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愤怒的嘶吼声从幽牢深处传出，透着深深的不甘与愤怒。
历来古井不惊，掌控一切，忍然不动的齐羽终于出现了情绪上的变化，双目如布业火，心魔自生天灵，恐怖的气象震动幽牢，引得群妖惊恐，吠声如狂。
“怎么会这样……那到底是什么？”齐羽低吼，森然的面孔透着深深的愤怒。
就在刚刚，他能够感觉到【黑天舍利】拥有了新的主人。
他的身躯则在【黑天舍利】融合的刹那化为尘土，散灭于天地之间。
多少年了……当年【黑天】陨落，葬于阴山之下，以【降魔宝印】为封，【龙骨天书】为碑，生生世世，不见天日。
然而因果循环，命运从此分流……多少年后，一头妖鬼得了【黑天】残念的点化，领悟【降魔宝印】，称霸三山之境。
直到某一天，一位捉妖师取走【龙骨天书】，领悟神通，创立宗门，号称【罗浮】。
那便是罗浮山祖师，他斩杀霸侯，灭九妖而成无上境界，终启宗门香火，百年不绝。
岁月悠悠，多年之后，阴山之下，那早已枯朽的黑天尸骸之中，一头诡异的妖鬼意外的诞生，他就如同初生的婴孩，来到人世，对于这滚滚红尘充满了好奇。
当他接触的人类和妖鬼统统倒在自己的脚下，生命显得如此脆弱，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
那一日，黑山终于迎来了他真正的主人，其名为……
黑山老妖！
吼……
齐羽的身体突然开始萎缩，他勐地瘫软在地，身体蜷缩得犹如一只大虾，粘稠的黑色液体不断从嘴里喷涌而出。
这一刻，他青筋暴露，显得极为痛苦。
黑山老妖，纵横三山之境，统御成千妖鬼。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这副身躯时时刻刻都受制于阴山之下，那具黑天尸骸。
降魔宝印留下的痕迹，竟然衍生出无尽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甚至于，他经常都会梦见【黑天】陨落的那一幕，死亡的恐惧如同诅咒，伴随着黑山老妖的降生而来。
从那时候，他便知道，这一生，他都只是【黑天】的延续，是死亡之外的另一种形式。
他不甘心，超越了九炉之境，成为了三山之主，到头来却依旧是别人的影子。
于是，黑山老妖舍弃了一切，转世重生，以人类的姿态出现在了罗浮山中。
他便是齐羽。
习得降魔宝印，应了三灾之劫，获得黑天舍利……他便能摆脱前世的诅咒，取回所有，成为真正的黑山之主。
九岁开始，他便已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按照他定下的谋划，一切都如所料中进行着。
一步之遥，他便可以重新做回黑山老妖，不仅能够拿回从前的所有，甚至更进一步，摆脱黑天的束缚和诅咒。
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当黑山老妖的尸骸破碎的那一刻，齐羽便感觉到了一股毁灭的波动在自己的体内蔓延开来。
黑天，黑山老妖，齐羽……他们本就是彼此的延续，带着命运的诅咒，难以磨灭。
“啊啊啊……”
齐羽蜷缩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仿佛来自幽冥炼狱。
粘稠的黑色液体不断地从他体内流淌出来，好似其身体的一部分。
“真是可悲啊……苦恨年年压金线，徒为他人作嫁衣裳……身在红尘的你，又岂知命运的选择……”
九窍金丹的声音从幽牢深处缓缓传来，透着深深的嘲弄。
紧接着，那嘲弄的笑声越来越大，与齐羽痛苦的嘶吼声相互交织，回荡在这清冷诡谲的幽牢深处。
……
阴山之上。
风云荡灭，七彩的能量如同波澜起伏，笼罩山巅，向着周围荡漾开来。
如此异象，李末都觉得不可思议。
沐浴在那七彩能量之中，刚刚大战的消耗彻底恢复，甚至就连一丝疲惫感都不复存在，丹田内息彻底充盈，龙精虎勐，更胜往昔。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七彩灵光之中，哪怕八十岁的老者前来，都能立刻焕发生机，老龟抬头，盎然勃发，春回大地，立地生子。
“太不可思议了，就跟磕了药一样。”
远处，萧朝渊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原本洞穿的伤痕竟然都消失不见，连半点疤痕都没有，就连旁边的萧鹿瑶都获得了巨大好处，原本因为上火冒出的痘痘彻底平复消失了。
“祛疤祛痘，竟然如此神奇。”
萧鹿瑶摸着自己宛若剥了壳的鸡蛋的小脸，不由地啧啧称奇。
“首座……老江……”
此刻，萧朝渊终于缓过神来，他身形一动，如狂风奔袭，掠至纪丹辰的身侧。
纪丹辰的右臂在七彩能量的滋养下已然续接愈合，身上因为【鸦杀刀阵】留下的创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如此强大的再生能力，让这位山鬼院首座都感到惊奇不已。
要知道，以他之前受到的伤势，就算能够恢复过来，也必定元气大伤，甚至还会影响到今后的修行和实力。
按照纪丹辰估计，这样的伤势最起码也要养个三五个月，他的寿命肯定会受到影响，缩减最起码八九年。
“那到底是什么？竟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纪丹辰忍不住看向山道。
“金鳞！？”
小黑猫极为忌惮地扫了废物宝宝一眼，直接化为一道电光，沿着撞出的洞口追了出去。
废物宝宝的身体还在有节奏地起伏着，似乎真被气到了。
“不气不气，咱们不是废物。”
李末摸了摸废物宝宝的肉脑袋，后者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软，重新趴在了李末的怀里，显得极为享受。
“这可是宝啊。”李末抱着废物宝宝，甚至能够感受到它体内黑天舍利的波动。
“恩！？”
就在此时，李末余光扫过，注意到了废物宝宝刚刚褪下的茧壳。
“这也是宝贝啊。”
李末咧着嘴，顺手将其收入囊中。
这一趟果然是满载而归，收获颇丰。
……
罗浮山，幽牢。
黏稠的黑色液体侵染了一地。
齐羽裸露着上身，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身的变化。
“你……你怎么会没有死！？”
就在此时，九窍金丹的声音从幽牢深处传了出来，透着一丝震惊。
“真是没有想到啊，破灭了一切竟然真的斩断了因果……”齐羽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由地流露出了一丝微笑。
原来，他舍弃的还不够彻底……
当黑山老妖的尸骸湮灭，前世修为化为乌有，黑天舍利有了归属……从那一刻起，他终于成为了完整独立的个体，跳出了黑天诅咒的命运。
从今天开始，他才是真正的齐羽，跳脱命运之外的齐羽。
“哈哈哈……真没想到啊……掌握了降魔宝印，继承了黑天妖道……我终于再也没有任何束缚了……”齐羽捂着脸，疯狂地大笑起来。
所谓劫后重生，大概便是如此。
“九窍金丹，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
突然，齐羽开口道。
“你想要干什么？”
“我现在可是饿得厉害。”齐羽澹澹道。
“你想吃了我？这座幽牢不是你可以染指的，我所在之地便是地狱，你敢吗？”九窍金丹有恃无恐，冷笑道。
“佛陀不是说过吗？”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齐羽幽幽念道，终究步入幽牢深处，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