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不能讲,还是想要怎么编个理由?
老和尚,我劝你最好看清形势。今天要是不说出解印人的下落,甭说各位走不了,他们也不能活。」
浥轻尘笑笑地环顾众人,玉指轻捻,琵琶声不绝,愈发刺激的灵气暴、乱,眨眼就把几名休门弟子绞杀与无形。
道:「要是不说,他们就是「他们」的下场。
你,可要想清楚。」
说罢,递了眼神给青蚨三人。
刹那,四方云动,天际乌云滚滚而来。紫电霹雳如巨龙从云层探出,顷刻地动山摇。
隆隆间,地坼见泉。
荡荡洪流喷涌而出,千里江山化为泽国。且水势不停上涨,天也好似被捅破窟窿。
狂风暴雨,夹杂其中。
四人立四方,阵法瞬成。
但俗话说的好,狂风暴雨处立得住,方见脚跟。
禅那足下所在,洪水被一寸寸逼开。
任你外面巨浪滔天,他自岿然不动。
而欲海天仙者则与休门弟子打到了水面,管你翻山倒海还是海覆天倾,只想把休门弟子拿下。
浥轻尘的话,他们没听到吗?
不,听到了。
可是听到了也来不及,现在的情形很明显不是他们想回头就能回头。哪怕他们突然明白所谓的真相,心中有过震撼和激荡,那又能怎样?
他们能回头吗?
不能,因为浥轻尘不会放过他们。
就算他们懂了自己不过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知道他们和先前去杀百里素鹤的人是一样的情况,还是来不及。
进,他们会死。
退,同样是死。
这一刻,巨龙的呼啸,雷霆的轰鸣,闪电的火花,当风雨裹着所有的肃杀扑打在脸上时,他们就麻木。
从火热的心,到死水般的沉寂,只用了短短一念。
又用一念,自死寂生出了绝望,绝望里带出杀戮。
杀戮中,是他们最后的清醒。
也是,回不了头的无奈。
所幸,有人愿意成全他们。
甘愿背上,这无尽的杀业。
其实错的是他们,可临了却把无辜的人拽下了地狱,与之共沉沦。
他们错在了轻信,让自己热血善意终究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这把刀被开了双刃。
因此,谁握着都要付出代价!
一个又一个人陨落,他们或被雷击沉底,被闪电劈焦,被巨龙一脚趾甲盖穿过心脏,然后甩进深渊巨口,开始嘎嘣咀嚼。
浥轻尘渐渐加快拨弦的速度,铮铮的愈发幽暗急促,忽而低不可闻,复徐徐婉转:「老和尚,我的耐心有限。
你多耽搁一刻,就得多送几条人命。
出家人,慈悲为怀,难道你要见死不救?」
禅那一个劲儿的阿弥陀佛,转眸看向自家师弟,道:「师弟啊,这么个长物你怎么看?」
五贼依旧不急不缓转动串珠,仰望头时迟,那时快。
属于林卯的血剑突然就不受控制,一抹血色划过,那硕大无比的龙头被齐刷刷斩断。
一声哀嚎,声震九霄。
龙头压下,落地成渊。
随即那些就像受了什么招引,巨大的漩涡吞尽一切,山峰,巨石,花草树木,包括仙者。
修为差的,眨眼就没了。
连救都来不及,唯有看着死。
那遮天蔽日的龙身,倏的产生变化。咔嚓咔嚓开始龟裂,射出万道妖风,竟将天雷震散闪电作灰。
而作为妖龙的实际操控者,浥轻尘这一刻受到反噬,一口朱红落在琵琶上,弦声乍然刺耳至极。
冷声道:「撤。」
青蚨虽不情愿,但她既然那么说了,也就只能听从,随即示意忘忧林卯跟上。
忘忧还好,林卯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剑,咬咬牙,狠心不要。
大不了,回去再炼一把就是。
而他们四个一走,所谓阵法就自然不存。
众人疾疾朝禅那五贼靠拢,一统计发现真的死伤惨重。剩下的全是本门弟子,至于欲海天仙者,一个也无。
其实别说他们,就算本门也折损了大半。
见到五贼即道:「师叔,无岸师兄呢?」
「是啊,师叔,师兄在哪儿?」
「……」
五贼看着手上的血剑,曲指扣了扣,道:「在这儿,你们都猴急什么?」
说罢,将剑一扬。
登时剑身碎裂,蒙蒙血光走出一人。
仔细看看,可不就是无岸。
众弟子见状,欢呼不已。
独无岸自个儿怪不自在,走到五贼跟前难得扭扭捏捏起来,道:「师叔,咱下次能不那么准么?」
「嗯?」
「我怕我没被妖龙拍死,先给您吓死了。」
说罢,后脑勺就挨了结实的一巴掌。
禅那摸着自己好徒弟的脑袋,道:「头还在不是,在就行了。
计较那么多干嘛?
命嘛,活着就好。」
然后正色对五贼道:「师弟。」
五贼道:「遵师兄法谕。」
话音落,串珠登时结成卐字,大开地狱之门。
阴风过境,白骨铺路。
死去的欲海天仙者一一自深渊走出,各自化作流光飞舞,随着冥冥中的指引渐行渐远。
过了许久,五贼方收了串珠。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