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沉寂了一会,见毛氏眼眶又红了起来,像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虞诗皱了皱眉:“太太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说吧,如今瑾儿画儿也不小了,太太你再那么动不动就哭,看着多难看。”
听到虞诗的教训,毛氏的眼泪立刻缩了回去。
“我也不想掉眼泪,但总是忍不住。”她以前没那么爱哭的,但自从虞大爷去世之后,面对虞诗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掉眼泪。
“太太不是要跟我谈我的婚事吗?”
毛氏点了点头,捏着帕子:“大姑娘一直疼爱瑾儿他们,如今打理虞家的生意也是为了他们……”
见虞诗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催促她快些说完,毛氏立刻进入正题道:“既然是这样,姑娘应该跟我一样都是想着瑾儿他们好的,我想瑾儿他去考科举,家里的生意……”
虞诗愣了愣,她原本想着大房的生意毛氏适应了让毛氏来做,没想到毛氏不止不行,还告诉她虞瑾也不行。
毛氏握住了虞诗的手:“老爷以前也说着想让瑾儿好好念书,以后中了举恢复虞家以前的风光,这是老爷的遗愿,我……”
虞诗松开了她的手,语气淡淡地:“既然这样,你想跟我商量什么婚事?”
“我知道宋家二夫人要给姑娘挑夫婿,但老爷跟宋二夫人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老爷会去的那么早,姑娘为了虞家为了瑾儿他们就拒了宋二夫人的挑选,找个合适的姑爷入赘到虞家吧。”毛氏眼里绽放出亮光。
原来她是打这个主意。虞诗目光打量地从她身上滑过,说她傻这些地方她倒是主意多多的,也没有傻透。只不过她怎么就觉得她要为虞瑾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她自问她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但是想让她一直付出,她又不是傻子。
要是可以谁不愿意当毛氏,什么事都不做,一切都有别人,这些话她觉得虞诗就是心里那么想了,也不该说出来
。她虽然帮不上忙,但是她为老爷生了三个孩子,要不是她虞家大房就断子绝孙了。
那么一想,毛氏的底气又上来了。
“我会好好管教瑾儿他们……”
不是虞诗看不起人,只是毛氏这个样子,能怎么管教好孩子,请老师什么的都来找她,连字都认不了多少。瑾儿他们虽然跟毛氏住一个院子,却跟她更亲就可见一斑,毛氏唯一能做好的事,估计就是身子骨好,生下了三个孩子。
这要是虞大爷在,她生下了三个孩子的确是大功臣了,虞家也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事,她想吃了睡睡了吃也无所谓,可是虞诗又不是虞大爷,她怎么都不会认为毛氏生了三个孩子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现在对于虞诗来说,她不打算嫁人,管理大房产业到虞瑾成家都没有关系,但是绝对不会像毛氏想的那样管一辈子。
她如今跟虞瑾他们的关系好,那是因为他们还小不知事,谁知道他们长大后会成什么样子,就是同父同母这件事都有待商榷,更何况他们还有毛氏那么一个娘。
“这件事不可能。”虞诗明确地拒绝道,“太太要是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学习怎么管理产业,到了我该走的时候,那只有把这些产业处理了,换成的银钱也够最小的祺儿长大成人。”
“这个不行,这些都是老爷留下来的!要是老爷知道你把他的产业都卖了,他就是在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
相比毛氏的激动,虞诗就平静多了,挑了挑眉:“只要太太能接手,我卖产业做什么。”
“你可是老爷的大姑娘,瑾儿他们都还小,要是姑娘不愿意让我们依靠,我们就无人可依了。”毛氏的表情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没听过哪家的大姑娘要做的事有那么多。”因为毛氏今天的这番话,虞诗决定了,不管她还要在虞家待多久,毛氏都不要想这样清闲下去。
“父亲死前把弟弟妹妹还有我都交给了太太,太太要多为我们打算才是。”说着,虞诗就叫李妈妈进门吩咐道,“妈妈最近就先住在太太的院子吧,太太也该学学怎么处理家里杂事了,学完了处理家里杂事,再学学怎么处理外面的事。”
听到虞诗斩钉截铁,李妈妈一喜,连忙应道:“老奴一定好好帮太太。”
“秋意你每日有空抽一个时辰去太太院子教她看账打算盘,你没多久就学会的东西,想来太太学起来也不会有多难。”
秋意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我……”见虞诗那么利落的把事情吩咐下去了,毛氏表情紧张,“我以前不是没学过,我真的学不会……”
“太太要是这些小事都做不到,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虞诗回敬了她的原话。
送走了毛氏,李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太说的婚事是什么意思?姑娘突然变了个模样,是不是因为太太欺负姑娘了?”
“太太的样子要是能欺负到人就好了。”虞诗轻轻笑了笑,“太太想让我找个入赘的姑爷
。”
李妈妈脸色一变:“老奴就没见过太太这样的,肯当倒插门的爷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太太还真是开的了口。姑娘没有答应太太吧?”
虞诗摇了摇头,没敢告诉李妈妈她连嫁都不打算嫁了。
李妈妈收拾了包袱就去了毛氏那里,打算要是不教会毛氏就不回院子了,这家谁爱当谁当,姑娘虽然是大的,但哪有一直压榨大的,这个太太简直不要脸。
……
李妈妈带着包袱走了,虞诗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门。
分家之后,虞诗原本想着能守着那一半的家产不要亏损就是好的了,没想到生意却越做越大了,当然这都要谢谢姨母的帮忙,要不是她跟这边当地的县令递了信,虞家大房孤儿寡母的谁都想上嘴咬一口。
“姑娘,好像有轿子在跟着我们。”赶车的车夫隔着帘子说道。
“跟着我们?”秋水闻言,掀开了车窗帘子的一个小角往后看,斜斜看过去的确有个一架轿子,“姑娘后面有个轿子跟咱们走一条道,但是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秋水让开让虞诗看了一眼:“李二,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跟着我们?”
“出了府里的胡同这轿子就一直缀着后面,现在都出城那么久了还跟在后面,哪有坐轿子出城的,小的就想这轿子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看着轿子的样式,虞诗隐隐觉得眼熟。
就叫李二停了下来,让这轿子先过。
轿子摇摇晃晃到了马车旁,轿子的人像是不经意地看到了马车,惊讶地道:“这马车看着怎么那么熟悉,车里的是我虞侄女?”
虞诗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不禁皱了皱眉。
闵庆宇迈步出了轿子,折扇一挥,一派潇洒倜傥:“上面坐的可是虞侄女?”
虞诗应了一声,戴上了帷幕,连马车都没下掀开车帘:“闵老爷。”
“虞侄女坐马车还要带着帷幕,不觉得闷得慌?”
眼前这个男子二三十岁,姓闵名庆宇,前几年丧了妻,虞诗某次遇到虞二爷见两人在一起,在虞二爷的介绍下喊了他一声叔叔,他就一直叫她侄女。
闵家在徽州算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手上什么生意都有涉及,而且做的红火,又有亲戚在京城做官,连着县令都要看闵家的眼色做事。
虞诗摇了摇头:“我还有事,不耽误闵老爷时间了。”说着就让李二驾车。
“相逢就是缘,我还说跟虞侄女说几句话,没想到虞侄女就急急的想走。”
话说完马车绝尘而去,就像主人对他的态度似的,片刻都不想多留。
闵庆宇扇着扇子,勾着嘴角看着马蹄扬起的灰尘:“这脾气可不好。”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马还是说马上的虞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