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妖刀记 > 妖刀记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折 万劫不复,祸起青苎
    耿照心想:“四大剑门精研武艺,果然与本城不同,连十里外卖炭的乡人,都有如此武功造诣!”他自幼伺候父亲、七叔打铁,日日于崎岖山里挑水负重,往来不知多少回,膂力、耐力等均远胜同龄,适才被巨汉一击抡飞,可说是平生未有的经验。

    “那人内力强横,二掌院请留神。”

    染红霞头也不回,双手握紧昆吾剑长逾尺半的握柄,咬白的樱唇畔却绽出一丝苦笑:“据我所知,他半点武功也不会。”不顾耿照瞠目结舌,低声道:“我引他走上前来,你把握时机救人。得手后切莫回头,对面水榭里还有个行动不便的女孩儿,你将我两名师妹带进水榭,撑舢舨走水路离开。你识不识水性?”

    “还可以。”

    “有劳了!”回眸一笑,沾甩着雨珠的雪靥分外匀嫩,更显出五官线条的利落有致,衬与她飒烈的英姿与口吻,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扞格;与其说是春雨柔媚,更像是破雨初阳。

    “多谢你甘冒奇险……你大可以离开的。”

    七叔和阿爹就不会。耿照心里想,却没有答话,只是笑了一笑,转头四望,忽然发足往岸上狂奔。

    染红霞丝毫不疑,咬牙一声清叱,挥剑朝巨汉奔去!巨汉仰天长嗥,宛若疯兽,抡起花岗岩柱般的畸零巨刃一扫,末端杯口粗的铁链喀啦啦一阵激响,“轰!”一声木片炸飞,九曲廊桥又毁去丬角桥面。

    耿照跑回岸边,见桥下横着几条小巧的平底舢舨,微翘的船头两侧绘有鲤鱼、对花对鸟等细致花样,条条都不一样。他解开其中三条,以缆绳前后相系,有如一条浮桥,支起竹篙往湖里的水风凉榭撑去。

    曲桥中段的廊女流,便是九尺的昂藏巨汉,在面临生死关头之际,也未必能有如此清澈冷静的眼神。

    巨汉毁了周身的护栏,少女水遁的障碍已然清除,但这样还是太过冒险。他心念一动,解开第一艘与第二艘舢舨之间的缆绳,慢慢划向曲桥。染红霞百忙中瞥见,急得大叫:“别过来!你这是干什么?”一分神几乎被石刀扫中。

    耿照不慌不忙,随手放下竹篙,拾起一块湖面漂来的廊檐破片,使劲朝巨汉掷去!他膂力过人,这一掷正中巨汉额角,打得他仰头退了一步;还未站稳,第二块又中喉头,巨汉向左侧踉跄跪倒,柱子般的石刀“砰!”插穿桥面!

    桥底下的木制拱构被捣得稀烂,左侧的一根支柱应声粉碎,整座桥面轰隆隆震动起来,渐渐向左边倾斜。

    “趁现在!”耿照大吼。黄衣少女睁眼一撑,浑圆结实的臀股猛然用力,整个人翻出右侧桥面,鱼跃般凌空一扭,“噗通!”钻入水中!

    桥上所有东西都向左侧滑去,当然也包括巨汉、染红霞,以及另一名昏迷不醒的蓝衣少女。耿照本想一次救两人,无奈变数太多,只得放弃,赶紧跃入水中接应黄衣少女。

    大雨涨潮,湖底十分浑浊,耿照勉力睁眼,径朝桥下游去,突然间有人抱住他的腰,肤触滑腻,不同于男子的肌肉硬实。耿照想也不想便将来人捞起,两人一齐冒出水面。

    那名黄衣少女攀着他的脖颈,两眼紧闭,不住呛出水来。

    约莫是湖水太冷,抑或伤后失温,少女两腿缠着他的腰,颤抖的身子与他正面相贴,紧紧偎在一起;每一呛咳,胸前两团饱满傲人、偏又温绵细软的腴肉便抵着他一阵弹撞,滋味难以言喻。耿照虽无歹心,身下却尴尬万分的有了反应。

    他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鲁莽少年。前年十七岁生日当天,辰字房的弟兄们一齐凑了份子钱,强押着他到山下最有名的烟花地“满园春”,替他点了红布花墙上挂牌的小闲姑娘。

    在白日流影城里,最多的就是铁匠与军丁,若无妓寨窑子发泄,早晚得要出乱子的,是以城规不禁弟子出入风月。那些个铁匠学徒每月领了钱,十之八九都要走一趟妓院;朱城山下的秦楼楚馆也都做规矩生意,不干什么逼良为娼的勾当,算得上是安分守己。

    小闲姑娘的名儿里虽有个“小”字,却是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皮肤细白、双峰饱满,说话带着好听的南方调子,妆虽化得浓了些,样貌倒挺美的。这种挂得有牌的姑娘,学徒们等闲应酬不起,十几二十个人硬凑了钱,才让从不去烟花地的耿照“开开荤”。

    小闲姑娘对他很好,服侍他沐浴,在澡盆里用手就让他出来了一回;初挺入时,耿照毫无经验,不消片刻便丢盔弃甲,泄了个千里溃洪,小闲姑娘也不取笑,柔声抚慰着,转眼间让他坚兵奋起,才又痛痛快快挥戈驰骋了一回。

    耿照时时想念小闲姑娘,倒不只是她雪白柔软的大奶脯,又或者腿间那股夹人的爽利劲儿,而是她温柔拍哄的低低语调。

    “我故乡有个弟弟,年纪与你差不多。”小闲姑娘对他说,鹤颈般的纤纤素手随意比划,笑里有一丝淡淡的朦胧:“几年没见,也不知有没有你这么强健的体魄。小时候,老跟在我屁股后头流鼻涕呢!”

    此后耿照再也没去过满园春,也很少跟着打铁弟兄逛窑子,一方面是为了存钱寄回老家,另一方面也没特别的想;偶尔生念,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雪白赤裸的诱人胴体,多半还是小闲姑娘那软软腻腻的南方调。

    他原本采取立泳的姿态,两足划水,双手漂在水面避免下沉,颈侧忽被少女冰凉的面颊与嘴唇一贴,两团盈乳偎在胸前,不出话来,嚅嗫道:“冷……好……好冷……”似觉腿心有些异样的温热,身体里残留着一丝羞人的余韵,明明冷得全身发抖,面颊却有些汗,心跳急促。她不明所以,心中彷徨,益发偎紧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

    忽听头不出的矫捷灵动。

    她身上除了鹅黄肚兜、下半身的杏黄妆花缎裙之外,外衣、裙内的纱裤等,全都是薄纱细罗制成,雨水打湿之后紧贴肌肤,雪白的肌色透出纹理,便如半裸一般。先前在水面时阴霾罩:“快把那东西移开,我阿爷要把车驾进去。”意态嚣狂。院生们不觉动气,一人提声叫道:“兀那小儿!可知我家大人乃正五品之台丞副贰,安敢……”却被谈剑笏挥手制止。

    忽听一把清脆娇嫩的女声道:“谁说避不得雨?我偏说避得!”

    两条一模一样的窈窕身影踏水行来,金钏、银雪并持两伞,油黄伞盖下覆着一袭俏丽紫衫,任宜紫双手背在臀后,横持着一柄乳白鞘儿紫流苏的细窄长剑,紧实的小腰随风款摆,踮着绣鞋尖一跳一跳的走进庙里。

    任家是平望都的贵族出身,任宜紫精于穿衣,手眼品味远远超越寻常的十八岁少女。

    她上身着一件紫缎裲裆--这种短袖窄身、由前后两片布缝制而成的小背心,原是模仿军中的两当甲而来,乍看裹得严实,胸上只露锁骨,但因衣摆仅至胸下,被胸脯撑起一大片空子,左右衣襟又扣在乳间,不惟突出胸前沟壑,更显得乳房坚挺。

    任宜紫这件乃特别延请湖阳城的巧手名织单夫人裁制而成,比寻常的裲裆更短更窄,结襟处故意缩小寸半,不用扣子,仅以一条一寸长的银葱缎绳相连,裹得双乳玲珑浮凸,布下仿佛覆着一双异常饱腻、浑圆坚挺的玉脂扣钟。

    她以一袭曳地的百褶白绸长裙搭配裲裆,样式虽然保守,裙腰却高高束在胸下,衬得下身极为修长,令人充满想象。

    男子目光至此,等闲已难以自持,任宜紫偏又与诸女不同,不穿武靴,故意选了双小巧秀气的青葱绿绣鞋;娇美之余,光是行走时裙裾翻飞、裸露出那一小截雪腻浑圆的脚踝,便足诱人以死。

    自她进得庙里,一干青年男子的注意力,俱都被她的容颜身段所吸引,仿佛黑夜骤现星光,尽皆沉醉。偌大的灵官殿里隐约泛起一片低沉的砰砰重响,伴随着逐渐躁热的空气,以及此起彼落的吞咽与吐息。

    任宜紫似已习惯男人这样的目光,抿嘴一笑,顾盼怡然,从容走近少年,伸手欲挽:“走!姊姊带你避雨。”

    少年冷笑不止,居然一把挥开,任宜紫顿时下不了台,笑意倏凝。

    她生就一张巴掌大的娇俏小脸,兼且腰小臀高,才显得双腿比例修长,其实个子颇为娇小。少年足足比她矮了半个头,看来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举止却十足老辣,一点都不像天真的孩童。

    许缁衣见了,淡淡一笑,随口道:“少时若遇事端,尚且不知福祸,还是莫要牵累无辜之人为好。金钏、银雪!护送这位小兄弟与他的家人离开,至十五里外确认平安后,方可回转。”双姝齐声称是。

    任宜紫原本甚恼,一听大师姊这么说,反倒不让少年走了,拍拍他的肩头,甜笑道:“小兄弟莫要害怕。外头雨大难行,若出了什么意外,要问谁去?”掌中潜蓄柔劲,随手拍落。这“小阁藏春手”是水月门下嫡传的擒拿绝技,讲究出手无迹、如留春住,少年被拍得脸色煞白,膝弯酸软,不由自主向庙里走去。

    谈剑笏没料到她会对一名孩童出手,阻之不及,手掌一翻,便要切她的腕脉。

    这是武学中常见的“围魏救赵”之计,腕脉至关重要,岂能轻易授人?按理任宜紫是非撤不可;谁知她“咭”的一笑,居然不闪不避,左臂倏然而出,剑鞘白尖径戳谈剑笏的丹田!

    谈剑笏觑准来势,右掌拦在脐前;电光石火之间,另一只左手已扣住任宜紫的右腕,顿觉满掌滑腻、柔若无骨,居然扣之不住。任宜紫小手一翻一沉,将他蒲扇般的黝黑铁掌压在少年肩上。

    谈剑笏忽然省悟:“不好!是我害了童子!”已然迟了,任宜紫一鞘重重戳在他的右掌心里,剑劲贯透手背,直入丹田气海!谈剑笏练的是内家硬功,全身犹如一堵砖砌之墙,一处受力、通体散出,这是身体自保的本能,亦是他多年苦练所得;谈剑笏受得住,与他右掌相连的少年却未必。

    危急之际,谈剑笏掌下倏空,少年被人轻轻一拉,身子往前飘去;稳稳落地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同样是“小阁藏春手”,在许缁衣使来,竟是加倍的虚无飘渺。

    --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欲留不留”,原本就是这路绝学的至高诀窍。

    任宜紫一怔,仿佛不知轻重,回头仍笑得一派娇甜,腻声道:“师姊,我同谈大人玩儿呢!”许缁衣淡然一笑,素雅娴丽的雪靥上看不出喜怒,垂目温言道:“师妹莫再顽皮,谈大人怕要生气啦。”

    谈剑笏本有些恼怒,让她们师姊妹俩一挤兑,反倒不好发作,只问许缁衣:

    “代掌门,依我瞧,还是别节外生枝为好?”

    任宜紫把话头一截,佯嗔道:“就吃块糕嘛!这也不许?谈大人真是小气。”

    谈剑笏见许缁衣并未出言反对,莫可奈何,只得由她去。

    任宜紫让金钏打开一只细致的掐金漆盒,层层拨开外裹的油纸棉布,翘着腻白如玉钩的兰花小指,拈出一块相思叶大小、通体雪白的梭状细糕来。

    “这叫凤片糕。只用剔除杂质的净糖炒成面粉粗细,啥都不掺,纯以模子压成,是京城一品致珍斋的独门细点。”说着递到少年眼下,轻咬着樱唇亲热招呼:“喏!你尝尝。”

    少年在她手里吃过暗亏,余怒未消,冷笑:“干什么?想毒死人哪?”却捱不过凤片糕的甘甜糖香;犹豫片刻,终于接过来塞入口中,抿着嘴咂了几下,细绵的糖粉化入唾液咽下,津润甘芳,忍不住又伸手拿了一块。

    “我姓任,叫任宜紫。”任宜紫问他。

    “你呢?”

    “我叫药儿。”

    “药儿么?好特别的名儿。”任宜紫笑道:

    “是了,你们打哪儿来呀?”

    自称“药儿”的少年又抓几块糕,囫囵塞进嘴里。

    “青苎村。”

    “叫你阿爷进来吃啊,不肖子!”任宜紫轻刮粉面羞他:

    “一个人吃独食,也不怕噎死!”

    少年颇不耐烦,尖着嗓子挥了挥手。

    “我阿爷脸上长牛皮癣,怕见生人。坐车上行了。”

    “除了你阿爷,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任宜紫饶富兴致。

    “还有我阿姊。”

    药儿突然停手,沉默片刻,才又继续拿糕。

    “不过死了,棺材搁驴车上。”

    “怎么死的?”她继续追问。

    众人都觉这个问题颇不得体,谈剑笏皱起蚕眉,正要开口,却听药儿续道:“给人害了,我同阿爷要找仇家,一路赶了过来。”任宜紫听出有异,不觉诧然:“害她的人在这儿么?怎生害的?又为何害你姊姊?”

    “我阿姊的小名叫阿挛。”药儿说:

    “我娘原本生了对双胞胎,却只活了一个,所以取了“阿挛”的名儿。不过因为我阿姊生得美,是青苎村最美的美人儿,大伙都说阿挛的“挛”是花名,说我娘有先见之明,知道将来女儿长得比花还漂亮,才管叫阿挛。”

    芍药号称花中之王,艳冠群芳,又名“挛夷”,青苎村长种芍药,初夏开满红白两色的娇艳花朵,宛若置身仙境,村人才会有此一说。该村离此不远,村后林间有一条石溪流过,据说溪水十分养人,女子长饮肌肤赛雪,自古便多生美女,远近驰名。

    事实上,青苎村只有几十户人家,既非水陆要冲,也无茶马特产,像这样贫穷荒僻的小村落,湖阳城左近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个,毫无特出之处。但石溪水质甘美,倒是东海道知名,沿溪的村落如青苎、芰后、顺下等地,女子肌肤较他处通透白腻,也仅此而已。古人说“浣溪青苎靓似花”云云,现今只属风土掌故,不会真的有人千里迢迢,一心来瞻州青苎寻美。

    不知不觉间,连剑冢的院生们、观海天门的小道士等,都竖起了耳朵,专心听故事。众人见药儿眉目清秀,男儿身尚且如此,同胞姊弟一母所生,不难想见阿挛的美貌。

    “约莫半个月前,村子里来了一批无赖少年,个个背剑拏刀的,凶神恶煞一般,说要来寻美人。村里的女人小孩怕极了,全部跑到山里躲起来,恶少们找不到女人,便将村里的男人通通抓起来,反绑手脚,上下横着两根竹子,将五六个人绑成一排,一齐跪在村中的广场上。”

    青苎是渔村,广场置有一排排晒渔网的架子。男人的发髻都被削断,头发揪成一束,像市集里标价钱的草标一样,高高绑在晒网的架上,脖颈间还套着绳圈。他们手腕、脚踝全被捆在身后的竹子上,身子向前倾,只靠两边膝盖,以及吊起来的头发支撑重量,就这样从白天吊到晚上,又从夜里吊到日出。

    “许多叔伯不堪折磨,被吊得全身发抖,膝头发根都渗出血来,眼泪口水直流,发出很惨很恐怖的呜呜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药儿轻描淡写地说着,随手将一块糕塞入嘴里。

    整座灵官殿内,除了药儿啧啧有味的咂嘴声外,就只剩淅淅沥沥的檐前雨漏。

    周围静悄悄的,众人仿佛跟着药儿冷冷的语调,一齐回到那吊着一排排人发的渔网架前,衬着其殷如血的夕阳,几十个被绑成人球的村民正簌簌发抖,血肉模糊的膝下一片赤红--

    “后……后来呢?”任宜紫勉强拈了一块凤片糕,却无论如何也放不进嘴里。

    药儿耸了耸肩。

    “恶少们向山里喊话:限村里的女人在太阳下山之前,脱去衣衫,裸着身子出来投降,少出来一人,便要砍掉一名男子的脑袋。唯恐女人们不信,恶少率先砍了村长的头,连他两个儿子也一并杀了。

    “一下子少掉三颗人头,那一排五个人的身体重量,全由其余两人的头发承担。两人的头发,一根接着一根的、硬生生被扯断,拖了很久,直到傍晚才断去七八成,一个活生生给吊死,另一个却在之前就咽了气,也不知是痛死还是给折磨死的。”

    一旁的谈剑笏突然插口:“东海道是有王法的,青苎村离白日流影城、离剑冢、离湖阳都不远,莫说这些,石溪县衙便在十里之内,当日即可往返。真有这般惨事,怎地没人想到去报官?”

    “报官?自然是有的。”药儿一撇嘴,冷笑道:

    “青苎村有个禁地,立了块青石大碑,我们都管叫妖刀冢,老人家说那是天神镇魔星的地方,严禁村民靠近。我们村子里有个叫马德祖的人,平常好吃懒做,又不敬鬼神,老是躲到妖刀冢睡觉,居然因此逃过一劫,没教恶少给抓去。”

    听到“妖刀冢”三字,连角落里闭目养神的魏无音都动了一动,缓缓睁眼。许缁衣从头到尾都仔细聆听,却不发一语,秀额微蹙,似是听得不忍;鹿别驾倚着四抬软榻,斜乜着湿润双眸,神情若有所思。

    药儿继续说道:“马德祖一路赶到石溪县衙,向知县大人哭诉。知县大人生气得很,派了两名正副捕快,点了一支十来人的弓马队,当天正午时分便赶回村里。双方人数差不多,但县衙差役仗着有弓箭,将恶少团团包围;捕快吩咐将村人解开,抬下救治。”

    众人大大松了口气,不少水月弟子更是喜极而泣,频以手绢拭泪。

    谈剑笏暗想:“听说石溪知县沈其元也算是个清官,远近名声不恶,不想竟如此好义。闻报飞驰、救民急难,也不枉他父母官的心肠了。”心下颇感安慰。只听任宜紫笑道:“官府既然插手了,理应无事。莫非恶少们与衙役动起手来,杀了那些个差人?”

    药儿摇摇头:“那倒没有。捕头正要放人,恶少的首领却对他说:“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趁早别管这档子事。我不想杀官差。””

    谈剑笏听得错愕,不觉微愠:“这厮是什么人?竟连官差也杀得!”除他之外,其余诸人倒不觉什么,肚里暗笑:“只你谈大人杀不得官差。江湖遇事,杀几名公人算什么?莫声张便是。”

    药儿续道:“我瞧那捕快多半是心怯了,回他说:“怎么?你杀过官差么?”那恶少笑着说:“这倒是还没有。不过凭我老子的名头,不是能不能杀,只是想杀几个的问题罢了。”亮出背后一口刀。捕快倒抽一口凉气,本要解开村人,这时又叫人停手。”

    遍数当今武林以刀闻名的门派,势力最大的当属兰陵以西的“金刀门”柳氏。不过金刀门的活动范围距东海道有千里之遥,更不会在瞻州地界耀武扬威,众人细数东海道为数不多的刀界势力,益发云山雾罩:“究竟是谁家子弟,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后来呢?官差这便不管了?”任宜紫追问。

    “嗯,那捕头摸了摸鼻子,只好带手下离开。”药儿见诸人失望的神情,微微冷笑:“临走之前,捕头锁了马德祖,同恶少的首脑说:“公子爷,这人诬告于你,大大的不该,且让卑职锁将回去,好生拷问。”恶少说:“不必!本公子宽宏大量,不与无知乡人计较,你原地放了便是。””众人听得心头一寒,俱都不敢吱声。

    俗话说:“是人不犯案,犯案不是人。”一入了衙门大牢,就别想被当成人来看待。但捕头此举,显然是想救马德祖一命,只可惜事与愿违,恶少首领坚持不允,最后还是留下了马德祖。

    “他们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刺瞎眼睛、割去舌头,把他吊在广场旁的大槐树下,想到时便刺他一剑、割他一刀,拿烧红的烙铁柴尖烧着玩,折腾了几天才把马德祖给折磨死。

    “女人们躲在山上不敢下来,眼看太阳就快下山,那些恶少等得不耐,又杀了几个人。女人和小孩吓得一直哭一直哭,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阿挛突然说:“我下山去罢。我走之后,你们赶快换地方躲起来,千万别待在原处,这里已经不安全。”

    “村里的叔婶姨婆吓傻了,差点忘了哭,死命的劝阿挛:“你别去啊!去了也没用。村里几十个男人,你一人也只抵得一命,救得了所有人么?”阿挛只是不听。她坚持一个人下山,谁也不让跟;我放心不下,在后头偷偷跟着,一路来到石溪旁。阿挛脱了自己的衣裳,全身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就这么走进村子里。”

    药儿说着说着,突然安静下来,无预警的跌进了回忆之中。

    那是药儿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一天。

    ◇◇◇

    (药儿的回忆)东海道石溪县,青苎村

    阿挛解开棉布襦袄,弯腰褪下裙裳,露出细绵腴润的雪股来,紧并的大腿根部有一处怎么也并不起的鼓胀小丘,四周光洁无毛,白嫩得像是一枚刚炊好的雪面包子,其间夹着一抹蜜缝,十分诱人。

    她颤着手拉开颈后系绳,洗旧的棉布肚兜微微卡着了乳肉,这才又滑落地面,胸前束缚尽去,绷出一对浑圆饱实的玉兔来。

    那对美物不甚巨硕,然而形状姣好,光泽动人,犹如两颗饱满的泪型珍珠,珠光盈润,仿佛呼应着沉甸甸的手感;乳晕约莫铜钱大小,是极浅极浅的淡琥珀色,周围并无杂毛或突起,表面细滑光润;乳蒂小如绿豆,微带透明,竟半陷在乳晕间,煞是出奇。

    这不是药儿第一次窥看姊姊的胴体。

    从小到大,她们经常一起沐浴玩水,但药儿从未如此巨细靡遗地欣赏过亲爱的姊姊,只知阿挛有张令远近各村男子倾倒的容颜,却没发现她的身体才是神奇的造化恩赐。

    阿挛脱下蔺草编成的旧鞋,裸着一双姣美的赤足,一手环胸,一手掩着腿心,步履艰难地走进村子的广场里。药儿突然发现她在发抖;凡事总是从容以对,做什么都不慌不忙的阿挛,现在竟然无助地发抖着。

    药儿抱起她褪下的衣物,几乎要开口唤她回来。

    阿挛,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你不是说,一辈子都要疼我做我的好姊姊,以后还要替我梳一辈子的头?想起刚才分别时,阿挛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好像她不是一去不回,只是去溪边摘花捉鱼似的,药儿一咬牙,抱着衣服继续尾随。

    阿挛走进广场里,第一眼瞥见吊尸般的马德祖,空洞的眼窟里还不住淌着血,吓得腿都软了,勉强打起精神,慢慢走到恶少面前。原本啸聚在大槐树下喝酒吃肉、一边拿长剑钢刀凌迟马德祖的恶少们,突然都停下了声音动作,呆愣愣地怔立不动,一时间忘乎所以。

    阿挛一定很明白自己的美,其实是种动人心魄的力量。药儿见过太多次了,那些个臭男人完全拜倒于她那稀世美貌的丑态,更何况是一丝不挂的阿挛。

    晚风呼啸,吹得赤裸的阿挛瑟缩颤抖。不知过了多久,恶少们回过神,突然齐声尖叫,争先恐后的扑上前去!

    “慢着!”其中一人挥舞长剑,咧嘴一笑,剑尖毫不留情地刺上同伙的手臂、大腿,几乎让药儿以为这只是某个无痛的游戏。众恶少抱伤捂血不敢造次,纷纷回头。

    那人生得苍白瘦削,面容算是端正俊俏,只可惜轻佻的模样充满邪气;左侧颈上有个火焰形的暗红胎记,衬与青白浮凸的棱节喉管,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异。从众恶少对他唯命是从的态度推断,这人便是这一伙的首领了。

    他上下打量着阿挛,啧啧赞叹。

    “美!真是美极了。世间竟有这样的尤物!不知干起来是什么滋味?”

    “公子爷!干一干不就知道了?”左右怂恿着,莫不跃跃欲试。

    那人冷笑:“要也是我先来享用,几时轮得到你们?”

    众恶少一阵哗然,只是碍于淫威,谁也不敢公然违抗。一时之间,十几双眼睛俱都射出燎天饥火,个个莫不竭尽所能,用视线蹂躏着阿挛,不住骨碌碌地吞咽馋涎。

    那人眼神放肆,尽情巡梭阿挛玲珑曼妙的胴体;阿挛掩着胸脯私处,羞得别过头去,全身曲线不住轻颤,殊不知这般美态加倍诱人,看得那人裆间高高昂起,如挺坚枪。

    “其他女人呢?”那人吞了口馋涎,冷冷的问。

    “只……只有我一个。”

    阿挛费尽力气,才抑制住牙关剧烈的颤抖。

    “那好。”那人转身挥手:“其他四十八个男人,通通杀了!”

    “等……等一下!”

    那人瞇眼回头,似觉不可思议,不禁笑了出来。

    “你有什么提议?”

    “用……用我……”阿挛渐渐宁定下来,反倒说得清楚:

    “用我……我自己,来交换所有的男人。”

    那人哈哈大笑。

    “你已经是我的俎上肉了,我爱怎么搞就怎么搞,你要同我换什么?”

    “我。”阿挛冷静的说。这句话吓得药儿魂飞魄散。

    “你可以换到我。”

    ◇◇◇

    (阿挛的回忆)东海道石溪县,青苎村

    阿挛下定了决心。

    这决心与方才下山时的全然不同。死是一种决心,放弃尊严则是迥然相异的另一种;她猜想自己会饱受这些禽兽蹂躏,却没想到自己必须变成男人的玩物,还得主动去取悦他们。

    她颤抖着走到男人身前,蹲下身子,那种细致柔媚的身体律动是如此的美丽,以致男人忘记推倒施暴,片刻都移不开目光。阿挛轻轻捉住男人腿间挺翘的硬物,笨拙地抚弄起来。

    她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更无技巧可言,然而光看着她想努力讨好的模样,想象她一意讨好的心思,便足以让男人心满意足的喷发出来。

    那人享受片刻,突然命令:“掏出来。”

    阿挛一听这三个字,纵使早已抱着牺牲的决心,仍不禁俏脸飞红,那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瞬间攫取了她,令她周身躁热起来,股间夹着一丝温黏,笨拙地解开男子的裤腰,小手一探入裆里,又吓得立时抽出!

    那人怒道:“干什么?快掏出来!”

    阿挛嚅嗫道:“好……好烫手……”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颤抖着将阳物捧了出来。那人的杵茎又细又长,弯得像烫熟灌饱的猪肠一般,下缘布满浮凸的青筋,通体紫红,犹如一条狰狞虬昂的赤龙。

    阿挛看着像怪物一般的弯杵,顿时手足无措。那人冷笑:“原来我换得的,只是一块木头!不知木头能抵几颗人头?”

    阿挛不敢忤逆,小手捉住赤龙,包握着上下抚弄,只觉那杵身一点都不像是肉做的,又硬又烫;褪去包皮之后,顶端的肉菇表面十分粗糙,布满无数钝刺般的小小肉疣,摸久了颇为扎手,杵茎的触感却光滑得多。

    她套弄一阵,忽听那人命令道:“含住它!”

    阿挛难以会意,一时想不到此物竟能入口。

    那人怒道:“用嘴!”这回阿挛听懂了,不禁晕红粉颊,忆起适才诸般手感,不敢贸然将粗糙的龟头噙入口中,唯恐刮破细嫩的舌尖,想了一想,只得侧着头衔住龙身,用丁香小舌轻轻舐着。

    那人御女无数,但无论是青楼的头牌艳妓,抑或一时兴起强暴溪边浣纱的民女,从没遇过这般吹笛也似、侧颈相就的,见她低着一段粉藕似的雪白裸颈,两片饱满丰盈、线条姣美的樱唇衔着赤龙杵,视觉上既新鲜又刺激,再加上滑腻的小舌猫儿似的轻舔着,几乎令他喷薄而出。

    他深呼吸几口,突然睁眼大喝:“不是那里!”抓着她丰润的浓发往上一提,硬把杵尖插入小嘴里!

    尽管他的阳物属于细长一类,但对阿挛的樱桃小口来说仍是太过巨硕,龟头勉强塞进小半个,已被伊人的贝齿刮得疼痛。

    阿挛被呛得涕泪纵流,几乎咳晕过去,男子却毫不怜惜,乘她剧咳间喉头一阵抽搐,硬是插进大半。阿挛舌底一咽,津液忽然涌出;既然有个东西一直吐不出去,索性咽至肚里,一时间喉管痉挛,竟将大半截赤龙杵紧往下吞。

    那人平生极爱凌虐女子的小嘴,以上欺下,最是践踏尊严。谁知湿暖的口腔骤然一紧,忽然变成鱆腹之管,如黏液般掐紧吸啜;杵尖探得咽喉下滑的一处险坡,似洞非洞,分外卡人,快美得一阵悚栗,忍不住喷发出来!

    阿挛被浓精呛得剧烈颤抖,那人一拔怒杵,却不稍停,喘息道:“给我抬……抬上去!”四名恶少欢呼一声,抓住阿挛的四肢,猛地抬上广场中央的一座木台。那木台比门板再稍大一些,台面染着一层赭红酱色,木质肌理间透出浓浓血臭,竟是村中屠户所用的剖杀台!

    那人不爱在床笫间办事,这几日四出劫掠邻村少女,便在此台上剥光了强暴,唤从人分压四肢,六人大锅同炒,被害少女莫不饱受凌辱,死前多受苦楚。

    此际四人将奉命阿挛抬上了剖杀台,料想应同前例,其中一人忍不住一攫阿挛的乳房,掐得满掌饱实,不禁淫笑:“这般尤物……”忽地臂下一凉,手肘之下已然分家,鲜血溅满阿挛雪白滑腻的大胸脯。

    阿挛惊得呆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断臂的恶少满地打滚哀嚎,却被主子一脚踢开。

    那人将染满鲜血的剑身往靴底一抹,嘶声道:“将她的四肢扣起来!哪个再不规矩,地下便是榜样!”众恶少噤若寒蝉,另一人迅速补上前,四人利落地将阿挛的细腕、纤踝以铁环锁住,随后远远退了开来。

    偌大的广场中央,污秽血腥的剖杀台上,只剩下拥有雪艳娇胴的绝色猎物,无助地敞开秘径,以及她那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嗜血主人。

    那人喘息着爬上阿挛的身体,一手一个,满满的攫住她娇嫩的玉乳,仿佛为了测试乳肉的柔软程度,毫不怜惜地捏紧到几近握拳的程度,又倏地揉开压平。

    阿挛泪滴状的饱满盈乳,就像是薄面袋子里装了大半袋的香甜奶水,站立时沉甸如瓜,躺下时绵柔软滑,表面再匀上了一层薄薄的珍珠细粉,润、腻、酥、滑、软,五感纷至沓来,滋味妙不可言,令人忍不住加重劲道,蹂躏再三。

    阿挛被他揉得哀叫起来,初时痛得沁出薄汗,只觉双乳几被撕起;渐渐疼痛中隐约有一丝快感,乳尖偶被他粗糙的掌心一摩挲,更是舒服得拱起腰来,忍不住发出轻柔的鼻音。

    那人的舌尖舔着她敏感的雪白腋窝,微刺的幽甜汗味十分催情,一边欣赏着她混杂了快感与痛苦的扭动挣扎,一边将手探至她腿心处,粗糙像磨石板一般的指触,粗暴地划过她黏蜜的细小褶缝。

    阿挛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剎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牺牲、拯救、青苎村……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忽觉身体深处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痒与空虚,急需要什么东西来填充完满:滚烫的、坚硬的、弯曲的、咸涩的,还有粗糙的……

    火热的念头突然化成实体,电一般奔窜全身,她哆嗦嗦地一阵轻颤,黏闭的紧密花径突然漏出一股蜜浆,清泉般晕凉凉的喷泄出来,溅湿了雪白的股间。

    那人其实也忍耐到了极限。

    他玩过的女子不下百人,风月手段极高,在这个姿容绝艳的女子身上还用不到万一,便已难按耐。他喷息粗浓,毫无预警的挤进阿挛腿间,弯长滚烫的赤龙杵顶住凉腻的花径口,用力往膣中一插!

    阿挛感觉异物挤迫至小门前,再加上四肢动弹不得,敏感的椒乳饱受蹂躏,心慌慌的一阵酥麻,差点又丢了一回;忽然巨物一贯,滚烫粗糙的弯杵长驱直入,未受开垦的细嫩膣腔一瞬间被撑挤开来,每一寸都被硬物填满,恣意擦刮,痛得她仰头张开小嘴,柳腰猛地拱起,全身绷紧不住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子丝毫不给一点余裕,赤龙一没到底,立刻大力耸弄起来。黏闭的嫩膣还不习惯异物侵入,口径不开,每一抽都窒碍难行,拖得阿挛身子一沉,嫩膣肉褶圈着硬杵被拉耷出一小截,旋又被顶得向前一弹。

    “疼……啊、啊!疼……”

    她起初还雪雪呼痛,男子顶得越发粗暴,不久下阴便麻木起来,破裂的贞操象征早已痛到没有知觉,反倒清楚地感受着阳物进出的形状,以及膣内一掐一挤的奇妙感受;顶到深处时,连后庭内都隐约震颤,仿佛赤龙杵的热力隔着膣户,传到了股内一般。

    阿挛被插得晕陶陶的,快感丛生,忽然生出一丝绮念:“他那大……大物若插进股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灵台偶清,忍不住感到强烈的羞耻;偏生这样的羞耻感十分助兴,片刻又被那人插得呻吟起来,剧烈摇着螓首,膣中一阵紧缩,挤出大片晶莹爱液。

    男子越动越急,动作却慢慢变小,频率益发猛烈;弯曲的杵根勾着外阴小核不住震动,杵尖直抵膣底的深处一阵猛戳,双手撑在乳侧,低头衔住右乳嫩尖。

    阿挛只觉得身体紧绷到了极限,柳腰拱起如桥,雪白的大腿簌簌抽搐,膣底却忽然一融,像是有什么东西剥开了似的,包着杵尖又让它滑进了分许,戳中一个奇酸奇麻、让人魂飞天外的地方--

    “啊、啊、啊!不……不要……不要了!啊啊啊啊--”

    她全身颤抖,手脚却无法挣扎紧抱,汗湿如裹浆的柔媚身子剧烈弹动起来,呜咽着二度泄身;同一时间,男子尽兴已极,马眼一酸,痛痛快快爆发出来,累瘫在阿挛布满狼籍指痕、泛起大片红潮的,艳丽无双的酥腴乳间。

    猎人在猎物的体内一射再射,仿佛被这副完美至极的身子吸吮一空,却不肯稍稍抽离,任由交合处一股股的溢出稀浊浆水,在木台上化开片片落红,宛若村前盛开的红芍药。

    有那么一瞬,半呈癫狂的如狼男子,以为自己并不介意死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