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月朔,星河光耀、群星毕现。
范增循例登高、夜观星象。
至子时,群星低垂,周天星力潮汐达到巅峰。
范增才抬头细看星象,一边看一边掐动右手五指配合天干地支、四象八卦开解星象。
“嗯?”
他忽然皱起了眉头,有些费解的哼了一声,然后将大袖中的左手也伸了出来,同时开始掐算。
但仅仅才过了几息,他双手之间便突然炸开一声闷沉的气爆声,急速掐动的十指一下就被弹开了,内蕴的雄浑力道,将他整个人都震得一僵。
“小场面!”
他冷笑了一声,不在意的摸出一块汗巾擦掉鼻血,而后扔了汗巾,以自身大汉吏部尚书之强横气运为压舱石,强行排开周遭星辰之力,造就出一方星辰之力的真空地带,再度掐动十指解析星象。
随着解析完成度渐高,他的眉头也随之纠结成了一团。
就在他解析到关键信息之时,周遭徐徐流动的周天星辰之力陡然发力,如同潺潺小溪突变惊涛骇浪那般,一举轰开他以自身气运营造出的真空地带,当头倾泻而下。
范增只感到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站姿,就感觉胸口一闷,张口就“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不要再继续了!’
‘不要再继续了!’
‘不要再继……’
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范增跌坐在地,急促的喘息了好几口粗气之后,勐地抬头望天,环眼之中满是凶厉桀骜之气:“给脸不要脸!”
他熟络的将右手伸进左手大袖中,摸出三柱清香,伸手在其上一抹,便将清香点燃,而后双手高举过重点:“两个条件,一是君上接受孔雀王朝阿育王的册封,他们将册封君上为东土王,代阿育王统治东方大陆,朝贡不休。”
“二是君上接受佛门上师剃度,皈依上师座下为捧钵童子,并亲自派人去孔雀王朝迎佛骨入东土,为佛门传道东土前驱……”
说到后边,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扯开了唇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嬴政也笑着说:“用汉王的话说,这叫‘扯澹’。”
魏缭颔首:“扯得还挺离谱!”
嬴政不置可否,澹澹的询问道:“然后呢?”
魏缭放下半块羊腿,正色道:“这一支孔雀王朝使团,有步卒三千,携带了西域各族所供奉的大量财货与牛羊粮秣,嗯,胡姬也不少,不过有些棘手的是,这一支使团的上师,前不久才给月氏王剃度,为其传渡佛法,并且乌孙王也已派出使者迎这位上师入王都,为其剃度……”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点子很硬,硬啃容易崩了牙!’
“月氏王?”
嬴政嚼着骨头,满嘴咯吱咯吱作响:“上回出兵围堵乃公的诸族之中,是不是有这孙子?”
】
魏缭怔了怔,脑子一时没能反映过来,上回围追堵截他们的兵马,西域各族都有,月氏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支,出兵比月氏多、打得比月氏狠的,远有羌人、近有楼兰,强有犬戎、弱有乌孙……可怎么听君上这意思,非要咬死月氏不可呢?
但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嬴政背后悬挂的西域地图时,心头忽然就豁然开朗!
那幅西域地图,乃是汉王亲手赠予君上的临别礼。
而月氏的地盘,紧邻河西走廊,且与犬戎人眉来眼去、不荤不素,多次给犬戎人借道,令犬戎人能顺着河西走廊攻打雍州……
魏缭没有按捺住心头疑惑,以他与嬴政的关系,也无须任何客套与委婉,径直问道:“值吗?”
嬴政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解的反问道:“报仇也论值不值?”
魏缭的抽了抽,心道了一句‘您高兴就好’,而后问道:“若是乌孙横插一手,又该如何?”
嬴政笑道:“敢来就一并收拾了,乌孙加上月氏的地盘,勉强也算是开国之基了!”
魏缭眼神古怪的看这着他:‘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从来都不会拆穿你。’
嬴政波澜不惊的将最后一块羊腿骨扔进口中,切割消磨成满口渣咽进腹中:“先生还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吗?”
魏缭揖手:“请君上予老臣五百兵马,老臣愿凭三寸不烂之舌,替君上‘说服’各中小胡族,为君上尾翼、策应完全。”
嬴政笑着点了点头:“准!”
魏缭道谢。
“那乃公就且先去宰了那只肥羊,饱餐一顿再说!”
嬴政抓起佩剑插进腰间,起身大步向帐外行去。
帐篷外,章邯、赵佗各率两万兵,伫立在夜幕中,久候多时!
嬴政接过短兵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大声呼喝道:“岂曰无衣!”
众将士齐声应喏道:“与子同袍……”
在九州,他们的确是打不过红衣军没错。
可打西域这些末流胡人兵马,他们就跟老子打儿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