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的事情没搞定,叶建设那边就来了电话。
那位老爷子要见见朱羽,见见东西,才能确定。
叶建设给朱羽说了老爷子的名讳。
齐天工,七十八岁。
原故宫修复组专家之一,目前退休,人在盛海,颐养天年。
老人一子一女,都在体制内工作,老爷子在盛海郊区一人独住,子女每看望。
“小朱,呆会儿去了,你得客气点儿。老爷子平时脾气挺好,就是一普通老爷子。但碰到文物这件事情,通常比较较真……”
“我知道了。”朱羽提着个包,包里装着那个楠木盒子,盒子里放着金冠,真的那出来,直接就惹了众怒——至少齐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叶建设不光瞪了他一眼,还低声训斥道: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叶盛华有些委屈,却也真不敢说话。
朱羽拍了拍他,笑了笑,以示安慰。
老爷子干脆拉过椅子,就坐在金冠前仔细的看着,不过没有上手。
叶建设也拉过另外一把椅子认真的看着。
两个人不停调整方向,看了足足有十分钟,老爷子才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对朱羽说:
“小子,东西是对的。你……我听小叶说,你是从国外搞回来的?”
“是的,老毛子那边。”朱羽说道:“那人祖上曾经是八国联军入侵时外交官,当时很是弄回去了一批好东西。”
“唉!”齐老爷子叹了口气,“多少好东西,就是那个年代被抢了出去……不说了。我听小叶说,你想私下里修复,不想声张?”
老爷子这话问的时候,语气里还有点质问的意思。
朱羽倒也能理解,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一辈子都献了出去,对于国家的那种信念是没得说。
朱羽敬佩,但没打算做那样的人。
他就一凡人,做不了。
所以他说道:
“老爷子,有些东西呢,我觉得能搞回来,然后展出,让大家都看到,让专家研究,很有意义。比如针灸铜人,比如带字的青铜器。
但有些东西,我觉得就是个人收藏也挺好。哪怕真放出去展出,除了让人惊叹一下,没太大的意义。
毕竟这金冠,国内是有一道:
“这房间已经有快半年没打开过了。就连我的儿子也进不了这里。”
门被打开,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最显眼的就是一张桌子——或者说是工作台。
“我退休后原本是没打算继续再干这一行的。”齐老爷子取过桌子上的眼镜戴上,然后一边准备工具、调配不知名液体一边说道:
“但毕竟干了近六十年,说一下子丢开是不可能的——我感觉我这辈子,这些东西已经烙到骨子里了,家里不整这么一套东西,似乎生命就不完整了。”
他的话,大家都能理解。
“小子,把东西放过来。”齐老爷子吩咐朱羽,“这金冠其实受损并不严重,有一些脏东西沾在了上面,还有一些地方受到了碰撞,发生了变形。
但主体并没有受到损坏,也没有缺件少件,其实这种修复是最简单的。我那个组,随便找个学徒都能搞定。”
他这么一说,朱羽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早知道就随便找个人来修复了,也不用惹这么麻烦。
不过随即他就把这个念头丢弃了。有国宝级的修复专家来修复,自己竟然还不满?
脑子有坑吧?
齐老爷子一边把配好的液体用一个小刷子往金冠上刷,一边看着叶盛华说:
“你先前觉得这金冠有点丑——这能理解。毕竟在普通人眼里,看到的文物都是干净、漂亮、完整的,这都是修复后的结果。”
他手底里动作不停,嘴里也不住的在给大家,特别是叶盛华科普着这方面的知识:
“但是你要是看到了这些东西最开始的模样,那你恐怕会大失所望——现在这金冠,已经算是保存品相非常好的了。现在大热的三星堆青铜器,真正的东西那都是一堆碎片啊!专家们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才一块块拼起到现在。
你们看到的青铜大立人、青铜神树,那都是一小块一小块青铜碎片拼起来了——这可比拼积木难多了!”
“青铜器倒还罢了,那些丝织物才是最难复原的……”齐老爷子嘴里说着,手底下却丝毫不慢,“特别是那些损毁特别严重的,想要复原,没个三五年,真的很难。”
随着这些液体刷在金冠上,朱羽发现,那些污迹慢慢在消失!
看出了朱羽的惊奇,齐老爷子自得的笑笑:
“这其实说出来就是小儿科。我们也算术业有专攻,这一行里干的多了,有经验了。”
把金冠上的污迹清理干净后,齐老爷子又取出工具,然后把金冠固定好,轻轻敲打起来。
这时候,外面门响,然后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老头子,有客人来了?你这工具又拿起来了?”
“你忙你的。”齐老爷子手底下没停,“我这里有事,完了再说。”
“好,我去做饭了。”老妇人说完,脚步声走远,然后就传来了水声。
“我老伴,当初就给我说,我不可能把这手艺丢了,迟早还要开这扇门。结果,还真让她说准了……”
朱羽他们没接话,眼睛瞪的大大的,就看着齐老爷子凭一把小小的锤,和一块硬木板,就将金冠那些碰撞过凹陷的部分,无论是金丝,还是金框架,还是黄金装饰,一点点给敲回了原形!
神奇的是,那细如发丝的金丝,竟然在这小锤的敲打过程中,一根断的都没有!
果然是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