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里。
是嬴无忌施展这项绝学的极限。
他的招式还有点生硬,达不到十三爷那般圆润自如。
但目前的阶段已经够用了。
几十里。
在郊外荒山的山着,他便从手镯中取出了笔墨纸砚。
将自己家中老母和媳妇都画了下来。
含光剑灵接过画纸,扫视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可以!”
嬴无忌恭敬道:“那就多谢前辈了在晚辈闭关这七天照顾了!”
“嗯!”
含光剑灵点了点头,便化作一道流光,“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天际。
是绛城的方向。
嬴无忌瞅着她的背影,不由呲牙一笑。
七天的十倍,就是七十天,再加上原本的七天,那就是七十七天。
中途再零零散散地找些事做。
拖到暝都尽头出现绝对不成问题。
到时候。
就再请你当一趟保镖。
他瞅向韩倦:“含光剑里的剑意参悟着难么?”
韩倦托腮道:“当然难,怎么了?”
嬴无忌抚着下巴上的胡茬,一本正经道:“为师收你为徒多月,却只交了几个微末法术,心中甚是惭愧。代课老师已经帮你找好,给我狠狠地问!”
韩倦:“……”
嬴无忌也不多哔哔,唤他回到含光剑中,便一剑劈开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密室中,问白仪要来了解封天人族血脉的秘术。
这秘术果然无比复杂。
需要接连闭死关的地步。
不解开秘术,就不能出关。
一旦中断,就会前功尽弃。
也只有这种精妙繁琐的秘术,才能勉强把天人族的血脉给封印住。
天人族血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封印秘术的一点点解开,他感觉天人族血脉,跟如今的血脉好像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他的丹田里现在都有一大团尚未炼化的血气,是小狐狸用嘴融化暝都牧野碑渡给自己的,能自由调度的部分,已经成就了自己跟大老婆的颛顼帝躯。
但其实这部分不能调度的才是大部分。
而颛顼帝躯,这种,如今白氏的族运就是一个矿,只要有白氏血脉就能开采,现在就是比赛开采的时候。
一句话总结:血脉觉醒之后,多生孩子。
加把劲。
赶紧突破。
等出去解决魔种后,就加把劲造孩子。
……
翌日。
清晨。
一辆晴绛殿的马车停在了驸马府的门口。
赵宁一袭宫装长裙,俨然是原阳公主的模样,急匆匆地下车,走进了驸马府。
到了内院,刚好看到花朝在打理院中的绿植,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
花朝眼神中有着些许戒备之意,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客气道:“公主来这么早,不知道所谓何事啊?”
赵宁很想说一句“我来找我相公有问题么?”
不过想了想,自己扮的原阳的确有些骄纵,而且对嬴无忌不是很好。
这花朝不这么表现才不正常。
现在正事儿要紧,不能惹不必要的冲突。
她拱了拱手道:“父王有话要给无忌说,我只是代为传话,说完就走。”
“哎?”
花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客气。
客气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温柔一笑:“无忌大清早的不知道去哪了,公主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便走去,轻轻敲了敲白仪的门。
敲门声刚响了三下。
白仪便推门而出,笑着拍了拍花朝的手背,便快步走向了赵宁。
赵宁连忙行礼:“母亲大人!”
白仪亲热地拽住她的手腕:“免礼免礼!乖女娃,你来的不巧,无忌他闭关了!”
“闭关了?”
赵宁脸色一变:“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白仪想了想:“可能十天左右吧,这次他闭关至关重要,不可轻易打断,你有什么事情就跟娘说吧!”
十天……
赵宁感觉心头有些发凉,下意识地望了花朝一眼,赶紧说道:“母亲大人,借一步说话!”
“哎哎哎!”
白仪也感觉到了事情好像很重要,冲花朝笑了笑,便赶紧把赵宁拉到了屋子里,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赵宁没有办法,便把嬴无忌后院的事情讲了一遍。
白仪也惊了一下。
一方面是惊自己的大儿媳居然这么有魄力,还没有跟无忌圆房,就已经开始操持后院的事情了。
另一方面……
好像确实不好搞啊!
花朝那女娃子的魔种,的确很难处理。
最好还是避免相遇。
但也不能委屈了小糖糖,人家明显心中正在胡思乱想,总不能压着她的情绪。
那样不仅暴露得更快,而且得把人家委屈成什么样?
一点也不符合一碗水端平的原则。
就算嬴无忌没闭关,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残忍又愚蠢的选择。
所以应该怎么办?
真让两人见面?
戏班都是花朝的,又是跟自己儿子的心血,她怎么可能不在,又怎么能不在?
白仪有些头疼。
都说男娃小时候会有一段让人头疼的时间。
不过无忌从小就被送到了黎国。
虽说是无比无奈心痛的过程,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把这个阶段跳过去了。
结果谁能想到。
这才刚见面多久,自己就把亏欠的烦恼全都还回来了。
才当了一天娘。
就开始解决儿子后院的问题了。
这谁明我与璇姬妹妹心有灵犀啊。”
两国王后一见面,就亲热地聊了起来。
赵宁和李采湄两个小辈就在旁边陪着,只不过李采湄会有意无意地朝侯在门外的身影望几眼。
等两国王后聊了几句。
花朝才笑着迎了上来:“拜见王后陛下,拜见伯母大人,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公主殿下!”
虽说自己跟嬴无忌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但原阳是王后的女儿,当着王后的面称她的亲家母为娘,终究不免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花朝只想一心一意对嬴无忌好,不会做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跟太子妃对视的时候,感觉对方眼神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笑吟吟地带着一众人上了二楼。
虽然不是包场。
但二楼的上座已经全部清出来了,总不至于婆婆被外人扰了心思。
而且她特意安排了时间,一楼的观众都会推迟一段时间入场,所以会清净不少。
免得人多,混进去不该混的人,省得侍卫大惊小怪,坏了听曲儿的心情。
反正上面雅座配的都有瓜果点心,聊着天也不会感觉时间过得太慢。
“真好!”
白仪打量着戏楼的布置,不由眼眶有些发热,这些都是儿子儿媳凭借着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打拼下的。
王后忍不住笑道:“无忌这孩子吃了不少苦,不过结果还是好的。”
“是啊!”
白仪有些神伤,两个人拉着手说得亲热。
不过她的耳朵却注意着旁边的所有声响。
好在。
长辈说话。
小辈还是不敢太过造次的,只能低声交流。
李采湄望了花朝几眼,却没有挪动位置。
正当白仪准备松口气的时候。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小糖糖儿媳还没动。
花朝儿媳却主动过去了。
这……
花朝笑吟吟地走过去:“公主殿下,太子妃殿下,是对点心不满意么?我吩咐人换一批?”
说实话。
她还是挺感激王室的。
居然会对无忌跟自己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阳虽然性子乖张了些,却也不能因为这个跟她冷眼相向,一定是要招待好的。
何况,她跟这位太子妃殿下颇有眼缘。
而且总感觉她身上好像有种莫名亲切的气息。
“满意,满意!不用换了。”
李采湄连连答道。
虽说她心中的猜想让她很不安,但她对花朝本人并没有恶感,甚至感觉很亲切,就是那种找不到缘由的亲切。
她心中有些犹豫。
自己是不是胡思乱想太多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而且还有那般幼年经历。
无忌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她?
但有些事情,她今天必须问。
只是有些无从开口。
花朝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今日戏曲还是梁祝,殿下上次已经看过了,终究是有些遗憾。我与殿下也颇有眼缘,若是不弃的话,日后大可以经常来,我们这里的戏曲还多着呢!”
“真的么?”
李采湄有些诧异,没想到花朝居然这么热情,会不会是自己真的想多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人家对太子妃热情,说明不了任何跟嬴无忌的关系。
她抿了抿嘴,轻笑道:“早就听说花朝姑娘跟驸马爷乃是难得的知音,戏班如今的戏曲,都是你们二人一同谱写的,想来谱曲的时候应当畅谈了不少时日吧?”
“这……”
花朝俏脸有些发红,只是王后和原阳在旁边,又不能表现得太羞涩。
思忖了两息的时间,才笑道:“我与无……我与驸马爷的确……”
“花朝丫头!”
白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这边笑道:“我对这戏楼甚是喜欢,你带我看一下后台如何?我也想弄弄清楚,这产业究竟有何妙处。哎?”
她这才好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你正在跟采湄丫头聊天啊,要不等你们聊完了再说?”
赵宁:“……”
这神情自然的。
比无忌真是高出太多了。
李采湄哪能耽误长辈的时间,虽然有些不甘放弃这个机会,却也不想在白仪这里招致恶感,赶紧笑着说道:“我与花朝姑娘只是闲聊,正好我对戏楼也颇为好奇,不如就跟花朝姑娘一起陪伯母去参观吧?”
赵宁:“……”
白仪:“……”
花朝却是喜出望外,亲热地握住了李采湄的手:“既然这样,我陪殿下和伯母大人一起参观!”
说罢,两个女子便携手站起身来。
赵宁赶紧说道:“正好我也好奇,那我们便一起吧!”
白仪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件事这么棘手。
看这样子,等会只能靠自己发挥了。
她面上笑意不减,笑吟吟地一手握一个儿媳妇的手:“那我们便一起吧!”
说着,便在花朝的带领下,从另一处楼梯直接下了后台。
王后眼神示意曹公公紧跟保护。
她揉了揉脑袋。
嬴无忌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的船要翻了,自己拍拍屁股闭关去了,结果让丈母娘过来维稳。
你是怎么敢的。
……
后台。
“这里是梳妆台,伶人用来化戏妆的地方,第一场戏的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胭脂在脸上瞎话,后来驸马爷专门请来了一个画师,连戏妆颜料都定制了一批,生怕伤了伶人的皮肤。”
“这里是衣柜,伶人换装都在此地。”
“这里是……”
花朝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如今的情况和当时的趣事信手拈来,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幸福的笑意。
李采湄看着她的神情,愈来愈感觉心中不安。
她提起无忌。
为何会那么幸福?
难道不应该有爱而不得的感觉么?
“真好!”
李采湄等她介绍地差不多了,终于找到说话的空档:“花朝姑娘,我对那戏服甚是喜欢,不知你能不能帮我更换一下?我也想试试!”
“当然好啊!”
花朝有些惊喜,本来以为李采湄说喜欢戏曲只是假客套,却没想到她居然提出了要换装。
这是真的喜欢啊!
这位妹妹不但亲切,爱好也跟自己颇为接近,看来以后得多多接触一下了。
李采湄心中一喜。
换装的时候,应当有两个人单独接触的时间了吧?
不过正在这时。
白仪拿起了一张面具,惊喜道:“这面具做得好生漂亮,这在戏曲中又是做什么的?”
花朝本来已经准备拉着李采湄去试衣了,听到她问问题,又不得已顿住了。
李采湄笑道:“姑娘先去给伯母讲解吧,用不了多少时间!”
“嗯!”
花朝这才走过去,把她跟嬴无忌研究过,却还没有付诸实践的变脸戏法讲了一遍。
白仪哪能这么轻易地放她走,目光瞥向了一旁正在朝面具上涂颜料的半大小子。
约莫十岁出头,还没长开的样子。
“这些面具,都是那个小孩子画的么?”
“嗯!他是我的亲传弟子,颇有绘画的天分,就让他一边学唱戏,一边画面具,也能多挣一些糊口的银两。”
花朝朝小男孩笑着招了招手:“清砚,快过来!”
“哎!”
那个叫清砚的小男孩有些木木的,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一行人在。
抱着画到一半的面具快步跑了过来,有些委屈道:“师父,你好几天没有来戏楼了。”
花朝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这段时间师父家里有事,所以来得比较少,等到七月以后吧,到时候师父亲自教你你唱曲儿!”
“要等到七月以后啊!”
清砚有些失望,好似因为将要好久见不到师父而神伤。
花朝笑道:“快让你画的面具给这位嬢嬢看一下!”
“嗯!”
清砚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递给白仪,而是递给了花朝。
花朝只当他小孩子怕生,便笑着去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白仪忽然脸色剧变:“小心!”
不由分说。
一脚踹向清砚。
而此时,花朝的手已经接触到了面具,纤纤玉手顿时飞快塌缩,变成了薄薄的画纸。
幸好面具及时脱手,这种纸化才没有蔓延,玉手也堪堪恢复,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她惊骇地看着清砚,不知道根本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被白仪踹飞出去的清砚,也彻底化作一张画卷。
画卷之中。
清砚依然是方才木木的神情,但眼神中却多出了一丝痛苦和不解。
他看着花朝,既是不甘,又是不舍。
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
“师父!?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七月?是……又想丢掉我了么?”
画卷之中,除了他的形象,还有密密麻麻的复杂纹路。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些复杂纹路瞬间全部被点亮。
飞快融入他的身体内。
而他的模样,也很快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青年男子。
依旧看起来木木的。
只是神情依旧跟一个孩童一样。
他的语调很平静,却让人听出了极为复杂的病态情绪。
“师父!这会别丢掉我了好不好?”
“丹青!”
赵宁面色聚变,铿的一声便拔出了重黎剑。
曹公公也飞快挡在众人身前。
花朝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清砚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她知道婆婆修为废了七成,自己得保护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全身真气都调动了起来,飞快凝出刚学会不久的护体气晕,把白仪挡在了最后。
却不曾想。
几乎是同时。
她感受到了另一股几乎一模一样的真气。
“这……”
她飞快侧过脸,刚好与同样忘来的李采湄四目相对。
两双眼睛,全是震惊。
李采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看到这股真气,她什么都懂了。
无忌他跟这个花朝姑娘关系不但是自己想得那样,他甚至把自己渡给他的本源真气都给了她!
一股难言的委屈在她心头蔓延。
这是为什么呀?
花朝的脑袋更是被冲击得一片混沌。
她大概知道本源真气的意义。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太子妃的本源真气?
一时间,那日无忌重伤的情景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再加上这太子妃委屈的神情。
无忌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心绪无比复杂。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张了张嘴。
几乎跟李采湄同时开口道。
“先保护伯母!”
……
另一头。
嬴无忌一脚踹开地下密室的门。
天人族血脉。
真特娘的强。
“芜湖,起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