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至。
林子晴终于结束了她的首次闭关。
林子晴的进步着实让林天恒吃了一惊,她不仅将自身功力推至后天巅峰,还把吴明送来那一大箱子剑谱全部翻阅了一遍,战力堪比先天。
‘族内终于出了一个能越级而战的天才了。’林天恒老怀快慰,久静思动的他觉得是时候带林子晴去见识一下那天外而来的一剑了,所以二人即刻南下,目标南海飞仙岛。
正午,骄阳如刀火,晒在黄尘滚滚的大路上,让行路的人难以睁开眼睛。
只不过林子晴的眼睛现在瞪得大大的,瞳孔中透着无尽的疑惑,因为她看到有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道路中央绣花,一个满脸胡子的大男人。
尤其是在此酷暑之时,这人身上居然还穿着件紫红缎子大棉袄,这等行径当真令人费解。
林天恒自然不会费解,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这人的身份,绣花大盗金九龄。
少林俗家弟子,天下第一名捕,六扇门三百年来的第一高手,金九龄所拥有的一众头衔堪称华丽无比,可就因为他奢靡的生活作风,以及他对完成一次“完美犯罪”的执念,使得他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而如今,金九龄正准备在他的完美犯罪道路上踏出完美的第一步。
金九龄对面,镇远镖局的十八辆镖车巳因他而停下,而他依然低头专心绣着花,就好像是个春心己动的大姑娘,坐在闺房里赴着绣她的嫁衣一样。
“这可是个不错的对手,想不想检验一下你闭关的成果?”林天恒笑着对林子晴道。
林子晴听说绣花怪人是个高手,双瞳之中立刻涌出几分战意,数月没与人动过手,她难免也有些手痒。
片刻间的功夫,金九龄已经不只是绣花,而且还绣出了一个瞎子,好快的出手,好快的绣花针!
刹那间,林天恒忽然想起了东方不败,不过东方不败的绣花针比金九龄更快,而且他的刺绣功夫也好的多,哪像金九龄就知道在这装模作样地拆线。
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常漫天见状,脸色骤变,反手握住他那柄二十七斤重的巨铁剑,厉声道:“亮青子一起上,先废了他的一双招子。”
想要别人变成瞎子的人,别人当然也想要他变成瞎子,江湖豪杰们的原则本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当然也要以眼还眼!
二十七斤重的铁剑,已夹带着风声削过来,然而金九龄依然还在装模作样地绣花,忽然他笑了:“绣完了。”
金九龄的牡丹巳绣成,绣花针斜斜挑起,常漫天只觉得彩芒闪动,刺骨的寒意忽然间已到了眼前。
在这种鸡蛋摆在路上都可以晒熟的天气里,常满天此时只觉遍体生寒,难道他从今以后便要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数个呼吸之后,常满天睁开了眼睛,他的一双招子还在,他依然能够看到眼前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正当常满天疑惑为何绣花怪人对他网开一面之时,他猛然看到了挡在他面前的一道矮小的身影,只不过这道背影在他眼中此时却莫名的高大,巍峨如山。
常满天自知不是绣花怪人的对手,只能对着林子晴的背影一拱手,随即便招呼兄弟们退了回去,这怪人就只能交给突然出现的林子晴了。
“小妹妹,你是想学绣花吗?”金九龄见到自己的攻击被一个小丫头挡了下来,先是一惊,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
林子晴轻轻摇头,拔出她的剑,道:“你是高手,正好试剑。”
听到这话,金九龄笑的更大声了,瞥了林子晴的木剑一眼,一副嘲弄的口气道:“这块木头也能称之为剑吗?”
这把木剑乃是林子晴的母亲孟氏亲手制作,所用的当然不是什么上好木料,经过数次比试后,木头已然微微变形,其上更是有着不少细小的裂痕。
“我说是,它便是。”林子晴倔强道,刹那间她整个人好似都变成了一把绝世神锋。
注意到林子晴的气势变化,金九龄目光一凝,似是有感而发地叹息道:“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成了瞎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话音未落,金九龄居然率先发动偷袭,寒芒闪动间,他指间绣花针吐露锋锐气劲,直刺林子晴明媚的双眸。
林子晴似是早有防备,莲足一点,整个人就如同清风般飘了起来,以分毫之差躲过了金九龄的绣花针。
一直稳坐路中心的金九龄终于动了,对付镇远镖局三十六人之时,都能稳坐钓鱼台的他,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小丫头便不得不起身,实在是让常满天等人看的汗颜。
金九龄速度极快,近乎化作一道残影紧追不舍,眨眼间便疾扑而至,动如雷霆,势若风雷,掌中的寒芒更显妖异与可怖。
见金九龄急攻而至,常满天喉头重重耸动了一下,着实为林子晴捏了一把冷汗,不只是为林子晴,当然也是为他们自己,若是林子晴落败,他们恐怕也难逃成为瞎子的命运,所以他们一群老江湖只能将全部希望寄于一个黄毛丫头的身上,何等滑稽!
常满天不是没想过逃走,只是他们能逃,十八辆镖车可逃不了,这趟镖却实在太重要,他是万万不能弃镖而逃,否则镇远镖局一杆”金枪铁剑旗”便会轰然倒塌。
场中的林子晴反而比观战的常满天冷静的多,见金九龄攻来,她不退反进,一剑刺出,这一剑中包含了三百六十五种变化,彻底封死了金九龄的所有进攻路线。
“好厉害!”常满天不由感慨出声,若是易位相处,面对这一剑,他恐怕只能引颈受戮。
金九龄当然不是常满天这等庸手,尽管他同样为林子晴这一剑所惊,但是瞬息间他已作出了反应,紫红色的袖袍一卷,化解了林子晴的攻势,同时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飞针劲射而出。
林子晴挥剑抵挡,掀起一阵劲风,劲风掠过,只见木剑之上已扎满了牛毛细针,竟无一根走脱。
此时,金九龄的身形鬼魅般欺至林子晴身前,两根绣花针挟着锋锐摄人的气息倏然射至,直指林子晴的双眸,原来刚刚的牛毛细针不过是虚招佯攻,这两根绣花针才是真正的杀招!
两根绣花针闪着妖异寒芒,炸雷般呼啸而至,林子晴看似已经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目被绣花针刺瞎。
正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林子晴好似忽然悟到了什么,两道剑气竟从她的双眼中激射而出,径直撞上了急速飞来的绣花针。
看到这一幕,正准备出手相救的林天恒陡然收手。
“这……这怎么可能!”金九龄悚然大惊,怎么可能有人能用眼睛激发剑气,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趁着金九龄分心之际,林子晴的剑锋已经悄然而至,几乎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剑的速度,至少常满天不能,所以他看到的只是林子晴的木剑没入了金九龄的脖颈之中,血流如注。
“我竟……死在……一把木剑……”金九龄断断续续道,嘴角还挂着一抹苦笑。
金九龄这一辈子凡事都是第一流的,不是第一流的酒他喝不进嘴,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车他绝不去坐。
金九龄本以为就是死于他人之手,他也必会死在第一流的剑客手下,第一流的神兵利刃之下,然而最终为他送葬的却是一把插满细针的残破木剑,想必他在死前的最后一秒应该也是在自嘲吧。
林天恒适时出现,在力竭的林子晴昏迷之前接住了她轻柔的身子,林子晴的脸上带着一抹轻笑,仿佛在为此战的胜利而高兴。
“厉害。”林天恒叹了一句,金九龄在先天武者中绝算不得庸手,林子晴竟然能在未至先天之时就能将其搏杀,即使是他年轻时都要稍逊个……一筹吧。
林天恒抱着林子晴离开之后,常满天等人方才大着胆子前来一探绣花大盗的真实身份,当常满天揭开金九龄脸上的伪装,看到了他真面目后,他不由大惊失色。
而后,怕惹上大麻烦的常满天连忙用手中重剑将金九龄的面目尽毁,抛尸山野。
无论金九龄以前有多少荣耀,今日之后他也只是一个失踪人口,除了他的师兄苦瓜大师之外,甚至没几个人想着去寻找他的下落。
江湖向来是个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地方,六扇门也不例外,新的神捕很快出现,顶替了金九龄的位置,一切如常,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