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暴雨如柱,但龙舌港城西城军营,依然人声鼎沸。
整个军营热火朝天,就是冰冷的雨水都淹不灭军营中的紧张气氛。
“这边还需要一些麻油布,快盖上!!”
“来!兄弟们快些,离天亮只剩两小时了!
“舰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大家了,兄弟们再利索些!”
“英雄呢,有没有哪位英雄大人帮忙带一下军粮!”
“哈哈哈,任务被我抢到了!我来,我来!”
“大人,麻烦登记一下。”
“及时雨商会,墨弦!”
“好的,墨弦大人2万单位糙米,这边已经帮您登记好了。”
帕鲁走在军营中。
雨水混合在军营的泥土里,帕鲁的银色靴子落在地上,伴随着“啪叽”的水花溅起声,湿润的泥土也会黏在他的靴子上。
这种粘稠的脚感,让帕鲁有些不舒服。
他总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监牢。
帕鲁听着耳边回响的嘈杂声,总有一种他们会再也说不出话的奇怪预感。
仿佛下一秒,这些军营中活蹦乱跳的将士,就会倒在地上变成一具无头的尸首。
帕鲁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盔。
他觉得是圣女冕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让他有些着魔。
深呼吸一口气,帕鲁回到圣教军的队伍中。
圣教军们整齐地坐在石阶上,等待着和其它部队一起出发。
雨水拍打在他们身上,顺着他们的盔甲缝隙浸湿他们的内衬。
但他们的坐姿挺拔,丝毫不乱,也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
整只部队安静的像是一排排雕像。
帕鲁握了握拳头,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看着自己的麾下。
他们的每个位置、每个动作,都和自己离开前一模一样。
哪怕指挥官不在,他们也没有丝毫松懈。
帕鲁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铁血精锐。
这种纪律性,甚至要高于自己在圣天城带过的禁卫军。
此刻,他们身上的气势,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一定是经历过无数次血与火的厮杀。
这些年,龙舌港城就没有大的战事。
也就是说,这批圣教军,在自己接手前,就已经是:“我知道!我把他们两个都打趴下,他们就不会继续打了!”
七鸽:???
小玫芙你受得这是什么教育?
不过居然意外地契合现在的情况。
七鸽笑了一声,说:“我们现在就是要过去,把地狱和埃拉西亚都打趴下。”
玫芙高兴地点点头,眼睛闪闪发亮:
“我明白了,及时雨哥哥加油!把打架的坏人都打晕!”
七鸽看着玫芙欢快的笑容,不禁有些为龙舌港城其它的小男孩担心。
我这算不算是毁人不倦,误人子弟?
正当七鸽想教育玫芙打其它小男孩不好的时候,阿德拉从楼梯走了上来。
“七鸽,准备工作完成了。”
七鸽看着阿德拉。
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过了蜡的僧侣袍,用洁白的风兜帽抱住了她头:
“萨力特,我要死了。”
萨力特陡然一惊:“爵士大人,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萨力特,你安静下来,坐这一起吃一点,听我说。”
姆拉克爵士撕了一根鸡腿,抖了抖鸡腿上的酱汁,慢慢吃完。
萨力特表情数次变幻后,才坐到姆拉克爵士的对面。
姆拉克爵士点点头,用叉子叉了一条熏鱼,说:
“我是个死囚,运气好,没死成,一步步成长至今,经历了很多。
我曾一直以为,我能改变埃拉西亚,改变人类,让人类不再受到天使的压迫。
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人类并不想被改变,埃拉西亚也不想被改变。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改变不了自己。
艾拉西亚不管是哪个传奇英雄,基本都能分成两派,主张发展基础经济农业,依靠大量人类兵种与天使配合的民生派。
主张所有人类都要信仰天使,以此增加信仰产量,提高天使产量的神权派。
而我,两种派系都不是。
我是主张消灭天使,消灭教会的人类至上派。
我一直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天使不是什么好鸟。
因此,我与埃拉西亚的他们格格不入。
年轻时,我自恃实力强大,从未隐藏过自己的想法。
到老了,明白了一些道理,再想藏,藏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踏上了半神之阶。”
萨力特眼睛一亮!
登天阶!
半神!
萨力特脱口而出:“大人!这不是好事嘛!”
姆拉克一边啃着一块牛肉,一边说:
“你错了。萨力特。
天使容得下一个人类至上主义的传奇,容不下一个人类至上主义的半神。
只是传奇,不管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小打小闹。
我如果晋升为半神,那就有了真正能威胁到他们的能力。
所以,我必死无疑。
前段时间,因海姆,罗尼斯,罗尔德,他们不断地针对我们家族,就是在向我发出警告。
他们在告诉我,我该死了。”
萨力特咬着嘴唇,难受的坐下来。
姆拉克继续说:“他们不想动手杀我,一个踏上了半神之路的传奇,杀起来罪孽值太高,付出的代价也太大。
所以他们在逼我死。
用我的家族,用你们的生命,在逼我。”
“爵士大人!请您不要顾忌我们,我们都是您的部下或后裔,皆有为您赴死之心!
实在不行,我们反了埃拉西亚!”
萨力特双手按着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坐下吧,萨力特,别把鸡汤弄撒了。”
姆拉克用大勺子打了一碗鸡汤,慢慢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
“好喝!
萨力特,我现在坐在这,跟你说这些,就代表我已经有了决定。
整个姆拉克家族的性命,和我一个人的性命,孰轻孰重,我自己会衡量。
你反了,你在城堡势力的妻子怎么办?子女怎么办?
我们姆拉克家族发展的太大,根扎在埃拉西亚,扎得太深。”
萨力特一咬牙:
“老婆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
只要大人您一句话,我没有什么不能抛弃的!”
姆拉克切下一块牛排,说:
“萨力特,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
让你们拿着自己全部的命跟我去拼一场必败的战争。
或者是带着你们离开埃拉西亚流浪。
甚至是干脆投靠地狱。
我都考虑过了,也都放弃了。
没必要,横竖不过是我一条命罢了。
那些路都不是什么好路,你们会过得很苦。
我活得够久,死得不亏。
你们都还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等你们回到埃拉西亚,去找女王陛下。
这次圣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展示我们姆拉克家族的价值,告诉那帮被天使奴役了的狗奴才,你们很能打,有价值。
只要能打地狱,天使就不会动你们。
女王陛下会安排好你们的出路,她会当你们的靠山。
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姆拉克将刀叉塞在萨力特手上,说:
“萨力特,我曾经是个死囚。
只是现在才死而已。
死囚,死之前,监狱都会安排一顿好的。
没人给我安排,我自己给自己安排。
陪我吃完这一顿,我们就撤军,路上,我再给你交代一些事情。
现在先吃吧,不然菜都凉了。”
萨力特的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透过模糊的眼帘,萨力特看着姆拉克爵士的脸。
他的脸有些微微胖,眼睛不大,但很有精神。
他表情平静地咀嚼着一块兔肉,完全不像一个临死前的人。
他在自己人生最巅峰的时刻,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但他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也有不计一切代价的挣扎,没有绝望,没有害怕,没有畏惧。
而是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为自己的部下和家族安排好今后的退路。
他将希望留下,平静地吃着最后一餐。
萨力特觉得姆拉克爵士不该死。
但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在暗示着姆拉克爵士的死期。
就连克里根都好像在与埃拉西亚打配合一样,为姆拉克爵士人生的最后一刻增光添彩。
仿佛地狱都在帮姆拉克爵士死得体面些。
萨力特又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在爵士的期盼的注视下,将自己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发泄在餐盘里的烤鸡上。
萨力特大口大口地啃着烤鸡,却味同嚼蜡,越吃心里越难受。
姆拉克爵士咬了一口熏鱼。
熏鱼很香,姆拉克爵士觉得自己眼光不错,买对了。
ps:总算改得比较满意。
写这种情节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