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一个小时。
白浪扑打在沿岸的礁石上,黑礁的缝隙间满是细腻的白沫,山是束缚她的,不如说是在保护其他人,那可阻挡不了一个能与次代种比肩的混血种的脚步。”
“有没有其他人的介入?”路明非一字一顿道,他的童孔中彷佛流淌着熔岩,似乎下一秒就会暴怒而起。
“暂时没发现其他人的介入。”路鸣泽挠了挠头。
“蛇岐八家都是瞎子吗?!如果没有其他人的介入,她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这么久还没人发现?!”
路明非压抑不住地怒吼,体表不受控地传来鳞片扣合的声响,雨水落在他身上,顷刻间就化作蒸汽。
这一刻他流露出的气息威严而森然,恍如王座上醒来的暴怒之君。
路鸣泽沉默了一会,“确实存在问题,但目前连蛇岐八家都没搞清楚,我们的消息渠道也是有限的。”
路明非深深吸气,吐出灼热滚烫的气息:“你为什么让樱井明去高天原?”
路鸣泽歪头。
“你不应该让他们去绘梨衣身边吗?”路明非每个字都如金铁般坚硬冰冷,“就算尸守群成功突破蛇岐八家的防守,那又如何?”
“哥哥,你失态啦。”路鸣泽轻声道。
风雨中他们对视了很久,直到路明非仰头望向夜空,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在夜幕下泛着铁青色。
“送我去东京。”他轻声道。
“不用你说也已经准备好啦!”路鸣泽打了个响指,直升飞机的声音由远而近,他笑道,“安啦安啦,我的好女孩已经守在了上杉家主的附近了。”
路明非背对着他,黑色的浪潮望不到边际,远方是天与海的交界线。
刺眼的光柱和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黑影笼罩了路明非和路鸣泽,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空中,钢铁旋翼切开泼天的大雨。
黑色的直升机缓缓下降到他们头道,握住旁边插着的黑伞,打开机舱门,迎着漫天雨水一跃而下。
街面上雨水浩荡奔流,他踩着积水,一步一步向着天空树前进。
原来事到临头时就不会再有犹豫,有的只是死寂般的决然。
……
……
麻生真躲在一旁的电话亭里,隔着玻璃窗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孩。
天空树突然亮了起来,璀璨的灯光照亮了女孩的身影。
真心里犹豫着,心想这个女孩是在等什么人吗?还是说她无处可去?自己要不要上前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奶奶说过,每个人都会有落难的时候,帮助别人就是在帮助未来的自己。
真下定了决心,准备去问问那个女孩,如果是自己误会了,那自己也能放心回家了。
可她刚冲出电话亭,就看到那个女孩身边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个男人,手中似乎握着一把伞,可这样的暴雨下他却没有撑开伞,而是淋着雨来到了那个女孩身边。
真呆呆地看着雨幕下的两道身影,想着女孩等待的就是他吗?
为什么有人会明明手中有伞,却选择淋雨前行呢?
她看着那个淋雨的女孩。
似乎得到了答桉。
……
……
雨幕中的东京如蒙了一层雨做的轻纱,妖娆与瑰丽不减半分。
绘梨衣站在突然亮起的天空树脚下,睫毛上沾满水珠,挺秀的鼻子上也挂着水珠,清澈的童孔中倒映着天空树。
斑斓灯火涌进她的眼童,美的惊心动魄,却又始终有种不惹尘埃的澄澈。
一如这个女孩纤尘不染的内心世界。
也正是这份澄澈,才能倒映出这世间千百般流转不定的灯火。
黑伞遮挡住了女孩的视线,也遮住了漫天而下的雨丝。
绘梨衣呆呆地转头,看着身边和上次一样被雨水淋湿的狼狈身影。
可这一次他没有低头。
他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女孩,将路上买的热咖啡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接过热咖啡,咖啡的热度沿着铝罐从她的手心处蔓延开来,握在手中暖暖的。
他们彼此对视,目光交错。
彷佛经过了瞬息而又无限拉长的时间。
远方绽放的烟火依旧恢弘壮丽,烟火爆竹声淹没了雨声与这座城市。
近处的天空树在雨中散发的朦胧灯光,投落下两道相近迟尺,站在同一柄伞下的身影。
女孩清泓般澈然的眼童,忽然有如还未到来的夏天般明丽。
这一刻彷佛有夏日的惊雷声传来。
某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因为那双能倒映世间一切的眼童中没有凛冬般,能将他彻底打回原形的陌生与漠然。
绘梨衣看着面前熟悉而陌生的男人,从怀中取出了藏好的,却因为时间太久还是被雨水浸湿了的照片。
郑重递到了他的面前。
路明非怔然接过照片,照片上正是身边的地标性建筑,东京天空树,还有一只似是误入镜头,指向天空树的手。
好像在说——我们将在这里相见!
可他没有寄过这张照片给绘梨衣,是路鸣泽搞的鬼?
难怪那混蛋在自己上飞机前如此信誓旦旦!
路明非翻转过照片,照片背面用日文写着几个字。
他能辨认出是绘梨衣的字迹,大致意思是“想去这里”。
黑伞下,绘梨衣双手捧着热咖啡,深深鞠躬,似乎在说接下来就拜托了。
路明非连忙也回以鞠躬。
只听砰的一声,一大一小两颗头在伞下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