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沧澜仙图 >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一语成畿
    夜已深,繁华的洛阳城停下了一天的喧嚣,逐渐归于平静。

    帝都的夜晚虽然没有宵禁,但灯火辉煌的街上已几乎没有行人,一弯月牙清冷,几点繁星蒙蒙,远处的皇城宫阙亮起一盏盏灯笼,在黑暗里更显得巍峨壮观。

    寂静的街上时有甲胄鲜明、持戟跨刀的小队士兵走过,他们训练有素,步伐整齐,是拱卫京师的禁军精锐。

    皇宫宣室殿里,陈帝赵昌伏在案上批阅奏折,一旁的小太监手里拿着一枚银簪,轻手轻脚的将案上油灯又挑亮了一些。

    大太监赵德禄从外面躬身悄悄趋近,低声轻唤道:“陛下……殿前指挥使马祖德殿外觐见。”

    “嗯……”陈帝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似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宣他进来。”

    马祖德步履沉稳走进殿,跪下对陈帝见礼完毕,俯身道:“陛下,国师有消息了,上次国师出京,陛下让臣……全力探查国师下落。臣命属下协同羽林卫,以及天下各州郡的斥候探子,如今已查明,国师两天前,曾在山东登州出现。”

    “哦……”陈帝挑了挑眉毛,豁然站起身,脸色森然道:“你再说一遍,他去了哪里?”

    马祖德见状心中一紧,把脑袋垂得更低,伏在地上又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

    陈帝一把操起案上的油灯,疾走两步,伸手拉开案边墙上的帷幔,现出一张极大的疆域地图。

    他一手举着油灯,一手在地图上摸索找寻着,看的专心致志。

    马祖德低头大气也不敢喘,太监们屏住呼吸,殿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砰…砰”……陈帝在地图上找到了登州的位置,狠狠用两根手指节叩了两下。

    “在这里……海边?登州临近大海,这个老……老先生是要出海啊?他想做什么?”陈帝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愤然。

    他转身将油灯放在案上,看到仍伏在地上的马祖德,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温言道:“平身吧,你这次做的很好,以后要学的机灵一点,要会为朕分忧……你传令各州郡斥候,密切注意国师的一举一动,一有消息,速速报来!”

    马祖德如蒙大赦站起身,陈帝脸上阴晴不定,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咱们这位老先生,是一点不让朕省心啊。海上风急浪大,倘若有个闪失,让朕……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先帝?你们要……看顾好国师,勿使朕……背负不仁之名!”马祖德诺诺称是,陈帝疲惫地挥了挥手,他赶紧小心退下。

    陈帝缓缓坐下,又揉了揉眉心,双目微阖轻轻靠在椅背上,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嘴角噙笑,时而脸上又涌现一丝戾气,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围几个太监宫女都小心翼翼的,就连走路也是轻点脚尖,生怕触了霉头。

    良久,陈帝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招招手道:“德禄啊,朕,有些倦了,你来,给朕捶捶腿,其他人退下吧。”说完懒洋洋地伸出一条腿,放在一旁錦墩上。

    一众太监宫女躬身退出宣室殿,赵德禄躬身趋近,跪坐在地,将陈帝大腿抱在怀里,握着双拳轻轻捶打。

    “德禄啊,朕管理这偌大的国家,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但总有一些人啊,不让朕省心,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哪两种人最难管?”陈帝慢悠悠地问道。

    “陛下……奴才只知道服侍陛下,奴才愚钝,实在不懂这些。”赵德禄低着头,小声应道。

    “嗯……这世上啊,习武之人最难管,尤其是那种将武力练到话间可见端倪。为父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如此聪慧之人,今日甚至一度有收他做弟子的念头。可惜此人性情痞懒,他若有何安的勤奋秉性,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丁非庸说到这里,一脸痛惜地摇摇头道:“这世间果然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家伙虽然相貌平平,但论聪慧过人,他远在何安之上。你不要被他庸俗不堪的外表所蒙蔽,所谓大智若愚,说的就是这种人!好了……文若,为父要讲的都已讲完,以后学业方面倒是可以向他们两个多多请教学习,时辰不早了,你快点歇息去吧!”

    丁文若听到父亲说的头头是道,脑海中不禁又浮现那个俊逸少年,长身玉立执笔挥毫的身影,脸颊不由一热。再联想到他旁边那个痞懒痴肥的小胖子,眉眼间拂过一抹笑意,听到父亲催促自己休息,低低应了一声,转身脚步轻快的向内堂走去。

    丁非庸吹熄了灯,走出房门,穿过一道回廊,缓步走向父亲的寝卧,还未进门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

    他推开门,一个仆人刚刚服侍丁奉元喝过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微弱的灯光下,丁奉元躺在榻上,这位昔日宰相如今眼窝深陷,发髻凌乱,已被病痛折磨的形销骨立。

    仆人看到丁非庸进来,躬身退了出去。丁奉元挣扎着刚坐起身,又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丁非庸坐在榻边看着父亲面色潮红,咳的撕心裂肺,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脊背。

    丁奉元咳的脖子上青筋凸起,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捂住口,半晌咳声止住,拿开手帕,上面殷红一片。

    “父亲……”丁非庸暗暗心惊,不久前知行院首程子涯才给父亲金针度穴,眼看病情已然好转,怎么如今又咳的如此厉害?

    “庸儿……为父已是……病入膏肓,在你心里……还怪为父当初不允你入朝为官的吧。你允文允武……确是国之栋梁……可堪大用……但是……”丁奉元喉结滚动,声音略带沙哑,艰难地说道。

    “父亲……如今朝堂诡谲多变,孩子早已淡了那份心思,您老……”

    他话还没说完,丁奉元摆了摆手打断道:“自从先帝驾崩……满朝文武唯有李行知……一人……可以托付。今上……不似先帝那般雄才大略、纳谏如流,也不如……大皇子宽厚仁爱。先帝春秋鼎盛……却……却突然龙奴宾天……如今回想起来……这朝廷上下,有许多事情……透着诡异……”丁奉元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痛苦地咳嗽起来。

    良久,他一边喘息一边说道:“不管将来……发生何事,你……切记……李行知师徒……知行院……是唯一可以托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