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符宫——
胥都天八派六宗之一,其山门位于东浑州的阳壤山之内,与中乙剑派、神御宗为邻,三家各据了东弥州内仅存的三座灵窟。
此方大派是八派六宗中,除去北极苑外,最为神秘的一个大派,而且弟子人数,也是八派六宗中最少的。
其收徒往往只看重福缘灵性,每一代弟子至多也绝不会超出十指之数。
没有别府,亦不存着诸多的下院、道脉。
太符宫以符法做为立道根基,门中以有七七四十九道上清真符而著称,每一道上清真符都身具不可思议之伟力!
若是能够全力催发,再造干坤,以教太初等等,也是等闲之小事!便是将这片天宇打成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覆无载的寂寥末运之景,也不过要多费些心思、气力罢了。
而据这位自号符参老祖的小小老人所言。
他本体乃是一颗大哉延性参,被太符宫四代掌门从天外虚空求来,亲自手植于阳壤山内。
尔后又不知过了多少无穷岁月,才被至精道性熏染,生出了元灵本根。
如今他的本体虽是在太符宫山门内,为避开那些即将寿尽转生的各位仙道巨头觊觎,甚少亲自出游。
但这株大哉延性参毕竟是在宇内一等一的符法仙宗内成长,又通读过无穷符书咒文,纵是连那七七四十九道上清真符,也在因缘际会下,见了半数之多。
也因此这符参老祖虽是草木精灵,却也炼就了一身惊天动地的神通,其每一片参叶,都是一张各有妙处的符箓。
而每当有太符宫弟子要下山出游时,这符参老祖便是要大方舍下自己的参叶,多则数十,少则也有五指之数。
因这老者知自己乃是养命保生的仙根,若是胆敢离了太符宫山门的庇佑,只怕不出一时三刻,就要被那些凶狠强人捉拿,放去炉鼎面里来炼仙道大丹。
但自己又偏生是热闹好动的脾气,早就想游一游恒沙世界,看看这宇内的风光。
便也央求太符宫的高人,为自己这草木浑源之躯,特意创出了一篇元灵分化的法门,以便可以将自己的一丝元灵寄托在那些参叶上。
这样一来,在太符宫弟子出游时,他真身虽还在阳壤山内,却也能目睹种种山河颜色。
此事一传出。
无数八派六宗的弟子在路过东浑州阳壤山地界时,都会特意来拜太符宫,以向符参老祖来求取参叶,给自己多备些手段。
而此老也是来者不拒,更不论什么玄魔之别,只要有来求取的,便大方施去。
因太符宫向来门人稀少,除去“中琅浩劫”那等惨烈剧变外,甚少亲身下场干涉世事……
莫说玄门,便是魔道六宗也愿意与之交好,而向来世故圆滑的十二世族便更不必提了。
在符参老祖的来者不拒下,不过二十年,这株大哉延性参便被几乎薅秃……
此事甚至还惊动了当年尚在天外访友的太符宫掌门,让她不得不从天外匆匆回返,亲身规劝了符参老祖一回,又向八派六宗的同道们发出了份符诏,才得以作罢。
……
而在听肩上这小小老人吹嘘完自己的来历后。
陈珩向卫令姜投去探寻的目光,卫令姜微微颔首,示意这些都是实话。
“不过,符参前辈为何说我有乃父之风,我父……”
陈珩顿了顿,压下心底那一丝惶惑,沉声问道:
“我父又是谁?”
从得手《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开始,陈珩心头便一直存了这个犹疑。
不管练炁术。
还是他乾坤袋中,那四枚被【摩诃胜密光定】鉴别为“斗箓”的,至今也都未被他寻到使用之法的古怪符箓。
都无一处。
不是在透着古怪……
前身生父真是一個只通晓几手江湖术法的野道人?他的死,又真是因观想损了心神,才呕血而死?
陈珩只觉得这背后像有一张莫大无形的织网,在一寸寸编覆过来,而自己早已身在了网笼之中,每前行一步,都仿佛被那些丝线越缠越紧了般,直至最后再无可去之处,逃无可逃。
而他肩头的符参老祖却只是嘻嘻笑着,并不答话。
他脚下生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云雾,载着这小小老人又费力的升腾了好几尺,最后,待得那云雾已升到陈珩和卫令姜头得更明白些。”
“我说,师姐高见。”
陈珩拱手一笑:“我可以做饵,不过——”
“得加钱?”
“得加钱。”陈珩坦然道:“权且当是卖命的血汗钱,如何?”
“……”
卫令姜斜了他一眼。
她本来不想理会这人。
只是见他唇角含笑的模样,忍不住慢慢垂下眼睛,唇角也不可觉察地微微翘了翘。
“你若是收了脸上的假笑,真心实意地笑一个,我便应了你。”卫令姜淡淡道。
“是吗?”
陈珩收了唇角的笑意,也同样神情淡淡道:
“那大家就一起死吧,看来师姐是执意想同我死在一处了?真是令人动容。”
“你——”
卫令姜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这时,屋外便再次传来一阵叩门声。
陈珩略一皱眉,挥手触了这间房门的隔音禁制,便听见门外青枝的喊叫声。
过了一会儿,见房门还是不开,那叫喊便要转成嚎丧了。
“别开!”
见陈珩静静听了一会,便要开门,卫令姜一急,死死扯住他的袖袍:“青枝那张嘴是最碎不过的,要是被她看见我们两人身处一室,那就说不清了!”
“若再任由她嚎下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陈珩开口:“你我之间问心无愧,还怕她说吗?更况且,符参老祖同样也在室中,怎能算两人?”
“呃,其实我可以不算人的。”
符参老祖听见自己名字,抬起脑袋:
“我是一颗大哉延性参……”
这时。
房门已被从内打开。
拿着满满一手糖葫芦的青枝正气鼓鼓站在门外。
见得门推开,里内卫令姜还死死扯着陈珩衣袖,她脸上的神色先是惊恐,随后又转变成像是“果然这般”的了然。
“你……”
青枝话还没说完,卫令姜已一拳撂倒了她,扯着女童衣领便往自己房间匆匆走去。
“凭什么打我?!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青枝眼前霎时一黑。
等到好不容易从恍惚中缓过神来,她奋力扭过脑袋去瞪卫令姜,悲愤叫道。
“反正你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还不如不说。”
卫令姜头也不回。
“老祖不跟过去吗?”
见卫令姜房门砰得一声重重关上,陈珩也掩了门户,朝茶案上的那个小小老人问道。
“万里照见符是你用,又不是她用,我跟去作甚?”
符参老祖懒洋洋道:
“方才那个青衣小胖子可聒噪的很,我才懒得同她打交道,耳朵都嫌吵!”
陈珩一笑。
他知符参老祖也不会再向自己吐露些什么,便拱了拱手,径自在蒲团上重新坐定,取出符钱开始练炁。
而几步远外的茶案上,符参老祖却也讶异。
“你小子……倒是识趣。”
这小小老人嘟囔一声,眯起眼,在茶案上用力翻了个身,便也没有了言语。
……
……
次日。
宝聚斋。
大堂内,郝庆延依旧穿着身紫衣,斜靠在座椅上,手里端着盏茶,似睡非睡的模样。
还有几个伙计手里拿着厚厚的账单,半躬着身,似在像向郝庆延请示些什么。
这是屋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郝庆延忙睁开眼,只见陈珩施施然走进入了大堂。
“管事倒是清闲,看来是贫道搅了你的雅兴了。”
郝庆延看见陈珩时,满脸都霎时堆起了笑意,他拱拱手,刚要说几句讨喜的客套话。
这时。
只见陈珩微微侧过身。
又有一个戴帷帽的窈窕女郎和一个圆滚滚的青衣女童走了进来。
“这个……什么路数?”
郝庆延心想:
“莫非今番不是销赃?而是陪着道侣家人来了,要给她们购置些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