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里,你稍后自去黑龙武库,领换血大丹两颗,任意功法一份,若能有所突破,拔擢千户之位。”
敖景笑容和气,眼中却似有风雷闪动。
南衙的宋指挥使看起来大为震怒,其实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免了三位千户,拿了五个百户,不过应付东宫和内阁的表面功夫。
日后想要继续重用,再提上来就好。
可轮到这位执掌北衙的敖指挥使,那便严厉多了。
一口气把三个千户打入尘埃。
周、徐被外派到艰苦的西山府、北河府剿灭江湖残党。
这种属于一辈子都没盼头的苦差事。
东山再起的机会渺茫。
至于对待孟长河,其手段更加狠辣。
剥掉千户的金鹏袍只是第一步。
可以预计,倘若东宫、内阁那边还不罢休。
孟长河恐怕就要沦为弃子,彻底被踢出北衙,失去一切权势。
没了千户的官位,一位换血三境高手,放在藏龙卧虎的天京城,便显得普通许多。
庭院之内,北衙众人,
无论千户、百户,
还是更外面的总旗、小旗。
不由对孟长河投以怜悯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有趣眼神。
同时,感慨着程千里这厮走了狗屎运。
一个拜在徐应求山头下的百户,仕途差不多走到,不应该是我立下大功,打脸千户,然后一刀砍死孟长河么。”
纪渊轻叹一声,他这运道着实有几分离奇。
跟自己作对的几个人,不经意间都倒了大霉。
莫非,这也是阴德?
“宋云生、周子安勾结白骨道余孽,这桩案子是你首个发觉,报到朝廷。
蓝弘也是死于你手,彻底伏法。
论起功劳,莫过于你纪九郎最大。
本指挥使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赏赐。”
敖景弥勒佛似的笑脸真切,乐呵呵道:
“你能杀得了通脉二境的蓝弘,武功手段必然不差。
黑龙武库通脉神功绝学不少,但你才不过通脉二境,上乘武学习练太多,反而耽误自身。”
纪渊眉毛一挑,心中腹诽不已。
他跟别人能一样么?
换做其他的通脉层次,许是如此。
一门上乘武功,深奥玄奇诀窍繁多,需要耗费极大地精力钻研。
学得太多、太杂,个人的突破就会慢下。
换血之前,三十岁是巅峰时期。
倘若这个阶段无法有所成就,武道便难以走得长远。
历史上不乏有自命不凡的少年英杰,求一个博采百家之长,然后被拖累成废材的例子。
“但我有皇天道图,如今手握几千点道蕴,身、识命数,皆可以进阶更改。”
纪渊对于朝廷的几座武库很感兴趣,前后两次马踏江湖破山伐庙,不知道收拢多少武功秘笈。
“若有手抄本的话,还能收割一波道蕴,真是可惜。”
敖景顿了一顿,然后说道:
“但有功不赏,不符合应督主定下的规矩。
这样吧,抄家万年县的差事,便交给你了。”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议论杂音陡然升起,连坐在另一边的宋桓也不禁动容。
抄家?
这可是一等一的美差!
尤其像万年县那样靠近天京的富庶之处。
油水十足!
这比起什么武功、丹药,都要切实得多。
毕竟身处黑龙台,前者总能拿到。
但发一、六部。
估计也不会有人主动领下这份苦差事。
历来京察,都是拉帮结派、铲除政敌的好时机。
担任的官员,皆为党首,没有例外。
原因无他。
位不高权不重,如何服众?
压不住人,就办不好差,还容易捅出篓子。
但太子殿下提出的巡察天下之策,情势比京察更为复杂,吃力不讨好,肩上担着极大地风险。
最直接的一个问题,三位藩王的属地、属官怎么查?
真发现问题,又该怎么处置?
再僭越些,假如查到燕王、宁王、怀王,蓄养甲士,私藏军械,意图造反呢?
不等报上去,小命就没了。
再者,太子还未登基。
始终差了一层正统说法。
就像黑龙台,这位殿下无法直接调派。
只能与内阁商议,借圣人的玺印发一道谕旨,才能指使得动。
“本宫心里明白,内阁、六部的尚书,都是察言观色的老道人物,他们太懂明哲保身的道理。
所以,这个钦差的人选不好挑。”
太子似是无奈,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敖景眉头一皱,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黑龙台向来不参与朝堂议事,这位殿下为何要当面说出京察天下的想法?
“本宫需要一把锐不可当的神剑!他底子要干净,没有投靠哪一座山头,不会结党营私。
性情要果决,不惧强权与显贵,敢于叫板朝中任何人。”
太子望向南北衙门的两位指挥使,轻笑道:
“当然,武功也要高,保得住性命为上。
除了最后一条,敖景,你手底下好像有一个少年郎,其锋芒无匹,可作这把神剑!”
敖景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纪渊?
殿下是冲着他来的?
难怪之前北衙传闻,纪九郎受到东宫召见。
“黑龙台中,南北衙门,人人皆可为殿下差使。
但是,纪渊……他才通脉境界。
真个要做钦差,可能走不出大名府就给人害了。”
敖景提醒道。
他对那个性情桀骜骨头硬的辽东少年郎,印象尚可。
以缇骑之身对抗百户,逼退千户,且能安然无恙。
这份手段确实难得。
“本宫只这么一说,京察天下事关重大,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
今日是跟两位指挥使提个醒,纪九郎这人很有意思,若他惹了什么麻烦,不妨给些看顾。
就当是,给本宫栽培人才了。”
默不作声的宋桓率先道:
“纪渊的二叔,纪成宗便在南镇抚司当差,
这么一看,九郎也算是我南衙中人,
微臣绝不会刻意刁难,或者施以打压,让他受半分委屈!”
敖景脸色一青,这厮话里话外分明在说,孟长河、林碌因为卖官,故意按住纪渊的那桩烂事。
他忙说道:
“请殿下放心,纪渊既然是东宫要用的人,微臣必定不会慢待。”
太子温和道:
“麻烦两位了,东宫还有军机要务,不能久留,走了。”
宋桓、敖景直起身子,再行大礼:
“臣等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