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地煞七十二变 >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凶案
    小小的客房刹时间又挤进五个差役。

    房间如此拥堵,双方的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都无需挥刀。

    那几把明晃晃的刀尖子都快戳进李长安的眼珠子里。

    场中人物,都在彼此眼中无所遁形。

    所以,双方照面的一刹那,他们就窥见了床上的尸体以及道士满手的血腥。而李长安也察觉了他们眼中的惊愕与脚下的迟疑。

    一时之间。

    尽管屋外的脚步声、呼呵声沸反盈天,屋内却反倒凝滞起来。

    可这短暂的相持须臾即被打破。

    “拿下!”

    后脚闯入的年轻捕快厉声大呵。

    ……

    按照道理来讲,在外被不知多少人马围堵,在内理不清的局面中,放下武器,理智配合,争取解除误会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但李长安也在这世道厮混了许久。

    深切的知晓一点,那便是永远不要对官僚,特别是底层小吏的操守有任何期待。

    所以束手就擒?

    呵。

    还是以刀剑来说话吧!

    ……

    发声的年轻捕快来得最晚,冲在最前,挨打自然也最早。

    刚刚往前跨出一步,刀子都没抬起,道士手里的连鞘长剑好似条惊起的蛇,倏忽弹起,瞬间重重撞在嘴巴上。

    “咔”的一声。

    血水裹着颗大牙飙飞出去。

    那捕快一声不吭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歪牙咧嘴,两眼翻白,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就是苦了跟着他冲上来的差役们。

    眼睁睁瞧见领头的被一招放翻,刚来得及发出了几声惊呼,就瞧着剑鞘化作雨点披头打下,惊呼顿时变作了痛呼。

    一顿“噼里啪啦”,便哀嚎着躺了一地。

    虽然些许衙役不足挂齿,但听着屋外涌动的脚步声,是非之地实在不便九留。

    道士正要越窗而逃,可推开窗户,却瞧见外边长街之上守着一队甲士,刚一照面,便“哗啦啦”竖起一丛擘张弩。

    李长安头皮发麻,赶紧又缩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差役们的后续人手终于赶到,只是瞧见门内一地呻吟的同僚,来势汹汹的脚步顿时一缓,再被那道人拿凛冽的眸光一逼,干脆就团在了门外,竟是谁也不敢先上一步落个出头鸟,只管面面相觑了。

    李长安见状,手里把长剑出鞘,眼珠子却止不住打量周遭,寻思着是该破开屋道:

    “布置人手要堵截凶犯,可惜依旧被其得逞,只在凶案现场,发现了这位道友吧。”

    他把眉毛弄了个一高一低,斜眼笑指李长安。

    顿时,几道怀疑的目光就落在了道士身上。李长安不慌不忙,一一点头微笑致意。

    冯道人见状,“啧”了一声,又话锋一转。

    “不过这位李道友堂而皇之出现在此处,想必已经排除了嫌疑。捕头如此笃定,想来多少知道真凶身份了吧。”

    话声刚落,满堂的眼珠子又哗啦啦滚到了邢捕头脸上。

    捕头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具体身份不知,但凶手是一个女人。”

    “女人?”

    场中一时间面面相觑,而邢捕头已然继续说道:

    “剑术高超。”

    他顿了顿。

    “身怀异术。”

    “听来倒也棘手。”

    冯道人若有所思,抬眼又问道:

    “既然连续两次出兵围堵,想必也有找到其踪迹的法子了吧?”

    此话一出,那张少楠就眼前一亮,急不可耐吼道:

    “左右不过是个女子,能有什么大能耐?捕头只管把她行踪告诉某家,保管明日就与捉来!”

    其余几人虽没出声应和,但观其神态,也都是这个态度。

    但捕头却摇起了头。

    “凶徒行踪不过是偶然得之。只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

    冯道人听了,呵呵一笑,把双手拢在胸前。

    “不知是如何的‘偶然’法?”

    “府中机密,不可外泄。”

    这话出了,场中顿时哗然,那郑屠子俨然是个暴躁脾气。

    “这也不可,那也不成?”

    他拍案而起。

    “叫我等如何捉凶?!”

    众人之间一时纷纷,那泼皮兄弟更是鼓噪着要散伙不干,邢捕头却不急不慢伸出了一根手指。

    “纹银百两。”

    场中纷乱顿时一滞,刚刚还在发飙的郑通呆呆问了声:

    “什么?”

    捕头笑吟吟回到:“县尊有令,能拿下凶犯者,赏银百两,其余人等,依据功劳,各有赏赐。”

    他后面半句算是白说了,所有人都被“纹银百两”勾得心神激动。李长安对这方世界的银钱没有太大的观念,但他却晓得,昨天一桌子酒肉,拢共也没花上一两银子。

    这不。

    张家兄弟已然摩拳擦掌,游侠儿目光迷离,水货剑客手足无措,郑屠子气喘如牛,便连那冯道人都在小声嘀咕。

    李长安仔细一听。

    “常应常静,常清净矣。”

    原来是《清净经》。

    邢捕头瞧着堂下各人反应,捋着胡子很是满意,赶紧再接再厉,拍了拍手掌。

    便见得大门外进来四个差役,抬进了张长桌,在大堂正中放下。

    掀开上面的白布,却是钱大志的尸体。

    邢捕头又招呼众人围上来,要讲解案情。本来散漫的“义士”们,刚刚才闻到了“肉味儿”,眼下哪里会反对,乖觉地聚拢,听老邢指点尸体上的伤口。

    个个努力开动脑筋,争相寻求线索。

    这当头,李长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咦?

    尸体上的妖气消失了。

    …………

    诸人散去,衙门又冷清下去。

    一老一少两个捕快坐在房檐下,扯散公服,脱下靴子,敲打起酸麻的腰背。

    邢捕头瞧了眼自家后生肿得亮晶晶的脸。

    “子瑜,的伤?”

    “阿舅莫担心。”

    年轻捕快含混地说了一句,而后“呸”的吐出口带血丝的唾沫。

    摆摆手。

    “无妨,就是得去换颗牙。”

    “这莽撞性子真要改一改。”

    邢捕头叹了口气,语带责怪。

    “明知那道人八成不是凶手,为何还要和他动手?”

    年轻捕快挠了挠头。

    “我当时没多想,就是脑子一嗡,自个儿就冲上去了。”

    肿成猪头的脸让他笑起来分外憨厚。

    “兴许是魔楞了吧。”

    “知道是魔楞了就好!”

    邢捕头翻了个白眼,却又凑过来,嘀咕着说道:

    “这几天就别回家了,免得让阿妈,我那小妹瞧见,又来寻我撕扯。”

    年轻捕快嘿嘿点头,只是末了,又面带迟疑。

    “阿舅。”

    “啥?”

    “说那几人能济事么?”

    年轻捕快掰开手指一个个数起来。

    “那张家兄弟就是两个泼皮无赖,郑通只是屠夫,姓冯的道人是个骗子,徐展是个软脚虾,张易好似个刀贩子,那李玄霄……呃。”

    他咂巴咂巴嘴,决定略过不谈。

    “一帮子市井无赖如何能捉住凶手?”

    邢捕头却呵呵一笑,撸了把胡子,一副“小子还嫩”的神态,施施然指点人物:

    “张家兄弟虽是泼皮,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咱们查不到的东西,兴许他们能查到;那冯道人虽是骗子,但好歹有一两手异术,指不定有奇效。至于其他几个……”

    他瞧了瞧周遭,小声说道。

    “前段时间,又不是没瞧见。”

    “姜巡检为了讨好县尊,点尽兵马去围堵那凶徒,还不是让人从容脱身,连带着伤了不少人。哪里是逃脱,分明是杀散!现在那老龟蛋还在家里装死咧,这次自己没来不说,还只派了一队弩手应付了事。”

    “为何?还不是因为那凶徒厉害!”

    邢捕头咧开嘴,看起来老实的脸上满满都是精明。

    “若是再撞上,与其让弟兄们有个闪失,还不如让这几个‘义士’上前先着,斜了自家侄儿一眼。

    “也别起什么心思。别看钱多,只怕是有命赚没命花。”

    他起身伸了伸腰杆。

    “我呀只盼着那凶手犯下这一桩,能安分个几天。”

    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也让老夫睡几天好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