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命主扶沉 > 十二、人皆有一死
    医凡馆,地上的血迹未干,刺鼻的血腥味挑战着医馆内所有人的嗅觉。

    涂新帆这会已经冷静下来,医馆内局势瞬息万变,他虽只是修内境的武夫,好歹也是曾跟傲立大庆武道巅峰的莫怜修行过一段时日,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此刻医馆内已不再是黎巧巧的天下了,比她高上数个境界的大有人在,他暂时还不清楚来人究竟与黎巧巧是敌是友。

    小德与小牧的仇他是一定要报的,叫了他这么久的师父,总不能让他们枉死,别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他这辈子也快到头了,还突破不了修内的坎,那个妖女熬过了今日,从此之后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报仇无疑是天方夜谭。

    既然黎巧巧还没能离开医凡馆,这数股力量中只要有任何一人对其起了杀心,他再添上一把火,即便烧了这医凡馆也在所不惜。

    涂新帆将胡轻云挡在身后,他已心存死志,身后的孙女跟胡轻云可不能有事,一脸坚毅的转过头,低声吩咐涂舒,让其一会见机行事,一旦几方发生争斗,立马从密道撤退,不用管他,涂舒不依,但看见爷爷的神情,忍痛含泪应下。

    儒衫文士在曾却穹身前不远处站定,冰冷的眼神环视一周,轻轻一抱拳,颔首笑道:“曾宗主,在下汪道全,一介儒生,本来你们修行中人的事我不该插手,此番职责所在,还望宗主勿怪。”

    曾却穹看都没看一眼汪道全,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他不需要在意,他在意的是其身后的那些修士。

    汪道全微微一笑,被人忽视很正常,傲骨人人都有,更何况久居一宗之主,过了今日他便不再有这等神情了。

    曾却穷抬眼望去,来的人其中不乏老熟人,缓缓环视到场的所有人,眼神冰凉,恍如在看一些死人,今日他若能逃过此劫,千面人屠的称号可不是只靠欺负些小辈得来的。

    流音坊宗主音韵,练气士结丹高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此刻一只手捻着片锦绣罗帕轻掩口鼻,像是难忍馆内的刺鼻血腥气,瞧见了曾却穹的目光,颔首娇笑施礼,哪有半分生死相对的模样。

    吴偶,甘澜仙馆的宗主,练气士出神初阶,宗门远在天过山地界,却一直对千寰宗所在的雁回峰虎视眈眈,吴偶挑衅似的回应曾却穹冰冷的目光,摇了摇头冷冷一笑,心中对曾却穷死到临头还要故作姿态有几分不屑。

    李笃南上前一步拱手朝着汪道全赞道:“曾兄,在下身为朝廷将官,你我二人立场不同,为了引你入局,没少花费心思,最后还是得倚靠汪先生神机妙算,便是与有那‘智妖’之称的李晋恒都不遑多让。”

    汪道全面无表情,心中古井无波,对于李笃南把他与李晋恒相提并论,他并无几分欢喜,他一直视其为目标,打败目标的办法便是将他踩在脚下,各为其主,汪道全相信那一天并不会太远。

    曾却穹冷眼瞧着李笃南,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与其相交虽说抱着几分其他心思,可是被人当众背叛的感觉实在不算很好,目光一闪,深邃似漆黑星海,要将李笃南与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的儒生一并埋葬。

    汪道全陡然感觉整个人突然之间不受自身控制,好像身处一片万丈悬崖之旁,心中害怕的要死,但身后好像却有一只无情的手在推着他向前,李笃南毕竟有些武道底子在身,可是也比汪道全好不了多少,两人眼神迷离,瞬间汗如雨下,却说不出任何话,只有喉咙中发出‘嗬、嗬’的恐怖声音。

    一人从汪道全身后瞬间转了出来,挡在其身前,两人顿感压力一松,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好像刚出水捞里出来一般,李笃南心生怯意,这才明白他这点境界对于曾却穷来说毫无作用,不由为刚才的鲁莽感到后悔,要不是汪先生还带了其他大修行者来,只怕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想起他还曾大言不惭要派兵围剿千寰宗,却被汪道全拦下,如今看来,他怕是久居高位,忘了修行者到了一定境界是怎样逆天的存在了。

    汪道全心中惊惧万分,悄悄将不停颤抖的手互相握紧缩进了袖中,他虽然早已对这些修行者的实力做过一番评估,为防止意外的发生,更是请了数位境界不下曾却穷的人来,可是当真的直面曾却穷,才知晓这个境界的练气士究竟是何等的可怕,只是一个眼神便能决人生死,心中默默一叹,再退后半步。

    曾却穷眼神一冷,打断他术法之人一身浅紫蟒袍,面白无须,一身武夫气势雄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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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他快速在记忆中回忆方圆万里之内的武道宗门,却对眼前之人毫无印象。

    “宗主好胆量,当着众多人的面便要撒野,一点都不将洒家放在眼里,让先生受惊了,还请恕罪。”

    浅紫蟒袍之人冷冷的望了曾却穹一眼,转头朝汪道全告罪。

    汪道全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并未说话。

    曾却穹再打量那人一身蟒袍,猛然间想起一人,宦侯孙正远,三百年前助刘氏开创大庆王朝的功臣,据传其人早已兵解,没想到出现在此处。

    据传孙正远年幼入宫为宦,乃前朝太监,适逢刘氏立国,孙正远不知何故竟然协助刘氏先祖逆转旧朝,功高盖世,以宦身封侯,为古往今来获此殊荣者第一人。

    一身武道修为据说早已进入武夫驭气境多年,如今看来他即便未入显圣境,怕也相差不远。

    汪道全定了定心神,经过刚才一番惊吓,更是坚定其心,笑着对曾却穷道:“还有一人,想来宗主应该不太愿意见到,不过他既然已经来了,见上一见总是好的。”

    一缕清风拂过,汪道全身侧已伫立一人,锦绣华袍,身材高大,一手持剑负后,笑望着曾却穹道:“曾兄,别来无恙。”

    曾却穹面色一变,苦涩道:“徐宗主,你,你都来了?”

    徐图,流云剑派宗主,出神高阶修士,剑修!

    医凡馆内这些人,曾却穹真正忌惮只有孙正远,练气士与武夫虽然各有千秋,但他千寰宗有一门秘法,能以自身心血血祭可以短暂的提升修为一到两阶,他最后就算不敌也可凭借此法逃命,这也是他迄今为止还胸有成竹的原因。

    徐图的突然出现切断了他所有的应对之法,徐图身为实打实的出神高阶剑修,就算曾却穹最后被逼到放弃肉身以阴神逃命都会被其飞剑追上一剑斩杀的飞灰湮灭。

    曾却穹看了眼玉树临风的徐图,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位远在永安郡的剑派宗主会不远万里来此,两人之间还曾有过数面之缘,无冤无仇。

    徐图看了眼曾却穷神情,轻轻拱手一拜,嗓音温和道:“受人所托,不得不来,曾兄莫怪。”

    王雍杜漓两人相看一眼,王雍悄然传声道:“师父,敌方势大,形势危急,我带众弟子为您杀出一条血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我千寰宗没有出头之日,弟子唯有一个要求,恳请师父带杜姑娘走。”

    王雍毕竟才结丹境,只是以为孙正远与徐图一般是为夺宝而来,况且曾却穷无敌的形象早已深入其心,他相信只要师父今日能脱离此困,他日必定能翻手为云。

    曾却穹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王雍,今日过后,千寰宗是否还能存在都是两说,更何谈护佑他人。

    曾却穹心有不甘,此刻已明白那个他瞧不上眼的儒士才是主事之人,略一拱手,朝着汪道全衷心问道:“汪先生,曾某自知德行有亏,可是却不曾违背儒家定下的规矩,我有一事不明,请先生不吝赐教。”

    一代枭雄,穷途末路,临死前却不知究竟为何,唤做是谁都心有不甘,汪道全能够理解曾却穹心中所想,笑着点了点头。

    “宗主请问,能说的我必定知无不言。”

    曾却穹略一挺身,眼神凛然,逼视着汪道全。

    “我千寰宗声名是不太好,可也至于落个毁宗灭派的下场,我曾却穷自修道有成,心狠手辣,不算什么正道,可也并没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与你更从未谋面,无冤无仇,为何挑我千寰宗?”

    曾却穹这好像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说出,不但是音韵竖起了耳朵,吴偶面色肃穆,就连徐图都略微侧身。

    汪道全略一皱眉,随即笑道:“还请宗主莫怪,我也其实并太清楚缘由,只是身在其位,谋其事罢了。”

    徐图此番前来只为还某人一个人情,千寰宗与他流云剑派并无交集,对于千寰宗的声名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各个宗门有自己的道要走,他与曾却穷有过数面之缘,仅是点头之交,见曾却穷问及,他也很想知道具体,也不知汪道全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没有说,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曾却穹闻言浓眉倒竖,似要发怒,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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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耐下来。

    “也罢,知晓了又能如何?徒添烦恼罢了。”

    曾却穹猛地踏前一步,大笑一声,一条数丈宽的雪白大道分割了两方人,整个医凡馆好似被分成了两方天地,靠近曾却穹的这一方天地渐渐没入夜色,黑暗中好像有无数人影,聚散无形,有窃窃低语声渐渐响起。

    “曾某纵横一身,从未言败,今日得困,大好头颅,谁敢取之?”

    黎巧巧的处境异常尴尬,曾却穹分割天地时,她正好处于曾却穹的一方,这可让黎巧巧慌了神,她可不愿跟着曾却穹倒霉,便想趁着众人关心异变时见机行事,可是这一切都被涂新帆看在了眼里。

    只要她越过这条分界线,凭借她的功劳,以后前程似锦,流音坊下任的宗主必是她囊中之物。

    涂新帆一直密切注视着黎巧巧的一举一动,见其腾身而起,暴喝一声:“妖女,还想走,偿命来!”

    只见其纵身而起,死命的一拳砸向黎巧巧面门。

    黎巧巧一心防着曾却穹,哪里会料到半路杀出个涂新帆,转眼间,涂新帆拼经全力的一拳已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黎巧巧骇然失色,倒不是涂新帆这一拳能伤她如何,而是涂新帆叫破她的行藏,再难以掩人耳目,偷溜过去。

    黎巧巧一声尖叫,无形的音波朝着涂新帆胸腹而去,涂新帆目瞪欲裂,不闪不避,凝聚全身的内力灌于手中拳头,去势更快,只听轰的一声,黎巧巧面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整个人倒飞而出。

    涂新帆胸腹间被黎巧巧音波击中,好像被重物碾压,如中败革声中,五脏六腑已被悉数捣碎,整个人不停的咳出血水,凄惨无比。

    黎巧巧则被涂新帆凝聚全身气力的一拳打的面目全非,歪鼻斜眼的刚好撞至曾却穹跟前,吓得肝胆欲裂,正欲起身,被曾却穹轻轻一脚踏在身上,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涂舒哭喊着抱住爷爷,涂新帆已然说不出话来,看着不远处小牧小德的身体极力露出一个笑容,无力的朝着胡轻云招了招手,胡轻云面色苍白恍如提线木偶般跪坐到涂新帆面前,头脑一片空白。

    涂新帆拉住涂舒的手放在胡轻云手上轻轻拍了拍,忍着巨大的疼痛想要笑上一笑,随即溘然长逝。

    涂舒眼前一黑,差点便要当场晕倒,忍住巨大悲痛握住爷爷的手摇了摇,示意她明白了爷爷临死前的担忧。

    一口即将喷吐而出的甜血被涂舒硬生生咽了下去,伸手拉过一旁呆若木鸡的胡轻云,扬起倔强的小脸朝着医凡馆内的所有人一一看去,默然记在心里。

    徐图略微皱眉,他隐约间察觉到了涂舒眼神间的森寒,却没有在意。

    面目上锥心的疼痛丝毫都比不上身上曾却穷的一只脚所带来的的恐惧,黎巧巧不敢言语更不敢有丝毫乱动,只是拿眼神凄苦的望向师尊音韵。

    涂新帆搏命的一拳杀不了她,涂新帆其实心中也清楚,医凡馆内局势已定,他只要将黎巧巧送到了仇人曾却穹面前便足够了。

    音韵对于黎巧巧的求救视若无睹,并非她铁石心肠,只是她区区一个结丹境,此刻由不得她做主。

    汪道全微笑看了一眼曾却穹,退后几步,朝着徐图孙正远颔首拜道:“既然曾宗主已无后顾,那我便先行告退,各位,拜托了!”

    曾却穹闻言,一身衣衫无风自动,脚下轻轻一踩,可怜黎巧巧哼都没哼一声便被曾却穹一脚有若碾压硌脚的石子般,踩的四分五裂,四散的鲜血瞬间沾满了那一条雪白大道。

    胡轻云从迷糊中醒来,涂舒驾驶着马车疾驰,此刻已离着水井村几百里远了。战乱一起,涂舒便悄然带着胡轻云从医凡馆的密道撤离,只是撤离过程中密道开始坍塌,胡轻云被砸晕了过去。

    胡轻云想安慰一下死命抽打马儿的涂舒,话未出口便沉默下来。

    百无一用是书生?若不是为了护着他,可能涂新帆早便能离开,胡轻云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涂舒一家,可是又觉得是哪里有些不对,却一时没想明白。

    人生的道路有成千上万条,只有一条是自己当时所选择的,人不是先知,不会知晓当时是选对了还是后来走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