰,客人又在面前等着,慌里慌张的,还是用了好久才勉强得出结果:“两斤,一共一百三十文。” 李木一愣,反应过来,说道:“都抹了三两零头了,不用再按六十五文一斤给我了,按七十五算吧,我给您一百五十文。” 李木这么一算,大娘才反应过来,“哦哦,好。”脸上浮现出些许绯红。 说定了价钱,李木开始从腰包里掏钱,这时他才发觉,经过之前的消耗,兜里都是铢钱,文钱只剩几个了,明显不够,同时李木想着之后可能还要用文钱,干脆拿铢钱换点文钱,于是问道:“大娘,你有多的文钱吗?” 大娘一愣:“啊?我吗?有。” 李木递过三枚铢钱:“那大娘给我换点文钱吧。” 大娘看着李木手里的三枚铢钱直发愣,原本就还没从刚才的计算中缓过劲儿来,思维有些混乱,这会儿直接糊涂了:不是一百多文吗,为什么要给我三铢钱? 李木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拾起一枚铢钱,解释道:“这两枚付米糖饼的钱,再帮把这枚铢钱换成一百文,我好零用,我身上没有多的零钱了。” “哦哦,是这样啊。”大娘似是终于明白过来,“那我该给你……” “一百五十文。”李木帮忙答道。 “对对,一百五十文。”大娘慌乱地取下背篓上的盖子,从背篓中取出装钱的布袋,要给李木找补。 大娘怕钱从布袋里出来,用一根麻绳缠了布袋口子好几圈,此时要取钱还得先打开袋子。大娘本就慌乱,看到李木的手还伸在半空,更急了。人一急难免出错,大娘把钱袋打开时,用力猛了点,不慎洒了十几文在地上,叮叮当当地乱响。 “哎呀,这人怎么这么笨呢?”大娘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弯腰去捡,李木和唐黄也赶紧上前帮忙。 李木和唐黄捡完地上的钱递给大娘,才注意到大娘脖子都红了。即便如此,大娘接过钱,真切地感谢道:“谢谢,谢谢你们。” 钱都回来了,大娘就开始数给李木的钱,一边数还一边说:“其实大娘以前脑子挺活的,当年还是我们那条街上手最巧的女孩子呢,只有线那么大的针头我都能把线穿过去,现在人老了,不行了。” 李木笑道:“大娘现在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米糖饼,说明还不老。” 大娘笑着没说话。 “给,一百五十文,还有米糖饼。” “好勒,给您三铢。” “诶,好,钱都差点忘了。天晚了,我得回去,不和你们聊了。” “我们也还有事儿,先走了。” 李木尴尬过,他知道尴尬的人最需要远离知情人。 李木和唐黄朝永和街外走去,买了两斤三两米糖饼,却没得到住宿的消息。 李木掂了掂手里的米糖饼,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走不出去的少年 冬天过去了,但夏天还远,夜晚的风还有些料峭,吹在身上很冷,这样的室外环境并不适合赏景抒怀,就算这样,李木还是躺在屋的那些江湖见闻她从来不信,说不可能有屋子那么大的动物,人也不可能上天。梁大妈甚至连狼、狐狸这些野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梁大妈还特别爱唠叨,每次碰到我,不是反复聊些琐碎的生活小事,就是滔滔不绝地给我讲那些听腻了的大道理。要是她在讲哪个故事的时候我笑了,她就会把那个故事一遍又一遍讲给我听,想再逗我笑;要是我犯错了呢,她就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不该这么做,应该做一个怎样的人。” “所以你就不耐烦了?挨了十四岁那场打?”唐黄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对。那件事的起因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口不择言地骂了梁大妈一句:‘你怎么这么蠢笨啊?’ “我记得很清楚,梁大妈没有生气,只是羞愧地闭上了嘴,当时我有一瞬的得意,这一切恰好被我师父撞见了。 “在我记忆中,师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古灵精怪的,那是他唯一一次发怒。他痛斥我:‘你到这个年岁,逆反了,我理解,但我过去教了你那么多,你怎么敢如此自视甚高,趾高气扬?你有什么资本瞧不起别人?’骂完之后,师父就把我裤子脱了打,打完之后我连续三天是趴在床上睡的。” 讲到此处,李木喝了一口酒,眼中充满追忆。 “我忘不了,当时梁大妈哭得比我伤心,一边泪如滂沱,一边拦着我师父,劝他说:‘娃儿不是那个意思,娃儿是无心之过,算了,不要打了,娃儿遭不住这么打。’我听着梁大妈的哭声就知道,我伤了她的心了。”李木说这话时眼里泛着泪花。 “后来的三天晚上里,我睡不着,我就想我师父说的话,直到现在才明白一点那些话的意思,那时我当然想不明白,所以我就想想梁大妈,越想越后悔。 “梁大妈带我去买菜,其实不是看重我能帮她多少忙,而只是想炫耀,就像家里有颗宝珠一定要拿出来给大家看一样,她要周围的人知道我有多优秀,所以每次她牵着我的手都是充满了骄傲和得意。她从小照顾我,当我是她的亲孙子。 “梁大妈是抠门儿的,还爱占小便宜,每次买菜总是要商贩抹个零头或是送点儿什么,但她总爱给我和筱花买新衣服,买小零食,不管我们怎么推拒,她依旧坚持;梁大妈是没见识的,但她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期望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外面玩儿,有个男人跑来逗我,把我逗哭了,哭得老大声了,惊动了在院儿里打扫卫生的梁大妈,她提着扫帚就出来了,啥也不管就追着那男人骂,骂了足足三条街,我不怀疑,要不是追不上,手里的扫帚早就招呼上去了。 “我明白了梁大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后来我就怕梁大妈,怕让她失望;也怕遇见她,怕她对我的爱。”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最怕的是街口的付老头。”听完李木的故事,唐黄悠悠地说道。 付老头是个孤僻的老人,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和孙子付化扶持生活,或许是太多事要让他考虑,他整天板着脸看不见笑容,李木他们经常在他家附近玩,那时候小,调皮捣蛋的,常被付老头训斥。 李木听见唐黄的话,“噗嗤”一笑,“本来确实怕他,后来有次和付化闹了矛盾,付化骂我没爹没娘,他知道以后就把他最疼爱的付化吊起来打,还摁着付化的脑袋给我道歉,打那儿起我就不怎么怕他了。其实平安县的街坊们都是差不多的,他们都是这样一群人。” 唐黄叹一口气,“唉……难怪啊。我想喝酒了。” 李木没有理唐黄,自己仰头喝一口酒泉,开始回答唐黄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他放不下梁大妈,“六岁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之后的十年我一直在平安县生活,和那些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修行人口中的凡人们一起,我也当了十年的凡人。 “后来我决定出来走走,突然就成修道人了,还是修行人中的佼佼者,可这些都只是他们眼中的我。修行人们的奢华,修行人们的你争我夺,修行人们的高高在上,他们的理所当然,这些我都不懂,我的理所当然他们也不懂,我不过是平安县里的那个傻小子。 “所以我不愿意和那些权贵们来往,融不进去,聊不到一起去,烦!你问我为什么总是往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街道走,因为我就爱往普通人里扎堆,那才是我熟悉的地方,和江湖上的恩恩怨怨相比,我更在意他们的喜怒哀乐。 “然后今天我们到了永和街,遇到了卖米糖饼的大娘,我对她的故事感兴趣,她让我唏嘘。我看出来了,她是一个质朴的人,一个饱经沧桑、历经磨难的人,一个疲惫的老人。 “大娘没有被苦难打倒,她的痛楚也被信仰所拯救,这是一件好事,可偏偏有人利用她的悲伤在榨取她和她家残存的生命——为什么要拼着衰老的身躯劳心竭力地挣钱,然后白白地拱手送人? “大娘自愿奉献家产,没人强迫,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收获了快乐和满足,哪怕健康和时间被窃取,大娘自己仍旧觉得没受伤害,只有心满意足,更没有旁人因此受到伤害,这到底有什么不好呢?如果告诉她一切都是骗局,只会将她推入深渊。 “可我就是愤懑!讲道理,一个迟暮老人就该安享晚年!自己挣的钱不该砸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早衰的身体就该用营养填补,而不是让不知真假下辈子来掏空!老子特么的就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崽种把钱拿去了,又特么的用在哪儿了!” “小伙子,听你这口气是想搞事情啊?”看着李木终于振奋起来,唐黄由衷地感到高兴。 “对!搞不搞?”李木目光灼灼地看着唐黄。 “搞!你陪兄弟我浪,你浪的时候我肯定要陪着啊。”唐黄笑意盈盈。 “行,”李木吃完最后一块儿米糖饼,饮尽酒泉中的酒,“还吹个屁的风,看个屁的星星,回去睡觉!睡醒起来搞事情!” 李木刚一起身,身子就摇摇晃晃,踉跄几步,唐黄连忙扶住,“我说今天这酒这么越喝越清醒,原来是后劲儿大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沈家的邀请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小厮轻轻问道:“两位客人醒了吗?”声音轻柔得好像怕吵醒屋中人。 “没有!睡得死死的!”屋里传来李木恼怒的声音。 小厮惶恐又惊讶,惶恐的是扰了客人的清梦,惊讶的是这都快中午,还不起啊?不至于这么懒吧? 小厮就要退去,装作没有来过,李木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啥事儿啊?” 李木昨天在屋明沈家名声很大,在空净庄人尽皆知,听小厮的口气好像还特别有分量。” 唐黄抢过李木手中拧干水的毛巾洗脸,“如果不是呢?” “不是的话,小厮就会给我解释啊,我反而会得到更多的信息。”李木也不在意,取来另一块毛巾。 “小子挺行的啊,刚醒过来还迷迷糊糊的,就知道耍招了,猜得都还很准嘛。”唐黄一边准备刷牙一边夸奖道。从李木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只是表面上大大咧咧,心头已经有了算计,昨晚屋明来意:“小店僻陋,怕有什么准备不周的地方,特来问询一下。”说是这么说,八成是李木和唐黄聊天聊太久,下面的人有些不耐烦,担心他俩已经跑路了,派小厮上来看看。 李木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答复道:“没有。我们已经洗漱好,正准备下楼见沈家大管家呢。”说完回头看了唐黄一眼,唐黄点点头。 “走吧,别让人家久等了。”李木和唐黄跟着小厮来到底层大堂,总算看到了来人。 “二位就是李木公子和唐黄公子?沈家管事,沈荷,恭候尊驾。”楼下大堂没有其他人,只有休息处端坐一貌美女子,头梳随云髻,带宝钗,配金饰,光彩夺目,手捧一杯香茗慢慢品析,优雅从容,左右站着两个魁梧男人护佑,见小厮引着两人下来,还不等开口介绍,便放下茶水,主动起身见礼,柔声询问。 唐黄一看美人在前,立即打扇,排众而出,“在下正是唐黄,后面那个就是李木,我们怕失了礼数,梳洗打扮太长时间,让姐姐久等了,惭愧惭愧。”说着,唐黄就向沈家大管家道歉。 沈美人急忙上前阻止,巧笑嫣然,“能得唐公子如此重视,我等高兴都来不及,哪敢有什么怪罪啊?”要说和他们打交道,还得是唐黄啊,尤其是女人。 唐黄又和沈大管家聊了几句,把气氛整得挺好,于是李木跑来插话:“不知道大管家找我们俩有什么事呢?” “李公子叫得生疏了,唤奴家沈荷即可。”沈荷先套了个近乎,随后说明了来意,“昨日家主听说两位公子到访空净庄,不甚欣喜,哪知哨卫所的人不懂事,冲撞了两位,惶恐不已,整个沈府全体出动,到庄子各处找寻两位,希望能邀请两位到府中做客,我沈府愿竭尽绵薄之力,聊表歉意。” 嗨,大管家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两位强闯关卡的事我沈家知道了,我承认你们很牛壁,所以大家能不能交个朋友,我请你吃顿饭。 这有啥不能答应的啊,现在盼的就是这个,但话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李木满脸遗憾:“唉,这事儿主要还是怪我,初入江湖,不懂规矩,冒犯了贵庄,这几日我也是愧疚难当,惶惶不可终日,本该上门道歉,又怕贵府不肯原谅,正好借此机会登门,当面致歉。” 反正就是场面话,都是我的错,全是我不好,没有理你是太尊重你,完全不是因为不想鸟你,总之面子得给足对方,然后表达我同意去你那儿蹭吃蹭喝。 “李公子这是哪里话……”这不是要表达善意,放低姿态吗,沈家肯定不能坦然接受是李木的错啊,然后又是一顿自责,连篇废话。 要是一直推来推去,这话就根本没头儿了,唐黄听沈荷说得差不多了,适时跳出来打断,“哎呦,沈姐姐,我的好姐姐,您可别在揽责了,当时我也在场,我来说句公道话,确实是李木鲁莽了。不过这事儿说穿了就是一场误会,今天大家既然聊得这么投缘,姐姐又诚心相邀,不如我们到沈府慢慢聊如何?” 沈荷抬手轻轻拍了拍额角,自责道:“哎呀,唐公子说的极是,是我糊涂了,家主还在府中设宴,摆着好酒好肉等着二位呢。那就请两位到沈府和家主一叙,请!” 李木一听,惊喜地拍掌,大声地说道:“还有酒肉呢?”李木一声喊,引得沈府的人和唐黄侧目来看,旁的人就好像没听到。 沈荷温婉一笑:“俱是好酒好肉,包李公子满意。” 李木喜不自胜,“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无肉不欢,昨天没吃肉可难受坏我了,想不到今天得到沈家主如此礼遇,不胜荣幸啊!我们快走,快走。” 看到李木真情流露,行动如此积极,言语也自然许多,沈家人面带微笑,心情轻松不少,一行人似乎融洽了不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车车 如何直观地体现高人一等呢?靠享受。享受直接体现在哪些方面呢?衣食住行。而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肯定不是什么享受,所以沈家来请李木和唐黄,不可能让他们走着去。 “我们真的在前进吗?都感觉不到丝毫的摇晃啊,好像坐在小屋里,而不是车厢内。”李木不禁感叹道。 但李木他们真的坐在车厢里。 李木和沈家大管家沈荷谈妥之后,他还在焦愁沈府离这儿多远,要走多久才能到,到了之后会不会错过饭点儿,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一堵墙挡在眼前,一堵满是阴刻阳刻花纹还挂满装饰的,华丽的墙,这墙甚至还带着轮子! 李木当时就问这是啥,然后他就被告知这是来接他们的车,还让李木和唐黄不要嫌弃。 李木都惊呆了,全金属打造,长六米,高三米,跟个铁屋子一样,结果是车厢?嫌弃?李木也配?再看车头,三匹犄马并排,以作为动力。好家伙,原来是犄马拉的马车。 马车李木是见过的,在平安县里,一匹马拉着一个车轮上的小木头方盒就是一辆有钱人的马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吱呀作响;在商道上,马车就是畜力拖着装有翩跹器的木板,载着如山高的货物;巴壁庄也见到过几次精致马车,但人家个儿也小啊,最多就长两三米,到了空净庄才知道,原来马车还有拉着屋子跑的,就问腾挪辗转方便吗? 进了这马车车厢,啥也不说了,就一个字,宽敞,哦,这是两个字,反正就是跟进屋一样,里面家具还很齐全,桌椅板凳灯光啥都有,瓜果茶水点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小床可以躺下小憩,装饰也是按屋子来装饰的。 “屋子”挺宽敞,人却没多少,就三人:李木、唐黄、沈荷——沈荷俩护卫在外面跟着。 三人找了位置坐下后,沈荷敲了敲门,让马夫动身,结果除了最开始的“推背感”,李木再无感觉,连桌上茶杯里的茶水都没有荡起丝毫波纹,自然也感受不到是否在行进,让从没有坐过这么高档马车的李木大受震撼。 唐黄为自己这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同伴捂脸羞愧,沈荷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微笑着为李木解释道:“这辆车装了最好的翩跹器,轻若无物,一个凡人都能轻易拉动,还刻有大量防震,稳定的阵法,所以跑起来又快又稳,非常舒适。” “哇,真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好的车。”李木拍了拍屁股底下的车厢称赞道,语气中充满了羡慕,沈荷没有回应,只是呷着茶观察李木。 李木羡慕好一阵之后,突发奇想:“既然一个凡人都能拉动,干嘛还用三匹马拉啊?还是犄马,不是浪费钱吗?” 唐黄一听李木这个问题,羞得想跳车而逃,沈荷也轻轻笑了两声才回答:“犄马是灵兽,不管在哪方面都要比普通马匹优秀,自然要选犄马;至于为什么用三匹,三匹总比一匹好,要是遇到突发情况也好应对不是?” 李木听懂了,沈府讲求的不是性价比,人家讲求的是排面!要用就用最好的,怎么贵怎么来。至于浪不浪费钱的问题,不浪费怎么让别人知道自己有钱,钱揣兜里烧得慌啊!李木想明白后酸溜溜地吧唧嘴。 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失态,李木于是没话找话:“这车厢真不错,装潢也漂亮,东西也齐全,大得都不像是车厢,要是再开个窗户就是一间屋子了。” 听到李木说这话,沈荷忍不住掩嘴“嘻嘻”地笑出声。 沈荷的这一笑把李木笑迷糊了,他也没说错什么啊,沈大管家笑什么呢? 沈荷随即揭晓了答案:“我家主人爱这空净庄爱得深切,平时闲暇,就常常独自坐上这辆车走遍空净庄的街头巷尾,看看庄子的变化,若是没有窗户,家主又如何能观赏这空净庄呢?” 说完,沈荷款款起身,来到“墙壁”旁边,“李公子请看。”沈荷抓着从高处垂下来的布幔,往旁边一拉,露出后面的铁板。 “这……”李木有些迟疑,后面还是铁墙啊,没看到窗户啊,沈管家找错位置啦?还是搞错了,有窗户的是另一辆车? 沈荷似乎也看出了李木的困惑,微微一笑,“李公子不要着急。”说着,揪住钉在“墙壁”上的两个活动的小铁环,往两侧一推,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窗口,疾风卷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喧嚣和叫卖的热闹一起涌进车厢内,好像打破了世界的壁垒,李木这才意识到,自从他进来以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 原来车厢确实有窗户,只是窗户板和车厢壁长相是一样的,所以李木在外面的时候没有看到窗口,让李木误以为这车厢没有窗户。 沈荷拢了拢额前几缕被风吹散的秀发,给李木解释道:“这会儿正是空净庄热闹的时候,我怕街上的吵闹扰了两位的雅兴,就擅自做主,关了窗户,还请李公子和唐公子不要怪罪。” 李木赶紧说道:“哪里会怪罪,沈荷大管家贴心又周到,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快把窗户关上吧,风大。” 沈荷嫣然一笑,“李木公子要是嫌风大,倒是不用关窗,”李木还没有反应过来,沈荷就转过身去,从“墙壁”的夹层中抽出一扇玻璃,轻轻一拉,车厢里的风就止住了,“关上玻璃就行了,不用怕风,依然可以看到外面风景,不过不能阻止外面的噪音就是了。” 李木目瞪口呆,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近在咫尺,飞快后退的房屋和行人,看着他们拖成各色的水平的线条,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说道:“还是关上吧,这车跑这么快,也看不清什么东西。” “我叫马夫走慢点。”沈大管家服务态度是真的好,属于是有求必应,有啥要求都尽量满足。 “不用了,还是早点见沈家主吧,这个才是要事,而且外面确实挺吵的。”李木阻止了沈荷的动作。 李木有言,沈荷自然遵从,依言把窗户关上。关窗的时候,沈荷还怕李木心存芥蒂,解释道:“走这么快,赶这么急,非是有意,只是两位下榻之地离沈府着实有些距离,不得已,只好快些,才能免得误了时候。” “理解的,理解的。”李木频频点头,以示自己并没有感到任何不满。 等到两人重新坐回座位,李木忍不住摩挲起车厢的内壁,情不自禁地低声自语道:“这辆车真是太豪华,太气派了,坐在这种车上出巡真是太有面子了,要是我也能有一辆属于我的车该有多好。” 沈荷闻言恭维道:“李公子年少不凡,能在今日就有五品修为,不日必当满室金银,拥有一辆比这还好的车辆不费吹灰之力。” 李木被沈荷夸得美滋滋的,虽然害羞地摆摆手,但他脸上的得意还是根本藏不住。之后李木又好奇地问道:“就我们坐的这辆车得值多少钱啊?” “这我可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家,府里开支自有账房管着,不过嘛,”沈荷稍稍停顿一下,这才说道,“这车刻有那么多阵法,又安装有许多灵器,车厢本身都算一件灵器了,每个月都要保养,犄马也得灵材喂养,更需要好生照顾,据说光是这些每月支出都得十万铢。” “十万铢!”李木脸都快吓白了,“我得挣一年啊。” “这还只是保养费,买车的钱你还没算呢,不仅如此,你还要雇人,钱就更多了。”唐黄在一旁无情补刀,诉说着残酷的现实——李木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李木在唐黄的打击下伤心地闭上了嘴,沈荷听了这话反倒是黛眉微蹙,提出疑问:“李公子这般人中龙凤,如何连区区十万铢都需要挣一年?” 这就是境界和层次的差距了,换成铸币能压死人的十万铢,在沈大管家口中就只不过是“区区”。 李木当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要是他能回答就不至于一年最多只能挣“区区”十万铢了,唐黄替李木做出了回答:“我这朋友,从小就跟在他师父身边,日夜不休地在遁世修道,才出来不久,什么都还在学,哪懂得这花花世界是什么样子,只知道跑去求贤居接任务赚钱花,这能赚几个钱啊,哪怕他实力不俗,而且挣的钱还得用来修道不是?” “难怪李公子有这般成就,原来都是天资卓越加上勤奋刻苦换来的,着实令人敬佩!”沈荷脸上带着恍然,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上车之后李木的表现如此不堪,明明之前言行都还算得体,原来是露出本性了。沈荷眼珠转转,有了计较。 马车走了这么久,沈府总算是快到了,李木从屁股传来的摩擦力察觉到车厢速度有了些许变化,没几分钟,一切恢复正常。 “车是停了吗?”李木见沈荷没有动静,出言问了一句。 沈荷不急不缓地答道:“是的,不过还需请两位稍等片刻。” 李木也不知道要等什么,反正一分钟之后马夫敲了敲车厢门,沈荷才起身请李木他们出去。 出了厢门,李木看到车身有些湿润,还有些仆人提着桶退去,有些明白:原来是擦洗车啊,可这会儿洗什么车啊?还用了芬芳剂?真怪。 下了车,李木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沈府,啧,嫉妒得都不想多说,院墙长度就是街道长度,看沈府气势,人家啥也不讲究,讲究的就是一个高门大户的压迫感,看得李木直叹息。 在李木仰望沈府牌匾的时候,沈荷上前来告罪:“两位公子,你们是我沈府的贵客,家主特意交代他要亲自迎接,我得去通知家主,还请稍等。” “诚惶诚恐,辛苦沈姐姐了。”唐黄立马回答,沈大管家点点头,也不耽搁,转身就走。 沈荷一走,李木就恣意许多,摇摇脖颈,放松放松肌肉,看向旁边的唐黄,默契一笑,唐黄报以微笑,风度翩翩地打扇。 看样子,沈大管家被识破了。 不过就是人到了,这么一个小消息,需要沈大管家亲近跑一趟吗?车外还有俩护卫呢,沈府门前下人更是不缺,提前通知都办得到,人一到门口,家主就出门迎接,这不显得更郑重吗?敢用这么拙劣的借口,说明她就不觉得李木是个聪明人。 挺好。 唉,也不知道沈大管家会怎么给家主报告,希望描述的我就是我一路伪装的样子。李木如是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宴客(上) “哈哈哈……李老弟,唐老弟,我等你们等得好苦啊,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人影儿还没看到,爽朗笑声先灌耳。 只见朱红的大门对开,一众仆从鱼贯而出,衣着绚烂,排列两边夹道欢迎,一个高冠锦服的中年人张开双臂迎上来,这人蓄着一撮山羊胡,笑容灿烂,一双小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儿,不细看你都不知道它是睁开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主儿。 这人穿戴不简单,又走在众人前面,沈荷沈大管家都只能在他后面跟着,想必他就是沈家家主了。 看着沈家家主这么热情地欢迎自己,李木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家主都笑到近前了才想来赶紧打开手臂,迎接拥抱。 沈家家主拍了拍李木的背,随后松开,如法拥抱唐黄,最后行礼介绍道:“鄙人沈海,忝为沈家家主,听闻二位愿屈尊光临寒舍,特备下酒席,权当为两位到空净庄接风洗尘,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如何?” 沈海说了一大堆文绉绉的话,听得李木只觉得头大,局促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而沈海似乎看出李木的不安,善解人意地走上前来,握住李木的手说道:“李老弟,哥哥算空净庄的小半个主人,你到空净庄受了委屈,这是我的失责,哥哥又听说你喜欢吃肉,专门给你摆了一桌好酒好菜,我们痛痛快快地吃一场怎么样?” “好!全听沈哥哥的安排!”李木听到沈海亲切的话语感动不已,一口答应下来,满是激动,看得唐黄在旁边摇头失笑。 李木的答复让沈海笑得更开心了,一手牵着李木,一手给唐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唐黄收起纸扇致意,三人往沈府里走去。 沈府外面大,里面更不小,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以李木的见识都看得出来是出自名家之手。沈海依然拉着李木的手,走在曲折往复的回廊,天南海北地高谈阔论,语气就像小酒馆儿里那些喝高了吹牛打屁的小角色,时不时还抽空介绍一下自己的庭院,穿行了好久,终于来到待客的厢房。 厢房挺宽敞,还特别通透,前后洞开,照得室内特别明亮,吃饭的同时也可以欣赏外面的假山池塘这些庭院美景。厢房剩下两面墙也没闲着,各类名贵字画将墙装饰得满满当当,惹得李木都多看两眼。 “来来来,快来坐,这是专门为你们俩准备的,尽管放开吃喝!”沈海直到此时才放开李木的手,热情地招呼李木和唐黄坐下,挥手示意满桌的山珍海味。 桌上菜品琳琅满目,每道菜更是造型各异,整的和一盘盘雕塑一样,放眼望去鸡鸭鱼肉通通看不见,全是些灵兽的肉,也认不出品种,反正看上去就很贵,看得李木“垂涎三尺”,躁动的小手都快按捺不住了。 “别愣着了,二位快吃啊。”沈海的话如同一声号令,李木立马开动,没有丝毫客气。 沈海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为李木默默地斟酒,“来,李老弟,喝酒。” 李木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摆手推拒,又摘下腰间装满了的酒泉,指着这宝贝葫芦示意,等终于将部分肉咽了下去,才含糊说道:“我师父让我喝这个酒。” “哦?”沈海露出好奇的神色。李木知趣地拔开葫芦瓶塞,将酒泉凑到沈海鼻子底下嗅嗅。 “好生醇香!香味就足以醉人,好酒!”沈海称赞道,并顺势问道,“可否让我尝尝?” 李木听这话立马缩回双手,将酒泉紧紧抱在怀中,一言不发地摇头。沈海哑然失笑,唐黄则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沈家主如此诚心相邀,花费甚巨,这般恩情,要你点酒喝都不给?整壶酒送出去都是应当的。” 李木被唐黄骂得可怜巴巴的,沈海赶紧跳出来解围,“诶,唐公子可不能这么说,既然是师父所留,那意义自然不一般,我哪能夺人所好呢?千万不可为此伤了和气,高兴最重要。来,喝酒。”三人举杯共饮。 不错,和唐黄一唱和,李木得以饮酒泉,而不是沈家备的酒。李木酒泉里装的是水,能不能变成酒得看喝酒的人,李木之前喝了,现在只能喝到水,所以这场宴席李木醉不了。 请李木他们来吃饭是为了交流感情,交流感情嘛主要靠交流,沈海也是其中老手了,三人边喝边聊,酒喝了几轮,菜温度也稍微降了些,气氛融洽得很,三人也喝得微醺,沈海摆摆手。 只见从后面走出两列珠光宝气的侍女,一列侍女托着菜肴,另一列侍女托着空盘,依次来到饭桌前撤走旧菜,布上新菜。 李木慌张地问道:“诶,诶,诶,这是作甚啊?都还没吃完呢。”作势就要把菜给拦下来。 沈海拉住李木,劝道:“李老弟,李老弟,这些菜都凉了,不能吃了,只能撤下去,咱们吃下一轮热乎的,你要是觉得哪道菜好,你告诉哥哥,我们下轮菜再上就是。” 李木听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都好吃。” 沈海大笑:“哈哈哈,李老弟喜欢就好,接下来的几轮都不差的。” 李木艳慕地说道:“沈老哥家里真是太有钱了,我要是能及哥哥千分之一,不,万分之一就是三生有幸了,哥哥都是怎么挣钱的啊?” “嗨,都是祖上蒙荫,不值一提。”沈海轻飘飘地略过,不接李木关于他家产业问题,“倒是李老弟就非同一般了,年纪轻轻就能修道有成,未来必定大放光彩,以后成就是我拍马难及的。”吹嘘完李木之后,沈海顺势问道:“唉,弟弟出来行走江湖,可有江湖雅号?” “有的,有的。”李木乖巧点头,“出来胡闹大半年,他们都叫我浪子。” “我也跟着他混了个翩翩美公子的名号。”唐黄在一旁插嘴。 沈海听完大惊失色,“原来阁下就是传闻中力压两庄止干戈,四象擒虎彘的浪子,失敬失敬。我早就对李公子神往已久,不想,竟有福缘今日得见!”沈海连连敬礼,都差点起身来了。 李木羞红着连说哪里哪里,唐黄解围道:“都是江湖虚名,好事者胡吹的,沈家主都与我等聊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们几斤几两吗?” 沈海肃容道:“可不能妄自菲薄,若是你们都这么说了,还让天下人怎么活啊?”随后又试探着问道:“那李老弟其实是四品修为?” 李木也不忌讳,直言:“对,四品,之前在哨卫所怕吓到别人,惹来太多麻烦,就露了五品实力出来,沈老哥要看看我的实力吗?” “不了不了,这不就了伤和气吗,我就是震惊李老弟能有如此成就。”沈海连连摆手,之后又问道:“李老弟真只有十六岁?数遍前人都没有几个能这么年轻达到四品,老弟可是‘三能’之一?” “哎呀,沈老哥都说得我不好意思了。”李木都快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赶紧喝口酒泉压压,“我是去年十六岁到四品,今年已经满十七岁了,而且我就是普通修道人,不是什么‘三能’。” 道山诸多理论中有这么一说,说最初宇宙是混沌一气,后阴阳成,天地生,逸出三缕清气,这三缕清气于天化作日月星三光,于地化作山河海三宝,于人间化作三种特殊体质,称之为“三能”。 不管这种说法是真是假,历史上确实出现过拥有三种不同特殊体质的人,他们分别是指引人类走上御灵之路的道祖,开启灵器时代的孔墨,创立陀教的罗陀,俱是罗象国大能,里程碑般的人物。 “不是三能却有今日,李老弟更加了不起啊!”李木话音一落,沈海接上一句恭维,正好菜上完了,催促道:“菜齐了,吃菜,吃菜。”李木再次下箸,沈海却捧起一杯酒慢饮起来。 沈海暗自思量。 这个李木原来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浪子李木,各种特征都对得上,是他没错。如果是浪子,从传来的江湖消息来看,李木前几日还在和剑宗金剑纠缠,他没可能和庄内那些老鼠有关系,不用担心这方面。 但还是不能大意,风传,浪子行事不讲究,一个不讲究的四品可不比五品,严台寺虚静不在,庄子里仅有的六个五品结阵才勉强能和他相抗,绝不能交恶于他,徒招事端。看来这人虽然蠢,但不能玩弄于股掌,还需放尊重些,只能拉拢合作,免得生变。 沈海等人确实现在才知道李木就是浪子。 当时众天厌的伙计上报说,出现两个奇怪的修道人,正巧严台寺传来消息有两人闯庄,于是让画师按照伙计描述画两幅画,再让哨卫所的人认一认,结果真是他们。沈家果断放弃找什么长头发,按照画像到处搜寻他们二人,找到最后发现,他们整个下午毫无规律地溜达,怎么也逮不着,最后跑到自家产业入住了。 从登记那里知道李木和唐黄的名字时,众人也怀疑了一下,不过想到浪子的目的地,没理由会到空净庄来,李木也不算什么多特殊的名字,再者在传闻中他的同伴翩翩美公子的消息太少,只知道是个俊美的贵公子,根本没法从旁佐证,于是只是把李木当作年轻的五品高手。 这会儿知道旁边坐的就是浪子,安心和担心一起来了:安心的是两人不是冲着空净庄来的,和庄子眼前的麻烦事儿没关系;担心的是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来干嘛,会不会捣乱。总之,得好好考虑接下来的方针策略了。 沈海心念电转,刹那间就想到许多,此时正用喝酒掩饰,他没看到的是,李木夹了一口肉吃进嘴里,仰头喝酒,同时眼珠偏转,偷偷观察沈海的表情,不时还瞟一眼墙壁上挂的名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宴客(中) “咚!”李木将酒泉重重地垛在桌上,惊得沈海和唐黄纷纷看了过来,只见李木整张脸通红,满嘴酒气地说道:“沈老哥啊,我必须要跟你说一声谢谢啊!好酒好肉地招待我,还对我这么好,说话那么好听,这是我行走江湖以来,过得最舒坦的一次!” 听完李木的感言,沈海原本绷得紧紧的面皮一下子松开,指着李木笑骂道:“醉了,醉了,”说着扭头看向唐黄一笑,“李老弟喝醉了。” 唐黄拿酒杯的手指一下李木,笑着说:“他呀,就这德行,嚷得比谁都凶,醉得比谁都快,明明没有酒量,偏偏就是要喝,又菜又爱玩。” 李木一手扶着椅子,一手大挥,死不承认:“没有!我没醉!我清醒着呢!这是我的心里话!”嚷嚷完之后,又提着酒泉要来碰杯,沈海和唐黄只好陪着李木对饮一杯。 喝完这一杯后,李木主动拉起沈海的手,真心实意地说道:“沈老哥,你别看我喝了这么多酒,好像有点儿醉了,其实我清醒着呢!我刚才那话是真的没有骗你,都是真心话,我离开师父出来有大半年了,”李木另一手指点着面前这桌菜,“这顿饭是我吃得最开心的,最惬意的!” 沈海轻轻拍了拍李木握住自己的手,“李老弟说笑了。你出世时间不长,但也是经历丰富,一路上荣誉加身,肯定招徕不断,庆功宴也不少,我这小小的宴席哪比得上啊。” 李木眼睛、鼻子、嘴巴,五官皱成一团,摆手说道:“不,不,不,老哥看到的都是我表面风光,私底下我苦的很呢,都是在江湖挣扎沉浮,直到和老哥坐在这儿吃吃喝喝我才感到了真正的放松,上一次这么轻松还是和师父一起修道。” “哦?怎么会这样啊?”沈海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李木流露出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说道:“远的就不说了,就说半个多月前,我当时就在路上走着,谁成想无意间和剑宗的祜魃相遇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他。祜魃是什么德行你们也是知道的,啥道理也不讲就找我茬。 “我是谁啊?当初在渝丘,我、玉面书生榖梁玉、雨魔胡不饮、文墨公郞俞,我们四个可是把三品的虎彘给弄死了,我能受这委屈?当场就和他干起来了,把他收拾一顿。” 说到这儿,李木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打完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剑宗宗主的儿子,当时我自己也重伤了,知道惹了大祸,就躲进山林里养伤。谁知道,剑宗一点儿不留情,刚一出来就被金剑堵,差点儿出事儿。” 李木声情并茂地讲完,沈海赶忙安慰,同时还悄悄偷看唐黄脸色,只见唐黄一张脸黑如锅底,沈海心中一喜,李木这是真对自己掏心窝子了,不然唐黄不会“失宠”般的难受。但沈海心里还有疑问,于是问道:“李木兄弟不是玄衣客弟子吗,怎么会……” 李木听到这话,更是悲从中来,“别提了,我师父就扔给我一本逍遥游,之后再也没有指点过江湖上的事儿,我……唉!”李木根本说不下去了,又是闷头一口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说了,玄衣客在江湖中是怎样的名声,沈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弟子这个名头用处又有多大?”喝完一口酒,李木补充道。 沈海见李木豪饮不断,也跟着陪一杯,口中不断说着安慰,心里却是暗自窃喜不已。 江湖四圣弟子的名号用处不大?大着呢!只不过这个浪子李木初涉江湖,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其间的价值。一个没有经验,懵懵懂懂,却实力强大,潜力十足的傻小子摆在面前,其中的操作空间可太大了,要是处理好了能让家族在上一个台阶,不过这不是沈家一家能吃下,另外还有个问题要解决。 沈海和李木聊了几句之后问道:“对了,我听说李老弟要去万兽宗?好好的去那里作甚?这是要改换门庭,换套功法修道?而且空净庄也不在去万兽宗的路上,李老弟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可是遇到什么事?老哥能帮把手吗?” 李木不甚在意地说道:“哦,这个啊。我师父和万兽宗有旧,在江湖上找不到出路,我就想着能不能去那里混混。这不是在去万兽宗路上出了祜魃这档子事儿吗,我就想着换条路,看能不能有好点儿的运气,结果闷头乱撞,撞进空净庄了。” 玄衣客因为朱雀与万兽宗宗主有些交情,此事江湖人尽皆知,李木这幅穷酸模样,再加上他那愚蠢的脑子,还有逍遥子一脉捉摸不透的性子,李木的这番说法合情合理,应该不用怀疑。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和李老弟果真是有福缘啊,本来搭不上的两条线,经过这么千绕万绕最终还是相遇了。”沈海感慨万千。 李木也是“老怀甚慰”的样子,“是啊,老话说祸福相依,要不是有这些破烂事儿,我哪能遇见沈老哥啊?都说老友,老友,朋友要老才是好朋友,但我与沈老哥一见如故,这是得修多少辈子的缘分啊!” 沈海惊喜地附和道:“原来李老弟和我有相同的感觉!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遇到李老弟就感觉到有说不完的话!人生难得遇李老弟这样的知己啊!”唐黄听得只感到一阵恶寒。 “咱俩既然这么投缘,那我觉得我有些话就不能藏着掖着。我比你空长一些岁数,有些事我要比你知道得多些,可能有些不中听,但权当做一点点建议,你不喜欢就不要放在心上。”沈海话锋一转,“李老弟啊,以你的本事,完全没有必要费尽千辛万苦,跋涉千万里去万兽宗求活,你随便在哪儿都能活得滋润!” 李木吐出一口浊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害得我白紧张一场,这有什么不中听的?”说着,李木把脸一苦,“只是我这种没本事的人哪能轻易地活得很好?沈老哥尽说些好听话来哄我。” 李木嘴里说着哀怨的话,心里却是快活得很:上钩了,上钩了,该招揽我了吧? “李老弟要相信你自己啊,你行的!”沈海大声地鼓舞李木,“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来,喝酒,吃菜!” 怎么回事?这话题方向不对啊,不是该说兄弟不弃,大可在此一展宏图,我必鼎力支持之类的话吗?合着是鱼儿顶饵,逗钓鱼人玩儿呢? 却说沈海端起一杯酒和李木碰一个,喝完之后去夹菜吃,吃完之后眉头一皱,屈指敲了敲桌面,招呼道:“是时候了,下一轮。” 得了沈家主的信号,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再次更换菜品。 李木真情实意感到惋惜地看着菜被端走,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墙上挂的字画。 就在这时,有看门的仆人跑来禀告:“家主,两位贵客,何家家主与王家家主同严台寺永林大师一起来拜访了。” 沈海脸上迸发出意外之喜该有的表情,“要客临门,时机正巧,他们来得正好,快快请进来!”沈海口里喊着客人重要,身子却没动弹,转而与李木交谈道:“他们三个都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们兴趣相投,与李老弟肯定也能相谈甚欢。而且我们四家加在一起就是这空净庄的主人,他们和我共同陪你喝酒,就真的算是空净庄为李老弟接风洗尘了。” 李木陪着沈海惊喜,“哦?是吗?我的运气真好!” 屁的运气!沈海还真是把李木当成没见识的年轻小子处理了。李木也不知道该为自己伪装的成功高兴,还是该为自己被糊弄气愤。 堂堂沈府,空净庄的三大家族之一,上菜丫头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会让一个穿着“不得体”的看门仆人上吃饭的地儿来报告?起码都是管家来报信儿啊。你来就来嘛,还吼那么大声,“家主”后面还特意强调“两位贵客”,这合规矩吗?像话吗? 做这些小动作还不是想给李木一些暗示:客人真的是从大门来的,你是沈府的重要客人,家主把你看得很重,我们沈府没那么多规矩,是不是感到很亲切?你就安心吧,放心大胆和我们处! 啧,大户人家的心机,都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给他手下的。 李木此时对局面也更加清晰了。沈海不咬饵,不顺着李木的话将他留下,是因为沈家不能够,也绝不能将李木吃下,另外两家和严台寺还在呢,必须要由四方合力共赢才行。 不过这几家在之前应该不知道他是浪子才对,为何四家如此慎重谨慎,区区一个五品罢了,不该四家主人同时出动,还摆出这么大阵仗,看样子庄子里还有其他事正在发生,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李木之后的行动有影响。 还有,字画后面躲着的,也不是什么刀斧手,或者说刀斧手没有躲在此处,而是空净庄其他三方,他们三方一直在后面默默偷听呢。 是的,李木早就知道字画背后有人,他进厢房的时候出于谨慎,忍着头晕脑胀将听力提升,察觉到字画后面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此后李木就没有放弃过对那处的探听,在与沈海的谈话过程中,李木甚至还听到有很小声的议论声,就是听不清说啥,而沈海敲桌后,那里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通报的人进来了,字画后面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看来之后在沈府居住要注意隐私了,不,他们作为空净庄的主人,只要在空净庄都得注意是否有监视。 就在李木胡思乱想之际,沈府的三位要客进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宴客(下) 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空净庄有四位主人——严台寺、沈家、何家、王家,他们四方瓜分了整个空净庄,同时也只知道表面上他们之间和和气气,至于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冲突,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现在他们确实表现得关系特别好。 严台寺、何家、王家的话事人似乎真的是沈海的至交好友,天天来串门儿的那种,三人联袂而至,前后都没有仆从跟着带路什么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说说笑笑地就来到厢房。 三人刚踏进房门,李木和唐黄就准备站起来迎接,却被坐在两人中间的沈海按下。 沈海稳坐在椅子上不动,抬手随意地招呼道:“坐,都坐,随便坐,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 三人果然没有客气,各自找个位置,分别挨着李木和唐黄坐下,一点儿都没有大人物的架子,就和普通人一样。真的要感叹一句这群人的敬业,为了快速和李木拉近关系,融入这个无拘无束的氛围,真的是煞费苦心啊。 来人坐稳之后,沈海开始一一介绍:“这位,是严台寺的永林师父。”沈海指着紧挨着李木坐,笑眯眯的,披着素色长袍,慈祥的髡首老人。两人相互见礼。 “这是何家家主,何放香。”何家家主坐在永林后面,是一位风姿绰约,贵气逼人的中年美妇。行礼不误。 “这位就是王家家主,王才虿了。”沈海将目光转向唐黄身边,那位略显尖酸的青年就是三人中最后一位。遥遥敬礼。 介绍完来人,该介绍旧客了,“这位是浪子李木,李老弟,这位是翩翩美公子唐黄,唐公子。” 即便三人已经知道李木和唐黄的身份了,但碍于他们的人设是刚刚才知道,所以还得装出一副惊叹的模样。三人激动得快忍不住要站起来,各种各样,花样繁多的恭维声不绝于耳,都快把李木捧到天上去了。 李木还能怎么办?该配合他们演出的他只能尽力在表演,忍着心中的无聊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哦,还得加上害臊。反正话说得差不多就喊喝酒碰杯,几大杯下来,再装作晕乎乎的样子就差不多了,这时候的气氛基本就到了,大家跟经年老友一样。 对了,这无聊的桥段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当时李木还很谨慎地询问旁边宝相庄严的永林大师,桌上都是酒肉,师父怎么办。 永林的回答妙得很,他说世间万般皆虚,一切皆是心相所化,你看我喝的是酒,我却说喝的是水;你以为是酒醉我,其实是人自醉;再看满桌肉食,他们皆是前世罪孽深重之徒,今日吃他们的肉,便背上他们的孽,那他们就是清白之身,他们下一世可以重新做人,得修我法了。 永林又说,对于那些修为不够的弟子,陀教戒律是必须遵守的,他们心性不够,需约束,不然会有无穷恶业加身,最后堕入无尽烈狱,而修到他们这个层次就不同了,随心所欲不逾矩,反倒得历练。 永林大师的回答自然获得了满堂喝彩,赞扬他陀法高深,人家永林大师谦逊地表示:“多波多阿多陀罗!我不负罪孽谁负罪孽?” 李木听完在心里笑得前仰后伏,哈,不愧是永林大师,他太会了,高手不愧就是高手。 你要说永林为了讨好李木今天特意这样,那就太抬举李木了,永林能有这般言辞行为,平时想来也是不差的,不过能在李木面前展示出来,那还是说明永林很看得起李木,给出了足够的诚意。另外,一件事儿应该可以确定了,米糖饼大娘的钱…… 插曲过了就过了,场子继续暖,暖完场之后讲正事。果然,个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王家家主,王才虿出言打开局面:“李老弟啊,你可是威名远扬啊,像我们这些久居乡僻之地的人都曾听闻你的事迹,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路上的那些事儿啊。” 王才虿到底是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先沉不住气,抢一步挑起这个话题,当然了,也可能是他地位最低。 李木分分钟进入状态,凄惨地说道:“你们几位不知道,先前我还在和沈老哥聊,我呀,都是表面风光,实际上苦的不行。” “啊?怎么如此?”“李老弟跟姐姐说笑呢?”“多波多阿多陀罗,众生皆苦。”一个二个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疑惑地看着李木。太像了,明明之前听得一清二楚,愣是搞得跟才知道一样。 演嘛,反正在座的都是演员,李木开始回忆过去:“不说前段时间我遭剑宗欺侮,就说之前在渝丘,你们都说四象擒虎彘,传出去有多好听,但你们不知道,我其实和玉面书生榖梁玉比过一场,那时我还不会灵术,结果惨败。 “于是就有人说,四象擒虎彘全是玉面书生一个人的功劳,我当时不过是一根输出灵力的桩子!更可气的是,后来回了庄子,那群人全围着榖梁玉打转,众星捧月,就夸他不愧是什么‘十骄阳’,全然不理会我,尤其是那个倒卖药材、灵材的豨家!” 李木倒完苦水,几家人当然就要宽慰了,你一言我一句的,“那玉面书生成名已久,不过是仗着岁数大。”“李老弟不必气馁,以你的天资,亦是无无老人预言中的‘十骄阳’!”“那豨家能有什么眼光,不识真神!” 无无老人?胡不饮当时说,他和豨莶根本没有找到关于那个神秘老道人的任何信息,那么“无无老人”就是江湖人给他安的名号,这说明这所谓的无无老人有些名声啊,他还做过什么?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对现在来说不重要,李木要的是后一句话。 李木提振精神,说道:“你们说的对,那豨家豨莶算什么?在渝丘都排不上号!以前我没见识,进了豨家,以为就是豪强大户了,今日见了各位才知道,他豨家也不过是小门小户罢了!” 李木情绪刚一激昂,随后又低落下去,“唉,可我就更可怜了,连那豨家都比不得,穷苦潦倒好不可怜……”还不等几人开口安慰,李木抬头殷切地询问:“哥哥姐姐们都是怎么赚这么多钱的啊?可否告知一二?” “哈哈哈……”听着这开朗的笑声李木就感到不妙,这些人要打哈哈了。 “李老弟要是缺钱缺物就直接和我说啊,要什么,给什么,只要哥哥有,定不少弟弟的!”胸脯拍的震山响,当先打包票的是沈家。 “就是就是,和弟弟聊这么开心,我何家虽然没什么家资,但只要弟弟开口,姐姐一定帮你弄来,要什么都可以哦。”何家的中年贵妇喝完酒后双颊酡红,说起话来妖娆魅惑,颠倒神魂。 “我们都是些做小生意的,能有如今这点儿家业都是祖宗努力,为我们累下了资产,没什么好说的。”得嘞,王家看来是真的没地位,不好听的话又是轮到他来说。 “嗨,钱财都是身外物,大风大浪一吹打就散了,还是自身修为最重要,像李老弟这种天纵奇才,相信我,用不了多久,荣华富贵它会自己来!”说得这么励志有哲理的,自然是严台寺的永林大师。看来严台寺还是会顾忌一下身份,不敢把自己说得太富。 李木想听的是这个?他要的是几家到底经营的什么产业,深挖他们几家的关系,然后再到空净庄转一转,大概就能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货色了。可这几家人怎么回事儿?陪你玩儿可以,想问家底儿?没门儿! 李木心头再失望也不能表现在脸上,依旧要演出感恩戴德,大为感动,口中不断说着感谢,表示好意心领了。 这个套路不行那就换个套路,反正机会还在,一次次尝试总能有一次成功。 一桌人聊得也有段时间了,一大桌菜也吃了小半,沈海招手让侍女换下一轮,几人依旧喝酒聊天。 李木和大家碰了一个,喝完之后叹气:“唉……要是我造访的庄子都像这空净庄就好了。” “听弟弟这话暗藏唏嘘啊,这是怎么了?”何放香手肘放在桌上,撑着一张艳如红花的俏脸,眼神迷离地问道。 “还不是莲花庄和桑庄的事!”李木到现在提起来还是愤愤不平。 王才虿面露好奇:“哦?这事儿我听说过,李老弟无意间发现了灵源石矿,后又将其拱手让出,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压下两个庄子,阻止他们发生争端,这可在江湖上为兄弟搏下一片赞誉,怎么听李老弟的口气还颇为遗憾啊?这事儿解决得堪称完美,没有不妥啊。” “哼!”李木听得更生气了,“好名声有个屁用啊!又不能顶钱花。想我为民除害,废了祜魃换来什么?什么好处没捞着,倒惹一身骚!莲花庄和桑庄的事也是一样的,我忙里忙外,他莲花庄得整个矿,我却只得两万铢,这公平吗?我当年就是年纪太轻,不该信什么朝廷律法!” 空净庄四方首脑总算浮现出由衷的微笑。贪财还不惜名,这人好拿捏,是个能合作的人。 沈海当即拍出一张票据,推给李木,“太过分了!我忍不了李老弟受这么大的委屈,这是十万铢,你且拿去用!”李木连连拒绝,表示无功不受禄,当然了,这个过程中,眼神里半真半假的舍不得和贪婪也是必不可少的。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那边安慰道:“李老弟也不用太过灰心丧气,你的这些名声都是会有回报的,像那江湖盛传的名枷就真的能把名声当钱用。” 这位更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李老弟你放心,到了咱们空净庄,朝廷的那些狗屎律法就再也不会烦恼你了!毕竟这儿是江湖人的圣地!” 嗯?这话有点儿不对,太狂了,还有,圣地是什么意思?李木思量着这事要不要问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罗象国的庄子大多是由世家掌控,这是事实,但这个掌控指的是世家子弟霸占关键位置、实权位置,机关体系实际上还是朝廷那一套,至于庄子里那些主要产业自然也是他们的,可朝廷的机构还在,朝廷人员也在,哪怕少得可怜,只是当个吉祥物意思意思,让庄子的人不敢太过分。 因此,庄子里的所有世家明面上也是要遵守罗象国的律法的,杀人放火、仗势欺人、强取豪夺都是不被允许的,就算你真干了这些混账事儿,那也给个由头把官署给糊弄过去,再只手遮天也有个忌惮吧,就敢说律法再也不会成为烦恼?还有,江湖圣地是怎么回事儿? 李木稍微思考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个应该很重要,所以他决定把心中疑问问出来:“哥哥说的‘江湖圣地’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真能再也不用管朝廷律法?” 李木此话一出,众人为之一静,实在是没想到李木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各人心思千回百转,一时忘了回应。 唐黄听李木这问题出口,心中暗叫一句“糟糕”。当时唐黄在和李木介绍空净庄的时候他就准备说的,正巧被小厮打断,催促下楼见沈家大管家,之后根本没机会说,本打算宴会结束后告之的,不成想,话题最后还是落在了这个上面。 “哈哈哈……”就在宴会短暂暂停的时候,本该一直沉默不语的唐黄在一旁哈哈大笑,“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觉啊!每次看到你这懵圈的表情我就想笑。”数落完李木之后,唐黄又向四方道歉:“诸位,我这朋友过惯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丝毫不了解江湖情况,让你们见笑了。” 没办法,李木的无知已经让空净庄几家生疑了,必须解释一下情况,虽然这次的无知是真的。再者,让空净庄的这些人来讲,怕是会让李木听得更迷糊,唐黄只能临时跳出来。 唐黄刚才的一番话,让李木更摸不着头脑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黄解释完李木的情况之后才对李木说道:“我这会儿就给你大概讲讲吧。空净庄是咱江湖人的骄傲,这是每个江湖人必须了解的,因为它象征着我们这些修道人与朝廷斗争的伟大胜利!” 唐黄先把空净庄的称号和地位摆出来,再进行详细讲解:“当年朝廷无义,不断欺压江湖人,侵犯我们的权利,从十年前更是开始明目张胆地颁布各式法令来限制我们的自由。 “江湖人哪会轻易屈服?因此,我们团结起来,奋起反抗,世家与宗门联手,在联手过程中,于空净庄取得了成果,我们赶跑了朝廷的人,从此,空净庄只属于罗象国,不属于朝廷,任何朝廷官员都不得踏入空净庄半步!空净庄只属于我们修道人!” 唐黄讲的慷慨激昂,空净庄四方的人也在旁边有荣幸焉,而李木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空净庄到底是哪个庄子了。 事实上,他师父玄衣客给李木讲过空净庄的事。 朝廷是在孔墨开启灵器时代,普通人也有御灵可能之后应运而生的,建立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夺修行人的特权。故而千百年来,朝廷从未停止过与世家和宗门的“战争”,在漫长的积累,朝廷于“巅山议事”之后进行大刀阔斧的整治,空净庄的特殊就是形成于那个时期。 朝廷想要把自己强硬而又极具改革性的律令执行下去,那当然不能贸然实施,必须先进行铺垫,削弱世家们的力量,等到他们无力反抗时再正式实施。 而世家也不是傻子,朝廷进行的涉及整个罗象国的庞大动作,他们一眼就看出了朝廷的意图。于是世家们也开始发力,发挥自己在庄子里的影响力,与朝廷进行暗中角力。 朝廷与世家在庄子的暗中角力,具体表现出来就是对庄子里的话语权进行争夺,由此,一时间冲突在罗象国庄子里遍地开花,有些地方甚至发生了直接的流血冲突,卷入不少无辜的人,更有人因此丧命。 这场朝廷与世家的“战役”持续了好些年,前几年才基本平息,空净庄的冲突是其中最早的那一批。 当时空净庄里出了一个案子,命案,人命关天,于是它就被选中成了漩涡点,在不断宣传下满庄皆知,世家和朝廷为此展开了对案子主导权的争夺,不断向世人展示着他们的能力和决心。 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但在后来的案子审理过程中,朝廷官员贪功冒进,为了得到重要线索,使了一些不合道德的激烈手段,被世家抓到把柄并公之于众,引得群情激怒,之后世家们更是对此不断煽动渲染,点燃了所有人的愤怒。 朝廷能够慢慢壮大并压制世家,就在于有数量众多的,不能感灵的普通人支持,而空净庄朝廷官员的行为遭到所有人的反对,朝廷方面不敢再在此硬挺着,灰溜溜地被驱逐出庄子。 空净庄的胜利刺激了所有世家,空净庄的世家们收到从罗象国各地世家传来的赞扬和祝福,他们把空净庄捧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可空净庄只是整个罗象国的一隅,当时也只是最初期的一个阶段。 在后来斗争中,世家全面落败,朝廷的新律令得以顺利颁布,修行人的行为被进一步约束。 面对这一令人沮丧的结果,空净庄的胜利就成了唯一的安慰,它还可以证明罗象国的世家们没有完全失败,因此,空净庄在江湖人眼中的地位也就变得愈发高大起来,甚至成了一个精神符号,最后演变成谁要破坏空净庄,谁就是江湖公敌。 空净庄的故事,是当初玄衣客吴名给李木讲的众多故事中的一个,它具有吴名讲的所有江湖故事的共同特点——语焉不详!李木记得很清楚,吴名是这么讲述这个故事开头的:从前有座庄子。直接说空净庄不行吗?总不会把它叫啥忘了吧? 当时李木听完这个故事的感想就是:哇,好神奇啊,好扯淡啊。他一直以为这个故事是杜撰的,没想到今天身在其中,还不自知!吴名还说陀教在其中出了力,由此在庄子里鼎盛起来,说的不就是严台寺吗? 回忆进庄的种种,一些事情就都有了解释,与自家师父讲的也对得上。比如,为啥空净庄的人都这么狂,这么傲,全是惯的!朝廷的人不准进庄,江湖上没身份没地位的人不敢与当地人起冲突,起冲突就要被骂破坏空净庄,那是要被全江湖唾弃的。至于有身份有地位的,那自有身份对等的人接待,又接触不到底层的人。 现在李木真的是豁然开朗了。眼前空净庄的几位掌权人,那是真真正正的掌权人,根本无人约束,就是空净庄的土皇帝,做好事做坏事全看他们怎么想,不用在乎能不能,那他们做的事……呵。 李木赴宴,是为了掌握空净庄上面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了解完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他还要对这些人打击报复呢,忍着恶心也得把戏演完。 “哎呀呀,原来空净庄就是修道界最灿烂的那颗明珠啊!”李木眼睛里都闪着光,“我听我师父提过一嘴,没想到原来就是这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李木摇头失笑,随后大掌一拍桌子,“到这儿了我还怕个球的律法,哥哥姐姐们这么照顾我,那我岂不是在这里真正的自由自在?” 李木的一番表演让空净庄的沈、何、王、严台寺感到甚是欣慰,确定了,李木是一路人,没跑了。 一桌人欢欣鼓舞地推杯换盏不停,而李木酒泉中逐渐见底,坐在位置上,眼见着,眼见着,摇摇晃晃地就要倒,这是醉到不行了。 没办法,酒泉里水快没了,该了解的情况也了解了,不打算再套什么话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心里也基本有数了,那还清醒什么?早点醉倒早点进行下一步,争取在今天之内就搞完,时不我待! “今,今,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李木摊在椅子上,大着舌头一句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李木本要挠头,却因为手没劲儿垂下来挠脸,困惑地自言自语,“我要说,什么来着?” 空净庄几人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李木这小子醉了,宴席该结束了。 李木想不起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只好握着酒泉的葫芦腰,向前一推,喊道:“管他呢!喝酒!” 大家伙刚把酒杯拿起来,还没来得及碰杯,李木就自顾自地一仰头喝完酒泉里最后的酒,喝完就摊在椅子上不动了。 见此情形,空净庄四人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唐黄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李木醉了!” 空净庄几人齐刷刷看向唐黄,而李木一个激灵,甩着脑袋问:“谁?谁叫我?” 唐黄接着说道:“你醉了。” 李木茫然地问道:“我醉了吗?” 这时空净庄几家才纷纷开口:“李老弟喝醉了,快去休息吧。” 李木懵懵懂懂地答应着:“哦,好。唐黄,带我去休息吧。” 唐黄默默起身去扶李木,沈海适时开口:“小荷,带两位去客房歇息。” “那几位慢喝,我先带他下去歇一下。”唐黄给众人告罪一声,而众人也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快去吧。” 路上,唐黄不经意地拍了两下李木手背,李木知道,这是唐黄告诉他:放心,接下来交给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沈府有多大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光从能有一条街那么长的外墙来看,府内不能说隔离天日,至少说屋舍成群是没有问题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在里面的屋子真他母亲的多,分门别类的啥屋子都有,休息的客房离吃饭的厢房是真他母亲的远,唐黄扶着“醉醺醺”的李木走了十多分钟都还没到。 但不管再远,这路总得有个头啊,终于,经过跋涉多时,客房终于到了。 “唐公子,这间就是我们最好的客房了,快快进来吧。”沈荷沈大管家推开客房的大门,帮着把满身酒气的李木扶到床上躺着,又是倒水又是脱鞋袜,总算是把李木给安顿好。 末了,唐黄拍着李木说道:“你好好休息啊。”李木只是语焉不详地嘟囔一声,之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稳粗重,甚至有了些许鼾声的前兆。 李木这边没事了,自然就该忙唐黄那边的事了。 沈荷微微躬身做出“请”的动作,唐黄懂事儿地点点头。两人出了房间,关上门,沈荷轻声说道:“唐公子请往这边走。” 唐黄没有问这是要请他去哪儿,也没有问要去做什么,只是温柔地笑道:“辛苦沈姐姐了。”沈荷状似不好意思地一笑,带着唐黄往来时的方向走,不过具体路线有些出入,不是回刚才吃饭的厢房。 唐黄和沈荷一走,李木鼾声不变,眼睛突然睁开,眼神清明,转动眼珠打量了一下环境,重新闭眼,好像真的睡了过去。 唐黄确实没有再次回到那间亮堂热闹的厢房,而是被带到一个独立的小房间前。 一路上,可以看到整个沈府到处都有随时准备服侍的仆人,而来到这里,周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和言笑晏晏的宴席相比,此处更是静悄悄的,只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鸟叫声偶尔响起。 沈荷走到小屋门前就站立不动了,一手负后,一手前展,看着自己的脚下,脸上保持着微笑,身体弯腰前倾,恭敬地请唐黄进去。 唐黄神色不变,口中也不再调笑沈大管家,脚步不停,越过沈荷,推开房门走进去,于此同时,沈荷默默离开。 大门被推开,天光从洞开的口子涌入,形成一条光路,铺在屋中四人身上,照亮屋内的情形。 房间两边对称地分布两列座椅,首位上迎面一左一右坐着沈家家主沈海和严台寺的永林。 永林盘坐在椅子上,口中念着经文,双手置于肚脐位置,右手掌上仰,安于左手掌之上,两拇指头相接,捏法界定印。旁边的沈海歪着身子,与下首的何家家主何放香小声交谈。何放香对面的王家家主,王才虿,则是端着一杯香茗,轻轻吹去热气和表面飘浮的茶叶,优雅淡然。 看得出来,此次改换的不仅是场地,还有场中人的状态。仅仅只是一二十分钟之前,这些人还和市井里的那些人一样,与李木高声喧哗,谈天说地,这会儿却像几个富家翁,恍若在夏日呆在阴凉地里小小休憩,打发时间,淡定从容。他们眼里的清明表明,这群人哪有什么喝醉的样子? 突然的光线变化并没有惊吓到四人,更没有打破他们举止间的慵懒贵气,几人悠悠地看了一眼闯进来的唐黄,懒洋洋地说道:“唐公子,来啦?” 唐黄也没有被这前后巨大的反差吓到,反倒有些见怪不怪的如鱼得水。唐黄先关上房门,再转身与屋中四人告罪:“晚辈来晚了,勿怪,勿怪。” 这个独立房间的布置格局与吃饭的小屋截然相反,不仅谈不上通透,还把窗户开得又少又小,用的也不是完全透明的玻璃,并不能透过它看到内外,所以哪怕是在白天,屋内竟然显得有些昏暗,不过好在,人物的表情还是看得清的。 听着唐黄礼貌的告罪,沈海暂时中止了与何放香的交谈,稍微坐正身子,挂着和蔼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坐吧。” 唐黄甚至都没有经过考虑,直接就坐到了何放香的旁边,惹得几人无声一笑。 “唐公子也是从西南来的?西南唐氏一族可是咱们罗象国一等一的大姓啊。”唐黄坐稳后,喝了一口热茶,沈海长辈般的关心问候就来了。 “西南姓唐的可不少,我上辈子福缘不足,也可能是投胎时看走了眼,投错了唐家。”唐黄不卑不亢地笑着回答道。 “哈哈哈,咱们西南来的唐公子还真是幽默风趣啊,你这样的年轻后辈很不错。”唐黄的一番答复逗得三家家主轻笑几声,沈海更是给出了赞许。 唐黄接过沈海的话茬:“沈家主谬赞了,不过是同浪子李木一起东行,在路上与各个世家打交道时,和长辈们学舌了几句罢了。” “唐黄弟弟就是谦虚,你这犀利的口舌哪是学舌几句就能学来的啊?”何放香掩嘴而笑,“不过呢,谦虚一点也好,江湖行走,谦虚一点可以少吃许多亏。” 还不等唐黄回应何家家主,沈海又在上首说道:“你能和李老弟朝昔相伴,共同走过这么多路,你们的关系甚密啊。” “嗨,这事说来也是侥幸,”唐黄没有否认沈海的说法,而是用一种差点错过好机会的语气说道,“木头刚刚出世时,对江湖事一无所知,还想着要去远在天边的万兽宗,他连万兽宗在哪儿都不知道,你们说他当时是何等的迷茫无措啊!” 三家家主的笑容稍稍收敛,唐黄却好似没有察觉,继续说道:“恰巧,我在那时出现了,竭尽全力地帮助他,教导他江湖的一切,还抛下家中安逸,陪他去万兽宗,木头可是感动坏了。后来,经过大半年的相互扶持和一路陪伴,我们确实挺亲密的。” 沈海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呡一口,唐黄却突兀地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按我的了解,以李木的体质,即便他喝那么醉,最多一个小时,他就会完全清醒过来。” 听到这句话,脸上本有几丝阴郁的沈海由衷地笑了起来,“不愧是四品高手啊,身体就是棒,那好,我要吩咐下去,叫后厨准备酒菜,我要与李老弟接着喝。” 唐黄好像没有听到沈海的话,自个儿继续说着不相干的言语:“沈家主,既然我们都在你的地盘上,有话不如摊开来说,省得大家麻烦不是?” 沈海不急着答复唐黄,而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茶杯,手拿茶杯盖驱赶着浮上水面的茶叶,长长地吹着气,试图让滚烫的茶水能够略微降低一点温度,等到沈海终于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下嘴吸溜几口。一时,房间里很安静,落针可闻,唯有沈海喝茶的声音。 等沈海喝够了,抬眼瞧了唐黄一眼,把茶杯往桌上一搁,缓缓地说道:“唐公子这么着急吗?还是说您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 唐黄没有受沈海所激,不急不缓地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年纪轻,经验不足,要是老这么打机锋,我怕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啊。”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永林终于说话了:“生意是要讲诚意的,唐公子要是够坦率,我们自然就可以开诚布公地谈。” 唐黄举起双手,做了一个陀教礼节,微笑说道:“永林大师说的是。” “多波多阿多陀罗。” “我就实话说吧,我出自一个小世家,家族中的地位还不算太高,所以,我要借着浪子飞黄腾达。”唐黄喝口茶润润喉咙接着说,“路上很多势力都想拉拢李木,我要么看不上,要么谈不拢,于是我从中作梗,不然的话李木都走不到这里。我也不贪心,只希望你们能够漏点儿汤给我喝。” 唐黄的话让所有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笑容中还充满了市侩。 “呵呵呵,弟弟还真是坦率呢,我们当然要投桃报李了。说吧,你想怎么谈?”何家家主何放香娇笑着,像个小女生一样好奇地看向唐黄。 似是掀开了所有的遮羞布,唐黄再也不复之前守礼的正人君子模样,以丝毫不加掩饰的热切目光看着何放香,“首先,我当然是要知道你们到底多有钱了。我知道你们四家把控着整个空净庄,但把控和把控之间是有区别的。请理解,你们嘴里的肉要是不大,我喝的汤不就清汤寡水?” “呵呵……”空净庄四人又笑了,这次他们的笑充满了自信,好像唐黄问得是一个很大的蠢问题,就如拿着答案问问题一般,“空净庄就是我们的资产……” …… 唉,有钱人们是真的会享受啊,李木现在睡的床又软又舒服,像是躺在棉花堆里一样,陷在里面根本爬不起来,李木没用多久就真的睡过去了。就这,还是客房里的床,主人家睡的不知该有多好。 本该假睡的结果睡着了,所幸李木睡姿不咋地,心里又揣着事儿,呼噜声一直没停,音调还愈发高昂,要不然前面的戏就该穿帮了。 其实李木睡过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在中午的宴席上,李木不但要演戏,还要分析局面,还得偷听字画后的情况,为此还必须忍受由于提高耳力而被吵得头晕脑胀的副作用。也就是体内灵力连同灵台和泥丸宫一块儿滋养了,不然,李木早废了。不过饶是如此,李木也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正因为李木的沉睡是个意外,所以当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的行为时,李木被自己惊醒了,“噌”的一下坐起来,茫然四顾,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喊道:“人呢?人呢?” “李公子,您醒了?”门外传来婢女柔柔的问候。 唐黄在床上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呢?” “沈府最好的客房。您在前厅喝醉了酒……”门外婢女为李木简单讲解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还问一句,“可否需要我等为公子梳洗一番?” 李木自己一边起床拾掇,一边说道:“不用了。我睡多久了?唐黄呢?”李木生怕婢女们不知道唐黄是谁,补充道:“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长得特好看那个男的。” 门外婢女好像笑了一下,“李公子睡了快一个小时了,唐公子就在您的隔壁。” 挺好,和计划差不多,没有睡过头,也没有提前太多。 李木收拾好自己后,推开房门,被外面天光闪了一下,等视力恢复正常后说道:“唐黄在哪儿呢?带我去找他。” 该进行下一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唐黄的成果 李木被两名羞嗒嗒的婢女带到了唐黄的房间,还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丝竹声,推开门时,唐黄正坐在屋内握着酒杯,欣赏几名的窈窕舞女尽情舞蹈。 “好哇,我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你倒是跑这儿来风流快活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兄弟!”李木叉着腰,没有好气地说道。 唐黄正看得入迷,突然被李木的声音惊醒,手里的酒差点儿洒了一地,见是李木来了,像是被当场捉奸一般紧张,赶紧放下酒杯,和颜悦色地起身,拉着李木的双手坐下,好言好语地哄道:“你自己不听我的劝告,喝不得还要非要喝,闹得个醉成烂泥怪得了谁?再说了,你在那床上躺着,我自己找点儿乐子怎么了?” “是是是,你有理,你都对!”李木说不过便直接耍起了无赖。 别人都耍起赖皮了,你还指望跟他讲道理吗?唐黄只好挥手将房间里的其他人撵走,“几位姐姐先回去吧,我和这个木头兄弟说些悄悄话,之后再来找你们。” 李木和唐黄都是沈府的贵客,沈家家主特意交代要尽可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屋子里的其余人自然不敢违逆,施了一礼后,乐师、舞者、婢女一同退下。 而李木和唐黄则是面对面对坐,膝盖相抵,大有促膝长谈之势。众女子行走间还能隐约听到唐黄轻声对李木说:“这是在沈府,你醉倒了自有侍女照顾,我在那儿算怎么回事儿……”李木却扭头不理。 果然是些悄悄话,声音小到都快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了。沈府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虽然很想听李木和唐黄在聊什么,但还是很快就从房间里撤出,回到各自该去的地方,只留两个婢女在门外守着。 李木见门外众人走远,也没瞧着有人偷看偷听,扭头直直地看着唐黄。 “放心,我查过了,这间屋里没有能窃听的地方,也没找到哪里可以偷窥,只要说话小声一点儿,别被外面听到就行。”唐黄依旧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过不再如同刚才一样神采飞扬,而是满脸疲惫。 明知道唐黄都这么累了,李木还是先问些不着调的事情:“你没给我们的关系加什么奇怪的设定吧?” 唐黄白了他一眼,“没有,就说你刚出山之后迷失江湖,然后被我捡到,一路上都是我在教你江湖之事,所以你对我很依赖,对我言听计从的。而我是一个不起眼家族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孩子,看中了你的巨大价值,想拿你当筹码和其他大家族合作换取利益。” 李木忍不住为唐黄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编得有模有样,真像那么回事!” 唐黄斜瞥李木一眼,“你怎么确定这不是真的呢?说不定以前告诉你那些才是假的。” 李木捂着嘴尽量小声地笑,拍了唐黄一下:“净开玩笑!” 唐黄不回答,只是看着李木冷冷地笑,犹如看一头能卖很多钱的大肥羊。 “你是开玩笑的吧?”李木有点儿被唐黄盯得发慌,他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和空净庄四大家谈得可是很开心呢。”唐黄狞笑着再添一把火。 李木反而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在你筋疲力尽的时候质疑你的劳动成果了,我错了。”李木反应过来,唐黄只是在逗他玩儿。 唐黄可不是能轻易消气的,拿食指反复戳着李木说道:“小子,你刚才迟疑了!说明你不信任我!告诉你,这仇我记下了!还有,你之前居然睡过去了,要是你睡到晚上,那我编的谎话不就被戳破了?这仇也得一并记上。” “啊?你还拿我‘清醒’时间编了谎言啊?”李木表示有点儿冤枉,他也不知道唐黄会拿这个做文章啊。 李木之前说过,他想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最好赶在明天陀沐节之前,至少也是陀沐节在结束之前,依唐黄对他的了解,李木会在一个小时以内“酒醒”,进行下一步动作,这也符合修行人的解酒能力。 “那这样,这仇和你之前诓我来空净庄的账抵了怎么样?”李木开始和唐黄讨价还价起来。 唐黄一脸看小孩子的嫌弃表情,“你还真是睡醒了,都有精神跟我耍这些小孩子把戏了?行了,都别闹了,说正事吧。” 这俩兄弟在沈府里严阵以待,俱是劳心伤神,他俩也看出了彼此的疲惫,最后不约而同地胡闹起来,想要放松一下精神,但闹过之后,还是得聊正事儿。 “我已经帮你问出来了,沈家、何家、王家、严台寺基本上把空净庄吞干净了。”唐黄揉着眉心给李木介绍道,“庄子里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姓的世家了,都被三家兼并,庄子里、庄子外只要是空净庄的地,都归他们三家所有。”庄子外的地是那些用来种的,庄子里的地是那些用来盖的。 李木表情严肃,唐黄接着说道:“空净庄里你能想得到的所有行当,都捏在三家手里,什么粮油,医药,建筑,餐饮,灵器,灵材都是。” “还有灵材?”李木打断唐黄,“庄子里的陀教信徒能答应?”能御灵的植物在陀教教义中也是有灵众生,与人等同,显然是不能收割的。 唐黄耸耸肩,“有,由严台寺出面将质疑的人安抚下去,具体用的啥说法我没问。哦,对了,三世家的人名义上也是陀教信徒。”联想到永林在酒桌上对自己喝酒吃肉的说法,李木多少有些明白了,不再细问。 唐黄继续述说探听来的消息:“庄子里各个行业里还是有些个体散户的,占所有商铺的一成左右;而拥有自己住房,不是租住沈、何、王家房子的人差不多三成;还有,拥有独立身份,没有与三个世家签仆从条约的人不到四成。 “能压在这种水平,还是因为三个世家去年年末,也就是两三个月前才完成对其他小世家的吞并,要不然数字还要夸张许多。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买卖被三家所控制,要想头上有个顶就得给三家交钱,大半的人干脆就是三家的财产,可以这么说,空净庄只有沈、何、王、严台寺四方的老爷,和拼命为他们赚钱的人。” 李木抹了抹脸,当他意识到空净庄的特殊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里的情况有所猜测,但真听到具体情况时,心头还是沉甸甸的,不过就算不喜欢,该知道的还得知道,“严台寺呢?它是什么情况?” “严台寺和所有陀教组织一样,名义上是不能拥有任何产业的,只接受信众的捐助。”李木就是因为陀教的事儿才会掺一脚空净庄的浑水,唐黄自然多打听一点儿,“空净庄的产业都是三家族的,严台寺只接受他们打着捐助名义的分红,收钱之后,严台寺负责安抚空净庄里那些忍受不了,想要反抗的人。另外,也不知道是严台寺手段太高,还是空净庄的人太苦,庄子自愿捐助的人也确实多。” 唐黄看了一样满脸凝重的李木,也懒得管他,背靠着椅子闭目休息,“这些就是我和他们喝茶谈出来的消息了。计划还算顺利,内容应该属实。” 是的,李木和唐黄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套近乎,让空净庄四方人自己把话说出来。其实这一切根本谈不上计划,在进沈府之前,李木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做,一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随机应变,慢慢向目的靠拢。 那唐黄是怎么知道李木想干嘛的呢?李木的浮夸演技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唐黄,李木在出平安县之前,从来没参加过什么酒局,酒局上该怎么做,该怎么和这些“高贵”的人打交道,全是跟在唐黄旁边看着学的,唐黄又对李木知根知底,所以李木在酒桌上尾巴一翘,唐黄就知道他想干嘛了,然后配合就完事儿。 “你们谈的结果怎么样啊?”李木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问题。 唐黄躺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仰天轻声道:“挺奇怪的,他们看起来有点儿着急,但又准备先单纯地稳住我们,不谈任何切实的约定,大有过段时间再详谈的意思,让我有点儿搞不懂。” “哦?是吗?对这个我倒是有点儿猜测,空净庄的沈、何、王、严台寺应该是另有麻烦,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的那种麻烦。因此,他们一方面迫切地想要外来的助力,另一方面又对我们知之甚少,担心会造成破坏,只好先稳住我们,等腾出手之后再处理我们的事。”李木双手支撑着腮帮子,说着自己的推测。 唐黄听到这儿来了点儿兴趣,脖子发力,脑袋支棱起来,看着唐黄,“你有啥证据啊?” “只是从一些迹象里瞎猜的。”李木无奈地说道。 “没根据的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唐黄瞬间没了兴趣,脑袋重新耷拉回去,随即又猛地挺立起来,询问地看向李木,“你不会准备从这儿下手,在空净庄搞事情吧?” 李木摇摇头,“我们手里的信息太少了,对发生了什么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当然不会从这方面下手,不稳定因素太多了。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一个稳妥的方法,应该能顺利成功。” 唐黄听着李木的话反而心里有些不安。 不管李木的具体计划到底是啥,能不能成功,李木那无端的猜测倒是猜对了,空净庄掌权的几方人现在确实是麻烦缠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两边的计划 唐黄和空净庄四方的首脑谈得差不多后,就离开了这间小黑屋,说是要为李木随时醒过来而做准备,免得露出破绽,可空净庄的几位却没有这些忧虑,所以他们依旧在屋子里慢饮着热茶,聊些江湖传闻,或是最近都在玩儿什么,好不惬意。 几人聊了好一阵之后,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叩着房门。 “什么事?”沈海在上首问着,语气中满是威严,充分彰显着他家主的身份。 “浪子李木醒了。”这是沈大管家沈荷的声音,不过和先前表现出来的灵动温柔相比,此时的她只是在机械地报告。 沈海他们知道自己等的东西终于到了,“进来。” 沈荷颔首低眉,双手握于身前,走到四人中间,等着家主指示。 “说说吧,什么情况?” “唐黄确实是个好色之徒。”四人闻言一阵轻笑。“李木在清醒后懵懵懂懂,慌慌张张,害羞怕生,第一时间就去找唐黄了。” 沈荷关于李木的汇报让几人都收了笑声,陷入沉默。 “你下去吧。”沈海吩咐道。 沈荷恭敬退下,房门重新关闭,屋内恢复昏暗。 “目前没有看出李木和唐黄的问题,应该能够为我们所用,成为打手,要不要让他们帮忙处理还躲在庄子阴沟里的七只老鼠?”意外的,本该最为稳重的严台寺永林率先开口,提出建议。 沈海老神在在,劝告道:“浪子无疑是把锋利的宝剑,可惜,剑都是双刃的,使不好的话,还未伤敌就先伤己。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是太少,等摸清他们的底细再说吧。至于庄子里的七人……” 沈海顿了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们四家动员了所有人手,封锁了整个庄子,外松内紧,他们藏不了多久的,该着急的是他们。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明天的陀沐节,照大师的说法,这十天的陀沐节可是有很多事要忙啊,浪子的事还是十天后再处理吧。” 永林作悲天悯人相,行了一个陀礼,宣一句陀号,“多波多阿多陀罗,吾不通俗务,一切听从诸位的安排。”说完之后,慢慢起身,“寺里还有课业没有完成,我就先告辞了。” 永林的离开,意味着此次谈话该结束了,何家家主和王家家主也起身,以要务缠身为由告辞,由于没有其他事需要商量,沈海没有挽留,亲自送他们离开。 等到三方人带着他们大量仆从离开沈府后,沈海向身后的沈荷问道:“陀沐节的事准备得怎么样?” “契约和现金都在加紧筹备中,今晚之前应该就能准备好,另外,还有一些事宜需要您批示,相关文件都放在您的书房了。” 沈海勃然大怒:“应该?我要的是应该?我要你来帮我猜吗?我要的肯定的答复!账本的事还没处罚你,陀沐节的事你再处理不好,你知道自己什么下场!” 沈荷颤抖了一下,想起被自己刻意掩藏在心中的痛苦,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吭声。 沈海再问:“那七个人呢?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三天了!那可是要命的东西!”看来沈海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甚至说有些慌张。 “他们窃取账本时都是易容换装过的,我们的画像没用,而且他们应该在庄子里潜伏已久,一个月内进入庄子的生人中没有一个是符合的。不过我们已经在庄子里全面排查了,目前已经完成一半,不日就会出结果。”沈荷额头冒汗,努力不让声音有颤抖。 沈海皱着眉头,嘱咐道:“这事要抓紧,尽快找到他们,看局势,这个陀沐节过后,朝廷就会对我们空净庄有新动作了。”沈海转过身俯视沈荷,“把还能调动的人手都撒出去,务必要尽快,如果可能,抢在前面,把其他几家的账本也弄到手!”看来空净庄几家并不是那么团结,也是各有各的小心思、小算盘啊。 “是!”沈荷应了下来,在最后又问道:“那李木和唐黄该怎么处理?” 沈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稳住就好,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要求,都满足他们。好了,我要去书房处理杂务了。” 挺好,演了一场戏后,空净庄对两人大开方便之门,李木的计划应该会顺利很多。诶,话说,李木的计划到底是啥? …… “你的计划到底是啥?”也不管空净庄几方是如何盘算,唐黄现在就特别好奇李木到底是怎么盘算的,他想做啥。 李木伸了一个懒腰,也不对唐黄藏着掖着:“我要搞严台寺,并且连同沈家、何家、王家一起搞,他们在空净庄做的事让我很不爽,所以我也要让他们不爽。” “所以你到底想干啥?你是不是想乱来啊?”唐黄感到些许害怕。 李木凑近唐黄,神神秘秘地说道:“经你提醒,我知道空净庄的特殊情况了,它的故事我师父之前讲过,它是过去十年朝廷与世家斗争下的产物,它今天的现状也是源自于那儿。” 唐黄已经感觉不对了:“你准备把朝廷拉下水?” “什么叫拉下水?朝廷在罗象国全国取得了胜利,我不相信它能容忍空净庄这枚碍眼的钉子存在!朝廷这么多年没有行动,不过是没有插手的理由罢了,我塞一个给它不就完了?到时候空净庄的世家们还有严台寺能得好?”李木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疯了?”唐黄满脸惊恐,“修道人在空净庄大声嚷嚷两句,就有可能被扣上破坏空净庄和谐的帽子,一旦扣上,普通人就敢把他暴打一顿,他还不敢还手!想想哨卫所的人和饭店小厮有多横,你就明白我说的是真的,你居然敢把朝廷引到这儿来?不怕被唾沫淹死吗?” 李木摆烂地两手一摊,“我有什么办法?我就只有这个办法。咱们对空净庄一无所知,对这种事情也是一无所知,我们就是两个江湖客,会的和能仰仗的手段就只是武力。专业的事当然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啊。 “在这种条件下,难道你还指望我扎根空净庄,慢慢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然后拨乱反正,和他们几家对抗?你看我是那块儿料吗?我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吗?我更不可能提着两把刀,把那些我认为该死的人都开片儿吧?这只会让整个空净庄的人追着我开片儿,哦不,应该是整个罗象国。” “有啥不能的?”唐黄还准备再劝劝,“你只要是代表了空净庄大多数被欺压人的意志。” 李木听得笑了,“这话你信不?大街上都是啥人你也不是没看到,一个二个都被严台寺忽悠得,放弃这辈子,期待下辈子了,呆在水深火热里还乐呵呵的,他们会想反抗谁?再说了,有些美梦我确实不想打破。” 唐黄最后再劝道:“你可要想清楚,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到时候你可是会成为整个江湖的公敌!就算忌惮你的实力不敢对你动手,但再也没有人敢对你伸出橄榄枝,或者帮助你。” 李木歪着头问道:“这不是好事儿吗?我最烦和他们吃饭了,明明就是吃个饭,非得加那么多人情世故,关键是人家还是好意,只能陪笑脸,我要真是人见狗嫌了,我还不得乐死?另外,” 李木坐正,严肃表情,问道:“你会不认我吗?” 唐黄轻蔑一笑:“这点儿舆论对我简直没影响。” “那筱花会不认我吗?” 唐黄思考了一下:“依照我对她的了解,不会。” “那不就完了,我出来大半年,也没有得到过多少其他人的帮助啊,我怂个啥?”李木一脸轻松。 算了吧,唐黄心里清楚,劝不动了,“那你想怎么把朝廷引过来?没有正当理由,朝廷可不敢正大光明地介入,要不然朝廷早就动手了。” 李木很高兴唐黄总算是松口了,“朝廷宣扬最多就是‘法’字,之前限制世家宗门也是通过颁布律法,我准备从这个入手。” 唐黄投来询问的眼神,李木解释道:“如果空净庄里有人向朝廷相关机构报案,说空净庄存在违法犯罪,按照规定,朝廷就必须介入调查;因为这是空净庄的人对外发出求救信号,是庄子里的人主动,这是大义的旗号;有了大义,同时朝廷又有实力,世家没法阻止。” “你准备报案?以什么案件举报?报案需要证据,你的证据从哪里来?”唐黄听懂李木的意思了,但也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听到唐黄的问题,李木乐了,“呵呵,什么案件?只要律法里有的案件都报,证据?证据等朝廷的人来了就有,费力去找什么?” “你什么意思?”唐黄有些不解。 李木冷笑一声,“呵。在空净庄,沈、何、王、严台寺根本无人制约,他们四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在这种无法无天的情况下,你指望他们大发善心,为民造福?你看空净庄像地上天国吗?他们怕是把能犯的事儿,都犯了一遍,还费什么心想它犯了啥? “至于证据……他们四方在短短几年内吞掉所有小世家,将整个空净庄都奴役了,他们采取的激烈手段会少?他们能把证据都处理干净了?他们干的可是涉及整个庄子的事儿,恐怕他们做的事人尽皆知,证据比比皆是,朝廷来人往大街上逛两圈就有了,我还费那个劲儿干嘛?” 唐黄其实有心想批驳两句,但他也知道,李木其实心里很着急,他说这么多,与其说是在说服他,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罢了,都是准备毁掉江湖人圣地的人了,还在意这些细节干嘛?李木说啥就是啥吧。 “你打算怎么实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行动(上) “你打算怎么实施?”唐黄想听听李木接下来会怎么做,“去附近城市或者朝廷掌控的庄子摇人?” 李木傻呵呵地灿烂一笑,唐黄都这么问,那说明他认同自己了,“不,一来一回多耗时间啊,还不怎么符合从庄子向外求救的初衷,而且我们竖的人设是什么?是准备投靠空净庄他们四方势力求利的人,这时候离开庄子根本说不过去,会打草惊蛇的。” “你不会是打算寄信吧?”唐黄略带反问,猜测道。 “嗯嗯嗯!”李木点头了,还很兴奋! 唐黄“啪”地一声,一巴掌拍在脸上,捂着眼睛说道:“这会儿确实不用考虑收信地址和收信人的问题,但你要考虑送信机构的问题啊!” “啊?啥意思?”李木还有些迷糊。 唐黄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空净庄所有行业都被三世家把持着,送往朝廷机构的信能送出去?而且他们其实没有完全相信我们,我们突然要对外联系,他们必定怀疑,想来还会打开来看,根本行不通。” 李木立时就有些着急了,“怎么会这样?送邮业不是……” “框架是朝廷搭建的罢了,下面具体的邮站都是当地自己经营的,有些是朝廷,有些是世家,还有些甚至是宗门,在这空净庄,自然是沈、何、王、严台寺他们,所以你就甭想着送信了。你也不想想,为朝廷做事的人能进空净庄?”唐黄为李木详细解释道。 李木瞬间就变得沮丧起来,泄去挺直腰背的力量,垮着一张脸,不停地重复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唐黄看不得李木这没出息的样子,摸着下巴思索道:“不过你非要送信的话,倒是还有一种办法,没准儿可行。” “什么办法?”李木一听就来精神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唐黄。 “小声点儿!”唐黄给李木脑袋来了一下,教训道,“小心让门外的人听清!” 李木赶紧捂着嘴巴收声,扭身看门外有没有什么动静。 并没有发现门外有什么异常之后,唐黄才慢慢地给李木讲道:“你想去邮站,无非就是想让别人替你传递消息给朝廷,这个过程还不想受到空净庄四方的影响,最好是他们甚至不知道,对吗?” “对!”李木表示唐黄你总结得太好,我要给你竖个大拇指。 “那我们找空净庄以外的势力帮忙不就行了?”唐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木眼神复杂地看着唐黄。 “不是我!连莲花庄和桑庄的事我都不敢插手,更别说空净庄了,唐家不会出现在这个事情中。”唐黄直接打消了李木的念头。 李木这下就更不明白了,“那是谁啊?空净庄也没别的势力了啊。” “呵呵,这可不一定。”唐黄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沈、何、王控制整个空净庄,垄断空净庄所有的行业,但他们也只是在空净庄耀武扬威罢了,涉及整个罗象国的产业,他们可碰不了。” 李木还是没有明白,“你说的是?” “啧,你忘了来的路上你想干嘛了?”唐黄还在给李木提示。 李木想干的事多了,这那想得起来啊? “马行啊!”唐黄恨铁不成钢,只好自己揭晓答案,“你路上不是还说,想去马行租犄马来骑吗?当时羡慕犄马羡慕得不行,这会儿又把人家忘了?你是什么臭男人?” 李木直拍大腿,“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这会儿终于明白唐黄的意思了。 马行,只要是跟马类似的,普通马、犄马、其他坐骑,相关生意都做,可买可租,买不用说,要是租的话自然就要还。 如果租的犄马这类灵兽的话,那肯定不会是在庄子里转悠,一般都是去另一个庄子,假设哪里租的哪里还,这样必然很不方便。所以,就此诞生了跨区域的马行,租完之后,不管是哪个庄子,只要拿着凭证到该马行还就行了,一样能退押金。 罗象国有几家大型的马行商号,在他们的经营范围之内,大点的庄子都会设立一处商点,而以空净庄数十万人的体量,在这里设立商点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会是哪家马行商号。 李木兴奋过后,冷静下来,又冒出一个疑问:“沈家他们是空净庄的主人,其他势力要想在此立足,必须要仰其鼻息吧?怎么保证他们没有相互勾结?这样又有什么区别?” 唐黄嘿然一笑,“你说的不错,空净庄几位把庄子视为禁脔,谁都碰不得,过去有几家势力在这里开店,全都被排挤出去了,像马行这种对外往来频繁的,更是重中之重,可这家商号是个例外?” “哦?哪家啊?这么牛。”李木对此感到十足的好奇。 “‘名枷利锁’的‘共同’商号。” “谁?啥?你说谁的?叫啥来着?”李木听得一脸懵。 “共同商号你不知道?”唐黄诧异极了,随后深吸一口气,“算了,你不知道太正常了,我不该奇怪的。” 唐黄调节自己的心态,心平气和地简单介绍道:“共同商号是江湖人称‘名枷利锁’的两位奇才创立的,他俩不到三十岁,修为就四品,实力强,前景远。 “此外,利锁善于经商,把不过是在一个庄子里知名的共同商号不断壮大,仅仅十多年便已经涉足各个行业,商点遍布罗象国;而名枷品德高,帮助和扶持了很多陷入困境的人,名声极好,走到哪儿都有人以最高礼仪接待。他们的产业你说空净庄的人敢不敢碰?” “名枷?”李木听着这个名号感到有些熟悉,“我想起来了,中午酒桌上有人提过,说他的名声能当钱用,看来他俩是真的了不起啊。那他们的马行应该没问题。不过最好还是谨慎一点儿。” 唐黄等李木自言自语完了,这才开口问道:“决定通过马行告状了?写信吧!” “诶,不写。”没想到李木还是摇头,“写信还是不保险,万一马行老板和空净庄有勾结呢,到时候被抓了现行都没法解释。” “那你想怎么样?” 李木狡黠一笑,勾手让唐黄靠近,凑到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唐黄有些看不懂李木的操作,“又没人偷听,你说什么悄悄话?”考虑到李木的精神状态,他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是很正常的,于是忽略此事,转而对李木的计划评价道,“你这么干应该可行,不过不可控因素也多,很有可能成功不了。” 李木却是相当乐观豁达,“嗨,走一步看一步嘛,不行我还有备用方案。” 唐黄想想,李木说得也是,点头同意了。 李木体贴地关心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之前和空净庄几家谈话挺劳心神的。” 唐黄怒骂道:“别磨叽了,赶紧的吧,都等得不耐烦了!” …… “吱呀……”李木和唐黄推开房门,衣冠楚楚地站在走廊里。 门外专门二人服侍的两位年轻婢女察觉到动静,立马回身恭敬行礼,异口同声地说道:“李公子,唐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唐黄在一旁摇着纸扇,负责风度翩翩,李木负责说话办事,问道:“沈海,沈老哥在哪儿啊?其他几位哥哥姐姐呢?” 沈府里的人都早就被吩咐过,服侍李唐的仆从更是被特别交代,知道李木问的是什么,左边那位婢女回答道:“明日就是陀沐节盛会,诸多事宜需要准备,家主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其他几位大人公务缠身,也都回去了。李公子可是想见我家家主?我这就帮你禀报。”作势就要去传话。 李木抬手阻止,“诶,不用,我就是问一下,沈老哥有正事要忙,我怎么好打搅,只不过我一直呆在屋里有些无聊,带我去四处转转可以吗?” 另一名婢女笑道:“李公子说得哪里话,家主早有吩咐,沈府就是公子的家,在自己家里走走哪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李木被这话说的特别感动,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好吧,我就随意走走,就是还有个请求,这沈府太大了,我怕会迷失了方向,不晓得两位能不能陪我们一起逛逛,免得最后闹笑话。” “李公子言重了,能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随侍左右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怎么还说什么请求呢?”沈海放在李木和唐黄身边的婢女,绝对不一般,小嘴叭叭的太能说了。正好,有她俩在身边,沈海能更安心。 李木与两名侍女虚与委蛇的话就不多说了,最后,李木和唐黄在前,两名婢女在后,一行四人就在沈府里到处乱窜。 李木和唐黄好像真的是出来欣赏沈府的园林布景的,慢悠悠地踱步,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跟随的两位侍女也时不时上前为贵客进行介绍,总之气氛就是美好得古怪。 “哇,这个水塘这好看啊,被回廊和房屋给包围着,就这么小小的一方,也能搞出新花样,旁边栽些竹子啊,花草啥的,整得真不错!”李木指着眼前的水塘赞叹道。 唐黄听完李木的发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李木啊李木,咱们也走了好几进院落了,看了不少地方,你口中的评价全是‘真好看’,‘美啊’,‘不错’,你有点儿新意好不好,谁能听出你是在赞叹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说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李木肯定不服气啊,“就是好看啊,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 纸扇一展,唐黄偏头望景,眼色迷离,“我观此间,是翠竹落英山石的雅致,是鱼戏绿波花浓的和谐,是……” “好了好了,我承认你牛壁,”李木不耐烦地打断唐黄的炫耀,“你不就是比我多看几本书吗?” 唐黄讥讽道:“你还知道自己读书少啊?要是早点知道,你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窘迫。” 李木一听就更不服气了,“哼,我就是懒得看,以我的本事,随便看几本文采都比你好!” 唐黄脸上的嘲笑都不加掩饰:“是吗?那你现在看几本,秀个文采给我看看。” “看就看!哪有书啊?”后一句是问两位婢女的。 两名侍女面面相觑,不是赏景吗,这怎么又要看书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行动(下) 李木要看书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就只能带他去看啊,上面吩咐的可是:李木和唐黄想干嘛都行,想看人洗澡都带他们去,要是看累了,她们还得端凳子来让休息,这是原话。所以,看几本书怎么了?她们庆幸是去看书。 目的改了,行程也得接着改。一行人前队变后队,两侍女在前,李木和唐黄在后,七拐八拐走了十多分钟,最后来到一栋三层大楼前。 “这就是沈老哥的书房?”李木仰头看着眼前这栋金瓦飞檐的高楼,叹为观止。 两名侍女俏皮一笑,“这里可不是家主的书房。” 唐黄收起纸扇,往李木头上敲去,“没见识的,谁家会把藏书放书房啊?都是放在藏书阁!书房都是用来休息办公,请人喝茶的地方,拿来放书,放得下吗?” 侍女也在旁边解释道:“唐公子说的不错,家主平时酷爱看书,各类书籍都有收藏,其中不乏善本孤本,为了妥善保存,就专门修建了这座‘墨阁’。李公子想看书,我们也不知道您的喜好,就径直带您来此了。” 沈海爱不爱看书李木不知道,反正他在空净庄有钱有势是肯定的,而这类人一般都会收罗来一大堆书,用以彰显自己的格调,所以这墨阁里面的书估计那是相当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李木想要的。 不说那么多了,走到门前了,进去吧。 两名侍女为李木推开大门,沈家藏书阁采光设计得很好,在避免阳光直射的情况下,阁内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墨阁里无人看护,不过想来,时常派人来清洁,放眼望去都看不见灰尘,只有堆垛满层的书架和书架上整齐的藏书。 “这么多啊?这得上万本了吧?”李木是真的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书同时出现在眼前,那是一种知识瀚如烟海的震撼。 “楼上还有两层呢,也是差不多的光景。”一个侍女还贴心地提醒道。 啧啧,还有两层,可惜咯,这些书只能被藏着,算了,自己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没必要在这儿可惜书籍蒙尘,正事要紧。 李木从震撼中醒过来,感慨道:“怕是罗象国所有的书都在这儿了吧?” “哪能啊?罗象国的书数都数不过来的,这墨阁的书却实有数的,不过五十万册,”李木听着侍女的话,心里默念:对,就像这样炫耀,接着炫耀。“只是把文、史、哲、理、工、农、医等等领域有名的书目都收藏而已。” 来了! “嚯!这墨阁里的书还真是齐全!”李木夸赞完之后,语气一折,“不过我敢打赌,有一类书这墨阁里肯定没有!” 侍女被李木挑逗起了脾气,“哦?愿闻其详。” 李木嘿嘿一笑,“朝廷颁布的律法,墨阁里有吗?” 两位侍女本是肃容相待,一听,相视一笑,“李公子失算了,朝廷律法我们还真的有!就在第三层。” 李木心中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以沈海的精明,果然留有朝廷律法,以备不时之需,但脸上还是得装的有些不快。 “真的吗?我不信。”李木有些死鸭子嘴硬的意味,“除非你们带我去,让我亲自看看。” 侍女们也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心里暗暗叫苦,这不是把李木惹得不高兴了吗?真让他看到了不发更大的火?可又不敢违逆李木,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他去。 四人沿着旁边的楼梯直上三楼,穿过书架,来到最角落的书架前,李木看到了眼前满架子崭新的书册。嘿,还真是束之高阁啊。 李木臭着一张脸翻看着书架上的律法,也不细读,大略看一下封面:《刑律·一》、《民令·三》、《财产保护·十七》、《土地规·三十二》、《邪恶宗教处理·九》,两名侍女在一旁战战兢兢,数次想开口,最后都老老实实闭上。 “哼!空净庄是我们江湖人的!朝廷的律法就是狗屎,绝不该出现在这儿!”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李木突然发怒,上前就抓着几本律法给撕了,又觉得不解气,直接御灵,一掌吸得满架的书册纷纷离了原位,在空中飞舞,再一掌拍出,“砰”的一声,最后只剩下漫天纸屑飘飘扬扬地落下。 两位侍女仰头看着飘落的碎纸,泫然欲泣,却根本不敢言说什么,唐黄后知后觉,怒而上前,拍着李木脑袋:“你干什么!这些再是狗屎,那也是沈家主的,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你让两个姐姐怎么交代?” 李木好似幡然醒悟,连连告罪:“是我鲁莽了,还望两位帮我给沈老哥道个歉。”李木想了想,“算了,晚些时候我给老哥亲自道歉吧。” 两个侍女还不及说什么,唐黄又开腔了:“我看你啊,就是不能沾好东西,好好的书都被你毁了,继续在沈府逛下去啊,我看啥都不会剩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李木叹了一口气,“唉,你说的也是,还是出去,到庄子里逛逛吧。” 侍女更慌了,急问道:“可是我沈府有什么招待不周?两位想要离去。” 李木乐了:“怎么会?招待好得不能再好,我才不想走呢!就是想出去溜达溜达,晚上还要回来吃饭的呢。”李木好像察觉到这么说有些不礼貌,“晚上可以在这儿吃吧。” “这是自然!家主早就交代后厨,晚上一定要做一桌好的来招待李公子,李公子不来,反倒是让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侍女赶紧说道,实在承担不起“搞丢”李木的责任。 李木宽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那么我们这就走了,晚上见。” 这个样子,李木的暂时离府是无法阻止了,侍女又道:“那我们为公子作引,带两位去庄子里好玩的地方吧。” “就是瞎逛,又没想着要怎么玩,带什么路啊,沈府这么大一个,还怕我们找不到回来?”李木摆手拒绝。 李木和唐黄这要求挺正常的,也没有什么太奇怪的地方,那他们想出去就只好让他们出去。 李木两人在众人的护送下出了沈府,两名侍女则来到沈海书房。 “李木看到墨阁的律法,一怒之下全撕了?”沈海从桌上的事务中抬起头来,询问汇报的两人。 “是。”侍女们心中充满忐忑。 “好!”沈海很高兴,逃过一劫。可要命的是,沈海高兴完后有些迟疑,“你们说李木毁书后向你们诚恳道歉?还说晚上亲自对我说明?” 两名侍女不明白沈海为什么关心这个,但也不敢怠慢,肯定地回答道:“是的” 沈海听到回答后并不是很开心,自言自语道:“这李木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笨,而且对下人很关心啊。果然,这种山林里的隐士,还有着一些虚伪的道德,不让他参与账本的事是对的。嗯,在腐化他之前还得尽量少让他接触到庄子里的人。” 心里有了定计之后,沈海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什么,追问道:“被毁的那些书册剩的残片还在吗?” “在,都保持着原样,没有动过。”侍女们参不透沈海到底在想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 沈海想了想,“算了,收拾了吧,可能是我多虑了。另外,再去弄一些书,把空出来的书架填满,你们下去吧。”沈海看了一眼旁边书架上的朝廷律法,这是他察觉朝廷可能有动作后搬来的,方便需要的时候翻阅,墨阁里的毁了就毁了。 不说沈海这边继续忙碌,却说李木和唐黄出门之后真就开始瞎逛,路线毫无规律,忽左忽右,忽快忽慢,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往热闹的地方凑,所谓人多眼杂,好像不是这么用的,总之不久之后,两人的身影在街上消失不见了。 “糟了!跟丢了!” …… 空净庄分为八大区域,其中有一个区域叫做众天区,这里有一家共同马行商点,它是共同马行在空净庄的四个商点中,离沈府最近的一个,今天下午,它迎来了两个陌生的客人。 这两个客人都穿着锦衣华服,只不过一人长相俊美,举止优雅,一人长得普通,行为略显粗俗,不太配得上身上的衣服,跟临时披上去的一样,看着特别别扭。两人当然就是费尽心机赶来的李木和唐黄。 “老板,生意做不做?”李木一进店就大声嚷嚷着。 “做!做!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合法的买卖怎么不做?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生意。”一个戴着一顶小圆帽的半百老人从后堂走出来,带着两人到休息间详谈,殷勤地奉上香茶,“我们共同马行业务众多,买、存、租都是可以的,普通马也有,灵兽马也有……” 不等老板介绍完,李木抢先说道:“租,我们租灵兽马。”着急得好像时间不够一样。 “我们共同马行在空净庄的生意不大,灵兽马只有犄马,共三十二匹……”老板如数家珍地为李木介绍道。 “我们全租了!”不等老板说完,李木再次出言打断,不过这次相当豪气,豪气到老板都不敢生气。 大生意啊!老板也有些被李木惊到了,只可惜买卖得打个对折,李木打算要落空了,“不巧,之前的客人已经把本店一半的犄马租了,现在只有十六匹犄马闲着。” 还有其他人租犄马?这个时间点?管他呢,跟李木他们没关系,十六匹就十六匹,够用了,“没问题,我们都要了。” 这种干脆的客人,老板可太喜欢了,“那我带二位去看犄马?”老板起身,打算带路。 “不用了。”一直没开口的唐黄说话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果是不精骑术的客人,还可以花钱请你们的骑士帮忙御马,对吧?” 老板不明白唐黄为何突然有此问,不过还是恭敬地回答:“是的,我们马行确实可以提供这个服务。” “我们再请十六名骑士骑我们租的犄马,搭载的乘客是它们。”在唐黄的示意下,李木从怀中取出一堆信封,“目的地是附近庄子和城市的朝廷官署,把它们送到最高长官手里后,再帮我们把犄马还了。” “这……”这活儿说的那么复杂,分明就是邮站做的邮递,怎么跑来委托马行了?老板有些迟疑,还想多说几句。 “啪!”唐黄看出了老板的迟疑,懒得多话,直接拍了一张票据在桌上。老板晃眼一看,一万铢。 老板刚想笑着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啪!”唐黄再拍一张票据在桌上,还是一万铢。 老板赶紧说道:“够了,够了,只是这送的是什么呀?” “啪!”又一张,唐黄意思很明确,你们不需要那么多问题。 “两位到底是谁啊?”老板被这架势吓到了,天下有几个人能把一万铢当纸拍啊?空净庄重要人物他都认识,唐黄显然不是庄子里的人,不是庄子里的人还敢在空净庄这个特殊的地方干不寻常的事,老板有些犯迷糊了。 “啪!”桌上再添一张。李木双手抱胸,木然端坐,没有一丝动作,唐黄只是有条不紊地往外掏票据。 老板张口试图说话,这次却是在开口之前,“啪!”第五张价值一万铢的票据砸桌上。 “共同马行接下这单生意了。”老板无话可说,只敢慌忙应承,再多说话可就是不识好歹了,他可不觉得自己惹得起眼前人。 李木和唐黄也是干脆,生意成了扭头就走,茶都懒得喝一口。 两人走后,伙计这才够胆上前来,“老板?这……” 老板不回话,闭眼数着数,觉得李木和唐黄差不多走远后,面无表情地拆开一个信封看看。 信封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张碎纸,碎纸上印着“刑律”二字,从材质印刷等方面看,像是撕下来的书册封面,打开另一个信封,里面则是“邪恶宗教处理”几个字。 老板不再继续看下去,而是端起香茶,“有意思,空净庄要变天了。照他们的要求,全送出去,事情办得妥帖点。” 伙计依言照办,收拾起桌上信封,末了,临走前问道:“需要通知空净庄吗?” 老板摇头,“又不和他们通缉的七人相关,我们可没答应其他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晚宴 “哎呀呀,二位可算是回来了,我等翘首以盼多时了!”当李木和唐黄优哉游哉地出现在沈府门口时,背着手走来走去很多遍,早就焦急等待的沈府下人们兴奋地迎了上来,把二人围得个团团转,着急忙慌地就要把两人往里引。 李木都被这阵势吓懵了,咋地啦,悄悄干的坏事儿被发觉了?没道理啊,兴师问罪也不是这个动静啊。我俩来蹭你们家饭,你们这么激动?“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在晚饭前回来了吗?” “两位公子哟,你们当然是在晚饭前回来了,你们不到,我们老爷都不开席,全府上下的人到处找你们也找不到,只能苦等,可等二位好一阵了,现在总算是回来了,快快请进!”仆人焦急地直跺脚,语气无奈得像是面对家里的小祖宗。 但人间的悲喜从不相通,仆人们很急,李木和唐黄却一点儿都不慌,听着他的话,心中还在腹诽:能让你们找到?找到事情不就砸了吗? 李木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们耗时是长了些,但天还算比较亮,现在是春天,天黑得早,所以按理说现在也不算太晚,就这都晚饭等着了,沈家人吃这么早的吗?普通人都还没有下工呢!一天到晚没有事儿需要忙,所以就顾着吃饭吗? 吐槽归吐槽,该吃还得吃,李木和唐黄也懒得再多话,跟着仆人往吃饭的地方走,一路上遇到的奴仆纷纷给两人行礼。哈,看样子是半个下午的时间,所有仆人就都认识李木了,执掌空净庄的四方确实有些手段。 李木和唐黄来到了晚上吃饭的地方,不是中午吃饭的地儿,而是换了一个地方,不知道是午饭晚饭要在不同地方吃,还是说待客和自家人吃饭的地方不同。李木会有后一猜测,那是因为今晚桌上坐满了人,看服饰打扮,神情举止,年龄啥的,挺像是一家子,就李木和唐黄格格不入。 李木和唐黄一露面,直接吸引来了满桌人的目光,沈海更是立马起身,招呼二人:“李老弟和唐公子回来了?快来坐,快来坐。”沈海当然是坐主位,他的左右两个位置还空着,显然是留给李木和唐黄的。 他俩也没纠结,让坐哪就坐哪,仿佛看不出沈海想隔断他们的小心思。 之前听说沈海下午在忙公务,这公务应该挺少的,要不然晚上他没这么好的精神头,李木和唐黄还在往座位走,沈家主又忙活着开始招呼了:“这桌子菜都凉了,赶紧都撤下去,把热乎的端上来。” 等李木走近了,沈家主又握着他的双臂,怜惜地说道:“李老弟出去玩得可好?怎么看上去有些疲惫啊?是不是哪个狗东西完,李木把筷子上夹的肉扔回碗里,从身旁侍女捧着的银盘里取过柔软的毛巾,胡乱擦了擦手和嘴,伸手就要从兜里往外掏东西。 唐黄见状,连忙阻止,着急得都快起身了,“诶,诶,吃饭呢,你就别把那玩意儿拿出来丢人现眼行不?到时候大家还吃得下去吗?” 李木犹豫了,他觉着唐黄说的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拿出来。 唐黄如果坐在李木旁边,他伸手就阻止了,但这不中间隔着个沈海吗?现在只能隔空吆喝,真要阻止还得看沈海。 那沈海想不想看呢?那是必定想看啊,就指着能不能从中看出点儿什么线索,好据此调查李木和唐黄他们到底去了哪,都干了什么。唉,要不是人手吃紧,也不至于把人“弄丢”! 于是沈海压住唐黄,在旁边对李木不停怂恿道:“既然是李老弟觉得有趣的东西,我们必然也觉得有趣,不管拿出来会不会败胃口,李老弟要是这么说话说一半,我们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反倒是会吃不好,还不如拿出来看看。” 沈海的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李木再也不用犹豫,干脆利落地抓着一个小物件儿,把紧握的手伸到桌子中间,手腕一转,摊开来让所有人都看到到底握着的是啥。 沈家人伸长脖子,定睛一看,看清楚李木手里是什么东西之后,尽皆哑然失笑。 “我说是什么好东西,神神秘秘的,原来就是一支墟笛啊!”沈海忍不住笑道,“不过想来也是,墟笛是我们这一带特有的民间乐器,李老弟过去一直在罗象国西南,没见过实属正常。” “对对对,卖东西那老头就说它叫墟笛,我看墟笛长得别致,他吹得还好玩,就买了一个。”李木点点头,认同沈海的说法。 李木手里的墟笛确实挺别致的,巴掌大小,陶土烧制,中间鼓,两头小,整体看上去圆墩墩的,形似圆柱体,只是两个端面往内缩了,没有中间胖。墟笛只有一头开孔,想来是吹气的,另外,它的前后两面都打了两排大小不一的小眼儿,从小眼儿里可以看出里面还有玄机。 沈海见李木掏出的是墟笛,心头有些失望,略微有些走神。只因为墟笛在空净庄到处都有卖,还样式形制都差不多,毕竟都是他家的,不好查李木去过哪,或者说查起来有点儿费劲儿。 就在沈海愣神的片刻,李木乐呵呵地自顾自说起来:“我今天下午是第一次听这东西吹的曲子,感觉真的很特别,所以我就跟卖东西的老头学了学,现在我来给你们露一手。” 李木这一露手,沈家人就明白,为什么不过是一支墟笛,唐黄要拼命阻止,还会说什么吃不下饭的话了。 李木自信地拿起了墟笛,十指按住墟笛前后特定的孔洞,嘴对准墟笛上头的口,之后,李木鼓起来了腮帮子,他吹气了,墟笛响了,沈家人的脸全都僵住了。 李木闭着眼睛浑然不觉,十指有规律地律动,墟笛发出,发出,对不起,相关的象声词还没有被创造出来。 那是一种古怪到了极点的声音,古怪到听了一辈子墟笛的沈家人,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发出这种声音,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而这些声音组成的曲调,呕哑嘲哳难为听只能勉强形容它的难听程度,这东西都不是噪音、嘶吼这种人类已知的词语能概括的。 “停!”捂着耳朵的唐黄大吼道,“你是聋的吗?听不到自己弄出来的是啥响动?” 这一声吼让沈家人齐齐投来感激的目光,这一刻,唐黄就是英雄,声音停下那一瞬间,他们仿佛来到了天堂。 李木住了嘴,委屈地说道:“我下午听那老头吹的曲子不是这样的啊?我为什么会吹起来怪怪的。” 沈海抬起手准备安慰一句,想告诉李木,墟笛内部结构复杂,前后有二十四孔,孔大小还不一样,音调极多,这玩意儿号称罗象国最难掌控的乐器。想归想,就是沈海听完头晕脑胀,胃里犯恶心,安慰的话死活说不出口,只得虚弱地说着:“吃饭吧,这个以后再练习练习。” 李木的曲子彻底击溃了沈海对于演戏的热爱,他演不动了。 说是让大家继续吃饭,事实上,听完李木“此曲只应地下有,人间哪敢几回闻”的旷世巨作之后,现在只有李木一个人还吃得下,其他人只能是夹点菜意思意思,连沈海都装不下去了,被破了大防,萎靡不振地坐在那儿喝闷酒。 李木开开心心地吃着,瞥了一眼虚弱不堪的沈海,“沈老哥,明天是陀沐节,我想和唐黄单独出去玩玩。” “好啊,你开心就好。”沈海随口就答应,话落地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赶紧补充道,“这陀沐节活动可多了,最大最好的盛事是在永林师父坐镇的严台寺,李老弟想要尽兴,明天就去那儿好好玩玩儿吧,永林会好好招待你的。” “好啊!”李木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从今天下午的事就可以知道,沈家根本不放心李木他们脱离掌控,本来只是想整个花活把晚宴的问询糊弄过去,不成想用力过猛,把沈海干迷糊了,让他答应单独行动。虽然是去严台寺,但从熟悉自己的一方到不熟悉自己的一方,搞事儿的机会肯定会多些。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陀沐节 对于一个习惯惫懒的,还没有急迫事情的人来说,“明天我要早起”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能吃到午饭! 李木是在午饭前半个小时醒的,醒来后看到窗外大亮的天光他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哇,原来到白天了,难怪自然醒。”不过听到婢女叫他准备吃午饭就有些惊讶了,“不至于这么晚吧?” 在“不怪我,都是因为昨天太累,睡的床太软,我才没有这么懒”的自我宽慰中,李木找到了正在调戏沈大管家沈荷的唐黄。两人一碰面,唐黄自然少不了要明嘲暗讽李木一番,在李木和唐黄嬉笑打闹塑造的活泼气氛下,三人往吃饭的地方走。 “还望两位公子勿怪,今日陀沐节,族中事务繁忙,家主实在脱不开身,只能由我为二位作陪,一定要尽兴啊。”三人刚坐到饭桌上,还没有吃饭,今天穿一身明黄的沈荷就先道个歉。 李木打量着和昨天午饭和晚饭时都不一样的屋子,看着房间里各处临时增加的装扮,回忆着路上仆人喜庆的表情,心头不免感叹:果然是盛大节日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口里却是说着:“嗨,都是自己人,说这些不是见外吗?沈老哥正事重要,况且今后的时间还长呢,又不急这一时。” 唐黄也在一旁帮腔:“沈姐姐,你这么知书达理,偏偏还生有一幅惊鸿之貌,能纡尊降贵陪我们两兄弟,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吃饭都更香了,哪会有什么怪罪之类的?” 没意外的,沈荷沈大管家被逗得呵呵直笑。唐黄就是这样,他总能逗得女孩子开心,而李木就刚好相反了,啥也不会,就知道干饭。于是三人就在这种和谐的环境下,吃完了午饭。 吃完饭后,就该是去凑陀沐节的热闹了。 按照昨天说的,李木和唐黄今天去永林坐镇的严台寺。有趣的是,沈荷没有带他们直接出门,而是领着两人来到车马棚,说路途微远,怕累着他们,要用那沈海“御用”的马车拉他们去。 李木当场就不答应,这么热闹的节日不亲自上街感受,搁车里有什么意思啊?随即李木不依不饶地闹腾起来,任沈荷怎么好言相劝都没用,再加上唐黄一拱火,沈荷只得陪着他俩走着去。 还隔着大门呢,李木就听到街上传来的喧闹,一打开门杂乱的说话声便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外面哪还有什么大街,只有来往川流的人群,真正意义上的摩肩接踵,挥袖成云。 李木稍稍一愣,沈府的马车宽度能有街道的一半,这么密集的人流他怎么敢行车?不怕出事故吗…… 回神再看,街上的人们有老有小,少壮与弱小都有,淡黄、金黄、铬黄、橙黄的衣服比比皆是,毕竟这是陀教中最吉祥的颜色,在这个最重要的节日里穿着正好。黄澄澄的他们共同组成了一条闪亮的河流,耀眼的反光映照着行人脸上的兴奋与快活,刺得李木直欲闭眼。 算了,今天是大家最开心的日子,不想那些糟心事儿了。 李木心里经历了不少起伏转折,可现实只是一瞬。 沈荷看着李木愣神的一瞬,正想再劝李木坐车,不成想,话还没说出口,李木“嗷”的一声就冲出去了。没办法了,跟着吧。 李木修道的,又不是陀教信徒,也对陀教没有兴趣,所以他根本不了解陀沐节,都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活动来表示庆祝,因此别人是游街庆祝,他是游街看别人庆祝。 李木注意到,空净庄的人不只是走出家门庆贺,他们的家里也做了不少功课。 出了沈府独霸的街道,来到一处寻常人家的坊街,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都挂着莲灯,莲灯中的烛火哪怕是白天也点着,窗棂门框还拿一条黄布装饰着,门前也没有闲着,各自摆放着一个大盆,盆里装着些瓜果点心,还燃着一炷香以做供奉。 现在天光正亮,满街的莲灯还看不出什么等到晚上想必特别好看。 跟在李木身旁的沈荷看出了李木的疑惑,贴心地为他解释道:“这些都是信徒敬献给罗陀的贺礼,用来祈福祛灾的。”李木了然,都是一些朴素美好的心愿,哪怕罗陀早已死去,但他们还是相信祂还活着,收了礼就会给予祝福。 既然今天是收获赐福的日子,那就应当开心地享受,忙活完家里的事,大家一个二个都穿上最好的衣服,走上街头,与相熟的人打招呼,聊天,相互祝福,看到平时舍不得买的,今天也奢侈一把,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李木就混在幸福的海洋中,耳朵里充斥着杂乱的声音,无法辨识具体内容,可这并没有使李木感到烦躁,反而催生得他情绪昂扬起来,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本以为路上就都是这种动静了,不成想,远处隐隐有锣鼓声传来,难为李木还能从沸腾的人声中听出来。 “你们听,是不是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啊?”李木停下来询问沈荷与唐黄,两人茫然相顾,倒是沈荷有什么猜测:“莫不是‘那刹地行’到这边了?”都不用问,肯定是跟陀沐节有关的专业名词,听沈荷讲还不如亲自去看看。 李木循着声音,挤过人群,朝前方走,离得近些了,声音也就大了不少,原来不止锣鼓,还有钹镲,管弦之类的,一听就特别热闹,这热闹还在迎着李木来。 果然没多时,一支队伍如同江中巨舰,排“浪”而来,四周的观众围得密不透风,随着队伍的前进,人群慢慢变形。 围观的观众们不断高声叫好起哄,听得李木心痒痒的,努力踮脚一看,这才窥得一星半点儿。 队伍里吹打的乐师们且先不说,最醒目的是中间那三头“狮子”,这“狮子”不是真狮子,而是彩布条缝制而成的道具,盖在两个人身上,大致有个狮子模样,道具下的两个演员法,它叫邪傩,是灾瘟病疫的象征。那么,这场表演的意义就很明确了:无畏狮子降伏灾病! “不错,这正是严台寺为陀沐节安排的‘那刹地行’,刚刚看到的是‘三狮驱傩’,李公子遇到了,说明您今年不会生病呢。”沈荷肯定了李木的猜测。 “那应该还有其他表演吧?”在陀教中地位高的动物可不单是狮子,还有白象,孔雀啥的。 沈荷知道已经瞒不过了,只得实话实说:“李公子真是学识渊博,庄子里有二十四支队伍在进行表演,都是不同的节目,公子要是想看,可以去严台寺等着,他们最后到那儿集合。” 以沈荷之前表现出来的精明能干,这些事儿没有第一时间说,还得李木主动出口提问,最后还有意引导去严台寺,说明她非常不想李木到处乱走啊,只想催他去严台寺。李木能就这么让她如愿? 沈荷看出了李木的犹豫,再次劝道:“严台寺的永林大师知道您要去,可还等着您呢。” 李木瞧着沈荷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算了,不为难她了,“那走吧,去严台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法会 李木进严台寺是走的后门,倒不是说在陀沐节这十天里进严台寺还有什么特殊的门槛,想进去还得找的门路,单纯的就是正门的人太多了,门外的街道上都塞满了人,堵得李木连严台寺大门是啥样都见不着。 “嘻嘻,李公子,我可曾撒谎了?正门进不去吧?”沈荷看着李木的窘态,忍不住在一旁捂嘴偷笑。 街道上的人群拥挤成一团,其中的人们不能说举步维艰,只不过要是想移动,就只能借助人群的攒动慢慢挪,至于能不能到达目的地,那就只能看运气了。这些想进严台寺的人聚拢起来,散发出大量热量,生生凭空造出一个露天火炉,让此地从还有些冷的春天一下子跳跃到炎热的夏天。 这里的空气还是在流动的,于是一股热浪突然扑面而来,使得李木额头多了一抹汗,“我是实在想象不到人会有这么多,就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庄子里的数十万人是都来了吗?太夸张了些吧!” 沈荷就要镇定多了,连唐黄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思看这个人的鞋被踩掉了,那人衣服又被扯破了,看得直乐呵。 李木的问题唐黄没兴趣回答,沈荷却是不能不管的,“李公子说笑了,这里是位于庄子中间的严台寺总寺,人自然是多些,分布在空净庄八个区域的严台八众寺,寺里参加陀沐的弥罗众也不少呢。” 陀沐节还真是空净庄最重要的节日,谁都不想错过,所有人都参与啊。也不多说了,李木一行人绕到严台寺后面,由沈荷唤门内的小沙罗打开本该锁着的后门,放三人进入严台寺。嘿,其实仔细想想,这就是走后门儿啊。 想来永林对小沙罗早有交代,未曾有过多交流,号一声“多波多阿多陀罗”,行个礼后就带着李木他们往里走。 一路上李木见着的沙罗不多,好不容易看到几个也是行色匆匆,看样子严台寺在这陀沐节是忙得不可开交,人手不够,捉襟见肘啊。 小沙罗把三人带到永林房间后被永林挥退,沈荷也笑着说把人带到,任务完成了,要回去帮沈海的忙,没说几句就离开了。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李木、唐黄、永林三人。 “李老弟,可算把你盼来了,你要是不来,我这陀沐节三仪的头一件——净坛诵经都没法开始!”永林抓着李木的两只胳膊,满脸都是盼星星盼月亮,怎么才把你盼来的复杂表情。 永林把李木捧得这么高,厚脸皮的李木都搞得不好意思了,愧疚地说道:“怪我怪我,贪睡了些时候,快到中午才起,应该早早就来的。”自责完之后,李木又假装埋怨起永林:“永林师父你也是,等我做什么,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误了大事儿啊!” “诶,要把整个儿过程都听完,功德福报才会大,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李老弟?”永林的神态姿势与语言配合得极好,那模样分明在说:小老弟儿你说的什么话?太跟老哥见外了吧? 李木趁着话头,好奇地问道:“沈老哥他们呢?不来听听?” 永林洒然一笑:“不用管他们,他们还有其他要事需要做,都是大善事,罗陀自然会增加他们的福报的。好啦,洒净仪式已经结束多时了,就等着诵经呢,我们就别再耽搁了,赶紧去法会吧。” 没办法,去法会吧。 在赶往法会的路上,永林还抽空给李木道歉:“李老弟啊,有件事儿提前给你说一下,你毕竟是修道之人,罗象国素来有法道之争,虽然时至今日已经不显,但以防万一,你们两个就在我安排的位置呆着如何?保证离陀像近,福德深厚。” “一切都依老哥,你做主就是,反正你肯定不会害我们。”李木又不信啥神鬼之类的东西,更不信陀教,所以坐哪都一样。 “我可怎么敢害你哟……”永林见事情敲定,就说些套近乎的话,打发着行走的时间。 在最开始时,听着永林的客套话,李木还有点儿心烦,怎么又叽叽喳喳地闲扯,有完没完,你们这些大人物都好这口吗?结果走到后来变成了,幸好永林叨叨个没完,要不然,这路上的无聊怎么打发啊? 真不是李木夸张,实在是严台寺太大了,毕竟是整个庄子数十万人供养出来的,再加上寺里有着众多各式各样的建筑,路线弯弯绕绕的,李木他们从后堂走到前殿用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搞得李木瞠目结舌,严台寺比沈家府邸还大! 李木的目的地是正殿前的一片大广场,广场大小足以容纳上千人,而此时满满当当地挤了将近两千人,这些人正在原地各自诵念。 广场上除了人之外还有三座法坛高台,靠近正殿的法坛是罗陀坛,中间是普世坛,最外面的是众生坛。 众生坛上供着诸多灵牌,上面镌刻蠃鳞毛羽昆等有灵众的名字,代表受苦的众生,众生坛立于法会代表众生都享受这次法会的功德。 普世坛还空着,这是最后“众生受食”环节放食物的地方,在这个环节,广场上所有陀教信徒将会一起平分严台寺拿出来的“罗陀恩赐”。 罗陀坛最重要,也最有意思,上面立着一尊九米高的陀像,陀像呈站立姿势,左手自然下伸,指端下垂,手掌向外,结与愿印,右手屈手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施无畏印。 罗陀坛最重要自然说的是它代表罗陀,最有意思说的是法坛上的罗陀像面相圆润丰满,敦厚温和,慈祥,不怒自威,双目低垂,它悲悯地看着脚下众人,可就是这么一尊威严肃穆的罗陀像,它身上的金漆却剥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泥胎,看上去就像刺目的巨大伤口。 被安排到罗陀坛旁边的帷幕后的李木,一看到这尊塑像就想笑,不说严台寺被修得多好,一路走来入眼的建筑都是多么金碧辉煌,也不说寺里这些沙罗穿得有多光鲜,光是看罗陀像脚下摆放的轮宝、羯磨金刚、诵珠、钵、锡仗、如意、麈尾、华鬘、宝幡等众多祭仪法器有多么精美,这罗陀像就不该这么寒酸。 可李木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脸慢慢冷下来,最后如万年寒冰。 永林把李木和唐黄带到帷幕之后就舍他们而去,忙他自己的事了,过了许久,永林才终于带着其弟子出现,登上法坛高台。 只听法坛边上的金鼓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广场上众人立时住嘴,纷纷抬起头来,仰面看着穿着整套法衣的永林携十二沙罗款款而来,一时欢呼雀跃,展现出盛大节日该有的喜庆。 永林他们在法坛上的装扮可不含糊,皆内穿纯色的明黄长袍,外有暗橙色的伽服覆于右肩,一看就是大师。 这伽服听着玄乎,其实就是一块由布条织成的大方巾,但伽服在陀教弟子眼中却不尽然,它是最尊贵的法衣,在重要场合必须穿戴。 其中伽服共有三品,每品有三种,所用布条越多越尊贵,永林作为严台寺临时话事人,所披伽服共用布条二十一,勉强算是上品。而永林身后的沙罗们,伽服只有十七条,算是三种中品里中等的。 不管永林和沙罗们在陀教中地位如何,此时他们手里搭着一根沾着“露水”的杨枝条,宝相庄严,一副高师大德模样,直教人想要顶礼膜拜。 永林等人在法坛上站定,向高台下众人呼喊道:“多波多阿多陀罗!”永林呼喊陀号时明显用了灵术,声如洪钟大吕,连一旁的李木听完都精神一振,更遑论广场上诸人,将兴奋的人群进一步点燃,只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多波多阿多陀罗!” 永林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诵经始,绕坛行!”仅仅只有六个字,永林照样说得抑扬顿挫,充满韵味,听得台下弥罗众纷纷垂首行陀礼。 在宣告仪式开始之后,铃铎、大鼓、木鱼、铛子、铪子、小手鼓整齐作响,永林带着沙罗们踩着这些法器的拍子,慢慢围绕罗陀像行走。在绕行的过程中,众人念念有词,诵着相关经文,还不时甩几下手中杨枝条,挥洒甘霖。 李木知道这个,这是在请罗陀莅临,分出一道化身落在罗陀像上,罗陀请到了之后,在祂的注视与祝福下才好进行下一项。 在永林他们绕行三圈回到原位之后,李木稍稍有些坐不住了,他察觉到法坛上的灵力产生波动,一阵清风拂过,高台上的罗陀金身像发出濛濛豪光,惹得台下弥罗众兴奋不已。 李木惊的不是法坛上的异象,他惊的是,在他的感知里,这上面的这些动静,这些灵力波动都源自永林,可这个联系极其隐晦,一般修行人根本发现不了! 这可是在罗象国犯忌讳的事儿,修行人绝不可操弄灵力来愚弄普通人,因为这完全就是诈骗! 连李木差点都没有发现,台下众人哪知道这些?金鼓再一次轰然作响,永林和法坛上的沙罗们齐齐下跪,广场上的弥罗众则是饱含欢愉与恭谨地大呼:“多波多阿多陀罗!”这是在赞叹罗陀的降临。 永林和台上沙罗们跪拜完毕,但他们并没有起身,而是顺势原地结跏趺坐。 就在这时,“咚……”一道撞钟声从正殿的最高层传来,钟声的翁鸣恢弘神圣,震撼人心,只要是听到钟声的人,一时杂念皆无。 “咚……” “咚……” 在前一道钟声将止的时候,后一道钟声又至,空灵古朴的声音在整个庄子里起伏低回,三声钟响后,所有喧嚣都最终落地,只剩庄严肃穆。 “观自在罗陀,行深远多波多阿多陀罗时,照见万般皆空,度一切苦厄……”在所有人都心境空明之后,法坛上响起永林诵经的声音,磬、钲鼓、铜锣、铙钹、木鱼、云板、鱼板同铃铎、大鼓、铛子、铪子、小手鼓一起作响,交织出一曲宁静安详的韵律。 没有任何人的提示,台下的弥罗众们在听到永林的诵经声后,尽皆自发地跟着节奏诵念,近两千人整齐划一,没有一点儿差错,所有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宏大的念经声,响彻整个严台寺,甚至还朝更远的地方扩散。 李木听着所有人一起诵念,内心受到一种莫名的震撼,本对陀经完全不感冒的他竟想仔细聆听,感受罗陀真言。 才安心听了几句陀经,李木就开始有种奇异的感觉,他忽然觉得诵念的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而是从心底生发出来的。不知不觉中,李木整个人慢慢沉浸到这个经文声中,心态愈发平和,繁杂的想法一件件远去,连五感都在消失,最后居然就此入定了。 世间空空无我,我空空无世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异常 “当……”将李木唤醒的,是严台寺里澄净悠长的撞钟声。 李木睁开双眼,思绪跟着五感逐渐回归,李木感到自己仿佛是从亘古至今的沉睡中醒来,横跨了千万年的岁月,不过仅仅是一次入定,此番竟如获新生! 眼见色,耳听音,鼻闻嗅,口知味,身感触,五识既归,心头自然不再空空,抬眼望去,飞檐、尖顶、黄瓦、塑像、人们的脸庞,寺中一切都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看上去神圣不可言。原来是天色近晚,已到黄昏,落日洒下最后的余晖,为万物添上最后一抹亮色。 “呼……”李木吐出胸中浊气,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从中午一下子跳跃到黄昏,本该是感到时间飞快的,但在入定中,李木有种度过了无数时光的错觉,一时又觉得才过了区区一个下午,太短暂了。最奇妙的是,一个下午不吃不喝,米粒未进,滴水不沾,居然腹中不觉饥,口中不觉渴。 李木都在这次诵经中体会到种种奇妙,更不要提法坛下的弥罗众了。 撞钟声已经快要平息,广场上的普通人也终于陆续醒过来。从无意识地诵经中清醒,有些人怅然若失,有些人满心欣喜,有些人痛哭流涕,其中心境不一而足,但无论男女老少,贫穷富贵,俱是备受震撼,情绪难平,无一不受这诵经的感染,如果说场中还有意外,那只能是李木身边的唐黄了。 李木环视一圈,心中滋味儿难明,看到最后,视线落到身旁的呼呼大睡的唐黄,无奈,只好把他摇醒。 “嗯?怎么了?”唐黄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从耳朵里掏出软塞,迷迷糊糊地问道,“是终于结束了吗?” 难怪那么大的撞钟声都没把唐黄叫醒,原来是早有准备,李木多少有点儿无语,“你睡就睡吧,怎么还戴个耳塞?这诵经声还吵着你睡觉了?” 唐黄揉揉脸,让自己精神一点儿,“嗨,这陀教为人称道的法术还是有点儿意思的,我没听多久就犯困了,戴耳塞纯粹是习惯使然,不自觉地就摸出来戴上了,毕竟和你一起住大半年,多少有点儿条件反射也是正常的。” “我睡觉打呼噜就那么频繁?那么‘震撼人心’?”李木不服气地质问道。 唐黄一板正经地更正道:“你打呼噜不频繁,只是偶尔来那么一两次,但每次都要亲命啊!山摇地动的谁受得了?不戴耳塞还能怎么办?” 唐黄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不得而知,以李木对他的了解,唐黄戴耳塞有其他原因是肯定的,不过唐黄不愿意说,李木就懒得问,倒是唐黄这么一闹腾,李木彻底从诵经声的影响中走出来,同时,唐黄提到的法术让李木想起了一些事情。 罗陀当年创立陀教时,不仅留下了玄异的功法,还留下了一些陀教专属的特色灵术,世人称之为法术,刚刚结束的诵经仪式其实就是陀教最典型的法术之一——《罗陀心经》。 准确来说,《罗陀心经》只是一部经文,但由一位修为高深的沙罗作引导,以诸多法器做配合,再以众人齐声诵念,就能爆发出惊人的效果,哪怕诵念众人甚至都不能感灵。这也是李木入定,唐黄入睡,弥罗众神游天外的原因。 陀教法术不少,今天法会上的《罗陀心经》只是能令闻者静心清神,此外,还有些专门诛恶伏魔的,如果施展的这个,以场上这个架势,不消一刻钟,七品就得听得暴毙。听上去这法术不怎么厉害,但这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威力,而且想一想千人齐唱的声音能传多远。 当然了,法术有个必不可少的核心——修为足够的沙罗,虽然只是起一个引导的作用,可就像一条完整的蛇一样,没有了头就是活不了,身躯最多只是还能摆动两下,所以法术只能是陀教特色。 这场法会中起到“头”这个作用的,无疑就是高台上的永林,而这也勾起了李木心中的疑惑。 李木的师父,玄衣客吴名,曾给他讲过,罗陀讲求有灵生者众皆可教化,所以陀教的弥罗众和沙罗成分复杂,是分能感灵和不能感灵的。这其中,弥罗众且不说,能感灵的沙罗要是修行,自然要修陀教功法,而罗陀留下的陀教功法分为文脉和武脉。 陀教文脉修心,主诵念,职责是行走世间传法;武脉修身,主修行,职责是降妖除魔,护佑信徒免遭其害,亦称护法金刚。 吴名当时笑言:“陀教的护法金刚专修肉体,讲求身如琉璃净,对于外界的事一点儿不关心,可他灵力一运,硬得跟王八壳子一样,没点儿本事啊对他压根儿没辙。 “护法金刚不插手任何俗世事务,还抗揍,特别好用,所以啊,文脉沙罗身边必定会跟着一个武脉沙罗,遇着事儿了,武脉在前边抗,文脉在后面辅助或进攻,这就是陀教的‘文武不分家’!” “嘿!你在想啥呢?发呆发了那么久。”唐黄看着李木聊着聊着就走神了,愣了半天都不说话,实在忍不了,于是向李木问话。 “护法金刚你知道吗?”李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不是回答问题,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唐黄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知道啊,怎么了?” 李木看着高台上正在进行收尾仪式的永林,问道:“法坛上的沙罗全是陀教文脉的吧?” 唐黄理所当然地说:“祭仪都是文脉的活儿,只有打架归护法金刚。” “护法金刚呢?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台上有十多个文脉沙罗,应该有十多个武脉沙罗护卫才对,人呢?”李木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噗嗤……”唐黄听完后嗤笑一声,“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这些年以来,罗象国承平已久,江湖人都少了许多厮杀,更何况讲求‘静’字的陀教,它还养那么多护法金刚干嘛?故意挑事儿吗? “培养一个护法金刚,花费甚巨不说,没钱没地位还很辛苦,都没人愿意主动修武脉,现在陀教沙罗大半都是文脉。再说了,空净庄是严台寺的地盘儿,我打听过了,永林是五品,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威胁他不成?” 李木确实没想到现在是这么个情况,但他心中疑问没有消除,“那也不至于一个护法金刚都没有吧?这可是陀沐节盛会,这个仪式是最严肃的仪式,拿来装样子也该在法坛四角立四个护法金刚吧?” “那确实是,”唐黄点头认同李木的说法,“不过你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啊?这么久了你就没有发现,其实严台寺连一个护法金刚都没有?” 李木尴尬地挠挠脸,“我这不是才想起陀教有护法金刚这东西吗?自从当初我得知陀教人不吃肉以后,我就再也没把陀教挂心上,想不起来很正常嘛。”随即,李木想到什么,“听你口气,你早就发觉了,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啊。”唐黄回答得理直气壮,“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为啥要知道原因?”得嘞,这也是位不上心的主儿,还是把精力投入眼前的法会吧。 在李木的意识中,黄昏是一天中最短的一个时间段,虽然照理来说,黄昏时长应该和清晨相仿。这是因为清晨是自太阳破晓起就开始,天光逐渐大亮,你察觉不到它的结束,而黄昏不同,一旦太阳靠近西山,他就会迅速地下沉,在不经意间,阴影的黑暗就上涨了起来,你能清醒且清晰地看到黑夜来临。 严台寺的黄昏也是一样的,李木醒来的时候还什么都是金灿灿的,不一会儿的功夫,黑暗就如同潮水一般没过了罗陀像,漫上了正殿屋顶,只剩下正殿最高处,那个装饰用的石葫芦的葫芦尖儿还有点儿金光。 广场早就在阴影中了,但场中的弥罗众们并不介意,心头只有参与了法会的兴奋,对于现在的黑暗他们甚至很高兴,因为没了太阳他们清凉不少。 葫芦尖儿上的最后一点儿金光都没了,黑夜就要来了,永林也终于把最后的扫尾仪式做完了。 “多波多阿多陀罗!”永林站起身来,对着台下行了一个陀礼,宣一句陀号,“今日的诵经结束,明日继续。” “多波多阿多陀罗!”台下的弥罗众狂热地欢呼回应着,有些人回礼的双手甚至不是置于胸前,而是高举过头。 李木见状,眉头紧皱。 从台下弥罗众的反应可以看出,从诵经结束到现在,这段空白的时间,它并没有消除《罗陀心经》对他们的震撼,反而因为俗念的回归而发酵,他们对陀教愈发痴狂。正因如此,在此时此地,作为陀教代言人的永林要是…… “诸位师兄且稍安勿躁。”五品的修为让永林的声音可以洪亮到轻易传遍整个广场。法坛下的弥罗众听到永林的说话声后,纷纷止住动作和言语,用闪着亮光的双眼期待地看着高台上的永林。 该死的,严台寺果然会有所动作!哪怕从之前的种种中看出,永林绝对不会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但亲眼看到事情将要发生在眼前,李木仍是忍不住心中愤慨,只是不知道永林要用什么手段。 “诸位师兄也看到了,我寺的罗陀像年久失修,多有残破,有损威仪,”永林等众人的情绪酝酿足够了才缓缓开口,“应师兄们的要求,我寺将募集资金,以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七宝塑七尊罗陀像,以佑捐钱者全家健康长寿、辟邪免难、消灾祛病、才华横溢、度厄平安、美丽幸福、吉祥富贵。” 早在永林说要以陀教七宝铸罗陀金身像时,弥罗众们就开始欢呼雀跃,大呼“多波多阿多陀罗”,等到“吉祥富贵”出口,众人情绪更是到达顶峰。 李木松了一口气,就是正常敛财,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一天,李木现在也没有办法阻止。 “这是早就告知诸位师兄的了,”哪曾想,永林话语没完,似乎还有计较,“经严台寺众师父商议后决定,七尊罗陀像造好之后,将在罗陀脚下立七块功德碑,上刻捐款人的名字,使其永受护佑。” 弥罗众们一听,惊喜连连,七嘴八舌地就讨论起来。 可这还没完,永林突然御灵,背后升起一片金光形成十多米高的光幕,光幕上写着斗大的字,所有人都能清楚看到。 台下众人被永林这一手震住了,不知道永林到底是何意。 永林没让众人多等,继续说道:“这些是名字,是目前为止,为了罗陀像去与沈、何、王家签订仆从条约而换取钱财,然后捐出全部家财,不,准确来说,是将全部身心奉献给罗陀的师兄的名字,他们功德无量,他们的名字将在功德碑最前列!” “哦!”所有人都沸腾了,疯狂了,他们像是在庆贺世上最开心的事,陀号都不呼了,只是单纯在喊叫。他们全都陷入了最原始的狂热之中,然后以最原始的方式表达自身的感情,他们成了陀沐节中最快乐的人! “嚓!”可在这欢乐的海洋中,有锐利的刀锋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月 在空净庄陀沐节的第一天,严台寺的正殿前搭了一个法坛高台,高台上立着一尊悲天悯人的罗陀像,只是现在太阳落山了,天也才刚黑,各家各户还没来得及张灯,九米高的罗陀像矗立在黑暗中,若是抬头看罗陀像的头颅只能看到一团阴影,什么表情也看不到。 罗陀像的脚下还有一名身披上品伽服的沙罗,沙罗的表情是看得清的,因为他的身后有一片大大的金色光幕,光幕上整齐地写着十一人的名字:陶妮子、许黄、施不与、葛大、韩过、尤高蒙、苗富贵、赵喜、赵庆、赵欢、赵乐,有些文雅,有些粗俗,相同的是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个普通人。 金色光幕和光幕上的十一个名字散发出来的光芒从沙罗背后投射过来,使得人们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他在笑,畅快舒意地笑,只不过由于角度问题,沙罗的脸被照得半明半暗,使得他的笑看起来阴恻恻的。 法坛上身披上品伽服的沙罗在阴冷诡异地笑,但台下无人在意,他们此时正陷入一种癫狂的欢愉,眼睛死死盯着光幕上的名字兴奋大喊:“只要献出一切就能获得永世祝福!”“上了功德碑下辈子就能幸福了!”“只要够诚心就能上碑啊!”“我要卖身!我要在前面!”…… 广场上的弥罗众们被刚才《罗陀心经》迷得神魂颠倒,他们信奉陀教,坚信永林会给他们带来福音,而此时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欢呼庆贺着美好的来临,幸福着再也不会有痛苦与劳累,下辈子终于有了安逸的生活! 可在场还存在理智的人只能清醒地痛苦。 唐黄其实并不关心,更不在意空净庄的人,他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些弥罗众的死活,但永林的这番手段还是让他紧皱眉头。如果只是普通的劝人捐赠也就罢了,场上这些人最多就是有多少捐多少,但这榜单一出,什么都变了。 陀教讲求内心要空,要静,可看这些弥罗众的所追所求就知道,他们不过都是些俗人,心里装的都是俗念,想法只会跟着俗物走。那么,永林在他们最虔诚的时候说什么功德碑,讲什么名字刻在功德碑前面,他在暗示什么?他在引导人们怎么想? 名字越前面越好,你们快来争啊!只要争到前面的位置,你下辈子就要比别人更好!从被别人骑到骑别人头上,你要不要? 在永林的挑逗和刺激之下,人心会不会躁动?看看现场无法自制的人们你就知道,无论永林要什么他都会给。而永林最狠毒的是什么?是当前排的条件。 如果钱越多排在越前面还好,很多人知道自己没机会,哪怕愤恨遗憾,可也不可奈何,但事实并不是。 永林抛出了十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以及同样不知真假的故事,而这一切都在告诉人们同一件事情:所有人都有机会,只要你肯献出所有!那么在这个事实之下,人们会怎么做呢? 以前信众是知道自己还需要吃穿用度的,那么现在,他们知道唯一的事情是,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换钱,这辈子已经无可救药了,下辈子必须抓住!真正的抛开生死,自己榨干自己。 以唐黄在家里看到的,学到的,他还大胆预测,永林的手段必然不会止于此,严台寺很可能还会推出实时榜单,定时更新,告诉人们哪些人在前面,哪些人下来了。榜上的人怕下去,榜下的人想上来,从而实现了鞭策和激励所有人,让他们替严台寺压榨自己。 当榜单失去作用,严台寺如若还嫌不够,他们甚至还可以在后期宣布,功德碑上的人功德都一样,不论排在前排在后,然后顺势托词应弥罗众的要求,推出长明灯之类的项目,把还没收割到的财富收割干净。面对没了理智的人们,握着他们崇拜的严台寺有太多手段可以用了。 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空净庄的人们将会竭尽全力地搞钱,那钱在哪里呢?钱在有钱人手里。沈、何、王这空净庄的三大家族肯会白送钱给你?要想从他们手里拿钱只能靠卖!家里有什么卖什么!至于怎么定价,着急忙慌想捐钱的弥罗众有话语权? 终于知道沈、何、王三家家主为什么在陀沐节这么忙了,忙着联合严台寺吸血,将整个庄子的资源一网打尽。 敲骨吸髓,这就是真正的敲骨吸髓!这十天陀沐节过后,除了沈、何、王、严台寺四方势力,空净庄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这群弥罗众拿什么来活? 李木感到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顺着脊柱往上爬,直达天灵盖——面前的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到底在为什么而高兴?开心于自己将要亲手把自己埋葬吗?还能帮得到他们吗? 忽而,李木心头又涌起一股燥热,热得整个身体都躁动不安——眼前这些人一点都不高尚,但他们也不卑劣,他们从来谈不上完美,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许多缺点:贪婪、嫉妒、懒惰、无知、愚昧,可他们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规规矩矩地遵守着被制定出来的规则,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幸福,他们有什么错?凭什么玩弄他们的希望?用他们的希望“杀死”自己来增加财富? 李木很愤怒!他觉得冤枉!他感到委屈! “别!冷静一点儿!”唐黄看出了李木的怒不可遏,一把拉住,“不要冲动!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但就算你现在冲过去把永林砍了,那有什么用?什么都没有改变! “永林死在这里,弥罗众只会认为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魔鬼,来这里掐灭他们希望的!你只会招来整个庄子的恶意,没人会感激你,尤其是那些你为之出头的人,他们只会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 李木回头看着唐黄,他的表情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过,“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但你无法感受!” “法道之争!想想我们做了什么!”唐黄眼见着快要拦不住李木了,急忙抛出杀手锏,“你一旦动手,就会将空净庄彻底搅乱,局面一乱就会出现大量不可控因素,结果也会变得不可预料。 “唐家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手,我没法帮你,我们在庄子里势单力薄,而我们的对手,空净庄完全就是他们的天下!到时候事实是什么,完全由他们说了算,根本等不来援手事情就会被定性,到时候空净庄的情况只会雪上加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李木还没有失去理智,所以他必须承认唐黄说的是对的,他犹豫了。 唐黄怕拦不住李木,在劝告李木时来不及压低声音,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永林的扭头探看,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木再次看到了永林那张温和的笑脸,但这一次,李木看得直犯恶心,他快压不住身体的躁动了!而唐黄不敢大意,死死握住李木的手腕。 就在李木和唐黄还在挣扎、拉扯的时候,李木敏锐地听到从广场上的人群里传来“嚓”的一声轻响。 李木怔住了,那是刀锋的声音,极其锋利的刀锋。 心头微动,似有所感,李木抬头往黑压压的夜空上看去,天上不知何时挂起了一轮新月。 日落月升,月有阴晴圆缺,天黑后升起一轮新月有何稀奇? 可今天不是月初,这轮新月又窄又长,怪异的是它只有一半。它也没有月面该有的斑驳花纹,只是散发着如镜面反射般的寒冷清辉,光滑无匹,冰冷无情。 新月忽的动了,以月弧的圆心处为轴,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新月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新月的残影连成一片,形成一圈被环食后的月轮。 月轮一成,新月再动,直直往法坛之上坠去。 新月的月轮走到一半,高台上的永林终于有所察觉,仰头看去。 这一看,永林大惊失色,慌忙跌坐半空,闭上双眼,双腿盘坐,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灵力从体内疯狂外涌,金光迅速爬满整个身躯,恍惚间仿佛变成了一尊金漆涂就的陀像,神圣威严。 永林蓄满灵力之后,双掌掌心上翻,指尖相对,高举过头,眼睛猛地睁开,似有金芒在其中,在月轮距离头顶还有五米时,永林猛地开口怒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雄浑吼叫,正是陀教文脉著名的狮子吼。 狮子吼,凡闻狮子吼,昏昧众人皆振聩,邪魔外道尽伏法,啸声犹如迅雷疾,泻音所至金石裂!陀经曾有记载,罗陀带众弟子南下,遇万仞高山阻其去路,罗陀作狮子吼,山崩地裂,崇山峻岭变坦途。 永林的狮子吼还没到化境,但五品修为程度的狮子吼亦不容小觑! 空中的月轮果然受到了影响,一吼之下停止旋转,重新变回新月,在金光的照耀下露出了真容。 那根本不是什么月亮,那是细长的,足有一米的镰刀刀刃!而手持镰刀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唐黄心心念念的江慕雨! 江慕雨本来用黑色斗篷裹住全身,融进这无尽的黑暗中,此时在一吼之下,斗篷翻飞,亮出斗篷内侧的猩红,如同一支赤色玫瑰在空中绽开。 闻名江湖的狮子吼不是好接的,直面狮子吼的江慕雨,发丝随风起舞,耳坠叮当乱响,内腑受到震颤,嘴角溢血,但她依旧没有丝毫的退却,面若冰霜,毫不动摇。 江慕雨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目标,刀锋没有丁点儿颤动,从未与最初的目的地有半点儿偏移,直扑永林而去! “哗”。 五米有多远?一眨眼的事儿罢了。 江慕雨如同灵猫一般轻巧落地,空中还残留着类似滚烫的热刀切过油脂的声音,顺滑而毫不凝滞。 “啪,嗒。”这是两片永林从空中坠落到法坛的声音。 全场雅雀无声。 “这娘们也太帅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起胡闹吧 广场上的弥罗众到底经历了什么?陀沐节第一天的诵经法会之后,严台寺的永林师父宣布,只要为罗陀献出所有,比别人更彻底的所有,就能在功德碑上排得更前面,享受更多的福报,永林师父还给出了证据,看名单上那些粗鄙的名字就知道,谁都能上! 在场的弥罗众们欢庆着这个英明的决定,法坛上的永林师父却突然向右看去,那里只有一块帷幕。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永林师父猛然回头,抬眼观天,盘坐在半空,全身冒着金光,后来更是大吼一声,震出个人来。 台下的弥罗众还来不及惊叹永林的神迹是多么震撼,空中那人张扬着外黑内红的披风落地了,而永林同样也落地了,只不过熄灭了金光,身体也从中间被剖开。 广场上的弥罗众们像是被定住了身形,没有半点儿声响可以从喉头发出。 目睹了这一切的人们,无一不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是的,所有人,包括帷幕后的李木和唐黄。 这俩大老爷们还在争论应该怎么办,拖泥带水,那边的夜玫瑰,江慕雨,直接提着镰刀上阵,来一个一刀两断。 李木和唐黄完全看呆了,唐黄更是激动得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娘们也太帅了吧!” 从刚才的动手就可以得知,江慕雨的实力是五品,五品在这个距离下还听不清唐黄激动的声音?还是在全场鸦雀无声的情况下。 夜玫瑰黛眉一竖,单手倒提着镰刀柄,二话不说就给这边来了一刀。 李木本来也在发呆,被唐黄的话给惊醒,立时就觉着不对了,果不其然,抬头就看见红色的刀光奔着他们来了。李木都不敢有任何犹豫,提溜着唐黄就跑。没法子,之前有过冲突,时机不对,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先离开以后再图后计。 严台寺这地儿李木不熟,随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就停了下来,也懒得纠结是什么地方。 “小老弟儿,你怎么回事儿啊?一而再,再而三了啊!你是非得挨江慕雨一顿打,心头才舒服吗?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啊?”李木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唐黄,都快不知道该说啥了。 看得出来,亲眼看到永林丧命,哪怕不是自己动手,李木心里还是畅快极了,这会儿都有心情开唐黄的玩笑了。 唐黄还在兴奋着呢,甩给李木一个白眼,争辩都懒得争辩,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淡定点儿,别慌啊,详细情况以后慢慢跟你说。” “啊?”熟悉唐黄的李木现在是真的迷茫了,这前后完全不挨着啊。 没有给李木提问的机会,唐黄朝天就是一嗓子:“唐叔!要事儿!特别急!” 唐黄嚎完,李木和唐黄眼前多出一个人来。饶是有唐黄之前的提醒,李木依旧感到心头一紧,险些没压住应激本能——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至少李木没有察觉到,甚至连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毫无预兆的,这人好像就是凭空出现,是个人都会被吓到。 定睛仔细一瞧,李木跟着唐黄,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唐叔好!” “李木小朋友好。”听到李木的问好,唐叔微微侧身,微笑着点头回应,就和李木在平安县上门时一模一样。 是的,出现在严台寺的唐叔,就是一直在平安县照顾唐黄起居生活的唐叔。自从一起离开平安县后,唐黄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唐叔,李木一直以为唐叔就是一个平凡的老头儿,直到今天再次见到他。 唐叔还是和在平安县时一样,穿着一套廉价普通的衣裤,暗红的衣服上绣着俗气的吉祥图案,裤子是纯黑色,梳洗得笔直,脚踩一双黑布鞋。打扮很符合他稀疏而花白的头发,还有那满脸的皱纹,搭配得很好。 唐叔还是那么温和,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半眯着眼看不到压迫感,人前总是稍稍佝偻着背,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就像是老巷子里老实巴交一辈子的普通老人。 可李木清楚地知道,能不声不响地来到他的面前,唐叔很可能是一品道:“李木小朋友,实在不好意思,空净庄的情况太特殊了,我们唐家没办法出手帮你,另外还得麻烦你帮忙照顾唐黄少爷,要请你多费心了。” 李木在旁边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听到唐叔交代,赶紧答复:“唐叔你说的是什么话,唐黄是我兄弟,他的事儿我肯定要帮忙。不对!这事儿本来就是我拉他下水,负起责任来是应该的。” 唐叔好像很满意李木的回答,乐呵呵地点点头,就要准备离去。 正此时,严台寺头完,唐叔朝天上一甩手,李木隐约看到有几个晶莹的小灵力团飞了出去,随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准确地说,是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和刚才一模一样,但在李木的感知中,严台寺的大阵已经有名无实,空剩一个壳子,再无半点儿威力,这阵是你破的。 “空净庄的护庄大阵我没有动,你们也记得不要碰,一来这阵只防外来之敌,不会对庄里的人有影响,二来,护庄大阵毕竟干系甚大,乱来不得。” 唐叔刚说完,唐黄一下子就扑上来了,在他怀里撒娇道:“谢谢唐叔,唐叔最好了。” 唐叔宠溺地摸摸唐黄的头,“好了,我得走了,你们自己小心。”语毕,唐叔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了无痕迹。 唐叔一走,唐黄就迫不及待地拉起李木的手,“走,赶紧救我媳妇儿去!” “你媳妇儿?”李木问一半就懒得接着问了,反正今晚不明白的事儿太多了,没必要再多一个,江慕雨那里的紧急状况才是正事儿,“走,胡闹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双方汇合 夜玫瑰江慕雨身世背景算不得显赫,但她天赋实在是不错,才二十出头就有五品修为,个人又聪慧有加,才离开师父几年就在江湖上闯出一片自己的名声,要不是这一代年青一辈极不寻常,接连冒出玉面书生、青面狐这些人,那她早就是江湖上最,自信开朗的女孩儿最好运,遇到难题时总会迎刃而解,收了这么多的钱还接的是轻松的活儿。江慕雨一路上顺风顺水,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接受虚静大师的钱了,直到快要到空净庄的时候。 当时江慕雨干粮吃完了,于是就在官道上的小集市买点儿吃食,不成想遇到个带随从的世家纨绔。那纨绔估计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自作聪明地搔首弄姿,把江慕雨恶心坏了,要不是怕惹麻烦,耽误送东西,对不起虚静给的钱,她早就把那纨绔给收拾了。 那纨绔脸皮也是够厚,被骂了一顿还不消停,依旧死皮赖脸地缠上来,截在江慕雨前面,还搞了些骗小姑娘的花招,在那儿自鸣得意,江慕雨当时都快气炸了,本来好好的心情被彻底搅碎。 好在那纨绔还听得懂几句人话,给他下完最后通牒就没有再纠缠了,顺利将东西送到了空净庄的永林手里。 但到了空净庄之后,江慕雨感觉有些不对。 鼎鼎大名的空净庄是每个江湖人都听说过的,江慕雨也不例外,它被誉为江湖人的圣地,庄里的陀教严台寺也一向备受信徒的爱戴与称颂,所以在前往空净庄的路上,江慕雨满怀期待,相信这是一个美好的旅程。 可真正“脚踏实地”之后,夜玫瑰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传说中那么回事儿,不仅如此,严台寺的两位话事人——虚静和永林还有些古怪。 在满怀疑问的情况下,夜玫瑰决定留下来看看,由头就是之后的陀沐节。 留在空净庄的夜玫瑰,经过不经意地询问和观察发现,空净庄压根儿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美好,这里的人们在横征暴敛下生活过得极苦,江慕雨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 后来陀沐节来了,夜玫瑰想知道严台寺到底有什么动作,于是乔装混进法会现场。起初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现场太过拥挤之外,并没有什么,直到诵经结束后,永林发言。 夜玫瑰出离了愤怒,一个人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行走江湖只求痛快的她来不及多想,将随身携带的长镰“新月”组装好,提着镰刀就把法坛上的永林给劈了。 这意想不到的的突发状况自然惊呆了所有人,在没人开口的情况下,江慕雨听到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从旁边的帷幕后传来:“这娘们也太帅了吧!”还敢出言不逊! 都不用多思考,夜玫瑰随手就给这个纨绔来了一刀,要不是他的随从机灵,把他给带走,必死无疑!和严台寺永林搅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死有余辜! 江慕雨其实没想过放过那个纨绔,只是现场这个局面根本不允许她做别的事。 这场法会中,严台寺的护法金刚不在,自己的突袭出其不意,永林还临时分神了片刻,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使得她能够顺利将其一击毙命,这也震慑住了所有人,让他们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但严台寺的其他沙罗还在,台下的弥罗众依旧狂热,他们迟早会对永林的死做出应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这段空档期江慕雨能做什么? “当!”江慕雨甩动披风,回身看向台下,镰刀柄重重地杵在法坛上,惊醒众人,随即御灵用清亮的嗓音宣告:“我乃罗陀座下菩陀降世,奉罗陀之命斩杀穿着伽服,冒充沙罗为祸世间的妖魔!永林此獠便是其一!我能在罗陀像前将他斩杀,他还毫无还手之力便是明证!” 江慕雨说的是真的吗?纯粹是胡编乱造!对于严台寺而言,这甚至是最大的邪言妄语,是绝对不能当众说出话,要是放在平时,江慕雨半句话都说不完就会被拿下了,但现在不是平时。 此次陀沐节,陀教总庭浮云山传令,各地凡身披二十四条及以上伽服的沙罗,必须到浮云山参与法会,为天下有灵众生销孽祈福,所以严台寺最大的话事人同时也是唯一的四品虚静走了。 他走不可能是一个人走的,路上不需要人服侍吗?而且这也是一个重要露脸的机会,能轻易错过?所以,虚静还带走不少嫡系和严台寺高层,导致严台寺权力高层直接空一半。 本来少一半的人也没什么,一切都能正常运作,可哪曾想突然庄子里冒出几个搞乱的人,为了解决他们,严台寺出动了他们能出动的人,能说话的人又少了。同时别忘了,严台寺在空净庄还有八个分寺,它们都是要话事人的,最终的结果就是,严台寺总寺除了永林,剩下都是权力中层! 永林一死,剩下的沙罗们居然连个说得起话的头头都没有,再加上他们一向是空净庄的主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连敢在自己面前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哪曾想到会出这种事?一时间居然全都手足无措,任由江慕雨在高台上把话说完,连个像样的应对都没有。 江慕雨并不是什么大嗓门儿的姑娘,但在灵力的加持下,她声如雷霆,只要不是聋子,都能清楚地听到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从高台上传下来的巨大声响,把台下的普通人们都给震醒了,他们终于不得不面对眼前这个血淋淋的现实。 “不!不是真的!”有人捂着脑袋痛苦地嘶吼,不知道他不相信永林死了是真的,还是永林是妖魔是真的。 “魔鬼!你是魔鬼!你要下地狱!你永生永世都是畜生!”有人指着江慕雨愤怒咆哮,破口大骂,用着最恶毒的话语进行诅咒,不知道他愤恨的是永林的死,还是江慕雨的话。 “哇!”还有人瘫坐在原地,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也不知道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是因为自己的过去付诸东流,还是因为自己的未来黯淡无光, 更有些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好似大梦初醒,又如同仍在梦中,也有只会张口无意识地大叫,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的……广场上近两千人,人人表情皆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快疯了。 看着眼前的混乱不堪,夜玫瑰很平静,她从来没有指望过她的一声喊会唤醒这些人,更没想过他们会崇拜拥护自己,她求的不过是他们不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妄图撕碎自己,因为那时对他们下杀手,会让她很不痛快。 说起来可能很漫长,实际上从江慕雨杀了永林到现在弥罗众们发疯,时间才过了不过一分钟不到。 在场的严台寺沙罗们确实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他们再废物,面对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也该有点儿动作了。 除了永林之外,法坛上还有十几个陀教文脉沙罗,等到夜玫瑰在台上发言之后,有些怯懦得简直没眼看,惊慌得惨叫一声就往台下逃;有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二话不说就御灵向前冲;有些还算有点儿脑子,开口就用狮子吼喊道:“大胆魔女!岂敢妖言惑众?不怕……”呵,乱糟糟的,没有组织,他们不过乌合之众。 江慕雨会惯着他们?脚踢镰刀柄,空着的手顺势抓住,双手紧握武器“新月”,侧向一个弓步,下肢发力,以腰腹为轴,横向划过一整个圆弧,一道冷冽的刀光直奔台上众沙罗而去。 夜玫瑰的上一刀是什么效果,所有人有目共睹,永林还躺在那儿呢,眼睛都没有合上!因而,诸人无不惊骇,亡魂皆冒,不敢有稍稍怠慢,竭尽全力来防御,个个使出看家本领和保命法宝,一时间,法坛上亮起一团团大小不一的金光,犹如点亮的一团团灯火。 “嘭!”灯火在一瞬间全碎了。 先前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实力,现在一出手全都现了原形,不过都是些七品,连个六品都没有,怎么敢在五品的夜玫瑰面前嚣张?连一合之将都不配!全被打个落花流水,法宝不知被毁掉多少。 台下弥罗众看着台上闪光瞬间熄灭,希望之火还来不及燃起就被扼杀,一时间众人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推推搡搡,哭爹喊娘,已经有人开始不顾一切往外逃了。 再说回法坛上,江慕雨确实本事了得,一人就可碾压他们全部,可刚刚那一击不过是仓促为之,远没有击杀永林那招来得犀利,而且对方人多势众,法宝众多,所以这一刀只杀两人,重伤数人,余者轻伤并趁机逃脱。 夜玫瑰不是第一次与人争斗,深谙余孽不除,后患无穷的道理,提起镰刀就准备补上一刀。 可这里毕竟是严台寺,沙罗们的地盘儿! 法坛上的众沙罗直面江慕雨逞威,内心受到巨大的震撼与惊愕,反而是那些在台下的沙罗情况要好很多,所以也更快地镇定下来,在江慕雨横刀收割之时,就有人不停大声呼喝:“起阵!” 等到台上众沙罗中招,严台寺的护法大阵刚好升起,整个严台寺开始发亮,积蓄了无数年的灵力从各处要害涌上来,将这个陀教建筑群封锁关闭,更有梵唱声响起,抚慰着里面的所有心灵。 “糟了!”江慕雨暗叫不好,“终究是失策了,该在杀了永林之后就走的,耽搁到现在,怕是难以脱身了,刚刚居然还在想着把这些秃子追杀干净!” 江慕雨的担心并非毫无根据,当梵唱响起之后,那些疯狂的人们竟然开始平静下来,有些虔诚的已经念起“多波多阿多陀罗”,而江慕雨体内沸腾的灵力也开始慢慢平息,战斗欲望渐渐跌落。 反观那些沙罗,他们的改变最是明显,浑身裹满璀璨的金光,一个个的都像永林全力御灵时一般,显然是受到了护法大阵的加持,更糟糕的是,在江慕雨的感知中,有大量的灵力正在靠近,不止是严台寺内,还包括庄子里其他地方。 江慕雨不敢再有任何迟疑,提着新月飞身而起,试图在大阵还没有完全展开威力时逃脱。 现在还逃得了吗? 对于严台寺的沙罗们来说,以弱胜强他们不会,仗势欺人他们还不熟吗?上一秒还在怕得屁滚尿流的沙罗们,在感受到护法大阵给予他们的力量后,下一秒就狞笑地盯着江慕雨。 可能是一起为非作歹久了,本来一盘散沙的他们,居然在江慕雨高高跃起的时候意外的默契,他们齐声大喊一句:“天罗地网,封!” 在这一声吼之后,从严台寺的地里钻出大量金色的绳索,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知道是由灵力包裹,直射半空中的江慕雨而去。 江慕雨哪会束手待毙,在半空中回身扭转,镰刀往绳索半腰割去。 刀芒从刀刃发出,眼见着就要触碰到绳索的时候,绳索们竟然如同有灵智似的,灵动地歪扭几下,躲过了镰刀的锋芒,继续朝江慕雨电射而来。 江慕雨不甘心,再次隔空劈了几刀,全都被绳索们一一躲过,只能眼睁睁看着绳索离她越来越近。 江慕雨的飞行速度没有这些绳索快,头顶还有灵力护罩阻隔,如果一味逃跑必定会被抓住,一咬牙,江慕雨停滞半空,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舞动镰刀,刀幕组成一个球体将自己护在其中,与此同时,江慕雨将所有灵力注入刀刃蓄力,企图来一个搏命一击。 金色绳索到了,一头撞向刀幕,却发现根本撞不进去,绳索们于是改变策略,在刀幕团外盘桓缠绕,组成一个大球,慢慢向内挤压,而球体中心的江慕雨瞬间感到压力倍增,灵力急剧消耗,按这个形势,恐怕最后无力发出最后一击了。 怎么办?要么等着被抓住,要么拼尽一切搏上一搏。 就在江慕雨决心不顾一切的时候,绳索们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无力,一下子没了任何神异,被江慕雨的镰刀搅成碎屑,飘飘洒洒而下。 江慕雨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在空中愣愣发呆,就在这时,正殿的尖顶上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这群沙罗作恶多端,罗陀都不保佑你们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暂时平静 时间慢慢流逝,夜幕彻底展开,但黑暗却没有如期而至,闪光与巨响轮流蹂躏着空净庄严台寺。 “轰轰轰……”严台寺各处忽然传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且爆炸声们挨得极近,如果你听得不够仔细的话,还会以为这就是一声长长的爆炸。 这爆炸显然不是什么节日烟火,在爆炸过后,头道:“没想到最近在江湖名声鹊起的浪子李木,原来是世家纨绔的随从啊。” 李木都懵了,他的表现很像是唐黄的随从吗?他该不该承认是随从啊?毕竟唐黄想给这姑娘一个好印象。 李木还在木然发呆,唐黄赶紧跳出来解释:“江慕雨女侠,李木不是我的随从,我们真的是好朋友,只不过李木一向随意,而我是富家子弟,作风行事看起来有点儿差距而已。” 江慕雨略感诧异,没想到唐黄这个干出之前那些荒唐事的纨绔子弟,能这么正经地说话,瞥了他一眼后对李木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既当永林的座上宾,现在又来帮我的忙,你们想要什么?” 夜玫瑰之所以问随从不随从,就是想知道到底谁占主导地位,既然李木和唐黄是朋友,那么实力更加强大的李木自然话语权更重,正好,不用和那家伙交流,于是直接向李木询问目的。 李木回答前,先看了唐黄一眼,见他装作不懂自己的意思,李木才说道:“我们之前不了解空净庄的状况,受到他们的邀请,顺理成章就当了客人,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后自然就出手咯。”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么假的话?”夜玫瑰冷哼一声,睥睨着李木,“说实话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李木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这就是实话,你觉得是假的,那你说说我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你这个五品有什么是需要我这个四品费尽心机谋求的吗?” 江慕雨向来孑然一身,确实没理由需要浪子多做些,但那个什么唐黄明显对她起了色心,可即便心里有所猜测,江慕雨也绝不能说出来,一旦她猜中了,还给摆在明面上,那江慕雨可就难受了。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说法,正殿前面的那些普通人怎么处理?”江慕雨再次提出一个问题。 “不用管,随他们去。”李木给出的回复显得有些冷漠,“无欲则刚;我们短时间内无法取得庄子里人的信任,没办法得到他们的支持,他们只会听从世家们的指挥,一旦让沈、何、王家知道我们在意普通人,那他们很有可能会裹挟普通人来威胁我们,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夜玫瑰点点头,认同地说道:“不错,和我想得一样。”李木的回答证明了他值得合作。“现在你是怎么打算的?”江慕雨问出了核心问题。 “要不,在此之前我们先厘清局势?”唐黄好像看不出江慕雨对他的厌恶,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 李木点点头就开始盘算:“空净庄最高战力——四品的虚静在外面,五品的永林被杀,还剩五个五品,严台寺两个,沈、何、王各一个,庄子里除了护庄大阵,其余阵法都被废了;而我们这边就三人,一个四品,一个五品,一个六品。” 江慕雨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李木和唐黄还有这么一手,消除了阵法威胁,实在有些意外,不过是真是假还要打一个问号。 “我们第一个选择就是逃,有李木在,我们三人可以轻松逃出空净庄。”唐黄努力地在一旁出谋划策。 “逃?凭什么是我们逃?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江慕雨像只炸毛的猫,当即跳脚。 唐黄很是欣赏江慕雨此时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们还可以主动出击,严台寺在空净庄的八个区域还有八座分寺,沈、何、王也和严台寺是一丘之貉,此时没了阵法护佑,凭借李木的四品实力优势,是有机会把他们逐一击败的。” “不行,他们在空净庄经营多年,不可能只有阵法这一个手段,一旦把他们逼急了,联合起来,就我们这点儿人根本讨不了好。”李木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唐黄最后摊手,“那就只有等咯,以不变应万变。我们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不可能没有反应,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不错,永林被杀,陀沐节被搅乱,空净庄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单说八个严台寺分寺就会坐不住,不管是讨要说法还是一雪前耻,他们的行动应该很快就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就这? 陀沐节是陀教信徒最重要的节日,像这类节日必然有众多仪式,这些仪式都是由陀教机构组织主持的,在空净庄,整个庄子的人都是陀教信徒,庄子里的陀教机构是严台寺,因此,在陀沐节这些天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严台寺。 当李木他们联手江慕雨,将严台寺搅个天翻地覆之后,消息迅速传遍整个空净庄,并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在严台寺总寺的弥罗众们逃回家之后,各种负面情绪被进一步扩散。 本该在夜晚到达最精彩部分的陀沐节盛会戛然而止,人们怀着恐慌、愤怒、迷茫等心情躲在家里,期待地看着严台寺的大师们,期待着一切都能够回到正轨。严台寺的沙罗们肩负着希望,他们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于是庄子里散落各处的沙罗们火速集结,他们要讨伐躲在严台寺里的邪魔外道,让这些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必须让他们尝尝罗陀的怒火! “如是为真:此间修法十万八千载,有世界成,曰永乐,其土有陀,号多波多阿多陀罗,今临世说法。彼土何为永乐世界……”严台寺原本的大门外,有《多波多阿多陀罗经》的诵念声传来,且声音越来越大,有直冲云霄之势。 “直到现在,严台寺的人才打上门来,是慢了还是快了?”李木对于这种事不是很熟,好奇地向唐黄和江慕雨询问。 转移到正殿后休息的三人,自从暂时达成一致之后,已经好整以暇多时,连受了些轻伤的江慕雨也在丹药的帮助下恢复了,这会儿个个儿都是最佳状态。听到李木的疑问,唐黄肯定地回答道:“慢了,慢太多了,他们早该来了才对。” “不要大意!能在这么大的庄子称王称霸的严台寺,不会那么简单,连老窝都被我们端了还不着急,能忍到现在才出手,还在大门口结阵,步步为营,说明他们冷静且理智,绝不是好对付的。”夜玫瑰忍不住出口告诫道,“陀教法术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耽搁了。” “不错,江慕雨女侠说得有道理。”唐黄义正言辞地拍着马屁。 大敌当前,江慕雨懒得跟唐黄计较,三人翻身跃上正殿屋顶,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严台寺在空净庄的,剩下的所有精锐,都在这儿了吧?”李木瞥了一眼街上的大帮人马,不禁如是猜测。 正殿前,之前那些没走掉的弥罗众,现在已经被亲友接走,大门连带大门附着的墙壁早被李木偷偷施手段推倒,被弥罗众踩踏后碎得七零八落,三座法坛也糟了难,就剩残破的罗陀像还好好地立着,之前为法会做的那些精美装饰全被扯下来,被搞得面目全非,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而与狼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上的浮空盘坐的沙罗们。他们穿法衣,披伽服,双手结禅定印,面朝中心,围成一个个圆圈,一层层嵌套,从内到外,由小到大,共计三十六圈,三百六十人,人人皆垂目诵念《多波多阿多陀罗经》。每个沙罗都是宝相庄严,看上去神圣肃穆。 “三百六十个六品和七品啊。”这些人共同施展法术,气息浑然一体,致使江慕雨分不清其中的具体数目。 “最棘手的,应该还是最前面的那两个五品。”唐黄贴心地提醒江慕雨,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 这两人身材魁梧,两颗秃头溜光锃亮,他们都穿着最简单的素色宽松长裤,赤裸着上半身,皮肤呈久经磨砺的古铜色,整个身躯挤满了坚实的大块肌肉。两人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像是年轻人,但从眉眼又可以看出,他们的实际年龄并不小。 他们两人对翻身上屋顶的李木等人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保持之前的动作,双臂交叉在胸前,双手分别抚着左右双肩,双目紧闭,微微颔首,一左一右站在一圈圈的沙罗前,对着唯一完好的罗陀像致意。 都不用多想,他俩就是严台寺“失踪”的五品,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就是锤炼身体,专事武力的护法金刚。李木之前还在奇怪看不到人,原来是在严台寺外。 李木看清来人后,又对周边环境进行观察,“没看到其他埋伏,只看到沈、何、王家派来窥探的人,还有就是附近房屋里的普通人往这边看。” “有些奇怪,只有严台寺的人对付我们?沈、何、王家明明和严台寺是盟友,他们为何没有出手?”夜玫瑰皱起眉头,说出心中疑惑的同时,偷偷打量着李木和唐黄的反应,看他们和这事儿究竟有没有关系。 李木坦率地回答道:“不知道,我们对空净庄是真的不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什么打算。” 江慕雨没有察觉到了李木和唐黄的任何异样,只好回过头来关心眼下的情况,“不管空净庄的四方是怎么打算的,我们必须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而且是尽快,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江慕雨说得不错,严台寺的三百六十名文脉沙罗诵念着经文,抑扬顿挫富有韵律感,同时梵唱经文时,字与字之间紧密相连,没有半分中断,沙罗们仿佛不用换气一般。沙罗们此时诵念经文,肯定不会是为了感化敌人,显然是陀教独有法术。 而这个法术,此时并没有对李木他们造成太明显的影响,直观看到的特殊是,沙罗们围成的圈子中间悬浮着一个球形光团,光团不断往外扩散着光亮和灵力,哪怕是在没有灯光的黑夜里,也给所有沙罗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而在三人观察的短短时间里,沙罗们的诵念声越来越威严清晰,光团越来越膨大,它所能辐射的面积越来越广,此外在没有任何乐器出现的情况下,空中隐隐出现了钟磬的声音,为梵唱和鸣,往外波动的灵力也越来越汹涌,如果任由他们继续,不知道这法术会有多强悍。 “得打断他们,庄子里都是陀教教众,要是法术范围无限扩大,让普通人也加入诵念的队伍,千万人齐心发力,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好受了。对了,你们认识这法术吗?”李木当先发言。 唐黄眯着眼睛,望着沙罗们说道:“听经文内容是《多波多阿多陀罗经》,诵念此经可召‘永乐世界’现世;陀教教众立于‘永乐世界’,诛邪不侵,受万法加持;妖魔踏入‘永乐世界’,立时灰飞烟灭,神魂皆湮,万劫不复。” 李木啐了一口,“说得这么神神叨叨,不就是给己方全面加持,敌方全面削弱吗?看他们的架势,应该是文脉沙罗为辅助,以两个护法金刚为锋盾。这样,我在正面对抗、牵制那两个五品,江慕雨你从旁绕后,破坏他们的法术,你看怎么样?”李木最后一句话是在询问夜玫瑰的意见。 “可以,我没问题。”江慕雨答应得特别爽快,握住新月的镰刀柄就准备行动。 “诶,等等,那我干什么?”唐黄着急忙慌地问道。 “保护我们的后背!”李木随口应付一句,说完就动身离开。没办法,唐黄不能动用三件灵宝,一用就会暴露唐家大公子的身份,没了灵宝加持的他,自身实力只有六品,贸然冲上去只会添乱。 夜玫瑰只是五品,难以和有法术加持的两大护法金刚相抗,所以谨慎地往右边飞去,身上的斗篷一裹,同黑夜一色,没入黑暗之中,再也找不到身影,如同行走在阴影里的猎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负责正面的李木也开始动作。他并没有直接冲阵,而是先跳进狼藉的广场之上,衣袍挥舞,平地刮起一阵大风,卷起灰尘、碎石、木屑、布条等等诸多杂物,混成一股污浊的旋风。 旋风卷积几圈,飞沙走石,黑天昏地,已然成形壮大,于是李木再挥衣袖,旋风直直撞向前方的严台寺众人。 李木没有吝啬灵力,脏污的旋风足有一条街道那么长,遮蔽在众沙罗的前方,在扰乱视线,寻找破绽的同时,还帮忙掩护夜玫瑰的行动。 李木和江慕雨的行动也触发了两大护法金刚的动作,只见那两个光头的彪形大汉怒目圆睁,放下双手,转而向背后伸去,等到手再回到身前时,各自手中多了一个金光灿灿的降魔杵,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李木所猜不错,这两柄降魔杵是当年立寺之时,集结了严台寺半寺之力,花了十数万铢请高人打造的法宝,采用金、银、赤铜等金属混合尼利般木、毗噜佉木、迦遏木等诸多灵材,是可以强化使用者御灵效率百分之十七的“灵”级法宝,其锋锐尤为称道,号称此宝一出,万魔辟易。 护法金刚取出法宝后没有莽撞,而是有条不紊地分工,一人双手握杵前进数米,应对李木的招数,另一人直直升上半空,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并伺机进攻。 护法金刚战斗经验丰富,对时机的掌握极佳,落地之时,恰是迎面对付李木卷起的旋风之时。 只见那人笔挺地立正站好,双手紧握宝杵,置于胸口位置,瞪大的眼睛直视迎面而来的旋风,他身后的金光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助力,披身的金光让人有种他突然拔高数米的错觉,只叹此人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而李木卷起的旋风真的不敢侵犯。旋风堪堪接近护法金刚半米,突然遇到一堵淡金色的灵力幕墙,旋风撞到幕墙后直接消失,再掀不起什么风浪,而它所裹挟的杂物则像是落入最粘稠的泥沼,再也无法挪动,只得凝固在半空。 等到那名护法金刚的眼前被杂物堆满,只听他“哼”地一声,虎躯一震,身上金光一闪,所有浮空的杂物皆化为齑粉,簌簌而下。 与此同时,另一名护法金刚也动了。他身在半空中,右手握杵柄,左手掌心抵住杵头,降魔杵斜斜向下,“哈”地大喝,杵尖儿迸发出一道金色光柱,直射旋风之中。 原来是李木趁着对方视线被扰,混入其中,试图来个浑水摸鱼,偷袭建功,不料被半空的护法金刚识破。 李木看着直射而来的金光,眉头微皱,他也不是等闲之辈,身运天地游,绕着金色光柱盘旋而上,即刻就要反击回来。 “轰!”半空的护法金刚一招落空,只在李木身后留下一个直径十米的大洞,见李木趁机袭来,赶紧变招准备防御,而地上的护法金刚也蓄势,准备从背后给李木来一下,间接解救伙伴。 李木能让他们如愿?直奔半空的李木前进方向一折,且,速度骤然加快,转而袭击地上的护法金刚,之前的动作都是战术欺骗! 没机会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李木已经出现在护法金刚的身侧,手臂一挥,风云卷动,“啪!”护法金刚被一掌打进旁边的废墟中,重伤晕倒。拂云袖! 突变的情况让半空的护法金刚一愣,刚准备防御,结果伙伴突然就倒下了,才意识到发生什么,尚未来得及反应,李木面无表情的脸已然出现在眼前了,“啪!”拂云袖再建功,废墟中又多了一个重伤晕倒的护法金刚。 解决掉两个五品之后,李木没有任何犹豫,高举右手,全力催动自己四品的实力。 诵经中的沙罗并没有失去对外界的意识,察觉到李木要对他们下手后,所有人身上的伽服自动脱落,飞到他们的头顶,组成一个宝伞伞面的形状。又是一件“灵”级法宝! 李木才不管这些,蓄完力之后,他一掌拍下,伽服组成的宝伞在经过短暂的抵抗之后直接化为碎片,三百六十名文脉沙罗被剩余的掌力打成重伤,洒得满大街都是。 停留在半空的李木看着自己的成果,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陷入了无语。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松地就把对面解决了,在开始之前他就觉得沙罗们很弱,那计降魔杵更是拍手就能灭了,可他一直以为对面是在麻痹自己。 一帮子人整的花里胡哨的,看着挺猛,结果就这?李木打一开始就察觉出他们灵力和自己比差远了,他还以为是对方藏拙,结果是真的菜啊!那他们是哪来的勇气挑战自己的啊?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四品吗?浪子的名声不是传挺远吗? 战局结束,江慕雨不必隐藏,重新现身,只不过她心情不是很好,一脸的“你他妈在逗我”,以一种危险的语气和李木说道:“你安排一大堆战术就是为了把我当猴耍吗?我小心翼翼的行动是不是很滑稽啊?” 完犊子,把队友给得罪了。 李木心头是真的委屈啊,他哪知道对手这么辣鸡,完全就是碾压局,三招就能全部解决了,早知道他还费什么劲儿玩智计啊,直接莽穿就完事儿!可现在,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诡异的平静 严台寺前来报复的沙罗们,这些所谓的精锐,连耍狠逞强的话都没撂下,就被李木两三下给打趴了,至于其他藏在暗处的人们,见事情不妙,头都不冒一下就溜了。 李木他们在正殿前等了一阵,实在没有其他动静后,又回到正殿后面去了。 三人落地,再次聚首,只不过这会儿气氛有些怪异。 江慕雨横眉竖眼儿地看着李木和唐黄,一点儿打胜仗的喜悦都没有,甚至好脸色都不愿有一个。 哼!灵力强度都摆在那儿,李木不清楚敌我差距?没事儿戏耍自己,看自己蹑手蹑脚地行动,把她当傻子很好玩儿?难怪能和唐黄走到一块儿,两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倒要看他们还会弄些什么花样。 李木东张西望假装看风景,只有没看到,江慕雨就没有仇恨地看着他,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事儿真的是没处说理去,出手之前他确实看出了对手比自己弱,可现在这局势也没到非来不可的地步啊,人家就是敢在这种情况下上门挑战,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货啊,灵力强度低说明还有所保留嘛,李木就经常这么干,不是正式接战不暴露全部实力。 再说了,你看人家那声响,那光影效果,那气势,是多么煊赫啊,谁见了都得说一句不好惹,哪知道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李木严阵以待了,他上了,他秒了,有什么好说的?他能有什么办法嘛? 比李木更委屈的,就要说唐黄了。他平时确实是调皮,喜欢玩闹,挨鄙视也就挨了,可这次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就提供了点儿信息和建议,关键是信息和建议都没错啊。 他就一个六品,在他的感知中大家都比他强,各自的差距也有,但这个层次的强者,他哪知道一方对于另一方的实际差距有多大?可江慕雨回来之后,就是把他也恨上了,本来看他的眼神好一点儿了,现在看他又不是个东西了。 唐黄夹在李木和江慕雨中间,埋着脑袋缩成一团,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这个,又瞟一眼那个,愣是不敢说话,活脱脱就像是看到父母吵架的孩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照这么个气氛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外面还有敌人呢,于是,唐黄率先打破僵局,开口道:“夜里乌漆墨黑的,虽然咱们都看得清楚,但有个光亮总是舒服点儿是吧,要不我们开个灯吧?” “对对对,有了光亮之后还能看得更清楚,有人偷袭也能更早发现。”李木赶快接话,试图把气氛炒热。 江慕雨默默在心里叹口气,她又不是不识大局的人,懒得继续这么绷着,没好脸气地提醒道:“要点灯最好多点一些,这样我们的位置才没那么显眼。还有,我先说好,我不呆在屋里,屋里容易被伏击,逃跑也不方便。当然了,实力强的人不用在意这些,这点儿影响根本不算什么。” “呵呵,夜玫瑰侠女说得对,”李木干笑两声,陪着笑脸说道,“别看我都四品了,江湖经验不足一年,一不小心就会被算计,所以只能处处谨慎。您提醒得相当及时,都是老成之言,我们这就去办。” 拐弯抹角解释完,李木也不耽搁,拉着唐黄就把附近十几栋建筑的灯都给打开,最后,唐黄还扛着一根发光的灵器回来,把三人呆的地方给照亮。 李木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被四栋房屋围成的方形院落,这里没有被正殿前的战斗所波及,就是之前这儿的沙罗逃跑时太过慌乱,地上散落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让原本秀美的花园失了几分颜色。 “现在你们觉得怎么样?”唐黄指着周边的亮光问道。 周围房间里的灯都被打开,靠着从门窗透出来的光线,院子里被照得纤毫毕现,视物无碍。不得不说严台寺是真的有钱,也真的会享受,看这些高级的灯光,估计在平时,严台寺夜里就和白天一样,只是可怜那些供养他们的人。 唐黄最希望的,当然是江慕雨能回答他的问题,可江慕雨只是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凳子,端坐在上面装作听不见,显然是气没消,还是李木好心地回答道:“挺好,一下子就亮堂了。” 李木回来后,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下,问道:“接下来我们干嘛?” “等,接着等。严台寺被我们打退后,就该轮到沈、何、王家出手了,就算担心自己打不过,他们最起码会派人前来洽谈。”江慕雨终于舍得开口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严台寺来得就慢得不同寻常,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唐黄在一旁嘟嘟囔囔地埋怨道。 江慕雨抬眼看了唐黄一眼,“要是真想知道,你可以亲自上门去问他们啊。” 唐黄被刺了一句也不丧气,张口就想说些什么,不料被李木冒出来打断了,“我饿了。”唐黄和江慕雨同时诧异地看着李木,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啊? 李木被两人盯着,颇不好意思,解释道:“今天才吃一顿饭,刚刚又打了一架,而且现在都错过饭点儿好久了,真的是饿得有些受不了。” “你自己从包袱里拿食物吃就是了,嚎什么?”唐黄对于李木打断自己和江慕雨搭话相当不满。 李木的包袱是从来不离身的,里面装着药、衣服、钱、吃的等旅行需要的东西,按他的话就是全部家当,所以从来舍不得离开视线,也多亏如此,没有落在沈府里。 “就剩些肉骨粉了,食不下咽啊。”李木委屈地叫唤着。 肉骨粉是拿灵兽的肉和骨头煮熟烘干,然后研磨成粉做成的,能量高、耐储存、方便携带,就是有点儿难吃,一般都是江湖人出门在外拿来应急的。 “哈哈哈,你这个浪子还真是有点儿意思。”江慕雨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夜玫瑰从来都是一个直爽的姑娘,心里有什么从来不憋着,想怒就怒,想笑就笑,李木现在这可爱滑稽的样子很好玩,他直截了当有什么说什么夜玫瑰更喜欢,这会儿终于难得的笑出声来。 江慕雨这一笑,两个大男人都开心了。 唐黄开心是因为总算是破冰了,接下来和江慕雨聊起来就方便了;李木开心纯粹是吃的有希望了。 唐黄浑身上下就没有能放干粮的地方,李木也从来不指望,他们三个又不知道严台寺厨房在哪儿,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方便找,所以李木那句话就是对江慕雨说的,看她能不能匀点吃的。 江慕雨也不多啰嗦,“咯咯”地笑着取出几张脸那么大的烧饼,“我早就做好随时离开的打算,所以备了些干粮,你们要是想吃就吃吧。” “诶,谢谢,谢谢!”李木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伸手抓过一张烧饼就大口吃起来,狼吞虎咽的,一点儿礼仪也不讲。 唐黄和江慕雨就优雅多了,各自取一张烧饼小口咬着,李木吃完一张饼的时候,他们才吃了几口。 看着李木又伸手拿了一张烧饼狼吞虎咽,跟饿了好几天一样,明明刚才那张烧饼够顶一顿饭了,江慕雨终究忍不住好奇,问道:“浪子怎么这么饿啊?”平常人少吃一两顿都能忍,何况是他们,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没提吃饭这茬的原因——忍忍就过去了,对敌是要事。 唐黄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一直都这么贪吃,看着根本不像修道人,我还特地问过他,他说不是功法的原因,单纯就是感觉饿。” 唐黄这说话的语气,是当他不存在啊,李木都听懵了,抬起头看着唐黄,“你这为客人介绍自家宠物的语气为哪般?我可是听得到你在说啥!”然后转头又给江慕雨解释:“一天三顿,饿了就吃,饿极了就吃快点儿,就吃多点儿,这不是常理吗?我也不是忍不了,只是觉得没必要。” 江慕雨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这话我喜欢,对我胃口!”江湖儿女哪管那些个条条框框,心头痛快不是最重要的? 李木一听,立马扭头向唐黄炫耀:“看看,人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就是不一样,不像你,老骂我没出息。”李木少有被这么肯定,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唐黄懒得理李木,转而对江慕雨问道:“女侠,看你不过年芳二八,却对江湖事熟门熟路,经验丰富,敢问你出来走江湖多少年了?我们才出来大半年。” 江慕雨有些得意地说道:“四年多了,从绿碧潭出发,一直北上走到长水入海口,之后沿着长水往西走,中途接了个任务来这空净庄。” “厉害啊!等我和筱花汇合后,我们也要这么走一遭。”李木不禁竖起大拇指,对江慕雨连连称赞。 “筱花是?” 唐黄贴心地解释道:“嗨,他喜欢的人,现在在万兽宗,我们这次主要任务就是去找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波折的平静(上) “不说这个了,”走了这么久还没到,现在又耽搁在路上,这让李木感到头皮发麻,跳过这个话题,装作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我挺好奇的,江女侠啊,你的长柄镰刀有名字吗?是哪来的啊?之前碰见你的时候也没看着啊。” 江慕雨俏皮一笑,“它叫新月,你之前见过的。”说着,江慕雨亮出自己那把刀刃长一米,握柄快两米的大镰刀。 长柄镰刀刃面光滑如镜,根部最宽,足有一掌,宽度向刀刃尖部收缩,到道:“新月另有玄机。” 江慕雨十指飞舞,不知道她如何摆弄了几下,刀刃从中间收缩,前半部分藏进后半部分,长度减为半米,再向下折叠,恰有一道缝隙刚好将刀刃埋入中空的刀柄内。变化还没停,再一旋拧握柄,握柄底端直径变大,!”夜玫瑰语气冷硬,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跟踪我多久了?” “啊?”一直犹豫要不要把江慕雨拿下的李木傻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唐黄同样摸不着头脑,已经在想报应之类的东西了。今天咋又被冤枉了,偏偏自己啥也没干,虽然很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夜玫瑰冷笑一声,“哼,共同马行!”江慕雨自认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说这个谁懂啊? “共同马行咋了?”李木和唐黄两脸茫然,这能有什么问题。 他俩这表情和反应让江慕雨有点儿动摇了,但动摇是绝不能表现出来的,“装得可真像。我昨天才去共同马行托他们给朝廷送信,你们今天就告诉我,你们也这么做了,真当我是傻子吗?在来空净庄的路上你们就截过我一次,来了空净庄又跟踪我,当我威胁是说笑?警告你们,老娘随时可以和你们鱼死网破!” 唐黄这边听得着急冒汗,慌忙解释道:“误会,真是误会,我们真的没有……” 那边的李木一拍手,恍然大悟:“哦,原来就是你把另一半的犄马租走了啊,我说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租犄马,原来是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江慕雨狐疑地看着李木和唐黄,明显是不相信他们说的。唐黄才不管那些,他现在急着挽回自己的形象,还想再辩解几句,结果刚张开嘴巴,声音还没滚出喉咙,“你闭嘴,你来说!”得嘞,被江慕雨给呵斥回去了。 “我问你,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的说法?那你们这几天又是做了什么?”江慕雨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木。 李木挠挠了后脑勺,“证据?这哪来的证据啊?我们前天来的空净庄,来了之后就在庄子里到处逛,逛完之后……” “逛?闲逛?都到了那些地方?”江慕雨仔细盘问着。 “啊这……”说到这儿,李木迟疑了,问询地看向唐黄。 “不准眼神交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江慕雨凶狠地吼道。 得到唐黄肯定答复的李木回答道:“也不算闲逛,就是唐黄想看看能不能凑巧遇到你,结果累了一下午,啥结果都没有;至于逛了哪些地方,不知道,也记不得了,都不认识路,也没有在意。哦,对了,找客栈之前去的是永和街。” 李木的答案让江慕雨冷笑连连,“哼,果然……之后呢?” 李木也没在意江慕雨的态度,继续回答道:“然后第二天一早……没多早,沈家大管家就来请我们,顺势就到沈家做客了。在沈家和空净庄四方头目喝了一顿,看清他们的真面目,那时就做好打算了。 “下午酒醒后,撕了些朝廷律法封面藏在身上,偷偷溜到共同马行寄了出去。为了稳住沈家他们,防止他们起疑心,晚上回到沈家睡了一晚,今天来严台寺参加陀沐节活动。” 说实话,李木讲的故事挺离谱的,听着就跟编的一样,一点儿逻辑性都不在里面,所以江慕雨反倒是迟疑了。 李木不像是个傻子,大概编不出这种低级的谎话,要编也是编个听着像真的,而她路走的多,也看过不少荒唐的事实,知道有些事就算听着再离谱,它也很可能是真的。可要是李木猜到她会有这种想法,反其道而行之…… 江慕雨决定再问问,“证据,我要的是证据。” 李木一摊手,“这玩意儿我上哪儿给你搞去?全是人证,没有物证,难不成我现在给你找人去?” 江慕雨再问:“那你早上吃的是什么?” “早上没起呢,啥也没吃,”李木感到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干……” “那你中午是在哪儿吃的?和谁吃的?”李木的问题还没说出口,江慕雨的问题又到了。 “沈家,和唐黄、沈荷。这又是……” “我去斋膳坊的时候你们在干嘛?我去飞鹤楼的时候呢?”江慕雨没有给李木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们……”脱口而出的“我们”之后,李木卡住了,“我上哪知道我们在干嘛?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的斋膳坊和飞鹤楼!”李木彻底气急败坏。 夜玫瑰去过斋膳坊,不过飞鹤楼是编的。 新月的刀刃离开唐黄的脖子,江慕雨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昨天中午去的。” 李木不耐烦地说道:“不是说了吗?我们昨天中午……哦!我知道了!”说到一半,李木眼里冒出佩服的亮光,“你是在压缩我的思考时间,引导我用下意识回答!厉害啊,姐姐!” “也不全是,你之前说自己今天只吃了一顿饭,女侠还在看你的故事是否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唐黄旁观者清,没了威胁之后,放心大胆地开口说话。 “唉……真没想到会有想法和我相同的人,巧合了,可惜啊,当时怎么没有碰面呢?说不定还能省点钱呢。你们什么时候去的啊?”江慕雨握着新月刀柄叹息。 李木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随口聊了起来:“嗨,现在遇到都一样,好饭不怕晚嘛。我们昨天下午四点多去的,为了摆脱沈家盯梢浪费不少时间。你当时花了多少钱啊?” 江慕雨略带惋惜地说道:“我下午一点去的。因为任务特殊,我又想保密,他们溢价不少,十六匹犄马花了我一万铢,你们呢?” 李木激动地说道:“我们更狠,花了五万铢!五万呢!全拿来租你剩下的十六匹犄马。主要是当时着急,怕花费太多时间,沈家察觉异常,就砸钱换时间,我连犄马都没看着,生意谈妥就走了。” “那紧的共同马行老板确实不好说话,想快点儿只能靠钱。”江慕雨颇为认同地说了一句。 “那紧?那紧是什么?”李木没明白江慕雨口中的那紧是什么。 “那紧是空净庄八个区域中,另一个区域的名字。”唐黄好心地在一旁提醒道。 “我们去的是众天的共同马行……”话说到一半,李木瞬间了然,“原来你还在试探我们啊,我们去的是众天的共同马行,不是那紧。” “唉……”江慕雨默默将新月收起,使其重新恢复成金属棍,“看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李木好心提醒一句:“要是我们跟着你,其实也能知道你去的是众天。” 唐黄无声地笑了,他知道夜玫瑰肯定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相信他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波折的平静(下) 江慕雨“噗嗤”一声也笑了,“你还真是有点儿可爱啊。” 听到江慕雨的评价,微笑的唐黄笑不出来了,这要是江慕雨喜欢上李木咋整?江慕雨才不管他,继续说道:“你们去的只能是众天,没法跟着我去那紧,所以你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啊?你这话有点儿绕啊,我听不懂。”李木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江慕雨解释道:“空净庄犄马的生意并不大,所以庄子里所有共同马行的犄马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二匹,为了节省开支,他们把所有犄马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养。要是想租犄马,必须提前下订单,他们才好确定是否有犄马,因为他们手里的犄马数不是实时的,我也是昨晚上才知道我租的犄马是足数的。” 李木察觉了一个问题,“诶,我们去的时候老板就告知我们,犄马只有一半,难道……” “他们把犄马集中养在众天。”江慕雨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以他们的办事,你们去的时候,只有众天的共同马行知道只有一半犄马空闲,其余马行会说有三十二匹,也只有那里是可以看到犄马的,其他的,只能看画像。” 江慕雨继续解释道:“此外,我昨天看到了沈家的车马,打听到沈家宴请贵客,而沈家离众天最近,离那紧最远,你们所处的状态不可能容许你们舍近求远。你们去的是众天,在刚刚对话中也一直以为我去的是众天,其实我去的是那紧。如果你跟着我去的那紧,你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众天。 “将所有的信息全部综合起来,其中的细节和你说的话都对得上,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也愿意认栽,只因为你们打探得太清楚了,为此付出的精力也太多了,编出了一个庞大的故事,细节也足够完善。” “哇……”李木和唐黄发出了智商不够的惊叹,他俩还是有点儿不懂,江慕雨现在为啥又相信他们了?不过管他呢,相信他们就是好事。 “你惊叹啥?你不是看出江女侠试探我们吗?”李木指责唐黄。 李木刚刚意识到一个问题,江慕雨不再威胁唐黄后,他居然很安静,这符合他的性格吗?明显是察觉有问题了。 唐黄解释道:“我只是发觉她依旧对我们抱有强烈的警惕,没猜到其他。”不愧是唐黄,对于女人心把握得真准。 李木和唐黄这一问一答跟双簧似的,其实就是在变相地给江慕雨交底儿:我们真的很坦诚,不管会不会造成坏影响,有啥都说了。 那江慕雨什么反应呢? 唐黄搬出来的灵器光芒特别亮,所以照在人身上会稍微感到有些温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江慕雨此时脸上浮现出些许绯红,没错是因为这个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其他! 在李木和唐黄的争吵稍微平静些后,江慕雨插话道:“那个,不好意思,误会你们俩了。” 江湖是一个打打杀杀都很稀松平常的地方,在这里,自己的命永远是最重要的,而江湖人也多是暴躁之徒,得理不饶人是最普遍的状况。把刀架脖子威胁性命,不论到哪儿都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儿,李木和唐黄却选择了以开玩笑略过的处理方式。江慕雨是知道好歹的人,所以她选择恳切道歉。 唐黄也没跟她客气,“嗨,没事儿,独自行走江湖,没点儿防人之心早就淹死在江湖了,都是江湖儿女,理解的理解的,就是下次出手别这么急就好了。” 现在居然轮到一个臭流氓来教训她了?江慕雨羞愤地一跺脚,“还不是你之前一直没个正型,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此!” “唉……”啥都不说,唐黄先长长地叹一口气,“我们现在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如今都陷进严台寺的泥沼里,需要共同面对空净庄的几方势力,而我们势孤力薄,必须勠力同心才能渡过去!” 唐黄这么一大段话,把江慕雨搞得有些惭愧,她正准备表明心意,唐黄马上话锋一转,将心比心地说道:“但我们都知道,这里有个不争的事实:我确实骚扰过你,所以我特别理解你对我们的态度,那么,为了接下来的日子,你愿意听我的道歉和解释吗?” 江慕雨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女子,唐黄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怎么着也不能摆脸色啊,“说吧,我会认真听。” “对不起!连续骚扰你两次是我错了!”唐黄一上来就诚恳道歉,随后才解释道,“我对你一见钟情,想追求你,给你好印象才做出那些事情。对不起!真的没想过要给你带来麻烦。” 江慕雨懵了,李木惊了,还有这种操作? “你那是真心喜欢别人的做法?”江慕雨当即反问道。 唐黄一直惭愧地低着头,不敢直视江慕雨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当时心情还很低落,没有考虑到。” “没有考虑到就可以乱来吗?那些花招都是谁教你的?”江慕雨依旧不依不饶。 唐黄现在是真的有些慌神了,下意识地看了李木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 江慕雨可是一直盯着唐黄,顺势就看向李木。 李木很无奈啊,他就想着在一旁看个戏,咋还到自己这边来了?而且江慕雨多少带点儿误会,唐黄就是下意识想向自己求助,没别的意思。 算了,当初在路上,和唐黄讨论怎么搪塞筱花,找走这么久都还没到的借口时,说好让唐黄帮忙背锅,那时就答应他,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帮忙背锅背回来,现在是时候了。 “我听茶馆里讲故事的老头们都是这么说的啊,早知道就不帮唐黄出主意了。”李木说这话时还装得挺羞涩。 唐黄诧异地看着李木,他这次是真心喜欢江慕雨,真没想过玩儿这套路。 江慕雨想想李木的行事,发现还真有可能,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呵,不愧是浪子啊,果然行事浪漫无羁!少有和别人打交道吧?别把书里故事都当真,要是有女孩儿吃你那套,多半是恐惧你的实力。” 夜玫瑰还真是不惯着任何人,一个五品对着四品直接明嘲暗讽,输出拉满,把李木给臊得不行。 嘲讽完李木,转头又对唐黄说道:“今天你们帮了我大忙,过去的,就当没发生过吧,至于你喜欢我这事儿……” 夜玫瑰还没说完,唐黄急忙说道:“这事儿以后再说,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我们重新来过。” 江慕雨听得默默点头,看了一眼暗自神伤的李木,“你这话说得有道理。” 唐黄听得一喜,“第一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一下,无名之辈:唐黄。” 江慕雨施了一礼,“夜玫瑰,江慕雨。” “浪子,李木。”李木现在是彻底放弃对“逍遥子”这个名号的想法了。 三人介绍完都是会心一笑。 众所周知,自我介绍完要是没有话题接上,那会非常尴尬,因此笑完之后,唐黄赶紧提个话题:“诶,咱们聊这么久了,空净庄的人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李木接过话茬:“确实,我一直在暗中留心周边,除了之前有人把前边的严台寺沙罗搬走外,啥异常都没有。”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小动作啊?”唐黄谨慎地猜测道。 李木摸着下巴点头认同,思考对方可能的埋伏。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慕雨最是直接痛快,说完就翻身上了楼“娘们儿”,不然挨揍是肯定的。 江慕雨显然是没把先前的事儿忘了,狠狠地瞪了唐黄一眼。 “哈哈哈……说的太对了!”李木开怀大笑,他也真是的,是江慕雨说的对还是唐黄说的对,你倒是说清楚啊! 唐黄敏锐地察觉到江慕雨要发火了,赶紧指着头道。 “那是启明星,当然亮啦!”李木随口答复道,说完自己就愣住了,爬起来仔细一瞧,“启明星怎么出来了?就快天亮了?一夜就过去了?空净庄的世家在干嘛?他们怎么不找我们麻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平静的背后(上)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人类正常的生活规律,睡觉总是疲惫之后休息的最好方法,但要是精神太过亢奋,彻夜不眠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三五好友相聚,大家秉烛夜谈直到天明。 李木、唐黄、江慕雨三人就是这么过了一夜的,他们爬上屋都是意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平静的背后(中) 严台寺的护法大阵只在危难时开启,这是空净庄所有人的共识,而严台寺冲天的金光代表护法大阵开启,这也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所有人都知道,严台寺遭意外了。 严台寺遭到意外,最先有反应,反应最大的是谁?不是三世家,是陀教信徒们。 正在街上欢游庆祝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还在屋里的人们听到动静后,快步走上街头,所有目光齐聚直冲云霄的金光,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急与彷徨。 继普通人之后,下一个反应过来的才是世家。 严台寺是沈、何、王家的坚定盟友,更是陀沐节中的核心,没有严台寺,什么生意都做不成,你看还在谈价格的人们都出去瞧金光就能知道,所有人心思都在严台寺,没时间做其他。 沈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偷账本的贼子们动手了,在庄子里拉网式的全面排查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对严台寺下手了。 沈海当机立断,吩咐沈家人:“暂停所有商铺的活动,让所有人抄家伙往严台寺赶!”看样子,今晚的生意是做不成了,那干脆撇下生意,先把突发意外给解决了。 说完之后,沈海眼珠一转,特别嘱咐道:“封锁庄子的人不要动!巡逻搜查的人分一半去帮忙封锁,剩下的人去往严台寺!”别看沈海他们今天一直在忙活生意的事,实际上从来没有放松过搜捕,尤其是今天人多,比较混乱的情况,他们还加派了人手,现在沈海担心严台寺是他们调虎离山之计。 调兵遣将完了之后,沈海亲自带人朝严台寺赶去,其他两家也是差不多的光景,一边封锁庄子周边,一边往庄子中心赶。 沈海走到半路,已经有家丁前来报告:“家……家主,死……死了!” 沈海身边的人“啪”地一下就给来人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把气喘匀了,说清楚!到底谁死了!” 来人也是被一巴掌给拍清醒了,连忙解释道:“严台寺永林大师,在法坛被人杀了,从中间劈成两半!” 沈海听完,眉头一跳,原本他只是以为严台寺遇袭之类的,没想到是永林干脆利落地死了,这事可就严重太多了! “谁干的?”沈海毕竟是偌大的沈家之主,空净庄四分之一主人,最起码的,脸上装作镇静他还是做得到的。 “夜玫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怎么会是她?她什么时候来的空净庄?又为什么会杀永林?”夜玫瑰也是江湖中数得着的年轻一辈,沈海还是有所耳闻,可他并没有听说夜玫瑰进庄的消息,所以对现在的局面很是茫然,“夜玫瑰不像是庄子里那拨人的一员啊。” 来人回答不了沈海的问题,只得沈海自己琢磨,忽然间,沈海想到一事,“浪子李木在哪儿?事发时在严台寺吗?他都做了什么?”自从和李木喝完酒之后,李木就一直表现得很规矩,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这段时间太忙,顾不上那头,沈海竟然把他给遗忘了。 “仍在严台寺,夜玫瑰刀劈浪子,浪子携唐黄逃了。”来人一五一十地报告着具体情况。 这情况让沈海心里凉了大半截儿,他本以为李木会耐不住寂寞,跑到热闹的街上,毕竟之前种种都说明他是个爱溜达的主儿,万万没想到,李木一直在严台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李木亲眼看着,五品的夜玫瑰杀了五品的永林,整个过程他一个四品就干看着。光是看着或许还好,夜玫瑰能这么轻易地杀掉永林,沈海都怀疑李木在其中有助力。等等,一个四品面对一个五品的攻击,没有反击而是逃跑? 沈海越是仔细思考越是心惊肉跳,额头不住地开始冒汗,就在这时,严台寺的阵法破了。 跟着阵法一起破了的,还有沈海的胆子,他也不过是一个五品罢了,严台寺都挡不住,他挡得住?凶手收拾完严台寺,会放过他? “把去严台寺的所有人都给撤回来!其他两家在哪儿?去和他们汇合!把严台寺逃出来的沙罗都给我找来!”沈海现在是彻底慌了,吩咐完之后,直接抛下手下,化为一道长虹,飞身返回沈府。 沈海落进沈府后,二话不说,急声大喝道:“起阵!” 恰在这时,管理家中阵法的老仆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哭嚎道:“家主!不好了!家中阵法无缘无故全毁了!经检查,三五日可能都无法修复!”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劈得沈海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绵软就要晕倒在地,幸好几个仆人见势不妙急忙扶住。 沈海冷汗直冒,口中不住地重复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老仆本以为自己会受到严厉地责罚,内心忐忑不安,不成想,沈家主自己先被吓得魂飞魄散,于是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家主,这是怎么了?不是严台寺出事了吗?与我们沈家也有牵连?” 吓得浑身无力的沈海听这话,本想破口大骂,可话还在嘴里打转他就想到什么,失神地思考良久后,沈海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不错,不错,这话说得不错!沈寿啊沈寿,真的要好好夸一夸你这个老东西。” 想明白的沈海恢复了力气,推开众人,站起身来,底气十足地说道:“备茶!准备迎客。另外,再派些人去严台寺周边看着,隐蔽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回来报告!还有,夜玫瑰也给我查一查!” 下人们搞不懂家主为什么忽悲忽喜,可他下达的命令是丝毫不敢违抗,立马照办,纷纷忙碌起来。 在沈海的命令下达没多久,果然就有客来访。何家家主何放香,以及被自家五品带来的王家家主王才虿。 两方人都是直接从空中落入院内,一落地之后何放香就歉言道:“事有急,失了礼数,还望沈家主海涵呐。”何家家主内心着急,不过起码的风度能维持。 王家家主可就差远了,刚刚站稳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沈家主,为何府中阵法没有开启啊?” 看来,这两位都是知道严台寺是什么情况,然后跑这儿来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府中阵法是什么情况。 沈海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那些虚礼,我正好叫人泡了茶,看两位这么累,先喝口茶吧。” 王才虿有心再问,不想,被属下提醒,赶紧闭嘴。 何放香则是笑意盈盈地说道:“沈大哥还是这般贴心,有您在身边真是让人安心啊。那咱们就先去喝茶吧。”后一句话是对王才虿说的。 几人走了几步,来到喝茶的地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后,何放香率先开口:“沈大哥,我这茶也喝了,气也喘顺了,该给我们说说浪子李木是怎么回事儿了吧?搞不清这位四品的想法,我这小心肝可放不好。” 既然之前的装腔作势,已经把两家家主给拿捏震慑住了,那现在也没太多必要端着了,沈海坦言道:“四品浪子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对于他在严台寺的所作所为,我也很意外。” 王才虿听完直接豁然起身,何放香也颦起眉头,颇为不悦。 沈海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端坐在上首优哉游哉,“不过我们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之前不是和浪子关系很好吗?事儿是出在严台寺,死的也是严台寺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都多久过去了,四品的浪子来找我们了吗?” 何家和王家两家家主听完沈海的叙述后,皆陷入了沉思,沈海再接再厉,继续说道:“还有,你们听说夜玫瑰的事儿了吗?你们之前知道她进庄了吗?”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沈海已经得到答案,“很显然,严台寺有事儿瞒着我们,而永林的死也很可能,是由他们瞒着我们的事引发的,说到底,我们就压根儿不知情,和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房间里安静一阵之后,何放香再次开口:“沈家主打算怎么做?” 很好,拿下何家,三家就算是一体的了。沈海呷了一口茶后答复道:“先搞清楚浪子的立场到底是什么,看看他对严台寺,对我们的态度是什么,凡事不能急躁,先搞清楚再下判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家主,暗桩回报,还带了一些严台寺逃出来的沙罗回来。” 三人精神一振,沈海立马吩咐道:“先安排沙罗们好生休息,暗桩都报告了什么?” 管事先是安排下人,而后自己进入屋内汇报道:“浪子出手将严台寺的护法大阵毁了,严台寺沙罗尽皆逃离,之后浪子又恐吓在场的弥罗众,让他们滚回家中,最后与夜玫瑰会合,在严台寺里商量着什么。” “之后呢?”王才虿赶忙追问道。 “再无动静。”管事恭敬地答复道。 “再无动静?”几人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 三家家主都犯了难,实在是看不懂浪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领头几人还在不知所措,又有人前来汇报:“家主,严台寺两位护法金刚携八大严台寺分寺的持钟登门拜访。” 严台八众寺的人终于来了,一个一个地应对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平静的背后(下) 严台八众寺的沙罗之所以会找上门来,用指甲盖想沈海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拉上三家世家,一同对付严台寺总寺的李木他们。而沈海他们现在的问题则是,要不要和他们联手,以什么方式和他们联手。 可要命的是,他们对李木的情况掌握得太模糊,一时无从判断,无法权衡,那就只能先拖一拖,将浪子和夜玫瑰的意图弄明白再做决定。 “去,安排八众寺的大师们到待客厅休息,告诉他们,我们马上就到。带我们去见严台寺逃出来的沙罗。”沈家家主沈海没有经过多少思考,驾轻就熟地进行安排。 管事也是府中老人,一点就通,立马照办。 在沙罗们苦苦等待时,沈海与何家家主何放香,王家家主王才虿来到逃出来的沙罗们所在房间。 被沈家寻到的严台寺沙罗总共有十多个,在空净庄从没吃过亏的他们,这次是给留下了巨大阴影,来到沈家之后依然惴惴不安,端着茶杯不撒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有几个还反反复复地说着什么,等到房间门一开,看到三位家主一来,一个个儿地哭喊着就围上来了。 “救命啊,三位家主!”“三位家主,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三位一定要为永林师父报仇啊!”……这些人此时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见着三家家主比见到亲人还亲。 “不要着急,慢慢说。”“永林大师的事,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是一家人,一定会全力帮助你们的。”三个世家家主,个道:“正是严台寺的事!”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几个人立时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其中一人急忙问道:“请沈家主明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海扫视了一眼八部寺众人的状态,看到他们的表现都符合心理预期之后才说道:“前些日子偷账本儿的七人你们还记得吗?我们查出来了,根本不是七个人,而是一伙人!并且他们谋划多年!严台寺的事就是他们搞的鬼,目的就是搞乱空净庄,他们好趁机逃跑!” “啊?还有这种事!”听完沈海的话,严台八众寺的人全慌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向沈海求助,“沈家主,这该如何是好啊?” “不要慌,我们已经想出了对策。”沈海坚毅的表情给了众人信心,“我们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意图,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就行了。”这话多有道理啊,听完底气增加不少。 “他想搅乱空净庄,我们就让庄子里的人全部回家,安安分分;他们想逃出去,我们就严防死守,封锁整个庄子!” “那严台寺怎么办?”场中有沙罗提出疑问。 “包围严台寺,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来个瓮中捉鳖!”沈海说得铿锵有力。 “好!不愧是沈家主!”“多谢沈家主指点迷津!”…… 沈海的话获得了满堂喝彩,溢美之词纷纷而来。 “多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还是赶紧行动吧,迟恐生变啊!”沈海看上去比沙罗们还焦急。 沙罗们这会儿没了那么着急了,谨慎地问道:“严台寺里现在什么情况?真的只有……” “是的,我们已经打探过了,没有问题,只有江慕雨,李木和六品的唐黄。”沈海知道沙罗们想问什么,主动说道。 开口的沙罗小声嘀咕:“夜玫瑰五品,强闯庄子的李木五品……” 沈海急忙提醒道:“不可大意啊!他们能在永林大师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得手,说明他们不可小觑,一切以小心为妙,我们三家配合你们一起行动吧。” “哈哈哈,沈家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毕竟是我们严台寺的事,还是让我们来吧,我们抽调全庄的精锐,谅他们也无力反抗!请家主封锁庄子,帮忙安抚信徒就好,虚静师父回来,不会忘记今日诸位的帮助的。”说得挺好听,还不是怕三家趁机进寺掠夺财宝。 沈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如此吧。” “时间紧迫,这就告辞了!”说完,一屋子沙罗果然转身离开。 随着沙罗的离开,沈海阴沉的脸逐渐变得灿烂,展示着他内心真实的态度。八众寺的人根本就不是和沈海一个层次的,沈海轻轻松松就把他们玩儿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有一仆人前来在沈海耳边低语,沈海听着听着,脸又黑下去了,“他妈的!” 一向沉着冷静的沈海如此失态,不为别的,只因他一言中的,偷账本儿的真是一伙人,并且潜伏已久,难怪这么久了还抓不到! 刚刚下属报告,庄子里多点开花,有不少抹黑严台寺的的传言在不断传播,像什么“罗陀像金身不可能损坏,露出疤痕只因魔鬼当道!”“罗陀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不但保佑下辈子,这辈子也保佑,我们还这么苦全是因为严台寺里都是魔鬼!”“很多人亲眼看到严台寺沙罗露出真容,青面獠牙,喝酒吃肉!” 空净庄的信徒们都在祈祷严台寺别出事,能有其他心思的,就只有那帮偷账本的人了。而事实和恶毒的攻击能迅速在各处传开,那就只能说明,藏在水下的那群人的人手不少,而且和庄里的人很熟,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种程度。 这下情况复杂了,接下来的每一步棋都得好好走,尤其是严台寺李木他们那边,如果稳不住,出了幺蛾子,恐怕兜不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夕(上) 今天是陀沐节的三天,是空净庄有史以来,最糟糕的那个陀沐节的第三天,一切仍旧没有好转,还是看不到希望,依然没有找到方向。庄子里的普通人们无法理解这一切,他们拥有的,只有痛苦。 陀沐节第一天的白天,一切还是那么热闹,甚至比往年更热闹,大家也从未露出过那么开心的笑容,后来夜降临了,悲伤与痛苦也来了:永林大师死了,被人劈成两半;严台寺毁了,护法大阵什么都保护不了;陀沐节,陀沐节根本没有罗陀庇佑。 在严台寺参加法会的师兄们逃回家了,他们直面了惨剧,他们快疯了,有些已经疯了,他们现在只知道哭,天天哭。 后来护法金刚带着八众寺的师父们卷土重来,大家都指望他们能够证明自己,他们却只是死的死,伤的伤,直到现在还躲在老爷们的府邸里面,一直不露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当天夜里,空净庄老爷们的丁壮把所有人都撵回家里,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任何事的任何解释都没有,之后又派人挨家挨户地搜查邪魔外道,就跟前些日子一样,只是更凶更急了。很多人都没有睡,屋里面的哭声增加了。 陀沐节的第二天,没人敢出门,老爷们也不准任何人出门,说是要防备邪魔外道。后来听说老爷们亲自去严台寺找那三个人谈话了,谈了什么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什么都没有改变。在漫长的白天退却之后,黑夜终于来临,总算可以睡了。 白天又来了,已经是第三天了,太多人忍不住了,他们终于还是走上了街头,敲响了亲戚朋友或者商铺的大门——他们没粮了。 街道上有了人影,巷道间添了说话声,空净庄似乎活过来了些,可见到的每一个人脸上挂的都是哀戚愁容,一个个都病恹恹的无精打采,平常最健谈的人也没有几句话,就算是那几句话也缺言少字,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今天的空净庄或许活过来了,但它气若游丝。 在空净庄的普通人的听觉与视觉里,世界并不都是苍白的,他们还是能听到喧闹声的,从那些装修豪华的酒楼,那些吆五喝六的赌场,那些夜夜笙歌的妓院里传出来。 那些都是老爷们和他们的手下去的地方,只有他们还在这时吃着、喝着、唱着、跳着、笑着、闹着,他们依旧那么快活。可所有空净庄的普通人都知道,他们不是空净庄,他们的热闹不是空净庄的活力,它还是死气沉沉的。 安泰街的涂尼和隔壁的狄沃刚刚从朋友家里借粮回来,正在往家里走,虽然借粮很顺利,但两人还是垂头丧气,就像其他人一样。 从一栋高大的酒楼下经过时,涂尼听到了顶楼传下来的欢声笑语,他知道,又是老爷们的手下在作乐了,于是他神色复杂地盯了窗户一眼,继续往前走,就像其他人一样。 走了一段路,身旁的狄沃突然开口:“我觉得严台寺里的那三个人说的是对的,那些老爷们从来没守过戒律,却收到了罗陀庇佑,直到现在都没有苦难降身,只有吃喝享乐;我们诚心诚意,一刻不敢懈怠地供奉罗陀,现在还要受这么多的苦。” 就像其他人一样,涂尼之前还会和狄沃激烈地争论,告诉这个两年前才搬来的小子,“这一切都是罗陀对我们的考验!”“今生今时受的苦都是因为我们上辈子造的孽!”“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老爷们的功德你看不见!”现在他累了,不想谈这些了。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其他交流,回到了安泰街,回到了各自的家门前,他们两个草草地告个别,就各自回家了。 涂尼他们家今日的吃食有着落了,明天会怎么样还不知道。 狄沃也到家了,进屋之后,妻子连忙迎了上来,替狄沃关上大门,接过手里的米菜,并没有开口,眉眼间有些焦急。 狄沃立刻会意,看着自己妻子,对着里屋努了努嘴,妻子肯定地点点头。 “这是从任鹿那里借来的,拿去做饭吧。”狄沃神采奕奕,话语却听起来有些疲惫,从妻子手中接过装有七杯热茶的茶盘,转身向里屋走去。 来到里屋门前,狄沃先将茶盘放在一边,也不说话,在自家屋里敲起了门。 狄沃敲门也有些奇怪,一连敲了好多下,敲完便停下,如果仔细听还会发现,他们敲门声音是三短一长后一短两长。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多岁孩子,无论从样貌、身高、打扮,还是从神态、举止、眼神上看都很普通,此时在狄沃家里,应该是至亲的家人才对,但从两人的交流又看不出与狄沃之间有什么联系。 狄沃的举止很奇怪,按常理应该是因为里屋内有古怪,但开门后又看不出里屋有什么异常,除了这个孩子外,里屋就只有些家具陈设。不过特别的是,里屋捂得很严实,窗帘拉得死死的,在白天也显得有些黑乎乎的,屋子里到处都是阴影。 孩子眼睛往狄沃的左右瞟了瞟,又探头出来看了看,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后,接过狄沃手里茶盘。 这时,门后的阴影忽然长出一双白净的手,欺霜赛雪,白得刺眼。对于这诡异的事情,孩子和狄沃都没有惊诧尖叫,反而表现得很平常。 孩子仍然观察着门外的情况,狄沃则是盯着那双雪白的手。那手没有闲着,从阴影中显出身形后,接连比划着好几个奇怪动作,教人看不明白这双手在干嘛。 狄沃明白,这是司里所有人都必须学会的手语,它们在问:“外面情况如何?” 狄沃没有开口,用手语回答道:“暂时没有异常。” 得到回答后,那双手从茶盘中捧过一杯热茶,消失在门后的阴影中,也只可能是消失,否则,那黑暗怎么藏得住那双手的白皙。 狄沃知道,这里没有他的事了。右拳拳眼轻捶左胸,向屋内众人表达敬意后,狄沃默默退去,到厨房帮妻子做饭去了。 狄沃离开,端着茶盘的孩子缓缓后退,同时,里屋的房门自动合上,再次隔绝内外。 房门关上之后,那孩子依旧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凭借着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端着茶盘在里屋内走了一圈,在他行走的过程中,屋里的各处阴影伸出一双双不同的手,各自取走一杯热茶。 走到最后,盘里还剩最后一杯热茶。孩子单手拿起这杯茶,将茶盘放在角落。一切动作都是悄无声息,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喝完了半杯茶,孩子单手向阴影中的众人说道:“汇报一下庄子里的情况吧。” 孩子最先望向门后,“庄子里的普通人总体情绪低落,但已经从最开始的激动中稳定下来。在沈、何、王家的打击下,我们发出的反对声音,传播扩散受阻。” 孩子立马回复道:“庄民稳定下来就好,我们还不具备发动他们反抗的条件,你们暂避锋芒,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察觉到其他地方有动静,孩子又将目光转向衣柜,“三世家对严台寺的封锁依旧严密,没有查清楚夜玫瑰、浪子、翩翩美公子的立场和目的,目前也没法和他们联系上。” 李木他们实在是出乎意料,孩子对此也有些迟疑,“暂时视为友方,既然世家们对他们盯得很紧,那就先不用管他们,他们本来也没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之后的计划也尽量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我们了解太少,避免失控。” 紧着着,孩子又看向墙角,“空净庄的封锁还在加强,同样找不到机会对外联系。此外,经过侦察,确定八处漏洞都是陷阱,还剩五处暂时无法确定。” “不用再试了,他们不会给机会的。到现在已经七天过去,殿下知道我们的情况,外面早就开始动作了。” 孩子抬头看向天花板,“严台八众寺已无监控价值。” 孩子扭头看向窗边,“空净庄三家世家已结成同盟,沈家为首,共同进退,联合行动。他们已经停止所有商业活动,全力抓捕我们,暂时没有新的突破口。” 这些天的遭遇大家都是知道的,对于这个结果并无意外。 最后,孩子看向床底,“账本没有问题。” 呼……只要最重要的账本没有问题,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无声的交流就此告一段落。 没错,他们七人,就是在七天前偷了空净庄世家们账本的七人,自从账本丢了之后,沈、何、王家就封锁了整个庄子,撒下天罗地网追捕他们,找了他们七天! 狄沃家才被搜查过,短时间里,这里是安全的,所以他们来此进行例行碰头。出于职业的谨慎,为了防止有修行人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动静,从而产生怀疑,他们的一切动作都没有发出声音,以最隐蔽的方式行动。 没办法,他们偷走账本时,在最后一刻暴露了踪迹,致使三家警觉,封绝了庄子内外,将他们困死在里面,导致原定计划难以为继,只好蛰伏。 原本世家们并不在意他们,可在陀沐节第一天,杀出个夜玫瑰和浪子,搅乱了庄子局势,虽然阻止了很多人向世家售卖自己,但也造成了大量普通人精神崩溃,为了保护李木他们和庄子的普通人们,阻止庄子里的局势滑向失控的深渊,七人不得不启用朝廷自三年前就开始在庄子里埋下的网络,用于维稳。 七人的努力是很有效果的,可也是有代价的,他们让空净庄世家感到害怕,同时彻底激怒了世家,致使三家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们,如今七人只得狼狈躲藏。 只希望殿下的队伍快点儿来,结束空净庄里的一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夕(下) 偷了账本的人们很焦急,只因为空净庄的世家们逼迫得越来越紧,都快有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错觉。 他们在空净庄的人手还是太少,而世家们手中掌握的,是空净庄所有能感灵的人,排除那些专事生产的,那也有几千人,并且在某种意义上讲,空净庄的庄民都是他们的手下,两相对比,实力差距太大了,能不被抓住尾巴已经是专业本事过硬了。 反观空净庄的世家们,他们同样火急火燎,原因无他,他们封锁庄子七天了,停掉了绝大数的生意,只保留了一些必要的生产活动,把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到现在却依旧一无所获,毫无线索。 在最开始账本被偷的时候,世家们只是以为是七个胆大包天的小蟊贼罢了,不过是想要勒索些钱财,可把庄子封锁后搜捕发现,这七个人消失了。他们开始怀疑是其他几方指使人干的,相互戒备着拉网排查,直到陀沐节到来。 严台寺永林当众被杀,整个空净庄乱得一塌糊涂,在世家们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时,七人团伙再次出手,这时候世家们才猛然发觉,那七人分明是朝廷的手笔,朝廷早就在庄子里安插人手,而他们一无所觉。 世家们开始慌了,在稳住严台寺里的李木三人之后,沈、何、王家联手出击,全力以赴,集中全部精力,誓要把七人抓捕归案,同时还要把埋在庄子里的网络连根拔起。 可那七人团伙藏得太好了,他们出手稳住风向之后立即收手,当时整个庄子都是乱糟糟的,也没找到他们的踪迹。为了达到目的,世家们挖了好些陷阱,使了不少阴私手段,煽动庄民,散布谣言,连坐,刻意纵容手下迫害普通人……七人团伙却是太能忍了,始终没有露出马脚。 本以为只要认真起来,庄子里的贼人是手到擒来,怎么也没想到,手段尽出却是一无所获。朝廷既然在庄子里埋下棋子,那在庄子外肯定还有伏兵,他们随时会闯进庄子里来。 现在都是陀沐节第三天了,事情依旧没有进展,世家们的压力很大。其中,三家世家的领头人,夸下海口的沈家家主沈海压力最大。每隔一段时间,何家家主和王家家主就会派人来询问一遍,不胜其烦。 家主压力大,手底下的人就日子不好过。沈府中的每个人都忙碌地穿梭着,脚后跟都不着地,脸上写满了忧愁与恭顺,生怕惹恼了压抑的沈海,成为情绪的发泄口,故而,沈海办公的书房如今成了所有仆人最不愿沾染的地方。 可每个人都被指定了相应的事务,要是规定的事情没办好,那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要是事到临头,不想面对沈海也不得不面对。 “家主,快到中午了,该准备午餐了。”沈家大管家沈荷来到沈海的桌前,恭恭敬敬地提醒道。 沈海从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揉了揉额角,缓解着劳累半天的头晕脑胀,为了抓住七人团伙,庄子里任何异常信息他都不放过,由此衍生出了一大堆事情,一上午不间断的处理,他现在也有些吃不消了。 “让后厨看着弄就行,今天准备三十六道菜就行。”沈海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疲惫地说道。 沈荷忙关切道:“家主这时更该保重身体啊,往日至少都吃八十一道,今儿怎么才三十六道?” 沈海挥挥手,“不用再说了,庄子里那帮混球搞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等抓到他们再说吧。” 沈荷不再开口,微微垂首准备退下。 即将安然走出沈海书房,沈荷却还没有把悬着的心放下,果不其然,才后退几步,她就被沈海叫住,“抓的那些人怎么样了?有结果吗?” “有四个人在被捕的时候就自杀了,审讯死了十一人,其余的在刑罚之后依旧坚称是被冤枉的,很有可能是举报的人为了赏钱胡乱指认的。”沈荷把头埋得更低了。 沈海听后感到很头疼,“那就是没有有用信息咯?” 沈荷一言不发,只得再次埋低脑袋。 “算了,”沈海叹一口气,“继续用刑吧,万一有真的呢。你记住了,只要能抓住七人团伙,不惜一切手段,宁可错了,也绝不能放过。” “是!”沈荷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似乎是想起什么,沈海说道:“对了,那些得了我赏钱,供出来的人却没结果的,都找个由头抓起来,教训一番,要是把钱吐出来就给放了。我的钱可不是好拿的,哪怕只有几百铢。” “是!”沈荷回答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沈海继续问道:“还有,严台寺沙罗的情况怎么样了?” “由于实力最强的那些都被处理了,余下的也都伤得不轻,所以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无需家主担心。” “再杀几个吧,留着都是遗患,还浪费口粮。去吧。” 沈荷退出了沈海书房,擦了擦身上的冷汗,马不停蹄地去处理前几日还不可一世的严台寺沙罗了。 …… 严台寺沙罗这几天过得特别不好,按理说,陀沐节这些天是他们最风光的日子才对,可偏偏……唉。 空净庄东部的八众寺——达乾寺里的一个杂役小沙罗感受尤为强烈。 遥想往年陀沐节,八众寺和总寺是挤满了人,这些人对寺里的师父是极尽谄媚,哪怕是地位最低的他,轻轻皱一皱眉头都有一大堆人围上来嘘寒问暖。不止在寺内,就算是走到寺外也是如此。 伽服一披,行走到街上,那是万众瞩目,所有人都像是闻到花蜜的蜜蜂一般,把他围得个里三圈外三圈,就是为了严台寺的师父能吃一口自己的供奉,要是能笑一笑,说几句吉祥话,那些弥罗众能心满意足一整年。 空净庄的人全是罗陀的信徒,而沙罗们则是罗陀在世间的代言人,他们沙罗就是庄子里最尊贵的存在,就算是世家人见了沙罗,也不敢不给好脸色,不然想与整个庄子为敌吗? 可现如今,唉…… 严台寺总寺被三个歹人霸占着,所有沙罗都逃了出来,而分布八个区域的八众寺情况大同小异,都不好过。 装得下一两千人的寺里百人不到,冷冷清清,寂寂寥寥,一天到晚也见不到几个弥罗众上门。寺里还没人管理,仅剩的,实力不过七品的,留下管事的几个大师傅,整日不理事,害怕地躲在屋里。 这一切都要怪霸占总寺的三个恶霸,他们在陀沐节第一天打死永林师父,后来所有大师父集结,一起上门讨说法,结果全然敌不过,六品以上的全被打死了,尸首还是世家们冒死抢回来,亲自带人送回来的,连两位护法金刚都没有幸免于难。而其他参战的大师傅也不好受,个个儿都是重伤,到现在还在世家家里休养。 诶,又有人上门了,是弥罗众吗?不是,是世家的人,他们还抬着什么,那是什么?什么!又有大师傅死了,重伤不治身亡!该死的恶霸!这个陀沐节该怎么捱啊?呆在寺里不会有事吧?虚静主寺什么时候回来啊? 世家的人走了,他们真是来去匆匆,听说是忙着维护庄子里的安定,他们也是辛苦。诶,那是几人是王家的人吗?他们几个怎么没走?怎么进了大师傅的房间?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大师傅终于出来了!大师傅看上去好憔悴啊,不过是有什么喜事吗?他这么开心。他终于出来了,是要主持寺内事务了吗?我们有救了吗?不对,大师傅怎么跟着王家人出寺了,他是要去哪儿?什么都不交代一句吗?嗯?交代我们不要乱说? …… 严台八众寺中的达乾寺里仅剩的七品,这位临时的管事人要去哪儿? 出了达乾寺,一行人往东部走,穿过众多街道,绕过好几队巡逻的人,他们一直没停,最后竟然出了庄子,到达三家世家封锁庄子的边线,也就是哨卫所,可到了这里,几人还是没停。 空净庄东部是王家的势力地盘,这里主要的守卫力量也是王家的人,因此,几人没费多大力气就穿过了封锁。过了封锁之后,他们的行动变得更加隐蔽,尽往偏僻的地方去,尽可能地避人耳目,走了许久,总算到达目的地了。 几人来到的是庄子东部密林中的一处空地,空地里早有人在此,是一群身穿常服的沙罗。 达乾寺的大师傅一见当头之人,立马大声哭嚎地扑过去,“虚静主寺,您可算回来了,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您不知道……”看得出达乾寺沙罗的激动,见到虚静后哭个没完没了,话都说不清楚。 “多波多阿多陀罗……”虚静低唱一句陀号,他身上立时泛起一阵柔和的金光,拂过达乾寺沙罗的身体,那人刹那间便止住哭嚎,收心定神,神色肃穆,行陀礼,宣陀号,“多波多阿多陀罗!”达乾寺沙罗从一个惊慌的懦夫瞬间变成一位得法沙罗了,旁边的王家人看得惊骇莫名,虚静大师好手段。 “仔细说说,庄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虚静是一位老人,他的话语也带有老人特有的温和,给所听之人的内心带来抚慰。 “那是陀沐节的第一天……”在虚静的帮助下,达乾寺的沙罗总算是找回了理智,详细地述说着这些天发生在空净庄的事。 虚静和他带回来的严台寺高层默默听着,慢慢明白空净庄到底是怎么了。 抵达陀教祖庭浮云山后,虚静就已经发觉情况有些不对,赶紧永林写信,等到陀沐节时,他愈发感到不安,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他借口托词,从浮云山抽身,连夜带着两名五品沙罗,五名六品沙罗往回赶,直到今天才赶回来。 还在空净庄外,远远地发现庄子里果然不对劲儿,庄外全面封锁不说,庄子里该有的节日喧闹也没有,反而死气沉沉的,不用猜,庄子里的事儿不小,还很糟。 虚静他们没有急着进庄,而是秘密联系了信得过的人,让把严台寺管事的人叫出来,先仔细询问庄子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主寺你回来了,一切就都有救了,快快入庄吧!”达乾寺沙罗满脸希冀地看着虚静。 “不急,还不是时候。”听闻严台寺遭逢大难,虚静却依旧非常平静,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复,连一同回来的沙罗们也有些惊愕,有些不明白虚静准备做什么。 虚静并没有管他们,转而望向王家人,“你们世家的小动作我就当没看见,其他两家我不管,现在就问你们王家,愿不愿意为我出手?” 几个王家人没有任何犹豫,即刻表达心意:“王家但凭驱使!” …… 空净庄外不远处的一个庄子,掌庄看着手里律法封面残片,这是在陀沐节的第一天,空净庄共同马行的人送来的,不管是做这事的人是想求救还是挑衅,这都是介入空净庄的绝佳理由。 能被朝廷委派当掌庄的人,都不会太蠢,掌庄在接到来信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即刻点齐人手,可临出发时却停住了。原因无他,这事情太严重了,虽只是一个庄子的事,但在背后藏的是朝廷与世家的纠葛,甚至空净庄的处理好坏,直接干系到整个罗象国世家与朝廷的格局关系。 事情太大了,一个个小小的掌庄担不住,行动之前只好先行上报才能下决断,而这似乎与朝廷的另一个秘密行动有牵扯,来回通气协商愣是耽误了三日,这都陀沐节第三天了!不过幸好,事情总算是定了下来,听说命令马上下来。 …… 一直在严台寺呆着的李木三人也很难熬,他们实在是有些耐不住寂寞,于是偷偷摸摸地在庄子里逛了几圈,中午又回到严台寺啃饼子。 “没看出庄子里有什么事儿,太平静了。”夜玫瑰江慕雨最是爽朗,她最先开口。 想讨好她的唐黄马上接过话题:“但庄子里的人全都很沮丧,看我们的眼神也有些不对,整体来说气氛特别压抑。” 没心没肺的李木傻傻一笑:“平静又压抑,好像暴风雨来的前一天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来自过去的钟声 天黑了,天又亮了,新的一天到来了,已经是陀沐节的第四天了,空净庄严台寺似乎还是老样子。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咱们就接着晒一天的太阳吗?”李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把躺椅,躺在院子中间惬意地晒太阳。 “不然呢?还能干嘛?没事儿不是更好吗?非得空净庄三大世家围殴你才舒服啊?”唐黄在旁边伸个懒腰,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朝廷是怎么回事儿?我们送信送了这么久了,他们却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是看不懂我们的意思?还是说怕了罗象国世家?总不能是共同马行没有干活儿吧?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招牌,说砸就砸?”夜玫瑰江慕雨不是什么闲得住的人,一连好几天没有事儿做,如今有些坐不住了。 唐黄一听江慕雨不高兴,赶紧宽慰道:“空净庄毕竟是罗象国世家的脸面,不能说撕破就给撕破了,就算有万全的准备也得小心翼翼地行动,要是留下话柄,世家们借此发难,朝廷恐怕只能让步来息事宁人,得不偿失都有可能,所以啊,朝廷慎重些也是正常的。不过也不用太过着急,算算日子,这两天就差不多是时候了。” 据唐黄他自己说,他是罗象国第一世家,唐家的贵公子,他对国内局势这种东西熟得很,那他所说应该没错,空净庄的这档子事,估计在这两天就能解决。 不再忧愁烦心事,三人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挺悠闲,本以为今天就会这样过去,东北方向却传来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实力最强的李木最先察觉,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警觉地望向空净庄东北方,“那边是什么动静?” 紧接着,江慕雨和唐黄也坐起身来,“一个六品,三个七品,八个八品,这个数量和品级分布,放在野外就是一个六品捕食者捉到一窝猎物了。”当初唐黄可是与李木一起跟着有穷羿学打猎,虽说学得不认真,可对这种灵力波动还是有所了解。 “根据感知,这些灵力波动在庄子外,我们所处严台寺在空净庄中间,与那儿的直线距离有好几公里了,并且灵力波动就发生在刚刚,我们立马就能感应到,产生的灵力波动传播这么快,这么远,还这么清晰,不会是灵兽发出的。”夜玫瑰也算半个老江湖,经验远比李木和唐黄丰富。 李木手扶着额头,“这很明显是灵器发出来的,但这数量和品级不对啊!” 灵兽不像人类,能识别是不是灵器散发的灵力波动,在野外使用灵器,要么是有足够的数量压制,要么是足够强大的品级威胁,不然的话只会吸引来大量凶残的捕食者。 “这些个灵力波动,说明灵器是又少又弱,灵器使用者是活腻了,想死得快一点吗?敢堂而皇之地在庄子外使用灵器!”当初在平安县上学的时候,这些灵学基础知识,李木可是有好好听的。 这显然有些不同寻常,唐黄皱眉问道:“东北方是什么地方啊?” 对于这个问题,江慕雨恰好知道,“那里是一片密林,一片很大的密林,从空净庄的东北方一直绵延到正东方,里面灵兽不少,好像还有四品灵兽。” “直到现在,这些个灵力波动都没有消失,会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几个啥也不懂的菜鸟,不知深浅地在密林里使用灵器?还是说有人在密林中遇到危险,迫不得已不得不使用?”李木心里始终有些担忧。 唐黄一下子就明白李木的意思了,“你想去看看?这么长的时间,那些灵器位置又没有移动,恐怕是已经吸引去大量灵兽包围了吧?甚至有可能已经吸引四品灵兽到附近了。我们现在赶到也意义不大了。” 江慕雨这时候插话道:“现在的关键应该是到底是谁,为了什么搞出这个动静?这后续有没有什么隐患?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会不会是有人在密林中,利用灵器的波动,诱捕灵兽啊?”唐黄在一旁猜测道。 李木当即反对:“不可能!这种级别的灵器波动,主要吸引的是中低层次灵兽,且数量会很大,而短时间内大量诱杀灵兽,这可是会引发兽潮的,到时候很可能造成严重后果,很久以前整个罗象国就禁止这么做了,谁要是敢这么干,就等于是向所有人宣战,不会有人敢冒大不韪这么做。” 道祖取道散于天下之后,世间的修道人越来越多,靠着庞大的人口基数,诞生出了大量能御灵的人才,经过不断积累,在与灵兽的争斗中,人类慢慢占据上风。 有了优势,人类开始不断扩张自己的地盘,过程中自然免不了与灵兽起冲突,而人类凭借着进化得来的智慧与御灵获得的力量,通过各种陷阱诡计,成功击杀大量灵兽,人类也就此成为这片陆地上的霸主。 然而血腥是会催生灾难的。 没人知道,没有语言的灵兽们是如何交流的,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整个罗象国的所有灵兽,不管吃草的还是吃肉的,无论是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它们竟然放下种族隔阂,并肩而战。 灵兽们组成了兽潮,铺天盖地,不惜性命,向人类的聚居点发出猛攻,人类的人数优势荡然无存,所有智慧被蛮力击溃。灵兽们完成了复仇,人类付出了惨重代价,史称兽潮之厄。 那是自从能御灵之后,一路高歌的人类第一次面临灭族危机,虽说艰难地挺过去了,但也在心中蒙上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兽潮之厄过去后,人类见识了自然的力量,终于学会节制,放下傲慢,试着和灵兽们和谐相处,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也是为什么几千年过去了,人类还是集中在聚居点附近,庄子外存有大量的野外区域,而庄子都会建立大阵,设立哨卫所的原因之一。此外,人们还总结出不少禁忌,比如在短时间内大量诱杀灵兽,在这些努力下,虽然还会时不时的发生小规模的兽潮,但总的来说,一切都是相安无事。 “那庄外的灵器波动会不会是专门引诱我们的,世家们想利用我们的好奇心,等我们出去后,他们立即开启大阵,把我们拦在外面。”唐黄继续猜测道。 李木摸了摸下巴,“这好像也挺有可能的啊。别说,还真说得通,他们可是看我们不顺眼老久了。” 江慕雨不想再陪他俩猜下去了,“能察觉东北密林动静的又不止我们,看看沈、何、王家他们有什么动作不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三人翻身跳上严台寺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空净庄的情况。 “庄子里的那些巡逻队都有些慌乱啊,跟找不到北一样,三家都有派人去东北的哨卫所,东北的哨卫所也有派人回来。这意思是三大世家也不知情?还是说在演戏?”李木看了一圈之后也得出什么确切的结果。 江慕雨也是果断,最后做出决断:“我们赶去密林也没有用,还是稳坐严台寺看看庄子里有什么变化吧。” 江慕雨话音落下不久,传来的灵力波动终于停下了。 “灵力波动持续近十分钟,位置一直保持不变,这恐怕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的吧?”江慕雨已经感到明显的不对劲儿了,“幕后之人肯定还会有后续动作,我们可得小心了。” 李木和唐黄也知道事情不对,小心谨慎地关注着周围风吹草动。 三人提防许久,却始终没见着异常。 “该不会是我们虚惊一……”唐黄的话还没有说完,庄子东北名叫罗楼的那块儿区域的哨卫所,突然响起一声厚重的钟声,“咚……”铜钟恐怕足有万斤重,钟声响彻整个空净庄,在所有人的上空回荡,与此同时,庄子里的灵力开始有规律地流动。 李木听到这个钟声呆住了,江慕雨直接破口大骂:“哪个混球!脑袋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吗?什么都敢干!”没人会觉得这与之前的灵器波动没关系。 唐黄急忙安慰道:“别急,大钟只有一声响,不过是‘微’级兽潮,是最弱的兽潮,光靠庄子的大阵就能挡住,卫士不过是按照规定通知庄子的人罢了,你看,东北哨卫所的小钟都没声……”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钟声打断了唐黄的话语,这钟声要比刚刚的钟声清脆不少,但同样惊神夺魄。 “东北阵破,速来驰援!东北阵破,速来驰援……”在钟声响起的同时,有卫士从哨卫所出来,一路狂奔呼喊,变相通知庄子东北居民撤离的同时,召集庄子内的安保力量向东北驰援。 “赣他娘的!背后的人太狠了点吧!”阵破得太蹊跷了,联系之前的灵力波动,必然是有人在背后一手策划,不管他想做什么,他的手段也太过毒辣。 “我们得向东北方向的哨卫所支援才行!要是灵兽闯进庄子里,哪怕是最弱的灵兽,庄子里的普通人也抵挡不了,只能被任意宰割。”夜玫瑰瞬间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提议完之后马上行动,提着新月就往东北走。 唐黄本来也想追逐江慕雨而去,这时他才发现李木的不对,“你怎么了?没事吧?”唐黄从没见过李木此时的状态,他有些被吓着了。 李木脸色发白,浑身直哆嗦,“钟声,我听过,我听过这钟声,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李婶还有大家,没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李木捂着脸痛苦地哭起来。 那些以为忘记了的,哪会忘记,所有经历的都会牢牢刻进血肉里,所需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契机,遇到了,一切都会被唤醒。 那年李木还是六岁,一群灵兽袭击了他的庄子,覆灭了他的庄子,改变了他的一生,那一天,他亲眼看着李婶为了保护他们,化作了一道光,那光却转瞬即逝,在眼前被整个儿吞掉。 那残酷的一切,都是从那道钟声开始的,就如同今日的钟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哨卫所里的无力 震惊、意外、惶急、不知所措,这就是空净庄东北四号哨卫所里,所有卫士的心情,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兽潮来得太猛了,事情出现得太过莫名其妙了。 最近陀沐节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情绪低落,不过职责所在,上方更有命令,他们并没有因此误事,始终坚守岗位,哪怕明明最近十几年都没出现过问题。 可是,今天,问题来了。 最先出现的,是密林中的灵器波动,这让他们感到非常不解,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将情况上报后,加倍小心地看守。 随后的情况就有些失控了。 北方密林中不断传出各种吼叫,鸟兽惊走,巨树摇晃,根据侦查,守着各自地盘儿的灵兽们竟然开始集结。 森林可比江湖残酷,不同种族的灵兽相遇,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能展开一场厮杀,打打杀杀惯了的它们,居然相安无事地聚在了一起? 各种吼叫制造的喧闹很短暂,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可暂且的安静只是为了之后爆发的积蓄。 那是一声威伏四方的兽吼,那也是一道不可置疑的命令,灵兽们再次暴动,它们吼叫着发起了冲锋,无数树木倒塌,形成一条道路,道路尽头直指空净庄!它们冲向了这个平日里厌恶又畏惧的地方! 防卫兽潮是哨卫所修建的主要目的,因此,所有卫士在进入哨卫所之前,有一件事被要求牢牢记住,那就是认识兽潮,而这,就是兽潮。 冷静,冷静!不要慌,不要怕,空净庄这种大庄子,是一定能够防得住的,虚静大师不在,没有反击的力量,但大阵还在,它是连三品的攻击都能顶住的!想想该怎么做。 按照程序,先观察兽潮情况,从声势来看,灵兽不过百十来头,而窥灵器探查出来的灵力波动显示,兽潮的主力军是七品灵兽,最强的灵兽才五品,综合来看,只是最弱的“微”级。 呼……敲钟示警庄子,然后打开护庄大阵防御就行,它们突破不了,等它们自行散去就好,不必担忧。 起阵!糟了!大阵在这座哨卫所里的关键节点出问题了,大阵在我们这里断掉了!怎么会这样?昨天王家的灵阵师才来检查过的啊,今天怎么突然出问题了?偏偏是这个时候?该死!兽潮来了啊!现在拿什么防?发出紧急求援信号!只能靠庄里的修道人堵住口子了。 毫不意外的,出了意外。由于阵基故障,空净庄东北方向的四号哨卫所,无法与旁边两座哨卫所完成灵力沟通,构建起灵力屏障,露出了两个大空洞,暴露在灵兽面前,让它们可以随意通过。 所幸的是,四号哨卫所其他的阵法都是完好的,所内灵器的灵力供给与哨卫所防御都有保证,卫士的安全与攻击都没有问题。 可也就只是如此罢了。 野兽都具有智慧,更何况是灵兽,哪有墙,哪儿没墙,哪好过,哪儿不好过,还没出密林,它们就察觉得一清二楚,所以它们才不会直愣愣地往灵力护罩上撞。 从高处侦察瞭望发现,灵兽们稍微调整了方向,一股脑儿地全往四号哨卫所去了,可以预见,等到兽潮临近,发现哨卫所难以攻破,它们就会绕过哨卫所,径直往空旷无阻的庄子里去,四号哨卫所只能成为孤礁,无力地看着。 四号哨卫所的问题,所有人都看到了,原本的被动防御已经行不通了,此处的哨卫所必须主动出击,利用所内的灵器,远程支援四号哨卫所,织成一张远程火力覆盖网,尽可能地阻截杀伤灵兽,避免它们大规模入侵庄子,造成破坏。 兽潮是灵兽对所有人类的威胁,因此罗象国庄子作为防御兽潮的哨卫所,不分那方势力掌控,都是统一规格设立。首先,哨卫所是庄子防御大阵的节点,其次,它是监察预警前哨,最后,它是反击兽潮的基地。 每一个哨卫所,都配备有防御以及供能用的阵法,还有朝廷灵器师们研发的武装类灵器。灵器师们一向讲求简洁高效,他们研制的灵器很好地展示了这一特点,哨卫所的武装灵器都是灵器枪炮。 灵器枪炮有些类似,都是空心的圆柱状主体,都是从阵法中汲取灵力,将灵力汇聚成视觉上的实体,灵力弹,然后在使用者的控制下,通过枪炮管直射出去,灵器枪和灵器炮的区别在于口径有大小之别,威力有大小之别,前者注重灵力弹的穿透,后者注重爆炸。 现在,时隔多年,哨卫所就要再次操持它们了。 庄子外面的哨卫所,十几米高,行人每次来来往往都看着,除了卫士出来象征性地盘问几句,平时不起一点儿作用,就像一根根笔直地立在地上的大柱子,可现在轮到它们发威,什么都变了。 只见哨卫所内轮番闪光,灵力翻涌,外壁一些不起眼儿的地方挪动,每一个哨卫所的每一层的外墙都多出一个孔洞来,还不等瞧个仔细,黑洞洞的灵器枪炮口就凸了出来,将哨卫所武装成一只只钢铁刺猬。 灵器枪、灵器炮,人类积累多年的灵学技术结晶,通过阵法汲取空气中的灵力作为力量源泉,只需使用者少量灵力引导就能启动,发射出效果不同、威力不等的灵力弹,九品修行者也能发出堪比五品的攻击。 空净庄外围哨卫所,每五百米就有一个,由于角度之类的限制,预计只有五座哨卫所能起到作用,不知道够不够。 调整方向,瞄准目标,蓄力,准备…… 不用任何人指挥,当灵兽们钻出密林,进入视距之内时,五座哨卫所内的所有灵器枪炮全部自行开火,光彩各异的灵力弹直接覆盖千米之外的众多灵兽。 哨卫所的灵器炮是主力武器,专为灵兽设计,以震慑、击退、破甲为主,由于灵兽大多体型庞大,所以这里的灵器炮都是发射高速、高温、高能量,一触就炸的灵力弹,故而,一时间只见远处火光漫天,烟尘四起,不一会儿还听见“轰隆隆”连成一片的爆炸声,如同旱地惊雷,直教天地失色,天崩地裂! 哨卫所的卫士们精神一振,有机会,只是“微”级兽潮,我们有机会。 不会走不会跑的地面可以任由你炸,它逃不了,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击,但灵兽们却不是,事实上,它们可是有极高智慧,且远比人类善于搏杀。 “呦!”一声尖锐的鸟叫声从密林中响起,漫天烟尘中,一只禽鸟灵兽冲天而起,双翅一展,灵兽们聚集处的树林无火自燃,烧起熊熊大火。再一挥翅,狂风卷积,一股热浪自密林往外扩散,挡在兽潮大军前面,全方位地笼罩着众多灵兽。 不是所有灵兽都喜欢高热的,有些灵兽甚至无法承受,力量会受到极大的削弱,那这只鸟类灵兽为什么如此做?是内讧了吗?不然。 哨卫所主要攻击手段是灵器炮的灵力弹,其威力最大,而从哨卫所灵器炮口射出的灵力弹,撞到这堵热墙后立马被引爆,只得在半空炸开,如同朵朵烟花,爆炸的余波甚至都够不到地面的灵兽,再也不能对灵兽大军造成威胁。 怎么会这样?庄子附近的森林里原来有四眼蓝颙吗? 四眼蓝颙,体长半米,翼展一米,身形与猫头鹰类似,头上耳朵状的翎羽却更加突出,身披幽蓝色羽毛,高温火焰的那种幽蓝色。它的眼睛也是深邃的蓝色,在两眼之间,还上下叠放着两个眼睛状的花纹,好似长了四只眼睛。 四眼蓝颙常年呆在燥热的地方,身体一直保持着高温,冰遇则化,入水则沸,若是最强的四眼蓝颙大展神威,可使山丘无草木,漫谷皆野火,千里大旱! 还好眼前这只四眼蓝颙实力有限,不到五品,它能控制的温度还不够高,范围也不够远,否则根本不用费劲,直接远远地炙烤哨卫所就足够消灭卫士们。 四眼蓝颙掀起一道高温墙拦截了一波高爆炸的灵力弹,灵兽们利用这短暂的空隙,马上四散开来,将前锋战线拉长,不再是扎堆儿聚在一起,增大炮弹的命中难度,同时减小爆炸带来的影响,继续向大阵的漏洞冲去。 灵兽们改变,哨卫所卫士也立马做出改变,调换灵器炮的模式,改大仰角抛射为平射和俯射,虽然减小了射程,但保证了灵力弹尽可能靠近灵兽爆炸,勉强维持住了火力压制。 在爆炸灵力弹对兽潮前锋骚扰遏制的同时,部分卫士调转灵器枪口,采用高穿透的点射灵力弹,直指半空中的四眼蓝颙。 卫士们很清楚,不解决它,威力最大的灵器炮难以发挥它应有的效果,根本挡不住这次“微”级兽潮。也就是刚刚短短的几分钟,兽潮前锋已经向前推进两百米了,哨卫所的火力覆盖效果太有限了。 经过短暂的瞄准之后,卫士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向空中的四眼蓝颙发起了攻击,一束束亮光如同流星一般,从各个方向攒射四眼蓝颙,在对准它的同时,还封住了它上下左右所有可能逃跑的道路,纵使它有对翅膀也枉然。 “笃笃笃……”雨点般密集的钝响被掩埋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这不是四眼蓝颙被穿透该有的声音,该死,怎么回事? “是赤乌旋龟!五品的赤乌旋龟!四眼蓝颙有赤乌旋龟做盾牌,我们短时间内没法伤害到它!” 在攻击到来前,先到四眼蓝颙身前的,是一个比屋子还大的龟壳。 龟壳凭空悬浮,甲壳是由三十多块“板块”组成,每一块“板块”都狰狞地高高凸起,像一块坚硬的顽石,而由它们组成的甲壳则宛若小山堆一般,稳固而不可摧毁,它被几十支灵力枪射中却没有一丝晃动也证实了这一点。 赤乌旋龟,体貌与乌龟类似,通体呈红黑色,长着鸟一样的脑袋和毒蛇一样的尾巴,还有又尖又长的爪子,长相凶恶却毫无攻击力,一辈子都只是在地上缓慢爬行,靠吃些植物为生。 自然界是吃与被吃的世界,这么温驯的赤乌旋龟能一直存在,可不是因为它把敌人都吓跑了,它仰仗的,是傲视所有同级别灵兽的强大防御力,五品的赤乌旋龟,只有四品才可能有机会突破它的防御。 “完了,都完了……” 空净庄的哨卫所拿不出威力达四品的攻击出来,根本奈何不了赤乌旋龟,连将它击飞都做不到,也就奈何不了赤乌旋龟背后的四眼蓝颙,因此主要攻击手段——灵器炮也失去了大部分作用,忙活了那么久,直到现在才杀伤了几只八九品的灵兽,于大局无关痛痒,照这个形势,压根儿无法击退兽潮。 哨卫所的卫士们只能期盼援军赶紧到来,同时全力炮击兽潮,尽量拖慢他们的脚步。 可来不及了,灵兽们分得太开了,灵力弹根本没法照顾到每一头灵兽,这里各种灵兽都有,不缺动作灵活的灵兽,它们也没准备凑齐大部队一拥而上,而是分梯队,次第攻击,速度最快的十几只灵兽已经来到四号哨卫所跟前了! 不能放弃,还不能放弃。四号哨卫所与三号、五号哨卫所调转大部分枪炮口,转向近前,力求一定要将它们堵在这儿。 可现在到达这里的,都是速度最快,动作最灵活的灵兽。 “吱……呀……”哨卫所外的灵力护壁传来了尖锐的摩擦声,令人牙酸。 它们攀越上了哨卫所,它们在啃食,它们在撕咬,它们在试图攻破哨卫所的防御,它们没有攻破哨卫所的防御,该死! 聪明的它们放弃了,它们离开了,它们穿过了炮火组成的防线,它们越过哨卫所了,它们闯进庄子了!哨卫所的武装无法够到,毫无防备,遍地普通人的庄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暴怒 哨卫所急促的钟声,整个空净庄都能听见,所有人都知道有危险来临了,尤其是住在空净庄东北部——罗楼的人们。震耳欲聋的钟声近在咫尺,敲得人肝胆俱颤。 逃!赶紧逃!这钟声是哨卫所的求援,也是哨卫所的警告,警告庄民赶紧逃,现在的情况已经危如累卵! 顾不得悲伤了,顾不得沮丧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庄子外“隆隆”的爆炸声已经传到了这里,一起来的还有那些个千奇百怪的吼叫声,那是近在迟尺的威胁和最后的抵抗。 爆炸声在逼近,吼叫声在逼近,近得好像就在旁边,巨大的声响震得山摇地动,屋顶的瓦片“噼啪”作响,缝隙里灰尘簌簌而下,一切怎么都发生得这么快?逃!赶紧逃! 财产、衣物、家业,什么都顾不上了,罗楼的居民在第一时间推门而出,带着妻儿老小,全家上下一起往庄子的另一端逃跑,只期望遭遇灵兽前先遇到庄子的武装力量,能够在他们的保护下存活。 庄子的平静被打破了,空荡荡的街道再次被塞满,现在塞满它们的却不是陀沐节欢庆的人们,而是惊慌失措逃跑的待宰羔羊。 所有远离罗楼的道路都瞬间被填满,人们推攘、尖叫、哭喊、怒骂、哀求,只求能够先一步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人们杂乱地、不住地说着什么,局势的混乱使得没人能听清到底说了什么,甚至连说话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路上全是人,强壮的男人提携着孱弱的老人,焦急的母亲怀抱着年幼的孩子,年长的哥哥拉着瘦弱的弟弟,跑,不住地跑,拼命往前边跑,跑得快就活得下来! “就近逃离,分别往北边的众龙和东边的达乾跑!修道人集合!一起御敌!”终于有管理治安的人员站了出来。一老人跳上附近最高屋顶,扯着喉咙大声地指挥着:“不要乱!有序撤离!相信治安队!他们的支援马上就到了,他们一到,兽潮立马被打退!不要慌!不要乱!” 老人八品实力,在治安队里任职,德高望重,附近的人都认识他,他一出来指挥,人们总算定下心来,一切稍微有了秩序,而散落罗楼各处的修行人们也终于有了动静,不断在屋顶跳跃,向那人靠拢集合,准备合力迎接即将到来的灵兽们。 还好,还好,有救了,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轰!”在顶峰孤独燃烧的火苗,最容易被风吹熄。 众人什么都还没来不及做,一张灵力幻化的巨大巴掌悍然拍下,屋塌了,扬起的厚厚灰尘织成了一团迷雾。 “吼……”一声长长吼叫连绵不绝,像是在向罗楼的人们炫耀自己刚刚的战果,发泄心中的快意。 没有护庄大阵在,单凭哨卫所的火力网,根本拦不住灵兽们,最敏捷的灵兽已经到了! 第一个冒出来的灵兽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而是密林中最常见的狌猿,不过是一米多长,长有十公分长的白耳,已然成年,五品实力。 狌猿个头小,但常常要对付大个头的猎物,所以它们最爱幻化出灵力巴掌,拍击它们的猎物。而这头第一个闯入庄子的狌猿,熟练地使出了灵力巴掌,拍碎了一座二层房屋,拍碎了房屋上的人影,更拍碎了刚刚建立的秩序与希望。 大多数人没有看到狌猿的身影,但他们清楚地看到了房屋的倒塌,清楚地看到了老人的消失,清楚地听到了恐怖的嘶吼,残暴的灵兽来了!谁都挡不住!它一出场,就轻易地将挡在身前的东西碾成尘埃!人们还没来得及感谢…… “啊!”比房屋倒塌声音更大的是人们的尖叫,理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所有人开始朝着外面狂奔,不管不顾前面是什么,有什么,只知道冲撞!逃!逃得快才能活! 汹汹人潮中,一个个家庭被冲散,恐慌的求救声中夹杂着呼唤亲人的名字,弱小的人们被浪潮裹挟,一旦不慎摔倒就将面临踩踏的危险,在灵兽制造杀戮之前,人群已经开始出现伤亡。 乱了,全乱了,混乱在人群中不断蔓延,威胁着每个人的生命,危急之时总有人挺身而出。 在老人号召下,赶到最前线的修行人们,纷纷拿起手中的制式法宝反击,转瞬间,几十道花样不同的灵力攻击就来到狌猿面前。 闯入庄子的狌猿没有凭借自己灵敏的身法躲避,它只是轻蔑地扫视了一眼众人,而他们的攻击却连正眼都没有给一个,随意地出手一挥,轻易地就碾碎了这些全力一击,让这些好不容易凝聚的灵力消散在空中。 狌猿的动作没停,再次幻化出两只灵力大手,伸手从两侧拔起两座房屋,握拳挤压成碎块,如同天女散花般抛洒向胆敢反击的人们。 “不好!逃……”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这些高速的巨大石块撞碎了周围的房屋,也直接撞碎了反击的人们的防御,撕裂了他们脆弱的肉体,将地面染得殷红一片,只剩下一些伤残的“幸运儿”看着眼前的惨状,痛苦地呻吟。 庄子里强大的修行者都围绕在世家身边,只是在罗楼巡逻,维持基本治安的他们太弱了,最强不过才八品,可这该死狌猿足有五品! 罗楼居民的希望再一次破灭,混乱进一步加深,此时,此地,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生,还是死。 拍下那一掌引发混乱的狌猿,没有在意这些活着的、死了的人类的勇气与可怜,它跳到最高处,看着街道上密密麻麻涌动地小黑点,仰天“哦哦”地发出吼叫,似是在嘲弄一般。 随后它的身后陆续冒出九只狌猿,这些狌猿实力不等,最弱的有八品,最强的是六品,以它们最擅长的林间跳跃方式,踩踏攀援着屋顶房檐行进,向两边散开,间或打砸着房屋,并不断抓取废墟碎石,扔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一时间哀嚎遍地。 狌猿们还在向前推进,不断破坏着庄子,驱赶着人们,压缩着人们的生存空间,屠戮着这些毫无反击能力的人们。 谁都想活着,人们尝试所有办法求生,他们拼命地逃,可他们快不过灵兽,他们试图反抗,可他们无力反抗,他们大多数都是不能感灵的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而夹杂其中的少数修道人也是修为低下,无法施为。 罗楼的人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祈求,祈求平日收取钱财的世家老爷和他们手底下的神仙老爷能从天而降,保护他们,拯救他们。 “呼……”风声!呼啸的风声!罗陀回应祈祷了吗? 到了!风声到了!人们满心期待地抬头望去…… 翅膀,是三对翅膀,三只五彩鵸鵌的翅膀! 它们是紧接着狌猿进入庄子的灵兽,体长足有三米,长相像乌鸦,却有三个脑袋和六条尾巴,它们身上披着五彩缤纷的羽毛,可它们的到来,并没有它们的长相那么美丽,吉祥。 “咯咯咯……”那是五彩鵸鵌的叫声,听起来就像人类在笑,但地上的人类没人笑得出来。 五彩鵸鵌飞进庄子后没有任何犹豫,挥动双翅掀起灵力飓风,风中藏着的灵力利刃切割着建筑,将一座座房屋切成碎块,然后大风趁机刮得石砾乱飞,像炮弹一样砸向街道上无处藏身的人们。 一只五彩鵸鵌六品,两只五彩鵸鵌七品。罗楼现在有十三只灵兽在肆虐。 绝望,深深的绝望。罗楼的居民没有盼来自己的援军,盼来了灵兽的援军,可以预见,还有更多前来。罗楼的人们能怎么办?他们怎样才能活下去? 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要失去希望,最深沉的黑夜里,将亮起最闪的星星! “死!”一声怒吼咆哮从罗楼的后方冲过来,人类,那是人类! 他浑身缭绕着赤色的光芒,不断起伏跳动,如同燃烧着的,永不熄灭的烈焰,他踏着虚空,顶着音爆,迎面撞向正在兴风作浪的五彩鵸鵌。 “噗……咔嚓。”这是那人驱赶的气浪在搅碎狂风后,撞到六品五彩鵸鵌身上,折断它胸骨的声音。 可这只六品的五彩鵸鵌,并没有在半空中翻滚,甚至纹丝未动,都不用挥舞翅膀调整身形,因为它动不了了。 赤色的那人来到六品的五彩鵸鵌身前,双手死死地箍住它的翅膀,身上泛红的灵力如同锁链一般,绕过五彩鵸鵌的全身上下,迅速将其缠绕。六品的五彩鵸鵌被钉死在半空,它动弹不得! 六品的五彩鵸鵌怕了,但还没等到它惊恐地大叫,那人双手用力,朝两边奋力一扯。 “噼噼啪啪……”这是漫天猩红的血雨洒落地面的声音,“嘭”,“嘭”,这是六品五彩鵸鵌被撕成两半的身体坠落的声音。 六品的五彩鵸鵌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它再也没有机会发出惊恐的鸣叫了。 这只五彩鵸鵌为什么会第一个遭难?因为它最强?因为它威胁最大?因为它最难杀?因为它杀孽最重?不,因为它最靠前。 那人亲眼看见灵兽在罗楼肆虐,看见无辜性命白白流逝,看见弱小的人们无助绝望,他怒了。他体内热血沸腾,心脏不断将血液泵至大脑,脸庞被染成最鲜亮的红色,双目赤红,须发倒竖,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 现在,他不管眼前是什么灵兽,实力如何,只要踏足庄子,都得死!一头五彩鵸鵌满足不了他! 六品五彩鵸鵌落地,那道火红的身影也消失了,剩下两头七品五彩鵸鵌终于意识到危险,立马就要回身逃跑,才惊恐地发出半声鸣叫,“咯……”那类似人类笑声的鸣叫戛然而止,一道红色的光芒已经穿体而过,只留下胸膛上前后通透的大洞。 “嘭”,“嘭”,两具五彩鵸鵌尸体从半空坠落,溅起两处尘埃。 还没完呢,狌猿们,看到你们了! “呜哦!”狌猿们怕了,有了五彩鵸鵌用生命发出的警告,它们知道索命的来了,领头的狌猿向其他狌猿发出一声吼叫,之后马不停蹄地向后方撤去,慌慌张张,拼命地逃跑。 跑得了吗? “轰!”那道赤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砸进领头五品狌猿前方的屋子里,房屋瞬间垮塌成废墟,前路被断。狌猿没了落脚地、着力点,只好虚化出灵力手掌,攀住后面的房屋,试图往后翻。 那人要的可不止是断前路。他落地之后即刻追击,直直冲向五品狌猿,转瞬即至。 狌猿见那人已近在迟尺,只得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体内灵力瞬间沸腾,在那一刻竟然有四品的气息,灵力凶猛狂暴地涌向双掌,一双灵力巴掌大如磨盘,宛同实质,划破空气,合拢拍击眼前之人,一击之下,任何血肉之躯都将被压成泥! 那人却不闪不避,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为了能维持速度,硬生生吃下这一击,抵达狌猿眼前!没有犹豫,他的右掌高高举起,死死盯着狌猿头颅,重重拍下,一掌打在狌猿的天灵盖,“噗……”狌猿身体爆成一团血雾。 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没有时间可以歇息,“噗”,“噗”,“噗”……一连九声,次第在罗楼的屋顶上响起,这里没有灵兽的嘶吼了。 三头五彩鵸鵌,十只狌猿,不到半分钟,现在都没了,突兀得就像它们的到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抵达前锋 “噗……”李木吐出一口鲜血,一时感觉体内的气血流动顺畅多了,身体也轻盈几分,内伤好像也没那么重了,心忧之下,李木就要继续行动。 “等等!”在江慕雨的帮助下,唐黄总算是追上李木了,“不要着急,照你这个打法,就算你是四品你也,也来不及细瞧,仰头吞下。 丹药果然神异,入口即化,口齿生津,从喉头流入胃中,随后,有暖意从胃中流向四肢百骸。 “这药得一分钟才能完全生效,你先在这儿耐心等等,我俩先去哨卫所看看情况,你随后跟上就是。”唐黄这是让李木再冷静冷静,防止他太过冲动。 李木清楚地知道,唐黄手里没有差东西,说能治各种伤就能治各种伤,说一分钟见效就一分钟见效,这药疗效显著,见效还如此之快,必然不是凡品,接了唐黄的好意,无法,只能先原地冷静一分钟。 情况危急,唐黄和江慕雨也不再和李木多啰嗦,两人随后向哨卫所赶去,途中,唐黄同样抛给江慕雨一个小玉瓶,“九转金液神丹,也是三枚,该吃的时候就吃,别舍不得。” 江慕雨摩挲着小玉瓶,“太大方了一点吧,一枚可是五万铢,这就是十五万铢了,我受得起吗?” “咱们现在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就该相互帮助。”唐黄神色没有波动,诚恳地说道,“待会儿面对的可是兽潮,情况可是严峻得很,生死攸关,一个不小心就有危险,相较于愿意陪着一起面对这些的伙伴,这玩意儿算不得什么。小心!” 正在唐黄与江慕雨交谈时,又有两头六品的五彩鵸鵌和一只六品的狌猿穿过了哨卫所的防线,正要往罗楼赶,恰巧与前往哨卫所的两人迎头撞上。 夜玫瑰好歹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最起码的警惕心不会丢,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用唐黄提醒她也知道前边有敌人,此时已经将新月展开,握在手中,“我对付天上两头,你对付地上那只。”说完,脚一踏地便高高飞起,冲着两头五彩鵸鵌去了。 “好!”生死搏杀的战场上,唐黄不敢耍宝逞英雄,干脆利落地同意了江慕雨的要求。 由于三件灵宝不能使用,唐黄从锦囊中取出一方大印,足有巴掌大小,金玉所制,大印上面盘踞着四条威猛的金龙,对着四个方向张牙舞爪,而大印的四方则是铭刻着四象图案,印文则是写着“四方咸服”四个大字。 镇山河,“仙”级法宝,这是唐黄拿出来的大印。 唐黄看到狌猿,狌猿也看到了唐黄,而常在野外生存的狌猿远比唐黄更擅长战斗,在唐黄尚未出手之际,狌猿已经先一步动手。 这狌猿本是人立而行,见与人类不期而遇,狌猿立马四肢着地,轰然作响中留下原地一个大坑,身体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像炮弹一样直射而出,高速扑向旁边的空地上,没错,旁边的空地。而唐黄前方无端出现一个庞大的灵力风暴。 唐黄的战斗经验是不足,他自己也知道,出招肯定比不上狌猿,但他身上的家伙什多啊。 早在取大印之前,唐黄就已经悄悄触发了藏在袖中的“仙”级法宝,虚空刺。 虚空刺,一次性法宝,它能在平时积蓄灵力,使用时瞬发,触敌或主动控制下爆炸,其攻击力相当于使用者的全力一击。 虚空刺是专门用来偷袭的法宝,它的灵力波动很小,难以察觉,就算察觉了一般也不会有人在意,小东西能有什么危害?狌猿果然聪明,没有莽撞地硬接,而是果决地躲到一旁,不过也无所谓了,唐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唐黄从没有指望过自己能偷袭成功,他所图的,不过是错失的先机,在狌猿躲避虚空刺爆炸之时,唐黄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招数。 只见巴掌大的大印此时已经膨胀到九米见方,四条金龙活灵活现,好像要脱困而出,已然高悬于狌猿头顶。 唐黄才不会客气,趁着狌猿逃脱不了,双手虚按,大印重压而下,狌猿大吼一声,高举双掌,双腿深陷,堪堪顶住攻击。 就在唐黄准备再补一击时,夜玫瑰伴着一道闪光落下,与地上的狌猿交错而过,双足落地,狌猿头颅亦落地,其无力的身躯被唐黄的大印压进土里。 原来,是五品的夜玫瑰飞入空中,压缩两头五彩鵸鵌的逃跑空间,让它们避无可避之后,新月圆舞,同时斩下六个脑袋,随后就来帮唐黄的忙了。 在唐黄和江慕雨解决完灵兽之后,李木也赶来了,三人也不多话,“走!”一起走出庄子,抵达哨卫所,来到这抵抗兽潮最激烈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将决定空净庄的命运。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战 “轰!”“嘣!”“咚!”“噫!”“吼!”李木他们三人还没来到哨卫所,双耳充斥的就是剧烈的爆炸声以及灵兽们骇人的嘶吼。 一二十头灵兽已经冲到四号哨卫所近前,呲牙咧嘴地将其包围,后边还有大量的灵兽在赶来能出击的哨卫所自然不甘示弱,四号及左右两座哨卫所用炮火将露出来的一千米漏洞塞满,疯狂炮击所有胆敢试图进入庄子的灵兽。 哨卫所们打击的可不止是眼前,灵兽们速度有快有慢,前进方式与路径也多有差异,在哨卫所底部防线与灵兽出发的密林之间,那一千米旷原上,还分布着大部分灵兽。卫士们可没有忘记它们,灵器炮的炮口不曾有过偏转,盯着它们猛攻,就算在中途就炸开,依旧起到一定骚扰延缓作用,减小护庄大阵漏洞处的压力。 卫士们严防死守,灵兽们也是机敏灵动,它们并没有一味地贪图冒进,部分灵兽不断寻找四号哨卫所的防御弱点,试图攻入哨卫所,从内部拔掉这个碍事的火力点,此外,它们还在不断探索新路线,寻找火力死角,试图找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不说那些尝试另辟蹊径的少数灵兽,正面强闯庄子的灵兽们也不是埋头前冲,个个表现得凶狠残暴,不可一世,但行动上还是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主,在发现突破不了哨卫所的防御之后,一个个的都在空地中不断腾挪辗转,躲避密集的火力覆盖,寻找炮火间隙,伺机而动。 哨卫所的卫士仔细观察发现,这帮灵兽非常有战术,每一个都在战场上灵活机动,在最后的防御火力线上,轮番地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前进后退,后退前进,在伤亡最低的情况下,保证底部防线附近,在同一时间,一定有大量灵兽聚集。 最后的防线总是有足够数量的灵兽骚扰威胁,致使能在这个角度有所作为的三号、四号三个哨卫所必须不停射击,保持高强度的密集火力,以实现炮火封锁防御,保证没有灵兽能穿过去,闯进空净庄为祸,被牵扯住了大量火力。 据观察,这帮灵兽的智慧还不止这些,它们似乎还渐渐熟悉了灵器炮的射击频率,对灵器炮的发射和停歇有所预料,它们的行动因此愈发游刃有余,打到现在,打杀的灵兽不过才不到二十头,有效杀伤的数量还在减少,且多是九品,八品,对局面的意义不大。 不妙啊,虽说灵器对使用者的灵力消耗很少,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实力普遍不强的卫士们也会有力竭的时候,而且灵器要是一直这么全功率使用,保不准会出现问题,灵器炮临时停火甚至彻底损坏都有可能。反观兽潮,赶来的灵兽数量还在增加,最前锋的压力不断加大,照这么下去,防线崩溃是迟早的事。 最可恶的是半空的四眼蓝颙,仗着赤乌旋龟的保护,哨卫所连骚扰都不能骚扰到它,它持续发散的高温护罩,使得大量灵力弹还没到预定位置就提前爆炸,一点儿杀伤都造不成,灵兽们赶来的路途简直是畅通无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哨卫所近前这一片儿区域,灵力弹从出膛到爆炸这段时间并不长,灵力弹的结构还算稳定,四眼蓝颙对这边的温度影响也小,灵器炮能充分发挥作用,交织出威力足够的火力网,不然兽潮早就大规模入侵庄子了。 哨卫所卫士们深知战局处于劣势,忧心不已,可李木三人不懂这些,看到哨卫所的防线火光冲天,轰隆隆地爆炸不断,甚至还有余力对远处的灵兽进行打击,而眼前的灵兽也是畏畏缩缩,裹足不前,他们还以为优势在我。 “哈哈,看来情况还是好得很嘛,虽然不知道为啥护庄大阵出问题了,但是灵兽还是攻不进来嘛,之前看到的几只灵兽应该是侥幸进来的吧。”唐黄笑嘻嘻地都快庆祝了。 江慕雨可没那么好的心态,警告道:“兽潮还没有退,事情就没有结束,不要大意!” 李木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打。(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战 完了再慢慢 (首发更新m..) 聊吧,还是赶紧去帮忙。我去左边,你们去右边,怎么样?” 不过歪打正着,李木他们错估了局势,反倒增长了自信,调整好心态,没有来之前的慌乱了。 漏洞的形成,是由于四号哨卫所并没有与旁边两座哨卫所建立起灵力沟通,没有升起灵力护罩,四号哨卫所左右两边米没有阻挡,由此,李木口中的左右,指的自然就是四号哨卫所的左右。 “好,没问题。”江慕雨一口答应下来,带着唐黄就往右边去了。 首发更新@ 对于三人的到来,一直期待援军的哨卫所卫士看得很清楚,可灵兽们行动不停,哨卫所的炮火当然也不敢停,又不认识李木他们,不敢贸然接触。 而李木他们也是着急,径直就往战圈去了,立马就要投入战斗。当然,他们是急,不是莽,也知道这些灵力弹可没有长眼睛,不会说你是自己人就绕着你走,轻率地闯入战圈只会打乱己方的攻击节奏,使得防御火力网出现缺口。 江慕雨和唐黄不是蠢人,在战米外就停下,原地观察局势,蓄力准备远程攻击。 “这里有九只灵兽在这儿蹦来跳去,两头七品,六头八品,一头九品,在灵力弹爆炸的挤压下,它们的闪躲空间都很有限,我能够一招解决,不过要蓄力片刻。”夜玫瑰只是看了几眼便得出结论,并且有了对策。 唐黄和江慕雨能看到灵兽们,相应的,灵兽也能看到他们。此时此地,对于灵兽们来说,不管之前如何,现在只要是踏足这里的人类,那就都是敌人。灵兽们看到敌人上前,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任他们施为,所有还有余力的灵兽,在闪避的同时,立刻向两人发起了远程攻击。 一时间,灵兽们各展神通,有些挥利爪,有些抛土石,有些目射神光,力图能快速歼灭哨卫所的援军。 “我来掩护你。”听闻江慕雨的话,唐黄没有一点儿含糊,直接横身在前,挡在江慕雨前面。 夜玫瑰从不拖拖拉拉,也不矫情地问唐黄行不行,将新月的刀刃往身后一扔,拖在地上,镰刀柄在前,双手紧握,身体微微下沉,双腿弯曲,体内灵力牵引周围的灵力朝刀刃涌动,光净的刃面发出在白天也显眼的亮光,且光芒愈发闪亮。 夜玫瑰如约准备杀招,唐黄这会儿当然也不能含糊,依旧是之前的金色大印,镇山河作为武器,随手将其向上一抛,再落地时,镇山河已经是一方边长十米的大印,盘踞在唐黄和江慕雨身前,为两人遮风挡雨。 唐黄好歹也是六品修为,这里的灵兽没有比他品级高的,大印也是“仙”级法宝,全力施为之下,那些个灵兽的攻击落在大印上,不过是留下些“乒乒乓乓”的声响,让大印震颤两下,而大印后的两人则是安然无恙。 “好啦。”不多时,江慕雨清越的声音从唐黄背后传来,唐黄正准备收起大印,回头看看江慕雨,不料江慕雨已经斗篷裹身,一跃飞到天上,耳旁只留下斗篷残留的猎猎风声。 抬头看去,夜玫瑰头朝下,双腿并拢顶天,倒立着“站”在半空,两米长的巨大镰刀斜背在身后,与她娇小的身躯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心生凛然。还不等唐黄细细欣赏这惊心动魄的美,夜玫瑰动了。 倒悬半空的身体突然动作,由最初的极静瞬间变为极动,眼睛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捕捉到她的动作,夜玫瑰的四周凭空多出无数缭乱的猩红色刀光,再看时,她已转倒悬为正立,以挺拔的身姿悬浮半空。 夜玫瑰从不拖泥带水,新月一挥,黑红的斗篷随之一展,攒聚在一起的刀光随之朝着各个方向四散而去,那层层叠叠的猩红色刀光,此时竟然如同一朵正在盛开的艳色玫瑰舒展花瓣。 “花绽。”夜玫瑰轻声吐出二字,无数刀光直扑哨卫所脚下的灵兽,。(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战 转瞬即至。 “歘歘歘……”由于夜玫瑰在出招之前,就计算好所有灵兽的躲 (首发更新m..) 避路线,此时身为目标的九头灵兽或突然在半空失去力量,或颓然倒地,或呆立原地,身上不分先后地绽开多条伤口,绯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喷涌,好似朵朵血之花。 果如夜玫瑰所言,一招就能解决。 相比于夜玫瑰井井有条的优雅,左边的李木就显得太过放肆浪荡了。 李木来到炮火中的灵兽前面,他并没有像唐黄和江慕雨那样停住,远程攻击灵兽,反而陡然加速,一口气冲到混乱的战团中,把哨卫所里使用灵器炮的卫士吓一大跳,生怕误伤了这位不知哪儿来的援军。 混不吝的浪子却没有一点儿自觉,还哈哈大笑,中气十足地高喊道:“不用管我,放心大胆地打!” 还果真不用管他,李木施展身法天地游,如同水中的鱼儿一般游动在空中,不见得他行动有多快,但他的身体就像柔弱无骨一般。李木歪扭摆动,游荡在灵力弹与爆炸之间,总能找寻到安全的空隙,巧妙地躲过了所有伤害,看起来比发射灵力弹的卫士还要熟悉它们的轨迹。 闯进这片炮火织成的防线可不是为了闲逛的,李木从离他最近的灵兽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清算,目标明确地向它们飞去。 灵兽们被李木的目光锁定,自然是心有感应,做出反应。有些奋力反击,但所有煊赫的攻击最后全都落在空处;有些惊恐逃窜,可它们无论以何种刁钻的方式逃向何等刁钻的方向,李木总是能以同等的速度靠近,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类霸占越来越多的视野,直到目之所视全是他,人到近前。 李木也知道时间宝贵,不做多余的事,飞到灵兽近前之后,有时直接赏给它一个巴掌,正手或反手;条件合适时,也会轻轻一推,或一拉,或一绊,甚至有时只是使其无法移动,让它被灵力弹准确命中,被吞噬在爆炸中,然后李木施施然去对付下一个,直至解决所有。 明明看着李木的行动速度并不快,还是挨个儿解决灵兽的,可当夜玫瑰解决掉九头灵兽时,李木也把他那边的十一头灵兽解决了。 李木处理完四号哨卫所左侧灵兽后并没有停手。 解决完最后一头灵兽后,李木抬头看到两侧哨卫所已然发射了一轮灵力弹,因为目标都被解决,这轮灵力弹只能落在空处,白白浪费掉,可李木不喜欢这样的浪费。 在这些灵力弹尚在空中时,李木突然原地旋转,大袖飞舞,搅动周遭灵力形成漩涡,将空中的灵力弹全部牵引过来,有些甚至不是射向这个方向的也被拉了过来,它们居然都乖乖地安然转向却不爆炸。 这精巧的操作看呆了哨卫所的卫士,差点忘了攻击灵兽,同时也疑惑李木到底要做什么,下一刻他们有了答案。 _o_m 完全控制住灵力弹之后,李木右手前指,大喝:“去!”听到命令的灵力弹们,鱼贯着向灵兽冲来的方向涌去,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中,哨卫所前一百米被肃清。 在李木逞威时,唐黄和江慕雨也没有闲着。夜玫瑰无声落地之后,横刀一斩,彻底挥洒出刀中余劲,扫出长长一道刀光,如同割草般扫倒多头灵兽。 唐黄看到自己保护任务完成,重重一脚踢飞眼前大印,大印朝天空高高飞起,同时,唐黄长袖底下的双臂有金光闪耀,恐怕又是“仙”级法宝发动,双手发出光柱注入大印。 而大印向上升空的过程也是奇妙,随着镇山河的高度不断增加,离地面上的众人也越来越远,怪的是,它却不曾在视线中变小,看着依旧还是那么大,不一会儿,大印到达空中最顶点,开始下落,这时人们才惊觉,之所以大印不见小,那是因为镇山河又在膨胀! “轰!”落地之后终于看。(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战 清楚了,十米见方的大印已经长宽百米,重重砸在哨卫所的前面,将刚才逃过一劫的灵兽压在底下。 左右清扫完毕,现在,哨卫所前百米,干净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战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反推 百米,放在屋里是一个非常长的距离,六十个成年人头脚相接地躺在地上才勉强够这个距离,但要是在一马平川的旷野上,随便看一处远方景色就是上千米的距离,一百米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同样的,对于在原野中追逐狂风的灵兽来说,百米更是“一步之遥”,花不了多少时间,费不了多少精力,灵兽们就能轻易奔袭百米,李木三人清扫出来的战场空白区并算不了多大。 _o_m 不过百米虽短,在这连绵不绝的漫天炮火中,灵兽即便谈不上举步维艰,那也不是那么好前行的,李木他们终究还是为自己,也为哨卫所的卫士们,争取到了些许喘息的时间。 李木、唐黄和江慕雨来到四号哨卫所外,敲了敲“门”,隔着防护阵和外墙与卫士们搭话,“我们是空净庄来的援军,你们情况怎么样了?还好吗?” 哨卫所里的卫士对外面的情况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听到李木他们问话后,里面就有人立刻回应:“三位稍侯,这就让各位进来。” “诶,别了!不用麻烦,我们就在外面帮忙就行,不进来了,就问问你们情况怎么样。”李木赶紧出声阻止,了解完情况他还要继续与灵兽作战呢。 如今的兽潮情况,还没宽松到他们可以闲聊客气的时候,里面的卫士不敢耽搁太多时间,赶紧回答道:“有了三位襄助,我们压力大减,目前情况还过得去,暂时没有防线突破的风险。 “但也不算太乐观,我们的灵力消耗已经接近一半,所有灵器都有发热的迹象,最重要的是,有四眼蓝颙在,我们无法进行有效的远程打击。另外,现在还只是兽潮的试探性冲锋,它们主力还在后面,漏洞这么大,单靠我们现在这些实力,自身安全是无虞,但想要完全拦住兽潮却有些困难。 “三位是哪位老爷手下的高手啊?后续援军什么时候到?庄子里知道我们这里的阵基出问题了吗?有没有派阵法师来帮我们修复法阵?我们哨卫所里只有一个阵法师学徒在处理出问题的阵基,不说在兽潮突破防线前修好,能不能修好都是一个未知数,急需帮助啊!” 听得出来哨卫所的卫士们是真的有些着急,回答完李木问题后就是一连串的提问,可李木他们是霸占严台寺,将庄子搅得天翻地覆的恶霸啊,他们哪知道空净庄三个世家到底是个怎么安排,“我们,我们其实是……庄子的援军……”李木支支吾吾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们不是三个世家的人,我们是罗陀派来帮助你们的,放心,该来的都会来,就在后面,都会过去的!”关键时候还得看夜玫瑰,瞧着李木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赶紧抢过话头,三言两语把哨卫所里的人给糊弄过去。 “多波多阿多陀罗!罗陀庇佑!”哨卫所里传出一阵兴奋的欢呼雀跃,众人大声地庆贺着,无疑,夜玫瑰的话带给了他们信心与力量。 唐黄知道他们几个经不起多问,连忙转移话题:“好了,该做正事了,灵兽已经重组攻势,快到近前来了,我们三个负责把天上的四眼蓝颙解决掉,你们负责压制地上的灵兽,并从旁协助我们,做不做得到?” 唐黄的计划非常粗糙,但再粗糙也是个计划,有了计划卫士们便安心不少,于是备受鼓舞地大声回应道:“谨遵安排!” 末了,李木极其不合时宜地冒一句:“四眼蓝颙在哪儿?” 哨卫所隔了一小会儿才说道:“就藏身在赤乌旋龟的龟甲之后。”这停顿可能是卫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吧,毕竟浪子多少都有点儿破坏气氛的问题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首发更新m..) ,怀疑起外面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李木望了一眼,恍然大悟地说道:“我说怎么会有一只赤乌旋龟停在空中,你们还一直用灵器枪炮发射高穿透性的灵力弹对着它轰,那些。(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反推 明显打歪的灵力弹是试图绕过它吧?那边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唐黄趁着己方的士气还没垮掉前,赶紧拉着李木前进,“好了,多的话还是在庆功的时候慢慢说吧,现在赶紧行动!” 不知道李木的话语对哨卫所的人们信心打击得怎么样,反正哨卫所对灵兽们的火力压制是没有减弱的,那就应该一切还好。 “你有什么计划吗?”江慕雨懒得管哨卫所那些人的士气问题,向李木询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没办法,李木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解决四眼蓝颙还得以他为主力,也只有他四品的实力进出“敌营”最稳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在前进途中,李木也正经起来,认真地回答道:“你们远程辅助,帮我清扫阻碍,我冲过去把它们打趴下,计划完毕,执行吧!”说完,也不给两人辩驳的机会,猛地加速前冲,把两人抛在身后。 “啧,这计划。”江慕雨有心说什么,最后却实在说不出来。 江慕雨心里有些不愿,但最后还是接下这个任务。夜玫瑰双腿刹地,停住势头,不再前进,拧动了几下新月,顶端的镰刀刀刃收入镰刀柄中,新月从一把长柄镰刀变成一根长棍。 夜玫瑰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便专心致志,周围的爆炸充耳不闻,前方的灵兽视而不见,只是抬头盯着在天上飞行的李木,紧张地关注着他周围的危险障碍,随时准备出手。 李木不敢太过狂妄,在进入灵兽上空之后,立马把前冲之势改换为天地游。 而灵兽们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个闯入他们领空的家伙,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是来搞破坏的,地上的灵兽们纷纷发起了攻击,有些甚至高高跃起,试图抓挠李木,可这些都轻易地被李木躲了过去。 不过兽潮可是森林里众多灵兽参与的征讨,种族可是多种多样,自然少不了善于飞行的种族。 李木前行不久,很快便引来了空中猛禽,长眉雕鸮的攻击。 长眉雕鸮,体长足一米,翅长一米,面盘显著,淡棕黄色,杂以褐色细斑,一对耳羽如同一对长眉挂在脸上,左右加起来足有二十公分长,比脸还大;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能在高空清楚地看到猎物。 长眉雕鸮十厘米长的利喙坚强而钩曲,它的跗蹠上长满了细密的短羽,但这掩盖不了它十四厘米长钩爪的有力,它的钩爪与尖喙都是冷硬的铅灰色,没人怀疑它们可以轻易刺穿撕裂任何鳞甲。 长眉雕鸮,天空的霸主,任何实力不及它们的动物都是它们嘴里的食物。现在,李木的嚣张行为吸引来了两只长眉雕鸮。 这种擅长飞行的灵兽当然不能像刚刚一样等闲视之,不然很可能会被纠缠住,随后被众灵兽围攻。 李木袖中凝聚灵力,正准备先费力解决它们时,身后有两个光点先一步越过李木,精准地射向两只长眉雕鸮。 两个光点距离长眉雕鸮还有二十多公分时,突然炸开,化成无数小光点笼罩它们,同时哨卫所的灵力弹也随之而来。这攻击来得太快,即便天空是两头长眉雕鸮的乐园,也只好先暂停原来的计划,先应对眼下的攻击。 李木迅速抓住机会,趁着包围还没有合拢,迅速从长眉雕鸮们的身边掠过,继续前进,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刚才的两个光点正是夜玫瑰所为。 夜玫瑰 (首发更新m..) 此时左前向前跨一大步,脚尖向前,右脚尖向右,身体稍侧,与目标形成四的夹角,双手握着新月转化的长棍,指着李木周遭,身上灵力从双手注入新月,灵力沿着长棍上的花纹游走,不断有光点在顶端汇聚,蓄势待发。 而唐黄也没有闲着,灵兽已经补充之前李木他们清扫出来的空白,将两人包围,夜玫瑰专心为李木护航,唐黄则是专心为江慕雨护卫。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反推 唐黄手中的大印镇山河此时已经变成百米见方,唐黄双臂灿灿,抱着大印左右横扫,时不时还要高举起来砸向四周,攻击着任何胆敢靠近的灵兽,保卫着江慕雨周围的净土。 李木不敢浪费同伴争取的时间,半开着天地游,放心大胆地加速朝四眼蓝颙冲去,前来阻止的飞禽灵兽都交给夜玫瑰和哨卫所处理。夜玫瑰与哨卫所也不负所望,李木很快就来到了兽潮的后方,赤乌旋龟的巨壳前。 赤乌旋龟毫无攻击力,那些长相凶恶的首尾和爪子不过徒有其表,连防御也是不过尔尔,因此李木上前之时,赤乌旋龟缩着手脚脑袋,不敢露头,只用那小山般龟壳挡住去路。 虽然目前没有察觉到兽潮中的威胁,但毕竟是孤身深入,李木也不敢大意,想要速战速决,所以,他在冲上前的同时便蓄力了一掌,上来便给了赤乌旋龟这蓄势一击。 因为品级越到高处,人数就越少,所以在划分时,前面的那些品级差距要远远大于后面,往往差一级就是天壤之别,像四品对就是绝对的支配,而仅仅只的赤乌旋龟在挨了李木一掌后却只是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便不动了,明明该当场毙命才对! 好家伙,不愧是单靠防御就活下来的灵兽,就算李木这一掌不是全力一击,但四品层次的随意一招都能拍死一,赤乌旋龟却只是动一动,意思一下,性命无忧。 李木知道自己时间宝贵,根本耗不起,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策略,一个想法立马蹦了出来。 李木一掌拍出,前进之势被止住,李木没有迟疑,随后右手轻柔地从下而上拂向小山般的龟壳,正是李木自创的灵术拂云袖,不过,这招好像又有点儿不同。 不同于以往,拂云袖打在龟壳上“噗!”地一声,赤乌旋龟毫发无伤,却不再不动如山,而是被打得高高飞起,很快化作一个小点儿,远离战场,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个距离,以它的速度,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李木心里很清楚,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四眼蓝颙,赤乌旋龟不过是他的绊脚石,既然挡在路上了,那踢飞就好,于是李木灵机一动,逆施拂云袖,将原本拉拢吸引对手的效果改为击飞,一掌扫除障碍。 当李木到赤乌旋龟近前时,四眼蓝颙就大感不妙,准备逃跑,此时盾牌被掀,更是吓得肝胆俱裂,扭头就走,同时全身上下冒出幽蓝色的火焰,炙烤得空气都扭曲起来,妄图以火焰作为铠甲进行防御。 没了赤乌旋龟之后,哪还有什么挡得住李木?李木转瞬间就追上四眼蓝颙,反手就给它来了一记拂云袖,趁着火焰还没有灼手赶紧收回。 首发更新@ 赤乌旋龟挡得住李木,你四眼蓝颙也能挡得住?顿都没顿一下就立毙当场,哀鸣一声后化作一团火焰坠下。 四眼蓝颙一死,兽潮顶上的高温屏障随之消失,哨卫所的炮火终于可以大展神威,倾力打击这群嚣张的灵兽了。夜玫瑰与唐黄也瞅准战机,乘胜追击,配合着哨卫所,打得灵兽们节节败退。 可就在这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时候,李木表情突然一肃。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反推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挫折 此次兽潮虽然让众多空净庄的普通人感到绝望,但要是和其他兽潮相比,它其实并不算太危险,甚至都算不得什么。 此次灵兽的数量并不算多,也就百十来只,目前出现的最强灵兽不过是五品,七品及以下实力的灵兽占大多数,没猜错的话,应该只是附近密林这一块儿区域的灵兽聚集组成兽潮,哪怕是在最弱一档兽潮,“微”级兽潮中,这次也是最弱的。 而局势之所以如此危急艰难,甚至还有灵兽闯入庄子搞破坏,那是因为护庄大阵破了,哨卫所的卫......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六十五章 挫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僵持 “啪嗒!”与痯巴蛇庞大的身躯相比,李木的个子实在是太小了,两者刚刚造成的冲击又太大,所有人都注意到痯巴蛇被打得倒飞而回,就是没有人注意到,李木同样以超快的速度拍击到四号哨卫所的外壁,打得灵力护罩一阵波动。 “咳咳……”李木背靠四号哨卫所,用手吸附外墙,固定住自己防止下落,此时忍不住咳出两口鲜血,显然是受伤不轻。 回撤的江慕雨和唐黄赶紧靠拢过来,关心道:“你怎么样了?”“顶得住吗?别强撑着!”说着,唐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六十六章 僵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孤独的四号哨卫所 罗象国很大,包罗万象,既有高峻险要的高原,又有狭长幽深的峡谷,还有崎岖难行的山地,也有一望无际的平原,而空净庄就坐落在坦途一片的原野上,在这里,你只要飞得高些,就能把整个庄子的情况尽收眼底。 可以看到,在庄子的西北,有一堵坚不可摧的灵力高墙拔地而起,连绵不绝足有八千米,上绘众多字符图案,见之则心境祥和,俗尘杂念偕忘,但高墙中间缺口外的纷争却把这份宁静打碎得彻彻底底,想来也是,护庄大阵的开启就意味着危......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六十七章 孤独的四号哨卫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踪的援军 “乙卯炮!乙卯炮怎么回事!瞎了吗?西十二,二五零的黄金虎看不到吗?快开炮!阻止它对两位的攻击!”四号哨卫所的二层挥首,扯着干涩沙哑的喉咙咆哮着,怒斥负责西十二,二五零区域的乙卯炮炮手玩忽职守。 可等她吼完了,负责观察敌情,指挥四号哨卫所二层的二层挥首还是没看到那头黄金虎遭受炮击,她正要起身去出手教训乙卯炮炮手时,乙寅炮快速报告道:“乙卯炮力竭昏迷,已无替补。”乙寅炮炮手已经在努力用最大的声音说话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踪的援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后一掷,不行就撤(上) “甲丑炮损毁!”“丙子炮彻底熄火!”“二层灵源阵受损,所有灵器炮灵力供给下降百分之十三,哨卫所外层防御——坤固阵灵力强度已经到了极限,再度调低将被灵兽攻破,无法再从坤固阵引导灵力给灵器炮!”…… 糟糕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传到四号哨卫所最高指挥,塔首的耳朵里,没有任何令人振奋的事情,半件都没有。撑不住了,再也撑不住了,四号哨卫所没办法再撑下去了,塔首心里比谁都清楚。 “准备拼命!罗陀看着我们所有人!”塔首......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后一掷,不行就撤(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最后一掷,不行就撤(中) “罗陀庇佑!多波多阿多陀罗!罗陀庇佑!多波多阿多陀罗!罗陀……”四号哨卫所内传出了震耳欲聋的整齐呐喊声,虽没有看到,但也可以想象哨卫所内众人如虹的气势和昂扬的士气,就算有头绝世凶兽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毫不迟疑地和它斗上一斗,不悔、不惧、不疑还坚信自己能胜利。 哨卫所外的李木和江慕雨面面相觑,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还萎靡不振的卫士们如何就斗志昂扬了?实际上,唐黄进四号哨卫所之后他们就搞不清楚状况......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章 最后一掷,不行就撤(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后一掷,不行就撤(下) “东西都备齐了吗?”唐黄开口询问李木和江慕雨。 “都放好了。”两人异口同声。 唐黄吐出一口气,“呼……哨卫所都打过招呼,他们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江慕雨忍不住骂一句:“你怎么变得和李木一样啰嗦了?婆婆妈妈的在干嘛?” 唐黄不禁失笑,没办法,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紧张,最后面容一整,“出击!” 没有等兽潮的灵兽大军休息完毕,李木三人商议好之后主动出击,飞身向灵兽后方的痯巴蛇扑去,哨卫所的卫士们蓄势已久,随着......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后一掷,不行就撤(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援军? 七零八落的树木碎片和被翻犁起来的森林浮土上,一条山脉般的庞大身躯静静地躺着,中上部破开一个圆洞,破碎的心脏随着血液流淌一地,身上曾经能够迸发出无限力量的肌肉,现在只能在残余神经冲动的刺激下无意识地抽动,并且连最后的这点动静也在迅速消退,最后像条没人要的粗壮麻绳一样扭曲地摆在地上,狰狞三角头上黑宝石般的两颗眼珠缓缓失去光泽,这就是痯巴蛇的最后结局。 死了?这条兽潮最大的威胁和麻烦真的就这么死了?就这么......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二章 援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安能使我不得开心颜 “咚咚咚……”在诵唱声、欢呼声、炮火声、兽嘶声中,右面又有声音突起,急促而细密,如同敲击在大地上的鼓点。 起初这声音并不大,被现场这混乱的嘈杂掩盖,场中心神懈怠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只有李木隐隐有所觉,可随着时间推移,从远方不断迫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人们再也不能忽视,纷纷从各自的情绪中醒悟过来,转头向来处看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天际线上高高扬起的烟尘,帷幕般、目光穿不透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三章 安能使我不得开心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啧 “呵,既然偷袭不成,那就强攻吧,正好有了这层遮掩,行动可方便多了。”李木站直身子,左右摇摇僵硬的脖子和手腕,满不在乎地自言自语道。 “嘭!”李木重重地一跺脚,将之前打出的那层土壤粉末震荡在空气中,加厚尘土包围圈的厚度,稍延长一下自由活动的时间,而他自身已经乘着天地游,身形飘忽地朝虚静冲去。 虚静没有挪动位置,嘴角带着微笑,面露慈悲地站在原处,捏着手印,嘴巴轻轻张阖着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看着李木冲自己来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四章 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破不了局 “轰!”谈话破裂之后李木立即暴起攻击,直奔外围边缘的五个六品而去。 柿子要挑软的捏,一时半会儿收拾不了四品的虚静,还收拾不了几个六品吗?更何况他们搞出来的法术真的很麻烦,在六识被干扰的情况下,李木没办法进行有效的攻击,必须先扫除障碍才行。 李木很快就来到一个六品面前,而这个沙罗却好像对李木的到来一无所知一般,依旧紧闭双眼,盘腿在半空诵念着经文。 李木没有客气,抬手就要打去,却听“当”的一声,一个护法金刚......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五章 破不了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算了,将就吧 这次陀沐节绝对是空净庄近十年来最混乱、最糟糕的一次,噩耗一个接着一个,坏事一件接着一件,好不容易迎来片刻的稳定,下一瞬,更加可怕的事就会跟着降临,丝毫不给人们喘息的机会,就连援军到来后,兽潮的袭击也是如此。 哨卫所的人们亲眼看着三位不知名的英雄好汉几经生死,奋力搏杀,兽潮也跟着几经起伏,到了最后,三位英雄好不容易将痯巴蛇杀了,严台寺虚静大师归来了,甚至朝廷都派灵甲军来了,兽潮被一招消灭,一切都向着好......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六章 算了,将就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空净庄里的”乱“ 空净庄西部,达乾,这里紧挨着受到灵兽祸害的空净庄西北部——罗楼。罗楼闯进来的灵兽数量不多,深入距离不远,为祸时间不长,它们还来不及有太多“作为”就被李木他们给灭掉了,受到破坏的房屋也只是靠近哨卫所的那一线,比起真正的兽潮入侵造成的破坏要小很多。罗楼都这样,按理说,连灵兽面都没看到的达乾,应该安然无恙才对,顶多就是有些小骚乱,可事实完全相反。 吹过达乾的风中藏着呛人的烟尘和刺鼻的血腥味,在这里,你会看......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七章 空净庄里的”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止乱 沈海此时正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五内俱焚,不知该如何做出选择。 如果带上在场剩下的所有人去庄子外,支援哨卫所,那他三大世家的把柄铁定要落入朝廷手中,之前和现在做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不说现在达乾的一片狼藉,就说这些天为了抓七人而停掉生意的损失就是不可计量的,沉没成本太大。 可要是继续抓,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抓到,集中大部分人马对付一个人都没有结果,场中局势一直给沈海能抓到的错觉,但就是抓不到,他甚至怀疑三大......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八章 止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平乱 大刀黄蝜带来的朝廷兵马动作特别快,在进入空净庄之后迅速分为九支队伍,每支队伍都有一名陀教无苦徒跟随,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向整个空净庄进发,传达禁足的命令,同时处理所有趁机为非作歹的人。 空净庄里稍微有实力的修行人都在三大世家的掌控之中,而大刀黄蝜刚刚一到就来了一记狠的,除掉了他们所有六品,中坚力量大损,把他们逼退回三大世家的府邸,此时的朝廷兵马可以说是无人可挡。 在犄马的脚力下,朝廷兵马迅速分散到整......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七十九章 平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黄蝜的打算 金老二并没有走上前来,依旧呆在阴影之中,挺直身板站在大刀黄蝜背后报告道:“老大力竭昏迷,只得由我来见殿下。” 大刀黄蝜闻言停笔,翻转手腕将笔搁放在笔架上,正襟危坐,“辛苦你们啦。伤亡如何?” 面对这位皇子的慰问,金老二没有感恩戴德地激动,痛哭流涕地说些“为皇子效力不辛苦”,“为罗象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表忠心、诉衷肠、拉功劳的话,金老二依旧平平静静,心绪没有一丝起伏。 金老二没反应不是因为大刀黄蝜的话......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章 黄蝜的打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战斗结束后的难受 江慕雨这话问得有意思了,唐黄是什么人? “嗨,之前不是已经重新自我介绍过了吗?这怎么又问呢?”唐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江慕雨的眼睛。 夜玫瑰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苟言笑地盯着唐黄,“身为灵胎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隐藏这么多年却又毫无负担地大胆展露身份,在罗陀信徒面前展示拥有罗陀相同体质之后,消息居然没有传播开来。” “说不定已经传播开了,只是我们被保护在严台寺里听不到而已。”唐黄抬起头急忙辩解道。 夜玫瑰依......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一章 战斗结束后的难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后续的一些事情 大刀黄蝜黄将军有唤,李木他们就算难受也要去啊,而且待在原地也不能好受一点儿,不是吗? 李木他们没有多少犹豫,跟着士卒就来到了大刀黄蝜办公的地方。 大刀黄蝜正埋头案牍处理庄子的事务,李木三人进来之后,黄将军才舍得抬起头来看一眼,“怠慢各位了,各位也知道,经历这场混乱,空净庄百废待兴,事务繁忙。三位请坐吧。浪子伤好些了吗?夜玫瑰风采更甚了。” 不得不说,黄蝜的寒暄能力是真的有待提升,随便逮个成年人都比他会聊......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二章 后续的一些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江慕雨的“前世” 大刀黄蝜表示,在聊完空净庄三大世家和严台寺之后,就只剩李木三人的问题没有解决了,听起来,大刀黄蝜是把李木他们,当做空净庄陀沐节乱局中的一方势力了,无疑,大刀黄蝜把他们看得很重。 能被大名鼎鼎的大刀黄蝜看重,对于任何一个年轻人都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只是如今关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毕竟,光是一个三品的大刀几人就打不过,黄蝜要是对付他们,李木等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苦徒老者听到大刀黄蝜要聊李木三人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三章 江慕雨的“前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可不美好 说实话,最开始大刀黄蝜说要聊李木他们三人之事的时候,李木还以为会有什么话一并说,结果没想到最后是挨个说,说完夜玫瑰就说浪子。 经过刚才大刀黄蝜和江慕雨的聊天,李木也明确了这位黄将军对他们持友善态度,没有了最开始的紧张,放松地等待大刀黄蝜的开口,可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就来了个劲爆的,差点儿没把李木吓到椅子下面去。 “昨天在庄子外面我就说了,你帮我背杀害虚静等人的名声,我给你一些补偿,那我们就先来谈谈你想要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可不美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现在决定未来 “好,唐黄那就去死吧。”大刀黄蝜这话说得极平静,语气就像是在和好久不见的弟弟唠家常一般,与之前的言语没有任何区别,可他说的内容却是要取人性命,定人生死,不给唐黄留活路。 果然,以朝廷和世家你死我活的关系,唐黄和大刀黄蝜之间哪可能有什么含情脉脉?之前那些全是对杀机的掩饰!才短短三句话,大刀黄蝜就急不可耐地暴露自己的最终目的,他们之间的矛盾可见到底有多深! 李木和江慕雨惊讶于两人最开始对话时的一团和气,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五章 现在决定未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提前的别离(上) 李木盯着唐黄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因为唤神丹的副作用实在太难受,顶不住败下阵来,放弃对唐黄的沉默压迫,开口问道:“对了,忘了问了,你是灵胎这件事儿咋处理的啊?” 唐黄松了一口气,微笑回答道:“嗨,简单,没这回事儿呗,就算有些风言风语,那说的也是‘死了’的唐黄,关我屁事。” 李木一怔,“哨卫所的卫士你们怎么处理的?杀了?” 唐黄白眼一翻,“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能不能积极阳光一点儿?无苦徒出面忽悠,啊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六章 提前的别离(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提前的别离(下) 唐叔活了那么多年,李木和唐黄之间的事儿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读懂现场的气氛之后,唐叔礼貌地与唐黄说道:“少爷,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嗯,好,辛苦唐叔了。”唐黄心中有事儿,没有多说什么。 得了唐黄的应允,唐叔的身影被一阵风吹散,人不知道去往了何处,就同过去行走江湖时一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李木和唐黄没有多想,接着往前走。 可这路实在走得有些无聊,把事情说破以后,两人心情都乱糟糟的,不想说话,也不知道......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七章 提前的别离(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是一场法会 严台寺的虚静大师没了,永林大师也没了,还有好多好多大师都没了,他们还是在最神圣的陀沐节里没的,对于虔诚的空净庄庄民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件惊悚和悲伤的事,往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为此悲痛欲绝,全庄都会为严台寺大师们哀悼。 今时不同往日,信仰崩塌、沙罗被刺、兽潮来袭一起降临了空净庄,来到了庄民们的面前。一件难以想象的坏事会让人绝望,但很多件同时来的时候,人要么疯狂,要么坚强,而捱到陀沐节第十天的人们,都经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是一场法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去的观众(上) “咚……”“咚……”“咚……”严台寺的大钟很沉很重,钟声传得很远,苍凉的声音经久不息,也正因如此,大半个空净庄都听到了钟声,信徒们早就被告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大家都知道,法会开始了。 钟声停下的时候,广场中说话的声音也停下了,人们已经围拢在祭台前方,两千多名赶来的弥罗众静静肃立。 今天是陀沐节最后一天,是和陀沐节第一天同等重要的一天,理应有盛大而隆重的庆祝活动,可今天空净庄静悄悄的。 在安静中,一众身披......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去的观众(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离去的观众(下) “相比于这些琐事,我更感兴趣的是无苦徒老者开篇的话。”李木没了事情在心头积压着,情绪比前几天高上不少。 李木侧卧在屋顶,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酒泉,面前摆着几碟坚果糕点,饮上一口酒就吃上一口,优哉游哉好不惬意,懒洋洋地说道:“这无苦徒老者的说话可一点儿不像陀法精深的人啊,太接地气了点儿吧?根本不符合无苦徒身份,而且之前见他,感觉他修心明明可以啊。” 旁边的唐黄不像李木那么不正经,长身鹤立,桃花扇微摇,......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章 离去的观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未竟之事 江湖上总是不缺新鲜事的,区别只在于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大事还是小事,这直接决定了这新闻能传多远,能持续多久。 最近长水以南的江湖人的热门话题是空净庄,这个曾经的江湖圣地被朝廷霸占了,像这种坏事,理论上的大事,必定快速传遍整个罗象国,而且还要被议论很久,里面的内容细节和关键人物将被反复咀嚼。 顺理成章的,李木三人进入人们视野,被反复提及。 在大刀黄蝜带领朝廷人马进入空净庄稳定局势,开始进行清算审判之时,他们......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一章 未竟之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优哉游哉 罗象国的地形挺有意思的,山啊,平原啊全都扎堆儿在一起,凑到一处呆着,像空净庄地处平原,李木往东走了一两千千米还是平原,水热充足,土地肥沃,灵气浓郁的地方好像也要多点。 生存条件好,处在如今的太平日子很难不繁荣,这里的庄子、城市自然也要密集得多,差不多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按理说以李木四品的身份,就不会出现风餐露宿的情况,然而李木正躺在野外的一棵树上,啃着自己打猎,自己烧烤的兔子。 李木落到如此地步,倒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二章 优哉游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摸不着头脑 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所以庄子前的小街市人流量并不是特别大,也并不是很少,和往常一样,有几个人在摊位前流连,绝大多数人都是匆匆而过,顶多就是好奇地多看两眼。 但不管在哪儿,总有些不同寻常的存在,这处小街市也是如此,在一群行人中,有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漫不经心地晃荡,眼睛还既不规矩地到处乱看,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两侧的商贩们小心戒备着,以防他跑到自己摊位上偷东西或惹事情。 这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就是李木,他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三章 摸不着头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是吧 送钱三人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甚至连衣袖都没有带走,极其慷慨地留下了全部身家,虽然在和唐黄一起过惯富贵日子李木看来,这一两百铢算不得多丰厚,但多少也是人家的心意,况且,对现在的李木来说也够用了。 群众的欢呼喝彩声已经被李木压下,毕竟他现在是泼皮无赖,哪经得起这掌声?再说了,李木还在低调躲避追杀呢,被这么捧着不合适,而且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大家这么搞,他会飘的! 李木都快压抑不住自己的高兴笑出来了,这还......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是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还是太嫩了 唐黄?唐黄把李木位置暴露了?唐黄派天残地缺来的,而不是剑宗?唐黄为什么会对李木不利?唐黄怎么会和现在的事产生联系? 李木瞳孔猛然紧缩成为针尖大小,地缺的回答无疑像一把巨锤敲在李木心上,这不可思议的答案打得李木措手不及,直接心神失守愣在当场。 “嗤……”强酸浇在木头等有机质上的短促腐蚀声,灰扑扑的雾状气流瞬间裹覆住地缺全身,压根儿看不清地缺是如何弹射起步,无声无息间,那道不起眼的身影已经像李木扑来,而挡......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五章 还是太嫩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 唐·黄 罗象国西南,多山,群山高矮不定,连绵不绝,此起彼伏的山头像是大地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的鸡皮疙瘩,但你要穿过群山往中间去,则会有山重水复后的豁然开朗——西南群山的中心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平原。 罗象国西南很怪,有大片大片的山川,却在中间有一块大平原,足有四万平方千米,大平原的四周被密不透风的高山包围着,如果从云层之上往下看这里的话,你就会发现,它就像一个落在地上的大盆子。 既然是露天大盆子,那周围的东西很自然...... 《六合八荒逍遥游》番外 唐·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 唐黄的过往(上) 夜已经深了,纵使白天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此时也免不了落得个人去楼空,或者说,正是因为白天吵吵闹闹,更凸显得现在夜深人静时的落寞。 今天是唐老爷子七十大寿,又新抱了孙儿,一家人喜不自胜,把体内的兴奋劲儿全都一股脑掏出来肆意挥洒,可当欢喜褪去,一切落下帷幕,主人家守着空空如也的祖宅,只剩下身体和心灵上的空虚。 唐家掌舵人的整十寿诞向来是怎么热闹怎么来,夜以继日,通宵达旦连搞个三天三夜都是常事,这次七十大寿...... 《六合八荒逍遥游》番外 唐黄的过往(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 唐黄的过往(中) 唐家从来不会炫耀自己的孩子,但尤为地珍惜和爱护自家的孩子,可能是因为唐家孩子常常在十六岁时身亡,在孩子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前,唐家人都会仔细地把孩子们呵护在唐家祖宅内,外人很少能看到他们,往往要等他们十六岁以后才会正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内。 唐黄同样如此,他虽然是出生在唐老爷子七十大寿上,但唐家祖宅内的宾客只知道唐老爷子和皇帝中途离席了一阵子,回来时挺高兴,应该发生了什么喜事,可具体什么喜事就不得而知...... 《六合八荒逍遥游》番外 唐黄的过往(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番外 唐黄的过往(下) 时间总是推着人往前走,片刻不曾停留或后退,唐黄年龄越来越大,慢慢从小孩子向小伙儿转变,期间的一切是那么稀松平常,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只有鸡毛蒜皮的日常,没有任何大风大浪,乏善可陈,完全不像是一个第一世家天才该有的经历。 唐黄也是修习了御灵之术的,在十岁生日的时候,当时黄爷爷来看他,送了他一本功法,唐老爷子还让他谢陛下恩典来着,说那是皇室顶尖功法,只有少数皇家核心成员才能修习。 唐黄得到那套功法之后,...... 《六合八荒逍遥游》番外 唐黄的过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尽在掌控 李木逃得很果断,逃得也很有策略,他没有直接跑,而是先佯装气昏了头,要把拦路的地缺斩杀了再跑。 李木的杀意是真的,行进路线同样是真的,任谁站在他对面都会以为他是真的要对自己下手,所以老辣的地缺被成功地欺骗了,在即将与地缺短兵相接时,李木的突然转向真就把地缺唬过去了,帮李木争取到了短暂的时间。 地缺后面是东南西北李木不清楚,但李木不在乎,知道能够逃脱此地就足够了。李木为了能够拥有尽可能快的速度逃出去,连天......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六章 尽在掌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还活着 罗象国的灵器师所制武器向来以简单粗暴著称,李木这次使用的地上霹雳亦然,它是依靠瞬间高温和爆炸冲击造成伤害,即高温高速的气流对攻击范围内的人进行杀伤,而李木提前置于身前的灵力漩涡对气流的引导极其有效,闪光的橘黄色火焰瞬间向四周散去,甚至先到达的火焰还阻挡了后来的火焰。 可这是相当于两记四品攻击的高温爆炸,李木虽然离爆炸中心比地缺远,足有一臂,但李木的手臂再长也没有一米长,他同样吃足了伤害,漩涡防御并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七章 还活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半死不活 李木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至于是几天后的清晨,李木也不知道,新鲜的晨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林间的水雾中形成一道道光路,照射在李木脸上,用暖意撬动着他沉重的眼皮。 最先恢复的感知是听觉,风过树叶的沙沙声中,各类鸟儿依例在枝头丛中叽叽喳喳,从深沉睡眠中苏醒过来的李木,在那一瞬间还以为今天只是一个平常祥和的早晨,似乎一切都还停留在过去的美好与惬意。 不过嘴里的苦涩提醒着李木现实的难受,渴,李木口渴得发慌,只想......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八章 半死不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猜我猜不猜 不知道伏击真相的李木思考得很努力,但方向错了,再努力也是白搭,致使他百思不得其解,想得都快有些烦了,好在李木不是那种倔强的人,实在想不来就果断放弃,思考下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想要杀自己? 天残地缺是毫无底线,专职收钱杀人刺客,他们和李木可没有私人恩怨,就算李木最近惹得江湖人不快,那也轮不到天残地缺气得欲除之而后快,肯定是有人花钱请办事。 最大可能是空净庄三大世家以及严台寺虚静一脉的人,李木算是彻底坏了他......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猜我猜不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忘了一件事 李木在树林中横冲直撞着,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不可避免的,李木身上散发出剧烈的四品级别的灵力波动,使他成为灵兽们眼中最明亮的火把,堪比黑夜中的太阳一样让人没法忽视,附近的灵兽全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能御灵的活物存在。 不过,李木并不危险,反而比之前还要安全方便许多,这倒不是灵兽们全改了性子,对鲜美异常且大补的,灵力滋养的肉不感兴趣了,单纯就是李木太强,一个个儿的察觉这股灵力波动后表示:不敢动,不敢动。 李木的四......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章 忘了一件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痛,太痛了 李木面色苍白,双唇上薄薄的上皮脱离了肌肤,像白纸一样卷曲翘起,看得出李木正处于一种非常缺水的状态,而他体内的液体应该都以汗水的形式拍出了体外,李木额头上挂着一串黄豆大的汗珠,身上衣服也被汗水浸湿。 这不是李木连续全速行进累了,而是“余生美”发作疼的。 左腹部的钝痛已然无以复加,李木之前觉得是一点,那它现在就是一大团,并且还是找不到它的具体位置和疼痛的边缘,李木现在痛得想死,这不是形容,他现在是真的想死......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一章 痛,太痛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运气 李木突兀回身,全力投掷一个不疼不痒的灵力团攻击追兵,却连丁点骚扰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饶是如此,天残地缺在轻松破解完之后却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这位是名动江湖的新秀——浪子,肯定不会做无谓的事情,他如此做一定有深意,后续必然还有动作。 那浪子是怎么做的呢?打完就继续向前跑,什么多余的事都没有做,依旧为了逃命不要命地往前跑。 双方一追一逃,一如之前那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不对,有所改变,李木回头耽搁了时间,双方......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二章 运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赶山 山无言,地无言,河流亦无言,它们只是静看云卷云舒,一如既往,仿佛能持续万年之久,不过当生命出现的那一刻起,改变就注定会时刻发生,总有活物闯进这份安静。 “哗啦”一声水响,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搅破水面冒了出来,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露出底下苍白的年轻人面容,正是从梭子林逃出来的李木,一口气顺流而下一个半多小时,最终来到了此处。 李木对周遭环境甚至没有多瞧,扑腾两下就往岸边游,到了岸边之后,先是把双臂搭在岸上,......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三章 赶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无面神医 李木昏迷之前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事情说出来就觉得诡异。哪来的男人?而且,按理说,在“余生美”的作用下,他昏迷不了才对,可那男人拿了一块儿满是药味的布盖在李木身上,随后李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失去了所有感知。 所幸,李木的失去所有感知是陷入深度昏迷,而不是死去,过一段时间,感知就逐一回归了。 最先回来的是触觉,迷迷糊糊间,李木感觉有双手在自己胸口摆弄。那还了得?李木毛骨悚然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脑子瞬......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四章 无面神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设伏 天残地缺此时有些着急,自从乌首帮给他们发送讯号,标明李木最后的位置以后,浪子就失踪了,不是之前他们刻意放纵的失踪,是真的找不到位置的那种失踪,不但千里香没起作用,连寻常的一点儿踪迹都没有留下。 “甘果林内确实没有河流,浪子也没有沿着足迹倒着回去,他应该没有把自己埋起来。”地缺向天残报告着情况,声音没有起伏,显得沉着而冷静。 可事实上,天残也知道情况,用不着地缺报告,地缺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内心十分焦灼,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五章 设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伏杀 天残地缺找到追上浪子的时候,那可怜模样让他们笃定浪子精神崩溃了,可李木既然得到无面神医的救治,那他如今怎么可能还是这幅落魄模样,这一切显然是李木设的一个局。 李木在得知无面神医的身份之后,彻底放下心来,与他交流了解了不少当前情况的信息,不仅治好了身上伤势,解除了余生美的影响,还知晓了甘果林此地周边的地形和势力分布。 千里香的处理办法李木也知道了,只需要森林里常见的几味草药就行,过几天甚至自动就解除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六章 伏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以大欺小(上) “嗨,您这是哪儿的话,哪有人会嫌弃自己的活儿轻松啊?我就是想装个壁,自我陶醉一下,表达如释重负的心情和计划如期执行的喜悦。”李木没有对耳边突兀出现的说话声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最开始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转身。 李木并没有在身后找到声音的源头,放眼望去只有空空荡荡的枝头,视野内唯有森林的景色一如既往,察觉不出有任何异常。 找不到说话的人并没有使得李木变得沮丧,他镇静地站在原地,面带微笑,静静等着有人回应......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七章 以大欺小(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以大欺小(中) 李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那句话惹恼了眼前这人,之前明明聊得好好的,他已经尽力在配合他演戏了,可从出现到现在还没过多久,这人就是没了戏耍的乐趣,摆明车马,要亮屠刀了。 李木的惊恐和不解老人都看在眼里,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心情总算舒畅了一点儿。 忽而,李木盯着老人的目光挪开了,往旁边移了移,看向他的身后,看清身后的景象后,李木放松地笑了。 这一切依然都被老人看在眼里,下意识的,老人好奇地扭头看向后方,看看到底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八章 以大欺小(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以大欺小(下) 祜笃站在半空中,脚下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无情地看着浪子做着徒劳的挣扎。真是有趣啊,仅仅是挥手一击的余威就压迫得他起身都费尽全力,可站起来又有什么用呢?一弹指就能将其碾成粉末,真是可笑。 于是祜笃真的笑了,嘴角微微上扬勾起,随即脚尖轻点,周围的灵力随心而动,如噬骨啖肉的食人鱼朝李木蜂拥而去,要把李木撕成碎片。 “唳!”恰在此时,一道清亮的鸟鸣声从高空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炙热的火焰,直奔半空中的祜笃。 单......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零九章 以大欺小(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回来看看 朱雀用火焰铸就的保护伞被祜笃一剑破开了,而露出大洞的伞还如何为李木遮风挡雨呢? 李木费力地抬起头来,努力瞪大双眼,扩张着那眯成一道线的视野,看着无数奔腾咆哮的剑光从藏锋内倾泻而出,顺着头顶的缺口呼啸而来,看着它们,李木耳边产生了金戈交击的幻听。 这是来索命的,它们可真锋利啊,光是看着它们,眼睛就有些刺疼,山穷水尽,无计可施了,还是闭上眼睛乖乖等死吧,只是辛苦鸟叔跑来救自己,白费一番功夫了。 忽有一阵清风......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章 回来看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轻松 甘果林,曾是一个面积很大、产出非常丰富的树林,如今它的东南角被压出一个完整的圆形图案,而圆形外的树木全化作了厚薄不一的木片,木片的焦黑诉说着它曾经遭受的炙烤。 这里的一切无不告诉人们,它不久前所遭受的,不可思议的伟力,那如若完全放开,足以重塑自然的力量。 可谁能想到,在如此可怕的力量所留下的痕迹中间,上演的是一幕儿女情长呢? 李木钻进吴名怀里就一直稀里哗啦地哭,他本想稍微发泄一下就好,谁知道一旦哭起来,......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一章 轻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离别与嘱咐 李木背靠椅子靠背,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明显是有些吃撑了,打着饱嗝问吴老:“师父,裴神医那儿……” 吴老慈爱地看着李木,听到问话才回过神来:“哦,他啊,以前有些交集,算是对他有点儿恩情,不过他这次赶来帮你,完全是出于对你的欣赏,另外,医药费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都处理好了的。” 有人罩着的感觉就是好啊,什么都不用操心,无忧无虑的,长辈都帮你考虑完了。 “李木啊,你不会怪师父出手太轻吧?祜笃把你整得这么惨,......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二章 离别与嘱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重逢 “见字如面,我很高兴胡兄终于肯放缓执着,望兄好好生活,祝能找到一位美娇妻拴住兄之心,也祝愿当年之事早日真相大白,若有需要,盼兄不吝纸墨告知,虽万里亦往相助。 “想必胡兄已经听闻,近日我偶有波折,幸而终逢凶化吉,一切安好,已至万兽宗附近,待他日相遇,把酒详叙。予糊涂。” 李木自“开窍”以来,他那张嘴就一向话多得很,叭叭的没个停住,实在是学不来如何把话压缩,删繁就简数十遍,总算是在一张纸条的正反两面把话写......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三章 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去吃饭 筱花变化不大,一头柔顺的秀发拿青色丝绦随意绾着,脸庞上亦写着轻松写意,琼鼻弯眉,那面容叫人见了,只感叹原来五官还可以组合得如此完美,而筱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得到底有多好看,也不知道好好装饰一番,不施粉黛,着一身素色长裙,隐隐能看出玲珑身材,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是多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哦?公子还认得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我们又是在哪儿见的面?”若非要说筱花多了什么变化,那就是筱花身上多了一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四章 去吃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闲逛 “叮铃铃……”一条小路盘绕着绿色披身的小山包的山脚,藏在山头后边的小路上,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飘了过来。铃铛的声音很小,特别轻微,耳力很好的人仔细聆听才能听到,倘若听到,绝对会认为这是一曲优美的乐曲。 李木此刻就特别地享受这铃声,人虽然在前进着,精神却早就沉沦于手链的铃声中,对于他来说,身边这小小的铃声甚至可以盖过一切声音,包括它的主人的说话声。 “你说说你,短短一年时间就干了多少事情?惹的是非多就算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五章 闲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登门拜见 李木到万兽宗有一段时间了,在筱花的带领下周围全都看了个遍,不得不说万兽宗真是会挑地方,这地儿山也青来水也秀,鸟语花香的,要啥有啥,还真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不过想想也是,万兽宗所在肯定是罗象国灵气最浓郁的几个地方之一,所谓造化钟灵秀,此地的风光能差了才有鬼。 玩儿也玩得差不多了,正所谓丑媳妇也得见公婆,李木是时候该去拜会一下筱花的师父了。 又回到这座小山头了,当时爬眼前这三百米高的小山包去见筱花,走走停停......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六章 登门拜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东游逢雨 李木和苍老相谈甚欢,另一个当事人筱花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微皱黛眉,“既然师父如此看重我,那放我出游一段时日可好?也不会走太远,保证三两日就能回山。” 筱花这一开口,打断了一老一少的交流,李木听着有些茫然,苍老则是有些惊讶,“你说的三两日就能回山,不是说玩儿个三两日就回山,而是要想回来,只需赶路三两日吧?” 筱花在万兽宗拜师学艺是玄衣客吴名安排的,当时与万兽宗宗主苍悉有过秘密约定,筱花至少五年内都是万兽......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七章 东游逢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去海边 雨停歇很久了,空气中依旧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润,路旁树木的叶尖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犹豫很久之后朝树下杂草间挂满水滴的蛛网坠落,看来草木们要甩干身上的湿意还要许多时间。 但热心的李木表示愿意帮他们的忙,手持昨天捡的木棍,一路走一路打杀,不仅斩下草寇头颅,还顺便帮忙打落水珠,低头“除草”久了,甚至连高高挂着的树叶都不放过,时不时手贱要打几棍子,导致局部又下一场雨,雨珠飞溅。 走在李木旁边的筱花当然又免不了被殃......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八章 去海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听潮 筱花终于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到外面去看看了,而且是去海边,李木开心得不行,那是在内陆生活十七年的他一直憧憬的地方,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和筱花一起去,快乐和快乐叠加在一起就是三倍的快乐啊。 万兽宗说是在长水的入海口,但这个入海口是对于整个罗象国的概念,事实上,万象宗离海岸线还有好几百公里,去海边已经超出了筱花的安全距离,也就是她熟悉的范围,都没在筱花原本的打算之内,能提出去海边,真的是玩儿开心了。 虽......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一十九章 听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角落 罗象国流传着一句老话,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有一句俗话叫师父是半个父亲,因此徒弟像师父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吧,就比如说李木去海边看个海就自创出一招灵术,这就很符合玄衣客这种惊世骇俗、不合常理的风格吧?你看这一切是多么多合情合理。 不知道这件事传到罗象国江湖会怎么样,反正筱花当时挺淡定的,听李木兴高采烈地说完之后,就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之后两个人就继续沿着海边游玩了,看看海岸线上的怪石嶙峋,捡捡贝......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章 角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像孩子一样游戏 这里是饮度村,一个在遍地是庄子和城市的时代里的村落,一个渺小的、无人注意的地方。今天是一个平常的日子,风和日丽,村落里勤劳的人们照例去地里耕作,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村落里闯进了两个不速之客,而迎接不速之客的是什么呢? 两人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在村落弯弯绕绕的道路和众多房屋中迷失了方向,埋头乱撞下,闯进了村落中往日人们闲暇时聚在一起闲聊的空地,由这块空地来接待这两位外来客。 空地有时要承担晾晒谷物的责任,......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一章 像孩子一样游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蹭饭 日落总是很快的,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天有些黑了,李木和筱花紧紧跟在周大后面,小男孩儿在前面跑得飞快,一点儿都看不出是玩耍了一个下午的人,让李木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 周大的家离玩耍的空地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期间路过一座座房子,它们不再像白天经过时那样空荡荡的,而是充满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热热闹闹的谈话声、还有大人对调皮小孩儿的喝骂声,这才是它的真实模样,烟火的人间。 周大时间卡得挺准,他母亲在门前叫他的时......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二章 蹭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他们苦,但他们从不觉得 李木其实是知道自己行为有些鲁莽且不合适的,故而,他一直留心周父周母的情绪变化,怕给两人带来困扰,目前来看,他做的还不错,因为两人明显随意许多了,不再那么害怕李木和筱花,虽然搞不懂是为什么,但结果好就行了。 既然周父周母对李木和筱花他俩不再畏惧,那李木就不必再继续杵在堂屋里当贵客了啊,于是顺势就提出去厨房帮忙,周父周母当然不能让关系没那么亲近的客人干活儿,可惜拗不过固执的李木,四人来到厨房一起做晚饭。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三章 他们苦,但他们从不觉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还没出去就又回来 历经千辛万苦,到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李木和筱花总算是吃上晚饭了,大家一起聚在堂屋里围一桌吃饭,忙活一晚上,菜还是比较简单,就一个水煮的腊肉切片,两个青菜一个炒腊肉,一个炒鸡蛋,再煮一个菜汤,里面添点腊肉增味儿,最后就是一小碗田鼠肉,用辣椒、姜等香料爆炒。 说来还有些意思,桌上这顿菜是周母炒的,用的调料却基本上都是李木的,因为周家唯一的调料就是粗盐,除此之外就再无第二样调料了,于是李木就把自己包袱里的调......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四章 还没出去就又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撞到一块儿了 贾马回到饮度村已经有几天了,这些天里他哥哥贾牛一直在忙生意,他则是在温习功课,读读带回来的那些书,闲暇时教教附近的小孩子认字,他是因为这些知识才改变的,所以他希望村落里的其他孩子也能有机会。 说实在的,真算起来贾马一年之中,或者说就在他十八年的人生中,贾马呆在饮度村的时间都不算长,所以,贾马到底算不算饮度村的人还是一个问题。 贾马不是饮度村的原住民,他和他哥哥贾牛是逃到这里来的,为了生存,哥俩在饮度村......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五章 撞到一块儿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吃瓜变成瓜 “你们二位不是在离开饮度村的路上吗?” 雫缇卡的一句话让李木哑口无言,看吧,这就是撒谎,编一个谎话就意味着你得编一套才行,雫缇卡看着李木和筱花是往离开饮度村的方向走,结果现在人又在饮度村,这该如何解释?东西落下了?回来取东西?但之前说的可是闲逛。 正当李木为找什么借口苦恼时,贾牛再次开口问询:“他们是你的朋友?”这是对雫缇卡问的,语气中带着点儿不善。 “有过一面之缘。”雫缇卡此言一出,贾牛的眼神立马变得......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六章 吃瓜变成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成仙仪式 今天天气那是相当的不错,头顶太阳微醺,在云朵背后羞嗒嗒的,既不是雨天,又没有平时那么晒,还没有暴雨将至的闷热,正是下地干活儿的好时候,可是饮度村的人们,却没有一个耕作,全都来到了村落的中心。 饮度村所在的天然厌灵地,越靠近中心,灵力越稀薄,也就越安全,所以房屋都是围绕着中心呈放射状往外扩散,照理说村落中心的房屋是最密集的,但事实上,这里除了一座金家管事的大院落,就再也没有其他房屋了,有的是一个方形广......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七章 成仙仪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事情不对 “昨天死了,已经埋了。” 李木和筱花双双陷入了震惊之中,一时失语,他们不敢相信从周父周母口中蹦出的话,他们才和周大分开不过两天,那个活泼可爱、乖巧孝顺的孩子就死了?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周大和他们一起玩儿跳房子时,那欢快的笑声犹在耳边,周大看李木表演时,那惊喜的表情仍在眼前,他们还清楚地记得,周大在听他们讲述外面的世界后,畅想未来时那眼中闪烁的光芒! 支使听到这个答案后看了金家管事一眼,金家管事无奈地......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八章 事情不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冷静思考 李木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周大他们出事了!”李木体内灵力不受控制地暴躁不安涌动,听语气仿佛要把犯人挫骨扬灰!哪还有半点儿之前与周父周母交流时的欢快和轻松,有的只有慌张和怨恨,而此时,才是李木内心真正的模样。 “你冷静点儿!现在还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都还停留在猜测的阶段,不要那么盲目的下判断!被愤怒冲昏的头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筱花阻止了李木的发狂,掰着他的脑袋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二十九章 冷静思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他们而已 金家管事坐在自己家大堂的次席上,首座上坐着一对面色难看的年轻男女,一言不发,致使大堂中的气氛非常凝重,被迫叫来陪着的极天门修行者与支使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尽可能地装作自己不存在,生怕事情沾染到自己身上。 此时的金家管事没了在广场高台上的倨傲与不屑,只有满脸的讨好与小心,“真不知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浪子大驾光临啊,居然来了我们这个小小的饮度村,不胜荣幸啊,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啊!不知道两位大人还有什么......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章 他们而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得不做 李木提着酒泉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由于喝得太急太猛,酒从葫芦嘴儿出来,顺着下巴朝四周淌去,洒得青衫湿透,而李木像是一无所觉,只是自顾自地仰头喝酒,似是想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好浇落心中块垒。 筱花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知道,李木醉不了,他此时只是无心做其他的,唯有长饮,等这壶酒喝完,李木才有力气说话。 酒泉还是空了,李木喝干了里面最后一滴酒,果然如筱花所料,李木没有再去打酒,把瓶塞一塞,重新别回腰间,醉眼......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得不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贾马贾牛 天已经彻底黑了,贾马走在路上,他只能依靠头顶黯淡的星光和昏黄的月亮才能依稀看清前路,此时,白天忙碌的人们早已回到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回家路上,形单影只,无人陪伴,也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贾马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家门前,此时的他显得有些狼狈,衣服上满是灰尘,一双鞋子也沾满了泥土,看得出来它们今天去过不少地方,饱经沧桑与磨难。 贾马没有立刻进门,而是扶着门框,看着黑洞洞的屋子长吁短......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二章 贾马贾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迷雾重重 “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流云派是怎么通知你们参加成仙仪式的啊?” “还能怎么通知,派人一家一家地叫啊。” “那都是谁组织的啊?” “是咱们村落的大好人,贾马先生!” 具体问题是筱花询问的,当时李木只是在一旁倾听而已,在知道所谓的流云派是上门叫人之后,李木当然就想知道是谁来叫的,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周父周母口中的贾马就是那个人,如今想来,周父周母回答的是,贾马组织的启窍仪式,他作为组织者,有可能是流云派指使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三章 迷雾重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重新梳理 李木松开了手中的贾马,贾马由于长时间的呼吸不畅,身体已经疲软乏力,没了李木的支撑立马委顿在地,贾牛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自己无辜的弟弟,愤懑地瞪了李木和筱花一眼,急忙按抚着贾马的胸膛,等他气顺之后赶紧掏出一颗丹药,毫不犹豫地给贾马服下,服下丹药之后,贾马面色才红润些。 “你们连事实都没有搞清楚就胡乱抓人,就靠你们自己的臆想,就把我弟弟折磨成这样,该有个交代和说法吧!就凭你们实力强大就可以乱来吗......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四章 重新梳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问询结果 李木和筱花同意了贾马的提议,至少表面上是同意了,他俩对饮度村实在是不熟,要是有本地人帮忙当然会省时省力不少,而且与其把贾马当作负担看管,不如当作助力放在身边,但该有的警惕两人是不会少的。 贾马是非常配合李木和筱花,可贾牛则不尽然,他极为反感李木和筱花对他们两兄弟的所作所为,以他的话说,要不是屈于淫威,他一定会最大的努力破坏,以报复两人对他弟弟和他生意的伤害,只是人在屋檐下,贾马又答应了帮忙,贾牛这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五章 问询结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嫌疑人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把我哥……”在无人的地方,李木突然暴起,猝不及防间单手将贾牛的脸摁在墙上,贾牛还没有话语,被吓了一跳贾马当即惊呼起来,可惊呼还没有说完,筱花便出手将贾马制住,阻止他继续大声嚷嚷,以防招来不必要的注意。 李木把脸贴到贾牛的旁边,“为什么说那些话?为什么白家人听了你那些话后就相信我们了?你不是说不帮我们的忙吗?你是在掩饰什么吗?你是不是怕我们问出什么?” 李木说的是之前在白家家长交流,......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六章 嫌疑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追逐 “怎么?我认识他有问题?”李木戏谑地看着贾牛,等待着他的回复。 贾牛耸耸肩,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你认识他,那看来幕后黑手就不是他,我判断失误了,是我多嘴,还是按照你的笨办法慢慢找吧。” 见李木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物有关系,筱花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在与李木一起来的这些天里,筱花知道了李木是头次来这边,也没有见到他与哪个穿黑衣的中年人有接触,怎么会在饮度村遇到一个认识的人? “谈不上认识,只是我单方面的见过......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七章 追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跑得掉? 男性,只剩发茬的短发,普通中年人的面容,一米八的个子,一身江湖打扮,黑色长袍的质地很好,不是饮度村的人们能穿得起的,这人就是李木之前在高空看到的那个,也是贾牛口中描述的那个人。 与之前各位父母所说的一样,黑衣人正在挨家挨户地拜访他们,看他随意的表情和神态,像是在和他们聊家常一样。 黑衣人的头一直偏向对面,那个与他交流的人,连眼珠都没有转动,想来,大概没有察觉路上多出了四个人,还正往他那个方向走来。很好......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八章 跑得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失手了 沸反盈天,人头攒动的中心广场被冻住了,在极热闹时突然变成寂静,但这不是寒气造成的,大夏天的没有寒气,他们是被灵力给冻住了,四品修行者的灵力,施为者,正是李木。 李木只是定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行动,并没有剥夺他们说话的权力,但他们不敢出声,只敢压抑地低声哭泣。 困住所有人,施加他们恐惧,并不是李木的目的,只是他为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李木竖直降下身姿,在控制住所有人的同时游走在人群中,而另一边,配合默契的筱花......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三十九章 失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无用功 说老实话,当初听闻雫缇卡在这个节骨眼儿失踪了,李木和筱花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贾家兄弟留在这儿拖住他们,而雫缇卡去处理孩子们的事情了,只不过随着调查的进行,两人发现,越来越多证据证明,贾马是冤枉的,那雫缇卡自然也和这起事件没什么关系。 但有一个人不这么想,贾马坚持认为,雫缇卡失踪是因为她恰巧撞见歹人拐骗孩子们,与他起了冲突之后不敌被抓走了。 李木和筱花对于这个看法完全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要不是时机不对,他......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章 无用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真凶现身 夕阳在一点点下沉,天边血色的光芒打在李木、筱花、贾马、贾牛身上,身后长长的影子向着远方无限延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们就这样拖着脚下黑色的阴影一步步往饮度村内走去,回到那个迷宫一般,找不到方向的地方。 去的时候是轻快的,灵力在身下托着,风在身旁伴着,暖阳在身后照着,在经历风驰电掣之后便到达了目的地,而回来的时候是沉重的,四人迈出的每一步好似都被套上了万钧的枷锁,仅仅是抬脚离地都会耗尽全身所有力气,短......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一章 真凶现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没有意外 饮度村是一个偏僻、贫瘠的地方,这里的灵力极为稀薄,同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产,或是别的什么特色,这就是一个不起眼儿的地方,所以,饮度村内能感灵的人特别少——有条件的都出去发展了,谁还会留在这里啊? 可这里总是需要人来管理的,亦有些人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故而饮度村还是有一个九品和几个没有品级的感灵人存在,再者,这些天里,极天门来了,能感灵、御灵的人数又多了些。 不过这些人既然成了饮度村的“鸡头”,他们自......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二章 没有意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蓦然回首 贾家兄弟不见了,就在李木和筱花去探查村落中突然出现的灵力波动时,一直跟着他俩身边,或者说一直被他俩看在身边的贾家兄弟不见了,而李木和筱花仅仅离开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于情于理贾家兄弟都该在这儿才对,那么这只说明一种情况:出事了。 坦白讲,从“流云派”事件之初到现在,整个过程就没有顺利过,李木他们不是受阻就是在受阻的路上,李木这么一个精神坚韧的人都已经被折磨得有些灰心丧气了,在村落中灵力波动处再一次无功而......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三章 蓦然回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骤然心惊复还平 这两天时间里,李木一件好事儿都没有遇到过,事事不顺,甚至为了孩子们忧心不已,连觉都没有睡,如今总算好了,事情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既然真凶已经带着线头去找失踪孩子们了,那顺着线索救出孩子,然后再处罚那些犯错之人,一切就都圆满了。 在之前不知名的树林里,李木由于身上的异香,被天残地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现在,是时候让别人感受一下这种恐惧了。 李木伸手到兜里掏了掏,寻找了一阵之后摸出一个白瓷制的小嗅瓶,......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四章 骤然心惊复还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另一个真相 对于贾马来说,今晚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变化来得太突然了,以致于在他眼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显得是如此莫名其妙。 浪子李木没能在战斗痕迹中找到雫缇卡的去向,孩子们依旧不知所踪,这让他沮丧而哀戚。 按理来说,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孩子们已经被转移到了远处,雫缇卡也已经遭遇了不测,这个故事注定要以悲剧结尾,但不知为何,贾马心中仍然保留着一丝希望,他总觉得雫缇卡还活的好好的,孩子们也在不远处,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这......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五章 另一个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就这样吧 夜是黑的,但村落外绝不似地道里面般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没有万家灯火的照耀,也还有头顶上如同天幕眼睛的星星和月亮。 贾牛不像他弟弟贾马,他是能感灵的,并且修为还是九品,得到灵力浸润强化的身体,在夜里虽不说洞如观火,但好歹是看得清自己行走在哪里的。贾牛行走在离开村落的路上,越走越远。 贾牛脚下的这条路其实算不得是路,走的人多了才叫路,而这条野草间依稀的通道,除了贾牛就没有其他人走,因此通道两旁满是荆棘和杂草......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六章 就这样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如归去 十八岁的天空和十六岁的天空有什么不同呢?李木看不出区别,只是抬头看到万里晴空好,湛蓝的天空近在眼前又触不可及,或许这就是它如此美好,如此惹人喜爱的原因。 就像春天一样,它以满山满谷的碧草和抽发的嫩黄芽儿告诉李木它在这儿,李木却没法伸手抓住它。 又是一年春,转眼,李木都已经十八岁了,十六岁从平安县出走,十八岁重归西南,差一个春季,便是两年。 “唉……”面对着满眼春绿,本该朝气蓬勃的十八岁少年却唉声叹气,宛......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如归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喝酒去 春日暖阳总是惹人醉,明媚的春光照耀下,城门洞前的持棍武者拄着长棍昏昏欲睡,披甲武士不敢卸去铁甲,只是找来几条小板凳坐着,帮着承担身上的沉重重量,让他们可以写意地与周围同僚聊着家长里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畅快大笑。 他们是这里的第一道防线,他们却没有身为防线的自觉,可谁会责怪他们呢? 这里是城市,是人造绝灵所,没有灵兽或修行者敢在这里造次,也不敢在这里造次,他们没有这个能力;这里是一个小城市,什么特别的都......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八章 喝酒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周鲁的委托 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泉涌溪流,潺潺流水敲打在光洁圆滑的鹅卵石上叮咚作响,青石砌的幽井边上,身披龙鳞般树皮的老李树顶着满头青白,春风一皱,引得李花花瓣竞相追随,纷纷若飞雪,惹得蜂儿舞来,蝶儿绕。 “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 春光无限好,怎可没有郎......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四十九章 周鲁的委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艰难的旅途 “辘辘……”钢铁打造的车轮滚过硬质的路面,在重力的作用下随着马车的前进碾出一曲单调的进行曲。 历经了唐黄家里的繁华,这辆车无论如何都说不上好,但凭良心讲,它也算不得多差:车厢下面的翩跹器和振谐器朝廷最新产品,此时它们正忠实地履行着职责,在它们的帮助下,车厢内并不十分颠簸,噪音也不是很明显,按理来说乘客不该注意到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才对。 可李木听得很清楚,他把脑袋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车轮产生的振动通过车身......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章 艰难的旅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抵达谷鸠庄 “哗哗哗……”急促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土石堆砌的方方正正的房子上,鲜艳的小彩旗迎风招展,热情好客地向远道而来的客人打招呼,表达着自己的热烈欢迎与欢呼雀跃,仿佛昭示着谷鸠庄美好未来的到来。 以上均是新任庄治,也就是那个热血青年,杨松的视角所看到的景象,在快要抵达谷鸠庄的时候,他非要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看看庄子,看到后心潮澎湃。以下是李木看到的。 冷风忽忽地刮,在这昆屯高原上,风就没有停过,让李木想起和筱花......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一章 抵达谷鸠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谷鸠庄的第一件事儿 李木知道自己将要来昆屯高原的谷鸠庄,对于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李木当然要提前了解一下了,就算他不想了解,来的路上,话多的杨松也叭叭地给他说了足够多的谷鸠庄信息,其中就有关于谷鸠庄世家的。 谷鸠庄,昆屯高原上一个中等的庄子,由于昆屯高原过于苦寒,就算是中等的庄子,人口也没有破万,要知道,数十万人的空净庄,在罗象国腹地也只能勉强算中等庄子,通过这个对比可以看出,谷鸠庄规模并不大,庄子里的世家也没有那么多,......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二章 谷鸠庄的第一件事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扫卫生 生命总是顽强的,哪怕环境再艰苦,只要有生的希望,它总会竭尽全力地生长,这一点在野草身上体现得尤为淋漓尽致,就算是石砖铺就地面的缝隙,要是没人经常清理,它也会在那儿茁壮生长。 当砖缝里的杂草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它便会用它单薄的枝叶捕捉风中的尘土,再用根系将尘土固定,一点点积累成土壤,土壤给予杂草养分,杂草长更大,固定更多的尘土,土壤再一点点壮大,以致长出更多的杂草,形成草丛,草丛再招来动物,最后形成一片......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扫卫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做饭吃什么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 之前领头迎接杨松的那名姓多玛乌的家仆正跪伏在大堂中央,脑袋紧紧埋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不敢抬头看座上之人一眼,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问话,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是的,这就是整个经过。”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极老极老的老人,稀疏泛白的几缕长发还顽强地盘踞在头颅两侧,看上去就像是昆屯高原上的荒地——偌大的沙土上只有几簇隔着老远的干枯杂草顽强生存,面皮因为被岁月带走了水分,皱皱巴巴的像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做饭吃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拜会主人 李木他们被热情好客的主人家请进了家中,这帮人一进屋就感受到了昆屯高原与山下的明显不同,这布局与他们以往见的迥然不同,听主人念叨,这间屋子的名字还不是客厅,叫主居室。 一行六人进的主居室是真的大,一间屋子就占了一层楼的大半,把它能具有的功能几乎都集齐了,既是餐厅,又能是卧室,还是待人接客的厅堂,六个人挤进去了都只是让这儿变得热闹而不是拥挤,当然,这热闹不仅是因为人变多了。 新庄治杨松对于这家谷鸠庄的普通......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五章 拜会主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得小心处理的千机门 谷鸠庄不是今天建成,也不是今年才建成的,它伫立在这儿已经很多年,看遍了无数代人的风霜,因此,在李木他们到来之前,它早有旧的秩序在运行,而杨松这位朝廷的庄治作为一股新势力插入进来,想要较为和平地建立新的庄子运作方式,那就必须与旧有的势力接触,并且这件事还是首要的。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不管你准备到一个有主的院儿里做点什么,你都得给院子主人打个招呼先吧?那谷鸠庄是属于谁的呢?新庄治要跟谁打招呼呢? 在当年那......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六章 得小心处理的千机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奇妙的洽谈 李木他们六个人换了地方了,从隔壁厕所门前转移到了左边的屋子中,这间开着门的屋子不大,与昆屯高原上的独特装饰不同,看陈设这是李木等人熟悉的会客厅模样,椅子桌子一应俱全,应该是千机门专门设立来接待高原下的来客的。 此时,李木他们正分别坐在两侧的椅子上,拘束地忍受着尴尬。 当然,这不是他们一群大男人脸皮太薄,一点儿小事儿都要介怀很久,现在这份尴尬,厕所那事儿只占很小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上首是空的,房间里......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七章 奇妙的洽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闭门谢客 “咚咚咚……”还是那个正常的敲门声,还是在之前那个厕所门前,但也有些不一样,除了时间不同外,再就是敲门的人不同了,不再是杨松的护卫上前敲门,而是咱们的新庄治亲自去敲门,脸上带着期待和恭谨。 “有人!去别处拉去!”很遗憾,虽然是同一个人回应他的,但结果和回应时的态度都和上一次截然相反,也不知道这位千机门弟子是便秘还是怎么的,听上去火气还挺大的。 杨松依旧保持着和煦的微笑:“没有关系,我不上厕所,你慢慢来......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八章 闭门谢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图巴家的忧虑 图巴家的钟声早已停了,他们很轻易地就知道了发生什么事,因为杨松他们更轻易地知道了图巴家的钟声为何而鸣。 新庄治得知图巴家在慌什么以后,就带着他的随从们,停下了焦急的步伐,大摇大摆地找到图巴家的人,告诉他们,他刚刚找了千机门驻地的话事人聊了一会儿,随后驻地内出现了紧急状况进行完全封闭,一时半会儿不会解开,没有其他大事,不必紧张。说完,这位庄治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钟声停了,派出去的人证实了庄治所说并非谎言......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五十九章 图巴家的忧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名字 多玛乌·朗索坦多最近非常苦恼,甚至说是痛苦也不为过,他本是图巴家的家仆,比谷鸠庄中大多数人都要高贵,而且他这个家仆还和图巴家一般的家仆不同,他家从太爷爷那一辈儿开始就是图巴家的仆人,深受图巴家主人的喜爱。 正是有着祖上的蒙荫,到这一代的多玛乌·朗索坦多才备受图巴主人的信赖,经常帮主家做各种事,甚至还能见到图巴家家主的面,聆听那尊贵的声音和训诫,就在前天,他甚至接到了一个任务,一个代表图巴家在大庭广之......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章 名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治所开张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名字是一个人的符号,他伴随人一生,直到被遗忘为止,因此人们总是慎重地取名字,父母们在取名的时候都会寄托自己的美好情感,或是希望孩子能成为名字内容一样的人,或是包含他们衷心的祝福,没有谁会希望名字会带来什么祸端。 鲁德奥,在昆屯高原的密语中,是“长命”的意思,父母给孩子取这个名字,往往是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能够无病无灾地活到年迈,活到寿终正寝,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也是一个朴......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一章 治所开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件事 治所的四周本来是有一堵矮矮的院墙的,可能是当初的建造者想要保持治所的神秘和威仪,而今天,那道用方条长石砌成的石墙已经被紧急推倒,甚至连残砖剩石都没有留下,所有石材全都被搬到了治所后院儿堆着,等候下一步处理。 治所并不是遭受什么攻击,到目前为止,谷鸠庄内还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势力敢于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朝廷在此地的脸面,围墙是被朝廷的自己人拆掉的——新治所下令,拆掉围墙,好让治所院子里的审判在苍天白日下......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件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踏青 春天,是百花齐放的季节,姹紫嫣红才是这个季节的基调,但在昆屯高原上,娇花可没有那么容易生存,在这里看不到铺天盖地的五颜六色,它们无法再这苦寒之地生存,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昆屯高原上就看不到色彩缤纷了。 一处四面透光的玻璃房内,在泥土中深埋的阵法作用下,这里温暖得如同昆屯高原下的锦宫城,这儿更是花团锦簇,俏皮可爱的桃花、小巧洁白的杏花、繁茂艳丽的杜鹃、端庄秀丽的的迎春花,还有雍容华贵的牡丹,各自争奇斗艳......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三章 踏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踏个屁的青 谷鸠庄庄治杨松的笑容是澄澈的,李木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发自肺腑,相信这位师哥的真诚和天真,李木非常欣赏这一点,但也正是这一点让李木很担心,要不是因为这,李木早就在这草地上撒欢了,还会在这儿唉声叹气? 杨松可能是在那儿蹲着看野花蹲得腿发麻了,站起身来抖抖脚,活动活动筋骨,让血液流动畅通,随后向四周张望,找寻着什么,“诶,我那蠹灵虫呢?真是一眨眼就飞不见了。李木师弟你看到没?” “看到了啊,刚刚被一只手掌那......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四章 踏个屁的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神选日 今天是谷鸠庄人的大日子,对于庄子来说是一年一次,而对于庄子里的人来说是一生一次,无论如何都谈得上重大。 今天是神选日,是苍天挑选祂的宠儿的日子,只要被苍天选中,成为苍天之子,那么他(她)就将获得修行的权力,从此一飞冲天。 是的,谷鸠庄的神选日,就是集中进行启窍仪式的日子。与罗象国其他地方不同,由于人烟稀少,昆屯高原上的启窍仪式一年一次,由每个庄子的世家全权负责。在谷鸠庄,图巴家将神选日定在春天,这个万......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五章 神选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图巴·瓦多罗 时间到了,经过一上午的煎熬,公布神选的时间到了,瓦多罗一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哪还能按捺得住性子,心里火烧火燎的,早就诵念祷告不下去了,只好匆匆向苍天的牌位磕三个头,草草结束祷堂里的祈福,一家子早早坐到门后,静等着消息传来。 丈夫怀抱着妻子,妻子依偎在丈夫怀中,小姑娘握着老妇人的手,心头局促不安,手心都出汗了,老妇人看着镇静,可瞧她嘴中一直念念有词,不断向苍天祷告,说明老妇人也并不是那么镇定。四人整......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六章 图巴·瓦多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犯人 这是一块布抱着的物什,轻飘飘的,掂在手里没什么重量,瞧着体积也不大,图巴·瓦多罗曾经的母亲却把它看得很重,因为这是她儿子送给她最后的礼物,并且还是在避开别人耳目的情况下塞给她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都很珍贵。 图巴家报喜的队伍离开了,丈夫和家人们一起去送瓦多罗最后一程,只留她一个人在家,没有了顾忌,她终于可以默默垂泪,看着手中的物什流露出对瓦多罗的无限哀思。她知道自己儿子是去过好日子了,她应该高兴,......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七章 犯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千夫所指 谷鸠庄的新庄治杨松正和浪子李木有说有笑,喜气洋洋地走在回庄子的路上,两人身上脏兮兮的,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看就是在荒原里流浪了好些天,可这依旧阻挡不了这位庄治的喜悦从心底满溢出来。 “杨庄治!可算找到您了!”两人正走着,留守治所的两名护卫急匆匆地从谷鸠庄方向赶来,看他们气喘吁吁的样子,估计是找了他们很久才找到这里来的。 杨松看见有人来了,急忙掩盖自己的喜悦,装出一脸灰败的样子,整理一遍情绪之后问道:“你......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八章 千夫所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散心 风萧萧,车辚辚,断草沙石滚地乱走,头顶的铅云压得很低,压得天地都有些晦暗,而乌黑的云层不管这些,它们只是兀自翻滚沸腾,宛如狂风暴雨里的海浪一般波涛汹涌,偶有几条银芒在厚重背后闪烁,像是一条巨龙穿行其间,间或露出一鳞半爪。 昆屯高原上终于不再是阳光明媚了,来了这么久,总算看到了此地凶恶的一面了,还恰恰是在这离开的时候遇见。 来的路上,李木是很苦恼的,因为与他同坐一辆车的杨松实在是太烦了,叽叽喳喳话说个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六十九章 散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规矩 图巴家的钟声又响了,但这钟声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钟声急促、凌乱、洪亮,那不像是用于示警的,提醒人的声音,更像是催人发癫发狂的巨大噪音,拨乱人的思维和情绪,那是连喝醉的人都敲不出来的钟声。 这钟声不正常,从这钟声中听不出图巴家想要向外表达的意思,不过外人可以从这钟声中读出一个意思——图巴家出事了。 图巴家是目前谷鸠庄唯一的中心与要害,而偌大的图巴家有两个地方最重要,一个是祭拜苍天的“祭天阁”,一个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章 规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打九 狂风吹过图巴家众多建筑的残骸,凄厉的呜咽嚎叫在大阵中盘旋回荡,与此同时,天上的乌云压得更低了,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晦暗,仿佛黑夜提前来临,映衬得云层中偶尔闪过的雷电是那么的刺眼耀目。暴雨快来了。 “浪子,你不要不识抬举!”狼狈的图巴家家主脸上只剩阴狠和杀意,“你不过是四品罢了,而我图巴家有两大四品,以一敌二你是自讨苦吃。” “嗤!”站在四层楼的瓦砾堆上的李木只有嘲弄,他是真瞧不起图巴家家主这种一天......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打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九曜与浪涛 “噼里啪啦……”雨滴从天上落下,浇落在因灵力散发的高温而燃烧的建筑残烬上“嗤嗤”作响,冒起阵阵黑烟随风飘荡,在天上一闪而过的雷电的白色亮光中尤为显眼,战斗而扬起的灰尘也由于沾湿了雨水总算回归了大地,图巴家的残骸上空为之一清。 雨终于落下来了,在头顶高悬的云层中躲这么久,终归了舍得来这人间了,只是这昆屯高原上的冻雨不似别处,打在人身上冰冷刺骨,寒意从体表透往内心最深处,冻结一切希望与欢乐,远不是常人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二章 九曜与浪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审判 浪涛,李木于海边观潮所创灵术,自领悟这新灵术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连李木自己都不知道它的效果究竟怎么样,旁人更不说要针对它有所应对了,面对这出其不意,是好是坏就看当事人的选择了。 图巴家家主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在李木第一击时他就该命令全力还击,以中断李木连绵不绝的攻势,结果他却命令逃跑,把先机拱手相让,使得图巴家九人只得龟缩防御,最后让李木流淌在阵法中的攻击滔滔不绝,反客为主。 现在,图巴家废......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三章 审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明白 黑,入目的是满眼的黑,是浓重的,密不透风的黑,包围的黑暗是如此的严密,宛如是一个囚笼被铜浇铁铸,所有的缝隙都被堵得严丝合缝,把空气,把水,把光,把世界的一切全都隔绝在外,眼前的只有无尽的孤寂和虚无。 这是最极致、最纯粹的黑,这黑暗铺天盖地,将一切,包括距离和方位都一起吞噬,在这里,高低远近和上下左右全都不存在了,黑暗好似实质一般拥挤过来,将耳鼻眼口七窍五感一切剥夺个干净。 李木慌了,那是一种溺水的恐慌......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明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远离 “昆屯上的一个观察样本被毁了。” “哪个?” “谷鸠庄。” “怎么回事?” “浪子李木将图巴家的四品和五品全都劈死了,剩余六品和七品在战斗余波中死伤大半,庄子基本上是废了。” “御雷?李木?” “严格来说是引雷,毕竟御雷是连我们都做不到的事,天底下还没有谁能真正驾驭这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谷鸠庄,一个小庄子,废了就废了,浪子他人呢?” “重伤离开了,目前还活着,在布鲁多雅峡谷底部逗留。” “呵,又是李木,几次三番......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五章 远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得救 李木安静地仰躺在谷底,身上的伤早就让他无法动弹,李木也没有了挣扎的愿望,只是安详地看着头顶的天空,看着头顶并不算太过宽阔的一线天空。 在没了灵力的支持之后,李木的视力大不如前了,但灵力的常年滋养,还是让他的视力比一般人好上不少,使得他除了看到蓝天和白云外,还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儿正在高空盘旋移动。 “那应该就是秃鹫吧。”李木如是想,“它是不是看到我了?它是在等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吗?那让我们一起慢慢等待吧。”......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六章 得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问道峰 道山非山,是一座方圆千里,由诸峰聚在一起构成的山区,以前叫什么名字已经不可考了,自道祖于此地收取三千弟子,教会天下人御灵之后,此地便称为道山了,后来道祖的各支弟子于此开峰,结庐修行,这里更是成为了天下修行人人人向往的地方。 道山立于罗象国的正中,同时还坐断长水。从昆屯高原上奔腾而下的长水到了道山便一分为二,将道山环抱在怀中,离开道山后才合二为一,最后东流到海,这独特的地理位置似乎注定了道山就是世界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七章 问道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问道人 缥缈峰的两个道人已经离开了,那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带着李木去了一间大药房,请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把了脉,取了两枚丹药来吃,又抓了几剂草药,吩咐李木按时煎水吃,随后就把李木打发走,安排到一间禅房休息。 江湖四圣都有弟子,问道峰的问道人当然也是,并且还不少,这问道峰上有一半都是他的弟子,但弟子中只有一人是衣钵传人,大马金刀的是黄蝜,千机子的是千机子,玄衣客的是浪子李木,而问道人的,是当年他带上巅山的那个小道......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八章 问道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问道峰的待客之道 “好了,我的乖徒儿,你李师兄是我的贵客,由我来亲自接待就好了,你去忙去吧。”白发的老道人笑眯眯的,总带着一股子慈祥劲儿,让李木总以为这是平安县里某个总在下午晒太阳的老爷爷,连这说话的语气都像。 小道人可不吃老道人那一套,腮帮子一鼓,两手一抄,眉头一皱,一时竟然有些憨态可掬,“我不!你自己的经文自己抄!别想又用待客的由头把你的课业推给我,方丈他们都说了,我可以拒绝你!” 好家伙,这里面还有这些门门道道,......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七十九章 问道峰的待客之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天人之道 “世家可跟强盗不同,世家是有朋友的,而且是很多朋友,能摆在明面上的那种朋友,那就是其他世家。世家与世家之间早就结成了一张严密的网,动了其中一个绳结整张网都会被牵动了,它的盟友们不能容忍在没有商议和计划的情况下突然没了一个世家,于是好几个世家的人就跑来找张三要说法了。”李木像是察觉不到老道人的脸色变化,还在那儿滔滔不绝。 “张三能给啥说法,他杀的是坏人,杀了就杀了,这群世家因为坏人死了而找张三的麻烦,......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章 天人之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山水与美人 自古灵秀之地,凡有山者,必有水依,而位于罗象国中央的道山自然不会例外,涓涓细流,飞湍流泉,静影潭碧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天地则是用这水蚀风刻,提着那鬼斧神工,雕琢得道山个奇峰怪立,谷涧纵横。 主峰全一峰,拔地崛起,犹如金铸玉琢的宝柱雄峙苍穹,素有“一柱擎天”之誉,寄托了道山众道人“保全真性,一以统万”的美好心愿,而环绕主峰的诸峰则千奇百怪,争奇斗雄,却又颔首俯身,恭敬地拱卫主峰,宛若“万山来朝”。 金童......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一章 山水与美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藏阁里的对话 黑袍魔君?桀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她此次前来问道峰是来翻阅此地的藏阁典藏的,为此,她甚至特意压了压自己的脾气,进了藏阁之后还专门和看守的人打招呼。 结果呢?对方那个长相普通,身体瘦弱,体内一点儿灵力都没有的年轻道人却是喝得醉醺醺的,听到她的问话甚至一幅大梦初醒的样子,茫然地询问她是不是在和他说话,就算是一只呆头鹅在对面都要更好,换往常?桀早一巴掌上去了。 “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年轻的醉酒道人......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二章 藏阁里的对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俩酒鬼 黑袍魔君?桀正在藏阁翻书,在一楼看《天道行》的李木却已不见了身影,倒不是他看腻了要出来散散心,单纯是思来想去的怕了黑袍魔君,生怕她想不开,觉着李木实在不顺眼,下来打他一顿撒气,抢在此之前先一步逃了。 李木逃了也逃不到山外去,目前为止对于他来说,问道峰还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独自在问道峰的宫观庙祠晃荡,幸好这山上景美,就算看了两年还是看不厌,拿来佐酒正正好,酒泉的美酒一下肚,立刻就醉得李木双眼朦胧,入目......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三章 俩酒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酒醉梦醒 “我的乖徒儿,你这是要走哪儿去啊?”问道人一如既往,还是那幅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模样,就像一个住在山上的普通老人,让人生不出戒备之心,此时正好堵在小道人前进的路上,和自己的爱徒打着招呼。 小道人埋头往前走呢,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眼一看是自家师父,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乖徒儿你这是干啥呢?为师叫你呢,快回来!”看着徒弟撞见自己跟撞见鬼一样,一声不吭地就要逃,老道人一下子就急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四章 酒醉梦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好人有好报 道山,千古江山,万年英杰,天下只有蜂拥而至和惟愿常住于此的人,还未曾有过来了之后不加留念之人,如今,李木却是一朝顿悟,乘着风飘然离去,只余一曲韵调空谷传响,不曾带走一片云彩,端是潇洒自在。 不过李木走得似乎太过潇洒自在了。 “唉……”这已经是李木第七次叹气了,李木的眉头紧锁,五官因为愁苦而拥挤在一起,在官道上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要叹一口气,叹气的频率还一样,看这架势还得一路叹气叹下去,简直看不到尽头,不知......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五章 好人有好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吃肉喝酒看戏 这年头拦路抢劫的也穷啊,生意不好做,九个强盗从头到尾扒干净了,所有钱加起来才不到一百铢,不过好在这伙强盗还懂欲工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武器都还不错,日常也时时保养,一共卖了八百多铢,可惜的是那个六品的大刀被李木一指给毁了,要不然能卖到一千铢也说不定。 唉,冲动了冲动了,白白损失一大笔钱,下次一定记得改。 卖兵器的时候,李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最让李木后悔的还不是没了一柄值钱的大刀,而是那一堆衣服裤子。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六章 吃肉喝酒看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看戏别太靠前 三垣四象,七大基础阵法,是罗象国修行人研究最早的一批阵法之七,存在时间已经千余年,经历了无数代的改良和完善,只是基础,但绝不简单,是世间最实用,威力最大的阵法之七,而其中的西方白虎七宿阵杀伐之气最重。 “唰!唰!唰!”疾风斩劲草,缉魔司十三人的西方白虎七宿阵起,阵法内立刻刮起了刀割般的狂风,草屑与碎石一起卷到半空中迷人眼,在流窜的灵力摩擦之下,阵法中竟然传出了金戈鸣响。 “虎噬!”只听带队的队尉一声大......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七章 看戏别太靠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要求很合理嘛 能流传成千上百年的老话往往是都是有道理的,比如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三品修为的加持和没有胜负利害的牵连,让李木对缉魔司与赤眼睚眦的战斗细节洞如观火,甚至比当事人都还有清楚。 可是有时候看得太过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由于两帮人的一连串碰撞过于精彩刺激,瞧得仔细的李木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仿若身临其境不可自拔,心弦随着战斗而紧绷,直到赤眼睚眦被白虎阵撞回,李木才松了一口气,跟着两帮人懈怠下来,休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八章 要求很合理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延请 不知从几千年前起,人类建立了社会,而在社会的运行中,人类制定出了规则,这些规则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改头换面,起起伏伏,但不论怎么变,总有几条规则是亘古不变的,比如毁坏他人财物就得赔偿,所以李木为自己没有吃完的炒菜索要钱款,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一点儿都不过分,只是吧…… 故意伤害他人必须受到惩罚也是雷打不动的铁则,但也没见哪个人被地面绊了个踉跄就把地面捶一顿的,哦,爷爷奶奶看到学走路的孙儿差点摔倒时除外,......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八十九章 延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没事儿别瞎客气 罗象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这造就了它的繁盛,而在繁盛的催化下,罗象国的社会中不知从何时起就诞生了一种名叫“客气”的东西。 比如说,有熟人从门前路过,看见你正在吃饭,你就会客气一句:“吃了吗?没吃一起吃啊。”这时熟人就会客气几句:“不用了,下次一定!”当然也有实在人,一说人真答应,要是遇着了你就只能真的请人家吃饭了。而现在,缉魔司的队尉遇着实在人儿李木了,他现在真的得“请他吃饭”才成。 队尉就想不明白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章 没事儿别瞎客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进城 庄子守备空虚,把赤眼睚眦送到绝灵所的泗肥城才算结束?李木需要到缉魔司里等一段时间? 李木敏锐地注意到,周围的缉魔司众人脚步乱了,呼吸也乱了,强忍着回头询问的冲动,看起来队尉的安排极不合常理,说不得还有些问题,很明显,听到自家上司话语的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儿了。 队尉说的是真话吗?半真半假。人员调动,守备空虚是真的,但空虚到要把犯人押到城市里去绝对是假的,朝廷还没有蠢到会让一个庄子失去正常的防御力量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一章 进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来晚了 李木高举着酒泉一顿痛饮,美酒入喉,余香袅袅,当真好不痛快,这泗肥城内果不与平安县相同,比之李木见过的所有庄子都要繁华。 泗肥城是绝灵所,李木早就没了灵力,听力和普通人差不多,由于之前过于敏锐,听觉甚至在自我感知中比一般人还要差些,可饶是如此,李木依旧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的,太热闹了这街道。 街道两侧吆喝声不断,店铺全都挂着硕大的招牌,彩旗飘飘,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珠玉珍宝,绫罗绸缎争相比奢华,而街边挑着担推......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二章 来晚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风土人情(上) 金无足赤?这话李木知道,后面还有半句人无完人嘛,说的就是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不能要求一个人没有一点缺点、错误,可这拿来做店名是什么意思呢?正大光明地说自家店不行,叫客人不要太苛责? 李木看见店名就问出来了,结果只换来石庄司嘿嘿一笑,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看得李木是一头雾水,就在莫名其妙中跟着石庄司走进店里,以亲身体验来感受一下这家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噫……哦……诶……”李木转着调儿地发出......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三章 风土人情(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风土人情(中) 李木随手从人家的院子里薅了一套晾晒的衣服套在身上,暂且遮了尴尬,走在路上依旧难以置信,他就是让石庄司带他玩玩儿,怎么就一下子玩儿这么大了?李木还是一个孩子啊,他能接受这些吗?他今年也不过才刚刚二十岁而已! 嘶……二十岁好像是个成年人了。想到这一茬时,李木顿时有些傻眼,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是孩子了,痛失儿童的身份,这一事实让他顿时有些猝不及防,这猛烈的彷徨甚至盖过了之前的慌张。 管他呢,两百四十多个月......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四章 风土人情(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风土人情(下) 吃完饭打包正常吗?挺正常的,说明节约,但双手抱头蹲在墙角高喊“结账”就有点儿让人难以理解了,酒楼的侍者看着李木一脸的不知所措,“客人,您这是干啥啊?” 咱别的不说,今天酒楼的食客们是真有眼福啊,能接二连三地看到各种新奇事儿,不仅是折回饭钱,物超所值了都。 李木扭过头看着懵然的侍者,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结账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李木说完之后认真想了想,震惊地问道:“不打脸不行吗?多少给我留点儿颜面......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五章 风土人情(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正事儿差点忘了 李木的拘役是安排在府衙用于临时关押的房间,并不需要走太远就能到达,房间外就是府衙里来来往往忙碌的吏员,虽然是一个人在里面,但外面的热闹让李木并不觉得有多寂寞,而且庐瑶庄的石庄司就在铁栅栏外陪李木聊天呢,能有多无聊? “李木兄弟,这牢房简单,你不要多介意,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我去帮你争取争取。”听着石庄司的话语,李木下意识环顾一圈儿,这里面确实简单,就一张光床板,一个桶,就啥也没有了,幸好蜘蛛网、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六章 正事儿差点忘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翻转 “呵!”面对城治的指控,赤眼睚眦仰起头,露出头发底下讥讽的脸庞,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单音节的嘲笑,而这声嘲笑通过大堂的放大,清晰地传到了天井中旁听居民的耳中。 所有人当即大怒,对着堂中跪着的背影破口大骂,大声呼喊着要把这个藐视公义的杀人恶棍立即处死,没人能忍受一个不知悔改还恬不知耻的凶手,这种为恶不知恶的行为是对整个人类的亵渎。 “肃静!”城治猛拍惊堂木,压下了堂外众人的躁动,待重归安静之后,城治才再度开......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七章 翻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答辩 石庄司还在那儿喘着粗气,他到底是江湖粗人,没有那么能言善辩,最关键的是义气为重,容不得自家缉魔司的兄弟受半点儿委屈,尤其是死去的兄弟,况且他庐瑶庄缉魔司还为了这事伤了一众人,其中有一个到现在还在家中休养呢! 可气急解决不了任何事,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乱,你看,如今就是,石庄司有好多话想辩驳,但它们全都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得他直想呕血,差点儿气血上头冲昏头脑,好在李木哈哈大笑,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石庄司......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八章 答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结案 当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或者说大部分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时,那就没人愿意去打破它,而想要打破它的人将受到所有人的鄙夷与质疑,此时的李木便是如此,所有人都嫌弃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跳出来捣乱。 李木有一点和玄衣客学得很好,那就是从来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是什么,不管他人如何议论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此刻亦然,等李木笑够了,所有人都不再欢呼了而是看着他,李木才悠悠然地说道:“我可是等......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二百九十九章 结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老人说话有道理 虽然有些时候李木的师父玄衣客看上去挺不靠谱的,但关键事情上一直都考虑得很周到,就比如说李木离开平安县时,吴名就为他准备了好些东西,对于李木没有见过的还好心贴上解释说明。 能让灵兽发狂的迭离荷,上面写着:找不到吃的就用它,切记,不是让你吃的!而问道人的道令上写着:这是我老朋友张三欠我的人情,给个机会让他还了,额外说一句,记得可劲儿使唤张三这老小子!至于泗肥城里拿出的国柱令牌,吴名是这样说的:这是朝廷召......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章 老人说话有道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泗肥城缉魔司 府衙,是一个城或县的心脏,事关所有城或县的决议都从这里发出,而治所的办公地则是整个府衙的心脏,所有最高文件都是在这儿决定的,当整个城或县繁忙起来时,这里将是最为忙碌的,而今天的这里依然如最近这段日子一般热闹。 “国柱,这是关于城南污水处理系统改造项目的三种方案,您看一下。”不知道是哪个司的吏员恭敬地递过一沓厚厚的文件。 面无表情的李木国柱沉稳地接过,从鼻腔蹦出一个清晰有力的“嗯”便是回应了,公事公办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一章 泗肥城缉魔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直截了当 狂风的呼啸声和防御阵法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同响起,五彩斑斓的灵力光点汇聚如实质,宛若汹涌的流水一般形成漩涡朝李木灌注而去,巨大的吸力扬起大量灰尘和草叶飞舞,灵眼内种植的灵材更是被拉扯得紧贴地面,仿佛随时都会拔地而起。 纳灵入体,李木在进入具有灵力的环境时重新纳灵入体,他进入泗肥城时是没有佩戴灵源石的,体内灵力早就散尽,此番来到灵力充沛的灵眼当然要重新吸纳,但李木的修为是三品,体内灵力非同一般,再加上他身......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二章 直截了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喋喋不休的老人 李木已经干完三大碗饭了,不得不说缉魔司食堂做的饭菜是真香,虽然和酒楼的饭菜比起来家常了一点儿,但和家常的饭菜比起来那是相当的专业啊,最重要的是不仅不花李木的钱,还不限量地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要有多美有多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木的胃仍然是人类该有的构造,还没有进化成无底洞,该有的饱腹感还是有的,不可能真的无限吃下去,因此在吃完三大碗饭,也就是三个正常成年人的饭量之后,李木的吃饭速度终于减缓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三章 喋喋不休的老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找不到 “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有什么问题老石会为国柱解答的。”李木还在那儿迷糊着呢,虹总司扔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转身就走,看她行色匆匆的样子应该是事情挺着急的,不等李木反应过来挽留两句,石庄司他们已经纠缠过来了。 奇了啊,在这灵力充沛的灵眼,四品的石庄司居然还拦不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咋就推推攘攘地跑到这边来了? “虹总司!虹总司你别躲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知道你在这儿,你逃不了的!这就是你的责任!《责......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四章 找不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瞎溜达 今天有一个晴朗的白昼,也有一个晴朗的黑夜,今天的天气在这个季节并不算太热,也不算太冷,一切都恰到好处的适宜,而泗肥城府衙对李木这个罗象国国柱还照顾得格外细致,所以李木在失去寒暑不侵的能力后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但他还是在这个夜里失眠了。 李木现在睡的房间是泗肥城府衙专门用来接待尊贵外宾的,房间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无可挑剔,窗户外面就是一片静谧的花园,夜晚特有的轻风将花园里清新的空气送入房间内,驱散屋内的沉......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五章 瞎溜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事情大条了 事情不对劲儿!绝对不对劲!按李木之前的想法,这顶多也就是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小贼,在这儿偷盗哪个库房的东西,可夜半深更搬着一桶油在禁止烟火的地方乱走?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巧合。 “你在哪儿偷的油桶?怎么连盖都没有啊?”李木收起手中的两个珠子,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你才偷油!你全家都偷油!这是我拿祖传的宝贝卖了买的!”那搬桶的汉子闻言大怒,停下来叉腰站着,隔空对着李木大骂,就是找不到李木人在哪儿......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六章 事情大条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毫无进展 泗肥城的清晨也是能够听到鸟叫声的,虽然城中过于密集的房屋和街道挤占了太多植物的生存空间,但人们终究还是离不开绿色,在房顶屋前的空地上,总是种着一些讨人喜欢的植物,这为鸟儿们提供了生存空间,如果是李木住的这种自带花园的,更是会召集一群活泼的小鸟。 清晨暖洋洋的朝阳迈过窗户洒在脸上,花园里的小鸟们用歌唱唤醒美好的一天,这总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故而李木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满是惬意,连伸个懒腰脊椎的骨节都在舒服地......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七章 毫无进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眼睛只有一双 泗肥城最近不安生,这个紧张气氛是从赤眼睚眦案结案的那一天开始的,那一天死了一个罪犯,没了一个城治,多了一个国柱,然后城中的气氛就变了,不仅多出一个磨牙鬼传说,连粮仓差点儿都被烧了,城里的粮价险些因此出现起伏。 不过这些事还影响不到缉魔司的正常运作,哪怕最开始的起因是在他们这儿,但事情的发展早就超出了缉魔司能够控制的范畴——他们缉魔司只管修行人的事儿,其他事儿一律与他们无关。 其实说起来,缉魔司的身份本......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八章 眼睛只有一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终结宣言 “嗡……”急促刺耳的嗡鸣声在府衙中循环反复,缉魔司灵眼特有的警报声越来越响亮,丝毫都没有停歇的意思,拼了命地大喊着有危险袭击了这处泗肥城的命门,召唤着所有有能力和有责任的人前来救援。 “该死的,这帮人是疯了吗?泗肥城的绝灵阵都敢动,特么的是要造反吗?”李木和林主司根本没法在这乱局中稳坐,两人当即就跳了起来,在府衙的一片混乱中朝缉魔司方向跑去,“林主司,快去叫人来支援!” “是!我立马召集附近人手。”林......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零九章 终结宣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 与城治宴饮 过道上下左右都是均匀的灰色,颜色出奇的一致,一致到这条方形的甬道一眼看去都找不到四条笔直的棱角,竟然给人一种圆形通道的错觉,幸亏重力还在,还有墙壁上的厚重铁门做区分,勉强能分清走廊上的上下左右。 “哒,哒,哒……”李木踩在坚实的走廊上,清晰的脚步声则在通道中环复回荡,前一声脚步声才撞在墙壁上弹回来,后一声脚步便已经追上来了,两者在半空中撞个稀碎,细碎的声音于是洒遍整个灰色过道,牢不可破的寂静被搅个粉......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章 与城治宴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太阳升 启明星已经在东边亮出身影了,夜幕就要撤去,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在这天地苏醒的前夕是一天时间内最冷也是最安静的时刻,那是一种繁华与热闹在默默酝酿的前奏,就同响雷轰鸣前的寂静是一般无二的。 昨天,在入夜前,泗肥城上空的阵法护罩突然出现,明灭不定地足足闪烁了一刻钟才平静下去。 泗肥城是巨大的,保护着它的阵法同样是巨大的,它的异样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但有趣的是,护罩的异样牵动起的人心数量,城外比城内还多,城......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一章 太阳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之后的事 今天的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瞧着天边硕大无朋散发着光和热的大太阳,不用多猜都知道今天会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总之是不会太冷的,不过在这清晨还是有些微凉,而泗肥城外的柏包庄这会儿却还有些热,准确地说是有些炙烤。 柏包庄的中心,勾家祖宅已经化为了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和热浪一起向外辐射,除了勾家以外,柏包庄的各处重要产业均有爆炸响起,要么是阵法过载,要么是灵力循环中断,虽和勾家祖宅比起来声势小了些,但也是混乱一......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二章 之后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暂且不知道的事 “泗肥城的事失败了。” “算不得完全失败,目的还是达到了的,只是没有获得完美的结果罢了。” “浪子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干脆除掉他吧!” “不过一贪生怕死的匹夫罢了,只是运气好点儿,不足为虑,把他编入我们的故事吧,出不了岔子的。” …… “台吉,该出城了。”这是北方胡族的语言,发音和语法都迥异于罗象国的官话。 窗边的碧色瞳孔仍然看着泗肥城高低错落的房屋,并没有移开视线,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波澜,用罗象国官话平静地回......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三章 暂且不知道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北方边事 在人类目前已知的疆域中,最北边是辽阔无垠的北海,也有人说这名字取错了,它不是海,是一片很大的湖,但不管真相是什么,总之,北海就是人类的边界,在这里,冬季漫长而寒冷,夏季短暂而温暖,春秋时节转瞬即逝,冰雪是这里的主体,白色是它的基调。 但自然环境的酷烈终究是抵不过生命的顽强,在北海南岸,依旧能够看到各种灵兽的身影,恶劣的条件更是将他们锤炼得倍加强大,这里的大部分灵兽在出生之时便是六品实力,只要能熬到成......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四章 北方边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一刀 北方有座山,山高三千三,其名万人晓,口口相传叫柱山;柱山山前两座山,左边乌连延万里,右边屏山高千仞,唯有中间一条道,一马平川是阳关。 其实一直有人说阳关道最开始并不平,只是后来经过北方草原与罗象国的千年征战,原本的崎岖坎坷经过灵力洗礼和战争践踏的反复耕耘,最终变成了如今的如水面一般平坦。 这个说法是有一定可信度的,因为这阳关道从来没有修缮过,既没有人特意夯土,又没有石板铺路,可这地面就是坚硬如铁,生命......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五章 一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风流水转 山林中在阳光中照耀下还是那般翠绿,只是树木们为了争抢阳光树冠散得太开,森林中只余下些斑驳的光斑,可就算是这些斑驳的光斑,也足以支撑树冠下那些藤蔓、灌木、野草的生长了,因而在未开化的森林中,路总是难寻的。 可就算没有路,也架不住某些人脑子有问题,没事儿就爱往里钻,说的不是别人,说的就是三品的浪子李木。 李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就搭错了,从泗肥城出来,沿着官道往东边的豪杰谷赶,走着走着看到官道旁边一片小树......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六章 风流水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差点出糗 阳光是明媚的,透过表层的溪水映在眼皮上,在眼球底部显现的是红彤彤的颜色,就算闭着眼睛,太阳还是有些刺眼的,不过它也是温暖的,就算不靠着大小伙子火气旺硬抗,也能感受到身旁流水的暖意。 根据水温和光线的变化,仰面躺在溪涧中的李木知道,自己已经出了森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至于自己所在的确切位置,没有睁眼,同时还没有感知方向和距离,只知道享受柔水与清风抚摸的李木,完全不了解到哪儿了。 当然了,李木对于这个问题......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七章 差点出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萍水相逢 伊品红常年在谷中生活,跟着师父师姐他们来到谷外着实有些适应不了,除了到处都是扰人的喧嚣外,出门逛个街还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这般情形下,伊品红只好出来散散心,可没想到,就算到了青山绿水中,麻烦还是躲不掉。 伊品红最开始只是以为,这仅仅是要在这荒郊野地上演一出江湖常事,从庄子中跟来的三人和提前埋伏在河中的同伙不过是杀人夺宝而已,伊品红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坏了心情,于是仅是出言呵斥,哪知河里那人原来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八章 萍水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考验 李木不知道原来这豪杰谷并不是那么好进的,这朝廷举办的第一届江湖英雄会确实是希望江湖上那些个修行人能够多多参加,但他们指的是那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佬们,而不是所有人都跑去凑热闹。 想想也是,豪杰谷拢共才多大?罗象国又有多大?光是朝廷统计的城、县人口就有三亿之多,要是把庄子里的人也算上,那会是有多少?就算是五十人中有一人能感灵,五十个能感灵的人中有一个能修行,那罗象国都是拥有多少修行人了?这么庞大一个群......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一十九章 考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结界 那是一道绝美的身影,那也是一道英姿勃发的身影,世上没有能让所有都认同的美,但世间总是有例外,而她似乎就是那个例外,不论男女老少,见了她之后,都要由衷地赞叹一句“美”,仅仅是“美”,没有过多的修饰词,因为当美到了极致,那就只能返璞归真,用一个“美”来形容。 但她并不是只有“美”,她还有自信,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强大到所有旁人都要折服的自信,而她拥有这般自信的资格,因为她是魔君,天地间独一无二的魔君......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章 结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方寸 心动总是不如行动的,不过心一动就行动是要坏菜的,唐黄看到一见钟情的江慕雨不都还先找个话题聊上了再说吗?李木这边是兴趣盎然了,但立马冲上去,到结界里一探究竟是万万不行的,黑袍魔君?桀还在呢,跑出去挨揍啊? 李木的心绪起伏仅仅是一瞬间,草丛里的他马上抚平了自己的心境,生怕黑袍魔君发现了端倪,随即再次认真观察起来,试图从?桀的身上的变化中了解更多关于结界的信息。 黑袍魔君消失前后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那般美艳......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一章 方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解 厚厚的云层底部渲染着或淡或浓的墨色,铅云在天空勾勒出一幅抽象画,这是冬天最常见的景色,常见到没有人会特别留意,也没有人愿意留意,因为从北海和死沙海吹来的冰冷朔风把人全都逼回了温暖的房间,就算出来走在大街上,那也是缩着脖子低着头,防止风往脖子里灌。 平安县的冬天都这么冷了,真不知道北方下雪的冬天该多冷。一想到这个问题,年幼的李木就在温暖的被窝里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裹紧自己的小被子,蛄蛹着离床尾的火盆儿近......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齐聚(上) 在人类三千年的御灵史中,有无数人留下了足迹,而逍遥子,绝对算得上是其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时至今日,他刻在藐姑山上的《逍遥游》仍是天下兼用性最好的功法,也是唯一一部天下人皆知的功法,历经两千年,绝大数功法都经过了改良,唯有它还没人能改,后世人甚至把他这一脉与散道天下的道祖传承并列,称其为修道人宗,道山则是天宗。 只是逍遥子的《逍遥游》对后世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众人以为他能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仅仅是因......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三章 齐聚(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齐聚(中) 豪杰谷北边的修行人们走了,风和鸟儿们总算是安生了,它们便乘着翅膀重新回到了这里,此地又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可惜好景不长,安静还没有持续多长一段时间,沿着道路方向又有两人御灵“慢吞吞”地往这儿赶。 这次来的是两个女人。 两人打扮都很朴素,穿着普通的长裙,簪着一支普通的簪子,从头到尾都看不见什么多余的装饰,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脂粉,在这般简单朴素之下,两人生出一种清丽的美,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而是宛如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四章 齐聚(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齐聚(下) “名枷利索!您二位怎么来了?”这群人都是当地世家的子弟,一眼就认出了共同商号的两位东家,也就是如今已是三品高手的名枷利索。这二位是把持着罗象国东部商贸一片天的大佬,这些世家子不敢不认识。 “哎呀,瞧兄弟你说话,哪有什么‘您’啊?我也就才三十出头,和你们也算同辈人吧?大家都是来参加朝廷组织的江湖英雄会的,都被这个方寸拦在门外,客气啥呀?一起想办法进去才是正事。”那位号称“利索”的胖子,说起话来笑容更甚......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五章 齐聚(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关于住宿的问题 这次罗象国朝廷举办的江湖英雄会邀请了多少人? 江湖三山,四大宗,十三派,七十二流,这些罗象国的顶尖宗门就是大会的主要人员,他们是必须请的。三山没有规定来得人有多少,四大宗每宗三百个名额,十三派每派一百个,七十二流每流二十个,这么算下来保守估计就四千人了。 就这还是有名有姓的,其余和朝廷关系好的,江湖地位特殊的,这些全没有算,还有那些通过方寸自主来的就不用说了,加上朝廷安保的人,处理杂务的人,嚯,更算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六章 关于住宿的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逍遥宗内门 “那啥,先等一下,我想问个问题,外门弟子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另外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人怎么称呼呢。”李木有事儿他是真不憋着,心里有问题他直接问。 头前儿带路的两个年轻人也懵了,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师叔没有与师兄讲过吗?在逍遥宗,除了您这一脉嫡传,其余弟子都是外门,包括宗主在内,毕竟只有你们才真正学会了《逍遥游》的精髓。至于我们俩,只是两个普通的三代弟子,叫我们一声师弟师妹即可。” 好家伙,搞......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七章 逍遥宗内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天下英豪 要问一天之中,哪个时间最适合睡觉,李木的回答会是清晨,尤其是清晨在温暖被窝里的那段时间,柔柔的床在下面托着,被窝里的空气则是在经过一夜的调整过后,变为最贴合皮肤的存在,这等美妙的时光简直千金不换。 所以李木赖床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没错,因为逍遥宗下榻的地方床太好了,是李木睡过的床中,仅次于唐黄家床的存在,所以李木这个懒鬼躺上去之后就硬是不起来,哪怕是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也是如此,早饭过了依旧呼呼大睡。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八章 天下英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混入其中 热闹与繁华总有落幕的时候,当五位一品向与会众人展示完实力,给予所有人安心与震慑之后,挺立在天地之间的三足圆鼎最终慢慢虚化,最后归于灵力消散在风中。 李木轻轻吐出一口气,无形的禁锢如潮水一般退去,周遭的灵力重新回到李木的控制之中,“妈耶,难怪这次大会这么热闹,五个一品联手,这是玩儿真的啊,看来没有来错,有热闹可以看咯。” 消化完心头剩下的震撼,李木伸伸腰,活动完关节之后一跃而出,总算是从窗户飞出去了,朝......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二十九章 混入其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熟人 李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来者,似乎是想把他从头到脚看个仔细,到了后来更是情不自禁地转着圈地观察,也不顾大庭广众的影响好不好,要不是是对方出手阻止,都快上手摸摸是不是真的了。 “你咋到这儿来了?啥时候来的啊?可是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怎么样啊?吃饭还香吧?都精壮了,最近锻炼得不错啊。看样子这几年不错啊,出息了!”李木终于绕完了圈子,站定之后话语就跟连珠炮一样往外吐,也不管对方听得清听不清,活脱脱就像是一个老......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章 熟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私聊 “你小子到底给自己安了些什么人设啊?为啥夜玫瑰会说出那种话来?在她印象中你到底是啥人啊?”离江慕雨远了,李木立马对着唐黄咆哮连连,直到现在夜玫瑰还以为是浪子把翩翩美公子带歪了,这是李木万万没有想到的。 唐黄将摇晃的桃花扇一收,表情上多少有那么一丝尴尬,用扇柄挠了挠发烫的脸皮,“嗨,也就稍微添油加醋了一点儿,我都没敢太过偏离实际,就说自己是老实本分,呆头呆脑,不懂花言巧语,只知道一心一意对别人好的木讷......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一章 私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台上台下 豪杰谷内有人捣鬼,有人并不想朝廷在江湖众多的宗门中具有过多的影响力,这是李木现在知道的,不过是哪方势力,又是哪个人办到了这件事李木却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好不容易才从泗肥城的漩涡中脱身,他可不想再卷进类似的争端里,他就想安安生生地看个乐子而已。 李木听到有人可能搞事,他还是稍微忧愁了一下的,不过酒泉的美酒下肚,胸中块垒尽消,当即开心起来,好奇地向唐黄问道:“那么这次的盟主会是谁啊?能不能提前透露......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二章 台上台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百花谷 罗象国数千年的历史太长,长到有些历史注定被遗忘,不过与此同时,在这岁月长河中又有些事情注定无法被遗忘,例如巅山议事后的江湖十年。 这十年,是太平的十年,因为江湖四圣尽皆归隐,江湖人不必再战战兢兢地畏惧那随时都能毁天灭地的力量;但那十年,也是疯狂而混乱的十年,是朝廷动用灵甲军力量镇压世家与宗门的十年。 同时,那十年,还是秩序的十年,针对修行人的律法频出,将修行人打落成普通人,又将修行人与普通人分隔开来,......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三章 百花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争奇斗艳 花斧伊品红使得是两把宣花开山斧,但她的性格却并不想她的武器一样剽悍,反倒是和她柔弱的外表有些相似,不争不抢,上善若水,她之所以站上将军台,也不过是因为像夜玫瑰这等好手这么早就跳上来,坏了规矩,她师父让她上来把对方给请下去,好让其他年轻人有展示的机会。 新月突兀闪烁的白光盖过了太阳照射的光芒,让台下观看的众人都眼前一闪,一时看花了眼,要是常人定会被随之而来的“飞花”打个措手不及,可花斧伊品红并没有,本......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四章 争奇斗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双人舞 滚烫的汗水在表面张力的作用下汇聚成珠,如同清晨挂在叶片上的露珠一般挂在额头,随着时间推移,汗腺不断分泌,到了最后张力终于无法抗拒重力,顺着脸庞滑落,“啪嗒”一声摔落地上砸入尘埃。 修行人间的战斗总是耗费体力,趁着将军台上短暂的战斗空隙,唐黄赶紧用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几口空气,调整好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心跳,以便达到最佳的状态,“我的天呀,太紧张了真是。” 李木尽全力忍住自己想笑的心......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五章 双人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短暂间隙 “这个结果你满意了?”李木扭头看向旁边摊在椅子上擦汗的唐黄,“你这是真的演的?以前没看出你有这么怜香惜玉啊,就上去一个没有生命危险的比斗,你至于就是那幅模样吗?我记得你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啊。” 唐黄将怀中的手绢展开搭在脸上,像是累脱力一般地四仰八叉仰躺,“你懂个屁,以前那些姑娘就是玩玩儿,这个可是真心的,是我想与她一起相互扶持结伴走过这一生的人,她就是我心脏的一部分,刀锋靠近你心脏你不紧张啊?”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六章 短暂间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逃不了的对决 江湖英雄会主办方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朝廷专门找来主持大会进程的负责人现在很慌,当夜玫瑰上将军台时,他的心头就打了一个突,看到黑袍魔君?桀上场,小心脏直接就凉半截了——这个大会怕是要以八倍速快进了。 就说这个大会的主题是什么嘛,以武会英雄,简单说就是打架,但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平时打架还少啊?与会的众人是啥实力大家都有个底,都知道结果了还从天南海北各地赶到这儿来图个啥?还不是图个热闹,来见识那是传说中的......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七章 逃不了的对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避无可避 自从江湖英雄会开场之后,豪杰谷的人就再也没有见到巡山将军与四大宗宗主的身影,他们全都坐在为他们专门搭建的酒楼中,遥遥掌控将军台上的情况,而现在,他们齐齐现身,立于山谷四周的顶部,注视着正南方向将军台上的对决。 能把五位一品吸引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对垒的两人是浪子与黑袍魔君,一个是玄衣客弟子,一个是魔宗的少宗主,而他们,都是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修为达到三品,翻遍罗象国的历史,他们也算是罕见,这样的对决,不容......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八章 避无可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走不了 太阳是什么样的?从很久远的过去,人们就猜测祂是一颗巨大的火球,可这颗火球具体长什么样子,没人知道,不过在今天,豪杰谷的人们或许有了答案,将军台上正有一轮黑日在熊熊燃烧。 那是一颗非常标准的圆球,看上去是由什么坚固的固体材料一体浇筑而成,而在它的表面有无数暗红色的火焰在缓慢而又坚定的飘动,与太阳截然相反的是,这轮黑日并不向外发光发热,倒是有吸收光芒的错觉,宛如一个黑洞,它的出现让周围环境的光线都黯淡了......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三十九章 走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千机子 “何必着急走呢?” 就在李木转身欲走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那是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声音,声音没有什么异常,话语也没有什么异常,但它的出现特别的异常,异常的突兀,异常的神不知鬼不觉。 在整个过程,李木没有丝毫察觉,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对方就已经出现在了李木的背后,如果他不出声,李木能够发现对方吗?又会是在对方上台多久之后发现对方? 浪子收起了心里的随意,转过身来认真......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章 千机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与谁在缠斗 战斗的在哪里呢?从双方交手开始?从摆出起手式开始?还是从决定战斗那一刻开始?对于浪子李木来说,从见到对方第一眼起,战斗便开始了。 修行人之间的战斗,尤其是实力高强者之间的战斗,双方比拼不仅是御灵实力,更是计谋与智慧,对方修习的功法特点、常用的灵术优缺、性格及思维方式,这些都是左右战斗结果的因素,而这些,在交手之前就应该被揣摩度量了。 但浪子李木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对千机子一无所知。 千机子那张黑铁面......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一章 与谁在缠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可怕的对手 修行人为何在普通人眼里是神仙般的人物?看看脚下的豪杰谷便知道,这里曾是接近两千米高的山峰,如今却只留下山谷大小的深坑,而这还只是四个三品手持“仙”级法宝或者灵宝战斗碰撞的威力,移山填海岂不是神仙? 如今,豪杰谷内又有神仙斗法,仍旧是三品,不过只有两人,没有手持利器,环境中稀薄二十倍的灵力让他们只能发挥出二十分之一的实力,可他们依旧是三品,两个三品之间的战斗足以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打得日月都无光。 “这......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二章 可怕的对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原版与盗版 李木没有看到千机子的表情与眼神,不知道他对于李木的天地游是否意外,只能感受到对方的肌肉瞬间紧绷,在李木立掌后拉蓄力的同时,千机子猛然回身,同样竖掌后拉蓄力,分辨不出是早有所料还是反应迅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木才不在乎对方是何种情况,被青色灵力完全覆盖的手掌当即打出,恰巧与千机子挥出的手掌在胸前两掌相对,李木在那一瞬间有了在照镜子的错觉,他好像是在另一个他打斗。 山谷中的众人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看到浪......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三章 原版与盗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虎头蛇尾 岁月的始终总是按照均匀的速度一秒一秒地向前,但人类的时间却总是或快或慢,有时光阴似箭,有时度日如年,甚至有时候那时间流动得仿佛凝滞一般,有一种即将暂停的错觉,尤其是当肾上腺素流遍全身,心脏疯狂跳动,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一件事上时,眼中看到世界恍若放慢了无数倍。 豪杰谷内,那一双双炽热的双眼全都死死盯着将军台,有些人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有些人就像是一尊被定住的雕塑,丝毫的摇晃都......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四章 虎头蛇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月下事 因为白天的时候,几个一品强者大展神威,将云层驱之千里,所以今天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夜晚,漫天的繁星陪着一轮明亮的圆月在高空默默翩跹,往广袤的大地上撒下一片洁白细碎的清辉,轻柔的夜风则是把光辉们散布均匀,将夜装饰得朦胧幽美。 可惜,就算夜风再努力,也有它装饰不到的地方,比如方寸中的豪杰谷。 豪杰谷头顶上方寸是一直开着的,它将作为预防周围灵兽骚扰和人为干扰的屏障,直到江湖英雄会结束它才会消失,只是它的强度不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五章 月下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会第二天 昨天可把李木给气坏了,他就想去豪杰谷内看看热闹,结果连着被两大高手叫上去对战,个顶个儿的都是顶尖好手,打得李木那叫一个叫苦不迭,第二场一结束就赶紧往台下跑才躲得个安生,要不然李木怀疑玉面书生还得找自己的麻烦。 可打架是免了,清静却没有得到,李木上场之后顿时所有人都认识谁是浪子,并且清楚地看到浪子有多强大,这种能人不赶紧上前混个脸熟?要是高兴了提携一下,这不是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然后嘛,李木落在山谷中,......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会第二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正常进行 紧挨着正南方的将军台上,两个五品正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毕生所学,大开大阖间灵力攻击肆意飞舞,当真是英雄少年,而台下众人看着两人的比武同样激情澎湃,看到精彩处总会忍不住大声喝彩,仿佛打擂的是自己。 正本是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换在昨天,不,换在李木刚刚进屋的时候,李木都会很开心看到这些热闹景象,这会儿就只有无声的叹息了,“我才发觉到场的一品只有两位了,另外三位是去调查昨晚离奇的凶杀案了吗?” “不错。”唐黄坐......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七章 正常进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第二夜 江湖英雄会的第二天也顺利落幕了,今天足有八个五品上台争擂,连一个六品都没有,将军台上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可惜就是没有三品上场,使得今天少了些含金量,可能是这个原因吧,今晚的酒楼都不如昨天热闹了,不过饶是如此,各个酒楼也是坐满了讨醉的修行人。 豪杰谷的酒楼还是如同昨日一般灯火通明,里面的空气都是暖洋洋,醉醺醺的,然而豪杰谷的酒楼外却没有这般气氛了。 在冰凉的夜里,灵甲军小队配合着缉魔司的好手组成巡夜单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八章 第二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将军的邀请 “咚咚咚……”手指敲击木门的声音搅碎了清晨的美梦,诉说着新一天的开始,催促着勤劳的人儿快快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 “谁呀这是?敲得是我家的门?”李木把脑袋从被窝里拔出来,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一脸凌乱,对于他这种懒人,早上的敲门声那是真的折磨,要不是素质有待降低,这会儿已经直接开骂了。 “可是逍遥宗内门浪子李木住这儿?不知可否有时间吃个早饭?我家巡山将军有请。”外面的声音洪亮有力,底气十足,听上去就带有行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四十九章 将军的邀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早饭 逍遥宗弟子把李木带到餐桌上时,巡山将军和众人已经吃上了,“浪子来了?听大家伙儿说你一向随意,就没有等你先吃上了,你不会心怀芥蒂吧?”巡山将军穿着便服,完全没有开场时一身戎装的霸气,看上去就是一个和善的叔叔。 “没事儿,本来就是我太懒,要是因为我耽误各位吃饭反而是我的罪过了,这个样子我反而轻松些。”李木完全就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吃饭圆桌上就巡山将军的旁边有个空位,都不用招呼,一屁股就......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章 早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卷进去了 “各位不必紧张,由于千机门只来了千机子一位,同时千机子高风亮节不愿一人独占一栋楼,故而是与我住在一起的,此外,在我们判断的受害人遇害时间段,千机子正与我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正当众人惊诧地看着千机子时,巡山将军站出来替他解释。 “同时,根据我们获得的线索判断,作案人数绝对不止一个,所以各位大可不必担心是千机子所为。”桌上这些人刚松一口气,巡山将军立马就补这么一句,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看着千机子与......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一章 卷进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有点儿不对劲 静,没有生机一般的安静,安静就如密不透风的实质存在,囚笼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那窒息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只希望这安静能被撬开一丝空隙,哪怕是一缕风能趁机吹进来也好。 然后风便起了。 起先仅仅是几股微小气流打着旋儿,而后受到牵引的空气越来越多,气旋的力量越来越大,小气旋壮大成了大漩涡,悬浮在半空中撕扯着周遭的一切,好似要将这里的所有全都搅得个天翻地覆。 可就在漩涡越来越大之时,一只高达三米的巨......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二章 有点儿不对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额外收获 “诶,你看,那边那些人是不是要走?咱去问问?” 唐黄顺着李木的指引往窗外看去,果然有一群人在向山谷外慢慢移动,看那架势应该是准备离场的。 但看是看到了,唐黄不敢轻易妄动,不敢开口回答李木什么,更不敢回头,连会引起误会的挪动都不敢有,只因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 “哟,原来是百花谷的姑娘们要走啊,还真是赶巧了,那我们去送送她们?”江慕雨开口了,从这话语中听不出她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平平淡淡的,就是像是在随意聊......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三章 额外收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络腮胡 天气总不会一成不变的,风雨阴晴交替轮换是常理,一连晴朗好几天,算起来今天该是阴云密布的日子了,乌云们早早地就在聚集在一起挤满天空,以致于黄昏提前降临,连夜色都要比前几日深得多,吓得虫儿们住了高声喧哗,夜,静静的。 在这种气氛之下,作为众多生灵之一的人类自然也会受到影响,豪杰谷内的酒楼生意都萧条了不少,原本映天红的灯光如今看上去已有些黯淡,能把整个山谷装满的喧哗声才将将把酒楼塞满。 豪杰谷的冷清也不能完......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四章 络腮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捕获 “轰……”宛如有什么重物从高处落下,携万钧之力同时重击方寸边缘,那磅礴的灵力与巨大的震颤及轰鸣声,把豪杰谷内所有睡着的和没睡着的人全都惊醒了,人们纷纷来到窗口,望向豪杰谷的边缘,那有三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 豪杰谷内的众人无不骇然,什么事把巡山将军给惊动了,居然让他亲自出手。 擎天巨柱的金色光芒穿透浓浓的夜色,映照在冷风中哂笑的嘴角:“你进出方寸的门户已被堵住,守在那里的人更是由将军亲自缉拿,你们俨然是......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五章 捕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疑窦 “滴答……滴答……”山洞里总是湿漉漉的,这里也不例外,岩顶倒挂的突起尤为明显,附近的水气在重力和液体自身的张力作用下不停地向它聚集,最终汇成水滴,水滴在壮大之后摔落在地粉碎,却由于石质地面的透水性并不好,最后积成一洼小塘。 可惜这一切都是无法被看见的,在这没有光线的山洞中,一切都只是默默地发生然后默默地消失,连滴水声都是在空旷中不断回荡衰减直至湮灭,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曾经存在过,这里仿佛就是被生命遗忘......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六章 疑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再聚 这两天豪杰谷的天气挺有意思,总是交替着来,一夜阴后一日晴,昨夜还是厚厚铅云堆在天上,今天白天就散了不少,并且全都褪去了墨色换成了洁白,在晨曦之中还全都被染成了金色,显然接下来的一天都会是一个好天气,连鸟儿们都为此在枝头兴奋地叽叽喳喳,包括从被窝里起来的李木都没有骂鸟儿们不懂事扰他清梦。 李木的好心情是有原因的,豪杰谷的凶手总算是被捕了,以李木的估计,江湖英雄会这几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他也能无后顾之忧......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七章 再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别有玄机 “没有其他人了,就只有他一个。” 这次行动到底抓了多少人?朝廷并没有对外公布,李木也没有多问,所以李木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如果告诉李木总共只抓获了一个人,那他就要发笑了——这个说法着实荒唐了一点儿。 所有人都知道的,在方寸边缘,巡山将军亲自出手镇住了三处,就算每处只有一个人留守,那也是活捉三人——一品出手,没有失败的可能,而李木就帮着活捉了一个,还看到其他小队捉了一个死的,光是李木能够确......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八章 别有玄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有所指 “嘶……我似乎有点儿那么个印象,过去我师父好像跟我提过一嘴,说我师父的师父曾经遇见过一邪术,能变出很多假的分身来,但事实上真身只有唯一一个。”李木挠着下巴,露出思索的神色,努力回忆当初听到的内容,“不会就是这个吧?” “若是我猜得不错,这次我们遇到的,恐怕就是施展影傀术的邪徒。哦,对了,浪子所说的邪术名字就叫影傀术。”李木还在那儿思索答案呢,这边的千机子就接过话茬了,没想到他对这事儿都也知道啊。 “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五十九章 有所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不速客 房间里有些安静,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巡山将军做这么多主要目的还不就是为了探探千机子的底,而千机子看似平静,实则强硬的态度摆明了是不会合作,这无疑加大了千机子身上的嫌疑,在众目睽睽之下,今天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时间在慢慢流逝,几人都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惊扰了他人,而巡山将军却是坐在原位上,闭着眼好似在思索什么,所有因此而产生的压力都慢慢累压到千机子的头上,重到连一旁的人都感觉到窒息。 可即便是如此,千机......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章 不速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未知丹药 随着一声惊呼的插入,在场的人无不把视线转向巡山将军,看着他喜气洋洋的表情,又不自觉地转向了正在埋头喝粥,仿佛这事儿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无面神医,有些好奇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能让巡山将军如此失态。 “这小瓶儿里装着的就是他们吃下丹药的残余物?”巡山将军举起手里的小玉瓶儿晃了晃,看着这东西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无面神医点点头:“是,这是分析研究剩下的,拿给你们留案备份,要是有可能的话,你们之后捣鼓的时候叫上......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一章 未知丹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无聊的背后 “你瞅啥瞅?几个意思啊?是不是想打架?”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在路上和同伴正走着,擦肩而过的一伙人盯着他目不转睛,直到走出视线外才收回目光,简单说就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这使得壮汉当场暴怒,转过身来,指着这群人就骂。 “你有病是吧?看了你能咋地?故意找事儿是吧?以为我怕你啊?”那伙人中,领头的大高个儿本来就垮着一张脸,一听到壮汉的叫嚣,瞬间就炸了,当即回头指着对方鼻子大骂。 “那你以为我怕你?”壮汉一声......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二章 无聊的背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活动起来 “哈……啊……”李木大张着嘴,转着调儿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昨天唐黄前脚刚走,巡山将军后脚就派人来请李木帮忙了,大概也是查清楚李木没有多少嫌疑,让他帮帮忙,一方面减少他的无聊,一方面希望籍此结个善缘,再有就是三品也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于是这不,大清早的就被朝廷的人“抓”起来,跑到方寸之外去搜寻。 “浪子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是哪里有不周之处吗?浪子大可说出来,朝廷定会努力解决。”旁边没有穿着常服的将士一......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三章 活动起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小姑娘 这群外出的姑娘有没有问题?有可能有问题,但更大的可能是完全没有问题,对于这一点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那李木这是准备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找这群姑娘的茬?那也不是。说到底,就是李木厌烦了,想找个借口溜了罢了。 将士们还能不懂李木的心思?面面相觑后,一人犹犹豫豫地说道:“浪子阁下,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她们都是女的,不会是许娇儿,今天是朔巳节,她们好不容易出来玩耍一趟,就不要打扰人家了吧?” 李木把脸一......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四章 小姑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灵铃 “你在想什么呢?我还是一个孩子!” 李木一手握着芍药举向前,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他不是很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一群姑娘巧言焉笑地跑掉,随后又被一个小姑娘扔白眼,关键是还都不说到底是咋回事儿,好歹把原因告知一下啊。 “你这小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好心好意送你一朵花,你不要就算了,咋还骂人呢?”李木强作镇定,反倒是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小姑娘才不吃那套,两只小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笑脸上写满了不快,粉嘟嘟......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五章 灵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喝杯清水 人们总是寻寻觅觅世间的真理,但往往兜兜转转之后发现真理都是一些最简单的道理,而常常在童真的孩子们口中便能听到这些无意识的话语,孩子们言者无心,大人们听者有意,随即惊为天人,但李木能够肯定,他眼前的这个孩子绝对能够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铃儿,你一个人在这儿吗?就不怕有坏人来抓你啊?”李木脸上浮现出最开始的微笑,这并不意味着李木放松了对小姑娘的警惕,相反,李木到这个时候才认真起来,他可以确信眼前的这个姑......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六章 喝杯清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灵铃的故事 灵铃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笑得很灿烂,不是那种无可奈何,只好苦中作乐的笑容,而是真切的,发自内心的,感到满足的开心的笑,李木清楚地明白,她是在为拥有这一座小小的木屋心满意足。 整个家就只有灵铃一个人,或许屋子小一些反倒更好一些,毕竟屋子太大了,家里会显得格外得空,那样的话,这儿就太冷了一点,不会有现在的温暖。 想到这儿,李木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这叹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还是灵铃问话才意识到:“......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七章 灵铃的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时间的打磨 李木从十六岁离开平安县至今四年,四年间他也算是走过了许多路,见识了许多人,他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一面,有的是强大,有的是可悲,有的是惊艳,有的是平庸,有些人李木已经忘了,有些人还记着,而李木相信,眼前的灵铃一定会是他牢牢记着的人。 灵铃娇小可爱的脸庞上闪烁着骄傲和自信的笑容,周身没有一件装饰反衬得她清纯甜美,但最能打动李木的,还是别人的无法承受在她那儿只有云淡风轻,那让李木感到悲伤的故事,经灵......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八章 时间的打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知音 “我经历确实多,可想要如此淡然,十年时间可不够,至少也得二十多年。” 李木坐在小木凳上保持了一动不动的动作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思考,只是在最后面皮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随即在深深呼吸的同时双手抹脸,“等一下,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不是在说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了?” 灵铃想看到的就是这幅表情,拍着大笑:“哈哈哈,不错不错,我正是此意,说不得你还得叫......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六十九章 知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不似人间物 有一件事李木一直没提,只是在心中早早地默认了答案,那就是灵铃到底是不是一个修行人,以李木的想法,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一个无法御灵的普通人是无法独自在这个灵兽环伺的环境中活下去的,区别只在于修为高低罢了。 “你是住在这儿的人,不远处的豪杰谷你应该听说过吧,最近在里面举行的江湖英雄会你有耳闻吗?”对于聊得来的人,李木一向是单刀直入,对方问及,那就实话实说,“那儿发生了些不是很愉快的事,我为此而来。” 灵铃......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章 不似人间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道果 道果不是真的果子,事实上道果是人,准确的说道果是一种特殊体质,是那被世人普遍认为落在人间的三缕清气之一,也就是与灵胎并列的“三能”之一,其中罗陀的灵胎是能点化,而道祖的道果则是能启窍。 罗象国所有人都知道是三千年前道祖取道于天下,才有了后来的修行人御灵世间,但很少有人知道道祖究竟是如何完成历史上第一次启窍仪式的,有些见识广的顶多就知道道祖借助了一味名为“瑙神露”的至宝。 恰好,李木听玄衣客讲过三千年前......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一章 道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进展 灵铃眉头一皱:“可是这事儿跟我没有关系啊。” 李木表情有些玩味:“不过从之前的谈话来看,你显然对我来自哪儿很清楚,并且还认为我就是冲着你来的,甚至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仿佛早就料到我们会来到这儿找你,关于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灵铃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从来没有妄想过永远不会被世人发现我道果的体质,对于它引来大势力的窥探早有准备,尤其是像这次朝廷将方圆百里彻底封锁进行搜查,离不开的情况下,体......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二章 进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迷雾中的人 灵铃一句话让原本松懈下来的李木全身紧绷,屁股底下的板凳好像在发烫,扭来扭去地想要起身,四处张望聆听却不知道该朝向何方,既想跑到外面去搬救兵,又想要仔细嘱托询问灵铃,一时脑子完全乱了套,跟个没头苍蝇一样。 “安心啦,今天他是不会来的了,”瞧着李木慌里慌张的模样,灵铃不禁“噗嗤”一笑,“这都傍晚了,再过不多久太阳可就完全下山了,他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来的,他向来都是在太阳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到。” 这话让李木稍稍......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三章 迷雾中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游走 “呀,这不是百花谷的花斧妹妹吗?这么巧啊,还能在这儿遇见你,咱们可太有缘分了,妹妹这是要去做什么呀?”李木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拦在伊品红面前,没话找话地瞎聊,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就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臭流氓。 “李公子有礼了,刚刚吃完饭准备回住处歇着了,不知道浪子找我有何事?”花斧都已经到住处门前了李木才从旁边蹦出来,这是啥缘分啊,分明就是李木堵人家,亏得伊品红大人有大量,跟李木说话甚至有礼有节,“另外......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四章 游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说对不起 夜色静悄悄,无人的野外比之最荒凉的村落都要寂寥,就像大雪封天的冬天,风声、雪落声、枯枝掉落的声音全被疏松多孔的雪层吸收,天地间只剩下最纯粹的安静,仿佛此间什么都没有了。 但稍稍有些常识和生活经验的人知道,深沉的夜幕之下,无声只是表面上的假象,日落之后是众多生灵休息的时间,同时,对于另一些生灵来说,黑夜的降临只是意味着生活的开始,此刻正是他们觅食的最好时机,尤其是那些肉食性动物,那些位于食物链上层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五章 说对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渔人们 江湖英雄会,推选罗象国整个江湖盟主的盛会,作为朝廷统合、管理江湖宗门势力的重要一步,朝廷究竟有多重视?下调豪杰谷周边四十七个庄子的人手协调,上派一品的巡山将军总督,不说特意将豪杰谷特意打造成娱乐一条街,光是邀请三山四宗参与配合就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至于整场盛会总的消耗,只有朝廷自己知道是多少。如此耗费之下,朝廷会容许人捣乱吗? 可即便如此,还真有人跑来捣乱,并且捣乱成功,至少是成功一半,甚至事情发生......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六章 渔人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浪子何在 今夜,是灵铃第一次见许娇儿,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叫什么名字,灵铃只是看见了他,与他说了几句话,让他进了屋子,然后他就说了一句“‘人’说对不起”,随即当场气绝,毫无预兆地死在了灵铃面前。 灵铃看着眼前许娇儿的尸体,这具不知名的尸体,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派来的,“人”虽然说过可能会有事来不了,制定过识别的暗号,但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亲自......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脑洞, 爽文,一剑, 雪中,万相,同人, 热血,都市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七章 浪子何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再交流 见过肉食动物捕食吗?它们会借助地形隐藏自己的身形,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你,当你进入它的攻击范围之后,在猝不及防间,獠牙与利爪便来到了你的脆弱而娇嫩的咽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惊恐中逝去。 狡猾的狐狸也是肉食者,就在这小木屋外的花海之中,有一张青色的狐狸脸眯着眼阴恻恻地笑,好像在嘲笑猎物的愚蠢,又似馋食物的美味。 “唉……所以说我不相信你们。”潜藏失败了,猎物提早发现了猎手的位置,那沉着的目光表明她实际上早......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武侠,奇幻穿越,雪中都市一剑,同人邪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八章 再交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过家家? 大刀黄蝜懒得与灵铃多废话,或者说没有时间继续进行深入交流,外围将士们的情况不容他做这些事情,而大刀黄蝜也没有反身去营救众人,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如何救得了众人?救了众人又如何擒拿灵铃?不如以攻代守,控制住灵铃,自然就解了众将士的危机。 极静与极动之间的转化只有瞬间,风雷之声再度响彻在这片花海之上,高速行进的身影抽出一条真空的通道,草叶与花瓣被气流斩落粉碎而翻飞起舞,大地被犁出一道赤裸的地皮,而金色......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脑洞同人,玄幻仙侠穿越,热血武侠,一剑雪中土豆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七十九章 过家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387章 第三百八十章 刹那心惊 “为了让你们害怕,害怕到知难而退。”灵铃脸上此时满是悲悯,“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短暂的沉默在大刀黄蝜与青面狐令狐貉之间流转,他们的素质使得他们无法嘲笑,但面对灵铃这一发言又实在是认真不起来。 姑且不说灵铃的年龄几何,不管她真正实力又怎样,单是她表现出来的攻击力,也就是一捆数量众多的根须狂舞而已,纵然数量众多又如何,就以大刀黄蝜与青面狐令狐貉三品的实力,哪怕是百倍、千倍也伤不了他们的皮毛。 “如果真想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一剑脑洞,奇幻青鸾,同人武侠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387章 第三百八十章 刹那心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神效 有一种说法,叫真正的强大的人是能控制住自己的人,不管这种说法对不对,至少说明一点,能控制住自己本身就是一种强大,而大刀黄蝜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这样一种强大的人,而越能控制自己的人,在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时便越为慌张。 因此,大刀黄蝜失态了,色厉内敛地咆哮质问,如雨下的额头冷汗,骤然暴起,差点儿驱使他双手挥刀的杀心,还有黄蝜不愿承认的,在内心深处的失落与渴望,他只有让自己更加恨那个木屋废墟前的小姑娘才能压抑欲......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穿越脑洞,土豆都市,全军列阵元尊奇幻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一章 神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 疯狂 见过烟火药的燃烧吗?银灰的粉末一小团,只要有一点儿小火星靠近,“嘭”,白光刺眼到将造成你短暂的失明,要流好一会儿眼泪才能消除那耀目光斑的影响,而造成这一现象的烟火药只有小小一团,极少极少的量便能造成比太阳还要闪亮的效果。 但世间是平衡的,烟火药付出的代价是它的燃烧只有一刹那,它燃烧的时候便是它熄灭的时候,强光留在视网膜的创伤阴影或许会持续很久,可烟火药的燃烧只有瞬间的闪烁,过量的强大不过是完全的、彻......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一剑青鸾,仙侠穿越武侠,剑道第一仙升级奇幻,雪中爽文万相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二章 疯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兵戎相见 起风了,风卷着曾经姹紫嫣红的狼藉,吹散白天的宁静与祥和,剩下的唯有血腥与残忍,白与红,冰冷与炽热的并存与碰撞构成了今晚这幅夜色图。 今晚的夜要更加深沉些,厚重的夜幕里什么也看不清,稍微醒目些的,只有小木屋废墟前的一袭小白裙飘飘,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却夜一般的冰冷,而环绕她的,是一对对猩红的红光,那些红光就好似冷月下觅食饿狼的渴望。 饿狼的渴望就是最中心的小姑娘,但不用为小姑娘担心,此时,所有的饿狼都成为了......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穿越脑洞,土豆热血万相,玄幻都市奇幻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三章 兵戎相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商议 终于成功了,险而又险的,李木成功了,游走在江湖四大宗门宗主与朝廷的巡山将军之间,通过似是而非的“站立场”、“拉偏架”,时不时地还要拐弯抹角提示现在情况的紧急,李木总算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双方在相互监督、制约之下统一了关于道果处置的约定。 灵铃可以去百花谷住了,以后都能安安心心地与鲜花为伴,不用受江湖或者朝堂上的俗世烦恼,和百花谷的姑娘们自由快活就好,道果同时受朝廷与宗门的保护,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方式对......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都市,雪中土豆一剑,全军列阵穿越剑仙,烈焰邪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四章 商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原来儿戏 “哗啦……”如同裁缝手里锋利的刀刃割开丝绸的声音,黑夜中倒扣在大地上的金色薄膜被一分为二,它就像是长在地上的半只泡泡,破口的起伏向着两侧传递,饱满圆润的半个泡泡就像虚不受力一样弹了起来,好似水波流转,煞是可爱,可惜就像大多数泡泡一样,还没有弹几下便“啵”的一声破碎了。 “飒!”狂风怒号,向外扩散的气流由于过高的速度变成一把利刃,遇草斩草,遇树砍树,气流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地面上只剩下红艳的肥沃土壤,连......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穿越玄幻,土豆剑仙武侠,全军列阵剑来烽火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五章 原来儿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黑云盖顶 倚窗独饮,李木终究只能自斟自酌,到如今,没有谁再站在李木的身侧,即便耳畔隐隐响起遥远处将军台传来的喧哗,可惜,热闹是他们的,与李木没有任何关系,李木只觉得他们吵闹。 灵铃最后与朝廷、四大宗门达成契约,内容和李木斡旋时达成的别无二致,三方都向李木作出的努力表示感谢,当然了,这里面有些是礼节,有些是衷心感谢,然后之前的打打杀杀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误会,双方都有错,双方都有损失,那双方就都既往不咎了,以和为......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武侠,雪中玄幻奇幻,盖世穿越,一剑逆天青鸾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六章 黑云盖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放肆 灵力很缥缈,平时藏在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灵力很切实,在修行人的感知中,灵力清晰得就像天上的太阳;阴阳轮转时时有,灵力的缥缈与切实同样常常相互转化,比如方寸破碎后的豪杰谷,倒灌的灵力洪流冲刷着每一个人,就连一个无法感灵的普通人都能感受到灵力从身旁吹拂而过。 对于修行人来说,海量的灵力永远是他们不懈追求的,可世事从来没有绝对,比如现在,就算有再多的灵力在身边他们心中也不会有一丝的欣喜——灵力的涌入意味......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七章 放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好奇心害死猫 李木望向东方,在云层背后看不见的地方,有影影绰绰的金色、墨色、碧色、绯色、冷色逃出厚厚云层的边缘,同时云层中更有连绵不绝地声响传出,好似在打一个长长的闷雷,狂风时有呼啸,刮来或冷或热、或柔或锋利的空气,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仍能感到心惊肉跳。 云鹏是传说,然而此地的人类不害怕传说,哪怕云鹏有着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身躯内储存着数百年来积累的灵力,灵甲军与将士合阵加持的巡山将军便能与之并肩,加上四大宗门宗......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八章 好奇心害死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江湖英雄会的观众 苦眉狼白顽,因其眉毛很平且很长,看上去一脸苦相,而本人战斗时又意外地凶狠,宛如饿狼扑食故赠雅号苦眉狼,是豪杰谷附近有名的江湖豪杰,年纪轻轻才二十多岁便有了六品实力,连当地一个“流”字头的长老都说他将来有希望突破四品,未来无限光明,在本地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号。 苦眉狼能声名远播不仅是因为其实力卓绝,潜力无穷,更是因为他急公好义,刚烈不屈的性格。 当年苦眉狼十多岁还是一个八品的无名小卒之时,街上遇到宗门子......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都市,穿越邪神,一剑脑洞雪中,知白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八十九章 江湖英雄会的观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避不了?战! 许娇儿,一群壮汉,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靠着丹药把自己堆上三品修为,趁着豪杰谷实力空虚跳出来将众人包围,再次到江湖英雄会上散播恶心与恐惧。 其中的一名“许娇儿”碰着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不知死活的蠢材以六品的实力向自己攻击而来,明明之前已经饶过他的性命了却一点儿不懂得珍惜,不在地上好好躺着偏要冲上来送死。 “呵呵……”这名“许娇儿”翘着小指捂嘴轻笑,“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坏,不管人家怎么轻......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穿越脑洞,土豆奇幻,全军列阵热血万相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章 避不了?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过尔尔(上) 豪杰谷内人数最多的时候是江湖英雄会的第一天,第一天之后不再有人进谷,然而却一直有人离开,尤其是在那段人心惶惶的时间里,各宗门高层因为宗内事务离开,江湖杂口因为自身安危离开,可即便如此,至今豪杰谷内仍有数千人。 数千人集中在一个山谷内,并且各自之间还间隔着足够的安全距离,由此所占的面积可想而知会有多大,如此大的面积想靠三十多个人控制所有地方是不可能的,故而实际上山谷里的战场被许娇儿主动分成了十块儿,每......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穿越,同人爽文,仙侠盖世脑洞,狂刀武侠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过尔尔(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不过尔尔(中) 豪杰谷自有豪气生,恶鬼至则刀剑鸣,凶兵响则雅音起。 这边怒号阵阵,刀枪剑戟的碰撞不息,那边亦有琴声雅雅,众人翩翩起舞。 “铮铮铮……”抹、挑、勾、剔、擘、托、打、摘,指尖划过紧绷的琴弦,青翠欲滴的翠竹琴吐出一连串霹雳弦惊,生机盎然的青竹亦有金戈铁马,一曲金戈隐隐与周遭的战斗和鸣却又偏生和谐得顺理成章,好似是一把翠竹琴将豪杰谷中由近及远的战斗声全都吃进肚里,酝酿为曲子之后再吐出来。 被激烈的战斗包围的翠竹......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爽文脑洞,雪中万相都市,土豆全军列阵穿越,搞笑武侠邪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二章不过尔尔(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过尔尔(下) 豪杰谷内的这场战斗是一场古怪的战斗,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不对劲儿——时机不对劲儿,出现的人不对劲儿,场地不对劲儿,按照正常情况这场战斗绝不该发生;而发生之后,战斗同样没有转向正常——各自为战却又攻守易形,并且在紧张的气氛中还有欢呼的,跳舞的,乃至于还有对峙的。 喊杀声依旧震天,可豪杰谷的一隅却是出奇的安静,相比于其他地方满满当当的数百人扎堆儿,这里只有寥寥数人,而且这几人还相顾无言唯有平和,连一点儿灵......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玄幻,一剑武侠都市,雪中爽文万相,青鸾邪神热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过尔尔(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自寻死路 山谷是一个天然的口袋,豪杰谷的众人是主动投身进口袋底部的猎物,而在一品们离开之后,前来收束这个口袋的,是“许娇儿”们,毫无疑问,这明显是“许娇儿”们把豪杰谷众人困住了,只是这现实情况,被困住的恐怕是“许娇儿”们。 四个“许娇儿”气喘吁吁地瞧着眼前的“白色雾气”一筹莫展,仿佛找不到出路的迷途之人只得原地彷徨,可实际上这“白色雾气”很淡,只有薄薄的一层,它们甚至不密,可以透过它们的空隙清晰地看到四周的景......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一剑武侠,热血土豆,全军列阵同人斗罗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四章 自寻死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诡儡师 当李木与许娇儿对视之后,李木的第一反应可是逃跑,他之所以现在还留在豪杰谷内可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没有跑掉,那阻挡他逃跑脚步的是什么呢?许娇儿与李木对视之后并没有亲自下场,追捕李木都是影傀,那许娇儿做什么去了呢? “嘻嘻嘻……”忽然,与李木对峙的许娇儿,被金剑追得仓皇的许娇儿,被大刀锁住的许娇儿,在翠竹琴中迷离的许娇儿,被名枷利索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许娇儿,青面狐迷阵中自我怀疑的许娇儿,玉面书生囚......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穿越,同人邪神,玄幻奇幻逆天,热血脑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五章 诡儡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手段 乌云盖顶,空气的流动变得不自然起来,风时起时落,忽左忽右,强弱不定,小时如春风拂面,大时似凛风呼啸,连天色在此时都变得黯淡起来,云层中还有电芒闪烁,不过它并没有添加几分光明,反倒多添了几分阴森,而所有阴森的中心,是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健壮男人迎风狂笑,豪杰谷众人只能在他的阴影中瑟瑟发抖。 “呵,我等你那么久,不是让你在那儿笑的,笑的那么难听,听得我直犯恶心,真没有自知之明吗?赶紧把手段亮出来吧,不然......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奇幻,雪中热血一剑,土豆穿越剑仙,烈焰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六章 手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不堪一击(上) 地狱是什么模样?没人能给一个幻想的地方做出准确无误的描述,只是所有人都默认一件事,那是集合了众人恐惧的地方,因此有人这样描述它: 大地在高温的炙烤下赤地千里,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地面因为干旱开裂出巨大的裂缝,裂缝直通无底的深渊,所有的河流都被蒸干,在流淌的只有带着刺鼻硫磺味儿的岩浆,不仅如此,地震永远不会停歇,大地一直在变化,永远都找不到一块安全的宁静之地。 天空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永远看不到星星,亘......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一剑,青鸾都市雪中,土豆爽文同人,全军列阵热血万相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七章 不堪一击(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堪一击(中) 天塌下来是怎样的景象?天还没有塌过,所以没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一番恐怖的景象,看着它只会心生绝望,就像豪杰谷的现在,黑沉沉的天空压得极低极低,低到底下的人们都不敢抬头,配上黯淡天光和头上缓缓旋转的大阵直教人一阵窒息,就算胸口再剧烈地起伏也感受不到空气的进入。 不过,就算再恐怖的绝境,黑袍魔君的黑色太阳依旧坚定地向上迈进,如同真正的太阳每天必然升上天空一样升向豪杰谷的高空,而千机子与玉面书......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奇幻,脑洞都市,元尊更俗,雪中同人不负韶华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堪一击(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堪一击(下) 修行界是有常识的,其一,高品级的人对于低品级的人在实力上具有绝对的统治力,其二,当极其默契的配合与强大的阵法组合在一起时,量变可以引起质变,低品级的人甚至可以向高一品级的人对抗,由一和二往往能够推出第三个常识,一群配合默契的修行者组成大阵后对于同级别的人在实力上具有绝对的统治力,不过很多时候,常识通常是用来打破的。 诡儡师许娇儿在经历朝廷的围剿之后仍拥有三十六影傀,影傀在秘药的加持下全部成为临时的三......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穿越剑仙,土豆奇幻,爽文热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六合八荒逍遥游》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堪一击(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