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藏锋》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一章,养生书籍 川蜀之地群山环绕;云层久聚而不散,使之气候温润多雾,山中产物也算得上丰富。 云层厚重雨水频繁,导致江河泛滥,好在先秦时期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建筑都江大堰,分流长江之水造福一方,这才有了后世“天府之国”的美誉。 如今蜀地郡守刘守年续祖上福荫接管郡守一职,雄心勃勃独揽军政节度使、蜀郡守等多重职位。 在蜀郡只手遮天,却治理无能,搅的民不聊生,匪徒猖獗。 朝廷又不能逼他太急,蜀郡西陲与吐蕃毗邻,南部与大理接壤,以防刘守年拥兵自立。 好在刘守年是花甲之年,离油尽灯枯不远,皇帝采纳礼部建议,实施温水煮青蛙,慢慢耗着。 数年前兵部曾经以剿.匪为由入兵蜀地探查虚实,山川路陡费时费力的阻碍前行。 屡次三番后依旧未果,蜀地就此成为朝中大祸。 天府粮仓就这样在刘守年手中霍霍,每年随着心情纳贡,上贡的路上还面临被匪人薅上几把的风险,朝廷没办法,蜀地百姓也有心无力。 数年前朝廷痛下决心围剿过,据传当年派出近万兵将,还是由三位武道宗师带队,结果尽数惨败,最后连尸骨都没成寻见,仅存的活人也痴傻疯掉。 巨大风波险些将刘守年逼反。 在当时风波四起,惊吓朝野。 无奈只得编造蜀地群山间有妖邪成精,有大宗师、陆地神仙闭俗,军队误闯团灭,等等一些虚无缥缈来搪塞世人。 后来有传闻说朝廷要派大军踏平蜀地一切势力,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慢慢也就不了了之。 已经过去许多年,朝廷好似放任了蜀地,匪人也日渐猖獗。 直到前两年独揽大权的刘守年逝世,并擅自让位给他儿子刘元吉,就此蜀郡与朝廷揭开微妙反抗。 …… 垭风村成了蜀郡少有的清净平安之地,只因它接近青城山这座道教名山。 又地处两山交汇的风口,故而得名,说它是村,其实更像一个镇,不论人口还是建筑规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口的增多归结于过往逃难的流民,或是慕名前来参禅悟道的修士,一来二去的日子长了,也就形成如今这般规模。 垭风村人群固然杂乱,但守规矩的紧,街头巷尾口角争论时有发生,能惊动全村大事儿倒未出现过,原因其一,村紧挨道教圣地,受到庇佑。其二,前来参禅论道的儒生武师在此落脚,满大街行走的指不定哪个就是入道真人,武境宗师。 要是不长眼顶撞了过路的大宗师,或者陆地神仙,八条命也不够人家一巴掌。 虽然大宗师跟陆地神仙是稀罕物,但是道教圣地就在山顶上摆着,也免不掉人家串亲访友。 凡夫俗子谁敢冒犯?即便修士真人也不敢聒噪啊! 所以对未知的事物都很谨慎,这也让垭风村在匪徒横行的蜀地安稳平静。 。 大庆兴统元年。 庆元皇帝平叛继位的第五个年头。 立夏时节,万物繁茂。 夏收作物进入生长后期,冬小麦扬花灌浆,油菜接近成熟,南方早稻步入插秧育苗阶段。 江南地区樱桃、琵琶、青梅、蚕豆、香椿等阶段果蔬问世。 位于西南边陲的蜀郡之地自然也在其中,垭风村沾青城道教光辉,第一时间聚齐各类果蔬,走商贩俗从村东口延伸半条街。 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蹲坐路边,正跟摊主还价樱桃和琵琶,这些都是南方两广之地的早熟品种,比本地的个头大,口味甜,一年也就这几天能解解馋。 少年姓赵,法名正立,本名叫啥他自己都忘了,十五有余的年纪,从记事起便在青城道教修行。 每月初一、十五是他下山采集物质的日子,也是他自认为最快乐的两天,不单单能看热闹、吃美食,还能替袁道人带“白面馒头”跟“养生书籍”。 白面馒头不是馒头,而是酱卤猪脚。 养生书籍是书籍,但少儿不宜。 由于道门清规戒律严谨,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只得将书籍绑在大腿,猪脚揣在道袍内侧裤兜里。 进山门没人敢盘查他,其一赵正立年纪虽小但辈分极高,在门派除了六位道人,就属他地位最显赫,哪怕四十多岁的道士碰见他也得恭敬一声“小师叔”,更小的碰见甚至直呼让他都受不了的“师爷、师祖”。 年纪轻轻怎接受得了?所以赵正立很不愿意在山门露面。 其二,不但辈分高实力也吓人,如果按照境界划分,他如今是道家“搬山境”、佛家“金刚境”、儒家“超凡境”,江湖人称这为“宗师境”。 宗师境以下还有小宗师、开丹境、小乘境。 宗师以上还有大宗师、陆地神仙。 大宗师整个山门也就掌门师兄一枝独秀,其余五位道人跟他一样身处宗师境,只不过分上中下三个品阶罢了。 在江湖都得尊称他们这阶段为“搬山道人”或者“道家宗师”。 再则他带货的对象为袁道人,他的地位仅次于掌门,守山门的道士自然识趣。 赵正立十五岁修到搬山境是山门一代传奇,连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用掌门道人那句话说:“小师弟应道而生,受青城派气运庇佑,乃开山祖师李天人转世。” 武当、龙虎两山的天师称他为“天师道体”“山门气运”。 每个祖庭教派都有一两股“气运”,这些都是先辈羽化登仙遗留的财富。 这个说法赵正立只信一半,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他在后山祖地多么卖力苦修,虽然是一夜顿悟成道,那也是他一天天日积月累的结果啊。 如果真是开山祖师李天人转世,还用得着日积月累的苦修参悟吗?不应该直接就地成仙? 当然这个想法只有他自我安慰,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装逼。 要知道有些人苦修一辈子小乘境都迈不进,更别提后面开丹跟小宗师两个大境界,而他参悟十年一夜成道宗师境,还觉得自己苦修了?日积月累了? 纵观世间修士一辈子也抵不上他懵懂十年,这不是天人转世、天生道体是什么? 而此刻这个天人转世的家伙正拎着琵琶、樱桃边吃边走的朝山门走去,只是步伐看上去多少有些蹩脚。 他也不想啊,奈何大腿绑的书籍、裤兜里的猪蹄太碍事儿。 过往道人见此无一不弯腰行礼喊上一句:“小师叔”、“师爷!” 后者嘴里没空答应只得用鼻音敷衍“嗯”一声,而后加快蹩脚步伐脱离这片是辈分非地。 背影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二世祖”。 硬是无人取笑,毕竟他们这位“小师叔”的拳头太硬,惹不起。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章,袁道人的道 青城教位于都江堰西部,分前、后两山,前山殿宇雄伟,焚香拜烛基本来此,后山群峰交叠,几乎十步一景亭,百步见宇庙道观,此地清幽洁净,多数为修身避俗的道人隐居。 整个山峦林木葱茏幽翠,道路溪流曲径逶迤,山间更是峡谷、深潭、飞瀑随处,自古皆有“青城天下幽”的称誉。 赵正立进了山门绕开人多的前山,踏足后山,林子深,山路陡,蜿蜒曲折的像盘龙,山间苍劲老藤横卧,挺拔古树耸立参天,鸟语虫鸣,他时而在观景亭乘凉,时而坐巨石斜坡歇脚。 观景亭四樑八柱龙飞凤舞的题字道韵无穷,溪间狭道巨石凿刻的图案生动灵活,宛如一个个小人欢快跳舞,甚是有趣。 如此行进半个多时辰,他登上第六峰。 登峰而上,走侧门入观宇,避过供奉神像,穿行阁楼廊道直达最里屋。 这里分外幽静,砖瓦青苔奇珍异草琳琅满目,隔窗又能眺望山景。 进屋有一个蒲团,一位鹤发银须的道人正盘膝闭目,素色道袍与他头发胡须一般银白。面容好似深潭一样平静。 几乎在赵正立看到他的刹那,原本闭目的双眼顷刻睁开,折射而出的精光直面袭来,年轻的小师叔挥动道袍,似波浪的真气抚平一切。 而后一脸正经的边掏绑在大腿书籍边说:“袁师兄,你的阴阳道法练得有些快啊,这是我给你带的养生书籍,成热乎回去琢磨琢磨吧!” 所谓“阴阳道法”,此法分三重,一重初步采物,二重阴阳采人,三重升华采天地。 以自身为本源,采天之精,地之神,山川之造化,达到身不坏,心不灭,与天地交融生生不息。 袁道人如今正是第二重阴阳采人,念在清规严谨不能真正找人实战修炼,故此才让赵正立从山下带的养生书籍,以“千里神交,万里心通”为基础修炼。 至于千里跟谁神交,万里跟谁心通,袁道人自己都不得而知。 遇上皆是有缘人吧! 袁道人接过养生书籍不由的老脸一红:“几张破图趁热琢磨个屁啊!”随后反问:“猪蹄呢?” 赵正立这才从裤兜掏出酱卤猪蹄:“师兄你多吃些,修你那功法估计费营养的很。” “……” 一老一少就在内屋窗台啃了起来,顺带欣赏着山间美景。 自然少不了闲谈。 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的赵正立侧望已是鹤发银须的袁道人:“师兄你接着给我讲讲山下的江湖?” 袁道人抹了抹沾染胡须的油汁:“江湖,江湖,惨不忍睹,刀剑上跳舞,脑头掉裹布……。” 赵正立晃了晃头:“打油诗听腻了,上次讲到游侠张士洞途径巴中,观佛教摩崖造像悟得“一棍出千洞”棍法的事儿,后来他怎么样了?” “后来他面临江湖各派挑战,一连应战上百场,问鼎当年武榜百强,受朝廷招贤为官,最后被派往了北疆镇守蛮人。” “那他在北疆是不是封了将,拜了侯?” 袁道人啃着猪蹄摇了摇头。 赵正立惋惜:“不会是被北疆收买去了吧?” 袁道人依旧啃着猪蹄摇头。 赵正立没得到答案,嘴里猪脚啃着都没了味儿:“那他最后怎么了?跑了?” 袁道人拿起了仅剩的最后一根猪脚,这才吮指搭话:“死了!” 这结果让年轻的小师叔诧异:“死了?你不是说宗师境少有敌手吗?难不成遇上大宗师了?” “他只是江湖人,错把庙堂当江湖,不懂为官之道,领军塞外不懂藏锋守拙自然有人忌惮,有了忌惮自然就死了。” “你不常说江湖水深嘛,庙堂比江湖还险恶?” “自然!那里面比江河湖海加起来还要深!” “不去不就行了?” “不去自然最好,就怕不得不去。” 。 两人吃干抹净跟做贼一般收拾战场。 六月的天反复无常。前一秒晴空万里,后一刻响彻闷雷,乌云压道:“山下农户肯定有鲜菌,师兄出钱你下山去买吧!” 赵正立这才止住,满心欢喜的接过他递的钱,袁道人谩骂,要不是跟着你占了点光,鬼才原因当这个冤大头呢! 赵正立虽然年轻未经俗世,脑袋却不笨,见他眼神表情不一致,斜着眼坏笑:“师兄是不是又在诋毁师弟?” 袁道人捋着胡子嘎然一笑:“哪儿能啊!夸你还来不及呢!” 小师弟随即摊了摊手:“那你酱猪脚钱呢?” 袁道人胡子翘了翘,老实给钱,说是给自己带的酱猪蹄,可他年事已高根本啃不赢年轻敏捷牙口好的赵正立。无奈只得在啃猪蹄时找些话题分散他注意力,不过最近明显感觉这小子机灵不少,没前几年好糊弄了,如今每次都得挖空心思想办法。 小师弟赵正立又摊开另一只手:“养生书籍要吗?” 袁道人一甩道袍拂袖:“身体吃不消,这回免了!” “那我给你带些补药?” “……” 将近爷孙年纪的师兄弟就这样在清晨初阳下回山门。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三章,山下来了个大美妞 青城派这位小师叔间隔一天又下了山,守山门的道士本想阻拦,无奈小师叔拳头太硬,避免挨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山了。 说来也奇怪,山上的空气与环境远胜山下,可每次下山小师叔赵正立都格外心旷神怡,悠然愉悦,到了山下垭风村连精气神都兴奋数倍。 他顶着烈日在垭风村集市闲逛,白皙俊朗的模样无比出众,外加一身绸缎道袍更衬托出几分出尘气质。 垭风村道士很多,江湖武士也很多,能让商贩一眼识别的也只有这位俊俏道士,长的好看是其一,其二这位道士有礼貌,哪怕讨价还价也客气的很,争急眼了也从不发火。 赵正立隔着很远有些商贩就主动打招呼。 “小道长今儿怎么又下山了?瞧瞧今儿早上刚到的樱桃枇杷,可比昨天的甜多了。” “小道长我这儿有刚出炉的烤肉…” “小道长我这儿有新鲜的烤山芋……” 这位年轻的小师叔一路挥手拒绝着诱人美食,最后停在一位卖野菌菇的老翁面前。 满大街商贩眼神一呆,瞅了瞅太阳,还以为打西边出来了,头一次遇见这位小道长买素食。 那老翁虽然难以置信,不过还是连忙招揽:“小道长今日可是买鲜菇?” 赵正立提了提道袍蹲在一篮子松菇面前,一股独特清香顿时扑鼻而来:“这些松菇什么价?” 老翁并没有直接说价,而是反问:“小道长,老朽糊涂了,按理说暴雨过后你们山上最不缺就是野生菌菇啊?今儿怎么反倒花钱买?” 赵正立粉黛浓眉的嘿嘿一笑:“捡拾菌菇不留神打了个盹,结果错过了时辰鲜菇全坏了。” 老翁眼神迟疑,这得打多长的盹儿?最后也没追问,毕竟人家是山上的小仙人,自然不能与他们寻常人比较。 老翁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赵正立,其一是看在他们山门庇佑了垭风村一带的平安,其二,这个小道长平易近人,老翁也乐意结个善缘。 但这位小道长并不领情,依旧给的市场价,到他这个段位自然懂得“因果”的重要,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欠下任何善缘、因果。 短时间看不出什么,随着境界越高,因果就越明显。它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一丝一缕将人束缚,欠下的越多束缚越明显,到最后想要超脱就必须挣脱因果,到那时才知道它的可怕。 所以赵正立不想欠别人,也不想被别人欠。 “两人清”才好“两身轻”。 这位小道长除了喜欢逛美食还钟爱听书唱曲,在说书人嘴里的江湖那叫一个热血沸腾,而在他师兄袁道人嘴里全然是世间险地,什么豪气、义气、大碗的酒、大块的肉,背后都是血与泪的缩影。 所以这些年他对真正的江湖一知半解。 眼瞧着太阳偏西了,这位小师叔还是忍不住绕到烤肉摊买了几串油滋滋烤肉。 烤肉摊主跟其他商贩勉强释然,这才是他们认识的小道长嘛! 他啃着烤肉再东晃西晃到街中央瞅瞅戏台的说书人,结果一去发现空无一人。 扭头朝街头望去,发现那边人满为患,连房顶上都挤着人,这可把赵正立惊讶到了,他赶集这些年还没遇到过如此场面。 两口撸完烤串儿,拎着一篮子松菇透过人群瞅了一眼,这一看瞬间让他呆住了。 只见人群中央数名铁骑护送着五花大马的鸾轿。 大花马膘肥体壮,鬃毛绚丽多彩,头戴镂空铜当卢,嘴套金络头,马鞍、缰绳亦有绣花图案,就连四条马腿都绑有锦绣套筒。 五花马背后拉的是一顶双轮精铁鸾轿,轿身轿顶皆由檀木雕花制作,门、窗两帘亦是上等的真丝绸缎,光凭眼睛看都感觉柔软丝滑无比,巨大四个精铁车轮滚动起来使鸾轿如履平地,减少颠簸。 数名紧守鸾轿的护卫骑士周身铁甲,胯下马匹也是重甲包裹,马背配有战刀长枪,锋利枪尖刀刃相隔甚远都能感受到肃杀之气。 这阵容别说在蜀地,就是这上京城也属于奢侈的豪华车队,也难怪半条街都跑来围观,其中有见过世面的游侠、儒生,他们道出车马的来头。 “四轮精铁檀木鸾轿,又有重甲护卫,这至少是三四品官员才能享用的待遇吧!” “甲胄一个个肃杀眼神肯定是上过战场的。” “三四品的官员,护卫又是上过战场的?这该不会是上京城方向的吧?” “最近听说上京城兵部尚书有一队人马南下,会不会?。” “难说,也可能是西南边陲的守疆战士前来道教祖庭祈福。” 马车帘子在议论声中掀开,探出一张绝美面容四处张望,那双漂亮的眸子扫过之处,男的掉魂丢魄,女的羡慕嫉妒。 一时间出奇的安静。 就连山上那位小师叔此刻也惊得张嘴巴,这比他给袁道人带的养生书籍里面的美人还漂亮。 关键这是鲜活的,他盯着鸾轿里的美人,脑海浮现养生书籍里栩栩如生的画面,一时间情不自禁的吞咽了口水。 女子低头走出那奢侈鸾轿马车,一身浅蓝衣裙与世俗拉开距离,乌黑秀发装饰的金钗玉翠直晃眼,不过那精致绝艳的面容更吸引人,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与此地显得格格不入,看年纪约莫十八九的样子,正值豆蔻年华,估计往后几年更不得了,因为身姿还未彻底成熟,待山峦丰硕,腰肢盈盈,那凹凸感不知倾倒多少雄性。 再当看到她纤纤玉手握着长剑时让众人顷刻转醒。 因为只有习武修道者才可佩剑,寻常人想要背把剑唬人是要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倘若遇见哪个登徒子武痴找你比斗,即便你不会武,被他一剑劈了,江湖、朝廷都没辙。 当然也存在王孙贵族们配着好看,但人家出门随身跟着的都是专业打手,没个深仇大恨谁吃饱了自找麻烦。 所以,只要遇到佩剑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自身有本事,要么家里有本事。 这也是众人看到她手持佩剑顷刻醒悟的原因,当然即便她没有佩剑众人也不敢生歹意,抛开肃杀严谨的铁甲卫队不说,单看这豪华奢靡的马车都晓得不是一般人家。佩剑只是让众人更加敬畏,万一这漂亮女子就是一个武道高手呢? 她也没理睬看热闹的人群,更无暇猜测他们的想法,朝鸾轿里喊了句:“詹壹前辈,我们现在就上青城山吗?” “贫姑此次是陪同小姐,如何安排全看小姐的意思。” 帘子应声而开,是个美艳的贵妇,身姿丰.满,仪态雍容,三十左右的年纪,显然比她家小姐吸引人,她一身华丽衣装尽显风韵,腰间配有两柄弯刀短刃,她那眼神看向众人很冷,但看那浅蓝女子却是礼数有加恭敬之极。 她名为李詹壹,两柄弯刀叫“鸳鸯”,长八寸三分,弯如月弧,出自锻造名家秦匠人。 兵器谱前五十,出自秦匠人就有三套利器,分别为,排行十二的“七星玄刀”在左玄宗掌门之手,排行四十五的“北尖枪”随武将杨珂镇守北疆。以及这对排行三十八的“鸳鸯”。 李詹壹师出峨眉,现身居京门余家做客卿,此次南下川蜀正是受命朝廷重臣余斌委托,前来探探这个道教圣地的口头,而身旁女子正是京城四美之一,余家小姐,余小薇。 余小薇思索一番:“今日舟车劳顿,那先在这儿歇脚修整,明早上山。” “遵令!” 李詹壹在她身后拱手应了声便不再接话。 数名铁骑也齐声回应:“遵命!”而后齐齐下马,铁甲清脆整齐划一的声音震慑全场,围观群众不由肃然后退。 至于“遵令”跟“遵命”的区别,一个是委托客卿前辈的身份,一个则是家族直属卫军,两者从根本上都不相同,所以一个是听令,一个命令。 精铁骑兵寻了村里最好的客栈,掌柜很殷勤的招呼贵客,备了最好的饭菜,收拾了最顶级的上等客房,还让伙计去地里割了最嫩最新鲜的马草。 夕阳西下,热闹的街头行人散尽,小道长也拎着松菌回山,此刻他有些困惑,这队人上山干什么? 焚香祈福? 也用不着如此阵容啊! 难不成是师兄袁道人修炼阴阳道法,半夜“千里神交,万里心通”,让人找上门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四章,袁道人论道 彼时的青城山上。 已然洞悉有客造访。 老君阁,首位盘坐着白袍老人,白发盘于头不放行还差点儿动手打人。” 首位的掌门嘴角抽了抽,暗悔不该提这事儿,尴尬的咳嗽:“小师弟终究也年轻,跟我们几个老家伙上山清修肯定呆不惯,偶尔下山贪恋红尘正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反应。” 第三道人也帮腔:“如果这朝廷要我派表态,或者派人下山协助剿.匪,要老道看就安排小师弟下山历练历练性子才好。” 还没等掌门反应,袁道人先否决:“小师弟太年轻,又未经历人世,贸然下山肯定不妥当。” 五道人反驳:“老道几个谁人不是十来岁游历江湖?难不成让小师弟在山上待一辈子?即便他最后成为了第二个李天人,一生没经历过俗世洗涤,最后的道又怎能顿悟?别忘了他也是老道的小师弟,只是关爱的方式不对而已,你跟掌门喜欢娇惯,而我跟三道人喜欢严厉鞭策。” 这话一出,让袁道人跟掌门语塞的陷入沉思。 第三道人连忙打岔:“咱们聊的啥?不是应该讨论朝廷的对策吗?” 首位的掌门会心一笑,正式说道:“躲肯定是不行,朝廷无外乎要个态度,我派如实接待就是,不卑不亢,不争不评。” 随后掌门又补充:“如果真是寻人下山破局,就依五道人说的,让小师弟下山吧,虽然早了几年,也不是太早,人生嘛,何处不是修行?小修为家安身立命,大修为国心怀天下。他的道由他自己去悟吧,省的一天在山门上蹿下跳。” …… 良久之后;有了掌门明确答案,其余四位道人心中了然,而后各自散去。 。 夕阳斜洒,这位不知情的小师弟在余晖中拎着打焉儿的菌菇晃晃悠悠回山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漂亮的脸蛋借着夕阳侧望巍峨清都殿:“山上几个家伙不会又在设法约束小道吧?” 进了山门他一屁股坐在门槛,让守山门的道士将一篮子焉巴巴的松菇拿去增添一道汤菜。 可把几个道士感动坏了,原来小师叔下山是寻找晚膳伙食去了。 “师侄代表山门上下后辈感谢小师叔。” “小师叔,受师侄一拜。” “小师叔每年都为晚辈们捡拾菌菇改善伙食,早晨师侄阻拦师叔有罪。” 小师叔被几个大龄师侄轮番感谢,这才好不容易回到后山第六峰,在袁道人的道观内他神秘兮兮从道袍取出松菇,又取出猪蹄,最后还在腰间拿出烧酒。 馋的袁道人直咽口水,松菇他拿窗口风干,待有空了抓些山雀野鸡炖煮,又是一道美食。 两人在道观微亮烛光下小酌起来,可今日袁道人怎么也提不起劲,望着眼前一脸认真吃猪蹄喝烧酒的小师弟难免不舍。 毕竟他下山后谁人替自己带猪蹄跟养生书籍上山?在后山抓了山鸡野兔谁又能在掌门面前无罪? 恐怕山门上下也只有这位小师弟吧! 与其说他舍不得小师弟,倒不如说他舍不得小师弟背锅挡箭的本事。 埋头啃肉的赵正立自有察觉:“师兄今日怎么状态不佳?可有心事?” 袁道人整理了情绪,哈哈笑道:“老道能有什么心事?状态甚好,只是感叹岁月无声啊,转眼小师弟都长成俊小子了。” 他啃着猪蹄搭茬:“可惜师弟不是俊姑娘,不然还能为师兄修行舍身相助!” “你有这心师兄很欣慰!” “……” 赵正立闻言一顿,想起白天在垭风村遇到的事迹,便绘声绘色的从头到尾讲诉了番,特别是提到美人那个兴奋劲,提到甲胄骑兵跟奢侈马车那个感叹劲,连连称赞,连连回味。 袁道人看在眼里,这位小师弟是该下山历练历练了,不然再跟几个老家伙待下去迟早憋坏身子不可,在什么年纪还得做什么事儿。 这一夜师兄俩小酌良久,袁道人问了他喜欢江湖还是喜欢庙堂? 赵正立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是江湖,有大块的肉,大碗的酒,还有无数的美女跟无约束的自由。” 袁道人纠正道:“越是自由的地方越容易沉沦迷恋,所以守住自心,在何处都是修行。” 赵正立首肯:“这个自然懂,道经常说,红尘有名、利、财、色,四害,故此修行人得守住心、身、言、行、法,五正。方能横渡红尘。” 袁道人捋着胡须点了点认可。 赵正立又问:“师兄你修的道法是不是违背了道心?毕竟酒色财气是忌讳。” 袁道人难得正经解释:“修道即是修心,心在,道自然在,我派有些特别,融汇了正一、全真两派道系,正一提倡自然,全真约束自身。所以这个道要看自己怎么理解,道法三千,世间千千万皆可成道,正道、邪道、魔道、妖道,而师兄修的正是自然道,道法自然,随心而动,所以算不得违背道心。” 赵正立听得懵懂:“师兄!那我是什么道?” 袁道人略微停顿:“你的道,为天道!” “天道是什么?” “天道有常,规律无常,此为天道。” “没听懂。” “往后自然懂!” “……” 。 “师兄,你喜欢女人吗?” “师兄只喜欢美好的事物,比如,美食、美酒、美景。” “美女呢?” “喜欢!” “我也喜欢!” “……”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五章,京城的观局盘 三伏烈日,青城山郁郁葱葱,好在群山巍峨,树木参天,在酷暑炎日下增添几分凉意。。 今日山门来了贵客,正是昨日垭风村的人马,京城余家。 余小薇换了一身素衣,李詹壹依旧身着华丽,而昨日的铁甲卫队只来了三人,且换上深色便衣,一行五人以余小薇跟李詹壹为首;落座清都殿一侧。 东道主青城派除在外游历的第四道人丘良,其余五位道人也聚齐,掌门依旧身穿宽松白道袍,其余四人也如昨日穿扮,身披紫袍,头下山历练是为他好。 得知自己同昨天那奢侈马车的漂亮女子一路,这才勉为其难应下差事。 有些仓促,赵正立也逐渐接受现实,回首这些年自己在山门还真没干一件正事儿,除了修行近乎妖孽,其余没一样让人省心过。 余家人对这潦草结论自然困惑,对方才十五岁有余,比余小薇还小,虽然长得模样好看,可此番是请人下山破局,不是选美。 对这种疑虑青城派也不含糊,直接让余家客卿李詹壹试手,两人交手不过十招就被赵正轻松治服。 这结果除了青城派道士不觉不奇怪,余家几人满脸不可思议,李詹壹更是无法接受,自己可是宗师强者,放眼武林都少有对手,今日怎么败给青城派一个小道士?关键交手不过十招,说出去在江湖她怎么混? 掌门甚是满意捋着胡须站出解释:“此乃老道几人应运而生的小师弟,赵正立,年纪尚小,修为跟心智却不俗,他一人可顶寻常修士武人数倍。” 众人闻言暗自吃惊,这小子年轻倒也算了,居然还长的好看,更要命是个修道妖孽,在山门辈分还高的吓人。 如此衡量一番也算给李詹壹找了个台阶下。 “赵天人!” 余家上下也对赵正立行了恭敬拱手礼,以表尊重。 赵正立连忙回礼:“客气客气!” 青城派的这位小师叔带着沉重的心随余家一行人下山。 余家人发现山门上下也就掌门跟那位袁道人不舍,其余都巴不得他早些走,难不成这山门有很多类似人才? 下山的赵天人心中毫无波澜,说难过吧也谈不上,说兴奋倒有几分,毕竟这位小师叔对花花世界憧憬已久。 一路上他倒没丝毫惆怅与不舍,山门就在这儿摆着,自己想回来不就掉个头的事儿?江湖在前面摆着,不去可就错过太多了。 一行人下了山,再次落脚垭风村,此番多了赵正立这位年轻道士。 赵天人入了客栈略带惆怅,想起自己来回垭风村不下上百次,还从未住客栈一宿,隔窗俯瞰熙攘而又熟悉的垭风村真是回味。 听说书的跟游侠武士经常提起,垭风村是蜀地不多的平安之地,对于经历过江湖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净土,没厮杀抢掠,没残暴剥削。 赵正立在想,江湖真的险恶吗? 他带着复杂心情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五花大马车队离开垭风村,围观人依旧水泄不通。 整装待发的精铁骑士再次肃杀严谨,大花马神采奕奕,唯一不同是队伍多了个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那白皙俊俏的脸瞬间让围观人知晓。 “那是山上的小仙人?” “小道长这是出山做官了吗?” “长得如此俊俏白净,说不定是被某富家小姐相中了呢?” “早说啊,刘财主的女儿对他倾慕已久,这可得错过啰。” “老妇对他还倾慕已久嘞,奈何人家看不上啊。” …… 议论众多,但没人理会,赵正立不擅骑马,所以跟余家小姐余小薇共坐鸾轿,李詹壹则改骑马匹随行鸾轿。 鸾轿行走甚是平稳,一时间赵正立都没感觉马车在行进,坐垫扶手也是柔软舒适,又有美人陪同,鸾轿不算狭窄,能隐隐嗅到一股女人独有的香气,很特别,让小天师感觉有些犯困。 余小薇见此也是无言,这鸾轿原本准备给青城派六位道人其中之一,所以选了舒适平稳的鸾轿,如今却接了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小子,但这小子道行又及其恐怖,短时间还真没明白这一趟是赚了还是赔了? 鸾轿内俊男靓女气氛有些安静,赵正立眯着瞌睡,余小薇侧着脸盯了他一会儿,就他这模样,搁在上京城不得让那些花痴少女挤破头的往怀里扑?哪儿还有京城第一美男田靖的事儿? 余小薇在盘算如何将他弄回京城,在王孙贵族间涨涨气势,硬来肯定不行,人家道行了得,只能出软招,也不知他喜欢钱财还是权利。 美色短时间否决,毕竟自己活脱脱一个美人跟他共用鸾轿,尽然都不带多看一眼,实在让余小薇感到无趣。开始怀疑自己不够吸引力,居然连一个小道士都提不上兴趣。难不成修士真能达到清心寡欲的地步? 余小薇不知道的是,赵小天师从小阅览“养生书籍”,她脸蛋固然倾城绝艳,架不住未彻底成熟,峰峦、腰肢、韵味皆是欠缺,综合考量还是少了几分吸引力,所以挑剔的小道长并没多看。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六章,十里坡 近晌午,眯瞌睡的赵小天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余施主,何时开饭呢?” “……” 余小薇粉黛秀眉微皱,感情是个饭桶? 想到他恐怖实力,又换了副笑脸:“道长莫急,往前不足十里就有酒肆。” 赵正立应了声开始打坐。 余小薇眉头紧锁,询问:“道长对此番蜀地可有破局之策?” 赵天人一愣:“掌门师兄不是说了吗?让小道横推蜀郡江湖,逼出知州太守底牌,那时你们朝廷再出手。” 余小薇点头:“我们在前面十里坡酒肆分别,那里有我父亲提前召集的一批江湖人,后续道长便随他们一道击匪徒,搅江湖。” 赵正立侧望着美人坯子道:“自然明白,江湖手段定然不能有朝堂中人。你们在后方谨慎些收集证据就是。” 余小薇扭头正瞧见一双跟自己一样漂亮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你怎么知道的?” 赵道长双手一摊:“不都是这规矩吗?” “……” 余小薇不再搭话,或许是被气着了。 一路无话,只听见马蹄与车轴前行的声音,赵正立时而打坐,时而侧脸观望外边风景,显然没鸾轿的美人好看,于是两者兼顾的交替欣赏。 路也是蜿蜒崎岖,有些路段还狭窄的过分,近乎在崖壁前行,他算明白两广沿海等地的食物到此为何昂贵了。 十里坡说是坡,实则为一个山坳,不过是地处山脊梁而已。 这里以前是个黑.店,七八年前劫杀一位江湖门派弟子,而后被那门派的长老登门一锅端。由于地处要道,那门派就接管了此地,成为蜀地不多的江湖酒馆。 如今的十里坡酒肆不能说是公平惠民,只算的上比黑.店好上些许,至少不会害人性命,东西是贵了点,也得是愿者上钩,并不强买强卖。 一行人到十里坡太阳开始偏西,酒肆很热闹,聚集各类人群,江湖人居多,山坳处修建着木制的三层酒楼跟石屋院落,四周设有石墙,哨塔,上方挂着“十里坡酒馆”的幡子,在这荒山野路甚是醒目。 随着余家一行人入酒肆,各路人马噤声侧望,奢侈的鸾轿,步伐冰冷整齐的铁甲骑士,各种明晃晃的刀枪剑戟,这阵容一瞧就明白是官家人。 掌柜连忙将车队引进内院,小二卸下了鸾轿,牵走了五花马,李詹壹领着赵正立进入提前准备的包间,余小薇跟铁甲骑士进了另外院落,显然是提前拉开距离。 包间内聚集十多名江湖人,李詹壹引荐了道长赵正立,众人这才将目光集中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这般白净细嫩无一人眼神不匪夷,表面都没说什么,只是简单拱手以当认识。 赵道长拱手还礼,打量十多个江湖人,有五大三粗的持棍壮汉,皮包骨头拿双钩的瘦猴,唯一正常的有几个佩剑跟佩刀的汉子,让赵道长诧异最后面还有两个女子,虽然戴着面纱,单丛她俩那眼神就能看出属于杀伐果决之辈。 介绍完李詹壹就招呼众人入座,而后交代小二酒肉管够就掩门离开。 赵正立也没客气见外,找了根座椅入席随大伙儿一同大快朵颐。 当他瞧准一块鸡腿,捻起筷子上手时被一壮汉横夺,年轻的赵道长咧咧嘴一笑而过,夹另一个鸡腿又被另一个瘦弱汉子抢夺。 他依旧和善咧嘴,不过心头有些不爽,这些江湖人太不守规矩,吃饭都要抢吗? 在他困惑时一中年男子搭话:“小道长怕是不懂江湖规矩?初次见面自然要露露身手,看能否有同坐共饮的资格?” 年轻的赵正立闻言也上道,原来江湖跟山门一样论资排辈? 随后朝众人施了个道家拱手礼:“请教了!” 话毕捻筷直取桌上鸡腿,那壮汉想再次抢夺,赵道长手腕发力,壮汉只感觉手指巨震,筷子不受使唤的脱落。 中年人以为壮汉故意放水,拿筷子伸手发力横空抢夺,奈何对方稳如磐石,不管怎么灌入真气也拉不回分毫。 只瞧见对方极其轻松自然的将鸡腿夹回碗中。 中年人望着那白净俊俏的脸逐渐露出骇然神色,因为他从对方脸上读出没丝毫费力。 餐桌围观的人也凝重,中年人跟壮汉实力他们自然知晓,一个使的一手好剑法,一个挥的一手好棍法,真气俩人也是不俗,可遇上年轻道士阻碍不到分毫,关键那道士从始至终居然没动丝毫真气。 单凭境界推断,中年人跟壮汉在小宗师中品左右,在江湖也算的上中流砥柱,再看那青年道士轻松夹回鸡腿,估摸着境界起码也在小宗师上品或者巅峰。 他们也斗胆想过宗师,很快又否决了,因为小宗师跟宗师别看一字之差,在境界上可是天壤之别,它需要对“道”更深刻的理解,感悟。 有些人一辈子也止步在小宗师境,就是对道理解有误,他们可不认为这个年轻道士能悟出什么深层大道,最多也只能推算在小宗师巅峰,不过这依旧是妖孽人物了,毕竟太年轻,往后几十年有足够时间成为万中无一的宗师高手,领悟大道,运作磅礴真气。 干瘦的汉子这才出来打圆场:“相识即是有缘,小道长好身手。” “客气客气,快吃啊!菜都凉了。” 年轻的赵道长也没放心上,咧着嘴和善跟众人拱手,而后招呼大伙儿吃饭。 众人看他的眼神微妙发生变化。 让大伙诧异的是,这位年轻的赵道长居然酒肉不忌,吃的比壮汉还猛,喝的也如鲸吞牛饮,好不畅快。 那壮汉见此拎起酒碗朝他敬酒:“道长人长得俊俏,功夫也了得,吃喝更是不像那些牛鼻子、秃驴装腔作势。刚刚老岳无眼了,在这儿拿酒赔罪,老岳我干了。” 说完壮汉一饮而尽,赵道长嘴里嚼着肉,手里端着酒碗吞饮,顺着酒肉一同入肚。 另一个瘦弱的汉子也跟着举碗:“道长我们初次结识,但冲你吃喝就能看出乃性情中人,我丘老三也敬你一碗。” 赵道长依旧应声吞饮。 刚刚跟他抢鸡腿的中年人也举酒赔罪,拉近关系。 气氛随着几人推杯换盏带动,场中就属那两女子安静斯文的吃着,丝毫没被几人影响。 酒过三巡,肉过五味,众人相继饱腹,年轻的赵道长跟壮汉老岳硬是吃喝到最后,老岳体格魁梧,酒肉量大能理解,可这位年轻赵道长俊俏白净怎么看都不像能吃能喝的角儿?偏偏吃到最后,丝毫不比壮汉老岳少,这饭量着实惊人。 痛快吃喝过后当晚众人便在酒肆住下,等第二日正式开始此番任务。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七章,十里一匪地 六月的朝霞在天际印上一抹红,而后才升起似少女般红彤彤的太阳。 农历六月十九,赵小师叔下山第二天。 这天一早,余家客卿李詹壹带着两份地图给众人参考,标记三角形的为匪地,方形为衙门督察口,圆圈的为江湖门派,十几人分东西两批行动,以最快方式处理匪地,搅乱衙门督察口,这样才能主动找到衙门跟匪地的证据。 赵道长今日换了长衫,配上他那长相倒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气质,在十多人中最是显眼,他顺着眼瞧了地图,发现匪地足有上百处之多,也暗叹蜀地百姓的苦楚。 如此两拨人从十里坡分头,赵正立一行人有壮汉老岳,还有昨日跟他抢夺鸡腿的中年人,那人叫胡亥,是个江湖剑客,还有那两名蒙面女侠,听说是修碧华剑的,碧玉、碧柔,两姐妹,奈何面纱遮脸不知长相如何。 五人走西路,从大芭、卢县南下到峨眉,平兴、在沐川东西两线汇合,如此也算将蜀郡县踏遍,匪地也能剿个七七八八,证据与蜀地行情也知晓大概。 蜀地道路艰难,大部分是小道,官路缺乏修缮已是荒草乱石横生,长途不适合马车行走,所以年轻的赵道长下山第二天拥有了第一匹座驾,黑马! 虽不是优良马种,不过胜在温顺,适合他这位新手,在山地替代脚力绰绰有余,他生僻的骑着黑马远远跟在后面。 并非他黑马跑不快,而是好面子的赵道长不想上前丢人,因为那两姐妹骑的都比他顺畅,时而挥舞长鞭英姿飒爽。 五人策马在蜀地山川道路之上,五人并没有领队,此番任务也简单,就是剿.匪、收集证据,掀动江湖,衙门明面干.涉还能提前完工,暗中干.涉自然装糊涂一并收拾。 赵道长一身长衫,经过几个时辰的磨合,骑马逐渐熟练,他一路开始领略山川美景,这是他初次体验马背上的快.感,甚是奇妙,无比新鲜。 心中感叹,马背江湖原来是如此畅快,不过他总觉得缺点什么,望着前方几人有棍,有剑的模样顿时醒悟,原来自己还差一柄称手的兵器。 如此前行不足十里,五人就明显感觉荒山有人影躁动,借着阳光明显有晃眼睛的金属器具,待几人反应过来前后已然被持刀拿枪的人群包围。 “呔!打劫!” 一声爆吼,惹得五人相继发笑。 手持铁棍的壮汉老岳前后瞧了瞧数十人的队伍哈哈一笑:“不长眼的毛贼,快快带爷爷们去尔等老巢,不然一棍呼死众厮。” 说完他又瞧见一旁手持细剑的姐妹:“还有你两位奶奶!” 碧玉碧柔俩人听完当即脸一黑,胡亥则是不由哈哈一笑,年轻的赵道长硬是强忍着没笑出声。 壮汉老岳感觉说错了,又感觉没说错,见两女.阴着脸也不好再说,拎起铁棍就朝拦路劫匪砸去。 匪人见此有序后撤,后方持弓箭的配合压制,但在场五人皆非等闲之辈,双脚踏马背纵身战入人群。 老岳铁棍挥的呼呼作响,一棍下去砸飞五六人之多,胡亥更是挥舞长剑,剑光四射,那些匪人如同瓜果一般摘切,修碧华剑的两姐妹杀伐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紧密配合,细剑如同银蛇穿插四处匪人。 后方弓箭手见势已然乱了方寸,扭头就跑,自作聪明的匪人见赵正立既年轻又手无寸铁,这才赶着软柿子捏,蜂拥而上。 赵道长虽然道行高深,但没杀过人,故而只得躲避劈砍的刀剑,避无可避也就凌空一脚踢飞,全然没有伤人性命的打算。 一番交战匪人发觉这白净小子也是个高手,好在对方手下留情,如不然死他手里的匪人丝毫不少于另外四人,残留几个这才反应过来选择撤退,哪儿还能顾及被赵道长踢伤踢晕的同伴。 腾出手的老岳持棍朝逃跑匪人追去:“赵道长,心慈手软可不适合在江湖行走啊!” 另外三人也凌空几步截住匪人去路,三两剑要了其余性命,唯留的活口早吓破了胆,看着满地尸骸又被胡亥等人恐吓,哆哆嗦嗦带着几人前往老巢。 赵道长同样双腿发颤,虽然道行高深,面临遍地尸骸依旧对他冲击很大,见几人杀人如麻的手段也是犯怵。 原来快意泯恩仇的江湖是这般个快意法? 路上中年胡亥见年轻的赵正立道长囧样开导:“道长可知咱们此番目的?” 原本就白净的脸由于紧张更显白:“自然晓得,收集蜀地郡守的罪证。” “蜀地郡守治理无能才导致民不聊生,匪.徒猖獗,此番咱们虽是拿钱办事,从长远来看不也是一场救民于水火?收集证据,击垮郡守,让贤臣治理不也是为百姓谋福?” 壮汉老岳也插话:“这些个毛贼虽然是凡人,只能说入错了道,江湖侠士早晚也会击杀,道长不必心慈,刚刚你手无寸铁也看到他们一窝蜂朝你砍杀的场景。” 此番对话赵道长心里平衡不少,不过听见几人跟他不同之处:“你们是拿钱办事?” 壮汉老岳摊手:“不然呢?无本买卖谁干?” “……” 他很想说自己就是干无本买卖那位,转念一想或许是给山门也不一定? 中年人胡亥指了指闷头赶路的姐妹:“她俩不为钱,只是想扳倒郡守后报仇,起因是郡守刘元吉当年派兵灭了碧华宗。” 赵道长顺眼望去,还真是苦大仇深的脸,从来没见俩人笑过,话更少的可怜。 闲聊间,在匪人带领下来到一处挂壁悬崖,这处匪窝不算大,几十号人,除去被杀的,老巢仅存几个看门护院的贼人。 即便有提防,吹响警告哨,依旧摆脱不了被一锅端的下场,让几人意外的是杀到老巢了,贼人老大居然还在洞里鱼水之欢,被杀时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 被窝那女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露出大片春光,壮汉老岳舔舐干巴巴嘴皮,中年人胡亥显然见怪不怪,碧玉碧柔两姐妹则将脸撇到一旁,唯有年轻的赵道长第一次见活体,虽说他理论知识很强,这般裸露难免不知所措的脸红耳赤。 壮汉老岳打趣:“莫不是道长没开过荤?嘿嘿!既然如今行走江湖,得空了老岳暮色一个与道长相匹配的小娘子,绝不亏待道长这般红唇白齿的俏模样。” 中年人胡亥则是一脸谨慎的瞧了瞧那位白脸道士,毕竟昨天饭桌试探对方高深莫测,他可不想一句玩笑话掉了性命。 壮汉老岳说完也意识到问题。 赵正立固然年轻,对他打趣也没放心上,随之嘿嘿一笑而过,气氛这才缓和。 几人也没做绝,放了那女人,并翻找了匪窝,没什么特别东西,除了零零散散的碎银铜板,连都没一卷,更别指望他们跟衙门有往来。 显然此次对几人来说是一场失败的剿匪。 再次踏马上路,行进不出十里又被打劫。 此次让几人意外,劫匪当中居然有诸多习武之人,有些境界还不低,头目已然进了开丹境巅峰,小喽喽还有数个小乘境的修士,不过也是徒劳的反抗,逐一歼灭殆尽。 五人就是如此骑马横推数个匪.窝,很快发现微妙变故,那就是每灭一匪窝,附近村民农舍就会背地里对几人指指点点,进村过巷也会被村民闭门而躲。 起初几人还以为是村民害怕他们血腥厮杀,但不应该全体村民都惧怕,再则剿.匪也是为民除害,为何如此不受待见呢? 五人斟酌,决定暂不剿.匪.巢,从村民口中探实情况,行进数里地,以江湖游人的身份在一户农舍歇脚打听,感情村民并不完全惧怕猖獗的匪人,因为有部分是村民落草为寇,他们不烧杀抢掠贫农,只抢过路外乡人,以及财主商贩,再抢每年衙门纳粮征税的车马。 空闲时依旧如朴实农户一样耕种、畜牧。 壮汉老岳吃了惊:“如此说来,咱们一路遇到三五窝匪人就有村民?” 他并没提及被反杀团灭之事,老农还以为几人马匹快才逃脱:“几位好汉歇息后趁天黑去镇子上安全些。川蜀山地真正占山称王的只在少数,村民落草也是无奈之举啊,流年不济,天灾人祸衙门也不管,每年还反倒征收纳粮,抓捕壮丁,纳了粮,一年有半数日子忍饥挨饿,抓了壮丁,十去无一人回。胆大的为了活路不得不丢下锄头拿起刀剑做匪人。” 这消息着实颠覆几人原由认知,难怪早前被村民指指点点,不受待见,感情杀的是本地村民。 赵正立询问:“上山为寇不怕县衙围.剿?” 农户苦涩一笑:“县衙都忙着跟真正的匪.人勾结,谋利,哪儿有空管我等穷山恶水之地。” 中年人胡亥追问:“真正的匪.人在何处?他们如何勾结?” 此话也吸引了众人兴趣,连默不作声的碧华宗两姐妹都双双将目光集中农户。 老农本不想说,叹了口气:“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凡是靠近县城都有一两窝真实匪人,他们劫杀过往商贩,压榨四方百姓,然后按月给当地县衙上交“宽容费”。县衙有不便处理的事物也交给匪.人出面,里应外合,滴水不漏,只得苦了百姓。” 几人本想再询问些,老农见修整差不多了便下逐客令,一来,拴在门口马匹太扎眼,怕引来麻烦。二则是,这几人佩刀拿剑一看就不像常人,早些走,他早安心。 农户指了一条通往县城的小道。 在下午天黑前几人行进六七里山路,落脚南河县。 此县算不上繁华,是依河而建的一条街,两百来户居民,附近三五个村落在此交易买卖。 天渐黑,街上行人稀少,五人踏马在空旷石板街道哒哒哒作响,刚寻到客栈入住,就被衙役上门盘查路引,以及询问到此目的。 几人掏出令牌,这是朝廷默许的江湖人标识,衙役也不管这些,只认路引。几人只身江湖,哪儿有官家路引? 衙役就要当黑.户关押几人,几番拉扯,衙役这才放过几人,但告诫商户客栈,说几人身份可疑,不得入住县城。 此话一出满街无不关门拒客,呛得几人一肚子火,但又不可奈何。 行走江湖多年的胡亥也难得黑着脸,他说这种事在江湖很少见,显然那衙役在故意挑事。 赵道长很难想象这就是憧憬已久的江湖。 几人不想闹事,打算在天黑前出城寻路边客栈,或者借宿农家,顶多多花些钱,盘算后翻身上马出集市。 另一边,刚刚盘查的衙役连忙褪去官服,朝另一侧赶去,街上客栈老板小二无不摇头叹息,而后借着夕阳余晖各家各户关门关窗,显然这种事屡见不鲜。 五人出县城不过三里,被一队人马拦住。 此刻天已暗黑,拦路人马撑着火把,持刀拿盾,足有五十人之多,这阵容丝毫不弱一支小型军队了,甚至还有身穿甲胄的骑兵。 为首的汉子一身横肉,拎着数米长大刀,身胯躁动倔马,一缰绳勒住,无比豪气的吼道:“留下值钱货,男人可以离开,女的留下。” 此刻的五人正是一肚火,就连与人为善的赵正立道长都能看出衙役跟匪.人串通太明显,如若不是为了隐藏实力,他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群无恶不作的匪.人。 他都这般想了,其余四人此刻已经杀意涌现,找到了发泄对象。 那身胯倔马的汉子似有察觉:“反抗者一个不留。” “噗!” 下一时间他被一股伶俐剑气袭击,好在他提前纵身跃起,那一剑直接劈在他胯下倔马背上,当即一尸两半,倔马都未来得及嘶叫。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八章,司徒剑庄 夜色中火光烛烛,照印着绰绰人影,刀剑在灯火下泛着寒光,为首汉子拖着大刀凝视面前一尸两半的马匹。冲着前方五人杀戮喊:“一个不留!” 话毕,他率先提刀迎上,后方数十人也一拥而来。 壮汉老岳爆喝一声:“杀尔等,爷爷眼皮都不抬一下。” 其后他持铁棍战上迎面的大刀汉子,刀棍相撞发出刺耳的“锵锵”声,巨力碰撞火星四溅,其余胡亥、赵正立等四人也相继被包围,刀剑无眼,在黑夜中明晃晃的闪着寒光,胡亥如入无人之境,长剑挥洒已然结束四五人性命,几个身穿甲胄的匪.人连忙成包围之势将胡亥围困。 赵正立见几人各自应战自如,也就压制着修为,此番战斗他不像留情,或许人本无善,天性自私,无论是落草为寇的村民,还是不愁吃喝的衙役官差,都为一己私利而不顾别人。 可能这才是江湖的生存之道,杀戮明了,用拳头与实力说话,昨日饭桌试探他的胡亥、老岳,遇匪自己手无寸铁反而被围殴,还有下山前被余家客卿李詹壹试手的过程,这一切都在说“实力才是被尊重的基础”。 赵正立甩袖长衫,白净的脸毅然决然夺来两把砍刀舞的呼呼有声,一刀刀结束冒失者的性命,在人群中一路行走如同砍瓜切菜,血洒夜空,双方人马无比惊容失色,这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数名甲胄弃胡亥不顾,提刀直冲似杀伐机器的白脸小子,赵正立淡然一瞧,而后单脚踢飞倒地的匪.人,那人如同沙袋一般直射甲胄骑兵,赵正立提双刀紧随,几名甲胄侧身避开袭来的人球沙袋,只瞧见一道黑影从几人身旁马匹闪过,而后脖子一凉,鲜血喷涌,来不及呼喊的栽倒下马。 动作快到让人眼花,胡亥瞪大眼瞧着一刀封喉的几名甲胄,刚刚自己费尽力气也勉强斩下一个,那白脸道士居然一个闪身灭了全部,看样子没丝毫费劲,这得是什么境界? 一时间他后背生出凉意,想到昨天饭桌试探对方此刻就胆寒,也不知那白脸道士记不记仇? 另一边的老岳跟大刀汉子战了不下百来回合,壮汉老岳早已从马背下来,跟大刀汉子在林间交战,双方打红了眼,周身真气翻涌,棍棒跟大刀在真气加持下破坏力惊人,碗口粗的树一棍挥断,数千斤的巨石一刀炸裂,双方实力不相上下。 其余小喽啰被胡亥等人悉数斩杀,打残,四人就在不远处观看壮汉老岳俩人的对打,可能是大刀汉子分心观察这边战况,见死伤殆尽分了神,在关键时刻被老岳一棍砸中脑袋,充满真气的一棍当场如瓜果炸裂一般爆碎。 见了结那汉子,老岳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奶奶的,倒有几分本事,居然还是个小宗师中品。” 四人上前,老岳杵着铁棍起身,借着地上火光瞧见赵正立长衫遗留的血迹,打趣:“道长开雏啦?”随后遗憾惋惜“可惜老岳我没瞧见道长开雏的过程。” 中年人胡亥跟碧华剑两姐妹则是斜眼观察当事人神情,赵正立扯着脸笑了笑,觉得壮汉老岳甚是有趣,可比那三个心眼少多了:“下次有空再瞧也是一样。” “好说好说。” 老岳杵着铁棍上前拍了拍赵正立肩膀,这两下可把那三人吓得够呛,本能的朝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波及到自身安全。 老岳发现三人后撤,喊到:“你仨后退做甚?老岳我刚刚是勇猛了点,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威慑吧!” “……” 三人不约而同瞧了瞧白脸道士,心想也就你这个大老粗没看懂形势,不过表面上并没说破,就让这个大老粗尽情试探白脸道士底线,也好让三人心中有个底数。 老岳见三人拘谨,又跟白脸道士赵正立勾肩搭背:“再往南几十里就到司徒剑庄了,听闻司徒家有个小姐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赶明儿咱们绕都要绕去瞅瞅,如果道长喜欢,包在老岳我身上,明晚睡觉前绝对帮你扛来暖被窝。” 赵正立见他那贱兮兮的表情也被逗笑了:“那我先谢谢岳前辈啦!” “客气,客气啦,叫前辈显得生份,老岳多亲切。” 老岳说完还不忘自己擦了擦口水。 两人一起一哄,搞得胡亥、碧玉碧柔三人还误以为他俩早都认识,并干过这狼狈为奸的勾当。 搜刮了战场,五人挑了几匹上好的快马,而后各自在暗处换了干净衣物,在夜色中骑马离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在官道寻得一家客栈,几人付了数倍的银两,让掌柜老板准备宵夜跟客房,顺带再喂养马厩的马匹。 这一夜总算安静,几人各自回房入睡,待天还没亮开就听见官道策马扬鞭的声音,而后客栈被“哐哐哐”砸响。 店小二开门,随即被盘问:“你等可成遇到三男两女路经此地?” “官爷,昨日客栈打烊的早,不知又是哪些个不长眼的犯了法?” “昨晚二里乡发生惨烈江湖厮杀,死了数十名匪.人,那五人身份可疑,所以这才一早追查,准备带人回县衙领剿.匪赏钱。” “小的什么也没看见,更不知晓那五人的去处。” 房间内的五人已然惊醒,此刻正聚集一屋商讨对策。 小二打发了衙役,而后掩门进屋,掌柜早已醒来,示意小二做的对,官.匪勾结在各地都是心照不宣,表面上上说领赏钱,实则交代给匪.人头目而已。 掌柜跟小二这么做也并非出于善意,而是怕衙役知晓他们客栈窝藏剿.匪英雄,来个秋后算账,毕竟这些英雄们断了县衙的财路,自己要是窝藏自然成了“帮凶”。 掌柜跟小二连忙上楼知会五人,并开客栈后门放几人进入林子,只要出了客栈,后续如何也不管掌柜小二的事情,收拾了马厩,客房,彻底撇干净。 一大早就在林子里穿行的五人一肚子气,明明是朝廷官员花钱请他们办事儿,怎么到头来好像几人是乱臣贼子一般东躲西藏? 经过将近一天的走小道,一路遭遇劫匪五六次,几人灭的灭杀的杀,在半下午来到顺龙滩。 此处地势较为平坦,有湖泊成群,两江交汇,上好的地理环境促使此地富饶于其他山地。 司徒剑庄就离此地不远。 蜀地连续两天的大动作已经在江湖与民间传开,江湖人从东、西两线的路数也看出端倪,不光是江湖人,朝堂人也明白一二,作为蜀郡守的刘元吉再笨也能看出几分来。 蜀郡府衙内,刘元吉魁梧体格穿着圆领绯袍官服在内屋徘徊,鲜红绯袍对照着他那同样红润的国字脸,鹰眼微闭,单手捋着八字山羊胡自语:“早晚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没想到那么快!既然用江湖手段,那就让你们瞧瞧真正的江湖!” 随后朝屋外喊道:“来人,去卧龙山庄传话,说“第一批该出门了。” 那小兵领了命也不问原由的夺门而去。 卧龙山庄是郡守刘元吉圈养江湖异士的庄园,他希望能出一个三国时期的“卧龙先生”,故而取名卧龙山庄。由他堂弟刘元东做庄主,一直秘密帮郡守处理各种隐蔽事物,以及江湖问题。 另一侧。顺龙滩。 赵正立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司徒剑庄,准确的说是司徒剑庄主动邀请几人登门。 司徒剑庄硕大院落里齐聚数十名江湖人,持刀拿棍,佩剑扛锤,缠鞭挂钩应有尽有,可谓聚齐十八般武艺。 这众多江湖人到此为的就是目睹横扫蜀郡匪.窝的英雄,江湖人自然希望天下太平,天下不太平江湖也跟着不太平,蜀郡的腐败在江湖上同样受到影响。 今日有人敢东、西两线横推蜀郡,当然点醒沉浸的江湖,因为这些年他们都憋坏了,这两批人干了他们想干又不敢干的壮举,不管后面组织者是谁,做为打先锋的两队主力,他们至少佩服有横推剿.匪的实力。 剑庄庄主备下东西两条数十米长的宴席,各方江湖人分东西两线入座,也是庄主道贺蜀地东西两线的剿.匪英雄。 让几位英雄意外的是剑庄庄主是名女人,且风韵十足的那种。 她占据首位双手一抬全场尽数安静,这份气场让碧玉碧柔两人眼放光芒,一代女侠不过如此吧? 她端起一碗酒朝赵正立五人说道:“我司徒清在蜀地蜗居十余年,这次我代表司徒剑庄支持几位英雄的行为,也相信你们背后势力做的决断。这一碗我司徒清敬英雄们!”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其余江湖人也是齐刷刷举碗敬酒。 赵正立心道,这剑庄莫不是猜到背后势力乃是朝廷?所以第一个跳出来站队?待风波平息之后好更方便发展? 毕竟这行动虽然隐蔽,但也不是无迹可寻,细微观察还是能找出背后的方向。 酒过三巡,司徒清主动上前跟几位英雄攀谈,赵正立也借此认真打量了番,四十岁的模样,硬是有着三十岁的肌肤,皱纹很少,眉眼却透着女性少有的果决英气,红唇白齿的跟碧玉碧柔聊着她与碧华剑宗的过往,并扬言同她们一道推翻迂腐的郡守替碧华剑宗报仇。 两姐妹听说她跟碧华剑宗有故交,罕见的真情流露,遇到知心的人她俩自然各种屈辱倾囊而尽,也顺带坦诚相见的摘了面纱,露出两张哭的梨花带雨的俏脸。 赵正立瞧了又瞧,感情一路搭伙的同伴居然是两个绝艳女子,这长相他不由想起余家小姐来,可惜余家小姐没她俩山峦挺拔,不然姿色绝对胜过两姐妹。 而后又瞧了瞧更挺拔的庄主,他干咽口水,以喝酒化解尴尬。 赵正立旁边的老岳看出端倪,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咋的?道长,司徒家小姐估计指望不上了,要不老岳设法让这俩妮子暖床?” “……” 还别说某一瞬间赵道长真有那么一丝小激动。 好在他道行高深,没表露出想法,不然在山门这些年观摩袁道人的“养生书籍”岂不是白看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九章,匪人的后台 酒肉管饱,比武助兴,借着六月的明月,荷塘的虫鸣,司徒剑庄撑篝火以武会友。 剑庄两位长老与司徒清庄主做评判,以武会友点到即止。 众多江湖人也是积极参与,精彩打斗增添不少趣味。 赵正立则是一个劲儿的吃喝,因为司徒家酒肉确实香,他边吃边想着,要是能给袁道人带点多好,这酒润喉而不辛辣,这肉风味十足,想想他都绝对惋惜,就该叫师兄一路下山才对。 场中传来一声青年人的声音:“那位白脸的剿.匪英雄,可否赏脸跟肖戴比试比试?” 全场人都顺着他目光望向埋头吃喝的白脸小子,对方没丝毫反应,依旧自顾自吃着,引来不少江湖人笑意。 壮汉老岳碰了碰赵正立:“道长有人找你比武呢!” 他这才后知后觉抬头,一手拿猪蹄,一手拿好酒,嘴里还不停咀嚼,发现全场人都盯着自己,而比斗场中一青年好脾气的等着自己回应。 赵正立挥了挥拿猪蹄的手:“比武哪儿有吃喝实在?你找别人吧,这好酒好菜的可不能辜负了。” 此话一出全场哄笑,唯有司徒剑庄众人长脸,几位长老跟庄主显然很享受这不经意的马屁。 场中自称肖戴的青年也不呕气,好说道:“肖戴只是想通过英雄的身手判断我能不能参与剿.匪的资格。” 此话一出直接将友谊切磋提升好几个境界,让人无从拒绝。 中年人胡亥想借此替白脸道士分忧,增添几分好感:“让我试试怎样?” 他一接话引来强烈不满,两人年龄差距大,修为自然差距大,这不明摆着以大欺小? 胡亥心头叫苦,待会儿你们就晓得什么叫以大欺小,反正自己这个人情他是做了。 刚刚才得到平息的反抗声,响起清脆嗓音:“让我姐妹先试试手也一样!” 说话之人正是不远处的碧玉碧柔,这举动都超乎了赵道长的思考范围,他们几个挣着上前是几个意思?莫不是怕自己丢了“剿.匪英雄”的脸面? 当然真正意图他也不笨,无外乎在他面前混个好感度,后续合作更愉快,其实他想说,从两姐妹摘下面纱那一刻他都想深度合作了。 这一切看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都认为那个白脸小子是关系户,被几个随行同伴轮流保护的“花瓶”。 赵道长自然不在乎这些,他觉得此刻吃进肚子里的才真实,就算冠一个“天下第一”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还碍人眼,招仇恨。 碧玉碧柔两姐妹很顺利代替了她们拥护的“花瓶”,入场只有碧玉一人,她一袭长裙,单手拎着细剑,透过篝火能看见她斜眼观察着赵花瓶的动向,而赵花瓶正咧着嘴角对她微笑,笑容如沐浴春风,无比温柔,搅的碧玉神色一晃,连忙躲开。 正如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要刚刚观察到赵花瓶那似水的微笑都能明白这个理。 但可惜很少有人注意他,而碧玉、碧柔正巧看到,两姐妹只感觉他那笑容险些要了两人的小命。 两女算是明白上京城美人榜流传的笑谈:“漂亮的女人勾魂,好看的男人夺命。” 这白脸道士不正是夺命的主吗? 比斗应声展开,肖戴手持长剑迎接,碧玉单手握细剑跟上,两人刹那间交手,碧玉身轻灵巧的闪过对方全力一剑,而后轻飘飘从侧后方袭来,悄无声息的如同鬼魅,肖戴来不及转身提剑侧当,借着惯性后移数米拉开距离,碧玉持剑追击,那凌空的身法如同仙女,裙摆飞舞,细剑直刺。 肖戴拉开足够距离,也有时间做出格挡反击,那细如银蛇的剑顷刻逼近,肖戴正预计横剑抵挡,谁知对方忽然在空中侧移,出现在他侧后方,待他反应过来一柄细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这诡异身法让在场人看的一脸惊讶,临阵移形换位几乎违背常理,可偏偏人家就做到了,刚刚交手不过十招,其中有两次移形换位,肖戴也输的心服口服,不过离场前看赵花瓶的眼神依旧充满鄙夷,跟不屑。 赵道长冲他笑了笑,毕竟失败者也需要安慰。 而后他又开始了埋头吃喝的工作,他的饭量,几人有目共睹,所以没觉得奇怪。 后续又有江湖人比斗,老岳也借着酒劲上前凑了热闹,跟一个提枪的高瘦男子比武,两人交手过百,最后险胜对方半招,成了为数不多的精彩打斗。 到了后半场,司徒剑庄庄主司徒清为了助兴收官,特意邀请胡亥切磋,两人同样是剑道高手,在不用真气的情况下持续交手数百回,惊艳武斗直接将现场推到高.潮,最后司徒清故意输半招给胡亥收尾。 输的半招滴水不漏,毕竟两人境界在现场也算得上拔尖,能看出破绽的在少数,更多人还是认为战了平手。 赵花瓶在旁边暗自感叹,果然女人心眼多,司徒清在不输面子的情况下还卖了胡亥一个面子,一场简单比武人情味十足。 “司徒庄主好雅兴啊!可否赏脸跟老曹比比?” 浑厚的嗓音是从剑庄外传来,话音未落数道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围墙之上。 ,为首黑袍人五十有余,手握长剑,月色下隐约看见一双鹰眼俯视众人,两侧立于墙头最小也三十出头,后背皆露有剑柄。 司徒清大惊:“曹孟宁?”随后镇定道:“深夜到本庄有何贵干?” 一袭黑袍的曹孟宁捻着山羊胡说:“老曹不想与贵剑庄为敌,不巧的是昨日在大芭县二里乡有人斩了我几十名兄弟,今日老曹寻足迹到此。” “杀!杀!杀!” 他身后数名黑袍人齐声呵道,响彻剑庄六月的夜空。 司徒清眉宇紧皱,将目光扫过五位英雄而后又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家长老,长老几人微微点头,她这才开口:“恐怕报仇是假,听刘郡守命令是真吧?” 曹孟宁一个纵身落在庭院,让众人看清他瘦而有神的老脸,负剑而立,也不遮掩意图:“刘郡守对江湖义士慷慨大方,也只有你们这些不入他眼的才会心生嫉妒。老曹报杀兄弟们的仇,顺便帮他郡守一个忙有什么不妥吗?” 场中一位稍年长的江湖人愤愤不平:“身为江湖人我为尔等感到不耻,弃蜀地百姓于不顾,跟无能郡守一同为奸。” 黑袍曹孟宁闻声单手隔空一掌拍去,只见说话的江湖人顷刻间毙命,血洒当场,磅礴的掌力直接掀翻桌子上的酒肉。 “话多的人死的快!” 他悠悠收回手掌,自始自终脚未移,头未动,好似顺手拍了个苍蝇一般轻松。 “宗,宗师高手?” 不少江湖人惊呼着后撤,宗师出手顷刻蔓延数十里,刚刚这一掌太快,都来不及反应,赵正立更是没想到这老头会在司徒剑庄当众动手。 反应过来的庄主司徒清爆喝一声:“当众杀人,你当我司徒剑庄不存在吗?在场的江湖人都是我司徒剑庄邀请的客人,今日之事必须给个说法。” 话必她周身真气翻腾,身后两名长老连忙将她止住。 五位当事人都没来得及开口,胡亥跟碧玉碧柔都将目光投向白脸道士,因为几人得知对方是宗师高手都慌了神,唯有他依旧淡定吃着被他自己吃干抹净的几盘菜。 能做到这份气定神闲,要么有实力,要么有计策,还有种可能是他们不想预料的,那就是强行装逼! 当然他们也不认为白脸道士有对抗宗师高手的实力,顶多有脱身的依仗。 此刻赵花瓶在等,等司徒剑庄能出几分力,那么就能知道几分真。如有顾忌就表明他们还不知到是朝廷在收集证据。 毕竟江湖险恶,他也不清楚司徒剑庄突然拉帮结伙站队的意图。 曹孟宁见她预要动手的架势轻蔑一笑:“据我调查你司徒剑庄的宗师长老好像去峨眉找老相好叙旧了吧!眼下剑庄上下估计我身后几个小宗师都能无阻碍横扫,所以识相点交人,还是我自己拿人?” 剑庄长老开口:“曹孟宁,你可不要为今日之事后悔!” 曹孟宁仰头大笑:“后悔?哈哈,江湖博弈,朝局分庭,这都再寻常不过。”随后目光紧盯司徒剑庄几人,长剑直指五位剿.匪英雄:“今日老曹只要那五人,想要阻拦放手过来便是!” 聚集院落的众江湖人一时犯了难,心中愤恨却无抵抗实力,司徒剑庄几人同样阴着脸,显然今晚不能善了,更重要的是此地乃司徒剑庄,要出了江湖厮杀,司徒家往后在江湖肯定名誉折损。 就在几人犹豫时,曹孟宁一个箭步侧身抓向胡亥,在他理解里胡亥最有可能是五人的头目,无论长相还是气度都在壮汉老岳之上,至于另外三个小辈他更是没考虑。 “锵!” 正当赵道长出手时,突然见司徒清一剑阻断曹孟宁,长剑落在两人之间,陷下石板数尺深,她明知不敌,还是选择跟这个远近闻名的匪.人头目硬抗。 其中主要还是因为剑庄名誉问题,即便最后输了,也好在袖手傍观的强,对江湖好交代,对剿.匪背后的势力也好交代,当然司徒清也在赌,即便战败曹孟宁也不敢杀她,所以此番她抱着全力一战的打算。 曹孟宁没再废话,见她立剑阻拦,抬脚将剑踢飞,而后手爪偏不移直取胡亥。 胡亥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提剑以真气阻挡,这时司徒清已然临近,而后两位小宗师合力抵抗宗师高手,院落剑气横生,真气满天,两个小宗师几乎被碾压式暴击。 “杀!” 立于墙头的几位小宗师见曹孟宁动手,他们自然随其后,目标直取剩余四人,在院落战成一团,让赵正立诧异的是大部分江湖人选择旁观,他也释然,江湖人也是人,自然怕死,帮忙仅在有实力的少部分,司徒剑庄几个有实力的自然在其中。 胡亥那边他同司徒清两人合力也没顶过曹孟宁十招,双双喋血,反观宗师境的曹孟宁黑袍都未成凌乱,甚至剑还没出鞘。 赵正立见势不再保留,释放着宗师境的实力,并顺手一巴掌呼死了跟他打斗数十招的小宗师。 全场人都感受到真气的巨变,而后眼神几乎惊恐的打量那位白脸小子。 此刻最打脸的就是早些找他比武的肖戴,想到自己落败后离场对他鄙夷不屑的画面顿感发冷。 同他一道两天的老岳跟碧玉碧柔也跟遇到怪物一样,又是惊喜又是后怕。 年轻的白脸道长凌空一步出现曹孟宁对面,简简单单一步在空中留下数十个残影,这是速度到极致的体现,也是对道深刻的感悟。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章,宗师大战 司徒剑庄夜风兮兮,江湖厮杀响彻明月,白脸的俊俏道长扯着笑脸凝望一脸懵的曹孟宁。 他老脸阴沉,瞪大似苍鹰般的眼睛,他想要看透年轻面孔里是否藏着一个老家伙,怀疑施展某种逆天手段还老还童了。 “十五六岁的宗师境?” 过了数息时间依旧无果,无论气血跟年龄都十五六岁,十多岁怎么可能成为宗师? 赵正立可是没了耐心,毕竟刚刚这个老家伙打两个小宗师很是过瘾,他白净的脸上露出诡异笑容,而后隔空捏拳运足真气轰向曹孟宁。 “嘭!” 真气化形的拳头如同惊雷滚滚而来,老头曹孟宁反应倒也迅速,将剑横于胸前抵挡来势凶猛的一拳,而后顺势抽剑侧劈赵正立臂膀,白脸道长赵正立凌空后退,那成形的剑气直接从他身前划过,劈在下方院落十多米长的桌子上,只听“咔嚓”脆响,顷刻间断裂,残余剑气甚至还在地砖留下手臂宽的沟痕。 众多江湖人也暗自庆幸闪的快,不然落在身上直接一尸两半。 反应过来的众人这才注意凌空交战的剿.匪英雄没趁手兵器。 “英雄可需要趁手兵器?” 四五个江湖人双双抛出兵器。 “我老宋有玄铁重剑愿意一借。” “我丁老妇有九尺亢龙锏一借。” “我董老二有长柄弯月刀一借。” 赵正立也不客气,一把抓住长柄弯月刀:“谢过了!” 而后双手握刀柄扭身由下往上逆劈一刀,那近数丈的化形真气璀璨夜空,疑似要劈开苍穹。在半空“呼呼”有声。 “破” 曹孟宁在上空避无可避,同样全力朝下挥出一剑,数米长的剑影与逆空而上的刀影碰撞,发出刺耳欲聋的轰鸣,双方真气碰撞爆碎胜过下方院落的篝火,夜空震动。 余波让下方数十人身形不稳,踉踉跄跄。无人不为之惶恐宗师境的战斗,更不敢信其中一位才十多岁的年纪。 借长柄弯月大刀的董老二震惊到无语附加,难以置信自己的兵器有如此威能。 上空两人已经转移到墙头,刀剑锵锵相撞,化形真气在夜空留下无数残影,黑袍曹孟宁腾空“蜻蜓点水”的直刺“一剑封喉”,长衫赵正立提刀配合“扫堂腿”举刀横劈“破天式”。 几轮交手已过数十招,墙头更是坑坑洼洼不成模样,又辗转战到庄园墙外,黑夜中只听得刀剑碰撞与满天化形真气的余波。 此时的司徒剑庄内已接近尾声,毕竟都是小宗师境,又寡不敌众,那数名黑袍人在车轮战下逐一被斩。 江湖人亦有伤亡,壮汉老岳手臂跟后肩留下血淋淋伤口,碧华剑两姐妹也负内伤,胡亥跟司徒清早前被曹孟宁击成内伤,后面被人守护并未怎么参战。 相比帮助的江湖中人那就惨烈多了,死了三人,另外两个丢了手臂跟腰部中剑。 司徒家正忙着包扎医治,老岳也是包扎对象,直冒鲜血的伤口他没丝毫担忧,反而一步跃上墙头观看两位宗师的战斗。 众人通通跟着跃上墙头,或是走出院落,两位宗师战入白热化阶段,黑袍老头曹孟宁施展一击“旋风七星剑”,他握剑横空旋转,真气加持,剑光缠身,如同一剑化七剑的视觉,身体犹如带有剑意的狂风,搅得飞沙走石直击赵正立方向。 赵道长双手紧握弯月大刀,使尽浑身力气凌空旋身立劈而下,此为六道人蒲苇的“守无致虚”中的“无畏”,“一道化万”。 赵道长化不成“万”,也化不出师兄蒲苇当年斩匪的“上千”,不过几十上百还是能行,只瞧见他旋身劈下数百真气刀影,而后重重叠叠落入一刀,稳稳劈在如暴风携带的七柄长剑上。 。“轰隆”爆炸,余波似海浪蔓延数十里,让围观者无法直视,待一切散尽前夕赵正立侧身以弯月大刀长柄横扫,砸在直刺而来的曹孟宁后颈上,寂静的夜空传来骨骼“咔嚓”碎裂声。 人也随之扑倒伏地,后颈遭到重创的曹孟宁闷声收剑回杀,被一脸阴冷的赵道长立刀斩断持剑手臂。 “啊!” 悲鸣嘶嚎声响彻夜空,墙头与院外观战也感觉手臂一凉,此刻众人再观那白脸小子犹如魔神一般恐惧。 赵正立没浪费多余动作,一刀劈下后转动刀刃,此刻曹孟宁那张脸总算露出恐惧,那是对死亡的畏惧,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刀刃往前一推,首级落地,嘶嚎声也戛然而止。 “噗嗤!” 曹孟宁颈部犹如喷泉,观战者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隐约感觉冒起了细汗。 嘈杂的夜至此安静,连夏日的虫鸣都消失了,寂静无声,司徒剑庄外赵正立提着滴血的长柄弯月大刀走向围观众人。 所有人瞳孔微缩,肌肉紧绷,即便赵道长白净俊俏,面带和善笑容,依旧抵消不掉他刚刚爆发的恐怖实力,隔着老远就让出大门通道。 白净的赵道长先是客气归还长柄弯月大刀,董老二则是颤巍巍接过自己兵器,激动忐忑的心如同接受恩赐一般,这才发觉刀刃卷缺的不成刀样,但又不敢说什么。 赵正立发现问题,抬手隔空抓来曹孟宁的佩剑,它已是无主之物,击战如此之久,这柄剑居然崭新如初,于是将长剑递给董老二:“对不住啊,弄坏了你的大刀,用这柄剑赔偿可以吗?” 董老二自然识货,这可是上等兵器,虽不及兵器谱排行,不过远胜他的大刀,就算他不擅长使剑,拿去换一把崭新弯月大刀亦有余钱。他看着长剑双目放光激动道:“够了够了!”顷刻又醒悟:“不不不,能为您借刀是我董老二的福分。” 董老二明明三四十来岁,却称呼一个十来岁的小子为“您”,放在以前肯定会被笑话,但今日却无一人觉得不妥,这就是境界带来的“尊称”。 赵道长没跟他废话,直接将长剑塞进他怀里,而后走进司徒剑庄,此刻所有人不敢走他前面半步。 庄园内打扫干净,座椅板凳全撤了,空旷庭院看不出任何打斗痕迹,司徒清将众人引进会客厅,再把剿.匪英雄五人奉为座上宾。 对她来说早先还有几分江湖戏称,此刻过后她是真心佩服,毕竟蜀地三大头匪今日亲眼瞧见斩杀一个,在以前她司徒清都不敢想有人能撼动郡守的宗师境江湖爪牙。 司徒剑庄上下就差跪下来服侍那位白脸宗师,瞧着他那淡然一切的脸就觉得深如寒潭,他背后势力那还了得? 蜀地百姓有望啊,江湖有望啊! 今日大伙儿都动了真气,且急需休息,也没过多寒暄,司徒清让下人腾出最豪华幽静的庭院供年轻俊俏的宗师居住,其余四人也准备上好院子。 江湖其余人有的留宿,有的选择离开,这一夜的战况注定随着他们离开传遍江湖每一个角落。 赵正立虽然住了司徒剑庄最好的庭院,他来不及欣赏,品味,一头扎进内屋,今夜这一战表面他无任何伤痕,由于巨大透支真气,让他精气神萎靡不振,需要快速入定调理。 这一战他对“道”有些许理解,不过并不深刻明了。 通过交手大致猜出曹孟宁这老头起码宗师中品以上,足足比余家客卿李詹壹高一个品级。 看他招式像道家又像佛家,也不知在哪儿习的一身道行。 他很好奇,这么大动静,为什么李詹壹没现身?因为察觉这余家客卿一直在附近。 眼下他头疼的是,很快就有人会调查自己身份,当暴露出自青城派,也不知会不会给门派带去麻烦? 但明眼人已经看出端倪来,余家招摇上青城山也并非秘密。 眼下唯一能解决的就是快些摆平这任务,但摆平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下山历练结束? 想到此处年轻俊俏的赵道长没了丝毫趣味。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一章,三大匪徒与江湖问道 明月高挂,这一夜出奇宁静,静到让人窒息难眠。 平日早睡晚起的赵道长整整盘膝入定一夜,清早精神抖擞的就在金丝软榻伸着枯坐一宿的懒腰,而后推开上等楠木镂空雕花的窗户,定眼望去院落皆是奇花异草,绿树成荫,幽静且清新。 睁眼见到这环境他心情甚好,在这斑斓成荫的院子打了一套道家拳活动筋骨,而后赏花观草的自语:“难怪师兄经常说入定练气养神,早起冲天一柱,还真有几分理。” 赵道长这里很是幽静,但外面截然相反。 昨晚战况经过一夜传播,轰动蜀地,响彻江湖。 蜀郡府衙,内院深处,郡守大人刘元吉摔打着丫鬟送来的早茶点心,红润国字脸怒目圆睁:“这就死了?废物,枉费本府养这么多年。” 冷静后的刘元吉紧咬腮帮,八字山羊胡跟着国字脸起伏,传令道:“去卧龙山庄传另外两个头匪。再派人去查对方何方神圣,十多岁的娃居然灭宗师,本府要看看是妖怪还是神仙。” 卧龙山庄 依山傍水,占地数百亩的面积,院落交替纵横,哨塔,围墙耸立数十米高,喷泉飞瀑直垂深潭,青砖绿瓦的阁楼成片,古树廊道、小桥流水应有尽有,宛如一方被深墙隔绝的小型世界。 飞檐巨柱的内院之中聚集数十号人,奇装异服,为首的男人与郡守刘元吉三分相似,黝黑国字脸被络腮胡覆盖,阴沉无声的看着信件,怒目逐渐圆睁,那模样不像李逵甚像李逵。 此人是郡守刘元吉堂弟,卧龙庄主刘元东,别看模样长的粗狂,却生了一颗玲珑心,极为擅长拿捏人性,聚集各方江湖能人异士甘愿为他卖命,而他又听命于堂哥郡守大人,这些年刘郡守对百姓虽无半点功绩,但在独揽大权上靠江湖势力几乎垄断整个蜀郡。 然而常年的垄断突然被打破反抗,刘家自然不好受,换作寻常江湖人他堂哥郡守大人挥军镇压,但此次明显内有蹊跷,从探子了解到是上京城在动手,这再明显不过的手段,动用吃军饷的官兵就是自掘坟墓,眼下只能用江湖手段解决。 刘元东神情悲伤的俯瞰众人,将目光锁定人群当中两个中年人:“石、鲁兄弟,孟宁老兄算是交代在司徒剑庄了,你二位与曹老兄同为蜀地三大头匪,对曹老兄可有心里话说?” 瘦的汉子叫石碾,舞的一手快刀,壮点的叫鲁莽,挥的一对铁锤,两人与曹孟宁统称“蜀地三大头匪”,在五六年前被高价钱引进卧龙山庄,这些年虽是头匪,却尽跟着刘家兄弟干些争权夺利的黑暗勾当。 那两个中年汉子满是恨意的攥紧大刀:“我兄弟必须为曹老兄报此仇。” 刘元东关心道:“兄弟不可啊,老曹宗师中品都没命回来,你俩下品怎么抵得过?依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石碾,鲁莽两人排着胸脯道:“庄主莫要担心,我兄弟俩自有对策,如若不敌使暗器脱身还是不难。” 刘元吉难以割舍的神情道:“那本庄主就在此备下接风酒等候两位兄弟凯旋?”随后喊道:“拿酒来,本庄主要为石、鲁饯行!” “早日凯旋!” 卧龙山庄大院内每人手端酒碗,为石碾,鲁莽两人饯行。 。 届时京城。 威严皇城,内殿暖阁,金丝蚕被的软榻上侧坐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他身披黄锦袍,膝盖虎貂皮,神情悠然的品着对面华丽贵妇精心研磨的上好夏茶。 软榻之人正是大庆国皇帝,宋庆元,而他对面制茶贵妇则是辛贵妃。 软榻下方的几案也有茶具,侧边端坐着一位老者,身穿紫色云鹤花锦朝服,腰系金带挂玉佩,五官眉目跟余小薇五分相似,虽然年迈,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的盛貌,此刻正形态拘谨的小心品尝辛贵妃盛的夏茶。 此人正是大庆国三品重臣余斌,掌管尚书省兵部的余尚书。 庆元帝眯着眼打量下方余老尚书:“余卿,这新鲜的夏茶味道如何?” 余尚书闻言立马放下茶器行礼:“陛下赏识,自然是茶中精品。” 庆元帝并未理睬顺其自然的马屁:“夏茶生长迅速,稍有不慎就老化了,所以得抓准时机才行,可比春茶、秋茶麻烦多了。” 余尚书并不清楚老皇帝的苗头,只得继续顺溜拍马:“陛下果然博才,微臣学到了。” 两鬓斑白的庆元帝侧望窗外:“听说南方雨水充沛,朕好些年没品尝到南方的茶叶啦!希望明年春茶朕能亲自摘上一把。” 兵部尚书余斌心头微震,随着皇帝陛下望向南方:“陛下,南方年年丰收,陛下随时都可前去采摘。”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那也得等朕将路上扎手的荆棘拔了才行啊!” 尚书大人眼皮一跳,连忙俯首:“微臣明白!定将荆棘连根拔除。” 数息无言。 余尚打算端起夏茶继续品尝,哪知老皇帝突然开口:“南方如此热闹,朝中可有什么反应?” 他连忙放下喂到嘴边的茶杯:“朝中大臣都无人谈论!” 老皇帝斜靠软榻,瞥了他一眼:“余卿,你退下吧!” 余尚书瞧了瞧几案一直没来得及品尝第二口的上好夏茶,干咽了口水叩首:“遵旨!” 回尚书府的路途,余尚书心头一直揣摩老皇帝传他的用意,认为老皇帝在担心蜀地问题他这个兵部尚书处理不好,又不断回味着夏茶的味道,这半上半下的吊着胃口最噎人,都君臣半辈子了,依旧摸不清老皇帝的圣意。 老皇帝遣走了余尚书,而后又传来贴身宦官何长在,何公公,询问太子跟诚王府以及其他王爷的动向。 得知都无异常举动,老皇帝望向南方:“传朕秘旨,让夔州知军事秘密派遣一支队伍安插蜀地四周,蜀郡稍有异动即可平乱。” 。 司徒剑庄 五位剿.匪英雄正被好吃好喝招待着,除了赵道长之外剩余四人全都贴药绑带,要么喝药疗伤。 昨晚老岳也没兑现抓小妞给赵正立暖床,这让赵道长多少有些失落,不过见他五花大绑的包扎赵道长也没跟他计较,只是让他伤好了兑现。 空闲了赵道长一一登门关心,碧玉碧柔被脸上膏药遮盖了美颜,让道长奔着看美女的心消沉不少。 胡亥更是露着膀子大腿扎针疗伤,膏药也贴了不少,这让赵道长想不通,同样是内伤,那两姐妹为啥只在脸上贴膏药呢?膀子跟大腿不贴?或是不方便贴?吩咐一声他还是乐意效劳! 如今几人的现状三五天是走不掉了,赵花瓶也没打算走,毕竟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郡守那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要走也得等峨眉约会的司徒老宗师回来之后,再则赵道长对一直没露面的司徒小姐抱有憧憬,都怪老岳这两天常吹耳旁风。 白脸道士就像望夫石一样在司徒剑庄墙头盼了两天也没见司徒小姐身影。 缠的跟粽子似的老岳比他还急,谁让这饵是他下的呢,于是厚着他老脸皮问了庄主司徒清。 司徒清听完很诧异,还以为这五大三粗的抠脚汉对自己女儿有想法。 老岳哪能看不出对方眼里的嫌弃,使着眼色朝墙头挤眉弄眼,司徒清跟着瞧见屹立墙头的青衫男子,正是让她都望尘莫及的宗师高手赵正立。 风韵的女庄主以为这抠脚汉菩萨心肠为自家闺女点鸳鸯谱,连忙告知闺女行踪,以及预算回来时日。 感情司徒小姐是个武痴,跟剑庄一群人去了南域边陲,蜀地往西就是南域,她能去那边倒也不奇怪。 从蜀地顺龙滩折返南域边陲至少四天,如今已过三天,满打满算也还有一天多,要是中途当搁那就更久。 女庄主从未如此迫切过女儿回来。 抠脚汉老岳得到消息这才兴高采烈离去,贵妇司徒清望着墙头青衫背影也是一脸憧憬,司徒家要是能攀上他的凤枝,估计比供几尊菩萨还灵。 单纯的赵道长还不知被卖了,立在墙头领略不远处湖泊美景。 下午太阳毒辣,所以赵花瓶选择回院歇息,欣赏有生以来最奢侈的住所,最富有意境的庭院。 这一天过得无趣倒也有趣。 到晚上已经来司徒剑庄三天了,赵道长明明感觉李詹壹就在剑庄附近,为何不现身呢? 他每天站墙头登高为的就是寻找李詹壹,可每次老岳都以为是跟他一样在憧憬司徒小姐。 闭屋调养两天,胡亥跟碧华剑宗两姐妹内伤痊愈大半,碧玉碧柔也露出了赵道长念想两天的容颜,果真漂亮,果真美丽,身姿跟养生书籍描绘的八成相似,那痴呆样瞧得两姐妹都泛起红霞,不过心中倒是窃喜,虽然讨厌男人,可面对同样漂亮的白脸道士还真生不起厌恶。 当然两人也不敢心生厌恶,毕竟这白脸道士可是宗师高手。 庄主司徒清也在治疗,并没闭关调理,身为庄主事物繁忙。 第四天一早,老岳扛着铁棍莽莽撞撞来到赵正立庭院,隔老远就在喊:“道道道,道长,不不不好啦!” 一袭素衫的赵花瓶正扎步练拳,这几天他明显感觉早起冲天一柱的妙处,促使他全身血液循环,精气神都提升数倍。他瞥了眼夺门而入的抠脚汉老岳:“又没死人,慌什么?” 老岳咯噔一愣:“你都知道啦?” “知道什么?” “胡亥在剑庄的湖泊跟人斗法。来人年轻的过分,一来就说找道长你问道,结果胡亥见来人年轻就没通知你,主动请战,谁知对方跟你一样是个变.态宗师高手,胡亥没撑过一个回合。” “没撑一个回合就死了?” “还有半口气。估计现在没了。” “……” 赵道长一个闪身消失庭院,在剑庄上空几个纵身起落来到剑庄湖泊。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二章,问道与厮杀 清晨的湖泊雾气腾腾如梦幻仙境,成片荷叶似青玉,莲花朵朵,疑似神仙美人洒落的粉黛,如此画卷宛若瑶池。 荷塘中央的八角凉亭话依旧是不温不热:“青城派的道法跟气量我也领教了。” 他拂袖又补充:“碍于身份原因本道帮不上忙,不过我会等赵道长处理完蜀地再切磋一番道法。” 也不等赵道长同不同意,他一个闪身跃出司徒剑庄消失视野。 短短接触,江湖人感觉这龙虎山的宋茂陵姿态高贵,谈吐淡雅,加上刚刚的手段更是觉得高如云层的天骄之子。 而赵道长则认为他是装逼!故意展现给世人一副云淡风轻的形象。不过也没点破,谁让人家出生高贵呢,师承也是龙虎山,每一样都压他一头,就让他接着装呗。 此番问道没人知道结局,包括当事人自己。不过对于有幸观看的江湖人却倍受启发,匆匆道别离去,趁余味灵感闭关研究,哪怕庄主司徒清也难得交代事务后闭关。 。 彼时, 上京城,威严宫宇阁楼狼狈,也算不上好看,毕竟三人都是宗师境,即便他境界占优势,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住两人,而两人也拿他没办法,唯一当心的就是他们使暗器。。 赵道长此刻在等余家客卿李詹壹,心中早将那女人骂了百遍,一直暗处观火,也不知是考验他,还是记恨上次青城山十招击败她的怨气。 就算那女人不出手,给他时间也能逐一攻破。 三人又过了上百招,累计交手不下三百回合,赵道长躲暗器不下十次,他认准时机,全力朝被他早先创伤的鲁莽挥出一棍“道一化万”,数百真气化形的棍棒重叠于一棍,鲁莽避之不及的全力举锤硬抗,只听得“哐当”一声,他双锤已被震飞离手,余下半棍他低头用背硬抗,代价则是血如喷泉的栽倒。 而彼时后背赵正立明显感觉劈来绝世一刀,还夹杂着飞镖暗器,他本打算挥棍硬抗这一刀,用棍阻挡暗器。 这一击赵道长多少要带点伤了,老岳见势拳头都捏爆了,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铛铛铛! 突然两柄如月弧的弯刀破空击散飞镖,剩余的化形真气赵道长挥棍击溃。 “噌!” 月弧弯刀在半空自转一圈又原路返回,这时一名身着华丽的贵妇破空而来,双手在半空稳稳接住双刃。 赵道长心中骂娘,这都要收尾了才露面,好意思吗? 不过想到她刚刚关键时刻挡下飞镖,心头好受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三章,随身携带合欢散 烈日炎炎,司徒剑庄外三名宗师静立,不远处地上还残喘倒着一位,狰狞露着血糊糊的面容。 粉头白面的赵道长此刻蓬头散发,在烈日下苦战数百回合让他衣衫湿透,汗流浃背,另一位头匪汉子也跟他相似,不过更狼狈一点,嘴角见了红,后脖子深深印着脚底印。 相比两人,那手持双刃弯刀的贵妇显得整洁干净无比,此人正是出自峨眉的李詹壹,现为上京城余家客卿,手中两柄弯刀名为“鸳鸯”,兵器谱排行三十八。 三人神情各有不一,赵道长满脸埋怨,石碾则是谨慎中透着慌张,他知道对面那个贵妇来者不善,不然也不会替那白脸小子挡暗器。 对比俩人,李詹壹显得格外淡定,身着真丝衫裙,腰系锦带,凹凸身姿尽显风味,手中那八寸三分的“鸳鸯”在烈日下寒光瑟瑟。 赵道长第一个绷不住,对着那贵妇李詹壹就开始抱怨:“我说,这位大婶儿,下次能不能别玩刺激,小道受不了,来了就现身呗,干嘛一藏好几天?” 李詹壹被他一句“大婶儿”喊的双峰打颤,努力克制了仪态,冷声道:“本姑藏着自然有藏着的道理。” 她本想深度教育一番,碍于对方实力以及目前情况,也就简单带过此事。 年轻的赵道长被她傲人峰姿诱惑到喘了两口气:“那你跟他打,让我歇一会儿。” “……” 李詹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对面石碾也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仪态端庄的李詹壹拉着脸道:“速战速决,免得生变故!” 如此两句,赵道长也算听进去,俩人紧密配合,李詹壹更是双刀齐出,好似仙兵一般直接将汉子石碾的大刀砍成三两截。 石碾望着仅剩的刀柄傻眼,拿着铁棍的赵道长也一脸不可思议,他算是领教到削铁如泥的过程。 赵道长突然意识到有件趁手兵器是如此丝滑?如果今日自己有上好兵器岂不早该结束战斗了? 幸好上次跟她比试切磋,没动刀子,不然什么架得住她哗哗两刀? 赵正立也干脆,见势直接三两棍将汉子石碾打倒,李詹壹更是干净利落点挥刀了结性命,然后扭身又对倒地的另一人挥上一刀,首级落地,弯刀在半空划个弧度回到她手里,没丝毫多余动作。 看的赵道长后颈发凉,果真还是最毒妇人心啊,如若俩人配武器再干一架,他还真不敢说能轻松治服这女人。 赵道长将铁棍丢给了一脸崇拜的老岳。 司徒剑庄的仆人打扫着战场。 庄主司徒清邀请李詹壹进堂上座,原来两个婀娜芙蓉的女人是故交。细想倒不难理解,毕竟司徒剑庄的老宗师都能去峨眉叙旧,下面后辈有往来也是自然。 感到可惜的是这般女人尽独守空房,简直就是江湖人在暴遣天物。 司徒剑庄汇客堂,两个丰姿傲人的女人坐在赵道长左右,下方还有碧玉碧柔两个待绽放的花骨朵,着实让在场的江湖人饱了眼福。 当然还有我们处世未经的赵道长。 通过众人的聊天,赵道长得出一个惊人秘密,李詹壹北上京城去余家做客卿为的就是扳倒郡守刘元吉。 这个方案是乐山寺方丈与峨眉掌门以及司徒剑庄老宗师等志同道合的江湖门派密谋多年的过程。 青城派也在计划之内,但青城派闭世远俗,不好请动,于是借朝廷之手请人下山,治理蜀地本就正中朝廷下怀,故此才有了江湖、朝廷合作的后续。 赵道长总算明白来龙去脉,原来不仅是自己两小撮人横推蜀郡黑恶势力,蜀地名门正派早在暗中做了好些年。 赵道长纳闷,除暴安良,造福百姓是江湖人本愿,对正派更是如此,为啥绕一大圈通过朝廷来请青城派下山呢? 李詹壹为其解释说,青城派乃道教四大祖庭之一,与赣鄱的龙虎、鄂州的武当、皖州的齐云,三道齐名,算得上蜀地江湖的门面之一。 地位举足轻重,出山自然要讨个彩头,顺便在朝廷露露脸,倘若受到朝廷重视,拔得“国师”一席位,蜀地各江湖都跟着沾了光,出去也不至于被人压一头。 这种深层道理赵道长还没想过,不过在他下山前已经有人预想了。 李詹壹叙述完就告辞离开,说是余家小姐在不远处的客栈等她回话,并让赵正立一行人继续南下,引出卧龙山庄最后底牌,也是郡守刘元吉最后手段。 至于是何底牌,李詹壹并没有透露,只说做好了万全准备,只有将底牌掀翻,郡守刘元吉也如同无爪牙的老虎,其后就交由兵部尚书处理。 事情到这一步彻底明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江湖人与朝廷合力击垮不干正事儿野心勃勃的蜀郡守。 又在司徒剑庄停留两天,老宗师没回来,司徒小姐也没回来,可急坏了老岳,比老岳更急的是庄主司徒清。 眼瞧着凤枝就要飞走了,自家那死丫头依旧没影儿,她不经常自夸要嫁英雄嘛,眼前这位不单是英雄,还是个粉头白面,俊俏又好看的道士,自己要是年轻十多岁倒贴也得让他还俗啰。 自从知晓司徒剑庄与峨眉的关系,几人也不担心剑庄的问题,这天在峨眉叙旧的老宗师捎了回信,赵正立一行人也继续南下。 临行前五大三粗的老岳像个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走到司徒剑庄外还止不住扭头,他舍不得好吃好喝的剑庄,还舍不得那姿色可人的庄主,这几日老岳跟庄主没少切磋武艺,这越切磋他就越舍不得了。 他望着墙头曲美丰腴的身影:“庄主,老岳替你看好女婿,到时候庄主可考虑续弦?” 此话一出让江湖人惊为天人,司徒家有女婿了?还有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难不成想吃庄主的胭脂?虽然江湖人都想吃,奈何入不到人家法眼。 庄主露出魅惑笑容:“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老岳勒住缰绳,拿起铁棒:“庄主放下,我的棒子跟它一样硬!” “……” 全场哑然。 谁知墙头传来悠悠笑声:“呵呵,硬不硬不是你说了算!” 赵正立一行人直接快马加鞭,与这厮拉开距离,以免被江湖人杀人的眼神误杀。 离开剑庄许久,老岳还是一脸无神,那思春模样逗乐众人,就连碧玉碧柔都露出迷之笑容。 老岳心思虽不在身上,但几人神情他尽收眼底,两姐妹那笑容勾起他的思绪:“两个女娃娃莫要取笑我老岳,咱们同行一场,马上就到秋冬季了,我给你俩推荐一个暖被窝的人如何?” 他嘴上说着,骑着马直接靠拢看热闹的赵道长。 相处近半个来月,几人也看出这位年轻的宗师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些孤傲如寒霜的高手风范。 很是平易近人,也能开点玩笑,俩姐妹嫣然一笑:“长成你那样还是算了,要是长得赵道长那般俊俏白净,道行高深,我俩姐妹倒也愿意!” 老岳眼睛一亮:“有你俩这话,老岳就放心嘞!” 赵道长顺着应答:“老岳啊,我看你只会动嘴皮子,还没到司徒剑庄就说给我找暖床的,结果到现在也见你兑现啊!” 老岳好似理亏一样低了气势:“只能怪司徒家的小姐没福分。”而后朝两姐妹努嘴道:“这不有俩现成的嘛,只要道长点个头,老岳今晚就替你办成啰!” 一旁看热闹的胡亥也掺和道:“你咋办成?” 两姐妹也是翘首以盼的把他盯着,谁知老岳贼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两包不明物:“自然是合欢散撮合!” 两姐妹听完骤然变色,扬起鞭子快马跑开,路途上只留下后方三个男人各不相同的笑声。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四章,南诏国遗族 这一夜,赵道长又失望了,老岳终究还是没扛那两姐妹给他暖床,更没用合欢散成全。 农历六月三十。 五人接着南下,按马匹速度,明日抵达峨眉,再不出一日即可到沐川。 碧玉碧柔两姐妹一早带着浓浓黑眼圈,也不知是担心老岳的合欢散,还是没能暖床失落得没睡着觉。 老岳打趣道:“两个女娃娃莫不是动了春心?” 俩女无情的白了一眼:“谁让你老岳昨天恐吓我俩!” “我们赵道长哪儿差了吗?身材,长相,实力,都有,这一点只有你俩试过才知道。” “……” 没人接话,对这个粗矿汉子满口骚话已经习以为常。 近晌午遇上一两撮江湖人,胡亥跟老岳简单打了招呼,下午遇上卧龙山庄追击报仇的一队人马,小宗师境赵道长没出手,在实战上指点了四人一二。 可将几位高兴坏了,宗师境的眼界层次自然胜过小宗师,随便的指点都能起到醍醐灌简直身陷绝地,然而他们庆幸随同有个宗师。 赵道长持胡亥的长剑,在峡谷施展了旷世一剑,这一剑他足足斩出近千道剑气,蔓延整个峡谷数十丈,留下数米深的剑痕。 峡谷一切精心布置的暗杀武器被摧枯拉朽之势瓦解,余波剑气更是顺带击杀数十名隐藏丛林的刺客。 随行的四位同伴惊得半晌缓不过神,都知道这位白脸道士境界又提升了,还是很大一节。 “道长,老岳想说句话,可以吗?” “你说。” “你真的很变.态!” “……” 扫清障碍,后续又进入无聊的剿.匪之旅,起先几天倒还新鲜,随着日子久了,匪人又多半是会点皮毛的武夫,打劫前嚣张跋扈要上天,被一顿乱砍又秒怂,实在无趣的很。 期间李詹壹飞鸽传信说明东线的情况,那边几人披荆斩棘的抵达夹谷江,地处峨眉跟乐山大佛寺中间,不幸的是被三位宗师围堵。 几人看完一阵唏嘘,三位宗师同时出手,这得多难应付?虽然跟东线那撮人不熟,但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还是为其捏了一把汗。 然而几人不知道更大的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他们两撮人最近在江湖跟朝廷可谓赚足了风头,不少江湖人都想目睹英雄们的风之卓越。 东线的英雄正与三位宗师奋力拼杀,西线赵道长一行人又经历着无聊剿.匪。 半下午西线赵正立几人临近七里坪,此地离峨眉山不足二十里,不出意外明日午时就能到,也不知司徒老宗师叙完旧离开没有。 近徬晚在官道客栈歇脚,此地有不少江湖人,赵道长一行人听着各种南来北往的故事。 听最多的就是他们近几日的话题,传得那叫一个神乎其技,将他们各个都吹成大宗师境界,本事更属于翻手覆云毁天灭地的存在,还说那蜀郡守已经被吓跑路了…… 关键说的还有鼻子有眼,若不是几人乃当事人,恐怕也信了。 这天夜晚客栈很静,天上云层遮盖了群星月亮,半夜刮起了风,显然有场暴雨来袭。 亥时左右,暴雨倾盆而下,将夏日的燥热一并洗涤,这样的天很适合入睡。 官道上一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杵拐杖的身影缓缓朝客栈走来,雨水泥泞飞溅,却进不得他腿脚半分,淤泥遍地的官道,他脚上也不沾一滴。 如此异常的画面实属难解,那人来到客栈持拐杖缓缓叩门。 客栈小二迟迟打开,斗笠下传来沙哑声音:“上等客房一间,再打三斤烧酒” 小二回道:“老妇人,没房间了!” “那就来三斤烧酒!” “可是已经打烊了啊!” “嘭!” 蓑衣下的拐杖直接将小二挑出门外,滚落在泥泞当中被雨水暴淋。 “啰嗦!” 蓑衣老妇人杵着拐杖头也不回的推门而进。 此刻店小二一身淤泥狼狈起身:“你这老颠婆怎动手伤人,还讲不讲王法?江湖也有规矩不是!” 那人没丝毫理会的进店,而后直接走到柜台旁边掀开酒缸,露出皮包骨的手掏出别在腰间酒葫芦,粗鲁摁进酒缸灌酒。 小二进店见此场景立马暴吼:“老板,有人偷酒!” 楼下吵闹惊动整个客栈,老板夫妻更是一个闪身从楼梯跃下,夫妻二人四十多岁,见那蓑衣斗笠的老妪气定神闲,夫妻二人行走江湖时阅人无数,直觉告诉此人不简单。 于是先以江湖规矩小心拱手:“这位前辈为何深夜擅闯小店?” 那人扭身露出干瘪老脸,脸皮褶皱乱如粗麻,分不清鼻子眼睛,她依旧不急不慌在酒缸灌酒:“老妪受人之托来此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后辈,顺便讨壶酒” “官道酒家客栈不下数十处,为何偏偏选中我家?” 老妪收起盛满的酒壶,拐杖跺地,沙哑嗓音自顾自道:“因为他们也选中了你家客栈。” 听完夫妻二人朝楼梯惊醒的众人看去,老妪也抬起斗笠,用她那双浑浊到无神的眼睛打量其中几位。 围观人群无不被老妪那眼神吓得胆寒,赵正立顿感不妙,从那浑浊眼中看到无尽杀意。 老岳几人也察觉情况不对,五人交替个眼神开始警觉。 老妇人蓑衣一抖,只听得“嗖嗖嗖!”数条蜈蚣破空直面赵正立几人,注入了真气速度极快。 赵道长击出一掌阻拦,奈何无济于事,被灌入真气使数条蜈蚣直接穿透掌力,好在穿掌时真气被消减大半。 胡亥等江湖人各自持兵器击落蜈蚣,不幸被刀剑斩成两半的蜈蚣发出“呲呲”黑雾,在拥挤楼梯蔓延。 “不好!有毒。” “蛊毒术,这老妖婆是南诏遗族。” 众人捂口鼻慌乱避开黑雾,此刻那蓑衣老妪认准赵正立几人又隔空抛出毒物,沙哑呢喃:“本不想与贵国为敌,只怪尔等坏我老妪复国的大事了。” 老妪恐怖真气与骇人蛊虫让在场人心惊不已,即便是宗师境的赵正立也无分身乏术。 老岳几人很是狼狈的吸了几口毒气:“你那南诏国被大理国所灭,与庆国何干?” “庆国皇帝平叛后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削藩,破坏了老妪跟刘元吉契约,难到没关系?” “这又与我等江湖人有何关系?” “尔等此番大势对抗刘郡守,让节度使无心出兵攻打大理国,老妪南诏国自然难以复国。” “那你可知蜀地民不聊生的惨状?” “这跟老妪何干?除非你等保证下一任节度使跟郡守愿意领兵攻打大理国。” “……” 这话谁敢保证? 老妪见无人应答,也生出无名火:“尔等知晓了秘密,既然如此别怪老妪无情了。” 说完她干瘪老脸杀意涌现,皮包骨的手掌在空中大势一辉,真气如海浪一般摧枯拉朽卷袭众人。 “大,大宗师!” “这老妖婆是大宗师!” 全场绝望惊呼。 赵道长全力击出一掌,而后带着四人越窗而逃,那妖婆明显冲他几人而来,如若恋战他赵正立有一丝逃命机会,剩余四人必将惨死当场。 客栈外暴雨倾盆,泥泞官道一片漆黑,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取马匹,五人朝峨眉方向飞驰狂奔。 赵正立为吸了蛊毒的几人点住穴道压制,而后拽着四人全力赶路。 雨夜尽头不急不缓的跟着手杵拐杖,身披蓑衣的人影,那正是追来的南诏国遗族老妇人。 赵正立携带四人逃跑,明显速度受阻,胡亥一把挣脱:“道长,危难时刻你未抛弃我等,我胡亥佩服您,也感谢你一路照顾,你们先走,老.胡断后。” 说完,胡亥强行解开穴道,持剑对四人露出最后的微笑,雨水浇灌他全身,已分不清是雨水太凉还是蛊毒发作,让他嘴唇脸颊苍白无力。 而后老岳也一把挣脱:“道长,我老岳此行本是为了那些钱财,可与道长相处半月有余,才发现能结识道长这样的朋友千金难买,老岳此生宗师境没指望了,更别提找大宗师复仇,你与两个女娃娃都还年轻有能力修的更高,到时候你们若记得有个抠脚大汉同行过,替我报仇了就是。” 说完他也强行解开穴道,被雨水淋湿的脸苍白如纸,扛着棍子努力挤着微笑。 突然变故,让赵正立来不及反应,唯有倾盆暴雨啪啪击打几人愣神的脸颊。 “老岳,老.胡,快回来,你答应给本道找暖床的还没办到呢!” 赵正立暴吼着上前,想要将两人拽住,而他俩已折返全力迎上后方追来的老妪。 三道黑影在黑夜中战作一团,暴雨中挥洒着铁棍、大刀。 双方实力相差两个大境界,犹如螳臂当车,眼瞧着倒飞,爬起,血洒雨夜,再爬起挥刀、挥棍,嘴里吼着:“快~走~” 赵正立喉咙哽咽到沙哑,只感觉眼睛酸痛无比,拽住梨花带雨的两姐妹极速远逃。 她俩经历过宗派灭门惨案,眼下同伴又为自己拖延时间牺牲,即便两人内心再坚强依旧痛心疾首,更加深了仇恨的种子。 宗师境界全力逃跑近乎贴地飞行,野草、石巅、水面犹如惊鸟飞过。 奈何追击者是大宗师境界,几乎与道共鸣的阶段,念力更是洞悉百丈,身形随心而动。 看似漫不经心的追赶步伐,实则快如闪电,赵正立带着两人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达到她不急不慢的追赶速度,如没负担,或许他还能活命,倘若老妪全力追赶,几乎转瞬即达。 老妪在后方边追边赞叹:“啧啧,小小年纪居然已是宗师中品以上,实在罕见,看来青城派这些年藏匿很深啊!。” 近一刻钟的全力逃跑,几人已临近峨眉山,赵正立在一处拐角点将两姐妹扔在丛林:“我先耗着,你俩快上峨眉山。” “道长,坚持住。” 眼泪还没擦干的两女也知道留下帮不上忙,所以没一刻停留,全力朝山顶奔去叫救兵。 没了顾忌的赵道长调转方向朝老妪扑去,眼神有些癫狂:“让本道会一会所谓的大宗师。” 手中多了两柄细剑,正是碧玉碧柔的武器。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五章,不死不休 赵道长任由雨水浇灌,手持细长双剑静立树梢,准备迎接踏空追来的蓑衣老妪。 那老妪间隔十米开外停足,杵着拐杖,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在黑夜只能看个影子,不过赵正立依旧能想起她那风干萝卜似的老脸。 她凌空跃起一杖削断树灌,而后稳稳站在木桩与他对望,卸下腰间酒壶喝了口,沙哑口音道:“那两个妮子上山也是白搭,昨日峨眉掌门去东边支援你们另一支队伍了,根据时间计算,此刻应该跟那五位宗师战成一团。” 赵正立虽然失落,不过也没急,他还能等后面的李詹壹。 然而老妪又开口:“后面的那个峨眉小辈不出意外应该被卧龙山庄的宗师拖住了,所以你也别指望。” 赵正立就着雨水冷笑道:“看来你准备蛮充分嘛!” 老妪本以为告诉这些会激怒他,可显然没丝毫作用,难不成还有什么被算漏? 赵正立自然有最坏打算,眼下没有负担,虽不能战胜对方,不过以自己宗师中品巅峰逃命应该问题不大,在这里拖着就是让碧玉碧柔两姐妹上山传递信息,让峨眉派做好防御,免得他跑了老妪气急上山灭山门。 老妪不甘心的又透露着信息,想以此激怒对方:“忘了告诉你,刘郡守不单单跟我南诏国遗族有来往,还勾结了吐蕃国师,从他父亲就开始谋划,为的就是扫除蜀地阻碍他的江湖势力,本来蜀地江湖还能安稳几年,被你们一闹只得提前结束了,不出意外今夜司徒剑庄就会从江湖除名。” 赵正立眼皮跳了跳,嗅到一股蓄谋已久的阴谋。 当听勾结吐蕃国师,赵正立无可融入,从牙缝中挤出:“勾结夷人,此罪砍他八次脑袋也不足惜。” 这比勾结南诏国遗族还罪不可赦,南诏国覆灭了,再如何兴风作浪也没大祸。 可吐蕃夷人是实打实的西部大国,又与蜀地接壤,倘若发生不测,遭殃的定是蜀地百姓,这刘家斩十族也不足平民愤。 老妪已经从他气息察觉到情绪的变化,能破坏对方心境显然她很满意。 心境乱,则境界乱,无从发挥超水准的实力,这也是老妪费时激怒的原因,如此就能在后面战斗时稳居上风。 即便对方年轻,可这几日的战果她是一清二楚,哪怕老妪大宗师境也不敢过多冒险,毕竟她是伪境,在修行境界上存在瑕疵。 显然老妪想吐露更多信息,或是让对方死的明白:“你们表面看到的刘郡守父子是不是昏庸无能?试问一下如果真昏庸无能,又怎么挤掉蜀郡同僚只手遮天?” 这个问题确实问住了赵道长,也被这刘家父子隐忍的野心吓住。 老妪接着道:“其实也怪你们庆国皇帝,平反就平反嘛,要削藩势力,搞得蜀地节度使、州牧都跟着暗地里反了,其实他们很明智,拿命给皇帝当个守边关的棋子,不落得个好,反过来还被削藩,自立门户倒也干脆。” 赵正立对庙堂之事毫无关心,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阻止,让蜀地太平,让青城山清静,但似乎很难,唯有将消息传去朝廷。 想到此处他也不做停留,双手持剑伶俐一击,细长如虹的剑气穿透层层雨帘直逼老妪,那老妪单手拎拐杖一辉,浩然真气携带雨水直接击溃两道剑气。 她发出诡异笑声:“嘿嘿,小道长急了?想去报告消息吗?你不知道你们庆国北伐燕云十六州无果才回来?此刻全国正需要休养,即便知晓蜀地的局面估计也束手无策,倘若压兵南下,先不说只手遮天的蜀郡守不同意,或许还会挑起吐蕃国南攻的趋势,那时你脚下可就成了尸山血海,而你则是一切的起源。” 赵正立从气愤中逐渐冷静,这老妖婆费尽口舌无外乎乱自己心境,她如果真有十足把握又岂会跟他费口舌? 到此时赵正立突然冷笑:“南诏国遗族也盛产伪境大宗师?” 此话一出老妪身子一颤,阴着脸拐杖隔空一指:“黄口小儿,老妪只是让你死的明白,仅此而已。” 老妪本想扰乱对方心境,却不曾反被戳中自己软肋,显然该早一步出手,暗悔一声迟则生变啊! 此刻的赵正立稳定心境,面对老妪这一指力,他眼神透露出疯狂,打算正面硬抗,以此证实自己的猜想。 “嘭!” 他击出一剑试探,两股真气隔空对撞,将漆黑似墨的夜雨短暂照明,浩然余波推倒大片丛林灌木,赵正立被深深印在山体内部,衣衫褴褛的紧握两柄细剑。 溢血的嘴角微微上扬,这老妖婆境界果然有瑕疵,虽然自己身负内伤,但从刚刚一击当中感受到对方七八分力道,也庆幸她未全力一击,不然此刻就半死不活了。 而远处的老妪很是傻眼,这一击明明可以轻松躲过,为何要硬抗?转念又后悔没能出全力。 随即她一个闪身朝山坑的赵正立补上一击,赵道长面临老妇人后知后觉的全力一击骤然横移避开,而后暴跳跃起,持双剑从侧面迎上老妪:“老妖婆伪境也敢扯虎皮拉大旗?” 老妪持拐杖与之交上:“哼!灭你小小宗师中品绰绰有余。” 夜间山林打斗不休,化形拐杖与化形剑气摧毁成片灌木,在夜空中只留下“呯呯嘭嘭”真气与兵器撞击的声响。 交手六十余招,赵道长抵不过境界跟实战经验的差距,屡屡受挫,伤痕遍布,老妪输在年事已高也少有损伤,不过与赵正立相比勉强忽略不计。 让老妪愤恨的对方仗着年轻,跟疯子一样近身厮杀,每次被她一杖击落,下一秒他又爆射袭来,让她都来不及使用蛊毒。 如此下去,对上年纪的老妪自然不利。 “呲,嘭!” 老妪忍着被刺伤一剑挨上一掌做代价,全力将这个疯子一杖打落丛林,而后双手握拐杖挥出数丈化形真气补上。 只听得“呼呼!”声,被击落丛林的赵正立也同一时间挥出灭世一击“守无致虚”中的“一道化万”。 近千道剑气逆天斩向化形的真气拐杖,两者相撞如同彗星爆炸,在夜空“轰隆”巨响,点亮半个峨眉夜空,巨大真气余波将山体轰出十多米深的裂缝,数百米内草木更是无一生还。 老妪在半空惊恐慌忙后撤,不过依旧被余波震出内伤,明明对方是宗师中品,为何在道的理解隐隐胜过自己?即便自己是伪大宗师境,那好歹也是大宗师啊,她对下方的青年起了杀心,怕错过今日往后很难睡好觉。 下方赵正立被她一杖击入丛林山体,反倒因祸得福没被余波伤太深。 他跌跌撞撞爬出土坑,连番对决让他内伤加剧恶化,身体也疼痛不易,嘴里骂骂咧咧:“大爷的,伪大宗师境居然也如此变态。” 而此刻黑夜的林中升起了白雾,赵正立疑惑张望,天空依旧下着雨,只不过转小了些,温差不大,即便起雾也不可能如此快。 他想到客栈老妪蛊虫释放的蛊毒烟雾,当即捂住口鼻,而后持剑跃上树梢寻找老妪,正瞧见她迎着风捏爆蛊虫,黑烟随之弥漫。 赵正立也不废话,一剑朝她劈去,老妪此刻铁了心要杀他,随手将各种蛊虫抛起,蛊虫在剑气下“噗噗”爆碎,化作满夜空黑雾,赵正立连忙横夺,被老妪找准时机一杖拍入黑雾当中,而后落入丛林。 赵道长闭住呼吸也被迫吸了好几口毒气,他也红了眼,不顾满天毒气,一个纵跃持双剑玩命拼杀,这可吓坏了老妪,对突然爆射冲出毒雾的赵正立没丝毫防备,本以为对方多少会在丛林躲避毒气,那成想到如此玩命。 “噗噗” 她仓促应战,被攻势迅猛的赵疯子趁机连刺两剑,她吃痛后撤,还不忘将备用蛊毒抛洒,赵正立拼着吸食蛊毒的风险直面击出数掌,而后以剑代矛在后方抛射袭去,自己再持另一剑踏空跟上,化作三重击杀阵势。 老妪持拐杖连续击溃数道掌力,而后侧身避过袭来的细剑,赵正立第三重的细剑“噗嗤”一声狠狠刺中右肩。 老妪第一次露出惊恐,连中三剑,这年轻道士摆明着跟她拼命,对方已经中了蛊毒,死亡是早晚的事,而她只是内外伤严重点,还不至于丢命,所以她对死亡存在恐惧,而此刻赵正立已经豁出命。 “疯子!疯子。” 老妪带着伤体连连后退,原本只是教训这个青城派小辈一番,不成想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 赵正立岂肯放她,心中已经做好不死不休的准备,两人境界悬殊不是很大,老妪又是大宗师伪境,真遇上宗师中品拼命,她必将付出惨重代价,老妪还盼着复国大计,于是果断掉头逃去,二人就这样一追一逃在夜空前行。 峨眉派经过几番思考还是决定下山支援,一群女弟子赶到山脚下正好瞧见遍体伤痕的一个血人追击一位持拐杖的蓑衣老妪。 领队峨眉女弟子诧异望着碧玉碧柔:“碧家姐妹这就是你俩说的生命危险?” 此刻碧玉碧柔也很不解,当看到峨眉附近的战况痕迹无一不为之动容,绵延数百米,草木丛林倒塌粉碎殆尽,山体中央更是赫赫出现十多米深的大坑,跟十余丈的裂痕。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六章,胜造七级浮屠 夜渐渐深,雨渐渐停。 赵正立也不知追了老妪多久,老妪也不知道何时摆脱的那个疯子。 赵道长最后在一处深山昏迷,他内外伤势很重,外加上吸食不少蛊毒,让其面色苍白,手指发黑。 林间湿漉漉的雨水滴沥着苍白面容,他脑袋如同灌了铅一般昏沉睡去,在梦中梦到壮汉老岳,一如既往的骚话连篇,扬言要给自己找暖床的美妞。 也梦到中规中矩的老.胡,他破天荒的跟自己主动请教论道。 还有山门看着自己长得的六位道人,掌门师兄又告诫他遵守清规戒律,此次罕见的罚他到祖地闭门思过,袁道人师兄拎着酒肉悄悄来看他,两人在祖地有说有笑的好不欢快。 六道人蒲苇师兄,五道人崔成江师兄,三道人谷恒隆师兄都难得来看他这位小师弟,他们一脸愁容的叮嘱,训斥他恨铁不成钢,不知何时成才,几位师兄严父般的爱他一直明白。 。 彼时深夜的青城山上。 巍峨山峦的道观内,银须鹤发的掌门突然睁眼,目向南方峨眉天际眺望:“小师弟此劫难过啊!” 下一刻道观传来叩门声,掌门挥手将门闩打开,五道人崔成江急切推门而入:“掌教师兄,二道人说小师弟他遭劫;让老道下山支援吧!” 掌门捻着胡须掐指道:“不可,此劫不算死劫,由他自己扛吧!” “上次老道也是嘴急,让他下山,掌门向来不是反对小师弟下山吗?怎么这次……” “明知危险还让他去?” “嗯!” “此劫是朝廷的劫,也是蜀地的劫,你我几人下山都不合适,唯有小师弟。无论胜败他都将诏入上京城一趟,去了那里将会是他的转折,只有靠近下棋的人,才能观摩下棋人心。” “万一蜀地……” “不会的,孰轻孰重庙堂那几位还是分得清。” “是师弟顾忌多了。” “这也是你对小师弟关心则乱而已,静下心自然明白,你回去歇息吧。” 五道人应声离开。 掌门仰望南方自语:“四师弟也该回来了吧?” 。 天空破晓,蜀地江湖发生巨大轰动,蜀东发生惨烈厮杀,死了数十名江湖人,其中还有三名宗师高手,经验证是卧龙山庄的门客。 而卧龙山庄也在同一晚被神秘修士屠杀,血流成河,数十名恶名昭著的匪人跟江湖人丧命,其中还有吐蕃国穿扮的夷人,卧龙山庄背后撑腰人都知道是郡守刘元吉,此刻山庄发现十恶不赦的匪人跟吐蕃夷人;即便已成尸体,蜀地依旧民愤四起。 愤恨卧龙山庄的同时,也惋惜司徒剑庄,这座蜀地侠义山庄也在同一晚被血屠,庄主司徒清不知去向。 这头消息还没来得及消化,峨眉方向又传来轰动信息。 距峨眉二十里地的客栈被放毒屠杀,数里外官道上也死了两位剿匪英雄,手法都是中毒后强行运功打斗而亡,有人推算是南诏国蛊毒所致。 又在峨眉山脚处更是发现毁天灭地的战斗痕迹,破坏力延绵数百米,深坑裂痕更是骇人之极,疑是堪比大宗师的对决。 经峨眉女弟子以及存活的两位剿匪女英雄证实,此战为俩人恩公赵正立道长与南诏国遗族的大宗师造成,并详细描述了对方大宗师外貌长相,以及最后看见的场面。 当得知宗师境的赵道长反向追杀大宗师时,所听所闻者无不咋舌,脑海不由浮现画面,能让大宗师都怕的地步,得疯狂到何种程度? 关键对方还是南诏国遗族的大宗师,这位赵道长瞬间从“剿匪英雄”升级成为“民族英雄” 可惜最后俩人一追一逃消失在黑夜。 “狠人,疯子,”是江湖人对这位赵道长的最直接称呼。 听闻峨眉一群女弟子跟两位剿匪女英雄正四处寻找这位赵疯子。 蜀郡江湖一夜变了天,更牵扯出南诏国遗族,吐蕃国夷人,让民众愤恨,一条条线索都将矛头指向刘郡守。 此刻的刘郡守也在着急,并不是为江湖传言跟民愤,而是他与父亲刘守年辛辛苦苦培育的卧龙山庄被人掀了。 这如同断他一臂,要知道卧龙山庄最低也是小宗师境,宗师高手更是十多位,还有两位大宗师。 这等势力放眼整个庆国也不容小视,怎么可能一夜灭完? 关键此次他那百般听从的堂弟也在其中,他几乎崩溃,将蜀郡府砸的粉碎,以此泄愤。 蜀地江湖乱了,郡守府也疯了,这如同强烈的反抗号角,吹响整片蜀地。 各县江湖人都为之发起反抗,被剥削挤压多年的民愤也愈演愈烈,不再顺从县衙与匪人的压迫,严重的更是夜袭县衙,砸的县太爷都不敢出门。 蜀地一夜骤变。 而临近吐蕃的边陲,几位华丽锦袍的老者正盯着草丛昏迷不醒的血人,面色苍白,嘴唇乌黑发亮。 几人正是夜袭卧龙山庄的真凶,血人则是昏迷不醒的“民族英雄”赵道长。 其中一位老者探了探鼻息,望向另外几人:“还有半口气,是救还是不救呢?”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尽力吧,免得不好跟青城山交代。” “你是不好跟乖徒儿交代吧?” “老道是为了大庆国的将来交代!如此人才,放眼各国都不见得出几个,怎可不救?” 随即那人从绣袍掏出一枚金灿灿丹药,无比心疼的塞进面无血色的嘴里,还不忘念叨:“造化啊,造化”。 另外几个老者也是同样神情:“赵老兄,你真舍得龙虎丹?” 那人即便不舍,还是装作大度道:“丹药就是治病救人,不救人还算什么丹药?” “赵老兄格局果然远大,能否施舍老道几颗?。” “在十九路棋盘杀赢再说!” “……” 几人拌了两句嘴,见药效有了反应也不在啰嗦,连翻“噗噗”点穴疏通,将周身黑雾逼入掌心汇聚一团,原本乌黑的嘴唇跟手脚有了一丝血色。 “阿弥陀佛,他奶奶的,南诏国蛊毒果然顽固,一时无法根除啊!” “先给他保住命再说吧!” 又是一番点穴逼毒,最后在掌心汇聚指头大小的一团纯黑雾气,几人合力将其封存于手掌,再看就像一块黑斑一样寻常。 几人收了手,额头已然冒汗,显而易见一连翻操作很费精力。 做完一切也不再管他,闪身消失在边陲丛林。 。 天空烈日攀升,温度也随之滚烫,一行人从边陲之地路过,见草丛昏迷的男子连忙汇报。 “司徒小姐,前面有个人昏倒了,救还是不救?” “我说老许哈,身为江湖中人拔刀相助是常识,佛家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能不救呢?” “可是小姐经常跟我说,不要乱管闲事嘛,江湖水深,管闲事死的快。” 司徒小姐一时语塞,而后问道:“对方是男是女?品相如何?好看咱们管管,不好看就当本小姐没说。” “是,是个美男子。” “那还愣着干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 赵道长再次醒来是下午,自己躺在一块板车上,一匹马正拉着自己,前方有三五个人赶路,一路上聊着什么话题。 他奋力想要起身,却手足无力,那种钻心的疼瞬间遍布全身,即便修为到宗师境也不由的闷哼一声。 五人扭头,见这位美男子醒了,连忙停足围拢查看。 赵正立伴随着巨痛一脸错愕的打量几人,论穿着都属于江湖人,粗麻粗布包裹,背着扛着各种兵器,唯一让他记忆深刻的就是其中一位女子。 二八年纪,粗麻装扮,背着一柄长剑,肤色算不上洁白似玉,不过也干净无暇,明眸皓齿,眉眼水灵放光。 赵道长瞧见她第一眼想到司徒剑庄的庄主,司徒清。 虽有六分相似,不过远没司徒清那般可口诱人,似乎除了面相符合,其余部位都属于下品,不凸不翘,细腰倒像几分。 赵正立狠狠鄙视自己,都万蚁噬心的地步了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那女子开口询问:“公子是遇到仇家?这般狼狈昏倒丛林?” 或许是疼麻了,赵道长反倒没了知觉,余光扫了眼自己破烂的衣衫,浑身又是淤青伤痕,血都跟衣衫结痂贴在他皮肉之上。 如此模样还真像掠杀抛尸荒野的货色。 赵正立张了张嘴发现嘴唇干裂,上下嘴皮粘连一起,旁边江湖人连忙用水葫芦滋润了他嘴唇,并仗义执言道:“公子莫怕,我等是蜀郡司徒剑庄的人,专门行侠义之事,前几天咱们刚去吐蕃境内端了数个门派,你若有苦难尽管开口,我等替你做主。” 赵正立听说是司徒剑庄的人,顿时想到南诏国那老妪透露司徒剑庄被吐蕃国师等人血屠,润了润嗓子,虚弱开口:“你们可是顺龙滩司徒剑庄的人?庄主可叫司徒清?”随后看向那位女子:“想必姑娘就是司徒清庄主之女,司徒瑶小姐吧!” 几人面面相聚的错愕,还真对上号了,居然是熟人,不过几人对这美男子怎么就没半分印象呢? 赵正立将来龙去脉细细讲诉,几人这才释然。 有了这层关系,对他也是格外关照,比如担心板车太硬,帮他添了枯草,又担心他独自乏味,主动搭话,并随时照顾,当然换上干净衣物也是最基本的照顾。 赵正立通过闲聊得知今日是农历七月三日,也就是说自己昏倒了一天,他浑身无力不能检查自身身体,于是让一个汉子替他来回检查了番。 居然破天荒的手脚齐全无大碍,唯一就是筋骨伤的很重,所以暂时无法动弹。 其实这些都是因为那几个老者替他逼蛊毒强行撑大筋脉造成,又被龙虎丹疯狂洗筋伐髓修复内外伤势,所以他暂时无法动弹。 赵道长在困惑蛊毒为何没发作?内伤外伤为何一宿就痊愈? 既然无碍,他也就暂时放心,此刻他迟疑的就是不知司徒剑庄是否真如那老妪所说,被吐蕃国师等人血屠了。 他不敢妄加决断,毕竟他没亲眼目睹,唯有到了客栈或者集市就能听到风声。 据司徒瑶几人的描述他们去吐蕃半个月有余,蜀地发生的一切还不得而知。 此次也是碰巧在边陲之地发现赵正立。 被询问为何血肉模糊的昏死在西部边陲,他只是简单叙述遇上南诏国遗族,两人亡命大战了一场,而后一追一逃他就昏倒了。 几人听完跟着愤恨“南诏国遗族还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在大庆国撒野。” “下一趟咱们专挑南诏国遗族开刀,为赵公子报仇。” “听说南诏国擅长蛊毒之术。” “怕啥,打断手脚看他如何用毒!” 几人就这样边走边发牢骚。 赵道长在后面板车静静躺着,正在心中默默祈祷!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七章,巨变 暮色,几人临近峨眉,在小镇暂住下来。 赵正立几人很诧异;这镇上的人极为狂妄,张口闭口就今儿收拾亭长、明儿收拾乡官,甚至连徇私抓贼的耆长都免不了一顿揍。 虽然这几位官衔不入九品之列,那好歹也是吃公家皇粮的角色,怎敢明目张胆叫板? 下一刻众人大跌眼镜,一群百姓正围堵乡官的老宅,带队的还是好些个邻长。 何为邻长,五户为一邻,百家为一里,十里设一亭,十亭为一乡。 由此可见邻长是官吏与百姓之间的纽带,邻长亦官亦农,起到跑腿传信,协调邻里的角色,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干着刨地务农,由此可见邻长也是农夫;无论于公于私倒戈百姓才算明智。 毕竟已有传闻;有些地方连县太爷都被砸了,他这个小小邻长还是分得清比重。 数十人围困的老宅内只听见乡官哽哽咽咽,委屈巴巴的道歉语调。 “怪这蜀地府衙贪腐黑暗,老朽被逼无奈愧对乡邻啊。” 经询问,这乡官经常协同匪人鱼肉百姓,如今蜀地反腐剧烈,他自然难逃民众之手。 民反官还真是罕见,不过压迫到了极致,便有反抗,倘若活着都困难,横竖皆死,谁不想放手一搏?如果有一丝活路,谁又会斗胆犯死? 几人边走边打听,实则用不着打听,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有高谈阔论,从茶馆到酒肆,再到客栈,几乎人人都能唾沫横飞侃侃而谈。 只是他们几位从边陲回蜀地消息闭塞而已。 当听到司徒剑庄被血屠,庄主司徒清不知去向,几人都变了脸色,包括不能动弹的赵正立同样惊骇。 他虽有预料,但此刻被证实依旧震惊。 后面还有重磅消息,东线剿匪队伍基本覆灭,据幸存者惊魂未定的口述,当日混战一片,死伤过百,有五位宗师,结果跑了两位,出手的正是峨眉掌门大宗师云禅老姑,跟司徒岚老宗师。 蜀郡府十余里外的卧龙山庄也被灭。 死伤近百余人,最低层次也在小宗师境,宗师高手数十名,大宗师都陨落两位之多,出手之人还全身而退,到如今也不知何人所为。 峨眉三十里左右发生宗师群战,两位宗师被弯刀利刃斩杀。 峨眉延绵二十里有堪比大宗师决斗痕迹,山林倒塌,巨石移位,更留下凹凸数十米的深坑裂痕,山林草木枯萎成片,疑似蛊毒所造成,并与客栈蛊毒相吻合,也被证实南诏国遗族跟一路剿匪的赵道长所为。 江湖人头一次感觉到修士命如草芥,高深莫测的宗师与望尘莫及的大宗师也并非战无不胜,同样被别人一锅团灭,都揣测有陆地神仙救世,也成为近几日蜀地江湖与民众反抗贪官的主要靠山,这才没丝毫顾虑的清算旧账。 当知晓碧玉碧柔跟峨眉弟子四处寻找失踪的赵道长,本尊听到多少有些感慨,好歹不负舍生忘死护她俩周全。 。 向来励志成为江湖女侠的司徒瑶突然沉默了,准确来说,全部都寡言。 良久,众人猜出赵正立的身份,即便他们不相信这个年轻到过分的美男子有抗战大宗师实力,不过还是选择相信。 又在赵正立口中了解了细枝末节,不过他对司徒剑庄后续也不得而知,更对其余战地不详细。 司徒瑶闻言后独自骑快马奔回顺龙滩司徒剑庄,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其余剑庄的门客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本有一位留下照顾赵正立,年轻的赵道长看出他心思,于是让他带书一封飞鸽传信峨眉,成全他一同回司徒剑庄,全当他不留遗憾吧。 没到天黑,峨眉一群女弟子风风火火赶到客栈,碧玉碧柔见到他更是直接哭了,这可惊扰客栈小镇的江湖人。 女子很多见,漂亮女子也很多见,但一群漂亮的还真不多见,那画面很具冲击力。 半晌,在众目睽睽之下,数名美艳女子抬着全身不能动弹的美男子离开小镇,可真是羡煞旁人。 许久,不知情的江湖人才明白,那美男子为何需要人抬了,身处万花丛中;再强壮也不经折腾,留下众人即佩服又羡慕的眼光。 。 蜀郡接连发生大事,传遍江湖的同时也扩散各国。 吐蕃国师牟尼法师回国后第一时间上报了可以瓦解庆国疆土的信息。 吐蕃首领松干赞普听闻能不大动刀兵方可瓦解庆国,当即准许国师处理,并让他挑选一支看得上眼的勇士。 一支吐蕃队伍便悄然隐藏江湖朝南部越境,而庆国的探子也第一时间回报了吐蕃动静。 农历七月,三伏烈日当空,最着急的便是蜀地郡守、军政节度使、两位一洲头目。 他们不想被削藩兵权,更不想被朝廷派遣文臣儒生监督,受不了气于是密谋反庆。 两人可谓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用屁股想也能明白这一切是朝廷的手段,眼下江湖层面已无人可用,唯一便是拥兵强行抵抗,跟吐蕃里应外合,彻底与朝廷撕破脸皮。 七月中旬,蜀郡守与节度使拥兵八万镇守东、北两方。 西部是吐蕃,南部是大理。 在往年应该是防这两国才对,而如今对敌国大开后门说明彻底反了,并提前向吐蕃国发出支援信号,如此他才敢放心交出后方。 蜀郡一时人心惶惶,民生哀怨,而就在这时,寄篱大理与庆国的南诏国遗族开始煽风点火,预谋来一个黄雀在后。 这举动激怒蜀地江湖,不知何时冒出一批宗师高手,在大理与庆国边陲界疯狂击杀,捣毁数股南诏遗族势力,杀气更是弥漫到旁观的大理国都,一时让两国交界地段局势紧绷,民众瑟瑟。 就在各方紧锣密鼓时,一支队伍在蜀地横空出现西部边陲,掐断吐蕃与蜀地的边境,直接控制蜀西数城,蜀地接壤的北方;利州路兴元军顺势南下数千铁骑横守西部边陲,犹如天降神兵,彻底掐断吐蕃进蜀地的要道。 西北戈壁铁骑闻名已久,早在十国纷争,皇帝轮流坐的乱世,戈壁铁骑都让各地节度使闻风丧胆,与兰.州府长枪秦凤军、京.兆府陌刀永兴军,并称西北“三大虎啸军”,在大庆二十四路行政区能排入前五,三州军队更是直接震慑西北上方西夏、正北契丹南侵的脚步,可见一般的凶悍。 除此之外;还有真定府、大名府、青州府,三路军,一道被称为大庆国“镇北六狮”,六军冲锋陷阵又分铁甲、重甲、玄甲都超过万,排兵布阵还有步兵、轻骑数万。 此番南下西部边陲虽然只有数千铁甲骑兵,震慑吐蕃暂时足矣,吐蕃与契丹都以游牧为主,擅长马背掠夺,吐蕃藩部众多没契丹统一,缺少制度也缺少整体装备,马匹固然不缺;但像样的甲胄还是欠缺,此刻数千铁骑横档;除非吐蕃做好两国交战的准备。 即便有几个部落心存野心,短时间也很难拧成一股绳。 就算做好南侵的准备;三千铁骑也有拼杀几回合的资本,这还没算上那支横空占领数城的神秘军队,显然吐蕃局势变得被动。 那支神秘军队正是东边夔州的军队,他们擅长隐藏与暗杀,早在半月前就从大理交界迂回北上潜入蜀地西部各城。 带队之人正是夔门第一刺客,肖勇,曾在十国乱世当中暗杀数十名统帅,数名节度使。 在那个节度使称王称霸的年代可谓一大壮举,当时的节度使兵权大握,堪比州郡皇帝,可想难度与风险,肖勇还能屡次成功,其实力之恐怖。 这阵势,远超吐蕃国师的预计,全然没想到庆国军队如此神速,能解释的只有提前规划部署,此刻派兵必将引起两国战乱,用江湖手段最低需要数十名宗师高手,显然短时间不可能筹集,即便拥有数十位宗师,也难保证蜀地江湖不参与。 当日得知卧龙山庄被血屠,他几乎连夜返回吐蕃,后续又听闻蜀地宗师围剿南诏国势力,在此之前他严重低估了蜀地江湖。 眼下吐蕃肯定不愿跟庆国刀兵相见,其一,吐蕃诸部落不齐心。 其二,如果开战,北方西夏,南方大理,不见得背后捅两国刀子。 如此衡量还真不敢乱动。 听到吐蕃不出兵的消息,刘郡守与节度使八万兵马慌了神,本想拼死一搏,军中开始传出将士的家属劝告声。 “儿啊,本以为你参军是保家护国,老娘不想我儿拿刀在生你养你的故土谋反啊!” “兄弟,姐姐这些年被匪人糟践,家中老母也被杀害,近日反抗县衙才得知那匪人居然是县老爷的小吏,而迫害侮辱姐姐的居然是县老爷女婿,姐姐不希望我兄弟为这样的官府卖命啊!” “阿郎啊!往年你常说蜀地被刘家父子带入了炼狱吗,如今朝廷出手整治了,时机成熟切勿反抗啊!” …… 刘郡守,节度使当即封锁三军家书,严惩谣言传播,不过为时已晚,人心散了,军心自然溃散。 这些年刘郡守所作所为都有目共睹,以往迫于威严,而今非昔比,自己要是同刘郡守等人反抗朝廷那可是灭九族的死罪,吐蕃不出兵援助,几万人马如何抵抗大庆国?局面十死无生。开国元勋,封侯拜相的席位也不再吸引人,三军人心惶惶,更无气势凝聚。 休整几日,节度使挥军向西迁移,预计冲开跟吐蕃衔接。 面对三千重骑,与蜀地亲人的召唤,士兵每次交战都不战而降,接连数次,八万人马锐减大半。 刘郡守与节度使明知大势已去,两辈人的积累不到一个月瓦解,这结果几乎逼疯刘元吉,也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他蓬乱头发近半月花白大半,国字脸写满沧桑,魁梧身材也消瘦过半,缺了昔日威严也少了往日气魄,失魂游走统帅军营,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无人可靠,如今为时已晚。 农历七月底,八月初,大庆国最后一位手握实权的军政节度使、州郡守,在营帐悄然死亡,有人说是自刎,有人说是夔州入账暗杀,还有人说是被他们自己部下斩首。 总之,蜀地之祸解决,庆国将蜀郡分成都、潼川两府,正式编排潼川第二十五路行政区,各府财政设转运使、军政设军州事、民生设州牧。 以此拆分节度使的独揽大权,派朝堂文臣儒官监军治国,让其余节度使升级到一种荣誉爵位,一步步剥离实权。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八章,下峨眉,诏入京 云鬘man凝翠,鬒zhen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故名峨眉山。 峨眉是天下少有的佛道共存福地,佛易显世,道喜藏锋,故而佛教容易显露度化世人,道教喜好隐藏清修天地。 据传;峨眉,是佛家普贤法场,亦是道家真仙福洞,两教各守祖地;互不干扰,闲暇时也问佛论道,虽说佛道两教所修不同,但万法殊途同归,究其本源也算不上牛头不对马嘴,反之还能相互借鉴一二。 两教相处算的融洽。 此刻巍峨山巅;调养近一个月的赵道长痊愈许久,他俯视群山感受这道教三十六小洞天第七列的峨眉。 放眼三山五岳;四海八方,龙脉与灵秀之气强弱不等,被道教以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划分,青城山也只能入列七十二福地,无一处洞天存在。 赵道长深吸一口绝法。 经过好几天的折腾打听,没问出丝毫李詹壹的下落,只晓得都称她“大师姐”,还谣传谣的误以为这个年轻俊俏道长爱慕她们“大师姐”,延伸脑补出各种惨不忍睹的爱情故事。 让不少女弟子湿了枕头、红了眼眶,有狠赵道长的也有狠自己大师姐的,赵正立是一百个冤枉,暗自佩服女人的想象力,为什么就一定是爱情呢?难道没有结仇的可能? 再说自己跟她们那大师姐年龄之差,怎么就能摩擦爱情?赵道长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丰腴婀娜的身姿,他吞了吞口水抱怨:“三十如狼,估计师兄袁道人都很难降服吧?” 后面一直跟着的碧玉碧柔听见他喃喃自语,还以为有吩咐:“道长怎么了?” 年轻的赵道长小心翼翼瞥了眼俩人微微凸起的山峰:“没什么,就是突然饿了!” 碧柔扑闪着大眼,一脸问号:“饿了?这不刚吃过午膳吗?” 赵道长含糊盖过:“那斋饭实在不是余家小姐在府衙暂住,爱徒也在府衙疗伤。”随后又补充:“据说司徒小姐也在。” 赵道长暗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在山门上蹿下跳这么久也没见她透露,眼瞧着离别,冷不丁送自己一个人情。 既然要找的人都在府衙,这个人情他也领了,拱手再次谢过。 下山路途很安静,望着山脚下被自己跟南诏国老妪毁掉的山林灌木一阵唏嘘,那成片枯死乌黑的树木依旧刺眼,他又抬手瞧了瞧掌心黑斑,那晚若不是被人封印蛊毒,自己八成凉了吧? 封印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寻个解决之法。 到镇上是半下午,近一个月来蜀地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上到府衙;下至县城都被朝廷大力整顿,罢免贪官数百,流放上千,可谓让蜀地官场大换血,安抚了民众,震慑了庙堂。 在三人下山第二天,也是八月初五,蜀地整顿贪污官僚接近尾声,朝廷下旨昭告天下,赏蜀地有功江湖势力,封蜀地青城派为“道家圣府”,特诏第七道人赵正立入京受封,庙堂三圣之天师府门下黄师席位。 庙堂三圣为儒、道、佛三圣,儒为学苑,道为天师、佛为国师,故称儒学苑、天师府、国师府。每圣又分天、地、人、玄、黄,五个席位。 直接授命与皇帝,是唯一能横跨庙堂跟江湖的特殊机构,剩余两个特殊机构便是禁军、宦官,一个统领军政,一个管理内务。 而此刻这位即将受封天师府门下的赵道长正带着两位美人跟班胡吃海喝,将峨眉附近几个小镇逛了个遍,专挑美酒跟好肉吃。 若不是他换了道袍,估计明天就回传遍峨眉附近说书台跟酒肆茶馆,说有个俊俏白脸道士公然带两个美人喝酒吃肉,后续还得编出一堆更离奇的故事不可。 碧家姐妹对他是毫无约束,要吃便跟着吃,要喝偶尔浅尝小口,三人撒欢游历相处更是融洽。 比起来时的路,回去欢快太多,除了吃就是喝,唯独情到深处会想起那个扛铁棒的壮汉,跟携长剑的中年,倘若两人都在,该是何种画面? 可能赵道长暖床道侣也有着落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九章,拦路人 蜀郡拆分两地之后,成都府与潼川府相隔不足百里,朝廷又各自安排不对路的文臣官吏,使之互相监视的同时还能各自勤恳老实做官,这步棋皇帝下的实在高。 由于是从南往北,逆水行舟水路定然不便,沿途少了剿匪打杀等任务,赵正立三人雇了马车走官道北上成都府,一路上倒也新鲜,尝遍美食美酒。 唯一不足就是费银两的很,精打细算节俭点勉强能到府衙,三人这才放宽心。 驾马车慢过骑马奔腾,不过胜在舒坦,让屁股腿胯免了受罪,所以时间耗费一倍不止,好在不是特急赶路,三天时间悠悠闲闲抵达黄龙古溪,离成都府十余里左右。 黄龙古溪依江而建,由江水回流千年成滩,沿江灌木翠柳成片,别具风景。 此地自古就有“黄龙渡清江,真龙内中藏”的比喻,说的就是黄龙古溪平坦,江水清澈缓流,所过江水迂回环绕酷似“龙回头”的场景。 三人都不用打听,古树古街的镇集满是吆喝,其中黄颡鱼最是一绝,由清溪江水中捕捞,肉细肥美,关键除了脊骨无鳞与刺,对于喜好吃鱼的碧家姐妹最为诱惑。 至于为何独爱鱼肉,赵道长也询问过,给他的回应则是:“红肉长膘,白肉管饱。”的道理。 红肉就是切开鲜红的肉质,例如猪、羊、狗等物,这类红肉吃多了保准长膘,故而红肉长膘。 白肉反之切开白净,例如鸡、鸭、鱼等物,鸡鸭只能算半个白肉,真正白净的还属鱼类,敞开肚皮吃也长不到二两肉,对爱美又爱吃的人自是首选。 而黄龙古溪的黄颡鱼不仅属于白肉,还无鳞无刺,两人哪架不住诱惑。 三人没片刻犹豫,找了家人气最旺酒肆,要了数斤黄颡鱼,分两种吃法,其一,以当地独有豆豉蒸着为吃,其二,用发酵老坛菜煮一盆,如此两吃最受食客好评。 后又要了出名豆花,与半个猪肘子,并非一个肘子吃不完,而是经费有限,只能吃半个。 三人预计在黄龙古溪大快朵颐之后连夜赶十余里路进成都府,毕竟没多的住宿钱。 饭后三人驾马车游览了夜幕江景,这是少有的悠闲时刻,碧家姐妹罕见的主动询问赵道长往后打算,此话问懵了年轻道长,他从未考虑过。 不出意外;此番游历结束,自己回去接着在山门修行,与袁道人师兄里外配合破坏清规戒律,喝酒吃肉,看美女。 反观碧家姐妹似乎变得漂浮不定了,宗门没了,亲人也没有,茫茫江湖;浪迹天涯? 接上山门也并非不可以,只要自己在掌门师兄门前厚着脸皮撒个娇…… 想到此处赵道长生生止住。 确切的说是被人生生打断,他拉住缰绳停稳马车,碧家姐妹也掀开布帘查看。 驾马车离开黄龙古溪,昏暗灯笼在黑夜微如萤火,借着灯光隐隐看见黑夜尽头一袭白衣的身影,骑着黑马静立中央,袍子在夜风中舞动,手持折扇轻轻摇动。 不足百米的距离,三人也认出拦路人,正是一个月前在司徒剑庄问道的赵天师爱徒宋茂陵。 也想起他问道结束留下的口语,说等赵正立处理完蜀地再切磋一翻道法。 赵道长当初并没当真,而眼下局势明显这位皇家公子当真了,还言出必行。 没等赵正立说话,宋茂陵间隔数丈开口:“先恭喜你为蜀地之患尽心竭力,再恭喜你成为天师府黄师席位。” 依旧心境孤傲,目空一切,前半句赵道长能明白,后半句是啥?怎么平白无故就在天师府任职了?为何还是最低席位? 宋茂陵没过多解释,在他看来到了府衙一切都能明白,他深夜来此并非报喜,而是切磋道法,过了今晚赵正立就是官家人再切磋就得找合适理由。 找理由是宋茂陵不屑的诟病,在他看来,就应该像江湖人一样,痛痛快快,说打就打,找一堆理由来铺垫一场打架,多累? 这也是他厌倦庙堂文臣官吏勾心斗角的原因,明面上笑脸相迎,背地里诅咒人家十八代,何必呢?打一架不死不休岂不简单省事? 他并没给一脸懵的赵道长思考时间,直截了当道:“准备好了吗?” 语气冷中透射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赵道长见他如此干脆,从马车抽出一柄碧家姐妹的细剑,两姐妹知道此战不可避免,紧张盯着俊俏严肃的白脸道士:“当心!” 原本严肃的赵正立突然对紧张的两姐妹露出笑意:“两位姐姐的关心小道记下了,咱三相处日子也长了,不妨实际的犒赏小道两抹红唇,以做战前鼓励?” 碧家姐妹先是紧张拧着粉黛秀眉一愣,随后脸颊泛出红晕,正琢磨要不要犒赏白脸道士时,赵道长哈哈一笑:“本道破了禁一时刹不住脚,两位姐姐还是留着改日再试吧。” 两姐妹从他眼神看出戏弄,挥起秀拳就要砸他,谁知万恶的罪人带着笑声已经离去数米,气的两姐妹直跺脚,除了回味与气愤,紧张感荡然无存。 黑夜里,江水潺潺,一袭白袍的宋茂陵不知他为何发笑,他也不询问,凌空踏马背落地,随后合拢折扇箭步向前逼近,速度极快,在夜空留下一片残影。 顷刻间出现赵正立近前,随后以合扇为利器横扫赵道长面门,道长脑袋后仰避过,顺势踢脚前扫,隔断他进一步动作,扭身横批肘击他侧面,宋茂陵双手托腕格挡,就势扫腿攻他下盘,赵道长抬脚以脚掌化解,随后持剑柄直戳他腰间。 宋茂陵眼疾手快开折扇从腰间旋转,折扇宛如神兵利器一般将剑柄震开,紧接着又花式的从宋茂陵手腕旋转;割向赵正立下颚颈部,虽然是虚晃一招被赵道长提剑挡开,但也给宋茂陵蓄势集结一拳力道,直面朝他胸膛砸去,赵道长托掌抵挡,一拳一掌足有千余斤力道,两人各自弹开数米距离,鞋底在地上留下长长划痕。 徒手近身搏斗就此告一段落,赵正立从始至终都没拔剑,也算不占宋茂陵利器短的便宜。 两人隔空对望,赵正立喊道:“碧玉,借剑一用!” 车厢碧家姐妹连忙将另一柄细剑抛向两人,赵道长隔空以真气一把抓住甩向宋茂陵,单凭这隔空纳物都让在场人一惊,宋茂陵接住细剑第一次凝重了神色,而后将折扇别在腰间,卸下玉佩、锦囊等碍事物件。 他平静的眼神露出一丝兴奋:“你很强!” 赵道长嘴角笑了笑:“你这不还没试嘛!” 两人剑眉一凝,同时弹步,并抽剑迎上,寒光四射,在夜空宛如一道道撕裂地狱的利爪,只听见兵器碰撞的“锵锵”声响,与“嗡嗡”剑鸣,两人移行换位,交战近百回合,一招一剑都纯粹之极,拼的就是技巧、剑招,没灌入一丝真气。 从肉身到招式,再到真气,逐一对比,如此;校正自己也同样尊重对手。 唯一遗憾的是光线昏暗,碧家姐妹无法学到剑招。 又过了数十招,两人逐渐灌入真气,剑芒横飞;余波四射,从数米到数十米依次叠加,看的碧家姐妹直呼过瘾,这还是她俩第一次平心静气的观看宗师比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是如此酷炫讲究。 依旧叹息夜太黑,没能从中领悟剑招,好在屏息静气能感受不少浩然道法。 战到巅峰时宋茂陵以真气凝聚万灵,有鹤鸣、花豹、雄鹰、甚至还有龙啸虎吼的圣兽,逐一都被赵正立一剑斩尽,从起初数道剑气到几十、上百,最后斩化形龙虎时几乎达到近千道剑气,重重叠加,犹如神兵降世,璀璨夺目,斩向各种化形生灵,刺眼真气碰撞后双双消散夜空,余波真气蔓延数里,惊得马匹躁动不安,马蹄来回跺地。 宋茂陵所施展的正是龙虎山“龙象万灵”,而赵道长依旧施展的“青城无畏丹法中守无致虚,一道化万!” 如今赵道长总算能达到一化千的地步了。 双方在道法上都拼的力竭,这并非生死大战,自然没达到舍生忘死地步,不过两人也能测出不相伯仲,至于最后杀手锏是什么,双方都不得而知。 宋茂陵与赵正立同时让步,各自拱手收势,宋茂陵拾起香囊跟玉牌,在将细剑隔空还给车厢观战的碧家姐妹,同样的隔空纳物手法,此刻碧家姐妹也不再惊奇,或是早被惊奇过度了。 宋茂陵召唤远处黑马翻身而上,再次回归孤傲冰冷的语气对赵正立道:“下次京城再见!” 随即也不等回应,调转马头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当中。 赵道长收拾一番回到马车,两姐妹对他板着脸色,银牙磨得吱吱响,他咧嘴笑了笑不以为意的牵起缰绳,询问:“你俩听懂他说的啥了吗?” 碧柔终究心软,很快忘掉这万恶罪人早前的过错:“他说下次京城再见?” 赵道长长叹惋惜道:“本道要入京为官了,所以,估计也得跟两位姐姐告别了!” 碧柔忙着追问:“我俩跟你一道去京城不就行啦?” 赵道长做出深度思考模样:“也好,带两位姐姐入京城找个好人家托付,省的四处飘浮。” 两姐妹闻言急了,碧玉话锋犀利:“道长真以为我两姐妹是为名利而动的人?还是以为我姐妹俩拿道长做跳板,寻个好归宿?近两月算是白负了,道长执意认为我姐妹俩是累赘请名言,我俩绝无半分亏欠,立即归还道长救的两条性命!” 说完甚至有毅然决然的拔剑架势,赵道长连忙止住:“也罢!看来两姐妹执意要跟本道一辈子了。”随即话锋大转:“听闻达官显贵都有三妻四妾,既然如此,不妨今晚就让本道跟两位姐姐修成正果道侣,先坐稳正宫席位,免得往后被人截了胡!” 这三百六十度的转动委实让碧家姐妹没反应过来,又羞又气的抡起粉拳对他一阵输出。 实则前半句乃赵道长心声,后半句是为前半句收拾烂摊子的调侃玩笑。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章,新的蜀地,新江湖(1) 成都府城墙高三丈、厚一丈八尺,共计四千一十四丈,分东西南北四门,护城河深宽数丈,多山蜀郡唯成都府平缓,酷似天然盆地,沃野千里,富足千年。 农历八月初九,清晨,三人早早被府衙传旨,从鼓楼南街上行,沿街锃光瓦亮的青石板跟老楼此起彼伏,吵杂早市热气腾腾,有蒸馍、豆花、油酥,炊饼,琳琅满目。 这是赵正立第一次进大城,难免东瞧西看,光是一条街都让他花了眼,引路的两位官差也没催促,毕竟整个蜀地都知晓了这位人物,俩人接引自然倍感荣幸,何谈催促。 又过了繁盛的蚕市,跨河流廊桥、巍峨府邸、高耸牌坊、蜿蜒绿地、凉亭,再前行数里总算看到成都府衙,那飞檐斗拱,青砖绿瓦,威严石狮更让人肃然起敬。 府衙坐北朝南,有砖雕照壁,雄伟大门、仪门、戒石坊、石坊左右分文武六房,左为文官,吏、户、礼。右为武职,兵、刑、工。 主路设公堂、二堂、三堂,并配些许厢房,供官僚及家属居住。 总占地数十上百亩。 府衙大门两侧有带刀侍卫静立,见几人临近横刀拦住,冲佩戴细剑的碧家姐妹道:“府衙禁止携带武器!” 衙内传来一声熟悉悦耳嗓音: “无需管制,放她们进来!” 随后见余家小姐余小薇缓缓走来,依旧肤白艳丽的动人,流苏髻束着三千青丝,发髻系真丝绸缎随微风浮动,身穿白色襦裙仅显文雅出尘,腰间系纯白蜀绣暗纹腰带,玲珑腰肢挂香囊玉牌,外披薄纱锦袍。 本就绝美的脸蛋,再配如此穿搭,更添几分仙气,碧家姐妹是瞧了又瞧,那种羡慕劲儿估计只有她俩自己晓得。 其实她俩也不差,只是常年在江湖奔波,肤色差了些,再则,两姐妹也有引以为傲的资本,单凭那两座高耸山峦就应该抬头挺胸做回自己不是? 届时余小薇身后又多一人,正是峨眉大师姐李詹壹,穿着同样讲究,一身上下绫罗绸缎蜀绣蚕丝不在少数,腰间一“鸳”一“鸯”两柄弯刀不离其身。 赵道长发现阔别个多月的峨眉大师姐风韵又足了不少,也不知她那两个呼之欲出的‘沉甸甸’累不累,真想用手替她抬着点。 赵道长礼貌性的对两人拱手,碧家姐妹紧随行礼,不过她俩余光似乎在李詹壹胸前停留许久,也不知是学赵道长一样替她担心;还是为自个儿的谦卑。 余家小姐招呼三人入府衙,一路始终刻意疏远赵道长,道长并没过多理会,跟在后面穿过仪门来到公堂。 “明镜高悬”牌匾之下是硕大丹鹤朝阳背景图,公案摆放官印、文书、卷轴、笔砚、签筒惊木堂一应俱全,公案两旁还有书案、审案等督查陪审桌椅。 今日并非审讯犯人,故而公堂两侧的衙役杀威棒没丝毫威压。 也没等赵正立一行人登上公堂,三位身着绯袍头在南街城外遇见过两次。 询问李詹壹也得到相同回答。 能问到线索已经超过赵道长预料,还以为那张冷脸会刁难他,赵道长也懒得在这儿热脸贴她冷屁股,带着碧家姐妹走为上策。 出了院落赵道长望着两旁美人抱怨:“长得漂亮了不起啊!还不是一样没胸没屁股。除了投胎命好,没一样能胜过碧柔,对吧!” 碧柔没底气的噘嘴:“余家小姐可比我端庄文雅多了。” 赵道长纠正道:“没自信,就冲姐姐胸前二两肉都能甩她几条街了不是!” 碧柔娇羞砸拳,碧玉则是跟着一脸坏笑。 碧家姐妹似乎很乐意赵道长与其她美人保持距离,此番又夸赞自己姐妹,这比领赏钱还舒坦愉悦。 心里固然舒坦;不过嘴上还是宽慰:“道长也莫往心里去,余家小姐是尚书大人之女,与我等江湖人保持距离也是应该。” 三人刚走,余小薇就不屑瘪嘴,冷哼:“男人果然一个德行,修道都守不住清规戒律,下山不过两月就开始左拥右抱了,前些日子还看走眼了!” 出府衙的赵道长连打两个喷嚏,暗道有人骂自己。 最近得罪的人似乎有点多,也没细想,带碧家姐妹直接朝南门方向走去。 没了任务,兜里又多了钱财,此地又是美食之都,吃肯定少不了,还没到鼓楼碧家姐妹都撑得不行,唯有赵道长越吃越猛,无论什么肉串美酒都得尝上两口。 而后三人在南城门里外晃悠徘徊,看能不能碰上司徒小姐。 一下午无果。 傍晚回府衙厢房余家小姐跟李詹壹紧房门,碧家姐妹也各自回屋,赵道长这才进自己那屋。 赵道长预计在成都府停留三日,寻找司徒瑶,无论结局,再南下峨眉,到老岳跟胡亥碑前一祭,前后共费五到六天,赶在中秋再回山门看一番,想必几位师兄也知晓一切;就盼着他回去交代嘱咐自己。 第二天又逛完北街每处酒肆茶馆没任何线索,下午反倒将东西两街又吃了个遍。 傍晚再回衙门,今日余小薇并没关门,她穿着素裙在院落石桌纳凉,桌前摆着一套凉茶器具。 碧家姐妹余光瞄向赵道长,询问意见,道长努嘴示意绕开回屋,他可不想招惹这位冷艳女王,比起初的碧家姐妹还冷,就差在脸上贴着‘男人勿近’。 谁知冷艳女王今日破天荒开口:“折腾一天不妨坐下喝杯凉茶?” 突然的热情让赵道长跟两姐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语气依旧冰冷,仿佛拒人千里。 她小嘴浅抿一口茶水头也不抬接着道:“真不想知道司徒小姐下落?” 闻言赵道长撩起长衫坐下,碧家姐妹则在一旁站着。 余小薇这才抬起漂亮眸子打量着对面白脸道士,而后又细观一旁碧家姐妹,反问道:“前后两天寻找司徒小姐所为何事呢?是想新添一妾?还是差个正宫?” “……” 直接问懵了道长跟碧家姐妹,这话是出自冷艳高傲;知书达理的尚书之女口头? 反应过来的赵道长并没急着回答,反问道:“余小姐,在您眼里我赵某就是色胆狂徒之辈?” 余小薇轻蔑一笑:“不然怎么对得起赵道长初一十五在垭风村买的另类书籍呢?” 赵道长脑海如响惊雷:“你调查本道?” 难怪这位余家小姐再次见面判若两人,以他在垭风村的名声实在响亮,只不过精细打听全是反向劣质,她知晓后还能心平气和坐下聊天,修养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很快赵道长也释然,又不跟她余小薇过一辈子,在乎她干嘛:“余小姐就是专程揭小道糗事?” “自然不完全,就是想让两位芳华少女早些认清你那豺狼龌龊面目,顺带打消你对司徒小姐的非分之想!” “……” 赵道长百口莫辩,看来误会是解释不清了,唯有碧家姐妹还满头雾水。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一章,新的蜀地,新的江湖(2) 余小薇想破脑袋也没明白碧家姐妹知晓这坏道士过往行为还依旧跟随左右,甚至从两姐妹眼神看出更坚定的决意。 或许正因为余小薇是局外人,并不了解她口中的龌龊面目坏道士。 对碧家姐妹来说,坏道士仅坏在嘴上,现实中他从未有任何越界行为,更没伸过一根指头。 酒色财气是人之本性,也恰恰说明赵道长不是那种佯装伪圣之辈,精神可以坏,身体绝对正直,危难不抛弃队友,学术上答疑解惑,可谓重情重义。 单凭这几点都胜过世间一半人男子,更何况还是个道法极高的美男子,嗜酒色财气甚好,不然自己两姐妹何来常伴左右的机会? 当然,碧家姐妹仅限自行脑补。 余小薇最终还是没告诉司徒瑶下落,她怕多一个深陷坏道士圈套的良家少女。 同时叹息碧家姐妹彻底深陷危机,认定坏道士施了何种妖法,迷惑两女心智。 第三日,赵道长再次出府衙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内外闲逛,若不是府衙官吏给四方门将打招呼,铁定将他三人以‘闲散可疑犯’等罪名抓获。 正常人谁天天在城门口转悠? 这一天除了吃喝闲逛依旧无果,不得不夸赞成都府聚集山川江河美食之绝你中了蛊……蛊毒?” 碧家姐妹也不顾场合一把抓住赵道长右手,既心疼又悔恨,两双慌乱眼睛已是泪珠打转:“道长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姐妹两?果真是拿我俩当外人,也怪当初连累道长,道长活不了我姐妹也不活了,全当还道长救命恩情!” 在场人无不为之触动,这得情深义重到哪个地步? 当事人赵道长反被逗笑了:“这话此时说似乎早了些,等我咽气前再说或许更真挚,本道绝对含笑九泉。” 哭腔的两姐妹被他气笑,抡起粉拳又是一顿砸,搞得在场人似乎多余了。 李詹壹打断暧昧的三人:“南诏国巫蛊之术无孔不入,根除难度就看下毒之人境界等级,而与你一战的那老妪是南诏国伪境大宗师盛罗凤,穷其一生为光复南诏国拼命。蛊术更是远胜她境界之上,常理来说你将是必死之人,结果被人硬生生将蛊毒聚集封印于手掌,放眼整个大庆国也没人能做到。” 她顿了顿又补充:“除非好几位大宗师合力……”又摇了摇头:“即便大宗师合力也做不到如此干净啊?居然没丝毫残留。” 软塌上司徒瑶开口道:“会不会是陆地神仙?” 李詹壹摇头否定:“如果是陆地神仙就直接化解逼出蛊毒了,又何必费时封印?再说自我出江湖这些年还没听说过陆地神仙存在。” 几人琢磨半晌都没结果,唯一合理的就是数位大宗师联手封印,庆国现世的大宗师屈指可数,京城四位,蜀地两位,北方六州路有五位,南方东西两路有四位,大庆国活动在江湖的也就这十五位大宗师。 蜀地她师傅云禅老道姑不知情,青城掌门道人更是没听说下山,即便下山拼尽道行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完成封印,倘若救了他定不会抛弃荒野;而是带回山门,所以也被排除在外。 至于大理、吐蕃、更不可能救他,具体是哪几位出面救他成了谜团。 或许保不准蜀地有隐居的大宗师见他为百姓谋福,合力出面救了他。 此事没头绪,赵道长暂时搁置,安抚司徒瑶好好养伤,并提前给几人道了别,说明后几日南下峨眉的打算。 余小薇几人得知赵正立大老远专程跑去祭拜两座孤坟,多少有些动容,倘若是相处数年的亲朋老友也说得过去,可那两人只是与他一道同行的陌生同伴,他居然愿意花好几天时间去上柱香,烧纸钱,这对江湖人来说确实找不出几个。 天暗了,夜渐渐深。 已过夏末,空气依旧残留几丝余热,眼瞧着中秋将至,赵道长希望在中秋前夕回山门,买最好的月饼,带最新鲜的菜。还要给袁道人师兄捎最白的馒头跟酒肉。 晨雾破晓,赵道长三人在衙门告了别,驾驭来时的马车再次南下。 彼时的赵道长吃腻了肉食,开始偏向瓜果,足足备了半马车稀罕瓜果,当季的蜜瓜、雪梨更是首选。 农历八、九月市面流行金黄椭圆的一种木瓜水果,深受女性追捧。 碧家姐妹自从上次听商贩吹捧木瓜对女性的双峰有巨大功效,以及对肌肤美颜的裨益,她俩硬生生吃了两天,打嗝放屁都是木瓜味儿。 此次南下又带了半箩筐,这番举措委实吓到赵道长。 不过他作为旁观人,这几天一直观察两姐妹变化,似乎两座双峰果真陡峭了几分。 路途很漫长,好在有瓜果消遣,无聊再拿碧家姐妹开两句荤段子,哪知道两姐妹如今丝毫不惧,还反过来拿他开涮,调戏与被调戏之间循环,这日子还算过得去。 一路下来同样遇到不少稀罕事儿,其中马车不下被拦数十次,长眼的与没长眼的都有,不长眼的赵道长就拿来指点碧家姐妹剑法,长眼的认出三人,赵道长也不吝啬,点拨一二。 紧赶慢赶费了两天,总算行了大半,途径司徒剑庄三人登门拜访,结果不巧庄主外出,老宗师在闭关,留了拜访帖也就没打扰。 又费半天抵达昔日官道客栈,一个多月过去;客栈已布满灰尘,客栈尸体被知县衙役掩埋隔壁山坡,虽然江湖枉死之人不在少数,赵道长依旧有丝愧疚,为其点了香烛,烧了些纸钱。 而后又在数里外寻到两个孤坟,不知后来哪位江湖人为其立了碑文,写着‘剿匪英雄之墓!’,并烧了些许纸钱,看痕迹不过十天。 赵道长蹲坐石碑一左一右中间,回想那短暂又愉悦的光景叹了口气:“你俩在那边好好呆着吧,仇贫道还没来得及报,就让那老妖婆蹦跶几天,到时候多割她几刀便是。” 他又聊了些最近发生的寻常琐事,边说边拔坟头矮小杂草,而后点了香烛,引燃纸钱,碧家姐妹蹲着烧钱全程默不作声,气氛很沉闷。 良久,天近擦黑才离开。 趁模糊夜色赶马车朝最近小镇奔去,路过一处竹林听见呯呯砰砰打斗声,还夹杂蜀地纯正怒吼咒骂“绍周你狗.日的不是个东西,勾结吐蕃人,我.日.你仙人板板!” 后方那人也不生气,不过语气已经难遮杀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让你杀吐蕃国师的随从呢,还被人家高额悬赏,兄弟我实在经不住诱惑啊!” 赵正立远远瞧见数人追击一人朝这边奔来,透过竹林越看越清楚,从声音到外形似乎略微熟悉,赵道长想了半晌,最终还是碧玉提醒“是个多月前在司徒剑庄挑衅比斗的肖戴!” 道长瞬间想起那位公然鄙夷自己是‘花瓶’的牙尖嘴利之辈,不过今日似乎狼狈了些,瞧他身后追击的数人穿着打扮很像吐蕃人,再结合刚刚对话也明白大概。 碧玉小声提醒:“道长,救还是不救?” 白脸道长笑了笑:“倘若内部江湖纠纷肯定不会管,可这似乎提升到两国江湖了,自然不得不管。” 碧柔又道:“是打跑?还是杀了?” 赵道长望着不足百米的几人神情微冷:“如此猖獗,自然不留,当真蜀地是菜园子不成。” 追击的数人也瞧见三人,发觉三人不足二十年纪,顿时放松警惕,又瞧两个女子颇有豆蔻年华的魅力,故而露出鄙陋猥俗的贱容放声大笑。 唯独逃跑的肖戴如释重负,三两步躲到赵正立马车旁边。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二章,那一柄长剑 几个吐蕃人手持钩状弯刀;背弓箭,头缠裹白棉巾成帽状,身穿缝有兽皮的开衩长袍,脖子吊着一串巨大念珠,脚踏黑靴疾驰。 最后方的夷人找准时机拉满弓搭三支剑羽直射马车赵正立三人,碧玉抽刀用手腕旋转发力一剑斩落两支,随同抬脚踢飞另外一支。 碧柔踏马车腾飞而起,持剑由上向下立刺几人,碧玉横移离开马车随其后,两人密切配合,细剑宛如银蛇在竹林几人间隙穿梭。 吐蕃人见两女身手不俗,便郑重应对,双手交叉弯刀似钳子夹向碧柔,她如鬼魅般突然横移闪过,一剑刺向傍边夷人,突然止步横移声东击西让那人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剑,好在闪躲够快,只破了兽皮袍子。 在碧柔收剑蓄势之余;碧玉又出剑袭击,如此反复配合,在数位夷人中间来回自如,过了数十招双方破绽渐露,碧柔一剑刺空,被另外一人瞧准机会侧踢一脚。 赵道长眼疾手快;聚真气于指尖弹出果核,只听得“噗噗”破空声,击在那夷人膝盖上三寸的血海穴,顿时整条腿不受控制抽搐巨疼,碧柔连忙手臂发力下压刺空的细剑,直刺离她腰间几公分的大腿,“噗呲”一声穿肉闷响。 细剑穿透腿骨那夷人硬是没吭一声,还抡起拳头反砸碧柔手肘,倘若被这拳砸中估计她那细胳膊定是粉碎,赵道长预要再出手,哪知碧柔急速抽出腿上细剑,握刀柄围绕夷人抡来的拳头挽剑花旋转一圈,那人手腕皮肉筋骨顷刻间血涌喷洒。 “啊~” 割筋断脉之痛让那吐蕃人撕心裂肺,丢掉武器;紧捏血如喷泉的手腕与大腿。 其余几人赶忙上前掩护,碧玉碧柔再次配合,这几位吐蕃人境界都在小宗师巅峰,实战经验远胜碧家姐妹,数次险境都被远处赵道长化解,如此交战半个时辰,逐一被两姐妹砍杀过半。 打不赢自然晓得逃跑,但赵道长似乎铁了心一个不留,通通弹指击打逃跑夷人膝关节后部的委合穴,逼迫几人跟碧家姐妹厮杀,毫无例外无一人幸存。 两姐妹留下了那名叫绍周的大庆男子,赵道长瞧了眼一直躲在马车后边的肖戴:“你俩都是大庆江湖人,所以你俩恩怨自己解决,我们不插手!” 这话肖戴自然明白,原本吓得双腿打颤的绍周莫名回了丝力气,不过眼神依旧极度恐慌,这三人明明跟自己年纪不相上下,为何武功道行如此了得? 还没等绍周定下心,肖戴提着长剑率先杀来,通红的眼神满是杀意,绍周从抽出腰刀迎接,在竹林有来有回的砍刺。 两人年纪相仿,身材偏瘦,唯有绍周出刀阴狠,刀刀尽是险招。 肖戴,防御算得上敏捷,进攻就显得笨拙不少,短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马车观战的三人逐渐失了兴趣,眼瞧着天要黑尽,寻常人眼里已伸手难辩五指,虽说几个修炼人眼力超过寻常,但太晚小镇准定没宵夜吃,故而赵道长观局势随口道:“基础剑法,挂剑式,挽剑花换手配达摩剑第六式,二马分鬃,平臂上啄剑。” “收剑斜劈砍,回挑剑,竖刺、绞剑;截断。” 只听得“哐当”一声,绍周的刀已然落地,一柄长剑驾其脖子,他眼神难遮掩饰的恐慌。 肖戴则是一脸兴奋,没想到《基础十三剑》配合满街售卖的《达摩剑》有如此神效。 白脸道士也不再看结局,驾起马车朝小镇赶去,走出不到半里地,肖戴火急火燎跟来:“多谢搬山张道人与两位仙女姐姐的救命之恩。” 驾车的赵正立也没理会,好似他不存在一样,接着赶路。 碧家姐妹被他称做‘仙女姐姐’一时憋不住笑,见道长没表态也跟着不搭理。 肖戴见此也没在意,小跑紧跟马车旁边:“上次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搬山道人了,后来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没想到今日道长不计前嫌救小子一命,准是老天给小子一次赎罪机会,不求道长原谅,只要有吩咐万死不辞。” 除了车碾声跟马匹喘息声;道长依旧没搭理。 肖戴又自顾自道:“自从上次在司徒剑庄目睹道长风姿,小的无不佩服仰慕,为追赶道长脚步小的我在蜀地四处剿匪,后听说道长与南诏国遗族大战不知去向,小的殚精竭虑许久,那几日小的从北到南;随大部队围剿南诏国数股势力,后又听闻朝廷封赏道长,真心为之高兴,如今又听闻吐蕃在蜀地捣乱,故此只身南下西部边陲屠杀数名吐蕃夷人,据说还有一位是国师随从,小的高兴许久,不料被同行人出卖,好在最后遇上道长……” 空旷夜路,一辆马车沉声前行,傍边跟随一个边跑边说的男子,渐行渐远。 到了小镇天已漆黑,偶尔能看见商铺挂的灯笼照亮幡子、牌匾。 赵正立跟碧家姐妹耳朵嗡嗡响,全是肖戴那个话痨的回音。 中途赵道长受不了已经原谅他,不曾想得到谅解他更兴奋,一兴奋说的更多,就连早上吃的何物,逃跑拉了几泡尿都如数相告,委实让三人头疼。 进了小镇几人寻找客栈,肖戴拍着胸脯要做东,他上下摸了摸发觉逃跑时钱袋掉了,也不慌张;连忙暂别说去某某地方挖他掩埋的钱财,三人才摆脱这话痨。 三人自然不会真等他取钱回来,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而后又要了些宵夜。 马车的瓜果连续几天吃见底了,碧家姐妹抱着最后三两个木瓜,在赵道长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逃回屋内。 回屋后的赵道长盘膝床榻入定,用精神感悟全身,聚真气于右掌试探被封印的蛊毒,长此以往封印定不是个法子,倘若某一天封印退化,是不是就意味自己死期? 他有个大胆决定,横竖无救,倒不如尝试炼化,这很疯狂,几乎自掘坟墓,稍有不慎蛊毒蔓延过多十死无生,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将封印戳个针眼,控制蛊毒的快速泄露,身体才能有足够时间适应。 他已经行动半个月有余,将真气凝聚成“针尖”找薄弱点一丝一毫渗透封印,今晚入定照旧如常。 晨曦破晓。 入定的赵正立忽然身躯巨震,神色痛苦的栽倒床榻,他紧紧拽着右手掌,发现那团黑斑以发丝粗细往外蔓延,如同墨汁泄露,从手掌筋脉血管扩散全身。 他连忙运气抵抗,不成想蛊毒极为顽固,潜伏身体各处,破坏力惊人,赵正立集结全身真气逐步驱赶蛊毒,好在他奇经八脉被龙虎丹撑大宽敞不少,调气运气轻松自如,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察觉,只是不明所以,还误认为修行进步得到改造。 即便他奇经八脉畅通,要想寻遍全身聚拢藏匿的蛊毒依旧耗费心神,当初三四位大宗师合力也付出不少,更何况他单独一人,好在只泄露一丝,给他时间勉强不成问题。 如此片刻他已满头大汗,足足废了一个早上才将散布全身的蛊毒集中,奈何无法逼出体外,不得不从新困在掌心,肉眼看去如同米粒大小的黑痣,跟那块黑斑比较完全可以忽略。 彼时他已筋疲力竭,而右掌那团被他捅破的黑斑蛊毒依旧不急不缓的外溢,赵正立身体本能发起抵抗,真气不受控制的跟蛊毒搏击,他第一时间护住五脏六腑,任由真气跟蛊毒在身体厮杀。 如此反复良久,勉强达成微妙平衡。 本就白净俏生生的脸此刻呈现病态白,精神也远不及以往,萎靡不振,看上起病恹恹的模样。 出房门已近午时,可急坏了碧家姐妹,在门外左右踱步,两人都计划好了,过午时再没动劲就硬闯了。 赵道长开门的瞬间两姐妹连忙迎上,瞧他病恹恹模样满是疑惑:“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碧柔本想说‘生病’,可修到宗师境,基本远离风寒病毒,除非修为上遇到问题,或者被修道人迫害。 赵道长病恹恹的摆摆手:“不碍事,最近在设法炼化蛊毒,所以费心神了些。” 简单几句话着实吓傻两姐妹,他居然要炼化大宗师等级的蛊毒? 贴心的碧柔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安慰:“道长,我俩能帮上忙吗?” 病恹恹的道长瞧了瞧两位愈发饱满的美人咧嘴一笑:“天快冷了,如今身体又不适,差一两个暖被窝的!” “死样!” 还能调侃人;说明问题不大,两姐妹娇羞抡起拳头一锤。 “咳咳咳!” 赵道长连忙佯装的咳嗽,两姐妹见他病态模样顿时懊恼下手重了些,顾不得多想,一左一右搀扶。 坏道长这才露出得逞笑容,碧家姐妹反应过来倒没生气,依旧将他扶到客栈酒肆饭桌。 两位美人一左一右搀扶一名男子从客房下来,多少有些引人深意,那一道道怪异目光总给人心照不宣的感觉。 三人也不理会,点了三五道菜早、中两顿一块儿吃了。 而后又在异样目光中离开,赵道长状态不佳;由碧家姐妹牵缰绳驾马,刚出小镇就被吵杂人群吸引,碧柔下马车查看,片刻神色严谨回来:“肖戴被杀了!死相很惨。” 短短两句让赵道长剑眉皱成一团,他在碧家姐妹搀扶下朝人群走去,远远瞧见一具横卧瘦弱的尸体,七孔流血,不瞑目的双眼巨睁;瞳孔扩大,口鼻微张,显然是被音波震破内伤。 赵正立挤出人群,走到尸体前,从他不瞑目的瞳孔依稀看见一道身影,手持大鼓,头留长辫,这应该是他死前最深入的画面。 又发现他胸骨下陷,掀开衣衫,赫然一只凹掌印,从掌印大小判断,是个女人。 赵正立双手抹下他怒目圆睁的眼睛,沉声道:“我记下模样了,会给你报仇。” 那双眼顺着赵正立一抹,这才安心闭上,围观人纷纷议论,原来早先有人试着抹眼,结果没一次成功,一旁小镇亭长的兵卒也将三人确定为家属,草草结了此案,若过了午时没人认领,他们同样随便掩埋,这种江湖厮杀隔三差五时有发生,早屡见不鲜。 赵正立收起他紧握的长剑,发现另一只手还紧攥着拳头,打开是几粒带土碎银,想来他昨晚真是取银两了。 赵道长平复了心情,而后掏钱差小镇的人帮忙买了一块地,并将其安葬,入土是赵正立亲自放的,而后立了碑文,烧了纸钱,彼时已过下午,赵正立在肖戴坟前静坐着,他在等人主动找上门,将尸体明晃晃摆在小镇口,自然暗有深意。 离太阳落山不足两寸,山野缓缓走来两名陌生人,落日余晖将两人身影拉的很长,打扮皆是吐蕃人,兽皮粗布衔接的长袍,一男一女,男的蓬松卷发举锣,女的编织根根长辫持鼓,两人脸色红中泛黑,那是因为西部吐蕃日照偏长导致,赵正立将目光停留在持鼓的女人身上,她与肖戴瞳孔遗留的影子九成像。 两人乃吐蕃四大护法之列,女的叫沽兰,第四护法,手中法鼓又名“人皮法鼓”,是吐蕃八大圣器之一,由聋哑处子少女活剥炼制,此法鼓通幽摄魂,直冲心灵。 男的叫拉甫勃阑,第二护法,手中法锣为‘镇魂’,以常年血祭而成,配上吐蕃《六字真言》一敲一打能徒增数倍。 碧家姐妹做出随时应战的准备,病恹恹的赵道长对两人挥了挥手:“你俩不是他们对手!” 说完他提着肖戴那柄长剑缓缓起身。 “以剑代人,替你报仇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三章,下斩护法;再入峨眉 夜风卷席墓地,剑光所向披靡。 赵正立提着长剑静等一鼓一锣朝自己奔来,病态白的肤色给人一种随时被风刮倒的错觉,碧家姐妹在一旁焦急万分,生怕他稍有闪失。 电闪火花之际,三人即刻战作一团,真气挥洒林间,余波浩瀚,碧家姐妹这才看清对方两人皆是宗师高手,也难怪道长早先阻拦她俩,倘若姐妹上前估计三招两式都接不住。 三人交战变化莫测,八方残影无数,赵正立从开始稳压两人逐渐变得被动,并非他俩道行高深,而是赵正立如今体内有蛊毒侵蚀,又得调动真气迎战两位宗师,让他真气内外受阻,自然不胜重负。 就在这时吐蕃第四护法沽兰念咒重击法鼓,响彻山林,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真气波浪直朝赵道长袭来。 另一旁第二护法拉甫勃阑也砸响法锣,口诵逻些圣佛《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真气化六字梵文,似利刃一般破空斩来。 赵道长结全力斩出一记‘青城紫.阳剑’,这是掌门道人以往教育他犯事东躲西藏的惯用剑法,贵在霸道,覆盖面积广,很适合混战。 三道真气相撞如同惊雷,“轰隆”炸响,真气辐射八方,霸道的将三人震退数米,赵道长苍白脸颊罕见冒出几滴虚汗。 他暗道一声“托大了!”,不该在这节骨眼设法炼化蛊毒,眼下后悔已是来不及,再顾虑下去指不定饮恨于此,那就得长陪肖戴了。 他片刻不停留,集结全力对敌,任由体内蛊毒蔓延五脏六腑,面对突然实力剧增的赵道长,两位护法还以为他使用某种禁忌秘术,即便有心想拖延时间,也架不住他猛烈输出。 吐蕃两位护法也不再保留,沽兰连拍几式逻些圣佛《摩敌掌》,雄厚掌力扭射虚空,落在草木土石之上皆是巨响,而后留下深深掌印。 赵道长以雄厚真气与其对上一掌,将女护法击退数丈,她倒退之余也没闲着,用法鼓远程攻击,配合第二护法近战,当将第二护法击退,他则又持法锣飞射;协助女护法进攻,两人远近配合,白脸道士依旧稳居上风。 交手数十招,道长寻准机会斩出第三道人的“重阳九鼎剑”,并附上一记“烈火摄魂指”,两记合施直接洞穿第四护法沽兰的人皮法鼓,沽兰心疼到癫狂,赵正立不顾,持长剑又是一记“无畏丹法”“一道化万”,千余柄剑气重重叠叠合成一剑斩下,只听得“噗呲”一声,第四护法沽兰从头到脚立劈两半,眼神带着不可思议,或许还没来得及痛苦。 赵正立头也不回的侧劈后方第二护法拉甫勃阑,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晓是受了惊吓,他举法锣仓惶扛住数十米长的剑气。 碧家姐妹趁机抽剑分左右两边横刺,那护法见避之不及弃法锣抽身扔出数枚念珠,落在地上嘭嘭炸出浓浓烟雾,待烟雾散尽,已不知去向。 此刻赵道长竭尽全力交战后身体明显有丝黑雾,在病态白的肤色上增添一抹雾蒙蒙的灰黑物资,蛊毒彻底入侵五脏的表现。 碧家姐妹慌了神,还以为赵道长危在旦夕,不知所措的哭腔着脸:“道,道长,都怪我……我俩没用,关键时刻总帮不上忙。” 赵道长除了感觉有些眩晕乏力,也没其他明显症状,白里带灰的俊脸挤出一抹笑容:“怎么以前没发现你俩爱哭鼻子呢?初次见面的那种阴狠冷酷劲儿去哪儿了?本道还是喜欢你们那股高冷劲儿。” 碧柔哭笑着腔调:“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碧玉心思明捷道:“此地离峨眉最近,咱们去山上寻云禅老道姑,以她大宗师手段想必有解决办法。” 碧柔也反应过来:“对对对!咱们连夜赶去!” 打定主意,两姐妹简单收拾战场,赵正立让两姐妹拾起拉甫勃阑的法锣,再将肖戴的长剑埋在他坟前,至于沽兰的尸体并没处理,待到晚上自有东西帮忙消化。 处理完一切,将赵道长扶上马车,早晨或许他有些佯装,但此刻却实打实的需要搀扶了。 到峨眉已是清晨,并非路途多遥远,而是碧家姐妹为减少颠簸放慢了行进速度,赵正立调养一宿也不见好转,反倒唇角开始发黑。 峨眉众女弟子得知俊俏道士又来了,一时间好不欢快,个个争先随同老道姑迎接,当瞧见他这副乌黑病态模样多少有些诧异,才下山几天,怎换了副模样呢?若不细瞧,她们还以为是个魔修异类。 云禅老道姑杵着黑杖把了把脉;叹了口气:“小道长还真是好魄力,居然有胆炼化万尸蛊毒!” 所谓‘万尸蛊毒’即是数万种尸骸密封腐烂收集的瘴气,而后在尸骸中放入数百毒虫相互残杀,获胜的便是毒王,将毒王融入瘴气一同配合炼制烘干,研磨成粉,故而成为“万尸蛊毒”。 此蛊毒程度不一,就看炼制人道行深浅,而南诏遗族盛罗凤本就是伪大宗师境,炼毒更在自身境界之上,可想此毒之厉害,云禅老道姑这才感叹他不知天高地厚。 赵正立闻言没太大意外,毕竟这些天他已亲身体会,起初他还有把握压制,可运功交战彻底放任了蛊毒,这才越发严重。 他并没太多后悔,蛊毒一日在身,迟早都要面对。 没等他开口,碧家姐妹率先着急:“还请老姑救救道长,当牛做马我姐妹都愿意,只要能救道长。” 云禅老道姑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进山门,她杵着黑杖在前边走边道:“当牛做马倒不必,小道长这毒是为蜀地承担,再加上青城与我峨眉关系,老太婆尽力便是。” 得如此回答,碧家姐妹这才放宽心,赵正立也抱拳加以感谢。 三人再次居住上次院落,由碧家姐妹照顾,云禅老道姑先以大宗师真气舒缓他五脏六腑蛊毒,好在溢出的蛊毒不多,稍加费时能困住七八。 维持一炷香左右,白发云禅道姑收势,微微擦拭褶皱额头,赵正立原本灰蒙蒙的病态模样有了血色。 云禅道姑让他运气自行调理,而后杵着黑杖掩门离开,碧家姐妹将她送至院外。 约莫午时左右,云禅老道姑再次回来,随她一道还有个和尚,骨瘦如柴,披着灰色僧袍,手里捻着佛珠,据云禅道姑介绍,和尚是峨眉对山头黑水寺坐枯禅的慧聪方丈。 枯瘦的慧聪方丈先是行佛礼,而后道明来意,说是有一法可缓解蛊毒,那便是以“生茶炼油,再加硫磺混合浸泡,生茶油具备去毒,而硫磺恰巧起到驱邪杀虫毒等奇效。” 碧家姐妹闻言连忙照办,峨眉女弟子也协助寻了木桶、生茶、还有惊蛰驱虫剩余的硫磺,半下午就熬成一桶漂浮茶油的硫磺水。 赵正立彼时气色已经正常,刺鼻的硫磺味道弥漫整个院子,在碧家姐妹威逼利诱下还是入桶浸泡。 水温适中,漂浮的茶油掩盖部分硫磺味道,赵道长浸到脖子,运气调养,周身真气犹如神助,将蛊毒压制到不动分毫,任由驱使摆弄、解析。 这也是蛊毒溢出量少,茶油硫磺以数量压制,倘若封印的全部蛊毒释放,即便再多茶油硫磺也无济于事,他逐渐沉浸忘我的炼化,用真气一丝一缕的攻克蚕食。 院子外的碧家姐妹不知情况,过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听到声音,开始急的来回踱步,又过了半个时辰,两姐妹在屋外换了几声,依旧没回应,碧玉急不可耐将门推开,映入眼帘是赤裸半身的赵正立半浮水桶,流黄水沸腾,茶油覆盖他全身,真气环绕一丝一缕的炼化黑雾。 场景很玄幻神异,碧玉都忽略自己在窥视男性精美胴.体,流线型健硕肌肉配上白皙俊朗模样,让她头脑发热。 还是碧柔赶忙将房门掩上,笑着打趣她:“眼睛都瞪出来了,当心长针眼!” 碧玉意犹未尽道:“看看又不会掉块肉,大不了,让他看回来便是!” 语气明显低弱无力,通红的脸颊也败露内的心虚。 碧柔佯装威胁:“好!待会儿我就跟道长说说,有人偷看还理直气壮。” 碧玉似要拉好姐妹一同下水:“哼!你还不是瞄了半晌,别以为我没看见。” “……” 两女沉默。 眼下晓得情况,两人也不再担心,知道赵正立处于抵抗蛊毒关键时期。 半晌,峨眉来了几位女弟子说是奉云禅道姑之意询问需求,两姐妹客气谢过,而后接着守在庭院。 约莫下午申时,紧闭的房门‘咯吱’打开,一袭素衫的白净少年跨门而出,神采飞扬,正是白脸赵道长。 两姐妹脸上前围绕打量,默契不提‘窥看’的过程:“道长蛊毒被你炼化了?” 他笑了笑,露出两姐妹熟悉的自信笑容,伸出食指,一节黝黑指尖泛着丝丝黑雾:“谈何容易,只是炼化了百分一二,不过总算找到克制办法了,彻底炼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碧家姐妹疑惑道:“炼化后能逼出体外彻底根除吗?” 赵道长意味深长的瞧了瞧食指,而后注入真气一指击在门框上,留下一团黢黑指印,让两姐妹心头一跳:“蛊……蛊毒?” “虽然无法逼出体外,不过可以炼化集中于一指成为一杀器,全当因祸得福吧,目前并不显著,倘若全部炼化,必定会带来惊喜!” 两姐妹除了替他高兴;还是替他高兴,甚至比自己当年突破小宗师境还要兴奋。 云禅老道姑杵着黑杖走来:“恭喜小道长因祸得福!” 赵正立拱手作揖答谢,此番自己算是欠下峨眉大因果了,碧家姐妹也真诚弯腰感谢。 云禅老道姑摆了摆手:“犹有因果三寸间,不晓轮回度世人。修道之士感恩万物不假,也得放宽一切,不然逆行之路如何能寸进?” 年轻的赵道长心境茅塞顿开不少,再次施一礼,不过已经没早前那般沉重。 云禅老道姑满意点头道:“小道长乃我蜀地青年一杰,如今又能替蜀地修士入京,老道姑深感欣慰,也没可赠之物,老妪我就擅自做一次主,请小道长入峨眉洞一观,得如何造化就看自己了。” 赵道长神情停顿,难以置信瞪大了眼,峨眉洞是三十六小洞天第七列仙家洞府,固然青城山有十大洞天之一的“宝仙洞”,气数胜过三十六小洞天的峨眉洞,可这也是不容置疑的一块仙家洞,有仙洞自然有仙缘,如今峨眉掌门邀请自己一观,丝毫不亚于敞开武学宝库供人阅览。 只不过这里的无上宝库需要机缘而已。 峨眉掌门云禅老道姑再次点头,认可他自己没听错。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四章,灵秀之气 鹤鸣山中诞峨眉;纯阳殿前千人洞。 峨眉洞遍布山野数十上百,每洞石壁皆是经文无数,无字白玉成简,让人真假难分。 有人说每个洞皆是造化,也有人说数十上百中独有一个,都无从考证,因为也有人寻遍没丝毫效果。 赵道长步伐稳健的漫步山间,碧家姐妹在山脚路边等着,也有峨眉其余女弟子围观,总之此地很静,静到赵正立误以为回了幽静青城后山。 他寻到第一处洞府,门口刻着‘一玄洞’,漫步入内;石壁全是各种经文石刻,尽显岁月苍感,斑斑驳驳,绿苔密布,他闭目认真感悟,除了捕捉到一缕灵气,没在洞壁感悟到任何反应,失望而出又进第二个‘二龙洞’,除了丝屡灵气依旧没反应,其后……三宵洞……七宝洞……到最后一处绝崖洞! 赵道长慌了神,没想到数十处洞府居然无一丝机缘,很快他也释然,世间造化无数,难不成都要归于囊中?显然不可能,此番解蛊毒之患他已经满意,何必贪多? 最后一处绝崖洞不出意料的没收获,他也放宽心态,缓缓下山。 碧家姐妹瞧他去了半晌;还以为悟得某种无上道法,急忙询问:“道长收获颇丰吗?” 赵正立咧着一口白牙笑道:“心境无上平静,算不算得收获?” 两姐妹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沮丧安慰:“也无妨,道长天资卓越,无需这些繁琐机缘。” 赵道长笑了笑也算接受俩人安慰。 彼时峨眉掌门云禅老道姑走来,杵着黑杖道:“灵秀之气,也是不错,虽然对道法没效果,不过对心境尤为显著,心境稳了,又何尝不愁道法不锐利,就看小道长如何理解。” 赵正立听闻仔细感悟,还真发现有一丝气体搅合在真气当中,它纯洁的格外明显,甚至能引动全身真气循环,极为柔和,平心静气。 天地之间造化万物,灵秀之气始于山川草木,汇则成灵脉,聚则为龙脉。 它如同人的气;军的势;国的运。 故而;修行人守龙脉吸气,俗世人占王城纳运。 农历八月十四,赵正立道别峨眉山,归往返程。 途经各地他都大肆收购生茶跟硫磺,在客栈落脚便熬制茶油、泡茶油硫磺澡,每次都能将溢出的蛊毒炼化七七八八,残留的些许在身体慢慢也适应,随着时间累积身体逐渐产生微妙抗体,免疫小剂量蛊毒,但跟手掌封印的蛊毒比较,他这点完全忽略不计,赵正立并不急,至少有解决之法,铁杵磨成针,非一日之功,管它一年还是五年,总有出头的那一天。 返程还算顺畅,有少量江湖冲突都被碧家姐妹摆平,唯独不见了吐蕃江湖人,那个丢弃法锣的护法更是没影,这让恢复的道长多少有些扫兴。 也存在蜀地江湖修士拦路问道,多数出于友好请教,并热情招待几人,不少侠义英豪留他们过完中秋再走,但赵道长归心似箭为的便是回山过节,一路婉拒答谢。 连续两天紧赶,总算在十五的下午瞧见深山小村,赵正立此行并没去成都府衙,而是在路过之余顺带买了糕点小吃瓜果等物,又借着权贵关系花价钱买了一面琴,此琴名为‘雷公’,在李唐尤为盛行,也是喜好音律的六道人唯一嗜好,不过此琴他特意让工匠添了两玄,七玄雷公琴,想必六道人略有惊喜吧。 当然他并没偏袒;袁道人跟掌门师兄有蜀绣锦袍,三道人有茶叶,五道人喜好丹药符咒,故而一罐上等朱砂,礼物不同,价格自然不同,但每件都能准确送到心坎。 虽然修道人淡薄名利,可只要是人都希望被重视,更何况还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初次下山自然不能空手而归,就算是土他也得薅一把回去,更何况他有剿匪赏钱呢。 此刻的道长尤为激动;透过夕阳远远看向青城方向祥和而又亲切,这里留下他太多回忆,游历之初还没什么感觉,随着在外时间越长啊,思念越浓,怀念山下烤肉,烧酒,酱猪蹄,还有小屋的养身书籍。 “道长,你眼睛怎么红了?” “久了没回来,山里风大,吹的!” 中秋前夕;垭风村比以往更为闹热,红灯笼遍布村落各处,街上酒席大摆,供今夜十五饮酒赏月。说书台扩充数米,笔墨纸砚齐聚,供文人对月作赋,还有各色糕点小吃都摆上街道,寻仙修道之士络绎不绝,走商贩足满街吆喝,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到唾沫横飞,下方听众如痴如醉,不多时商贩瞧见驾马车的人眼熟,很快认出打招呼。 商贩道:“中秋佳节,恭迎小仙人游历归来,听闻小仙人大战了南诏国大宗师,可有真假?” 赵正立拱手:“惭愧惭愧,让那老鳖妖跑了!” 路人道:“小道长,听说您要入朝做官啦?” 赵正立嘘声道:“低调低调。” 烤肉老板道:“道长;您为蜀地百姓谋福了,我今儿赏月的烤肉酒钱不收您钱,管够!” 赵正立眉飞色舞高兴道:“好说好说!” 路人又问:“道长;上次接您的那个美人怎没回来?” 另一人搭话:“没瞧见道长拿她从新换了两个回来吗!” 赵正立跟碧家姐妹:“……” 又有人点评:“虽然容貌逊色第一个,不过这两个身姿更优越,又是两个,道长真会过日子。” “道长此番回来是还俗吗?记得先办酒席再回京城做官哦,往后常回来!” “……” 赵正立回来没落地,怎么感觉又要被送走的节奏? 马车里碧家姐妹早先还敢伸出头四下打量,被人群如此议论瞬间红到耳根子,躲在车厢;如同小媳妇上花轿,藏得严丝合缝,留下赵道长胡乱应付。 途经酒肆,赵道长带碧家姐妹品尝了他最爱的酱猪蹄,还有垭风村地道美食,吃饭之余他独自又出了趟门,再次回来只瞧见道长走路不大自在。 碧家姐妹狐疑,而后尴尬一笑,相处近两月有余;两姐妹还第一次对他露出嫌弃,饭桌上碧玉生性率直的调侃:“道长,你犯得着如此猴急嘛?这前脚才刚着地,就急不可耐去泄火?抽空带我姐妹俩去瞅瞅是哪家姑娘,能让道长如此速战速决?” 年轻的道长这才晓得是被她俩误会,他用手拍了拍大腿,发出书籍啪啪声响:“本道为师兄准备的修炼必需品,你俩要瞅瞅吗?” 随后又耐人寻味的语气道:“你俩看来是深受余家那小妮子熏陶了,居然将本道想的如此龌龊不堪,再说;真要找人大战泄火何必舍近求远呢?” 说完还不忘在两姐妹那尖挺不少的双峰仔细端详。 两姐妹也毫不退缩的挺了挺细腰,一副任君观摩的架势,这一幕直接让周边食客气血翻涌,更有投入的将饭菜塞进鼻子里了。 赵道长结算饭钱灰溜溜离开,估计自己形象又一落千丈了。 客栈掌柜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感叹:“山上总算出了个正常小仙人啰!” 十五的月亮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展露,还没到傍晚就挂上天角。 在太阳余晖跟交白月光衬托下青城山显得巍峨而又神秘,密林幽静;草木繁茂。 最不出哪里不一样。 袁道人捋着似瀑布的胡须满意大笑:“算你小子有良心,能第一时间来看老道!今晚掌门师兄看来得准许老道赏月尽兴,喝酒管饱啰!” 赵道长先是一愣,而后豁然明白,气笑道:“你两个老顽童拿小道打赌?” 他极为得意道:“掌门师兄硬说你回山门第一个看他,老道不信,于是自然赌上一局啰!” 随后他将茶壶弃之一旁,火急火燎的让赵正立拿出美酒跟猪蹄,说是‘猪脚配明月,美酒不可缺!’ 赵正立无语,他明知自己回山定要为他带猪蹄美酒,养身书籍,不论何事都会先给他送来,这场赌局结果丝毫没有悬念。 无辜的小师叔佯装生气的将养身书籍丢在他面前:“你是巴结好了,可得罪了掌门师兄啊!往后在山门谁罩着我?” 银须鹤发的袁道人边啃猪蹄边捋着胡子:“当然是师兄我!” 说完他伸出捋胡子的手掌在空中顺时针一扭,只见那空气以他掌心凝聚大片真气, 变幻莫测,如同一方天地,随着他五指收拢隐隐挤压到真气爆炸,火星四射。 赵正立惊到下巴落地,难以置信道:“大……大宗师?” 袁道人散去手掌真气,捋胡子接着啃猪蹄,连连点头:“为兄已迈入《阴阳道法》第三重,采天地之精,所以往后小师弟无须为师兄准备养身书籍了!” “……” 年轻的小师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在几个月前还向自己虚心请教的师兄居然翻身入境了,不过高兴是真的,毕竟山门又添一位大宗师,出门底气都要足上几分。 袁道人见此解惑道:“小师弟也莫要颓靡,每个人道不相同,为兄修自然道也苦寻数十载,才逐一明悟。而师弟你那天道更是高深,本以为你上半生要在山里苦悟证道,不成想你仅用十余载一朝成道宗师境,后续参悟数载不得寸进,所以掌门才让师弟下山历练红尘,或许等你再明悟,一举证道天人境也说不准。” 老少师兄弟又交谈半晌悟道心得,随后清都殿响起钟声,彼时天已近擦黑,青城派晚修结束,老少师兄也开始更换紫袍法衣赶往清都殿。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五章,山上赏月,山下观灯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年明月似乎提前圆了,明晃晃的大如银盘。 中秋、元日、清明、端午,为四大节,上至朝廷显贵,下到庶民百姓,都极为隆重。 修道人自然也是如此,赵小师叔跟袁道人头束黄冠,脚踏云靴,身披宽袖紫袍,此袍名为法衣,镶有金丝银线等华丽图文,宽松袖袍寓意袖里乾坤,包容万物,整个山门仅七位道人穿戴,其余则是黄戒衣、蓝得罗、青大褂。 到清都殿时掌门道人冯紫峰已经就位,他不同的就是头戴星冠,披的紫袍也更显复杂绚丽,配上仙风气质;宛如九霄道君降尘。 正是这副道骨风姿的掌门,在两位老少师兄弟眼里没丝毫威严,还被同样穿紫袍的袁道人高昂额头一副胜利者姿态与他对视,戴星冠的掌门脸色自然不大好看,瞧了眼心疼到大的小师弟故作失望。 或许整个青城山门都想不到第一道人跟第二道人会童心未眠的拿小师叔争风吃醋,包括小师叔自己。 小师叔为了缓和平衡连忙取出没来得急给袁道人的蜀绣锦袍,也算他表明下山没忘这位掌门师兄,殷勤道:“师弟怎敢忘了掌门师兄。” 掌门道人捻着胡须哈哈笑道:“就说嘛,怎么会白疼小师弟呢!” 袁道人捶胸顿足:“小师弟这就是你不对了,给师兄我就是一壶酒,两根猪蹄,给掌门师兄就是上等蜀绣锦袍,你不知道师兄我除了酒肉独爱蜀绣吗?你这是在伤我心啦!” 后来者居上的优势,掌门道人很受用,欢喜收下:“没事儿,往后老道常穿着在你面前晃悠就是,你也能看上一二。”随后又抓住话柄:“你说你开了荤戒?” 袁道人立马心虚:“哪能啊,掌门师兄你听错了!” 两个老顽童又先后拌了两句,全然没了平日的仙家风骨,火爆性子的五道人崔成江还没现身就传来嗓音:“什么啊!小师弟回来给你俩都准备礼物,为何老道没有?” 三道人谷恒隆也搭茬:“可能是我俩对小师弟太严厉,他心存记恨呗!” 就连淡然一切,不争不斗的六道人蒲苇也酸溜溜冒了句:“今年的明月为何不圆呢?” 说话间,三、五、六道人出现清都殿,一样的紫袍,一样的黄冠,一样的云靴。 ‘祸首’赵正立自然不敢懈怠,忙着道:“小师弟哪敢遗忘几位师兄,都有都有!” 说完他三两步朝前山奔去,不多时带着手托“绸缎”的碧家姐妹来到清都殿,他自己背着大包神秘物件,几位道人瞧他领来两位女子满是疑惑,虽然清都殿少有香客入内,不过此次是他们小师弟带进来,多少有些不好说。 五道人率先问道:“小师弟,你这是特意给二道人带的双修道侣?” 说完他似乎觉得轻浮不妥,又纠正:“还是给你自己准备的?” 三道人也趁火补刀:“小师弟啊,这就是你下山历练的成就?” 碧家姐妹听五道人前半句冷艳的拧着眉头,后半句又暂缓舒展,至始都没好脸色,以为赵道长在这月圆中秋夜要被施以门规,碧柔性情温婉连忙替他开脱:“几位老道长误会了,道长对我姐妹两人有救命之恩,故而暂时侍奉报恩。” 说完青城派几位道人露出怪异表情,赵道长一拍脑门儿纠正:“别想歪了,纯洁的那种!” 性子略冷的碧玉补充:“是我俩寻死觅活跟他的,与道长无关!” 袁道人捋着胡须坏笑:“好小子,长出息了哈!” 三道人酸溜溜瞧了瞧掌门的锦袍:“还真是青出于蓝啊!” 话里话外多少有丝不给礼物故意找茬的嫌疑。 这位小师弟不慌不忙解开包裹,故意佯装洒落出茶叶,着实把一旁三道人谷恒隆心痛坏了,全然忘记教育之事,不由发出一声:“哎呦!我的个乖乖,你小子怎如此不当心呢?” 小师兄咧着一口白牙,取出一罐崭新茶叶:“三师兄喜好品茶小师弟自然记得,这可是出自峨眉黑水寺的上等竹叶青,师弟可费了好些功夫啊!” 三道人谷恒隆闻言嘴角都笑裂了,高兴接过茶叶,满是欢喜:“甚好,甚好!” 一旁碧家姐妹算是看明白,这一群白胡子老头在“打劫”自己小师弟。 而后赵正立又取出一瓷罐对五道人说:“五师兄,这可不是茶叶啊,晓得你喜欢捣鼓丹药符咒,师弟在成都府买了上等朱砂,还望合您胃口!” 又将一个包袱扔给袁道人笑道:“怎么会不给师兄准备蜀绣锦袍呢!” 袁道人打开,正是一件崭新锦袍,精美图案活灵活现,入手柔软丝滑,他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 碧家姐妹弄清形势这才给了几老道士好脸色,并放下托着的‘绸缎’,赵道长亲自拉下绸缎,露出一面七玄雷公琴,本还有趣旁观看热闹的六道人蒲苇眼神顿感放光,不由的走上前抚琴拨玄,余音环绕,说了两个字:“好琴!” 碧家姐妹暗道;废话,这可是花了好几倍礼物钱,直接让小富裕的道长一贫如洗了。 赵道长双手奉上:“六师兄,这是送你的,报答你这些年教我《无畏丹法》,它让师弟此番经历增添不少。” 抱着朱砂罐的五道人崔成江闻言急了:“你小子没用老道教你的《一指还虚》,看不上师兄?” 小师弟头大回应:“用了用了!” 说完还不忘比划手指配合,这一晃动,让几位道人觉察出端倪。 拽着他右手询问黢黑食指怎么回事,赵正立拗不过如实将下山经历阐述了一遍,除了掌门道人跟袁道人,其余几人怒火中烧扬言要灭掉南诏遗族出气,最后好在峨眉帮助下因祸得福,不过从此青城派似乎欠下峨眉大人情了。 这番正义争论在掌门道人开口下终止,让赵正立介绍了碧家姐妹,又安排了两个席位。 身为师兄自然不会白收小师弟礼物,作为回礼,掌门率先回赠一柄‘紫.阳剑’,此剑长三十二寸三分,通身紫黑暗纹覆盖,由紫金钢铁折叠锻造成器,是掌门冯紫峰早年成名剑,算不得绝世神兵,不过也能在兵器谱排上号,随着掌门的隐退,它也在兵器谱上消失,成为“隐世兵器”之列。 袁道人也将大宗师境后改善的《阴阳道法》细数传教,虽三千大道各不相同,也让他吸取道法精髓。 三道人没什么经验传授,也没武器赠送,他将十年前游历武当学来的《太极六十四式》送给了他。 五道人东西就多了,各式丹药数之不尽,虽然不能与龙虎丹媲美,不过对内外伤势甚有奇效,他赶好的挑了一两瓶赠送,还另送了些他胡乱捣鼓的烟雾丹、爆炸丸、蒙汗药等杂乱丹药。 六道人更是直接掏出《归一仙决》,这可是他苦心参悟的‘归一道’原本,用精神记烙印着最原始的“无畏丹法”,以及“归一剑”。 这就好比六道人蒲苇将自己“道途”供他参悟,虽然其他道人的道也尽数传他参悟,可没六道人这般彻底。 赵正立哪儿敢接,三千大道虽各不相同,但也是独一份,倘若自己悟得“归一道”,岂不是断了他蒲苇的道途,终身无法踏足天人境,如此坦诚的只有寻找继承人,六道人蒲苇才三十出头,显然没到找衣钵传承时候。 赵正立再三推辞,最后只参悟了《归一剑》,并奉还了原本。 碧家姐妹被几个师兄弟的阔绰惊掉了下巴,感情两姐妹是来做见证人来了,难怪这位赵道长如此变态,不过有这五六位师兄从小教导,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呢? 其实她俩不知道这些赠品全是因为赵道长即将入京,几位师兄合集商量赠送防身,前十余年除了监督他修行没送任何身外礼物,不然赵道长当初怎会空手下山? 赵正立全程木讷接受,人已经吓呆,这些回礼实在太值价了,前十多年怎么就没开窍呢?不过那时也没钱,啃个猪蹄都得巴结师兄袁道人,想想也寒酸的紧,如今看来,这钱还真他娘是个好东西。 礼尚往来之后,众人接连入席赏月。 掌门戴星冠居首位,其余道人分东西两侧对坐,各桌皆有糕点水果,还有青城山独有的素斋月饼,每桌配有小壶桂花酿,胜在清香,入口甘甜不烈,余味唇齿留香,深受碧家姐妹喜爱。 酉时过完,戌时天黑刚到,钟声传遍幽幽山间,青城派步入祭月仪式,除在外历练未归的四道人丘良,其余六位全部聚齐。如往年一样去前山跟晚辈弟子一道祭月、赏月、拜月,各自讲了些类似官场话的道家话。唠叨完就任由门派弟子去留,大部分都选择下山观花灯,看表演,吃美食,毕竟山上吸的是九霄云,山下才具备人间烟火气,过节自然得往人间走。 年轻的小师叔也想如往年一样下山玩乐,可此次不同往日,他被数位道人软硬兼施的架回清都殿。 原因无他,正是这位小师弟即将入京,要在临行前给这位从不守规矩的‘小魔王’正式上一课。 碧家姐妹玲珑心智,自然晓得留下不便,于是找了理由下山去过那人间烟火味的中秋了,虽然姐妹俩表面挣扎不舍,实际内心已然乐开了花。 清都殿的小师叔如嚼蜡一般品着月饼,先前收获礼物的心也沉浸下来,仰望通亮的圆月顿感今年中秋没了味道。 几位道人看在眼里,不过为他长久考虑还是各种告诫嘱咐,说一千道一万,也就是让他低调做人。如同当初袁道人跟他对话一样,告诫江湖水深,庙堂比江湖加五湖四海还要深,不见底的那种。 对于江湖几位道人可能敢拍着胸脯传授经验,可庙堂之上他们是毫无经是验。 这一切明明在袁道人跟掌门道人意料之中,到头来依旧万般不放心,重复的话是交代了又交代。 或许因为庙堂不像江湖,那里不能快意泯恩仇,不能逃避,也不能太逐利。 控制诱惑,洞察杀机,这比十九路棋盘还惊险万分。 为了让小师弟多一分保障,几位师兄拿出看家本领,上到修炼感悟,下到人情世故,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皆是倾囊而尽,甚至还为问题争辩起来,吵得这位小师叔生无可恋,满是怀念以往欢快的中秋。 五个老头围攻小师叔到半夜才罢休,赵道长昏昏沉沉回的屋,满脑子全是为人处世之道,官臣之礼,到睡觉脑袋都还有争论反驳余音。 他从未想过寡言淡空一切的六道人话如此多,平日严厉三道人;急躁的五道人心如此缜密;就连掌门师兄跟袁道人都罕见呵斥了他不认真。 这一夜赵道长没睡着,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庙堂真如此可怕? 今年中秋注定让他难忘,因为没吃着垭风村糕点美酒,没赏到花灯表演。 次日太阳照旧准时升起,山门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两个漂亮女子,白天跑后山给小师叔熬药泡澡,晚上回前山香客院落暂居。 很快青城派传遍小师叔带侍女回山的消息,自然有人不信,可事实胜于雄辩,有目共睹两位靓丽女子前后两山天天跑,对外人冷如寒霜,唯独对小师叔体贴入微,让山门上下道士除了羡慕还是羡慕,至于嫉妒;还没人敢有,毕竟小师叔拳头太硬。 时光飞逝,赵道长除了每天被五位道人轮番教导,剩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山泡茶油硫磺澡,炼化体内蛊毒,终日浸泡,让他右食指越发漆黑,身体逐渐适应蛊毒,他也开始加大蛊毒溢出的速度,大可能缩短总体炼化时间。 八月二十出头;他正式告别青城山入京,因为沿途千余里地很费时辰,没有隆重仪式,也没有潸然泪下言语,五位道人前面数日该说的;该交代的重复数百遍,待他下山反倒格外安静,随同山门上下的道士将他送至山门,不舍的挥了挥手,瞧见他坐上归来时的马车再次下山。 此番入京不图前途;不问归期,但希望小师弟平安! 足矣!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六章,千余里问京路1 路迢迢,雾沼沼,绵绵云山似仙岛。 这是碧家姐妹下山时对清晨蜀地群山的感觉。 垭风村清晨很静,空旷的街道寥寥几人,在晨雾中忽隐忽现,都不成察觉一辆马车在雾蒙中行驶。 马车出了村口,朝成都府衙而去。青城山到成都府有数十余里地,马车全程赶路一天也能抵达。 朝起朝落,奔袭一天,总算赶在擦黑前最后一波进了城门。 成都府衙已经提前安排各路通关文碟,余家小姐跟李詹壹也准备了好几天,就等这位‘蜀地英雄’到位,可偏偏左盼右盼这位英雄硬是踩着尾巴来。 余小薇对他印象本就不好,经过此事更加觉得这家伙是个豺狼色坯加不靠谱的坏道士,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她本可以不随赵道长一路回京,架不住尚书父亲的命令,让她一道随行增添些好感,毕竟庙堂三圣席位也是皇帝身边香饽饽,若拉拢不成,也不能得罪。 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这笔账自然也得算在坏道士身上,奈何还不能写在脸上,想着后面要与他同行千里,再想到他那独特另类癖好,余小薇就浑身发毛。 坏道长不晓得又在那位余美人心中贬值了分量,在府衙修整一夜;次日清晨准点出发。 甲胄骑兵少了一部分,赵道长以为殉职了,不问还好,这一问余家小姐就是气,原来金牛古道山川险阻,鸾轿无法通行,铁骑护卫已经提前绕行去利州郡兴元府等候几人,从兴元府乘坐鸾轿走傥骆古道入京兆府,在到潼关又改水路。 赵正立这才恍然,不过明知蜀道艰难何必要等自己呢?他只计算了自己行进速度,可没想过她们会等跟着一路。 他想问,但瞧余小薇气鼓鼓模样又打消这念头,如六道人说的那样,遇事让三分,莫与俗人争! 事已至此,争辩无意义,看淡些。 没了鸾轿,几人各骑一匹马,品种不算优良,胜在耐力好,蜀道跋山涉水最适合不过。 府衙护卫兵送一队人马出城,浩浩荡荡;气势滔滔,扰动整个成都府,不少人饯行英雄入京,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也顺带收获不少瓜果小吃,就当路途口粮,一直到赵正立跟碧家姐妹的行囊塞满,他想让余小薇等人装点,瞧她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又忍住了。 送钱财也有;只不过被赵道长拒绝了,并非他清高,相反跟几位师兄礼尚往来后他越发爱财,只是这大庭广众明晃晃收钱不摆明他想做贪官嘛,还没入京都如此大胆,往后还得了? 所以道长很识趣。 余家美人骑着骏马颠颠簸簸走在铁骑护卫前面,她想跟那个碍眼的家伙保持距离,又想起父亲大人书信交代不可得罪,看来这一路回京注定免不掉逢场演戏了。 她克制着露出一抹笑容鼓励自己,刹那间千娇百媚。 随同她的峨眉大师姐满是疑惑,好几天都没见舒展过眉头,今儿怎么突然笑了?全当这位小姐回京高兴吧! 一行人出北门上官道,途经广汉、德阳、绵州三站平坦之地,骑马行进速度极快,出了绵州开始进利州郡,在关卡查看路引跟身份入境,此郡有部分是旧巴国,依然多山重叠陡峭,还要越过群峰交汇的“天下第一雄关”剑门关,之后再行上百里才能进入兴元府,故名“汉中”,古时群雄逐鹿之地,与巴蜀统称“两大天然粮仓”它北靠秦岭,南挨米仓、大巴两山。 长路漫漫,古道旁走商游僧不在少数,更多是设在驿站,分岔口的歇脚茶棚马草凉水,一个供人,一个供马。 此刻一行人正紧挨米仓山西部。 天渐黑,余小薇征求了赵道长意见;落脚利州郡南部梓潼县,县里有一江名为梓江,县外数里有一山,名为七曲峰,峰上有一显王庙,庙中有一人,叫张子崖。 彼时;显王庙完坏道长就撸起袖子,同时邪恶舔舐嘴唇,吓得两姐妹仓皇逃窜。 碧柔嘤嘤怪声道:“我俩哪儿够资格,没李前辈的身姿,也没余小姐的容貌。怕是入不得道长法眼哦” 道长解释:“人各有所长嘛,她俩指不定还羡慕你俩呢。” 两姐妹一怔:“羡慕我俩啥?” “羡慕你俩能天天伺候本道啊!” “……” 最终两姐妹未能给坏道长宽衣,坏道长也没给两姐妹解带,打闹一番就被坏道长送走了。 随着客栈撑灯点烛,小镇渐渐安静,偶尔有一两撮匆匆行人。 月色斜洒小镇护城围墙之上,一道身影纵然跃起,手持红缨长枪,三两跳跃进入小镇,在屋舍房,还让本道平摊损失?讲不讲理!” 张子崖惊得呆若木鸡,脑海只有‘变态’两字形容他刚刚的手段,吓得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赔,我都赔!” 观一旁的李詹壹也是一惊,没料到赵正立出手如此果决,关键刚刚用真气化形来隔空探物,她自认为做不到,早先还有心想正儿八经战一场,此刻动摇了些许。 余小薇跟铁骑护卫更是骇然,这种手法他们只在皇宫见过,能施展出的每一个都是老怪物,可这家伙如此年轻,怎么可能? 坏道长要的就是震慑效果,不依不饶抓着张子崖衣领:“还有惊扰钱。” 他苦着脸问:“什么惊扰钱啊?” 赵道长指指余小薇等围观人群:“这么多人被你吵醒,不赔偿?” 张子崖欲哭无泪:“我给,我给!” 围观众人也是无语,第一次听说看热闹还能得钱。 张子崖留下数张银票狼狈而回,待他走远后赵道长开始后悔,担心他回去搬救兵,自己人生地不熟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他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他守一宿也没见到来复仇,反倒折磨自己一宿未眠。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七章,千余里问京路2 鸡打鸣;天微亮,第一抹阳光射入梓潼县客栈,赵正立一行人接着上路。 在途径七曲峰栈道又遇上了张子崖,他一改昨晚狼狈,换了件像模像样的儒衫;手拎红缨枪,腿跨大骏马,再配那一小撮胡子,倒有几分飒爽英姿。 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说的应该就是张子崖这般人吧,一倒腾也没太难看。 赵正立一行人都认为这家伙来复昨晚之仇,做好备战状态,毕竟对方也入了宗师境,自然不可小视。 谁知张子崖冒出一句:“我能跟着一路北上吗?” “……” 猝不及防的一句险些闪了众人腰杆。 张子崖极为认真道:“昨晚赵道长提醒甚是有理,为我解开多年心结,决定待明年开春就去投军,逝要从契丹手里夺回那燕云之地。” 赵正立还没来得及夸他两句忠心爱国之类的大话,就瞧见张子崖跨着马匹献媚的凑近李詹壹:“敢问小姐贵姓啦?何方人士?是否婚配?” 李詹壹皱眉牵着缰绳退了退与他拉开距离:“滚开!” 被嫌弃张子崖也不弃累,恬着笑脸又道:“行李很重吧?在下骏马体力甚好,能帮小姐分担些!” 李詹壹冷着脸决绝:“不用!” 看热闹的众人会心一笑,这家伙醉翁之意的目的太明显了些吧? 赵道长瞧了眼一改昨日嚣张跋扈的张子崖;咧着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路同行吧!” “不可能!” 李詹壹第一个反对,说完还狠狠瞪了赵道长一眼,表达她的抗议不悦。她莫名讨厌这死皮赖脸的家伙,从昨天的气势凌人到今天低眉顺眼,准定不像个好人。 赵道长驾着马匹来到李詹壹跟前,示意她俯耳有话说,李詹壹极其不愿的将脑袋朝他凑了凑。 众人只瞧见赵正立在她耳旁呢喃细语两句,峨眉大师姐顿时舒展眉头,也不再反对张子崖同行。 这让众人很是好奇,但也没谁询问内容。 李詹壹被余家小姐疑惑神情打量些许,也没保留,同样以俯耳细语的方式告诉她,余小薇听完狐疑的瞧了赵道长一眼,赵正立则是咧嘴一笑回应她。 惹得剩余不知情的满头雾水,连张子崖本人都感觉有天大阴谋,可途自己什么呢? 长得帅?貌似自己跟帅不沾边儿。境界高?不可能,昨晚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谋财?这一群人看样子也不像穷人,一路还有铁甲护卫,哪个穷人供得起? 赵道长没给他思考时间;慵懒招手:“本道这儿行礼多,还有两个美人,张壮士可愿帮忙分担些一二?” 张子崖看出众人都堤防他,唯独这个道行恐怖的白脸小子游说才接纳,为表感谢.欣然接受替他分担行李。上前恭敬行了个礼道:“久闻赵道长威名,昨夜不慎冒犯,多谢道长手下留情。能与你同行是在下荣幸。” 赵正立眸子微闭,脸上带笑:“客气啦,五湖四海皆兄弟。” 赵道长嘴上说客气,手上可没丝毫客气,将碧家姐妹行礼通通挂在他身上,刹时间成了一坨行走的包袱。 碧家姐妹看不下去,于是分担了些少的,不过张子崖依旧身挎四五包,他也不生气,全然没了昨晚那般气焰,还时不时扭头朝李詹壹傻笑,一路上为众人添了不少乐趣,当然李詹壹本人除外。 碧家姐妹骑着马与赵道长左右并肩,瞧着前方免费苦力不解问:“道长你真打算让他跟我们一路?” 赵正立嘴角微扬低声道:“送上门的免费打手,拒绝他干嘛?” 碧家姐妹错愕的点了点头,这理由似乎简单又血腥。 出了七曲峰,在将军桥饮马歇脚,而后接着翻身上马赶路;预计午时能到剑门关;剑门关有一江湖剑庄,就看拦不拦路。 剑门山仰望上连苍穹,俯瞰下通幽冥,大、小剑山数十里皆是岩岩峭壁,积石峨峨,连绵金牛道在这天险绝崖凿路,在那无尽深渊栈道,惊险鸟道更是如刀削斧劈一般寸草不生,天险绝壁行不足一人,让历代文人骚客留下无尽绝佳诗篇。 过了此雄关便从明月峡直通利州,到汉中兴元府了,后续路程就逐渐平坦。 其实也说不上平坦,前方傥骆古道有八百里秦岭,只能说到兴元府能改乘马车,免去屁股跟马背的摩擦,坐马车困乏时还能打个盹儿,骑马打盹儿显然是妄想,不过骑马行进速度胜过马车,如此衡量皆有利弊。 剑门关外豆花、豆腐与雄关一样惊艳天下,喜好美食的赵道长自然寻了农家客栈品尝,这上午余小薇一路在展望险峻绝崖中度过,仰的她脖子都酸了也舍不得低下来,很是享受一路美景,遥想当初她们南下时坐鸾轿自然看不见此等风景。 余小薇瞧见绝壁建筑,悬崖栈道就感叹惊为天人的壮举,见她难得有雅兴,李詹壹跟赵正立分别为其讲解。 赵道长虽没出过远门,胜在书看得多,又常听垭风村说书人跟天南海北江湖人吹捧,肚子里多少装了点江湖气。 或许是听说书人久了,赵道长也学会吊人胃口,关键点停顿,惊险处语重,有来有回的阐述,听得几人津津有味,身临其境。 当众人在农家客栈吃豆花之余,剑门关外的峭壁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粗麻的汉子,双膝盘坐,上面横放一柄长剑,那人生的一脸横肉,嘴里叼着一根山野小草,老茧密布的双手搭于剑鞘,静静俯瞰山下栈道农家。 他是剑阁守阁奴弟子,慕东方,膝上长剑名为‘封喉’,长三十八寸,由精铁锻造,剑阁还有一柄长剑,名为“见血”,据说此剑当年屠尽数十万吐蕃夷人。 剑阁历代借助此地绝壁练剑,四季如一日,促使青年都比同龄人老成,二十出头的慕东方就有了一把黑胡子,风吹日晒本就让他皮糙肉厚,再加上一把胡子看上去更老气几分。 他此行目的很单纯,就是会一会这位破格提拔的天师府门下黄师席位赵黄师。 吃完豆花的赵正立几人刚出客栈就瞧见山崖的男子目不斜视的盯着众人,眼神很平淡,却尖锐无比,让他周身充斥着莫名压迫,这便是修士的气场,而气场来源于自身实力,实力越足;气场也越强。 江湖里;强者一个眼神能吓瘫一群杂鱼杂虾,军队中,一方猛将的眼神更是吓退数千敌军,提高军队成倍士气。 而那山崖的男子虽然没达到那种地步,不过也有六七分神韵,故而都能察觉他不一般。 铁甲骑兵连忙护住余小薇,李詹壹也握刀警惕,而张子崖则是第一时间提枪护在她前面,拍着胸脯道:“小姐莫怕,我来护你周全!” 他说这话底气十足,全然忘记昨夜被人家“鸳鸯”双刃划数十刀的惨状。 李詹壹皱了皱眉终是没说什么。 一袭青衫的赵道长露出困惑,山崖那个人他看不透,宗师境内让他看不透的还真稀缺,从对方那迫切一战的炽热眼神让他拧紧了眉头,并非他怯战,换做平时他准定高兴,可眼下遇到难逢敌手的家伙全是耽搁他赶路。 赵道长眼观栈道四周,预防有埋伏,脑袋飞速思考应对计策。 慕东方嚼着野草缓缓起身:“你多虑了,没设埋伏,听闻你能匹敌伪大宗师,我只是单纯掂量一下你分量而已,没任何敌意。” 赵道长心头谩骂,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下好了,走到哪儿都有人想跟他比划两下,痛并思痛,往后有必要下狠手,一拳打的开;免得百拳来。 眼下这个时候肯定不妥,长路漫漫;能避免动手的尽量避免,得养足精神应对充满未知的前路。 慕东方一个纵身跃下山崖,稳稳落在栈道前端,赵正立打量道:“阁下是剑阁;慕东方?” 他用粗糙老茧的手掌抚摸怀中剑柄道:“我有这么出名吗?” 赵正立瞧了瞧粗狂老成的慕东方,同龄人长成你这样成熟的能有几个?不过嘴上自然改口:“早就听闻剑阁新一代剑道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慕东方豪迈的哈哈一笑:“小子,你马屁功夫很是了得,不过我还是要找你打一架。” 赵道长神情漠然,见软的不成;换了副严肃语调:“本道这是奉命进京,跟你打架耽搁了时辰你担得起责任吗?” 慕东方被他突然的严肃唬的一怔,而后笑道:“打一架能耽误你几个时辰?” 赵道长紧逼反问:“要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想呢?我岂不是半年也到不了京城,皇帝降罪谁来担?” 慕东方一时犯了难,他还真没考虑这些。 赵道长趁热打铁,软硬皆施:“山不转水转,往后自然有的是时间切磋,何必急这一时?经此相遇就当结识你这位朋友,实在不行,等本道去京城复命后再南下,接受各路江湖挑战。倘若眼下硬要切磋,我迫切赶路肯定发挥不出正常水平,你即是赢了岂不有损剑阁第一人的称号?” 慕东方顿了顿:“有几分道理。说到底你就是不想打架嘛!拐这么多弯做甚?” 被他点破赵正立一时语塞,余小薇等人也认为免不掉一战。 慕东方扛着长剑,另一只手挠胡子抓脸,好似在纠结什么? 过了片刻他三两步跨到赵正立跟前,拍着他肩膀豪气道:“那就等我师傅闭关出来后,我去京城找你比试?” 赵正立听完顿时咧着一口白牙与慕东方击掌为誓:“本道在京城恭候!” 两人达成协议;慕东方吹响一个口哨,栈道两旁隐蔽处现身数十道人影。 一群人以赵正立为首全部石化,刚刚这家伙不是说没埋伏吗?关键这数十人瞒过了赵道长他们三位宗师境巡视。 慕东方尴尬一笑:“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怕我被你们人多欺负。” “……” 全场无语,这家伙看上去粗手粗脚的居然诡计多端。 不过也好在没打起来,不然今日还真不能善了。 赵道长一行人在慕东方数十人注视下离开剑门关,三言两语化解一场苦战,让众人还没缓过神,终是信了先秦靠嘴忽悠各国的纵横家张仪了。 经过绝崖鸟道只得徒步前行,此段宛如天险,垂直绝壁狭窄到人都近乎贴壁前行,马匹更是在绝壁边缘打颤,生拉硬拽着在悬崖栈道前行。 越过剑门关,几人这才长松一口气。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八章,千余里问京路3 出了剑门关便进明月峡,沿江绝壁搭木栈道数十里;惊险而又壮丽,其后通过昭化直达利州,这一路再没遇到江湖猛汉拦路,中途发生几波小的冲突皆被张子崖提枪摆平,对这免费打手加苦力;赵道长很是满意。 后段路几乎全程策马扬鞭,一口气在官道挺进六十余里,到利州太阳还没落山。 便于第二日赶路,众人在利州东北方向数十里的七盘岭寻找客栈住下,七盘岭紧挨阆江支流大溪河,沿途栈道需要纵横拐弯七次才得越过七盘岭,山梁设有一关卡,名为七盘关,虽然没剑门山一夫当关那么险要,不过也有几分陡峻。 客栈酒肆多数建在山下大溪河坳处,低洼河湾方便挡风御寒,就近取水,此地前后无小镇,促使歇脚住店的客旅异常火爆,在白天还能瞧见各种挑担的摊子。 一行人沿河坳谷寻了一间名为‘凤溪楼’的客栈,奔波一整天皆有疲惫,草草应付五脏庙各自回屋休息了,就连缠扰李詹壹一路的张子崖都识趣回屋歇息,他一人包揽三个人行李,中途还充当打手,自然比几人更累。 碧家姐妹为赵道长烧好茶油硫磺水也掩门离开,她俩沾赵道长光,有人背包袱,这天过得还算悠闲。 赵正立回屋后独自浸泡木桶开始每日一练的化毒过程,奇经八脉轻而易举贯通全身,熟练的运转真气由内而外蚕食炼化蛊毒,随着真气跟蛊毒每日交战,身体承受能力越发强大,他从开始的被迫炼化,到现在的享受炼化,赵正立又将封印捅穿一个针孔,以此来增加蛊毒外泄速度,同时提高身体双倍抗毒能力。 他一直入定炼毒到半夜,收工后看着黑如煤炭的食指,尝试注入真气一指点在墙上,留下一指黑点,而后迅速蔓延巴掌大小,将墙体严重腐蚀,远远看去如同被火灼烧过一般。 唯独赵正立晓得那是险些夺掉他小命的万尸蛊毒,且毒性还在大宗师等级,试想等彻底炼化,身体在大宗师以下剧毒全然不惧,而对敌时还能悄然给别人来上一指;谁受得了? 他穿戴完整,盘膝床塌闭目入定,当静下心时发觉不对劲,竖着耳朵听了会儿自语:“七盘山的夜如此安静?虫鸣鸟叫都没有?” 固然觉得奇怪也没深想。 子时左右,客栈外的马厩惊起躁动马蹄声,很细微,近乎不可察觉,隔远了或许听不见,但马厩与赵正立房屋仅一墙距离,他本就有警惕,此刻更生了疑惑,俯耳贴墙又没了任何动静。 再入软塌的他疑心不减,几经思索决定在楼道口的窗户查看情况,穿戴好衣服宛如壁虎一样贴墙而行,刚出房门不足十米就被粉末拂了面,他摸了摸了额头;全是细微灰尘,而后斜眼观察屋道:“谁让你脑袋值钱呢,黑市有人许诺千金,我绍周不来也会有人其他人来。” 赵正立一怔,有人通过黑市杀自己?遥想自己出生十多年也没啥仇家啊,出江湖也才两个多月,唯一得罪就是只手遮天的蜀郡守,如今他也死了,还有谁?南诏国?还是吐蕃国?或是朝廷有人阻拦自己入京?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九章,千余里问京路4 江湖气短;英雄相惜。 吐蕃国师眼神略微欣赏这白脸道士,任由他拖延了几分时辰。 铜身铁头的甲胄兵终究没能低过宗师境的吐蕃护法,铁甲被拉甫勃阑《六字真言》铜锣斩断首级,并非甲胄兵脆弱,他们几人都是普通武士,能缠扰宗师强者数十个回合;已是了不得,倘若有几十个甲胄位列方阵,两三位宗师都不够割,这便是甲胄阵法的可怕。 随着甲胄兵倒下,那第二护法直接杀向李詹壹跟张子崖,局势逐渐对赵正立一方不利,碧家姐妹也被十数人围困,就连从未出过手的余小薇也被迫抽剑对敌,她小宗师左右的境界很被动,终究是抵不过三方人的围杀。 李詹壹见此连忙舍身护她,张子崖吃力苦战吐蕃、南诏两位宗师,不足十招就被击中数次。 吐蕃国师见赵正立紧握剑柄,饶有兴致道:“还需要再等等吗?” 赵正立运足真气提剑朝他杀去,怒吼一声:“伪大宗师境老子都敢一搏,还怕你半步大宗师?” 吐蕃国师点燃战意,豪气运力迎上:“那就来吧!” 两人转瞬间碰撞数十次,近三十余寸的金刚杵尖锥圆柄,与赵道长暗纹紫.阳剑碰的火光四射,真气滚滚,两人越战越快,掌力、拳脚尽数施展,将“凤溪楼”客栈四樑八柱击的千疮百孔,楼梯更是粉碎,灯笼烛火悉数灭尽,昏暗客栈尸横如山,血溅房梁。 吐蕃国师眼神炽热,在灰暗客栈内越战越兴奋,他很多年没遇到过强劲对手,无论腿法,掌法,剑法,这白脸道士都给他很大压迫,让他酣畅淋漓的全力施展各项神通,《六字真言》化梵文凝实,其精妙道行远胜那两位护法,佛音嘹亮,如灿灿黄金朝赵正立爆射奔来。 赵道长果断施展《一指还虚》,夹杂着些许蛊毒,使其指力微黑,与金灿灿的梵文六字真言对上,只听得“砰砰”炸响;一指真气击穿一梵文,六指连破六字,炸裂的真气照亮客栈,刹时间又归于黑暗。 吐蕃国师微惊;趁赵正立还没收手,以掌代刀,隔空斩去,那真气刀刃长达数米,强大窒息感浩瀚无穷,在夜色中摩擦出“嗡嗡”刀鸣声。 白脸道长毫不畏惧;单手持剑横扫一记《重阳九鼎剑》,横向剑气“噌噌”有声,直接将吐蕃国师真气刀击溃,赵道长顺势斜挑第二剑,剑气是第一剑两倍,吐蕃国师持金刚杵当下。 赵正立并未收手,斜挑的剑又竖劈第三剑,三倍剑气闷雷滚滚,吐蕃国师凝神重视,双手托金刚杵挥出《逻些圣阎术》抗下,两人“锵锵”后退数步。 赵正立竖劈的剑又向上提起第四剑,四倍剑气直接将吐蕃国师震退数米,握金刚杵的手微微颤抖,被他以真气强行压住,没等赵正立第五剑落下;吐蕃国师反客为主,双手举金刚杵怒目圆睁,兽皮百衲衣猎猎作响大喝一声‘显!’,浩瀚真气运转全身,手中金刚杵宛如一柄神塔,化成近十米的巨柱,光芒瑟瑟,夺目刺眼,隐隐在那剑气凝结的神塔中听见佛音,深奥无比。 赵正立提到头顶的第五剑改双手紧握,那紫.阳剑气息巨变,让赵道长青丝黑发无风自浮。剑光芒内敛,只瞧见已他为中心吸纳各方灵气,将持剑的赵道长抽的脸色微白,不过眼神却极其狰狞,暴喝道:“斩!” 那撕裂空间的剑鸣声,将空气摩擦到扭曲,烈焰滔滔伴随着十余米剑气,细观那璀璨剑气中有无数小鼎沉浮,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奥妙无穷。 轰隆隆— 神塔与巨剑碰上,犹如两颗星辰撞击,震耳欲聋好似九天惊雷,毁灭的真气波爆射八方,客栈内众人惊骇飞退,都顾不得恋战,余波摧枯拉朽将“凤溪楼”夷为平地。 道长跟吐蕃国师更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弹飞数百米,“轰隆”砸在七盘岭山体当中。 幸存之人分几拨闪开,注视着山体两人生死。李詹壹几人踉跄奔向赵正立方向。 七盘岭,凤溪楼倒塌;间隔数百米的酒肆、客栈寂静无声,似乎与此地隔绝一般,细看有些阁楼、窗户探着脑袋展望,无一人吱声,也无一人掌灯,更无一人出门。 他们对这种江湖厮杀屡见不鲜,甚至麻木,不过像今夜这场面很是少见,故此;大胆的探头观望,胆小的紧闭门窗,或许其中有江湖人,或许也有高手,但都懂得独善其身,隔岸观火。 明月高挂,让七盘山敷上一层银白,照在凤溪楼废墟显得尤为凄凉,那里面埋了很多无辜人,也死了很多该死的人。 山体中两个罪魁祸首狼狈爬出土坑,衣衫破烂,口角溢血,赵正立只感觉身体被第五剑掏空,《重阳九鼎剑》分扫、挑、劈、提、斩、截、绞、刺、穿。九式剑剑重叠翻倍。是青城三大内修丹法《大灌顶法》之一,其余两法便是《无畏丹法》、《归墟丹法》,每个丹法包含三十六道;七十二决,《重阳九鼎剑》便是《大灌顶法》七十二决之一。 赵正立蹒跚挪步,李詹壹几人闻声赶来,都负伤惨重,碧家姐妹双双喋血,周身数道鲜血淋漓的醒目伤口,也好在两人对上的是一群杂鱼杂虾,李詹壹舍命保护余小薇,内外伤势皆有,原本绚丽衣衫被利器划破数道伤口,露出白如膏腴的肌肤,有的破皮,有的无碍。 比她更重的就是张子崖,鲜血浸染全身,儒衫已不成样,后背、前肩更有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两处全是为李詹壹扛的,仅存半口气还在对赵道长微笑,因为他在笑白脸道长跟他一样狼狈,而坏道长自己却无比愧疚,明知被充当打手了居然还不恨自己。 赵正立赶忙递上五道人送的丹药,让众人捏碎敷在伤口,再掏出口服的养气丹让他们服下。 都没犹豫;一一照办,疗伤全程无话,气氛很沉闷,因为还要警惕对面吐蕃、南诏以及其他江湖人。 吐蕃国师没过多停留,从土坑爬起拍了拍灰尘阔步走来,他虽有伤势,但远没赵正立严重。后方几拨人也紧跟其后,喋血负伤同样不在少数。 赵正立用破烂衣袖擦拭嘴角血液,盯着步步紧逼的一群人,缓缓开口:“且慢!” 众人止步,齐齐望向他。 赵道长瞧了眼身后众人:“你们要寻仇,要悬赏,都是本道一人,放她们离去,本道任由尔等发落!” 李詹壹几人诧异望着他,没想到他会做如此决定:“道长……” 赵正立抬手打断:“休得再说,你们回京就传本道被流寇匪人截杀便是!” 碧家姐妹黯然伤神:“我俩誓死要同道长一起!” 吐蕃国师捂住胸膛亢奋一笑:“不用选择,当暗杀失败那一刻起,你们都面临同样一个结局。” 赵正立目光在人群扫视,落在绍周身上,早先战的如此激烈这家伙居然还没死,冷声道:“能告诉本道,是何人悬赏我这千金首级?” 绍周此刻不再害怕,但眼神依旧不敢直视赵正立,因为他感觉那眼神冷如千年寒冰,嘴上依旧硬气:“等你咽气最后一刻,我肯定告诉你!” 赵正立极为平淡的说了句:“好!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明明很平淡的话,绍周却听的浑身发毛,想到他不敌吐蕃国师,又才心安些许。 赵正立缓缓后退,身体在颤抖,表情也逐渐狰狞,好似承受极大痛苦,吐蕃国师诧异的愣在原地,瞧见他双眼犹如魔怔一般发黑。 原本白净的皮肤充斥丝丝黑雾,李詹壹大惊失色,将余小薇护在身后,赵道长彼时如魔神降世,在夜色中滔滔滚滚,对身后众人暴喊一声:“快~走!” 碧家姐妹痛苦撕心:“道长!” 除张子崖不知情以外;其余人都明白他强行将万尸蛊毒封印掀开了,犹如体内寄生的一方地狱被他打开,浓雾翻腾,那蛊毒将他真气都染成黑色,痛苦狰狞面容此刻比恶魔还恐怖万分,全然没了白净俊俏的模样。 吐蕃国师第一反应; “魔修?” 赵正立见李詹壹等人退走;咧嘴一笑,渗人悲凉中夹杂绝意,承受钻心剧痛踏着月色持剑朝吐蕃国师砍去,那滚滚黑雾吓得南诏、吐蕃以及大庆江湖各方人连连后退,单这气势都让众人头皮发麻,完全如同地狱走出来的黑魔王。 面对似魔赵正立劈来的一剑,吐蕃国师一时间还真不敢擅自硬碰,毕竟魔修是诡异的代表,他明智躲开,其余人更是如此,赵正立这一剑落在七盘岭山石间,留下一道数十米的腐蚀刀痕,草木巨石无一幸免,这让吐蕃国师极为震惊,他从未想过剑气能有如此剧毒。 “万……万尸蛊毒?” 南诏国遗族持九节鞭的妇人跟丢了魂一样震悚。 南诏国几人闻风丧胆般失去战意,赵正立移形换影;在山间留下一道黑影;横扫一剑,数十米乌黑剑气在月色中似一群幽灵,三位宗师强者默契闪开,倒霉了余下众人,乌光剑气在夜色中很难分辨,外加无宗师出手阻拦,促使这一剑更加凌厉无比,即便逃得再快都被剑气所伤,避之不及的更是拦腰斩断,伤口都留下似墨的刀痕,然后开始蔓延扩散,受伤之人只感觉伤口如万蚁啃噬。 眼见如此也无人恋战,宗师以下基本丧失战意。 李詹壹跟张子崖将余小薇三人送至安全处又折返回来,见赵正立一己之力居然稳压三方势力吃惊的匪夷所思,要知道能从初步厮杀中活到现在;不单单仅凭运气,还需要保命实力才行。而正是这一群有实力跟运气的家伙正被赵道长无情碾压,三位宗师更是狼狈闪躲,那画面简直就是魔王转世,无人敢惹。 南诏国那妇人很快镇定,开口说道:“不必担心,他准是解封掉盛罗前辈种入他体内的万尸蛊毒,我们只要拖住他,待蛊毒攻入他五脏六腑,自然暴毙!” 吐蕃国师跟护法听完这才有了些许信心。 赵正立见她识破,提剑闪身朝她袭去,那妇人大惊,持九节鞭抵抗后撤,赵正立铁了心与她死碰,吐蕃国师跟护法极力阻拦,被赶来的张子崖跟李詹壹拖住,可两人实力悬殊,张子崖对上吐蕃国师接不住十招,这就是宗师下品跟宗师巅峰的差距。 当张子崖第三次洒血倒飞,李詹壹替他接住吐蕃国师,让张子崖对敌第二护法拉甫勃阑,他这才勉强好受些,不过同样很吃力,加上早先内外伤势严峻,舞动的长枪都不再灵活。 另一边;赵正立亡命搏杀,全然不顾上前营救的南诏国人,逝要将那妇人斩毙,他以一己之力几乎灭了三方余部,皆是小宗师上下,更将南诏国妇人逼的节节败退,从亡命气势上都盖过她一头。 锵锵锵——九节鞭被赵正立劈出的蛊毒腐蚀漆黑,直到赵正立一剑挑飞她手中九节鞭,她带着惊骇、惶恐被一剑削断手臂,妇人痛嘶一声,朝远大溪河逃去,身后的赵正立宛若魔神附体,在原地留下一道黑影直刺那妇人后脊骨,强大万尸蛊毒将她腐蚀殆尽。 吐蕃国师跟第二护法见势不对,连忙脱身飞撤,李詹壹两人全然拦不住,特别是吐蕃国师那强大道行,稳压李詹壹一头,早先交战完全是拿命在拖时间,好在赵正立最后将南诏妇人斩杀。 赵正立没丝毫停剑打算,在夜色的七盘岭留下残影一片,贯穿余下所有小宗师喽啰,独留重伤垂危的绍周一人。 赵道长露出黝黑如恶鬼的脸,咧嘴一笑,此刻一口白牙格外瘆人:“现在你能告诉本道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三十章,千余里问京路5 明朗的月色被一层黑云渐渐遮挡,将七盘岭笼罩上神秘面纱,周边酒肆客栈死一般寂静,蛊毒侵蚀的赵正立开始变得狂躁,万蚁噬心也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痛苦,地上垂危的绍周极为平静,他已经恐惧过头,甚至麻木。 张子崖内伤严重,在一旁土堆调养,碧家姐妹跟余小薇去“凤溪楼”翻找重要行李,李詹壹守在赵正立身边,她很着急但又无计可施,因为赵道长蛊毒彻底入了五脏。 地上的绍周突然咧嘴笑了,他也不知道为何发笑,或许是想激怒这个黑魔让他给个痛快。 黑魔是被激怒了,可并没如他愿,恶魔般的赵道长突然咧嘴一笑,那种强忍剧痛的笑脸看上去狞恶,只见他将手掌划破,流出墨汁一般的血液,绍周瞳孔微缩,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正如他所想,那疯子将黑血滴入他口鼻间,让他吸食沾染蛊毒的血液,两滴黑血进入口鼻,只感觉微凉,顷刻间呼吸疼痛,喉咙撕裂。 如此折磨让他痛不欲生,赵正立探爪用强大真气抽出两滴蛊毒,虽然身体同样被真气侵蚀,但远胜过毒血带给他的痛苦,绍周如获新生的喘了两粗气。 赵道长玩味的低声道:“说吗?” 明明说话很小声,绍周却听出死亡的戾气。 见他不说,赵正立又滴入黑血,足有四五滴,还不忘拍打他全身穴位,让毒血均匀扩散,绍周被折磨到抽搐;离断气一线之隔,赵正立毫不吝啬喂他一粒养气丹,然后接着帮他拍击穴位,让他极大限度感受蛊毒的效果,待到气绝时赵正立又用真气抽出毒血。 绍周几经绝望,这比将他千刀万剐还残忍,痛到昏死,再从昏死中痛醒,每次那恶魔都能精准掌握自己承受极限。 一旁李詹壹跟张子崖看的头皮发麻,这家伙就应该去刑部当尚书。 赵正立依旧咧嘴微笑:“其实本道也希望你多挺一会儿,不然你一死,我就没得玩了,毕竟有你在可以让我适当分散注意力,减少痛苦。” 他边说边准备第三波酷刑,绍周吓得颤颤巍巍,忙有气无力道:“我说,我说。” 也并非绍周多硬气,只是明知一死想最后气赵正立,却不成想求死如此难,早知就该在混战时主动赴死算了,至少落得个痛快。 他微弱道:“在长乐馆地下黑市暗榜名单悬赏你,黑市无从查询雇主信息,具体名字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第一封暗榜悬赏是从京城传出,所以应该是京城中人。” 赵正立听完瞧了眼李詹壹,她微微点首,显然她对长乐馆黑市有些许了解,认可绍周的说法。 既然问清楚,他将抽出的黑血再次无情灌入,这个夜袭凤溪楼的始作俑者必须付出成倍代价,经此事件让赵道长意识到坏人不可留,倘若当初亲眼瞧着肖戴挥刀,也不可能有这事件,如古人总结那般,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任由绍周挣扎死亡,他也不再观看,唯一可恨的就是没能找到真凶,心事已了,赵道长身体如同抽干最后一丝真气;栽倒七盘岭山野间。 他倒的很突然,让李詹壹跟张子崖都没防备。 彼时夜空下的废墟里碧玉欢喜大喊:“道长,我找到茶油跟硫磺了,我马上给你烧水,你坚持住!” 碧柔听完也赶忙上前,而后又开始翻找烧水容器。 张子崖远远看着两女忙碌背影一时五味杂陈,探了探赵正立微弱鼻息:“你真有福气,到死都还有美人惦记。” 李詹壹皱了皱眉,踢了他一脚:“还不去帮忙烧水?” 张子崖虽然重伤,但好歹还有口气,又被李詹壹亲口吩咐,他自然不敢怠慢,就算让他再去战一场也不皱眉头。 凤溪楼的废墟上燃起了火,在夜空中璀璨如星,上面架着一口铁桶,热气腾腾,被蛊毒覆盖全身的赵正立斜趟桶内,他气息微弱,宛如风中烛火忽明忽暗,余小薇控制着柴火,李詹壹跟张子崖用真气驱使他侵入五脏的蛊毒,可依旧无济于事,只感觉那心跳越来越薄弱。 碧家姐妹哭腔哽咽的挂着泪水:“道长,坚持住!” 她俩手中用棍棒疯狂搅匀茶油跟硫磺水,磨的手掌脱皮也毫不在意,只期盼硫磺水能压制蛊毒很多一些,她俩也不知为何对相识数月的坏道长如此伤心,或许是天下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样舍命相救的人吧,又或许是两姐妹害怕回到相依为命的孤独。 天渐渐亮,凤溪楼的废墟依旧燃着火光,但围绕火堆的几人满脸写着忧伤,碧家姐妹更是红肿了眼眶,都盯着桶内乌唇干裂泛白,通身黝黑闭目的赵正立。 张子崖疲软收回真气,叹道:“死……了!” 本就重伤的他半宿强行为赵正立续命,让他只剩半口气了。 李詹壹拧着眉头又试了几次,最后无奈的收手,冲碧家姐妹摇头。 余小薇心头复杂,当初连伪大宗师都能被打跑的人物,居然在赴京路途遭遇不测?那个让她一直没看透的坏道士真的死了? 她忐忑的伸出沾染木炭灰尘的纤细手指,在赵正立鼻息处试探,微凉、无气,这是余小薇第一感觉,她怔怔收回手臂。自己为何会有失落感?龌龊坏道士死了不应该高兴才对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碧家姐妹不信,两人以微薄真气一次次灌入赵正立体内,穴位更是点了又点,拍了又拍,那身体依旧没任何回应,甚至逐渐传来冰冷。 铁桶内的道长面色很安静、祥和。 此刻的赵正立意识缥缈模糊,体内真气岑寂,他肉体一步步消散濒临死亡,与此同时血肉筋骨当中渗透出一丝丝神秘物质,淡金色;似液体,泛发无穷奥秘,生机盎然,充斥着每一寸肌肤,没有真气的阻碍;蛊毒与血肉缓缓交融。 那淡金色物质正是蛰伏体内的龙虎丹药效,为龙虎山神药,由白僵蚕、五灵脂、龙脑、化形何首乌、朱砂等数百种奇药稀物炼制,每物药材都讲究成长年岁,采药分四季十二月特定时辰,单是收集药材就需耗时数年,甚至数十年。 此丹唯有龙虎千年丹鼎炼制,还需地火掌控,到此步骤稍有不慎依旧前功尽弃,即使最后出炉也不一定完美,《龙虎丹志》记载几百上千年一炉最多出丹也就三粒,一两粒更是大运造化,多数为残次品,甚至一场空,可见龙虎丹弥足珍贵。 珍贵自然有神效,虽没仙丹那般起死回生之能,但也可将濒死之人强续天命,开筋拔脉更是小菜。 赵正立身体的变化并没任何惊世骇俗的异象,更无璀璨光芒。大道至简,万物归墟,在平静表层下正发生逆天转变,犹如蚕蛹脱壳、破茧化蝶。 。 京城方向。 一处深宅大院的阁楼挖坑易如反掌,张子崖屏息凝神,一枪凿出数米深坑,只不过为了舒适美观他多花了时辰,直到足够赵道长那八尺升高平躺为止。 碧家姐妹亲手抬着赵道长入坑,再将他仅用一次的紫.阳剑放置胸口,碧柔挨着他胸膛时一颤,难以置信的再伸手触摸:“心……跳了?” 碧玉认为她伤心过度糊涂了,就要搀扶她出坑,碧柔连忙将她拽住颤颤巍巍的激动道:“真……真的,活……活了!” 碧玉神色逐渐震惊,随后将耳朵贴在赵正立结实的胸膛上,那胸膛之下传来“咚咚!咚咚!”心跳,听在碧玉耳朵里宛如雷鸣、好似钟响,一下下撞击她心口之上。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夺眶而出:“真……活了!” 土坑上的余小薇等人见两姐妹失心疯一般时哭时笑,刹时间吓得不轻。 章节目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三十一章,千余里问京路6 赵正立黝黑皮肤肉眼可见的淡化,好似乌云消散,露出白皙俊朗面容,红唇泛着宝光神色,剑眉堂堂;面如冠玉。 张子崖活见鬼一般;吓得语无伦次:“这这这……” 余小薇跟李詹壹同样瞪大明眸,朱唇粉面满是不解。 碧家姐妹赶忙将土坑赵道长扶起,再喂上一粒养气丹,以真气助他消化,轮廓分明的翩翩公子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他那双疏朗星目,赵正立恍然扫视,瞧见身旁两位美人红肿眼睛梨花带雨的哭笑表情,微弱语气询问:“你俩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们啦?” 这话深深刺痛两姐妹心尖,他才从阎王殿迈回来半只脚就开始担心姐妹两人,这世间两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那没干的泪水又不争气的哗哗直流,不同以往的是此刻无比高兴,扑在坏道长怀里嚎啕大哭。 赵道长不知所措的面红耳赤,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如此接近女人,更不知女人身子骨如此软,还隐隐有芳香,这让处世未经的道长慌了神,左右瞧了瞧,发现自己身处土坑,八尺有余的身高躺着恰到好处,而后又将目光上移,发现余小薇、李詹壹跟张子崖正俯视坑里的自己,他好似明白什么:“喂,你仨忒没良心吧,居然要活埋我仨!枉费本道昨晚拼死护你们!” “……” 坑上的三人无语,这场误会似乎只有让碧家姐妹来解释了,三人更多是对他起死回生的不解?虽没表现出碧家姐妹那般明显,不过眼神中同样透露着喜悦。 刚有些许高兴的余小薇瞧着土坑抱作一团的三人嘴角一噘,无声的将头扭到一边。 贵妇般的李詹壹瞥了眼一旁神情羡慕的张子崖,他很快警觉的将眼睛装模作样挪开。 赵正立没感觉自己死过一次,只晓得昨晚被蛊毒入侵五脏很累,然后撑不开眼皮便睡了一觉,醒来就瞧见碧家姐妹哭的稀里哗啦跟自己在土坑里。 这一觉赵道长睡得极为香甜,感觉精神焕发,反观其余五人一脸倦容,看上去好几宿没合眼一样。 他自己在苦思,身体蛊毒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运转真气又好似遍布全身,与血肉交融一体了。 他很不解。 几人上路,徒步朝七盘关走去。 行走江湖数年的李詹壹突然说道:“道长可认识龙虎山的人?” 赵正立摇头:“本道出山才两月有余,一直在蜀地晃悠;从哪儿认识龙虎山的道士?” 李詹壹皱眉:“那就怪了,天下奇药无数,虽说东海之滨有起死回生的仙草灵药,可终究那是传说,普天之下能与仙丹灵药媲美的独有龙虎天丹,即便是龙虎天丹也没起死回生之神效啊。况且还是从蛊毒之身复活,修涅槃重生之术的《天衣蚕功》也达不到一夜复活的效果吧。” 张子崖搭话:“可能道长骨骼惊奇,适应了身体蛊毒也不一定!” 碧家姐妹也道:“还真有可能,道长浸泡茶油硫磺水炼化蛊毒已有数月,说不定悄然改善了体质。” 几人将信将疑点头,不过李詹壹觉得可信度依旧不大,难不成他真是天人转世? 贵妇打量俊俏道士的脸色变得更好奇了,那双眸子恨不得将他看个透彻。 赵道长不自然道:“本道自知长得俊俏,峨眉大师姐也别光顾着看啊,送两道秋波示意一下本道可好,不过本道可不想在你跟子崖中间来场三角恋,所以大师姐别在费功夫了。” “……” 丰腴大师姐无语,张子崖脸红,碧家姐妹却讪讪笑了,唯余小薇面无表情的赶着路。 七盘关驿站并无多的马匹,只能提供三骑,也就是说两人骑一匹马…… 赵道长犯了难,是跟碧家姐妹任意共骑一匹呢?还是在余小薇跟李詹壹选一个呢? 他纠结之余已经有两匹马奔腾而过,驿站门口只留下他跟张子崖,那比道长矮小半个头的家伙正猥琐冲他笑,同为男人他自然晓得坏道长刚刚在臆想何事,当然他也有,不过没赵道长如此明显,出于实力的尊重,张子崖客气拱手:“道长,只能委屈您跟我乘坐一匹马了,道长是坐前面,还是坐后面?” 道长很是扫兴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前面后面,污秽之词,本道坐马背上!” “……” 最终坏道长将张子崖横放马背,如俘虏一般卷携上路,张子崖极力抗议:“啊!…道长…我受不了!” “道长!…啊!…慢点!” “闭嘴,再叫把你胆水抖出来!” “……” 也不知是赵道长驭马之术有进展,还是前方两匹马故意等待,不足片刻就追上四人,当她们瞧见张子崖的乘坐方式尤为惊讶,不用想就能明白是坏道长杰作,亏得昨晚为他伤心。 行了足有三十余里,张子崖感觉头晕目眩,翻江倒胃,隔夜饭都到了喉咙,他此刻在后悔一件事,那便是早上该就地挖坑把那该死的坏道长埋了,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或许坏道长并没有坏透,见张子崖实在不行了,让他跨在前面共骑一马,张子崖这才如获重释。 这一路没了险地雄关,三匹马扬鞭奔腾七八十余里,分三次歇脚从七盘关直达兴元府,耗时一个时辰左右。 山川寂寞云飞渡,市井繁华推杯盏。 兴元府如蜀地一般沃野千里,繁荣兴旺,依山傍水的环境很是宜居,此地通南到北,又是天然粮仓,让历代群雄争的头破血流,单是翻越八百里秦岭的栈道就有四条,为陈仓、裹斜、傥骆、子午,上到古商先秦;下至近代乱世,无不在此留下旷古绝今的战役,可以说每一条栈道都是鲜血与白骨铺垫而出。 六人并非来兴元府感受人文历史,在府衙校正身份,寻了余家等候数日的五花马鸾轿,而后又要了一支兴元府甲胄重骑护送。 经过昨夜血的教训,众人一致认为‘借势’很重要,到了哪个郡路就找哪个郡路护送,这算不上窝囊,相反府衙还很乐意,毕竟赵正立属于钦点之人,在地方出了事多少不好交代,更何况还有兵部尚书的宝贝女儿,这烫手山芋早甩出去最好。 农历八月二十五,几人正式由傥骆栈道北上京兆府,兴元府五十甲胄重骑护送,肃杀之气燃爆栈道,各路江湖游人闻风避让,七盘山夜袭的事件也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魔剑斩尽南诏遗族,气势吓跑吐蕃国师”,‘人魔’成了赵正立在江湖新的头衔。 李詹壹跟张子崖同样出了名,可惜被‘人魔’这个狠角色遮盖的光芒,单是这三位宗师都足够吓人了,如今又添五十甲胄重骑,这没大宗师实力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有传闻说,赵正立经七盘岭一战身负重伤,所以才在兴元府调遣五十甲胄重骑护送。 无论真假,都没人上前试探,因为还有两名宗师,五十名重甲,不少江湖人预计在傥骆栈道看热闹,问道,暗杀等等退避生畏。 兴元府五十重骑耗时一天护送至凤州跟通远军交接,郡路之间没诏书不能越界,这是庆国铁律。 进了凤州便正是入了秦凤郡路,秦凤郡路共计十二州,三十八县,分三路军,为武德、镇戎、通远。 接引赵正立等人的便是最南边通远军一支分队,七十余人,身穿铁甲,马鞍立着三米长矛;再配强盾,战马铁骑整齐划一,行军气势远胜先前五十重骑,看的张子崖热血沸腾,早先那五十重骑也没让他如此激动。 其原因在于兴元府重骑属府衙编制,地理上又不像秦凤郡紧挨三国边防,上是西夏跟契丹,左是吐蕃,虽然近两年战事渐小,边防之地免不掉磨枪擦火,数月也有一两波小战。 而这群铁骑正是当年从尸山血海爬出的勇士,将士之气自然明显,倘若七百人、七千人行军;那士气燃爆诸天,恐怕一般人看见腿脚都不太利索。 七十名铁甲将士没任何言语,除去领队的九品散官;吴垒陪戎校尉,在紧急问题上与几人沟通,其余数十人如同机械,吃不交谈,睡不卸甲,如此在傥骆栈道行进两天。 农历二十八日下午,在吴垒陪戎校尉的护送下进入永兴郡路,入眼全是与天地接壤的浩瀚黄土,风沙四起尘土飞扬。 张子崖望着辽阔风貌感叹:“还真如老话所说,北上观浩瀚杀气,南下见书生云集。” 吴垒豪拍腿称快道:“这话甚有道理,南方出文人,北方多莽夫,文治国,武定疆,虽然南北两方谁也瞧不起谁,但都又离不开谁,可惜,如今朝廷似乎对文人更喜爱些,苦了我等这些武夫了。” 吴垒说到后面他明显低沉惋惜,摇了摇头抛开此话题,又无比豪气道:“这还算不上浩瀚,再北上百余里,在那塞外无尽荒漠;入眼的只有蓝天跟黄沙,那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浩瀚杀气。” 赵正立瞅了眼一脸痴迷的张子崖:“你不是要北上收复燕云之地吗,这就随陪戎校尉从军如何?” 还没等张子崖说,陪戎校尉吴垒率先一亮,认真打探着张子崖:“子崖心胸让本校尉佩服,倘若天下江湖都有这胸襟,何愁烟云十六地不回,恐怕契丹、吐蕃都得尽归我大庆版图。不过以子崖宗师道行来我们小队是屈才了,如果真有心;小将可以推荐你到通远军将军府去,准定能在北方杀出威名,让契丹生怯!” 张子崖偷瞄了一眼五花马鸾轿的李詹壹,委婉道:“多谢校尉欣赏,如今边防战事不多,子崖还想先游历一番,待日后前线吃紧子崖绝对义无反顾。” 吴垒丝毫不懂他深意,铁骨铮铮,豪气万丈认真道:“子崖谦虚了,以你宗师道行从军自然不像兵卒冲锋,传教有资质兵卒,道行武术等要职……” 赵正立见张子崖心口不一的聊着同一个话题很是别扭,转移话题:“听闻校尉能以七十铁骑布七星阵,挡住契丹近千余兵卒冲锋,贫道很是好奇,这七星阵有何特别?” 提起吴垒擅长领域,他自傲的抬了抬胸脯凯凯而谈;一直将六人转交给接引的京兆府衙兵,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张子崖随时恭候等期待话语。 永兴郡路有十二州,设两府,一为河中府,主守北方契丹,二为京兆府,主运输、练兵等后勤。 此地到京城仅百余里,可选水、陆两种方式。 水路贵在安全,如今八月底接近黄河涨水季节,河流湍急,少有船商开航,官船也只有特定时间发船。 走陆地有几处匪徒猖獗,唯有一条官道直达京城,仅供朝廷紧急御用。 彼时;赵道长尝到差遣官家人的好处,自然懂得扯虎皮拉大旗,以时间不足为由,让京兆府衙特开此路借道,并讲述自己在蜀地为朝廷多卖力,牺牲多大,这一路入京又是多么艰辛,一并卖惨。 其实他也无需倒苦水,京兆府州牧李詹、刺史田志成、知军事辛勤等人早查得一清二楚,更晓得京城有方势力不待见他入京,花了重金在黑市暗榜买他人头。 京兆府虽是块宝地,可如今没帝王宠爱顶多算第二宝地,第一宝地自然是当代京城;汴京,他们这第二宝地的官僚怎敢得罪第一宝地?而这位蜀地来的道士进京受阻,显然朝廷有些人不欢迎这位‘外人’。 几方势力他们都得罪不起,把他留在这儿肯定是不行,顺利放走也会间接得罪庙堂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时间控制好,不能看出刁难,也不能看出帮助。 以几人多年气候经验,最近一两日准定有秋雨降临,那时再找个官道塌方拥堵为由拒绝,也算不得罪人,当然前提需要先热情款待几人,打消几人顾虑。 于是京兆府几位绯袍官僚以钦差规格热情招待这六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又带几人游历旧唐盛都,感受这块千年帝都盛茂,品尝各种特色美食。 此地繁荣程度让六人咋舌,是目前所见当中最气派的巨城,即是看尽繁华的尚书之女余小薇也不由感叹这历朝帝都的恢宏王气,甚至比京城都要气派几分。 赵正立身在繁荣京兆府,心却停在京兆府不远处的八百里秦岭,因为那里有五福七十二峪,还有旧唐孙思邈、李淳风等道场,他很想逐一拜访,可惜此行终究是匆匆过客。 经过几位绯袍官僚热情招待,已近天黑,眼瞧着明天都农历二十九了,赵正立还真有些慌,暗道;早知路途多舛,当初接了圣旨就出发得了,也不至于辜负一路美景古刹,今晚暂住京兆府是铁板钉钉了。 几名官僚很是热情的差人准备院子。 当晚;天不遂人愿,大雨倾盆一夜,早晨还飘着纷纷秋雨,六人本计划早些启程,架不住州牧李詹盛情款待,推杯换盏几人吃了有史以来逼格最高的早餐。 再启程已近中午,坐船肯定是来不及,只得通过栈道赶路,知军事又赶忙说昨夜大雨山体滑坡堵塞了栈道,士兵正紧急疏通,让几人再等上一些时间。 六人自然等不起,明日都农历三十了,要是有个差错误了圣旨还得了,无奈只得走乡路多绕几十公里,由京兆府骑兵护送出郡。 一路秋雨绵绵,泥泞曲折,先到潼关,再沿河堤东去。 滚滚黄河东流水,绵绵黄土匪寇行,余下数十里地流寇横行,虽然道行不高,但小鬼难缠,一路反反复复,不胜其烦,让京兆府护卫全然招架不住,张子崖这才被迫提枪开路。 天已黑,雨越下越大,奔奔波波抵达京西北路,京兆府护卫止步于此,倘若再靠近便有谋反逼宫罪名。 他们六人独行余下数十里,京城脚下一路太平,唯一道路泥泞打滑,黄土粘黏车轴,可苦了张子崖刮泥开路。 到京城已是半夜,余尚书家的五花马鸾轿成了真正一匹“花马”,只不过是被泥泞涂染而成。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一章,初入京城 天底下有两处最逍遥,一处是京城,另一处是远离京城。 威严都城占地六千余亩,分内外两城,外城设十六门,内城十门,中央为皇宫,南门御街贯穿内外两城接壤皇宫,御街为京城最宽,最繁之地;两旁百业盛行,美食酒肆遍地,其中最豪当属矾楼。 其余产业围绕纵横京城内外的四条街为主,分别是东西万胜、新郑两街,南北陈桥、戴楼两街,四条街道还有数十条交错复杂的次街,小巷,千业百家以它们为衍生,遍布整片京城。 提起歌舞升平;休闲娱乐京城人准定指向外城西街。美食盛宴则在外城南街,书香学府又在外城北街,操兵练士在外城东街。 至于内城,此乃朝中官僚府邸,三省六部,庙堂三圣的儒学苑、天师府、国师府等等府邸别苑,当然也有显贵富商豪门居所。 倘若要比喻;外城是京城人身份的象征,内城就是权力财力等级的跨越,皇宫便是顶级王权的中心。 赵正立一行人从西侧新郑门入城已经深夜,离巳时末关成门仅剩一刻钟不到。 天黑透了,看不清城墙高度,估计十余丈,每块都由千斤巨石修砌,古朴城门厚重如天门,外城闹热喧嚣,阁楼红灯喜彩,街道人潮涌动的一派繁荣,隐隐嗅到酒香扑鼻,芬芳四溢。 赵道长对这芬芳很痴迷,忍不住深吸几口,循着香气望去,映入眼帘是一矗矗古色古香的阁楼,门口花枝招展的艳丽女子手持绢帕盈盈浅笑,那妖娆劲爆的身姿让来往雄性垂涎欲滴,时而有急性子上手拦腰兴冲冲进门,出阁的则是满脸销魂陶醉,更有甚者扶墙而过。 总之进出之人皆是身着锦衣腰挎玉带,赵道长朝匾额看去,上面写着“销香院”三个大字,字体曲线优美,宛如三个别具风味的美人。 张子崖见道长盯的痴迷;在一旁挤眉弄眼:“道长也喜欢这等雅趣嗜好?” 赵正立收回目光,干咳两声:“初次来京城,被这里繁华吓着了。” 张子崖心照不宣道:“这里不算啥,真正吓人的还得去妙音阁,听说头牌姑娘胜过天仙,美的不可方物。” 余小薇瞥了他俩一眼,本有心带几个家伙回尚书府,听见此话眼神漠然几分,狠狠瞪了鸾轿旁边的翩翩公子冷哼一声,没任何话语的驾着鸾轿快速朝内城尚书府而去,与她一起的还有李詹壹。 张子崖幡然醒悟,急的自扇嘴巴悔恨;刚刚似乎表现太专业,定是给詹壹姑娘留下不好印象! 碧家两姐妹在城门口就下车了,一直跟在两人后面,两姐妹看的眼花缭乱,丝毫没察觉余家小姐驾车走了,心中还在长叹京城繁华,人间天堂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半晌;后知后觉的姐妹发现唯一京城熟人走了,扔下四个不知所措的外乡人。 两女抱怨了几声,终是解决不了问题。 四人踩着月色在外城闲逛,由于一整天冒雨赶路,衣衫裙襦沾染的泥泞在繁华京城格外出众,又背着行囊包袱,明眼人一瞧便知四人刚入京。 闲逛一圈,发现除了青楼还是青楼,偶尔遇上一两家酒肆,府邸,来回斗转两圈就是没发现客栈。 赵正立出色外表很快引来不少目光,剑眉玉冠,俊朗面容,直接惊扰外城小街深巷的龟公老鸨,瞧着他一袭青衫,配着长剑,英姿飒爽的模样越看越欢喜,又瞧见他身旁还跟着两位姿色可人的姐妹,更眼放光芒,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准是刚进城不久,于是有人率先‘留客’。 一手拿刺绣团扇的娇艳女人莲步轻移挡在一行人身侧:“公子,您几位是来京城投亲还是访友?” 转了好几圈的四人瞧着眼前这位身穿纱裙女子甚是惊讶,长的一般,却打扮的宛如佳丽,那对半露在外的巨峰格外吸引人,白白嫩嫩,胜过婴儿肌肤。 碧家姐妹自愧不如的底下眼帘。 赵道长虽然处世未经,并不代表他不懂,这等风月场所的女子有如此巨大不知被多少人帮忙揉捏,两姐妹单凭自己一双手怎能比得过人家?自卑作甚? 场合不对自然不适合安慰,赵道长出于礼貌还是先回答了那艳丽女子:“随便逛逛,看看京城夜景!” 那女子微微摇动团扇,露出妩媚神情:“瞧见公子转了好几圈,是迷了路?还是寻找住宿啊?” 张子崖直勾勾盯着别人嘿嘿笑着回答:“多逛了两圈,顺便找客栈。” 赵道长瞧了那家伙一眼,都恨不得把脑袋埋在人家胸脯里了。 那艳丽女人虽然不悦,终是没表现出来,又笑着对白脸俊俏的公子哥说:“几位不妨上楼小酌一杯清茶,我们万花楼的花茶舞曲可是在京城出了名的好,只要公子赏脸,不收您一文钱。” 张子崖听到不收钱悻然接受,笑着脸道:“好哇,闲来无事,勾栏听曲也是一大雅事!” 碧家姐妹很是嫌弃的瞥了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张子崖:“张壮士可以去喝杯茶!我们仨还有事儿,既然到了京城咱们就此别过。” 两姐妹上前拽着赵道长就要走,远处又传来一声黄莺般悦耳嗓音:“公子可别被她给骗了,我们怡红院不仅有清茶,还有琴棋书法,公子可否赏脸?” 手拿团扇的那女子秀眉微皱:“当是谁家黄莺鸟在叫呢,原来是怡红院的一只荤鸟啊!” 那女子长的身材火辣,身姿婀娜,怪声回击:“荤鸟怎么了?不花钱还能图个享受快乐,不像你这只素鸟,人前洁身自好,夜夜独守空房,瞧你那两个撑爆的大奶,指不定悄悄被好些个粗鄙莽汉帮忙加工!” 拿团扇的女子气急:“你……” 两女斗嘴尺度着实让四位惊掉下巴。 “两只小鸟半夜聒噪作甚,怡红院吹牛第一名,花茶清茶不过二流品质,琴棋书画更是一些被逐出门外的氏族丫鬟谋生手段。公子也是用剑之人;不妨来我们桃花阁,欣赏一番桃花姑娘的舞剑?” 传来的是一位胭脂气的老妇,伶牙俐齿将前面两家狠狠贬低。 “公子,我们销香院不光有舞剑,还可以听曲儿!” “要听曲儿,谁能比得过我春满楼?” …… 不过片刻,五六家青楼都围了过来。 被围困中央的四人独有张子崖最兴奋,赵正立有些懵,没想过自己入京城第一件事会被青楼争夺,碧家姐妹不得不将他护在中间,两人哪见过这阵势,打又打不得,走又走不掉,同为女人,她俩还从未如此厌烦过女人。 五六家也不管赵道长同不同意,率先展开出水火不容的架势。 “公子来万花楼,我出五两银子。” “我怡红院出十两银子!” “桃花阁出五十两!” “我销香院出一百两!” “我春满楼出五百两!” …… 都争红了眼,也并不是几家青楼有病,她们都看重这位俊俏公子哥的长相,只要将其留在阁楼一天,再将消息传出去;京城那些贵妇小姐还不把门槛踏破啰? 倘若能多呆几天,那简直胜过摇钱树啊,这就是她们宁愿倒贴钱的原因,这种事在业界常如便饭。也是吸纳‘人才’的好手段。 青楼并不只是单纯的鱼欢之地,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才艺,卖肉的为‘荤’,反之则为‘素’,早先两女对骂‘荤鸟’、‘素鸟’是业界骂人的一种贬称。 素妓又称才妓;如琴棋书画之能,吹拉弹唱出众,舞剑优美动人等等,这些基本吸引的都是雄性。 而真正出手阔绰;一投千金的还属富家阔太小姐,吸引她们的只有好看美男,有才艺更是稀缺精品,那种痴迷程度胜过纨绔公子哥。 在西街最高的妙音阁便是其中之一,开店三年不到,直接吸走京城大半青楼上层客源,谁让她家有花魁姬颜玉,和京城第一美男田靖两尊摇钱树呢。 妙音阁凭借这两颗摇钱树直接拴住了阔太小姐纨绔公子的心,如今遇上一个比田靖还俊俏的公子哥,怎肯放过? 这对四位不知情的人来说实在没看懂,逛青楼居然还能倒赚钱了? 特别是张子崖,眼睛瞪得比拳头还大,活了三十年还头一回听说青楼倒贴钱请人进去。 碧家姐妹始终觉得有猫腻,天底下哪儿有馅饼儿掉,指不定有什么大陷阱等着。 当事人赵道长开始动容了,这他娘的京城就是不一样,连青楼都竞争如此激烈,如果真掏五百两他也不介意进去走一遭……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我妙音阁一千两……” 众人齐刷刷望去,只见一袭黑纱长裙莲步轻移走来,高挑身姿宛如九天仙女,贵气出尘,一根淡黑腰带系着她玲珑细腰,凸显着那傲人山峰,三千青丝被飘带轻轻束着,慵懒而又妩媚,微笑的柳眉杏眼弯如月牙,俏鼻容貌粉白似玉;微微上扬的樱桃小嘴浅露几颗洁白皓齿,光滑臂膀白如凝脂,纤纤玉指不急不缓的摇动着一把蚕丝刺绣折扇。 她的出现让四周一切黯淡失色,赵正立静静的看着,这是他第一个挑不出瑕疵的女人,看不出具体年龄,被她容貌忽略了一切,简直做梦都想不到如此完美,有时候赵道长自己也成想过,倘若自己是个女人会不会成为霍乱天下的妖精,毕竟他没瞧见几个在容貌上胜过自己的女人,如今跟这女人一比,自己似乎太自恋了些。 同为女人的碧家姐妹看的痴呆,那眼神里没丝毫嫉妒了,有的只是羡慕,还有欣赏,因为两姐妹晓得自己再怎么改变也达不到她这般完美,肌肤或许可以保养改变,可自己半大不小的胸脯实在难拿出手,更没有人家丰腴的屁股,透过纱裙也能瞧见那双笔直的长腿,总之没法比了。 赵正立用脚不经意的踹踹了张子崖,因为那家伙流口水了,实在是给他丢人现眼。 四五家青楼认清来人瞬间焉了脾气,也不争不抢了,都出奇一致的对外。 “姬小姐这是不给我们这些老婆子活路了啊!” “妙音阁多久也来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抢生意啦?” “第一花魁多久也学着像我等一样抛头露面,上街揽客啦啊?” 夜渐渐深,外城西街引起围观拥堵,深夜游荡西街的多是寻花问柳之辈。对各个青楼如数家珍,很快认出纱裙绝美女人。 “天啊!我看见了妙音阁姬颜玉?平日花钱也不一定能瞧上一眼啊!得多瞅瞅。” “完了,今晚上又是难眠夜。” “怕啥?做梦的时候记得投入些,毕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 第一花魁没任何理会,依旧笑盈盈的望着赵正立,好似任何闲言都如空气一般。 她语如银铃般悦耳,再次询问:“公子可否想好?” 赵正立顿了顿,这笔买卖贴钱也得做啊,有如此美人作陪,更何况还赚一千两,寻常人家一辈子也拥有不到的巨款,当初下山在蜀郡剿匪也没开到这个价,如今去一趟青楼就轻松到手,早晓得直接来京城得了,还真是江湖人所言啊,京城遍地的黄金。道长果断回应:“我要先拿钱!再跟你走!” 姬颜玉微微浅笑,媚态百放,很爽快从真丝腰带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围观者见状险些吐血。 “什么啊!妙音阁倒贴钱请人入阁?还是姬颜玉出面!这家伙谁啊?” “一身泥泞,还背着包袱,准定是刚刚来京城。” “京城准定又多一个妓.男!” …… 其余四五家青楼对这结果也有预料,各自悻悻然的散去。 碧家姐妹出奇没反对,也没丝毫不悦,跟着赵道长一起随这位第一花魁向外城中央走去。 张子崖那脸早就笑的稀烂,第一花魁啊,比他在梓潼七曲峰买的画像美多了,回想起那些孤独难眠的夜都是它给予自己快乐,如今有幸见到活的了,他没当场晕过去已经很有出息了。 。 内城。 兵部尚书府邸。 中年端坐楠木椅上,身穿儒袍,外套半臂虎皮褙子,斜靠实木黄花梨几案,手捧紫砂杯细品清茶。 丫鬟报喜说了声“老爷,三小姐回府啦”。 中年闻讯南下数月的宝贝女儿回来,顿时丢下紫砂茶杯朝府外迎去,系在头上的丝带随风飘舞,好似比它主人还欢乐。 此人正是兵部尚书余斌,虽已年过中旬,依旧一表堂堂,风采盛茂,七尺有余身高跟容貌,在群朝当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还有一把好看的胡子,深受老皇帝喜欢,时而拿他开涮,说如果可以老皇帝拿半个江山换他这副身体,可想老皇帝嫉妒成什么样了。 余尚书还在内院就再喊:“薇儿!薇儿回来啦?” 余小薇一改在外的冷艳,撒娇语气回应:“爹爹!是女儿回来了。” 余尚书走到前院左右瞧了瞧,只有李詹壹跟余小薇,不解道:“就你俩?” 余小薇一愣:“不然呢?” 余尚书询问:“青城山的小道长呢?” 余小薇随意回道:“仍在路上啰!” 余斌显然有气,但还是极其温柔的教育宝贝女儿:“干嘛不将他引到府里来呢,人家千里迢迢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大半夜何去何从?” 余小薇微微嘟囔:“一个老色坯,一个小色坯,我怕来玷污了府邸!” 嘴上虽然嘟嘟囔囔,可语气微弱,显然她忽略掉几人是第一次来京城。 李詹壹连忙说道:“尚书大人、小姐,我这就去将他们请来。” 余斌连忙道:“要快些,别让人家等久了,顺便代我说一声歉意!” 余小薇见爹爹语气,这才想起那道士是进京做官的,还是庙堂三圣之一的天师府,明白事态严重拧着眉头道:“算了,我也去吧,自己做错的事哪儿好让爹爹道歉,我亲自去道歉!” 说完随着李詹壹又出府邸,朝外城西街赶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二章,京城第一美男 二八少女体如酥;腰悬利剑斩愚夫。 明里不见人头落;暗里叫人骨髓枯。 试观多少贪花辈;只为须臾片刻欢。 吕道祖这首红尘诗赵道长以前在青城山不明其意,如今到了京城,入了妙音阁有些许觉悟。 试问这三千红尘哪儿最快活?他以前肯定认为是垭风村,如今看来当属这胭花巷柳的青楼,那琳琅满目的二八少女让人眼花缭乱,扶墙而出寻欢问柳的公子小姐莺莺燕燕,这气氛说不出的愉悦;道不明的赏心,如进逍遥极乐世界。 余小薇跟李詹壹终是来晚一步,只听见过往路人只言片语的闲谈,说什么五六家青楼倒贴数百上千银票争夺一位翩翩公子,最后被妙音阁花魁出一千两请走等等…… 余小薇听完下巴险些惊掉,那道士有这么大魅力? 不光是她;李詹壹都难得露出失态表情,她想过那白脸道士进京的种种后果,全然没料到会有人豪投一千两相邀,还是名满京城的第一花魁姬颜玉出面…… 李詹壹赶忙问:“小姐;我们去妙音阁接人吗?” 余小薇愁眉当中带着失落;微气的调转马车:“回去!咱们贸然打搅他作甚?指不定他此刻正暖香似玉呢!” 她那一脸愁容的不悦,连她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 李詹壹本想说些什么,见她这般模样 也好作罢,两人驾着马车空空而归。 妙音阁 姬颜玉将四人直接带入内院清净之地,此处书香典雅,屋舍布置考究,丝毫不会将它跟青楼联想一块儿。 姬颜玉差人认真款待,上点心、水果数十种,又差人主动收集几人泥泞衣物清洗,而后姬颜玉便再也没出现内院,留下一脸懵的四人。 碧柔从进妙音阁内院就七上八下的忐忑:“道长,这妙音阁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这是要干嘛?” 碧玉可没管那么多,拿起水果点心边吃边说:“还用问吗,这不明摆着让我们道长出卖色相,去接客嘛!” 坏道长邪恶一笑,回击:“要不咱们仨就先在这儿住下?也好让你俩在这儿长长见识,说不定还能学到袅娜抛媚,丰.臀腴胸等绝技呢!” 两女也不再是数月那娇羞少女,碧柔无情的白了他一眼;碧玉却啃着水果秀鼻微皱豁出去道:“道长要是真敢这么做,我姐妹俩就敢奉陪!” “哟呵,胆子渐涨啊!” 惹得坏道长伸手在那俏鼻一捏,碧玉不耐烦的甩了甩脑袋,示意打扰她吃水果了。 张子崖从进来就在不停吃,丝毫不见外的到处晃悠,闻言搭茬:“还别说,以道长模样入京城算是来对了,如果道长有这方面想法,我子崖往后唯道长马首是瞻了!” 赵正立讪讪一笑:“你不去投军收复烟云十六地啦?” 他一边啃着块米糕一边认真道:“嗐!投军还不是为了搏个军功,然后赚钱,再找美娇娘,这寥寥几句恐怕要提着脑袋混五年八年都不一定,如今跟道长一起,钱也有了,美娇娘更是遍地,还缩短好几年,何乐而不为!” 赵道长心神一紧,笑着打趣:“本道很想撬开你脑袋瞅瞅,你这不完美的脸皮底下怎么能生的如此完美的心!还想在本道身上捞钱?丑话说在前头哈,你喜欢妞自己泡,想打本道钱的主意没门儿!” 张子崖胡子抽了抽:“道长你是误会了,子崖的意思是跟着道长一路多少能捞点残羹剩饭,比如道长往后入了天师府有些事儿不方便出手,全都可以放心交给子崖操办,这些不都是商机吗?” 赵正立一副长辈模样拍了拍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张子崖:“没看出来呀,子崖长的平平无奇,居然生的一颗玲珑心,这还没入京面圣都想到入职天师府以后了哈!” 张子崖嘿嘿一笑,殷勤道:“跟道长这样的天资骄辈脑袋自然要灵活些!” 这时在门口徘徊的碧柔突然小声道:“道长,有人进来了!” 几人顺着望去,来人是名俏丽的女子,莲步轻移的来到内院,用极其甜柔语调说:“赵道长,厢房已经收拾完毕,小姐吩咐今日太晚;让奴婢先带四位贵客歇息,明早小姐再登门畅聊!” 赵正立一头雾水,其余三人一脸懵,不过听这婢女口中的小姐应该是第一花魁姬颜玉。 那俏丽婢女撑着灯笼带四人朝内院深处走去,然后在一堵石墙上启动暗门,穿过暗门是另一番场景,入眼一副巨大雕花檀木的屏风,散发着安神芳香,两壁挂有名画书法,还有精致琉璃摆件等艺术品,走过屏风从大门出来是方天井,不过夜色已深;看不透天井布置,只晓得四边围建着二层相连的阁楼,上下雕梁画栋的廊道贯通四面阁楼,挂满彤红灯笼。 婢女将四人顺着楼梯带上二楼,在北边阁楼四间相连的屋舍停足:“四位贵客,今晚就请几位屈身居住在此!”说完她指向每间房门的绳索锦带:“如若有紧急事务可以拉动此帘,我们就有丫鬟过来。” 婢女退下,四人各选一屋,屋内比客栈要精美宽大,书台软塌齐全,墙壁挂有名画,墙角摆有工艺物件,一张纱帘笼罩的木床贴南墙,与窗台呼应,天太黑看不清窗外景色,隐隐能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八成窗外是个花园。 赵道长简单洗漱收拾,入纱帘上木床。 他照旧盘膝入定,先以真气运行一周天,寻找身体各处微妙变化,如今体内蛊毒消息,也省了茶油硫磺澡,不过下山数月接连战斗任没有突破宗师上品的迹象,这让赵道长略微苦恼困惑。 他被这个想法吓一机灵,自己几时也在意境界实力了?随后又释然;以往在山上少了江湖厮杀打斗,自然不在意境界实力。如今游走江湖数月,才发觉宗师境界行走江湖还是欠缺,所以对实力渴望也在情理。 翌日。 农历八月三十清晨。 赵正立透窗观赏着桂花美景,昨夜那俏丽婢女早早差人端来热水毛巾洗漱,并询问夜间睡眠可否满意等等话题,待一切完毕,她再领着四人下楼来到昨夜的妙音阁内院。 彼时;内院木椅上端坐着绝美容颜的姬颜玉,她见四人走来露出盈盈笑容:“四位昨晚休息的可好?” 张子崖连忙上前拱手:“多谢颜玉姑娘关心,睡得甚是香甜。” 他红彤彤的脸激动的不敢与眼前美人对视。 碧柔心思缜密,对方无缘无故倒贴一千两让人来睡个觉她自然不认为简单,于是询问:“颜玉小姐,花一千两邀请我们四人不可能只单纯的来参观妙音阁内院吧?” 姬颜玉兰花指捻起桌上早点:“要不先坐下边吃边聊?” 说完她率先浅尝一小口,每一个动作都极富倾城美感。 四人将目光转向赵道长,他带头入座,其余三人随后,张子崖瞧见姬颜玉身边空席笑嘿嘿一屁股坐上:“能跟颜玉小姐共进早餐,子崖三生有幸啊!” 谁知人家只是微微一笑带过,没丝毫开口的意思,即便如此张子崖也差点将点心喂进鼻子里了。 赵正立喝了口细粥:“女财主说吧!花一千两让本道干啥?事先说明;卖身需要加钱哈!你旁边那位兄台就不用加钱了!” 姬颜玉细嚼慢咽道:“没任何事,只是单纯的想提前结识天师府赵黄师!” 赵道长一愣:“你认识本道?” 她柔声娓娓道来:“以道长威名,想不认识都难啊,平蜀患,战南诏大宗师,更是被皇帝册封天师府门下。一路北上连斩带杀数百里,出山不足三月,灭掉的宗师都有十多位,宗师以下更是数不过来,还将吐蕃国师、护法都吓退,试问最近江湖谁有道长名声鹊起?恐怕过了今天,往后花十倍的钱也不一定能结识道长了,颜玉哪儿敢奢求道长办事。” 内院姬颜玉跟四人闲聊着,妙音阁外面则停下一辆马车鸾轿,轿昨晚赵道长随我进了妙音阁,余家小姐亲自回来找过道长。”又懊恼自责道:“也怪颜玉当时没多停留片刻,让余小姐错过了道长。” 赵道长心中这才舒展两分,不过还是客气的跟姬颜玉道了谢,至于那一千两银票他只字未提,姬颜玉将四人送至门口,瞧着上了余家马车走远,她这才回阁楼,严肃的对旁边女子说了句:“给这位俊俏的赵黄师备句“爱财”” 那女子喏声退下。 马车上的赵道长意犹未尽,怎么去一趟京城第一青楼跟住了一晚客栈一样?勾栏听曲,寻仙问柳,逍遥快活一样没体验到? 不单是他,张子崖自从出了妙音阁跟丢了魂儿一样,时而望着妙音阁的方向发呆痴笑。 这让赵道长急了眼,狠狠教育他一番:“子崖,就事论事儿,咱长相平平无奇,靠脸肯定行不通,所以要用情专一,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好不容易峨眉大师姐不反感了,得好好表现……” 张子崖如迷糊灌顶般点头。 而碧家姐妹却是一脸诧异:“道长对红尘俗事很有研究嘛!自己可寻了几位道侣啊?” 张子崖捻着小胡子认真端详:“以子崖的经验看,道长应该还是个雏!” “……”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三章,桂花园比剑 农历八月三十。 京城内外两城有流言飞传,说京城来了一位美男子,模样胜过妙音阁的第一美男田靖。昨日夜间被数十家青楼争夺,最终妙音阁花魁出面截胡,当场掏千两银票连夜将人带回妙音阁。 妙音阁拥有两名京城美男的消息传遍京城内外。 这传言好似京城阔太小姐的精神良药,还没到中午妙音阁已经人满为患,阔太小姐们都嚷嚷着要一睹美男尊容,甚至有些放话不惜豪投千金与美男共度一宿…… 妙音阁明面上的老鸨犯了难,她自然晓得那美男一早被尚书府接走,匆匆来到内院询问姬颜玉,让这位真正的幕后主人拿主意。 姬颜玉小抿一口清茶;简短思索嘴角微翘:“就说美男刚来京城,需要休整几日!” 得到回答的老鸨虽然纳闷,还是恭敬退下,并将此消息公布了出去…… 内城。 余府内,兵部尚书余斌认真打量着眼前让他都嫉妒的青年,当事人赵道长还没开口,余小薇都替她父亲害臊起来:“爹爹,他脸上又没花,老盯着人家干嘛?” 余尚书这才打了个哈哈捻着胡子化解尴尬:“早有耳闻青城山的小道长,今日一见果真惊为天人。”紧随着他又问:“不知小道长何方人士?家住何处?可有兄弟姐妹?” 此话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常,余小薇却难为情害羞的脸红起来。 碧家姐妹也是敏感的紧,认为这尚书大人要寻赘婿! 赵道长被眼前热情余尚书吸引,没来之前还以为兵部尚书是凶神恶煞,大腹便便等模样,结果真是出乎意料的风采之质。 他如实回道:“从记事起小道就一直在青城山修道,具体何方人士还真不记得了!” 余尚书顿了顿点头:“哦!这样啊!” 赵正立不知如何开口,余尚书又好似陷入思考,气氛顿时异常安静,碧家姐妹、张子崖、李詹壹等人更是大气都没喘一下,最终还得余小薇提醒:“爹爹,赶紧说正事儿!” 她对今日父亲的异常表现很是不解,平日见到皇帝都能侃侃而谈,今儿怎么老是走神儿? 余尚书捋了捋他那好看的胡子:“今日早朝陛下说了,“九”是吉数,明日又是九月的开始,所以明早小道长随我一同入宫,上完早朝当百官面受封小道长天师府席位,这可是龙恩啊,所以小道长往后莫要辜负圣恩才对啊。” 赵正立对权力没概念,更不懂得什么龙恩,只是恭敬的行了个拱手礼:“那就劳烦尚书大人了!” 余尚书挥了挥袖袍示意不必客气,而后又简单安排,并让余小薇好生招待几人;还说有兴致去城内外逛逛;熟悉路线,吩咐完余尚书离府去往兵部。 余小薇得到父亲大人的叮嘱也很是尽地主之谊,让丫鬟仆人收拾府内客房,然后带几位在府里参观,京城的府邸是朝廷赐予;不属于个人,六部的尚书府规格都占地数亩,进府是块露天四合院,四方有廊道围绕,左右两侧拱形大门通往偏房,一般由丫鬟仆人居所,正对大门是大堂,两侧有偏门进内院阁楼,此地能见花园湖泊,假山、凉亭、小阁楼应有尽有,在花园北侧假山、石林、各季节花圃,其中桂花园就在其中,如今八九月的早桂正悄然盛开之时,仆人在凉亭备了水果点心招待。 李詹壹对尚书府算得上熟悉,出于礼貌一路同行赏景,当然她身旁始终有块膏药紧贴,赵道长有时还真不得不佩服张子崖那脸皮厚度,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都一个劲儿往上贴,不搭理就自说自话,做些怪动作取悦美人一笑,他是一群正经人当中唯一不正经的人。 或是峨眉大师姐不胜其烦了,又或是芳香四溢桂花园让她有种舞刀弄剑的想法,于是主动请缨,在桂花园跟张子崖切磋一番,这想法得到一致认可,唯独张子崖本人骑虎难下,他有预感会挨揍。 两人并没取兵器,赤手空拳,这提议让张子崖勉强接受,只要不用棍棒刀枪,只要那韵味十足的美人高兴,挨几掌几拳又算得了什么?全当美人独特按摩手法。 他一咬牙答应下来,两人在桂花园架拳成对立之势,李詹壹眉眼一凝率先出拳,直朝张子崖面门轰去,他暗惊这女人招式毒辣,打人不打脸;她这是专挑脸打,自己长得没赵小白脸好看,要是再被打一顿岂不是更难看? 他手上没丝毫大意,双手划拳为掌交叉格挡迎面轰来的拳头,李詹壹自然看出他想拖住拳头化被动为主动,零时化掌为两指并拢,强大真气在指尖环绕,这是《峨眉破甲指》,力道纯粹集中于一点,全力一指可洞穿山石,此处李詹壹收了部分力道,不然以她宗师境界指尖真气早就凝实成形。 张子崖避之不及只好顺势后倒,弯曲一腿做好下盘防御,果不其然,李詹壹贴地横扫一腿,张子崖将弯曲的腿用力蹬地腾空躲过,两人在桂花园缠斗一块儿,交手数十招,花香四溢,拳脚精彩。 赵道长看出张子崖放不开手脚,也就没太关注比斗,从出拳那一刻基本结局已定,余小薇跟碧家姐妹看的满是激动,开心的手舞足蹈。 见这三个痴女;赵正立无奈的摇摇头,果真应了那句“外行看热闹!” 余小薇偷偷瞧了赵道长一眼,因为那坏道长一直在看她,两人眼神隔空碰撞,赵道长丝毫不躲闪的咧嘴一笑,调侃:“余小姐原来会笑啊!” 余小薇被他咧嘴微笑弄得俏脸一红,明知被那坏道长当众调侃居然没生他气?就他这模样指不定往后要哄骗多少良家少女,想到此处就记起昨晚他在妙音阁的事儿,气不打一处来:“笑容也得看对谁,像你这样不洁身自好的坏道士,本小姐没提剑砍你为良家少女除害就不错了。” 赵正立又被她戴上一顶子虚乌有的帽子,他抽身将一旁碧家姐妹的细剑递给她:“来吧!本道给你这个机会,拿剑砍我!” 碧家姐妹还没反应,余小薇先是吓一跳,自己小宗师实力怎么跟这个变态人魔比?不明摆着找虐吗? 赵正立嘴角上扬,好似看穿她心思:“本道用树枝,你尽管朝我使劲儿,碰见本道身体就算输,刺伤也不怪你,如何?” 这等好事还真让余小薇心动,因为她老早都有劈坏道长两剑的想法,不过这样似乎有些欺负他了。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赵正立说:“机会只有一次,不来……” “慢着!” 余小薇赶忙喊住,她真怕这家伙反悔;漂亮的眸子飘忽不定的转悠,来遮盖自己占便宜的心理:“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赵正立突然被她举动逗乐,怎么有种跟小孩之间对赌的嫌疑:“当然。” 她银牙一咬:“好!” 随后接过细剑,架好阵势,赵道长闲庭散步般在桂花园打量她的起剑式,点头:“基本功练得不错嘛!” 他在身旁桂花树掰断一根细枝,试了试柔韧性,背负双手道:“来吧!” 碧家姐妹也饶有兴致的旁观,余小薇直接弓步平扫一剑,横划赵正立胸膛,他不急不慢的后退一步,细剑离他胸膛半寸闪过,余小薇下压剑尖攻他下盘,张道长依旧轻微抬脚避开,余小薇上撩一剑,这剑按拆招肯定避不掉,余小薇本以为这逆下而上的撩剑会轻松划开他长衫,谁知赵正立以极其困难的动作后仰倒地,在离地十余公分身体悬空;全身唯有后脚跟着地,而后单手撑地在空中翻腾数个跟斗立稳身法。 看得余小薇大吃一惊,又想起这家伙连大宗师都能打跑也不再奇怪,而观战的碧家姐妹则是拍手称快。 赵道长瞧了瞧余小薇:“你这剑法太生硬了,完全不灵活,打架不是练剑谱,随机应变才能让人琢磨不透。” 也不等涨红的俏脸发脾气,赵正立主动拿桂花枝条朝她击去,余小薇正有怒气提剑平斩,按常理树枝肯定被剑斩断,可谁知那细剑好似黏在树枝上一般,顺着赵正立的枝条朝前一带;卸掉剑上全部力道,随后赵正立带着余小薇手中细剑下压在空中挽半个剑花,再平刺一剑,又挂剑朝上直刺,回身后劈剑,顺势弓步截腕下劈,回身后撩,左右横扫,平崩绕身云剑收势。 一套连贯剑法下来,余小薇只晓得手中剑使不上任何力气,轻飘飘被赵正立带着舞了一套既平常又不懂的剑法,待赵道长收势了她还似懂非懂的沉浸刚刚剑法当中。 此刻李詹壹跟张子崖已经停手,不出意外张子崖又被揍了,脸上没伤,但全身已伤,两人瞧见赵正立施展的这套剑法也略得深意。 赵正立在余小薇漂亮眸子面前晃了晃手:“定住啦?多久开饭啊!饿啦!” 余小薇半晌没反应,赵正立就要转身时她突然道:“你再教我一遍刚刚的剑法!” 吓得赵正立一哆.嗦,见她难得诚恳俏模样,无奈捡起丢掉的枝条又将刚在剑法带着她演示一遍,碧家姐妹在不远处跟着有模有样的比划学习,一套下来后,余小薇眼眸逐渐放光:“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赵正立摊摊手:“没有名字!”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四章,庆元帝 尚书府的第一顿午餐很是融洽,相处数月的余家小姐主动找道长搭话,话题全是关于剑法的请教,因为他教的跟余小薇所学似乎不一样,峨眉大师姐也教过她剑法,可每次都不得要领,感觉剑法招式晦涩难懂,今儿上午坏道长那套剑法既简单又实用,让她吃饭都还沉浸回味。 碧家姐妹瞧着俊男靓女话语越来越多,心中然不是滋味,眼神似乎淡了什么,她俩自己也说不上来。 下午碧家姐妹想出去散散心,赵正立也有此意,但却被余小薇拦住,将京城内外传遍的消息告诉这位贵妇小姐们炙手可热的“第一美男”。 赵正立很惊讶,传言似乎夸大了些?据妙音阁传出的消息似乎隐瞒了他的离开,还对外放话说自己初来京城不适应要在妙音阁休整几日?正是这一消息让妙音阁高朋满座,富家阔太小姐,好奇公子蜂拥妙音阁,平常本就火爆,如今更是踏破门槛,那钱财如流水一般进了妙音阁。 赵正立咋舌,难怪昨晚五六家青楼都倒贴钱拉他进青楼,叹息道:“京城套路深啊!” 张子崖转着眼珠捋着小胡子;俯耳低声说:“道长,要不我去妙音阁探探情况?” 赵道长瞥了他一眼,还以为这家伙对姬颜玉恋恋不忘,他很快领会的解释:“妙音阁不是说道长你身体不适歇息几天嘛,要是几天后妙音阁拿不出人,岂不是自砸招牌?”随后嘿嘿笑道:“所以子崖我想代替道长出面做楼,夜晚很安静,八九月的北方转凉,丫鬟们都提前用炭火驱赶了寒气,让人入睡不至于冷,有条件的也会选用三五个丫鬟暖床,捂脚。尚书府也有这服务,但余小薇没给几人安排,因为她没享受过,不懂持久保温的妙用。 张子崖在阁楼来回踱步,赵正立点燃油灯推开门,他这才确定赵道长房屋,跟做贼一样贱兮兮进屋被赵正立白了一眼:“把你那夜袭寡妇村的习惯改了,不晓得还以为本道跟你有见不得人勾当呢!” 张子崖咧着嘴角嘿嘿笑,没开口赵正立就晓得这家伙有所获,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办妥了,三日后道长去妙音阁见姬颜玉就成了。” 赵正立见他那表情始终有些不对劲,点了点银票:“怎么这么点儿?还有散钱?” 张子崖心虚的抹抹嘴:“子崖奔波一天,自然要吃喝点儿!” 赵正立仔细瞧了瞧他,嗅到一阵熟悉味道,撑着油灯照了照,张子崖不自觉后退,额头上的红唇印都还没抹干净,他架不住灵魂拷问的眼神招供:“哎呀,道长,子崖就是心痒痒去了趟青楼吃肉,放心都是用的我自己钱!” 赵正立瞥了他一眼放下油灯没说什么,随后掏出一半银票给他:“明天去打听一下长乐馆的黑市位置,记住不要打听关于本道的任何消息。” 张子崖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总算开始寻找花千金买他人头的黑手了。张子崖欣然接受银票,这些都足够他在青楼连吃一个月肉了,当然消费品质中底,小道长俊朗英姿不凡。” 赵正立朝前走了买了几步,老皇帝看清他模样一怔,随后拧着眉头问:“小道长真是蜀地之人?” 还没等赵正立回答,旁边一位身穿紫袍老者接话:“回陛下,老道核实过,他确确实实为蜀地人,是青城李天人羽化时收在山上第七弟子,这一点青城山六位道人可以作证。” 赵正立朝他望去,是个身穿紫色道袍的老道士,银须鹤发,怀中抱着一把拂尘,即便跟皇帝对话没只微微拱手。 老皇帝这才放弃追问:“既然赵天师核实,朕也没疑虑了!” 随后他对龙鸾旁边的宦官道:“曹严!喧旨吧!” “陛下!老臣有言!” 下方一位身穿紫袍的老翁突然开口,群朝官僚全望向他,年纪足有七八十岁,两鬓头发稀疏;手持笏板略微颤抖。 突然被打断,老皇帝本想发火,瞧见发言人就转变了语调道:“齐太师请讲!” 他拱了拱手道:“老臣也是对这位小道长一见如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老臣认为查实为妙!” 赵天师突然回道:“太师不妨明说,如何个似曾相识?老道初次见面也曾惊讶过,后来才特意调查此事,当初与老道一路的有圆一国师、穆夫子,他俩都可以作证,大道茫茫,十二载一轮,似曾相识的人有何奇怪?” 另一位紫袍老头帮腔:“赵天师你慌什么?太师只是假设,佛道两家都讲究因果,世间不可能平白无故开出两朵一样的花,人不也一样?” 赵天师拂尘一甩,铿锵有力道:“敢问景大人,这位小道士跟你印象中是一同一朵花吗?” 老者一顿:“不是同一人;也有七分相像!” 赵天师逼问道:“天下之大;相识就一定有关联?据传城外有个挑粪的老农跟景大人有八分相识,景大人如何断定那人不是你孪生兄弟?” 朝中官员哄笑。 景大人气的手指微颤:“你……” 齐太师不急不缓点道:“赵天师如此护着小道长,不会是有何隐瞒之事?” 赵天师朝龙椅上看热闹的老皇帝拱手道:“老道是修心问道之人,除了修道便是替陛下解忧,如今吾辈皆老,自然要为大庆王朝将来所谋划,而这位青城小道有天师之志,十五岁能一举迈入宗师境,试问天下能寻到几人?倘若加以栽培,别说大宗师,还有望冲击陆地神仙,那时方可保我庆国三百年基业而不倒,不忍心他无故成为牺牲品罢了。” 齐太师气的语塞:“本太师不也是为庆国基业……” 龙椅一直闷声看局的老皇帝沉声打断:“够啦!” “曹严,喧旨!” 那宦官接到老皇帝命令上前两步拉开圣旨朗朗开口:“朕绍膺骏命:成都府路道家圣府青城派第七道人赵正立下山助朝廷治蜀有功,特封;圣府第七道人赵正立为天师府门下黄师席位,赐银丝青道袍、六上品府邸,赏百金,享从六品待遇,综上加以表彰!”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五章,天师府的赵黄师 要说天下哪里最乱?当然是朝廷。 要说什么最难揣测?当然是人心。 赵正立受封天师府黄师席位已过两日,赵黄师的府邸离天师府不远,后门阁楼能瞧见内城北墙,此地人少地稀,胜在幽静,隐约还能听到北城外学子朗朗读书声。 府邸算不上豪华,不过也是从六品官员的待遇,院落,阁楼,花园,石林湖泊应有尽有,只是没余尚书府邸气派,不过对修道的赵黄师来说足矣。 当晚他都住了进来,老皇帝派了三五个丫鬟仆人,赵正立欣然接受谢恩,他知道丫鬟仆人是老皇帝安排的眼线,他不能拒绝,不然老皇帝定会心生疑虑。 从前两日在皇宫受封时几位老臣言谈中赵正立得到一个秘密,那就是都认为自己长得像某一位人?只是没人愿意提起细枝末节,他不能去打听,从言谈看出那老皇帝忌讳此话题,总之这不是好消息。 还听出赵天师跟好几人调查过自己底细,这个他以后可以打听,并不是什么秘密。 赵黄师就此正式开启他的官途。 让他意外“庙堂三圣”的天师府没任何事情可做,十数人在硕大府邸游手好闲,也好在天师府花园巨大,除去各种参禅打坐的雅舍庭院,还有近千米的湖泊,中央有块凸起的演武场,湖泊边耸立九层阁楼,题匾写着“道家归一”。 阁楼第一层供着三清道祖,从二楼开始密密麻麻叠放各类道家经典,有丹法、心法、符文、剑法等等数万本奇书,汇聚武当、龙虎、齐云、峨眉、青城山、南北江南道、以及江湖流传的杂家道统经典,可谓是道家一块宝库。 天师府道士基本大部分都泡在这栋阁楼,阁楼看书很讲究,必须一层一层往上,每半年一次资历考核,席位的不同享受资源也不相同,很类似门派宗教的强者制度,能力越大享受越多。 天师府并没有赵正立想象中那么和谐,反倒有种群狼夺食的感觉,能进天师府皆是各派各地的天骄人选,都有傲视同辈本钱,道行最低也在小宗师巅峰以上,当然像赵正立一样人物也有,比如上次在蜀地主动找他问道的宋茂陵,他是老天师亲传弟子,也是老皇帝六儿子,当今六皇子,据传是最不爱争权逐利的一位,真与假先不一概而论,单丛他修道悟性来说就碾压同辈人物。 甚至能跟青城小天人之称的赵正立媲美,当然不排除年龄优势,还有资源协助,毕竟出生帝王家,又师出龙虎山天师门下,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他悟性强,倘若悟性欠缺,再多外力协助也是枉然。 赵正立目前席位是黄师,不过以他实力,半年考核会一举问鼎人师席位,这是六皇子宋茂陵跟他说的,因为他就是“人师”席位。 地师席位一直空缺着,据老天师说,此席位留给全天下高功道长,而他的“天师”席位也是代天下道教而受! 据宋茂陵说,庙堂三圣都是异类,儒学苑是一群只晓得读书练字的书呆子,国师府是一群诵经念佛打拳练棍的秃驴,而天师府就是他瞧见的这样。 至于庙堂三圣存在的意义,稳定江湖与朝廷相处,一般有事儿都是三位首脑亲自出面,宋茂陵唯一一次任务就是数月前去蜀地试探赵正立道行! 赵黄师在天师府无聊度过一天,也算不上无聊,至少看了一两本道家典籍,虽然不知名,道理讲的还是蛮对,也就耐心看完了。 回府邸是半下午,农历九月北方天气昼夜温差明显,晚上还是需要火盆取暖,每当他冷时就会想起蜀郡那个耍棍子的壮汉,这个冬天老岳终是没扛来暖被窝的姑娘,以后不扛不来了…… 即便如今府里有三五个丫鬟仆人,碧家姐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替道长收拾屋舍,整理起居衣物,张子崖成天泡在京城内外,晓得老皇帝在府里安插了丫鬟仆人,他也不经常回府,有事就等赵正立出府或回府路上简短交谈汇报。 经他两天打听,找到好几处长乐馆黑市,也弄清楚长乐馆规矩,它是数国巨商合作的组织,消息横跨庆国、契丹、大理、吐蕃,几乎遍布各地,势力极其庞大,存在比任何朝代都久远。 长乐馆最出名的就是“武榜”、“文榜”、“美人榜”、“兵器谱”,四大榜单,他们按季、按年公布各榜名人,也是目前江湖上最准确的统计机构。顺着榜单名人衍生出类似产业,比如最新战绩、行踪、同款服饰兵器等物售卖。 有庞大信息网,自然少不掉交易,除开市场明面买卖交易,还有拍卖场,明、暗悬赏令,明悬赏就是见得光挂牌悬赏,例如寻物找人、办事儿,暗悬赏自然是见不得光,敲诈勒索,打家劫舍,只要肯出钱,他就敢找人办! 上次七盘岭夜袭赵正立的就是黑市暗榜悬赏,暗悬赏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被追查,只能看见消息跟钱,查不到雇主身份。 它是一个庞然大物,每个国家都默许了它的存在,倘若铲除肯定办不到,除非各国达成协议,显然很难协商。 这天下午,赵黄师没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外城妙音阁,那锃光瓦亮的门槛就能看出这几日没少进钱。 赵正立穿过人潮拥挤寻欢问柳的前院,到后院姬颜玉已经等候,她露着笑盈盈的俏脸打量赵道长,趣味道:“赵黄师光临让小阁蓬荜生辉啊!” 赵正立瞧着眼前几乎让每个男人疯狂的女人;定了定神挥手无情打断:“你不是让本道抛头露面圆场吗?速战速决。” 姬颜玉见他今日一个人来,对眼前俊俏男子肆无忌惮了些,坐在他旁边翘着二郎腿露出纱裙下一大片白皙美腿,极具诱惑的语调柔声道:“上次那张色狼没给道长讲清楚吗?” 赵黄师怔了怔,这该死的诱惑,用了极大决心才将目光移开白生生的大腿,盯在她那更要命的脸上,眼神飘忽的险些勾走赵道长魂魄,他口念静心咒这才稳住扑上去的冲动:“张色狼还有隐情不成?” 她娇声笑道:“可能道长还不知道他将你卖了,跟我达成协议说,道长往后每个月来妙音阁三五次,我们按月支付道长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可比市场价高多了。” 姬颜玉没有提张子崖来妙音阁半价吃肉的条件,这是她称呼张色狼的由头! “他妈……” 第一美男气到爆粗口。 姬颜玉漂亮的眸子弯成月牙状:“道长不愿意?可你朋友已经替你签了契约呀!” 赵正立见她高兴得逞模样气急:“本道现在是吃皇粮的官员,要是让人晓得在青楼做男.妓,皇帝不把我脑袋拧下来滚油锅?” 她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谁说要让道长做男.妓了,只要打扮俊俏帅气,来妙音阁赏景,听曲,顺便跟贵妇小姐们聊聊家常便是!绝不让道长登台接客,全程在贵宾席位坐着。”说完她又持折扇遮嘴打趣:“当然道长若是相中某位阔太小姐,有意共度春宵,犒赏钱我们分文不收!” 见她笑的越开心赵道长就发毛,放言恐吓:“就不怕本道先扑倒你这位第一花魁?” 语言轻薄姬颜玉没丝毫生气,反而主动将身子一倾,那张俏脸险些贴在赵道长脸上:“那就来吧!如此俊俏模样颜玉不算吃亏。”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赵正立一个踉跄,差点儿从椅子摔下,惹得姬颜玉捧腹发笑,巨峰随着娇躯起伏颤抖,看的赵道长气血翻涌。 姬颜玉收起笑容端正了语气:“道长也莫要觉得难为情,来妙音阁的不一定都是闻着“肉香”寻欢,青楼雅俗共赏,你可以打听一下;京城内外达官显贵谁没来过妙音阁?勾栏听曲是悠闲雅事,你可知贵宾席多少钱一位?本店是看在道长俊朗出众才特意免费倒贴钱,你也晓得干我们这行看脸,能多来几个像道长这种品质的客户,妙音阁名气都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先容我思考几天!” 赵正立一时拿不定主意,真要如她说的那样,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每个月一千五两,那可是巨款啊,对他不是一星半点诱惑,当然他也得承认被第一花魁‘调戏’的感觉……真他娘舒服。 如果可以,他想化被动为主动…… 花魁姬颜玉不晓得坏道想法,不过从他眼神看出认真思考的模样,嫣然一笑:“思考几天没问题!不过今晚还是要屈身出面圆场,算给那些豪投数千上万的阔太小姐一个交代!” 赵道长眼睛都快瞪出来:“什么啊?几千上万两?” 姬颜玉满不在意道:“是啊,不然干嘛要花大价钱请道长经常来光顾?” 赵正立无言,开青楼还真是一个暴利行业啊。 又寒暄几句。 赵道长简单收拾就要去前院舞台,被姬颜玉一把拽住:“你确定要穿天师府道袍?” 赵正立也是被她气糊涂了,但也没衣服跟换啊? 姬颜玉对仆人招了招手,简单吩咐两句,那人点头离开,片刻再回内院手里端着一整套华丽衣服,腰带、玉佩、内外衣衫,还有一件银灰色长袍,并备了玉簪、玉制束髻小冠。 赵赵道长被迫进屋穿戴,不足片刻,他一身银白长袍走出来,头顶玉制小冠跟簪子束着三千青丝;无死角展现出每一寸英俊轮廓,内侧白衫配银白长袍将他肤色提升更白皙如玉,腰间的浅色玉腰带将他身形塑造的更挺拔修长。 姬颜玉跟仆人眼睛一亮,痴痴打量许久,姬颜玉看的挪不开眼,围绕他转一圈不停称赞:“面如玉、世无双,同样的衣服怎就有如此差距呢?” 赵正立当然听出暗话,妙音阁能快速拿出一套男人衣服,除了传言的第一美男田靖,还会有谁? 姬颜玉用手中折扇挑起赵正立下巴,如同绔少爷调戏闺房小姐:“你这衣服放心穿着便是,第二美男被人包月了!” 赵道长底线一次次被这妖精攻破,也是豁出去的一把将姬颜玉持折扇的纤手抓住,顺势俯身贴耳在她如玉脂的颈部低声道:“姬小姐拿捏男人的手法很娴熟嘛!是否也捏住了本道的心呢?” 赵正立突然的举动姬颜玉全然没想到,被他俯身吓的一惊,定了定扑通扑通心跳,尽量优雅一笑:“道长的心还真是看不透,外边传言说道长喜好养身书籍,可颜玉怎么觉得道长在混淆世人呢?” 他夺过姬颜玉手中折扇,把玩道:“怎么讲?” 姬颜玉也没生气,上下打量一番坏笑:“只晓得耍嘴皮子,身体却保守如玉!” “本道不光嘴厉害,还器大活好,要不试试?” “你还是留着自己把玩吧!” “……”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六章,打油诗 果然;青楼女子那张嘴甚是了得! 最终赵道长败下阵来! 姬颜玉让仆人将他带到前院舞台,而她自己则上二楼,从阁楼俯瞰整个前院跟舞台。 舞台上好几位婀娜女子翩翩起舞,旁边还有一支配乐,弹拨竹琴、柳琵琶,陶笛古筝小二胡,萧笙编钟大花鼓,足有数十种乐器伴奏,音律环绕,酌酒言欢,还掺杂着男女的嬉笑。 当后院仆人领上一位身着银白长袍的男子登台时全场禁声,那些阔太小姐眼睛瞪的溜圆,老鸨用眼神跟阁楼上姬颜玉交流,她心领神会登台介绍:“各位!这位便是最近疯传的第一美男,赵公子,如今为天师府的修道神仙,往后赵道长会不定时光顾小店,贵宾席三号长久为他留存,各位若有修仙问道;养身困惑,都可以询问赵道长,他会耐心逐一解答哦!” 说完老鸨还不忘向好几位阔太小姐递上心照不宣的眼色。 随后老鸨将风度翩翩的赵道长领到贵宾席中间位置,四周空缺的软塌椅子顷刻间被贵妇小姐包场。 一女人急不可耐的伸出双手:“赵道长,你能帮奴家看看手相吗,奴家最近彻夜难眠啊!” 身着艳丽的阔太也紧随着将手搭在他肩上:“听说道家有一种双修功法,不知道长能否传授一二,钱不是问题!”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贵妇又问:“道长肤色如此白皙滑.嫩,不知有何养身秘籍?” …… 赵正立满头黑线,这哪儿是贵宾席啊,分明就是狼窝,他被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谁知居然有人直接上手,捏他脸,摸他腰,牵他手,搞得赵美男心生惶恐,暗下决心妈的仅此一次,下次给五千两老子也不干了。 姬颜玉在楼上看的很是欢快,见赵正立吃瘪;笑的前倒后仰,花枝招展。 赵美男在一群贵妇中艰难熬了半个时辰,狼狈窜出惝恍逃回内院,姬颜玉此刻正在几案细品茶水,见劫后余生的赵道长忍不住又是一顿笑:“看来道长很受欢迎嘛!其中有几位可是富家小姐哦,不知道长注意没有?” 赵正立进屋换好自己长衫走,出房门抱怨:“那帮老娘们儿比你还狠,我道行浅,接不了你这份肥差!仅此一次,就当扯平当然留宿之情。” 说完就从内院后门离开,生怕慢一秒就被生吞活剥一般,姬颜玉连忙追出门外喊:“价格可以商量嘛,想清楚了记得回来找我哈!” 赵道长听见也没回她,仿佛那里是块魔窟一般,他感觉已经出卖了自己灵魂,在夜色中三两跳跃消失外城。 回到自己府邸差不多辰时左右,碧柔正用木炭熨烫他前几日穿的长衫,后院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吓得碧柔将熨烫铁器掉落,彤红木炭将长衫烙出好几个洞,她不由“啊”的一声,看清来人是赵正立没好气责备:“道长,有大门怎么不走?非要从天上下来!” 屋内几人闻声赶来,有丫鬟仆人,碧玉、张子崖,让赵正立意外的是李詹壹跟余小薇也在。 几人在后院大眼瞪小眼,赵正立主动咧嘴一笑:“各位晚上好!” 全都错愕等着他。 碧柔尴尬指了指自己脸蛋示意他:“你脸上怎么有红唇印?” 碧玉上前两步气道:“跑哪儿去鬼混啦?” 余小薇、李詹壹两人眼神微露鄙夷,丫鬟仆人则是偷笑佯装没看见各自散去。 赵正立也没解释,将目光锁定角落偷看的张子崖,怒气油然而生。 张子崖本能转身逃走,谁知赵道长速度极快,一个闪身拦住他退路,而后一把将他拽到后院空地,张子崖小胡子微微颤抖,求饶:“道长,道长有误会,真的有误会!” 赵正立也没听他解释,劈头盖脸一顿暴揍,张子崖不还手的抱着脑袋:“哎呦!哎呦,别打脸,别打脸!” 后方不知情的众人被暴力场面吓得龇牙咧嘴,自己出去花天酒地了回来居然还打人?似乎太霸道了些吧! 半刻钟后,张子崖肿着脸颤颤巍巍爬起来,欲哭无泪抱怨:“都说了不打脸不打脸,你干嘛老盯着打啊?” 赵道长没理肿成猪脸的张子崖,扭头笑着脸对余小薇说道:“余小姐今日来访有何要事?” 温柔的语气跟刚刚残暴画面形成鲜明对比,余小薇吓得一个机灵,见他一脸红唇印凭空生出怨气:“今儿来的不巧,詹壹前辈,咱们先回去吧!” 说完她率先小跑走出后院,李詹壹紧跟其后,碧玉跟碧柔满脸疑惑:“余小姐不是来找道长学剑吗?” 赵正立看了眼夜空,摊摊手:“可能天太晚了吧!” 碧家姐妹又将目光锁定他脸上醒目红唇上,暗自神伤的叹了口,感觉自己两姐妹终是没入他眼啊! 心不由凉了几分,痛了一寸。 后面数日赵道长单调往返天师府跟自家府邸之间,自他入京受封以来没任何访客登门,即便是同僚也很少交际,除了江湖上偶尔有他数月前的战绩,他在京城的行踪好似泥牛入海,期间给青城山回了几封报喜不报忧的书信,而后基本在天师府阁楼阅读书籍。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有余,直到被天师府身披蓝袍的玄师打破,是武当弟子张白衫,生的浓眉大眼,骨骼偏瘦,他比赵正立早来数月,赶上半年考核,以宗师中品道行晋升了玄师席位,如今阅览书籍到第三层。 按理说两人无冤仇,可最近江湖上赵道长威名太响亮,架不住有心人拿门派作对比,他得知当初赵道长跟宋茂陵在司徒剑庄斗成平手,好胜心更驱使张白衫斗一斗的冲动,以此验证自己差距。 当然挑战宋茂陵他也想过,可人家乃当今六皇子,又是老天师爱徒,施展起来多少有些压力,赵正立不同,与他们一样都是江湖门派入京,没太多关系束缚才能放开手脚打一场。 得知如此荒谬理由赵道长有些好笑,修真武神通,立玄武当兴的武当大教也学会看人下菜? 赵正立赶着看书,没搭理这个年轻武当弟子,他第一次发觉读书会上瘾,用精神游历各门各派的道法中间,在通过串联沟通发现一条崭新定律,这种感觉让赵正立逐渐痴迷! 张子崖脸上的伤势好了成天在京城晃悠,赵正立很想道个歉,回头一想这家伙油滑的紧,必须要让他明白分寸,不能擅作主张,倘若放宽底线指不定他还会搞什么幺蛾子。 碧家姐妹起初故意冷落赵道长,张子崖看出端倪,就将那日他带着红唇印解释了番,大意是赵道长为了还妙音阁留宿人情,牺牲自己色相帮青楼拉客…… 两姐妹听完既自责又感动,后面好似全职女主人一样将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条,将赵正立伺候到无微不至,这种明显改变坏道长逐渐有种依赖,两姐妹多余时间也在后院练剑,他时而为其指点一二,两人剑意明悟,慢慢形成宗师雏形概念。 这一日碧柔逛街带回长乐坊季度榜单,有文武榜,美人榜,让赵道长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榜上有名,还排列在武榜宗师境第一,狠狠压了半步大宗师的契丹国师一头,如此耀眼位置让他眼皮直跳,这不明摆着全天下竖立敌手嘛。 大宗师境很少有人出面,数年未变的榜单,第一甲的位置依旧空缺着,据说是留给陆地神仙的,第二居然是契丹耶律啸,第三是庆国天师府庙堂三圣,儒夫子穆德卿,道天师赵洪云,佛国师圆一法师,后面还有大理国的八大护国方丈之首觉言法师。 美人榜第一甲也空缺着,听说是留给东海三仙岛的某位仙子,世人都不成见过,传闻她真是一位仙女,第二甲是大理国公主段潇潇,庆国美到不可方物的姬颜玉位居第三,第四落在西夏皇帝的妃子严裴娜身上,庆国江南接连拔得五六名次,分别为巨商叶家嫡女叶媚,江南门派蔡妍,第七又是大理国高美丽,据说是大理大相国孙女,余小薇被甩到了第八名,细想综合条件她是有欠缺,不过还在逐步完善,相信过不了几年就是她的主场了,这让赵道长对天下美人产生浓厚兴趣。 文榜第一甲为《春色》,据介绍出自江南某位十多岁少女,文章清净优雅,被世人评价为“仅存书海的净土!” 第二甲《笑红尘》,作者不详,书中爱恨交织的悲凉故事收割大片少男少女的苦情泪,多数人看了此书一度怀疑真爱是否存在?影响过大甚至被文坛封禁,不过依旧不减热度,若不是文坛封禁;它将远超第一甲《春色》。 第三甲《梦逍遥》,一本快意江湖的热血故事,满足所有读者精神寄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酒大肉斩悍匪流寇,英雄美人江山社稷,通通拿下! 被世人评价幻想仙境。 后面还有《边塞飘雪》、《酌烈酒敬三秋》等诗词,不过远不及前三甲那般与世人共鸣。 赵正立只是匆匆一瞥,他对这些咬文嚼字多不敢兴趣,修得大道才是正途。 谁料第二日,碧家姐妹就上街买了文榜前三甲书籍,厚厚几沓书看着都消磨时间。 赵道长没阻拦也没鼓励,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所思所想全不相同,怎么快乐怎么来吧! 余小薇近半月都没再来府邸,可能上次揍张子崖太残暴,给她烙下阴影。 一时间,赵正立的世界似乎除了碧家姐妹跟天师府的道家秘籍,再无他物? 时间充实而又单一的过着,赵老天师自将他从皇宫领回天师府再也没出现过,听其他天师府的人说这都正常,如果老天师哪天频繁现身,便说明有大事发生了。 立冬;贴心的碧柔为赵道长准备了一锅红焖羊肉,姐妹俩跟赵道长围坐火炉边吃得油脂水滑,他听着两姐妹看书心得体会,聊最多就是被禁的《笑红尘》,好好吃饭氛围硬是被她俩吃出离别饭感觉,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这让赵道长对此书甚是好奇,拿着翻看两页直接把书扔的老远,大骂一句:“他娘的,这书看完不憋屈死?” 北方天气越发寒冷,树叶凋零殆尽,湖面结上薄冰,冬季的味道越来越浓。 次日一早,赵正立就被一道飞驰进院的身影惊扰,而后拧起长剑就朝外看去,碧家姐妹也有察觉的跟来,看见后院草地遗留斑斑血迹,三人越发谨慎,沿着血迹找到张子崖的屋舍,这是赵正立特意给他留一间,可最近那家伙五六天没回来了,这血迹难不成? 想到此处,那房门打开走出一个裹得跟粽子一样的人,众人皆是一大跳:“大哥,你们走路没声儿的吗?我是伤员,心脏不好!” 赵正立三人定神一瞧,从那经典的小胡子就看出是张子崖无疑。 碧玉先诧异问:“裹得跟粽子似的;你这是要去见屈原吗?” 碧柔白了一眼开玩笑的碧玉,而后改口:“张壮士,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赵正立都没开口问,大清早偷偷摸摸回来自己包扎伤口,八成没干好事。 果不其然;张子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最后一叹:“喝花酒被打了!” “……” 三人无语。 张子崖连忙诉苦:“不过这些都是为了赵道长您啊!” 赵正立一愣问道:“从何说起?” 张子崖一瘸一拐的朝内屋走去,碧柔提前支开丫鬟仆人,后院壁炉留下张子崖跟赵道长两人。 他委屈巴巴讲述了他遭遇。 被赵道长凑肿的张子崖伤好后觉得愧疚,因为契约有部分疑似妙音阁诱骗签署,于是打算去找姬颜玉毁掉契约,接过姬颜玉提出让他办三件事就撕毁契约,张子崖老实照办,哪儿知道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去长乐馆打探朝廷内斗消息,消息是打探到了些,不过也给他惹来祸端,后面莫名其妙被人暗杀,好在他道行能自保,避免给赵道长惹来麻烦就跑城外躲了数天。 回城后再去妙音阁完成第二件事,姬颜玉让他以江湖人的名义在城外打劫;专挑来往书生文人,这个任务倒没带来多大.麻烦,那些满城谩骂对他也没任何伤害。 第三件事让他半夜去掀景府的屋顶,并留下一首打油诗:“三流文采二两墨,预将万事手中握,弃掉马卒不让活,流寇定将把门破!” 说完张子崖就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正是张子崖完成三件事拿回的契约。 赵正立听完哐当一声坐在椅子上:“你不懂这打油诗意思?” 张子崖感觉事情不对劲谨慎道:“懂一点点,贬他们文人不懂装懂,子崖也觉得那些文人酸臭的很,大道理比谁都厉害,办实事一个也不着调!” 赵正立一拍脑门儿:“你这是被姬颜玉当枪使啊!即便你不去拿回契约她同样拿本道没法啊,你怎不跟我商量呢!她每一步都在把你往火坑里推,你一点都没警觉?” 张子崖不明其意道:“什么火坑?” 赵正立气的冒烟:“自然是朝廷党争!” “我又不是朝廷中人,党争跟我有何关系?” “你是随本道一路进京,而本道如今在天师府就职,你一举一动在外人看来都跟本道有关联,她在借你之手拽本道下水!” “什么啊?这女人心机如此深?” 赵正立收起契约半晌都没说话。 瞧了眼他满身伤问:“谁把你打伤的?” 提起此事张子崖一叹:“掀了景府屋顶本以为没啥大不了,就去青楼喝点花酒庆祝,不成想景府客卿是个狠角色,带着禁军在青楼围堵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 赵正立有种想掐死他的心。 随后掏出一沓银票塞给他道:“你暂时出城躲几天,估计很快禁军会下达全城通缉,以我目前能力肯定保不住你。” 张子崖甚是感动,平日吝啬的张道长危难时对他如此大方:“道长,我……” “用不着感谢,这几百两就当先借给你的。” 随后目怒凶光道:“我得去会一会那个第一花魁!” 张子崖似乎感觉自己闯祸了,愣了半晌挤出个:“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七章,前朝余孽 混乱朝局赵正立不想掺和,可此次被姬颜玉暗中摆了一道,这事他很难隐忍,赵正立在思考一个问题,青楼妙音阁难不成也是党争派系?让张子崖屡次挑衅朝堂文人意欲何为?打压太子.党派的文臣,莫非妙音阁立场是城王? 太子宋朝阳表面为人卑谦,实则城府极深,口蜜腹剑的太子深得儒人文臣追捧,整个朝堂大半文官偏袒他,而武将出身的城王坦率之极,又常年北伐,冲锋陷阵的表率收获北方数个州郡将士追随,平反上位的老皇帝深知军心可怖,怕三儿子城王走他老路,于是果断将城王调遣回京,并有意无意慢慢削弱各方兵权。 二皇子心智不全,从九岁便半痴半傻,四皇子曾经随庆帝平反被万箭穿心而死,五皇子伏击突围失败自刎,六皇子从小见惯厮杀,不入官途,不从军,最后跟赵天师开始修道养心,最小的七皇子是老皇帝平反前跟丫鬟所生,性格孤僻不擅言谈,前些年丫鬟册封的嫔妃死了,七皇子跟着也消失在了皇宫,有人说死了,也有人说悄悄逃到了民间。 按照年龄算如今应该也十九了。 就目前而言整个朝堂分文武两派,文为太.子党,武为城王党,也是文武百官在剩余五个皇种唯一选择。 庙堂三圣、禁军、宦官,统属皇帝亲卫队,不得参与任何朝局纷争,如有发现将波及亲族宗派,这也是上次赵正立受封时庆帝偏袒赵天师原因。 如今妙音阁的姬颜玉通过张子崖拉赵正立下水,自然让他大怒,他职位特殊;其后果很难相信。 赵正立让碧家姐妹收拾了后院,并告知两姐妹遇上禁军搜查如实回答,不用隐瞒张子崖回来的信息,毕竟有老皇帝安排的丫鬟仆人;这件事他们三人瞒不住。 他自己则快速去了妙音阁,赵道长直接从后门入了内院,在内院等他的是老鸨,老胳膊老腿的妇人在脸上抹着厚厚胭脂水粉,穿着花里胡哨衣服,她摇晃着手中团扇:“赵道长,姬姑娘让老婆子跟您说一声,她在见客,让您稍等片刻!” 赵正立在气头上哪儿管那么多,就算见天王老子也得找她问个明白,更何况还是耽误他看道家典籍的宝贵时间。 他直接略过老鸨朝二楼走去,老鸨慌了,连忙上前阻拦:“道长这是不讲理?” 赵正立冷哼一声:“尔等何时跟本道讲过理?” 说完赵正立腾空踏桌椅跃上二楼,老鸨没想到他轻功了得,微惊一声:“姬姑娘,赵道长闯上二楼啦!” 赵正立刚落二楼廊道姬颜玉在雅间喊了声:“不可……” 下一刻窗户爆射数到银针,赵正立大惊侧身避过,那银针顷刻间穿透阁楼木柱,与此同时一壮汉拎着大刀冲出雅间, 那壮汉举起大刀就要朝赵正立劈砍,赵正立也做好一战准备,姬颜玉连忙跟出来大喝一声:“腾羽辉住手!” 那一脸络腮胡的壮汉不甘瞥了眼白白嫩嫩赵道长:“哼!不懂规矩,算你小子走运。” 姬颜玉见两人停手赶忙呵斥腾羽辉的壮年:“还不快下去,毛毛躁躁的迟早把命丢在京城不可!” 那糙汉不知为何被姬颜玉呵斥,明明是眼前这个小白脸不守规矩在先,也不敢多问,带着一肚子气退下楼。 诸不知姬颜玉是在救他,因为以他实力完全不够眼前这位小白脸打,好在早上妙音阁还没营业,无外人在场。 姬颜玉漂亮的眸子瞧了眼一脸怒意的道长,她挤出一丝自认为能缓和关系的笑容:“道长,咱们进屋谈?” 赵正立默不作声的走进雅间,屋内布置暖香似玉,处处透着暧昧氛围,见姬颜玉进屋掩门,赵正立侧身一把朝她如膏腴的颈部抓去,姬颜玉侧身轻巧避过,赵正立顺势横扫一爪,又被她后仰弯身躲过,并退到安全距离,脸上挂着趣味笑意:“道长这是要对颜玉动粗吗?可我喜欢温柔的。” 迎来的却是赵道长探囊一爪,只见他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同时暗自运转真气蓄势,似要将这妖孽治服才会开口,姬颜玉怎肯坐以待毙,跃身而起,眼神微惊;红唇慌忙解释:“赵道长想必其中有误会!” 回答她的是一个巨大真气掌印,一把将她从半空中擒住,而后被赵道长毫无怜香惜玉的掐住白净脖子,阴着脸道:“为何加害我?你是城王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姬颜玉挣扎了几下,赵正立这才发觉掐的紧了些,于是送了点力道,手中美人咳嗽说道:“道长其中恐怕有误会!我不是太子.党,更不是城王党,跟朝廷没任何关系!” 赵正立眼神冷了几分:“哦?那你说说为何让张子崖做那三件事?” 那绝美的脸上凄凄一笑:“颜玉只是挑了三件京城最难的事情,本以为让张子崖知难而退,谁料到他真一件一件去做了!” 赵正立自然不信如此单纯简单的理由,反问道:“那你为何不让他贬低武将?而是选择文人,还留下打油诗?” 姬颜玉不回答反而提要求:“道长能先松开脖子吗?即便你不掐着颜玉也不是你对手啊!” 赵正立想了想,事情没严重到灭口的地步就不能彻底得罪,于是缓缓松开,在她那白皙似玉的颈部留下彤红指印,自己揉了揉苦笑:“道长还真是一点儿不怜香惜玉,刚刚颜玉可是从道长眼中看到一抹杀意,看长得俊俏也就原谅你了!” 赵正立眉毛一凝:“回答问题!” 她陷入短暂沉思,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不屑又似嘲讽:“文以二楼窗户,汇入街头消失人群当中。 一直在楼下的老鸨跟腾羽辉焦急上楼询问:“小姐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姬颜玉呆呆摇了摇头,精致的面容闪过一丝疲惫:“刚刚说漏嘴了,被他知道了身份。” 老鸨跟腾羽辉大惊:“什么啊?” 腾羽辉摸着一脸络腮胡深思说道:“还是灭口吧!” 姬颜玉连忙说道:“你不是他对手,这个人就是江湖上传的人魔!” 腾羽辉眼睛一瞪,满脸胡子一抽:“这这,这么年轻的小白脸?” 老鸨缓过来后决绝道:“那就请他出手?” 姬颜玉望着人潮涌动的街头想了想,叹气:“暂时不要乱动,先观察他一下再决定吧!” 两人沉寂片刻,默默点头,算是应答。 赵正立回天师府已近午时,正翻阅着齐云山的《太素双境》,一位银须鹤发的老头忽然现身他跟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卷席上阁楼最完;他将张子崖清晨给他的契约凭据拿出来。 赵老天师这才缓了缓神情,而后收回威压,沉声:“随老道去宫里面圣吧,如实解释清楚便是!”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八章,变局 威严皇宫,壮阔浩瀚,处处透露着帝王之气。 文德殿内,老皇帝侧卧金黄蚕丝软塌,身旁三两个宫女太监细心服侍,皇帝微闭的龙眼沉浸享受,听见脚步声缓缓睁眼,苍老的眼神紧紧盯着赵正立。 审判的目光间隔数百米都能感受到,赵正立没丝毫胆怯;依旧跟在老天师身后不急不缓朝宫殿走去,一直在这种凝视下迈进文德殿内,离软塌上的老皇帝数米距离。 赵天师身穿白道袍,拱手施礼:“参见陛下!” 赵正立也跟着拱手:“参见陛下!” 老皇帝没回答,依旧紧盯着软塌下的赵正立,没得到应答,一老一少就半弓腰;低着头等待,过了些许软榻才缓缓说了句:“给两位道长赐座!” 小太监闻声连忙小跑下来,为两人搬来金丝楠靠椅,老皇帝尝试起身,老太监曹严连忙上前搀扶,待他端坐后打量着一老一少:“青城小道长在京城可还习惯?” 对于老皇帝试探一问赵正立不卑不亢的拱手回答:“回陛下,出家人四海为家,能在繁荣盛茂的京城天师府修行是小道福气,这一切还得感谢陛下跟老天师知遇之恩。” 赵正立委婉表达四海之内都一样,能来京城就感谢天师府跟老皇帝,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跟其他势力毫无干系。 老皇帝又道:“听闻随小道长入京的除余家主仆还有三人?可知三人底细?” 赵正立如实说道:“碧家两姐妹为蜀地碧华剑宗弟子,被前蜀郡太守灭了宗门,跟小道一同参与剿匪灭蜀相识,另外一个张子崖是北上蜀道梓潼七曲峰认识,他满腔热血的北上想从军收复燕云之地,小道这才让他同行,不成想他刚来京城便闯了大祸。” 老皇帝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朕知道了!两位道长退下吧!” 赵正立有些懵,这就问完啦? 老天师这才小心问了句:“陛下,张子崖如何处置?” 老皇帝从新斜趟软塌,几个太监宫女连忙上前捶腿揉肩,皇帝闭着眼道:“朕安排了禁军收捕,抓到后先关押兵部吧!” 一老一少就要行礼告退,老皇帝突然又补充:“如果明日天亮还没抓到,就劳烦天师出面了。” 老天师拱手回答:“遵旨!” 而后两位道长缓缓退出文德殿,回去的路上赵正立心不在焉,两人出了皇宫徒步在御街,朝天师府走去,赵老天师瞧他恹恹模样微微笑:“小子,你是不懂圣意啊!” 赵正立瞧了他一眼,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跟这位赵天师接触,长得慈眉善目,银须鹤发,丝毫没有大宗师架子,这让赵正立多了几分好感,但此刻在他情绪低落时微笑,总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于是反问:“什么圣意?” 他舒展眉头捋了捋胡子:“陛下明摆着在偏袒你啊,如今更是偏袒你身边朋友,你可知为何要将张子崖快速捉拿吗?然后再关押兵部?” 赵正立摇摇头。 老天师为其解释道:“尽快捉拿是防止他的不测,毕竟得罪了全朝文人,那些穷酸书生最擅长报复,读书人的报复不像习武修道只取性命,他们狠起来不光要命;还要人身败名裂。朝廷关押犯人通常在大理寺、御牢,你可知为何偏偏选在兵部?” 也不等赵正立回答,他接着道:“因为兵部是余尚书管理,而余尚书在朝廷没参与任何党争,只听命皇帝,另外你入京跟余尚书有一面善缘,他或多或少都会关照你的朋友一二,至少不会屈打成招。” 经他这么一梳理赵正立顷刻明白曲折,暗叹这官场的复杂,赵正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陛下这般待我,有没有可能是看着老天师面子上?因为老天师有小道有微不可察偏袒心,另外请问老天师,龙虎山是否真有‘龙虎天丹’?” 赵老天师一怔,余光扫了他一眼,被他如此一说还真有可能,老天师果断比重较轻:“为何突然问龙虎丹的事?” 赵正立感觉到他刻意避开前面话题,于是转移到龙虎丹说道:“昔日小道在蜀地跟南诏国老妪斗法,不慎中万尸蛊毒,当日出奇没死,最后发觉蛊毒被强行封印在手掌,而后北上再次遭袭,为逼走敌手小道将蛊毒强行解开,本以为就此身死道消,不成想最后死而复生,据同行之人解惑,说除了东海仙山的神药有起死回生之能,普天之下仅有龙虎天丹具备,那日朝廷册封时又听老天师说您调查过小道身世,敢问老天师可解小道困惑?” 这问题困扰赵正立良久,如今正好找准机会,也就说了出来。 老天师没丝毫意外,捻着胡子边走边瞧御街风景:“天地之间各有造化,你认为难以理解事情;随着时间流逝都有答案。” “……” 赵正立没追问,对方明显在卖关子,不过可以肯定他知道细节,本以为还想问问自己究竟像某人?能让太师、文臣摆在朝堂上谈论,眼下见他如此敷衍也就没询问意义。 明明自己第一次来京城,为何有种跟朝廷千丝万缕的因果? 回到天师府老天师又没了影儿,赵正立从新拿起齐云山《太素双境》,正当定下心神投入时,突然窜出一张浓眉大眼的家伙,赵正立不用瞧就晓得是武当张白衫,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张白衫瞧了瞧他手中《太素双境》啧啧道:“这些记载都是皮毛,只要你应战,我推荐齐云山的真传弟子给你,如何?” 赵正立眨了眨眼:“你真想打架?” 张白衫像啄木鸟一样点头:“不同门派都有长短,实战才能吸取经验,书上能学到个啥?” 赵正立放下手中书籍: “那就比划比划!” 张白衫顿时咧嘴狂喜:“那好,这就去演武场。” 赵正立暗道这家伙还真是好战,数次邀约再拒绝似乎说不过去,也好奇武当道法,正巧心头烦躁,找不到地方发泄。 天师府比武斗法没严格要求,自己拿捏分寸随意切磋,前提不得损坏天师府公物。 天师府很大,但只有十余人,各个都是天骄龙凤,一有风吹草动瞬间传遍每个人耳朵,听闻青城派的赵正立跟武当派的张白衫斗法,即便不爱凑热闹的宋茂陵都难得观战。 他旁边有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别着一把三十余寸的腰刀,带有弧度的刀鞘乌光暗沉,单是瞧一眼就感觉寒意逼人。 此人是齐云山阳知命,三十出头,面如书生,道行在宗师巅峰以上,为天师府人师席位,腰刀名为‘乌芒’,入天师府数年,熟读阁楼典籍。 另外还有身背铜钱剑的江南道许常在,阴柔美男子南宫柳,略带油腻的何奇骏等人。 平日深居简出的家伙全都将目光集中湖泊演武场两人。 日常都忙着修炼,看书,斗法比武是为数不多吸引集体观看的‘娱乐’,虽然时常也有人切磋,但远没今日这般热闹,因为主角是青城派赵正立在天师府‘首秀’,故而格外吸引人,毕竟江湖上他名号太响亮,都有好奇心。 演武场的张白衫拎着一杆银枪,蓝色道袍微风起伏,看上去倒有几分气度,赵正立背着掌门道人送的紫.阳剑,静静站在边缘注视着张白衫。 两人对视行礼,张白衫率先单脚踢枪尾,弓步横枪,腰部发力抖枪朝赵正立攻来,那银枪如同旋转的灵蛇,两人距离不过三米张白衫踏步扎枪直刺,赵正立侧身躲避,枪尖一刺落空顺势横扫,赵正立提剑抵挡一步逼近张白衫,剑刃在枪杆上摩擦出哧哧火花。 张白衫失去长枪远攻优势,转身握枪中端,将枪当棍棒使用,横绕腰部挽花枪阻拦赵正立近身,手中银枪舞的呼呼有声。 赵正立骤然跃起立劈一剑,张白衫举枪横档,赵正立借助身体下坠之势踢其胸膛,张白衫抬腿硬碰一脚,强大冲击让两人双双弹退数步。 张白衫嘴角一笑:“当心了!” 话必偏瘦的他单手持枪,以云龙缠身之势朝赵正立再次袭来,银枪被他挽的不见其形,在空中化成一口银色大钟,由真气凝结银光闪闪;将他牢牢护在其中,那银钟跟空气摩擦出“嗡嗡”钟鸣。 赵正立提剑挥出一记“烈火指”,磅礴真气击在银钟上发出巨大钟鸣,“当!”的一声让真气余波扩散八方,观战的众人随手一挥将其化解。 赵正立试探完抡起长剑立劈而下,真气化出近十米巨剑,狠狠落在银钟上,银钟直接龟裂,张白衫拖着龟裂余波逼近赵正立;待银钟瓦解,他顺势斜撩枪尖。 这一枪借着真气巨钟炸裂穿刺,赵正立需要提防巨钟爆碎的真气碎片,还得抵挡他伶俐一枪,换作一般人准定应接不暇,赵正立旋身挽剑花击散银钟碎片,一股真气从他脚下升起,他如同鬼魅一般横移数米,隔空一记烈火摄魂指将张白杉斜撩而上的真气击溃,发出“锵锵”两声。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围观几人看的拍手称快。 唯有齐云山阳知命跟六皇子宋茂陵看出赵正立刚刚有留手。 后续两人过了十余招,张白衫越攻越猛,将武当二十四天罡,七十二地煞通通施展,其威力惊人,难怪张白衫一直想找人打架,看家本事之多。 赵正立不敢丝毫托大,他暗自庆幸奇经八脉粗大,有足够真气快速调转跟着耗,要是放在以前他很难保证斗得过武当张白衫,不得不承认真武道场的传承变态,那种化天地真气分阴阳几乎推演返璞归真之意。 双方对战感悟颇多,交手百十来招也不分胜负,当然前提都没拼命,如同在蜀地跟宋茂陵斗法一样,两人在差不多时候双双停手。 在“道家归一”的阁楼顶层,赵老天师瞥了眼收回目光,嘀咕了一句:“打的还挺保守!年轻人还是放不开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九章,城王与妖精 兴统元五年,立冬后第三日,庆国禁军收捕京城内外无果。 清晨,大宗师境界的赵天师出城数十里,在京西北郡路捉拿张子崖回京。 当日全京城儒生文人沸腾,对于这个辱骂文臣书生的罪魁祸首怨声载道,甚至还牵连到天师府赵正立,畏惧他背后天师府才将那些责备转到暗处,无辜躺枪的赵道长没回应,只在张子崖被关押兵部时探望一次。 这日赵正立从天师府回府邸遇到李詹壹跟余小薇来访,距上次痛扁张子崖已经过去个多月,这个多月余小薇姿色越发诱人,李詹壹韵味更是足了好几分。 也不用赵正立吩咐,碧家姐妹就晓得招呼客人,拿出今儿碧柔刚上街买的栗子、干枣、杏干核桃等物,还将她俩视如珍宝的木瓜拿出切成果盘端上,一个劲儿让余小薇多吃些。 余小薇虽是富贵人家出生,对木瓜妙处自然明白几分,越是被碧家姐妹热情招呼吃木瓜她脸越是绯红,围绕壁炉的四个女人眼神交流不约而同笑了,好似百花绽放,看的赵道长如痴如醉,他算是明白为何蜜蜂喜欢鲜花了,因为可以肆无忌惮采纳百花酿蜜,而赵道长不敢。 余小薇跟李詹壹此次来访为两点,一是告知关押兵部牢房的张子崖近况,二是找道长指教剑法,余小薇忍了很久,一个人来又怕被人说闲话,于是才等出门大半个月的李詹壹回京一路。 碧家姐妹得知后替赵道长做主邀请往后常来,说赵道长成天在天师府,两姐妹也是无聊的紧,平日拘谨的余家小姐此次居然爽快答应,赵道长自然热情欢迎,毕竟多个美人如同多份美景,谁会拒绝美景呢? 后续余小薇主动找碧家姐妹比剑,让人意外的是余小薇剑法大涨,小宗师巅峰的碧玉需全神贯注勉强占据上风。 三人练完后又找观战的道长逐一提建议,赵道长也没吝啬,为三人各自点出长短利弊,并为三人纠正。 待一连串下来天基本黑了,碧家姐妹留余小薇跟李詹壹用了晚膳才放两人离开。 第二日赵正立又回归常态,天师府跟府邸两地往返,偶尔天师府也有比斗,大多数时间都在阁楼安静看书。 时光悄然如梭;自从余小薇那日以后隔三差五都来府邸,一呆便是一整天,等赵道长回来指点剑法蹭了饭再回去,当然少不掉汇报张子崖情况,而赵正立在天师府从二楼看到三楼。 农历十月末,二十四节气小雪未见雪,天倒是冷的出奇。 整个内外京城进入备冬时段,是农舍柴夫赚过年钱旺季,干柴、木炭极为抢手,赵道长府邸自然也不例外,都被碧柔打理井井有条,几个丫鬟仆人也被她俩治理的言听计从。 农历十一月十四,大雪。 京城一夜被白雪覆盖,积雪皑皑,宛如仙境,让大地一片洁净,碧柔为赵道长缝了一件裘皮袍,穿着格外合身,一时间让道长贵气十分不止,两姐妹看的痴醉,赵道长笑着打趣:“碧柔啊!如此贴心往后让本道如何离得开你啊!” 碧柔浅浅一笑,半开玩笑道:“那碧柔往后就一直服侍道长就是!” 赵道长不正经的扫视她:“可不许反悔哈!”随后将目光转向碧玉:“瞧瞧!人家碧柔多贴心,碧玉你为本道准备了啥?” 碧玉吐了吐舌,对细节这块儿她自然没碧柔贴心,不过那张嘴厉害:“姐姐给道长准备裘皮袍是白天暖和,碧玉可以让道长晚上暖和,这样白天晚上道长都不冷了呀!” 听得赵道长想入非非,认真打量着眼前两位美人,也不知是报了宗门仇狠,还是数月没在江湖四处奔波,让两姐妹肤色白皙水灵起来,就连胸膛都傲人几分,难不成真是木瓜的功劳? 他极具侵犯的眼神贪婪打量,坏笑:“说谎可会长长鼻子的哈!不过你只能暖和一边,另外半边怎么办?” 又将目光投向碧柔,碧柔更是直接张开双臂:“来吧,我现在就给你,看是我暖和还是裘皮袍暖和!” 赵道长败下阵来,因为旁边有丫鬟仆人偷笑,他第一次感觉丫鬟仆人碍眼,自己雇的倒也无所谓,可偏偏是老皇帝安排的。 三人打闹片刻,便出门赏雪,今日老皇帝特意准许全朝休整,因为他要赏雪。 赵正立并没随大部队去京城北边城外的景山,而是带碧家姐妹满京城玩乐,毕竟这样的日子不多,从内城到外城,从南门到北门,跟吃有关的地方都吃了个遍。 路过东门是块操练兵马的场地,此地多是京城武将,以及禁军特殊训练场,三人简单闲逛一会儿甚是无趣的返回,不料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嗓音:“赵黄师可有兴致与本王小酌一杯烈酒啊?” 三人扭头寻声望去,皑皑白雪处站着一位身穿黑裘袍的魁梧汉子,三十有余的年纪眉宇间英气逼人,眼神坚韧果决,浑身内敛着一股霸气,赵正立虽然第一次见,也能看出他非帅即将,拱了拱手:“参见城王!” 碧家姐妹也欠身行礼:“参见城王!” 魁梧城王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用不着俗套礼节,入帐喝上一杯烧酒如何?” 赵正立四下瞧了瞧满眼积雪的街道婉拒道:“城王殿下,今日恐怕不便,改日小道再来拜访!” 城王好似早有预料,笑了笑,掏出一沓信件:“本王从京城一直跟道长来此处,南城全是本王眼线,道长不必警觉,本王替道长收集了不少道长想要寻找的东西。” 赵正立眼神一亮,警惕打量了城王:“传闻城王快人快语,做事豪爽,怎么也喜欢这种拐着弯拉拢人呢?” 城王踏着厚厚积雪朝赵正立走来,发出‘咯吱咯吱’声:“道长还真是小心,这些是小事儿而已,时间久了道长自然也会查出线索,本王只是提前告知罢了,怎算的是拉拢人?” 到了跟前他主动拿起赵正立手,将信件放置手上,拍了拍赵正立肩膀:“本王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未行贿任何人,如果真要使用手段,那些个文臣岂是本王对手?随便拿捏各官员祖地老宅,还不顷刻间哭晕京城府邸?” 说完也不等赵正立回答,转身大步离开:“本王只是佩服道长在蜀地的英勇,以及北上一路的战绩,你虽不是军人,从抵御外敌江湖来说也算的上半个了,这也是本王亲自来见一面的兴趣所在。” 目送着城王远去。 赵正立三人并没直接回府,他收起信件带碧家姐妹朝南东门逛去,那里有满街服装首饰,打算给两姐妹回赠一套像样冬衣。 南东门很热闹,有城外进城卖皮草的,也有附近郡县采集其他货件的商贩,京城终究属于潮流顶端;首饰、货物花样多,种类全。 京城重来不缺美人,能在美人堆脱颖的很少,而换了一身靓丽服饰的碧家姐妹瞬间脱颖,碧柔内配葱白打底绸衫,外套窄袖单襦,再披淡粉棉制刺绣旋袄,贴身绸衫丝滑,外边旋袄贵气,关键恰到好处将成形傲人的胸脯保暖衬托,窄袖单襦也将蛮腰收紧。 碧玉身段差不多选得大相庭径,只不过她喜欢紫粉色的窄袖绸缎,显得贵气妩媚,外边旋袄是白褐色。 赵正立细细打量了番,这身材越看越满意,这穿扮放在数月前准定牛头不对马嘴,那时两姐妹肤色微黑,完全驾驭不住艳丽服饰,如今脸蛋白嫩水滑,两座山峦愈发挺拔,如此精心搭配,直接勾人魂魄,店老板都忍不住瞧了又瞧,夸了又夸。 两人全身上下花掉赵正立近百两银子,虽然赵道长有些肉疼,但想到往后能欣赏两个美人倒也值得。 三人刚跨出店门,身后传来温婉动听的悦耳声:“哟!赵道长带两位内眷挑衣服啦?” 碧家姐妹闻声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根,更添几分动容,赵正立都不用回头就听出是姬颜玉的嗓音,他扯上一丝敷衍的笑脸扭头,果真是那个要命的尤物,穿着似白狐貂袍,将她原本绝美的容颜衬托到极致,可惜貂袍白毛蓬松,没将她更要命身姿全数展露,不过高挑身姿依旧能让人浮想到貂袍下让人疯狂的玉.体。 赵道长客气的笑了笑:“还真是巧哈,姬小姐!你也是来买衣物?” 碧家姐妹不知她跟赵道长微妙关系,还记得初次来京城留宿恩情,热情打招呼:“姬小姐,好久不见,更漂亮了哈!” 姬颜玉认真打量才确定是碧家姐妹,暗叹那家伙难不成有什么美容养颜秘诀?数月前的两位平凡美人如今变得白皙水嫩!她笑了笑:“刚好路过,顺便来逛逛。” 一位俊男,三位美人,在人潮涌动的街道引起堵塞,围观的太多了! 四人不得不边走边聊,而围观人群也跟着边走边看。 姬颜玉若有如无的套碧家姐妹话,试探她俩是否得知自己身份,可任她如何察言观色,旁敲侧击都没丝毫线索,她无意白了一旁俊俏赵道长一眼,好似再说“算你有良心,没泄密!” 后续又跟赵正立风趣聊了几句,说妙音阁还有不少贵妇小姐想念赵道长回去勾栏听曲,更说因为他的一走了之,让原本预定数月的贵宾席转眼间退去大半。 碧家姐妹听得迷糊,赵正立本人却是满头黑线,搞得自己在妙音阁卖过一样! 由于姬颜玉讲的有头有尾,语气绵柔酥骨,跟赵道长没丝毫生疏间隔,聊到急性甚至还用纤纤玉手巧打赵正立,种种表现让碧家姐妹很是诧异。 赵正立知道这尤物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妖,果断跟她拉开距离,心中暗道,等本道抽出空余时间去妙音阁不好好整治一番就对不起今日的诽谤!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章,你不懂,我不怪你! 头场雪下了三日,让全京城兴奋三日,后几天也回归了常态。 喜新厌旧终是本性,宫里宫外都开始各扫门前雪,除了偶尔嬉戏打闹的孩童,那皑皑白雪没了任何人青睐。 赵正立这几日陷入沉思,从城王信件得知在长乐馆黑市砸千金要他首级的是当朝三公之一萧太傅,此人是太子恩师,位居正一品的三代老臣,赵正立没想通与此人有何冤仇? 萧太傅与数月前在朝堂跟赵天师斗嘴的齐太师都属于三公,而被张子崖掀翻屋余波是兵部尚书余斌侄儿,这一点赵正立略微吃惊,从未听余小薇提起过她有个堂兄弟在儒学苑。 庞浩伟是江南文坛三杰之一,与方娜、蔡旬齐名。当初三人同时考进儒学苑,故而称三人江南三杰。 说完宋茂陵指向儒学苑人群当中最前列的女人,生的还算俏丽,很具江南风格的娇小玲珑,她前一刻还与身旁女子说笑,下一刻她好似有感应一般扭头朝赵正立这边望来,赵正立微惊,没想对方神识如此强大,与她不远的男子也顺眼望来,那人长得国字脸,年龄不到二十,正是蔡旬。 届时;场中两人已经动手,儒学苑并非光是望天读书之辈,他们将读书与修炼结合,将文字以真气演化出来,用于战斗,曾经穆夫子一杆毛笔将战场白天划成黄昏,配合军队阵法困扰近十万契丹蛮军,为阻击敌人南下起到至关重要一步,更是立身城门楼提笔隔空斩下契丹数位攻城将领头颅,被契丹人称之为“夺命书圣。” 余波长相平平,身段七尺,他拎着一杆半人高的大毛笔,与江南三杰庞浩伟的折扇战的难分胜负,两人真气浩瀚,目测宗师下品实力,江湖有言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比有文化的流氓更可怕当属懂道行的读书人,不光脑子灵活诡计多端,还杀伤力极强,遇到他们除了让人头疼,还是头疼。 两人交手数十招。 场上雪渐渐变大,如鹅毛纷飞,余波单手握笔如同在白纸上作画,以真气凭空刻画二十四节印斩向庞浩伟辉扇布置的千里江山图层,将平淡江山图赋予二十四种变化。 立春萌芽,雨水茁壮,惊蛰、春分……夏至炎热,小暑大暑干裂……直接将浩瀚真气的江山图撑裂爆碎,发出“咔嚓!”碎裂声,一股原本属于炎热夏日的热浪席卷演武场,让众人拂面一暖,连飘洒大雪都短暂融化。 与此同时一根粗大毛笔直接架在庞浩伟脖子上,他瞬间焉了气,因为这意味着他晋升玄师席位这半年无望了。 场外有欢呼,有失望。 “怎么就败了?我的十两银子啊!” “急个啥,下一场成倍压一把就回本啦!” “你压赢了该你说风凉话!” “老子上半年输了百多两找谁哭去?” “你们这算啥,上半年有个公子哥一口气豪赌千两,接过血亏!” 几人不平衡的心瞬间舒坦。 赵正立还是第一次遇到以二十四节气奇特道法,论潜能他更看好千里江山图,可能江山太浩瀚,过于消耗真气,才让庞浩然无法完美施展,倘若到了大宗师或者陆地神仙境,估计他那千里江山图能达到以假乱真效果,想想都发毛,由衷感叹一句:原来读书人也恐怖如斯。 后续又有比斗,都很出彩,方娜更是化出十二生肖巨兽,那场景炫酷匪夷,更能凝结各种自带杀气的字符,例如“斩!伐!困!”等等,惊得碧家姐妹跟赵道长瞠目结舌,这哪儿是书生,分明是一群符咒法师啊,可又胜过符咒。 赵正立第一次晓得读书人修道的奇特,居然能真气化万物,似乎与六师兄蒲苇所修《归一道》有共鸣?“无畏”丹法讲究一道化万,不就类似儒学苑真气化万千的意思,不过一个是化万千道气,一个是化万千场景,虚拟江山、虚拟二十四节气,十二生肖,文字等等都是真气演化。 那要是将他融入《归一道》会如何?“无畏”丹法还有第三步,“万法归一”,将数万剑气归于一剑改成将千里江山图归一,十二生肖归一,字符归一,会发生那种后果? 赵正立在笑,他借助儒学苑感悟颇深,似乎开启另一条未知道路。 碧柔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贴耳说:“道长你发呆傻笑什么啊?余小姐在笑话你呢!” 赵正立心情极好,被碧柔唤醒笑容更灿烂,顺着她眼神朝傍边望去,正瞧见余小薇跟李詹壹面对自己有说有笑。 她俩见赵道长微笑望来,连忙收起笑容扭过头,余小薇还带着一丝羞涩,赵正立心中纳闷,这妮子莫非对本道有想法? 宋茂陵一头雾水的打量赵正立:“赵兄怎笑得如此猥琐?要去压几注吗?” 赵正立瞥了同样俊俏出尘的六皇子,神哉哉道:“外人靠不住,本道还是留着压自己身上!” 碧玉赶忙打断:“道长快看,儒学苑江南三杰的方娜越级击败人师席位鹤旦!” 赵正立反应过来只瞧见一道身影倒飞,伴随强大余波,围观众人惊的拍手称快,更多捶胸顿足,老皇帝也露出笑容,不用想就知道刚刚是场收敛巨财的比斗。 后续儒学苑逐渐考核完,没倒下一人都牵动数千上万的心,有倒霉的一场都没中过,气的后牙槽都咬碎了。 儒学苑内部筛选完毕,第一甲横空出世的方娜,第二甲余波,第三甲蔡旬。 还有三人晋升玄师席位,鹤旦跌落人师席位,代替了方娜玄师席位,他很憋屈,但又没法。 论到天师府! 宋茂陵看了眼赵道长,笑道:“赵兄要不再和本道比划一场?” 赵正立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齐云山跨腰刀的阳知命:“你我试过手了,本道想会会他!” 赵道长心中留了半句,倘若自己当着老皇帝面将他儿子打败,岂不是当众打皇家脸面,再则宋茂陵不参与党争,定是在找一个过得去的对手将自己击败,打消太子跟诚王的戒心。 赵正立自然不愿意背锅。 宋茂陵面露惊色:“他可不是好对手啊!离大宗师一步之遥家伙,你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试试?” 赵正立俊俏剑眉微微舒展,嘴角挂起上扬弧度:“生活嘛,就得需要挑战!这样赔率才会更高!” 自信与疯狂是宋茂陵第一感觉,他却忽略了赵正立看破的小算盘。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一章,押注 风雪卷寒冬,徘徊乱绕空! 鹅毛大雪被寒风席卷半空,让演武场增添不少江湖气,天师府的何奇骏跟南宫柳在风雪中犹如江湖侠客,一人持刀,一人拿剑。 两人没多的话语,眼神交流同时起步,南宫柳面相偏女性,施展的剑法阴柔软绵中暗藏强劲,若不是他性别妨碍,举手投足妥妥的是个女人,而何奇骏又属油腻粗狂型,手中唐横刀挥的刚猛有力,场中一刚一柔别具特色。 场内斗的癫狂,场外看的火热,都盼望自己押注对手能胜。 何奇骏跟南宫柳在宗师下品,这场比斗拼的就是耐力或者计策,硬碰肯定胜负结果惨重,风雪当中两人交手数十招,真气横飞,火花四溅,两人没绚丽招式,更多讲究刀剑技法,真气恰到好处施展,场外人看的心惊胆战,因为每一刀一剑都离身体半寸或者擦边划过,慢一秒就有可能见红,可偏偏这样招式过了数十招,不懂的外行只晓得两人在玩命! 卷席的风雪中南宫柳善用巧力;随风起伏,故而消耗不大,相反何奇骏在御敌时要硬抗风雪,消耗成倍叠加,南宫柳趁其风雪眯眼不备挽云剑回撩刺,直接夺掉何奇骏手中唐横刀。 南宫柳借助环境巧胜,即便何奇骏不服也只得愤恨离场,换做平日这娘娘腔全然不是他对手,今日是输在天时不利,真正的战斗没有那么多如果,天时地利人和都是战场一部分,临阵对敌瞬息万变,一草一木皆能定胜负。 其后许常在对战张白衫,这一场赵正立果断出手押在张白衫身上三十两雪花银,一旁六皇子宋茂陵也跟着押了数十两,赵正立纳闷望着他:“你堂堂六皇子出手这么小气?” 他笑了笑:“娱乐而已,要懂得节制。” “待会儿本道对上齐云山阳知命你押多少?” “没把握,不押注!” “……” 场中雪基本停了,张白衫两人正战的火热。 宋茂陵突然朝赵正立问:“赵兄认为武当张白衫多少招能获胜?” 他盯着战到癫狂两人淡淡道:“五六十左右!” 碧家姐妹觉得无聊,直接去了余小薇那边,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四个,聚拢堆就有聊不完话题,那四张璀璨娇艳的笑容在风雪中胜过寒梅冬菊。 徐胖子赵正立没交过手,但从他与张白衫对碰比较,也在宗师中品左右,他手中三十余寸的铜钱剑发出独有“嗡嗡”声,那是风雪穿过铜钱眼发出的声音,将张白衫的银枪逼的毫无招架之力。 交手三十余招,张白衫以《七十二地煞》斩出武当《龙门十三枪》,金鸡上树的落地抖枪,配合泰山压。”随后把目光盯向一旁老天师:“牛鼻子,咱两也赌一局如何?” 赵天师瞥了他一眼锃光瓦亮脑袋:“你毛都没有,拿什么跟老道赌?” 老和尚被他呛得语塞:“你不是一直想要老僧那串念珠吗?老僧拿它跟你赌龙虎丹如何?” “秃驴,你怕是念经打瞌睡没睡醒吧?一串破珠子想换老道龙虎丹?诚心点就拿舍利来,否者没门儿!” “舍利?你等老僧羽化烧了留给你吧!” 老和尚气的扭过头瞧见儒夫子穆德卿面带笑容看热闹,调转枪口:“假书生你笑个锤子!” “……” 两位拌了几句嘴,赌约不欢而散,穆夫子还无辜躺枪。 看台上方营帐内老皇帝瞧了半晌有些疲乏无味:“今日是观不到三教翘楚比斗了!” 在他看来只有佛道儒三教翘楚打斗才算过瘾,震天动地来形容也不为过,每年都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旁边城王母亲苏贵妃替老皇帝斟上热茶:“陛下,这一战绝对精彩,是由蜀郡青城派第七道人跟齐云山得意弟子阳知命。” 老皇帝眼神明亮几分:“哦?是上半年稳压国师府的那个书生道士?” 太子母亲李贵妃也奉承:“是的陛下,太子跟城王还有大臣都大手笔对赌押注了!” 老皇帝听闻自己儿子跟满朝大臣参与饶有兴致的精神几分,将目光集中演武场雪地两人,瞧见赵正立眼神迟疑几分疑惑:“爱妃啊!你俩说说看,这位青城派七道人像不像他?” 两妃子神情若然的将目光投向下方演武场俊俏身影,太子母亲自然偏袒太子.党的文臣,更想借机替齐太师出口气,但又不能让老皇帝有疑心,于是点破老皇帝疑虑:“是长得有几分像,不过臣妾听说当年叛臣……” 她还没说完就被老皇帝死亡凝视吓住,随即跪下认错:“陛下珍重龙体,臣妾一时口无遮拦,请陛下降罪!” 老皇帝并没指责她,只是不高兴的让她起来,李贵妃低头起身时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微笑弧度,抬起头又换了副“罪妾”模样,服侍老皇帝,老皇帝雅兴全无,沉着脸注视下方演武场打斗。 城王母亲苏妃见此反向宽慰:“陛下切勿伤了身子,老天师不是保证了毫无关系嘛,与之相比臣妾觉得老天师更可靠些,毕竟他没有处心积虑的心机。” 老皇帝听完这才舒坦些,在他看来庙堂三圣有一百分忠诚度,比嫡亲儿子亲信大臣还靠得住。 老宦官曹严赶忙为皇帝端来顺心气的参汤,他喝了之后这才又高兴观赏打斗,在精彩桥段还忍不住鼓掌助兴:“我大庆国青年一代就应当有此盛茂,何愁燕云之地不回归!再次北伐定将契丹赶回荒漠以北,留下第二段封狼居胥千古佳话不可!”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二章,心神合一 风雪缥缈,寒冬瑟瑟。 东外城演武场上万喝彩声此起彼伏,刺耳刀剑声在寒风中飘荡。 场中,赵正立一袭青棉袍,手持紫.阳剑已跟白棉袍阳知命战了不下百十回,两人浩瀚真气和惊心动魄险招大放异彩,将围观参赌众人看的热血沸腾,眺望台上老皇帝跟两位妃子也目不斜视。 场外碧家姐妹跟余小薇紧捏一把汗,李詹壹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神一刻也没停顿,对于宗师境以上来说招式技巧没任何吸引力,主要参悟别人真气挥洒的道韵,可以借鉴己用,也可琢磨对方的道! 齐云山真仙府洞的灵气丝毫不次于青城山,阳知命年长赵正立十余岁,功参造化等基础更扎实雄厚,即便赵正立有小天人之质也同样战的费力。 赵正立敢肯定阳知命道行能跟吐蕃国师媲美,齐云山的《太素双境》让他很是头大,即便天师府阁楼有记载,终究没核心功法开导,同样的招式两人施展有着天差地别效果。 故而赵正立放弃阁楼看的所有道家典籍,随自己经验对敌,将青城派的三十六道,七十二决;尽数施展。 阳知命同样难逢敌手的施展各项禁忌道法,《凌风一百单八斩》、《三步踏仙》等等从未显世的技法通通用上,他比赵正立还急,因为对方这般年纪就能跟他旗鼓相当,自他修道二十年在同境界何时像今日这样费劲?更要命的是这小子居然才中品巅峰,足足比他小一个品阶,简直让他无法接受。 两人战到癫狂, 硕大演武场被两个疯子砸的坑坑洼洼,围观众人澎湃激动,都忘记自己押的赌注输赢,老皇帝更是走出营帐站到眺望台边缘,这打斗丝毫不弱于当年领兵北伐。 震天动地的战斗燃爆全场,文臣百官跟太子看的愁容满面,赵正立道行越高对他们越不利,齐太师跟景大人也板着脸深思,经此一战估计赵正立名声更旺,几人在算计往后应对策略,因为他们不想放过任何关于叛臣的线索,为保全自己跟家族;必须扼杀一切可能。 太子宋朝严并不知晓齐太师等人顾虑,还在沉思自己何时把这位赵道长得罪的,思来想去也没理清头绪。 场中两人交手已过三百回合,赵正立真气膨胀,震开方圆数米积雪,一脚踏步消失原地,再次出现只隔阳知命数步距离,他挥刀砍来,下一刻青衫棉袍的赵正立凭空出现三个人。 三个赵正立一模一样,惊得围观群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这是仙家分身术?” “他……他真是青城派天人转世?” 庙堂三圣眼神一怔,大宗师手法通天,自然看出真气虚化的分身,圆一法师将棉帽扯下摸着十二戒疤的光头:“这小子怎么将真气凝聚成自己模样的?” 赵天师嘴角第一次挂起笑容,银须鹤发慈眉善目:“或许是从那帮儒学苑临幕来的!也巧在他筋脉畅通粗大,否者不可能有支撑如此庞大真气。” 穆夫子捋了捋胡子也是不解:“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现学现卖也得讲究基础,这小子几时学了我儒学苑演化真气的基础?” 老天师笑道:“大道殊途同归,青城派《无畏》丹法中有“一道化万”,他将凝聚剑气换作凝聚人,不过难度极高,不知他如何做到的?” …… 演武场阳知命这一刻露出惊容,三个青袍赵正立同时举剑劈向自己,他凭着直觉劈砍中间一人,中间的赵正立在刀刃触碰刹那便消失,他急忙转换刀刃砍向第二个,再次消失,他后脊发凉,因为一柄寒铁般的剑刃架在他脖子上了,紫光茫茫,妖艳异常。 雪又下大了,失败者的眼中那是老天在嘲讽,成功者眼中如同寒冬在馈赠加绒白棉被。 场外对赌的无不痛哭流涕,当然有一部分因为九倍赔率暴富喜极而泣,有的因为倾家荡产肝肠寸裂。 更痛苦的还属庄家长乐馆,赌场赔率是利滚利,如二、四、八、十六、三十二……成倍上翻,可想城王一千两白银的九倍,数十万两雪花银啊,堆在一起比这满城积雪还白,还扎眼,这一场几乎赔光长乐馆上半年赌场全部利润,即便长乐馆家大业大也不免肉疼。 城王畅笑,数十万两白银纵然贵为皇子也是不菲数目,更主要是压了太子一头,这比数十万白银还舒坦。 太子阴沉离开。 百官文臣脸色也不好看,他们有意无意间瞟向人群当中那中年男人。 阳知命无忧无怒的下场,很平静,没人阻拦,因为他已经很强了,可惜遇到了斩退南诏大宗师的人魔。 众人却忽略掉他跟人魔的年龄。 还有一人在笑,那便是人魔本尊! 他五六百两翻九倍;足有三十余万两赔率,长乐馆兑奖桌瑟瑟发抖的数着银票,今年末他这个庄家成了最大输家,更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笑话。 高台上老皇帝若有所思盯着青衫少年,李贵妃见太子吃瘪只得算在赵正立头上,诚王的母亲苏贵妃则感觉赵道长越看越顺眼,嘴角不察的挂起一抹笑容。 曹严端上参茶打断老皇帝胡思乱想:“陛下,参茶快凉了!” 老皇帝心不在焉的接过喝了两口,刚刚赵正立数钱的笑容让他记起尘封的往事,喃喃细语:“太像了!太像了!” 人群当中时而被几名文臣扫视的中年男人攥紧拳头,眼神有愤怒,有憎狠,此人是长乐馆庆国京城总管,胡瑙,受到京城太子.党文官势力鼓吹将赔率拉高,想以此激怒赵正立心理防线,却不成最后血亏打脸。 胡瑙深深看了眼数银票的青绵袍赵正立起身离去。 后续短暂休场,迎接下一比赛,天师府宋茂陵跟曹阳,战势压倒性碾压曹阳,最后曹阳他不得不主动认输,因为一个宗师中品,一个小宗师巅峰,结局毫无悬念。 后面还有比试,都在小宗师巅峰,跟早先阳知命赵正立两人对比完全小打小闹,好在很快全部考核结束,前三甲分别是赵正立,张白衫、宋茂陵。 至于阳知命已经跟赵正立换了黄师席位,虽然以他实力来说不公,但考核如同铁律,不服也得屈伸半年,有仇有怨待明年六月大可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有竞争才有进步,这便是考核最终目的! 此刻国师府已经开始筛选前三甲。 赵正立归位看台,他也没再去参赌,并非他满足身上金钱,而是老问题;他不了解国师府强弱,碧家姐妹见他回来高兴道贺,一路还有余小薇跟李詹壹,余小薇已经安耐不住心中好奇,询问他最后一招分身术绝窍,很是崇拜的眼神请教,即便是李詹壹也竖起耳朵旁听。。 他在四双期待目光下清了清嗓子:“心神合一,意念合一,身法合一,然后试着分开自己,这样就成了!” “……” “……太深奥,没太懂!” 几人听得满头雾水,不过还是一脸认真的理解奥义。 赵正立撇过头憋不住笑了,三个美人后知后觉晓得被他戏弄! 他赶忙又一本正经卖关子:“此地人多嘴杂,如何方便?真想学今晚去本道府邸,让本道先教心神合一!怎样?” 说完还不忘露出一副本道是好人的模样。 余小薇或许不太懂,李詹壹装着不懂,但碧家姐妹怎不清楚他的痞性,碧柔或许心知肚明没点破,而碧玉却没惯着,直言道:“估计心神合一没达到,人体先合一啦!” 碧柔俏脸一红,巧打碧玉,暗示她怎么跟坏道长一样不分场合。 李詹壹则是白了坏道长一眼,果真这家伙没个正行,连以前本分单纯的两姐妹都污染严重。 余小薇不解问:“什么叫人体合一?” 全体哑然,她瞧了瞧一脸坏笑的赵正立,还有三位宛如红霞的脸晕,顷刻明白,绯红的脸颊瞪了坏道长一眼:“都说老不正经,你年纪轻轻不学好,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龌龊思想啊!” 坏道长无辜摊手,指向碧玉:“本道可没说人体合一啊,是她说的,坏的自然是她!” 碧玉急道:“喂!怎么往我身上推?你痞性我跟姐姐比谁都清楚!” 赵道长打死不承认,继续狡辩:“有守身如玉的坏人吗?如果真坏,你俩还能在这儿跟本道瞎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道也不能空有虚名,今晚回去就坐实坏人罪名,记得别锁门啊。” 碧玉说不赢,袖子一撸:“谁怕谁,不用等晚上,现在就让你坐实这个称号!” 说完就要朝坏道长身上扑,被碧柔跟李詹壹拉住,赵道长吓得退了又退,周边看热闹的笑的前倒后仰,几个俊男美人打情骂俏可比演武场打斗戏精彩多了! “……” 余小薇、李詹壹、碧柔,三女一脸黑线。 今日恐怕是丢脸了,等国师府筛选完估计也天黯淡,庙堂三圣最后九位对决如往常一样定在第二天,四个美人起身惝恍逃离是非之地。 宋茂陵一脸疑惑走来询问坏道长:“她们怎么走啦?” 赵正立意味深长道:“她们今日收获颇丰;回家悟道消化去了!” 宋茂陵似懂非懂哦了声,周围众人强憋住没笑出声。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三章,争雄 冬季天色短,坏道长回府邸在傍晚酉时,国师府最后筛选前三甲为南少林远通,北少林觉言,还有大佛寺苦僧明悟。 三个和尚的道行高深莫测,南少林有九寺十八院,每寺每院都有数千上万和尚,能从中脱颖而出可想佛法道行之深,远通和尚的坐禅功登峰造极,《九莲坲袖》、《一指禅》、《十八罗汉掌》让道长记忆犹新。 北少林有三寺五庙,数量虽然少规模却极大,一个古寺古庙顶的上南方两三个寺庙,区别在于南方山俊坡陡寺院分散,北方地宽路广寺庙扩建方便。 北少林讲究硬功,腿法、拳脚出奇厉害,擅长《十二弹腿》、《罗汉拳》、《金刚指》等佛家典籍。 南少林讲究内修丹法,北少林注重外修功法,而大佛寺最随意,常年苦修激发自身潜能,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苦道理。 三个和尚代表了三方最顶尖佛法,特别是苦僧明悟给赵正立压力很大。 赵道长回府邸碧家姐妹还在壁炉取暖,两姐妹各自捧着一本《笑红尘》,边看边抹眼泪,丝毫没察觉坏道长回府。 赵正立坐在两女旁边托着下巴打量着两张梨花带雨的泪美人,这本爱恨情仇拐弯打结的书籍已经不记得剥夺她俩多少苦情泪,看了又哭;哭了还看。 或许是不想让坏道长看笑话,碧家姐妹抽抽噎噎各回房屋,赵正立瞧着两姐妹日渐圆润丰.臀,轻轻地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可惜与那丰硕臀部的质感相差甚远。 赵道长独自歇了会儿,无聊的悻然回屋,丫鬟们很自觉提前暖好屋子,并准备好热水、香薰等物。 洗漱完整上床歇息,被褥是暖的,还有淡淡香味,这是因为丫鬟们提前放置了手炉暖床,瓷器罐密封炭火在漫漫长夜能持久保温。 男仆人看不懂;搁着天然暖床丫鬟不用,非要浪费炭火跟手炉?女丫鬟虽然也想给俊俏白净道长暖暖床,可不敢主动询问需求,唯有碧家姐妹晓得这位白脸道长假正经,倘若真需要暖床丫鬟她俩都效力半年了,奈何俊俏道长就是没兴趣,也不知是他道行高深禁欲,还是身体无本穷技! 次日雪停了,积雪表层被冻的坚硬无比,外东城门的演武场早早挤满人群,足足比昨日多数倍,因为每年庙堂三圣考核都是第二日决赛,且看点十足,今日不光来了京城内外百姓商旅,还有修士游僧,以及慕名而来的远方宗门教派。 对赌押庄的长乐府也增加数个场点,今日注定如往常那样豪赌成群。 儒学苑前三甲方娜、余波、蔡旬。 天师府前三甲赵正立、张白衫、宋茂陵。 国师府前三甲远通、觉言、明悟。 九人稳坐各方阵营,任何一位出江湖都能在大宗师以下称霸,而今日九人只能留下前三甲可想战斗之激烈。 赵正立本不爱出风头,无奈朝廷给的条件太诱人,第一甲四品待遇,二三甲也有五品跟从五品待遇,这放在京城外可是妥妥大官,就算没有实权,挂着这个头衔出去也足够压倒一大片官员,关键还有标准朝奉待遇,他怎能不心动! 富贵险中求不是没有道理。 比斗还没开始赌徒们都开始疯狂,数千上万的真金白银押注,当然全是金银票据,一叠叠的惹人眼红,也仅仅只能眼红,因为旁边有数百禁军侍卫看守,另一边户部的几个令吏摆着算盘当场收税,几个令吏喜滋滋的将算盘打得啪啪响,长乐馆几个管事看的肉疼,十金抽走九层,自己终究成了洗.钱过程,好在朝廷给他留了口汤。 辰时,决赛的响锣再次被老皇帝敲响,第一场儒学苑余波对战国师府苦僧明悟,两人登场就各施绝技,余波巨大毛笔隔空一洒,柔软笔尖斩出滚滚真气,如同泼洒的浓墨将空气划得扭曲,以惊人速度朝苦僧明悟袭去。 明悟和尚没丝毫退避闪躲,口念佛法弓步一拳砸出金色拳头,真气拳头随着距离逐渐变大,最后足有三米高,直接将余波毛笔泼洒的真气击的粉碎,在空中发出“咔咔”碎裂声。 围观众人瞪大眼,第一招都各用绝技,后面还得了? 苦僧明悟杵着一根木制禅杖在原地化成无数残影,主动朝余波攻去,余波也不退缩,将毛笔在空中旋转挽花,巨大真气圆盘如同利刃横切奔来的苦僧。 明悟和尚身形不变,将木杖划空,金灿灿佛纹直接击溃真气圆盘,彼时和尚已经来到余波近前,他浓眉一凝挥拳砸向余波,一僧一儒顷刻间战成一团,拳脚掌法都包含真气,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金属撞击刺耳声,震得演武场积雪溃散,泥土颤抖。 贴身交战数十招渐露差距,儒学苑擅长推演真气化物,不擅近身迎战,余波劣势渐露。而苦僧明悟主修苦心禅跟苦身禅,拳脚腿法强硬之极,一拳一掌是越挥越猛。 旁观百姓都能看出他拳脚生猛有力,余波设法跟他拉开距离,决定远程攻击,但脱身何其困难,他咬牙不惜硬抗一击与疯和尚拉开数米距离,震得他手掌生疼。 他没丝毫停顿,集结全力用毛笔破空一斩,一把墨黑刀刃凭空出现,逼真之极,乌光闪闪,顺着毛笔方向斩下,苦僧明悟嘴角微扬,双手凝神持木禅杖破空一指,宛如无坚不摧的尖锥,直接将巨大乌黑刀刃折断,只听得“咔嚓!”金属断裂声。 余波大惊后退,因为木禅杖化作的尖锥直面袭来,在离他半寸时戛然而止,只因苦僧明悟停止了前进,他面无表情收回木禅杖,余波此刻已经头冒细汗,对方道行极深,远超他宗师中品,这是余波最直接感受。 围观人看的无比激烈,打斗精彩程度几乎能跟昨日赵正立和阳知命媲美,道法绚丽,拳脚精彩,外行在看热闹,内行却悄悄吸取独到经验。 余尚书父女静静坐在官僚区,对这位落败的侄儿、堂兄,没任何情绪波动,因为不少同僚都用余光不经意观察这位兵部尚书。 第二场;蔡旬对战张白衫。 一儒一道没虚头晃脑问候,上场刹时间战成一团,蔡旬持双钩对上张白衫银枪,两人开端战的很保守,逐渐一张张显露底牌,儒学苑蔡旬用双钩绘出一副浩瀚群山图,将张白衫笼罩其中,那真气凝聚的群山间多了一道手持长枪的身影,正是被困的张白衫,他在画中群山间苦战,巨兽怪人数之不尽,外边众人只瞧见真气凝聚的群山图上血溅八方,流淌山川成河,将整块画布都浸红了,张白衫衣衫褴褛,喋血无数。 就当众人以为他无望破局时,一杆银枪直接捅穿真气凝聚的群山图,蔡旬被反噬喋血,眼瞧着张白衫如同画中魔神一般走出,长发披散,血迹斑斑,群山图如同被撕裂一般“嘶啦!”一声碎成纸片散落。 在场人倒吸一口凉气,画中景象居然是真实存在?那么儒学苑真气凝聚万物岂不全是真的? 张白衫双眼血红,身上挂着破碎长袍持枪一步逼近蔡旬,宛如尸山血海走出的恶魔。 两人再战一团,张白衫狂舞《武当枪法》跟蔡旬凝聚的十二生肖巨兽大战,又将二十四天罡、七十二地煞推演到极致,一挥一舞间道韵连连,阴阳二气相依相生,直接将蔡旬各种真气转化为阴阳二气。 蔡旬大惊;他几乎无法完全施展真气成形了。 据《武当志》记载,这二十四天罡缺了十二天罡,倘若补齐三十六天罡,那道韵推演的阴阳二气直接能成形阴阳鱼,化四象,演八卦,几乎一道破万法。 蔡旬数次无法施展真气化形,心境受损被张白衫一枪抵住咽喉,就此落幕。 变局惊人,张白衫居然反败为胜,彼时他站在演武场的身影无比高大,就是庙堂三圣都瞠目结舌,穆夫子困惑:“武当天罡地煞居然能克真气演化?” 赵天师短暂沉思总结道:“可能天罡地煞推演到一定境界有返璞归真奥义,故而出现阴阳二气,阴阳二气是天地初始气体之一,自然能克制真气。” 圆一法师摸了摸头:“大爷的,你天师府捡到宝了不成?” 赵天师压了压手得意道:“低调低调!” 这话在穆夫子听来极其刺耳,连输两局让他闷哼一声没搭茬。 老皇帝在高台营帐内品着点心茶水,观赏下方一场场精彩打斗,高兴之极,因为庙堂三圣都是他皇帝亲卫队,越是强大越能震慑朝廷,他丝毫没感觉乏味,甚至精神抖擞! 第三场,宋茂陵对北少林觉言。 一佛一道,一棍一剑,交手百十回合也难分胜负,是今日战的最激烈最持久的一场比斗,北少林《十二弹腿》对上天师府《龙象万灵》,将演武场砸出数米深坑,真气更是如浩瀚汪.洋一般无穷无尽,一次比一次猛烈,宋茂陵一记《一剑问仙》直接将演武场劈出数十米裂缝。 北少林觉言被震得僧袍碎裂,裸露一身铜筋铁骨的肉身,那如盘龙的块状肌肉让在场女性尖叫兴奋。 两人又近身战了百余招,《罗汉拳》跟《龙虎决》斗到难舍难分,演武场已经不成样子,两人都有喋血,却越战越猛,绝技都施展数十次,拳脚更是对上无数次,宋茂陵一记《破剑式》,洞穿觉言金刚指,两人各胜半招打平。 这是出乎意料的结局,也是情理之中的结局。 因为两人实力太强,足足战了一个多时辰,看的众人瞠目结舌来形容这场比赛,如同神仙打架,毁天灭地,那数十米深坑窟窿就是最好证明。 平局,让庄家笑开颜,搜刮各路赌徒金银,直接将昨日亏损捞回半数。 第四场,赵正立对战南少林远通和尚。 赵道长第一件事就朝押注赌桌走去,庄家长乐馆的管事眼皮跳了跳。 只听见一声:“我压押赵正立赢!” 庄家赶忙亮出赔付比例,零点五比一! 赵道长眼睛差点儿瞪出来:“这么低?” 长乐馆的管事露出奸商笑容:“综合研究;道长武力超然,庄家只能给这个赔率!” 赵正立二话不说掏出一大叠银票,足足数十万两,放在赌桌:“三十万银票全压!” “……” 庄家长乐馆的管事愣了愣,连忙写押赌单据,拿十五万两搏他三十万也不吃亏,还有一半机会,况且两人谁输谁赢还两说。 话毕,其余押注人群纷纷跟投,一时间赌桌全都是下注赵正立赢!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老赌徒押通远和尚,只因他往年实力太出彩。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四章,第一甲 南少林远通和尚剃的光头远不及老和尚亮堂,灰溜溜的脑袋配灰色僧袍,手持铁棍话。 场上觉言和尚察觉头顶真气袭来,他果断将流星锤朝上砸去,被一股蓄势已久的巨力硬生生击落陷入地面,留下十多米深的土坑。 觉言摸了摸光头汗水,刚刚若不是闪躲够快,估计躺在土坑就是自己了,赵正立没给他多余喘息机会,斜撩一剑,带起数十米剑气贴地斩向丢失一颗流星锤的觉言,他没了任何轻蔑姿态,全神贯注迎战,他明白外界江湖不是吹牛了,这白脸道士不像表面看到的靠脸吃饭。 一掌佛印将剑气化解,两人贴身混战数百回,符文佛印,剑气,流星锤等等层出不穷,赵正立拼着硬抗一掌佛印为代价斩破觉言手中流星锤,剑气直接落在觉言和尚头顶,吓得三位大宗师奇奇出手,若慢一步觉言那溜圆脑袋就得开瓢了。 圆一国师护僧心切,朝老天师怒喝:“你们这是在玩命!” 赵天师理亏,呵呵笑道:“比赛难免出差错,不然要我们仨维持秩序干嘛?不就是关键时刻出手中断定输赢嘛!” 老和尚不再说话,看向演武场连败国师府两僧的白脸道士,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这一场庄家长乐馆血亏,赌徒们狂欢,高呼“赵道长威武!” 前三甲已定。 国师府苦僧明悟,儒学苑方娜,天师府赵正立。 至于三甲排序,自然也有最传统方式。 “混战!” 考验三人灵活应变能力,也是最直接有效的筛选。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五章,混战 午时过后,演武场迎来最后一战,儒学苑方娜、国师府苦僧明悟、天师府赵正立。 三人全是从众多天骄同辈脱颖,如明星一般璀璨,至此以后三人最低爵位都在从五品,更有庙堂三圣的人师席位,身披银丝雕花白锦袍,佩镶金药玉腰带,这份尊贵远胜普通白袍人师席位,更超凡庙堂一般文臣武将。 演武场三人各立一方对视,方娜娇柔似柳的模样在两位八尺身高对手面前更显弱小,明悟和尚铜筋铁骨,赵正立白面如玉。 随着哨声响起,三人都未动身,各自防备。 这一战赵正立没再押注,连他自己都不知几分胜算,但丝毫不影响围观赌徒们出手,在三人身上狂砸数十上百万真金白银,城王依旧用实力证明对赵道长的肯定,豪投五十万堵他得第一甲,他本想多投些,被几个枢密院心腹劝住,毕竟风险太大,只有三分之一胜算。 演武场 方娜手持两把金银折扇,苦僧明悟依旧杵着木禅杖,唯有赵道长背长剑。 论兵器,赵正立略占优势,他见两人半晌未动向前走了两步,方娜跟明悟和尚几乎同时后退两步,赵正立一摊手:“本道有这么可怕?” 那表情看在两人眼里全然是一种挑衅,方娜跟明悟和尚对视一眼,默契朝他袭来,赵正立顿感不妙:“喂!不许拉帮结派哈!” 他嘴上在说,手已经开始拔剑,一男一女急速奔来,赵正立飞速后撤观察两人神情变化寻找战机,方娜娇柔身姿率先出手,将一金一银两把折扇抛出,如金银飞盘一般在空中旋转攻向赵正立上下两段。 赵道长闪身避过,提剑主动逼近两人,苦僧明悟持木禅杖迎击,拐杖与紫.阳剑对碰竟然发出金属特有“锵锵”声,赵正立暗骂苦僧明悟阴险,居然用上等铁器仿制木禅杖。 明悟和尚佯装高尚的行个佛礼,可以看见他脸上带的笑意:“阿弥陀佛,兵不厌诈,让道长失望了,此杖为钨钢陨石锻造!” 赵正立谩骂一声:“装腔作势,看剑!” 一击落空的金银折扇画了一个圆弧回归方娜手中,她也参战其中,三人一时间扭战一团,看似两人围殴赵正立,实则各留心眼防备,都未出全力,促使外人眼中赵道长一挑二彪悍无比。 “我的个乖乖,江湖人魔果真凶猛。” “废话,玩起命来那可是追杀大宗师,吓退吐蕃国师的狠角色。” “可听说南诏国老妖婆是伪大宗师境啊?” “伪大宗师不也是大宗师?” “完了,我是不是应该赌人魔赢?” “已经晚了,庄家封停押赌了。” 高台上老皇帝露出忧色,支开李、苏两位贵妃去看望自己两个儿子,回到营帐唤来老太监曹严,吩咐他秘密安排人手重新核查赵正立身份,对于这位往后有极大可能成为下一任天师的角色;老皇帝必须确保万分安全。 演武场三人战到沸腾,方娜娇弱身躯爆发出超然真气,一口凝聚出十二生肖巨兽朝赵正立袭去,十二头巨兽发出各种兽吼,赵道长毫不怯弱分出十二道身影挥剑斩去,十二柄长剑需要海量真气支撑,全依托在奇经八脉比寻常人粗大畅通的优势,场中巨兽与分身同时爆碎,真气波浪扩散四方,而赵正立本尊还在跟明悟和尚交手,方娜认准时机再次抛出金银折扇,预要从后背偷袭,与此同时方娜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紧跟折扇方向,并捏拳运气做好随时补上一击。 在两柄折扇跟方娜贴近赵正立后背时,他突然消失,折扇跟方娜蓄势的拳头直面击向苦僧明悟,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人大惊,距离太近根本收不住折扇跟拳头,明悟和尚举禅杖挡住两把折扇,小腹结结实实挨了方娜一拳。 观战的三位大宗师暗惊赵正立速度,看似他刚刚凭空消失,实则为极速的表现,这几乎是大宗师的手段,虽然极速在大宗师境是小儿科,但放在宗师境完全是降维打击。 待方娜,明悟两人反应过来,赵正立悄然现身头什么,被碧柔一拉住:“暂且信他一回!” “可赵道长命只有一条啊,如何能信他第二回?” “……” 场上方娜跟苦僧明悟第一次露出惧意,刚刚两人可是全力一击,那白脸道士居然硬抗下来了,此刻如同疯子一般朝两人主动袭来,那气焰比任何时候都要癫狂。 届时的赵正立绝对是玩命的,想到传闻中他追杀大宗师,吓退吐蕃国师的场景,两人顿时能明白对方的感受了,这家伙完全是疯子。 两人先是运气后退,准备随时迎战,赵正立腾空飞扑而来,衣衫褴褛的棉袍在寒风中飞舞,眼中充斥着战意,手中紫.阳剑真气腾腾,剑芒瑟瑟。 方娜集结真气凝聚一副《千里江山图》,其逼真程度远胜庞浩伟,画中一景一物,一木一草,皆是清晰可见,宛如窗外景色,赵正立直接挥剑斩向悬浮他面前的《千里江山图》:“此等把戏想困本道!” “嘶啦”一声,那真实图画被赵正立一剑斩成两半,方娜脸色一白,飞速后退数步,眼神写满震惊神情,儒学苑引以为傲的真气化物如此不堪? 方娜似乎忘了心境的重要,此刻的她已经被对方扰乱,故而真气化物才徒有其表。 赵正立趁机使出一指《烈火摄魂指》,方娜将手中金银折扇隔空一抖,从折扇缝隙“噗噗噗”飞射十六根银针,赵正立大惊连拍数掌真气掌力,手中长剑挽剑花挡下剩余数针,避开后的赵道长双手结印连施展《烈火摄魂指》跟《一指还虚》,足足五六指力爆射方娜。 她娇弱身躯接连后退,指力噗噗落在她身前半寸,其中两指还是明悟和尚出手为她化解,原本白净柔美的脸吓得苍白。 赵正立也趁苦僧搭救空隙时间狠狠朝他劈上数剑,并附带三两指力,逼的明悟和尚应接不暇,其中最后一指暗藏剑气当中的《烈火摄魂指》结结实实点在他左肩“云门穴”,左臂顷刻间酸胀麻木,赵正立急速逼近,近乎眨眼时间出现明悟和尚面前,伸手点住“檀中”“气舍”两穴,封住胸膛真气。 这一战随着苦僧明悟和尚落败而终止,方娜更是没单打气势。 参战者险象环生,观战者意犹未尽,高台营帐的老皇帝处事不惊的缓缓起驾离场。 三位大宗师第一时间各自带回门下青年,老天师出奇大方掏出三枚龙虎丹为三人天骄服下,当然是次等的药丸,而非完整龙虎丹,即便如此也珍贵无比,药效同样惊人,毕竟小小药丸凝聚数十种奇珍异草精华。 碧家姐妹欢呼的都快冲上演武场庆祝,余小薇不经意也露出一抹绝美笑容,李詹壹自有察觉,她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心中已有了然。 远处人群有的修士津津乐道,有的赌赢兴奋手舞足蹈,身披白斗篷的绝美女子缓缓消失人群,随着太子宋朝严的黯然离开;文官儒士也跟着骂骂咧咧离场,城王宋文莱忌惮庙堂三圣,远远对老天师身旁赵正立拱手微笑,示意道贺,而后甩袖畅快离去。 庙堂三圣儒夫子穆德卿,老天师赵洪云,国师圆一法师,三个老家伙彼时谁看谁都不顺眼。 三人身旁的方娜,赵正立,明悟和尚,则安分守己不少,闷着头各自调理身体。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六章,四品新官僚 翌日。 白雪皑皑的庆国皇宫,中书省拟旨,老皇帝核实,而后传达圣旨要义。 加封:庙堂三圣天师府门下;成都郡路,道家圣府青城山第七道人赵正立为;正四品官衔,赐四梁五岳冠,银丝锦绣白道袍,佩黄、绿、赤、紫雕花金腰带。 封:儒学苑门下;江南西郡路,隆兴府方娜为;正五品官衔,赐三梁五岳冠,银丝暗纹白道袍,佩黄、绿、赤雕花银腰带。 封:国师府门下;成都郡路乐山大佛寺明悟为;从五品官衔,赐五岳冠,银丝白道袍,佩翡翠蚕丝刺绣腰带。 以上官衔皆无实权,受其俸禄,得其爵位! 在三人受封加冕的同时,兵部大牢的狱卒被礼部小吏花银子买通给张子崖传了封书信,张子崖看完将书信撕的粉碎,在牢房凄笑胡语半日。 传信的狱卒被平日好吃好喝招待的张子崖吓到失了分寸,好在他怪异行为有所收敛,没惊来兵部高层。 后两日张子崖全然换了个人,寡言少语,神情时而恍惚,时而阴狠,跟狱卒间丝毫没了往日的谈笑有声,闲庭度日。 受封四品官衔的赵道长一时间成了京城显贵炙手可热座上宾,朝堂中立官僚主动拉拢关系,满朝武将更是直接到毫不避讳登门,赵正立对这帮没眼力劲儿的武夫很是不满,这不明摆着将自己硬绑一条船吗? 赵正立本以为老天师会出言提醒,毕竟庙堂三圣在朝廷不得有越界举措,而赵正立府邸这两日明显风向不对。 让他不解的是老天师充耳不闻,就连宫里老皇帝都没丝毫动作,太子.党的文官势力也没了动静,各方势力不管他;赵道长自然也不再顾忌,趁此机会托关系设法救张子崖出狱。 就在他焦头烂额时李詹壹匆忙而来,告知张子崖出狱了! 还是老皇帝下旨特赦,问题是,替张子崖求情的是太子宋朝严。 赵正立隐约觉察不对劲,出门朝兵部赶去,李詹壹、碧家姐妹紧随其后。 三人先后到兵部正瞧见余尚书拧着眉头在庭院踱步,见赵正立到来没丝毫意外的叹了口气,而后领着他进府,并将几案书信递给赵正立:“太子亲自来接张子崖出的狱,他给你留了书信就跟太子走了!” 赵正立连忙打开书信,上面寥寥几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待他缓过来一定会好好揣摩自己后半句,那时展现的效果更佳,于是恭敬行退礼离开。 元日第四天夜,妙音阁莫名被焚,烧了足足一天一夜,无一人脱离火海,将西城半边天浸染在浓烟火光当中。 京城内外谣言四起,有人说被神秘组织屠杀防火焚尸,销毁证据,也有人说妙音阁收市不慎失火导致,有人还亲耳听到阁楼扑救火灾的声音…… 赵道长在更换的四品府邸坐立难安,他始终觉得妙音阁另有隐情,在第六日夜晚,赵道长准备下榻入睡,被一道破窗而入的黑影惊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暗杀,他本能运真气护体,而后朝闯入的黑影拍去一掌,只听得软弱女声闷哼倒地。 赵正立一愣,杀手如此脆弱?他顺着黑夜打量,确认是个女人,而后他果断点住穴道,将油灯撑亮,入眼的是衣衫破烂的女人,面容憔悴,污垢泥泞的面容下依稀能瞧见她绝世容颜。 “姬颜玉?” 赵正立难以置信打量着坠入泥坑的仙子,除了诧异还有意外,传闻妙音阁不是无一生还吗? 满脸污垢的美人凄凄一笑:“怎么?很意外本宫还活着?我说过,我消息走漏,定会找你鱼死网破。” 赵正立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不过还是开口解释:“姬小姐,其中有很多误会,本道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 “呵!误会就是有了我这条漏网之鱼?现在你可以放心去跟狗皇帝……”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要将赵正立生吞活剥一般,赵道长直接点了她哑穴,而后长出一口气:“你要是再大点声,不足片刻就会有人抓你,并且还会顺带将本道牵连。话又说回来,本道举报你能得什么好处?你真以为本道喜欢有名无实的高官厚禄?” 姬颜玉依旧憎狠不减,赵道长又说:“庙堂两党争斗人尽皆知,文臣官吏对本道一直视作眼中钉,武将虽有明面往来,可没任何深度交际,想必你也听说张子崖投靠太子做客卿的事情,如果猜得没错,你们妙音阁八层是被太子.党翻出做了牺牲,下一个可能就是本道!” 姬颜玉情绪平缓了些,不过依旧对赵正立杀心不减,道长笑了笑:“本道解开你穴道,放你离开,如果你命大;多挺几天就能看到真相。别想躲在本道府邸,因为全府上下丫鬟仆人都是老皇帝眼线,如果被发现你可以想象自己的后果!” 姬颜玉听完眼神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嘲讽,不过赵正立并没跟她计较,如实解开穴道,然后放任她离开。 赵正立熄灭油灯再次入睡,谁知姬颜玉杵在窗口半晌也不离开,赵道长不耐烦道:“干嘛?想留下来给本道侍寝?那也得洗干净再回来啊!” 姬颜玉撇过头难为情的从牙缝挤出一句:“有……有吃的吗?” 赵正立愣了愣,这才想昔日名满京城的花魁处境堪忧,他指了指靠墙的几案:“点心跟水果你都可以带走!” 姬颜玉似花猫一样窜到几案旁,不顾形象的用灰尘遍布的细长手指抓起糕点狼吞虎咽,由于吃的太快,噎住喉咙喘不上气,她使劲儿锤着高高凸起的胸脯。 在她险些背气时赵正立提上一杯水,她本能接过一口吞饮,待喉咙舒展,肚中有食物,她抹着胸脯长出一口气,哪儿还有昔日高贵绝尘的花魁气质! 赵正立在旁边看了看。叹了声再次上软塌,直到目送姬颜玉离开。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七章,局势 深夜。 赵正立披星戴月悄然融入夜色,半刻钟后皇宫太子府琉璃瓦完就把他撵下了楼,没给他任何逗留时间。 在阁楼七层翻阅一下午书籍。 赵正立回府邸就听见丫鬟们在议论,说是厨房又少了食物,碧玉一整天都在里外翻找,因为她衣物失窃了,还是赵道长为她买的那件紫粉色裘皮袄。 可将她气恼坏了,见赵道长回来就忍不住嘟囔小嘴委屈抱怨,说府里遭了贼,厨房偷吃就算啦,居然还偷衣物,关键还是专挑她最喜爱的衣物偷。 赵正立先是一愣,京城贼人怎如此大胆?还连吃带拿?随后赵道长似乎明白什么,取了些银票安慰她再去买一套,碧玉哭哭啼啼收下银票又开始委屈起来,说如果没被偷,她现在就有两套了。 “……” 对此赵道长只能回应她一个响亮爆栗。 这天晚上。 夜渐深。 赵道长盘踞软塌闭目入定,窗外时而若有若无的风声扰乱他入定,他淡淡开口:“鬼鬼祟祟作甚,想进来就直接进来便是!” 话音落下片刻,窗户缓缓被推开,姬颜玉探出绝美容颜别别扭扭从窗外进屋,一扫前两日邋遢狼狈模样,而她身上正是穿着碧玉失窃的紫粉色窄袖裘皮绸袍。 赵正立打量着她,这同样的物件,穿在不同人身上韵味还真不一样,那紫粉绸袍下玲珑身姿真叫人流口水,赵正立尽量让语气冷一点,附带询问之意:“你一直躲在我府里?厨房东西也是你吃的?” 她眼神一直躲闪,不敢对视,怯生生的点头算是做回应。 这般模样更添几分娇憨模样。 赵正立一拍脑门:“大姐,我上辈子是跟你有多大仇啊?你可知你这样迟早要将本道玩死?” “眼下京城只有道长你这儿最安全,放心,等风声一过,我就出城!绝不牵连道长。”姬颜玉理亏的低了几分。 赵正立终是没狠下心撵人,谁让这妖精迷人呢,多看看愉悦心情也是不错。 第二日一早,府里来了一位稀客。 城王宋文莱登门拜访,赵正立很诧异,这么早他火急火燎跑来干嘛? 城王支开所有人,再将赵道长引去庭院,一五一十告诉赵正立即将出现的危机,以及妙音阁被烧的隐情。 妙音阁是前朝窝点赵正立早已知晓,但还是装作吃惊意外的表情配合。 此次妙音阁失火由太子深挖线索,老皇帝差人动手除患;再放火抹掉痕迹,虽然手段见不得光,却不免是最有效的方式。 这些都在赵正立预料中。 如果不出意外,此刻太子已经开始对赵正立动手,并且老皇帝也有所表示。 城王还额外提醒,说陛下在元日前暗派一支内务府南下,询问赵正立南方可有事情发生? 赵正立摇了摇头,陷入沉思,在思考老皇帝对他的动机是什么,就因为自己像那个全朝上下都知道的人?那个人是在朝廷什么样的存在?老皇帝对自己是否起了杀心? 他抓破头皮也没想到关键,这时他想起兵部尚书,这位能长期得到龙恩的三品大臣,他定有过人之处。 送走了城王,赵正立去天师府履行早朝一样的任务,阁楼内的道家书籍这半年来阅览大半,如今他有心接着阅读恐怕也时日无多,如今他在京城越来越被动。 在天师府呆了一天,赵正立瞧准时机去了兵部尚书府,那一表人才的余尚书还在忙碌妙音阁‘疑案’,余府招待赵道长是余家小姐余小薇,李詹壹出城已有数日。 余府时常冷清,平日都是余小薇主动找碧家姐妹闲玩,今日赵正立突然来访让她格外高兴,她那双漂亮脸蛋是愈发让人挪不开眼了,赵正立旁敲侧击打听她老父亲在家中有没有透露过宫中事情,以及抱怨过什么朝廷烦恼。 可惜余尚书爱岗敬业,尽职尽责,在家中不谈任何朝事,余小薇分毫不知。 最后两人只得聊些闲常琐事,待余尚书回来。 闲暇时余小薇找道长请教一两式剑招,一直到天擦黑余尚书都没回府,赵正立彼此看余小薇有了些许同情,摊上这样一个工作狂魔父亲,家庭注定聚少离多,八层余夫人就是这样才没的吧? 最后还是余小薇让丫鬟去‘请’尚书大人回的家。 余府暖阁 余尚书一身朝服还没来得及更换,理着他自己那漂亮的胡子;道:“赵道长稀客啊!” 赵正立也没跟他打官腔,旁敲道:“听说尚书大人还在为妙音阁一案繁忙?这事不应该由御史台蔡大人,或者大理寺接管吗?” 余尚书叹了口气:“皇命难为啊!” “尚书大人可曾记得张子崖出狱投靠太子,而后不久妙音阁便被火焚了?”赵正立尽量将话题朝太子身上牵引,看余尚书反应。 “赵道长才来京城半年多,怎么这么快就学会忽明忽暗的官腔啦?”余尚书何其人精,一眼识破。 赵正立尴尬笑了笑:“朝廷局势紧张,也不知到了哪种程度?小道担心自身安危啊!” “本官按照编制是统管军事的武中文官,终日忙碌,哪里有空关心什么朝中局势哦!再说,赵道长为庙堂三圣门下,过分关心朝中局势就不怕让陛下猜忌?宽心些,都是为陛下做事何来危险一说。”余尚书似乎很谨慎,并不想讨论朝廷事物。 赵正立深深看了相貌堂堂的余尚书一眼,缓缓道:“既然如此;是小道打扰了!告辞!” 余尚书能稳坐这个位置,自然不全靠溜须拍马,遇事谨慎更是他自保的基础。 赵正立从他谨慎言谈也能推算到自己形势不利,倘若真拿他当自己人一样给老皇帝做事,或者余尚书会对他亲近些,若有若无透露点宫中注意事项。 余尚书见他起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道:“看在你与小微的关系,做叔叔的只提醒一次。庙堂江湖犹如悬崖独行,稍有不慎便跌入万丈深渊,如果你真想一直待下去,往后你得打起精神了,记住;陛下一直对你幸存疑心,只因你太像那个人了。如果你们相互认识;此行京城另有目的,我希望你自求多福,如果毫不知情,我希望你尽早退出这块浑浊官道。” “那个人是谁?”赵正立神情一怔。 “一时半会儿我讲不清楚,你也听不明白,总之不是好事。”余尚书没跟他在这个话题纠缠。 赵正立对余尚书行了个拱手礼离开,没去跟余小薇道别,而是直接出府消失夜空。 这一趟不算白来,虽然什么都没问到,但又好像得到了全部答案。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八章,异象 近几日府里仆人一直反应厨房食物屡次丢失,那些空置的闲房时而深夜传来脚步声,甚至水声。 也不知是哪个胆小仆人说府里闹鬼,一时间让丫鬟仆人们人心惶惶,可算是苦了巡夜的仆人,各种驱灾辟邪之物挂一身。 碧玉跟碧柔两姐妹虽没丫鬟仆人那般胆小,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嚷嚷着让道长画符抓鬼,赵正立自是明白原因,没做任何表示,除了安慰便是取笑。 新年已过,北方的雪有了融化迹象,契丹国有使臣南下,带些粗毛厚皮入京,说好听点是朝贡,难听点就是讹钱。 每年开春契丹南下入京;庆国都是民生哀怨的日子。 今年契丹带队的是三大统领之一哈喇沙,此人膘肥体壮,比庆国人足足高半个身子,称他为人形怪物也不为过。 契丹使者进城第一天就打伤数位庆国人,其中有未能及时让道的普通平民,也有故意找茬的江湖人。 一时间外使目无王法,当街行凶嚣张跋扈的做法传遍京城。 接待外藩使者的鸿胪寺官员也心中愤恨,故意刁难了契丹使者团,安排简陋屋舍,推迟面见圣上。 当然也并非鸿胪寺只手遮天,其中或多或少有老皇帝一点默许,毕竟庆国蛰伏五年,已经做好北上收复燕云之地的准备。 唯一在等的就是一个借口。 后几日,京城时有江湖人挑战契丹使者,契丹本就好战,加上庆国怠慢态度,挑战的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契丹使者在外城设下擂台,迎战庆国各路武士,契丹彪悍体格一连数日无一败绩,让使者团气焰大涨。 嚣张放言说泱泱庆国只剩几本圣贤书的呆子了。 这话传到老皇帝耳朵里极具挑衅,毕竟在自己地盘。 太子跟城王自然察觉到龙颜不悦,文武两派各自暗中让江湖人找回颜面问题。 果不其然;后几日庆国人异常凶猛,接连战胜契丹壮汉,最后还是领队哈喇沙出手镇住场子,若晚些使团都被可能被掀了。 不过身为契丹三大统领之一的哈喇沙没任何收手的准备,独占擂台数日,倒在他脚下的庆国人足有几十人之多。 老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硕大京城居然被几个契丹蛮人压一头,这是明晃晃打庆国脸面。 皇帝着急,朝臣自然不踏实,出主意请庙堂三圣出手,虽然哈喇沙人高马大,壮硕如巨人,按照年纪也才三十出头,老一辈出面自然有失身份,唯有年轻一代,前几日庙堂前三甲就再适合不过。 都在等老皇帝下旨,但老皇帝又在等他们自觉,收拾几个嚣张使者都要他明示,那庙堂三圣跟满朝大臣也太不懂圣意了。 契丹使团摆擂台第五日,太子府客卿张子崖出手了,这已经是太子府第三批人出手。 当日;宗师境的张子崖交手不过百招;就被摔下擂台。 第六日城王府一位军中校尉应战,沙场练就的夺命计让他破了百招,最后被踢下擂台。 一个校尉在军中算不上多优秀,但当众被人‘踢’下台;多少有些侮辱成分,城王咽不下这口气;就要亲自打擂台,不巧被六皇子宋茂陵提前登台。 这一战双方交手足足三百余回合,将擂台打的粉碎也未分出胜负。 围观的庆国人第一次热情高呼,憋了数日的气总算出了,只可恨没能将那嚣张契丹人打趴在地。 全京城人都在等擂台重新搭建,等庙堂三圣的前三甲出面暴揍契丹蛮子的场景,奈何再没丝毫动静。 契丹使团安静了。 粉碎的擂台最终也没立起来。 压住契丹;老皇帝有了悦色心情。 挑了个日子召见这帮外使,在宫中契丹使者异常老实,因为都知道这庆国庙堂上有四位大宗师强者,除了明面上佛道儒三教之外,还有一位暗处的大宗师,即便天天上朝的大臣也不知具体是谁,更别提外人了。 据悉;今年庆帝异于往年,对契丹更是抠搜无比,金银打了大折扣,贡品蚕丝绸缎更是一匹没给,唯一大方就送了几车素食,说是契丹国牛羊肉吃多了上火,素食能降火。 明眼人都知老皇帝在间接表达契丹使者在京城的嚣张举措。 契丹使者有些不知所措,反复找鸿胪寺核对无果,最后带着满腔愤怒回国。 在契丹使者离京不久,庆帝下令北边疆域整军备战的号令。 一月底,吐蕃、大理、西夏也有使者来访,这几国远没契丹嚣张,姿态客气和谐,当然并不是这几国讲究礼节,而是明白拳头不够硬,遥想大唐时期,契丹使者比他们还卑谦,只是近几十年趁晚唐内乱崛起,故而才有如今叫嚣资本。 所以国与国的友谊是建立在拳头之上,人与人亦是如此。 二月二,龙抬头。 这日;庆国东北方向异象频现,神霞满天,好似有仙家秘境出世一般,吸引各方关注,老皇帝连夜让司天监占卜迹象。 庙堂三圣的天师、国师、夫子同样被授命协助,众人合力推算一宿,得出神秘的“乌鹭圣殿”即将现世。 据传乌鹭圣殿应运而生,行踪虚无缥缈无从寻觅,每一甲子现世一次。 圣殿汇聚天下气运,凝聚十九路棋局,一盘为天下庙堂,一盘为天下江湖,有缘者进入能弹指间改动国运,甚至挥袖间扰乱江湖气数。 六十年前乌鹭圣殿现世契丹北部,一位游牧青年误入圣殿拨动一枚黑子,让两片黑子接壤,斩断白子十七粒,棋局白子散落十余处无法成形。 事后不出十年,南北契丹归一,后唐分十国乱世,杀伐数十年永不停息,契丹日渐壮大,当年那位进圣殿的游牧青年如明星般横空出世,一举成名契丹第一国师。 四十年前十国纷争的北部晋国;皇帝石瑭为求立锥之地奉送燕云十六郡为保命符,让契丹成功南下帮他守住国门,可惜引狼入室,让契丹在华夏大地生根发芽。 一直到今日,那北边燕云之地依旧是庆国之痛。 如今乌鹭圣殿现世庆国东北方,契丹完全有可能同一时间感知到。未免夜长梦多;老皇帝当日派出数对人马北上,寻找乌鹭圣殿可能出现的位置,并让庙堂三圣全力寻找。 京城江湖人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出去,庙堂三圣也召集一批宗师强者出京,并飞鸽传信各自山门宗派应援。 老天师原定赵正立的任务也暂缓,并让他着手寻找乌鹭圣殿一事,因为要抢在契丹、吐蕃、大理、西夏等国前面,虽然是在庆国疆土之内,但各国并不阻碍各国江湖人来往,故而才怕有变数。 京城的风向一时间好像被乌鹭圣殿吸引,赵正立的府中碧家姐妹在收拾东西,因为他们仨明日就将出京朝东北方寻去。 老天师安排六皇子宋茂陵跟齐云山阳知命一道,让三人先探前路,更主要还是担心赵正立在长乐馆暗榜的悬赏,若三位宗师中品强者同行,恐怕一般人都动手都会掂量一下,更何况三人展现的实力还远超宗师境。 儒学苑、国师府同样有人出京,不过三教并没同行。 当天晚上姬颜玉并没出现,估计是提前出城也不一定。 次日;渐渐有了早春迹象。 京城内外不少江湖人接二连三出京北上,鸾车、马匹、徒步,各有不一。 赵正立雇了马车,供碧家姐妹代步,因为在京城养尊处优半年,如今突然骑马背颠簸腿胯接受不了摩擦。 赵道长虽然不在意屁股大胯磨出老茧,但总觉得坐马车舒坦,至少打盹儿方便。 六皇子宋茂陵依旧是白袍白扇,风流逍遥模样。 齐云山的阳知命年龄最大,一袭青衫;别着腰刀少言少语,文弱苦书生模样;警觉性极强。 两人各骑一匹马走最前面,赵正立穿着碧柔添置的裘皮袍衫,贵气十足的驾着马车,打量前方一白一青的身影,而马车内碧家姐妹却叽叽喳喳细语不断,赵正立隔着竹帘自然清晰入耳,无外乎拿他们三个男人说事儿,谁好看,谁厉害! 马车出了城往东,朝青州方向。 沿黄河水路行程一天;在银山镇落脚,银山镇并没有银山,只是此地山川水绿,是块农作物富饶的小镇,俗话说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如此比喻也是‘银山!’ 富饶之地很注重享乐,再加上此地离京城不远,什么吃喝玩乐,斗虫玩鸟,听曲勾栏,也学的有模有样,四处还在议论近日霞光满天的异象,丝毫没觉察到四面八方各国各派江湖人涌来。 赵道长几人在临湖地段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如今他在江湖也算半个名人,半年过去;茶社酒馆说书人对这位人魔疯子种种事迹依旧讲的唾沫横飞,一旁宋茂陵跟阳知命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赵正立本人有些尴尬,因为吹的太过了些,什么一拳一掌灭掉宗师强者,一剑砍出数万丈剑气……全然神化到仙人手段去了。 几人用了晚膳也没四处闲逛,可终究难避冒失鬼,几个当地败家绔少瞧见碧家姐妹水灵白净的俏模样忍不住上手,被碧玉狠狠当众教训一顿,回去的路上又被拦了下来,并带了一群打手。 碧家姐妹看向赵道长,赵正立看向宋茂陵跟阳知命,他俩摊了摊手:“不管我俩的事,我们先走了!” 赵正立也对两姐妹摊了摊手:“……我也……先走一步!” 这回答让全部人无言,打手们就更兴奋了,认为他们是吃软怕硬的软角色,今晚两个美妞注定在劫难逃。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群嚣张打手倒地哀嚎一片,碧家姐妹很是扫兴冲他们瘪瘪嘴:“点都不经打!” 在同一时间,赵正立蹲坐小巷等碧家姐妹,他在人群中发现数道并不友好的目光,监视感极强,他回望又消失不见。 他无奈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江湖不简单!也不知是为长乐馆暗榜的千金,还是为了江湖的名头!”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九章,为名为利 夜渐深;春渐暖,嫩芽翠枝悄然复苏。 沿湖而建的客栈很静,赵正立盘膝床榻入定,真气自行运转,开筋拓穴,淬炼肉体,赵正立在细微感知身体,虽然濒死还生让蛊毒消失,但他始终觉得身体有某种变化,只是他没察觉而已,眼下他要确定变化后对身体的好与坏,可惜数月没任何收获。 在他全神贯注时;油纸窗户“噗噗”被穿破数道针眼,五六根飞针直击床榻盘坐的赵正立,当飞针靠近他身体三寸时被无形真气阻拦,定格在半空岿然不动。 平静的赵正立身体一震,由内而外的真气波直接将飞针反弹回去,再原路破窗而出,只听见窗外“锵锵”几声刀剑挡开飞针的声音。 “噗!” 一道剑气破窗再次袭来,赵正立双眼微睁收功,单掌划出一道真气屏障将袭来的剑气抹平,没在屋里惊起任何波澜。 赵正立袖袍一挥;将窗户掀开,只瞧见他在原地留下一道黑影,再次出现已在窗外房顶,他持剑负手而立,至始至终神情淡然,远远瞧着房顶三两人,粗麻棉袄的汉子,绸缎裘皮的女人,还有一个瘦小的和尚,只不过和尚穿的不是袈裟,而是一身昂贵的虎豹皮袄。 他盯三人的同时;三人也在打量他。 “呼!” 赵正立二话没说一剑划破夜空斩向三人,那璀璨剑气在客栈漆黑的屋顶绚丽到胜过天上明月。 三人明显被他的果决吓一愣,正常人都是先问清楚再动手,而眼前这家伙出来仅看一眼就动手了,并且出手之决绝。 女人跟和尚第一时间后撤,唯有粗麻棉袄的壮汉拎起大刀硬抗,代价便是他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数百米,重重摔进湖泊,在平静湖面惊起大片水浪。 女人跟和尚心头一惊,不成想对面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子居然恐怖如斯,要知道壮汉可在宗师水准,虽然只是初品,但也是宗师强者之列啊,结果没扛住一道剑气!两人如何不吃惊。 彼时的赵正立没任何停顿,单手持剑在屋顶夜空留下一片残影,眼神肃杀戾气外放,他要让世人知道骚扰自己的代价。 和尚跟女人见这阵势,脑海第一反应居然是打退堂鼓,但赵正立速度太快,几乎一眨眼就出现二十米之内,这个距离在宗师境基本已是零距离。 两人被动抵挡,都用出十二分力量,因为明白对方那好看皮囊下暗藏恐怖实力。 女人抖出数十根飞针,和尚撒出十余颗念珠,再做好攻防准备,“噗噗”破空声夹杂真气,宛如一片流星,赵正立单手扫剑,那如长虹一般的剑气直接将飞针念珠震碎弹飞,那一力降十会的动作干净利落。 被一剑打入湖中的壮汉恼怒不已,刚刚他确实有轻敌成分,但也不得不肯定对方很强。 他凌空踏水波再跃上屋顶,浩瀚真气直接将湿漉漉衣物烘干,而后加入群殴赵正立的阵营。 三人从三方夹角之势将赵正立包围,赵正立依旧没任何怯场,相反战意涛涛。 女人此刻憋不住了,第一次开口:“你就不问为什么?” 赵正立嘴角微微一咧:“半夜搞偷袭难不成还能是朋友?既然不是朋友又废话作甚?” 说完他率先一剑朝女人劈去,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女人又一次仓促硬抗,她有些懊恼,对方这个人模人样小白脸怎么说打就打?每次都让她猝不及防,即是宗师中品的她也被这一剑震飞数百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卸掉全部力道,最终落在湖面,借助浮力踏水波跃上光秃秃的柳枝顶端。 动作很优美,全然没壮汉那样狼狈掉湖里,说明女人实力在壮汉之上,不过赵正立没将三个宗师放在眼里,挥出两剑之后全力展开抹杀,三人根本近身不到十米,固然都有大法神通,依旧被赵正立狠狠压制,即便女人同样境界在宗师中品,但奇经八脉没赵正立运转真气迅速,三人如同小网捕大鱼,束手无策。 交手不过五十招,赵正立就一指击穿了瘦小和尚肩膀,前后透亮的窟窿让和尚忘了疼痛,直到又被赵正立一剑斩断手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负伤惨重,腥红血液浸湿大片虎豹皮袄。 和尚飞速远遁;硬是没吭一声,赵正立被壮汉跟女人牵制,故而没来得及将和尚留下,故此他将全部怒气发泄在两人身上,那如疯子般的战斗力将两人压制到卑微,连逃跑都成奢望,两人眼神逐渐生出恐惧,因为赵正立眼神杀意涌现。 客栈外边打斗八十招,壮汉被一剑封喉,血洒整片湖泊,他最后的眼神满是错愕惊恐,因为他没看清这一剑的速度,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喉咙被割了,栽倒湖水,缓缓沉底。 女人眼神有了绝望恐惧,她大喝:“你不能杀我!我是长乐馆的人,我认识太……噗!” 话没说完,赵正立一指配一剑双管齐出,直接洞穿了脑袋,她眼睛瞪得溜圆,或许在想对方为何非杀自己不可,如果她知道枪打出头鸟的意思,或许她不会接今晚的行动。 赵正立杀了两个宗师,重创远遁一名,关键从始至终没过百招。 湖泊附近的客栈有不少江湖高人,都察觉有打斗,但很少有人出来,更多寻常人深度睡眠不成察觉。 也有不嫌麻烦的江湖高人开窗眺望,其中就有跟赵正立同行的天师府六皇子宋茂陵,齐云山阳知命,他俩被行事果决的赵正立吓着了,若那和尚跑慢些,毫无疑问三人将会全灭在此。 赵正立或许不认识三人,但六皇子宋茂陵可认识,穿虎皮袄的瘦小和尚是曾经北少林武僧肖景圆,因杀孽重,被逐出佛门,常年在北方一代游走,最后被长乐馆招募成杀手。 绸缎裘皮的女人也是近几年加入长乐馆的杀手,专门接一些佣金高昂的任务,数年前都在京城杀手界小有名气,曾经数次接到太子任务,并成功完成,故而跟太子殿下有几面之缘,还赏过她金银。 那个壮汉有些陌生,三人能在一块儿,估计也是某种可靠关系。 三位宗师死了俩,重伤逃跑的基本也半废,这放在京城可是风靡全城的新闻,一二品官员显贵家能有一位宗师客卿;睡觉都格外踏实,可眼下三个宗师合力都没能在赵正立手下过一百招,他如今到底在什么境界?宗师巅峰?还是半步大宗师?任何一种可能都让两人难以置信,因为他太年轻了,今年刚满十六岁! 宋茂陵跟阳知命自问境界不俗,但如今对赵正立这个疯子有了些发怵,回想年前庙堂三圣的友谊切磋;他似乎低调了些? 后半夜平静度过,直到第二日清晨小镇才开始骚乱,县衙兵根据报案线索从湖中打捞两具发白的尸体,经过确认为江湖厮杀也没进一步调查,只等三日领尸人,若没有认领就草草掩埋;成无碑无名的孤坟。 江湖人都知道死的是长乐馆人, 下午便有人认领尸体,是长乐馆雇人处理的后事,也算给两位效命的苦力安心入土。 就在当日消息传回京城,长乐馆暗榜悬赏名单之首赫然出现一道红字,“取赵正立首级者悬赏百万金条!” 天价悬赏轰动整个江湖,震动整个京城,如此巨款让不少大宗师都眼热。 城王破例进宫面圣,告知有人通过黑暗手段谋杀朝廷四品官衔的赵道长,老皇帝自然晓得幕后始作俑者,老谋深算的皇帝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再一次陷入深思,因为太子.党没有必要花天价斩一名党争边缘的赵正立,能出如此天价的雇主除了他一国之君,有如此财力的也就几个国老级的太师、太傅,难不成他们真发现端倪?赵正立跟叛臣有关联?天师府的老天师对自己有所隐瞒? 老皇帝想了很多,第一次对老天师有了疑心。 与此同时;天师府赵老天师拧紧眉头在阁楼顶层踱步,望着大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焦虑。 次日一早;老皇帝秘密召见老天师,传旨让他出京带回游历人间的七皇子。 老天师心思沉寂,他还是看浅了帝王心术。 诸子夺嫡即将上演。 老天师离开,老皇帝召来一直伺候的老宦官曹严:“暗中观察赵天师接触七皇子的举动,还有那个赵正立的动向!” 曹严固然有疑虑;还是接下这道密旨,老宦官前后整理思绪就推算出老皇帝对天师府起了戒心,眼下让老天师接触七皇子以做试验,或许还能摸清他袒护赵正立的线索。 全京城乃至庆国,也只有老皇帝知晓京城第四大宗师是他身边的老宦官曹严。 近晌午,老皇帝又召见庙堂三圣另外两圣,儒夫子、圆一国师,用同样方式吩咐穆德卿夫子出城接回七皇子,当两位大宗师撞见接到相同密旨定会吓得一身冷汗,因为多疑老皇帝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不动声色的给两位大宗师敲警钟,这便是帝王心术的可怕。 让圆一国师北上撵走停足庆国的契丹使者,据报说;庆国东北方异象出现后;契丹使者回去报信,三大统帅之一的哈喇沙刻意逗留庆国。 此刻;赵正立一行人已经离开银山镇数百里,六皇子宋茂陵跟齐云山阳知命左右并排赵正立驾驶的马车,两人有话说,但都没开口,就这样静静的前行。 赵正立吃了颗碧柔剥好的坚果,斜靠马车门框打量马背颠簸的两位:“有啥话你俩直说啊!闷骚型的我可不喜欢。” “……如今你可是行走的百万黄金,一点儿也不怕?”六皇子宋茂陵白衣飘飘侧望观察他神情。 赵正立又张嘴接住碧玉喂到嘴边的坚果,悠哉道:“怎么?堂堂六皇子也被百万黄金吸引?” 六皇子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你跟赵励威是何关系?” 六皇子自然从蛛丝马迹琢磨到齐太师跟萧太傅,建国往事,他多少知晓一二,只是深意不明而已。 “赵励威?” 赵正立眉头一皱,微微摇头,对这个名字极其陌生。 六皇子宋茂陵又道:“叶琼呢?” 赵正立依旧困惑摇头,因为这两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闻。 阳知命并没说话;在一旁静静骑着马倾听。 碧柔在车厢内掀开帘子俯耳小声道:“赵励威跟叶琼是夫妻关系,是十余年前乱世纷争的江湖英豪,最后在蓟州救下还是刺史的陛下,两人结拜兄弟,不知何种原因赵励威策反灭了当时周朝皇帝,成了当时的‘叛臣’。” “十余年过去,回顾历史赵励威也渐渐淡化了‘叛臣’的标签,因为有了他的推翻,才奠定了庆国基础,并让庆元帝一统中原,平息掉数十年民不聊生的战乱,从某种层面上讲,赵励威是提前结束十国纷争的转折。” 赵正立静静听完;“这跟本道有啥关系?” “他夫妻俩有一位子嗣!”一直没开口的阳知命淡淡道“而你又恰巧身份模糊,长相也接近。” “你俩认为本道是赵励威跟叶琼的子嗣?”赵正立愣了愣,将目光转向六皇子,他也随之符合点头。 “胡扯嘛!本道自己咋不知道?” “……”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章,乌鹭圣殿 赵正立并没被影响,若真如此,掌门师兄岂会让他来这京城险地。 碧家姐妹见他心事重重连忙表达立场,说不论他身份如何,两姐妹都愿意追随左右。 赵正立心中一暖,他不懂煽情,伸手在两姐妹高昂鼻梁刮了刮,以表达他对两姐妹的感谢。 当众亲昵举动让碧家姐妹脸红似霞,六皇子跟阳知命看的一身鸡皮疙瘩,两人也识趣骑马走远些,毕竟眼不见为净。 下午,一行人在距青州百里外的陈庄镇歇脚,此地紧挨黄河渡口,过往行人繁多,码头横冲直撞的挑夫,沿街交易买卖的客商,还有在泥泞地讨要的乞丐,鱼龙混杂。嚷嚷吵闹。 赵正立一行人的马车途径小镇一家客栈,“嘭!”的一声,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从客栈被踹的踉跄倒在马车前,受惊的马车险些一蹄子踢到他,被赵正立勒缰绳化解。 同时间;客栈内传出骂骂咧咧:“臭要饭的少他娘装神弄鬼,讹钱也不看看地方。” 乞丐惊魂未定的狼狈起身,拍了拍尘土不满道:“姓陈的你别后悔,天大的造化送上门你不要,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客栈内的汉子见他不依不饶,走到门口当众指责:“你说你见过神殿,咋不说见过玉皇大帝呢?真见到你自己咋不进去?还在这儿跟我显摆?” 街上行人本就多,很快引起围观,不少人出言附和:“最近靠神霞机缘行骗的不计其数,这招数已经烂大街啦!” “何止,听闻前两天还有人被骗五千银票呢!” “那是从南方赶来的生人,这乞丐也是不懂察言观色,居然还找本地人故技重施,人家早就看破这些小伎俩啦。” “外地人也不好骗啦,听说最近很多江湖人赶来,一不小心很有可能掉小命的!” “富贵险中求嘛,这辈子栽了,下辈子注意!” “……” 乞丐见众人言语讥讽,慌忙为自己辩解:“我真看见啦,在崖壁上,你们瞧我爬不上去还被摔了腰杆。”说完他撩起破破烂烂衣服,露出后腰大片淤青,随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谁要是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亲自带去,若没有,抽筋扒皮悉听尊便。” “哟!要我看是打的吧?” “这类人是没遇见江湖高人,不然九条命也不够人家揍。” 围观众人依旧不信他,因为最近各种谎言骗局太多了。 马车上一直旁观的赵正立突然招手:“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 众人齐刷刷望向马车上白净男子,旁边白袍男子也是气宇轩扬,另一骑的青衫棉袄的书生同样给人不俗气质,一看都晓得几人来路不凡。 “完啦!又有外地人被宰了!” “难说,瞧几人也不像善茬!” 那乞丐也不怯场,转身打量着驾马车的赵正立,那俊俏白皙的脸上洋溢笑容,让他眼神一怔,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莫不是女人乔装? 赵正立让自己笑容看上去尽量友善:“你说你见过什么圣殿?可有依据?” 乞丐拢了拢蓬乱头发:“依据没有,不过我能讲出它大致轮廓!” “说来听听!”赵正立来了兴趣,打量着他。 他满是兴奋之色:“悬在绝壁之上,仙雾环绕,遮盖大片宫殿,露出一角黑色琼楼,霞光四溢。”随后婉叹:“可惜我是一介凡胎,登不上绝壁,不然早进殿内。” 他说的极其认真,让车厢内碧家姐妹都忍不住探出脑袋,突然冒出两颗漂亮脑袋看的乞丐神情语钝。 赵正立提醒道:“喂!流口水啦!” 乞丐羞涩的回神,两姐妹则是掩嘴浅笑。 赵正立又将目光看向六皇子宋茂陵:“咳咳,为你家办事儿,这钱你看……” 六皇子自然看破他的如意算盘,结合古籍描述,那乌鹭圣殿正是黑色,不论乞丐所言真假,他都觉得有必要试一试,从怀里慷慨掏出两锭银子丢给乞丐:“带路,若属实还有重赏!” 乞丐接住银子不害臊的送进嘴里咬了咬,听闻‘还有重赏’那张脸更是笑的稀烂,恬着脸道:“小的,这就带几位爷去!只是山路崎岖……马车怕去不到!” 赵正立很自然的将马车停在客栈马厩,而后再雇佣几匹骡子,因为马匹是官家专用,寻常百姓只得用骡子、毛驴、牛等代步,当然也有江湖人这种另类,快意恩仇,在朝廷约束范畴之外。这也是街上民众议论赵正立一行人来路不凡的原因之一。 很快,陈庄镇就传遍又有外地人被坑的故事。 乞丐在前方带路,六皇子宋茂陵跟齐云山阳知命两骑紧跟,赵正立、碧家姐妹随后。 一行人出了小镇,走小路北上行进数十里,蜿蜒曲折,山石嶙峋陡峭,这种地形在北方很少见,故而人烟稀少,荒草丛生。 若不是几人有足够自保的手段,还真担心乞丐要将几人诓骗荒山行歹人之事。 随着不断前行,山林间雾气蒙蒙,乞丐疑惑了声:“奇怪,上次来怎么没有雾?” 又行了数十米,雾气变得浓厚,即便宗师境视野都不过百米,乞丐更是顿足纳闷:“今天雾怎么这么厚?不应该啊!” “此地距离绝壁宫殿还有多远?”六皇子宋茂陵皱眉询问乞丐。 “按照我上次来的路程推算;不足百米,绝壁处有一条小溪,到小溪就能看见那宫殿了,不过今日雾很大,估计是看不见了。”乞丐极为认真的回答。 众人没再说话,闷声赶路,走了不到三米,胯下马匹躁动不安,马蹄寸步不进,几人无奈只好把缰绳套在石墩上,等回来再取。 迷雾腾腾,崎岖山路,行了不足数步,乞丐顿时感觉伸手不见五指,全是白茫茫一片,他慌张道:“完了完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啦!”慌乱中后退几步,视线这才勉强看清一米距离,他苦着脸道:“几位爷,今儿这雾太邪门儿了,要不改日再来吧?” 一行人也没为难他,因为都察觉环境诡异。 六皇子宋茂陵道:“此地异常非凡,我只能勉强看见七十米左右。” 阳知命也点头道:“我也是!” 碧家姐妹互看一眼:“我俩只能看到四十米!” 众人根据推算也大致明白;此地分境界高低之别,乞丐那种肉眼凡胎基本寸步难行了。 都将目光转向赵正立,因为他直愣愣的注视着前方。 “我看见了绝壁上的圣殿,飞翘的屋檐一角通体乌黑,其余部分被浓浓雾气包裹……”赵正立愣了半晌,反复确定之后怔怔开口。 众人听完一惊,他能看如此远,境界岂不是…… “跟着我,咱们尽量靠近些!”赵正立望着前方一片白雾的方向,众人点头默许,并让乞丐退回安全位置,乞丐闻言跑的比兔子还快,至于‘重赏’早被忘到九霄,他虽然是乞丐;但还是懂得惜命。 赵正立一行人迈出不过十米,视野急剧下降,碧家姐妹如早前乞丐一样症状;伸手不见五指,在白茫茫的雾中寸步难行,赵正立自然不会抛下她俩,牵着两只玉手前行。 两姐妹手指扣的很紧,心也跳得很快,此时双眼基本一片雪白,看不见,辨不清,只能凭借赵正立拉手来指引方向。 六皇子跟阳知命视线局限到十米,也恰恰这十米距离,让两人瞧见绝壁,与赵正立所描述一般无二,他俩了解过古籍,知道乌鹭圣殿大致记载,故此看见比赵正立更激动数倍:“果真如古籍描述那般,乌鹭分黑白;圣殿藏迷皑,原来是说圣殿通体乌黑,藏于雪白迷雾当中。” “听!有溪流声!”阳知命忽然出言提醒。 众人禁声聆听,果真有“哗哗”溪流潺潺的声音,说明乞丐所言不假,只是环顾四周闻其声不见其影。 赵正立牵着碧家姐妹,一行人快步朝绝壁方向走去,行了数十米也没到绝壁,甚至原本溪流声都渐渐消失了,然而依旧感觉圣殿近在咫尺。 “糟了!咱们在雾中迷路了!”阳知命第一个反应过来。 六皇子幡然醒悟:“记载后半句是;遥观心中幻,势必道迷乱。看来在这迷雾当中会让人产生幻觉,心中执念越强,越容易被误导,我们都急切想要寻见乌鹭圣殿,所以迷雾就出现圣殿的样子,将我们彻底带偏圣殿真正位置!” 碧家姐妹全程发懵,因为她们完全没看见什么圣殿,就算拉她俩的赵正立也看不见,此刻全然如同盲人。 赵正立一直没说话,他在反思具体哪一环节出了差错。 “呼呼!” 在这荒山迷雾当中突然传来飞奔脚步声,几人心中一惊,齐刷刷朝后方望去,瞧见一身穿契丹服饰的魁梧大汉正不辩方向狂奔,几双眼睛在迷雾中交织一起,刹时间全部原地愣住,因为都以为对方是自己眼睛产生的错觉! 赵正立几人认出对方,契丹三大统帅之一的哈喇沙,前几日在京城设擂台战庆国各路江湖,最后跟六皇子宋茂陵战平才收敛。按照时日,他应该带着使团回契丹才对啊,眼下出现在此,其目的不言而喻。 “列位,从根本上讲,本统领也算半个江湖人,所以争这份机缘不算任何政治目的。”哈喇沙试探性开口。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六皇子宋茂陵第一时间露出敌意,因为这片土地属于他宋氏王朝,别国江湖人越界都会被抵制,更何况对方身份还是军队统领,他怎能容忍。 气氛顷刻间紧绷。 “师兄!再往前走就看不见了!” “再坚持些,这边很快就会有各路江湖人赶来,到时候怕迟则生变。” 话音刚落,三两个僧袍的和尚从白雾当中现身,来者是国师府北少林的觉言、南少林远通,还有个杵着乌黑木禅杖闷声赶路的大佛寺苦僧明悟。 几个和尚突然出场,让三方人都是一惊,相互迟疑片刻。 北少林觉言和尚冲赵正立喊:“姓赵的,你重创我景园师伯,这笔账怎么算!” “肖景园不是被逐出少林了吗?”赵正立还没开口,碧玉侧耳辩清方向率先堵嘴。 “那也是曾经的师伯啊!”觉言和尚不依不饶。 赵正立带着笑脸,说出最凌厉的狠话:“你师伯联手围杀本道还有理了?当时没宰了他就算你家佛爷保佑了,今儿把话放这儿,谁再敢触犯本道,你家佛祖来了,本道也照杀不误!” “……你!”觉言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 远通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道一家亲,赵道友说话似乎绝了些,佛祖哪儿得罪你了?” 赵正立扫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不服也可以大骂我道家祖师呀!” “……贫僧要与你决斗!”觉言和尚气的咬牙切齿。 “就你?恐怕还威胁不了本道。”赵正立抬眼一扫,轻描淡写说道。 “你……欺人太甚!”觉言和尚气急,若不是远通拉着他早就冲过来跟赵道长鱼死网破了。 哈喇沙感觉局势不妙;扭身一溜烟消失迷雾当中,留下一群懵逼的众人。 宋茂陵第一时间朝哈喇沙消失方向追去,其余人稍作停顿也紧随其后,毕竟都懂得一致对外的道理。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一章,群英会聚 白茫茫的迷雾遮天蔽日,众人境界不同;追赶速度不一,赵正立带着碧家两姐妹落在最后,觉言和尚见他有累赘趁机朝后方袭来一记佛掌。 突然被袭击让赵正立猝不及防。他有能力避开,但碧家两姐妹定会受伤,他没丝毫犹豫运真气抬腿一脚踢对上。 “嘭” 一掌一脚两股真气碰上发出强大冲击,觉言和尚借助推力迅速远遁,稳住身形的赵正立松开碧玉手腕,怒喝一声“卑鄙!”拔剑凌厉朝他消失方向斩去,数十米剑气在白茫茫雾气当中顷刻间被吞灭。 赵正立知道这一剑没伤到对方,望着白雾丛林阴沉道:“这一掌本道几下了!” 强烈碰撞让碧家姐妹惶恐难安,可偏偏在这迷雾当中看不见,帮不上忙不说,还成了负担。 碧柔诺诺小声:“道长,要不让我跟妹妹出去吧。” 碧玉也凄凄道:“是啊,我跟姐姐帮不上任何忙!” 赵正立望着两个拧眉担忧的婀娜佳人思索片刻:“外边肯定聚集不少江湖人,不管是长乐馆为钱杀我的,还是庙堂那几个视我为眼中钉的老家伙,亦或是早先在江湖得罪其他势力,你俩单独出去自是不安全。” 赵正立缓了口气:“就眼下形势,咱们干脆直接朝乌鹭圣殿寻去,追赶契丹统领六皇子宋茂陵跟阳知命足矣,况且还多了几个秃驴。” 两姐妹没再说什么,她俩全听赵道长吩咐,不过脸上却洋溢起笑意,心中莫名甜滋滋,因为坏道长在意她俩安危。 赵正立远远眺望扑朔迷离的绝壁殿宇,宛若海市蜃楼一般缥缈,他牵着碧柔玉手,碧柔再牵着碧玉,三人相扣前行,赵正立边走边口述周围环境,让两女脑海有个大致印象。 路很陡,杂草很旺盛,赵正立带着两姐妹绕行一个时辰也没抵达绝壁,更是连早前那潺潺溪流声都没听见,眺望迷雾视野尽头那殿宇依旧虚幻缥缈,路依旧陡峭,草同样繁茂。 这场景宛如民间杂谈的鬼打墙,怎么走都没法靠拢,又尝试半个时辰无果,赵正立带着两姐妹开始后撤,决定出去重新校正方位。 后退半个时辰,遇上好几波人,都是三五成群,皆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茫茫白雾晕头转向,不辨南北,赵正立也懒得招惹,仗着境界高;视线距离优势避开众人。 在曲折山路后退数里地;两姐妹视线缓缓明朗,浓浓迷雾也随之淡去,三人已经来到边缘地带。 此地异常闹腾,足有数百人之多,服饰各异,赵正立眼神一扫,顷刻判断出其中有契丹、吐蕃、大理等异国人,虽然多数穿扮庆国服饰,但骨子里与庆国不同,契丹人膘肥体壮,粗犷野蛮,最好辨认。 吐蕃人高原地广,晒得要么赤红,要么熏黑,当然也不排除紧挨庆国蜀地的吐蕃人套上庆国服饰,总体来说生活习性不同,导致言行举止存在差异。 大理国相对来说除了服饰之外不好辨认,没契丹高大魁梧,也没吐蕃赤红熏黑,生的跟庆国江南人一般白白嫩嫩,这全仰仗该国地理优势;如唐朝宫中那位提到,北方是老天爷讨债的儿子,南方是老天爷还债的闺女,北方被烈日烤灼滴水不见时,南方雨水充裕到泛滥,北方冰封万里时;南方依旧暖日如春,而恰恰这个大理国就在老天爷亲闺女地段。 从迷雾出来的赵正立三人刹那吸引数百目光,碧家姐妹哪儿见过这阵容,本能的朝赵道长靠了靠,想要从这位比自己俩姐妹还小几岁的男人身上寻到一丝安全感。 赵正立也不负所望,毫不怯场直视数百目光,有淡然,有凌厉,也有温柔,更多还是好奇疑惑,都在思索他们仨是否进了迷雾深处的乌鹭圣殿? 赵正立在数百陌生面孔当中看见众多熟悉身影,儒学苑的方娜、庞浩伟、蔡旬这江南文坛三杰站在一位儒雅风范的宽袖老者身后,并不是庙堂穆夫子,这老头赵正立不认识,但对方却面带和善冲他微笑。 国师府的众多光头和尚也分东离西,各自站在出家寺庙佛院的长辈身后。 天师府同样各挨着自己山门宗派。 庙堂三圣终究只属于临时搭伙,更多还是儒、道、佛三教对朝廷的态度,一经离开庙堂,全都各回各家。 早先在迷雾追契丹统领哈喇沙的六皇子此刻站在最远处,他白袍衣衫沾染不少污垢泥泞,想来是大战了一场,他身旁有一支甲胄骑士护身,个个杀气腾腾,八成是青州守边军临时调遣过来。 让赵正立意外的是余尚书侄儿余波,这位儒学苑毛笔天骄居然跟六皇子站在一起,不过按照局势派系划分,他俩属朝廷中人,能站在一起也不奇怪。 宛如人形怪物的契丹统领哈喇沙兽皮衣衫虽然完整,但那蓬乱长发跟壮硕身躯都留下狼狈迹象,定是跟六皇子宋茂陵战了一场,他身旁还有两位同样魁梧的汉子,一个留着带钩上翘的八字胡,一个脸上光洁无毛;肌肉恒生。 三个壮汉当中唯有肌肉男面相俊朗,他扎着长发,古铜面孔没留胡子,看上去莫名俊朗年轻不少,这冬日刚过,春意未满的天,他居然光着膀子;身穿无袖兽袄,两根粗壮膀子露着如盘龙的疙瘩肌肉。 带钩八字胡的汉子中规中矩,没哈喇沙膘肥体壮,也没古铜肤色汉子疙瘩肌肉,不过那气场却胜过两人,相隔甚远都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三人身后还有数名契丹人,皆是魁梧体型,在人群当中格外显眼。 赵正立在三人眼神当中没看出任何情绪波动,除了契丹与生俱来的压迫感野蛮长相,神态跟表情都很平淡。 他再扫过不友好的目光,在人群中他发现一位杵着拐杖的佝偻老妪,那老妪正对他阴笑,满脸皱褶好似蛆虫蠕动,赵正立刹时间目露杀意,他对这老太婆已经刻入骨髓的振狠,正是蜀地险些要他命的南诏老妖婆。 跟她一道的还有数位吐蕃人,其中一脸大胡子,身披兽皮百衲衣的吐蕃国师赫然其中,还有数次跟赵正立交手的四大护法之一拉甫勃阑,他的眼神怒目到险些喷出火来,因为赵正立收缴了他法锣! 两人中间多了一位手持转经筒的吐蕃僧人,此人乃四大护法之首“巴果恶”,他身旁还有位腰挂铃铛的吐蕃女人,正是第三护法绮立昆。 除去在蜀地被赵正立斩杀的第四护法沽兰,其余三位全数到齐。 三位护法的眼神恨不得吃了赵正立,表露的仇视比吐蕃国师还明显。 吐蕃跟契丹众人中间还站了位头顶光秃,两鬓跟后脑勺周围留着长发的僧袍男子,地中海造型很独特,穿着很华丽,不用想就晓得是西夏人,因为这独到发型为西夏特有,只是不知他在西夏僧佛哪个段位,最高为帝师、其次国师、上师、法师,看他穿扮估计地位颇高。 他对赵正立异样目光淡然一笑,四十来岁的模样,笑容出奇傲骨,吐蕃国师贴耳朝他低声喃喃几句,原本傲骨的笑容顿时严肃,而后认真打量了赵正立,眼神难遮炽热战意。 今日距离青州百里的陈庄镇可谓群英集会,契丹、吐蕃、庆国、大理、西夏各国江湖人齐聚,就连亡国南诏遗族都冒险在此现身,只为那传说中可改国运、可乱江湖的乌鹭圣殿,一经错过将等下一个六十年。 庙堂三圣的两府一苑只有老和尚圆一国师到场,其余两位不知去向。宽袖僧袍包裹着老态龙钟身躯,他身后站着数名和尚,除了大佛寺苦僧明悟,其余数人赵正立一个也不认识,不过皆是气宇非凡,脑袋锃光瓦亮留着三六九不等戒疤。 老和尚笑着朝赵正立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赵正立犹豫片刻,也不知这和尚属于南北少林哪派,不过从南少林远通、远法,北少林觉悟、觉言等人各自站队的佛门寺院,唯这个老和尚被南北两派孤立,似乎不属于两派系,外加上同出蜀地的大佛寺苦僧跟着他,赵正立这才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圆一国师。 赵正立在迈步前还不忘朝远处北少林的觉言和尚露出微笑,不知情的还以为俩人关系要好,唯独当事人晓得这一微笑的真实意义。 碧家两姐妹自然如娇羞小媳妇一样紧跟其后,她俩的婀娜身段吸引不少人关注,但也仅仅只是关注,即便有任何想法暂时也不好显露。。 圆一国师本奉旨驱赶契丹统领哈喇沙出境,却不成想短短一天时间各国江湖人全都现身庆国,并且准确无误找到乌鹭圣殿方位,可想潜伏庆国的各国探子消息何其灵通,也暗自为庆国长远社稷心生忧虑。 越是忧虑;老和尚看赵正立等一群庆国青年越顺眼,因为他们才是庆国将来的希望,经此事件,老和尚算是明白当日在蜀地老天师毫不吝啬喂他一颗龙虎丹了,他用一枚龙虎丹换取了庆国将来陆地神仙的机率。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青年敢毫无怯场的直视各国江湖数百人的场面?不说宗师,单是大宗师在场都有近十位,并且都是各国江湖拔尖人物,光凭赵正立这份胆识;老和尚也欣慰,更何况他还有自傲的本钱,大宗师以下无人与之匹敌,这才有了老和尚和蔼招手的后续。 若是赵老天师晓得老和尚此刻心思,定会得意畅笑,因为全天下只有他晓得赵正立真实身份,或许青城山的掌门有所察觉,但并不清楚全部,赵正立能来京城在老天师预算之内,被老皇帝怀疑也在情理之中,被三师三公的太傅太师暗中做手脚也在他估计之内。 毕竟赵正立太像了,不被怀疑那才有问题,老天师要得就是知情人这种态度,他在为庆国布一场天大棋局,此手段胜过运筹帷幄的老皇帝,因为他隐瞒了全天下人,但又公开了一切,明棋当中暗藏大局,此为高段位。 圆一国师此举无疑是向赵正立敌对势力示威,当众表态他赵正立不光有老天师撑腰,还有我这个老和尚关照,你们想找他麻烦的尽管掂量。 别国敌对势力还好,唯独庆国庙堂心生郁闷,其中太子.党跟太师太傅等一干人被动了几分,因为他们刚刚对赵正立真实身份有深度了解,眼下庙堂三位大宗师有两位偏袒他,这自然不是好事。 好在他们留了后手,决定借助汇聚乌鹭圣殿的别国江湖人,暗中里应外合,除掉赵正立,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太子宋朝严没想过事情做绝,但朝堂上的那群官僚谋士不这么想,自从赵正立在京城庙堂三圣切磋中拔得第一甲,让朝廷只会读书谋权的文臣们不淡定,太子没得罪之前还有望拉拢,如今屡次三番作对,这是明摆着给诚王送礼,他的参与定会打破文武党争的平衡,故而文臣们觉得先除之而后快。 有此想法的还有齐太师、萧太傅等人,不过他们都心存私心,毕竟没人想叛臣逆子存在,哪怕如今没足够证据证明赵正立身份,单凭他八九分相似长相都让老一辈睡不着,更何况对方道行还逆天的很,为求心安,觉得抹除最妥当,这才有了千金变百万的天价悬赏。 彼时, 此地局势很乱,却没任何人贸然行动,互相警惕的同时眼观迷雾重重的乌鹭圣殿方向。 这场乌鹭圣殿已经没了六十年前还是牧童的契丹国师那般能捷足先登的造化,注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江湖斗争,甚至惊动数个国家的参与,因为这气运汇聚的乌鹭圣殿不光能改变江湖,更包含国运,足以让各国为之疯狂。 要知道六十年前还是牧童的契丹第一国师仅仅移动一子,就让契丹在短短十余年崛起,他也受气运影响从凡人之躯成就大宗师境,如此机缘谁人不心动?哪国不奢望?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二章,混乱 圆一国师没任何询问之意,包括迷雾当中乌鹭圣殿的场景,仅仅对赵正立跟碧家姐妹笑了笑,示意友善,而后将苍老眼眸转向迷雾乌鹭圣殿方向,他对各国江湖人投来审视的目光没丝毫理睬。 赵正立忍不住困惑道:“国师,为何都不入内寻找乌鹭圣殿?小道出来时遇上好几波人还在往里走,就不怕他们误打误撞进圣殿?” 圆一国师甩了甩宽袖僧袍,像是甩灰尘,又像是习惯,再扭头看了眼白皙俊朗的赵正立,思绪刹那间勾起往事,仅仅愣了数吸又重新稳住心神,淡淡道:“你这水平都没进去,大宗师以下难道还有比你更变态的修士?” 赵正立无言,明面上是在夸他,实则嘲讽他不动脑筋。 老和尚又补充道:“据记载,乌鹭圣殿现世九日,前三日迷雾尚浅,中间三日迷雾最盛,后三日逐渐消散,就目前形势来看已经错过前三日最佳时机,眼下处于中间阶段,此阶段大宗师闯入都不敢保证成功进圣殿,大伙都在等后三日迷雾逐渐消散阶段,不过;当迷雾彻底消散,乌鹭圣殿也随之消失,所以最佳时机仅限最多两日。” 圆一国师顿了顿又道:“不知情;擅自盲目闯入终将是徒劳。” 算是间接回答了赵正立问题。 赵正立又不解问:“三九日时间何其短暂,若在圣殿遇上大机缘错过时辰呢?” 老和尚对他这个问题没丝毫意外,因为几乎全都好奇过,包括他自己,瞧着迷雾山林的圣殿方向悠悠然道:“没有确切记载,要么被带入另一层虚空困上一甲子,要么随着圣殿一道瓦解消失。” “可有先例?” 老和尚无情的白了他一眼:“谁敢去试?” 赵正立自觉的没再说话。 苦僧明悟和尚话极少,杵着他那钨钢陨石锻造的“木禅杖”静静立在老和尚后面,赵正立朝他望来也没任何反应,他还在纳闷年前庙堂三圣的最后决斗,居然联手儒学苑方娜都不是其对手,不服吧,这家伙有真本事,服吧,心头又不舒坦。 明悟很想再跟他单独打一架,又怕打不赢被对方羞辱,别看这家伙外表品貌俊逸,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不然怎会称他“人魔”“疯子”,明悟和尚好面子,对于眼前这位胜利者暂时不知如何面对,如此干脆忽略他。 赵正立自是不明白苦僧的想法,还以为这和尚性格孤傲,无奈瘪嘴转向别处。 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还是各国数百江湖人汇聚一团,现今离乌鹭圣殿迷雾消退还有时间,各国江湖人扎堆,自是有亲朋相聚的畅谈,也少不掉仇人相见的眼红。 南诏国老妪跟吐蕃众人朝赵正立偷瞄不下数十次,若不是圆一国师在场,估计早都动起手来。 最终还是西夏那位地中海发型的僧人朝圆一国师迈近几步;行佛礼开口:“听闻庆国这位赵道长境界超然,本国师想切磋一二,不知可行?” 老和尚瞧着西夏中年国师不耻的笑了笑:“那老僧先找你过过招如何?” “这……” 西夏那位自称国师的秃头中年顿了顿,对方在大宗师境,自己勉强宗师巅峰,撑破天算半步大宗师,如何是其对手? 老和尚不等他回答,指了指赵正立自顾自道:“你大他一个轮不止,而老和尚我同样大你一轮不止,你找他,老僧找你,不都一样?” “这……”西夏国师语顿,没料到他会拿年龄比较。 在赵正立身后的碧家姐妹遮嘴浅笑,第一次发现老和尚顽皮好玩儿。 圆一国师见此又指了指远处焦急不安的南诏老妪跟吐蕃国师:“怕吃亏,你们仨一起围殴老和尚也可以!” 南诏国老妪跟吐蕃国师身躯一怔,被大宗师点名,搁谁也提心吊胆,毕竟不在同一个段位,大宗师手段无法想象,虽说与宗师仅一字之差,却存在天壤之别,宗师境虽能真气化形,移形换影,其手段终究脱离不开真气跟兵器的加持,而大宗师境几乎与天地契合,隐约触及“道”的真理,交手无需固定兵器,一草一木皆可杀人,身影更是瞬息万里。 倘若要在宗师跟大宗师比较,一个好比刚蹒跚学步的幼.童,一个已经是爬坡上坎,上蹿下跳的能手。 即便宗师境再多,又怎能挑衅大宗师? 气氛僵持时北方天尽头传来苍老浑厚嗓音。 “老秃驴,久了没打架手痒是吧?让老夫会一会你如何?”话音刚落,北方一道长虹划破虚空疾驰而来。 “你俩打架多无聊,再算贫僧一个!”另一道长虹从西方破空而来。 原本平静的圆一国师忍不住一惊爆粗口:“你大爷的,奶奶个腿,这俩还没死呢?” 除了几位大宗师强者之外,其余人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凭空出现两人,一个契丹服饰的魁梧山羊胡老头,一个头顶全秃,周边仅剩十来根熙熙攘攘白发撑场面的老翁,看服饰很像西夏人。 果不其然;在两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契丹三位统领认准山羊胡老头赶来,到近前毕恭毕敬喊一声“大国师!” 山羊胡老头约莫七十来岁,体格依旧壮硕魁梧,除去白发跟白胡须,看不出丝毫老态,他简单摆了摆手示意无需行礼,而后瞥了眼圆一国师;再将目光投向乌鹭圣殿方向,要说乌鹭圣殿谁最有话语权,属他当之无愧,因为在六十年前他便亲自走了遭。 此人正是契丹当今第一大国师“耶律啸!” 据《知史通鉴》记载,耶律啸一名是由上一代契丹北可汗赐予,他在牧童时期乃至成名之前都是杂姓,北可汗为表彰他的功勋赐他“耶律”皇族姓氏,“啸”字寓意“虎啸山河”之意。 现实也正如北可汗所愿,这位国师真如虎啸过山河之势一统契丹南北,推翻世袭的南可汗,让北可汗成为草原唯一霸主,这位功勋卓越的大国师六十年间也顺利担任两朝国师,并为耶律皇族平息数次草原暴.乱,一直延续至今。 另一位八十余岁秃头老僧尽显老态,一身黑色宽袖僧袍包裹着他佝偻身躯,西夏那早前自称“国师”的中年秃头男子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毕恭毕敬喊一声“大帝师!” 如此在场人心中也明了,这两老家伙分别是契丹跟西夏两国资历最老的老古董。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吐蕃国师跟三位护法也走到西夏大帝师跟前施礼。 圆一国师不屑的瞥了眼道出隐情:“两姓家奴而已,见西夏给的待遇好,就丢了吐蕃松干赞普,奔向了西夏皇宫!” 大宗师境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眼,西夏那位黑僧袍佝偻的大帝师阴着脸讥笑:“哦?两姓家奴也好过助纣为虐,弑君篡位来换取功勋吧?” 圆一国师没想到对方掀庆国旧事,微怒道:“那是民心所向,若再晚个几年,泱泱华夏还不得被你们这些豺狼虎豹分噬干净?” 西夏大帝师摆了摆手宽袖黑袍:“休要多言,战;还是不战?” “真当老和尚怕你俩不成!” 圆一国师罡步一迈,周身气息瞬变,锃光瓦亮的脑袋隐隐佛光普照,让十二戒疤耀眼之极。 大帝师佝偻着身躯,朝身旁吐蕃、西夏国师等人使了眼色,示意他们自行处理私事,几人顷刻心领神会,眼眸亮堂几分朝赵正立打量。 那南诏遗族老妪更是恬不知耻的笑出乌鸦般“嘎嘎”怪笑。 各国江湖人皆看出那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是“祸源”所在。 赵正立如临大敌的拔出背负的紫.阳剑,碧家姐妹更是不顾及自身才小宗师巅峰的境界,毅然决然挡在他前面。 他本人很感动,但外人却很无言,江湖传闻凶名赫赫的“人魔、疯子”居然要女人保护? 战斗即将一触即发,那与江南文坛三届站一道的老夫子捋了捋胡须:“两位异国来客似乎忘了此处为何地?” 老夫子一身儒士襕衫,斑白长发包裹儒巾,与那学堂教书老者一般无二。 提起他孙杨名;孙老夫子的名讳天下人可能不是人尽皆知,但在庆国江南一带却家喻户晓,因为他是江南显贵世家集团的掌灯引路人,在江南不论江湖,还是仕途,提到他孙杨名,孙老,无不推崇备至,阿平绝倒! 他此番举措只为江南士子集团赌上一份机缘,到了他们这种境界谁是卧龙凤雏一眼便知,老夫子能明显感觉青城派的这位第七道人不简单,私底下不便接触,但这种各国逐利的场合帮上一二;自是契机。 “阿弥陀佛!久仰儒圣孙夫子名讳,儒家学术与佛经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僧想借此机会探讨一二。” 还没等众人反过神,北少林身披玲珑袈裟的方丈合十走出一步,看似缓慢之极的简单迈步,实则快到极致,仅仅一眨眼他这一步迈出就出现数米开外。 江南儒圣孙杨名抬头朝他望去,其余数百人也朝他望去,对于北少林突然插手,江湖人幡然醒悟,就在前几日人魔赵正立在银山镇客栈连夜斩杀两位宗师,重创斩断一臂叫肖景园的和尚,而肖景园正是这位北少林慧聪方丈的师弟,如此也思路明朗。 不过在这各国江湖逐利的节骨眼,似乎有些趁火打劫之意,毕竟外敌当前理应同仇敌忾才对。 可偏偏越是混;自家人就越是乱。 “我陈逍遥不图什么天下气运,就为长乐馆暗榜百万金而来!” 一名中年男子,潇洒飘逸的怀抱未出鞘大刀从人群上空御风跨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三章,混战 局势愈发严峻。 众人想过进乌鹭圣殿前有一场大战,却没想到局势会如此凌乱。 那名怀抱长刀;自称陈逍遥的男子很是潇洒飘逸,一袭不知冷暖的轻薄长衫随风飘摇,稳稳落在众人之间,他生的俊朗,年龄不过三十,星眉明目,肤色刚毅。 陈逍遥人如其名,活的潇洒自然,在江湖算另类人物,不拉帮结伙,也不开宗立门,属闲散逍遥之辈,离三十仅差两岁就已成半步大宗师境,此人秉性怪异,时而仗义舍财,时而视钱如命,人都分好与坏,可偏偏这俩字在他身上全凭心情。 此人不光武学造诣超凡了得,文学更是碾压大片士子儒生,风靡长乐馆文榜第三甲的《梦逍遥》便出自他笔下,气人的是,这还是他习武枯燥乏味随意挥笔洒墨所写。 普天之下在江湖、庙堂同时造诣登顶的屈指可数,而陈逍遥便是其一。 他怀中长刀乃兵器谱排行十三的“雷鸣刀”,由数十种铁砂精石锻造,再引夏日惊雷淬炼而成,催动真气施展有悍拔惊雷之势,其威能恐怖至极。 “陈逍遥,你写的《梦逍遥》还没赚到盆满钵满?这个节骨眼趁火打劫,未免有些不分轻重吧!” 说话的乃齐云山云岩真人,齐休宁,是个挺拔魁梧的中年道士,背着长剑,捻着拂尘,阳知命站在他身后,正隔空望着赵正立。 陈逍遥浓眉一挑:“若齐云山出那百万金,我屁股都不拍一下,立马走人。” 齐休宁迈出一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让本道试试你手中雷鸣刀有几分力道。” 陈逍遥见对方剑拔弩张,摇头道:“杀你可没人给我百万金,不划算,不划算!” 契丹大国师跟西夏大帝师相视一笑,接话道:“这位道友老夫两人为你牵制,你尽管挣那百万金便是!” 谁知陈逍遥丝毫不领情,浓眉一立,不屑回道:“你俩也不是什么好鸟,休要拉我下水,各干各的。”随后将目光转向吐蕃国师跟南诏老妪:“但谁跟我抢这百万金,我第一个不答应。” “……” 几方人群皆是无言,这究竟在帮谁? 赵正立有种被当商品的感觉,若是没大宗师,他定毫无顾忌全力拼杀,他环顾四周;锁定南诏老妖婆,新仇旧恨今儿该有个了断了。 伪大宗师境的南诏老妪自然察觉杀意,盯赵正立的眼神同样毫不掩饰杀气,至上次蜀地拼的重伤也没能除掉此子,让她恼怒不已,纵横江湖数十年,能从她万尸蛊毒下存活的屈指可数,同境界以下毫无生还余地,这小子是唯一一个例外。 再次遇见;老妪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不解,因为她在赵正立身上居然没感觉到丝毫蛊毒迹象,按照当日情况,赵正立在数个时辰内必死无疑,即便有强者及时施法封印蛊毒,任凭他体质再逆天也将困扰数十年之久。 如今才半年有余,让老妪引以为傲的万尸蛊毒居然没了任何痕迹,她如何不震惊? 在众人剑拔弩张之季,不知何人暗中朝赵正立射来一记指力,强大真气让赵正立头皮发麻,全然超越宗师境,隐隐有大道规则的压制。 “呼!” 圆一国师宽袖僧袍一抖,如同袖里乾坤一般轻巧将其收入衣袖,只听见‘噗’的闷声传来,圆一国师再抖宽袖,被他收入衣袖的真气指力兜转一圈原路返回,目标直指西夏大帝师而去。 他光秃头顶着零星几根白发阴险一笑,伸出藏在黑僧袍的右手,微微抬手轻易化解自己偷袭的指力。 “西夏大帝师果然一如既往阴险!” 圆一国师单手回击一掌佛门《波若掌》,只见寂静空气凭空凝实金色手掌,威压震天动地,在同时破空朝西夏黑僧袍的大帝师袭去,在场数百人看的心惊胆战,这一掌几乎让大宗师以下绝望。 “兵不厌诈;全都是跟贵国所学。” 西夏大帝师轻蔑一笑,单手掐诀打出一道让空间为之扭曲的梵文字符,此决原本乃吐蕃《六字真言》,后被大帝师改进分拆为六个字决,掐诀一个字符比六个字符自然要迅速,故而适应于应急处理。 虽然威能打了折扣,但到他们大宗师境界,随意抬手挥袖都真气无穷,这种咒决更是包含他们自己独特道韵,故而其恐怖程度只强不弱。 字符与掌印隔空对上,两股不同真气发出剧烈反应,如同彗星撞地球一般,传来“轰隆”巨响,强大真气波直接将四周人群震退数百米,几十个境界低的修士直接被真气震荡七窍流血昏死过去,反应迅速的提前真气护体避免殃及池鱼,不过依旧面色苍白。 好在赵正立第一时间护着碧家姐妹后退数丈,他感觉五脏传来心有余悸的跳动,这仅仅只是大宗师强者简简单单一次试手,若是全力一记,简直无法想象。 苦僧明悟同样敏锐退开,那张苦脸惊骇万分。 圆一国师跟西夏大帝师各试一手后,踏空而上,在百米高空顷刻战成一团,契丹大国师耶律啸预要加入其中,不料被一身儒雅襕衫的江南老夫子孙杨名踏空阻拦:“堂堂契丹国运加持的大国师这般境界,还学小孩子群殴,似乎说不过吧?” 被人阻碍让契丹大国师很不悦,华丽锦袍包裹着他高大且有消瘦的身躯,山羊胡随着老眉上立微翘,道:“那就先会一会你这位庆国江南儒生,是否浪得虚名。” 他率先探出瘦骨大爪,这位江南士子集团的掌灯人不急不缓的横移避开一掌,随后凭空出现契丹大国师跟前;与他在半空缠战一起。 四位大宗师强者在数百人上空战的昏天黑地,下方局势也一触即发。 身披玲珑袈裟的北少林慧聪方丈微微一笑,随后在众人不经意间朝赵正立弹指一击,只听见“噗”的一声,在半路被真气阻击炸裂,齐云山云岩真人齐休宁背长剑、捻拂尘淡淡道:“北少林方丈这是打算通敌卖国?” 慧聪方丈对突如其来的帽子不予理会,阴着脸道:“齐云山是打算跟我北少林过不去?老僧只是为了报私仇而已。” 齐休宁甩了甩拂尘,讥笑:“众所周知,方丈的师弟武僧肖景园已被逐出少林,再则是他主动揭榜悬赏任务索取人家脑袋,江湖厮杀与你北少林何来私仇一说?” 不等慧聪方丈回答,齐休宁又补充:“如今眼下形势混乱,方丈执意跟朝廷庙堂三圣,天师府人师席位兼朝廷四品官过不去,不是通敌卖国,又是什么?” 慧聪方丈一时无话,随后捻着佛珠笑道:“那老衲找你切磋不算通敌卖国吧?” 中年齐休宁拂尘一甩,丝毫不惧玲珑袈裟的老和尚,淡然道:“随你!” 慧聪方丈玲珑袈裟一抖,佛光照耀,如金色气浪一般直袭云岩真人齐休宁,他身背长剑向前迈出一步,由脚底向上凝聚一层浩然真气屏障,直接将席卷而来的金色佛光阻挡,随后拂尘一挥,如同扫除尘埃一般将其抹除。 两人轻描淡写的动作却让在场人心有余悸。 其后云岩真人主动出击,与慧聪方丈在荒野蒿草林交战一团。 没了大宗师阻碍, 契丹牟尼国师跟护法,还有南诏老妪几乎同时间朝赵正立杀来,赵正立带着预要冲上去火拼的碧家姐妹来到苦僧明悟面前:“替我照顾好她俩!” 苦僧愣了愣,最终还是木然点头答应。 没了包袱的赵正立拎起紫.阳剑大步流星迎上数位同样宗师境的强者,毫不避讳的释放着宗师中品实力,那决然自信气势让数百人动容,还在不断节节攀升,预要与天斗,预要跟地争。 陈逍遥长衣飘飘,踏空大喝:“谁敢抢我百万金?” 话语间他竟然跟吐蕃国师战成一团,委实让数百人看不明白,包括赵正立本人。 南诏老妪、吐蕃护法等人稍作迟疑,直奔赵正立,契丹三大统领相视一眼也加入围剿赵正立队伍当中。 其中还有数名庆国江湖成名已久的流寇杀手,绿林匪汉,他们都是为赏金,可没陈逍遥那般讲究,只求结果,不讲过程。 陈逍遥自然不肯被瓜分百万金,当即舍弃百衲衣的吐蕃国师,阻击杀手跟匪汉。 提剑的赵正立如同蛮牛入海,纵身扎进一群宗师强者当中厮杀,剑气宛若长虹,在浩然杂乱真气当中挥舞,其速度让人眼花缭乱,恐怖化形真气冲天入地,刺耳兵器碰撞如刀削斧劈铜铃。 陈逍遥扭头瞧了瞧可撼动山河的气势,咋舌:“奶奶的,居然是个变态,难怪悬赏高达百万金。” 场面人很乱,战斗很恐怖。 赵正立一人硬是扛下数位宗师合力围击,那一次次催动的浩然真气让人头皮发麻,他身体好似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气一般,道法更是高深莫测,对抗众多宗师都不带重复。 双拳难当四手,随着西夏地中海发型的中年国师加入, 局势逐渐发生微妙变化。 远处宋茂陵大喝一声:“集结方阵!” “哈!” 百余人甲胄将士齐喝一声,震耳欲聋,“哗哗”盔甲金属摩擦声犹如百万雄兵。 他们一字排开,横栏契丹三位护法跟西夏国师。 宋茂陵朝应接不暇的赵正立咧嘴一笑:“我能力有限!” 全场人无语,这百多甲胄方阵几乎大宗师以下无人敢闯,这还叫“能力有限?” 随即六皇子宋茂陵再亲自出手跟吐蕃国师战成一团,他白衣飘飘的盯着百衲衣的大胡子;似笑非笑调侃:“听闻昔日在利州七盘岭被吓退?” 原本心如平湖的吐蕃国师神情微怒,这是他难以抹去的屈辱,宋茂陵趁机又道:“换做是我,早一头撞死,这脸往后在江湖如何混的走?” 吐蕃国师很快反应过来,满脸的胡子随着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道:“少年人,激将法对老衲无效。”随后转动金刚杵主动出击:“若是能斩了你这位庆国六皇子,老衲在吐蕃江湖地位定会水涨船高!” 听见此话的几位甲胄将士哪儿还能顾忌方阵里的契丹护法跟西夏国师,当即分出列队,前来护六皇子,被宋茂陵抬手阻拦:“休要动手,让本道以江湖规矩摘了他这位契丹国师的帽子!” 为首的将领很是担忧,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把怒气撒在契丹三位护法跟西夏秃头国师身上。 甲胄方正用的乃阵中阵,先一字排开,而后成掎角之势包剿,再十人一小队聚梅花阵拆开包围,各个击破,此阵法适用于各种场合,两军对垒能分散瓦解兵力抱团助涨气势,面对强者同样能各个分噬。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把握,倘若遇上大宗师境的强者,任何战术阵法皆是徒劳,唯一办法便是人海车轮战,生生耗死,其代价无法估量,不过眼下几位宗师强者,自是用不着,然而想要留下几人也得付出不小代价。 原本跟六皇子一道的余波见他动手,也跟着加入阵营,他与赵正立没什么交情,固然赵正立和他伯伯兵部尚书余家有往来,他依旧没情谊,因为余波对那位兵部尚书伯伯不亲。 他出手全是看在六皇子宋茂陵的面子上,故此余波更多还是协助六皇子。 天渐黑,在庆国东北方青州,陈庄镇方圆数百里都能看到夜幕下的滔滔剑气,远处一直观战的文弱书生阳知命;挎着腰刀加入混战,他一己之力扛住三个绿林匪汉。 赵正立向他投来感激目光,却被平日寡言少语的文弱书生无视,随后淡淡道:“本道只是看不惯窝里横,替庆国江湖教育几个吃里爬外的家伙而已。” 远处江南文坛三杰,方娜、蔡旬、庞浩伟也相继出手,方娜娇柔身躯挥舞着金银铁折扇,并时而发出扇骨暗藏的银针,一连击杀数名吐蕃契丹人。 蔡旬双钩招式刁钻夺命,还有同样施展折扇的庞浩伟,三道身影在人群战的有来有回。 其余观战的数百人也慢慢掀起各自新仇旧怨,战的战,骂的骂,看的看。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四章,江湖恩怨,国家兴亡 数百人战到癫狂,随着庆国青年一代的天骄加入,赵正立逐渐全身心对战南诏老妪这个宿敌。 夜空下;真气如虹,贯彻天地,几位大宗师抬手挥掌间震天动地,数百人的上空道韵层出不穷;宛若九天惊雷乍现;使之夜如白昼。 下方,赵正立跟南诏老妪战到白热化,紫.阳剑与拐杖碰撞不下数百次,浩然真气搅的方圆数丈寸草不生,赵正立出手很猛,一招一式都包含挤压已久的仇恨,他想起了壮汉老岳,想起了中年胡亥;还想起自己九死一生才摆脱万尸蛊毒。 若是让他在各国数百江湖人当中挑一个死仇,这南诏老妪当排第一。 如今赵正立奇经八脉比寻常人粗大,故而运转真气自如,宗师中品巅峰实力隐隐能从正面战平伪大宗师境的南诏老妪,甚至有些略微压制的势头。 这让南诏老妪很是抓狂,才半年光景,昔日还需冒着拼死的绝意才能勉强一战,今日却与自己旗鼓相当了,明明依旧是宗师中品,为何变化如此巨大? 不论年龄、境界,还是经验,自己都远胜眼前这小白脸,奈何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将其镇压? 老妪在懊恼中等待时机,她决定故技重施,趁机施展精进淬炼半年的万尸蛊毒。 而赵正立也同样在警惕蛊毒,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让老妖婆无闲暇施展。 “嘭!” 赵正立挥剑斩出《一道化万》,如今能轻轻松松斩出两千余道剑气,其威能远胜当初数百近千,那密如骤雨的真气直接将老妪佝偻身躯击退数十丈,她握拐杖的枯手臂微微颤抖,这一击她吃了暗亏,很快被她以真气化解。 还没等赵正立第二剑落下,老妪已经找准时机抖手撒出蛊毒,浓烟黑雾在夜空很难发现,加之五花八门真气晃眼,蛊毒伴随着一阵夜风卷席扩散,顷刻间弥漫四处。 赵正立又是一剑斩下,老妪刚施展完蛊毒仓促举拐杖抵挡,被震退数十丈,口鼻间血洒夜空,她那堆满褶皱的老脸此刻却在发笑,因为赵正立正被她温养精进后的万尸蛊毒黑雾包裹。 “啊!” “谁……在用毒!” 赵正立还未反应,身旁便传来惨叫,短短数息暴毙十多人,各国皆有,其中不乏宗师强者,全是口吐白沫,嘴唇脸颊乌黑,随之七孔流血,四肢僵硬,瞳孔与嘴巴成夸张幅度巨大,从里往外爬出细如丝线的黑虫…… “蛊……毒!” 有人顿时惶恐后侧,众人眼神齐刷刷看向南诏遗族。 老妪很是自傲的打量同样惊恐的赵正立,因为此次蛊毒远胜半年前。 “老妖婆受死!” 赵正立头皮发麻,全力怒斩而去,眼下他不敢百分百保证是否第二次中毒,劈了老妖婆是他唯一执念。 “锵” 《重阳九鼎剑》,剑气成倍叠加,成倍放大,共计九式,剑剑撼动山河,节节攀升,愈有劈天凿地之势。 南诏老妪心思放在赵正立气息变化上,在观察他蛊毒发作时效,手中拐杖急遽应对来势凶猛的剑招,前三剑勉强撑住,后面四五六剑硬扛,第七剑“重阳七伤”,将其震退喋血,附带波及周边数位江湖人,倒霉的几人还没弄清状况就已身死道消,皮肉炸裂,血雾满天。 第八剑“八方归鞘”集结溃散八方的剑气归于一剑,那似百川入海的真气夺目非凡,让数位大宗师都忍不住侧目,南诏老妪当着各国江湖人果断舍弃远遁,因为她感觉到死亡气息,这第八剑让她心忌,更没底气接招,她要做的便是躲过此剑,而后杀个回马枪,她瞧见这几剑消耗赵正立海量真气。 一同逃离的还有周边江湖人,都亲眼瞧见刚刚那一剑之威,当下这一剑远超先前,是个明白人都知晓其恐怖,不足数吸时间;赵正立正前方数百米戏剧性的空无一人。 剑已成,赵正立貂皮锦袍无风自浮,俊俏面容刚毅,漂亮的眸子忽略四散人群;锁定远遁的佝偻拐杖老妪,微喝一声:“出鞘!” 他明白以目前实力只能斩出八剑,第九剑“重阳问鼎”,估计在剑起势就会被抽干全身真气,根本无法成剑招。 剑似长虹揽月,在夜空众多杂乱刀枪剑气当中脱颖璀璨,其威能直逼几位大宗师手段,即便顷刻间逃出近千米的南诏老妪依旧被剑虹赶超,侥幸老妪洞悉迅速,在避无可避的前提下扭身竭力抵挡。 “嘭” 没万全充分准备下怎能迎接蓄势充足的剑招,她那佝偻老身如稻草人一般倒飞,在夜空翻转数圈栽倒蒿草林间,老血更是不知喷洒多少。 数名南诏遗族第一时间朝蒿草林奔去,口中哭丧大喊“老祖宗!” 余下众多江湖人也是满脸震惊望着这一切,短时间都忘记跟敌对厮杀。 “号称伪大宗师的南诏老妪被一剑拍飞了?” 固然是伪大宗师境,那也胜过宗师巅峰乃至半步大宗师强者啊。 还有,那家伙居然没中蛊毒?他周边一群人死的不要再透,他为何还能活蹦乱跳? 在蒿草林被几个南诏遗族后辈搀扶起身的老妪也想不通,这家伙居然没中万尸蛊毒?更没与以往的蛊毒引发内外呼应,唯一解释就是蛊毒完全根除化解掉。 南诏老妪伤势很重,神态好似莫名苍老几分,如同半枯竭的油灯,赵正立刚刚那一剑不光伤了她身躯,更震荡了她道心,搅了她的气运。 老妪在南诏遗族的搀扶下强忍不住咳嗽,喃喃自语:“普天之下能抑制蛊毒的唯有南海仙岛奇珍异草,跟天师府龙虎丹。一个难如登天,一个万般难求,相比之下龙虎丹几率更大些。” 随后将困惑目光注视着远处一袭裘皮袍子的身影,“此子与天师府何关系?能让龙虎山阔绰用掉一枚完整龙虎金丹,昔日天下共主;晚唐皇帝三次拜访也才求得一枚九成九金丹,这少年难不成比晚唐皇帝还有面子?一个出自青城山,一个位居龙虎山,两个祖庭难不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便有天大秘密也轮不到青城山排行第七的这位啊?” 此刻赵正立被契丹、吐蕃两国师拖住,否则他定会趁机抹杀重伤的南诏老妖婆,不过依旧在寻找时机抽身;预备给老太婆补上重击。 南诏老妪望着隐隐压制两国师的青年怔怔出神:“难道真是他?” “噗!” 在南诏老妪刚有一丝眉目时,黑夜尽头一道真气极速破空,直接将老妪褶皱满面的脑袋击爆,血雾弥漫,当场吓傻搀扶老妪的南诏遗族,那喷涌的血液转瞬即黑,好似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乱串,而后炸裂。 “赵洪云!你是要害死所有人吗?” 有大宗师失声暴跳如雷。 夜空深处悠悠传来嘲讽:“区区旁门小道的蛊毒就将尔等吓成这般模样,真是丢了三千大道的脸!还想成道,怕是这辈子都无缘啰!” 说话间夜空尽头一道揽怀的神通道法直接凭空禁锢八方黑血雾,而后被无形之力强制压缩;使其回归无头老妪的躯体。 然而;依旧有少量黑血雾逃脱,近处江湖人更是不幸沾染。 “啊” “痒” 沾染者无不疼痛难耐,抓痒挠腮,抓到皮肉分离,黑血伴随着蛆虫等物流淌,全在惊恐绝望的惨叫中气绝。 施蛊之人,其身必毒!,以南诏老妪一辈子的养蛊施蛊手段,她的身体便是一味绝命蛊毒。 赵正立震惊傻眼,他没想到施蛊人的肉体都能堪比万尸蛊毒,不幸的是他离得不近不远,身上也溅入少量黑血雾,似乎并没出现任何异样? 众人短时间迟钝,待反应过来,望向那无头老妪尸躯,有惊吓、恐惧,四肢不受控制瘫软倒地,对她尸体的惊恐已经远胜她那伪境大宗师实力。 无独有偶,那几个南诏遗族居然毫发未伤,周身上下黑血淋淋,却没出现其余江湖人那般蛊毒。 众江湖人望着卧地悲鸣大哭的南诏遗族,纳闷;蛊毒也分的清敌我? 下一刻,夜空尽头如流星一般飞来两道人影,一个银须鹤发精神泛发的老者,一个身穿粗麻棉袄的青年人,也不知是被裹挟高空飞行吓得面色苍白,还是看见刚刚恐怖且又短暂的大法神通惊魂未定。 直到落地还踉踉跄跄,两腿发软。 “赵洪云就因为你击毙一个老巫婆,随之连累十余人丧命,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因果加重,丧失成仙契机?” 上空秃头佝偻西夏帝师挥动黑袍拧眉俯瞰。 银须鹤发的老天师不答回怼: “两姓家奴李德宗也敢在老道面前说滥杀一词?你们契丹举兵南下几时不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不见你去你们契丹可汗面前蹦跶说教?” “耶律啸,李德宗,胆敢跨境来我大庆国夺造化,是否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人未到,声先临,苍老嗓音在夜空尽头缓缓传来,很平静,没丝毫怒气掺杂,听在每个人耳里却威压无穷。 几乎在老天师抵达后数息时间,夜空尽头再现一人,转瞬即达,身着青儒衫,头顶青儒巾,慈眉善目。 庙堂三圣聚齐。 只是老天师裹挟的青年是何人? 隔的远,赵正立虽然感觉陌生,但六皇子宋茂陵却有种莫名熟悉感,那是血脉相亲的联系。 那青年也透过人群眺望六皇子方向,那白衣身影持折扇大开大合很是飘逸,给他同样心有所悉之感。 庆国再现两位大宗师,上空数位顶尖强者默契收手,各居一方警惕。 与此同时,下方数百人的混战已死伤参半,其中绝大部分皆是池中鱼,被强者之间波及误杀,毕竟宗师境寥寥数十人,其余小宗师以下那经受得住如此战斗场面。 赵正立一人独战契丹、吐蕃两国师,更是顺手宰了从甲胄阵法九死一生挣脱出来的吐蕃第三护法绮立昆,数百甲胄布阵困杀数位契丹吐蕃宗师,拉甫勃阑法锣再次丢落,仓皇从阵法逃命。 契丹三大统领分别对上六皇子宋茂陵、阳知命,方娜,三位天骄。 陈逍遥彼时已然抽身旁观,手中雷鸣刀归鞘报于胸怀,他衣衫随风飘摇,星眉明目盯着力压两位国师的赵正立,嘴角上扬,眼神流露着火热战意。 不少人都在等他出手。 最期盼当属太子太师太傅的客卿党羽,当然还有北少林一群秃头。 一直未出手的苦僧明悟也算守承诺,帮赵正立照顾好了碧家姐妹,期间有人试图拿两女开刀,被苦僧一禅杖打折手臂,再无人敢充当马前卒。 大宗师们都没阻拦余下江湖人拼杀,就像围看笼中野兽搏斗的局外人。 赵正立汗水湿了价值不菲的裘皮锦袍,乱了发丝,手中紫.阳剑却一浪高过一浪,一剑胜过一剑。 西夏国师那地中海发型四周上翘蓬乱,唯中间秃顶油光锃亮,形如鸟窝,华丽僧袍也不再绚丽,被汗水跟鲜血溅染一身。 百衲衣的吐蕃国师同样狼狈,大胡子凌乱,手中金刚杵攻防应接不暇。 不过与之相比,两位国师更在乎颜面,毕竟两人合力都拿赵正立无法,同龄人也罢了,唯独这家伙才十五六岁,搁在两位不惑之年的宗师强者身上一时还真无法接受。 也暗自感叹,后浪推前浪的大势。 “嗡” 最终,契丹大国师耶律啸跟西夏帝师李德宗以无穷真气分开厮杀的几人,若再耗下去,吐蕃、契丹两国师定会输在体力匮乏上,若是不小心被宰了,那可是两国未来巨大损失。 随着赵正立几人被强行拆开,同时间,各方恩怨势力也随之缓缓平息收手,荒野间一片狼藉,尸横遍地,山石土壤移形变貌,大理国数位江湖人没参战,但也数次出手被迫自保。 庙堂佛儒道三位大宗师冷冷扫过趁机搅局的庆国江湖人,特别是北少林那身披玲珑袈裟的慧聪方丈。 后者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恶劣,更没想到赵正立如此难杀,北少林经此事件后注定将被庆国唾弃,他这个方丈为保全名誉也注定罢免,或许不久的以后江湖将添一位万人评头论足的老和尚。 陈逍遥倒是无忧,浓眉一挑淡淡说了句:“江湖情仇难分对错,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五章,你是何人? 晓是庙堂三圣这等绝不定能从乌鹭圣殿悟出突破陆地神仙境的契机。 说一千,道一万,都抱有一丝寻仙觅道的念想。 彼时;已近天明,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将黑夜掀开一抹红霞。 迷雾淡了几分,绝壁之上的乌鹭圣殿愈发明显,大宗师们已急不可耐,气氛紧张到极点,惶恐迟则生变,反倒是宗师以下的各国江湖人逐渐开始不慌不忙了,或许当中不少人理清思绪,有这些个大宗师压着,那乌鹭圣殿机缘注定与他们无缘了,什么一子撼江湖,一子改国运,都成了泡影,如此这般情形自然不急不慌了。 赵正立调理良久,体内蛊毒也消除七七八八,肉体愈发神秘,心中更是闪过对“毒”的渴望,这念头把他本人吓一跳,再次细致探查肌体筋骨,呈现腥红活跃状态,如饿狼吞食一般围堵不到两层的蛊毒,已构不成威胁,便收功关注乌鹭圣殿。 经过一夜等待,笼罩乌鹭圣殿的迷雾明显淡薄不少,各国数百人虎视眈眈,可能还有人蜂拥赶来,随时皆有变故发生。 数百人观望着迷雾深处那飞檐斗拱宫殿眼放精光,安耐不住的蓄势待发,也不知谁人喊了句‘冲啊!’,数百人近乎同时簇拥而上,双眼猩红的如同猛兽扑食,即便大宗师都有数位首当其冲。 剩余人根本没法阻拦,什么规矩,道理,在那咫尺距离的乌鹭圣殿面前全被抛之脑后,赌的就是一场江湖,博的就是一场气运。 乱了,全乱了。 数百人顷刻间没入迷雾,起初还能透过蒙蒙白雾看见影影绰绰人群,随着深入其中,雾气加重,视线随境界高低受限。 横冲直撞的人群让赵正立跟碧家姐妹走散,同样冲散的江湖人不在少数,在这迷雾当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吵嚷声,同时还夹杂着锵锵拼杀,各种刀枪剑戟真气宛若雾中看花,虚幻且缭乱。 赵正立如同穿梭云海的猎鹰,默不作声的寻找碧家姐妹,不敢开口,怕敌人寻声赶来,遇上契丹、吐蕃的人没丝毫犹豫,一剑斩之,庆国江湖要他命的也牢记在心,遇上一并送走。 他不指望能进入乌鹭圣殿,因为大宗师都有十多个,这馅饼怎么掉也轮不到他,但借助迷雾报仇最靠谱,最解气。 前行五十米,单杀十余人,皆是一剑毙命。 他并非无敌,遇上十招杀不死的转头撤退,报仇固然重要,他更担心碧家姐妹的安危,必须在危险靠近前抓紧时间找到两姐妹。 然而真正能硬抗他十剑的基本没几人,除非遇上宗师巅峰级别,或者如他一般妖孽天骄,即便是契丹三大统领也很难抵挡,刚巧不久,他遇上膘肥体壮的哈喇沙,这位契丹第三统领,宗师境,数日前在京城挑战各路江湖人,最后与六皇子宋茂陵战三百回合持平,如此恐怖壮汉,赵正立遇上干脆利落施展《重阳九鼎剑》,魁梧壮硕的哈喇沙倒也厉害,硬是扛到第七剑《重阳七伤》,被反复叠加的剑气活生生震到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明面上看,赵正立只用了七剑,但实际重重叠叠已过数百剑,只是以《重阳九鼎剑》剑诀合成压缩到七剑而已,若是九剑齐出,足有千余剑。 就在赵正立似鬼魅一般横冲直撞寻找下一个目标时,一道毁天灭地的掌力朝他袭来,赵正立只感觉头皮发麻,这一掌绝对出自某位大宗师。 “嘭” 他避无可避之时,赵正立都准备全力反击大宗师一掌,不料另一边突然探出一个巨大真气虎掌,伴随一声虎啸与那真气掌力碰撞一团,发出震耳欲聋音波,璀璨夺目爆炸,这是龙虎山《龙虎决》的《猛虎探爪》。 然而如此恐怖真气波居然没驱散丝毫白雾。 白雾深处传来老天师浑厚嗓音:“耶律啸,晚辈恩怨你插手,似乎说不过去吧?” 对方不甘示弱的怒吼放话:“若此子再杀契丹一人,老夫就奏禀可汗陛下领兵南下攻庆国一城,杀十人,屠十城!” 早先混乱厮杀也没见这位契丹大国师愤怒,可见赵正立杀得有多凶狠。 赵正立没丝毫懈怠,见老天师替他拦下致命一击,一溜烟远遁深处,因为越往深处,视线距离越短,想必大宗师也不例外吧,毕竟并未达到真正陆地神仙境。 赵正立可没被契丹大宗师唬住,一路照杀不误,若契丹真领兵南下,庆国岂会扮演软柿子?正好在扬文抑武的庆国宣扬一番武将守国门的风气,顺带让诚王在朝廷涨涨威望。 赵正立一路杀了数十人,有吐蕃、契丹,也有庆国江湖人,唯独没大理国,因为他们没对自己任何不利,实在找不到杀人借口。 让他沮丧的是没找到碧家姐妹,他在担忧两姐妹是否安全,是否有自保能力,两个愈发可人的美女啊,千万别出差错。 茫茫白雾遮天蔽日,赵正立无声无息居然闯入深处,耳旁也没了吵嚷打斗,静的出奇,伸手难辨五指,放眼难分左右东西,这种未知的感觉他很不适应。 在赵正立警觉时,耳旁传来清脆如铜铃般悦耳嗓音:“哟?你是何人?怎来到了此地?”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六,白衣女子 那女子面相十五六七,白衣飘飘,宛若谪仙临尘,从浓雾当中走来。 超然气质让赵正立都为之暗淡。 四下空无,仅他跟远处的出尘白衣女子雾中对望。 赵正立很警惕,这地方太诡异,数百江湖人居然没一个到此,甚至连吵杂声都没听见,安静的离奇。 其次;这女子非凡超然,在她每迈一步,浓雾就淡一分,走出十步,白雾消散殆尽,视野清明。 赵正立下意识环顾四周,身处坳谷,两人之外再无第三者,让他诧异的是脚底下居然春意盎然,翠绿嫩草,百花绽放,如今才刚入早春,大地未完全复苏,这嫩草、百花从何而来? 此地处处透露着不真实,因为乌鹭圣殿周边是山地,绝壁。 此处却是坳谷。 赵正立警觉了又警觉,在思考何时不知不觉误入其中? 恍然间白衣女子已与他数步之遥,她头戴莲花冠,发配金银玉簪,翡翠琉璃珠帘步摇,肤如膏腴,双眸炯炯传神,玲珑俏鼻之下红唇微抿,白衣遮掩婀娜身姿隐现,她同样警惕着赵正立,吐气如兰;道:“阁下也是为圣殿而来?可知此地是何处?” “你不是智灵?” 赵正立先是一愣,还以为对方是跟乌鹭圣殿有关的器灵,仙奴呢!搞半天他跟自己一样属于“外来者”,只是她为何能驱散连大宗师都无法驱散的迷雾呢?难不成是某位不出世的青春永驻老怪物? 两人在这春意似海的坳谷互相戒备。 最终;赵正立拗不过,率先自报家门:“在下庆国,青城山赵正立!敢问仙子何方人士?” 白衣女子慵懒理了理秀发,并未回答,自顾自打量眼前俊俏白脸道士:“你就是江湖上传的那个“疯子”、“人魔”?这白白净净的脸跟传闻凶神恶煞,青面獠牙也不吻合啊?” “……” 赵正立第一从外人口中得知自己在江湖的模样,想过没什么好名声,却未料到如此另类,另外也从她语气判断年纪不大,道行不深,上年岁的老怪物沉浮极深,言谈举止哪儿能这般不加遮掩的轻飘? 他稳了稳心神接着追问:“这下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白衣女子古怪俏皮道:“长辈说江湖险恶,无可奉告!” 此话更确信同辈无疑,于是放开拘谨,认真打量对方。 这女子太完美了,尘世间的烟火气绝对养不出这等姿色,哪怕他见到美人榜第三的姬颜玉也不成如此感叹过,后者多少有丝俗尘气,而眼前这位居然完美到无可挑剔,甚至没滋生丝毫亵渎心思。 白衣女子被眼前俊俏道士盯的发毛,秀眉微皱,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霞,张牙舞爪恐吓:“小毛贼,二流子,看够没有?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碾碎!” 赵正立不怒反笑,趣味道:“你大理国人?” 白衣女子下意识回答:“你囊个晓得勒……”随即反应过来赶忙纠正道:“你答错啰,我是庆国夔州嘀!” 赵正立忍不住笑了,川蜀南部跟大理接壤,语言多少有相似之处,这位“仙子”的口音明显属于滇南方向,没想到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居然还带口音!实属可爱的紧,于是不依不饶趣味追问:“我告诉了你名字,出于尊重礼貌,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名字?” 白衣女子顿了顿,好似在思考这个问题:“大方丈说了,在江湖上讲礼貌的都是骗子,所以你这二流子想诓骗我,对不对?” 纠正口音的大理女子远没刚刚可爱,不过赵正立觉察到这家伙脑子似乎也不灵光,果真应了那句“人无完人啊!”,如此绝世美人,居然脑子不好使……可惜,赵正立上下打量了白衣飘飘的倩影,又闪过一个拐.卖念头;……似乎也很可行! 白衣女子漂亮眸子连翻白眼:“粗鄙,轻浮的斯文败类,妄想诓骗我!” “……你怎么知道?” 赵正立大跌眼镜,被识破想法老脸一红,这女子该不会懂读心术吧? 她鄙夷了眼:“都写在脸上了,能看不出来?” 赵正立理亏,于是转移话题:“你进乌鹭圣殿了吗?” 如谪仙般出尘的女子白了他一眼,好似无语他会提出这种低智问题,不过还是软糯回应:“我能进圣殿,还用得着跟你在这儿废话?” “……” 又被对方言语呛嘴,赵道长无语,似乎这家伙脑子不笨! 就在两人预要再次拌嘴时,整片山坳晃动。 “轰隆隆!” 山石崩塌,压倒成片花草林木,两人惶恐远遁,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只听见山坳脊梁深处传来疑似龙啸‘吼嗷!’,震耳欲聋,传遍八方,一条水桶粗的真气龙形巨.物腾空,通身晶莹透亮,却又无比真实。 随着这条龙的腾空,山坳塌陷,土石崩塌,形成一面垂直绝壁,赵正立一愣,这绝壁怎如此熟悉? “吼!” 透明气体化作的龙在山坳盘旋数圈,而后仰头咆哮一声,冲天而起,在九天之上化作一粒白色棋子,久久盘旋,被一股不可抗拒的神力吸纳离去。 整片山地的光泽莫名黯淡几分,草木也颓废打焉,好似抽走了七八分灵气。 “刚刚那是灵脉?” 赵正立吃惊的张大嘴巴,如果没错的话,刚刚那真气龙应该是此地龙脉!居然化作了白色棋子?还被人取走了?再次观望那垂直绝壁,他幡然醒悟,此绝崖不正是乌鹭圣殿出现的绝壁吗?只是两者一新一旧,眼前的绝壁远没经过岁月洗涤。 赵正立得出无法想象的结论: “难道说自己误打误撞进入另一时空,见证了绝崖的演变?” 一旁大理国的白衣女子早已看傻,软糯又不失可爱的嗓音感叹:“我的个娘野,这比大方丈摆的神话故事还要日白哟!” 赵正立没有笑,也来不及笑,因为此空间地动山摇,随时都有碎裂的风险,反过神的白衣女子惊叫道“哎呀,地震啰,地震啰!我还没结婚嘞,不想死啊!”,嘴上叫的凶,身体却能轻巧调整平衡,以最微妙晃动与四周契合,这灵巧身法让赵正立一惊,远远望去她如同狂风中静立树梢的山雀,任凭狂风卷席,树枝飞舞,她却能御风静立。 “高手,绝对是个高手!” 赵正立前后对比,自己虽然也能稳住身形,不过摆动幅度却像个风中葫芦,左摇右晃,实在缺了点高手风范。 “咯嘣!” 这片空间如同泡沫一般爆碎,两人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映入眼帘是一排长长石阶,在白雾当中通向半空,看不清尽头,也看不见其他,除了石阶,便是茫茫白雾,犹如身处云端的天梯。 两人愣在原地犹豫片刻,根据记载,“云雾台阶达九天,圣殿邀客在此间。” 石阶是通往乌鹭圣殿的第一法门。 只是就这么幸运进了乌鹭圣殿?然后进殿方可一子改国运,一子定江湖?这似乎简单了些? 恍惚了片刻,两人相视一眼,迈上第一步石阶。 “波” 脚步落下;两人脚下泛起黑白之气的涟漪,扩散迷雾四方,两人身形一晃,心中莫名被无形之力冲撞了一下。 “咻!” 台阶尽头方向飞来两粒黑白棋子,直挺挺落在两人脚踝“申脉”,两人行动顿时严重受阻,湿凉之气由脚底直达心肺。 两人不得不暂缓登台阶,大理白衣女子绵细柔软的语调叹了口气:“就晓得不简单!黏我脚上干啥子?” 两人同站一根石阶,相隔一步之遥,赵正立隐隐能嗅到一股香风,他眼神习惯性的从胸脯扫过,不料被对方目光当场“抓获”,绝美面容虽有不悦,但香腮早已红晕,微怒的抬起玉臂伸出两指恐吓:“再看真把你眼珠挖了。” 赵正立干咳两声转移矛盾:“人体七百余个穴位,为十四经穴、奇穴,与不定穴,其中十四经穴跟任督二脉的腧穴共计常规三百六十一道,想必这一趟登台阶是要被黑白棋子贴满全身三百六十一个穴位了!” 白衣女子扑闪着漂亮大眼询问:“你怎么知道?” 她嘴上在说,脚却已经迈上第二块石阶,脚底黑白气浪再现,似水波一般涟漪扩散,她心中微颤,撞击心口的无形之力加重了几分,白雾尽头的台阶方向再飞一粒棋子,落在她膝盖下方“足三里穴”,那只腿不受控制的略微无力,她“哎呀”一声,调整力道站稳。 赵正立也紧随跟上,而后一口气接连踏上五六块台阶,黑白气浪涟漪似波,心口被撞击的无力之力愈加愈重,尽头飞来的棋子也像膏药一般牢固贴在五六个穴位之上。 此刻的白衣女子也却信了赵正立的推测,望着白衣飘飘的衣裙上五六粒黑白棋子喃喃道:“还真是,若三百六一个穴位被贴满,岂不成了“棋人桩”?密密麻麻的难看死了,若是能进圣殿也算值得。” “……” 赵道长没搭话。 她主动寻问:“喂,二流子,贴完三百六一颗棋子,咱们就能进圣殿吗?” 赵正立逮准机会,不死心追问:“你告诉我你名字,自然告诉你其中曲折!” 她大眼转动想了想,觉得不亏,糯声细语道:“高美丽!” 说完,她嘴角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奸诈微笑。 赵正立自是没察觉,他在想这名字怎么耳熟的紧?反复思索才想起数月前看的“美人榜”,排行第七美人正是叫“高美丽”,好像是大理高相国孙女。 赵道长又细细打量近在咫尺的美人,如此绝艳居然排行第七,这长乐馆的美人榜是不是水平有问题? 屡次三番被肆无忌惮端详,白衣女子也从极度不悦慢慢转变轻微不适,当然也不排除这个赵二流子长的好看,很难让她升起厌恶感,毕竟谁都喜欢美好的事物,美男、美女也是如此。 若是俊俏的赵道长得知她心中想法,不知会不会更肆无忌惮些。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七章,龙脉棋子 早春暖阳拂面,北方远没南方回暖快,早晚温差大,离庆国东北方青州数十里的陈庄镇晨风微冷,各国江湖人齐聚乌鹭圣殿迷雾当中,即便强如大宗师也心生无力,越是急切,越容易被幻境迷惑,被迷雾困扰。 浓郁白雾深处时而传来厮杀打斗,能到此地的江湖人已证明实力境界不俗。 “啵~” 当深处传来似水波的黑白涟漪时,十余位大宗师几乎同时仰头止步,隔着茫茫白雾眺望深处,各自露出不同神情。 契丹大国师耶律啸,捋着银须山羊胡,那不显老态面容泛起一丝惆怅,喃喃:“果真是机缘天注定啊!” 他仰望迷雾扩散的黑白涟漪,想起六十年前还是牧童的自己身穿兽袄登台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还以为寻到仙缘,顺着石阶能登上天界,于是光顾着加快脚步,却不懂脚下三百六十步台阶,跟三百六十一枚棋子寓意三百六十一条龙脉,当初若是能细细感悟贴在身上的每一粒龙脉棋子,造化绝对不浅,甚至有望摸到神仙境的门槛。 如此造化机缘生生错过,他为此懊恼半生,这才决定来庆国抢一次机缘,谁知到头这份机缘终是落了空。 他心有不甘,简短停顿后快速迈步深入,眼神闪过一丝强夺的决绝。 迷雾另一边,佝偻秃头的西夏大帝师李德宗没吭一声,在迷雾深处一甩华丽袖袍扭头回走,他已经很少出江湖了,此番就是抱着试试心态,看能否通过乌鹭圣殿寻到陆地神仙境契机,奔着期盼不高的心态,如今与之无缘,心中落差也不大。 他脚步很快,几乎三两步便出了困扰他数个时辰的迷雾。 外边已出来数位大宗师,其中庆国庙堂儒佛两位大宗师最先出来,那名与六皇子宋茂陵相似的青年站在两人中间,两个庙堂大宗师时而对他恭敬交谈,眼尖的人自然看出那青年身份不凡。 老天师还在浓雾深处,他在守护庆国年轻一代的天骄,为防止被人趁机扼杀,外边儒夫子跟圆一国师负者接应,顺带招呼其余大宗师。 三人可谓分工明确,不多时一身儒衫的江南老夫子孙扬名也走出迷雾,他甩着宽大儒袖幽幽叹道:“年纪大了,连机缘都看上这把老骨头啰!也罢,也罢。” 他很是自然的走到两位庆国庙堂的儒、佛大宗师跟前,儒夫子穆德卿拱手相迎,两位皆是儒道大圣,自有共同话题,圆一国师则陪衬两人,西夏大帝师李德宗佝偻着身躯谨慎后退,与庆国那三位保持距离。 然而穆德卿三人正是聊着眼下局势问题,若三人同时出手,有九成把握留下这位两姓家奴李德宗,前提是没其他江湖人插手,所以三位眼神在余下大宗师间来回试探,李德宗有察觉,这才谨慎后退。 迷雾深处,还有数位大宗师想要最后一搏,极尽疯狂的朝乌鹭圣殿方向赶去,都不知是谁登上了台阶,后知后觉的江湖人有羡慕、有急躁,随着大宗师脚步加快速度。 奈何,此地环境不遂人愿,心越乱,越容易迷失方向,包括大宗师也不例外,迷雾之中兜兜转转数个时辰也不得寸进,甚至渐行渐远,好在能通过波浪般的黑白涟漪矫正方位,不至于偏到离谱程度。 与此同时,赵正立、“高美丽”两人已踏足百余步石阶,总算摸清每一粒棋子的妙用,其中蕴含的龙脉灵气堪比大机缘,只要稍加运转真气牵引,让棋子当中的龙脉在穴位之间连贯洗涤,点串联成线,线覆盖成面,此法胜过洗筋伐髓的灵丹妙药千百倍。 要知道每一粒棋子都是由龙脉变化,意味着有三百六十一道龙脉,当初赵正立在蜀地峨眉山的峨眉洞也才感悟一道峨眉龙脉,勉强悟得灵秀之气,虽说峨眉洞是洞天福地,有仙韵诞生,可这里足足三百六十一条龙脉,还比不过那一缕仙气? 如此大机缘,俩个人险些白白浪费,余下两百多步台阶两人走的极为凝重,很沉稳,也很轻便,一路无任何语言交流,各自闭目凝神细细感悟穴位上的龙脉棋子,以自身真气牵引它们互相连通,数百穴位为棋盘,龙气穿行,道韵连连。 深入细致的赵正立顿了顿,他发现黑白相遇的棋子走不通,类似纵横十九路的棋盘,一子落下生四气,同色相连成气,异色夹击断气,如今身上百余枚黑白棋子混乱不堪,龙脉断断续续,隐隐有种渴望被串联成势的吸力。 赵正立尝试移动棋子,发现无法掰动分毫,于是迈上一步台阶,尽头飞来一枚棋子,他认准穴位移动身体,使它能顺利落在预想穴位之上。 “噗” 一子落下,三穴位的白子相连,他身体三股龙脉顷刻间茁壮,强大波动惊扰的大理国“高美丽”睁眼侧目而视,愣愣看着俊俏道士。 “呼” 下一刻,一枚黑子不受控制的刁钻落在三枚白子前端,截断白子余下连接方向。 赵正立果断又上前一步,强忍着无形之力撞击心口,顺着飞来的白子稳稳左右夹击黑子,预算做眼提子的准备,黑子过不奇然双双并排,延伸了“气”的存活。 这是隔空对弈? 以龙脉做棋子,身体穴位为棋盘对弈?好大的手笔,再则是在跟谁对弈呢? 赵正立仰望石阶尽头泛起一丝忧虑,毕竟是在自己身上下棋,多少对未知有些惶恐忐忑。 赢了会怎样?输了又会是什么后果? 略微思索,“高美丽”便洞悉规律,跟着有模有样对弈。 此时两人已踏上两百六十余步石阶,身上黑白棋子也贴了两百六十余枚,两色棋子逐渐形成绞杀之势,你来我往,已过中盘,随着身上落子增多,两人步伐开始笨重,穴位愈发胀痛,仿佛有无数真气在穴位里膨胀,随时可能撑爆穴位。 福祸相依。 大机缘往往伴随大风险。 两人宛若踏天天怔道的仙人,不断攀登,黑白之气的涟漪愈发浓厚,扩散愈加悠远,给迷雾之中数百江湖人隐约留下两道神秘背影,不少人开始选择放弃,失落离开迷雾重重之地。 至此,迷雾更淡薄几分,能隐隐看见绝壁四周模糊景物,一片狼藉的山路,蜿蜒潺潺流淌的溪水,还有血迹斑斑的尸体,为神秘乌鹭圣殿平添几分肃杀戾气。 由于迷雾浅淡,大宗师们顷刻间寻到绝壁之下,然而原本绝壁之上的殿宇乌鹭圣殿此刻已升至半空,被晨雾遮掩缭绕,初阳照射下宛如肃严黑色的云顶仙宫,赵正立跟“高美丽”走过的台阶也消失不见,两人浑然不知已经登上数百米高空。 契丹大国师耶律啸挥掌爆喝一声:“留下!” “轰” 大宗师怒气一掌,震天动地,与四周大道发生共鸣,在大道加持下掌力更为可怖,这一掌直接让空气炸裂扭曲,转瞬即达数百米高空。 然而如此恐怖的掌力,如同击在棉花上,没出现预料的摧枯拉朽击溃台阶,更没惊扰到台阶上不断攀登的两道身影。 北少林慧聪方丈等大宗师以为单凭一人实力不济,于是也不顾谁是哪国人,谁跟谁有仇,眼前乌鹭圣殿才是众人共同目标,没任何商议,各国三五位大宗师眼神心领神会,合力朝半空踏阶而上两人打出毁灭一击。 “轰隆隆!” 数位大宗师合力一击,宛如逆空向上的九天神雷,恐怖的道韵共鸣震耳欲聋。 “住手!” 与此同时,庆国庙堂三圣,与江南老夫子齐齐喝声阻止,因为几人清点人数发现赵正立不见身影,遍地尸骸同样没他,再仰望半空模糊的两道人影,一位是白裙女子,一位是挺拔男子,根据赵正立八尺体格,假设推算,有大半可能…… 故此,几位大宗师才第一时间阻止,然而依旧来晚一步,那灭世一击已然逆空向上。 “嗡” 那摧枯拉朽的灭世一击像泥牛入海那般肉眼可见的消失,好似被无形之物吞噬,就当众人以为彻底消失之时,下一秒,凭空乍然出现惊天巨雷,正是刚刚数位大宗师合力朝乌鹭圣殿击出那一掌。 突如其来变故,让下方大宗师们惊慌失色的飞速闪退。 “轰隆隆” 原本逆空向上的灭世一击被反弹回来,落在数位大宗师刚刚位置,直接山石炸裂,草木顷刻化为灰烬,即便大宗师及时闪退,依旧被强大冲击波震的倒飞八方,若是再慢几秒,化作灰烬便是几位大宗师了。 有几位凑热闹的江湖人最无辜,他们没大宗师境界高,更没对方跑得快,当场被轰炸粉碎,连血雾都没留下,甚至还来不及叫喊。 “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逃命啊!” 远处的江湖人膛目结舌,同样飞速撤退,这可是数位大宗师合力一击,平常一人实力就能开山断河,匹敌千军,谁敢拿性命开玩笑? 数百丈开外,各国江湖人狼狈稳住身形,回望绝壁之下的荒山出现数百米巨坑,裂缝延伸数十丈,如同陨坑一般。 数百张脸上都是劫后余生,原本高高在上的大宗师们同样惊恐万状,北少林慧聪方丈闪退不及时,更是被震的口鼻溢血,身上昂贵华丽的玲珑袈裟被冲击波撕成数半。 契丹大国师耶律啸跑的快,勉强躲过此劫,其余几位比他窘迫,比慧聪方丈又要体面。 罪魁祸首的大宗师引起公愤,被其余几位质问,双方局势愈加紧张,外加庆国跟契丹、吐蕃素来不和,大宗师还没动手,下方江湖人便开始战成一团。 “阿弥陀佛!一切诸法毕竟寂灭,一切诸法我不可得;善哉!善哉!” 各国混乱江湖人被阵阵佛音冲击洗涤,莫名心净气平,哪怕是大宗师也震惊不已,到他们这个境界很难被外界干扰,而此刻他们明显受佛音所影响。 都齐齐朝尽头望去,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缓缓踏空走来,看似极慢,实则快如闪电,一步数丈,转瞬即达。 宽松僧袍包裹六尺有余身躯,老僧很瘦,却很精神。 大理仅存的数位江湖人连忙迎上行礼:“大方丈!” “大理国崇恩法寺,八大护国方丈,觉语老禅师?” 大宗师们也认出来人,都很震惊这位枯守大理国的老方丈为何如此晚才到? 觉语方丈从容单手行佛礼道:“正是老衲,万念由心生,万恶由心起,叨扰诸位了!” 随后他抬起苍老面容仰望半空即将踏入黑色殿宇的乌鹭圣殿。 他的到来让原本混战的江湖人,以及剑拔弩张的大宗师们暂时收手,顺着觉语方丈的目光集中半空乌鹭圣殿。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八章,迫在眉睫 大理崇恩寺有八大护国方丈,为佛门八戒,觉语、诲色、恩众、惠心、定魄、贤才、承怀、不争。其中以觉语大方丈为首,此人佛法造诣高深莫测,在不惑之年便问鼎大宗师境,如今已过八旬年纪,在大宗师境足足沉淀四十余年,单凭刚刚寥寥几句佛音就让十多位大宗师心悸,其真实境界无人敢揣摩试探,其次为诲色,佛门造诣同样不逊色于大方丈觉语,且年纪才六十出头。 觉语、诲色两位是崇恩寺乃至大理最具代表的得道高僧,不论江湖还是庙堂皇室都极为德高望重,哪怕是大理那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高相国都不敢造次。 其余六位则在半步大宗师境,境界虽然有偏差,丝毫不影响他们崇高地位。 这八位方丈是大理国镇国之宝,言传佛经大法,稳定江湖局势之根本。 大理、契丹、吐蕃、庆国、西夏,这几国对佛从根本上来说都讲究四大皆空,寻觅一个“净”,心净、身净、神净、法净,但所采取的路线却各不相同,大理讲究;得其法先修其身,以自身辐射周围人物环境,忠于一个“守”字 契丹佛语遁寻万物可变,强身才能立佛,讲究一个“破”字,先破而后立,也助长了他们彪悍的民风。 吐蕃则展现的最直接,逻些万佛讲究一个“纯”,认为只要纯洁之物才能与万佛沟通,得其法门。 例如,聋哑处子少女的人皮鼓,未成懵懂的天选圣童头骨灯盏,还有得道高僧的腿骨,手臂等圣物法器,前两者为不染尘世污秽纯净物,如他们心中的佛那般纯净,后两者为已得到法门的高僧遗留物,被天佛接纳的高僧遗物能指引后人更快得其法门。 这一系列看似让外人毛骨悚然,无法理解,偏偏硬是让他们寻到了成佛门槛。 庆国受本土儒、道两大教影响,其佛意讲究一个“悟”,同一条路;同一座山;不同人有不同风景,佛由心而起,由心而灭。 西夏处于吐蕃跟契丹,庆国中间,受三国影响,所修之法很笼统模糊,对各国之法都有所成就。 道求真,佛求悟,儒求仁,三教看似各修其门,各寻其法,实则殊途同归,本意相通。 。 “好一个热闹的江湖!各国贵客齐聚我庆国境内,还望以和为贵!” 尖锐嗓音响彻四方,当众人寻声观望时,一道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出现近前,身着鸣蛇服,头的起劲,被旁边两个青衣女子狠狠白眼逼的赶紧闭嘴,随后打了个哈哈自嘲掌嘴:“嘴笨,嘴笨!” 楚楚忧然的美人仰望兵马消失方向轻叹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君柔、云霞,你俩打听到赵正立真实身份了吗?” 两位青衣女子赶忙回应:“京城风声紧,暂时还没放信出来,不过前几人听闻那狗皇帝差人秘密彻查了赵正立,想必他也生了疑心。” 白貂绒女子听完长吁一口气,眼眉微眺远方:“若他真是赵励威、叶琼遗子,我该如何呢?” 傍边青衣女子玲珑心窍,从她忧愁眼神便瞧出端倪:“要君柔看,那弑君逆臣的赵励威八层被狗皇帝当棋子使了,最后他才言正名顺以平叛为借口,鸠占后唐这鹊巢。” 另一青衣也率直接话:“古话虽说父债子偿,但念在那家伙在京城对主子有恩,咱们少砍他两刀便是!” 君柔赶忙提醒:“云霞……” 她俩那美的不可方物的主子细细道:“身份暴露之后,在京城那段时日是对我有重恩,可面对父皇、母后,还有后唐江山,我实在……” “嗐!主子这都是你我暂时猜想罢了,真假还两说呢!万一他就是蜀地青城山平凡道士呢?” 一直没吭声的络腮胡糙汉总算说了句顺耳的话。 此话之后,主仆四人不再言谈,驾着马匹朝东海方向赶去,东海之上岛屿无数,传世最响亮的属方丈、瀛洲、蓬莱,三仙岛,传闻乃仙人居所,也仅仅是传说,真正寻到的数百上千年寥寥无几。 与之虚无缥缈的仙岛相比,其他岛屿显得真实可靠,却没任何仙人传说,其中有一岛名为东海城,由后唐忠臣李孝忠占岛建城,为城岛主,主仆四人便要去此,到了那里他们不再是前朝余孽,也不再担心追杀,更不用隐姓埋名。 主仆四人此番并非逃避,而是与城岛主李孝忠商议下一步计划,京城妙音阁事件败露,打乱了原有计划,而江湖上的妙音宗依旧悄然运行,静等这主仆四人的指令。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九章,江湖棋,庙堂局 陈庄镇各国江湖人有些慌了,因为青州、大名府两地边军已然包围此地,本国人还好,异国江湖人已同热锅上的蚂蚁,稳如契丹大国师耶律啸、西夏吐蕃两姓家奴李德宗等大人物都不再淡定。 若庆国老皇帝真铁了心耗费数万兵马留下哪一位大宗师,没到陆地神仙境;估摸着还得再生出三头六臂才应付的过来,蚂蚁虽小;力能搬山,还可决堤溃之千里。 他们虽然在大宗师境,也架不住似潮水般无休止迎战,没达神仙境,是个人都要休息,大宗师也不例外,更何况边军擅长排兵结阵,数万人若布成方阵,可怕程度无限叠加翻倍。 当年庆国这位便宜皇帝受将士百姓拥护继位后,扫灭十国叛乱就胜在兵将阵法之上,可以说没陆地神仙的地方,给足庆帝兵马,方能横扫各路大宗师,偏偏这位从将卒登上皇权的用兵神人最后抑武扬文,或许是忌惮他自己这位前车之鉴吧。 如今的庆国雄壮豪情被胭脂气所取代,诸侯武将基本有名无实,演变成了一份荣誉爵位,反倒让一群不懂的读书人来管一群将侯,才有了那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藐视万道诗句。 内忧虽得以解决,然而外患却岌岌可危。 这也是契丹可汗敢让二十余万大军压境,给契丹大国师等人造势根本之一。 庆国终究是大国,再怎么抑武扬文,也能挑出几位骁勇善战之辈,领出几批雄壮之兵,其中被誉为“镇北六狮”的六路十八军最为迅捷骁勇,青州的铁蹄长戟便是其一,六路十八军中最擅长排兵布阵当属秦凤路、河东路,利州路,三路九军成犄角之势威慑吐蕃、西夏、契丹,如今这三路九军虽没来,但是青州跟大名府两路也够在场数位大宗师喝一壶。 青州长戟骑兵左路九千由白袍小将贺少州统领,白铠甲,白战马,单手拎着六十多斤大长戟,英姿飒爽,二十出头的边军主帅,是庆国不少富家闺女的梦中情郎。 大名府由老将司徒墨带队,面若寒霜身披黑甲,如同深渊走出的魔将,长柄陌刀所向披靡。 两路两将军各领五千包抄,护甲骑兵两千,护甲步兵四千,强弩千余挺,连弩三千挺,骑兵配连弩冲锋,步兵结方阵,必要时以强弩超常远攻,后续还有万计兵马跟来,庆国可谓是下了狠心。 现如今要看的便是庆国庙堂那位是何态度,因为在来时耶律啸已经铺好退路,那压境庆国的二十余万兵马幕后始作俑者便有他一份,固然一步一棋,稳扎稳打,可乌鹭圣殿的机缘终究是最大变数,如今竹篮打水,反倒难以抽身,是坏中再坏的结局了。 更坏的结局当属庆国老皇帝对二十余万契丹兵马认真了。 庆国庙堂与江湖的几位大宗师并未步步紧逼,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眼下局势基本奠定,就看庙堂那位如何抉择了,他们要做的便是看住这些个“外国友人”! 那神秘的乌鹭圣殿终究引动了各国庙堂与江湖。 已隐于半空的黑色殿宇如海市蜃楼般虚幻缥缈,一道黑与白交织的光芒横空爆射,“嗡嗡”闷声不绝入耳,如同触碰尘封悠久的禁止。 踏完三百六十一步台阶的俊男靓女已被黑白棋子贴满全身穴位,黑白两色成绞杀之势,两人身体有黑白两气环绕,顺着身体棋子游走各穴,穴位嗡嗡作响,隐隐泛起黑白之气;似水波涟漪般扩散八方。 赵正立只觉得奇经八脉发热,三百六十一个穴位酸胀,而后延伸至全身七百余个穴位,丹田真气不受控制的飞速运转,转瞬即是一周天,每处穴位如螺旋一般转动,毛孔舒张,五脏六腑心旷神怡。 纳气跟吐息为修士基础条件,一纳三吐为寻常,一纳六吐为超常,一纳九吐为异常,一纳十二吐叫变态,陆地神仙境纳一口气能吐息数月上年,吐息的时间决定真气运行的长短,吐得越绵长,真气运行越久。 此“久”非彼“久”,正常人纳三口气,丹田真气才能运行一周天,奇经八脉畅通的也需要一口气;三息时间,而眼下赵正立仅仅转瞬即达一周天,一口气;三息时间丹田真气完全能运行三周天不止,如此速度,说他快也叫快,说他持久,也持久! 真气运转的速度决定了恢复速度,以及临时应变速度,还有修炼速度,这便是为何修道人一而再再而三讲究筋脉畅通,穴位开窍之所在。 显然;此番三百六十一道龙脉棋子给这两位俊男靓女不小造化! 赵正立没察觉的是,他丹田深处有一条乳白真气另辟蹊径游走五脏六腑之间,让他在极短时间凝神入定。 正是他在蜀地峨眉洞收获的“灵秀之气”!静心肺化脾胃,洁肝胆通肾肠! 两人囫囵吞枣一般消化,都来不及仔细端倪。那如羊脂膏腴的汉白玉地砖,黝黑似墨的屋顶,梁柱,门窗,甚至墙壁,怔怔印入两人眼帘。 两双不分伯仲的漂亮眸子互望一眼,巴眨巴眨后迈步踏上汉白玉地砖上,白光乍现,惊射四方,让两人睁不开眼,地砖如同十九路棋格,两枚“棋子”在棋格上横行而过,直达黑色大殿门前。 黝黑大殿陈设简单,正对殿门立着巨大的“天地”二子,上接屋顶,下挨屋角,“天地”两边是两盘挂墙十九路棋局,左设“庙堂”,右设“江湖”,两盘棋阵势不一,庙堂棋盘黑子见强,按照对弈黑子先行让白子七目半来算,黑白两子隐隐持平,不过大势来看,白子依旧不占优势。 反观江湖棋盘,黑子领先十目,趋势来看白子占优势,后五十子方能见效。 不过两人的棋艺算不得精湛,看不透后路,只能按照落子路数一五一十对比。 两人远远瞧着,都不敢擅自入局,因为这关系到气运问题,稍加改动后果很严重。 “高美丽”巴眨转悠着晶莹眼珠,眉黛微眺瞥了眼一旁让她都入迷的男子:“赵二流子,你说这一盘也就两色棋子,怎么分的清大理、庆国、契丹呢?万一落子移动错了,岂不是徒作嫁衣?” 这个问题还真问住了赵道长。 他盯着墙壁两盘棋怔怔出神“怎么分的清?” 他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八方位角,以棋盘天元为中心,将各国版图位居哪方哪位一目了然,道家讲究阴阳论,黑白二气为阴阳,八方定八卦,离坤兑乾,坎艮震巽。 南方庆国离火,北方契丹坎水,西方吐蕃兑金,西北西夏乾天,西南大理坤土,东方东海震木。 黑白两子并非代表两国,而是阴阳二气,天下气运,八个方位所居之地才是各国,如此换算,再结合棋盘分析,局势瞬间划分清楚,甚至经过对比还愈发觉得棋盘局势有道理。 明白其中曲折后赵正立嘴角上扬,勾起迷人的弧度,“高美丽”愣愣出神,心中嘀咕“看这笑容就晓得不是好人,不晓得骗了好多少女心!” 赵正立并没理会她的嘀咕,因为他早已看穿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满嘴不实诚,赵道长虽没有见过美人榜所有美人,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二,特别是名列前三甲的美人,第三甲的姬颜玉他已经见过,而眼前这位单论容貌还胜过姬颜玉,她自己说她是位列第七的高相国孙女高美丽,他定是不信,即便长乐馆看走眼,也不至于偏差如此离谱吧? 论起长相与言谈举止,倒是跟坊间流传的那位大理公主段潇潇很是贴切。 赵正立也不急着落棋,挪棋,决定戏耍这位大理公主一番。 玩味笑道:“久闻大理盛产美人,不知高小姐容貌在大理能排第几?” “高美丽”先是一愣,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问如此不搭边儿的话! 她那明眸皓齿白脸挂起耐人寻味的微笑:“五花之末!” 赵正立闪过一抹笑容微摇脑袋:“不知你可认识贵国公主段潇潇?” “高美丽”神情一怔,好似在思索对方为何突然提到自己,露出仰慕:“有幸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平易近人,温婉尔雅,知书达礼,沉鱼之美,落雁之貌,与她相比我自行惭愧。” “……” 赵正立头一次遇到自己夸自己不脸红的家伙。 见对方上道,一脸自傲的语气:“再贤良淑德,才貌双全不还是本道未婚之妻!当初本道游历大理时与她偶遇,公主殿下可是对本道一见倾心,当晚便献身相许了,本道至今还……” “住口!” “高美丽”越听越气愤,最后直接厉声喝止,若再让这家伙说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污言秽语。 赵正立歪理邪挑眉:“本道说自己未婚妻,你急什么?羡慕还是嫉妒?” “本宫几时与你这泼皮无赖做过无耻下流之事?再若胡说,直接割了你舌头!” 气急的“高美丽”再也藏匿不住真实身份,这家伙脸皮太厚了,居然能将胡编乱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换个人可能还真信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章,落子与挪子 赵正立望着那张动怒的绝美脸蛋甚是有趣,美人含笑似桃花,美人动怒如荆棘,还是开满鲜花的荆棘,跟含笑桃花相比别有韵味。 赵正立也没得寸进尺,深深瞧了眼预要吃掉自己的美人,悠悠补充:“本道还没说完呢,那是在梦里,不过梦中的公主可没你这样嚣张跋扈性子”随后他露出沉醉表情:“梦中的你极温柔,极贴心!” “啊……你这变态……住口!” 段潇潇极尽抓狂,这家伙居然在梦里与自己做龌龊事,还到处讲,如此也罢了,不巧让她本人听见了,越想越气,大理这位公主是兜不住脾气的主儿,白衣飘飘就要在乌鹭圣殿动手教训这个泼皮无赖。 赵正立见势连忙指了指乌鹭圣殿的“天地”二字提醒:“你要想清楚此地是何处哈,乱了气运都由你一个人承担,与本道可没关系。” 气到嗓子眼的大理公主被一盆凉水浇的通透,不甘重哼一声,生生止住下一步动作,银牙切齿放狠话:“本宫绝不会放过你的,庆国的赵二流子!” 随后不再理会这个“赵二流子”。 坏道长恬不知耻的笑了笑:“能被大理公主记在心,本道荣幸之至!” “……” 段潇潇甚是无语,平日巧舌如簧的自己居然有吃瘪的一天,算不算报应? 两人这场“嘴仗”最终大理公主败下阵来,坏道长一副胜利者姿态很是过瘾,这比在庙堂三圣得第一甲加封爵位还畅快,那帮家伙能动手的从不动嘴,碧家姐妹虽然时而互相嘴上快活,她俩终是恭敬大于骄横傲慢,拌个嘴缺少酣畅愉快。 如今这位大理公主全满足了,有趣,甚是有趣。 坏道长也没光顾着气这位大理公主,为了弥补她受伤心灵,不忘将气运棋盘倾囊讲述,起初段潇潇并没当真,随着赵正立边说边参照,慢慢听出些门道,逐渐定了心神入迷。 她冷不丁询问:“为何契丹跟你们庆国快占半个棋盘了?将吐蕃、西夏、大理都挤到边缘了?” 赵正立定眼瞧了瞧:“说明两国气运强,再则南属火,北属水,水火不容。”随后他手指两国如乱麻的交织地带:“你瞧,边境混乱交错,两国终有一场大战。” 段潇潇如啄木鸟一样连连点头,又把目光盯向自己大理:“你帮本公主悄悄我大理国气运如何?” 此刻对于大理公主来说,他胡编乱造也好,能掐会算也罢,至少表面上看还像那么一回事,将就着半信半疑,因为她将棋局认真背了下来,决定回国让崇恩寺八位方丈算一算! 赵正立出奇认真的将目光挪向大理棋局,浓眉大眼微皱:“错综复杂,有几股势力见长,其中有一条紧挨皇室气运的势力隐隐喧宾夺主,说明皇室气运预有不稳啊!” “放肆……造谣生事,当心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段潇潇岂肯相信,她心中却不由自主揣摩起来,大理国八府、四郡、四镇的藩王近些年是愈发躁动,不过都被压制着,至于他说的紧挨皇室气运的势力会是谁? 高氏?杨氏? 自从杨氏被打压,如今在皇宫已失恩宠,高氏有功,更直接破格提拔高尧诸为大相国,按那老头野心这已经超越他期盼,成天也是一副感恩戴德,马首是瞻的模样,不应该对皇权有威胁,难道杨氏又东山再起了? 对于这位不理国事的公主想不通勾心斗角的人心,她要做的就是将乌鹭圣殿的国家气运棋局复刻回去,让父皇母后去操心,崇恩寺去操办。 赵正立笑了笑没反驳,从新将目光集中庆国气运,内部势力固然庞杂,都未对皇权造成威胁,不过外患很明显,特别是北方契丹,宛如猛虎下山之势,稀疏气运棋子预有吞并之势,赵正立越看越慌,心中喃喃“内虚外实,形如空壳,庆国将有大难啊!” 赵正立看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硬是没找到合适落子点,最终他大步上前,单手真气吸纳一枚白子落在庆国与契丹之间,将原本“打劫”棋局填实。 白子领先三目,如此勉强能暂缓时日,不过对大势依旧薄弱,他本想挪动一子,奈何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得再添一子,起到缓和余地,就看庆国国运能否有所变故没有。 嗡 当赵正立一子落下时,阴阳二气流转,乌鹭圣殿光芒璀璨,庆国与契丹上空两声龙啸惊扰九天,一个凶吼,一个哀吼,凶吼龙啸传遍庆国,哀吼龙啸响彻契丹。 彪悍民风的契丹境内有数位大宗师莫名喋血,那是仰仗契丹国运修行的隐患,如今国运受阻,几人境界自然受影响。 龙啸声寻常人听不见,有些道行的修士不约而同仰望诸天,龙虎、齐云、青城、武当,各派守山闭俗的大人物,南北少林各寺各院的法师高僧,还有江湖门派的高人,在这一刻皆有所感,眼神流露出不察的欣喜。 而在乌鹭圣殿下方各国江湖人更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那逐渐隐匿云霄的黑殿宇所折射而出的黑白波纹,似乎都明白刚刚那一声龙啸由来。 契丹大国师耶律啸任由山羊胡风中凌乱,不显老的面容此刻泛白,强咽喉咙喷血的冲动,黯然闭眼道:“老夫随你去北疆边域游说契丹如何?” 这话是说给庆国庙堂三位大宗师听得,更是说给庆国庙堂那位老皇帝听得。 契丹大国师耶律啸,有今日成就皆是国运加持,故而他按理说受挫最严重,好在契丹国运大势依旧,他才能凭本事压制。 西夏吐蕃两姓家奴李德宗佝偻着身躯,唯一几根白发也在空中摇曳,有气无力的挥了挥锦袍,示意他也愿意随行。 异国大宗师都有妥协之意,唯独北少林慧聪方丈面容阴晴不定。 从始至终能面带和善的大理国崇恩寺觉语大方丈是第一人,其一是大理国未跟各国结仇,其二他隐约察觉段公主也入了圣殿,不得罪人还捡到机缘,老和尚自然看谁都和善。 这一日的庆国半下午迎来火烧云,覆盖整片庆国上空,红似火,艳似血,极为反常,一直延续傍晚,当天晚上老皇帝莫名咳嗽加重,斑白龙发变得雪白,连他自己都觉察到自己老了。 乌鹭圣殿内落完子的赵正立还不知道引发一连串变局,此刻正被大理公主段潇潇央求落子大理国运,她棋艺略懂,远没坏道长精通,见他一子落下造成的黑白涟漪如此壮大,她也只好让这位“高人”帮忙一二。 坏道长摆出“高人”模样,享受着公主的央求,她语气软萌轻柔,讨好之意十足,甚至上手抱着坏道长臂膀撒娇摇晃,如此美人,如此娇态,谁受得了? 赵正立原本只是端端架子,不成想这位公主如此放的开,又一次刷新他认知,大理公主不光长的好看,奶凶脾气暴躁,关键时候还放得下脸,豁的出去,佩服佩服。 见她如此,坏道长鞭策道:“早先谁说要本道是二流子来着?还扬言要挖本道眼睛?” 段潇潇一愣,换作一般人,被美人榜第二甲的自己如此撒娇,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而眼前这个家伙还得寸进尺了。 她眼神中有火,绝美脸蛋却带着牵强微笑,即便如此也美得不可方物,声音糯糯:“我是弱女子,口无遮拦,道长您心境超然,气质出尘,想必不会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语吧?” 赵正立满意配合摇头晃脑,他也知道不能调侃太过,保不准这家伙真生气,瞧了瞧棋局,而后说道:“既然有势力压制皇权,那就斩了便是呗,将它“小目”切断,抢占“急所”,防止它做“真眼”留活棋。” 段潇潇眼眸略闪光芒,挥动白裙琉璃袖,将一粒白子贴在黑子中腹,直接斩断前后两气连接。 同一时间,大理国,相国府大堂房梁上裂开二指宽裂缝,老相国高尧诸在夸门槛时不慎摔倒,额头膝盖皆有血迹。 整个相国府吓得噤若寒蝉,高家上下忙的死去活来,请“高人”测算,请“法师”化凶。 与此同时的乌鹭圣殿内,俊男靓女已经停足“江湖棋盘”,各国江湖错综复杂,远没庙堂清晰明朗,赵正立经过盘根错节的分析筛选,最终在庆国江湖挪动一子,乍眼一瞧,庆国江湖三分天下,势均力敌,无人称雄。 帮段潇潇出谋两策,一计为扶起大理江湖一派独大,力压万家,二计为搅乱江湖,分散各派,使江湖乱,庙堂稳的局面。 大理公主不出意料选择第二种,搅乱江湖,换取庙堂稳健。 赵正立为其指明方位,她歪着脑袋端详良久,最后还是稳稳落子。 两国江湖都没发生惊天动地异象,变局被藏匿在岁月当中,慢慢显现。 落完江湖与庙堂两盘棋局的俊男靓女只感觉景物模糊,好似眼帘被烟雾弥漫,而后身子不受控坠落,耳旁风声呼呼入耳入喉,只听到大理公主惊呼一声:“赵二流子救我!” 赵正立甚是无语,他何尝不是自身难保,瞧见那一袭白衣飘飘的身影渐渐模糊,两人坠入不同方位,直到白雾完全遮住视野,到最后赵正立意识朦胧模糊,他强撑着,奈何被一股无从抗拒之力强行催眠,直至彻底失去感知。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一章,两军对垒,乱臣遗子 在乌鹭圣殿完全消失的瞬间,各国十余位大宗师齐齐朝虚空抓揽,可惜一无所获,唯有经历过乌鹭圣殿的契丹大国师耶律啸双手插袖筒淡然说了句:“乌鹭圣殿消失前已然隐入虚空,两人早被传送未知区域。” 庆国庙堂儒佛道三位大宗师虽有预料,依旧心存些许担忧,反观大理崇恩寺大方丈觉语,慈眉仍然,善目照旧。 却无人透过他枯井般表象观察到提心吊胆的内心。 大宗师们抓揽成空更加肯定了乌鹭圣殿的玄妙,进入其中的两个人也彻底消失,具体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 青州、大名府两地边军围困陈庄镇后没任何进一步动作,仅仅派了两支铁骑探明虚实,由青州白袍白马的少帅贺少州,大名府的黑甲老将司徒墨,两位领军人与庙堂三圣沟通衔接,并将此地消息传回京城。 彼时的庆国北方边境已然集结近二十万兵卒,由全国二十五路中“镇北六狮”之称的永兴,秦凤,河东,三路九军为主力,其中最骁勇当属秦凤路的镇戎、通远、武德三军,统帅叫徐琛,是个不算高大,却很威猛的书生汉子。 徐琛是个奇人。 传闻他以前乃一介落榜秀才,在十国动.乱期间被迫弃文从武,读书人脑瓜子灵活,外加上徐琛凶狠拼命,硬是一刀刀砍掉他的书生气,练就一身武将独有的戾气,从集结人马对付山贼流寇的弱势,到雄聚一方抗衡野兵野将的正义之师,最后被十国之一的后汉刘之远招募麾下,后汉覆灭他才效命庆国,至于当初庆帝试探,徐琛很直接干脆说了句“世道混乱,谁顾惜天下百姓,我便为谁卖命。” 老皇帝听到这般回答,当即封他正三品“镇戎将军”,放心大胆交付数万大军,后续徐琛屡建奇功,老皇帝直接提干他秦凤路三军统帅,位居正一品,当初大庆刚立国,老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耀他,“提刀平天下,挥笔写太平,唯吾徐大将军。” 能得如此评价当今有几人? 另外永兴路跟河东路的两位统帅履历虽没徐大将军曲折璀璨,不过也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永兴路的统帅司马微山,背后靠山可是军机枢密使王石,河东路的葛洪亮,又是中书门下左丞相和靖老乡。 表面上看三路九军齐聚二十万,实则代表当朝三股势力,秦凤路徐琛是老皇帝亲信,永兴路司马微山是枢密院扶持,间接属于诚王那边的人,河东路葛洪亮是中书门,不用猜也晓得背后是太子撑腰。 三位统帅皆擅长排兵布阵,单是近几年与契丹边境小打小闹都灭了三五位宗师境的高手,其中一位更是初品大宗师。 外人眼中“镇北六狮”所向披靡,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实则早已卷入明争暗斗。 即便镇北六狮猛如虎,凶似龙,依旧免不掉被老皇帝套缰绳,戴嘴嚼子的下场,如今还得被一批文官管制监督。 三党势力互相监督,武将很憋屈,但也仅仅只剩憋屈,政权分割,抑武扬文严谨,单是地方节度使,都不得不收爪收牙低眉顺眼笑嘻嘻应对朝廷下派的知军事;边防走马观花的经略使,等一众朝廷文臣命官,谁让人家离老皇帝近呢?升降职位仅需这些使吏文官在皇帝耳旁吹吹风的功夫,没杀父夺妻之仇谁吃饱了得罪? 如此也助涨了知军事使、经略使、刺史等朝廷“使臣”嚣张气焰,朝廷“使臣”不像地方官吏定岗定位,“使臣”三五六年调换一次,只要在职期间无劣迹无大事,一般都能“顺利通过”,而后一步一步重回庙堂。 庙堂好似一张巨网,数百上千的蛛丝无外乎围绕那三五六八根主线结丝,各国各边境的“使吏”就如那几根上连朝廷,下通州县的蛛丝,只要巴结的好不愁升职加官加爵。 对于“文臣使吏”的官僚们时而不懂装懂瞎指挥,在地方民政或许有所作用,但在边防要塞的军事问题上却显得七零八落,屡不奏效,文臣监督武将本就憋屈,怄火。 如今听闻有仗打,武将们好似卸了缰绳,取了嘴嚼子的脱缰猛兽,只要上头一张旨意;准定将心中憋屈全数发泄在敌人身上,痛痛快快干一仗,给那些“使吏老爷”好好生动形象上一课,侥幸活着能建功,死了反倒不再受气,还留个英勇美名,给家人丰厚遗产。 可谓一举四得。 如此这般两国摩拳擦掌,士气愈演愈烈。 同时庆国东方尽头十余道长虹破空驶来,两国将士隔空仰望,目露崇拜,都知那是与陆地神仙一步之遥的大宗师强者,十余人风姿卓越超凡,那股无与伦比的气质让寻常人望而生畏到骨子里,这也是杀伐将卒能强撑站立,换做寻常点的已经俯首贴地叩拜了。 十余人悬停虚空,俯视两国四十余万剑拔弩张的兵马,上下之间形成鲜明对比,宛若仙凡两隔。 然而此仙非彼仙,此凡非真凡,两者若拼起命来顶多五五开,不过十几人抗衡四十万已经是个骇人对比了,这就是修士的力量! 当然双方不可能真干起来,仅仅假设而已。 悬停虚空的十余人中踏空走出一位银须鹤发的山羊胡老头,高大身躯与那不显老态的容貌很具辨识度,他浑厚嗓音响彻虚空:“契丹统将完颜石何在?” “属下在!” 二十余万契丹军中走出一位身披盔甲的汉子,单膝跪地抱拳。 完颜石是契丹附属国的女真族遗子,幼年时被契丹大国师收养,此人玲珑巧心,又肯吃苦,经过三十年磨练终成大器,在契丹威名赫赫,领兵之能仅次大国师耶律啸,本身实力仅次于三大统帅的大统领耶律德蒙。 契丹有传言,说完颜石实力远超耶律德蒙,只是看着耶律德蒙是可汗胞弟的面子上故意当陪衬绿叶,这也符合完颜石的玲珑心,对此谣言两人都未公开解释。 耶律啸朗朗开口:“传本国师律令,契丹后退五十里待令。”随后单手一挥,一封密信直接飘落盔甲汉子近前:“将此信送达可汗陛下。” 完颜石得令拾起信件退下,那封信是契丹大国师耶律啸写的不易举兵南伐的理由。 庆国这边三路九军统帅徐琛,司马微山,葛洪亮也受到庙堂三圣会面,商议战缓。 两国动兵的理由都是为乌鹭圣殿气运,如今乌鹭圣殿消失,契丹未得逞,庆国自然乐意皆大欢喜,然而契丹西夏吐蕃等国扑了空多少有些心存芥蒂,各国大宗师都知道庆国有一人进了乌鹭圣殿,至于另一人还未确定身份,因为没能引动气运龙脉,大宗师无从察觉具体是哪国。 两军对垒三日,终是雷声大,雨点小,两国庙堂各个下达撤军消息,这场平定十国后的大战就此戏剧收场,蛰伏数十年的契丹也再度收芒。 契丹本就不想提前发生战变,大军压境只为接回大国师耶律啸等人,他们在等一个合适契机,如今契机越来越近。 庆国老皇帝有心大战一场,可天不遂人愿,他龙体欠安,愈发老态,既然契丹未在乌鹭圣殿得逞也就顺势收兵了,如今老皇帝在想续命之法,因为他便是契丹要等的那个契机。 庆国立国不足十年,满打满算七年,根基不稳,全国二十五路虽看似和谐平静,实则各路诸侯这些年被架空,被削权,定是怨声载道,若老皇帝驾崩定会引发一连串变局。 包括契丹吐蕃西夏也在等这一刻到来。 所以老皇帝很清楚,换做早几年,他定会亲兵北伐与契丹一较高下,收回燕云十六之地。 老了,终究是老了,即便是平定十国的帝王也不得不在岁月面前折腰。 。 杨柳三月,绿意盎然,大地回春。 两国撤军已过半月,坊间谣言四起,揣测千奇百怪。 大理国崇恩寺大方丈觉语在庆国逗留至今,对这位从不生事的邻国庙堂第一人,庆国鸿胪寺给出最高礼节,连庙堂圆一国师都亲自陪同,两位佛教造诣高僧洽谈甚欢。 到了如今,庆国已然猜到另一位进入乌鹭圣殿的身份,八层大理无疑,且身份不低,不然这位崇恩寺大方丈何必亲自等待,觉语大方丈也没遮掩,更没反驳。 到了三月底,大理国崇恩寺的大方丈实在久等未果,便离去,以两国目前交好形势,公主现身庆国,想必也不会构成危险,这是大方丈觉语停留半月有余得出的结论。 同月老皇帝急召三圣,商议延年益寿之法,三圣给出不同提议,有自古流传的丹药,有传说中的灵草仙药等物。 老皇帝斟酌数日,决定让三圣去寻找传说中的东海三仙岛,求的一株灵草仙药回来续命。 至于老皇帝为何舍弃丹药,其一死在丹药的帝王太多,其二他支开三圣另有决断。 四月初,庙堂三圣秘密远行,为老皇帝去东海寻觅延年益寿的灵草仙药。 三日后,老皇帝一改萎靡,眼眸寒如深潭,当即拟旨“追杀乱臣遗子赵正立”!同一日罢免他所有官衔。 一时间庆国庙堂、江湖举国震动。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二章,情到深处 四月初,细雨纷纷,万物茁壮,清明墓祭,朝野凡假七日,清明前两日为寒食节,家家门前垂插嫩柳,青绿一片图个新鲜,寓意生机,庆国成人冠礼也在这两日,寒食不举火,皇帝于清明赐火给侯门近亲,故唐韩翃有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的诗句 ,民间则由族中长者钻榆木取火,分发族内各户各家。 再则踏青、访友,或是观园赏景,弄曲斗鸡、荡秋千、放纸鸢、蹴鞠,街头巷尾好不热闹。 这段时日惊扰庆国有两桩大事,其一,七皇子宋仲良回京,并在皇宫举行冠礼,封为“贤王”,取自儒家《贤良对策》的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冠礼当日七皇子宋仲良七尺有余的身高略显消瘦,病态白的肤色与华丽礼服形成鲜明对比,唯有那双眼清澈明朗,面对皇家隆重冠礼亳不怯场,步伐轻巧稳健,给百官留下深刻印象。 其二,风靡江湖半年的青城山第七道人居然是乱臣遗子,长乐馆的追杀悬赏也由暗转明,提供线索者赏百金,斩杀者赏十万金,封世袭荣誉爵位,十万金有花完的一天,但世袭爵位可是铁饭碗,足矣让那些自以为清高的江湖门派都为之疯狂,朝廷此告示无诛连,也就是仅针对乱臣遗子赵正立一人。 明面上朝廷开恩,不牵连他人,实则也斩断了乱臣遗子赵正立后路。 兵部尚书府邸,余小薇一袭浅蓝衣裙侧靠湖畔凉亭,身段愈发婀娜,倾城之容在四月天不见丝毫暖意,反而眼神忧郁愣愣出神望着粼粼波光的湖中春水,这身衣物是去年拜访青城山的打扮,她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想穿,就连头饰佩剑都一样没少。 丫鬟仆人还以为自家小姐又要出门,争抢着跟随侍奉,哪儿知自家小姐穿戴整齐后傻坐湖畔一早晨,丫鬟们这才晓得自己小姐有心事。 湖畔对岸的假山上,腰挎鸳鸯双刃弯刀的峨眉大师姐李詹壹双手抱怀摇叹不止,手臂上搭着两坨圆鼓鼓呼之欲出,十足韵味的鹅蛋脸写满过来人的忧情岁月。 余家小姐一整日茶饭不思,也不言不语,急得全府上下丫鬟险些跑到兵部转告尚书大人,余小姐这才勉为其难喝了一小碗米粥。 暮时 春阳刚落山,天是白的,地已转黑,余小薇心有所感的单手拎剑,在府邸后院起剑。 剑意绵柔,滔滔似水,其中有赵正立传的剑术,也有其他剑谱,以及李詹壹教的峨眉剑,集众家之长融汇,以自己临时感悟心得排序,一剑一式跌宕起伏交错,仿若世间交织的情爱,时悲时喜,时快时慢,余小薇进入一种忘我玄妙境界,真气随剑招外放,隐隐凝成实质化剑气。 闻声赶来的李詹壹哑然: “爱情也能助人突破境界?” 那极富韵味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或许在思考自己当年爱的不够深?还是悟性不够好? “啵!” 一声如琉璃瓶的脆响声打断风姿尤物大师姐,她知道余家小姐突破小宗师瓶颈,正式入列真气化形的宗师初境,与自己中品仅隔一个小境界,若是再努力些都追赶上自己了,然而修道又岂是努力这般简单?寻得见的奇经八脉,七百多窍穴,寻不见的诸天万法都逃不掉一个“悟”字,终是天赋决定一切。 眼下余家小姐突然开窍,所悟之法定是跟“情”有关,后续就看宗师境能否巩固道心,与三千大道法则引起共鸣,那时方能问鼎大宗师了,倘若时运亨通悟透共鸣大道,化为己用,一法通,万法皆通,方成陆地神仙。 寥寥几句,却让修道人穷其一生。 月色下,余小薇一袭浅蓝衣裙亭亭玉立屋顶斗拱飞翘之上,衣裙咧咧摇曳,在月色下映出凹凸身姿,气质出尘,形如谪仙。 她正在认真感悟适应新境界。 府外,一顶四人抬起的雕窗檀香轿子稳落尚书府,仆人赶忙上前拉轿帘恭迎,全程低头弯腰,连大气都不敢喘,轿子内走出一身穿圆领绯袍,头戴两角上弯的幞头中年男子,俊朗面容留有一把好看的黑胡子,眼神露着一丝疲软,仆人弯腰呼了声“老爷回府!”而后小心搀扶中年入府。 府内丫鬟已经准备好一系列洗漱沐浴,以及舒适的便衣常服。 尚书府有这般待遇的仅两人,一个是余斌余尚书,另外一个是他爱女,余小薇,当然另外两个常年不回家的哥哥另当别论。 回到府邸沐浴完的余尚书总算长吁一口气,一天的忙碌也算值得,然而今日他诧异为何宠溺的爱女没来接自己? 一旁机灵仆人赶忙补充:“小姐在后院练剑!” 余斌斜靠黄花梨木椅,单手撑额头支在几案上,这几日他确实累了,老皇帝病榻,朝廷局势本就蠢蠢欲动,如今又回来一个七皇子,再则他余斌跟赵正立有过接触,在朝堂多少受到文官排挤,全然不像诚王那般镇定,如今眼下局势在被迫这位兵部尚书站队了。 “父亲!” 一声亲柔入骨的呼唤胜过世间良药,余尚书顿时心静气顺,疲软的眼神清明几分,抬头寻声望去,余小薇一袭浅蓝衣裙静立门口,气质莫名出尘超凡,让余尚书为之一愣:“小薇你……” “恭喜尚书大人,余小姐天资聪颖,迈入宗师境了。” 峨眉大师姐李詹壹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为他解惑。 余尚书疲惫忧心的面容第一次露出欣慰笑容,自己女儿有宗师实力即便他这个父亲在庙堂逐利失败,余家也能在江湖偏居一偶过个舒坦小日子了,畅笑两声,捋着胡子连说三声“好好好”! 然而余小薇下一句立马又将余尚书拉入冰窖。 “父亲也觉得青城山的那个臭道士真是乱臣遗子吗?” 余斌收敛笑容,看了眼李詹壹,以及服侍自己的丫鬟仆人,没直接回答:“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 随后打了个哈欠,遣散丫鬟仆人,由余小薇搀扶回卧室,峨眉大师姐李詹壹本想离开,被余尚书叫住:“李客卿随同走走?兵部除了管理兵卫、机械、武举之外,还兼管仪仗,每年清明冠礼都比其他几部繁忙,踏青是要晚几天,所以亏了李客卿了。” “哪里哪里,江湖人可没这么多规矩,尚书大人别介怀!” 李詹壹自然晓得这是余尚书的托词,叫上她定另有其意。 三人边拉家常边缓步行走府邸长廊,灯光幽幽,虫鸣丝丝,春日的夜风拂面,微凉,并不刺骨。 余斌环顾四周后说道:“朝堂好似深海,风云变化,惊涛拍岸,无任何征兆,陛下风寒卧病,派庙堂三圣去东海寻觅灵草仙药了,另外着手整顿朝纲,所以才接七皇子回京,自赵正立入京不久,陛下都在暗中调查他底细,就他那长相难免生疑,据我推断,陛下定是寻到了不可告人的真相,所以不惜得罪青城山与赵天师。” 余尚书又长叹一声:“世间哪儿有什么对错,成王败寇,上位者都需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他将目光转向搀扶自己的女儿:“至于你说的赵正立是否真是乱臣遗子,也是一样,就看从哪个角度去看,我只能说他的父母是名侠肝义胆的江湖英雄,正因为夫妻俩侠肝义胆,在庙堂注定成为罪人。” 余小薇疑惑道:“父亲,您认识他们?” 李詹壹没开口,在一边静静慢走,好似在思考,又好似在等余尚书下文。 余斌仰望夜空春月,好似缺角玉盘,远没八九月明亮,幽幽道:“有过数面之缘,也不知算不算认识,因为在当年想结识两人的太多了。” 提起两人余尚书的眼神满是追忆,不禁自语:“十六年前的动.乱江湖,横空出世一对才貌夫妻,文武冠绝天下,夫妻二人联手能匹敌半步神仙境,在当时是无数江湖人顶礼膜拜标杆!偏偏这对神仙侠侣忧国忧民,卷入十国纷争当中,按理说夫妻俩在无天人境的世界所向披靡,可功夫终是杀人计,比不了人心叵测,被人诓骗,入了庙堂圈套……” 李詹壹不解问:“这等人物为何坊间江湖少有传闻?” 余斌轻生反问:“朝廷敏感话题,谁敢乱传?” 余小薇从言谈中抽丝剥茧总结道:“这个圈套该不会是陛下设的吧?” “住口!” 余尚书神情一怔,低声呵斥宠溺的女儿。 余小薇也察觉自己说太透彻,触及敏感话题,对自己从未重言重语的父亲俏皮吐舌,当即闭嘴,只是她不知父亲大人说这些的用意何在? 父女通心,余斌当即回答了她心中困惑:“知道你俩跟赵道长有些往来,但这是政策问题,希望你们避而远之,切勿身陷其中,陛下上了年岁,猜忌心严重……” 还没等他说完,向来听话的余小薇突然打断:“陛下都得了江山,为何不网开一面放过赵正立呢?或许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身世,没人提起此事,他就永远是蜀地老农家上山修道的那个小道士?” 余斌晓是知道她会说这话: “谎言一旦有了漏洞,那就不在是谎言,而是残酷的真相!” 余小薇依旧替赵正立不平: “都说陛下仁德爱民,他能容纳十国旧部,为何容不下一个不知身世的赵正立呢?” 知女莫如父,余斌又是朝堂八面玲珑之人,连老皇帝心思都能揣摩,自家女儿一个眼神方能看到透彻,他审视的眼神笃定道:“为父虽然说过你的情与爱不干涉,但他不一样,还望仔细斟酌啊,莫要走上不归路才是!” 余小薇听闻此话只感觉心神一晃,丹田真气不受控制的躁动,境界上下起伏,时强时弱,她的“道”第一次面临考验。 李詹壹赶忙出手,灌入真气稳定她浮躁的心,余尚书也吓得不轻,急到手足无措。 勉强定住心神的余小薇哭腔道:“我也不想啊,起初只感觉那家伙无比讨厌,仗着自己长的好看没礼数,不懂规矩,满脑子都是吃,这样一个讨厌的家伙在面对生死时总想着让我们先走,唯一能记他好的就教我的那几招剑式,发现他认真的模样也不是那么让人烦,好不容易不讨厌了,又莫名其妙成了乱臣遗子,我的心很痛啊,痛到无处发泄,就提剑挥舞,然后莫名其妙突破瓶颈成了宗师!” 她哭腔着音咬字却很清晰,余尚书跟李詹壹听完一时间有些懵,没捋清楚她哪个环节生了情,难不成因恨生爱?然后又因爱突破瓶颈? 似乎很平淡,又似乎不可思议,更多还是疑惑赵正立本人知道吗? 余尚书五味杂陈叹了声,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忧是喜,月光下他那紧锁的俊朗面容逐渐舒展,只是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为父明白了!” 余小薇见父亲大人眉目舒展,试探问:“女儿想去江湖闯闯!” 余尚书怎听不出她口中所说的“江湖闯闯”寓意何处,解铃还需系铃人,就让赵正立处理吧,若他处理的好,他这个局也不是不可破。 余尚书慈爱的看了眼宠溺女儿:“注意自身安全!”随后将目光转向客卿李詹壹,挤出一抹笑容:“爱女进了江湖,又得麻烦李客卿照料了!” 李詹壹赶忙回应: “小姐聪慧过人,不久的将来注定一鸣惊人,与她相识也是贫尼之幸。” 事情挑明了,三人也各自回屋歇息,进屋的余斌推窗仰望朗朗夜空,在这一晚他决定了后续方向。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三章,花田间,交朋友 四月,一切都如此美好,春风轻柔,细雨蒙蒙,连太阳都万般柔情,生怕烤疼了四月天,此等条件让千树万树梨花开,姹紫嫣红百花绽,其中唯有牡丹真国色。 庆国东北方,黄河入东海的百里之外,炊烟袅袅,小桥流水,酷有江南风貌,三五六户农舍镶嵌在那花海之中,农户田间春耕,小孩田坎嬉闹,甚是安谧,甚是祥和。 其中一位八尺身高的青年在孩童间尤为显眼,他生的俊俏白净,气宇轩昂,粗麻粗布也遮盖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尘气,瘫坐田坎被孩童围绕,正讲诉各种光怪陆离的旷世齐闻,言语亲和,述说生动,让劳作的农户都竖起耳朵旁听。 此人正是个多月前从乌鹭圣殿消失的赵正立,如今庙堂、江湖疯狂寻找的乱臣遗子。 他过得倒自在逍遥,可急坏了不少牵肠挂肚之人,碧家姐妹便是其一,自从得知朝廷老皇帝下诛杀‘乱臣遗子’的旨意,两个漂亮的美人拔起细剑就要往皇宫冲,一副亡命赴死的模样,不出意外被苦僧明悟拦住,并讲一大堆形势不利的理由,两姐妹自是没听进去,最后苦僧无奈说了句“如今死了往后再也见不到赵道长了,以他道行,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 此话如醍醐灌来,他亦好亦坏,就看当时心情。 今日他一身青袍,白衫打底,为他添了几分洁净,衬托了几分肤白,加之飘逸潇洒的行踪,仿如邻家玩世不恭的俊俏公子哥。 陈逍遥认清赵正立后,毫不遮掩的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让赵正立发毛,如同豺狼盯上羔羊。 赵正立看了眼居住个多月的农舍,此刻一家三口鼾声阵阵,他回头淡然开口:“换个地方!” 陈逍遥也不多语,扭身朝远处山林而去,赵正立紧随。 两人身轻如燕,跃过屋顶,踏过花草,一步数丈的横飞,经略丛丛花海,数息时间已进杂草繁茂的树林,这段距离换做凡人定要费上数个时辰,陈逍遥立在一棵参天青松之巅,赵正立则停在古槐之上,两人一俯,一仰,对望彼此。 陈逍遥俯视的打量道:“皇帝也是抠门,百万金居然缩水十万金了,虽然加了个世袭爵位,这对其他江湖人或许极具诱惑,可我陈逍遥却没丝毫兴趣,为了十万金得罪将来准大宗师,这买卖似乎冒险了些,估计也只有那些江湖世家门派会闷着头往里扎,毕竟世袭爵位他们做梦都不没想过。” “所以深夜造访为何?” 赵正立斜视着上方陈逍遥,全然没懂他的来意,背后的紫.阳剑已然微微颤动,好似随声出鞘。 陈逍遥灿灿一笑,露出一口白齿:“自然是交朋友,不然还跟你幽会不成?” 赵正立依旧没放松警惕:“你方才说十万金?世袭爵位?是个啥?” 陈逍遥诧异:“你不知道?”随后瞥了眼他粗麻粗布的穿扮又释然:“也对,看你打扮都晓得这段时间与世隔绝了。” 陈逍遥抱着膀子讲诉外界各大事迹,着重强调了他如今身份,以及追杀他的各种条件,报告行踪赏百金,斩杀者十万金,封世袭爵位,罪不株连。 赵正立听到“不株连”,嘴角不屑上扬,心道“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如何株连?庙堂果真是个比江湖还险恶阴暗的地方,做任何事都先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份“乱臣遗子”的罪名他怕是摆脱不掉了,赵正立在好奇,老皇帝为何如今才下旨,以前在京城半年有余完全是最佳时机,为何不当场抓获?非要等自己离京,在乌鹭圣殿消失后才下旨?” 天渐亮,鸡鸣狗吠声声入耳。 陈逍遥晓是站累了,一屁股坐在青松枝干伸着懒腰:“讲了这么多,嘴都干了,你是不是得请我喝顿酒呢?” 赵正立回神,细细打量着体态慵懒之人,冷不丁问:“你能借本道几两银子吗?” 青松枝干的俊朗男子听闻险些踉跄栽倒,一把薅住树杆:“初次见面都找人借钱,是不是有些不妥?谈钱伤感情啊!” 赵正立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危险,渐渐放松心态:“听说能借钱的才算真朋友!” 枝干上的青衫男子顿时来了兴趣,脸上挂起一抹上扬笑容,神秘而又趣味:“借多少?” “三五两百,你看着拿!” “你管三五两百叫几两银子?” “那就二百两!” “大哥,我游历江湖看似逍遥,很穷的!最多三十两!” “江湖谁人不知你陈逍遥随手写一本《梦逍遥》,赚的盆满钵满,既然你诚心跟本道交朋友,这份友谊只值三十两?” “一百!不能再多了。” “成交!” 青松枝干上的青袍男子边掏钱袋边摇头:“我陈逍遥出江湖几十年还头一回遇到你这种借钱的!” 赵正立接过两锭五十两的银子,掂量掂量揣入怀,不忘满意看了眼比自己大十余岁的俊俏公子:“你这个朋友本道认下了!” “……” 陈逍遥汗颜,怎么感觉是自己特意巴结他一样? 赵正立回农舍已经清晨,农户夫妻正要出门春耕,挑箩背筐,他家孩童正要爬上赵正立居住的茅草窗户窥望,被她母亲手中柳枝吓退,孩童不思悔改的挤出灿烂笑脸抱住妇人大腿撒娇,夫妻二人都露出淳朴笑容。 呼! 同一时刻,后山方向两道人影腾空而至,吓得一家三口惊慌仓恐,还以为是山里飞禽袭击。 赵正立当即出言安慰: “老张哥,是我!” 一家三口听见熟悉嗓音,这才牟足胆打量,两道修长笔直的男子映入眼帘,其中一位正是在自家居住个多月的俊俏公子,孩童天真,认清来人是与自己玩耍个多月的大哥哥,好奇询问:“大哥哥,你是仙人吗?怎么从天上来?” 赵正立宠溺摸了摸她小脑袋:“大哥哥可不是仙人,只是一个寻觅的修道人!” 一大一小的对话让夫妻二人也弄清疑惑,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僵硬笑容,此刻眼神多了分敬畏,暗自庆幸这个多月没为难他。 赵正立看出夫妻二人的不适,这也是他一直隐瞒的原因,不过如今是时候离开了,也没有隐瞒必要,他掏出找陈逍遥借的一百两银子,递给夫妻二人,二人吓得赶忙摇头拒收,这个多月虽然住在他家,可也帮忙做了不少农活,还顺带照料自家女儿,若是不知情夫妻二人还要说教他一番,可得知他是飞天遁地的修道人,哪儿还敢? 赵正立也不管两人想的什么,硬塞给中年农户,让他为母女改善条件,添些衣物。 陈逍遥抱着膀子看眼里,打断道:“你这银两数额太大,他若拿上集市定会惹出祸端,即便去钱庄兑换小额,估计也要被钱庄、官服盘问来路,到时候不就暴露你行踪了?” 赵正立这才幡然醒悟,忽略了庆国律法的严谨,随后将目光转向陈逍遥:“你有散钱?” 陈逍遥深深白了眼他,脸上写满不情愿,在青袍长袖里左右掏干殆尽,数了数:“不多,加上铜板,有六七十两!” 赵正立顺手从他掌心抹下零零散散银钱,陈逍遥都没反应过来,两手已然空空,连哎哎哎三声反抗也于事无补,赵正立捧着散钱回应:“先借给我!” 夫妻二人看的一脸懵,熟练的手法让两人想笑,终是硬憋回去了,唯一孩童一脸纯真望着四位大人的“礼尚往来”。 赵正立这手法还是在青城山跟袁道人练习的,每次下山都要找他拿钱去买“养生书籍、白面馒头”,每次扣扣搜搜数铜板、碎银,一来二去赵正立烦了,直接顺手一抹,管他多少,揣进兜里夺门而出,每每想起这种日子,赵正立都满是怀念。 最终夫妻二人在赵正立诚恳要求下收了七十余两散钱,这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来说简直是巨额财产,要知道普通商贩忙碌一年也就二十多两银子,除去税收,日常开销,口袋能有三五两已是大喜,普遍年岁都在倒欠官府银两,指望来年秋收还上,年复一年,永远填不上那个窟窿,饿不死,也富不起,反反复复,如此自然管制了天下愚民。 这便是庙堂那“三十三两驭民术”,不论朝代如何更替,都在代代相传,可见这七十余两银钱对农户夫妻来说的意义。 告别了张姓农户,赵正立跟陈逍遥渐渐远去,他留下了原本那身裘皮锦袍,拿去集市管他如何杀价,黑吃黑,都能值几两银子,也算留给他家救急的不时之需。 花田间,陈逍遥开始喋喋不休“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因为赵正立没将另外一百两银子还给他,周身上下全部家当一百七十多两,现在一个铜板都没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四章,陶家镇赏桃花 赵正立似乎对“逍遥”二字有了曲解之意,怎么看陈逍遥都不像江湖人口中那般逍遥自在,虽然没自己俊俏好看,但胜在年长的中年韵味,不过财迷心窍倒是如出一辙,才拿一百多两就念叨一上午,又不是不还他,一路寻死觅活。 两人表面上称兄道弟,实则都在揣测对方道行,时而你追我赶,时而比拼脚力,来了兴趣在山野花海过上一招半式,惊起花瓣满天,如此打闹一上午,庞大真气消耗两人大气都没喘一下,呼吸依旧绵长,可见实力在不分伯仲之间。 某一瞬间,赵正立在想,这家伙会不会是吃不透自己实力,所以假借“交朋友”名义试探,再找时机暗算自己,最后拿去朝廷换赏钱,得世袭爵位? 毕竟这家伙扣扣搜搜模样怎会慷慨借钱给自己?保不准是舍小钱,得大钱! 想着想着;赵正立警惕心油然而生。 陈逍遥浑然不知的在前方咆哮:“到了陶家镇,我要畅饮桃花酿,这顿酒钱算你哈!” 赵正立不回答。 随后他又问:“赵兄弟,听说庙堂三圣去东海寻仙岛了,为老皇帝求续命的灵草仙药!你要不要去捣乱,好让老皇帝早点儿嗝屁?倘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如此兄弟你也逃过一劫啦!” 赵正立心中震惊,似乎可行,但他依然没回答,因为他在思索详细策略。 “喂!我说,你哑巴啦?年纪轻轻装深沉呢?对了,江湖传闻说,你进了乌鹭圣殿,给老哥讲讲,那神秘气运圣殿长得什么模样?与你对弈下棋的是仙女吗?跟仙女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没?详细给老哥我说道说道!乌鹭圣殿有武功秘籍,成仙之法没?” “……”赵正立哑然,这家伙居然是个话唠。 陈逍遥也没觉得自说自话无趣,顺手薅了把野花放鼻下嗅了嗅:“老哥我呢,不是话多好奇的人,只是《梦逍遥》赚的钱花干殆尽,预谋再开本不一样的江湖书,那神秘乌鹭圣殿就是很好开端……” 陈逍遥自顾自说着,赵正立不理睬,心中在想,以这家伙的脑子估计也只能写《梦逍遥》那种快意恩仇的江湖爽文厮杀了,那些弯弯拐拐的勾心斗角怕是要将他“逍遥”的心拧成麻花,既然如此,他应该想不出复杂连环心计对付自己吧? 赵正立望着他自在逍遥的背影,似乎对江湖所说的“逍遥”有了懵懂,想得简单,心自然自在,人当然逍遥! 或许;这才是陈逍遥的“逍遥”吧! 那么,他借钱是真?交友也是真?不是城府极深,撒饵料的钓鱼人? 回答他的是陈逍遥抛撒的一把花瓣! 。 陶家镇又叫桃花镇,连绵数十里桃花而得名,小镇陶姓居多,故而不分“陶”与“桃”。 此地桃树有数百种之多,花期贯穿一整年之久,全然超越寻常,普遍桃树三五月开花,六七八月成熟,品种有毛桃、油桃、黄桃、蟠桃、水蜜桃等。 六七月开花,九十月成熟有碧桃、寿星桃。 还有反复嫁接让六七月成熟的白桃、美人桃、鹰嘴桃延伸到十月开花,十二月成熟。 东北方后半年季寒多霜,越耐寒的水果越甜脆,除去葡萄冬枣之外,就属陶家镇的耐寒桃系列,然而在寒霜遍地之时,紫桃与雪魅桃才刚过花期,整个成长过程都在极寒冰雪气候,故而脆又甜,还自带奇异芬芳,被宫廷常年视为贡品,特别是紫桃,通体紫色,产地陶家镇又在庆国东方,寓意紫气东来,深受皇家喜爱。 赵正立所知甚少,这些都是浪荡江湖数十年的陈逍遥介绍,他不喜欢吃桃,但对桃花酿酒甚是垂涎,故而将赵正立引到此镇,顺带赏赏各色桃花奇景。 两人距离桃花镇十余里就隐隐嗅到花粉芳香,视野尽头桃花粉白一片,宛如豆蔻少女那般粉艳娇嫩。 陈逍遥回头傲然仰首道:“怎样?壮观吧!没白来吧!往后有美人了知道朝哪儿带了吧” 听他语气颇有大哥带乡下小弟增长世面的味道。 粗麻粗布的赵正立也不反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逍遥见这家伙总算有了反应,一时高兴加快了脚步:“我陈逍遥游荡江湖喝了不少美酒,唯独偏爱这里桃花酿,待会儿你尝尝,什么叫“一嗅百花开,入喉万般柔”的感觉。” 陶家镇颇有诗情画意,建在桃花林当中,除了主街稍微宽敞,其余次街小巷的桃树随处可见,甚至有些从阁楼、墙壁、屋来简单,实则过程繁琐复杂之极,优劣区别就在细节的把控上,极端者精甚至确到分毫时辰。 他嘴里边吃边说,手上则不停示范,将桃花胶浸入桃花酿,再拿桃花酥蘸放了桃花胶的桃花酿,而后放鼻前一嗅,再一口咬进嘴,他便露出陶醉神情。 赵正立有样学样跟着尝试,还真别具特色,花与酒的芳香同时充斥嗅觉跟味蕾,桃花酥酥中回甘,桃花酿酒中芳香,只叫人风味无穷,仿若醉倒万里桃花之海。 另外两桌客人,见他俩这般沉醉,也好奇跟风,果真如同打开新世界,满是赞许。 斜躺藤椅的老板放下书,瞥了眼青袍陈逍遥跟粗麻粗布的赵正立,而后起身不急不缓走在两人旁边坐下:“二位是常客?” 陈逍遥含糊不清回答:“我是,他不是!”随后将桃花酥咽入喉咙瞧了瞧破旧阁楼又补充:“来你家是第一次,不过你家桃花酿很醇厚啊,要是将阁楼翻新,生意肯定火爆。” 书生气的老板笑了笑:“挣不了几个钱,翻新岂不好几年没进账,再说生意太好多累人,日子嘛,能过就行!” 两俊俏公子闻言瞪起眼睛打量这位老板,还第一次听说不喜欢生意太好的商人! 果真是“不惑之年”,想的通透,看的透彻。 “老板,你这酒肆茶馆是祖传的吧?” “嗯~理论上来讲是!” “此话怎讲?” “因为是我自己开的呀!” “老板你吹牛了哈,这破破烂烂阁楼一瞧都比你年纪大,估计没八十年也有一百年了,你才多大?!” “嗯,猜的很准,酒肆今年六月刚好八十年,是我二十出头开的店!” “冒昧问一句……老板您今年多大了?” “理论上说三十八九。” “……” 陈逍遥觉得他在胡乱吹牛,哪儿哪儿都对不上,这个店八十年,他二十出头开的,如今年龄三十八九岁,满打满算十九年,中间六十一年去哪儿了? 老板晓是也被绕晕了,也懒得解释,托着昂贵的血红紫砂壶摇摇晃晃回到藤椅。 两人糕点酒酿已近尾声,僻壤的小巷却莫名闹腾起来,零零散散十数人,全是提刀背剑的江湖客,在巷子里远远注视着破烂酒肆。 嗖嗖! 与此同时,数道人影现身阁楼飞翘屋檐跟屋顶,俯视着整个酒肆茶馆,小巷子的江湖客也逐渐围拢,直至确保无死角停步。 呼呼! 春风拂过,酒肆旁边桃花树轻轻摇拽,吹落花瓣数十上百,飘飘洒洒落在斜躺藤椅的老板素衫之上,不速之客并未惊扰眯眼摇晃藤椅的不惑中年。 店里几桌客人早已慌了神,退又无处可退,走又无处可走。 赵正立大抵知道朝自己而来,反倒不紧张,照常吃桃花酥,喝桃花酿。。 屋顶上一提刀的汉子开口:“江南陈逍遥,你可知对面是乱臣遗子?” 俊俏的青袍男子饮完酒酿,一甩长袖,潇洒脸上挂起笑容:“知道啊!影响我找他喝酒吗?” “……” 那人一时语塞,又有人开口:“朝廷悬赏天下,我等取他性命,你可会插手?” 陈逍遥瞥了眼一直没说话的粗麻粗布俊俏男子,而后回望屋顶: “不好说!不过尔等似乎太高估自己了。” 那人不屑一笑: “我等一群宗师,初品八位,中品五位,怕他一个宗师中品不成?只要你不插手,这分功少不了你一份。” 陈逍遥不再接话,而是用腰间刀鞘戳了戳粗麻粗布的赵正立:“喂!你也听出来了,我跟他们没关系哈。” “……” 众人这才得知陈逍遥在自证清白。 赵正立也没接话,侧目斜视扫了小巷跟屋顶的十三人,而后单手运真气,狂揽一把散落地上的桃花,花瓣在半空凝成一个不停旋转的桃花球,随之他一掌拍出,桃花球宛如流星一般刹那间朝小巷数人射去。 几人见势如临大敌,握紧手中刀剑运气劈砍,数股真气碰撞让桃花球顷刻炸裂“轰隆”巨响,桃花花瓣如粉红利刃,“噗噗噗”爆射四方,每一片花瓣都真气滚滚,速度极快。 几人提刀握剑做出反抗姿势,已然被灌入真气的花瓣刺遍全身,眉心、额头、脸颊、眼睛、喉咙、胸痛、手臂、大腿,无一处幸免,花瓣深深镶嵌肌体,血流不止,数人当即毙命。 余下几人骇然后退数米,抛出数十道暗器,击打的老旧桌椅板凳四分五裂,都没料到赵正立如此果断,话都不成说一句。 陈逍遥抬手以真气阻断近身暗器,跳骂道:“大爷的,出手通知我一声啊,吓老子一跳!” 赵正立从后背抽出紫.阳剑,说了句:“左边三个给你,右边两个给我,是兄弟就帮忙!” 陈逍遥不满暴跳:“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恐吓!我帮了你岂不是成了帮凶,会被朝廷一块儿通缉!” 赵正立已经掠上屋顶:“不然不还钱啦!” 陈逍遥无奈朝屋顶几人摊手:“你们也听见了,我是被逼的,要不今天暂时放过他?等还了我钱再杀他?” 那几人都没空解释,赵正立已经拎着剑杀来,众人直接一团围上,陈逍遥左右纠结片刻,拔出腰间那兵器谱第十三甲的雷鸣刀,跃上屋顶。 屋内两桌战战兢兢的客人只听见像切瓜果般的声音“噗噗噗”,随后五六具尸体逐一跌下,十三具尸体横七竖八倒一片,隐隐还听见“哗哗”流水声,此地没有小溪,流淌的自然是鲜血! 从始至终躺在藤椅的老板都不成动弹,一切结束后微微抬眼说了句:“好快的剑,好快的刀!” 两人跃下屋顶,他又补充了句:“两张桌椅,四条板凳,烂了三十七片瓦,断了三根桃花枝,共计九两八钱,尸体自行处理,当然也可以找小镇棺材铺收拾!” 两人哑然,这老板是高手?还是见惯江湖厮杀的老油条?居然如此淡定,规矩都门儿清! 似乎报价很黑呀,陈逍遥也不磨叽,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一通搜刮,零零散散掏出数十两,很是阔气给老板丢了两粒最大碎银,估摸着有十多两,老板也没客气,掂量后揣进怀里,淡然摇着藤椅,看着书籍,啄着血红紫砂壶嘴。 陈逍遥赶忙将剩余碎银铜板揣进袖袍,余光还不忘瞥了眼一旁粗麻粗布的赵正立,生怕一不留神又被某个人顺手抹了去。 巷子里传来一声平淡苍老嗓音:“朝廷的十万金果真难取,世袭爵位果然难得!” 除了不惑之年的老板,众人都齐齐寻声望去,是个半逾半百的老头,他缓步慢走小巷,混浊双眼紧盯粗麻粗布的俊男,赵正立只感觉一股强大威压顷刻间锁定了自己。 躺在藤椅的书生气老板伸了懒腰,轻“啊~”一声,筋骨舒展啪啪响,锁定赵正立的威压荡然无存,此时赵正立才看出这位不惑之年,留着浅浅胡茬的老板是个高手。刚刚那股威压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也就是说这位中年韵味的老板也在大宗师以上,大宗师怎么如此不值钱了? 半逾半百老头第一次露出意外:“你是修不落桃花的桃花庄主,陶阳华?” 老板搓了搓胡茬,自顾自说道:“难怪今儿卦象显示不易开门!一年的新鲜事儿都凑一堆了!” 老头第一次用恭敬语气对不惑中年老板施礼,姿态很是卑谦:“听闻桃花庄主以两甲子岁月轮回悟不落桃花仙,如今数百种桃花开遍四季,花花交替,算得上“花不落”了,不知对“仙”可有收获?” “不多!小有收获。” 桃花庄主此刻从藤椅起身,用手中书卷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桃花瓣。 赵正立跟陈逍遥惊的呆若木鸡,这数十里开遍四季的桃花也是老板栽种?以他三十八九年纪完全做不到,听老头交流语气,他在用两甲子轮回悟不落桃花仙。 一甲子一轮回,两甲子一百二十载,老板最低也是百多岁的老怪物,为何不是仙风道骨容貌,就因为满一甲子轮回了? 如此说来,老板没胡乱吹牛?酒肆茶馆真是他自己开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五章,笑江湖,乱庙堂 *****新年快乐!不容易啊,大年初一请砸票啊!!!***** 花不落,气永存,两甲三甲觅长生! 这便是桃花庄主所寻之道。 “桃花庄主是要护这乱臣遗子?” 半逾半百的老头已经走出小巷,一身宽袖黑儒衫,五官老态平凡,与酒肆桃花树下桃花庄主陶阳华十步距离,这十步是他自认为可控的范畴。 九尺身高桃花庄主不答反问:“听闻你杜家前几年出了个进士,在礼部四司之一的主客司当差,你们江湖杜家这么快就急着庙堂铺路?” 被说中心事的老头也不隐瞒,半倾着老身拱手施礼: “不瞒庄主,正是鄙人杜乔的长孙杜光生,来此也是为他在礼部谋个前程!” “按理说我这个江湖人不该插手庙堂事,也不管什么乱臣遗子,既然进了我这点便是客人,若是再生意外,我这破店谁还敢来?!” 桃花庄主陶阳华边说边把弄手中血红紫砂壶。 黑儒衫的杜乔眼神一顿:“所有损失鄙人定当赔偿!” 桃花庄主嘴角上扬,挂起一丝笑容摇头道:“这不是钱的事儿!” 杜乔明闻言,眼神微冷:“庄主今日是要护他啰?” 陶阳华眉眼微眺:“不是护他,是我的规矩!” 杜乔觉得他在特意为难自己,他能寻到赵正立全是碰巧,说不定此刻消息已经走漏出去,过了今日,江湖跟庙堂定会为十万赏金,世袭爵位蜂拥陶家镇。 这些对杜家来说除了世袭爵位有那么一丝诱惑,十万赏金并不稀罕,若杜家在庙堂没人,或许不会贸然搅和,可偏偏有个杜光生在礼部主客司当差,虽然有江湖杜家在后面撑腰,没人使绊子,但谁又不想锦上添花,让上面的人拉一把呢? 庙堂送礼是个学问,金钱美人太直接,惹不好还反被摘了官帽,唯有那些不值钱且超过金钱的东西物件,最好巧送心坎上,对人胃口又招人喜欢,显然时下乱臣遗子是庙堂跟江湖“礼尚往来”最合适“物件”。 杜乔老眼一横:“鄙人那就只好得罪庄主了!” 桃花树下九尺身高的不惑中年轻轻放下书卷,吸吮.了口血红紫砂壶嘴,发出“嗞溜,嗞溜”空响,他无奈又放下空壶,负手饶有兴致抬起眼帘:“哦?阁下打算如何个得罪法?” “领教一番庄主的不落桃花道!” 杜乔黑儒衫的大袖一抬,四周真气顷刻间笼罩当场,以他为中心环绕,隐隐形成一道透明屏障,演变着若有若无的道韵,这是大宗师境对世间大道的领悟心得,若是全部悟透,一道通,万道皆通,方成陆地神仙。 “你想试试?那便试试!” 桃花庄主腰杆笔直,信手拈住飘落而下的三瓣桃花,随意朝十步距离外的杜乔一甩,三片桃花排成一串,由慢转快,在半空留下一条粉色残影。 噌! 下一刻露出似剑的锋芒,凝出剑尖、剑身,剑柄,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那粉色长剑是三片桃花? 十步距离转瞬即达,粉色长剑直接贯穿屏障,“咔嘣”声清脆的宛若琉璃破碎,杜乔急忙挽袖,绞出似龙卷风的真气漩涡,将贯穿他真气屏障的粉剑绞碎瓦解,化作三片桃花落地。 噌! 杜乔不知从何处取出短刃,主动刺向桃花庄主,短刃在真气加持下剑芒四射,附着短刃的真气化成一柄巨大真气长剑。 杀气森森,剑气紧逼九尺素衫中年,桃花庄主岿然不动,单手抬臂以二指夹住斩来的剑气,随后潇洒侧身食指轻弹,那浩瀚真气所化之剑“咔嚓”碎裂。 半逾半百的杜乔只觉得臂膀一震,手中短刃不受控制脱落,他大惊后退。 观战的陈逍遥炸呼道:“我靠,好强的指力!” 粗麻粗布的赵正立则紧盯两位交战的大宗师,试图悟出两位强者一丝半缕道韵。 嗡! 桃花庄主弹剑的手顺势旋转推出一掌真气,柔中带刚。 后退之余的杜乔应接不暇,他明显觉察到自己实力不济,本想撤退,奈何刚刚刺出那一剑朝前越了两步,距离在十步之内,加之道行有差,硬着头皮对上这一掌,毫无悬念被震退数十米,直至接连撞倒小巷两堵石墙才稳住身形。 半逾半百的杜乔一身尘土,老态身姿看上去更显狼狈,他涨红的老脸表情僵硬,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瘀血,表情才得以舒展,让他没留下内伤隐患。 杜乔没理会嘴角瘀血,黑儒衫微倾躬身,给仅用单手力压自己的中年行了个抱拳礼:“谢庄主掌下留情,这份“礼”鄙人拿不动了,但不会放弃,除非他在庄主这里待一辈子,再则,想必江湖庙堂其余人很快也快来了,庄主一人能拦下整个江湖与庙堂?” 桃花庄主从始至终都不成移动半步,摸了摸浅浅胡茬:“在店自然是客,离开当然与我无关,至于你说的整个江湖跟庙堂,这似乎远了些,我要做的是守店!” 酒肆屋檐下青袍男子陈逍遥用他那兵器谱第十三甲的雷鸣刀戳了戳粗麻粗布的赵正立:“喂!兄弟,要不你在这儿多待几天?兄弟我先离开,帮你去青城山叫人?” 赵正立诧异望着他:“这个逃跑的借口想了很久吧?” 陈逍遥尴尬一笑:“我留下也帮不上忙啊,还不如让我去搬救兵!” 赵正立陷入沉思,被大宗师盯上他还真帮不上忙,更何况估计江湖跟庙堂谋财逐利的人已经朝他赶来,俩人萍水相逢的结识没必要牵连这位“逍遥”人,想到此处他说道:“你走吧!” 谁料陈逍遥神情一怔:“你果真没拿我当朋友!危难时刻怎能抛下你?开玩笑没听出来吗?” 一连串质问反倒让赵正立迷糊,无语多余感动,这家伙比女人翻脸还快。 半逾半百的杜乔撤走了,桃花庄主也没理会店里两个“祸首”,只是淡淡说了句:“尸体自行处理了,倒的墙不用管!”随后拿起空壶添了桃花酿,从新躺在桃树下的藤椅上,看书、酌盛满桃花酿的血红紫砂壶嘴,春风拂过,桃花瓣瓣洒落。 。 庆国的疆土刮起了风,源头由突然卧病的老皇帝掀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在“财”的基础上添了可世袭的爵位,让庆国的江湖、庙堂为之动荡,甚至外部势力都蠢蠢欲动。 因为庆国江湖有传闻说“乱臣遗子”不久前进过乌鹭圣殿,能从他身上获取胜过十万金与世袭爵位的圣殿秘密,如此契机很难不让人心动,其诱惑力已经远超当初机缘渺茫的乌鹭圣殿本身,让不少隐于尘世的江湖世家、宗门都出来凑热闹。 蜀地青城山,清都殿,鹤发银须的魁梧灰袍老者正捻着胡须浓眉紧皱,周身上下真气腾腾,好似在克制无处发泄的怒气,他旁边同样白发白须的白袍老者截然相反,面带浅笑,那返童容貌红润有光泽,气质莫名出尘。 灰袍瞪了面带笑意的白袍:“我说,掌门,那可是咋俩的七师弟啊,师傅唯一道破天机有望成为天人境的希望,如今正面临生死危机,你还笑得出来?” 晓是太急切,又或是拿白袍掌门没办法,让他脸部青筋直冒。 白袍掌门捻着胡须的手顺势将其捋直,道:“第二道人,你心境还是有缺啊!有好必有坏,越坏便越好,福祸相依,凡事都急不得!” 灰袍银须白发的老者嘴角抽了抽,直言道:“……这理由也只能出自掌门你的金口,若换个人老夫定然一巴掌呼过去,拍掉他门牙!” 白袍掌门对无礼师弟也不生气,笑了笑:“那依照第二道人看法,眼下当如何?” “自然是让我等老家伙出面撑腰!” “若朝廷依旧不善罢甘休,当如何?参与党争?还是掀翻庙堂?或是乱了江湖?” 第二道人被问住,决绝道:“实在没得选就闭山门,与世断绝,不理那江湖跟庙堂!” 白袍掌门摇了摇头:“生于同一片世间,谁能独善其身?除非有真仙那通天本领开辟一方小世界,做到真正的与世隔绝,不然永远也逃不掉这片江湖跟庙堂!” 灰袍第二道人被掌门和颜悦色怼的一时哑口。 白袍掌门见此情形,红光水润的脸灿灿一笑:“我等不出面才是当下最好之策,让庙堂那位安心,七师弟这个僵死之局从表层看无解,实则已经被各方势力解开了。” 第二道人不解:“从何说起?” “庙堂是片乱局,如今皇帝老去,他最担心什么?” “自然是江山改姓,朝廷夺权。这跟小师弟有何关系?” “这就得从皇帝视角看待问题根本了,只有他明白小师弟父母是否真乃乱臣。乱臣、乱臣,一个人自然乱不起来,需得有党羽,若无党羽如何称之乱臣?皇帝要的自然是这乱臣遗子有无党羽罢了!若是没有,纵然他修到大宗师又能如何?虽然几大祖庭掌教以及师傅吹捧他有望成为天人境,可那终究是“有望”,而非绝对,乱臣没党羽,皇帝自然不会放心上,他能容纳十国旧部,前朝余孽,当然也容得下一位乱臣遗子,前提是让皇帝尽在掌握才行。” “那万一期间小师弟被江湖、庙堂逼到陨落咋办?” “动静越大越安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江湖大它也大,说小也小,庙堂更是如此,聚集的敌对势力多了,新仇旧恨,你争我夺,谁也不愿意谁得逞,一来二去自然无暇顾及,以小师弟的机灵,趁乱逃跑还是不成问题,只要躲过大宗师,其余境界恐怕他都不惧,反倒能借此磨练磨练他,如此难得历练,我怎会生气?” “……” 第二道人嘴上无语,但心始终半悬着,突然又找不到理由。 鹤发童颜的掌门开怀道:“笑声在江湖,乱局在庙堂!”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六章,恩呐,情啊,回呀,报啊! 自半逾半百的杜乔被桃花庄主一掌逼退,酒肆再无江湖门派轻易涉足,反倒让酒肆以外的江湖庙堂人相互剑拔弩张起来,上演着恩仇旧恨,血海世怨。 短短半天,陶家镇发生数波江湖厮杀,甚至连庙堂的士子军将也有参与。 固然血腥,对于江湖来说终是小打小闹。 硕大个江湖,诸子百家争鸣,能真正晃动它的除去那几个名门宗派,也就只剩五大世家了。 由北方李、吴两家,南方彭、庞两族,还有西南王氏。 五家各不对眼,利益当前恩仇明灭不定,时而拼的头破血流,时而把酒言欢,互相联姻,让外人着实看不懂。 杜家虽在北方江湖有名号,还远达不到五大世家的高度。 相比之下,庙堂看似鱼龙混杂,实则都围绕朝廷几股势力旋转,要么太子.党,要么诚王党,要么跪舔皇帝,没有独善其身,座山观虎的角色。 晚风轻坲,酒肆门旁开满桃花的树在黄昏下异常孤寂,酒肆老板桃花庄主并未驱赶两个“祸端”,任凭两人在黄昏下不知所措,再过半刻钟太阳下山就该打烊了,酒肆不是客栈,两人终究还是要离开,这个夜晚注定难熬。 九尺素衫的桃花庄主晓是看出两人窘境,边收拾桌椅板凳边开口:“我可以给两位指条明路,不过不会白指。” 青袍陈逍遥眼睛一亮:“庄主请讲,我这位兄弟能脱险,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赵正立汗颜,果真是患难见真情的“兄弟”,不过事因自己而起,自己赴汤蹈火似乎也没错! 不惑中年看了眼没反驳的粗麻粗布俊俏青年:“我是商人,自然只要钱财。” 陈逍遥听完犯了难:“不怕庄主笑话,我两人身上加起来也才两百多两,如何能拿的出手?” 桃花庄主直起腰杆,九尺素衫仿似绸缎瀑布垂帘,他拂袖摸了摸胡茬:“经商先赊账也不奇怪!” 陈逍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忙问:“请庄主指明道路!” 边说,陈逍遥还一边暗示赵正立掏钱,赵正立向来惜财,谨慎追问:“不知一共需多少钱?赊账可会产生利息?” 桃花庄主跟陈逍遥愣了愣,性命攸关了还在乎钱财,果真是个财迷。 不惑之年的的老板想了想:“先跟我来!” 说完他率先进了酒肆内屋,两人紧跟其后。 屋内没点烛火,黄昏下光线很暗,陈设简单,一床一踏,一桌一椅,还有扇被柜子挡着的木门。 庄主陶阳华直直走向柜子,将其打开,陈旧木柜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柜子里挂满各种令牌,金银玉器,琉璃木头应有尽有,庄主回首介绍道:“这儿有江湖各门各派的令牌,不同门派不同价格,你俩可以多买几块遮掩身份。” 陈逍遥不解道:“如今我这位兄弟画像公告天下,仅凭几块令牌腰牌估计很难全身而退啊!” 赵正立也点头,算是默许他这一说法。 不惑之年的庄主露出商人的微笑:“当然还有其他准备。” 说完他将琳琅满目的腰牌拨开,发出叮叮当当脆响声,拽着隐藏里面的抽屉把手,轻轻一拉,露出一沓沓惟妙惟肖人.皮面具,栩栩如生,两人只感觉头皮发麻,不由的吓退好几步,九尺素衫的桃花庄主笑着摆了摆手:“仿真面具而已,不是真人皮!” 回过神的两人细细打量了这位让大宗师都害怕的中年,第一反应尽然在想他这张脸是不是真容? 不惑中年也没理会两人的猜忌,自顾自介绍:“金银玉翡琉璃是出自五大世家、名门大派,价格稍贵,十两金起步。陶瓷铁片木头是江湖寻常宗门家族,最便宜,百两银起步。面具按照逼真程度不同,价格大有差异,粗劣的五百两银,细致的百两金,精巧的五百金起步,再往上我就不介绍了,有了这两套伪装,你俩应该能离开我这桃花镇,若有一日被识破了,可别说是我陶阳华卖的哈,如有牵连,我定不轻饶。” 说到此处他气质一凝,两人如同掉进千年冰窖,赵正立此刻能清晰感觉到绝望,这实力已然远超一般大宗师,若是真气施压,两人定会被压到俯首贴地,这是对强者从骨子与灵魂的忌惮。 还没等陈逍遥开口,赵正立率先道:“可有利息?” 他比出“六”的收势:“与钱庄最低利率等同,每季六厘如何?” 陈逍遥本想还价,被赵正立一把捂住嘴,赔笑抢先道:“成交,六厘就六厘,帮我取两块便宜的江湖门派令牌,最好是西南地区,另外再赊两张百金的细致面具,庄主您看成吗?” “没问题,贵贱都是客!” 庄主陶阳华如翻书那般审阅一沓沓面皮,层层叠叠男女老少皮囊飞速闪过,他轻巧抽出两张中年面皮,肌肤纹理,毛孔褶皱与真人无疑,甚至连胡须、黑痣斑点都逼真惟妙。 两人在庄主指导下易容改面,先清洗自己五官肤貌,然后以毛巾热敷舒展毛孔,再以白色乳液涂抹面部,乳液润滑,触肤微微清凉,有淡淡清香,拾起皮囊从鼻尖开始粘贴,随着不断拉伸面具慢慢变薄,仿若生根了般牢牢与肌肤紧贴,不分真假。 用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彻底做到改头换面,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一度震惊,细瞧之下,发现人到中年的眼角鱼尾纹都清晰可见,着实让人震撼。 陈逍遥似乎想起什么:“江湖庙堂要的是你,我为啥跟着易容改面呢?” 易容后的中年赵正立毫不客气连翻白眼:“那你滚吧,省得浪费老子一百金皮囊钱!” 陈逍遥心机得逞后灿灿一笑,捋着下巴上粘的胡须得意:“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哈,皮囊钱算你头上!” 赵正立无情打击: “你要是个女人,送进后宫三千佳丽加起来没人斗得过你。” 陈逍遥义正言辞:“宫里伺候皇帝多没意思,有那姿色,就应该祸害整个江湖才对!” 两个中年粗糙汉子你一言我一句互怼,完全忽视一旁大宗师境界的桃花庄主。 九尺素衫的庄主递上一张单据咳嗽道:“小店打烊了,这是二位的赊账清单!” 两人接过一瞧,单据上洋洋洒洒写着“兴统元六年,春四月初七,赵正立于陶家镇桃花酒肆赊账二百金,利率每两每季六钱。” 赵正立掰着手计算道:“按照一金等于八两换算,两百金就是一千六百两银子,一季利息在九十六两,一年分四季,也就是三百八十四两,连本加息共计一千九百八十四两银子………” 赵正立颤颤巍巍将目光投向一脸胡子的陈逍遥:“要不你就别戴假皮囊了,太他娘贵了!” 陈逍遥顿时急眼:“你这不明摆着坑兄弟我嘛,我出去要是碰见杜乔那老头,被他一顿恐吓说漏嘴,岂不是害了兄弟你吗?” 也没等赵正立开口,桃花庄主打断道:“使用了概不退款。”随后以长辈语气教育道:“钱重要命重要?花个一两千银子换来宝贵时间逃命不值得?若不是我在此镇住,那几个大宗师早冲进来了,再不离开,各方势力到齐,即便是我也很难保全你俩,单是这份恩情也不止一两千银子吧!” 庄主陶阳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屋里有两件农户布衣,就当额外赠送了!” 一语中的,更是惊醒梦中人,赵正立拱手深深一拜:“今日恩情小道铭记在心,他日定当回报庄主。” 不惑中年被他突然一拜搞得一愣,甩了甩大袖:“那些恩呐,情啊,回呀报啊都无所谓,倘若真有心,拿个万八千真金白银比什么都实在!” “……” 两人垭口。趁着夜色离开桃花酒肆,当然庄主最后一句是玩笑话,不过也让赵正立上了心,这位两甲子觅长生的大宗师桃花庄主也是个爱财的主儿,酒肆如此破烂也不足为奇了,若不是桃花庄主指着那块掉在屋顶的木匾额,俩人还真不晓得酒馆名字叫“桃花酒肆”。 夜间的陶家镇不像州郡大城那般严格,虽有宵禁,但管的松散,过了宵禁也有不少人四处溜达,如今八方各地江湖庙堂到此寻找乱臣遗子,不论夜多深街头小巷依旧人影绰绰。 无人知晓两个中年糙汉混入其中慢慢消失街尾,一直在巷口阁楼守株待兔的杜乔透过夜色人群盯住两位渐行渐远的糙汉背影愣了愣,踏空跟上。 在桃花酒肆打烊歇业时,屋顶悄无声息出现三道人影,天已黑,无法看清其面容,桃花庄主掀开一道门缝瞥了眼道:“你们三是来要人的?还是找我叙旧?” 中间的人影开口:“各掺一半!” 九尺素衫的不惑中年很不客气拒绝: “那不巧了,人半下午走的,我也要睡觉了。” 说完他哐当一声掩上大门,留下夜空屋顶上三个无语的黑影在风中凌乱,足足停留有半柱香时间三人才各自散去。 陶家镇外,羊肠小道,绕来绕去,桃花遍地的夜色中三三两两人群来往,有两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糙汉徒步前行,一人留有胡子,一人胡茬半寸,路途沉声不语,闷头赶路,时而有了兴趣抬头打量一番黑夜中的桃花。 一位黑儒衫的老头在百多米开外远远吊着,不急不缓。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七章,灯下黑 四海八方的江湖庙堂人拥挤在陶家镇,他们后知后觉发现扑了个空。 这还是五六位大宗师出面强制搜索桃花庄主的酒肆才知晓,着实让那些日夜看守监督的高人丢尽脸面,大活人从眼皮底下溜走尽然毫无发现,更多人还是揣测桃花庄主施了手段,不然以两个宗师实力如何逃得过数百双眼睛? 困惑的是,朝廷下旨以来并未全力收捕那位乱臣遗子,都是些争名逐利的江湖庙堂人掺合,若朝廷稍微动点手段,他区区一个乱臣遗子在庆国境内绝对无处遁形,包庇窝藏同罪处理,哪怕是那两甲子觅长生的桃花庄主也不敢伸手。 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数,其中庙堂以齐太师萧太傅为首,三番五次觐见老皇帝,可没得到任何准肯旨意,太师太傅伴君多年自然看出端倪,指望不上朝廷就只得加足酬金让江湖人行动。 在赵正立易容后离开陶家镇的第二天早上,长乐馆暗杀明榜在朝廷通缉令上追加百万金悬赏,明榜意味知晓雇主身份,齐太师萧太傅在榜,这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向各地长乐馆分馆,再扩散江湖各处。 江湖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都是“乱臣遗子”,刹时间将此事推向高潮,能同时轰动江湖与庙堂的事件实属罕见,乱臣遗子赵正立出了名,被整片江湖庙堂视为行走的宝藏。 北少林慧聪方丈第一时间表态,公然揭榜,并高调入京与齐太师萧太傅洽谈,双方算是短暂达成共谋,这种江湖庙堂联手不在少数,只是能搭上朝廷巨柱的太师太傅着实意外,豪砸百万金的举措,让前些日子那暗榜雇主不言自明。 另一侧,离开陶家镇的两位中年糙汉徒步东去,早晨在青州城外的驿站茶棚歇脚,花干最后三个铜板要了一壶北方产的生茶,品质口感是劣了点,苦涩中寻找回甘,也算解渴。 北方雨水浅薄,气候反常,不利茶叶生长,同样是白红青绿黑黄六大茶种到了北方多数成老苦涩三品,若精心呵护长出来必是精品,其中以申城绿茶毛尖为先例。 北方不像南方雨水充裕,山间野花野草都长的翠翠绿绿,十大名茶南方都占了六七八。 当然也不是说北方茶叶不好,只能说各有千秋,一方水土一方人,北方老苦涩的茶叶养出豪爽大方的女人,南方清香甘的茶叶滋润出小家碧玉的姑娘。 就好比在茶棚忙前忙后的老板娘,言谈大方,跟几位常客更是语出惊人的豪爽,虽然人已中年,但那溜圆肥大的屁股跟够份量的胸脯让不少揩油汉子垂涎三尺,被她瞧见也不生气,还陪着笑脸抬胸撅屁股,然后笑吟吟说了句:“信不信老娘捂死你!” 不知道她这一句吓退了多少英雄好汉,反正赵正立是没瞧见一人接上话。 赵正立两人坐在角落,模样平凡也没引起注意,听着豪爽老板娘言谈倒也惬意,唯有易容成中年模样的陈逍遥有意无意盯着她两坨沉甸甸,吞咽口水比喝进肚的茶水还多。 不多时,茶棚来了一位黑儒衫老者,身无负重,两袖空空,举手投足颇有教书老翁气质,半百年岁看上去略显威严,老板娘瞧见他那身不菲儒衫赶忙殷勤招待,赔笑道:“老先生喝茶还是喝酒?几位呢?” 那严肃老脸四下打量一番,最后落在角落两位中年糙汉身上,淡淡说道:“就老朽一位,上壶清茶,要申城上等毛尖!” 说完也不等老板娘反应,直接落座两位中年糙汉邻桌,老板娘赶忙跟上难为情道:“老先生是上等人,驾临小棚是寡妇我的荣幸,不瞒老先生,小摊利薄卖不起上等毛尖,只有农家的野茶。” “那就农家野茶。” 交谈间他余光依旧打量两个糙汉。 胸大臀圆的老板娘前倾弯腰几分,胸脯宛如挂着的两棵硕果柚子,让不少汉子口干,她捻着嗓子细声细语:“龙肝配凤胆,粗茶搭点心,这山间野茶味苦回涩,与精巧点心是绝搭,皆是奴家熬夜添烛烘烤自制,老先生可否尝尝?” “老板娘,老爷子身子骨过了血气方刚年纪,别被你嗲声嗲气折了老腰,就你这路摊草棚十个八个都不够赔啊!我张老二年轻力壮,不如先找我试试,腰可好啦!” 说话的是个偏瘦中年人,穿着不将就的乱搭一通,桌角放着一柄刀,显然是江湖人,听他早先跟寡妇老板娘无下限言谈,便能看出是常客。 寡妇老板娘大眼一瞥不屑讥笑:“就你裆下小泥鳅,硬起来也没你手中筷子粗,在老娘面前炫耀个甚?” 此话引得哄堂大笑,连严肃的黑儒衫老头也扯了扯嘴角:“那就随便来两碟老朽咬的动的茶点吧!” 见生意做成,老板娘甩着胸脯扭着屁股高兴应答:“得嘞,包您满意!” 老板娘离开后,他那双混浊老眸宛如洞悉一切的鹰眼,恨不得将两位中年糙汉看个透彻。 那两个糙汉尽量镇定自若,他俩自然认得出黑儒衫老者是杜乔,且一直明白这老家伙从陶家镇跟了一路,显然这一路他没确定两人身份,为了不引起怀疑只得装作不知道,更是连真气都不敢释放分毫,幸好身上的刀与剑提前用粗麻包裹,没出破绽。” 在两人感觉压力倍增时,老板娘扭着肥屁股送来茶水点心,才打断杜乔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寡妇那张笑莹莹的脸都快开出花儿来,因为几碟点心可比粗茶利润大多了。 她心中甚至在想,是不是该弄点好的茶叶,最近老有人询问那些贵到没边儿的好茶,甚至还有个白袍持扇的俊俏公子张口要堪比贡品的茶中魁首大红袍,即便是青州城也没几家有啊,她这路边小摊小棚哪儿有! 或许是想到那俊俏公子,她靠在桌角不自觉露出思春笑容,恰巧被那群店里常客瞧见,早先怼到哑口的中年不死心打趣:“老板娘又想起哪个过路俏公子了嘛!远水解不了近渴,让我们帮帮你如何?” 另一个人跟风“三十如虎,能理解!我的比张老二大,要不要试试?” 茶客渐多,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人多场合老板娘还是有些在乎脸面,半带生气模样:“你们这群骚爷们儿,有这扯闲工夫花几两银子去野窑子早哆嗦完了。” “老板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早前你不还说要捂死我吗?我很想死啊!” 女人终究还是在乎最后一层皮,狠狠白了眼那群常客,警示他们不分场合,而后对几桌生面孔赔笑:“别理那群地痞流氓,整天无所事事,尽晓得欺负我这个寡妇。” 一盏茶,一刻钟时间,杜乔不下数十次试探,观两人气息平平,无任何警觉异常,面相也陌生,但恍惚间他总觉得那两个糙汉形态不像中年人该有的模样,单凭赶一宿夜路不疲不惫他都觉得奇怪,眼下只能试探两人具体境界道行,可缺个贸然试探的理由。 想到此处,杜乔借着桌上点心凑到两个糙汉桌前:“两位小友好生面善,老朽多点了两份糕点,可否赏脸尝尝?” 这只是一句托词,半百杜乔没等两人回答就主动坐下,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假友善,眼神锐利如深山老狐狸。 两人警惕交流个眼神,一脸胡子的陈逍遥粗犷语调回应: “好意心领了,老先生留着慢慢吃吧!” 杜乔老眉一皱,并未生气试探问:“老朽身虽老,心依旧向往江湖,所以光交各路朋友,小友似乎对老朽有抵触?不知哪里有过得罪?” 陈逍遥一捋胡子:“无功不受禄!” 杜乔哈哈一笑:“没想到还是个讲原则的豪杰!敢问两位小友是哪门哪派?南方还是北方啊?” 赵正立跟陈逍遥神色一凝,赵正立双手拢袖道:“西南夔门白宗,李正朝。这位是我师兄,尧萧尘。来北方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见最近风靡江湖庙堂的宝藏。” “据老朽观察,那乱臣遗子在宗师中品巅峰,不知二位境界如何?” 杜乔嘴上在说,实则他暗地已经运量真气试探。 两位糙汉被他突如其来真气吓一跳,赶忙内敛屏息凝气。 陈逍遥僵着脸:“老先生贸然探查我兄弟二人实力所为何?” 杜乔没探出底细拱手赔笑道:“老朽冒失了!” 经此事,陈逍遥跟赵正立也找到离开理由,起身拢袖拱手道:“老先生我师兄俩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杜乔疑惑盯着两人藏于大袖的双手:“哦?~为何二位双手拢袖呢?” 两人心中一惊,自然不能说是易容搞忘,双手依旧细皮嫩肉,不得已藏于袖中。 陈逍遥反应迅速,说道:“我俩修了宗门怪异掌法,双手奇丑粗糙,怕露出来吓到旁人,这才不得已藏于袖中。” “哦!这样啊?” 杜乔依旧有丝不解,但却没找到由头。 在他恍惚间,赵正立跟陈逍遥已经离开茶棚,正当晌午,茶客众多,大部分都是底层赶脚行路的商贩,进出青州的江湖客。 杜乔依旧在茶桌思索细节:“西南夔门是有个白宗,可没听说有某种修炼让手掌变得奇丑粗糙功法呀?李正朝?尧萧尘?李正朝,朝正李,朝,赵?尧萧尘,尘萧尧,陈逍遥?” 他老眉怒立,爆喝一声:“不好!” 随即气焰暴涨,大宗师威压让整片茶棚江湖客颤抖腿软,行脚商贩只感觉周身寒气逼人,对那黑儒衫老者畏惧惶恐,宛如遇见神明,忍不住俯首贴地叩拜。 杜乔一个闪身消失茶棚,出现在驿站路口上方,怒目俯瞰四方,哪儿还见两人身影? 他懊恼拍着大腿:“定是易了容貌,那双手是唯一破绽!” 一身黑儒衫的杜乔缓缓升空,真气随之攀升,将大宗师能耐尽数用在收索四面八方,寻找从他眼皮底下逃走的那两个糙汉。 青州城外驿站来往行人无数,皆被大宗师威压吓得颤颤心惊,胆子稍大的勉强仰头瞧一眼半空中判若神明的黑儒衫身影。 高空俯视八方的杜乔喃喃自语:“跑这么快?” 随即扫了眼下方如蝼蚁的众生,划破长空朝东方青州城赶去,以他跟踪一整夜判断,他俩人定是要去青州城。 当一切风平浪静,茶棚背后探出两颗贼头贼脑的糙汉,正是易容后的赵正立跟陈逍遥,两人将“灯下黑”可是玩到了极致,若杜乔晓得他寻遍八方没见人影的家伙就在眼皮底下,不知会不会被气到吐血。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八章,十个饼,带肉馅那种! 青州,上古九州之一,坐拥泰山,与东、北两海毗邻,物产丰富,泰山盛产丝、麻、锡、松和奇特石头,海域种类繁多,其中以贡品海盐、血珊瑚、珍珠等海中珍品享誉天下,可谓包揽山珍海味。 青州城历经数千年,巍峨厚重城墙与天比高,城门内外处处透露着古老气息。 两位糙汉在数十里开外山坡眺望那雄厚古城,眼帘中山丘林地姹紫嫣红,绿意盎然,将古朴沧桑的巨城衬托了几分复苏春意。 “我说兄弟,咋俩还进城吗?” 一脸胡子的陈逍遥蹲坐花岗岩上,口中叼着翠绿嫩草,在古城与赵正立之间来回扫视。 易容成中年汉子的赵正立脸上泛着忧愁,他身份特殊,进大城注定不会一帆风顺,说不定江湖与庙堂正在青州城等着他这“行走的宝藏”。 他此刻忧愁的是拿捏不准陈逍遥,毕竟如今在悬赏世袭爵位跟十万金的基础上又追加百万金,他很担心这家伙背后偷袭,拿自己换赏钱。 赵正立心思明灭不定的问道:“陈兄真要与小道趟这趟浑水?” 突然反问让陈逍遥一脸懵:“什么浑水?” 赵正立盯着他眼睛,寻找最深层的真意:“小道乱臣遗子的身份,你一直跟着就不怕惹祸上身?” 陈逍遥了然,沉默数息:“江湖讲究重情重义,这是庙堂没有的气节,起初听说你这个道教祖庭门派的道士下山进庙堂,还反被朝廷通缉,我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才有了追杀领赏的想法,这几日观察,发现你也不笨,于是又突然改变主意,想看看你如何度过眼前难关,你的身份我不在乎,惹祸不惹祸你也别管我,反正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当真?” “当然当真!” “就算世袭爵位吸引不了你,可那百万金呢?不心动?” 他很干脆回答: “当然心动!” “……”赵正立出于本能拉开距离警觉。 “哈哈!” 陈逍遥长笑一声,玩味道:“心动并不代表要行动,我对天下十大美人也心动,见我去祸害过?” 赵正立无情白了眼:“谁知道你祸害没有?” 陈逍遥不予理会,接着补充道:“其实呢,聪明点的人已经有所察觉,朝廷那位若真想灭你,你可能早死翘翘了,当然也不完全肯定,先不谈你未知身份,就是四大祖庭的青城山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朝廷无外乎要个心安,看昔日乱臣党羽是否出面,小鱼小虾自然不会搭理,怕的就是大鱼,若是不出现,自然再好不过,毕竟有十国旧部在前的先例。” “你是少部分的那群聪明人?那为何当初在陈庄镇要追杀我领赏?” 此刻轮到陈逍遥翻白眼:“你见我对你动手了吗?反倒还帮你拖住契丹吐蕃几个人,怎不见你感谢?再说,当初各国局势混乱,我虽是江湖人,可这片江湖终究是在庆国,是非曲直还掂量得清,不像北少林那群呆头敲木鱼的秃驴。” “那帮秃驴怎么了?就因为他们借机找小道寻仇?” 陈逍遥像盯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燕云十六州如何落入契丹的?” “十国的后晋皇帝石敬瑭借契丹兵南征……” 赵正立还没说完,陈逍遥悠哉道: “内部可以乱,绝不引外患!这是朝廷那位最忌讳的,北少林借几国局势寻小仇,却丢了大势!他们若不合理解决,恐怕北少林名誉将大损,即便如今慧聪老和尚抱上朝廷太师太傅两根大腿也不济于事。” “你对江湖庙堂很了解?” “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那你说说看,这青州城我是进还是不进?” 陈逍遥干脆道“当然是进!” “为何?” “越大的城池风险虽然大,伴随的安全一样大,人口密集谁敢肆无忌惮?反观小镇,荒野,你把天捅破,地轰穿,估计也没几个人管!” “……” 赵正立无言,因为他说的很在理! 青州城西门茶楼,半逾半百的杜乔靠窗紧盯城门进出人群,然而他要等的两人却绕道从东门进了城。 赵正立跟陈逍遥进东门寻了一处不起眼的深巷,本想住店,可身无分文,全被桃花庄主掏干家底,还倒欠两百金,两人无奈去了更深巷子,希望寻个便宜住所,望着路边仅需半块铜板的煎饼也只能一个劲儿咽口水充饥。 两个糙汉.风尘仆仆模样,一个青衫白底,一个粗麻粗布,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咽口水。 时不时也有小商小贩冷嘲热讽,背后尖酸冷语,什么穷亲戚带着更穷乡巴佬进城,比乞丐还穷的的穷鬼,等等层出不穷。 晓是见两个大汉可怜,有好心人提醒,说北城有个富商每双日徬晚都有施舍粥棚,让两人去北城碰碰运气。 两人本想解释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道了声谢朝北城赶去,毕竟两人这处境不是乞丐甚是乞丐。 青州北城是北海海鲜奇珍进城要道,故而延伸不少海鲜美食街,类似美食扎堆的京城外南城,人潮云集,商铺林立。 青州城有百万之众,两个从东门溜达到北城的糙汉没任何人注意,再透过人群混迹于大小粥棚行列当中。 乞丐大抵分三类,一为逃难流浪灾民,二为家道衰落,三为身残体疾。 他们也并非传言那种满脸蓬头垢面,邋遢破烂全身,除了少数没衣物换洗不得已,多少还是爱干净,因为满身污渍,恶心发臭,即便自己能适应,行乞施舍的富贵人能受得住?影响了显贵心情还可能反被一顿毒打。 相反,即便衣物缝缝补补破破烂烂,只要干净,碰见显贵公子哥,上前扮演丑角逗高兴了赏钱自然少不掉,沿街,挨门逐户乞讨与人摩肩接踵也不至于脏了人家衣物,碰见脾气暴躁角色还得倒赔钱,故而衣衫再破再烂也懂得干净。 乞丐并非一家亲,也讲究地盘领地,遇上生人更是一致排外,两个糙汉显然是生人,被三五群汉子夹击排斥,在人群当中挤半天连粥桶都没瞧见。 赵正立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跟乞丐抢食,更没想过会被乞丐欺负,反观陈逍遥一副熟门熟路的架势,与那群乞丐汉子连说带比划用行业暗语交流,这才得到排队资格。 也是他两人不计较,若是遇到脾气暴躁的江湖人,直接微露真气,来再多乞丐汉子也照样撩翻在地,话又说回来,赵正立身份特殊,杜乔也在青州城,两人不得不低调行事。 然而低调的后果就是饿肚子,好不容易轮到他俩,粥桶空空,一粒米汤都没剩下,两人顿足许久,终是接受这个现实,摸着饿了一整天的五脏庙无奈离开,也没走多远,学其他没吃着粥饭的乞丐蹲在墙角,两人也不知道为何跟着蹲墙角,干巴巴望着粥棚几个仆人收拾空桶,若有个落脚点跟去处也不至于漫无目的。 赵正立瞧了眼身旁胡子拉碴的陈逍遥:“咱哥俩下一步怎么走?” 陈逍遥瞥了眼饿到两眼无光的赵正立:“兄弟你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撑着赵正立肩膀费力起身,又重复提醒:“别走开哦,人海茫茫不好找!” 赵正立愣愣点头,他这才晃晃悠悠朝远处走去,赵正立自然不是老实人,眼瞧着他即将消失人群,扶墙起身蹒跚悄悄跟上,盯着人群当中东拐西绕的糙汉背影,一直到北城不起眼小巷,陈逍遥拐个弯进去,赵正立在外边等了片刻,忍不住凑上去,定晴一看那家伙扶墙东瞧西看的脱鞋,当他从鞋垫掏出一张整齐银票时,与巷口赵正立四目相对,两人尴尬一笑。 “兄弟,听我解释……” “解释你大爷,有钱不早拿出来,都快饿死道爷了!” “兄弟你想吃啥?” “……十个煎饼!带肉馅儿那种!” “……好嘞!” 经此事后,赵正立在陈逍遥身上学到一招,凡事都要留一手!关键时候能保命! 然而赵正立想不到的是,即便陈逍遥身无分文也不会走投无路,闯荡江湖数十年,能做到逍遥快活,随心自在,除了身上有钱,还要钱庄有存款,哪怕不依仗这些,他也能在酒肆茶馆靠笔墨字迹写上一诗半文,招来文坛显贵,眼力好的能瞧出他身份更是当仙人供着,这便是他逍遥之处。 他跟着青城山的这个道士饿一宿加一天,也是看赵正立有什么解决之法,可惜等了一天也没个法子,唯一感叹就是这家伙真抗饿。 陈逍遥不知道的是在青州城内,近几日来了数波赵正立熟人,但凡在粥棚多呆一会儿,就能碰见对坏道长心心念念的碧家俏姐妹,若是在西城,除了撞见守株待兔的杜乔,还能遇上因坏道长而迈入宗师境的那位余家小姐,跟婀娜丰腴的峨眉大师姐,至于东城门,若今日入城则会与庙堂三圣几位昔日同僚撞面。 而其他暗中“寻宝”的几国江湖人同样挤进青州城,其中包括北少林慧聪方丈,以及庆国江湖势力。 硕大青州城似乎突然变得拥挤,赵正立跟陈逍遥从钱庄兑换了银两,沿街啃着一大叠肉饼,与一位乔装改扮的女子擦肩而过,赵正立跟那女子两两对视,互相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走过了一条街,啃完五张饼,他总算想起那双眼是谁,冷不丁自语了句:“是她?” 陈逍遥纳闷道:“什么她?” “大理公主!段潇潇!” “啥?美人榜第二甲就长那个球样?” “……你这张皮是真的吗?” 陈逍遥出奇没反驳,转身回走,赵正立忙喊道:“干嘛去?” 他义正言辞道:“抢公主!” “……”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六十九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十张饼终是咽不下,换做以前赵正立随手就丢了,挨过饿后懂得粒粒皆辛苦,明白手有余粮,心中不慌,他小心翼翼将剩余肉饼踹进怀里。 两人往回走寻找大理公主时段,陈逍遥冷不丁冒一句:“是我走看眼了!” 赵正立以为他说的是大理公主,愣愣点头:“乔装打扮后看走眼不奇怪!” 他眼神一瞥,满脸不屑: “我说的是你!” “我怎么啦?” “脑子比我预想还笨些,没钱就只会忍饥挨饿,直到方才差点儿饿昏过去才晓得你是真没留一个铜板,能对自己如此狠绝的,少见,很少见。” “人家桃花庄主是大宗师,小道敢耍什么心眼?再说他为我俩拦下杜家老头,不坦诚都说不过去呀。对了,你口口声声与小道称兄道弟,有钱为啥不借点给小道?害的欠一屁股债,还是连本加息!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 “江湖规矩,亲兄弟,明算账,你欠我两百金跟欠桃花庄主两百金能一样吗?瞧你顺手抹碎银铜板的手法就晓得你不是善类,为了我俩友谊长存,还是减少金钱往来的好!对了,他不是为我俩拦下杜乔老头,而是为你拦下,我陈逍遥这一路也没少帮衬你,这份情你可得记好喽!” 赵正立被他一板一眼怼的哑口,愣愣点头承认:“虽然不中听,但很在理哈!”随即换上一副笑脸,陈逍遥顿感不妙,还没来得及闪退,被赵正立一把拉住:“可否多帮衬一把,再借点碎银给兄弟?” 陈逍遥同样挤出一抹笑:“那你可知欠我多少钱了?” 赵正立一愣,掰起手指数道:“在农舍报恩借了一百两,后来没零钱又拿了七十余两,在桃花酒肆没借钱,自己掏干抹尽欠桃花庄主两百金,所以一共欠你一百七十多两银钱。” “算你小子实诚,不过暂时我俩一路,银钱方面先由我保管,刚刚十张肉饼五个铜板哈!” “什么啊?这也记账?吝啬鬼绝交!” “好好好,算我请你吃,行了吧!” “还算有良心!” “你给我说道说道,你怎认识大理公主的?真如传言那般绝艳美丽?怎么个美丽法?描述描述!让我大概有个印象!” “你果真对十大美人有想法!” “废话,不对美人有想法,难不成对同性有想法才正常?”他眼神一顿,扭头瞧了瞧糙汉赵正立:“不过你长的倒是不赖,可惜是个男的!” 赵正立指了指自己糙汉脸皮:“你喜欢这种?那我扯下来送给你好啦!” 陈逍遥不答反问,叹气道:“你可知人与人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话风突变让赵正立一时跟不上节奏:“天涯海角,生离死别?” 陈逍遥近乎扯着嗓子咆哮:“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大爷的臭道士,东扯西扯,还不给小爷我讲大理公主?” “一两银子一个部位!” “我靠,你咋不去抢!慢着,她每个部位你都了如指掌?” “哎呀,本道阅图无数,女人大抵差不多!难到你还要去验身?” “她允许自然更好!” “……” “对了,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是雏吗?” “……” “脸红啥?哈哈哈,你果真是个雏!” “……” “改天兄弟我带你去个地方,简直妙不可言!” “得!您放过本道,本道怕一不留神被采了一身道行,卸了一身真气。” “你们道家不是有个双.修之法嘛,你不妨试试,采阴补阳可比你盘膝打坐来的快,爽了自己,爽了别人,道行也精进了,三全其美!” “……” 两个糙汉在北城大街上咋咋呼呼远去,嗓门再大都被满街吆喝吵闹掩盖。 北城茶楼内,一位深绿衣衫女子静坐窗边,品着青州绿茶,吃着春季花糕点心,海味小吃,静静旁听茶客与说书人闲谈江湖与庙堂。 她面容冷淡,五官很匀称,美中不足的是肤色微黑,还零星生着明显雀斑跟黑痣,唯有那双水汪汪眼睛为她添了不少灵气,加之身段婀娜,别有韵味。 如此面若寒霜的模样并未阻断外界骚扰,一盏茶的时间先后就有四五茬自以为是的翩翩公子叨扰,无一例外皆被她一个眼神吓退,当然眼神当中带了些许真气威压,若没有,反倒被误以为她在暗送秋波! 然而就在她自认为能安静喝茶吃点心时,两个糙汉大大咧咧落座她对面,她秀眉微皱,抬起眼帘预要故技重施,却瞧见两个糙汉一脸猥琐笑容正盯着自己,特别是胡子拉碴那位,眼神当中说不出的龌龊。 她再打量另一个没胡子的糙汉,是早前在街上遇到那个似曾相识的男子,两人眼神再次碰撞,她顷刻间从对方脑海捕捉到与她在乌鹭圣殿的场景,下意识诧异惊呼一声:“是你?赵二流子!” “……” 除了赵正立,陈逍遥神情一怔,两人易容改面的天衣无缝,对方居然能一眼识破,这女人能看透人心? 随后捧腹大笑:“哈哈,二流子?……” 赵正立汗颜。 她本人从惊讶回过神,眸子肉眼可见的眯成月牙状,白皙脸上泛起迷人笑容,甜美中透着不怀好意。 远处几桌搭讪失败的翩翩公子一脸懵,开始怀疑如今女子口味,难不成粗犷的才有安全感? 赵正立顿感不妙,干咳两声提醒:“你要是敢出幺蛾子,本道也豁出去,捅破你身份,宣扬你也进了乌鹭圣殿的秘密。” 她闻言顿了顿,似乎在衡量利弊,最后嘴角一撅:“真没意思,一点儿也玩不起!” 赵正立也不见外,抓起桌上点心小吃就往嘴里送,顺带不忘端碟糕点给陈逍遥:“真玩不起的是你,别忘了在乌鹭圣殿本道没少帮你忙,现在出来了就翻脸不认人啦?” 被抓住软肋的公主灿灿一笑,抹了一把脸颊,那微黑的皮肤居然掉了色:“本公主可是知恩图报的好人!” 陈逍遥嚼着赵正立端来的糕点,慢慢悠悠吃着:“好人,你脸掉色啦!” “本公主正在蜕变凡胎,大惊小怪!” “……” 赵正立惬意道:“知恩图报就得以身相许,反正庆国本道待不下去了,去大理当个上门驸马,倒也不错。” 她傲娇道:“果然是处心积虑接近本公主,不过本公主没看上你这个臭道士!” 赵正立露出不屑:“呦呵,还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啦!本道一心修行,你乱不了本道道心,再说师兄曾有言,好看的女人养不家,惦记的男人一大把!” 公主殿下气急: “好你个毛贼,居然敢拐着弯诋毁本公主。” 他又无辜摊手:“没有哇,本道只是用粗俗词句形容好看的女人是全天下男人做梦都想得到的!” 言语上吃亏,让她有气无处发泄,狠狠白了眼对面两个强憋笑意的糙汉,啃了几大口糕点宣泄情绪,腮帮鼓鼓囊囊,眼神不屑中带着倔强镇定的轻蔑,甚是可爱。 赵正立也不顾她什么身份,伸手在那鼓鼓囊囊脸颊上捏了捏,受到冒犯的公主殿下龇牙咧嘴张口就咬,赵正立赶忙缩回手掌,手染黑了,脸变白了。 陈逍遥搓着自己脸上胡茬,嘴里嚼个不停,心道,真是一对冤家,堂堂一国公主被怼到哑口也不见真生气,要么有情,要么有恩!这美人榜第二甲要被人摘了不成? 这顿茶点在两人拌嘴一人看戏当中谢幕。 三人刚出茶馆,北城街道迎面走来一对人马,为首骑白马的男子锦衣华服,刚毅面容气场十足,长的三分英俊七分威猛,他胯下白骏马是北方草原马,四肢健硕修长,擅长奔袭,毛色细腻光滑利于排汗,眼神温顺,品种应该是家马与野马杂交,马匹精神抖擞响鼻连连,算上等之列。 骑白马的身后成两列跟着十数佩刀拿盾兵卒,个个肃然,虽没久经沙场的骄兵悍卒那般戾气逼人,单论士气还是颇为震慑,让一路行人退避三舍观望。 那白马男子在十余步下马,牵缰绳来三人面前,朝花猫似的大理公主拱手:“青州知军州府特邀大理公主殿下参加宴会!还望殿下赏脸!” 她丝毫没被对方排场吓着,挠挠头瞥了眼:“你是谁?你咋认出本公主的?为啥要跟你去参加宴会?” 他威猛面容恭敬道:“在下乃青州知军州事王崇礼之子,王丰,在公主进城时已有探子察觉,近几日江湖不少豪客聚集青州,在下借此机会举办一场盛宴,广邀青年一代杰出人士,提前在江湖与庙堂结个善缘。顺带探讨那乱臣遗子一事,和最近东海出游的三位庙堂三圣去向!” 讲到“乱臣遗子”时,大理公主不由的余光扫了眼镇定自若赵正立,而后挂起一丝笑意,冲糙汉模样的两人使个眼色:“似乎很热闹哇!那就去玩玩!” 王丰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她身旁两位中年糙汉,以为是接引大理公主的随从,也没太在意。 而赵正立本人却犯了难,这古灵精怪的公主八层有作弄自己的嫌疑。 让他更猝不及防的是,一旁陈逍遥也随之附和:“既然公主有雅兴那就去看看呗!” “……” 赵正立彻底无话。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章,青年一代的盛宴 庆元帝能在十国纷争当中脱颖,他深知割据地方政权的必要,重画天下为二十五路,每路分行政、监察两区,由中央集权掌控,每州之地设知军、州牧,分管军、民两政,设转运使暂管财务,由刺史监督军民财三政,另立通判一职再监督辅助。 昔日的实权节度使,藩王,这些世袭土皇帝也成为有名无实的荣誉爵位。 朝廷加强了中央集权掌控,让庙堂那群儒生士子得以鸡犬升天,豪言自夸“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文人佳句,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碰见舞刀弄棒也会轻蔑一句“武夫”来自证清高。 文人在当朝达到空前繁茂,庙堂随便一位丢出去都能砸倒大片地方官吏,同等级别文官又比武官自贵三分。 青州知军王崇礼便是其中之一,早年在朝廷三司使担任副使,后因朝局混乱,被太子力保出京,来青州这块地方担任知军州事一职,算是太子远投的一枚棋子,以此来牵制偏向诚王的镇北六狮青州边军。 边军与厢军不同,一个是朝廷禁军编制,直属皇帝,一个是地方野战军,由各州管制,虽然当朝皇帝抑武扬文,但对他直属机构的禁军还是颇为偏袒,毕竟这才是他稳固皇权内外的后盾,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利剑,能给的从不手软,这种嫉妒偏差也促使地方厢军挤破头往禁军阵营钻,入列者皆是骄兵悍卒当中的精英,那里也是当朝唯一靠关系进不去的机构。 相比之下,宦官跟庙堂三圣两个亲信机构幸福太多。 说来也可笑,三年前青州厢军与边军还同睡一榻,共饮一壶,可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缘故,上一任知军州事范伟是知枢密使事范施杰胞弟,而枢密院亲近诚王,边军跟厢军自然亲如一家,他三年前调回京城,由太子提拔的王崇礼填补,两党自然不对路子。 白马白甲的青州边军少将贺少州也正巧看不惯文臣儒酸臭,如此,青州边军跟厢军三年都互不往来。 王崇礼掌管青州厢军三年也是过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岔子给太子添麻烦,好在子嗣王丰争了口气,在青年一辈当中出类拔萃,即便当朝少了子承父业的世袭,以王丰才干也可单闯一片不输于他父亲的功勋,文能进仕途,武能入禁军之列。 若要在文武两者做个选择,王家父子定会选后者,那里才是太子最缺的心腹之地,正因王家父子懂得主子所需,太子才力保王崇礼这枚棋子担任青州知军,此地离京城不远不近,皇帝能瞧见,借此让王丰崭露头角,靠本事闯入禁军之列。 下午申时刚过,春阳偏西,王家府邸后院山丘凉亭摆着硕大实木圆桌,此亭名叫“揽景亭”,俯瞰四方能将后院各景尽收眼底,左观波光粼粼巨湖,右赏开遍数里的果园花圃,前有梅兰竹菊四处石林假山,后可眺热闹烟火集市半条街。 王家府邸可谓在闹中取静,城中探幽,如此规模的府邸在整片青州也难寻第二处。 即便是那州牧吕游,刺史徐梁,两位大人府邸都没如此阔绰,并非两位贤良谦让,这一切都托前任知军范伟福气,他在任那几年,与边军是一家,又体恤百姓,深得军民两心,青州百姓无以报答;只得将府邸一修再修,一扩再扩,与他同级别的刺史跟州牧念在他背景跟惠民之利,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达到如今这般规模,可他本人还没住热乎就被调回京城,让王崇礼捡了便宜。 捡便宜的知军州事王崇礼今日府邸异常热闹,汇聚数十名青年靓女,在硕大后院各处赏景观花,石林信步,或是在阁楼登高,六角塔博览群书,个个气度卓越不凡,眼眸傲然绝尘。 一直在府邸门口蹲着的仆人见街头冒出浩浩荡荡一撮人影,走近些一瞧正是王家兵卒服饰,立马起身,急得连屁股灰都不成拍一下朝内堂跑去汇报:“老爷,少爷回来啦!” 嗓门儿出奇的大,惊得内府几位饮茶洽谈的中年齐齐皱眉,只感觉耳膜嗡嗡响,下一刻又换上欢喜笑脸,不是对仆人宽容,而是听到他汇报“少爷回来啦!”。 几个中年人当中长相最霸气的男子哈哈起身,正是王崇礼,明明是个文官,却长了副比武将还威严的面孔,他对另外几个拱手道:“吾儿回府,几位稍等。”,甩着红色圆领大袖衫直奔大门口迎接爱子回府。 被晾在一边儿的几人也没觉得奇怪,了解王家父子都明白,王家父随子贵,若不是他这个儿子,恐怕到现在王崇礼还在三司使过着勾心斗角从四品官吏生活,不论是官衔品级还是实权威望,这一州之地的正三品“权知青州州军事”可比三司使从四品京官强多了,虽然官衔上加了个“权”字,代表暂时接管之意。 官场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谁不是“暂时”,以王家父子目前局势来看,太子若不出意外,王家准定稳步升迁,这种锦上添花的事何乐而不为,几人相视一眼跟着朝大门迎接王家爱子。 到门口一队人马已经入府,周边围了十数人,那三分英俊七分威猛的王丰正为一名身材婀娜丰腴的深绿衣衫女子引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女子面容微黑,还生了明显雀斑跟黑痣,成了不少府邸男仆人,跟后院闻声赶来的青年才俊心中一大憾事。 还没等一脸开怀的王崇礼开口,他儿子王丰率先吩咐:“准备府里最好的沐浴间,为大理公主沐浴洗尘!” 此话一出让在场人顷刻哑然,便是他老子王崇礼也愣了愣,自家儿子向来闷声做事,从不与人透露,这次是最让他意外一回,居然将大理公主邀请进府了? 如此说来,吾儿大有所为啊!可听说大理公主乃美人榜第二甲,是个媚态众生的女子,怎么是一脸熏黑,还斑点麻子黑痣一大堆?王崇礼心中有惑也没忘记儿子吩咐,赶忙差仆人照办,还是他亲自监督,临行前不忘朝爱子竖起大拇指:“吾儿出息了!” 王崇礼这一走,与他一同出门迎接的中年人齐齐朝王丰拱手,简短招呼之后果断避开,他们都是人精,这种场合跟一群后生晚辈第一没话题,第二不想落个趁机巴结大理公主的罪名,让王家人不悦,这场王家举办的青年盛宴,邀请他们几个青州名门中年人足以看出王家父子对几人的认可,也就省得自找麻烦。 东一走西一撤,留下一群青年才俊在门口互相寒暄客套,依旧没人注意跟大理公主一道的两个糙汉,王丰招呼完众人就让女仆领着公主沐浴洗尘,大理公主这才扭头瞧了瞧身后跟哑巴似的两个“随从”:“你俩要洗吗?” 大伙儿一惊,大理公主如此奔放? 一脸胡子的陈逍遥嘴角勾起一丝不正经:“洗洗自然是好!” 赵正立随即也从话语中分析出一二三,打趣:“就怕沐浴桶装不下我们三人啊!” 公主殿下总算明白自己给自己下了套,脸一黑,朝王丰说道:“给这两个人中败类准备一盆开水,就在大门口洗!” 一众青年汗颜,大理国主仆相处如此随意?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三人各自沐浴更衣完整,王家并没真按照公主殿下吩咐,给两人在大门口准备开水,而是以宾客待遇伺候。 当大理公主再度现身时,所见之人皆是惊为天人,无不为其绝美容貌所震惊,前后比较,那是天与地的差别,肤如膏腴,美似天仙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即便赵正立见过她真容,此番依旧被深深迷倒,好在他瞧过几个美人榜的佳人,不至于像陈逍遥那般没出息的咽唾沫流口水。 以王丰为首,十数位青年刹时间对两个糙汉泛起一丝羡慕跟醋意,如此佳人身旁居然跟着两个中年糙汉,委实大煞风景。 在场的都是江湖庙堂年轻一辈的天骄傲子,对喜怒幽怨自然遮掩隐秘,眼神中对大理公主垂涎仅是一闪而逝,对两个糙汉随从更是没泛起一丝波澜。 作为东道主的王丰率先拱手打破僵局:“公主殿下请随在下到后院景亭入席,顺带为殿下介绍咱们庆国江湖庙堂青年才俊。” 大理公主如谪仙临尘,一袭深绿衣衫飘飘莲步而行:“甚好!最近江湖常听传闻贵国有个乱臣遗子赵正立,不知他可否能来?” 她边说边有意无意瞥向身后糙汉赵正立,嘴角或多或少有些戏弄味道。 除了赵正立跟陈逍遥,同行的一群青年包括王丰都没看出她嘴角微挂的笑意何为。 王丰当即畅笑两声,极为豪气道:“即便那乱臣遗子有心,恐怕也没胆来吧!若真是来了,只会为在场江湖庙堂能杰送礼上门。” 与他随行的几位青年也阿谀奉承:“这份礼绝对馈赠王公子,百万金,世袭爵,让王公子威名一举响彻江湖庙堂!” 大理公主却当头一盆冷水:“听闻那乱臣遗子早在蜀地就有战退伪大宗师境的南诏老妪,王公子也有战平伪大宗师境的实力?” 热闹奉承气氛顿时降到冰点,一位身着华丽的纤瘦公子哥帮忙开脱圆场:“江湖传闻而已,当不了真,咱们此番盛会是交流学习,若那乱臣遗子真敢来,到时候一较高下自然胜过各种闲言杂语。” 另一个又补充:“倒如王公子所言,给他胆,估计也不敢来!” 早先奉承王家的青年又戏道: “听闻前几天在陶家镇被杜家杜乔老爷子堵在桃花酒肆,若不是桃花庄主,恐怕那为乱臣遗子彻底凉了吧?” 谈到此次有人提醒道:“听闻江湖杜家出了个进士,在礼部当差,王兄你可得抓紧了,别让那杜乔夺了“大礼”。” 王丰听完也深思熟虑点首赞成。 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个糙汉不言不语,眼神四处打量王府,心中暗暗吃惊,真他娘大,单是一条阁楼与阁楼接壤的长廊都走了一盏茶时间,穿过长廊又踏拱桥,再过小溪,又进弯弯拐拐石林,梅兰竹菊各院霸占一方,中间还有一大片冒着花骨朵的牡丹院。 这边还没看完又入了形状怪异的盆栽景园,老树盘根,苍劲古藤,让人应接不暇。 走完平路又爬陡坡,沿着石阶一步一步上登,随着高度攀升,视野随之辽阔,满园景色一览无余,起初赵正立跟陈逍遥还在嘀咕,王家是不是故意带着大伙儿绕弯子,显摆家底气派,到了山顶凉亭才晓得来的路最捷径,若是绕弯子估计走到天黑也上不来。 心头又暗自骂了句:“真他娘大!” 倒是大理公主细若蚊声说了句:“这院子弄的花里胡哨,显得拥挤不堪,品种多就应该再扩大点呀!!” 王丰与其他人听没听见赵正立不晓得,但他跟陈逍遥却是无言,真当是大理国呢? 一行人到揽景亭刚好酉时,春阳落日烧着晚霞即将谢幕,王府与远处街道各处撑灯点烛,烛火灯笼与晚霞对应,天在黑与不黑之间,甚是幽美。 揽景亭已经汇聚十多位,加上他们一群赶来十数人,足足二三十人,这还没算仆人丫鬟。 凉亭挂了好几排灯笼,让方圆数里内夜如白炽,赵正立飞速扫过在场人面孔,有好些居然都是庙堂三圣熟面孔,像天师府腰悬长刀的齐云山阳知命,配长枪的武当张白衫,国师府南北少林几个和尚,其中与赵正立结下梁子的北少林更是足足来了五六位和尚,儒学苑余尚书侄儿余波也在其列,还有江南文坛三杰的庞浩伟、方娜、蔡旬三人。 另外几个一脸刚正不阿的青年一瞧就能看出武将世家,那股遗传的武夫一根筋,学的一模一样。 还有早先随王崇礼迎接王丰的三位中年,加上他跟陈逍遥,他五人是在场年纪最大的存在。 王丰见众人到齐,开始主动介绍今夜贵客大理公主,大伙早已被她出尘气吸引,即便有耳闻;当被证实跟亲眼见到依旧震惊,她好似一朵明珠,让在场数位同样风姿卓越的女子黯然失色。 儒学苑方娜瞥了一眼又一眼,满是羡慕嫉妒的神情流露。 反倒是少许青年,仅仅震惊片刻,便泰然自若的镇定下来。 又为大理公主介绍了庆国江湖庙堂青年,那几位刚正不阿青年果真出自武将之后,均是河北、河东与青州三地,有自称满门忠臣的葛将侄儿,葛啸,新晋领帅张将同宗,张扬,还有青州本地湘军詹家旁系詹言莫。 这些几位庙堂名将之后,江湖翘楚之人,大理公主是一个也不认识,只是简简单单摆手示意友好,而常年呆在青城山的赵正立更不认识,些许几个老一辈在江湖出名的他隐约听几位师兄聊过。 相比之下久闯江湖的陈逍遥了解太多,介绍到葛啸他能说到河东路统帅葛洪亮,念到张扬他能说出河北路真定府布阵猛将张知隆。 虽然这几位将军名声鹊起,在庙堂武将当中威名赫赫,可今日到场几个终不是直系,顶多沾亲带故,这多少有些扯虎皮做大旗的嫌疑。 赵正立都搞不懂王丰是怎么做到避开直系,结识些忽远忽近关系户,他好歹也是堂堂青州知军的儿子,就没一个臭味相投的官二代死党烂友? “王公子好生分,好见外,如此盛会居然没邀请我等,此番不请自来,还望莫要伤了和气!” 来人一袭绸杉,玉面桃花浅带微笑,手中轻摇折扇,锦衣华服,腰佩玉身挂香囊锦带,十足的贵气。 与他一道的还有三五位同样气宇不凡世家公子模样的青年。 正是那几个将门嫡系子孙,甚至还有位江湖大派后人,在场人除了葛啸认出自家堂兄,葛洪亮之子葛霄锦,其余张家同宗,詹家旁系,几个自称名将之后的一个也没认出正主嫡系。 王丰赶忙躬身作揖,恭敬的将脑袋险些磕在地上了:“恭迎世子殿下,殿下驾临让寒舍蓬荜生辉。” 青年折扇一合,趣味道:“哪儿能啊,你这寒舍已经不小啦!”随后指了指身旁数人:“你不是想认识名将之后吗,本世子给你请来了!” 此言一出,宛若惊涛拍岸,让王丰跟几位沾亲带故的名将关系户各自心头一紧。 糙汉模样的赵正立拧了拧眉头,在脑海飞速推算来人身份,当朝虽然减少了诸王公侯世袭爵位,称呼世子的没十箩筐也有九箩筐,他单凭一句“世子”,还真揣摩不透是哪位。 “哈哈!好热闹,既然是江湖青年一代盛宴,自然不应该分国界,让我等异国江湖也来讨杯酒喝,不知王公子可愿赏酒?萧世子可愿暂留?” 话音刚落,王家府邸窜进三五波服饰各异人群,赵正立不用看就晓得是契丹、吐蕃、西夏几国。 他余光瞥了眼一脸看热闹的大理公主;心中暗叹:“萧太傅?今晚怕是热闹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一章,惆怅的友,开心的酒 王崇礼乃青州知军事,掌管一州湘军兵权,府邸后院动静自然惊扰夜巡厢军,几乎在几波人刚进后院,夜空中便传来厉喝:“何人胆敢擅闯知军府?” 话音刚落王家后院屋脊梁惊现数道身影,皆是王家赡养的门下客卿。 随即数十上百号带刀披甲;手持火把的兵卒闻声赶来。 远远望去一字排开的火把如同黑夜当中飞速靠近的火龙,冰冷甲胄摩擦声愈传愈近。 不足片刻,又来百十号兵卒,两百余人将后院观景亭团团围住,举剑拉弓,位列方阵。 一时间;王家后院成三方对视,揽景亭一撮,异国一撮,洞悉危机赶来的王家门客跟厢军一撮。 赵正立也借此看清那群异国江湖不速客,他发现居然来的大部分同样是青年,预料中的契丹三大统帅只来单人,是一脸无毛;肌肉恒生的大贺罗汗,他身边一位青年倒是有几分俊俏,将一身交叉窄袖的契丹服饰穿出几分贵气,头戴汉式幞头,眼眸很是自信的忽视掉王家客卿跟厢军;直接打量揽景亭众人。 单凭他脑袋那个幞头就能看出他身份不凡,在契丹帽子代表身份象征之一,寻常人是没资格佩戴,只要一戴,便知晓非富即贵,若是再配上让人眼花缭乱的金银玉器更是彰显。 西夏几名青年身着大翻领兽毛短衫,下身开衩长袍内侧套着一条小口长裤,几人互拥着一位相貌出众的女子,服饰倒是绚丽,双耳垂双金坠,云鬓广额,步摇簪花一应俱全,貂毛大翻领衬托出精美五官,窄袖、下身开衩锦袍若有如无透露着内侧修长双腿白底长裤,脚踏翘尖云靴,这身打扮单是一站就晓得出自有钱人家。 再就是吐蕃三位汉式交叉右衽袍男子,为首的青年星眉名目,器宇不凡,华丽锦袍腰系褋带,挂玉牌香袋,脚踏乌靴。 相比之下;后面两位服饰粗略简单太多,粗麻材质的交叉右衽袍用布条随意系着,内套长裤,脚穿棉靴。两人眼神以为首青年马首是瞻;一瞧便知他们是主仆。 赵正立大抵看出这几人在各国青年一代有不凡成就,如若不然怎敢单闯异国? 也没等他自己乱琢磨,陈逍遥如数家珍的一一解惑:“契丹能让大贺罗汗甘愿当陪衬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契丹第一国师的儿子耶律鹤,一个是契丹第一国师一手提拔的义子完颜石,这两人被契丹赞誉为“双骄”。西夏那名女子长的倒是不耐,具体身份还不敢确认,至于吐蕃那位跟你一样假正经的俊男,八成是晚唐随姐姐和亲吐蕃的穆家后人。” 赵正立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你怎么敢断定?” 他瞥了眼,已经习惯性捋捋自己一脸假胡子:“洞悉江湖风向事件,是生存必要技能之一,有何奇怪?” 随即悠哉端起盛会桌面的酒酿小抿一口:“江湖越来越热闹,幸好吾辈还未老哦!” 作为东道主的王家家主,青州知军王崇礼已然风风火火赶来,他没想到简简单单一群青年人聚会引起这么大阵仗,来到后院他并没急着下结论,而是登上揽景亭,找爱子王丰。 此刻王丰出奇淡定,见三方对视数吸时长,悠悠起身,走到凉亭外侧抬手抖开长袖拱手:“原来是异国江湖客?在下府邸还从未招待过。”随即扭头朝一旁萧世子又一拱手:“世子殿下见过大场面,不知可懂招待异国江湖客的规矩?” 本想看热闹的萧世子剑眉微皱,没想到王丰会甩锅给自己,他语气淡然:“在你的府邸,又是你王家举办的盛会,自然得由你王家做决断。” 王丰也不恼,相比眼下,讲清来龙去脉才是关键,以免过了今夜,外界传闻青州知军王家宴请异国江湖客,那可就冤大了,言语上得罪萧世子后续还能弥补,萧太傅跟太子又是同一战线,左右权衡都能化解。 王丰见甩出去的锅又回来,笑了笑:“既然萧世子让在下抉择,那么列位异国江湖客可有留下理由?” 异国一群人见对方谨慎也在料想之中,契丹三大统帅的大贺罗汗豪气回答:“听闻贵国有悬赏万金,加世袭爵位的通缉令,追杀之人又是赵正立,此子也正与我等有旧怨,如此算来咱们倒也目标相同。” 见众人生出异样目光;随即又补充:“当然贵国百万金、世袭爵,我等不感兴趣,只要贵国乱臣遗子项上人头落地即可。” 吐蕃跟西夏两国也点首附和。 此话一出;在场人相互生出异样目光,萧世子与王家嘴角微翘;露出耐人寻味一抹笑,昔日与赵正立同僚的庙堂三圣众人则阴晴不定,当然北少林众僧笑的最是灿烂。 大理公主倒没任何情绪,大眼一翻,不屑嘀咕:“瞎参合,就不怕死在异国没人收尸?” 王丰又将目光投向萧世子,那面若桃花的俊俏公子出奇淡定的将头一瞥,优雅端起茶水细抿一口忽视。 王丰微微顿首思索,三分俊俏的面容添了一分笑意,在七分威猛的反衬下又显得阴冷,他朝自家门下客卿跟拿刀拉弓的厢军兵卒摆手,示意退下,再吩咐仆人:“在备一桌,宴请异国江湖客!” 王崇礼见自家儿子拿定主意,又瞧萧世子嘴角浅挂的笑意,他左右思量,没说什么,淡淡抽身离开,回到书房提笔写下今晚事迹,以飞鸽传入夜空,做完这一切他才长吁一口气。 揽景亭甚是闹热,大圆桌傍边又设一巨形条桌,足足摆到亭子外边去了,也好在揽景亭外有一米看台廊道,否则还真挤不下。 桌上明明摆满珍馐海味,大吃大喝的人却少之又少,要么含蓄要么拘束,反倒是大理公主那两个“随从”吃的最忘乎所以,公主殿下也没理会异样目光,自顾自细嚼慢咽。 盛宴;无论什么珍馐美味都只是为交流认识做铺垫,酒是宴会拉近关系的调味剂,推杯换盏,把酒畅聊,气氛逐渐被带上高潮。 文人尽兴定有诗词歌赋比对,武人尽兴更会切磋论道。 此番王家汇聚各国青年才俊,文与武会显露一样! 酒到深处;王丰主动领头开场:“那些个文人士子都喜欢借酒对弈诗赋,咱们江湖人来的更直接些,切磋比斗,以武会友如何?” 萧世子借机调侃:“依本世子看,王兄弟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吐不出文绉绉诗句助兴吧?” 王丰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威猛面孔此刻倒显得几分憨态,直言道:“还真让世子殿下猜错了,在下虽然长得粗糙,别忘了吾父亲是个文官,从小耳濡目染,肚子里多少也能倒出一二两墨汁儿,既然殿下对诗赋有雅兴,鄙人不才在列位面前献丑献丑,请世子殿下出题!” 萧世子一扫众人:“既然在贵府喝酒,那就以酒为题,大伙儿又是江湖人,多少要带些江湖气在里头,如何?” 有点墨水的勾起了兴致,肚子里没墨水的自然一脸无奈,临阵逃避肯定晚了。 契丹三大统帅的大贺罗汗接话道:“若是对不上来当如何?” 萧世子嘴角一翘:“挑选一人切磋会友!” “甚好甚好!” 此言一出得到大部分认可,在场多是江湖人,舞刀弄棒惯了,肚子有点墨水估计也跟隔夜饭菜绞混了,倒出来可比文人儒酸臭还辣眼睛。 一旁的大理公主将她那漂亮脸蛋扭到赵正立跟陈逍遥这边,不屑吐槽:“想打架还拐那么多弯,你说他们假不假?” 赵正立嘴里鼓鼓囊囊没空;脑袋跟小鸡啄米那样一个劲点头,顺带竖起油乎乎大拇指赞成。 陈逍遥此刻嘴里有空,补充了句:“可能这样他们觉得风雅有格调,容易自我提升档次。” 公主殿下借机透过他眼神看出这家伙镇定自若,不解问:“见你气定神闲,很有把握?” 陈逍遥很悠闲摆了摆手:“读过两年书,练过三年拳,管他诗词歌赋,还是拳脚功夫,来了一并招架就是!” 语气很随意,口气很狂妄。 段潇潇巴扎巴眨眼睛,穿透的眼神居然一点儿也没看出对方内心波澜,说明此人有两把刷子,于是盯着赵正立问道:“这人谁呀?” 赵正立很随意含糊说了句:“陈逍遥!” 段潇潇愣了愣,在脑海思考这个熟悉的名字,赵正立又补充:“就是那个游荡江湖,抽空写了本文榜第三甲《梦逍遥》的家伙。” 一国公主段潇潇漂亮的脸蛋儿惊讶到爆,大眼瞪得恨不得凸出来,小嘴同样张的快塞进一颗拳头。 众人目光此刻都在王丰与萧世子那边,注意三人的极少。 届时;王丰以做表率抿了口酒酿:“美酒美景四月天,半酣半醉梦神仙。” 话落赢得一片掌声,很有意境的诗句,便是西夏一直不言语的那名女子也嘴角上扬,没想到今夜此行甚是有趣。 契丹那位交叉窄袖的俊公子瞧了眼西夏女子;边鼓掌边点评:“酒有了,江湖也有了,似乎除了喝酒看景,只剩下睡觉做梦了?” 有人哄笑,也有人注意场合憋笑。 王丰被异国讥笑自是不受屈辱,脸上横肉一紧:“你是何人?” 契丹三大统领之一的壮汉大贺罗汗搭话:“我家公子自然是贵族,至于名讳得看公子心情,此番前来是为友谊,我家公子点评虽然无情了些,但也是诗中弊端,怎么?莫非王公子是个虚假之人,只听奉承话,不受批判言?” 此话硬生生将王丰怼的哑口。 萧世子出来圆场,瞧了眼契丹那位公子:“依这位公子所言,这诗如何才能不睡觉做梦?” 那青年嘴角一瞥,瞧了眼比自己还俊俏半分的萧世子:“把后半句改成“一招一剑弑神仙”,岂不更霸气?” 此言惊艳四座,果真思维决定格局,王丰只会喝酒看景梦神仙,而那位契丹青年居然敢想喝酒看景杀神仙! 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狂妄? 便是赵正立跟陈逍遥也抬头深深瞧了眼那位契丹公子,说他有多俊俏也谈不上,但唯独在人群中终是最出众,那独有的气质太过超凡,单是坐在那儿都有种超凡之气。 大理公主喃喃一句:“此人内心好强!坚不可摧的那种!” 后续又有人接诗赋。 “御剑乘风来,饮尽江河海。” “对月当歌需纵酒,推杯换盏皆朋友。” “亭下一壶酒,笑对江湖仇。” …… 轮到契丹三大统帅的大贺罗汗时,他憋了半天,一甩袖子:“对不出来,对不出来,我就挑一个豪客切磋切磋!” 他扫了一圈,年轻的又怕以大欺小,西夏吐蕃又是一路人,又在庆国境内,左挑右选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大理,都知道大理公主有两个“随从”,在赵正立跟陈逍遥身上思量,最终决定挑了一脸胡子的陈逍遥,拱手道:“豪客请指教!” 陈逍遥跟赵正立眼神一对,两人在众人注视下碰杯饮尽杯中酒,陈逍遥拍了拍赵正立肩膀起身,他慵慵懒懒起身不顾场合的伸了懒腰又喝一杯:“惆怅的友,开心的酒,一杯一杯接着走。” 大贺罗汗已经摆好架势迎接,而一脸胡子拉碴陈逍遥双手笼袖如酒后闲庭信步般来到他对面。 壮硕汉子正要出手,被陈逍遥无情挥手打断:“你对不上诗赋,邀请我陪你切磋,由于我对的上诗赋,于情于理我都可以拒绝,所以这场切磋是不是我亏了?” 众人都没明白这个胡子拉碴的大理随从在卖什么关子。 大贺罗汉瞧了眼青年,契丹青年一笑:“那你想如何?” 谁知陈逍遥五指伸开: “出场费五十两!” “……” 众人哑然,感情是个赌徒? 见对方犹豫,他补充到:“当然赢了再给!若是输了就当陪你对不出诗赋的切磋啰!” 还没等大贺罗汗开口,青年率先做决定:“可以!” 他望向大理公主,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大理公主很不客气回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又不是本公主找你要钱!”随即朝陈逍遥挥拳助威:“随从,撂倒他们!” “……” 众人汗颜,这大理公主还真是古怪的紧。 一声“随从”叫的陈逍遥虎躯一震。 赵正立朝他挤出一抹同情的微笑。 哪知公主殿下一拍赵正立肩膀:“待会儿二随从你再上,将他们通通给本公主撂倒!” “……” 赵正立笑容僵直,而陈逍遥回应了同样同情的眼神。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二章,寻根问源刨祖宗 四月夜风凛凛,青州知军州府后院,揽景亭一圆一长两桌青年才俊瞩目着立身空地的两位中年。 契丹三大统帅排行第二的大贺罗汗单手隔空吸来一柄士卒长矛,霸气朝地上一跺,真气滚滚迎面,朝后背背粗麻裹着刀身的陈逍遥喝道:“大理豪侠请指教!” 青袍衫的陈逍遥斜眼一瞥不受其影响,慢慢悠悠伸出拢在袖中的双手,手指手背暗黄粗糙,这是他与赵正立事先故意伪装,以更好搭配他们中年人身份。 然而那双暗黄粗糙的手上还留有没擦拭干净的油渍,他在众人厌恶目光中满不在乎抹了把胡子,懒散语气道:“来吧!” 如此不讲究的油腻中年让大伙儿顿感失去大半胃口,晓是大理公主跟赵正立也一脸嫌弃。 契丹大汉看了眼他后背兵器说道:“你要空手与我对斗?” 陈逍遥掂量了后背兵器:“拆布条太麻烦,就这样打!” 契丹几人眉头一皱,怀疑对方托大,明显没将契丹第二统帅放在眼里,其余人反倒幸灾乐祸看起热闹。 庆国江湖庙堂的青年才俊很是乐意见到大理跟契丹交恶,不论结局如何,对庆国都有利无害。 在场也只有赵正立跟大理公主晓得陈逍遥是担心有人辩识出他那兵器谱第十三甲的雷鸣刀,从而知晓他和赵正立身份。 “看招,兵器可没长眼!” 大贺罗汗感觉受到藐视,猛的一脚踢在杵地的长矛尾梢,长矛在空中旋转发出“呼呼”声,他大手握住尾梢起手平刺托大的陈逍遥。 如此突然的凌厉一刺被陈逍遥轻飘飘侧身挪步避开,大贺罗汗顺势横扫长矛,锋利矛刃寒芒瑟瑟,在半空划出长长真气光芒。 陈逍遥气出丹田,会聚于左手传至指尖,宛如拈花一般将长矛尖刃死死拈住,顺着凶猛力道后移数步止住,咧嘴笑道:“这就动怒了?” 大贺罗汗冷哼一声加大力道。 两人衣衫无风自浮,随之疯狂摇曳发出猎猎响声,那是真气碰撞出的效果。 众人都屏息凝神观看比拼真气的两人,一人挥长矛,一人拈刃尖,双方纹丝未动,唯有空夜空真气愈来愈压迫,衣衫长发越来越摇曳。 在场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对两人碰撞的真气威压还是能扛住。 当然也有实力不济的,那些兵卒仆人早以吓得噤若寒蝉,随着两人真气碰撞次数增多;加强,加快,原本镇定的青年才俊终是露出震惊,心悸。 只见揽景亭空地以他两人为中心出现两股不断撕扯的真气漩涡,那杆兵卒的长矛不甚重负发出“咔咔”脆响。 仅坚持数息“咔嚓”一声,长矛在两股真气撕扯当中被绞的粉碎,整个揽景亭众人只感觉两股气浪拂面,境界低的霎时间苍白无力,即是那些青年天骄也本能运气卸掉两股四散气浪。 媒介损坏,两人踉跄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双方互看一眼,大贺罗汗余光瞟向那位契丹青年。 青年自顾自品着茶水,若有若无的微微摇头吹动茶杯。 大贺罗汗压制心中的不尽兴,抱拳客套:“豪侠真功夫,敢问尊姓大名?” “尧萧尘!” 陈逍遥见对方有收手的架势,询问:“就这样停手,那五十两银子如何算?” 还没等这位契丹大汉开口,那位青年“唰”的一声朝陈逍遥投来一个钱袋,陈逍遥背对着单手隔空揽入掌心。 那青年这才柔声道:“二统帅,五十两交个朋友,很是值当!” 陈逍遥嘴角一挑,反驳纠正:“这是商议好的对赌筹码,怎么成了你交朋友本钱啦?”又指了指自己:“再说我仅值五十两?” 还没等契丹青年作回应,他身边几位随从跟大贺罗汗率先动怒,预要教训这位大理不知天高地厚的随从,不料被青年抬手阻止,他朝公主殿下灿灿一笑:“久闻大理公主傲娇,不成想身边随从更是跋扈!” 众人都以为那位漂亮公主会为自己跋扈随从跟契丹青年谦逊客套,不成想她挥了挥拳头:“你不服可以打他呀!” “……” 全场人汗颜。 契丹青年眼眸闪过一丝不察的阴冷,恰巧被赵正立看见,他嘴角带笑,这位契丹青年也非等闲之辈。 陈逍遥跟契丹二统帅无声入席落座,但众人眼神都有了变化,凉亭宴席逐渐飘起丝丝缕缕火药味。 唯独大理公主不满的撅嘴:“不够尽兴,居然没撂倒他!” 没人接她话。 这时吐蕃那位俊美男子扫过众人,柔声道:“本人向往贵国的江湖已久,此番有幸东游,可谓是一路欣喜,早已按耐不住与贵国同辈切磋,借着今晚这场盛会与各位交流交流。” 随后将目光转向东道主王丰,似笑而又非笑勾着他那双漂亮眸子,缓缓道:“进青州城时听闻王公子文能提下!” 一步还未迈出就被萧世子伸手拦阻,两人不解望向风流倜傥的折扇青年,萧世子面带微笑摇头,从始至终眼神都不成离开吐蕃那位狠辣俊美穆蔑堂。 葛霄锦跟张甸不解气的闷哼一声,将头别到一旁。 面若桃花的萧世子理了理昂贵袍衫,预要起身,一道极为镇定的嗓音传来:“让我来试试!” 众人寻声望去,一位身穿蓝衫白底的偏瘦青年拎着一杆长枪缓缓起身,那双大眼浓眉平静无波。 赵正立心头一愣,他难不成与萧世子有瓜葛? 一直注意他的大理公主,伸长她那白皙似雪的脖子,杵到思绪飘离的糙汉面前,巴眨巴眨灵动大眼:“你认识那个提枪的瘦猴道士?”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三章,好热闹的江湖 赵正立没隐瞒,如实道:“在天师府有过半年多接触,自是认得!” 那人蓝衫一甩,单手立枪:“在下武当张白杉,请赐教!” 吐蕃穆蔑堂舔舐了嘴唇,邪笑:“总算来了个像样的货色!”随即扭头朝一直旁观的貂毛裘皮大翻领西夏女子说道:“怎样?今夜不虚此行吧,这才刚开始便遇上武当的弟子!” 西夏女子微抬下颚嫣然一笑,头上步摇发簪微微曳动,在通亮烛火下直晃人眼,柔声提醒:“此人与那赵正立同在天师府门下任职,实力可不容小视啊!” 如此一说反倒勾起那位俊美男子兴趣:“无碍!这样才更有趣!” 他边说边摘下腰间玉牌香袋那些碍事儿物件,整理了右衽袍衫,紧了紧镶金釦玉的腰带,最后随意抽了柄扈从长刀,负手立于空地:“以前在逻些修行,常听僧人提起东方的道家传奇事件,阁下可别让我失望才是!” “哧!” 回应他的是张白杉一记长枪,惊鸿一刺,真气与枪尖在空中发出炸裂声。 穆蔑堂提刀挡开,身上少了俗世物件陪衬,气质反倒愈发出尘,俊美面容有丝不屑:“趁机出其不意也是武当枪法?” “聒噪!” 张白杉抽回长枪,绕腰挽花棍顺势借力回砸,枪杆真气宛若燃烧烈火,劲爆破空声好似闷雷。 穆蔑堂双眸凝神,单手紧了紧刀柄,双腿微绷使之下盘稳固,浩然真气猛然乍现,单手朝前撩一刀,数米长的刀气与那来势汹涌的长枪对上。 嘭! 揽景亭内气浪滚滚,长桌圆桌碗碟筷架横飞,丫鬟仆人以及境界逊色之辈踉跄倒地一大片,便是那些实力不俗的青年天骄也连连晃动身姿才稳住身形。 众人之中能全程稳若磐石的仅寥寥几人,西夏绝艳女子,契丹那位青年,大理公主,萧世子,以及庙堂三圣佛道儒数人,众多“扈从”当中唯有赵正立与陈逍遥二人坦然自若。 在场数十人境界高低一目了然,作为全场唯一荣登的两个“扈从”自然备受关注。 那位西夏女子复杂的目光扫了赵正立跟陈逍遥:“大理皇帝果真如传言那般宠溺殿下,随身两个扈从都在宗师巅峰!” 公主殿下对她突然套近乎不在意瞥了眼,大言不惭道:“路上捡的跟班,当扈从还在本公主考验当中!” “……” 当事人汗颜,听闻者无语。 赵正立看了眼娇横公主欲言又止,陈逍遥倒是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一双似水秋眸定住了三魂七魄。 大理公主无趣投了白眼,陈逍遥只感觉心尖儿窜到了天灵盖,灵魂随时有可能升天,他痴呆的抹了把胡茬:“书中佳句三千篇,不及巧坐美人边!” 大理公主嫣嫣一笑:“果真是应了那句,遇上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随即又用欣赏目光打量了陈逍遥:“本公主愈发好奇你的真容了,文能赋诗,武能打架,确实很适合本公主扈从一职,当然前提得长得好看才行!” “……” 锵锵! 穆蔑堂跟张白杉已经硬碰数十回合,从亭中宴会桌转战至亭外观景台,又从观景台掠上亭巅,再到亭下灌木,数十盏灯笼被灭了七七八八,丫鬟颤颤巍巍重新点燃,不多时又被刀气、真气击灭,丫鬟再逐一重点,如此反复。 直到朗朗夜空浮现数百上千金光璀璨的佛影,丫鬟仆人这才膛目结舌仰望,宛若千佛降世,早先在揽景亭对王丰施展也才模糊虚影,而此刻却近乎实质显现,那缥缈佛音让人忍不住跪地叩拜。 “斗下去费时间,拿出你武当绝学吧!” 穆蔑堂抬手提气,俊美面容既自负又狂傲。 “千~佛~跪!” 数百上千佛陀单膝齐齐下压,好似佛界天威降世,夜空受到挤压发出不堪重负‘喀喀’破空声。 张白杉蓝衫猎猎,突然豪气万丈: “任你如何来,一枪给吾万法开!” 枪杆刹时间被真气包裹,凝成一杆数丈真气长枪,张白杉举枪单手直刺那数百上千尊佛陀。 嘣!! 金光璀璨的佛陀在消寂覆灭,长枪也在寸寸碎裂。 后院山丘;揽景亭被爆碎真气笼罩,灿灿佛光照亮小半个青州城,惊得王府内外侧目凝视,府中厢军与客卿再度现身,众人赶来正巧看见一杆数丈真气长枪刺碎层层叠叠金身佛陀,如此“弑佛”手段震撼当场,足足呆了半晌。 噌! 长枪碎完,佛陀消失,尾梢之际穆蔑堂嘴角上扬,右衽袍衫的大袖一抖,数十道真气附着的暗器直袭蓝衫青年。 当当当! 一直无话,且冷眼旁观的文弱书生阳知命连连弹指,以真气指力替张白衫弹飞数柄暗器。 嘭! 另一旁的契丹青年窄袖一抖;果断出手阻拦阳知命,并不咸不淡说道:“他两人切磋,阁下插手作甚?” 文文弱弱的阳知命拧眉摸向腰间长刀:“既然是切磋,如此手段似乎非君子?” 那青年捋了捋脑袋上幞头:“只要不以多欺少,双方切磋各施手段;无论战平战和都属他俩的事,阁下担心作甚?你朋友若是不敌自会开口求助,阁下再出手也不迟!” 阳知命被他呛得无话,卸下腰间“乌芒”,数十寸的刀身微微弯弧,还未出鞘便能感受到乌光闪闪的锋芒,书生模样的他单手提腰刀;语气平缓:“齐云山,阳知命领教阁下!” 契丹青年紧了紧交叉窄袖的契丹服饰,又整理了幞头,冉冉起身,他身边契丹第二统帅大贺罗汗本想替他出战,被青年抬手阻止,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笑意:“就知道阁下不简单,原来也是出自道家大派,那便让我耶律鹤领教领教吧!” 另一旁的武当张白衫与吐蕃穆蔑堂已交手上百回,揽景亭这边又有了齐云山阳知命请战契丹耶律鹤。 话毕,耶律鹤伸手,扈从取来一杆近丈长戟,他单手一握,两人一步踏出揽景亭,刚出亭子脚未着地便双双对上一击,脚尖轻点观景台石柱又跃出数米,一前一后再碰一记,兵器擦出的火花与刺耳声响彻四方,还没调动真气,单凭两踏步,两碰撞,气势已然不输战到癫狂的那两位。 契丹青年自报名讳,让在场不少庆国人引起热议。 陈逍遥更是确凿道:“我就说这家伙不是一般人,果真是那个遭雷劈的契丹大国师儿子,耶律鹤!” 大理公主扫了他一眼:“你为啥咒人家遭雷劈?抢了你老婆?还是掘了你祖坟?” 陈逍遥险些捶胸顿足道:“你们大理国遇上我们礼仪之邦的大庆自然感受不到边境危机,你是不知道;契丹大国师培育了两个变态啊,一个是亲生的耶律鹤,一个是领养的女真族完颜石,两人被誉为‘契丹双龙’,待到他俩成长起来,往后庆国北域边境注定动荡啊,甚至远超大国师耶律啸带来的威胁!” 大理公主翻了个深深白眼:“江湖人担心庙堂事,你说你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远处旁听的庆国庙堂江湖青年好似从中品出些不对劲,大理公主那扈从是庆国人? 赵正立在一旁疯狂暗示,结果也没能阻止情到深处的陈逍遥慷慨激昂爱国情怀:“今夜务必将其留下,如若不然后患无穷!” 此话彻底点醒萧世子跟王丰,两人眼神交流,随即俯耳低声吩咐丫鬟仆人,后者毕恭毕敬严肃点头,快步离去。 镶金戴玉,身着裘皮大翻领锦袍的西夏女子瞧了眼庙堂三圣数人,最后落在儒学苑的方娜身上:“看着反倒手痒,让我主动请缨,与你这位娇柔女子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穿着朴素;身姿娇柔的方娜浅浅一笑,她早察觉西夏女子观察自己多时,正巧她也想试探一番对方身手,于是手持金银铁折扇轻柔起身:“方娜!” 裘皮貂毛在夜风柔软摇曳,轻抚西夏美艳女子脸颊,头上步摇发簪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开衩锦袍内;时隐时现的白底长裤衬托着笔直大腿,她俯瞰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娇柔女子方娜:“严裴瑄” 方娜迟疑了片刻:“美人榜第四甲的西夏妃子严裴娜是你何人?” “姐姐!” 远处揽景亭观战的萧世子接话:“哈!今日可真到齐了!” 一旁王丰赶忙低声附和:“殿下对她可有想法?王某当回恶人留下怎样?” 萧世子半带笑容回应:“本世子像强扭瓜果的人吗?” “以殿下风采魅力,自然不需要。”随后露出邪恶笑容补充:“不过王某人可不是!” 萧世子瞥了他一眼:“你的所作所为可与本世子无关哈。” 严裴瑄不知何时拿出一根数十寸的玉箫,此刻面容冷艳,方娜持金银铁扇与她对视。 两女一人高挑绝艳,一人娇柔温婉,没丝毫言语,两双秋水明眸一凝,同步动手。 早先还有人忽略两位美人实力,不成想一动手气势惊世骇俗,宗师中品巅峰境界让人望而生畏。 两人招式手段轻巧灵动,配上真气,如同天宫仙女打架,霞光异彩,真气凌凌。 “庆国北少林觉悟请教大理公主。” “南少林请教吃里爬外大理扈从尧萧尘!” “……” “葛锦霄领教大理公主二随从!” “张甸领教大理公主二随从!” “……” “儒学苑庞浩伟领教契丹二统帅!” …… 霎时间揽景亭剑拔弩张,各寻对手。 王家府邸后院打斗一片,急得厢军、客卿难顾左右。 早先随王崇礼邀约赴宴的青州三位达官显贵趁乱溜之大吉,他们仨还以为这场盛宴是结交青年显贵而准备,不成想是场鸿门宴。 这场盛宴也远超王家父子预料,王崇礼一不做二不休,率三千厢军将整个后院团团围住,如此架势自然减少诸多非议。 “哈哈哈!好热闹的一个青年江湖!” 青州城夜空深处传来一声畅笑,只见一道黑儒袍踏空而至。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四章,那一掌 赵正立与陈逍遥暗惊一声不好,想溜走却为时已晚,高墙之上就着夜光;看清黑儒袍人半逾半百老脸,枯寂眼神似夜莺般锁定两人,正是两次失利的杜乔。 他很果断,几乎现身王家高墙之巅;便直接朝易容成中年模样的赵正立探爪,眼神闪过一丝即将捕获猎物的欣喜。 赵正立一掌劈退两位不知所以;且被探来巨爪吓傻的将门嫡系,果断凌厉拔出后背粗布包裹的紫.阳剑,结真气逆空一斩,‘呲!’只见一柄数十丈紫色剑芒将利爪切割两半。 与此同时,赵正立手中包裹紫.阳剑的粗布碎裂,露出紫色迷幻剑鞘,众人这才明白刚刚数十丈的剑芒居然由一柄未出鞘而斩出。 “怎么会……” 杜乔老脸神情一僵,自己大宗师的手段居然如此不堪?即便刚刚只是随意探爪,可那终究是出自大宗师,同境界悬殊都如同天外鸿沟,更何况两人相隔一个大境界,怎么可能被如此轻而易举挡下?正因为杜乔是过来人,深刻明白宗师与大宗师之间存在的天壤差异,所以才让老如人精的他当场失态。 很快杜乔更加下定决心不可放过,老眸闪过阴毒,抬手拍出一掌具备大宗师法则道韵的毁灭手印。 呼! 死亡气息顷刻笼罩整个王家府邸,无论境界高低都被突如其来巨变生生止住;厢军终究没在战场冲刷洗涤,缺乏戾气,与府邸一干凡人那般吓得颤巍如寒蝉。 晓是一群自命不凡的青年天骄,在此刻也感受到似蝼蚁般渺小的自己。 然而;就在众人当中,那位大理公主‘第二随从’双眼狂热,战意涛涛,手中紫.阳剑应声拔出,紫芒闪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斩数剑,每一剑都有开山断河之气。 就在众人瞩目之下,以为这一碰撞又将势均力敌,不成想那带有法则道韵的掌印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数道剑芒,直逼下方大理公主第二随从。 这便是道韵法则的冰山一面。 哧哧! 来势汹涌,避之不及;赵正立一手托剑身,一手握剑柄,聚真气于长剑,形成一道酷似强盾的真气巨剑,硬挡那具备大道法则掌印。 轰隆一声,赵正立连人带剑被一掌拍飞,王家后院山丘宛若豆腐一般凹陷一个巨型掌印,掌印当中一位身着粗麻粗布的持剑男子蓬头垢面镶在其中,手中紫芒长剑牢牢护胸,他口角溢血,‘脸皮’破碎脱落大半,露出倾城俊朗面容,白皙且又狰狞。 众人震惊。 “他居然没被一掌拍死?还因祸得福脱胎换骨了?” “什么脱胎换骨,分明这才是他真容!” “他是……乱臣遗子?” “好强,居然能硬抗大宗师一掌,看来传言非虚啊,他真有打跑伪境大宗师的实力,如今更是匹敌大宗师了!” 杜乔仅仅诧异片刻,而后闪身从高墙之上袭向露出真容的赵正立,速度极快;在夜空留下一条黑色虚影。 轰! 一道伴随雷鸣;近乎撕碎虚空的刀气斩断了杜乔继续靠近,刀气所过之地花草灌木皆碎。 众人侧目凝望,顺着遗留的深深刀痕;瞧见一位胡子拉碴中年双手持刀:“有话好商量嘛!你杜家若真想在庙堂站稳脚跟,不妨让我替你美言两句,动刀动枪多不雅!” 杜乔老眼一瞥:“陈逍遥;你一个江湖闲散人,也敢有此狂言?是谁给你的底气?” 他满不在乎摸着雷鸣刀:“自然是庙堂有贵人啦!” 杜乔迟疑片刻,还是开口:“哦?既然如此老夫便放你一条生路!” 届时;赵正立浑身戾气走出山丘凹陷的掌印,他边走边撕掉碎裂皮囊,露出让女人都倾慕的容颜:“本道出江湖这几年还真没遇到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老无赖,以大欺小就算了,动手也不说一声,躲了你数次,就真当本道怕了你这位大宗师?” 他周身上下真气如洪水翻涌,三百六十一处腧穴形成龙卷漩涡,包囊全身,这是昔日在乌鹭圣殿得到的通经开穴造化机缘。 如此;他好似一头洪荒猛兽主动袭杀黑儒袍的杜乔。 嘭! 杜乔被动迎击;在场人无不迷惑乱臣遗子此番行为,便是杜乔也纳闷,宗师境主动挑衅大宗师,如同小毛孩挑衅成年人,自寻死路。 杜乔挥袖卷起滔天真气,再次将蓄势凶猛的赵正立拍飞,砸倒大片后院奇花灌木,他狼狈踉跄起身已在数十丈开外,吐了口中杂草尘土,不忘自嘲感叹:“是要比南诏国老妖婆的伪境强上不少!” 杜乔此刻主动出击,只见一道黑影转瞬即达赵正立十步之内。 噌! 赵正立不敢托大,抬剑以青城剑诀为基础斩出《重阳九鼎剑》第九式《重阳问鼎》,此剑虽然一气呵成,也少不掉对前八式的熟练生巧,以及自身海量真气做铺垫。 嘭! 只见九道剑气层层叠叠归于一剑,直斩十步距离杜乔。 各国青年天骄以及王家府邸之人怵目万状,无一人敢自信接下这九剑归一式。 当! 然而如此惊世骇俗一剑,却被杜乔像拍小孩子砸来的木棍一般随意化解。 表面看上去他轻松化解,实则手臂已然微创,其中有托大的成分,也有从心灵上碾压击败对手的想法。 不过,杜乔彻底起了杀心:“年纪轻轻,有此造诣,也不负你青城山小天人的名号,杀了你不知青城山会不会举派哀嚎!”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今夜本道即便死,也会耗尽老匹夫半条贼命不可!” 赵正立浓眉倒立,又递出《无畏丹法》第二步《一道化万》。 他使出全力,这一式足足斩出数千剑,笼罩整个府邸夜空,远远看去仿若剑仙问世。 杜乔第一次露出凝重,黑儒衫猎猎响声,单手以掌代刀,隔空一划,千余柄真气凝聚的剑“锵锵”断裂。 余下千余柄继续斩下,杜乔不急不缓划出一道屏障。 当当当! 即可间,利剑斩在真气屏障每一处,剑碎裂消散,屏障完好无碍,赵正立见势连忙将剩余千余剑集中一处,滴水可穿石,积土可成山,随着每一剑落在一处,屏障渐渐出现龟裂迹象。 咔嚓! 最后数十柄让其破裂,最后三柄穿透裂缝直斩黑儒衫,在离他三步之余被一股莫名真气碾碎,碎裂剑气爆射四方,将杜乔黑儒衫刺出数个破洞,甚至脸颊都有划伤。 杜乔抹了抹脸上划痕,眼神愈加阴冷。 “他居然伤了大宗师?” “好霸道的剑诀!” 数千柄彻底消散,夜空短时间寂静,众人都知道这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皓皓夜空,杜乔冷如寒冰的语气道:“是时候结束了,老夫不会杀你,先让你生不如死!” 他气息巨变,一股强者威压覆盖当空,在这一刻他好似与天地共存,周边空气都随着他一呼一吸颤动,仿若达到神人之境一般。 赵正立心中莫名犯怵,他似乎真的小视了伪境大宗师与货真价实大宗师之间的差距。 住手! 几乎同时间,大理公主,陈逍遥,以及庙堂三圣中天师府阳知命、张白杉几人暴喝阻止。 嘭隆! 然而杜乔视他们为无物,充耳不闻的抬手一掌拍去,赵正立感觉天威降临一般,身体与真气尽然被莫名压制,又好似陷入泥泞,使其身心不一,受到限制。 啊… 他费了极大力气,才挣脱莫名束缚,聚真气全力抵挡。 噗! 不出意外,也在预料之中,他被一掌生生拍飞百余丈,从王家府邸后院倒飞至青州大街,将夯土坚实地面砸出硕大巨坑。 幸好过了宵禁,街上无人,唯有时而巡逻的府衙兵卒,当看到这一幕,那些兵卒很是自觉视而不见,江湖恩怨,他们自然无法插手,等到天亮上报府衙收拾残局即可。 这一掌,赵正立五脏受损,远超他自己预料,若是让他知道杜乔仅出了五分力,不知他会不会气绝,若是让他知道,大宗师五分力能随手拍死一大片宗师境,不知又会不会庆幸自己底子厚实。 不论如何想,重伤是在所难免,让他宽慰的是,此等关头,居然还有人替他出声,这份情他算是铭记了。 而,在拍飞赵正立那一刹那,陈逍遥与大理公主,以及张白杉齐齐朝杜乔出手,他们都是人中龙凤,手段自然出彩,杜乔又知几人底细,动手自然有所顾虑,只得被动迎击。 王家府邸这边真气屡次三番碰撞,乍现,自然吸引不是青州城江湖人。 青州北城方向,两位衣着华丽女子飞檐走壁靠近王家府邸,皆是玉簪轻束万千发丝,身穿窄袖绸衫,外套旋袄,一位葱白绸衫,淡粉旋袄,一位紫粉绸衫,白褐旋袄,说不出的美艳,道不清的贵气,两人腰悬细剑,身轻如燕,一路轻功代步,侠女当中又添仙气。 西城方向,同样两位女子在飞速靠近,其中年轻佩剑女子绝色倾城,一袭浅蓝衣裙在月色下仿若谪仙戏尘,随云髻轻束三千青丝,两鬓青丝在风中摇曳飘柔。 另一位腰悬双刀短刃,年纪稍长,但那婀娜身姿近乎完美,一身印花刺绣富贵锦衫,垂髻随意束着,愈发显得媚态动人。 两位女子面容凝重,近乎踏空而飞,速度更是快到在身后留下残影。 还有身披玲珑袈裟的老僧破空赶来。 手持红缨枪,留有小胡子的偏瘦青年快马策奔,马啼响彻空旷街道。 更有一位仅六尺有余的枯瘦老僧,似鬼魅般飘荡而来,一闪一现数十丈,他仅数个闪身便消失青州夜空。 知军府后院,众人皆感四方压迫靠近,异国青年更是顿感危机,杜乔直接舍弃与大理公主等人缠斗,全力奔袭被他拍飞至街道的赵正立。 赵正立又岂会坐以待毙,见势不敌扭身跑路,这才导致杜乔奔袭而来。 不论是这场王家举行的盛宴,还是此番跟大宗师杜乔打斗,皆因自己而起,只要跑掉,便迎刃而解,更不会牵连任何人。 赵正立在想:大宗师掌下逃命应该不丢人吧? 他虽重伤到五脏受损,但跟性命比起来似乎这点伤无足轻重,逃起命来更是玩命。 还不忘留下一句:“老狗,来追小爷呀!” 嗖~ 步伐空前极速,便是大宗师杜乔也有些吃惊他的速度,待他赶到;赵正立已然在夜空留下一道残影,转瞬消失青州城上空。 王家府邸后院,众人还不知情,唰唰登上高墙眺望,陈逍遥跟大理公主等人更是分秒必争的跟去支援。 然而当瞧见半逾半百黑儒衫杜乔一人愣愣杵在空旷街道,众人跟着愣了神。 那个被他一掌拍飞百余丈的乱臣遗子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五章,一袭黄衲衣 江湖代有人才出,欲将新人换旧人。 从大宗师杜乔掌下逃跑的赵正立彻底没了踪影。 但;以大宗师追踪手段大抵能校准八九不离十方位,加之赵正立身负重伤,追上是迟早问题。 杜乔闪身追击,青州城上空有数道与之匹敌的身影也掉准方位朝乱臣遗子消失方向追去。 王家府邸各国青年天骄极速跟上,拉弓持盾的数千厢军硬是没射出一支利箭,王崇礼看着一个个跃墙而去,数十位各国青年才俊他青州知军州事一个也招惹不起。 王家全府上下以及客卿愣愣看着狼藉一片的后院,满脸苦涩,却又无处喊冤。 若要修复一星半点银子如石填大海,单是半毁的揽景亭与奇花异树都得数千银两计算,更别提山丘被巨大掌印拍死的兰花草古松等珍稀物。 这场盛宴终是东道主知军府王家独自扛下了所有。 青州城后续赶来的众人见夜空下乌泱泱一群人奔向一方,一时间不明所以。 当现身王家府邸高墙顿时了然,正打算收弓的厢军再度拉满对准擅闯之人,刚从苦涩当中松一口气的王家父子也惊讶仰望,随后赶忙朝数千厢军喊道:“住手!” 众江湖人见扑了空,掉头又朝消失夜空的方向赶去,礼貌点的对王崇礼拱手说一句:“知军州事打搅了;后会有期!” …… 江湖,江湖,要么笑、要么哭。 携重伤之躯逃命的赵正立是笑却无声,哭亦无泪! 他出青州城拼命往东逃出数十里,始终无法摆脱身后数道身影,通过敏锐洞察力,发觉身披玲珑袈裟的北少林慧聪也有追来,加上杜乔,足足两位大宗师,若是被逮着后果不言而喻。 以他眼下五脏受损的伤势,即便遇上寻常宗师境也无一战实力,更何况是穷追不舍的大宗师。 不论如何;这位乱臣遗子似乎在劫难逃,连他自己也无回天乏术,临危之际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脑袋上了算。” 一老一少,一个躺在草席,一个坐在草席边缘,老的谆谆而谈,少的谦谦点头。 觉语大方丈不但救了他命,还引导他如何审时度势,站在施布棋局的角度看待问题。 阔聊许久。 觉语大方丈交代了后续两日汤药如何服用,以及调养期间事项,并提醒草庐厨房已备三日食物,让他静养几日便可离去,一切勿管,这间草庐主人三日后回来自会处理。 交代完,觉语一袭黄衲衣甩袖离去,留下半躺草席的赵正立仰望草庐屋顶发呆。 他在思考方才跟觉语大方丈交流的话,又在回忆几位师兄平日的教导,以及出江湖自己所经历的总结。 江湖水再深,庙堂局叵测,终究是人在作怪。 看透人性,方可在江湖庙堂之间任游。 。 这两日茅庐过的单调平静,但外界江湖异常震动。 自乱臣遗子逃离到青州城百里之外的龙池镇消失,前后赶到的江湖人当场便引发混战,说是提前到的人私吞了“宝藏”。 大理公主跟陈逍遥追踪无果,也将气也撒在那群争名夺利江湖人身上。 与他俩相仿的还有两位持细剑的姐妹,和一袭浅蓝衣裙的绝艳女子跟双刀短刃婀娜女人,长得有多美,下手有多狠,刀剑之下非死即伤,最后连她们自己都负伤而去,若不是那些江湖人跑得快,估计要拼杀到天亮。 第二日,离青州三百余里的沧州江湖世家,杜家莫名被四位宗师强者夜袭,死伤数百人,府上仅存两位宗师强者遇害,杜家除在外游历的,年轻一辈尽数夭折。 此消息连夜传播江湖各地,这位雄居北方数十年的武林世家根基遭到空前折损,在外游历杜家长老宗亲连夜赶回,杜乔雷霆大怒的心急折返。 第三日,北少林失火,幸好扑救及时,仅烧毁东院两座禅房寺院。 两种传言,第一是有人夜袭纵火,第二认为寺庙香烛引起。 这日, 杜家展开复仇,覆盖整片北方江湖,让整个北方热闹起来。 北少林也差遣一批和尚入了江湖,具体细节不知是否与前一日着火有关。 这天清晨,距青州百里的龙池镇郊外,一道粗麻粗布青年极速前行,白皙俊朗面容神情惬意,八尺身高背着紫色长剑飘逸挺拔,三千青丝由一根草藤束着发髻,松散发丝在风中飞舞。 数米范围之内以他为中心,空气随他一呼一吸颤动,他仿若是那数米空间的主宰,法则奥义时隐时现。 山间柴夫、农户,远远看见还误以为大早上遇到散仙嬉春,不停叩首欢呼“神仙!神仙!带我上天!”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六章,让我来试试! 汴京以东,为庆国二十五路行政区之一的京东东路,所辖机构分;一府,两国监,三军,十五州,八十一县。 十五州之首的青州府,乱臣遗子不止一次现身,并吸引大量江湖人聚集;这让几位官僚多少有些坐不住。 青州府,议事厅高坐数位乌纱官僚。 其中以三位绯袍最显眼;乃刺史徐梁,州牧吕游,知军州事王崇礼,三位一州掌权父母官下边还有,通判、转运使、县衙等等官吏。 能让这群勾心斗角的权臣同仇敌忾;估计眼下只有那位乱臣遗子赵正立。 众位官僚在商议如何处理此事,朝廷虽说下了旨意,可终究是口头,没拿出行动,他们这些朝廷中人不像江湖人那般随意,在没指令擅作主张是要冒罢官免职的风险,若是管理一州不擅,出了重大事件,不仅掉乌纱帽,可能还得搭上小命。 故此;如何处理那位乱臣遗子成了棘手问题。 这件事情最在意当属知军州事王崇礼,他正愁为主子分忧没借口,如今乱臣遗子毁了王家后院,自然名正言顺。 当初设宴结识江湖青年一代主要目的也是打听着手这事儿,虽然最终毁了后院,对王崇礼来说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为此;他动用大量厢军在青州境内收捕那位乱臣遗子。 还联络紧挨青州的淄州、密州、潍州,这三个乱臣遗子可能潜逃的州郡知军府协助。 然而整个京东东路各官僚紧张之余,唯独边军依旧不予理会此事,更不掺和那群文臣官吏。 其一,有武将对文官的历来不对路,其二,仅听皇帝圣谕的差遣。 青州与潍州交界处,驿道茶棚,三三两两围桌而坐,高谈阔论,上至朝廷下到江湖,无一人不精。 近几日青州知军府的“鸿门宴”更是茶余间聊不完的侃谈话资。 其中以异国江湖参局最为不满, 有愤恨,有敌视,还有旁观热闹。 茶棚嗓门最大要属中间那桌佩刀江湖客,大口饮酒,大口吃肉的议论。 “尽在窝里横,要是让我碰到异国那群不知天高地厚青年,管他如何身份家世,定让他血溅当场不可。” “人家个还有客卿职责,但也恢复半个江湖人身份,江湖人自然只追求修行。” 耶律鹤眼帘一抬: “听阁下的意思,单纯切磋问道?” 张子崖微微一笑: “有区别吗?阁下高调来此,不正是为了遇到像张某这样的莽夫拦路吗?” 契丹青年没解释更没反驳,只是灿灿一笑,一口饮尽杯中茶,缓缓起身,后边两人赶忙递上那杆大长戟,他微微一握:“庆国的江湖果然要比契丹有趣的多!” 随后看了眼留着小胡子,一身锦袍的偏瘦男子:“只是,你可能胜算不大!” 细若蚊声的茶棚顷刻间一片寂静。 “问上一枪便知晓!” 张子崖华丽锦袍一抖;单手拎着红缨枪走出茶棚,耶律鹤持长戟跟其后,余下江湖人见他两走出茶棚蜂拥而出,议论不休。 青州与潍州交界需经过一条弥水,又称弥河,此河流直通北海,故而鱼商货船无数,驿道来往客人更是不绝。 各色人群远远瞧见手持长兵利器的两青年对峙茶棚驿道草坪,来往行人主动避让,为两主角留足施展场地。 除了茶棚知情人,其余过往行人并未多惊奇,江湖对决、武林争锋,三五天不遇到十次也有八次,早已见怪不怪。 即便如此;依旧不泛爱凑热闹的人,卸下扁担箩筐,停足毛驴马车,烧上一口旱烟,或是找块干净的石板一屁股坐下,静观所谓江湖人比斗。 春日的阳光隐隐有丝发热暖意,耶律啸抖手掀开包裹长戟锦布,张子崖也立枪对峙。 春阳照在两柄长兵利器上刺目无比,当茶棚前的驿道草坪掀起两股肃然真气时,不知情的围观人第一次动容,脑海中不由闪过惊喜的期待,心中暗道,这才像江湖对决嘛。 嘭! 霎时间,明明相隔数米的两人,手中兵器一挥,卷起两股气浪,两两撞上宛如闷雷炸裂,将平坦坦地面轰出一个凹坑。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只瞧见两道身影似鬼魅般杀成一团,肉眼只得瞧见片片残影,红缨枪,大长戟‘当当’‘锵锵’碰撞无数,四处迸溅的真气更如炸雷,落在地面‘砰砰’巨响,留下大小深浅不一土坑。 围观人这才意识到,这两个青年是货真价实修道的江湖人,而非其他半吊子江湖仅会三两招式拳脚功夫,反应过来后,纷纷惶恐远离,生怕晚了被迸溅真气穿个窟窿。 围观人群仓惶四散,场中两人越战越烈,长枪,大戟,真气与火花飞溅。 真气滚滚,茶棚宛如海中孤舟,摇曳摆动不止。 两人已过数招,单手持大戟的耶律鹤突然后退止步,甩了甩握戟的大手,轻飘飘说道:“现在可以肯定了,你胜算全无!” 话必,他气势暴涨,长戟力劈而下,一道数十米的真气大戟横空砸下。 张子崖怒目圆睁,刚刚自己出八分力过招竟是他的试探。 他料想过两人会有差距,却不成想悬殊如此之大,单是这砸下的一戟,庆国青年一辈估计只有赵正立那样变态能硬抗了。 张子崖不得不双手持枪逆空挥出全身真气,而后闪身闭退。 然而他骤然发现,这一戟似乎无处避让,不论他如何闪退都直挺挺朝他袭来。 张子崖小胡子微抽,第一次露出溃败感:“悟出了大宗师境的道韵?” 若说宗师境的真气化形是蛮横霸道,那么大宗师境的法则道韵便是为那蛮横真气注入一缕灵魂,能引动大道中相同奥义为自己所用,悟得越透彻与大道共鸣越强,大宗师千里斩人头,御风而行踏空而止,便是对大道法则透彻的掌握。 宗师之内虽能真气化形,在大宗师眼里依旧是缺乏“灵力”的生硬蛮横招式。 这也是为何张子崖瞬间没底气的原因,穷途末路之际,他双手举枪,以全身真气硬抗这带有法则道韵的一大戟。 轰! 在众人意料之外,两位当事人意料之中,张子崖手臂生痛,双腿被一股无从抗拒的罡风砸入驿道夯土十多寸,一身华丽锦袍更被震的四分五裂,紧握红缨枪的虎口震裂溢血。 张子崖一口血到了喉咙未能喷出,最终卡在胸口,他只感觉双目脑袋眩晕,胸膛发闷。 “张壮士好眼力!这下信了你毫无胜算否?” 耶律鹤甚是满意自己恰到好处的一击,瘀血积在心口对伤势隐患自然更大,倘若想要逼出体外,没人运气点穴,单靠自己,唯有再给自己补上一拳一掌,即便最后喷出,那已然是重伤之躯。 当然,遇上真气浑厚,自己点穴逼出又另当别论。 衣衫破烂的张子崖边奋力拔出陷入夯土 的双脚,边苦笑:“那就让张某使完最后一枪,便是死,也无憾了!” 耶律鹤瞳孔微缩,没来由理了理脑袋顶上幞头。 残破不堪的张子崖双手将红缨枪重重插入地下,让其立在身前,他双手由轻到重拍击胸膛跟两手臂穴位,驿道晴朗朗的天空即刻乌云压顶,以张子崖的红缨枪为中心聚成硕大龙卷。 驿道四周围观众人惊的瞠目结舌。 耶律鹤第一次露出骇然震惊:“这是什么招式?” 后面随从赶忙提醒: “公子,切勿让他得逞,先发制人!” 耶律鹤反应过来当即单手提大戟,毫不遮掩杀机,朝那龙卷中心直冲而去,速度极快,残影成片。 张子崖抬头看了眼已经聚成一半的红缨枪,下方还有半截枪杆在虚影当中,若是成形足有数丈之高,将那杆真实红缨枪包裹其中,两杆枪的红缨同步摇曳,即便只有半截,也出现破天之势。 张子崖握住枪身,那虚空中真气长枪也随之而动,此刻的张子崖宛如手持神兵的仙人,周身飘动的破烂布条都显得极富神韵。 锵! 正当他准备主动迎击最后半枪时,一柄紫色长剑划破虚空插在两人中间。 紫气腾腾,寒光凛凛。 “让我来试试!” 声音好似从天尽头传来,很平静,很年轻,还很好听!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七章,画蛇添足 音落身现,众人视线镜头一位粗麻粗布身影似鬼魅般几个闪现停顿即达近前。 俊逸面容浅带微笑,给人一种春风中又遇春风的舒意。 他在众多目光下缓缓走向那柄插在地上的紫剑,看了眼衣衫破烂成条的偏瘦小胡子:“本道在江湖没几个朋友,初在蜀地有幸结识了几位,不幸死了俩,你我谈不上相知,一路同行北上,历经险阻倒有别样情义,如今你出江湖,是随他人那般为本道这块“宝藏”而来,还是为磨练己身游走江湖呢?” 张子崖不知是被他恐怖行进速度震住,还是被话语勾起两人往事,竟然短时间愣神忘语。 粗麻粗布青年也没等他回答,轻轻拔起紫剑,转向另一边持大戟的契丹耶律鹤,唇齿微笑,但却有些冷:“阁下是否太招摇了些?” 论面容,两人悬殊天地,论气质,不分伯仲。 契丹青年耶律鹤不答反问:“赵道长,你我在王家府邸已有接触,只是阁下似乎很低调,甘愿为那大理公主当扈从,岂不白费了你那凌云俊逸之貌,艳绝同代之能?大理国没雄心壮志,赵道长无法施展才能,既然在庆国不受待见,不妨跟随本公子为契丹王效力?” 赵正立嘴角上扬: “阁下是来挖墙脚?” 耶律鹤一笑: “契丹国尊重强者,崇拜强者,比起崇文压武的庆国来说更适合阁下。” 赵正立用粗麻大袖擦拭紫剑捎带的些许泥土,不急不缓道:“时下不才,本道没什么远大志向,庙堂如今是待不进去了,若是应了阁下邀请,怕是这片江湖也无栖身之所了。” 耶律鹤放低姿态邀请未果,宽衣窄袖一挥,大戟一跺: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骤然翻脸让不少人没反应过来,唯有契丹两个扈从目色兴奋,因为这才是他们契丹天骄应有的气概。 赵正立抽出木簪束起长发: “那就让本道领教一番契丹双龙的长戟!” “呼!” 耶律鹤首发置人,真气暴涨,拖着长戟蛮冲而来,速度极快,让寻常看客眼前一花。 赵正立毫无怯意,目光炯炯,周身真气节节攀升,快速拔出手中紫.阳剑,紫茫一闪,剑鞘直袭迎来的耶律鹤。 嗖! 耶律鹤速度不减反增,轻微偏头,剑鞘从他幞头擦身而过,重重插在地面,他已然临近赵正立十步之内,挥臂抡起拖着的长戟,在空中画个圆弧重砸而下,真气腾腾,赵正立似鬼魅般横移避过长戟。 嘭! 大戟应声落下,尘土滚滚,长戟深深啄入土中,赵正立挥长剑顺戟杆横剔手柄,“当!”耶律鹤一掌拍在戟杆,发出金属脆响,生生震开赵正立长剑。 “呼!” 耶律鹤单脚踢在戟杆,长戟曲钩与尖锋带起尘土无数,顺势横刺。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赵正立不敢硬碰,凌空跃起避开长戟横刺,手中长剑立劈而下,真气集于紫.阳剑,剑鸣嗡嗡作响。 蓄势一剑;耶律鹤同样没硬接,他双手持长戟,似龙卷风一般贴地旋转来到赵正立身后,长戟尖锋直刺那粗麻粗布的后背。 “咻!” 无法临阵收剑的赵正立,猛然扭身弹指使出一记《烈火摄魂指》,耶律鹤好似早有所料,在同一时间拍出一掌,一指一掌的真气在半空碰撞爆炸,长戟已然近赵正立十寸距离,只见他身体不受重力影响的横移半步,手中长剑斜劈而下。 “噌!” 耶律鹤大惊;身体后仰贴地滑行,凌厉一剑与他脑袋毫厘之间擦过,但那原本整洁光鲜的幞头被一剑削掉三分之一,造型未坏,气势明显弱了半分。 他收长戟后退数米,摸了摸被削掉的幞头缺口,依旧心有余悸:“凌空虚度?” 若是再慢一息,估计掉的就不再是幞头了。 赵正立扛剑歪头想了想:“这个名字不错,很贴切。” 此技法正是他随碧家姐妹身上习来,虽然没两姐妹那般轻飘自如,在紧要关头还是能带来些许帮助。 赵正立整肃身形:“阁下是要拼生死,还是论高低?” 耶律鹤斗志再起,长戟主动戳来,带着滚滚真气:“高低有何用?自然是非死即伤,才能用尽手段!” 旁观的看客此时已远避驿道茶棚方圆数里开外,唯有一杆红缨枪的张子崖离两人百十来米,痴痴望着两人一招一式的打斗,固然零散,却处处透着杀机,真气更是内敛进每一招式,稍微挨着必定皮开肉裂。 赵正立从未托大轻敌,方才两人虽然看上去简单切磋数十招,实则费了不少真气跟心力。 此刻;见他来势更凶,自然凝重无比,这一战注定难以善了。 赵正立屏息静神,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眼神渐变肃冷,杀意层层攀升,环绕周身的真气近乎化形割裂虚空,他立剑轻喝一声“杀!” 整个人与剑都被紫气包裹,形成一柄巨大化形长剑,两道残影顷刻间碰撞。 “轰!” 旁人只瞧见两团毁天灭地光束交织,好似两颗彗星相撞,爆炸覆盖方圆数百米,气浪卷席着尘土汹涌扩散八方。 旁观看热闹的人群一退再退,依旧被这股气浪掀飞大片,少数功底深厚的勉强稳住身形,不过同样被横推数米。 惊骇惨叫一片。 待众人狼狈整理衣衫重新眺望,那两道身影似仙人般屡屡交锋,迸溅的真气如九天神雷,使之山石草木尘土炸裂粉碎。 寻常人早已生出敬畏:“这怕不是仙家手段吧?” 武道之人更是满目憧憬:“仙家手段岂是我等凡俗所能观望?他们仅是在宗师境悟得一丝法则道韵,便是如此也让吾辈望尘莫及啊,观两人年岁气血异常旺盛,迈入大宗师境已是板上钉钉。” 就在此时,驿道上空出现两股无形威压,只叫人生出跪地叩拜冲动,张子崖立红缨枪闭目,任由两股威压冲刷己身,他在细细感悟两股道韵。 巅峰高手对决,旁观者面临殃及池鱼大风险之余,还伴随大机遇。 显然不少江湖人都意识到这一点,纷纷领略感悟道韵。 驿道上两人已交手数百,战到癫狂白热化,招招凶险,真气层层叠加。 晓是两人有意避让,还是那茶棚坚固,尽然在滔滔真气卷席下摇摆不倒。 “锵锵锵!” 数千柄化形剑气覆盖诸天,随赵正立手中紫.阳剑同步斩下,耶律鹤手中大戟好似有劈天之威能,逆空斩出数十丈长真气长戟,将满天化形长剑尽数斩断,余下零散被他霸气挥拳震散。 两人都打出真火,披头散发,双目腥红,预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赵正立续足真气,又斩出一记《重阳九鼎剑》,重重叠加的剑气让耶律鹤眼皮狂跳,由于剑招来势迅猛,他只得边退边被动硬抗,再则,悟出了道韵,被大道法则锁定,也是避无可避。 除非从大道法则上碾压对方,而两人境界都在伯仲之间,寻常武术招式跟法则威压都不相上下,拼的只有技法与真气。 赵正立斩出的《重阳九鼎剑》前三式皆被耶律鹤稳稳挡住,中间三剑他双臂微麻,震退一丈有余,双脚在驿道留下深深划痕。 第七剑重阳七伤,第八剑八方归鞘,每一剑都被动震退丈余,双手十指血流不止,他咬紧牙槽,唇齿间被鲜血浸染,面部狰狞,眼神亢奋。 第九剑重阳问鼎终是没使出来,耗费真气不说,若是被耶律鹤硬抗下来,他自身真气不足;届时就身处险境了。 耶律鹤踉跄站稳,诡异笑着舔舐了嘴唇鲜血:“你这块磨刀石让本公子很满意,能让本公子出十分力的你是第一人。” 说完,他筋骨暴涨,“噼啪”作响,那杆长戟在他手中似灵蛇缠身般挥舞,真气随之旋转,仅仅数息时间,形成一条龙卷游离周身,龙卷随着长戟旋转,长戟随着耶律鹤手臂挥舞,速度越来越快,隐隐听见似龙似蟒的吼叫,那真气龙卷应声蜕变成蛇头蛇身,却生出利爪,模样三分似龙,七分像蟒的异物。 凝聚时间仅用了三息不到,期间赵正立挥剑斩出两道剑气,皆被游离在他周身的龙卷吸食吞并,徒做嫁衣的助长它快速成型。 粗麻粗布的俊俏公子 干咽唾沫,他感觉到了死亡气息,没想到耶律鹤真气竟如此浑厚。 “吼!” 一声似龙似蟒的吼叫响彻驿道上空,耶律鹤长戟直指赵正立,“化龙!” 似龙似蟒异物咆哮奔袭而出。 赵正立心中骇然,表面依旧强装镇定,冷哼一声:“画蛇添足!” 引得远处瞠目紧张的众人不禁噗呲一笑。 赵正立此刻凌空跃起,持剑主动迎上那条龙蟒。 “他这是要屠龙蟒?” “好气魄的身影!” 然而让众人诧异的是他跃上半空后竟然变身三个,且三人无比真实。 “天啊!乱臣遗子真会分身术?” “传闻他是从汴京儒学苑的真气化物得到启发,而后改良的真气分身!” “天资如此卓越,难不成这乱臣遗子真是天人转世不成?” …… 三个赵正立从三方袭杀,中间一人对上真气龙蟒,另外两个直袭耶律鹤本人。 耶律鹤同样诧异,他听闻过赵正立会分身之法,本以为熬战许久,将他真气消耗了七八成无法施展此技法,而眼下居然一气呵成,速度更是快到让他咋舌。 “轰!” 中间的赵正立与那条龙蟒一碰即散,龙蟒落在驿道山上间,直接将其夷为平地。 “噌噌!”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挥剑斩下的赵正立转瞬即达,难分对错,杀意滔滔,耶律鹤本能扭身抬长戟抵挡速度最快的一个,奈何那一剑竟如鬼魅迷幻,一触溃散,他大惊,抬掌往后拍去。 “嘭!”一掌落空。 “噗!”在同一时间一柄长剑刺破他胸膛华丽锦服,鲜血浸湿大片窄袖衣衫,他顺着胸膛紫剑俯瞰,一张俊美白皙面孔还保持着贴地仰身斜刺,鲜血顺着剑刃染红他半只粗麻衣袖。 耶律鹤怒目圆睁的抬掌拍下。 赵正立抽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闪过。 “嘭!” 怒目一掌直接将赵正立前一秒停足地拍出十多公分深的手掌印,耶律鹤见一掌落空,单手按压胸膛伤口飞退,赵正立持剑紧追。 这次交手他占了技法的便宜,若真是硬碰硬,他自己也没把握胜算,眼下梁子结上了,趁耶律鹤重伤,自然斩草除根最好。 不远处张子崖见势也毫不犹豫提枪围堵。 “公子!” 耶律鹤两位随从更是不惜拼命赶来护主。 “契丹的双龙估计要变独龙啰!” 远处一声幸灾乐祸嗓音传来,很悦耳,一袭白衣裙,飘飘如仙。 赵正立仰头,来人正是大理公主段潇潇。 “道长!总算找到你了!” 另一声发自肺腑的急切妙音也隔空响起。 “阿弥陀佛!小僧就知道跟猫找猫,跟狗找狗,跟着碧家施主找宝库!” 两声惊呼:“你这坏和尚居然跟踪我姐妹俩?” “果然还是庆国江湖热闹,不知往后几十年还有没有如今盛状,老鹤,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让你低调些,低调些,被捅了这下老实了吧!” 远处一位星眉明目的翩翩公子手持折扇,如闲庭信步般在山石花草尖借力而行,步伐极慢,前行速度却极快,每迈一步身后皆是残影一道。 “《幻天罡步》果然名不虚传!让我追了一路!” 又是一道身影赶来,腰悬雷电闪烁的长腰刀,踏虚空的步伐潇洒飘逸。 赵正立望着接二连三赶来的各地各国天骄一阵头大,暗自纳闷:“刚刚打斗动静很大吗?”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八章,为什么出家 驿道上停足观望者人山人海,三成的过路寻常人,七成的闻声赶来江湖人。 齐齐观瞻围望江湖年轻一辈历史性的一刻。 赵正立隔空取回剑鞘,剑归鞘,脚停足,眼下局势骤变,今日注定无法抹杀耶律鹤。 那手持折扇,星眉明目的青年稳落耶律鹤主仆三人身边,而后收折扇,在耶律鹤胸膛唰唰连贯点穴,为他止住不断溢出的鲜血。 耶律鹤一改高傲模样,萎靡拱手道了声:“多谢蔑堂兄!” 两个扈从更是跪地叩拜谢恩,比救了他俩爹娘还感激涕零,若自家公子出了差错,他俩也注定无一日可活,毕竟他是契丹大国师之子。 一袭白衣飘飘的大理公主轻身而至赵正立身旁,绝美面容透着古灵精怪表情,上下不断打量蓬头垢面的粗麻少年。 赵正立被美人榜第二甲的佳人盯得发毛,他见招拆招,瞥了眼那绝美女子:“看什么看,没见过俊逸美道士吗?” 平日聪颖古怪的公主难得露出痴女样:“二流子,你是真悟得了法则道韵?” 赵正立眼帘一抬,将她婀娜身姿尽收眼底,最后落在傲然胸脯上,不经意吞咽了口水:“本道乃天人转世,旭日飞升都是迟早的事,悟得区区道韵算什么?” 段潇潇公然挺了挺胸脯:“你这转世天人似乎很好色啊?盯着本公主胸脯看啥?就不怕我塞了棉花?” “……” 自认为脸皮够厚的赵道长硬是甘拜下风。 挎腰刀的陈逍遥似幽灵般出现: “你俩都在聊什么虎狼之词呢?” 赵正立老脸一红:“许久没跟公主见面了,交流交流感情!” 段潇潇邪魅一笑:“做本公主随从,往后天天可以交流感情,还是贴身随从哦!” 说完不忘意味深长抛出媚眼,便是悟得一丝法则道韵的赵正立心中不免一荡,一旁的陈逍遥着实看傻了眼,鬼使神差蹦出一句:“能否多我一个?” 两人巴眨巴眨眼睛,赵正立还没反应过来,大理公主一拍两人肩膀,豪迈说道:“可以!本公主通通收下!三千男宠又添两员了!” “……” 众多异样目光向三人投射而来。 届时;两位腰悬细剑的锦衣女子快步凑拢,一个沉稳端庄,一个俏皮灵动,这才打断三人尴尬气氛。 当然那绝美的大理公主似乎并未觉得自己尴尬。 然而;其中看上去机灵俏皮的女子突然问身旁端庄沉稳女子:“碧柔姐姐!什么是男宠啊?” “……” “碧玉,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道长安危吗?如今找到了,怎么反而不着急了呢?” 赵正立早已注意到两姐妹,一别数月,两人身材愈发凹凸饱满,肤色也白净细腻不少。 碧玉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集中到粗麻粗布且蓬头垢面的男子身上,她鼻梁一酸,眼眸水雾弥漫,哽咽:“道长……” 原本的千言万语一时间竟无从说起,只觉得瞧见这张俊逸白皙的脸心中无比踏实,短时间驻足,也不顾他一身狼狈,一个飞扑抱住。 赵正立脑袋一片懵,只感觉香风扑鼻,两团软绵绵紧贴己身,很舒坦! 陈逍遥傻眼,狠不能取而代之! 腰佩细剑的端庄女子眼眸闪过一丝羡慕。 最震惊当属大理公主,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写着吃惊,用大理方言木讷喃喃:“果真是个二流子,不知祸害了好多纯情少女!” “阿弥陀佛!乱臣遗子还不就地伏法?” 又来一位半百僧衣和尚,他披着僧袍;施着佛礼;口念佛号,锃光瓦亮脑袋唯有下巴留着灰白胡须,随风轻轻摇曳。 早先跟踪碧家姐妹的青年和尚赶忙上前施佛礼:“慧云师伯!”随后将手指向被一位俏丽女子紧抱的赵正立:“此贼子便是在青州银山镇斩断肖师伯臂膀的刽子手!” 碧玉抬起颈项,抹了把眼角真情流露的半滴泪水:“死秃驴闭嘴!” 半百的僧衣和尚扫了眼跟女子粘成一团的粗麻粗布身影:“阿弥陀佛,有伤风化,真是有损青城道庭之声誉!” 赵正立旁边陈逍遥赶忙提醒:“此人是北少林慧聪方丈和那被逐出少林的肖景园两人师兄,法号慧云,修为虽没师弟慧聪那般天赋,但佛法造诣扎实高深,听说如今离大宗师仅半步之遥,前些时日,江湖传言说北少林慧聪去了京城一趟,出京城与五大家族的杜家杜乔同行了一段路,而两方势力都与你有过节,此刻见到慧云,估计北少林铁了心要掺合到底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你若真是乱臣遗子,北少林掺合也不奇怪了。” 赵正立疑惑望着他,静等下文。 “当年你那位侠义父母,在南北少林纷争当中选择了南少林……” 赵正立眼眸一瞥:“本道斩一臂的秃驴早已出家北少林,与他北少林有毛关系,北少林几个老秃驴六根不净的借此掺合罢了,一群假正经的秃驴罢了,本道有何惧哉!” “咳咳!” 不远处传来几声干咳,赵正立寻声望去,是一位怀抱木禅杖的青年和尚,赵正立自是认得出他是蜀地大佛寺的苦僧明悟,赶忙摆手:“没说你啦!等本道有了空闲,迟早让你还俗,找三五个漂亮女人天天帮你暖被窝,比你天天念经舒服的多!” 怀抱木禅杖的明悟也不生气,只是苦笑做回应。 “藐视佛祖,口无遮拦,身不检点,老衲今日便替已逝的青城天人教训一番你这孽徒!” 慧云大师闻言率先动怒,袈裟无风自浮;单脚跺地,一股真气穿土而去。 “虚假和尚,也敢妄抬身段与恩师比肩,便是你家佛祖来了也不够格!” 赵正立单手探掌,引得道韵嗡嗡共鸣,直接将地面来势迅猛的真气拆解。 而后赵正立果断还击一掌,“哗!”刹时间宛如天威降临,转眼即达慧云大师眼帘三步前,他大为震惊,没想到此子对道韵掌握如此娴熟,好在他自身功底扎实,从技法力量上有压制之效。 认识赵正立的皆是一脸惊容,数月未见,随意抬手就有道韵显现,这还是宗师境的家伙? 便是在京城输了半招的苦僧明悟,此刻也不免露出灰心。 赵正立缓缓推开依旧紧抱自己的佳人:“今日本道就要看看念了一辈子经书的老秃驴,有几斤几两!” 张口闭口被叫“老秃驴”,让慧云险些气炸:“乱臣遗子也敢狂妄,今日你这百万金,世袭侯,主动送上门,老衲接下了!” 数百江湖人这才想起赵正立脑袋话之余陈逍遥已然动身,化作一道残影靠近青年觉悟和尚,觉悟也果决捏金刚拳迎接,两人赤手硬碰,一掌一拳交战成团。 远处一直观战的吐蕃穆蔑堂与契丹耶律鹤,眼神交替闪过一丝冷笑,这种内耗,他们最喜欢看见,坐收渔翁之利也不过如此吧? 就当两人预谋是趁机偷袭,还是继续等,忽然一根铁禅杖插在穆蔑堂身前。 “听说你娘很痛恨庆国前唐朝,所以给你取名“灭唐”,那你知道我为何出家吗?” 平静的嗓音当中克制着一股最原始的怒气,好似那种无从描述的入骨血仇。 耶律鹤跟穆蔑堂寻声望去,是个青年和尚,模样倒是过得去,可那张脸看上去比黄连还苦! 大佛寺明悟僧袍猎猎,缓缓迈步,语调平淡,好似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但他眼神已经开始变得凌厉,寒若冰霜! “因为贫僧同样恨吐蕃人,他们虐杀了贫僧儿时的村庄,残害了养育贫僧的爹娘,唐朝已灭你寻庆国仇,吐蕃未灭,贫僧怎能忘?,这一禅杖你是接还是不接?”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七十九章,那一抹微笑 穆蔑堂摇着折扇扫了眼近前木禅杖,又朝苦僧眺起剑眉,纨绔公子的不屑语气: “这根铁棍子让你如此自信?” 随即挥扇以真气将木禅杖拍飞,木禅杖在真气加持下疯狂旋转,直袭缓步走来的青年苦僧。 “当!” 明悟伸手一把抓住禅杖,细观之下,握禅杖的手掌有两股真气撕扯。 他五指一紧,将禅杖重重跺地, “咚!”的一声巨响,入地三分,溅起阵阵尘土,原本附着木禅杖的真气也随之溃散。 “这和尚有点意思!” 穆蔑堂一剑步跟上,手中折扇代剑直刺,真气在扇子与手臂环绕。 苦僧明悟嘴角冷笑,纸制折扇能与他钨钢陨铁硬碰? “锵!” 两物相撞,竟然擦出金属声响,折扇在真气加持下未损分毫。 和尚苦脸闪过一丝兴趣,能将真气拿捏如此精准,在同辈也属拔尖儿。 他身形未停,以禅杖长度优势旋转横扫,强大真气卷席尘土随行,穆蔑堂跃空翻身闪过,开折扇旋转抛出,好似飞刃一般直袭明悟和尚颈部,青年苦僧收禅杖撑地后仰躲过,折扇在空中划个弧度返回,苦僧以杖缠绕折扇旋转,为其续上真气抛回。 唰唰 穆蔑堂见回来的扇面续满杀气微微冷笑,抬手以掌力将扇子禁锢虚空,真气腾腾的虚空开始隐隐出现法则道韵的共鸣,喀喀两声,便将苦僧附着折扇的真气击溃。 江湖人皆是一脸震惊:“那吐蕃穆蔑堂也悟得了法则道韵?” “那苦瓜脸和尚怕是撑不过几招了!” 苦僧明悟没任何言语,仅是浓眉微皱。 穆蔑堂单手抓回折扇,轻抚煽动,如得志绔少那般傲视一眼苦僧,将早先那句重复道:“那根铁棍还能让你自信吗?” 说完他收扇,凌厉一指,一道洞穿虚空的道韵真气直射苦僧。 这一指明悟接不住,躲不掉,当即念佛咒,以金钟罩护身,符文密布,金光璀璨。 “咚!” 那股道韵真气击在金钟罩上发出震耳欲聋钟鸣声,钟未坏,但却裹挟苦僧倒飞数丈距离,倒飞之余僧袍明悟不慎溢出半口肝血,口中诀咒散,金钟罩随之溃散。 他踉跄着地,以禅杖支撑才稳住身形不倒,单手礼佛,默念佛咒稳住溃散真气。 他终是在大道法则吃了亏,虽有负伤,但不重,苦僧明悟擦拭嘴角血渍,眼神决绝战意愈发盎然。 穆蔑堂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在他倒飞瞬间,折扇代剑,竟然噌的一声发出剑鸣,原地只瞧见一道残影杀向踉跄着地的僧袍青年。 两人交手不过十招,穆蔑堂折扇宛如飞刃,在法则道韵加持下割向明悟手腕,被法则锁定苦僧自是无从闪躲,只得将禅杖在手腕挽花,以此护住手腕。 “锵锵!” 火花四溅,明悟和尚只感觉手腕承受万斤利刃,手中禅杖不受控制脱手,穆蔑堂此刻一脚朝他胸膛直踢而来,他以另一只手抵挡,依旧被一脚踢退数米,身形不变,双脚吸地,生生划出两条长长脚痕。 “嗖!” 穆蔑堂再抛飞折扇割杀,道韵连连,如上苍之劫,让人无从遁寻,与早前抛折扇天壤区别。 此刻的苦僧手无寸铁,不得不再以金钟罩强力护身,抱着殊死一博。 “嘭!” 然而当飞扇即将袭来时被一道富含法则的指力拦断。 回首望去;施展者正是粗麻粗布的赵正立,不知何时开始;他竟然被三人围击,除北少林慧云,还另有两个实力不俗的中年江湖人,三人皆在宗师上品巅峰,唯赵正立在宗师中品巅峰,他仅靠悟得那丝道韵便在三人合力之下游刃有余,掌握全局,紧要关头还为苦僧明悟出手解围,可见大道法则之威能。 穆蔑堂收回折扇,瞧了忙得不可交的粗麻背影: “哼,逞能!那便让我送你一程!” 说完他续满道韵真气将飞扇投向交战的赵正立,后者顿感背脊发。 碧家两姐妹焦急惊呼“道长小心!” 那粗麻身影扭身集结全力劈出一青城剑。 “嘭!” 剑与飞扇碰撞,也是两道法则碰撞,刺目真气爆炸席卷方圆数百米,刹那间虚空都为之颤抖。 穆蔑堂见一招未果,舍弃苦僧一步跃空,以双掌代刀,聚成一柄冲天刀刃,立劈而下:“死吧!” 赵正立杀出了肝火,一剑横扫逼退慧云三人,扭身蓄力斩出数十丈长的《紫.阳灌顶》,一刀一剑,预有斩灭一切之气概,恐怖真气与两股交织道韵让众生生畏。 远处慧云三人脸色惨白,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原来赵正立至始至终都未出全力,而是拿他们三个宗师上品巅峰当磨刀石练手,这一剑若是朝他们砍来,三人自问是接不下! 真是后生可畏! 眼下吐蕃穆蔑堂出主力, 慧云和尚三人互看一眼上前协助。 霎时间粗麻粗布的身影被四人围击,手脚并用,残影片片,他以一人之力硬是跟四人战成平手。 细观之下,发现赵正立周身青筋膨胀,气血翻涌,白净的脸也变得通红,那是他身体真气运转到极限的效果。 碧家姐妹本想抽剑帮忙,奈何近身不到数十米就被强大冲击波震退而归。 两人小宗师巅峰修为自然不在一个层面。 苦僧眼含不屈,运气提禅杖杀入其中,好似魔僧一样。 远处一袭白裙的大理公主在场外来回渡步,始终缺个出手理由,忽然一道残留真气余波袭射脚下,溅起尘土碎石在身,那仙姿国色的面容惊叫一声:“哎呀!当本公主好欺负吗?” 说完她抬手便是一掌拍出,直取混战四人的吐蕃穆蔑堂。 然而她那一掌在穆蔑堂三寸之外无形溃散,他侧头露出一丝谜之微笑,气的那位美人榜第二甲的佳人银牙直磨,双脚直跺。 随即她使出十层力道再拍一掌,“嘭!”的一声在半空被拦截。 “公主殿下若有雅兴,让在下奉陪切磋几招如何?” 循声望去,契丹耶律鹤身后一位交叉窄袖衫的随从迈步走出。 “碍事儿的奴才!” 段潇潇扫了眼契丹耶律鹤,不予理会的挥出一掌,那随从率先出手,逼的段潇潇被动接下挑衅,她白裙翩翩杀去。 “锵!” 一杆长枪直插两人中间,红缨摇曳:“把他交给我!” 沉稳而又续满杀意的嗓音传来,正是一直感悟道韵的张子崖。 “真是热闹啊,真是热闹,本公子好似没来晚吧?” 远处阵阵马蹄声中传来悠悠闲闲嗓音,三五骑马匹后跟着数百软甲兵卒,为首那三分俊俏七分威猛的男子正是青州知军王崇礼儿子王丰。 他旁边几骑分别是萧太傅的绔少嫡孙萧世子,玉面桃花,锦衣华服,好不纨绔。 另外几骑也是同样的将种膏粱子弟,有河东路统帅葛洪亮儿子葛霄锦,河北路张知隆儿子张甸。 另外一骑是个蓬头老者,不见其貌,八成是某位绔少家的江湖客卿。 王丰大手一挥,浓眉竖立:“集结方阵!拿下乱臣遗子,契丹吐蕃两国一个不留!” 后方数百软甲兵卒十人一小队,百人一列阵,迅速成形,口中轻喝“杀!杀!” 士气在一声声轻喝之中攀升凝聚,兵卒眼神愈发热血,士气在阵型上空凝聚出一股与众不同的真气威压,在缓缓成形,是一头爬卧的狮子。 数百兵卒结三阵,上空士气现三狮! 它微微睁眼,一股使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显露,让在场人心中一惊! “好强的士气。” “醒狮阵?” 忙到首尾不顾的赵正立都忍不住扭身观望,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兵卒阵法。 人众胜天,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渺小微弱的寻常人集结成势也有逆天之威。 难怪老皇帝当初覆灭十国敢豪言“任凭世有无敌仙,降落凡尘皆斩遍!” 这才几百软甲兵卒集结的方阵便恐怖如此,若数十上万结阵,天人之上赵正立不清楚,但天人以下肯定不够看。 试问拥兵数十万,几人敢一战? 局势大变,他必须速战速决。 此刻最紧张莫过契丹吐蕃的江湖人,因为那三分俊七分狂的青年放言“一个不留!” 赵正立晓是这两天听太多索取他性命之类的话,任凭排兵布阵的架势如何骇然,依旧不紧张,然而已经有人为他担心了。 早先碧家姐妹见他胜券在握也仅是捏一把汗,而眼下王丰让兵卒结阵,两人当即第一个站出来拦路。 两人细剑一抽,敌视八方,娇喝:“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真有本事一对一跟道长对斗!” 那蓬头散发老者发出嘲笑:“哈哈哈,想不到仅存的两个碧华剑宗女娃娃还是如此天真单纯!” “碧华剑宗只懂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两道倩影抬剑预要冲进阵法搅乱,老头拢袖的枯手屈指微弹便将她俩击飞数米。 与此同时,三个醒狮阵齐齐朝前跃进,变换阵型,上空爬卧的狮子缓缓起身,摇晃抖动旺盛皮毛,活动慵懒筋骨。 阵型再变,三头狮子瞬间兽性狂躁迸发,兽眼猩红,仰头狮吼震耳。 三声狮吼震荡天地,原本疯狂摇曳的茶棚终不堪重负,被震的四分五裂,茶棚老头在废墟哭的肝肠寸裂:“老朽的茶棚没啦!茶棚没啦,一家老小怎么活呀!” “吼~” 兵卒醒狮阵型又变,三头雄狮踏虚空冲向交战众人。 “锵!” 赵正立第一时间朝吐蕃穆蔑堂斩出一剑,借助冲击力远退,其中一头雄狮顷刻间冲到穆蔑堂身后,他无暇顾及乱臣遗子小心思,扭身聚全力以折扇代刀砍出具备法则道韵的凌厉一击。 “噗!” 一击之下,竟然生生斩伤雄狮前腿,它巨疼嘶吼一声,猛扑向前,隐隐可见伤口有金色血迹流淌,滴落空中而消散,那头雄狮也失了一缕灵气,不过仅是微乎其微的变化,它抬起另一只前爪拍击,预要将斩伤它的渺小人类怕碎。 “砰砰砰!” 一人一兽搏斗数个来回,穆蔑堂自然不肯让赵正立闲着,将猛兽主动朝他引去。 彼时的赵正立刚与北少林慧云老和尚硬碰一掌。 噗! 只瞧见僧袍慧云似断线风筝那般喋血倒飞数丈,这一掌赵正立使出了十二分力,且有他一丝大道法则,慧云自然不敌。 “锵锵!” 赵正立一掌击飞老和尚后又朝靠近的一人一兽递出两剑,斩出两剑再次接着冲击余波后退,直直锁定跟苦僧明悟交手的两位江湖人,动作行云流水的连贯,一气呵成。 那两位江湖人瞧了眼杀气腾腾的粗麻青年,又瞧了瞧早先与他对掌被击飞的北少林高僧慧云。 “撤!” “跑啊!” 两人几乎没任何犹豫,扭身各逃一方,都知道这乱臣遗子起了杀心,他悟得了一丝法则道韵,两人自然不敌。 驿道上留下一脸懵的苦僧。 然而赵正立又岂能放两人全身而退,他近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斩出两剑,剑芒长达数丈,生生将远遁数百米的两位江湖人从后脑勺立劈两半,血溅当空,让在场人触目惊心。 在同一时刻,赵正立后方也有一记恐怖道韵真气袭来,让在场人惊恐万状。 赵正立闪躲已是不及,收紫·阳剑在后背挽花抵挡,剑芒瑟瑟,真气滚滚。 “嘭!” 任凭他如何蓄势真气,被震退数百米,落入兵卒阵法当中,远处三分俊俏七分魁梧的王丰朝天尽头袭来真气的方向浓眉一皱。 粗麻粗布的青年在醒狮阵左右突围,他好似一头古兽,横闯直撞,阵法被搅得连连改变。 “道长……” 碧家姐妹见此奋不顾身跟着冲进阵法,三人在阵法左右横杀十数兵卒,生生将阵法撕出一条缺口,兵卒折损;上空士气凝聚的雄狮也跟着受创。 “好胆!” 远处一直观战的王丰见阵法折损,赶忙跃下马背,一个箭步上前补齐缺口,困住赵正立三人的同时;也让半空雄狮振作。 契丹吐蕃几人见赵正立无意举动寻到阵法薄弱点,都齐齐杀入阵法当中,左右突击,闯的阵法在溃散边缘接连变化,士气受到干扰,让那凝聚的雄狮也大打折扣。 另外几名将种嫡子也赶忙出手填补阵法空缺,那蓬头老者更是一马当先,所展现的实力在宗师巅峰水准。 “咻!” 早先隔空一击的天尽头又袭来一道真气,恐怖的大道法则之力直射醒狮阵法突围的粗麻青年,这一击速度极快,好似穿梭虚空而来,让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赵正立只听见后背碧柔惊呼一声“道长,当心!”。 同一时间传来“噗呲”一声,只感觉一股热流喷涌在后背,伴随着阵阵血腥。 碧玉撕心喊道: “姐~姐!” 赵正立木讷转身,瞧见那婀娜身影无力倾倒,苍白脸颊对他用力挤出一抹微笑,而后缓缓闭眼,口中血流不止,浸染胸前大片锦绣裙衫。 “碧~柔!” 赵正立顺势将其揽入怀中,脑袋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他舍命,还是个女人。 碧玉上前颤抖哭腔着音:“碧柔~姐~姐!” “啊~!” 赵正立一左一右裹挟两姐妹,似蛮龙出山,冲撞出百十人的醒狮阵,强大真气比护甲还坚硬,震退兵卒劈砍而来的各种利器。 “噗噗” 他终究不是无敌,被砍数十刀,王丰找准时机还给他肋骨来了一掌,一路撞飞兵卒阵法的同时,自己也喋血不休。 出阵法他测底体无完肤。 目睹一切的碧玉更是哭成泪人。 “呜呜~道…长!” 那血人停足驿道一片空地,快速集结真气点穴,再强行输入真气续命,小宗师被强大道韵一击,没当场暴毙已是奇迹。 那娇弱身躯筋脉俱损,心跳一次比一次薄弱,赵正立心口莫名拥堵,鼻梁奇怪发酸,哽咽道:“怎么这么傻!” “咻咻!” 几乎在他停足的同一时间,四周数道真气袭射而来,赵正立身形不移的接连硬抗,只为真气更稳定续命,怕一不小心震乱刚理清的碎裂筋脉,并将袭击碧玉的真气一并牵引到己身。 “噗噗噗!” 他接连喷出三口血,面色涨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乎的人接连喋血,让碧玉撕心裂肺到无声,喉咙更是悲伤到嘶哑。 赵正立强行注入最后一缕真气,再次快速结印点穴,那浑身是血,苍白无力的美人总算缓缓闪动了眼眸,好似费力撑起重如千斤的眼皮。 “道…长!碧柔…没事!…” 细若蚊声语调比利刃还尖锐,生生扎进赵正立心尖,让他眼角划出两滴泪水,仿佛比岩浆还炽热,灼伤的双眸血红。 “咻!” 远处那富含道韵法则的真气再次袭射而来。 赵正立堪比魔王转世,抬剑斩出近乎与之媲美的法则道韵。 “嘭!” 宛如彗星炸裂,余波横空震荡,扩散四方的阵阵真气涟漪璀璨夺目。 他掏出五师兄崔成江赠予的丹药,散粉,恨不得一股脑全让性命垂危的碧柔吃掉,紧要关头还是碧玉制止,他这才清醒。 “死也有美人作陪,你该知足了!” 远处悠悠荡荡传来苍老嗓音,视野尽头一米粒大小黑影快速放大,直至一道黑儒袍映入眼帘。 赵正立后牙槽都险些咬碎:“杜~乔!”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章,地上人,天上仙 春风拂山岗,暮色百花残。 青州与潍州的弥河之畔,数十丈之内万物残败恹恹。 场中战势燃眉焦灼,浑身浴血的粗麻粗布青年怒视着踏空而至的黑儒袍老者,他凌空而立,阵阵法则道韵环绕黑儒袍,将他与凡尘拉开距离,俯视那血人疑惑:“上次受老夫一掌居然挺过来了?” 很快又好似打量菜板上的肉:“放心,老夫尽量让你死慢些,这样世人才会更深刻记住得罪杜家的下场!” 嘭! 杜乔说完没丝毫懈怠的大袖一挥,赵正立还未来得急反抗,便如苍蝇一般被拍飞近十丈,轰然落地再滑数丈,口鼻间鲜血喷涌不止,衣衫旧血未干又染新血。 这一切发生在电闪火花之间,众人更是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多数人已经心生寒意,早先那乱臣遗子可是生猛无敌,一人一剑匹敌四位宗师围攻,此刻却像苍蝇那般被拍飞,而这一切仅仅是那黑儒袍的杜乔挥动袖袍所造成的恐怖实力,若全力一击还得了? 大宗师境界的全力一击,他们简直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远处赵正立跌跌撞撞爬起,以手中紫。阳剑撑地,抹了把口鼻鲜血,一反常态咧嘴笑了:“本道此生从未恨过一人,若有幸不死,必将灭你杜乔全族!” 声音很轻很淡,怨恨程度却胜过那些对天立下的誓言。 半逾半百的黑儒袍杜乔并未生气,露出寒冷的笑容:“你认为你今天能活着离开吗?老夫要让你死的更惨些,来祭奠我冤死的百余族人!你可别说他们的死跟你无关?即便不是你所为,也与你有关。” 杜乔凌空踏步逼近,犹如仙人俯视凡尘蝼蚁,大袖微抬准备再次出手,“锵锵锵!”远处数道宗师境的真气化形斩来阻止,其中有张子崖的枪,苦僧明悟的禅杖,段潇潇的掌力,还有奋不顾身上前以躯体抵挡的碧玉。 然而距离尚远,任凭她如何嘶哑呼喊、拼命奔跑也来不及。 另外几人化形真气虽然递出,但人被对手牵制,无分身乏术的露出悲情,唯有吐蕃、契丹、北少林,以及少数江湖人冷笑、淡漠,甚至兴奋! “啵啵啵” 宗师境的数人合力一击,在杜乔眼中形同虚设,就连正眼都没瞧一下,袖袍依旧随意挥动,生生将数道化形真气震碎,丝毫没阻拦他停顿,在空中一个箭步直逼粗麻粗布的血人。 “啊~” 彼时的赵正立心中肝血翻涌,眼神充血的如同血魔,脑海唯有一念“玉石俱焚!” 那挤压在胸膛的怒气让他青筋膨胀,他心中有口气在燃烧,让血液沸腾,从鲜红转变暗红,再到暗黑,原本猩红的双眼随之变成黑如墨色。 周身黑雾弥漫,妖异恐怖,宛如深渊的黑魔。 这些全是当初南诏老妪两次种下的万尸蛊毒,原本被龙虎丹压制血肉当中,随着时间慢慢炼化,而此时伴随赵正立的负面情绪倾囊而出,比大坝决堤还快。 一念成魔不过如此。 此刻他虽不是魔,已甚是魔。 “噌!” 他手中紫。阳剑斩出一道堪比大宗师的剑气,只不过紫剑似魔剑,剑气黑雾缈缈,让已经靠近的黑儒袍杜乔大为震惊,举双掌迎接。 “嘭!” 魔化的赵正立一剑递出又斩一剑数十丈长的“重阳问鼎”,九剑叠加的黑色巨剑让在场人瞠目结舌。 因为有恐怖黑色道韵环绕剑气,为它附加一层神秘“大道天威”,只不过那道韵更像来自九幽之下,比墨还浓黑数倍。 便是大宗师杜乔此刻眼皮都跳了跳,他忽然闪过一丝没带兵器的懊悔,若是有趁手兵器,这一剑他自问敢硬接,赤手空拳还真没底。 “哼,虚张声势!” 他心一横,举全力迎击,一个宗师中品怎能唬住大宗师?固然是大宗师初品,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存在,岂是宗师境所能撼动的。 他托掌以法则之力硬接。 “噗!” 杜乔让众人大为震惊的平地击退数丈远,更是喷出一口老血,这结局便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噗噗!” 然而,一剑递出后赵正立本人也跟着连喷两口黑血,在原本猩红的粗麻衣衫上再添暗黑,乍眼一看,他好似身穿一红一黑的诡异服饰。 “咳!” 在某的一瞬间他气息微弱之极,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仅仅刹那又回巅峰,不足片刻他又喷一口,气息再次薄弱,无神。 刚刚这一剑他耗了八分气运,只是无人洞察而已,唯一能洞察的大宗师杜乔也来不及分析。 折损自身气运,让他境界受损,精气神崩塌。 自身气运是一个修士的根基之一,关联道途稳固的长远,而此刻赵正立可谓是自毁道途。 “呼!” 他抢在气息起伏未尽的余力下化作一道黑影,裹挟碧家姐妹踏空远遁。 若是等这口气消失,他很难想象身体跟境界将匮乏到何种悲凉处境。 他在春日暮色下化作一团黑影。 此次黑儒袍的杜乔并未如上次追赶,因为他负伤了,且很严重。 余下的一大群宗师,以及围观近乎一整天的路人鸦雀无声,都被乱臣遗子那一剑惊愣了神。 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亲眼目睹跨境界伤人,吹捧数上百年的那些天骄人物也没做到过这一步啊。 要知道宗师境与大宗师隔阂堪比浩瀚鸿沟,二者之间不是山巅与山脚的区别,而是天上与地下的差距。 在这没有天人境的陆地神仙,大宗师便是“仙”。 而今日地下的“人”伤了天上的“仙”! 怎能不让人吃惊。 在场唯一的“仙人”,稳住了伤势顷刻间明白过来:“耗气运来换命?” 赵正立如暮色下的鬼魅,穿行在潍州境内的林地,进入一处密林自认为安全后放下碧家姐妹,此刻他已咳血不止,面色瘆白,依旧不顾后果的为垂危碧柔检查伤势。 然而那位昏迷美人已然进气少,出气多,他心中一急,又是一阵巨裂咳嗽。 已经哭红肿的碧玉左右难顾,用锦袍兜着其下巴,试图挽救不断咳出的黑血。 “呜呜,道长…道长…姐姐…” 碧玉瞧着两位最在意的人接连危殆旦夕,自己却无力挽救,那种痛苦堪比千刀剐心,连呼吸都变得刺痛。 “呼呼!” 忽然一道似闪电倾泻而下的白绸缎从三人上空掠过,再回首,发现重伤昏迷的碧柔踪影不见,大急的赵正立朝白绸缎探爪嘶吼:“何方怪物,还回碧柔~!” “姐姐!” 碧玉也随之着急,追了两步又瞧见同样垂危的赵正立,如百爪挠心的纠结。 赵正立 急切过度导致咳嗽不止,近乎嘶吼道:“碧玉快些追回碧柔!” “道长…等我回来…” 声音已然沙哑的 碧玉挥泪追去。 “咳咳咳” 一口气吼完,赵正立霎时间如泄了气的皮囊瘫软倒地。 春草脆嫩,暮色凄凄,浑身是血的他眼角挂泪。 他不惧怕死,却怕别人为他而死。 这份因果三生三世也难以还清,若真有人甘愿为自己舍命,三生三世又如何? 他明显感觉到气息在稀薄,境界在收缩。 心中不知何时起,多了丝牵挂,碧玉追回碧柔了吗?碧柔又能否挺过难关?不知往年看到厌烦的青城山百花开到何种程度了,师兄们有想念小师弟吗?经常找自己学剑的余家小姐练会了吗…… 想着想着,他那血迹未干的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眼睛缓缓闭上,在这一刻无比的轻松,好似回到了青城后山草坪,春风拂过,芳草萋萋。 在赵正立完全失去感知时,一袭圆领紫袍珊珊出现,他头戴宦官巧士冠,五官虽有老态,但异常白皙干净,就连胡茬都没一根,白绫袜黑皮靴踏草无痕,轻盈而行,望着草地皮肤衣衫血痂凝结成块的血人喃喃摇头:“棋子,弃子,遗子啊!” 嗓音尖细,干净的面容无任何表情。 此人正是老宦官曹严。 话毕,他紫袍一招,便将赵正立裹挟而走。 再次落脚又回青州潍州边境,与交战的茶棚越有数十里,紫袍老宦官曹严将其放置显眼草地,纵身一跃便消失山间。 不多时,山间传来马蹄疾驰声,浅蓝衣裙的女子扬鞭快骑白马,身后跟着一骑枣红马,马上是位同样衣着华丽绸缎的贵妇。 两人面容皆属上等姿色,论身段,那贵妇更胜一筹,策马扬鞭时只瞧见她胸前两团软绵绵剧烈起伏,好似随时有可能蹦哒出来,如此盛况,不论雏鸟还是老鸟,若瞧见定会晕头转向,夜不能寐。 骑白马的浅蓝女子同样婀娜,只不过同贵妇比较,胸前被抢了不少风韵。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之女余小薇,峨眉大师姐李詹壹。 近几日在青州四处奔走,分别赶赴了被烧后的北少林、被屠杀的杜家两地,本以为能遇上赵正立,结果都扑了空,又听闻他现身青州潍州弥河的驿道,于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来。 然而,若不出意外,此次又将扑空,两人这才策马奔腾,紧赶时间。 “咴聿~” 狂奔的马匹突然仰蹄嘶吼,晓是受到惊吓调转前蹄。 浅蓝衣裙的余小薇忙勒缰绳“吁~”,侧头观望只瞧见一模糊血人昏阙草丛,方才险些被马蹄踏着。 身后骑枣红马的李詹壹也闻声勒住缰绳停步,双腿轻夹马腹靠近查看。 两人在马背盯了半晌也没瞧明白被血痂包裹的人哪儿是鼻子哪儿是眼睛。 李詹壹无奈翻身下马,用精美的双刀短刃轻波正面孔,原本平静俯视的余小薇仅仅看了一眼,顿时跃下马背,再仔细一瞧,顷刻间湿了眼眶:“你这臭道长,是不是又为了救那两个拖油瓶将自己搭进去了!” 嗓音哽咽,既心疼又嫉妒。 李詹壹那双极富韵味的眸子也随之瞪大起来:“赵正立?” 余小薇已经上手搀扶,李詹壹赶忙帮衬,两人都在宗师境,真气稍微助力, 架走八尺体格的昏迷汉子轻如草人。 一袭浅蓝衣裙的余小薇也不顾血迹污垢的赵正立,在李詹壹协助下将其架在马背,两人共骑一马,她再从血人后方环抱入怀,用真气护住,以此减少马匹颠簸加剧伤势恶化。 两匹骏马在萋萋草林间调转马头扬鞭折返。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一章,一朝跌落江湖坛 白浪滩,水似银,银花滚滚入河?。 白浪河贯穿潍州直通北海,经过几场春雨,河水位微涨,浪花潺潺白似雪银。 迂回曲折之地青蒿芦苇簇簇,倒有几分属于北方的水乡独韵,晚风微拂,嫩芽似绿波荡荡,两匹骏马沿草堂啃食遍地春草。 屋内两道倩影里外忙碌,为那粗麻粗布的血人灌输真气。 两人一脸愁容,脸颊细汗许许,在幽静草堂燃起紧张的迫在眉睫之感。 灌输真气维持半个时辰,这才收功将那血人扶趟平坦。 一袭浅蓝衣裙的妙龄女子一脸愁容,关切道:“詹壹前辈,他脉象如此薄弱,真气不稳,又遭蛊毒再侵,还有救吗?” 一身华丽的贵妇李詹壹愁望许久:“脉象虽如风中残烛,好在丝丝缕缕不灭,掺杂蛊毒的真气表面看似不稳,两者倒有交融迹象,眼下只有看他身体能否挺过难关了”。 随即摇头:“毕竟五脏受损,筋脉错乱。” 那一袭浅蓝衣裙的绝艳女子闻言轻咬嘴唇,眼神流露着难以遮掩的焦虑:“要不我带他回京城找爹爹帮忙?” “余小姐这如何使得,眼下尚书大人正面临朝局分庭,若被几个党派抓住把柄岂不是任由摆弄了?再则说来,估计如今整片江湖贪图名利之辈都在寻找这位重伤的乱臣遗子,我俩也很难护送回京。” 李詹壹急的一口气说出一大串,硕大胸脯起伏间缓了口气又道:“贫姑分析他脉象,五脏虽损,筋脉虽乱,但性命之忧不大,等他稳定恢复意识,再助他纠正筋脉,眼下是不敢擅自冒险。” 她又微皱粉黛眉头:“唯一看不明白就是气象为何异常薄弱,好似凭空被抽干十有七八一样?恐怕挺过来境界上也会打个折扣了!” 余小薇侧望草塌平躺的血人,不安紧拽裙摆,微羞道:“詹壹前辈,你回避一下,我帮他换身干净的衣物……” 那贵妇瞪大双眸吃惊:“余……小姐这……合适吗?” 见她如此反应,那娇羞俏丽的脸颊更是红过晚霞,细弱蚊声道:“总不能一直让他这样穿着吧?再说褪去脏衣也能减少感染……” 贵妇李詹壹无声的点了点头,眼神谈不上古怪,也谈不上自然:“那贫姑先去外边查看情况!” 随着掩门声入耳,脸颊绯红的余小薇这才有胆量细细查看草塌之上的血人,血已在衣物皮肤之间凝结成黑色血痂,印象中的风姿白净俊脸也呈现病态白,嘴唇干裂发白,蓬头垢发的闭眼昏迷。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为其褪去衣衫,很轻柔,很小心,好似生怕惊醒熟睡的美男。 京城。 皇宫福宁殿,金丝软塌之上老皇帝微闭眼神侧躺,塌下数米距离一位头戴巧士冠,身穿圆领紫锦袍的宦官老翁毕恭毕敬站立,与软塌老皇帝徐徐汇报。 此人正是裹挟赵正立到青州潍州交界处的老宦官曹严。 深宫夜色阑阑,曹严汇报完,一时间愈发寂静,微闭老眸的皇帝沉声许久,缓缓道:“七贤王可有何举动?” 老宦官微屈老腰拱手:“回陛下,七殿下举完成人冠礼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只是…” 老皇帝眼眸微抬:“说!” 语调简单一个字,却充满帝王不可抗拒的威严,便是大宗师的老宦官曹严也心悸三分,小心道:“只是,听下面太监传话,说七贤王在寝宫设了嫔妃的灵位…” 老皇帝闻声轻叹一口气,眼眸重新闭上:“对他娘俩朕有亏欠!设立灵位也算孝心一片,准了他!” 随即又问:“太子跟诚王可以异动?” 曹严连忙又屈身回答:“两位殿下出奇一致的安静。” 老皇帝点首:“突然出现个七弟,他俩自然短时间老实,不过也仅是暂时。” 随后又看了眼东北方,奈何全是烛火照耀的福宁殿阔绰建筑,微叹一声:“往事已了,朕的风寒好啦!” 。 晨风吹到了青城山,山间幽幽,古殿座落,清都殿前当代掌门第一道人冯紫峰与第二道人袁朝阳俯瞰早霞,银须鹤发,宽松道袍随风摇曳。 面相返童的掌门轻抚白须:“不死便是造化!” 此言一出,旁边袁朝阳无情的回了个白眼:“死了还说个锤子!” “死了就再等下一个轮回,天人依旧,气运长存!” “……” 。 昏迷中的赵正立感觉身负千斤重甲,在他喘不过气时被一双轻柔细手温柔卸去,那双似水般柔和的手擦拭过每一寸肌肤,使其身心顷刻间如释重担,舒畅之极。 春阳旭日东升时,赵正立意识逐渐清醒,蛮横的黑色真气在错乱筋脉之间胡乱冲撞,撑得皮囊微凸肿胀,只听见一声娇呼:“詹壹前辈,他……他皮囊有真气鼓动……” 另一声急道:“快动手以真气纠正筋脉归位!” 话毕,赵正立前胸后背突然涌进两股真气,很暖、很柔,引导着自己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黑色真气运行,并缓慢梳理似麻绳打结的筋脉。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足足维持两个时辰,赵正立明显感觉两股真气由充足稳定变成稀薄起伏,不用想便知道真气在耗尽边缘,两人依旧强力灌输。 而为他梳理筋脉的余小薇、李詹壹两女此刻额头细汗如密雨,体内真气亏空导致精气神萎靡,特别是余小薇最明显,毕竟她才刚入宗师初境,真气远不及稳居多年的峨眉大师姐李詹壹。 然而偏偏余小薇灌输最猛烈,几乎是铁了心的耗尽真气,故而亏空到一定程度她娇躯开始晃动,四肢逐渐疲软。 李詹壹有察觉,连忙制止:“余小姐,快快收手!” 那浅蓝衣裙的疲软美人强挤一抹微笑:“我……没……没事……” 话还未说完,那娇躯晃悠两下倒地。 “小姐……” 急的李詹壹左右难顾,一咬牙卯足劲儿灌输,赵正立身体一怔,随之筋脉与真气愈发顺畅开来。 赵正立好似费了浑身力气才撑开一抹眼皮,微不可寻地说了句:“峨眉大师姐……” 李詹壹闻声抬头,瞧见那张比死人还白三分的脸,又顺着真气检查他筋脉归位了八九分,于是果断收手,没任何言语朝他身后真气耗尽倒地的余小薇赶去,一把将其扶坐端正,用仅存的真气将其唤醒。 赵正立扶着残躯侧躺草塌,任由体内那股黑色真气流淌运行,望着两位真气殆尽的美人一时五味杂陈,不成想救他性命的会是这两人。 更让他吃惊的是余小薇居然为他拼的耗尽真气,这属实足以让他感激涕零,面对如此大恩,这位青城第七道人郑重拱手:“二位的救命之恩赵正立永生不忘,若有用得着小道的地方,定当万死不辞!” 他这副江湖语调委实把刚苏醒的余小薇逗笑了,李詹壹没好气白了眼:“可别对本姑永生难忘,你记住余小姐便是,万死不辞也算了,记住余小姐的好就是了。老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所以小道长是不是得到余家入赘呢?” 半带调侃的话让美人含羞,俊男迷惑。 赵正立是聪明人,哪能听不出李詹壹话里的意思,救他全是余小姐的主意,至于为何救他,后半句的“入赘”二字似乎阐述了一切。 只是余小姐看上自己哪儿了?所以他迷惑! 如此半带调侃半带深意的话赵正立自然不敢乱答,稽首道:“终身大事小道得请示门派几位师兄……所以不敢擅做主张!” 余小薇粉黛眼眸微抬,不成想他会这样回答。 李詹壹难得露出玩味:“若是几位道人同意,你就真入赘啰?” 赵正立此刻也屡清思路:“那是自然,像余小姐如此美人,谁人不喜?谁人不爱?” 一时间心中不由想起生死未卜的碧家姐妹来。随即话锋突转:“不知大师姐跟七曲峰的张子崖进展如何啦?” 夸了救命恩人,又反将一军李詹壹的感情,委实让她转不过弯,搪塞道:“就他?要长相没长相,要实力没实力……” 还没等她说完,赵正立连忙接话:“但他脸皮厚呀,听说去太子府做客卿,第一笔酬劳就为你买了最昂贵的胭脂跟首饰!” 李詹壹也不上套,就着话题旁敲:“他舍弃你去了太子府,你不生气,不恨?还在这儿为他说好话?” 赵正立难得怔了怔神,想到那一杆红缨长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平静道:“人往高处走嘛,水往低处流嘛,他随我一路北上就是为名为利为钱财,若跟本道可能啥也图不到,如何攒钱博取大师姐美人一笑呢?” 两人掰扯几句,无论如何话题都绕不开张子崖,这让峨眉大师姐甘拜下风的停嘴,哪儿知那坏道士还意味深长补一句:“他真的很不错!” 李詹壹几经抓狂,赵正立甚是得意,看热闹的余小薇更是欢乐,丝毫不嫌事儿大。 近日江湖上有个传闻,说乱臣遗子裹挟碧家两姐妹逃命,在半道耗尽体力而亡,被人捡便宜掳走领赏钱去了。 此话也并非空穴来风,只因有江湖人瞧见碧玉独自一人在潍州境内发疯奔找,撕心力竭地在林间哭腔喊:“道长~道长~碧玉没用,跟丢了姐姐,还让歹人掳走了道长!” 而此刻的赵正立在余家小姐的照料下伤势已经稳定,但耗去八分气运使他境界大跌至小宗师境内。 他对此无忧无怒无悲,只是静静的盘膝调理,这一切后果都已料想到,如此反倒也让皇宫那位安心了。 赵正立敢笃定老皇帝身边有高人,洞悉他进了乌鹭圣殿,怕他这位乱臣遗子成了庆国的“耶律啸”,握三军,掌朝廷。 故此,支开庙堂三圣的大宗师,他一现身就背上“乱臣遗子”之名。 眼下境界大跌,还身负万尸蛊毒,想必该满意了吧? 然而让他困惑的是,肉体居然与蛊毒并存了,伤势稳固,那黑色蛊毒无声无息藏匿血肉之中,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这两天可算苦了余家小姐,平日都是丫鬟仆人伺候的主儿,哪儿懂如何伺候人? 熬点粥,煎点药太糊,喂个水太烫,这俩天口中说最多就是:“哎呀,抱歉抱歉,手拙手笨!” 赵正立都是一笑置之,反过来夸她进步大。 峨眉大师姐李詹壹看这白脸道士略带意外,境界大跌对修士来说堪比杀了自己,他居然看得如此开? 以他目前的处境,即便痊愈,小宗师境恐怕也不能纵横于江湖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二章,桃花谢了桃花开 江湖似海,如大浪淘沙,不进则退。 潍州境内的白浪河,芦苇草堂一青衫男子静立墙头眺望滚滚而去的河水。 他右手扶着一柄紫色长剑,俊逸面貌静如平湖。 草堂屋檐下一浅蓝衣裙绝色女子仰望着修长青影,粉黛眉颜不经露出忧色。 她简短思绪后,轻身一跃,悄然落在青衫身旁,男子身形不移的直视前方:“本道没事,只是看见白浪滚滚的河水,突然想起青城山的潺潺溪流声了,所以有些失神。” 浅蓝衣裙的曼妙女子盯着其侧脸自顾自开口:“我跟爹爹说了,我打算在江湖走走,所以往后能与道长同行吗?” 那白皙俊脸依旧目视前方,不理睬直盯自己的眸子:“江湖如此险恶,尚书大人能放心?再则如今本道这副模样,就不怕拖累你?” 她胸脯一挺,很是自傲说道:“我如今可是宗师境啦,父亲他大可放心。”随即气势一弱,微羞窥视青衫男子表情:“正因为你如今状况不佳,我才随你一路有个照应呀,我一个人可能阅历浅薄,但还有詹壹前辈同行啊!” 他几乎没任何犹豫的回绝:“好意心领了!本道一个人自在些!” 此言一出,让美人顿时凄凄楚楚,粉黛美眸泪眼汪汪,若是再说一个不字,可能瞬间梨花带雨。 远处一直旁观的风姿贵妇呵斥了声:“赵正立,你可别枉费了余小姐一片真意,若不是她,你现在都死在那草林地了!再说,我俩一个宗师初境,一个宗师中品,与你跌入小宗师的同行,你还觉得吃亏了不成?” 赵正立眼神跳过楚楚动人的余小姐,望向远处微怒李詹壹稽首:“救命之恩,赵某自然不敢忘,江湖同行就算了,经此一战,好坏各掺一半,余下时日小道可能会找个地方休养,所以与二位游荡江湖不同路了!” 凄凄楚楚的余小姐闻言神情一亮:“正好,我家祖地密州安丘有块与世隔绝的老宅,道长……” 她一时高兴的没说完,就被赵正立打断:“贫道心领了,万物皆具因果,能少则少。” 一直纳闷的余家小姐总算明白他为何一再拒绝了,也不管淑女,也不顾他感受,脱口道:“江湖那么大,庙堂那么深,人家都是顺势而为,抱团取暖,你倒好,跟谁都撇清关系,到头来成了孤军一人,我爹爹说过,一盘棋分黑与白,一场局则是黑白混合,所以想要掌控棋局就必须黑白混合!以你目前认知,注定成为棋子,不,棋子都算不上,棋子还懂得同色抱团,你嘀咕,胡床被褥上昏迷的女子眉眼微动,很是费力睁开一抹眼缝,迷糊大理四周环境。 那自顾自吃菜肴的老太头也不回说道:“想活命别乱动!先运真气自行调养。” 。 青州潍州往东是莱州、登州两地,传闻是离海外三仙岛最近之地,故而从古至今流传诸多仙凡奇缘,其中徐福东渡蓬莱,为始皇帝寻来仙药,吕道祖吕洞宾造访瀛洲所写的《谷神歌》“此中悟取玄微处,与君白日登瀛洲。” 这些神仙人物给仙岛平添不少迷幻色彩,当江湖人修炼到一定瓶颈,东渡访仙寻缘最是普遍。 故此莱州、登州两地的江湖人,修道人多如云云。 酉时过半,一辆马车在夕阳驿道缓缓驶过莱州城抵达毗邻掖县。 夜幕戌时,一袭黑儒袍的老者跟一位身披玲珑袈裟老僧借着朦胧月色进入莱州城。 同一时刻的登州东海之滨,三位身穿佛道儒三教的冕服老者举目眺望茫茫夜色的东海,神情尤为凝重。 在黑夜的尽头隐隐有几粒缓缓放大黑点,从米粒大小渐变到豌豆大小,再到小指拇、大指拇,然后隐隐看出人形黑影,黑影快速放大,踏飞剑,戴斗篷,在夜色海风中猎猎作响,摇曳。 举目眺望的三位老者随之拧紧了眉头。 “噌!” 一柄利刃隔空直指三人,剑如雷鸣。 “助纣为虐的贼子也敢来东海之滨?” 一声历喝响彻当空,盖过呼呼夜色的海风。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三章,东行拦路人 身着道袍的鹤发银须老道轻甩拂尘悠悠开口:“万物变迁,朝代更迭,乃大道必然,又岂是你我所能左右?” 留有胡须的光头老僧不满的瞥了眼银须鹤发老道:“与他说甚道理,咱仨寻觅仙药而来,又不是围剿前朝余孽!”随后阴着脸扫过御剑而来几人:“前朝众厮速速退去,不然老衲手中禅杖杵死尔等。” 说完他僧袍一抖,手中禅杖重重跺地,真气以禅杖为中心覆射四方。 “噗” 夜空中为首的御剑男子两指并拢弹出一击指力,将覆射而来的滚滚真气击出一道口子:“聒噪老秃驴,不要以为我等不知你的过往,怎的?你家佛祖的经文也没洗掉你前半生的暴躁戾气?” 老和尚气的七窍生烟,提起手中禅杖,预要上前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被从未出言的儒衫老者一把拉住,他目眺高空:“几位后生这是拦路?” 戴斗篷踏飞箭的男子不答,讥讽道:“久闻当朝有个假仁假义的儒夫子穆德清,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那老秃驴要打架,你拦人家做甚?就因为你没跟着挨骂,没感同身受?” 老和尚预要冲上去,依旧被身着儒衫的穆德清拦下,他不怒反笑:“看来,阁下对当朝怨气很深啊!” “嘭!” 在他说话之余,身旁一道恐怖真气直击当空,对上几位御剑男子,出其不意的一击被为首男子一剑斩下,瞥了眼老和尚嘲弄:“不伦不类的佛家金刚指。” 老夫子见他蓄势第二击,赶忙喊:“圆一,住手!” 老僧圆一不满道:“穆老头,你们读书人就是话多,直接打不就行啦?” 随即又对身着道服的老者嚷嚷:“赵牛鼻子,你不出手,老衲可单挑一群啦!” 道袍老者慵懒语气回应:“一个半步大宗师,跟几个宗师上品,你老秃驴就怕了?” “倒行逆施的贼子也敢狂言。” 那御剑为首男子率先出手,弹指间从袖中使出三柄寸许飞剑,划破夜空,直袭三人。 “嗡!” 三柄寸许飞剑分别在三人三尺开外停止,飞剑在抖动前进,被一股无形屏障禁锢,那无形屏障好似极具韧性的凹陷,在长夜中泛出阵阵涟漪。 三人皆如老松般岿然不动,当飞剑将无形屏障戳成酷似漏斗形状时,屏障顷刻间将三柄剑弹飞。 同一时间那群御剑男子闪电般袭来。 圆一老僧撇了身旁两人:“他们主动寻死怎么办?” 赵老道冷笑:“不成全吧,他们似乎得寸进尺,成全吧,又懒得招惹他们那位岛主,看来有必要让他们长教训才是。” 穆德清第一次露出不耐烦的冷哼:“冥顽不灵的小辈。” 圆一老僧得到准信更是直接提禅杖迎击。 东海尽头的黑夜当中传来一声急喝:“住手!” 几名戴斗篷踏飞箭的人好似对此声音极具臣服,在夜空闻声而至。 与此同时一道划破长夜的虚影抵达近前,高大魁梧,身披玄甲,手持双刃戟悬空而立,宛如一尊战神现世。 几位斗篷御剑人躬身行礼,齐齐道一声:“岛主!” 那人扫了眼:“杨肃,你等退下!” 几人应声退下,神情肃然,对那人的服从胜过王命军令。 一直不怎么开口的穆德清见到此人开口道:“晚唐遗臣李孝忠!” 那身披玄甲的魁梧汉子淡淡道:“酸儒士说错了,吾乃盛唐东海城岛主李孝忠!” 穆德清微微一笑,并没在这个话题纠缠,更没理会对方称呼他“酸儒士”动怒。 然而圆一老僧却不依不饶,半带讥讽半带嘲笑:“阿弥陀佛,施主醒醒吧,十国纷争了数十载,又重归大一统了,以你大宗师境界怎还在这儿自欺欺人呢?” 李孝忠轻蔑一笑:“我在此域自成一岛,独守一城,逍遥自在,总好过尔等伴那篡位皇帝要好。” 随后眼神撇在道袍老者身上:“不知赵洪云赵天师可有切身体会?据隐秘传闻,赵天师与那乱臣遗子的父母有过不菲的交情,故人逝在篡位皇帝阴谋里,阁下居然无动于衷,不论你是隐忍蛰伏,还是故作忘却,单凭这份胸襟都让在下佩服!” 掀开伤疤夸赞人,其残忍程度堪比摧残精神的酷刑。 然而赵洪云对此没任何反应,好似平淡无奇的局外人,若是细察会发现他眼神闪过一丝阴冷。 这份阴冷完美的被笑容遮掩:“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就是想让老道三人不围殴你嘛,不过你若是阻拦我等东出海域寻仙药,被围殴那是必然,因为阁下无理在先,也就跟你没任何江湖道义可言。” 李孝忠对他半带威胁的话没任何情绪,淡然道:“我可以不拦,不过在下有三式,可否逐一施展?” 他说的很委婉,其实就是想以三式来试探三人道行深浅,三人自是明白。 圆一老僧杵禅杖向前迈出一步道:“老衲一人接下便是!” 很快圆一似乎明白过来,自己掉进了对方话语圈套,如此岂不是不能再围殴他? 他灵光一闪赶忙补充:“先说好,老衲接你三式,事后你也得接老衲三式,若老衲没接下,那就让他俩代替出手!” “可以!互不吃亏,也在公平范畴之内。” 李孝忠单手一抬,杨肃为首的御剑黑袍人极速退让远避。 这一夜,登州东海之滨夜如白昼,法则道韵蔓延数百丈之远。 这一夜,大宗师境以下寻仙问道的修士们噤若寒蝉,同时也微有顿悟。 。 莱州城的夜寂静无声,城中除了打梗巡逻人,再无杂音。 客栈内,一俊俏白净男子立在窗口凝望黑夜,目视东方尽头闪电般交织的光芒,他强压来自灵魂的恐惧威慑,在闪烁光芒中寻觅法则道韵的感悟。 像他这般借机感悟的在登、莱两州不下数百。 然而那富含法则道韵的光芒仅闪现数次,出自灵魂的威压也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 当长夜彻底寂静后,白净男子房门被轻轻叩响,伴随着一声轻唤“道长!” 男子闻声开门,一道浅蓝衣裙的美人映入眼帘,她脸上带着急切关心,眉眼又是说不出的柔情。 “我与詹壹前辈方才察觉到东海方向有大宗师交手,从那扩散的道韵法则推算,是庙堂佛道儒三位大宗师,我们是过去看看,还是避开?” 说到后面,她语气渐缓,声音渐小,毕竟如今眼前男子身份特殊,也不知庙堂佛道儒三位大宗师会不会念旧情饶恕这位乱臣遗子,那位赵天师会不会念在他呆过数月天师府,从而为他指条恢复境界的明路。 所以她急切又忐忑。 赵正立自是看得出她的想法。 “此地与登州东海之滨相隔数百里,恐怕赶到也寻不见几人踪影了。” 曼妙女子情绪瞬间低落三分,应了声“哦!”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赵正立忍不住喊道:“小~小薇!” 女子娇躯一震的愣愣回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声:“谢谢你!” 她迷迷瞪瞪望着那张俊俏脸,脑袋思乱如麻,嘴上忙回答:“没…没事,不…不用客气啦!” 一声“小薇!”让她吃惊中带着些许娇羞,娇羞中透着欣喜。 晨曦,春阳初现。 登、莱两州不少修士朝东海之滨赶去,人.流涌动,修士云集,只为昨晚那短暂且有惊世的大宗师交战而来。 消息很快传开,潍州跟密州皆有人闻讯而来。 一位戴面纱,配细剑的女侠也在其中,玲珑身姿散发的气质比寒冰还冷,让不少垂涎的凡人武夫望而却步。 一辆马车在驶入登州地界的道上,被一位玲珑袈裟老僧拦下,他单手礼佛:“阿弥陀佛!老衲此番前来向赵道长借一样东西。” 驾驭马车的丰腴美妇人开口:“何物?” 老僧礼貌笑了笑没做回答,依旧盯着她身后车棚。 这时车棚才传来一声磁性男音:“本道这颗脑袋想拿的人没一千也有一万,你慧聪若想拿,直接动手便是,装腔作怪做甚?” 玲珑袈裟慧聪慈眉一笑,但却让人心毛骨悚然的感觉:“道长真是爽快人,那老衲恭敬不如从命了!” “呼!” 他袈裟一甩,探出一爪,大宗师威压瞬间爆发,笼罩当场。 “嘭!” 驾驭马车的美妇人以迅雷之速抽出腰刀斩向利爪,慧聪老僧那爪子宛如精铁浇筑,与美妇人精致腰刀碰出璀璨火花,巨大轰响。 美妇人另一只手在不察间又出现一柄弯刀,正握刀柄以手臂发力横抹慧聪手腕。 “轰!” 老僧正踢一脚马车,借着惯性避开,与美妇人短暂拉开距离。 他单手再行佛礼:“峨眉詹壹女侠这是要与老僧过不去?念在峨眉掌门云禅道姑面子上,老僧奉劝女侠仔细斟酌。” 丰腴美妇人李詹壹嫣然一笑:“按理说,道家祖庭之一的青城山也有头有脸,你就不卖几分薄面?” 慧聪老僧极有耐心为其解释:“他是朝廷通缉余孽,又与北少林有私人恩怨,自然不同!” 车内一声悦耳嗓音响起:“老和尚是要跟我余家抢人啰?” 此时,马车帘子缓缓掀开,车内一览无余,一位青衫男子端坐软榻,与他咫尺距离还侧坐一浅蓝衣裙女子,极其美艳。 “原来是兵部尚书余大人之女,余小姐,老僧有礼了!” 慧聪明显一愣,很快又反过神来,毕竟李詹壹在余尚书府做客卿尽人皆知。 慧聪老僧那似鹰眼的老眸分别扫过两人,最后落在青衫男子身上:“今日可能老僧要得罪二位了!” 话毕,他气息暴涨,被锁定的青衫赵正立顿时感觉被洪荒野兽盯上。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四章,寿命有缺,因果留痕 神气冲和霞光聚,恰似流琼云朋侣。 这是数百年前一位江湖散修老道云游登州,初见清晨太阳映照林海三两行人的感悟。 然而神气霞光依旧,琼云朋侣却被刀光剑影取缔。 山林间晨雾蒙蒙,真气腾腾。 婀娜贵妇与浅蓝靓丽美人合战一玲珑袈裟老僧,三人挥洒的真气寸断林木,碎裂青石。 那老僧的玲珑袈裟好似万法难侵一般,任凭两人弯刀长剑如何劈砍都被化解。 两女身法矫健敏锐,老僧步伐看似缓慢,却总能精准避开致命招式。 “锵!” 老僧枯指如钳,信手拈住长剑跟弯刀短刃,而后屈指微弹,将两女震退数米,手中利器都险些脱离,踉跄数步才渐稳身形。 与此同时,老僧似鬼魅般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气流转于双掌,轻推向前,瞬间迸发恐怖法则道韵。 “噗!” 刚踉跄稳住的两道倩影集全力抵挡,依旧无法阻止似洪水倾泻而来的真气,只感觉被蛮荒古兽撞飞,血洒清晨半空,在初阳照射下腥红蒙蒙。 “苍髯老秃驴找死!” 一直紧张关注的赵正立暴喝拍出一掌,奈何境界大跌至小宗师境,看似迅猛的一击,实则与大宗师境悬殊如银河天堑般遥远。 “砰!” 那玲珑袈裟老僧连正眼都不成瞧一下,袖袍随意轻挥即溃,连同马车一并爆碎,只听见马儿最后悲鸣一声,化作一团血雾。 幸好马车内的赵正立见势提前破轿避过,若稍晚一步定当血撒当场不可。 赵正立落地翻滚卸掉惯力,抽后背紫.阳剑横挥一剑,并未出现记忆里剑气如虹的真气,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境界大跌惨状。 一剑落空,他没丝毫犹豫的闪身远避,下一刻那地方就被一掌真气轰碎,花草泥土迸溅四方。 “慧聪我干*#%!” 两次跟阎王插肩而过的赵正立气到破口大骂。 霎时间,玲珑袈裟老僧略微迟疑,晓是被他突如其来骂懵了。 “黄口小儿,找死!” 慧聪袈裟一抖,果决探爪,所散发的气息似要摘星拢月,法则道韵更是连绵递增。 赵正立顿时身形难移,他被一股无形力量所禁锢,这仅是大宗师手段之一。 老僧如探囊取物那般邪笑出手。 “嗖!” 在紧要关头,被一股外力生生横推数米,他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伴随着气血喷洒的“噗呲!”声。 当他扭头瞬间,一道浅蓝身影已倒飞数丈之远。 半空中裙摆翩翩,血雾蒙蒙。 “小薇~” “小姐~” 两声惊叫撕破长空。 登时间,赵正立周身紫气流转,手中紫剑更是寒芒数丈,空中弥漫着一股肃杀。 “嗡!” 紫剑离手,悬立半空,赵正立双手掐诀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之他青丝渐白,容颜渐老。 远处慧聪老僧略微诧异:“青城紫.阳灌,应当他自渡,然而外界因素错综复杂,本道思索再三,决定下山一趟。” 此言一出,余下几人登时如热锅蚂蚁。 性子急躁的第五道人崔成江反驳:“这如何使的,掌门亲自出山定会轰动江湖,甚至引起朝廷胡乱揣测。” 身材中等的第三道人谷恒隆跟着接话:“掌门师兄代表整个门派,若下山帮衬小师弟,定会让朝廷误会,再说,山里还有诸多事物需要掌门料理,所以师兄断然不可呀!” 与世不争的六道人蒲苇把弄着新制竹笛:“几位师兄平日都有事物打理,几人当中唯我最悠闲,要不…让本道下山?” 掌门冯紫峰闻言,白须微抽,果断拒绝:“老六你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你那归一无畏丹法在没突破大宗师前,哪儿也不能去,免得乱了你归一道心!” 一直不曾言语的第二道人袁朝阳挠了挠雪白头发,又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悠哉哉开口:“都别演啦!贫道闲吃闲喝这么多年,此番下山最适合。” 随后捋了捋大把银须又瞥眼掌门:“跟老狐狸一样拐弯抹角,不如直接对老道指名点姓来的实际,也就他赵正立了,若换个人,便是将以前那位挖出来,老道都懒搭理!” 众人并未对他大不敬言语感到意外,可能是习以为常,也可能他真做得出来。 相反被看穿心思的掌门罕见老脸一红:“咳咳,有第二道人出面,准定比本道下山还管用。”随即挤眉弄眼道:“顺带二道人不也可以料理料理俗事嘛!” 向来没个正形的第二道人袁朝阳难得深沉几分:“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这一日,青城山一位身穿白袍的鹤发老者悠悠下山,口中咿咿哼曲儿: “花谢花会开,春去春又来。 伊人抹粉黛,只盼君青睐。 一盼君不见,红妆翘首垫脚尖。 两盼望眼穿,浮想往日长相伴。 三盼天转黑,梨花雨泪目朝北。 月复月来年复年,春去冬来求神仙……” 这是六十年前的一首《离人泪》,道不尽的凄楚,唱不完的忧伤。 。 丛林间紫色剑气直罐苍穹,霎时间夺掉春阳光采,丛林上的天空紫气翻腾,连云层都映射成夺目紫辉。 下方一发丝雪白的迟暮男子双手举剑,狰狞老态面容依稀可见青年时那俊朗模样。 远处玲珑袈裟老僧瞠目犯怵,他果决出手阻止,誓要在那滔天紫剑落下前斩断白发男子。 白发迟暮男子正是舍生命力施展紫.阳灌顶法的赵正立,而那玲珑袈裟老僧者是扬言让他施完最后一招的慧聪。 他没想过赵正立拥有如此恐怖生命力,更未成想他会以性命为代价。 直觉告诉他若是等这一剑蓄势圆满,他没任何反抗之力,于是才提前破坏。 然而剑已成势八分,又岂是他一击所能溃败的。 在慧聪老僧全力一击抵达的同时,白发乱舞的赵正立同步下压成势八分紫剑。 “轰隆!” 两股道韵法则相撞,紫色剑芒顷刻间瓦解慧聪全力一击。 “喀!” 紫剑下压趋势不减,让方圆数丈林木化作灰烣,余波又摧枯拉朽折断成百上千草木。 “破!” 慧聪取袈裟为器,缠裹成棍,集结全身道行横刺一棍,登时道韵连连,法则无穷,袈裟棍周边空气都隐约碎裂,露出莫测神秘的黑暗碎裂时空。 这一棍是佛家伏魔棍,凝聚了慧聪毕生造诣领悟。 “喀嘣!” 那缠裹成棍的袈裟近乎一个照面爆碎当场,下压紫剑势弱三五分,三分余威依旧恐怖,且速度递增加快。 大宗师的全力一击如此不堪,让慧聪诧异吃惊,然而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情急之下他躲闪不急,以双掌举顶的“白猿献寿”接住转瞬即达的紫剑。 “噗嗤!” 远处李詹壹扶着刚刚转醒的余小薇,两人只瞧见一双巨手托顶,接住一柄从天劈下的紫剑,两物相撞,璀璨刺目,难以直视,白茫之中隐约瞧见光头老僧衣衫破碎,整个身形顿时矮了七八分。 待一切法则真气散尽,原本林木参天,碧绿草地光秃一片,沙土滚滚。 场中一白发男子双手握紫剑成下劈姿势,远处衣衫碎裂的光头老僧双掌托顶,怒目圆睁的表情成吃惊状,口角依稀可见一抹腥红潜藏外溢,小腿以下更是深陷泥土当中。 李詹壹跟余小薇不敢信境界大跌至小宗师的赵正立这一剑创伤了大宗师慧聪。 即便是慧聪本人也不可接受事实,弹指间能灭一群小宗师的存在,今日却被蚂蚁反伤? 细想赵正立那一剑是不惜耗尽生命所施展,登时也有所了然。 然而赵正立见他仅是创伤,还心有不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剑他所付出的代价。 抽走数十年寿命换来创伤大宗师,这笔买卖如何算都是吃亏,也认清两人如今境界悬殊差距,若是在往日跌落前的宗师中品,他敢自信这一剑能轻取秃驴老命。 当下情形他依旧被动,一剑创伤慧聪后,他没任何犹豫再蓄第二剑。 紫气升腾,白发更白。 “疯子!” 远处的慧聪老僧见势又惊又恐,对方全然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人老成精,越老的人越惜命,方才他都懊恼自己托大吃了亏,眼下受创自是有种对紫气的恐惧,双腿拔出没丝毫停留远逃而去。 那破烂背影,狼狈身形,说不出的仓皇无措。 即便第二剑是虚张声势也好,拼死一博也罢,慧聪认为都没必要去赌,毕竟两人仇恨远不及搏命重创的地步。 他以创伤为代价耗了赵正立数十年寿命,此番离开,将消息转告杜乔,让他来收拾残局,如此还能让杜家记个顺水人情账。 。 废墟场地内,已是花白模样的赵正立见恐吓得逞,犹如抽干最后一丝精气,刹那瘫软倒地。 便是他真铁了心拿命灌输第二剑,也远达不到第一剑三分效果。 毕竟寿命有缺,因果留痕。 他终是心生了惶恐,因为切身感受到死亡的召唤。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如此方式老去,如此心境面对死亡……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五章,好好活着 四月远山葱郁绵绵,花簇渐褪,满山的桃枝挂满青涩果儿。 一九尺身高的素衫男子缓步登山,修长背影挺得笔直,三千青丝被一张白色包巾束于冠周天子逝世,老皇帝拥兵称帝,帝王就这样悄无声息更换门庭,不过天下百姓谁在乎呢?只要是个好皇帝,谁坐都一样。 说到此处,她长叹一口:“可惜,在常年颠沛中积劳成疾的母亲没过上几年舒坦日子便撒手人寰,情到深处的父亲至此再也没续弦。” 赵正立默默听着,默默点头,也算知道为何数次去余家没看见余尚书夫人。 。 火轮扶云起,老柳带春泥。 南方的气候这般柔,生长的花草林木,人畜万物,都自带温婉清秀。 优良四季缔造得天独厚环境,鱼米之乡,文人骚客,商贾富豪多到不胜枚举。 自古又有“富饶尽在扬苏杭”的调侃话。 扬州富甲百万,为首以邵、袁、杨、刘四大家族。 豪门世家,官僚贵族都讲究门当户对,在这遍地财主豪庭的扬州尤为显著,三六九等阶层划分更是明确。 昔日扬州四大豪门魁首的袁府已不复往日辉煌,高墙阔院,山水园林,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岁月无情的消磨。 老宅深院廊道,三两位丫鬟仆从共抬一软榻撵轿,瘫卧着一位八九旬老媪,似雪的白发金银翡翠步摇一应俱全,只是与寻常比较更精致小巧。 爬满褶皱的老脸没任何胭脂水粉点缀,缺乏血色的皮囊长满老年斑,尽显沧桑。 一只同样皱瘪松弛的手举过熙攘眉梢遮阳眺望,她身穿刺绣薄袄,晓是有些年岁,针线布料略微暗淡褪色,膝盖搭着一张泛黄的白狐裘皮。 老媪神态萎靡,手遮阳光漫无目的眯眼眺望,掉完满口银牙的嘴呢喃自语不停。 随行侍奉的丫鬟俯身贴耳跟着,方便及时应答这位老祖宗。 老媪对着俯身贴耳丫鬟弱如蚊声道:“小慧儿,把老祖宗抬到那边儿凉亭去,看看扬州闹腾景象。” “嗯喏!”丫鬟应声照办。 四梁八柱的红木凉亭很是宽敞,撵轿轻松容纳,透过亭子能瞧见扬州北城热闹半条街,繁忙人群影影绰绰,身处园林眺望,倒有闹中取静的旁观境地。 晓是上了年岁,老媪没瞧几眼就犯了困,小憩而眠。 丫鬟赶忙将预备的裘皮毯子为她盖上,年岁大了睡意浅薄,老媪又登时清醒。 她萎靡的左右瞧了瞧:“春梅,巳淼今天听私教夫子教诲了吗?” 丫鬟身体一怔,春梅她虽然不知,但“巳淼”不正是袁府老太爷吗?他还需要听私教夫子的话? 不过嘴上还是赶忙应答:“回老祖宗话,老太爷在前院账房繁忙。” “什么老祖宗,我是你婆婆杨贵芬呀!今天谷雨刚过,老太爷不应该去茶山督察进程吗?” “额……老祖宗奴婢是小慧儿,谷雨已过了些时日,茶山的生意如今是七少爷打理。” “春梅竟说胡话,袁家一共就五兄弟,哪儿冒出个七少爷?再说五兄弟都各自成家,应当称呼老爷才对。” 老媪认真费力想了想:“不对,五兄弟各有子嗣,只是排行第七的还在稚幼之年,怎么打理茶山呢?难不成天佑袁家,赐了一位神子?” 她从兴喜又转悲凉:“神子,神子,不要也罢,免得又落到我这个抛家弃妻的落寞下场。” 她扭头望天:“等了这么多年,你让我好好活着,我便好好活着,可盼了这么多年,你不是有天人之志吗?怎么就没现身回来看上一眼呢?” 苍老眼角滑出一抹干瘪泪水,顺着眼角褶皱流淌满面。 婢女仆人察觉事态不对,赶忙支开两人前去禀报。 老媪回望庭院那棵与她一般年岁的榕树自叹:“老树换新芽,又逝一年华。豆蔻圣如雪,回首已耄耋。” “老祖宗……” 与老媪杨贵芬亲近的婢女似乎察觉到什么,悲鸣的语调不知从何安慰。 谷雨前后南方雨水频繁,使的空气异常清晰明朗,一眼望去如诗如画。 天际尽头有一白袍踏空南下,银须鹤发,步伐轻逸,一闪一现身处百丈之外,宛若游戏人间的仙人。 袁府凉亭的老媪好似心有所感般目眺远空,情绪没来由急促几分。 几个婢女仆人见此顿时慌了手脚。 在众人不知所措间凉亭乍然出现一道白影,一身白袍,银须鹤发,气度说不出的超凡脱俗,婢女仆人只感觉仙人也不过如此风骨了。 只是这位仙人从始至终眼神都未成离开自家老祖宗,而老祖宗似乎也一直注视着对方。 那位仙风道骨的仙人缓缓迈近一步,白发渐灰,容颜焕发。 再迈第二步,灰发转黑,已到知命半百的模样。 第三步,黑发浓郁,胡须退尽,人已中年,第四步,三千青丝微浮,容貌俊逸,一身白袍尽显不凡卓越风姿,神采盎然。 众人瞪大眼心头巨震,银须鹤发的仙人三两步变成俊俏公子,难不成真遇上仙人了? 那位气宇轩昂的青年仙人已止步撵轿旁,屈身缓缓蹲下。 “朝阳……” 激动的老媪颤颤巍巍伸手朝青年抚摸而去,青年在半空接住那双老手,放置饱含深情的脸颊:“小芬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当老媪杨贵芬枯手触摸他脸颊瞬间,使其撵轿上躯体一怔:“不…不是梦?不是梦?” 她嘴角上扬,眼角带笑,老泪不受控制往外涌,枯手更是越抓越紧,生怕稍微松懈如梦中那般一切成空。 在杨贵芬老泪纵横之余,容颜肉眼可见的变年轻,一旁刚缓过神的丫鬟仆人再次惊异咋舌。 当她自己察觉时,容貌已在二八年华,肤如凝脂,齿如瓠犀,柳眉眼眸尽是动人之美。 袁朝阳牵着白皙如玉的纤手缓慢起身,杨贵芬下意识跟着离开撵轿软榻,两人似神仙眷侣般信步园林小道,俊男靓女牵手缓步,宛若回到昔日情投意合那年。 这一日,袁府上下欢庆,请了扬州最有名的戏班子,厨子,夜幕还置办了最绚丽夺目的烟花灯火,阵仗与除夕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连办三日,轰动整个扬州城,好事之人来回打听,听到描述半惊半疑连连称奇。 没过一旬时日,袁家有仙人,传遍江南上流圈子。 然而在第三日,袁朝阳便携带爱妻北上东海方向而去,只是袁府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六章,有因必有果 江湖有酒,斩尽恩仇。 江湖有泪,离人晚归。 北少林三寺五院建立数百年之久,在历史长河中跌宕前行,自从数十年前南北彻底分庭决裂,三寺五院近些年逐渐在北方定下根基。 三寺为登封、凌崖、兴法。 五院为三藏、六相、十玄、千悟、华法。 每寺每院皆有大小殿宇七十二座,要么依山傍水,要么雄据叠翠山峦,各寺各院所修佛法造诣有长有短。 佛道两教虽说泾渭分明,可在历朝历代总有摩擦,其中登封、凌崖、兴法三寺乃佛道必争之地,在两家轮番更替门庭,山门毁了建,建了拆。 前唐崇尚佛,这又才将三寺重划分回佛家福地,后面经数十年动乱纷争,如今三寺虽大失昔日荣光,然数十年的底蕴还略有遗存。 近些年也有不少道家人自告奋勇登门造访,终究似平湖点秋波,没掀起大浪,唯一让人津津乐道当属最近被人火烧禅房殿宇的壮举,结合杜家的遭遇都明确指向朝廷乱臣遗子赵正立。 他出身道家,故而被好事者再次挑起佛道香火地盘纠纷。 其次身世缘故,又恰恰成了南少林“恩公遗子”,虽说因他而起烧了北少林供奉的神殿禅房乃是对“佛”不敬,可于私不于公,南少林终究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暗自拍手窃喜。 他自不其然成了道家“英雄”,北方少林“宿敌”。 英雄终究是要付出代价,在杜乔与慧聪两位大宗师合击下跌境又折命,最后带着稀薄小命残喘藏匿,死活不知。 一边,北少林的慧聪跟杜家名宿杜乔任不遗余力抱着斩草要除根的想法寻找那位道家“英雄”。 另一边,一身白袍的俊俏公子牵着琉璃蓝裙的美艳女子正缓步登山。 叠翠山峦间钟声悠悠,佛音缥缈,古寺老刹座落翠林之间,石阶蜿蜒穿插接壤古刹之间。 白袍公子步伐很慢,但速度一反常态的快,牵着琉璃蓝裙女子轻忽飘飘间一步近丈许,远远看去一白一蓝残影片片。 山上,有件黄袍衲衣飘忽下山,宽大僧衣被风吹的鼓鼓囊囊,速度太快以至于留下一道黄.色残影,直接拦在上山的一白一蓝前方。 黄僧袍停止,细看衲衣内是个枯瘦矮小老僧,他双掌合十,白眉老皮似笑不笑的表情:“青城第二护道真人袁道长大驾寒寺,老僧有失远迎。” 白袍俊逸公子剑眉微眺讥笑:“都活百多年了,能别恶心本道吗?本道来此秃驴你心知肚明,直接了当点!” 枯瘦老僧笑容依旧:“道长性子还是这般急躁。” 白袍神情一冷:“装模作样,心头指不定骂了本道千百遍!也不与你废话,你不是本道对手,是硬着头皮上,还是搬救兵,撂句话。” 黄袍衲衣的老僧收敛了笑容:“看来是不能善了了。你重返青春也就罢了。”老僧扫了眼琉璃蓝裙女子:“居然还捎上她,定费了不少真气跟境界吧?那便让老僧领教领教重返青春后的袁道长阴阳之法。” 说话间他双手合十气息骤变,干瘦身躯迸发出恐怖威压,四面八方出现数十道幻影,他一步迈出,幻影重重叠叠凝聚己身。 “嗡!” 顷刻间,干瘦老僧宛若圣佛一般发出神光。 “呼!” 老僧改为单手合十,右手朝前横推一掌,施出佛家无畏印,一道金光璀璨掌印凭空袭向白袍公子。 “朝阳小心!” 琉璃蓝裙女子本能提醒,对于她这个不会丝毫真气的人来说,这一掌无疑是灭完他反问道:“如此道长可否满意?” 白袍袁朝阳灿灿一笑:“本道可没逼绝的意思,只是年轻人应当由年轻人自己解决,不要仗着多吃几年饭以大欺小,如此岂不坏了江湖规矩?” 老僧自嘲苦笑:“了然,了然!” 白袍笑脸依旧:“来都来了,哪儿有空手走的理儿?” 看似商量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之意。 老僧只得心头叫苦:“百年基业,还望道长手下留情!” 登封寺与盛唐时期比较虽有萧条迹象,然,香客僧人依旧旺盛。 一黄袍衲衣的老僧引着一白一蓝俊男靓女进山门。 游人香客顿足观望,时而窃窃私语一番“白袍公子真是俊俏,蓝裙女子真是美艳,那老僧为何对两人如此客气?难不成又是将种王孙?” 唯有袈裟僧人停足施礼,称呼一声:“师叔祖!”随后异样不解的目光望着远去三道背影。 三人穿过人群直登僻静后山深处,那里有鱼池荷塘,有神像佛陀,荷塘生气盎然,鲤鱼活跃有神,神像光辉璀璨,整片后山透着一种霞光四溢气象,便是寻常人的琉璃蓝裙杨贵芬都顿感神怡。 白袍袁朝阳环视一圈,大袖一挥,隔空包揽抓获,霞光四溢的后山微微晃动,神怡气象戛然萎靡大半。 再观袁朝阳大袖有透明气流涌动挣扎,细看乃是一尊透明佛陀,三寸有余,它在白袖中横冲直撞,瞧得一旁杨贵芬满是惊奇。 白袍袁朝阳屈指微弹:“有因必有果,化作佛陀又如何?速速安静!” 那三寸有余的透明佛陀顿时安静,化作丝丝缕缕气流依附大袖之内。 另一边的老僧如割了他肉一般苦笑,自始至终未说一字。 一白一蓝的俊男靓女很快下山,步伐轻逸,神情惬意,只是少了登封寺师叔祖送别。 登封寺后山深处,枯瘦矮小的师叔祖长跪黯然失色的神像跟莲池中央,口中呢喃念叨:“弟子罪孽啊!弟子罪孽啊!” 在同一日,北方江湖掀起一股风暴,一对白袍蓝裙的青年男女接连造访北少林三寺五院,无一人阻拦成功,皆在三招两式溃败,强夺凌崖寺半株灵气莲花,后遇三寺中的兴法寺全力反抗,换来的却是强拆寺门,手段如同仙人,抬掌挥袖掀翻僧人无数,寺庙三位大宗师境的太师祖被打得散去一身真气修为,最后更是抽干香火孕育的灵气,如此算彻底废了兴法寺百年香火基业。 经此一事,后面北少林五寺院无人敢阻拦,白袍如闲庭信步般各寺各院取走半份灵根灵气。 第二日,沧州杜家,白袍蓝裙男女登门而来,袁朝阳略感意外,杜家上下居然提前恭候,上到大宗师族上长老,下至三五岁孩童,大开仪门,全族上下沿大门两侧并排站立。 经过北少林三寺五院遭遇,细想也不难推测袁朝阳此行北上理由,无外乎用江湖规矩替青城那位乱臣遗子要个说法,只是没放在明面上而已。 杜家在北方五大家族都不入流,怎有底气叫板轻而易举横扫北少林三寺五院的狠角色。 若真要比较,杜家顶破天跟三寺五院中的五寺院划上等号,所以同样很识趣。 袁朝阳一袭白袍踏进仪门,望着杜家两排老少妇孺玩味说道:“尔等如此识务,反而让本道难办了,就此放过似乎对北少林不公,顺手灭了又不近人情。”他扫过两行埋头屈身的杜家人:“你们说说本道该如何取舍?” 一位中年男子在几位长老眼神暗示下鼓足勇气微抬身躯,眼神飘忽不敢直视道:“听闻袁道长修炼阴阳之法,杜家家底薄,没什么拿的出手礼物,族里左挑右选,筛了几位姿色过得去的族人侍奉道长,还望道长笑纳!” 说完他赶紧朝旁边几位身段凹凸有致的青年女子使眼色,几女唯唯诺诺轻移莲步走出人群。 单论身段长相,杜家人还真用了心,确有出众姿色,不过此时一袭白袍的袁朝阳犯了难,干咳道:“本道像修炼采阴补阳邪功的人吗?” 说完他还不忘瞟了眼身旁异样笑脸的可人儿美人。 琉璃蓝裙的杨贵芬笑吟吟道:“人家一片心意,盛情难却,道长要不收了吧!” 此话怎么听都像醋坛子,袁朝阳神情一怔:“本道是正经人,所修乃正道!” 随即话锋突转:“不过倒是可以给赵小子留着!” 【五一快乐!本人上班很忙,所以更新很颓……有票票吗?】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七章,见过师兄跟嫂嫂 翠林间的草庐传来一声响亮喷嚏。 素衫白发赵正立揉了揉鼻子,爬上些许老年斑的眼角目视窗外:“到了这步境地还有人惦记,不论好坏,都难得啊!” 一直关注他举动的余小薇赶忙搭茬:“可能是与道长走散的碧家姐妹在想你呀!” 模样已入年迈的赵正立听闻此话,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终是没接话。 余小薇察觉不对细抿红唇岔开话题:“也可能是青城山的几位道长在想你呢?” 似雪白发的赵正立嘴角总算勾起一抹浅笑,只是略带苦涩。 一袭白裙的余小薇挪步靠近,望着本该风华正茂的俊美男子骤然老去,她心中莫名疼痛,却又毫无办法。 往事历历,仿若昨日。 她甚至在想,若没有所发生的这一切,她俩会不会相遇,会不会生情愫,会不会有朝夕相伴的这段时光? 想着想着余小薇心思缠绕打结成团,不知是该悲还是喜。 如果若问真心,她觉得重回当初最好,那样他还是青城山那个无忧无虑的道士,自己依旧是那尚书府深居简出的小姐。 可惜,没有如果! 白发赵正立晓是看出她情绪波动,笑着宽慰:“混迹江湖,生死无常,逆天修道之人没断气一切皆有可能,便是断了气也有可能诈尸不是?况且,本道还死过一次,眼下耗费数十年寿命算个啥?” 本就不善言辞的余家小姐,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攥紧衣角,白皙俏脸泛起一丝羞红:“道长,你能陪我看一次日落吗?” 赵正立愣了愣,看了眼西坠大半的太阳,爽快回道:“只要你不嫌腻歪,往后天天看都行。” 微醺羞红的俏脸霎时间绯红到滴血。 。 远山斜洒夕阳醉,白发青丝影依偎。 草庐屋初入宗师境,但感知力丝毫不弱于中品宗师,哪怕寻常大宗师也不可能悄无声息靠到如此近。 因此,对方境界定在大宗师以上,若对方来者不善,两人到了阎王殿都不知如何死的,怎能不惊恐。 赵正立很快从惶恐中醒悟,能称呼自己“赵小子”这个世界屈指可数,他整理了衣衫,捋顺了白发,牵着依旧没回过神的余家小姐跃下屋完她那张俏脸早已红到滴血,袁朝阳跟杨贵芬更是欢喜到不行,满眼柔光的连喊三个“好好好!” 袁朝阳在身上摸了摸,尴尬笑道:“出行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 随即他大袖一挥,余小薇只感觉眼前如梦似幻的闪过一套精妙剑法,速度极快,却能记住每招每式。 此为剑意所化,凝聚袁朝阳阴阳之道意,短时间余小薇可能领略不深,若长期揣摩定有不菲裨益。 白袍公子又转向暮年白发的赵正立,大袖一抖,从袖中冲出一股骇人灵气,纯粹浓郁到近乎化形,隐约可见佛光,高僧,金莲,灵脉等虚幻化形之物。 他望着近乎被磅礴灵气罐冲昏阙的赵正立:“因果不可逆,师兄所帮助只能如此了!” 春夜渐渐多了些许虫鸣,茅庐烛光灿灿,白袍袁朝阳惬意斜靠板凳,杨贵芬紧挨身旁,两人打量着凝神闭目另外两人。 余小薇闭目盘膝静若幽兰。 白发迟暮赵正立被灵气包裹全身,异象环绕周身,在乌鹭圣殿开窍的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如久旱逢甘霖,疯狂吞噬灵气,形成拇指大小灵气漩涡。 赵正立只感觉数百道暖流涌入躯体,灌溉着奇经八脉,填充着皮肉筋骨,气血翻涌递增,白发肉眼可见转黑,褶皱斑纹飞褪,肤弹紧致。 赵正立白皙皮囊逐渐透出宝光神逸,眼眸霎时睁开,闪过两股锐利光芒,那股气息胜过谪仙神子。 袁朝阳喃喃嘀咕一声:“好些补过头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八章,摸到了门槛 密州通往登州东海的驿道上一辆马车迎着初阳缓步前行。 马车左右,一袭素衫的赵正立跟风韵姿容峨眉大师姐李詹壹各乘一骑。 扬鞭驾驭马车的是白袍袁朝阳,他神情惬意哼着小曲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车棚内琉璃蓝裙杨贵芬,两人那眼神几乎甜蜜到拉出丝儿来,让一旁余家小姐坐如针毡的尴尬,她有心逃避,却被这位几乎跟自己一样美丽的“嫂嫂”强拉硬拽共乘一轿。 余小薇只得时不时掀开窗帘缓解气氛,望着那骑骏马的素衫背影心中难免忐忑悸动。 她在想,如今的赵道长生命力神逸超然,已然是补回折损的寿命,不知昨日答应自己天天看晚霞还算不算话? 杨贵芬跟袁朝阳余光扫见她那模样会心一笑,当余家小姐回头,俩人又开始没休止的拔丝儿拉线。 余小薇只觉得,这俩人真不嫌腻歪? 殊不知这份发腻的甜蜜是袁朝阳两位唱的双簧,勾的就是她那春心。 然而,一袭素衫的俊逸青年此刻正在马背运转真气温养精气神。 细细品着北少林三寺五院香火灵气的余味,若不是与北少林这份因果牵连,他还真不敢肆无忌惮吸收香火灵气,这份众生焚香祈祷对心中“佛”的执念,没因没果谁受的起? 怕是大宗师境的强者都有所顾忌,这是大道的一种约束,除非超脱大道之外的陆地神仙,然而那种存在又岂会看得上? 四人队伍当中唯丰腴峨眉师姐李詹壹最板正,一面是对传说中的青城第二道人天性敬畏,一面是对赵正立那木疙瘩无语,自己出去两日不到,臭道士就勾走余家小姐的三魂七魄,如今余家小姐倒贴还在这儿装清高。 她余光时不时扫向驾驭马车的白袍袁朝阳,早听说过那家伙修的什么阴阳道法,此法;一重采物,二重采人,三重采天地,“采人”定有叵测手段,他会不会教了赵正立什么魅惑女性的邪法,如此才让余家小姐对他朝思暮想。 这个问题她终将埋在心里,袁朝阳她自然不敢过问,法。” 白袍眼神微抬,直视对方:“是要打一架吗?” 他笑容诡异了几分:“老胳膊老腿,行动费劲,只有一招,接住了老衲转身离开,若接不住。” 他顿了顿再次看向如临大敌的赵正立:“老衲自然得收回北少林香火灵气,了却他上一辈挤压的宿命因果。” 听到威胁赵正立,袁朝阳神情肃然冷冽:“他父母参与南北少林纷争当年你缩头不出,如今事已定型,你秋后算账算到后辈手里,确实很符合你“绝后鬼僧”的一贯作风。” 鬼僧对讥讽一笑置之:“为了不招闲话,老衲会将他境界短时间提升至大宗师境,他再使些道家术法,想必能有一战了,如此自然不算欺小。” “你就如此自信本道接不住?” 白袍俊逸的袁朝阳打个稽首缓缓从马车站起,车厢的余小薇,李詹壹两人赶忙出帘子接过缰绳勒住马匹。 “呼!” 话语间空气骤然翻涌沸腾齐聚白袍而去,似透明水波一般泛起涟漪,道韵弥漫。 鬼僧化掌为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合拢于胸口,他轻念佛语,口中佛家符文化形而出,漂浮环绕半空,即刻间金光乍现,符文汇聚他双指尖,璀璨到刺眼。 “伏魔!” 鬼僧泛着刺目金光的手朝前一指,一道手指粗细金光爆射而出,细观竟是符文道韵所化,佛音缥缈,带着大道天威,震荡的虚空为之裂开。 “聚神!” 袁朝阳白袍揽袖,空中涟漪波纹似一道无形“水屏”阻挡在前。 “噗!” 那道金光伏魔指转瞬刺入“水屏”当中,进入刹那仿佛时间凝固一般,璀璨指力在水屏内如陷入泥潭,缓慢穿行。 袁朝阳轻喝一声:“化气!” 那透明“水屏”以正反两极转动,似机械般生生搅碎伏魔指力,化作点点金色光波掺杂透明波纹当中。 就当众人以为就此落幕时,那枯瘦老僧情绪毫无波澜,甚至带了几分诡异笑容,他指化掌,朝前轻推而去:“万佛殺!” 那碎裂成星光的伏魔指力,宛如满天彗星冲破“水屏”,直射袁朝阳。 “噗噗噗!” 霎时间宛如万箭穿心,一滴不落全射.进白袍身体。 “朝阳!” 杨贵芬脸色吓得苍白,惊呼一声。 “师兄~” “道长~” 李詹壹余小薇也是满眼惊吓。 赵正立更是当场愣住,他没想过摸到陆地神仙门槛的存在会受伤。 鬼僧笑容渐盛:“承让,老衲藏了后手。” 然而;那白袍俊逸身影至始至终打着稽首,金光遍布全身,那全是镶入身体的碎裂伏魔指符文。 “吸~” 他鼻息间微提一口气,稽首缓缓改为太极印,周身气流随之划分阴阳二气,遍布全身的闪闪金光被黑白二气运转一团,随着气流聚集到太极掌印中爆射而出。 “嗖!” 速度堪比金色流星,转瞬折返击中老僧胸膛,任他反应再迅速,依旧慢上半拍,他吃力捂住胸口:“阴阳扭转?” 没有谁比他更心惊反弹回来的这一指力所带来的创伤。 袁朝阳没做回答,收势淡淡说:“本道接了你一招,轮到你接本道一式了。” 更没给他任何思考空间,双手掐九品莲花诀,袁朝阳四周空气便凝聚九瓣莲花,花花相连,符文道韵满天,莲花诀再转北斗剑诀,九瓣莲生一生七,成北斗星状,疑似九朵北斗莲花剑。 “嗡!” 剑阵周围虚空颤抖,九天之上隐隐有滚滚乌云压下,喀喀闪电交炽,那是大道在排斥超越这片天地的力量。 不光虚空在颤抖,众人的心也随之颤抖,那干瘪老僧已然从惊骇变得镇定,一种看淡生死的淡定。 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数人当中唯赵正立迅速凝神捕捉满天道韵,李詹壹跟余小薇从震惊反过神紧随其后抓住难得机遇。 袁朝阳宛如生死判官,白袍大袖一挥,淡定吐一字:“镇!” 那虚空北斗莲花在满天惊雷中唰唰降临,直指老僧头顶。 “万佛金钟罩!” 老僧干瘦身躯爆发洪荒巨力,金光凝成无数佛影,口颂佛音,紧贴其身,层层叠叠,型如巨型金钟。 “锵锵锵!” 在金钟成形的同时,天上无数莲花剑雨刺下。 “咔咔” 剑雨折断,佛影黯淡,金钟生出裂缝,然而剑雨来势依旧汹涌,最后将其淹没。 “嗖!” 待最后一剑划破长空穿入地下时,此地已经寸草不生,泥土凹陷数尺,干瘦鬼僧衣衫褴褛躺在其中,百衲衣遍布斑斑剑痕,渗着丝丝血迹。 一袭白袍的袁朝阳缓步上前,淡淡说了句:“本道说只是摸到了门槛你就真信啦?” 原本仅存半口气的老僧,闻言生生被气到两腿一蹬昏过去,死活不知。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八十九章,剑来! 天近擦黑,一队人马在暮色中行进,不远处灯火阑珊。 素衫赵正立一路无话,但又时常看向驾驭马车的白袍师兄。 他一直好奇自己身世,疑惑那从未见面的父母是怎样的人,真如江湖所传的侠肝义胆?还是朝廷口中的乱臣贼子? 早先袁朝阳跟那鬼僧的简短交流,他好似听出些隐情,故而赵正立一路无话,却又心事重重不知如何开口。 以袁朝阳境界自是察觉,但他却选择眯眼佯装不知。 袁朝阳更没提那“绝后鬼僧”跟北少林的关系,以及交战后自己是好是坏的状态。 杨贵芬很担心,见他不说只好憋在心里,盘算着入了客栈再细细询问。 李詹壹跟余小薇全是对强者的肃然敬畏,方才那手段依旧历历在目,虽然道不同,也在近距离观摩中受益匪浅。 五人队伍除了马匹的响鼻,跟车轮和马蹄有旋律的声音,再无杂音。 灯火愈发璀璨,隐隐听见喧嚣声,朦胧暮色有个“酒”字幡子飘摇,石头砌的大门,门上匾额写着“莱家客栈”。 一直眯眼的袁朝阳突然幽幽开口:“有些事儿宜晚不宜早,有些事儿宜早不宜迟,暂且顺势而为。” 然后伸了个懒腰:“就看明日能否顺利到东海之滨了。” 几人入了客栈。 在二更时分,袁朝阳骤然现身客栈外,仰视着屋悟性也重要,可勤能补拙,守住一道,终有所成。 眼下袁朝阳所传的法门咒诀肯定非凡,不然如何震慑数百上千人?还需两位宗师境同步施展,必有恐怖之处。 袁朝阳分两次掐诀结印,再分两次念诵咒语,即便前后拆分四次依旧让空间动荡颤抖,仿佛有无形巨兽游荡虚空。 余小薇跟李詹壹却收效甚微,尝试多次远不即预想成果,最后袁朝阳破食指点穴两人眉心,那血液鲜红刺目,霎时间在眉心印成朱砂。 两人只感觉眉心灼热,被一股浩瀚能量所聚集,一种空前自信油然而生,仿佛抬手挥袖便有毁天灭地之能。 正当两人沉浸时,袁朝阳娓娓道:“省着点能施两次,挥霍些用一次,切记要使在紧要关头。” 说完他瞥了眼一直旁观的赵正立:“看啥?这些都是你挑剩下不学的!怎滴?现在后悔啦?本道可不会再教,要学找她俩套法诀。” “……” 赵正立无言以对,因为他发现真有些后悔了。 袁朝阳好似看透他,出言说道:“小子,可不要贪多,你悟性是高,终还是缺乏历练,玉不磨,不成器,三千大道触类旁通,只要到了一定境界,放个屁,打个喷嚏都能震天动地,所以大可不必羡慕。” 赵正立点头定了定心神,从新闭目吐纳寻找那股微妙感悟的根源。 李詹壹跟余小薇也微受启发,开始巩固袁朝阳所传之法。 队伍只剩下杨贵芬托腮看着白袍背影发呆,袁朝阳扭头给了个安慰肯定的眼神。 她对江湖没概念,只知有他的地方便不惧万物。 。 太阳偏西,将登州驿道一辆马车,两骑随行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五人远远眺望视野尽头黑压压一片。 驿道上人影绰绰,杀气横空。 驾驭马车的袁朝阳看了眼骑马随行的素衫赵正立:“小子,你不是一直好奇师兄有何手段吗,今日就让你开开眼界。” 说完他又自语:“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巴掌拍死那几个秃驴,凑到一块儿还真头疼。” 扫了眼黑袍人又是长叹:“看来杜家还没感觉到疼啊!” 他瞧了瞧自己两袖空空:“小子,一会儿把你那柄剑借我使使。” 又转向余小薇跟李詹壹:“你俩凑热闹也行,要看好那小子,别被人趁机开瓢了。” “……” 余家小姐、李詹壹连同杨贵芬一并无语。 赵正立走心的举目眺望,忽略了方才袁朝阳的话语:“师兄,杜家那几个老贼是想借我脑袋挤进朝廷,我能理解,青州知军王崇礼是太子.党,我当初在朝廷跟诚王走的近些,他父子俩想在主人面前邀功,我也理解。可北少林那几个秃驴图啥?单纯是我那陌生爹娘的渊源?跟师兄为我抽了香火灵气的新仇?” 白袍俊秀的脸上泛起一丝老气横秋追忆神色:“恩与仇啊,就像错综复杂的丝线,交织多了扭打成结,如今的一切都是那个混乱时代遗留的诟病,没所谓对错,只怪立场不同,江湖是,庙堂更是。” 他又追问:“我那父母真是乱臣贼子?” 袁朝阳深深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向前方即将压近的人群,他难得叹口气:“这问题师兄本不便回答,既然你一再好奇,说说也无妨。” 他缓缓勒住缰绳止步:“新的王朝都需无尽尸骨交换,新的秩序更要鲜血浇筑,在江湖他们是舍身行侠的英雄,在庙堂是推进王朝成形的逆臣。” 他眺望着百步之遥的黑压压人群:“本道只能说他们在伦理大义面前是忤逆之臣,在普天苍生眼中是舍义的大侠。” 赵正立紧盯着试探性追问:“他们真的……死了?” 袁朝阳剑眉凝重的追忆:“还真不知?只有掌门师兄知道你襁褓的书信……” 话说到此他赶忙住口。 但赵正立显然听见,情绪登时激动:“当真留有书信?” 说漏嘴的袁朝阳难得尴尬:“额…回去问掌门师兄,本道什么也不知。” 此时,千余人已近八十步距离,袁朝阳缓缓起身,站立驭马踏板上。 白袍起伏,剑眉下的眼眸略带笑意,由尴尬转冷,再到凌厉。 他大袖一揽,轻喝一声:“剑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章,不记得便好! 暮色中紫气冲天。 赵正立栓于马鞍右侧的紫剑不受控制骤然出鞘,稳稳落在白袍身影手中,剑鸣震耳。 远处紧随着真气升腾,佛印满天,千余人肃杀之气弥漫夜幕。 “杀!” 知军府数百甲胄兵卒列阵以待,士气在夜空凝聚一柄虚拟长剑,悬立虚空之上。 地方知军府兵卒为厢军范畴,不及边军跟禁军之列,却在民兵之上,有秩序,但不严谨,对上泛泛之辈有余,但遇到拔尖儿人物短板自然捉襟见肘。 王丰所带兵卒结阵士气虽有,但不足,故而士气之剑虚幻,明显不抵常年厮杀的边军,跟出类拔萃的禁军。 所以做了第二预备,数百兵卒各配特制弓弩。 弓,为牛角弓,由木胎为基础,牛角为两翼,牛筋为弓弦,射程数百上千开外,按理说此弓远超厢军范畴,边军都很少拥有,为禁军特供。 弩,是大型床弩,秦国横扫六合利刃之一,四人一队,弩箭三米之余,射程数千米。 虽然仅有数十台,已然超越寻常边军配置,更不是地方厢军所匹配兵械,显然有人暗中帮衬王家父子。 “杀!” 数百兵卒士气渐涨,弓弩吱吱拉满。 “嗖嗖嗖!” 箭雨横飞夜空,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在黑夜发出独有的破空声。 “嗡!” 袁朝阳单手起剑,浩瀚真气如潮水汇聚,伴随着嗡嗡剑鸣,紫剑道韵交织。 一袭白袍单手持剑立于马车踏板,面对满天箭雨岿然不惧。 “哗!” 他负手立剑,白袍发出猎猎响,那是他自身所散发的磅礴真气而带动。 “呼呼呼!” 空气顷刻间似乎变得粘稠,如密雨般弓箭弩箭在一丈开外被无形之力生生定格虚空,形成一面似刺猬的悬空屏障。 在这一瞬间,赵正立等人如同进入另一层空间,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禁锢。 “噗噗噗!” 马车踏板之上的袁朝阳右手负剑于后背,左手大袖一挥,被定格虚空的弓弩箭雨似泡沫般炸裂。 数百兵卒军气骤减,士气之剑黯淡到几乎泯灭殆尽。 袁朝阳随之亮出负于后背的紫剑,眼神凌厉冷冽。 他手中紫剑周边隐约可见黑与白演化万物,那是袁朝阳所领悟阴阳之道。 那身影异常伟岸,更有一夫当关之气概。 “轰~隆!” 演化万物的紫剑上方有闷雷滚滚,大道开始逐渐排斥超然之力。 白袍猎猎响,手中紫剑已酝酿就绪,袁朝阳抬眼看了前方黑压压人群,呢喃低语:“本道递一剑,可斩天上仙!” “噌!” 他单臂由下往上斜挑一剑,紫芒划破长夜直袭正前方千余人。 剑芒倍速递增,一丈…两丈…四丈,亦有破天之势。 赵正立第一次没来由生出崇拜,这还是那个偷偷看养生书籍,屡屡违反山门铁律的不正经师兄? 远处;杀戮真气与恐怖佛掌,以及士气之剑蔓延四方。 杜家长老杜乔所带百余人率先冲锋,个个皆为江湖修士出身,绿林匪悍之辈,身手敏捷似猎豹。 北少林耄耋枯寂之年的绝空禅师,登封寺一袭黄僧衣的了觉大师,与玲珑袈裟慧聪老僧,三人合力递出一记佛门“般若掌”,以此抵抗袁朝阳那灭世一剑。 北少林僧侣各施手段紧跟杜家之后辅助。 知军府王丰所领数百兵卒以士气结阵协助北少林三位老僧远攻。 三方势力紧密配合,士气之剑随之大涨,与北少林三僧的般若掌同步递出。 “咔嚓!” 黑夜中一柄白色光剑与一掌赋予佛光的巨掌迎上一道天雷滚滚的紫茫。 “轰隆隆!” 三道不同属性转瞬碰撞一团,夜如白昼,那佛掌跟光剑稍微停顿,片刻即溃,似碎裂光雨洒落夜空。 紫茫以锐不可当之势落入数百舞刀弄棍的冲锋队伍。 “噗噗噗!” 在那一刻,人如蝼蚁,命如草芥,数百江湖绿林匪悍,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士真人,都不成生出恐惧与绝望便身死道消。 可怖大道威压与真气让他们当场暴毙,在黑夜中似一朵朵绽开的“血花”。 “啊……” 当第一个反应过来,四周已然尸骨无存,腥臭血雾满天,眼帘一切皆为红色。 眨眼功夫,数百冲锋的江湖客跟北少林僧侣仅存十之一二。 一袭黑儒衫的杜家长老杜乔浑身浴血傻愣当场,方才他带领冲锋瞧见紫茫落下时竭力躲避才捡回老命,完全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他似乎对“强者”有了从新定义,比较在他步入大宗师境近十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遭遇。 不远处北少林三僧跟数百兵卒全然有心无力,根本来不及递出第二式阻挡。 北少林绝空、了觉、慧聪三僧片刻震惊便回过神,三人虚空一步迈向杜乔身旁,他们终究是占了人数优势,任他袁朝阳如何逆天,在没迈入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方才这样的剑又能挥几次? 只要耗住袁朝阳,余下人收拾两位宗师境的女人,跟跌入小宗师境的赵正立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袁朝阳那不会武功真气的老相好全然忽略不计。 想通这点,众人再次士气渐涨,其中以绝空禅师为首的四位大宗师率先袭向白袍袁朝阳。 登州驿道杀气腾腾,数百人以四位大宗师为首极速冲杀而来。 一轿,两骑,三马五人竟无丝毫慌张,白袍公子拎起紫剑立在马背,身后四人也绷紧浴血准备。 袁朝阳脊梁笔直,侧颜看向马匹紧握缰绳的赵正立:“小子,你可成听说过当年掌门师尊以战夯实基础,在战斗中破镜的故事?” 素衫赵正立云里雾里道:“不记得!” 他白袍一抖:“不记得便好,就怕你也跟着效仿。” “……” 在赵正立摸不着头脑时袁朝阳拉着车棚里杨贵芬轻掠而起,迎上铺天盖地的数百人:“记住,小命重要,有命在才好翻本。” “砰砰!” 袁朝阳一手拉琉璃蓝裙的杨贵芬,一手应对四位大宗师,竟然毫无落下风迹象,委实让四人憋屈受辱。 下方数百人随之抵达,李詹壹抽刀、余小薇持剑,两人登时护住赵正立迎战。 “锵锵” 刀剑碰撞,火花四溅,赵正立固然紧张,也没丝毫胆怯,抽出挂在马背的备用弯刀回击。 他境界虽大跌至小宗师,但招式技巧已深入肌肉记忆,对上绿林悍匪,寻常武僧,勉强能敌。 李詹壹跟余小薇被王丰与数位宗师境僧人围困,被孤立的素衫青年双拳终是难敌四手,几个照面就遍体鳞伤,喋血后退。 不远处余小薇见此心神慌乱也吃了僧人两棍,娇艳面容血色潮红的喷出一口肝血,好在她借机来到了赵正立身旁。 两人在厮杀围困中背对背御敌,宗师与小宗师杀到癫狂,杀红双眼,僧人倒地、匪悍喋血、甲胄兵卒横死成片。 然,数百人好似杀不尽,斩不完,生生将三人耗到力竭。 究其原由还是三人战力悬殊,唯有峨眉李詹壹担主力,新晋宗师境的余小薇又不擅厮杀,昔日可行的赵正立也跌破宗师境,三人所面对的数百人皆非等闲之辈,单拎出去皆是一方人物。 总之;三人处境堪忧。 夜色出奇漫长难熬。 登州驿道血雾蒙蒙,远远望去;虚空中五位大宗师如天神斗法,刀剑真气贯彻长夜,空间扭曲,大道法则无穷,所落之地如天雷爆炸,寸草不生,山石粉碎。 如此动静,自然不缺好事者看热闹,除了碰巧路过远远顿足眺望,真正闻声赶来的少之又少。 都怕殃及池鱼。 远处,赵正立跟余小薇被冲杀分散,李詹壹也被数十人纠缠,其中还有两位与她匹敌的中品宗师。 三人全被孤立,人群中王丰拎着一杆双耳长戟直冲赵正立而来,各个击破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哈哈哈!” 他在放声狂笑,那是即将擒获江湖与庙堂都未完成的乱臣遗子而兴奋,他王丰经此一战注定成名,自然受到太子重用。 怎能不狂? “呼!” 赵正立神情冰冷,做出颠覆举动,他竟然提着刀主动出击。 “哼!不自量力!” 王丰以宗师强者身份俯视一只蝼蚁,手中双耳长戟真气滚滚,他单臂抡起,重重砸向迎面而来的素衫青年。 “砰!” 长戟不偏不移落下,然而紧要关头那素衫青年似鬼魅般侧移避开,手中弯刀绕腕成花,割向粗猛的王丰臂膀。 “噌!” 三分俊俏的王丰嘴角不屑上扬,屈指微弹,射出一股宗师境的真气指力,将一尺开外弯刀击退。 赵正立踉跄退步,手中弯刀险些脱离,对如今小宗师境的他来说,这一指力磅礴浩瀚,几乎是他所能承受极限,如此良机被对方弹指化解,这便是境界的优势。 王丰自是不给他第二次机会,弹出一指后横扫长戟,附带的刚劲真气似熊熊燃烧烈焰,直指踉跄退步的素衫背影。 “当!” 赵正立集全力于手中弯刀,可王丰又岂是寻常宗师境,战术与基础厚如磐石,他单臂挥出的这一戟近乎在同境无敌,更何况是小宗师境的赵正立。 “砰!” 硬抗一戟,赵正立登时双臂生疼到失去知觉。 “嘭嘭” 还未待他从反过神,王丰又是连贯两大戟。 “噗噗” 赵正立终是境界吃亏,任他反应如何敏捷也逃不过宗师刚劲真气的锁定。连续三戟让他口中血如泉涌,疑似被蛮熊撞击,真气动荡,丹田颤抖,他后蹬步伐,贴地倒滑数丈才稳住身形,双脚在驿道上留下两条长长划痕。 “嗡!” 赵正立境界起伏不定,五脏翻涌,一股无名之气膨胀,酸痛感扩展全身经脉血骨,身体疑似被强行拆散重组那般裂痛。 痛如鞭策,裂似涅槃,忽然间心有所感。 不安的心在此时出奇宁静,那是他体内近几日那股玄妙感悟所制。 “啵” 浑身血迹的素衫赵正立双眸清澈,面如平湖,思绪进入一种空灵玄妙之境。 远处,王丰暴怒,方才长戟三连暴击理应该将其拍碎才是,对方竟然完好无损,反而还促成突破契机。 “呼呼!” 王丰手中双耳长戟大急之下乱舞,卷起阵阵狂躁真气,他在集全力阻拦,眼神凶狠如狼,誓要就此了结那素衫青年。 “嗖嗖” 任他招式如何汹涌,赵正立神态自若,素衫轻浮,身形巧似灵豹,在毫厘之间避开猛烈攻击。 “嗡” 八尺素衫道韵交织,负手闪躲宗师强者,在夜空形成夺目画面。 赵正立在以此悟心,蓄势,怔寻大道。 此刻的王丰无疑成了一块赵正立打磨境界的顽石。 夜空五位大宗师随着玄妙气息自有察觉。 袁朝阳呢喃道:“还真敢效仿?”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一章,还战否? 朗朗月色下一袭素衫被一杆双耳长戟汉子穷追不舍,所过之处还被僧衣,甲胄兵卒、黑衣江湖客挥刀砸棍。 他负手在刀光剑影中闪躲,如闲庭信步,在真气交错中留下片片残影。 远处婀娜丰腴的美妇跟倾颜如玉的美人短暂震惊后提起精神,在混战中如有神助般靠拢素衫青年,为其拦住双耳长戟的汉子。 高空之上的三位老僧跟黑儒衫老者开始急切,舍弃白袍俊逸的公子齐齐俯冲素衫青年而去。 白袍公子缓缓松开紧攥的琉璃蓝裙女子:“贵芬,你且忍耐些,为夫离开片刻。” 琉璃蓝裙的美人坚定目光点头嗯了声:“朝阳注意安全!”。 袁朝阳双手轻柔微推,只见她似天仙般滑向远处。 随着距离拉远,原本美艳容貌逐渐出现老态,青丝泛白,直至苍颜雪发,老斑皱皮,在远处林间颤巍巍扶树翘首以盼的张望。 夜色沉沉,李詹壹跟余小薇拖住了持双耳长戟的王丰,素衫赵正立才得空微抬手臂,八方真气滚滚来,他气息攀升,只听到体内咯嘣一声,似尘封酒酿开坛,清脆如天籁之音,响彻夜色。 “呼!” 仿佛拾回丢失久远的力量,周身上下充斥着无穷之能。 赵正立宛若谪仙神子一般平静扫视八方蜂拥而来的各路人,唯有头顶上方三股气息给他带来窒息压迫感。 俯冲之余的黑儒袍杜乔阴狠道:“境界大跌之后重回,根基等若二次悟道,此子绝不可留!” 北少林了觉、慧聪都看向耄耋枯寂的绝空禅师,他悠悠叹息一声:“看来终究是要与青城山结孽了。” “呼呼呼呼” 高空上三位老僧跟黑儒衫齐齐探掌下压,带着毫无遮掩的杀意。 大宗师倾力一掌如天罚降临,更何况四位同时出手,换作寻常同境界大宗师也招架不住,而眼下赵正立才刚回宗师境,如何能抵? “嗖!” 在瞬息间赵正立生生挣脱大宗师法则枷锁,近乎以妖异速度冲进数百人群,如洪荒蛮兽闯进羊群,单是散发的刚猛真气都掀翻数十人。 四人皆是一愣,不成想他刚入宗师境居然能靠蛮力挣脱法则的锁定,要知道那可是四位大宗师法则锁定,相当于四重大道枷锁,寻常宗师巅峰也难以摆脱。 即便他跌境以前道行在宗师中品巅峰,也不认为能这般轻松挣脱,而眼下刚回宗师初境竟然成功跑了。 怎能不惊讶,细思如何不后怕? “轰” 在那四道掌力还未落下时,有一道紫茫速度更快,生生将四道掌力击溃,爆碎的恐怖真气弥漫长夜。 “嘭隆” 余波震荡,下方宗师强者绝尘远遁,数百人随之疾驰四散,稍近些的数十上百人像稻草人一样震飞,隐约可见血洒长夜,轰然倒地再无动弹。 其余人也似惊涛中的浮萍,被推向四方数丈。 这仅是五位大宗师隔空碰撞所产生的余波,可见其恐怖。 “砰!” 四散人群中一道真气掀翻数十人,出现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画面,双耳长戟王丰正狼狈逃窜,身后素衫赵正立似幽灵般追砍。 知军府兵卒见势赶忙四散,剩余兵卒东拼西凑也没摆出方阵。 常言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平日在这些兵卒眼中高如神仙般的王少爷,此刻都跟丧家之犬那般,他们凡夫兵卒哪儿还能凝聚士气。 加之地方厢军、民兵多数以流寇地痞等人冲量,最是懂得权衡利弊,义气与忠心甚至赶不上江湖人,平日在街头巷尾鱼肉百姓,仗势欺人还擅长,真遇到狠角色自然露出本性。 他们能撑到现在,也全靠王家父子阔绰富养,终究有些舍不得这碗饭。 然,眼下事态严峻,部分人还是懂得惜命。 留下的只能说是金钱的奴隶。 即便如此,留下的这数十奴隶也让赵正立头疼,虽聚不出士气,单是尽数杀光也得耗他不少时间。 更何况还有部分杜家养的江湖客,跟北少林僧徒,两股势力干涉。 王丰没丝毫犹豫窜进士兵后方,以数十兵卒拖住提刀的白脸疯子。 “噗噗!王丰小儿受死!” 赵正立不做停留,抡起弯刀便冲杀进去,完全杀红了眼,因为早前数次险些陨落王丰长戟之下,若技不如人死了认栽,有了实力自然新老旧账一并算清。 夜空之上,一袭白袍宛若魔神力压四位大宗师,他黑发狂舞,白袍猎猎。 北少林绝空、了觉、慧聪三僧,以及杜乔,四人倍感吃力,早先袁朝阳拉着杨贵芬单手便可战平四人,如今他双手空闲,没了负担,四人自不是对手。 杜乔见势,扭身朝远处扶树盼望的杨贵芬杀去,大宗师速度极快,待袁朝阳反应过来他已出去数十丈。 黑儒袍兜风而起。 袁朝阳暴怒:“杜家老贼休敢!” “嗖” 他举起手中紫剑奋力投射而出,那道紫茫好似划破长夜的流星,带着滚滚道韵。 “砰砰砰!” 三位老僧几乎同时出手,皆被恐怖道韵震开。 “噗” 杜乔切身体会被天威锁定的恐惧,本能扭身抵抗,近乎一个照面便失去知觉,身体被一道紫茫贯穿个透彻。 昏迷前唯一记得便是那紫茫离他心脏半寸擦过。 “呼呼呼” 北少林三僧调转攻势齐齐袭向没了兵器的袁朝阳。 “气煞老夫也,豁出去了!” 面对来势汹涌的攻击,袁朝阳大袖一揽,真气在左手成白球,右手成黑球,两颗黑白光球为一阴一阳,道韵交织,符文密布。 “咔嚓~轰隆隆!” 夜空数次出现的闷雷终是落下,直直劈向手持黑白阴阳光球的袁朝阳。 “唰!唰!” 同一时间,袁朝阳波澜不惊的抛出手中光球,一黑一白在半空相撞,飞速旋转形成阴阳图,旋转速度生生吸纳掉三位老僧的攻击,被转换成阴阳图的一部分。 这一切仅在瞬息完成,几人还在震惊劈下的天雷。 “嘭!” 那阴阳图凭空炸裂。 袁朝阳近乎同时虚空跨步现身三位老僧跟前,头上闪电紧随而止。 三僧还未成来得及抵抗炸裂阴阳图,只瞧见头顶忽降银白闪电。 百衲衣:“疯子!” 黄僧衣:“袁朝阳我日你仙人板板!” 玲珑袈裟:“牛鼻子作死!” …… 三位造化高僧此刻不顾形象的破了妄语戒。 集全力闪躲。 “噼啦!” 天雷更快一步落下,那片虚空都被震裂,夜如白昼,隐约瞧见四道焦黑身影坠落,似彗星撞击,卷起滚滚尘土。 天雷音波与阴阳图余波混杂,扩散四方,肉眼可见的气浪摧枯拉朽,山石草木横飞,夹杂着蝼蚁般的人群,单是恐怖音爆声都让人耳目失聪溢血,境界低严重的当场暴毙。 境界高的也如池中鱼一般被殃及,神魂疯癫,脑袋嗡嗡响,稍好些也是耳鸣失聪,不辨南北。 待尘埃落定,驿道一片狼藉,熙攘残存之人早已失去战斗意识,甚至怀疑自己是死是活? 赵正立扶着余小薇,余小薇撑着峨眉李詹壹。 三人狼狈不堪,目光呆滞的在黑夜焦土寻找白袍袁朝阳。 “咳咳!” 焦土中有道身影踉跄爬起,抖了抖残破白袍上污垢,口中谩骂:“本道生平第一次狼狈,你们三头老秃驴该感到荣幸。” 随即四周扫了眼,寻找北少林三僧:“怎嘀?秃驴们还战否?” “嗖嗖嗖!” 土坑中两道焦黑身影架着一人破空而去,月色下百衲衣千疮百孔,僧衣残缺破烂,甚至零星掉落玲珑袈裟碎片。 “袁朝阳咱们走着瞧!” 夜空中丢下一句江湖狠话,只不过语气有些无力,依旧能听出是耄耋之年的绝空禅师。 北少林僧徒见太师祖等人都跑了,自是不敢逗留,逃起命来异常麻溜利索。 不远处几个小兵架扶着魁梧汉子跛脚远遁,身后紧跟的两卒抬着双耳长戟。 赵正立没阻拦,也无力阻拦。 长时间战斗消耗巨大,加之被大宗师道韵真气所波及,能抗下了是福,不能抗下便是祸。 远山看客自是不嫌事儿大,更有自告奋勇截胡之人。 “噌!噌噌!” 有三道刀剑之气破空,分别斩向赵正立、李詹壹跟余小薇。 “砰!” 在同时间一股绵长掌力将其化解,紧随着三两麻衣侠士被一股无形巨力压迫到屈膝跪地。 “嘭嘭嘭” 三双膝深深陷入地下,石块泥土迸溅,被迫弯曲的脊骨,面色狰狞,那是他们不堪重负的法则压迫。 一袭黑斗篷影子缓缓走出,沙哑的嗓音娓娓道:“趁人之危算何本事?西南王家替远亲打抱不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 余下众人皆是一惊,包括赵正立三人。 方才麻衣三人出手到制服仅仅三息左右,且那三人都在宗师巅峰上下,其中一人还是大宗师水准,竟被那黑斗篷威压屈膝跪地到抬不起头,那黑斗篷又是何等境界? 赵正立等人虽是不解,袁朝阳已然看出端倪,他从远处接回惊魂未定的杨贵芬,彼时她也重获青春,漂亮眸子依稀透着恐慌。 袁朝阳迈着有些萎靡的步子走来:“你这算是替不肖子孙擦屁股吗?” 黑斗篷看了眼远处不知死活的黑儒衫杜乔:“立场不同,对错难分,只能说他拳头不够硬,他所做这一切老夫略有耳闻,也料到他今日局面,最不济身死道消,眼下还有半口气老夫自然得替他收拾收拾烂摊子,就看道长是否给老夫面子了!” 他边说边收回大道威压,西南王家三人如获重生的瘫软倒地。 袁朝阳理了理脏兮兮白袍:“眼下局势,你这算将本道一军啰?不过,再打一架也不是不可以。”随后扫了眼身旁杨贵芬跟赵、余、李三人:“只是有所牵绊顾虑。”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黑斗篷:“你可知当日老道去沧州未伤你族一人是何缘故?就连你全族精挑细选的侍女都不成带走,又是何故?” 也没等对方回答,袁朝阳自顾自回道:“就是想给你这位不称职大家长一次整顿家族机会,可惜,本道很失望!” 黑斗篷神情戒备:“道长不打算放人?” 袁朝阳微带笑意:“放也可以,就看杜家诚意了!” 杜家大家长缓和了语气:“美人你不要,黄金?还是异草?老夫有株化形野山参,只要能与道长冰释前嫌,愿意割爱。” 听见化形野山参袁朝阳眼神明显一亮,随即快速遮掩:“出家人金钱自是身外之物,野山参勉为其难收下了,不过,老道要去一趟东海,听闻杜家有几艘海船,不知可否借上一用?” 黑斗篷赶忙回答:“自是可以,刚好有艘上船从北海沧州到登州境内,约莫三四日到东海之滨,老夫做主,将其赠予道长出海用,顺带安排丫鬟仆人随行伺候,道长可否满意?” 袁朝阳点头,而后扫了眼地上杜乔:“杜家人都这般懂礼节,怎就出了他这么个棒槌疙瘩?” 黑斗篷不知如何接话,拱手道了声别,揽袖裹挟半口气的杜乔破空离开,顺带为其注入一缕绵长真气续命。 驿道上除了看热闹之人,北少林僧徒,杜家江湖客,以及王家兵卒,残兵残腿全都仓皇逃去。 当然跑的还有西南王家三个麻衣侠士。 经此一战,袁朝阳名声大噪,长虹一剑六百甲,这还是被四位大宗师全力阻拦的情况下,若是任他挥出一剑,恐怕斩落数千人。 毕竟他单手便可战平四位大宗师,最后更是引下天雷劈落北少林三僧,随意投射的长剑便险些斩杀大宗师杜乔。 收官时杜家大家长还主动致歉,献化形野山参,奉上出海船,这才接走仅剩半口气的杜乔。 一举一动无一不是献殷勤。 任何细枝末节无一不彰显他近乎天人境的恐怖实力,外人看的是热闹,可北少林绝空禅师深有体会,因为早先跟袁朝阳一战从濒死状态触及一缕天人境门槛,他自认为实力大增后能匹敌同样摸到陆地神仙门槛的袁朝阳。 结果险些没被打死,还引下了天雷,他一度怀疑袁朝阳是不是迈进了天人境,不然面对千余人,跟四位大宗师,换作是他,自保都难。 总之,那一夜是近数十年最癫狂的战斗,轰动了江湖,震荡了朝廷。 而,青城山第二道人成了江湖庙堂最热议话题。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二章,祸兮福兮 南海之外,青山翠木之间有处紫竹林,竹叶葱郁似紫宝石镶嵌山坳,微风轻浮,紫竹叶哗哗作响,犹如宝石璀璨发光。 竹林间观宇座落,荷塘遍布,三两白衣女子飘飘而行,宛如仙子。 荷塘阁楼有一莲花台,盘坐一位白裙白纱的老妇,她高梳发髻,束着两条白色飘带,慈眉善目打量着莲花台下盘坐蒲团的数十女子。 扫视间瞧得前排一女子心不在焉,开口道:“碧柔,你心有浮躁?” 不等碧柔回答,另一女子抢先道:“小师妹最近都心不在焉,可能是想青城山那个道士啦!” 下方哄笑一片。 碧柔登然面浮红霞。 妇人轻喝众人:“休要起哄!” 随后娓娓道:“人生在世不能免俗,练气修士讲究心身清净,心要清,需无欲无忧,身要净,则远尘避俗。” “以上有三法可解,一为斩断,二为了断,三可随缘。” “斩断需狠,了断需仁,随缘需慈。” 她这才将目光转向碧柔:“你心性善柔,心有所托,便有所爱,此为人之常态,老身观那赵道士不像命薄之相,若你真想给予他帮助,不妨将这份执念化做力量,他日自见成效。” 碧柔刹时间顿悟过来,叠手施礼:“谨遵师傅教诲!” 妇人又将目光环视其他人:“世间一切皆遵循因果,由它起,由它落,因果重重,我们练气士更注重心境,你认为它是心魔,它便是心魔,你认为它是磨练道途基石,它便是怔道基石,为师希望你们正确看待。” 下方数十白衣女子齐齐叠手施礼:“谨遵师傅教诲!” 此处叫南海紫竹林,为隐世紫云宗练气派,当日妙善宗主游历庆国北方,在青州与潍州的弥河瞧见碧柔替赵正立阻挡致命一击,晓是有缘,晓是女性的悲悯,顺手搭救了命悬一线的碧柔,故而将其领进南海宗门。 。 莱州驿道方向,一间茶舍人满为患,茶谈饭余皆在议论最近江湖事迹,甚至忽视了靠窗的那绝色女子。 女子一袭翠绿马面绸裙,面遮薄纱,孤坐窗口旁听。 “不问世事的青城山居然藏龙卧虎啊,据说那匹敌四位大宗师的袁朝阳在山上排行老二,排行第一的掌门不得有抗衡陆地神仙的本事?” “什么匹敌呀,分明是碾压,一剑贯穿杜乔,还打跑了北少林三个祖师级的老僧。” “传言最后杜家大家长出面才接走垂死的杜乔,并赠送袁朝阳化形野山参跟出海大船,那家伙怕是要截胡庙堂三圣为陛下寻的长生药不成?” “这青城山胆子脦肥了吧?先不谈世间有无长生药,就他打得赢庙堂三圣吗?” “江湖也就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铁了心,任他袁朝阳多逆天,挥军数十万一样耗死!” “兄台真是不怕闪了舌头,先不说数十万如何场面,单是边防蠢蠢欲动的契丹吐蕃压制都费劲,有那几十万人马倒不如北上收复燕云之地,在家里起什么内讧。” “这位老哥有见地,若朝廷集结一支大宗师队伍,何愁失地不归?怕是天下都要尽数臣服大庆脚下!” “你以为大宗师跟阿猫阿狗遍地?要我说啊,咱们都在咸吃萝卜淡操心,江湖一浪高一浪,庙堂一茬接一茬,我们只不过是个看客,照顾好寻欢楼那些娘们儿比什么都强!。” “老魁,前两天我可听说有娘们儿抱怨你不行呀!” 哄笑一片。 那女子闻言抿茶浅笑,薄纱之下宛如仙葩绽放。 恰巧被一汉子瞧见,他登时犯痴,他同伴顺着目光望去也是一脸惊容,见她孤身一人,露出意淫贱笑:“这可比寻欢楼头牌养眼的多!” 那女子有所察觉,拧着眉头不予理会。 然而这番举动愈发拨动了汉子们心弦,贱笑变得猥琐:“哎呦,心肝儿都快跳出来了。” 女子心生厌恶,伶俐目光瞪了几人,在汉子们眼中却是活脱脱送的秋波:“魂儿也勾走啰!” 女子顿时觉得杯中茶都恶心几分,丢下三两铜板骤然起身离去。 几人稍作停顿紧随跟去,留下茶舍伙计跟食客惋惜哀叹,对此类事件早已屡见不鲜。 茶舍外是一条不着边际的驿道,两旁丛林幽幽,东入登州,西通潍州。 那翠绿马面裙的蒙面女子往东而去,在驿道上留下一条摇曳身姿,尾随的几个汉子不加遮掩抹着口水。 出去不过数十米,那翠绿美人便消失了身影,汉子们揉了揉眼:“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噌!” 下一刻绿林窜出一道白茫茫细剑,直刺众人,那细剑宛如银蛇般灵活,顷刻间刺破两个汉子脸皮,若躲闪再慢半拍,两个糙汉双眼定当不保。 侥幸躲过的汉子抽刀暴喝:“这娘们儿好生阴险,还是个练家子,老魁,老幺没事儿吧?。” 受伤两人简单回应,其中一人抹了抹血迹,狰狞道:“不狠的老子还不喜欢呢!” 说罢抽刀狠劈而去,那女子单是接了一刀都手臂发麻,见势只得以灵巧闪躲避其锋芒,汉子心糙性急,见屡屡扑空,愈发毛燥,女子趁机挽剑花倒刺握刀手臂,糙汉手中大刀应声掉落,女子一字马仰踢其下颚。 那汉子反应也是迅速,连忙托手格挡,这才避免了下巴脱臼惨状。 另外两个见他手臂划伤,兵器掉落,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两人合力围上,女子顿时被动吃力。 刀光剑影中杀机四伏,锵锵打斗引来过往人群遥遥远观。 当中一粗麻汉子生的壮实,皮糙肉厚的脸上留着一把更黑的胡子,愈发显得黝黑。 他腰间别着一柄三十八寸长的宝剑,剑鞘镶玉嵌宝,剑尾吊着一撮红色剑穂。 宝剑在他肤色衬托下格格不入,一度被旁人误解这糙汉子偷了哪位俊俏英雄的爱剑。 “呼!” 三人围攻之下,女子面纱在扭身闪躲间被大刀贴肤切断,那明晃晃刀刃与似雪肌肤毫厘之间划过。 三个汉子愣神数息,回过神来眼中说不出的喜悦。 叫老魁的男人连抹胸膛安慰自己:“我的个乖乖,差点儿,差点儿,如此美人破了相岂不遭雷劈死!” 面纱掉落,那腰悬宝剑粗麻男子顿时认出翠绿身影,忙喊道:“碧家妹子,赵道长可在附近?” 见对方身陷险境,他也没再做看客,一个箭步冲入四人当中,旁人只瞧见一道灰色残影闯入战斗。 下一刻三个挥刀汉子似木桩一样定住。 他又问:“碧家妹子,赵道长可在附近?” 翠绿马面裙的女子当场惊住,因为她都没看清这黑炭男人的点穴手段。 见对方一口叫出她与赵正立身份,警惕反问:“你是?” 那黑夫露出憨笑,摸了摸胡子:“在下剑阁弟子,慕东方,年前你们途经剑门关,我跟赵道长约下等吾师出关,来京城找他切磋比试,出了江湖才晓得变化巨大,入了京城才听闻赵道长如今背负乱臣遗子罪名,对吾辈江湖人来说,管他什么身份,都不影响切磋论道,所以这才一路跟着传闻找来。” 他缓了口气接着道:“不成想赵道长名声鹊起呀,整个江湖都在热议他,最近又听闻他师兄青城第二道人跟一路,估计找他打架也放不开手脚了,索性先结识结识。” 女子从他自报名讳已经想起来人身份,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家伙跟她一样在寻找坏道长,且实力恐怖,想通这点,她也自报姓名道:“碧玉见过慕公子,不瞒公子,碧玉也一直在寻找道长。” 慕东方拍手叫道:“甚好,咋俩正好同行!” 碧柔客气一笑:“我先处理些私事!” “噗噗~” 话毕,只见她手中细剑以迅雷之势刺瞎被点穴的三个汉子。 “你这……” 晓是糙汉慕东方都为之一惊,望着三人六只已无眼珠的血窟窿心生胆寒。 碧玉冷眼道:“眼睛留在他们身上只会作恶多端,我只是帮世间女子忙而已。” 说完还嫌弃的将擦拭细剑的绸布扔掉。 如此举动更让慕东方意识到“人有多漂亮,就有多恐怖。”的理。 。 登州东海之滨,滚滚波涛海域驶来一艘巨船,长有数十丈之余,海面甲板高约数丈,单是五块硕大帆布都足有十余丈高,远远看去如同漂浮海上的陆地。 岸上围观人数百,为首几人有杜家大家长,他微倾着腰给一位白袍俊逸青年夸夸介绍不停。 那人正是最近江湖热议的青城第二道人袁朝阳,琉璃蓝裙杨贵芬静立身旁,赵正立,余小薇、李詹壹三人在另一侧。 单是不论最近江湖鹊起的名声,凭三位风华佳人姿色也是格外抢眼。 丰腴欲滴的李詹壹,体态成熟的余小薇,还有在袁朝阳丈许场域之内重返青春的杨贵芬,加之她经历过岁月洗涤,气质尽显温婉优雅。 好在赵正立跟袁朝阳气宇同样不凡,才让所见之人认为名不虚传。 经历登州一战,也让不少侥幸趁乱捞百万金,世袭侯的人彻底死了兴趣,他们自认为请不到比四位大宗师跟千余兵卒更大围剿规模。 据传闻说,那乱臣遗子赵正立还在混战受益,寻到悟破宗师境的契机。 虽说他原本便是宗师中品强者,可跌境之后道心受损极难重归,一旦第二次突破,势必双倍裨益,甚至数倍。 没有人羡慕他跌境之后重新突破的成果,只感叹他因祸得福,因为没人敢大胆尝试。 除非那些无望寻到天人门槛的巅峰强者,几经考虑可能会散去部分道行重修。 便是如此,在旁人眼中也是疯子的举动。 因为修行不易。 除非拥有无敌自信的怪才,对自己道心坚如磐石。 赵正立无疑便是其中之一,也更加证实了青城山天人转世的传闻。 若不然,青城山怎么敢顶着朝廷圣旨搭救他? 这股风终是吹上了朝堂,加之满朝文官添油加醋,将青城山推向“乱臣遗子靠山”、“目无法纪的忤逆党羽”。 甚至将其牵涉到“前朝余孽帮凶”。 原因无他,正因为赵正立初入京城被当时京中妙音阁第一花魁姬颜玉亲自邀约入阁住了一晚。 老皇帝龙颜大怒,当场提笔就要降罪青城山全派上下。 一直安静伺候的曹严俯耳低语道:“陛下三思呀,蜀地刚稳定局势,正需要青城山领头蜀地江湖,此番降罪可能正中刘守年父子下怀,跟朝堂居心叵测之人奸计啊。” 老皇帝斜眼瞥道:“依你之见呢?” 老宦官曹严将腰杆跟脑袋弯曲到极致,显得卑微之极,娓娓道:“青城山庇护的是赵正立,陛下若宽厚仁慈嘉奖他,自然迎刃而解。” 老皇帝怒道:“寡人岂不是自扇耳光?” 曹严双膝额头贴地:“陛下息怒,陛下不妨下一道秘旨,如此既没赦免他乱臣遗子身份,也没昭告天下嘉奖,在偏远边防封他一个官职,其中有两层用意,其一,天下人都猜不透陛下,对皇威愈发巩固,其二,贪图百万金跟世袭侯的江湖人都跟着去了边境,能起到震慑契丹吐蕃两国之意,顺便还能以青城山加固边境。” 老皇帝陷入了沉思,良久后叹道:“也好,算是给赵天师最好的交代,若真被人割了脑袋领了赏钱跟爵位,寡人还在不好面对他。” 随后他看了眼恨不得贴地的曹严说:“拟旨!” 紧贴地面的老宦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笑意,又快速收敛:“领旨!”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三章,平安就好! 不知是何人在登州崖壁提下“对弈观全局,棋子皆神秘。”的打油诗。 东海之滨一巨船收帆停靠码头,海风呼啸,船体与渡口摩擦出让人牙酸的“吱吱”声。 硕大巨船在摇曳中等待东风起帆。 此地不仅是修士东出访仙陆口,更是军民贸易渡口,和海货捕捞,四季交替来往人群皆是行云如织,异常热闹。 原本沿海之地异常贫瘠,可东海之滨碍于“访仙盛誉”,故而比其他海滨地域繁荣不少。 普通人在此经商贩食,修士们建寒屋雅舍沾染东方浩然气。 继而成为“仙”与“凡”混杂交融之地。 据传茫茫东海之外有岛屿万千,想要寻得传说中“东海三仙岛”全靠造化机缘,余下岛屿皆为苦寒之地。 其中有一岛屿算得上广袤富饶,被后唐遗臣李忠孝所占,收留晚唐遗臣数万之众,意图复国大计。 数年来在新朝陆续围剿中不断改造巩固,多年的完善,已经形成一座彻底自给自足的海上孤城。 东海城能存活下来,且愈发壮大,有几层原因,其一是山穷水尽的后唐遗臣退无可退拧成一股绳,其二是浩瀚大海牵制庆国讨伐兵力。 近些年东海城稳固后又吸纳各方人才,促使岛中城愈发牢靠,其中最多便是出海访仙修士,东海城提供得天独厚条件,修士们居住守城,去跟留从不过问,只要在岛就得尽一份力,故而成为访仙修士扎堆之地。 当初京城妙音阁败露之后,后唐公主姬颜玉便被李忠孝接去了此岛,并从长计议复国之事。 赵正立一行人暂住远离尘嚣的临海雅舍,据传此雅舍是位东出访仙得道归来高人居所。 仙家气运赵正立没感觉到,海边湿气沉沉,雾气昭昭,年岁久了一身毛病倒少不了,从而达到更快“升仙”。 雅舍也非洞天福地,就三间石墙瓦屋组成的一个长满苔藓的绿茵院落,与中原寻常农舍差异不大,唯一说的出口便是出门即可眺望大海。 浪涛涛,天空破晓。 东海尽头泛起第一缕鱼肚白,赵正立负手站在崖壁眺望,心境随着视野舒展,开阔之极。 潮水上涨,惊涛拍岸,天际尽头红日渐显。 赵正立没来由就地盘膝,蒙蒙晨雾在头上附着一层水珠。 这一刻他心无旁骛的空灵,望着那冉冉升起初阳,吞吐吸纳绵长之极。 他静观那东升的旭日逐渐璀璨,红日缓缓拨开云疏雾散。 当第一缕阳光映在脸上,他微抬手掌,周边升起一股无形真气,似初升的太阳那般拨云开雾。 这一刻,方寸之间万物不侵。 他脑海“咔嘣”一声脆响,好似打开尘封已久的门窗。 那是他悟得了更接近本源的道。 “嗡!” 真气蜂拥,以赵正立为中心汇聚,凝结成漏斗漩涡。 素衫静坐,宛如无尽深渊那般吞噬真气,顺着身上穴位涌入体内,涌入的真气在体外形成一个个细小漩涡。 那穴位正是赵正立在乌鹭圣殿所开的三百六十五窍穴。 他能清晰感受到丹田的充溢,身体的轻巧,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再次回归,甚至胜过以往。 心境与实力攀上一种崭新的高度,仿佛世间万物尽在掌控之间。 袁朝阳第一时间惊出雅舍,望着头了句:“平安就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四章,出东海 第九十四章,出东海 临海崖壁之上素衫赵正立与那翩翩白裙李钰众目睽睽驻留一刻钟之久。 都不知两人聊了啥,登州葛、彭、孙三家老祖本想仰仗大宗师手段窃听,也被袁朝阳设法屏蔽。 不知内容自然让人猜疑,好事之人已经给这两位青城真人扣上“通敌前朝”的罪名。 也有人为其辟谣,说谁见过明目张胆的通敌?八成真是单纯老友相聚吧。 真假如何也只有他俩知道。 袁朝阳望着海域远去的孤舟,又瞧了瞧一直目送的素衫小师弟,以及紧盯赵正立背影的余家小姐,他无奈摇了摇头,悄无声息走到小师弟身旁冷不丁说道:“你在看风景,殊不知你已是别人的风景,怎嘀?要舍近求远当上门女婿呀?。” 反应过来的赵正立自嘲笑道:“师兄,哪儿跟哪儿啊!我只是被她方才言谈内容震惊了。” 袁朝阳意味深长的“哦”一声,余小薇跟李詹壹还有杨贵芬三人也紧跟着凑了过来。 赵正立没避讳她们,望着东海尽头早已消失的孤舟深深叹了口气:“她给我讲了个十国纷争庆国崛起的隐秘故事,比在登州古柳道北少林那三个秃驴讲的更细致。” 袁朝阳早有所料:“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为大义。” 赵正立眼眶腥红:“既然是大义大侠之举,为何还背负乱臣贼子罪名?到了九泉之下还不得安灵?宋家人坐在那位子上就没丝毫愧疚?如今得知我身份又遍地缉拿,若所谓的大义大侠是断子绝孙,卸磨杀驴,有他娘狗屁个用!” 袁朝阳安静等他从激怒中慢慢平静:“终归是迷雾重重,众说纷纭,这也是本道与掌门师兄商议出东海的原因,传闻东海三仙岛各有一魁宝灵物,方丈山的不老泉,瀛洲醉仙酒,蓬莱长生药,而那瀛洲醉仙酒能让人大梦春秋,故而洞悉前世今生。” 他深深看了眼依旧没能平静的赵正立:“既然到了东海,师兄也不隐瞒你,你止步宗师中品巅峰数年不得寸进,多数因身世所困,故而才让你下山经历,此番出东海便是寻那瀛洲神山,借大梦春秋让你自我醒悟,不论结局如何总归是有个了结。” 赵正立望着东海尽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悠悠自语:“其实我本没太在意身世之谜,而是下山入了京城那宋家皇帝一步步逼我去寻找。” 他又道:“其实在师兄来之前,我走东海方向并不是寄托传说中瀛洲醉仙酒来大梦春秋,原本打算在此等庙堂三圣的赵天师寻长生药回来,他经历了整个庆国称雄崛起,望他透露我那乱臣贼子父母前因后果。” 顿了顿又自嘲补充:“其次庆国庙堂有很多见证人,我也是左思右想才选择赵天师,因为其他人都巴不得我这乱臣遗子早点身死道消。” 袁朝阳没来由想起十五年前青城山的雨夜,一位魁梧黑斗篷登山弃婴的背影,他走心的回了句:“他身为局中人,兴许真能透露一二。” —— 东海之滨原本渐渐退去的人群又被数十骁骑卫队惊得止住脚步。 为首者骑北方骏马,手托缠裹木棍的黄绸丝布,上面绣有金丝银线的祥云腾龙图。 稍有眼力劲儿都知那是当朝圣旨,由中书省拟稿,上递门下省审核,再由皇帝批准,或皇帝拟稿,中书省与门下省附议,总之三方签字落章方才生效,最后下放尚书省执行。 那举圣旨之人长的阴柔秀气,面容干净无毛的中年模样,头戴巧士冠,身穿白底绿色圆领袍,此为从六品内侍官服,不在文武之列,巧士冠在当朝多为宦官所佩,故而是当朝从六品内侍宦官。 如此官衔放在朝堂算不到出彩,但在内侍宦官行列也算一方人物,宦官又是老皇帝亲信,主管内务,故而他这从六品可能让正五品文武官僚都要低头客气。 内侍宦官爬到一切全凭袁真人吩咐。 然而那位袁真人并非他想象中的仙风鹤发,却是个丰神玉朗的后生模样,其余几人气宇也非凡尘人,可说些话总是奇怪,袁真人丢下一句“往东海深处去!”就再无吩咐。 便是他掌舵航海半生,还头一次遇到这种要求,东海深处是哪儿?是琉璃岛?落雁岛?还是金蛇岛?或是修士扎堆的东海城岛? 只要不是存在传说中的蓬莱、瀛洲、方丈,三座仙岛,其余都行,因为他航海数十载,所谓仙岛压根儿不存在。 每年访仙船队没八千也有一万,识趣的迷途知返,不识趣的都葬送汪洋波涛之中,老船长可不想老年不保。 这也是袁朝阳没说目的地原因。 海无角,浪涛涛,当巨船彻底进入汪洋深处依旧显得孤立渺小。 入眼皆是波浪滔天,船只跌宕起伏,如风浪中浮萍落叶。 海浪持续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然,视野尽头隐约瞧见芝麻绿豆黑点移动,船帆眺望台传来急促敲锣声“海寇,海寇!预防海寇!” 紧随着船舱十数人拖出铁制荆棘藤蔓围住船舷防御海寇攀爬,又抬连发弓弩,烧煤油的小型投石器等远攻武器。 袁朝阳五人随着动静出舱室,瞧这阵势大致也猜到几分。 走上甲板,老船长正紧锣密布安排船员伙计,见五人出来忙上前赔笑安抚:“列位真人,实在抱歉,遇上几个不长眼的毛贼,恐怕要当误几个时辰,我让厨子去准备晚膳了,狠狠收拾了这群毛贼刚好不当误晚膳。” 老船长身段臃肿肥大,常年在风浪穿行肤色也粗糙熏黑,赔笑的脸看上去比海寇还要像海寇。 船上其余伙计也是膀大腰粗之辈,像赵正立袁朝阳这副白生生面孔全然没有,那一个个糙汉粗人看五人表情没任何忌惮,特别是盯余小薇李詹壹跟杨贵芬三人,那强制遮掩的贪婪眼神恨不得凸出来。 上了贼船也不过如此吧! 三位当事人自然反感,袁朝阳如何想法赵正立不知,只要糙汉莽夫没做出过激行为,他都不予理会,就让他们涨死眼睛饿死球。 若是有不轨举动,他不介意教他们重新做人,不对,是做不成人! 海风中已然能听见透着兴奋的呜呜叫欢声,好似发现猎物的野兽。 老船长眉头一皱疑惑了句:“怎来的如此快?” 随即眺望海域,瞧见数个帆船乘风破浪而来,起伏帆船站着三两甩着抓钩锚链的海寇。 然而每个帆船都有一位气定神闲的身影,负手而立,在海浪颠簸的帆船对他没丝毫影响,连寻常人都能看出不凡。 老船长自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老眸闪过一丝慌乱,朝掌舵位置喊:“二毛,掰舵,调转西北方向。” 又朝船帆上喊:“小武,小陆转动帆子西北风,顺风撤退,切勿被毛贼包围。” 又朝甲板下船舱吼:“奎子,让伙计们猛劲儿划水,回头老头子请大伙儿吃肘子!” 最后一脸焦容向淡定的袁朝阳五人说道:“列位道长,今儿的毛贼恐怕棘手了,还请先回船室避一避得好。” 袁朝阳本打算扭头回去,但他身旁的杨贵芬好奇问了句:“船长有何棘手,不就数十小贼嘛,仗着船大也能冲撞出去不是?” 老船长几次欲言又止,那黑乎乎胖脸倒显得几分憨态可爱了,最后急得叹了口气,指着领头帆船:“您瞧见没,每个帆船都有个不受海浪颠簸影响的人,他们气定神闲,十足在胸的模样,那些人八层为有道修士,或者骁勇武士,对于这种海寇,若没能彻底铲除就像鬼魅一样难缠,惹不起惹不起,能避则避,不然整个船只都可能连累。”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五章,陛下圣明,有失远迎 第九十五章,陛下圣明,有失远迎 京城。 垂拱殿。 老皇帝慵懒侧卧檀香软榻,枕着今年春蚕编织的金丝靠枕,看着上诉奏书,老宦官曹严恭敬站在一旁,身后两个宫女轻摇长柄羽扇为皇帝添风驱蚊。 殿内香薰缥缈,下方两位着紫袍,戴纱罗幞头的重臣侧坐一旁,双手局促抓着腰间镶金嵌玉的革带。 紫袍在当朝为一品朝服,进谏帝王又无需叩拜,在当朝除了亲王便是三师三公等荣誉傍身之人。 正是齐太师、萧太傅。 此次进谏就为皇帝突然赦免赵正立而来。 赦免也就罢了,为何还另封他河东路长宁军上轻车都尉? 他们都是皇帝亲信,没必要学其他人胡乱揣摩,故而今日退朝再单独面圣,探探老皇帝真实意图。 不藏匿心思,是他俩笨中求存的办法,也合老皇帝驭人之术的胃口。 但能坐上太师太傅位置古今往来又有几个笨人?无外乎懂得顺势利弊,从而伪装成大智若愚罢了。 老皇帝看着书谏上字里行间透露的乱臣遗子后患无穷,放虎归山等词汇满是笑意。 结合他俩那悬赏百万金的前因,看得出两人比他这个帝王还痛恨乱臣。 他很欣慰。 良久之后缓缓放下奏书,脸上难遮笑意的看着齐太师萧太傅,最后落在褶皱满面的齐太师身上:“隆弼老哥,如若没记错你今年已在八十仗朝之年有余了吧?” 又转向稍年轻的萧太傅:“萧老哥也过了古稀之年吧!” 两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老皇帝嫌弃年事已高,或是最近犯了什么事儿,是劝退让贤的前兆。 两人思绪百转,萧太傅最后还是看向自己老大哥齐太师,齐太师这才起身对老皇帝行君臣礼:“回陛下,老臣今年八十有三。”随后叹息道:“人虽老,心没老,为陛下效命的初心仍在。” 萧太傅也赶忙铿锵附和:“老臣也一样!” 老皇帝百感万千,犹如回到那个十国纷争的年代:“跟朕奔波一生,自然得给列位老哥一个安稳晚年,朕赦免赵正立,安排他北上河东路,封他做长宁军四品上轻车都尉,爵位无实权可握,要的就是让他把江湖带到边塞去,以江湖势力抵抗契丹、吐蕃、西夏。” 齐太师补充道:“万一那乱臣遗子带动江湖搅乱边塞呢?或者被别国利诱吸引去,从而对庆国不利?” 老皇帝摆了摆手:“那赵正立与吐蕃西夏契丹等国江湖彻底撕裂,这在江湖众所周知。其次他虽无父无母,甚至对当朝敌视,但有青城山跟他七位师兄在,他定然不会做叛国之人,这一点在前两日东海之滨已经应验过。” 随即他叹了口气:“朕也绝非无情之人啊,想必你俩也知他父母隐情,再则,赵天师虽然不问俗事,对他父母之事从未过问,这些年为庆国勤勤恳恳,可终究与那赵正立有层模模糊糊关系,若赶尽杀绝动了他那俗世心,恐怕也很难兜住。” 萧太傅放言道:“一个大宗师而已,有何惧怕?” 老皇帝反问:“若是青城山参与呢?就目前得知那第二道人已摸到陆地神仙门槛,更是下山为赵正立撑腰,横推了北少林跟沧州杜家,最近又在登州力战四大宗师,估计那掌门也在伯仲之间,还不谈其他几个真人,届时,若闹翻用数万甚至十余万人去围剿一个江湖门派?便是胜了也会伤了国之根基,那时边境来犯当如何?” 两人一时沉默,起初一个赵洪云还不用太在意,即便他身为龙虎山客卿天师,龙虎本教张天师一脉也不会跟着他与朝廷对立。 但如今有青城派这个靠山明目撑腰,也明白老皇帝为何突然降旨赦免原本被他铁定的乱臣遗子了。 毕竟灭江湖门派费时费力,得不偿失,按照商人角度,怎么算都是亏本生意。 所以庙堂与江湖多时间都是井水不换河水。 老皇帝接着道:“江湖与庙堂好不容易安静两年,眼下那几个逆子也在蠢蠢欲动,这庆国表面上一团和气,内部已经开始暗流涌动了,契丹等国又多次叫嚣,朕不想节外生枝,去激化江湖矛盾。” 随即长叹:“若是能将这股江湖势力凝聚起来与边军同仇敌忾抵御外强,庆国注定长久太平。” 两位太师太傅沉寂良久,话说到此自是明白皇帝用意与顾忌,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乱臣遗子真被赦免,同时也将其安排北上荒凉边塞,边境苦寒,战乱不休,不出意外他这辈子算是跟朝堂无缘。 两人想通这点,深深拱手低头行礼:“陛下圣明。” —— 浩瀚东海之上波浪起伏,数拨海寇扬帆成包抄之势围拢大船,大船调转舵头朝西北撤离。 稍近的海寇已入百米之内,老船长轻喝一声“放箭”,船上连发弓弩似箭雨伺候,还夹杂燃油投石器。 箭如蝗虫过境,火球似彗星陨落。 帆船上一直平稳静立的人此刻动了,竟然扯起一块长布腾空兜住飞驰而来的利箭,身体顺势旋转踢飞火球,再抛撒出包裹的利箭。 “嗖嗖!” 箭羽以双倍速度折返,船上甲板的伙计惊得瞪凸眼睛,熊熊燃烧的火球一脚被踢飞?一张布就能兜住利箭?关键是抛撒返回的速度比拉满弓弦还快。这已经超出他们认知范围,望着疾驰而归的寒森森箭头他们本能埋头躲避。 然而等了数息时间也没听见锵锵箭落甲板的声音,更没感受到自己不幸中箭的疼痛,以及同伴哀嚎。 待他们警惕的微微抬头,看见永生难忘的场景,数十上百去而又返的箭雨居然悬停一丈开外虚空,好似被某种神秘力量生生定住。 届时,一脸茫然的船伙计们环顾四周,瞧见那白袍俊逸的公子大袖一挥,那悬停丈外利箭竟调转箭头唰唰暴射而出。 速度快到肉眼都难以捕捉轨迹。 下一刻只听见海寇船帆噗噗呲呲,帆布破,帆杆断、船体穿、夹杂惨叫,就连方才踢飞火球,用布兜住利箭的“神仙人物”也难免遭殃。 稍远的三两撮海寇船帆见势果断掉头逃跑,明眼人都能瞧出对方有高人存在,他们可不认为自己能充当百万兵将,活活耗死对方。 局势扭转太快,若不是汪洋之中渐渐沉溺的帆船与还未散开的斑斑血水,船伙计们都以为产生了幻觉。 那黝黑肥硕的老船长跟活见鬼一样瞠目结舌,嘴巴张的溜圆,毫不遮掩他那口稀缺泛黄的老牙。 耳旁只听见那白袍俊逸公子淡淡说了句:“接着往东去!”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进每个人耳朵,语气平静到如同拍了几只苍蝇。 老船长哪儿还敢怠慢此等神仙人物,连忙反应过来:“好嘞好嘞,袁真人进船舱歇息,不不,袁神仙,袁天人!” 袁朝阳灿灿一笑:“还是叫袁道长贴切的好!” 那黝黑肥硕老船长憨里憨气的咧嘴回笑,只是额头不自觉大汗淋漓,心头暗自庆幸没对这五位不敬,若不是杜家大家长再三提醒,他还真保不准底下那些饥渴糙汉对那三位似仙子的美人动歪心思。 平日那些膀大腰粗的糙汉船伙计在这一刻也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生怕阻碍了几位神仙人物采天地灵气。 想起早前态度,背脊骨冷汗直冒。 袁朝阳五人若无其事各回舱室,然而经此一事,几人在船上地位被无限提高,就差供起来焚香叩拜的地步。 如此度过三日,期间遭遇两次风暴波折,皆在经验丰富的老船长指挥下化险。 更是略过数座海岛,零零星星能看到人迹活动,也有少数修道习武之人隔海眺望,终是没掀起大麻烦。 第四日清晨。 茫茫东海尽头泛起鱼肚白,隐约瞧见一条黑龙横卧东海,阻断了海与天的相连。 当第一缕朝阳升起,天地渐亮,看清“黑龙”真容,是一条青葱郁郁的庞然大陆。 经老船长介绍,那里便是东海城岛,十余年前还是一块海寇云集之地,过往航海船舶无不称其“恶鬼岛屿”。 约在七八年前,庆国统一大局已定,在十国乱世当中未能复国的晚唐忠臣一路东撤,最后在庆国横扫压迫中东渡出海。 也是因此误打误撞寻见这座巨大岛屿,李孝忠带着残存兵将硬是登岛占了一席之地。 李孝忠休养数月,他所带的正规兵将自是碾压岛上那群乌合之众,上善伐谋,攻其心计,近乎势如破竹,海寇或投降被招募,或无情被横推,短短两年不到便彻底掌控岛屿,改名为“东海城”。 不久庆国知晓,为除祸患,便展开多次围剿,然而东海城在围剿中却愈发牢靠愈发强大,直到近些年庆国抵御北方外强无分身乏术才放松了这座海岛。 闲谈之间,那座岛屿渐渐临近,寸寸放大,赵正立与袁朝阳商议决定绕开东海城往东行进。 若是他们登了此岛,不出半月恐怕消息就会传入庆国。 两地之间虽隔着浩瀚海域,城主与朝廷也是敌对,但来往修士皆是自由身,这一来二去难免走漏风声,那时恐怕青城山在江湖都很难抬起头。 然而事与愿违,在那庞大岛屿上破空升起三两人影。 岛屿码头也有三五大船启驶来。 相隔甚远便听见老迈畅笑。 “登州东海之滨一别不过数日,老朽杨思李携城主接应袁道友渡海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哈哈!” 听得出对方心情很愉悦甚至惊喜。 又一浑厚中年嗓音传来。 “在下东海城城主李孝忠恭迎青城第二道人大驾,让本岛蓬荜生辉!” 人未近,声已到,单是听见“东海城城主”这个名号都让老船长等人吓得不轻,再配上踏空而起的本事,还误以为入了神仙岛。 他们在不知所措的惶恐中似乎想到一个问题,那便是他们在袁道长面前自降身份,亲身相迎,那袁道长几人是何等身份?。 相隔甚远都能提前洞察,如此手段堪比仙人了吧? 然而赵正立跟袁朝阳已理清来龙去脉。 没到陆地神仙天人境不可能与天地相通,洞悉万里事物,定是前几日逃跑的帆船海寇到东海城述说了遭遇,传到上面人耳朵,在加以证实。 毕竟船如此庞大,不难发现。 然而让众人跌眼镜的是袁道长似乎并没给好脸色,冷着语气回应:“登岛就不必了,途径此地多有打搅还请见谅。” 说罢,白袍公子立身船头甲板,两袖抬起,四周真气集结如潮,随后两袖往后一甩,巨船竟然自动飞速行驶,如一艘划破汪洋的飞船,甲板上汉子被突然加速摔得四仰八叉,耳旁海风呼啸,吹的睁不开眼,海风倒灌口鼻,使其呼吸都困难,脸颊更是生疼,他们此时脑海只闪过一个念头“这船莫不是飞起来了?” 甲板下摇桨划水的数十汉子登时被突如其来惯性挣脱船桨手柄,只听见外边海浪哗哗,吓得众人一时间慌了神。 指挥划水的奎子连忙上甲板查看,结果狂风迎面,眯着眼看见巨船正飞速行驶,船尾海浪左右划开,速度堪比破长空的流星。 而在如此风浪环境下,那白袍身影稳立船头甲板,白色袍子疯狂摇曳,猎猎响,人却纹丝不动,那伟岸身影让糙汉们敬若神明。 届时,后方有两道身影破空疾驰追赶巨船,远远听见早先自称杨思李的年迈嗓音。 “袁朝阳,你摆的谱未免过了些吧!怎跟那庙堂三个老泥鳅一样,老朽与城主亲自相邀,竟然停留寒暄都不肯,这就是青城山的教养?” 只是此刻笑意全无,充满威严的语气让人胆寒生畏。 那东海城城主也开口:“袁道长,你以真气驾驭巨船,闹神费力不说,又是累赘,能跑多远呢?听公主殿下说,你那小师弟还与她有故交情,此等关系也当让本城主尽地主之谊,留列位上岛小住几日不是?。” 袁朝阳没任何理会,众人只感觉迎面的海风愈发狂躁,船行驶速度更快,倒灌的海风让人窒息。 然而船的速度在此时又提升了数倍,若是在海域旁观,定然大吃一惊,巨船近乎贴海平面飞行,速度转瞬即逝,肉眼只感觉一团巨大黑影一闪而过,然后便是它所带起的巨浪与狂风,席卷海域四方。 极尽速度让老船长直接昏了过去,那数十个凡夫糙汉硬撑不到数个呼吸也逐一昏迷。 身为寻常人的杨贵芬更没坚持多久,最后还是赵正立为其灌入真气,才让他这位嫂嫂意识尚存,不至于彻底昏厥。 便是余小薇,李詹壹等人在此也神识迷糊,处于呼吸困难昏昏沉沉状态。 整艘船独留驭船而行的袁朝阳与勉强清醒的赵正立两人。 赵正立能清晰感知到巨船真的飞起来了,且速度惊人。 让他更震惊的是袁师兄究竟到了何种境界?居然带着一艘巨船极速甩掉两位大宗师追赶。 当初在山门他羡慕自己悟性,而如今轮到他羡慕师兄境界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六章,梦前世,醉今生 第九十六章,梦前世,醉今生 茫茫海域之上凌空站着两道身影,目视东方海域尽头久久不语。 高大魁梧东海城城主不甘的浓眉紧皱:“杨老,那袁朝阳莫不是真迈进了天人境门槛?” 老翁也一脸愁容:“具体境界不可知,同为大宗师能甩掉我俩,在境界上显然远胜你我,甚至在庆国庙堂三圣之上!” 他又面露忧色补充道:“袁朝阳所展现实力,或许不难冲开结界进入传说中的仙岛。” “那迷雾真是仙岛结界?” “有过记载,具体老朽也不清楚。” 气氛再一次沉寂。 不足片刻,数十名御剑斗篷赶来,为首中年单膝跪于飞剑上:“末将杨肃来迟,请岛主降罪责罚!” 身后众斗篷皆跪膝飞剑:“请岛主降罪责罚!” 李孝忠抖抖袍子扭头看了眼一群忠肝属下:“便是来了也留他不住,何罪之有!” 随即看了眼庆国方向:“估计要变天了!” 大袖一甩中气十足:“回岛!” —— 辽阔无垠的海域升了白雾,巨船在雾中飞驰,视野中茫茫一片,天地之间犹如被雪白绸布笼罩,迷雾重重。 巨船犹如闯进白色海洋,天地之间一片洁白,没了参照物,行进速度疑似转瞬千里,又像寸许未动,时间与巨船在这一刻仿若禁锢,无始无终。 赵正立没大宗师真气护体的本事,长时间被空气倒灌口鼻,早已心神萎靡乏力,他神识迷糊,余光看了眼浓白雾气,霎时间幻影连篇,他看见了一马当先的将领奔腾厮杀,看见了血肉至亲坑害绝望的惨状,看见了辉煌宫殿血泊中拎着长剑独身离去的残破背影,看见了登山眺望的萧瑟孤影,又看见了道观幽处蒲团静坐的灰袍,犹如枯松一样纹丝不动。 一连串零碎画面,都是同一个身影,他是万军冲杀的将领,也是宫殿血案残破背影,登到高处凄凄眺望的孤身,最后抛开凡身入了道观。 让赵正立困惑的是那人面貌不知,经历不详,却又一种分外熟悉的错觉,甚至感同身受的悲凉,心头莫名添了些堵。 “咚~” 那深林道观传出一钟声,余音幽幽长存,绵绵不绝,赵正立神魂彻底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看不见浓雾尽头,便是袁朝阳也心生压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帆船飞驰的恐怖速度,好在他道心稳固,没被迷雾幻觉影响。 其实,也非幻觉,此雾名为“梦前世!” 袁朝阳能清晰感受到全船除了他都昏迷了,并且捕捉到赵正立昏迷前的情绪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当白雾淡薄时,朦胧视野尽头出现一片群山,巍峨冲天,云层环绕,隐约可见白鹤在祥云比翼展翅,麋鹿在青松翠林奔逐。 那群山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祥和,花草林木除了葱郁茂盛,也无异样。 袁朝阳悠悠长叹:“到了!” 帆船搁入浅滩,袁朝阳眺望着眼帘群山,在那云雾缭绕处隐约有飞檐斗拱宫阙、临崖悬空吊脚阁楼。 袁朝阳在船头甲板驻足许久,山间也没人察觉外人闯入,他就地盘膝,呼吸吐纳异常顺畅,可见此地灵气之充裕。 然而在他吐纳瞬间,那群山之巅的宫殿一双眼眸登时睁开。 下一刻那人化作一道流光现身山脚,是位鹤发白须的青春男子,他凌空站立手拿拂尘,打量着擅自闯入的搁浅帆船,以及船头甲板盘坐的白袍青年。 袁朝阳也有察觉,在对方如流光坠落时便睁眼与之隔空对视。 那人着星辰日月紫袍,衣襟绣祥云,手中捻浮尘,如银丝的白发高束挽髻,戴着芙蓉玄冠,身披黄褐玄巾,彰显着地位超然。 晓是如此,面容也同青城掌教冯紫峰那般鹤发白须的青春模样,丝毫不显老态,他呼吸绵长平稳,气质超凡,空气与灰尘难进身体一寸之内。 袁朝阳预感此人境界与年龄一样不可揣测。 两人间隔数丈,那人轻甩雪白浮尘,面带友善笑意:“贫道东华道人稽首了,敢问道友从何方来?” 袁朝阳见对方自报名讳,起身稽首回礼:“贫道袁朝阳,从西海边陲庆国而来!贸然登岛打搅仙士清修了!” 东华道人摆手回答:“同为寻仙问道修士而已,只是所修之地不同罢了,哪儿敢妄称仙士,不过数百年来岛上也来了几波客人,像道友这般硬闯进来的还真不多见,贫道细观道友血气旺盛,道韵常伴,想必半只脚进了陆地神仙门槛了吧?” 袁朝阳谦让道:“悟了些心得小有突破而已,离天人境相差甚远!” 两人看不透彼此深浅都极为客套,东华道人拨开碍事儿绶带将话引入正题:“以道友境界,若是来此寻找机缘突破,恐怕要失望而归了,若真有什么长生之物,成仙之法,我等又岂会苦苦修行?岂不是岛上遍地神仙?” 他又补充:“不过岛上是有几处非凡不同,第一处想必道友来时经历过,就是环绕此岛数百丈的茫茫迷雾,有人说它是阵法,也有人说它是结界,都对,也都不对,因为它还有一称呼,叫“梦前世”,道友之所以不受它困扰,道行境界是其一,其二嘛,想必道友早已洞悉了自己前世之缘。” 说完他顿了顿芙蓉玄冠的白头微偏,观察面如平湖袁朝阳,又接着道:“第二处便是传言所说的醉仙酒,此酒非人为酿造,乃山中天坑一石乳碗常年累月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形成,三年出一碗,让品尝者大梦春秋,夜游今生。” “第三处,此岛灵气异于寻常,极为充裕,道友方才也感受到了!” 最后补充:“三处非凡之物,唯独那醉仙酒贫道做不了主,还望道友莫怪,若是携全船数十人暂居,贫道勉强能划个山头供道友临时起居,常住依旧需询问山主。” 袁朝阳没想到此岛主子另有其人,见他如此恭敬,那山主岂不是个陆地神仙?更没想到对方这般坦诚,他也不藏匿,直言:“实在巧了,贫道此番贸然登岛正是为了神山的醉仙酒而来。也不白拿,以物换物,只是贫道要占些便宜了,毕竟囊中羞涩拿不出与醉仙酒媲美之物。还望东华道友帮忙引荐山主,或是代劳传达,贫道定当感激。” 东华道人如实回答:“不巧,山主去了蓬莱,与紫阳真人论道去了,估计还有两日归来,道友不妨暂住两日?” 袁朝阳看了眼身后硕大帆船苦笑:“恐怕要叨扰贵神山了。” 东华道人简短告辞,化作一道紫光回山安排,届时,船上昏迷的众人陆续转醒,当得知此地是传说中的瀛洲神山,无一不震惊。 便是赵正立、李詹壹、余小薇,三位心境稳固的宗师强者都久久没缓过神。 李詹壹跟余小薇途经浓雾不久便昏阙,没能勾起前世零碎画面,思绪很快接受身处仙岛的事实,然而赵正立依旧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那一介凡胎的老船长与船伙计们经历了一番疾驰飞船如醉梦初醒,好似喝了十坛八坛烈酒一般,迷迷瞪瞪魂不附体,五脏更是干哕犯呕,胆汁都险些吐空,嘴里含含糊糊忏悔念着“罪过呀罪过,玷污了神山,仙人莫怪,仙人莫怪。” 杨贵芬好在有袁朝阳及时出手稳住心神,这才避免她没必要的“口若悬河”。 云雾缭绕的青山有两位御剑下山青年,着蓝衫,戴似屋顶的三清巾,两袖清风。 此为入道初戒有成之士,显然道行尚浅,能御空飞行,是因那飞剑被高功道人设法温养在他们体内通了灵性。 如早先东海城城主那数十御剑斗篷属下,同样是他与杨思李劳神费力温养在数十兵将体内的剑胎。 此为养剑,又分活养跟死养。 活养,通灵性能共同成长,人与剑相通,达到人剑合一,剑由心起,随意动,唯一缺陷便是飞剑折损本人将受到反噬。 死养,缺乏灵性,自然无法得心应手施展,不过飞剑折损也少了与之相等的反噬伤害。 御剑下山的两位蓝衫青年如翱翔天空的雏鹰,在山间划个流畅弧线稳落帆船对面浅滩,这般灵巧显然是活养剑胎。 此等场景看着众多帆船伙计眼中自是如遇神仙,慌忙跪地叩拜,激动的不能自已。 然而他们眼中的“神仙”落地之后隔着浅海竟对袁道长弯腰恭敬行礼:“弟子玄清,弟子玄明有礼了,东华真人吩咐,邀袁仙士列位入岛。” 随即在前做出接引收拾:“袁仙士请!” 袁朝阳捋顺白袍,看了眼隔岸的数十米浅海,揽上杨贵芬蛮腰轻飘跃下甲板,鞋履脚尖蜻蜓点水般划过海面,顺着浪潮踏水无痕的轻飘上岸。 在众人好奇之下,他三两步已去数十米,平稳落地之后瞧准一根搁浅枯木,后脚根发力踢向海船,赵正立、余小薇、李詹壹三人纵身一跃,借助浪花中枯木浮力一个起落上岸。 玄清玄明两个接引道士自然也瞧出三人道行不浅,又才赶忙拱手施礼,三人各自回礼。 黝黑肥硕的老船长跟一群船伙计可顾不上什么“炫技”,扑通扑通跳下齐腰海水,还不忘朝浅滩一群“仙人”憨憨笑着挥手。 这群糙汉此刻在意淫,神仙都在等自己一伙人,传出去不知羡煞多少旁人,那群飘了一辈子的海船同行永远体会不到啰,便是杜家大家长也没这待遇吧? 浅滩上的“神仙”自然不会去揣摩他们所想,大抵认为是多呼吸了几口充裕灵气,兴奋导致傻笑。 一群人都上了岸,玄清玄明两人在前引路,绕至一处海湾,顺着石阶正式入岛。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七章,上瀛洲,打屁股 第九十七章,上瀛洲,打屁股 神山门户的石阶耸立着三丈有余苍劲古牌坊,通体墨黑发亮,形态飞檐斗拱角立望天吼,麒麟瑞兽站墙头,更是镂空雕有松鹤龟鹿莲花荷叶等瑞物,入手有玉的细腻质感,也有金属刚铁的冰凉寒意。 牌坊两行有题字,右行写着“青山连绵与天齐”,左行是“云雾台阶藏仙迹” 横批“东海瀛洲” 听玄清玄明两人讲述,那墨黑发亮的牌坊由完整陨铁石雕琢而成,存在的具体岁月已无从考证。 传言说,乃上古瀛洲仙人所留,不然以如今凡尘器物除去熔炉锻造之外,很难想象还有何等利器能切割雕琢陨铁,定是那削铁如泥的仙兵。 一行人踏阶而上,青石阶梯遍布着岁月痕迹,常走的地方明显凹陷,且锃光瓦亮,其余部分皆是厚厚青苔。 登高而上,山峦叠嶂,最高峰约莫数百丈,直冲云层不见其巅,路途异常宁静清幽,山脚僻壤路径无数,贯穿群山间的树荫茅屋寒舍,时而老少不一修士出门眺望登山的这群人。 据玄清玄明介绍,山脚为机缘巧合误入岛屿没被邀请的修士凡僧,他们自愿停留在此,久而久之便形成这清修之地。 顺着石阶步步攀升,也瞧见道士道童上山下山,随着不断登高,道士道童逐渐增多,茅屋寒舍倒是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斗拱飞檐小阁楼,立有门头匾额的独院。 玄清玄明将众人引至一处山峰,约莫第七个山头,此处能俯瞰前面六座山,并将海域尽收眼底,也能仰视高处主峰半山腰,那云层之间有一雄伟宫殿,匾额提着“观云阁”三个亮闪闪金字,在早晚之间被云层笼罩,乃修心问道绝佳地段。 第七峰轻松容下众人,此地比前面经过的六峰灵气要充裕不少,草木都要灵秀几分,一条石板小路从登山台阶延生至第七峰,再分支小道遍布山峰各处,峰一千,道一万,感情是个打架狂人。 赵正立无心打架,但对方哪儿在乎,直接主动出击,赵正立被动接招,只挡不还,因为他吃不准对方身份,万一是东海瀛洲山主女儿什么的亲属关系,自己一不留神伤着对方,恐怕再也无缘借醉仙酒找回身世谜团。 反之被她伤着,便是山主再吝啬,高低还能厚着脸皮讹点儿。 想通这些,赵正立更是有了不还手的理由,然而紫纱裙女子见他不还手,招式逐渐肆无忌惮起来,插眼锁喉,偷桃踢裆都用上了,要的就是逼迫他还手。 “你大爷的,打人不打脸,踢人不踢裆!” 赵正立登时急眼,也不在乎什么男女之别,占便宜自己还没输过,更何况是她这样美貌女子,决定瞅准机会教训教训。 就在紫纱裙女子一拳落空,侧身化掌横扫赵正立眼睛时,那素衫男子似鬼魅般后仰闪身她另一侧,她另一只手连忙肘击后侧,被对方抬掌挡住,余光瞧见素衫邪魅一笑,她顿感不妙。 下一刻,“啪!”的一声脆响,紫纱裙女子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疼,眼泪花儿都在眼眶打转。 “流氓!” 她既娇羞又愤怒,抬腿便是一个侧踢,素衫顺手抓住一拉,鞋履应声脱落,露出缠裹的白绫袜,依旧能瞧出柔若无骨的玉足。 “你提裆插眼就不是流氓啦?” 赵正立对此不满反驳,其后将鞋履随意扔掉闻了闻手,故作恶心干哕:“好大一股子骚味!” 还将最后两字语气加重。 “变~态!” 紫纱裙女子险些抓狂到发疯,对方明显在戏耍自己,便是丢了一只鞋她也毫不顾忌大打出手。 两人又是一连贯切磋,真气爆射四方,亭子的茅草更是碎了一地,树倒霉,草遭殃,两人打到山动荡。 这里很快引起注意,主峰上有四条道长虹驶来,确切来说是被早前赵正立凭空拍灌木所惊扰到主峰。 那一掌宗师境以下看不出端倪,但在大宗师看来却骇然之极,因为出现完全没任何征兆,脱离了大道相连的法则次序,便是大宗师都没看懂那一掌为何凭空显现。 然而几道长虹下山正巧看见第七峰山腰两人斗架,准确说应该是打情骂俏,两人招式不堪入目,一会儿你踢我裆,我打屁你股,你插眼,我打脸,四射的化形真气好在没伤到彼此。 届时,长虹之内一苍劲嗓音带着怒气喊了声:“紫悠快快住手!” 然而那怒气当中依旧有毫不遮掩的宠溺。 紫纱裙女子闻声又踢了几脚,直至三五道身影落入第七峰,她这才收手,朝一苍髯老者吐了个香舌,明知故问道:“哎呀,师傅,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随即又朝另几人乖乖行礼:“紫悠见过东华真人!见过一元山主。” “额……这位是……” 随后她瞧着白袍俊逸公子犯了难,长的好看也算了,居然还与师傅等人并肩,什么人?什么身份? 她那苍髯师傅宠溺提醒:“这位是袁真人,来自海域西方的庆国!旁边是袁真人妻子,杨夫人。” 杨贵芬礼貌微笑欠身施礼,袁朝阳微笑着朝她施了个道家稽首礼:“久闻紫悠仙子美名。”随即又道:“我替不懂事的小师弟给仙子赔礼了!” 赵正立已经走到袁朝阳夫妇身边,两人眼中全是戏弄神情。 赵正立装作没看见略过,他实在是对这位传言中美人榜第一甲提不上兴趣,若是安静些,倒还算个美人,可一打起架来着实判若两人,招式太阴险,敬而远之的好。 想到打架,他下意识扫了眼她那丰满身姿与圆润屁股,有那么一丝回味,手感不错! 然而这一切都被紫悠仙子看在眼里,一股空前杀意朝赵正立席卷而来。 有几个大宗师长辈在此,倒也没发生第二次“血战”。 不过,赵正立倒是不介意跟她再来一场!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八章,三壶酒两壶醉 第九十八章,三壶酒两壶醉 观云阁外雾气昭昭,却难进阁内分毫。 主位静坐一瘦弱寻常的老者,慈眉善目的和蔼模样,鬓发灰白,面有褶皱,却透着红光,给人一种朝气傍身的感觉。 赵正立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他实在没看出这瘦瘦弱弱的老头竟是瀛洲山主。 山主道号一元真人,本家姓甚名谁以全然没了记忆。 而与之相比的几位老者皆有仙风道骨之气运,便是那刻意隐藏境界的袁朝阳,定眼一瞧气质也莫名超脱。 袁朝阳旁边是那紫悠仙子师傅紫.阳道人,被一元山主从蓬莱仙山邀约而来,两人是故交,那苍髯模样看上去极为随性洒脱。 紧挨他的紫悠仙子正目露凶狠盯着素衫赵正立,那只差生吞活剥的眼神反倒衬托了几分伶牙俐齿俏皮模样。 赵正立对其咧嘴一笑,对方铜铃般的眼睛再度瞪大,目光凶狠几分,俏皮模样也随之多了几分。 那瘦小一元山主看了眼“媚眼如丝”的两人,笑着转向袁朝阳:“道长渡海远道而来,按理说没有拒绝的理由,那醉仙酒虽不是罕见天地灵物,也算弥足珍贵,所以实在……” 还未等他说完,袁朝阳从大袖中抖出一精巧礼盒,随之缓缓打开,一股凝神提气的芬芳惹人陶醉,伴随着磅礴生气。 便是不懂修行的杨贵芬也知此物不凡。 在场的不论修为高低,男女老少都忍不住贪婪多吸了几口。 紫.阳道人率先吃惊:“化形野山参!” 一元山主也有惊讶,只是一闪而逝,遗憾道:“可惜,此等灵物离开生长故地很难移栽,若是连土带泥搬走,种植山门宗派,三五百年后保不准出现通灵长生之药,便是不通灵,也能成一方造化灵气之地。” 袁朝阳自然知晓这些,只是那杜家大家长牛嚼牡丹,糟蹋了野山参,为了让袁朝阳放过杜家,他咬着牙送了这株化形野山参跟出海海船缓和关系,如今袁朝阳又为了醉仙酒让小师弟大梦今生解开心结,故而交换。 野山参算是意外之获,他下山前也带了交换之物,这就是一场买卖生意,尽数交代自然显得被动,循序渐进增加筹码都有商谈余地。 同为天地灵物,按照价值衡量,化形野山参定然比那醉仙酒珍贵,可惜野山参没了续命再生之力,品质自然大打折扣,这也是几人心知肚明的事实。 袁朝阳知道换取醉仙酒不够,便开口以大宗师名义欠了个“人情”,他终是想省下青城山的灵物。 这话若是寻常人说定然轻如鸿毛,换作大宗师之口效果自然又不一样,更何况还是触及天人境门槛的存在。 那一元山主佯装陷入纠结,一旁紫.阳道人抹了把苍髯胡须,看不下去的白了眼:“还个装甚!你山上酒坛子都堆不下啦,拿一两坛换个人情跟化形野山参亏了不成?若是觉得不划算,贫道拿些方丈山九源老头的不老泉温养野山参,看能不能枯木逢春,唤化生机!不过话说好了,这个人情得记在我蓬莱头上哈!” 随后很是欣赏的将目光转向素衫青年:“贫道观这位小弟兄气血不俗,假以时日不可估量,人情买卖稳赚不赔!” 说完抹了把一脸一络腮的胡须意味深长瞟了眼自己徒弟紫悠,那模样好似替他相中了如意郎君似的。 紫悠虽然不懂深意,但自己师傅突然一反常态对“外人”热情,定另有目的。 最了解莫过一元山主,从他开口便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贫道只是单纯做交易,你倒好,连人都想挖走,如此岂不显得我瀛洲唯利是图?贫道偏不如你所愿,野山参不要了,人情也不要啦,醉仙酒免费送,看你如何挖他做你徒弟女婿!” 袁朝阳杨贵芬哑然,赵正立跟紫悠仙子懵圈,最不安当属兵部尚书之女余小薇,还有一脸茫然的峨眉大师姐李詹壹。 众人当中唯瀛洲客卿长老东华道人见怪不怪,一甩拂尘饶有兴致的袖手旁观。 谁知紫.阳道人朝赵正立嘿嘿一笑:“小兄弟还不感谢一元山主免费赠的醉仙酒!” 赵正立闻声醒悟赶忙稽首诚恳:“晚辈赵正立谢山主恩情!” 一元山主险些暴跳起来:“紫.阳牛鼻子又坑我!” 苍髯紫.阳道人瞥了眼比自己矮一半的老头:“贫道是在给你种因果!打架不如你,看人,贫道自认为高出你数倍,指不定将来你还得提着醉仙酒感谢贫道今日之事呢!” 一元山主重重哼了声,随后开口:“一壶酒贫道还送的起!” 紫.阳道人赶忙道:“一壶哪儿够,两壶才能入佳境!再说你瀛洲因果就一壶的价值?” 一元山主再也受不了,瘦小身躯噌的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吼:“牛鼻子蹬鼻子上脸啦,站起说话不腰疼,一壶酒盛满三碗,一碗需耗时三年,九年才能储备一壶,你知道不知道!” 紫.阳道人极为淡定点点头:“知道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十八年换因果,就看你觉得值不值当啰。” 一元山主再次泄气,占卜预测是他短板,转念想平日比自己还扣扣搜搜的家伙莫名其妙帮腔“外人”,也就半信半疑了,一咬牙道:“玄清玄明,取三壶醉仙酒,请赵小道长去本道闭关室,本座赠他“醉梦春秋”。” 全场人一惊,方才还为一壶酒暴跳如雷的山主怎么突然开口赠三壶了?还让出自己闭关室。 紫.阳道人诧异的险些认不出他,难以置信道:“送……送三壶?还让出闭关室?” 一元山主余光一瞥:“你管的着吗?本道乐意!” “……” 全场汗颜。 —— 玄清玄明不敢怠慢,恭敬领着那位俊俏外来客从半山腰观云阁御剑登顶。 山巅犹如冲天神柱,奇花异草遍布,灵秀之气雾化成晶莹水滴,几人从半空一闪而过,直奔顶峰遥遥相望的云中宫阙。 近了些也看清宫阙面貌,主殿横匾写着“三清殿”,后有“晨露”、“朝霞”两宫,皆是屋顶鎏金,飞檐戗脊,彩绘横梁,朱红墙。 殿宇围绕汉白玉石柱,柱顶瑞狮,柱身祥云。 玄清玄明稳落三清殿前,其后引着赵正立左拐绕过三清殿进后面朝霞宫。 朝霞宫布置简洁却透着要命的奢侈,俗世间的极品花梨、紫檀等名贵木料在此地只配做门槛,踏板。 桌椅板凳皆是数十上百年起步的紫藤木,紫中透红,碰都不敢碰,从一根细细藤条长成家具材料,还不见得根根成材,皇帝都找不着这般稀缺材料,赵正立怎敢去碰? 玄明领着赵正立深入宫殿,玄清退走离去片刻,赵正立只感觉越深入灵气越充裕,待来到一处石门,玄清也正巧跟上,他手托石盘,内放三壶尘封酒酿,还有一盏酒杯。 玄清玄明以随身玉佩打开石门,一股近乎潮涌的灵气扑面而来,玄清举盘,玄明拱手:“赵道长,我俩只能送到此处,山主闭关室不敢擅入。” 两人那眼神难以遮掩的羡慕。 赵正立接过醉仙酒告别两人,入了密室,细观才发现室内通体墨黑发亮,与山脚陨铁石牌坊一般无二。 室内空间一丈不到,简约摆放蒲团草席等物,如此大的空间,得需多少陨铁? 赵正立只想说,此手笔当真阔绰! 他在思索间调整气息;平稳情绪。 喝酒赵正立是个外行,虽然以前在青城山经常随同袁道人喝酒,无一例外都是直接灌,一口闷,然后醉倒不醒人事,没讲究细品好坏,在他印象里青城山下的垭风村那烈酒除了烧喉咙也没啥特别。 赵正立想着念着掀开一壶传说中的醉仙酒,并未出现想象中的烈酒味,而是一股扑鼻芬芳弥漫四周,充斥着密室,似清新的空气,又似醉人的花香,如同嗅到最本源的自然气息,很梦幻,很陶醉。 赵正立鬼使神差的猛吸两口,很上头。 然后不假思索倒了杯酒酿,晶莹剔透如纯净之水,那让人垂涎欲滴的芬芳已经让他无法自拔,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入嘴清凉,入喉回甘,口鼻间芳香四溢。 赵正立愣了愣,这是酒? 怎么就点像垭风村刘员外小姨子的百花酿? 想着品着,三杯下肚才发现神态微醺,不知为何脑袋总有往事浮现,想着山上无忧岁月,山下险象环生的艰苦历程,入了朝廷又被尔虞我诈。 零零碎碎的画面让他一杯接一杯,一壶不知不觉见底,笼统回忆过往,好在未经生离死别之痛,也无欢天喜地之乐,虽然平淡,终归平安。 如今又被朝廷赦免“乱臣遗子”身份,还被莫名其妙封个河东路长宁军正四品上轻车都尉。 左右衡量,总好过“世袭爵位跟百万金”那朝不保夕的人头悬赏。 想到此处再开一壶,畅快豪气一口了大半,已是醉意浓浓。 第二壶见底,人基本酩酊大醉,朦胧间他预要喝第三壶酒,手还没伸拢便彻底醉倒不省人事。 梦中,赵正立耳旁传来金戈铁马的厮杀声,黄沙滚滚,万军之中有一人如入无人之境,长枪铁马所向披靡,那浩瀚真气与冲天杀意似魔王再生,真气化形的长枪一杆穿透数十甲,横扫拦腰斩断数百卒。 如此反复,尸骸如山,血流成河,那人终是力竭,如浴血战神,依旧愈战愈勇。 正当此时一身穿玄黑战甲的女子从天而降,那凸起的小腹使战甲无法合拢,她娇呵一声:“励威快撤!” 男子闻声吃惊,带着宠溺呵斥:“小琼你怎不在家好生养胎,跑这里来做甚?” 随后得意畅笑:“回去通报宋大哥,那大周皇帝已被为夫成功暗杀!” 那女子再也忍不住,在尸山中哭的梨花带雨:“家被宋节度使查抄了,他正以围剿忤逆乱臣举兵杀来。” 男子犹如五雷轰顶,踉跄几步站稳,仰天嘶吼:“宋~庆~元,你负我!”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九章,乱臣死,高功出 第九十九章,乱臣死,高功出 一张与赵正立六分相像的面容映入眼帘,赵正立登时心尖一酸,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感知。 哭到梨花带雨的女子异常美丽,凸出甲胄的腹部约有八九月身孕,男子上前一把将其拉上马背。 赵励威回首,眼眸满是柔情,最后将目光转向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轻叹一声:“入我赵家苦了你娘俩了!” 话毕,他眼神变得决绝,左手勒缰绳套住自己与身怀六甲的妻子,右手手劲发力,长枪嗡鸣,大喝道:“便是宋庆元取代了大周,我赵励威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首当其冲举枪突围,妻子断后,两人一马如同杀戮机械,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生生杀到数千兵卒胆怯,将其围困十丈圆圈之内。 常年领军冲杀的赵励威自然懂得下一步将面临远投长矛,那铺天盖地直射而来的长矛最是难缠,他双腿夹紧马腹,铁马好似领会主人意图,长嘶一声狂奔冲去。 两人一马在包围圈留下疾驰残影,要抢在兵卒抛长矛之前突围。 与此同时,那满天长矛如一杆杆笔直的索命鬼叉,直袭马背两人而来,寒芒闪闪。 赵励威长枪贴身挽花旋转,挡下数根致命长矛,铁马疾驰,十丈包围圈已过七八,越到近处长矛越是密集。 兵卒见两人真气护体,又使的一手好枪法,便瞧准铁马疯狂“投喂”长矛,马身纵有铁甲护体,也抵不住一茬接一茬长矛,马腿膝盖在奔跑最薄弱,被一杆矛穿了个透彻。 “咴聿~” 铁马嘶叫,应声跌倒,赵励威以长枪挑断套住两人的缰绳,踏马背施轻功之术踩过没了长矛的兵卒脑袋飞驰离去。 便是兵卒迅速抽出随身腰刀也全然来不及留下两人,并且被踩之人无一不是当场暴毙,血飞四方,迸溅周围兵卒一脸,溅血士兵皆是心悸惶恐,军心涣散。 还未等众军反应过来,远处又窜来三五大袖青衫的人影,凌空数步踏着众军士脑袋一闪而过。 速度与那赵励威不相上下,他们口中喊道:“奉宋节度使之命捉拿忤逆弑君乱臣!”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尽头。 片刻便听见甲胄重骑整齐划一奔腾,尘土飞扬,大地震荡,黑压压的数百铁甲兵马,寒意逼人,肃杀之气弥漫。 为首之人穿玄甲,骑壮硕铁马疾驰,铁蹄奔腾,人与马皆被玄铁包裹,那近乎一丈的长戟被他单手轻松拎起。 他与身后数百铁甲不同之处在于披红甲,挂红袍,所领重骑如一群来自炼狱的黑魔。 那数千兵卒顿感脊梁发冷,因为这群黑魔之中立着“宋”字旗,不用想便知是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尉宋庆元的麾下重骑。 重骑军最是擅长万军冲杀,堪比蛮荒猛兽,便是这覆甲在身的数千兵卒也抵不住重骑两次横冲。 若是换作以往定不会这般惶恐,然而今非昔比,因为早先暗杀大周皇帝的乱臣贼子赵励威与那宋庆元是结义兄弟,虽然赵励威明面上在举兵“讨贼”,其实已是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 赵励威终是成了他那结义好大哥遗弃的棋子,攀登的基石。 那声势浩大的重骑并未真像蛮兽那般冲杀,在百步之外停止,抬手举起宋节度使调兵虎符印,威声道:“陛下遇害,我等奉命入京安抚文武百官,尔等速速退去!” 不容拒绝的语气,透着赤裸裸威慑,那寒森森的眼神仿佛听到半个不字就要碾压过来。 千军甲胄士气萎靡退让,因为数百重骑身后又来了乌泱泱大群步兵甲胄,士气滔天,让空气都为之扭曲,那是常年厮杀所凝结的肃杀之气。 士气运作得当可化形,如青州知军州事的厢军当初劫杀赵正立那样,以军队士气凝聚成利刃,其恐怖丝毫不弱于宗师修士。 百万之众可灭大宗师,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运作士气需有术法牵引,不然如散沙一盘,除了唬人,无任何实际用途。 若是眼前乌泱泱甲胄士气被术法凝聚,顷刻间便可灭掉这千余兵卒。 反抗皆是徒劳,苟延勉强残喘。 千军甲胄神情复杂的望着浩浩荡荡“捉贼兵马”朝京城疾驰而去。 众将士闪过共同念头:“要变天了!” 另一侧。 赵励威携妻子叶琼南下长途奔袭数百里,大小交锋突围数十次,夫妻二人浑身血迹斑驳,筋疲力竭。 身怀六甲的叶琼更是苦不堪言,那高高凸起的小腹有种膨胀的撕裂感,如此危急关头被她强忍隐瞒。 待赵励威察觉,已是突围数次之后,他只感觉爱妻额头冷汗长流,面色苍白如纸,彼时叶琼彻底无力硬撑,那玄甲身躯挺着大肚毫无征兆倾倒,赵励威单手揽住才避免倒地。 “小琼!” 男人泣不成声,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成皱眉,被抄家也仅是轻叹,而眼前身怀六甲的妻子昏迷让他有种天塌地陷的绝望。 在一处不知名的青山丛林,浑身浴血的赵励威抱着昏迷爱妻叶琼远遁,他双眼腥红,青筋膨胀。 他只有一个目的,找到乡野村医,救醒爱妻,以及那还未出生的子女。 轻功在他急切下运转空前迅速,一步数米,踏草无痕,点水无波,然而在他不知不觉间手臂涌出一股暖流。 他下意识低头,臂膀一片腥红血迹,原本昏迷的叶琼登时从痛苦中惊醒,惶恐道:“励威,我肚子好疼!” “小琼!坚持住,马上就有村庄了!” 赵励威心急如焚到慌不择路,放眼望去尽是荒山野岭,心生绝望的望着血流不止,痛苦不休的爱妻手足无措,心似刀绞。 痛到面目狰狞的叶琼从牙缝挤出:“励威,快停下,我怕是要生了!” 通往南方的密林小道,传来叶琼撕心裂肺的呻吟,接连突围逃亡数百里终是动了胎气,导致胎儿早产,加之她长时间体力不支,过程异常艰难。 赵励威割断内衬白衫为痛苦狰狞的爱妻擦拭冷汗,两人紧握的左手已被叶琼无意识划破,纤细五指如钩,深陷赵励威手掌之内,血掌模糊。 他浑不在意,更是懊恼自责帮不上忙,若是可以,他愿承受爱妻所有的痛苦。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密林间分秒如年,除了女人痛苦呻吟,便是男人哭腔安抚。 “呱哇!” 良久之后,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四方,遮盖了一切,杂音戛然而止。 赵励威拾起羊水与血水掺杂的胎儿,柔声道:“小琼,是个男孩!” 虚弱至极的叶琼露出一抹慈母微笑,神情闪过一丝不舍得的留念,双眼开始无神闭合。 “小琼!” 赵励威大急,抱着胎儿单掌灌输真气,见无济于事,将婴儿放置盘腿,忙换双掌疯狂输入真气,她身体依旧如油灯枯寂,河水泄漏,直至彻底没了气机。 睡梦中的赵正立极力想要挣脱转醒,他心在抽搐,道心如他宗师境也无法克制两行仇恨之泪,因为这一切都是映射着父母亲身经历。 事发突然,赵励威无法接受,真气源源不断输入,神情错乱的重复:“小琼只是睡着了!小琼只是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婴儿的啼哭唤醒了精神错乱赵励威,他如丢了魂儿一般木讷抱起哭泣的爱子,心如琉璃般支离破碎,老泪纵横的与婴儿一起嚎啕大哭,肝肠寸裂。 那美人榜第一甲的叶家千金就这样潦草结束一生,他有恨,不共戴天之仇。 破碎的心传来窒息的疼,仿佛被仇恨之手紧攥! 密林之中又响起婴儿啼哭,男人嚎啕,只是唯独少了女人痛苦呻吟! 瀛洲主峰的闭关室内,紧闭双目的赵正立在无声哭泣。 —— 一座矮矮的坟冢前静立着战甲破烂男子,他将打底白内衫制成襁褓包裹着婴儿。 背影萧条,神情孤寂! “乱臣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远处追兵赶来,男子红肿眼睛只是轻蔑扫了眼来者几人,那几人便生生止步数丈外。 他们自己都不记得是第几批追兵,在此之前已经死了数十波人,若是单纯追赶,他们早已赶来,只是不敢再贸然以身犯险,得等甲胄军队靠近才敢出头,而甲胄行进速度缓慢,自然很长时间才能追上,这才给赵励威在密林留下足够时间。 此刻那几人见新土坟冢,明显感觉来的不巧,再瞧见他无任何生机的死亡凝视眼神更是生怯。 几人互看一眼,极为默契后撤。 赵励威并未追击,一个闪身消失密林山野。 —— 傍晚的南方清凉幽静。 青山间,一座不知名的隐世道观之中,两道身影对烛而坐,烛火闪闪,将两人影子投射在夯土墙壁。 一人破甲烂袍,浑身浸染的血迹已成黑褐色,对面是个灰白鬓发的道士,高束发髻,窄袖道袍,穿扮异常随意简单。 破甲烂袍的男子正是赵励威,他缓缓从怀中递出内衬白衫包裹的婴儿。 道士小心接过,顺带问了句:“取名字了吗?” 赵励威沉思片刻,轻叹:“世道混乱,希望他能自立,就叫他赵立吧!” 道士又问:“你真要孤身前往?” 赵励威叹道:“小琼不能白死,家不能白抄!” 道士情绪难得出现波动:“去吧!” 暮色中,灰白道士抱着婴儿目送消失黑夜的赵励威。 透过月光,看清那灰白道士模样,正是当朝庙堂三圣,赵天师,赵洪云,只是模样要年轻很多。 当晚他抱着襁褓婴儿下山挨门挨户讨要孕妇母乳,吃闭门羹也是常态,好在有那么一家半户动了恻隐之心。 接连三两日更是成了毗邻山村笑谈,终是没饿着襁褓婴儿,他也不白拿,临走之际都会悄悄塞些铜板以做答谢。 第七日,京城传来惊天消息,大周皇帝遗诏,传位归于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尉宋庆元,次日便登基称帝,改朝为“庆”,为普天同庆之意。 与之相伴的还有几大重磅,新帝为顺天意,服民心,举数万兵力,以及修道人士讨伐暗杀大周皇帝的乱臣贼子赵励威。 孤身纵马,连战三日,生生在万军之中被活活耗死,其身躯立于尸山血海之中而不倒,怒目圆睁,手中长枪直指京城方向,震慑万军半个时辰不敢存进。 不少手握实权的节度使自是不信大周皇帝遗诏,开始割地称王,不认篡位新帝,两者与新朝廷之间展开各项斗争。 而这些政变对寻常百姓无伤大雅,那几个挨着道观的山村只知道突然没了抱着婴儿讨要母乳的道士,日子好似又回归正常,后来有个柴夫在山上发现那道观,却早已人去楼空。 不久之后,龙虎山来了位怀抱婴儿登山的道士,灰白鬓发,看不出具体年岁,只知道他登山一半,龙虎山掌教张德陵便亲自下山迎接,入了龙虎不久授予他“客卿天师席位”。 三月之后,这位龙虎客卿天师再入京城,高功造化,独到见解,深得新帝宋庆元赏识。 在一个雨夜,那位新朝高功道人怀抱三月有余的婴儿深入蜀地,在青城道观门前留下信件与婴儿赵立闪身离去。 至此以后,幽静青城山半夜多了婴儿啼哭,白天有了稚嫩欢笑。 经李掌教推算,婴儿为天人转世,与青城山有着不解之缘,将其收为第七徒,按照“忠正演金科”排辈,刚好“正”字辈,添字为“正立”。 而那高功道人赵洪云在庙堂为新朝庆国献计治理内乱,出谋平定南唐吴越,一路荣登庆国庙堂三圣之列。 届时赵正立心有明悟,只是全然没解开心结的轻松,反倒生出种种疑问。 抄家灭族,杀父害母是当朝老皇帝不假,他想不通赵洪云与父亲赵励威是何关系,父亲被万军活活耗死之后,他为何下山帮根基不稳的宋庆元,又为何将三月襁褓的自己送去蜀地青城山。 困惑重重,百思不通。 下一刻,天光乍现,扰乱赵正立思绪,画面斗转,他梦见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大漠,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画面一闪而逝,又身处万军之中冲杀,尸横遍野,血溅八方,灭世一剑劈来,血染长空,整个梦境一片腥红。 画面第三转,他一身道袍游历草原,在追杀与被追杀之间无限循环上演。 第四转,他与一银须鹤发背影俯视群山,身后还站着数位似曾熟悉的故人。 第五转,他立身虚空之上,下方万军叩首,百将臣服,那气势在天地震荡。 第六转,他梦见一人在密室盘膝,神游太虚,气息骇然,而正是那么一刹那,密室的那人仿佛察觉到窥视,猛然间睁眼抬头朝密室上空凝视。 一个眼神直接吓得赵正立从梦中惊醒,那眼神仿佛来自一尊神魔,让他噤若寒蝉,便是他醒了回忆依旧心有余悸。 届时,他才发现汗水已浸湿全身。 赵正立恍惚间喃喃自语:“这是我今生?还是来世?”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一百章,前路莫愁,看君昂首 第一百章,前路莫愁,看君昂首 瀛洲有个传说,在仙古时期住着九老仙,日子过得异常逍遥,无远虑,也无近忧,终日不是着棋饮酒,便在谈笑讴歌,什么仙位高低,道法深浅,看的淡如白水,“快乐似神仙”在他们身上被玩到极致。 赵正立负手站在主峰之巅的三清殿,隔着齐腰的汉白玉围栏眺望云海。 他吞吐吸纳绵长,心境未随梦醒而平复,反倒愈发波澜。 旁边石柱放着第三壶“醉仙酒”,他收回视线盯着酒壶发愣,心结虽已解开,可心中怎就更加沉重? 若在以前,他依旧是那个青城山无忧无虑的年轻小师叔,空闲下来也会对身世困惑,但不会过度深想,而如今他清楚了一切,更目睹爹娘惨状。 这仇当如何报? 是冤有头,债有主,单斩那宋家皇室?还是让他这天下一起殉葬? 无论哪一种都难如登天,为了报仇倘若不顾天下苍生百姓,似乎也违背修行之心,不报更愧对祖宗。 赵正立很纠结,若不能报仇,自己修行的意义何在? 什么怔天命,夺长生,都飘忽之极,他想要的只是握住自己命运,保护在乎的人,任他一国之君,一宗一派魁首,都不可撼动。 想到此处,赵正立心有笃定,他再次俯瞰瀛洲云海,眼神坚毅非凡。 只是如今问道成仙,破开天门,同水中月,镜中花那般虚幻,以当今天下道行登峰造极的大宗师为例,也抵不过数十上百万兵将消耗。 所以应了那句老话,世间无神仙,帝王便是天。手中有多强的兵,便有多硬的命! 似乎这个理儿被宋家老皇帝悟过了头,他生怕凭空窜出第二个自己,拥兵自立,半路截胡,故而形成当今抑武扬文的朝风。 他却忘了军队是守国门的利刃,若天下人都不屑从军,这国门不成了纸糊的吗? 正因如此,赵正立似乎预想到了什么。 他远远眺望庆国方向,出奇平静的呢喃道:“是时候走马上任了!” 思绪间,他气息暴涨,似仇恨之怒,又似顿悟之感。 三道长虹现身三清殿前,正是袁道人、一元山主、东华道人。 三人围着素衫青年诧异万分。 一元山主将汉白玉石柱剩的那壶掀开尝了尝,纳闷道:“没参假呀?” 随后望向素衫赵正立,从新打量的眼神扫视:“难不成真是天人转世?若是能窥视天机,老道耗上十来年道行也要看个透彻。” 袁朝阳对醉仙酒认识不多,只晓得前几日一元山主拍着胸脯让他做好常住一年半载的打算。 说是那醉仙酒寻常人饮一杯可酣睡上数月之久,修道人一杯也得醉个一两日,其次,还需看资质好坏,他一口气给赵正立三壶酒,按照一壶倒三碗,一碗酌三杯的量,任他资质如何,二十七杯酒,多少也要醉他一年半载。 而眼下他仅用六天,自然让人意外,算起来,一碗醉一天,两壶酒六碗,醉了六天,比那些个资质绝顶的天骄傲才足足快九倍,着实让众人开了眼。 东华道人见赵正立左瞧右看的眼神,心领神会笑道:“紫.阳道人跟他徒弟紫悠仙子在两日前回了蓬莱岛,他师徒俩对小道友异常关切,都纷纷留言,紫阳道人说有缘邀请小道友去蓬莱做客,紫悠仙子托话,说,手头事情忙完,要亲自寻小道友,弥补第七峰短暂相识的遗憾。” “……” 赵正立听完一阵汗颜,又不禁想起那一巴掌极富弹性的肉感,如今回想两人扭打画面搅的他心猿意马。 几人下山在午时左右,长虹留在山腰观云阁,笼罩山腰的白雾已经散去,能俯视大片青山与大海。 赵正立将目光锁定在第七峰影影绰绰开荒地的人群,他自然晓得那是船夫伙计们。 众人忙的不亦乐乎,手拿锄头挑箩筐,拔草开荒,刨土种菜。 这是打算落户长居了? 他疑惑将目光转向师兄袁朝阳,那白袍公子灿灿一笑:“以为你要醉梦个一年半载,我们几人在瀛洲勉强能管一日三餐,可数十号船夫伙计饭量大,人数多,他们自然得主动出份糊口力气。” 一元山主打了个哈哈,来遮掩自己决策失误的尴尬:“本以为那群糙汉是只吃不做的角儿,哪儿知他们上能开荒种地,下能入海捕鱼,近几日往山上送的鱼三天都吃不完,委实让老道意外。” 随即他捋了捋胡须,笑容满面的自揭其短:“看来真如紫.阳所说,老道除了打架,观人料事属于外行啊!” 他想了想又自我得意:“不过就算他料事如神,架打不赢,酒喝不赢,嗯,都是白搭!” …… 没人搭话。 —— 海上刮起了风,抛锚的巨船扬起了帆,船号子吆喝不断,岸上长衫斗篷目送远行,袁道人与一元山主立身虚空拱手道别。 李詹壹跟余小薇站在甲板带着不舍,这里不仅吃住不愁,就连外界稀薄灵气也跟不要钱似的,单凭一呼一吸都能感受丝丝缕缕入体,若是运转吐纳,更如潮水罐体,只叫人欲罢不能。 这六日两人除了吃喝,基本闭门不出,修为不能说一日千里,也有一日数十上百里。 论受益,两人当屈首指,至少袁朝阳能看出体态丰腴的峨眉李詹壹到了宗师中品巅峰,那身段接近完美的“弟媳”也摸到中品门槛。 在论悠闲当属袁朝阳跟爱妻杨氏,两人被奉为瀛洲座上宾,参观了酿造醉仙酒的天坑石乳,挨个道观登门稽首拜访,至于醉仙酒也小酌了几杯,只是到了他们那个境界效果甚微而已。 唯一苦了那群船夫糙汉,但这对他们自己来说没感觉丝毫苦闷,甚至有种仙山度假的莫名愉悦,想着那第七峰辛辛苦苦开凿的荒田都说不尽的难舍。 若是没有妻儿老小,他们还在有心定居下来,住神山,仙人伴,日子长了多多少少沾染“仙气儿”,说不定就能活个三五百岁。 他们终究是俗人,没清心寡欲到那种境界,三五半个月还新鲜,日子久了保不准浑身不得劲,想鱼龙混杂的吵嚷码头,更想搔首弄姿的暗巷尤物。 所以糙汉伙计们毅然的舍弃瀛洲新开垦的荒地,决定攒着力气回到俗世耕耘巷弄那一块块“肥田”。 第三壶醉仙酒被赵正立一同带走了,一元山主为结下善缘,又额外赠予一篇瀛洲《九耀无极》,分上中下三篇,上中两篇为心法,下篇为功法。 赠送赵正立的自然是上篇心法《九息吐纳》,主要在于巩固真气根基,真气是修士根本,赵正立自然不介意更牢固,当天他便着手铭记修练。 当巨船驶出百丈之余,那原本隐约清晰的瀛洲神山顿时模糊,仅仅数息功夫便消失,入眼全是与天地接壤的海水。 那些本打算记住瀛洲方位的糙汉,小算盘在此刻彻底破碎,换了副敬天敬地敬神仙的心态。 返程的海域也不知是袁道人悄悄使了手段,还是瀛洲迷雾阵法出了奇效,半月里程竟然三两日便抵达东海之滨,直接绕开了数十上百的岛屿,那东海城更是没瞧见影儿。 袁朝阳自己也是满头雾水,直到稀里糊涂下船才看见巨船尾部贴了几张不起眼的符咒,走进一看正是缩地成寸的符箓,不用想便知是一元山主的手笔。 袁朝阳对着茫茫东海稽首行了礼,小心撕下符箓,给一脸问号的赵正立一张,其余尽数收纳袖中,这才开口:“此为缩地成寸符,朱砂与符纸极为考究,写的符箓更是道韵盎然,闲暇没事儿可以临摹一二,看能不能学些端倪!” 赵正立纳闷道:“与咱们青城山的符箓有何不同?” 袁朝阳顿了顿:“就好比木棍跟铁棒的区别!” 见赵正立更懵,他又补充:“不过也得看拿木棍的本事,若在高功之人手中,别说木棍,就是拔根草摘片叶都能轻松折断铁棒。” “若在同一水平,木棍,野草,自然不是铁棒对手,所以就看如何将别人手中利器化为己用,有的是抢,有的是学,还有互换,就好比此番出海瀛洲,本道与掌门师兄都曾商议等物交换的准备。” 赵正立忍不住问道:“师兄属于哪类?” 白袍公子露出神秘笑容:“三者皆施,遇上讲道理的就换,或者学,不讲道理的直接抢,抢不赢就造势搅混局面,再趁机下手,总之不达目的不罢休。” 赵正立露出异样眼神。 袁朝阳瞥了眼不屑道:“有句老话叫“人生在世,不蒸馒头争口气。”其中的“争”就是与天争,与人争,俗世间,小到人跟人的攀比,大到国与国的社稷,无时无刻都在上演,寻常人如此,更何况逆天而行的修士。” “只要不人神共愤,大可想尽办法集百家之长,来巩固构建属于自己的“道””。 赵正立似懂非懂点头,对于这个更像师父的师兄,偶尔谆谆告诫他都会恭敬细听。 袁朝阳又忙着补充:“本道可没教你做坏人哈,只是告诫诚实做人,圆滑处世的道理,对敌人绝不心软,对朋友定要坦诚相待。毕竟江湖似浓墨,在白的纸都能染黑。” “身处这混乱江湖想要怔求大道,除了面临自身重重困惑,还要抗下天地之罚,更需防范叵测的人,这数十上百年来天才一茬接一茬,最终能成长起来的又有几人?你目前所看见的大宗师哪一个不是人老成精的怪物?就好比那杜家跟北少林,换作本道年轻秉性,定要迂回掀了他老巢,烧了那寺庙,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做个了断。” 赵正立怔怔点头。 杨贵芬望着重返青春后的袁朝阳老气横生嘱咐自己小师弟,没来由嫣然一笑。 这是老坏蛋在教小坏蛋? 李詹壹跟余小薇只是在一旁边走边听着话糙理不糙的道理。 几人登了岸,在船夫伙计念念不舍注视下入了一群官家人马车队伍。 大张旗鼓迎接的正是文登县令周沫,他与青州刺史徐梁为旧识,而徐梁又是秦凤路右军统帅徐琛的父亲,那位在十国纷争以秀才身份强出如龙的统帅,对赵正立当初在蜀地战绩接连拍手称快,就此隔空结下相惜之缘。 这一点文登县令自是从好友徐梁口中得知,再加上皇帝下旨赦免乱臣遗子,并追封赵正立为河东路长宁军上轻车都尉,正四品武官头衔,他背后还有江湖宗门的青城山撑腰。 按照趋势下去,不久将来这位“乱臣遗子”必定在江湖庙堂两地风生水起,所以他亲自迎接也不算跌份。 只是,这位正四品上轻车都尉实在太过年轻了些。 一行人自然接受了县令好意,住最奢靡庭院,吃最鲜美食材,赏最优美舞姿。 如此过了两日,赵正立开始动身北上河东路赴任,而袁朝阳与杨贵芬以游历江湖为由,并未随行。 他自然晓得这是袁道人用另一种方式教他独.立。 李詹壹要回趟峨眉,方向不同路,也就提前分开,反倒剩下唯唯诺诺不知如何开口的余家小姐余小薇。 赵正立看了眼愈发婀娜多姿的娇滴美人,两人虽表明了情愫,没进一步发展,赵正立已经将她视如至亲,不想同自己沐浴那边塞风沙,极为扭捏道:“边塞风沙大,战事多,所以……” 还没等他说完,余小薇麻溜利索接话:“所以更应该随你同甘共苦,对不对?” 赵正立望着那双扑闪扑闪充满期待的眼眸,憋了半天硬是没说出那个“不”字! 眼神一闭,心中一横,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下一刻,赵正立只感觉被两只纤若无骨之物抱住,紧随着两团软绵绵暖呼呼贴在身,他下意识回搂纤细腰肢,香风扑鼻,呼吸急剧,心中莫名舒坦,踏实。 没来由想起那句“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逍遥词。 他抱紧怀中佳人,目视北方心生一念“前路莫愁,看君昂首!”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一百零一章,一念抚顶 第一百零一章,一念抚顶 青州到大名府的驿道上,一辆官家马车急踏而行。 马车两旁各随一骑兵卒,披墨黑玄甲,配长柄腰刀,目视前方的眼神肃然无情。 车帘内一俊男靓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身躯随马车颠簸轻微摇曳。 那绝色女子时而睁眼偷瞄闭目吐纳的俊俏公子,待对方有察觉连忙又闭眼躲闪目光,如此反复,公子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一把将俏皮害羞佳人揽入怀中。 车队正是去往河东路边塞赴任的赵正立。 左右随行的两骑是奉旨护送禁军,王武王柳兄弟二人。 坦坦大路,树荫底密,远远望去驿道仿若与天地接壤,而在那视野尽头有两道身影立在路中央。 左右禁军行了一段距离发现对方岿然未动,两人目视前方逐渐开始警惕,手在不知不觉间已握紧腰刀,准备必要时发出伶俐一击。 马车内正在你侬我侬的俊男靓女隐约有感,这是修士对气息的微妙洞察,因为左右禁军此刻屏息凝神的防范,呼吸频率逐渐变化被两人敏锐捕捉。 赵正立掀开车帘,举目眺望前方,约在百余丈开外的驿道站着两人,一个瞧着魁梧,黝黑肤色留着更黑的胡子,一身粗麻短衫,配着长裤,腰间别着一柄长剑,剑柄还有醒目红色剑穂摇摆。 赵正立想起来人身份,古蜀道剑门关,剑阁青年第一骄,慕东方。 他腰挂长剑为“封喉”,与剑阁另一柄屠尽数十万吐蕃人的“见血”齐名。 赵正立当年途径剑门关好似还约定了一场京城切磋,不成想弯来扭去的几经波折,错过了那场比试。 不过,从慕东方带着笑意的络腮脸不难看出他似乎期待已久,赵正立环望四周,此驿道地广人稀,很适合一展身手。 而当瞧见在他旁边的那个身段婀娜,长裙飘飘女子,他心头一愣,转瞬间脑海冒出各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突如其来的重逢让他有些愧色,因为听说她一直在江湖寻找自己,而自己一心想着解开身世之谜,将她忽略…… 在他自我懊恼之余,那让他不知如何面对的女子近乎飞奔而来,长裙飘舞紧贴身躯,将她那凹凸身段完美展现。 左右禁军预要对来者亮刀,赵正立下马车抬手制止。 只见那欢快长裙飞舞,预要一个飞扑投入心心念念坏道长怀抱,到了近前又生生收住,因为瞧见坏道长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马车面带微笑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她自是认得,正是当朝兵部尚书之女,余小薇,几人昔日在京城也没少往来。 只是如今见面莫名其妙有些醋意翻涌。 她到了坏道长身前,原本的千言万语最后缩减成哽咽两字:“道长~” 赵正立见她楚楚模样,很想揽入怀中安慰,但理智战胜了冲动,倍感轻柔回应道:“小玉,别来无恙!” 她偷瞄了一眼车厢,脸上露出悲感,细语柔柔答道:“当日小玉跟丢了掳走姐姐的白衣人,回来发现又弄丢了道长,懊恼自责不已,一直挂念道长安危,又四处寻姐姐,在某一日突然有位蒙面白衣女子递交了封姐姐亲笔书信,才得知她被南海紫云宗救下,并且拜入南海门下,后又从江湖听到青城第二道人袁真人下山,为道长出气横推北少林,再踏杜家,轰动整个江湖,当时听见别提小玉多高兴,再后来听说道长与袁真人东出海域访仙去了,听闻那巨船都还是杜家老祖赠送,小玉这才放心。” 赵正立不解:“你是如何知晓我会途径此地呢?” 碧玉朝身后魁梧的慕东方努嘴道:“他说你要去北方当官儿,让我跟他在这儿等你。” 赵正立看了眼一脸横肉,且黑肤黑胡粗麻短衫汉子,以镇守庆国西门的剑阁消息网,不难得知他赦免再封官的旨意。 也没等两人过多倾诉,马车便传来更加温柔的嗓音:“小玉妹妹,外边风大,快来车里避避!” 碧玉偷瞄了眼坏道长,念念不舍“哦”了声,碎步慢挪到马车。 赵正立驾驭马车再次前行。 那粗麻短衫的汉子依旧遥遥对望。 几人的距离已缩短到数十丈,左右禁军盯着前方佩剑男子无任何避让意思,兄弟二人也做好随时拔刀准备。 届时,赵正立摆了摆手:“二位,来人也是本道朋友!” 左右禁军迟疑片刻,两人明显察觉那魁梧汉子散发的战意,与刚才欢快长裙女子是天差地别。 下一秒,兄弟两顿感汗毛炸立,因为方才扬言“来人是自己朋友”的赵道长战意更浓,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不经流露出自信。 左右禁军两人眼神交替,纵然有万般疑惑,还是选择松开紧握弯刀的手。 与此同时,左右禁军只感觉耳旁一阵疾风从马背闪过。 马匹后知后觉嘶鸣一声,远处两道残影已然到了咫尺距离。 “轰” 一掌递出,真气滚滚,化形掌力霎时间碰撞一团,余波卷起满天尘土将两人遮掩。 “呯呯嘭嘭!” 飞扬尘土中传来空手肉搏声,震耳欲聋,交手三招,听见长剑出鞘声,寒芒闪现,伴随着一粗犷声:“赵兄请拔剑!” 下一刻,马车内一道紫芒划过,是一柄自行飞惊而起的紫剑,稳稳落在赵正立手中,他极为平淡回应:“只试三剑!” 话音刚落。 “噌!” “噌!” 两道剑芒寒光迸发,以迅雷闪电之速对碰一剑,刺耳的金属声伴随火星四射。 这一剑单纯拼的蛮力与兵刃刚柔,两人步伐稳固,不退,也不进,蛮力旗鼓相当。 紫.阳剑与封喉剑发出嗡嗡剑鸣,剑气寒光更盛,真气显现,如两柄燃烧的火炬。 两人眼神一凌,附着长剑熊熊燃烧的真气逐渐化形,凝成两柄数十丈的光芒长剑。 “喀喀!!” 在这一刻空气都仿佛撕裂,两人真气还在不断攀升,手中化形真气长剑随之壮大,最后如立在天地间的两根神柱,璀璨夺目。 “嘭!” 两道真气排斥到一定程度,将两人弹开数丈距离。 真气也平分秋色。 两人隔空对视,眼神战意更愈发狂暴,只是都未率先出手,因为在酝酿第三试,施展大法神通。 也是两人对“大道”的感悟程度。 以自身真气引动大道共鸣,化为己用,道行越深,大道威力越重,到了大宗师境界悟透一法甚至有替天行道之手段,至于一法通万法的陆地天人境,更是遥不可及,不敢妄想。 道法千千万,全靠真气灌。 说到底,一切都需建立在雄厚真气之上,不像剑谱,拳法,有取巧克制招式。 两人徒手肉搏三拳,最是直接看出对方体魄与敏捷身手。 拔剑比拼真气也是为了近一步试探底蕴。 前面两次皆为第三次出手做铺垫,若是两次试探都没了底气,第三次的道行碰撞自然没了必要。 显然两次试探,都在不分伯仲之间,这才有了战意更狂的眼神。 在场的气氛空前压抑,连拉车的马匹都变得寂静无声,细观之下,它四条腿正微微打颤,仿佛预感到无形之力的压迫。 同为宗师境的余小薇自是看出两人不相伯仲,起初她还倍感紧张,也不知为何,越往后她反倒愈发轻松,甚至开始揣摩推演两人招式。 此刻她正托着香腮,凝望着背对自己的素衫,他单手握紫剑,衫衣大袖随风摇曳,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写意,甚至心中莫名踏实,明明她也知道两人这场是单纯切磋,她仿佛感觉素衫挡下了千军万马那般安全。 然而瞧了眼旁边比她还紧张万分的碧玉,一切又荡然无存。 “嗡!” 寂静的空中隐隐有声,两骑禁军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余小薇终究是初品巅峰,同样看不出端倪,只感觉周身危机四伏,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器所包围。 “噌噌!” 也正如她所想,空气中无数真气剑正从无形化有形,方寸大小,这是剑门关守阁奴费时一生悟出的“起剑式”。 以天地为剑。 只是远没达到逆天效果,若这一剑由大宗师施展,那定是一场惊世骇俗的画面。 而此刻那数十上百寸许小剑正齐刷刷刺向手拿紫剑的素衫男子。 换作一般人定然开始惶恐,他却笑意愈发灿烂,虽然同样有如临大敌的威胁,稍有不慎就会被数十上百小剑穿成筛子。 他出人意料抛开手中紫剑,且屏吸闭目,任由数十上百小剑飞速袭来。 远处慕东方都开始替他着急,他这是放弃求死? 自己只是想切磋,弥补剑门关一别的遗憾,若真杀了朝廷正四品武官,恐怕他师傅守阁奴都没法给朝廷交代。 然而他的担忧跟龙椅那位似乎恰恰相反,只是他不明白两者之间弯弯拐拐的曲折故事罢了。 在众人担忧间隙,只瞧见素衫单手抬起下压,与之伴随的是满空从天而降无形掌力,精准无误拍到每一柄飞速靠近的小剑。 霎时间如烟花爆竹,“呯呯嘭嘭”炸响。 同一时间慕东方仰望头顶,一只大手悄无声息悬在三尺之上,带着莫测天威。 他心如死灰般泄了气,胜负已分,恹恹无神道:“这一掌可有名字?” 赵正立想了想:“酒仙李白有句诗是这样说的,“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而我这一掌由念而起,一念生,一念灭,就叫“一念抚顶!”” 慕东方汗颜:“……现起的名?” 素衫挠了挠头:“想了很久啦,一直没确定而已!” 慕东方再次汗颜:“你自己悟的?” 赵正立想了想腼腆一笑:“观东海小有所感,再入东海瀛洲观云海大悟,自不其然就有了这一掌!” “……” 慕东方感觉胸口巨疼,什么小有所感,什么大悟,从他口中说的如此轻松,自己师傅守阁奴耗一辈子也才悟出“起剑式”,自己方才也是比着葫芦画瓢施展。 如此比较,两人在悟性上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他体会到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啊!” 慕东方脑海闪过很多念头,最后想起守阁奴的那句话“与智者同行,与强者为伴!” 这个朋友交定了! —— 前往大名府的官家马车又添一人,让赵正立想到不到的是这糙汉剑客慕东方脸皮异常浑厚。 前一秒输了还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后一秒立马精神抖擞跟他熟络称兄道弟。 更是主动牵缰绳驾马车,全然一副小弟做派。 但两人相貌悬殊巨大,年龄也长赵正立几岁,如此反倒让这位正四品上轻车都尉不好意思了。 慕东方出奇健谈,小到隔夜饭吃了什么,半夜拉了几泡尿,大到宏图霸业,问鼎江湖,是侃侃而谈。 当得知赵正立北上河东路边塞长宁军赴任上轻车都尉,他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说什么: “手握百卒,恶霸犯怵。” “帐下万军,文臣头晕。” “麾将十万,称王一半。” “独领百万兵,阎王难索命。” 赵正立闷头就是一记暴栗,敲的糙汉满眼冒金星,摸着脑袋莫名其妙回看素衫公子。 赵正立余光扫了两骑护送的左右禁军,他这才想起口无遮拦了,若是这话传到老皇帝耳朵,不得来个“叛军”处理了一伙人? 坐官家马车好处就是不盘问通关文牒,不例行搜查检查,更没不长眼的挡道,各个关卡畅通无阻。 当然像慕东方这样的是例外。 第三日下午抵达河北东路大名府,此地与河东路间隔了河北西路,若走官道肯定曲绕不少,走民用驿道最是捷径,自然没官道畅通,平坦。 一伙人在大名府修整了一日,由接待主薄谭锴夙亲自送走这群当今江湖庙堂都不敢得罪的瘟神。 大名府的刺史田野,州牧蒋严瞳,知军州事石墨,三人也都打了个照面就匆匆离去。 即不想得罪,又不想靠近。 典型的官场老油子,因为他们也没摸透赵正立,初入京城还在天师府,后来莫名其妙成了天下通缉的乱臣遗子,现在又被赦免,还当上正四品上轻车都尉。 对于他们这些远离朝廷的官僚来说,谁看谁不迷糊? 章节目录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一百零二章,来者何人 第一百零二章,来者何人 河北西路分四府,九州,六军,六十五县,每府又设监督次府,共计八府。 四府当中唯真定府最靠北,直面契丹,驻扎着“镇北六狮”之一的骁勇猛将张知隆,他有一子叫张甸,与青州知军州事王崇礼儿子王丰来往密切。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www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赵正立此番骑在马背,单手遮眉眺望前方,他没记错的话,昔日王丰在青州知军府设宴,邀请各路青年才俊一同捉拿他这位乱臣遗子,他与陈逍遥扮成大理公主扈从混入府中,宴会上便有张甸。 如此说来,这镇...... 《剑道藏锋》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一百零二章,来者何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剑道藏锋》鬼吹灯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cxbz958.info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一代大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哥哥弟弟难喘大气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花船上的山河图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多个朋友多条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百转愁肠姗姗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蓄谋,勾结! 长宁军驻扎在河东路正北方金山林,与那燕云之地的朔州神武隔境相望,两地不足五十里。 赵正立顺着晨光登上营地一处山丘眺望,预先看了沙盘地形图,金山林左右处在吕梁山跟太行山之间,后有芦芽山掩护,前方地形直挺契丹朔州神武县,此地可攻可守。 美中不足的是西侧有处岢岚山,是长宁军与岢岚军接壤之地,也是贯穿神武池五寨县的山脉。 地势不开阔,导致边境作乱不休,最近更在祸事频出,近两日契丹暗探南下入境也只是数年来的小插曲而已。 赵正立本想欣赏一番边塞风景,不料掌管五百兵卒的小都统何瘟大清早造访。 在营帐外便瞧见腰粗身矮的何瘟与一名挺拔俊秀男子。 正是葛霄锦,不过今日他甲胄傍身,腰间挂着河东路独有的暗黑蝴蝶花纹腰刀,手里正捧着河东路统帅子母虎调令。 所谓“子母虎”,乃一大一小可合璧的铜虎帅印,统帅掌管“大虎”,“小虎”用作调令,故而见印如见帅。 那身段不高却壮硕的何瘟对葛霄锦极其示好的弯腰陪笑。 然而葛霄锦对他置若罔闻,直到与赵正立对视才挤出一抹冷淡笑容:“父帅有令,调遣赵都尉加急入岢岚山追剿契丹暗探。” 军政问题赵正立不能违背帅令,弯腰恭敬领了帅意,他余光从葛霄锦脸上看到一丝戏弄,显然这家伙属于阴狠之辈。 当葛霄锦余光扫向背后碧玉时眼神一呆,也不知是前几日专注赶路,还是提防姚扞北安插背后数十里的随从,竟然忽略此等美人。 何瘟瞧了眼自然领会意思,赵正立岂会惯着,你葛霄锦我暂时不能动,教训你身边的“狗”总可以吧。 “噗噗!” 大袖中两道极速真气指力击在何瘟双膝之上,他那覆甲壮硕身躯不受控制噗通跪地,他只感觉双膝红肿生疼,却不见流血。 远处几个兵卒赶忙上前搀扶小都统大人,葛霄锦也是一脸震惊。 不用想便知是赵正立所为,他冷冷的看了眼素衫青年,丢下一句:“请赵都尉即刻启程。” 冷哼一声甩袖而去,他并非容忍之辈,只是那赵正立道行高深,不敢轻易动手,因为当日在青州知军府见证了他恐怖战力,如此对手需使些手段才有把握,不然当初见面便手刃这位在大名县扬言只配为他提鞋的家伙。 何瘟见葛霄锦都如此,他也只能干咽这口恶气愤愤离开。 营地只剩下赵都尉跟碧玉,她喏喏道:“道长,咱们是不是彻底得罪葛霄锦啦?河东路统帅是他父亲,咱们往后会不会没好日子过啦?” 赵正立笑了笑:“礼貌用在恶人身上只会得寸进尺,不对路早晚要撕破脸皮,在乎做甚?” “可咱们现在……” “放心,擦屁股的事儿自然有姚扞北做,咱们要的是尽快笼络人心,树立让兵卒的仰慕,若是畏首畏尾太慢,所以咱们大胆的狂,掌握分寸就是,不然姚扞北岂不是闲得慌。” 碧玉嫣然一笑,一扫紧张担忧神色。 如今赵都尉贵为正四品官,可在军营依旧需听统帅调令,故而他当天中午便起身朝岢岚山赶去。 不知是葛霄锦的意思,还是何瘟自作主张,给赵正立安排了十五人的小队,且大部分都是负伤兵卒,年岁大的已有五十出头,小的也在三十左右。 显然是被筛选遗弃兵卒,在场人似乎都有所感,一路气氛尤为沉闷。 那花甲半百的老兵叹了口气:“老朽从十国纷争摸爬滚打近四十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般田地。” 随即长舒一口气又道:“如此也好,战场才是我最后归宿,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年轻的娃哦!” 他那双老眸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人群中马背上的素衫青年身上,那青年也正巧望向他,老卒开口:“想必您就是最近军营吵的火热的赵都尉吧?” 赵正立微微欠身低头:“正是晚辈!” 他放低身段的理由是敬重老人戎马一生的职涯,能在十国乱世存活至今定有独到生存手段。 那老卒没想到这位细皮嫩肉的年轻都尉能当众放低姿态,吃惊些许灿灿一笑,露出熙攘大黄牙:“都尉大人如此谦逊本该是好事,可这里不是勾心斗角的庙堂,跟我们这些大字不识两个的粗人来文人那套礼仪,可行不通啊。” 赵正立来了兴趣问道:“哦?那要怎样才行得通?” 老卒带着追忆回答:“能带我们这些粗人打胜仗,体恤关心下属,背后妻儿老母有所依托,即便赴死那也慷慨。” 赵正立反问:“那老先生此次出征是否“慷慨”?” 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没什么顾及,轻微摇动花白脑袋,语气倍感惋惜:“十国纷争以为跟对了主子,奈何天下平定一半便知足现状,却不知那燕云之地的子民任然在契丹爪牙之下,当朝又先拿守国门的武人开刀,这不是自断其臂吗?老朽倍感痛惜,如今国力不足,外敌骚扰不乱,党争不休,国尚且难平,家如何能安?痛心啦痛心!怎么能慷慨?” 赵正立呆愣良久,老卒这才想起眼前之人是朝廷官封的四品爵,定然会向着当今朝廷,他生死看淡的凄凄一笑:“若是触怒都尉大人,大可一剑砍了老朽解气。” 谁知那年轻都尉大人眼神极为柔和:“我一定带你们打下这场胜仗。” 素衫又豪气道:“若侥幸不死,咱们再一道收复燕云之地。” 赵正立本想说“侥幸不死,灭了那宋家老儿。”如今这话说出口肯定是大逆不道,故而改口收复燕云之地! 然而在场人除了碧玉回应,其余十多兵卒皆是面如死灰,他们都清楚混乱局势。 老卒叹道:“都尉大人有此心意我等领了,便是活下来也只会拖后腿,等进了岢岚山,我等率先冲锋,为都尉扑出一条血路来。” 赵正立无声摆了摆手,他心中自然晓得无需他们献身捐躯,后面他主动找众人闲聊放松紧绷气氛。 经此,队伍这才活跃几分。 金山林到岢岚山二十里不到,岢岚军有三队兵卒从西侧入山,长宁军也分三队从东侧入山。 其中东侧以赵都尉率领的十五骑残兵老卒做前锋探路,后面两队分别间隔百米开外,如此即能支援,又避免团灭。 若说的直白些,赵都尉十五人就是那马前卒,探路鬼,在敌暗我明的山地,其实半条命已经系在裤腰带上。 西北的岢岚山低矮灌木遍布山野,没蜀地险峻,也没太行难攀,厚厚黄土高坡如膨胀的藜麦馒头堆簇在天地之间。 赵正立一马当先骑在前列,碧玉紧跟其后,十五骑在黄土山坡长驱直入十多里,人未疲,马先累。 年岁大的老卒残兵被颠的稍微气喘如牛,紧跟后方两队精兵强马自然刚提起兴趣。 老卒不由想起当初从军的自己,感叹“年轻真好!” 彼时那年轻都尉回头看了眼险些在马背颠散架的老卒,待两人并肩之后,他伸手在老卒后背轻拍两下,老卒顿感一股清凉入体,神清气爽,疲惫疼痛一扫而光,他万分诧异望着朝自己微笑的青年,心生一惑:“莫不是神仙?” 年轻都尉灿灿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不是什么神仙,但一定保证带你们全部回营。” 赵正立在余下十四骑逐一拍肩鼓励,以真气驱赶疲乏,那些残兵们眼神在这一刻似乎有了光。 对面的山头有两骑身穿交叉兽袄,腰系布带的粗犷男子,胯下马匹异常健硕,挂着羊皮水壶与弯刀,还有弓与箭。 赵正立洞察气机扫了眼便看得一清二楚,下时刻碧玉也察觉到,只是她没掩饰目光,眼神与对方隔空对上。 赵正立粗略估计了番,两山头相隔百里开外,若是奔袭过去也需跨过两山之间的凹地,如此跨度空间,除了踏空而行的大宗师,余下几乎非人力所能及。 除非拉来攻城拔寨的床弩,投石器等重型远攻武器,显然这些不切实际。 对方也丈量到这一点,故而有恃无恐的隔山对望,老卒残兵见赵都尉跟碧小姐同望一处,齐齐朝山对岸望去。 霎时间十余人瞳孔一震:“契丹蛮子!” 赵正立没说话,伸手在马背取下弓箭,搭弓上箭拉到满弧吱吱作响。 老卒残兵们只感觉四周有无形之力朝青年都尉聚集,这一刻甲胄傍身的青年无比伟岸。 兵卒们莫名坚信都尉大人这一箭能射百里开外,即便他们清楚这想法天荒夜谭。 要知道六人合力操作的攻城床弩也才勉强破百丈距离,更何况都尉大人用的只是单弓,寻常能射八十步,拉满最多近百步。 然而单弓预射百丈山,连他们都不知信心来自何处。 山对岸的两骑契丹蛮子跟后方间隔百米的两队精兵无一不认为搭弓射箭的家伙疯了。 那年轻都尉大人拉弓蓄势圆满,寻常的单弓焕发出嗡鸣声,那声音如蛰伏深渊的猛兽。 箭身通体气流涌动,好似附着一层层透明天威,敬意肃然。 “嗖咻!” 箭身脱弓,如彗星破空,速度近乎肉眼不可见,只大抵看清一条长长虚影横跨百丈距离。 在场人无不惊呆,脑袋跟不上眼睛的速度。 “嘭!” 百丈之远的山对岸如遭受彗星撞击,出现硕大陨坑,那两骑契丹人更是当场炸裂,尸骨无存。 刹那间一片寂静,箭如陨石,这需何等神威? “嗖嗖” 然而下一刻,那山头背面袭射而来两道赤茫,赵正立与碧玉两位宗师高手果断抽剑,隔空斩出剑气击溃赤茫。 与此同时有数十契丹兵马登上山头,为首青年手持长戟,英姿飒爽。 与他并肩的是个肌肉纵横汉子,裸露古铜色的臂膀,脸上光洁无毛,一手提缰绳,一手拎着杆长矛,正与持长戟的青年一同对视山这头几人。 赵正立瞳孔微缩,那青年与契丹第一国师耶律啸七分相像,趁手兵器又是大戟,种种细节都无限贴近“契丹双龙”的耶律鹤。 那健硕大汉赵正立在剑拔弩张的乌鹭圣殿见过,正是契丹三大统帅之一的大贺罗汗。 让赵正立更诧异的是他们如此规模怎会悄然入境岢岚山? 如何顺利通过前方三层巡防边军,以及层层烽火台哨兵? 一个大胆想法浮现他脑海,有人假借契丹之手灭掉自己,见他们气定神闲的模样,应该提前恭候多时。 这是一场早有蓄谋的勾结!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那一剑之威 午后烈日炎炎,那数十骑契丹兵在山对岸结成方阵。 阵型成勾状,如蓄势待发的镰刀。 耶律鹤与大贺罗汗并列首位做阵眼,一杆长戟与一杆长矛高举立空,两穗红缨轻轻摇曳。 契丹兵数十双眼睛注视红缨杀气渐现,而手持长戟长矛的两个“阵眼”则目视对岸百丈之外的零散庆国兵。 确切的说是盯着那年轻赵都尉,因为他前在蜀地斩了吐蕃第四大护法沽兰,后战平吐蕃牟尼国师,又在乌鹭圣殿大放异彩,那一剑拍飞伪境大宗师的南诏老妪更是惊为天人,近些时日又听闻他从东海归来。 单单这几件事都已让他在吐蕃契丹名声大噪。 出人意料的是契丹兵结完阵型并未急着动手。 山对岸的赵正立等人绷紧了弦,论起结阵,他们没契丹兵熟练,零时组建的队伍士气也缺一大截,军心不稳。 身后相距百米的两队兵卒倚仗有残兵老卒在前顶着,故而并未有太多紧迫感。 残兵老卒面对数十骑杀气腾腾的契丹兵心中当然犯怵,望向最前方的青年都尉又莫名安心。 远处,“镰刀”阵型当中两穗红缨直指前方,契丹骑兵阵型飞速俯冲两山之间的凹谷,朝山对岸庆国兵奔来。 马蹄迅极,嘶鸣响彻两山,契丹骑兵那杀气以肉眼可见凝实,一柄如影随形的黑色镰刀悬浮阵型上空,发出酷似金属的“锵锵”声。 庆国方向包括赵正立、碧玉两人见来势汹汹的契丹兵一惊。 虽有预料,却不成想对方如此迅猛,且没丝毫拖泥带水。 “备战!” 赵正立顿时集结十五骑残兵老卒,并向后方两队看热闹的兵卒发出信号。 然而两队精兵见势不进反退,几乎以飞快速度逃离。 赵正立嘴角阴着脸挂上冷如寒霜的笑意,临阵脱逃,还跑的如此干脆,这定是受到某人指示策划,以此孤立他们,来个借刀杀人。 赵正立心中怄着一团火。 十五残兵老卒见后援队伍逃跑,一时间左右为难,好不容易提起的气势轰然瓦解。 “噌!” 只听见赵正立从马背抽出暗黑蝴蝶弯刀,他高举吼道:“老少兄弟们,我赵正立初次赴任便引领久经沙场的诸位,属实不才,诸位都是流过血,掉过肉的英雄,今日敌我悬殊巨大,可能是阴谋,可能是巧合,不论如何,你们若有人逃走,我若活着既往不咎,若死了,请来年给我上柱香,若有与我一同对敌者,咱们至死方休。” 十五骑老少兵卒短时间犹豫,经常跟赵正立阔谈的老卒率先表态:“袍泽兄弟们,从组建这个队伍开始,我们就已无归路,便是活着回去也只会成为累赘,残肢断臂当如何?单手杀敌照样痛快!” 随即同样抽刀以苍老嗓音吼道:“老卒徐二跟随赵都尉一同对敌,至死方休!” 余下众人简短思索片刻。 “张三也愿追随。” “王奇为弟弟报仇,与契丹人不死不休!!” “末将愿随赵都督!” …… 一呼则应,一语则通。 十余人其实早已明白此番再无归途,若是如后面两队完整“撤离”倒还有番说辞,可这年轻都尉与老卒等人在此至死方休,若有人完整回营定会以逃兵处决,连累自己不说,还拖累家人,与其不如死在冲锋路上,家里还能得笔殉国费。 届时,契丹兵已经距离数十丈,跨过了两山最凹处,阵型成上坡趋势朝赵正立等人仰冲而来。 庆国十余兵卒俯视着数十契丹兵马,那士气所凝聚的墨黑镰刀乌光闪闪。 人数上庆国处于劣势,地形上占据优势,加之方才一番说辞,十五残兵老卒军心渐涨,上空一柄若隐若现的灰色长剑悬立当空,虚幻缥缈之中透着肃然威严。 那是兵卒们篆刻灵魂的士气之剑,身残则士气之剑残,但那股肃杀之意依旧。 “杀!” 赵正立剑眉一拧,首当其冲。 碧玉紧随其后,马背之上长裙飘飘,她抽出腰间细剑,如一条环绕腰间的银蛇在空中舞动。 两人宗师中品实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显现出来。 十余残兵老卒顿时感受到那股让人胆寒生畏的压迫,只是这两股威压莫名温和,并未出现跪地膜拜冲动。 “天呀,都尉大人跟碧小姐是修道仙人!”老卒跟的最近,当即震惊。 其实也无需他说,因为两人已经出手,策马俯冲而下,剑气长虹,直斩下方那柄契丹士气所凝聚的镰刀。 “锵!” 千钧一发之际,那墨黑镰刀之中冲出两道化形真气,一杆长戟,一杆长矛,生生拦下两人的长虹剑气。 出手之人正是契丹双骄之一耶律鹤,与三大统帅之一大贺罗汗。 赵正立冷哼,单掌下压,施展“一念抚顶”。 耶律鹤心中一禀,没来由横举长戟过头顶。 下一刻朗朗晴天凭空出现一只巨掌,以极快速度拍下,轰然有声,士气凝结的镰刀破碎,兵卒马匹嘶鸣倒地一片。 耶律鹤、大贺罗汗两人在马背一震摇晃,险些坠马。 两人略微吃惊望向上坡的青年,他这一掌出现的悄无声息,让两人防不胜防,若没有士气所凝聚的镰刀,以及俩人本能做出反应,后果不寒而栗。 同时也暗悔没在第一时间递出士气镰刀,不过数十人短时间凝聚的化形士气也很难创伤宗师高手,需不断汲取士气,茁壮化形之力,以达到巅峰一击。 显然这一切破灭。 然而,在对方震惊之余,赵正立已经隔空取来紫.阳剑,以横扫千军之势斩出一剑紫茫。 与此同时,那残兵老卒所凝聚的灰色半透明长剑成形,紧随紫茫凌空斩下,碧玉当即也跟上一剑。 “嗖嗖嗖!” “轰隆隆!” 三连斩落下。剑芒贴地俯冲,山石滚滚。 数十契丹兵仓促迎击,耶律鹤舞动长戟绕周身旋转,速度极快,残影片片,一条黑龙骤然显现,咆哮连天,那是耶律鹤所施展神通功法。 “嘭!” 那剑紫茫与黑龙相撞,真气爆碎当空,气浪扩充四方,卷起滚滚尘土,黑龙与紫茫化成斑斑星光洒满山坡。 “喀!” 紧随紫茫后方的半透明灰色长剑与碧玉斩出那剑结结实实落在契丹阵营上空。 “砰!” 一杆真气所凝聚的长矛紧要关头横挡上空,然而仅仅坚持数息,便如玻璃那般咔嚓碎裂。 “轰嘭” 契丹兵卒没了护盾,当即被两股力量砸中,兵卒马匹在强力之下如狂风蹂躏娇嫩花草那般,横飞四溅,血肉掺杂。 紧要关头耶律鹤与大贺罗汗弃马踏空躲避,这才保全己身。 “噌!” 两人踏空跃起,同时举长戟长矛刺向俯冲而来的赵正立。 两股化形真气直冲霄汉。 面对两位宗师高手夹击,赵正立毫无怯意,他周身三百六十五窍穴登时有规律旋转疯狂吸收四周灵气,手中紫.阳剑在这一刻光芒大盛。 “万化归一!” 他立劈一剑,满天数千剑气归于一剑,其光芒胜过当空太阳,赤茫中隐隐有大道法则演变。 “嘭嘭!” 赤茫顷刻间落下,直接击溃耶律鹤跟大贺罗汗真气,更将山坡下的契丹众人淹没。 此乃青城山第六道人蒲苇无畏道法,赵正立以乌鹭圣殿开启全身窍穴为基础,在短时间聚齐海量真气施展这超越自身境界的一击。 后方十余名残兵老卒惊得呆若木鸡,一人力压军队,都尉大人竟然如此强大,战前吐露心扉,让众人做选择莫不是他在试探? 碧玉离的最近,也惊得最恨,她难以置信望着素衫背影,方才这一剑有了大宗师的雏形。 而如今赵正立境界才宗师中品巅峰,施展出超越自身境界的实力,基础绝对坚如磐石,往后道途也定然远超常人。 碧玉震惊之余,更多还是替他高兴。 而契丹数十人此刻显得狼狈不少,数十兵卒死伤惨重,军心更是低入谷底。 他们更多还在惶恐当中,在他们认知当中,自家少主耶律鹤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那素衫家伙比少主还恐怖,莫不是庆国请的仙人? 俊秀干净的耶律鹤甲胄破烂不堪,手中长戟似棍棒杵着支撑身体,他那一身傲骨被践踏到碎裂。 那双眸子既恐惧又不甘,他想不通那素衫白脸家伙真如传言那般恐怖,在来之前他一直认为江湖吹嘘,以讹传讹,认为天下间他契丹双龙之一的耶律鹤与谁不敢一战? 此时回想竟发现自己如此可笑,自狂。 “啊!” 他满腔愤怒的不甘化作一声咆哮,提着长戟预要再战,被壮汉大贺罗汗及时拦住,他深知赵正立恐怖之处,当初更是亲眼目睹一剑拍飞伪境大宗师的南诏国老妪。 此次随耶律鹤潜入暗探南下只为让他见识敌国同辈怪胎,也好打磨打磨他心高气傲的锐气。 目的达成他自然不会让他送死,只得舍弃数十兵卒撤回契丹,相信经此一事耶律鹤心境上定有另一番转变。 宗师强者遁走,除了大宗师出手,否则很难成功留下。 故而大贺罗汗架着耶律鹤几个起落消失山间,赵正立、碧玉没能在第一时间拦截,也只能干望着消失。 赵正立甚至还有些发懵,双方仅是隔空交手几招探底,都没真正近身搏杀,就果决舍弃数十兵卒跑了? 被舍弃的契丹兵马毫无悬念成了俘虏。 这场仗胜利的出奇邪乎,赵正立等人都做好浴血拼杀打算,毕竟契丹从人数上占据优势,又同样有两位不俗的宗师强者,他们唯一优势便在地形上,远攻尚可,若近距离搏杀,地形上再无优势可言。 赵正立实在没想通,怎么在关键时刻他俩就跑了呢? 若是知道大贺罗汗被他过往战绩吓着了,不知会是如何表情。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声东击西 河东路八军震荡。 只因那长宁军赵都尉带着十五残兵老卒在岢岚山俘虏数十契丹兵马。 据悉,还击退两位宗师境的高手,如此手段怎能不让人吃惊。 边防军队常年跟契丹打交道,自然清楚契丹恐怖战力,骑兵作战远胜庆国,更别说还有两位宗师强者领队。 这场仗无论从何角度看庆国都处于劣势,结果硬生生反败为胜,且未损一兵一卒,如此人物在边军自然奉若神明。 然而宣扬此事的却是岢岚军,因为当日他们翻上山坡正巧目睹战斗尾声。 当事者的长宁军硬是没任何消息传出,按理说此等人物应该大势宣扬鼓励士气才对,长宁军却反其道而为,其中猫腻不言而喻。 届时,长宁军将军庞卢懿神情复杂的端坐营帐几案,眉头紧锁的盯着岢岚山沙盘地图,他想不通赵正立如何从绝地反生。 他当然清楚赵正立领的十五残兵老卒所遇对手是契丹双龙之一的耶律鹤,更清楚他父亲乃契丹第一国师耶律啸。 龙生龙,凤生凤,那耶律鹤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如此人物竟被赵正立一剑逼退,何其逆天? 庞卢懿很惜才,但又懂得感恩葛统帅提拔之恩,如今赵正立凯旋归来,他内心在纠结如何处理。 另一侧的营地内,以赵正立、碧玉为首,数十兵卒围绕残兵老卒齐聚庆贺。 营外有一骑快马赶来,一袭长袍随风摇曳,飒爽英姿,脸上洋溢着温和笑容。 他翻身下马,卫士接过缰绳,恭敬行礼:“姚少帅!” “哈哈哈,赵老弟好生威武!弄的我扞北都有提枪戎马的冲动了。” 姚扞北阔步走入营地,那气质怎么看都像游历世间的公子。 赵正立上前相迎:“少将军缪赞,那是大伙儿功劳,当日也是被形势所逼啊!” 姚扞北扫了眼营地沉浸喜悦的兵卒,最后回到赵正立身上:“赵老弟真是阔气人啊,不居功自傲,也不独揽军功!要知道在你之前有数批队伍围剿岢岚山潜藏的契丹暗探,皆是一场空,而赵老弟带着十五残兵老卒完胜,据悉昨日葛统帅还亲自带兵进山,也无功而返啦!” “岂敢岂敢,侥幸而已!” 赵正立慌忙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这家伙越捧越高,谁受的住,用自己来踩河东路统帅,传出去还得了?倒不是怕得罪那葛洪亮,只是不想被当棋子! 两人对话实则更多是说给旁人听,告知他姚扞北与赵正立同一阵营,赵正立不独贪军功,值得跟随。 兵卒们神情各异,显然颇有成效。 后续,姚扞北与赵正立闲聊了些。 两人有意走到无人地。赵正立开门见山道:“能不能设法给我弄个临时兵权!我可不想第二次被后援军使绊子,关键还拿他没辙。” 他在记恨岢岚山的遭遇,被后面两队精兵抛下,若当时有兵权在身,以他正四品上轻车都尉官衔,两队人岂敢走的如此干脆?临阵脱逃,当场宰了两个领队都没人吭声,只可惜他有爵位在身,却无实权在手。 姚扞北笑了笑:“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人替你解决。” 赵正立眉角一挑:“谁?” 他一副神哉哉的语气透露:“长宁军将军庞卢懿!” 赵正立吃惊道:“他可是葛洪亮一手提拔,据悉他与左丞相和靖是老乡,虽没像和靖一样表态支持太子,可他儿子葛霄锦的举动显然更亲近太子.党,怎会理我这个太子的绊脚石呢!” 姚扞北颇为自信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也要看是怎样一个人,古往今来众叛亲离不在少数,据我了解,这庞卢懿确实懂得感恩,但也有颗明辨是非的脑子,在大恩面前,他晓得取舍。” 他缓了口气:“就拿此次进岢岚山围剿契丹暗探一事来说,葛洪亮没安排他去,你以为那契丹暗探真如此神勇无敌?还不是怕庞卢懿坏了暗算你的计划,在这位庞将军眼里,先是国恩,再才是私恩,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 他幽幽一叹:“其实呢,窝里横不可怕,可怕的领着外人来掀锅,那燕云十六州便是活生生例子啊,这些人怎么就是不吸取教训呢?” 他那幽幽眼神透着一股可怕气息,随即又快速隐藏。 任他防范迅速也被赵正立察觉,心中喃喃:“宗师境?” 姚扞北又闲聊了几句告辞离去。 赵正立望着他背影,如此关头暴露境界意欲何为? 不多时,营地来了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面相肥而憨厚,带着和善笑脸。 小都统何瘟连忙恬着脸上去,在长宁军让他如此的只有一人,将军庞卢懿。 庞卢懿挺着肚皮拍了拍他脑袋,力道啪啪两下逐渐加重,何瘟心也随之沉了几分:“末将认罚!” 庞卢懿诧异道:“何罪之有?” “葛统帅下达的任务没能完成,那赵正立竟然……” 他话到此处停止,因为他抬眼看见庞卢懿眼神渐冷。 庞卢懿打了个哈哈安慰:“本将来处理。” 何瘟肤黑皮糙的脸这才缓解几分,恭敬行了个军礼。 然而当天晚上长宁军就多了位赵百夫长,还是庞将军当着全军钦点之人。 按照惯例,在军营升官发财都需自己打拼,你能招揽五人跟随,便封伍长,十人就封什长,百人就封百夫长,五百上千就封都尉。 总之全靠自己本事,也有将军给予的例子,只是以赵正立这样单次击退两位契丹宗师,俘虏数十兵卒,远不及提升百夫长的理由。 长宁军上下近万人,约百个百夫长,近二十个小都尉,十个都尉,四个偏将,两个副将,一个将军。 他们无一不是在战场拿命换来的头衔,靠本事拉起的队伍,然而那赵正立仅仅单次出征就得到他们数十上百次的险象环生功绩,自然多数兵卒不服,更多还是忌惮朝廷赋予他的爵位,故而形成当面客气“小都尉”,背后唾弃“走后门”的情形。 赵正立如何看不出手下兵卒的阴阳脸,他也懒得计较。 若有人感敢无视他的威严,那么就入乡随俗,单挑群殴,杀敌杀寇,最后数人头。 —— 契丹营帐。 虎皮靠椅上侧坐着白须白发的山羊胡老人,高大骨骼略显消瘦,神情肃然而不显老态,那浓眉俯视着帐下俊俏青年。 青年低首单膝跪地,便是如此,他那风姿依旧绰约非凡。 青年旁边还跪着魁梧大汉,裸露双臂古铜皮肤,轮廓分明的脸颊冒出浅浅胡茬,愈发显得刚猛。 只是那刚猛壮汉此刻如寒蝉那般打颤。 两人正是从岢岚山逃回的耶律鹤与大贺罗汗。 虎皮靠椅之上则是契丹第一国师耶律啸,从另一个层面讲,更是耶律鹤的父亲,他肃然神情扫过两人,用极为平淡语气说出最具威慑的话:“再给你俩一次机会,领兵两千南下黄嵬山切断长宁军与代州联系,届时再让完儿领军一万攻下雁门关,可有把握?” 一直低首单膝跪地的青年文言疑惑抬头不解:“父亲为何舍弃西线一马平川的南攻庆国,若与西夏左右配合,即便庆国做足准备也很难抵挡我们铁骑南下,东线代州高山险地,似乎对我军更不利啊!” 耶律啸捋着山羊胡:“庆国有句古话,兵贵神速,出奇制胜。他们在西线做足准备,而代州山地复杂只有一军把守,若出一支奇兵迅速占领,咱们便可俯视庆国河东河北两地,等庆国反应过来,咱们便可用少量兵力抵挡他们反扑,战略上自然主导。” 耶律鹤豁然顿悟。 一旁大贺罗汗眼神闪过凶光,那是急于将功赎罪的激动。 耶律鹤突然补充:“如此,西线更应该掩护东线占据雁门关才是啊!” 耶律啸跟大贺罗汗同时露出疑惑。 他站起身子分别指向东西两线:“声东击西!” —— 夜晚 河东路西线横谷寨火山军营。 年过中旬的统帅葛洪亮正挑灯细观地图,长时间忙碌不修边胡略显油腻,他那蓬松长发被随意盘在头顶。 如此专注正在为河东路八军部署战略。 身为庆国北部六狮之一,又从十国纷争杀出,其战略手段自然敏锐,他需要在护住庆国疆土的前提下借敌人之手消除一位叫赵正立的后生。 这并非他的选择,如果说朝廷党争让他赵正立死,葛洪亮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走近副统帅姚绪达,那么就必须死,且死法自然,给予他一定军权,再支配前线对敌,是良策之一。 换句话说,那拥有上轻车都尉官衔,百夫长实权的赵正立成了两军对垒葛统帅的一杆长枪,还是不担心折损陨落的那一杆。 此计划也是朝廷表面赦免赵正立,追封四品爵位的真正用意。 这几日葛洪亮在监视长宁军赵正立的同时,也从暗探得知契丹方向一直处于修整阶段,顶多派些小队不断干扰边境,按理说契丹游牧居多,粮饷不足,大军集结应该速战速决才对,迟迟没动静最是可疑。 夜已过了子时。 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忽听哨塔小兵急敲擂鼓响锣。 葛洪亮紧皱的眉头惊呼:“夜袭?” 与此同时他抓起长枪夺帐而出,直冲临时城墙之上。 城墙火山军已集结到位,弓弩投石早已问候多时,兵卒们井然有序忙碌,对此早习以为常,偶尔能听到老兵唾骂宣泄声音,只是都随着葛统帅临近而消失。 葛洪亮甩着盔甲软胄,握着腰间蝴蝶花纹腰刀,朝火山军最前线的将军打扮的男人喊:“章忧平,送来多少蛮子?” 指挥战斗的男人扭头回应:“统帅,五百上下。” 随即又补充:“这些蛮子只在远处晃悠,全部轻骑挥鞭骚扰,似乎没攻城袭击打算。” 不足一刻钟,河东路西线另外几军皆有探子来报,各军驻扎营地都有契丹骑兵夜袭。 与此同时,距防线五十里开外有大批军队靠拢庆国,这是两军对垒数月以来第一次大规模挪动。 庆国河东路众军登时绷紧心弦,战斗一触即发。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最烈的酒,最辣的妞 庆国与契丹边陲战况愈演愈烈,从小规模暗探交手,到如今明面上点兵磨将。 今夜契丹突袭河东路更是将两国战况推到极致。 在同一日深夜,契丹一支奇兵现身庆国河东路代州境内,一举占领黄嵬山,板楼寨两处高地,以居高临下之势切断长宁军支援代州必经路线,另一侧数万计契丹兵同时猛攻雁门关一带。 河东路统帅葛洪亮登时明白契丹给他来了个声东击西,他们真正意图是驻军稀疏的代州,想通这一点,河东路统帅连夜调令一万精兵支援。 代州山峦叠嶂,必经路线已经失守,唯有翻山越岭走小路出兵。 原本排兵布阵的大规模战役演变成丛林山野之战,对于擅长布阵的庆国兵来说愈发考验单兵作战实力。 而常年马背讨生活的契丹兵同样如卸了爪牙的猛虎,在山里无法全力施展。 双方兵将皆处劣势。 故而契丹有一批奇人异士悄然入局。 同时间庆国也有部署。 这一晚,深居代州的五台山有造化道人出山。 庆国庙堂三圣青年一代绶旨意北上前线。 同时河东路长宁军,掌管五百兵卒的何瘟何小都统接到军令,让其组建一支五十精锐部队支援代州突击前锋,十人为一队。 换言之,何瘟帐下五位百夫长各挑精锐十人,亲自带队。 此时的赵都尉,赵百夫长正在调教帐下百位兵卒,技法粗鲁蛮扞,能接下他一招不倒,军饷加一两,两招加四两,三招八两,以此类推。 兵卒们面对比月钱还丰厚的诱惑都蠢蠢欲动,先冒头的自然是不服他这走后门上位的百夫长。 首当其冲是个壮汉,仗着一身蛮劲轻蔑着细胳膊细腿的赵都尉,实则赵正立身材匀称,只不过与他相比是瘦了几分。 面对他轻蔑眼神赵百夫长也没生气,笑脸单手相迎,壮汉走出队伍,兵卒同时退让,给两人腾空足够场地。 那壮汉没丝毫犹豫,抡起拳头便砸来,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漏洞百出,赵正立轻飘侧身勾拳,直接击在壮汉小腹,“嘭隆”一声,两百多斤块头直接倒飞。 众人吃惊不已,这一拳不得数百上千斤力?看他出拳架势,还没用全力,想到此处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而前两日见识过他对敌契丹的十五残兵老卒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赵都尉手下留情太多,若是依照当日那气魄,他一拳不得将壮汉打爆才怪。 事实也正是如此,赵正立将力道控制太多,还未动用真气,别说壮汉一人,来十个也经不起他一拳。 赵正立想以此树立军威,扫了眼倒地不起的壮汉,对众军说道:“你们可以商量组队一起,多少人本都尉都接下。” 如此狂言谁受得了? 注定有那么一群不撞南墙不低头的家伙,有几个资历老,立过功,没得重用的兵卒登时来了脾气,吆五喝六煽动十数人动手。 相比之下,大部分兵卒更谨慎小心,一人表面怯懦懦提了句:“以多胜少,都尉大人往后不会公报私仇吧?”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防患小人的味道。 还没等赵正立开口,那名老卒接过话茬愤怒:“放肆,叶老三就凭你参军三载寸功未立也敢质疑赵都尉?” “呦,您这老登儿急什么?若赵都尉是真汉子,又岂会记恨我叶老三这粗人口无遮拦。” “黄口小儿敢骂老夫,想当年十国纷争老子从军一个月便立下三次头功……” “好啦好啦,休要吵嘴了,今日纯粹内部挑战,本都尉输赢与否绝不记仇,不过只有一个要求。” 在两人打嘴仗时赵正立出面圆场,同时抛出一个要求。 众兵闻声一片唏嘘,认为他在此处挖了大坑,将提出过分要求,都没声张,等他后话。 “在此之前你们一直有人不服本都尉,那么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本都尉接受你们所有人挑战,单挑群殴都可以,若是本都尉侥幸赢了,往后诸位无条件服从命令,若是输了,本都尉立刻卸任百夫长一职,退位让贤,有能者居之。” 说完他笑着扫过众兵:“如何?” 残兵老卒以及碧玉都为之一惊,那老卒忧心提道:“都尉大人,这赌注似乎大了些?” 年轻都尉轻轻摆手,表明心意已决。 这份从容平静,让百卒心中莫名犯怵,更多是无敌的自信。 短时间安静后,三五个汉子不信邪,主动请缨道:“赵都尉请指教!” 说完五人摆出梅花阵,士气凝聚五瓣梅花,妖异中透着杀气。 赵正立坦然走入阵法,让众兵卒皆是一愣,还是头一次见他这种主动送上门的。 然而结阵的五人很快发现端倪,他们所凝聚的肃杀士气竟对赵正立无任何威胁。 五人对视一眼果断出手,五个拳头从五方砸向身处中间的赵都尉。 见来势凶猛的五个拳头,年轻都尉岿然不动,他双手抱怀,甚至闭上那双漂亮眸子。 对于他这份托大,着实气人,五人原本试探性的拳头在这一刻改为全力。 那十五残兵老卒不忍的提醒:“都尉切勿轻敌啊!” 碧玉嘴角一瞥,这种猫戏老鼠的游戏,别说坏道长,就是换作她,再来十倍也不够看。 “嘭嘭嘭嘭嘭!” 花话音未落,五个拳头砸在赵都尉甲胄腰腹后背。 并未出现他喋血负伤情景,只瞧见他嘴角上扬缓缓睁眼。 五人先是一愣,随后一惊,因为他们拳头被一股无形之力吸附,难动分毫。 紧张慌乱时,五人深切感受到赵都尉体内一股洪荒巨力爆炸而出,从他们拳头蔓延至全身,然后身体如同纸糊的那般横飞。 “噗噗噗噗噗” 五口老血洒落当空,手臂痛到失去知觉,五人除了惊骇就剩下恐惧,那细皮白脸的赵都尉还没出手他们都失去战斗力,就算如那些个残兵老卒描述的那样,他是修道仙人,也不至于一招不出击败五人啊,除非是传说中以一敌百的宗师强者。 想到此处疼痛感又莫名增加数倍! 赵都尉环视一圈喊道:“还有谁?” 兵卒无一人答复,他临场加价:“现在起能接下本都尉一招者,额外赏十两!” 帐下一片哗然,噌噌跳出十余个兵卒请缨,个个身强体魄,举手投足间透着默契,显然是长期结阵的兵卒,冷傲的眼神表明非等闲之辈。 赵正立一抖甲胄,单手相迎道:“来吧!” 事实正如赵正立猜想,那十余兵卒即刻结阵,阵法灵活多变,时而扇形,时而一字,时而牛角形,随之又摆出刀枪长剑等利刃,士气层层攀升。 他们这是以阵养气,让每个兵卒达到巅峰状态,最后汇聚一式,从而一招制敌。 此阵法是专门针对修道人士,显然远超方才五人梅花阵,若再多十倍,赵都尉可能会头疼,不过仅凭这十余人还构不成威胁。 赵正立静等着他们蓄势,一旁从未发言的碧玉秀眉微皱,她也看出此阵法不一般,隐约有些担忧赵道长安危。 万般担心化作一句:“道长当心些啊!” 谁知那家伙灿灿一笑:“多谢碧玉妹妹挂怀!” 还没等碧玉调侃坏道长没个正形,下一秒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十多兵卒上空士气凝聚一把板斧,直劈而下。 围观者瞠目结舌,亲近赵都尉的残兵老卒心提到了嗓子眼,碧玉抽出腰间细剑,准备随时出手。 然而面对如此压迫,赵正立风轻云淡的屈指一弹,一道浩瀚指力划破长空,顷刻间击碎大板斧。 全场鸦雀无声。 那十多个结阵蓄势半天的兵卒面如死灰,仰头望着碎裂士气怔怔出神。他们引以为傲,杀敌近千的最强阵法在赵都尉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一同被击碎的还有他们那颗冷傲的心。 余下数十兵卒好似一同被抽去了精气神,如寒霜打焉儿的茄子一样。 显然,方才结阵的十多兵卒是他们精神人物,十多人败,他们都跟着挫败。 士气低靡,赵正立很满意,逐一拍了拍十多人肩膀:“不得不承认,你们在凡夫兵卒当中是一支精锐之兵,可这世界还有一种修仙怔道的异士,所以两军对垒,军士相处,切勿居功自傲,因为很难保证对方何等实力,更要做好输赢的心理准备,赢固然好,切勿自傲,输又何妨,大不了卷土重来。” 见他们眼中有光,赵正立清了清嗓子扫过所有兵卒:“全军团结一心,战场共同捞金,与大伙儿一起喝最烈的酒,泡最辣的妞!”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进每个人耳朵。 营地霎时间安静,他们都在想,这个百夫长似乎不一样,没打官腔架子,没讲为国为民那些个大道理,毫不避讳军规提到金钱,烈酒,女人,对于他们寻常兵卒来说,这些才是最现实,更实际的追求。 面对既有实力,又懂兵卒所需的将领,谁不愿追随? 有人已经弯腰折服,高呼道:“喝最烈的酒,泡最辣的妞!” “团结一心,共同捞金!” 兵卒们渐渐开始接纳这位年轻百夫长,固然还有表面强硬的兵卒,不过内心已经有了动摇。 届时。 营帐外,小都统何瘟领着军令出营,相隔甚远便听见赵百夫长军营高呼“团结一心,一起捞金。喝最烈的酒,泡最辣的妞!” 他愣了愣,寻声而去,只瞧见数十上百兵卒挥臂高呼。 另外几个比邻的百夫长同样一脸懵,还以为进了土匪窝! 何瘟本想借此打压一番这位新百夫长气焰,想到庞将军有意偏袒,故而打消这个念头。 他差人传五位百夫长到营帐集合,除去新上任的赵百夫长,另外四人分别为李、单、乔、田,四姓。 军营同样论资排辈,赵正立新晋,且年纪最小,被安排最末。 他倒也没在乎这些规矩,听了何瘟传达的军令,战况紧急,故而各自匆忙回营准备即刻出发。 回营的路上赵正立心中已经有了十位人选。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仗义,奸人 赵百夫长若有所思的回营,其帐下兵卒们自有察觉。 早先第一个被赵正立一拳打倒在地的汉子扶腰而出,直率道:“百夫长,何小都统跟你说了啥?你可急死俺了,别跟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成么?说话像你打架一样爽快多好。” 此人叫刘大威,高大壮硕的北方汉子,是个伍长,典型有勇无谋,说话不经过脑子的家伙。 论起实力与威望,给他二十个兵做什长都绰绰有余,只是这家伙头脑简单,不善与人打交道,管兵不行,只喜欢冲杀,故而他也乐在其中。 年轻都尉上前拍了拍比他还高一截的汉子,哪知道刘大威条件反射缩了缩,见青年都尉没下一步动作,这才露出憨憨笑容示好,想必那一拳他刻骨铭心了吧! 赵正立也觉得这家伙话糙理不糙,便讲明了来龙去脉,以及筛选十人小队的军令。 兵卒们短暂安静,而后争先踊跃自举,就连行动不便的残兵老卒都扯着嗓子算一个,全然一副慷慨赴死的精气神。 营地吵嚷如鸡鸭鹅圈,搞得年轻都尉一阵错愕,此番去代州的任务艰难险阻,极大可能凶多吉少,他们居然如此积极,年轻百夫长自然诧异。 一位跟他在岢岚山一战的残兵解惑道,说越是艰巨困难的任务越伴随着丰厚犒赏,军功奖励,那可是真金白银,甚至加官晋爵,都有可能。 其次,是赵都尉过硬的本事,相信追随左右高低也能喝口残汤,捡些军功。 赵正立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他略微咳嗽,抬手下压示意安静,沉声道:“既然大伙儿追随在本都尉帐下,那么军功也得重新划分了。” 全场鸦雀无声。 赵正立自顾自道:“其中分团体与个人两种,团体即是团队合作军功,例如结阵,围剿,冲杀等团体作战犒赏。” “个人军功,乃战场中冲杀次数的频率,以及杀敌数量的多少等。” “本都尉另加一项,每场战役额外犒赏勇冠兵王一人,这笔钱由本都尉自掏腰包奖励。” “所以,此次代州行动属于团体。” 赵正立又补充:“本都尉口中的团体可不是参战的团体哈,而是咱们一百号人这个团体,因为咱们是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有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加入才撑起了这支队伍,所以我们要有拧成一股绳,敢与天下争的气势。” 说完他环视百双复杂眼眸:“可有异议?” 百人眼神依旧复杂。 赵正立最后补充:“或许这项计划对强者不公,因为瓜分了他们利益,可若是换位思考,战场瞬息万变,任你如何强大自负,没后勤补给,没探路通信,没哨兵指引,那与一头瞎眼猛兽何疑?” “你要相信,你的每一次冲杀都是因为无后顾之忧,若没有他们默默付出,每一次冲杀都将如深陷重围。” “若把一支军队比喻成猛兽,冲杀的兵卒是撕咬猎物的爪牙,那么其他兵卒则是猛兽的眼睛、鼻子、尾巴、以及躯体,都缺一不可。” “别说你们,就拿本都尉宗师水平也不敢在万军来去自如,放眼天下除了传说中的陆地神仙有那本事,谁还敢自负?若将数万兵卒拆分,他们还敢与宗师强者叫板吗?这就是团队的力量!” “所以,若想往后军功卓越,连战连捷,必须团结。” 赵都尉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士兵们只从中领会到一个意思,团结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军功,单打独斗死的很快。 百人当中自然也有聪慧之人,早前结阵的数位中年兵卒显然被这位年轻都尉长远眼光折服,甚至隐隐看出那白脸嫩皮下潜藏的野心。 虽然只是简单的划分军功一事,但这无疑不是在变相端平军心这碗水,军心稳,军队何愁不固? 那几个原本不服年轻都尉的兵卒在这一刻破天荒第一个支持:“赵都尉所言极是,我等并无异议。” 他们是军队拔尖儿那一波人,也是看出青年都尉潜藏雄心的第一批人,如今当众赞成,余下那些稍弱的受益兵卒自然更没意见,很快全军响应。 虽说有些兵卒依旧没懂,他们只记住了一个理,年轻都尉简单几句就让他们往后每月多出几吊月钱,他们自然咧嘴傻乐欢呼。 一切皆妥,赵正立报出此番任务的十人名字,全是伍长以上兵卒,在河东路八军当中虽说不显眼,可在长宁军当中还是小有名气。 这些天赵正立都有观察,那几人跟刘大威不同的是,他们小有谋略才能,只缺少施展机会。 十人不说身经百战,至少大小也经历过数十场战役,细节方面自然无需交代。 —— 七月的天,清晨与黄昏添了些许凉意。 暮色下,代州与忻州接壤之地有五队骑兵疾驰,个个身披铁甲,胯骑战马,肩背弓弩跟长矛,腰挂乌光闪闪的弯刀。 如此队伍惊得山野归家妇人手足无措,待一阵疾风擦肩驶过,又忍不住翘首张望,嘴里啧啧:“好不气派哩,不知我那数年没信儿的弟弟是否也这般派头?” 方才五队骑兵正是前往代州的长宁军,由于黄嵬山到楼板寨两处必经要道失守,阻断了长宁军直进代州的步伐,故而先派出一支奇兵绕到忻州边境迂回两地后方,再让大军兵临山下正面混淆契丹注意力,五十奇兵趁机以迅雷之势突袭,如此内外配合撕开一条缺口让大军直挺雁门关,阻击契丹攻城的一万精锐。 雁门关守住,代州则无恙,这便是河东路统帅葛洪亮提出的一计。 赵正立临行前看了战略地图,心中有一设想,那丢失在契丹的燕云十六地武州神池与庆国河东路一线之隔,契丹西线兵马未动,突袭代州的主力军定是武州附近兵马,若长宁军调转马头集结全部兵力攻打半虚空的神池,不知结局如何? 或是派遣一支奇兵绕开黄嵬山、楼板寨直接支援易守难攻的雁门关,再集结主力攻下契丹灰河南段,来个内外包抄,彻底断了契丹那一万兵卒的归家后路。 一个似围魏救赵,一个似困兽之斗,这两计缺点就是冒险了些,没个定数,相比之下葛统帅计策更保守妥当。 —— 滹沱河贯穿代州与忻州,两州接壤处有一支流名曰忻川,交汇之地有一小镇叫关子镇,小镇不大却热闹非凡,如今大战再及,小镇更成了南北军民通行要道。 在巷子不起眼的酒肆当中迎来两位气宇非凡的青年,一个白袍俊朗的男子镶金挂玉,那昂贵刺绣腰带别着一把折扇,他眉宇间尽显沉稳与傲骨。 与之相比,另一个青年消瘦了些,不过一身华丽穿扮也彰显高贵身份,他肤色偏白,眼神对那白袍青年极其柔和,甚至依赖。 两人要了几碟小菜,慢条斯理吃着,不足片刻,酒肆门口又来了几波刀客,他们三五人一桌堵在酒肆门口,将明晃晃大刀摆在桌面,眼神时不时观察着两位青年。 白袍青年有察觉依旧淡定,偏瘦的青年则不自觉慢慢朝白袍靠拢,以求寻得一丝安全感。 店小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没在第一时间招呼这群客人。 白袍青年独饮茶水,刀客们眼神极速交流,近乎同时抽刀。 那白袍青年一手端茶碗,一手拍木桌,振起竹筒木筷,袖袍一挥,那竹筷似利箭一般射向满堂刀客,只听见“噗噗噗噗”,刀客眉心皆出现一个血窟窿,而筷子则深深陷入酒肆墙壁、桌面,以及门外树桩。 竹筷沾染的腥红鲜血滴落,满堂刀客应声倒地。 店小二与掌柜惊得呆若木鸡,只瞧见那消瘦的青年快步起身挨个取走刀客钱袋,而白袍青年自始至终都在悠闲吃喝。 一切完毕,白袍青年掏出手绢擦拭嘴角,再起身与消瘦青年坦然出门。 下一刻,门外嗖的一声飞来一个布袋,哗啦落在两人早前的餐桌上。 是一个钱袋。 门外传来淡然声音:“有劳两位替他们善后啦!” 店小二与掌柜望着钱袋又是一愣,还挺讲究?还挺客气? 在两人走出小镇的刹那,丛林间一道白光袭来,白袍青年拉着消瘦青年后移数米避开。 与此同时,两人先前位置轰然炸裂,留下笔直划痕,这是化形剑气,出手之人定是宗师强者。 丛林走出一位提剑的半百男人:“六皇子,七皇子,北边战事告急,太子殿下很牵挂二位安危,还请随老夫回京才是。” 另一方,七尺男子拎着一杆红缨枪缓缓现身,他面色平静,两撇小胡子在风中微微摇曳。 他全程无话,但显露的宗师气场已经说明一切。 此人正是同赵正立一起入京,而后转投太子门下做客卿的张子崖。 另一个剑客也是太子门下客卿,姓甚名谁不清楚,都叫他胡老三,胡三爷。 白袍俊逸的六皇子宋茂陵面无表情回应:“回去告诉他,我不稀罕那把椅子,如今国难当头,我得去尽一份力。” 七皇子宋仲良也赶忙附和,只是言谈有些不自然的怯弱:“我也不稀罕,宫里规矩太多,一点儿也不习惯!” 将近半百的胡老三,灿灿一笑:“那就请二位随我回去当面与太子殿下讲清楚吧!” 说话间,他与张子崖眼神交流,同步逼近。 宋茂陵做好殊死一搏准备,以一敌二虽说不惧,奈何有个毫无功底的弟弟跟着,他必须确保对方安全,故而将其护在身后谨慎后退。 距离逼近三米左右,胡老三抬剑出手,与此同时张子崖舞动红缨长枪,只听见“噗嗤”一声,血溅四方。 与他数步距离的胡老三捂紧鲜血喷涌的脖子一脸震惊,错愕的瞳孔渐渐失去生命栽倒。 宋茂陵与七皇子宋仲良更是一脸懵。 而当事人张子崖极为淡定擦拭了染血的枪尖,又掏出一瓶药水洒在胡老三尚有余温的躯体,以肉眼可见溃烂,他平淡道:“往北走,近日长宁军有五支骑兵路过,其中便有赵正立,你给他传个话,他帐下有个奸人,此番任务可能对他不利。” 说完他提着红缨一个闪身消失丛林,留下两个一脸蒙圈的皇家兄弟。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北方天冷了! 黄嵬山北方与契丹接壤,两国之间有十余里禁区,以此划分两国边界有五六年之久,禁区内蒿草杂木遍布。 近日,一条割藤断木的羊肠小道横穿两国十里禁区,直通庆国黄嵬山驻军背后。 驻军堡寨疮痍满目,正北门沟壑尸横遍地,围墙之上以及四方哨塔皆被身穿兽皮绒甲的契丹兵卒占据。 他们轮班盯哨,戒备八方,以防庆国反扑。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一切安全,兵卒们渐渐有了丝懈怠散漫,甚至两手拢袖,靠墙眯眼小憩。 届时,哨塔走来一位甲胄傍身的青年,身后有三五随从轮番抬着一杆大戟。 此戟的主人正是被誉为契丹双龙的青年双骄之一,耶律鹤,也是此番主谋南攻庆国的契丹第一国师耶律啸之子。 随行的自然还有上次岢岚山一同败归的大统帅大贺罗汗。 哨兵们慌忙提起精神迎接两位将领统帅视察。 耶律鹤与大贺罗汗没责备他们方才的懒散,反倒体桖他们夜间冷暖,关心家属安康,又讲述攻城容易守城难的道理,以及守住此地对契丹大军南下的重要性,待大军成功南下,那放眼望去肥沃土地将彻底改变契丹祖辈游牧的生活,在场兵卒不光加官晋爵,更将成为契丹民族的英雄。 一番激励听的哨塔兵卒气血翻涌,满是憧憬。 巡察激励至此,耶律鹤与大贺罗汗离去。 士卒们凝望着远去的背影,眼神满是斗志热血,在这铁血无情的军营,懒散军纪是重罪,统帅将军发现非但不罚,反倒贴心关怀鼓励,遇此宽仁良将统帅,此生足矣。 正因为兵卒知道这层理儿,眼神更加坚固了效忠绝心。 待到两位良将下了哨塔,青年对肌肉纵横的魁梧大统帅使了个眼色,大贺罗汗当即领会,朝旁边参军下令严惩哨兵头子,以消极涣散,治军不严为由。 治军如驯兽,对下要宽仁,对上需恩威皆施。 若在以往,耶律鹤或许睁只眼,闭只眼,可此番任务不光是辅助契丹大军南下,更是准备一雪岢岚山之耻的前兆,军纪自然要严阵以待,他就像拉紧弓弦的猎户等待猎物,随时给闯入者致命一击,弓、箭、弦紧绷之际如何能出闪失? 因为他耶律鹤知道,庆国要想破局,必须入此瓮。 至于谁入瓮,就看谁倒霉了,所以他敦促将士紧绷战斗状态,全天甲胄不离身,枪矛不离手。 —— 关子村北上有一片连绵数百里群山,是赵正立等五路突袭契丹兵卒捷径之一。 山野间林木熙攘,身着白袍的宋茂陵带着七皇弟宋仲良疾驰在小道。 小路杂草倒地,零乱凹陷的马蹄印已经表明此地有数十骑途径不久。 宋茂陵见此情景扬鞭催马追赶,奈何马属劣等,背上驮两人已经有心无力,长途奔袭更要它马命,不出五里地,四条马腿累到颤抖不止,马嘴吊着舌头,出气多进气少,两位皇家兄弟这才接受现实妥协。 若是宋茂陵一人,他大可真气傍身,疾驰而行,无奈摊上毫无功底的弟弟,短距离尚可坚持,长途奔袭自然耗费不起,况且路途变数无常,真气还需保持最佳状态,以防不测发生。 两位皇家兄弟紧赶慢赶沿着马蹄印前行。 此路马蹄印一直延生到距离黄嵬山二十里外终止,马蹄印好似凭空消失了般,到了此处戛然而止。 因为契丹防御暗探一般设营地十五里范围,防止距离有偏差,赵正立等人提前五里弃马徒步。 至于马匹如何安置,赵正立做了个惊人决断。 将其尽数斩杀,以灌木遮掩,此次任务他们若能活着,黄嵬山的契丹人自然留了更上等契丹马,若不能活着,马匹怎能徒作嫁衣? 更重要一点,怕马匹在丛林受到惊吓,乱了全盘计划,确保万无一失唯有尽数斩杀。 兵卒们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将,怎能不明白这个理儿? 马匹常年相伴,亲如左膀右臂,固然心疼,为了大局,也得忍这断臂之痛,如此更加笃定他们必胜的决心。 暮色时分。 北方七月的旁晚微风徐徐,距离黄嵬山十六七里山丘有处暗哨,三两个绒甲兽皮傍身,腰配弯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三人看似懒散的模样,目光却一直扫视着八方,因为他们每两个时辰换岗一次,已经得知哨兵头子被严惩一事,那土阎王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他们自然不敢触霉头,守岗盯哨可不敢马虎。 夜,渐渐深,月光照射下朦胧一片,暗哨也随之隐入夜色。 灌木丛林虫鸣满山,有几条黑影似鬼魅般靠近暗哨藏身之所。 速度极快,契丹兵发现时已在十米开外,其中一个绒甲兵举棒敲锣,下一刻,一道光芒乍现,从三人身体一闪而逝,三个兵卒犹如断线木偶应声栽倒,那木棒随之朝桌面铜锣坠下,在寸许距离时被一道黑影隔空抓住,随即坐在尚有余温的板凳上,头也不回朝后方勾勾手指。 下一时间窜进两个黑影汉子,其中一个竖起大拇指嘈着一口北方口音:“都尉大人身手忒神嘞!” 那黑影人对突如其来的马屁没丝毫理会,反问几人:“盯梢的都安排好了吗?” 两人齐齐回答:“都按照都尉大人要求藏好了,就等契丹兵换岗。” 那汉子见马屁被无视,又恬着脸出言:“都尉大人下一步咋整?事先可说好啦,我刘大威要第一个冲锋哈,那样才杀的痛快。” 此次都尉大人没无视他,扭过身露出洁白皓齿,笑着踹了他一脚,指了指地上咽气的尸体:“换上衣服,这才几个兵,咱们要干票大的,直接捅进老巢,大杀四方。” 刘大威听完险些惊叫出声,糙脸嗜血的舔了舔嘴角:“我这辈子只喜欢干两样东西,一个是干女人,一个是干敌人,都是往死里干。” 都尉大人那俊俏的脸颊泛起几丝黑线,不过依旧挂着笑容,看的刘大威眼神错愕,下意识破口而出:“好在都尉大人功夫了得,若不然就你这长相,估计在军营指不定被那些个贼鸡拿去解馋咧!。” 说完他就顿感懊悔,随之如同坠入万年冰窖般全身发凉,另外一人也是一震后脊发寒。 这般公然挑衅上司,不明摆着自寻死路,即便不死也得掉层皮啊,上次听说岢岚军有个什长公然调侃小都统,后两日就莫名死在荒野,更何况眼前这位正处年轻气盛的阶段,面子如何放得下? 气氛顷刻间沉寂,就当众人准备迎接雷霆之威时,那张俊秀笑脸笑的更甚,拍了拍紧张到冒冷汗的刘大威:“就当你在夸我喽!” 汉子这才缓过神,跪地惭悔的自己狂扇自己巴掌:“小的该死,小的口无遮拦请都尉大人责罚。” 年轻都尉罢了罢手,并将其扶起来整理换上的绒甲与兽皮:“像你这样直言快语本都尉倒还不生气,若是背地里使手段,后果那可不好说了!” 刘大威都没听清他说什么,受宠若惊的谢绝都尉大人整理服饰,就差感动到哭爹喊娘感谢再造之恩。 后面一人听完心头巨震,感觉头顶上方悬了柄利剑,让他不寒而栗,随之很快又平复心情,因为他笃定这位年轻都尉还不知晓。 然而他方才短暂的情绪波动已经被青年都尉明锐察觉,那似桃花般的深眸笑着扫了他一眼:“徐亮听说你老母亲重病垂危,如今可否好转?” 那人听见都尉大人唤他,心神一怔,结结巴巴道:“谢…谢都尉大人挂…挂怀,老母亲…亲,性命已…已无大碍,郎…郎中说后半生…生只能卧床休养了。” 他自始至终都不敢与那青年都尉对视,垂头低目,异常紧张。 青年都尉很是疑惑,他管辖的百人之内怎出这般怂的兵?连说几句话都紧张到磕磕巴巴,于是佯装严斥:“眼睛看着本都尉!” 他浑身一怔,不单单是紧张了,更多是惶恐不安,颤抖着抬起脑袋缓缓对上紧盯已久的漂亮眸子。 那么一瞬间仿佛被看了个透彻,徐亮双腿颤巍巍的瘫软,他感觉到死亡笼罩全身。 好在只有几个呼吸,因为年轻都尉没深想太多,仅仅以为这家伙是个“怕官虫”,芝麻绿豆大个官都能被吓尿的那种。 都尉大人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就你这胆量,走出去可别说是我赵正立的兵哈!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徐亮如劫后余生的长舒一口气,点头认错。 赵正立又补一句:“往后你跟我左右,练练胆!” 此话一出那颗落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徐亮心道:“他这是在试探我?” 刘大威闻言先急了:“大人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哇,我老刘可是把心都掏给您嘞,这家伙细胳膊细腿,一不会拍马屁,二没老刘能打,哪儿哪儿都没得比啊!” 赵正立灿灿一笑,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一脚比他年长许多的汉子:“糙里糙气的,怎跟娘们儿一样,怎地?搁这儿争宠呢?咱们同出一营,都是兄弟,我赵正立绝对一视同仁。” 气氛霎时间缓和,徐亮听完也是一愣,这时放哨的兵卒前来通风:“赵百夫长,契丹换岗的三人出现在三里外。” 赵正立听完说道:“各就各位,等鱼上钩!” 那人领命退下,消失在月色里。 赵正立几人整理好绒甲,穿戴好兽皮,隐藏好尸体,模仿契丹兵卒那样盯哨防守。 不多时有三人同样绒甲兽皮的契丹兵抵达暗哨藏身点,三人开门见山道:“北方天冷了!” 刘大威跟徐亮一愣,因为他们说的是契丹语,赵正立以前在京城天师府的“道家归一”九层阁楼里看过几国语言,能听懂日常,他自然明白“北方天冷了”这是他们临时沟通的暗语。 然而他又接不上下半句,契丹那三个兵也发觉不对,还没等三人做出反应,一道赤茫率先划过三人喉咙,血溅当空,以至于刘大威跟徐亮还没缓过神来。 两人只感觉眼前契丹兵说了一句话就被割喉了结。 快准狠被提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他们对眼前赵都尉的从新认识。 年轻都尉紧随着在三人身上搜刮,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再冲俩个人使了个眼色:“走!” 刘大威两人满头雾水:“去哪儿?” 赵正立对搜刮成果不满,没好气道:“你不是要冲锋吗?当然要去老巢啊!” 刘大威固然头脑简单,并不傻,见赵都尉一脸认真的模样,他咽了口唾沫:“我这就去喊放哨的兄弟们!” 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赵正立一把拽住:“防止打草惊蛇,他们暗中接引,咱们仨就够了!” 刘大威明显一愣:“就…就咱们仨人?” 赵正立很认真点点头:“咱们仨待会儿充当换岗的契丹兵回营,用刚才的暗语叫门试试效果。” 刘大威有那么一瞬间没底气,想到都尉大人身手很快又兴奋起来,徐亮没说话,不过心中莫名一喜。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南方借柴火! 黄嵬山走势虽陡,山体却无茂林,放眼望去都是熙攘攘的几撮绿意,齐腰的灌木也只有在两国接壤的十里禁区可见。 黄嵬山驻兵哨塔依山而建,山顶有个眺望台,与十里禁区成俯视,沿边境的五里范围山丘石岗皆有烽火台与哨塔,在耶律鹤攻占之前原本中间山坳驻扎着一支五百人的庆国兵卒,设有军营堡寨,由一位小都统管辖。 而如今堡寨正北门隐隐腐臭与干黑的血迹无不述说着经历的惨状。 耶律鹤如他那大国师父亲一般凌厉冷血,驻军堡寨的兵卒以及老少家属无一幸免的成为刀下亡魂。 与其他契丹将帅相比又敬重战争,至少没留女性让士兵消遣玩乐,给了最后一丝尊严。 此刻的耶律鹤与大贺罗汗在堡寨挑灯专研羊皮地图,眼下他们要做到严防死守,直到契丹大军攻破雁门关。 与他们一样肩负重任的还有楼板寨,相比之下后者更加凶险,因为攻占楼板寨需深入庆国代州腹地,艰难程度远胜紧挨边境的黄嵬山。 然而在这幽冷月光之下,有几支队伍正穿行靠近两地,如同鬼魅黑影在暗中躲闪潜伏。 另一侧,赵正立一行三人换上戎装阔步而行,以契丹五里一岗一哨计算,他们成功蒙混两个关卡,便是如此离驻军腹地也还有五六里地。 随着他们一同深入的还有那潜藏暗处的精兵,蛰伏在每一处关卡附近,只等深入驻军的赵正立打响,他们便紧跟清理各处关卡障碍。 驻军堡寨外基石堆砌的高耸寨墙,篝火簇簇,夜色的石墙下来了三名绒甲巡逻兵。 墙上墙下兵卒隔空对视,下方绒兵开口:「北方天冷了!」 上方举着火把的绒兵一愣,随即另一人附耳交谈,那人这才回应:「南方借柴火!」 附耳的那兵卒紧跟着朝里边守门卒吩咐:「开门放行!」 赵正立瞧着缓缓打开的门楼,心中略显迟疑,这一路似乎顺畅了些? 望着门内咫尺距离的堡寨又打消了顾虑,当三人迈入寨门,下一刻,寨门「哐当」一声紧闭,落下的一扇石门约莫足有千斤,溅起尘土滚滚,彻底封死回路。 紧随着堡寨石墙篝火连绵,照亮半个寨子,数十上百的绒兵高举火把呜呜欢呼,响彻夜空。 刘大威惊恐炸呼:「不好,大人,有埋伏!」 赵正立心中巨震,表面依旧气定神闲,让他意外的是怯懦徐亮难得如此平静。 届时,寨楼走出一位汉子,拖着一杆长戟,在地面摩擦出唦唦刺耳声。 来人正是契丹双龙耶律鹤。 谈不上帅,又说不出丑的那张脸带着一抹笑:「我以为你很聪明,同样的暗语怎么可能畅通一路?结局让我有些失望,不过临危不乱,也算一方豪杰的气魄,只是不知你的这份气魄是来自境界实力,还是来自被我逐一拿下潜藏暗处的兵卒?」 他那一口流利的庆国官腔音让赵正立又是一惊,他们固然有数次交手,还是第一次当面交流,只是此次时运不济赵都尉。 赵正立眼下处在两难局面,从一开始自己都入了对方圈套,而且潜伏的精兵八层也凶险,若是抛开一切撤退他自然有信心,他扫过刘大威跟徐亮两人,不过真拍屁股走人,往后在军中无从立足,数十部下也将葬送于此。 在他思绪百转时耶律鹤已在十步距离内,刘大威由惊恐转为愤怒,操着一口脏话,决绝道:「他奶奶的,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然而此刻徐亮出奇意外挪步向前,那飘忽眼神躲闪着两位战友,赵正立后知后觉,叛变? 耶律鹤替他揭开疑惑,拍了拍走到跟前的徐亮:「人为财死,鸟为 食亡。百善孝为先嘛,你也是为了老母治病,算孝,你那都尉大人跟战友会原谅你的!」 赵正立一声未吭,只瞧见他单手撑天,大喝一声:「剑来!」 堡寨内即刻充斥着肃杀之意,七月的夜风给在场人带来徐徐寒意。 数十里外的山峦一道紫茫划破夜空,似流星般落入堡寨方向。 仅过几个呼吸,一柄紫剑稳落赵正立撑天的掌中,那抑制不住的紫茫照耀寨楼,让人无法直视,便是见惯奇珍异宝的耶律鹤都忍不住看直了眼,心中暗叹一声「好剑!」 手握紫.阳剑的赵正立在这一刻毫无保留显现出宗师境界,他轻挥剑柄,一股气浪扩散八方,让人神魂一颤,这是来自强者血脉的威压。 刘大威瞳孔放大,宛如小迷弟一般仰慕:「都都…尉大人威武!」 「嗡嗡!」 耶律鹤手中长戟震荡,好似一条封锁的蛟龙在躁动。 随之另一股战意攀升,寨楼内两股无形之力在夜空纠缠。 在场兵卒如蝼蚁般挣扎,好似被莫名怪力缠绕,有种撕裂之感,他们本能后退数丈开外,反观寨楼空地纹丝未动的两人,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凡胎跟修士的差距。 寨楼两股真气不分伯仲,耶律鹤率先持戟动身,真气附着的长戟寒光凌厉,带着隐隐破空声直刺赵正立颈喉。 与此同时,赵正立手中那柄紫剑横挡拦下,发出「锵锵」金属刺耳声。 两人无任何停歇,眨眼之间又拆了数十招。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赵正立在兵器上略微吃亏,胜在长剑灵活,他借助横扫而来的长戟之力后退数丈,与耶律鹤拉开距离。 简短试探,双方皆有底蕴。 另一侧的刘大威也没闲着,他被数十上百的绒兵团团包围,汉子生猛的如一头蛮牛横冲直杀,几个回合冲杀死伤大片。 契丹兵卒一次次吸取教训,最后以困兽之斗消耗其体力,他冲杀就后退,他停下再袭击,如此打法,将暴躁的北方大汉险些逼疯。 「噗噗噗!」 就当此时一道紫芒拦腰斩断数人,这才缓救癫狂的汉子。 然而赵正立挥出这一剑的空隙,让耶律鹤有了可趁之机,那长戟与赵正立头顶划过,若是赵正立再躲闪半拍,半颗脑袋定当流落至此不可。 赵正立长发散落,余下的小半蓬头涣散,愤怒导致双眼充血红胀,如同一尊血魔,单臂挥出一道五十米长的剑气,晓是被誉为契丹双龙的耶律鹤也不敢硬接,只得凌空而起避闪。 与此同时,腾空而起的耶律鹤借势结复杂手印,那夜空当中当即有蛟龙咆哮,转瞬间浮现一条黑色蛟龙,直扑下方那尊「血魔」。 赵正立浑然不惧,只见他双手握剑,双腿微绷使身体稳固,手中长剑结六道人蒲苇所修的「归一」印。 「呼呼呼!」 夜空当即狂风大作,万物好使得道召唤一般朝赵正立俱来,大地都为之震动。 顷刻间,那紫剑上被各自真气物质附着,凝结成一柄数丈之余的巨剑,宛如替天行道之利器,让万物膜拜的错觉。 这是赵正立对六道人「归一道」另一种理解,练得技法是「归一」,修的丹法叫「无畏」,既然无畏,那便让万物听我号令。 如此气魄,几人敢效仿? 换言之,他以万物之力所凝聚的这一剑,以此来屠蛟龙,胜负已有结论。 然而,在黄嵬山的百里之外,两军对垒的契丹营地深处,那位盘坐蒲团的白须白发契丹第一国师耶律啸陡然睁眼。 他锁眉当即掐指推算,晓是洞悉犬 子耶律鹤的危机,捋着山羊胡呢喃细语:「又是他?」 那不显老态的面容露出一丝绝意,随即袖袍内消瘦臂膀一挥,整个契丹国土为之呼应。 他在借契丹旺盛的国运抹杀庆国那位屡次阻碍的道家后生,只有这样,寻常之力才无法阻挡,即便远在千里的青城山洞察出手也于事无补。 除非传说中的陆地神仙插手,况且时至今日还没听说当代出现过陆地神仙。 总之,赵正立此番凶多吉少。 这便是契丹第一国师不惧理由。 —— 黄嵬山夜空,一柄近乎实质化的巨剑即将斩向那条黑色蛟龙,而在电闪火花之际,北方有无数气运涌入蛟龙,眨眼间,蛟龙陡然壮硕数倍,通体乌黑发亮。 若要对比,前一秒还处在蛇身莽头,后一秒几乎彻底化龙,头似鹿角,双眼腥红,锋利獠牙如同银白月钩,异常显眼,数丈长的躯干身附黑鳞,好似寒铁般乌光闪闪,健壮四肢生有三爪,锋利且尖锐。 黄嵬山整片夜空都被它咆哮声笼罩,下方兵卒彻底瘫软伏地。 赵正立那一剑已斩出,只是原本气势磅礴的巨剑,此刻在黑龙面前形同玩具,劈在身躯火花四溅,未留下丁点痕迹。 「嗷吼!」 这一剑落下,唯一带来的只有黑龙微疼的咆哮,显然惹怒了它。 那庞大身躯在夜空扭动,一记甩尾,近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直接抽飞手持紫剑的赵正立,幸好赵都尉反应迅速,以剑格挡护住胸口,便是如此,也倒飞数十丈,双臂生疼到麻木。 他感觉刹那间被陨铁砸中一般剧痛,出于本能,再次蓄势斩出全力一剑,顷刻间夜空真气如洪流,照亮天地,这是一位逼急眼的宗师强者全力一剑,幻化万千,有道韵交织。 落地平稳的耶律鹤大为震惊,远处一直观摩的大贺罗汗更是惊骇,他能跻身契丹三大统帅之列,自有傲气,不然早前也随同耶律鹤联手镇压赵正立了。 他在揣测赵正立一剑斩出的道韵,这需何等悟性?倘若假以时日,此子不可估量。 他扭头与耶律鹤四目相交,好似达成某种共识。 紧随着两人同时出手,绝心丢掉名誉也要铲除未来隐患。 夜空那黝黑巨龙喷出一口瑕光迎击赵正立的全力一剑。 「嘭嘭!」 两股力量碰撞,使得夜如白昼,堡寨石墙坍塌大片,这已经不属于凡人的战场,数十兵卒被强大真气余波震的耳目溢血,神魂颠覆。 黑龙身躯萎靡一震,通体虚幻暗淡些许,它被这一剑创伤。 另一边的赵正立则被震飞百米开外,口中血如泉涌,在他倒飞之余,有两道身影极速追击,正是耶律鹤跟大贺罗汗。 「轰轰!」 赵正立被动迎战,便是拖着伤躯也跟两位宗师战成平手。 耶律鹤两人见他如此手段更加笃定永除后患之心。 上空那条契丹国运加持的黑龙居然如同修士般吞吐吸纳,几个呼吸便让身躯恢复如初,甚至更加实质化。 它周身黑雾燎燎,酷似火焰,在空中盘旋一周,朝赵正立俯冲而去,全然一副共同湮灭之势。 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它受到了大国师指令。 —— 青城道派,清都殿内,鹤发童颜的掌门冯紫峰仰头怒视北方:「哼!真当我青城山无人吗?」 话毕,他抛出那根随身携带五十载的紫竹剑。 这一夜,庆国无数人看到一颗紫流星划破长空。 唯有境界卓越之辈才能察觉到一股骇人气息从头顶一闪而逝。 便是大宗师感受到这股气息都噤若寒蝉,然后惊骇呢喃:「陆地神仙?」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紫竹斩蛟龙 黄嵬山的驻军堡寨已是满目疮痍,那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契丹国运黑龙直扑赵正立,数丈身躯黑焰滔滔,它在催动本源,防止变数发生。 下方的耶律鹤跟大贺罗汗也同步袭杀而来。 两人一龙的速度极快,在夜空留下一道残影。 赵正立早前固然心有准备,此刻也莫名心生无力,只得本能后移。 如此,四条虚影顷刻间移出驻军堡寨,高耸石墙似纸糊的般碎裂倒塌。 南方的夜空,骤然乍现一道紫光,速度几乎眨眼抵达,随后只听得震天动地的剑鸣声。 「噗!」 「嗷吼~」 那道紫光直直洞穿黑龙脑袋,数丈身躯被强大惯性冲出数十里开外,重重跌落十里禁区边缘,夜空响彻龙鸣哀嚎。 契丹兵卒与刘大威被这一幕震惊到忘记厮杀,远远望去,两国边界一条黑龙挣扎,硕大脑袋被一柄紫剑插着,紫茫气焰漫天,那股藐视一切的威压让在场人卑微如蝼蚁。 即便是三位宗师强者也不例外,在这股威压下没来由的浑身一软。 突然变故让三人都没丝毫防备,耶律鹤跟大贺罗汗当即后撤保持自认为的安全距离,只是四肢难听使唤的连滚带爬,动作狼狈中透着惊慌。 赵正立也如出一撤的重复上演,那股酷似天威的灭顶压力,从他骨子里感到恐惧。 待众人各自拉开距离后,再次望向两国边界禁区,那条契丹国运加持的黑龙缓慢化作黑雾消散,只留下那柄泛着紫气的竹剑。 与此同时北方契丹国土微颤抖动,隐约间听得地下有蛟龙哀嚎。 在那两军对垒的契丹阵营内,大国师耶律啸在帐篷来回踱步,当听到后方本国气运蛟龙的哀嚎,以及方才一闪而逝的紫茫,他似乎料到了结局。 白须银发的山羊胡老人第一次凝重出神,良久之后呢喃一句:「难道庆国真有陆地神仙现世了?」 随即又感觉事态不对,眉头皱的更紧几分,闭目凝神片刻,猛然睁眼:「以神养剑?」 他眉眼渐渐舒展,透着月光目视庆国东南方向自语:「想必这一剑你准备五六十载了吧?青城道人冯紫峰!」 出人意料的是,隔空传来幽幽之声回应:「谈不上准备,碰巧赶上了而已!」 突然的声音着实吓了大国师一跳,难遮震惊道:「你……你真迈出了那一步?」 空中再次传来谦逊语调:「谈何容易哟,只能说勉强摸到了门槛咧!」 耶律啸那高大消瘦的身躯险些一个踉跄,这明摆着赤裸裸炫耀,要知道那个门槛是众多大宗师穷其一生追求的目标啊!包括他也在内,对方却说「勉强摸到!」,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 夜空中又传来酷似长辈的教导:「要老道说哇,像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该老老实实寻仙问道,就别跟那些晚辈在俗世间追名逐利啦!世间情欲万千,到头来皆是一场空啊!」 耶律啸并未回应,注视朗朗夜空,声音在他耳旁悠悠荡荡远去,并非是他听进了青城道人的「劝导」,而是他似乎看到了契丹大军铁蹄南下变得愈发艰难。 大国师耶律啸短暂失神撇过头重叹一声回了营帐。 —— 黄嵬山两国边境那柄紫剑正缓慢失去紫茫,直至彻底变得平凡,是一根紫竹修磨的竹剑。 衣衫褴褛的赵正立瞳孔微怔,此剑他自是熟悉,正是掌门师兄随身的紫竹剑,他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暖意。 赵正立扭头望向不远处的耶律鹤跟大贺罗汗,气运蛟龙被斩,让他如释重负,随即他朝青城山方向施了个稽首礼,单手拎起紫.阳剑,另一只手抹着口鼻间残留 血沫,眼神变得刚硬,似蓄势待发的猛兽。 耶律鹤跟大贺罗汗眼神短暂交流,即便认可赵正立先前所展现的恐怖实力,在同境界二人也属拔尖儿的那一茬,眼下赵正立孤身一人,远不及当初岢岚山那般不知底细,又是二打一,两人胜算自然大他一筹。 至于他那部下小卒,单是契丹残存的士兵就能拖垮。 想通这点,契丹两位宗师强者战意渐涨。 耶律鹤舞着大戟,大贺罗汗挥动他那长矛,两人分左右主动出击。 赵正立任由他俩左右袭来,嘴角带起一抹笑,似狂,似傲。 紧跟着他也做出回应,左手结印,右手挥剑,身上的褴褛衣衫随着蓬头断发狂舞,真气如惊涛翻涌,一浪高过一浪。 「嘭嘭嘭!」 三人在电闪火花之际碰做一团,生生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坑中赵正立岿然未动,神情疯狂的他一手以真气禁锢着长矛,一手紫剑挡着大戟,而两大利器另一端自然是契丹两位宗师。 两人并未惊讶,且蓄势准备好了第二击。 「轰轰!」 以指为剑,真气化掌。 贴身搏斗拼的是技法与敏捷,赵正立双手牵制,身处被动,在面对左右袭来的一指一掌他双脚踏地,似惊鸟腾飞,在半空旋转一圈避开,随后借着下坠之余左右倒钩横踢两脚,分别落在两人肩头,紧急关头两人本能抬手格挡,只听得「嘭嘭」两声,两人倒退数米开外。 还没落地的赵正立紧随着旋转身躯挽动紫剑,掠出剑气无数,辐射八方。 「锵锵锵!」 后退的两人急忙真气附体,这才避免被万道剑气所伤,晓是如此,两人也受了深浅不一的剑伤。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而赵正立拖着伤躯施出连贯剑招让他身心一疲。 这微妙变化,耶律鹤跟大贺罗汗自是察觉,顾不得浑身剑伤,再次掠起飞扑。 驻军堡寨化形真气满山,锵锵打斗声在夜色中传荡。 「嘭!」 赵正立倒飞数丈。 「嘣!咚!」 耶律鹤跟大贺罗汗又横飞数米。 三人如此反复,不知疲倦的战斗,滚滚尘土混杂着真气、剑芒,还有拳脚到肉的嘭嘭声,与利器乒乒乓乓撞击之音。 这是一场宗师强者的苦战,远处兵卒之间也在苦战,数十人围攻刘大威,任凭他如何生猛,终究一介凡体,会累,会疲,会绝望。 他浑身浴血,双目腥红,近乎癫狂的在契丹兵卒之间厮杀,那似魔鬼的眼神用余光扫了眼同样疯狂拼杀的青年赵都尉,收回视线最终锁定远处的徐亮,那个曾经的战友,是他背叛了庆国,是他泄露了行踪,导致数十兄弟生死不知,如今他与都尉大人更是深陷重围。 他有恨,有怒,有气,悲从心中起,举着截获的利器,歇斯底里暴吼着朝前扑去:「徐亮你这小人快快受死!」 他感受到这一仗的无助跟绝望,誓要拼了最后一口气灭掉叛军徐亮。 徐亮瘦弱体格怎能与之抗衡,单是他这一声吼都以吓得魂不附体,幸好友有数十契丹兵卒挡在他前方。 壮汉刘大威再一次被围堵其中,他不甘的厮杀,疯狂的咆哮。 并不是他畏惧死亡,而是难以接受队友的背叛。 「嘭~」 杀红眼的赵正立劈出一道数十丈长的剑气,霎时间夜如白昼,这是他出江湖以来为数不多的亡命战,便是当初从蜀地入京城的路上跟吐蕃第一国师那一战也没如此癫狂,因为那次的前提是被南诏国老妪下了蛊毒才拿命去换,而此次他是处于巅峰状 态,虽然早前被气运蛟龙创伤,终究没伤根源,可见此战的凶险程度。 同样吃惊的还有耶律鹤跟大贺罗汗,要知道他俩是合力围杀,两人更是配上微妙阵法,将两人实力完美施展,堪称百密无一疏,如此程度才跟赵正立五五开,很难设想单枪匹马时的场景。 越是细想越是后怕,这样的人物将来必定成为契丹大患,就算拼个打半条命也留他不得。 这是他俩最坏的打算,奈何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讨到半分优势,双方熬战半宿都在五五之间。 黄嵬山的天际有了丝鱼肚白,驻军堡寨早已被夷为平地,斑驳山体疮痍满目。 硕大战场依稀传来打斗,定眼望去,正是熬战半宿的赵正立与契丹两位宗师强者。 只是没了昨夜的滔天化形真气,也没了起初的骇人技法,三人衣不蔽体,在泥地扭打一团,如同村头巷尾的混混,一招一式毫无章法。 至于契丹兵卒跟刘大威等人更是彻底没了踪迹,细观之下,在那尘土边缘横七竖八倒成一片,不知死活。 天渐白,地敞亮,黄嵬山的尽头有一抹白点移动。 稍近些许,是位白袍青年骑着一匹劣马,迎着红彤彤初阳而行,他身后时而探出一颗脑袋张望,嘴里嘟囔:「六皇兄,咱们这一路斩了数十契丹兵,怎么不见他们的援助?按理说驻军堡寨就在附近才是啊?为何不见石墙石寨呢?」 白袍青年没应声,因为他有同样困惑,俊朗出尘的面容拧着眉头四处张望。 待两人一马来到驻军堡寨五里开外,望着眼前残破不堪的山体,还有那遍地尸骸触目惊心,当瞧见更远处有三个不明物体蠕动,下意识警觉戒备。 定眼望去是三个与泥泞尘土融为一色的人,白袍青年翻身下马,顺手取下一柄长枪警惕靠近。 在泥泞扭打一团的三个泥人虽然气力耗尽,那宗师境界依旧,察觉有人靠近,各自条件反射弹开,朝来人望去。 四双目光隔空对视,有惊有喜。 「赵兄,是你?」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人得道 七月的晨风吹醒了大地,却未吹醒依旧恍惚的六皇子。 他一袭白袍矗立在驻军堡寨遗迹,望着眼前方圆数里的残破战场失神。 他身旁有个泥人瘫坐在地,另外两人被他强制点了穴道,如同雕塑巍然不动。 瘫坐地上的泥人不耐烦道:“留着做甚?一枪杵死一了百了!他俩境界不俗,免得生了变故!” 不远处一直怯弱牵马的贵公子突然出言:“他俩身份肯定不俗,不妨先留着要挟契丹。” 地上的泥人跟白袍六皇子扭头望去,他紧了紧手中缰绳,像说错话的孩子,语调又低了几分:“若是降不住,杀了倒也妥当,只是怕昨夜大战惊动了敌我双方,咱们在两国接壤之地,若是契丹援军先到,敌众我寡,咱们手里也有个要挟之物。” 泥人望了望一身不菲穿扮的牵马贵公子,瘦瘦弱弱模样,青涩发白的脸蛋由于怯生泛起一抹红,着实有些可爱,他又仰头看向白袍六皇子:“这是你那个流落民间的七皇弟?” 白袍青年无声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随即一把搀扶起地上泥人,并卸下白袍为泥人披上,全然没丝毫嫌弃之意,又用内衬衣衫擦拭了他脸上泥土,露出比他还俊美的面孔。 六皇子没来由笑了,恍惚间他想起了曾经儿时记忆里有位同样为父皇南征北战的将军。 泥人也笑了,泥土遮盖了他的苦涩,皓齿洁白,他不知将来如何面对这位迫害父母的仇人之子。 六皇子宋茂陵唤来皇弟,本打算取下马背的水囊给泥人洗去污垢,奈何他拖着疲乏步子开始打扫战场,确切地说是翻找尸体,东翻西翻,嘴里念叨着“刘大威,刘大威,听到了给老子应一声儿!” 两位皇家兄弟见此也跟着忙活起来,三人在方圆数里的战场地毯式寻找一个叫刘大威的人。 三人足足费了一个时辰,太阳彻底冒出山头,在战场最边缘的黄土里寻见两个互掐脖子的人,都是契丹长宁军服饰,一人身体僵硬,一人更是遍体伤痕,全身无一处没被鲜血浸染,好似被人千刀万剐了般。 同卒相残,两位皇家兄弟不明所以,唯有泥人知其由来,他望着那魁梧血人一阵失神,而后蹲下为其摆正身躯:“兄弟!你受苦了!” 让他诧异的是那血人还尚有余温,慌忙探他鼻息,竟残留有半口气,还没等他激动的开口,六皇子宋茂陵当即为其打入一丝真气,稳住呼吸。 那魁梧血人这才有了丝喘息,他睁眼瞧见三人,最后目光锁定泥人,虚弱道:“都…尉…大人,我…杀…掉叛贼…了吗?” 赵都尉无声点头,撇开那双腥红双眼,很难想象,他孤身一人如何从数十契丹兵卒围剿之中活下来的? 届时,禁区有异动声响,六皇子宋茂陵提着长枪闻声而去,运转真气三两步登上山头,再似蜻蜓点水般跃上哨塔遗留的残桩。 放眼望去,十里禁区内有绒兵数百,握弓提刀,摸索前行,全然一副随时迎战的准备,见山头木桩立着的人不是契丹服饰当即拉弓便射。 “嗖嗖嗖!” 数十支箭破空而来,宋茂陵闪身后撤,手挽枪花当下利箭。 他后撤至被俘虏的契丹两人,左右一个如同拎鸡一般提到山头,脚踩一个,手摁一个,用长枪直戳颈部:“谁敢往前一步?” 起初契丹兵卒还没在意,两个泥人有何特别之处? 宋茂陵见势便将早前准备给赵正立洗脸的水囊掀开淋在两个俘虏头上。 冲掉泥土,真容浮现,不光惊住了契丹兵卒,更震惊到宋茂陵。 这两人他自然认得,契丹大国师之子耶律鹤,被誉为契丹双龙之一的天骄青年,以及契丹三大统帅之一的大贺罗汗,任何一个拎出去都是镇压一方的人物。 他回头看了看后方面赵都尉的身影,愈发揣摩不透境界了。 而被俘的两位契丹将领统帅此刻公然露面,这比杀了两人还难受,若有选择,想必两人宁愿自尽而亡,可惜穴道被点,他俩如同木偶一般任其摆布。 契丹迟援的兵卒一时间也没了分寸,若是进,真被搓死一个他们谁都将成为罪人,若是退,岂不致将军统帅于不顾?也是罪人。 左右难舍,只得按兵不动,再差哨兵上报,如此最是妥当。 这是宋茂陵想要的,也是契丹最无奈的。 僵持一个时辰,日上两竿左右,北方缺少遮阳,头皮隐隐有了丝刺痛,汗水微流,庆国援军抵达,这速度算不得快,也不慢,因为距离最近的长宁军也有数十里山路。 战旗飘摇,由小都统何瘟亲自带队,让赵正立意外的是,跑在最前沿的居然是那群与他在岢岚山一战的徐二、王奇等老卒。 几个老卒瞧见赵都尉狼狈模样,捶胸顿足:“都尉大人,老卒来迟,罪该万死啊!” 按照他百夫长军衔,余下数十人也紧跟着关怀起来。 其余兵卒则站上山头剑拔弩张与契丹两军对垒。 那肤黑皮糙,个头不高的粗壮小都尉何瘟如同见了亲爹般热情,对自己这位赵百夫长从未有过的关怀备至。 赵正立自然看得出何瘟虚假,不过从他口中得知楼板寨夜袭失败,五位百夫长带的的五小队存活不到两成,其中李、单、田三位百夫长战死。 此次夜袭两地只有他赵正立这队成功,且守住,如此也消除了楼板寨的危机,守住黄嵬山便掐断楼板寨的契丹退路,将其彻底围死在代州腹地,只等瓮中捉鳖。 便是这黄嵬山一处也足以掰回局势,大军可通过黄嵬山边境一带北上支援雁门关,代州局势得以逆转。 如此也不难看出唯葛家马首是瞻的何瘟破天荒虚假客套,纵然他与赵都尉立场不同,可他身处何瘟帐下,代州危机解除,葛统帅夸的自然是他何瘟带兵有方,为他河东路统帅葛洪亮排了忧解了难。 同时,这一战也间接奠定了赵都尉在北方军营的名气。 小都尉何瘟这才注意到静站一旁的牵马贵公子,与山头那提枪戳着两名契丹俘虏的两青年。 无论对方何等身份,至少眼下局势皆是有功之人。 何瘟尤为开心的主动招呼:“二位英雄为我大庆边军立了大功,我以长宁军小都统担保,必将上报朝廷为两位英雄表彰邀功,还请两位英雄报上名讳。” 赵正立张了张嘴,宋茂陵抢先开口:“在下双木林,单名一个松字。” 随后又指了指牵着马的七皇子:“他是我的弟弟,算起来我与赵都尉曾经有过同门之情,此次北上也是受他相邀!” 对于六皇子间接的戏弄,赵正立会心一笑。 何瘟在三人之间打量了翻,惜才道:“以英雄矫健身手不从军报效国家实在是一大憾事啊。” 宋茂陵嘴角微提,轻笑道:“巧了,此番北上正是托赵都尉谋个差事,报效家国!” 何瘟如获至宝的搓了搓手,急不可耐道:“这事儿好办,英雄与赵百夫长是同门,本都统上报葛统帅,同样封你个百夫长,如此你俩在我帐下都有照应,林英雄意下如何?” 赵正立撇了眼求贤若渴的矮黑胖子尽是无语,若让他晓得眼前两个是当朝皇家兄弟,不知又会是何种表情? 也不难怪他如此猴急,毕竟何瘟帐下此次战役损兵折将严重,若是缺的太多,他小都统的军衔自然而然空有其名了,若是招贤追随他的兵将过盛,当仁不让有能力胜任都统、左右副将,甚至将军,再大胆些,佣兵数十万,一方统帅也就横空出世!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假设谈何容易实现,上有朝廷巡边使,下有地方架空的节度使,中间还有同僚防范,成长的每一步都在朝廷监视范围之内。 除非乱世起,枭雄出,而当今天下刚定六年载,几国之间虽有摩擦,就这局势也掀不起大浪,就看眼下庆国朝廷是否平稳。 何瘟终是没空拉拢两位“爱将”,得知两个俘虏身份的他险些吓傻,当即差人押送回军营,听候葛统帅安排。 也不知是他有良心,还是故意支开有功之臣赵正立,以他重伤为由安排随军回营歇息。 逼退契丹迟援绒兵后,黄嵬山临时驻扎了近两百余人。 当天下午河东路便有一支由岢岚、长宁两军组建的万人军队前往代州雁门关支援。 同一天,赵正立彻夜熬战契丹双龙耶律鹤与三大统帅之一大贺罗汗的事迹传遍北方军营。 用屁股想赵正立就晓得是姚扞北从中推波助澜,制造声势,因为在北方有能力帮他造势的也只有那位副统帅之子了。 眼下两国对垒,局势紧绷,一丝一毫的信息都被各界关注,此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速传播,小都统何瘟原本打算从中分一杯羹,留一个名,见愈演愈烈的局势只好作罢。 然而有条隐秘信息鲜为人知,在当天午时过后契丹大国师亲临黄嵬山一趟,可惜来迟一步,他爱子耶律鹤跟大贺罗汗被押走多时,这位大宗师强者一气之下,顷刻间灭掉庆国驻守黄嵬山的数百兵卒,随后带着满腔愤怒离去。 兴统元六年,农历七月,河东路正副统帅与都监巡边使章忧平共同商议上报朝廷,黄嵬山一战赵正立奋勇杀敌,死守阵地,俘获将军统帅二人,获头功,延续前唐武将军功十二转划分,为“上获”,此外还有“中获”、“下获”,顾名思义,中等收获跟下等收获。 上等收获,军功五转,上轻车都尉转护军,虽说同样为正四品爵位,可其中隐含待遇存在天壤之别,若是放在以往历朝历代,护军不是掌管数千禁军的统领,也是在边塞统管一方的高官要职。 放在当朝虽说是虚职爵位,可每月供奉月钱以及逢年过节礼数都有变化,此外赏银千两。 河东路两位最高统帅额外提携赵正立就任黄嵬山小都统一职,以镇契丹之威,其帐下刘大威勇冠破敌,提拔百夫长,追赏银白两。 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对于追随赵都统的旧卒无不眼馋,耳旁似乎又想起那日军营的激励:“全军团结一心,战场共同捞金,与大伙儿一起喝最烈的酒,泡最辣的妞!”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战事起 大庆与契丹两国边界达到临战结点。 庆国本以为俘获了耶律鹤跟大贺罗汗两位契丹天骄与统帅会逼得耶律啸就范,以至于谈判。 然而一连过了三日也不见契丹有何动作,全然没在意庆国那玄铁牢笼囚禁的两位。 唯一明显的是契丹方向操练部署愈发频繁,明白人都知契丹着手战前蓄势。 至于那位契丹大国师耶律啸面对统帅跟子嗣被俘的局面异常平静,看不出丝毫慌张神色,一举一动都酷似深潭老井,无人能窥视出他的想法。 直到他秘密召回耶律德蒙、哈喇沙两位统帅,契丹上下皆明白战时已到燃眉之际。 在三大统帅之列他两人最是凶残,当初十国纷争凶名赫赫,三人当中单打独斗又要属膘肥体壮的哈喇沙残暴,号称“人形怪物”。 领兵作战当属耶律德蒙,这位当朝契丹可汗的胞弟在十国纷争时提议借兵晋国,从而换取燕云十六州,以至于后来庆元帝三次北伐均被他拦下,便是他占了以逸待劳的便宜,也可见用兵之神,毕竟当时的庆国兵力是横扫诸强的存在。 大贺罗汗领兵比不过耶律德蒙,打架斗不过哈喇沙,但胜在知晓的全面,样样皆通,唯一没达到登峰造极地步,短时间看不出进步,假以时日一朝登顶恐怕少有人与之抗衡,这也是大国师安排他随同耶律鹤的原因,让两人互相契合,磨练。 哪怕这次被俘,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依旧按计划操兵备战,在他耶律啸看来,任何一次绝境都是一种涅盘重生,若是冲破不出绝境,又岂配做契丹的天骄与统帅? 赵正立这两日恢复了元气便开始后怕,若那天两位皇家兄弟没去黄嵬山,或许敌国铁笼囚禁的就是自己了。 对于这件事,赵正立诚恳感谢过宋茂陵,虽说俩人从蜀地初见皆是自傲之辈,这一路相互比斗数次,可在危难时刻能挺身而出,单从这一点足矣看出心高孤傲的六皇子识大局。 平日少言少语的六皇子难得多聊了几句,说起在北上的关子镇遇到太子的客卿围堵,其中张子崖意外施救,并捎话给赵正立,说有人谋害他,这才有了兄弟俩跋涉数十里直达黄嵬山的事情。 赵正立听完观察了宋茂陵的神情,他对张子崖的突然帮助,以及透露谋害一事固然很费解,不过没往深处想,赵正立也就松了口气。 两人围着营帐几案席地而坐,七皇子宋仲良较为拘谨,坐的端正,碧玉为三人斟了茶水,赵正立问了句大逆不道的话:“你们兄弟几个谁当皇帝最有把握?” 两位皇家兄弟出奇淡定,反倒是碧玉双手一抖,险些摔了茶壶。 六皇子端起茶杯细品了番,认真道:“我闲散惯了,那个位置对我没任何兴趣。” 赵正立盯着俊朗皇子浅笑,手指轻轻摇晃茶杯:“从京城一路过来的围追堵截,想必你也看出那两位绝非善茬,就算你有避世之法,七皇子呢?又当如何?” 赵正立直戳根源,以至于气氛陡然沉寂。 七皇子宋仲良届时顺着搭话:“我跟六哥一同避世,不就行啦。” 他终究是年少了些,将“无情尽是帝王家”想的过于简单,其中隐语只有宋茂陵听出。 六皇子突然反问了他一句:“你真是那个人的子嗣?” 眼神死死盯着赵正立,仿佛在捕捉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赵正立沉默许久,直言道:“是!” 宋茂陵收回视线,好似在他预料之中那般平静。 七皇子宋仲良反倒不自然了,不由的缩了缩身子,他在宫里待了数月,自然晓得他六哥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宋茂陵幽幽道:“你恨我父皇吗?” 赵正立同样平淡语气回应:“恨!” 宋茂陵气息泛起了波澜,敌视警惕:“你打算在北方站稳脚跟,以此威胁父皇,甚至报仇,对吗?” 赵正立坦言道:“起初这么想过,但在来时的路上看到流离失所的百姓,浴血冲杀的将士,我那颗心有了动摇,但依旧不甘而已。” 宋茂陵依旧不依不饶追问:“你为何不转投他国,借他人之手报仇岂不更快?” 赵正立语气同样平淡:“固有杀父害母之仇,可青城山养了我,有半条根在那里,若我就此离去,损害了千年祖庭,牵连了满门师兄弟,那时已罪无可恕。” 宋茂陵沉思良久:“北方交给你,我不放心,但交给青城山,我放心!” 赵正立诧异道:“你也有帝王之志?” 六皇子没回答,他那俊俏面容露出一抹笑,一饮杯中茶,起身:“初次闲聊你比预想的要痛快!” 说完他转身朝营帐外走去,七皇子宋仲良也急忙起身朝赵正立匆匆施了个礼跟上。 赵正立不屑的“切”了声,关于他们几兄弟党争之事一句没问出,反倒将自己刨了个底朝天,果真是高墙深宫出心计。 届时营帐外又传来宋茂陵声音:“忘记告诉你了,朝廷此次为了抵御契丹吐蕃西夏三国合纵,特批庙堂三圣佛道儒三教北上建功立业,人众是非多,免不掉江湖恩怨,私人情仇,所以你得留上心眼了,毕竟齐太师、萧太傅挂在长乐馆的天价悬赏令一直没撤销。” 赵正立没回答,因为他已经料想到混乱画面,也难怪朝廷集结二十余万在北线按兵不动,原来是打算让整个江湖开山铺路,真是布的一盘好局,他就不怕有人掀桌子? 这两日,那位副统帅之子姚扞北也来过几次,两人虽说结盟一时,更多还是利益至上,关心与问候缺少朋友的真诚,好在他带的几味药材表达了不少真心,得以让赵都尉加快恢复。 傍晚暮色时分,碧玉给赵都尉温水的间隙,营帐小卒来报,说:“有个衣着光鲜的贵公子拜访。” 赵正立苦思半晌,姚扞北昨天刚来过,陈逍遥送余小薇回京了,难道是涂水河一别的慕东方得知自己壮举,又上门比斗?可他那气质也不像“贵公子”呀。 他灵光一现,想到宋茂陵说的佛道儒三教北上建功立业批文,难不成昔日老熟人探望自己? 思索间那人已经掀开营帐帘布入内,俊秀挺拔且洋溢着自信,来人正是将种葛霄锦。 对于他的到来赵正立很意外,虽说他身处小都统位置,手底下也就十来号人,这个小卒还是老卒王奇的侄儿,昨天刚入伍,或是新兵入营门路不清,又或是关照老卒的信任,赵正立这才安排他先跟着当个随从士兵,也难怪他不认识这位河东路少帅大人。 葛霄锦脸上有一抹笑,分不清虚伪跟友善。 赵正立固然与他不对路,还是拱手迎接了这位葛少帅。 两人虚假客套了一番,葛霄锦话里话外都试探着黄嵬山出手的两位英雄,因为按照京城传来消息,六、七皇子出京的路线正是河东路,而行进速度差不多该到北线了。 期间他盘问过小都统何瘟,那家伙连河东路都没走出过,如何认得皇家两位兄弟模样,横竖也回答不出个一二三,这才有了葛少帅亲临客套的场面,若不是玄铁牢笼需要人不分昼夜的看守,何瘟铁定会跟着一睹龙种风姿。 然而赵正立并未透露半个字,在江湖跟庙堂混迹久了,“打太极”学得是有模有样,在他看来,那两兄弟隐瞒行踪自然有其他原因,毕竟朝野皆知他葛霄锦亲近萧世子,而萧家帮衬着太子,太子正面临争大权的时期,六七皇子也是为此逃离了京城是非地,如此复杂关系,他这个“外人”怎敢掺和。 葛少帅悻悻然的离去,赵正立这才得以清闲,他在等朝廷正式批文跟圣旨,如此就能名正言顺驻军黄嵬山,届时,天高任鸟飞,山高皇帝远,他也就自由一半了。 眼下就看朝廷是否下旨,也幸好军政事物由诚王的枢密院掌管,绕开了太子的中书省,唯一没把握就属枢密院的正副督承旨,担心皇帝这俩亲信上报庆帝,让太子寻得机会从中作梗,毕竟老皇帝只是病危,还没驾崩,他的一举一动依旧能撼动整个王朝。 事实与他设想如出一辙,后续一连数日也不见朝廷圣旨动静,反倒雁门关战事紧迫告急,连战数日,一万守城大军死伤过半,此次大大低估了契丹攻城数量。 好在近两日北上的江湖势力先后抵达雁门关,集众人之力才稳住岌岌可危的局势。 佛道儒三教则直达河东路北线,由两位正副统帅为首的将侯亲临迎接。 三教青年一辈风光一时无两,清醒者自然晓得排面是做给庙堂三圣三位大宗师看得,而非他们这些小辈,因为他们的到来意味着三大宗师不久降临。 然而就当庆国以为胜券在握时,兴统七年,七月二十六的夜里,庆国关押耶律鹤跟大贺罗汗的玄铁牢笼被一股无形之力摧毁,紧随着囚笼内真气翻涌,似蛟龙腾空,狂风四起,浑身铁链的耶律鹤顷刻间震碎枷锁,有条魔蛟虚影浮现于头顶,只见他单手一招,便裹挟着大贺罗汗腾空而去。 看守铁笼的士兵跟何瘟被震的昏死当场,佛道儒三教修士察觉恐怖气焰急忙赶来,远远瞧见一条黑龙裹挟囚笼腾空而去。 赵正立赶到时只叹懊悔,嘴里碎碎念念:“叫你一枪杵死偏不信,这下好了。” 他自言自语,懊恼中带着自责,因为暗处的蒙面男子亦是如此,全然低估了契丹双龙的潜能。 暗处的自然是六皇子宋茂陵,而明处的赵正立被佛道儒三教青年已经认出。 赵正立没丝毫躲闪,如今他也是有身份的人物,虽说依旧被悬赏百万金,他不见得有人敢公然找他宣战。 旧识相聚自有感慨,半载光阴,昔日的“乱臣遗子”已在军中立足,境界更是到了深不可测地步,至少在同辈少有人能敌。 然而在同一天晚上,契丹以灰河为界,分东西两线南攻,灰河西线又以武州的五寨跟神池两地为主力。 与此同时,西夏,吐蕃也在庆国西陲的丰州、麟州两地进攻。 一时间庆国北线战火骤起,镇北六狮近乎连夜倾巢出动。 庙堂佛道儒三教以及抵达北方的江湖各方势力纷纷参入其中。 平静七载的北地重燃战火,面对三国合纵战局,太子宋朝严拿捏不住分寸,深夜上报老皇帝,卧病在床的庆元帝连夜批下三道奏折。 “举全国之力迎战三国!” “击退敌人百里者拜将!” “夺回燕云失地者就地封侯!”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伏尸百万 两军对垒,如那兽潮跃境,前仆后继,厮杀漫天。 庆国北线秦凤、永兴、河东三路十五州全面迎敌。 其中河东路北线五洲之地更是作为主战场被契丹疯狂投入兵力,吐蕃跟西夏出兵十余万则牵制另外两路十州,为契丹创造更有利的战局。 破晓时分。 主战场河东路,灰河以西直到草城,灰河以东连接至雁门关外,两股战线敌我双方排兵布阵无数,士气连绵涛涛,那一柄柄士气之剑,那一杆杆士气之枪,你来我往,循环冲杀,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赵正立被陡然出现的战乱冲昏了头, 他迎着黎明的方向冲杀在战场,耳旁传来无数凄凉嘶吼,赵正立等修士如入无人之境,化形真气翻涌,似地狱死亡镰刀疯狂收割生命。 敌我双方损兵折将,以命换命,满空箭雨映射着满地尸体。 届时,敌方箭雨再次袭来,赵正立隔空抓揽,一只化形巨掌将其尽数握住,他反手抛回,无数箭雨折返而归,当要落入敌营时,一声破空龙啸。 与此同时腾起一条黝黑蛟龙,它以数丈身躯挡下密雨般利箭,寒光闪闪的箭头在它躯体撞击出金属的锵锵声,伴随火花四射。 在蛟龙腾空的同时,庆国有数十道化形真气逆空击杀而去。 满空化形真气当中有凝聚的“杀”、“伐”、“斩”等字,定是出自儒教。 也有佛家“卍”字印,佛掌跟禅指,更多还是刀枪剑戟等化形之器。 然而在庆国众多化形真气腾空之时,契丹也有数之不尽的真气袭来,化成勾状,弯刀、禅杖等,无数股真气当空碰撞,如黎明的闷雷,嘭嘭炸响,为上空蛟龙挡下大半。 本以为余下真气会落在蛟龙身上,电闪火花之际一双真气所凝聚的拳头诈然出现,它在空中成倍放大,顷刻间击碎满天真气。 赵正立寻根望去,在厮杀混乱的敌方阵营有个膘肥体壮,且长相凶恶的人形怪物,他好似察觉被人注视,本能朝这边投来目光,赵正立心头微惊的收回视线,暗叹此人六识极强。 此时,盘聚当空的蛟龙斩下一道剑气,呲呲破空而下,目标正是万军混战的赵正立。 他一袭软甲,提起紫剑逆空上滑一剑暴呵:“当初就该一枪杵死你!” 远处拼杀的俊俏六皇子宋茂陵闻声仰望蛟龙也顿感后悔。 “嘭嘭!” 滚滚紫色剑气腾空,与之对上如同彗星相撞,光刺目,声震耳,余波荡漾,将空气溅起水波般的涟漪。 “嗖!” 当赵正立挥出这一剑时,后方一杆长枪破空戳来,一路贯穿数位兵卒,直插赵正立后背。 赵正立察觉已躲闪反击不及,全力运转真气,提剑后挡。 “锵!” 在他以为将被动抗下这一枪时,一道乌茫闪闪的弯刀提前一步截下那一枪,赵正立侧目望去,那文弱书生的模样提着腰刀粗略回了他一眼便从新投入战斗。 赵正立自是认得此人,齐云山阳知命,与他同为庙堂天师府门下。 只是他出手解救略感意外,毕竟两人交际不深,他也无暇顾及,朝背后放冷枪的寻去。 本以为是知晓的敌人,奈何对方一脸陌生,能练到真气化形的宗师境又岂是泛泛之辈,那人见一击未成早已逃遁战乱深处,赵正立也只是粗略看见一道背影。 “噗噗!” 另一方又是两道真气透过兵卒人海袭击,赵正立此次看得真切,不是别人,正是国师府北少林觉悟、觉言两人。 他俩出手赵正立没丝毫意外,毕竟他跟北少林恩怨只深不浅,所以留了个心眼,这两击才被他轻松化解。 然而敌对势力自然不会错过良机,耶律鹤立身上方蛟龙头顶,如仙人探掌,拍下一个硕大化形掌印,契丹阵营的大贺罗汗等人也纷纷出手。 早前一击未遂的陌生男子再次偷袭。 “噗噗噗!” 庆国江湖更有不下五人趁乱劫杀赵正立,还有其他人在跃跃欲试。 赵正立倍感压力,心中一阵凄凉,大敌当前,窝里先反。 如此战局幸好没让碧玉随同,看来让她留在营帐是明智的选择。 如此,他也豁出去了。 他身躯陡然真气翻涌,当初在乌鹭圣殿开启的三百六十五窍穴运转为其吸纳灵气,疯狂涌入的灵气将软甲撑得鼓鼓囊囊,手中紫.阳剑好似受到呼唤,发出嗡嗡剑鸣。 “都统大人当心!” 他帐下仅有的十数兵卒结的阵法前来支援。 奈何出手之人最低也在宗师初境,随便对上一个都是螳臂挡车。 便是如此兵卒们也没丝毫犹豫,将残破的那柄士气之剑义无反顾斩向最前列的那道真气。 “铛!” 紧要关头一根禅杖为兵卒们拦下,回首望去,战乱中一和尚苦着脸,浓眉紧皱,挥舞着手中发出金属撞击的木禅杖。 此人正是不拘言笑的大佛寺苦僧明悟,如今在庙堂国师府深修,按天地人玄黄五师归类,如今他位列人师席位。 他的出手让人捉摸不透,或许是看在跟赵正立同出蜀地,亦或是看不惯以多欺少。 远处也有人下意识出手帮赵正立,自傲的六皇子宋茂陵,武当的张百杉,江南道的许常在,南少林的远通、远法,还有儒学苑余尚书侄儿,余小薇堂哥,余波。 就连庙堂儒学苑江南三杰的方娜都甩出她那柄金银铁折扇施救。 奈何距离太远,出手已是有心无力,为时皆晚。 如此状态,他赵正立硬是孤身一人抗下数道化形真气,他身体岿然不动,紫剑挽花环绕全身,残影片片,包裹其身,远远望去如同被紫色光柱笼罩。 细观之下,会发现紫色光柱是九柄紫剑化作残影围绕其身,他所施展的正是瀛洲一元道人的“九耀无极”。 “锵锵锵锵锵” 四方袭来的一道道真气落在身前皆被九柄紫剑精准斩下,每斩一道,消失一柄,如此直至尽数斩完,这才显露出真实的紫.阳剑。 赵正立片刻不作停歇,重施“九耀无极”朝真气袭来的方向还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真气丝毫没被连贯消耗削弱,反而层层递增,一剑胜过一剑。 “砰砰砰砰砰!” 剑气覆盖八方,精准无误落在几人近前,半数被对方拦下,少数如北少林觉悟、觉言之类吃了闷亏,毕竟道行稍逊色,对上赵正立全力一剑,如何吃得消? 赵正立红了眼,不分敌我,与他不利者皆是敌人,他侧身仰望斜上空乘着蛟龙的耶律鹤,单掌下压,暴喝道:“给我下来!” “嘭隆!” 朗朗清晨,凭空出现一个巨掌在蛟龙上方,近乎毫无征兆的拍在蛟龙躯干,只听得它痛苦嗷嚎声,黝黑躯干陡然淡化,上空耶律鹤随之惊骇晃动,摇摇欲坠。 蛟龙终究是真气凝结,没有承载它的血肉筋骨,即便被赵正立“一念抚顶”拍了个踏实,也没丝毫伤痕血迹,唯一显着的就是暗淡无光了些。 那化形蛟龙貌似拥有情绪般,狰狞探起龙爪俯冲而来。 细观其实它的一举一动皆受头顶上方耶律鹤指引,因为此时的他同样疯狂狰狞。 “吼嗷!” 蛟龙张开血盆大口,预要撕碎渺小的人类。 与此同时,敌方有对真气拳头砸向赵正立,不用细想便知是那膘肥体壮的人形怪物。 “哼!” “嘭!” 赵正立浑然不惧,冷哼一声抡起拳头回击,同时朝俯冲而来的蛟龙斩出一记六道人的归一剑,“万化归一”。 “嘣!” 拳头在兵卒间相撞,爆炸的恐怖真气波拦腰斩断数十兵卒,近处的数人更是爆碎当场,化作血雾碎骨。 “嘭噗噗!” 斩向蛟龙的“万化归一”,以成千上万紫剑合并于一剑上挑,那俯冲而至的蛟龙被锋芒无情斩断,化作零碎真气消失,龙嚎满天。 “噗嗤~!” “啊!” 余下剑芒落在万军当中,如上苍雷罚,斩敌数百近千之众。 如此雷霆手段在战火四起的主战场震荡两军。 更让修道之辈瞠目,大宗师之下少有人能及。 放眼整个战场当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存在,庆国士气大涨。 契丹军营拔尖儿的修士之辈齐齐锁定目标,朝他围杀而来,如同当初在黄嵬山耶律鹤跟大贺罗汗那般想法,此人留着后患无穷,尽一切可能斩之。 失去蛟龙驮浮的耶律鹤从上空平稳下坠,兽袍与长衫在风中摇曳,下方有数十契丹兵卒举枪持矛候着。 “嗡!” 他单手招揽,一杆长戟腾空入手,借着下落重力斩出一戟,化形之气长达数丈,预要切断整片战场。 “锵!” 破空飞来一柄真气灌满的军用弯刀拦下致命一戟,紧随着一道白色残影从远至近闪现而来,两把翠绿折扇环绕其身。 “嗖嗖!” 折扇如惊鸿之势旋转飞射持大戟的耶律鹤,从万军当中冲出的白影投出折扇毫不停歇,更是顺手带起数十柄战刀,长袖一抖,如同飞刀袭射向前。 “锵锵锵!” 大戟狂舞,耶律鹤如旋转的人形机器,生生挡下翠绿折扇跟十数飞刀,更将下方举枪持矛的庆国兵卒搅碎十数人,血洒当空,耶律鹤平稳落地。 “呼!” 那白影此刻也抵达近前,他召回被大戟弹飞的折扇,从后方回击耶律鹤,他则就地吸起一把战刀正面杀去。 “铛铛!” 兵刃相撞,真气与火花璀璨,这才看清白影人,他一袭白袍,青衫打底,俊逸面容神情肃然,正是六皇子宋茂陵。 与此同时,后方翠绿折扇已到三尺距离,耶律鹤与他碰撞一戟顺势弹开,身形不移的挽动大戟环绕后方,“噌噌”两声挡下折扇。 一招弹开的宋茂陵闪身再次杀向耶律鹤,残影片片,普通的战刀在他手中宛如神兵,一挥一斩一挑皆是真气长虹,同时操控着翠绿折扇各方位配合袭杀,霎时间两人出招数百,战的异常激烈。 而放眼整片战场,他俩这里仅是冰山一角。 刀枪剑戟等化形真气如长虹贯日,士气所凝聚的奇兵瑞兽更是杀戮震天。 战场蔓延数百里,好似神魔之争,每一人都在冲杀,每一刻都有人喋血,浸满了沟壑,染红了大地。 一身软甲的赵正立独战契丹数人,其中便有赤手空拳的人形怪物,契丹三大统帅之一的哈喇沙。 若是能全身心对敌,赵正立倒也不惧,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奈何庆国总有那么一茬借势杀人之辈,数次都险些遭了殃。 越是如此,越激发他存活欲望,立功封将的决心,那时他要挨个挨个收拾。 初阳东升成烈日,再由烈日西落成晚霞。 战争持续一天也不见停歇,血流成河,尸骸成山,战争依旧没有尽头。 两国陆续有援兵参战,前仆后继,两军士气逐渐消耗削弱,已经上演至白刃战,甲胄傍身者骑战马冲锋,步兵轻骑持长矛随后,厮杀成片,人海如潮,一浪接一浪。 熬战一天,修士都有些力竭,两国青年一代的翘楚天骄届时一望便知,宋茂陵跟耶律鹤辗转无数次战场。 齐云山阳知命拖着腰刀跟大贺罗汗拼杀半日,这还是阳知命主动为赵正立“分担”围剿他的人数。 儒学苑的方娜杀的也是蓬头涣散,婀娜身姿被鲜血反复浸染,反复结痂,如今同血狱走出的魔女。 河东路统帅葛洪亮、副统帅姚绪达更是挥汗如雨,即便在修士满地的战场,他们领兵依旧奋勇迅猛,生生杀出大片战地。 尤其指挥乱军之中临场结阵,以少胜多的次数不胜枚举。 两位正副少帅葛霄锦跟姚扞北更是明暗相争,攀比杀敌数量。 河东路长宁将军庞卢懿虽说大腹便便,体态肥硕,打起仗来毫不逊色,手起刀落已经砍卷了数柄战刀。 赵正立熬战半日,拖垮了几人,乘机斩杀掉契丹几位宗师,唯一难缠就属膘肥体壮的哈喇沙,皮糙肉厚,硬是靠一双拳头跟他打的有来有回。 另一位契丹统帅耶律德蒙在此战不见踪迹,而是稳居契丹大本营,正紧盯沙盘,随着战前探子反复上报的消息推演模拟,再下发各项指令传入前线。 如此反复,他慢慢拧紧了眉头,朝主帅兽皮椅望去,那银须鹤发的耶律啸威严闭目休神,耶律德蒙开口:“此战事态演变下去危矣!” 一直闭目养神的耶律啸闻声缓缓睁眼,眼眸中精光乍现,神态不怒自威,他朝庆国方向看了一眼,缓缓道:“我且试试!” 话毕,他朝两军混战的方向探出一掌,顷刻间天地变色,晚霞颤抖。 两军混战的上空浮现一个遮天蔽日巨掌,笼罩大半个战场,直直锁定庆国万军,与青年一代。 确切的说,那巨掌并未锁定任何人,只是庆国之人莫名的从心里产生畏惧。 而契丹则没来由生出亲切。 这一掌带着名族烙印,所以两军两国感受不一。 这便是大宗师实力,同样一掌,杀与不杀任由他选。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使命必达,勇往直前 伏尸百万里, 战火焚天际。 红霞映大地, 难分血跟雨。 那块下压的巨掌与天地接壤,笼罩似炼狱的战场,如上苍之劫,泯灭众生。 正当庆国数万计兵卒绝望,百余有道修士,江湖术士心生灭顶劫难时,庆国天际尽头一粒金光极速破空,眨眼之间出现两军上空,同样是一硕大巨掌,佛光闪闪,与下压的那巨掌逆空对上。 “轰嗡~” 如同恒星爆炸,发出的光芒横贯当空,肉眼不能直视,音爆声更让众人失聪,空气在短时间都为之扭曲碎裂,露出黑暗时空裂缝。 即便这两掌在两国万军当空炸裂,其释放的冲击波依然让不少人七孔溢血,神魂跌宕。 两国兵卒皆受此影响,虽说当场暴毙死亡极少,但被恐怖冲击波震伤的几乎覆盖全军,就连赵正立这等修士都不能避免口角溢血,神魂动荡不安的下场。 大宗师手段撼天动地,让大道时空都难以承载,可想而知若有陆地神仙存在是何等恐怖场面。 届时,尽头悠悠荡荡传来佛号:“善了你大爷个哉,真要扩展成大宗师决斗?” 对方没做回答。 不用细想便知此乃庆国庙堂三圣的圆一法师。 昔日他出家前可是杀戮戾气极重的狠角色,如今遁入空门才勉强压制不少,若再让他从新点燃杀戮之气,恐怕离入魔不远了。 他的出现也笃定另外赵天师跟儒夫子两圣间隔不远。 庆国军心稳住,虽说身体皆被震伤,可那股杀红眼的士气已然胜过疼痛感。 两军将士如同穷凶极恶野兽,再次杀作一团。其厮杀程度近乎疯魔状态。 契丹大国师探出一掌便再无动静,因为他也不敢赌庙堂三圣是否在附近,如今还多了个担忧,顾及青城山那位守山掌门的动作。 大宗师不出手,庆国河东路以微妙胜算推进战局。 夜渐深,战场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庆国灰河以西战局渐稳,契丹士气则渐衰。 然,庆国东线雁门关岌岌可危,首将战死关外,河东路统帅葛洪亮紧急调拨长宁全军支援。 二十七日夜,亥时过半,长宁将军庞卢懿召集左右偏将,肖柯、左衡,存活的五位大都统,以及十三小都统,各自清点兵马整装待命。 亥时尾声,长宁军折损三成,大都统更是腰斩一半,万军存活七千余人,能彻夜奔袭的近六千之众。 庞卢懿剔除重伤兵卒,将余下六千兵分两路,由左右偏将各领一路,两路再分六支,由大都统调遣,六支细划十二队,由小都统接管,百户长辅助。 而如此划分,大都统欠缺一人,庞卢懿做了片刻思量,临时任命赵正立担当。 赵正立短暂一懵,他正在思考如何扩充队伍,因为熬战一天,他帐下十余人存活不过四五个,若是再战一场,恐怕真成光杆小都统了。 届时突然凭空任命他接管近千人的都统队伍,不出两日,五百小都统升级千人大都统,还调拨一千兵卒,如何不懵? 迟疑两息,他果断接令,回望下方数百上千的袍泽兵卒,心中不由热心翻涌。 那千人队伍也同样注视着他,全军皆知这位青年都统在战场是何等变态,战绩恐怕比将军庞卢懿还恐怖,更是亲眼目睹斩断契丹那条蛟龙,被众多修士围攻依旧不落下风。 如此人物又是长宁军中唯一修道仙人,怎能不让人心生佩服,归纳其帐下好似入了仙门那般窃喜,只叫余下数千士兵好生羡慕。 二十八日子时,长宁全军东进代州,直奔雁门。 同时间的庆国西战线除去东行支援代州的长宁军,其余七军各听调遣,以数万之兵结浩天大阵,帅做“眼”,将做“骨”,集众兵之力反守为攻。 长宁军行至黄嵬山一带,望着临时搭建的驻军堡寨,以及方圆数里斑驳战场,跟深浅不一的真气破坏痕迹皆是唏嘘,枯燥的行军之中对照实景再次传开赵都统那惊天一战。 然而赵正立没来由冒出一个想法,灰河是向东延伸,直至东北方的应州金城,若秘密派遣一队沿河而上,借助灰河天然屏障,与雁门关内外夹击,战局即可逆转,甚至顺势夺回灰河以东的应州失地,以此震慑灰河以西的塑州、武州两地。 如此想法赵正立也不知是否可行,毕竟跨境深入敌国本就危机四伏,更何况还带兵长驱直入数十里。 左偏将肖柯注意到走神恍惚的赵都统,以为他在旧地忆旧事,回想当初黄嵬山的丰功壮举,于是半开玩笑道:“怎滴,赵都统在追忆前几日的军功战果?” 他自是听出调侃之意,笑着搭话:“我有个更大的军功,足够让全军扬名立万,就是冒险了些,只得闲暇独自意淫片刻,就当消遣行军路上的乏味了。” 肖柯一勒缰绳,与他并肩来了兴趣:“哦?道来听听,让兄弟我也解解乏!” 他并没摆官腔架子,也没论资排辈,而是以兄弟相称,单说年龄,整整大赵正立两轮有余,不惑之年已过八九,赵都统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八,若搁在其他地方,高低得叫一声“叔叔”。 而肖柯与他兄弟相称也自有他的理解,在他看来,“兄弟”无外乎三种,战场一起扛过枪,妓院一起嫖过娼,读书一起同过窗,眼下他们共赴前线,生死与共,不论老少皆是袍泽兄弟。 抛开这些不谈,单是肖柯随和的劲儿也让赵正立来了兴趣,既然想听,说道说道也无妨。 于是赵正立娓娓道出想法,肖柯出奇沉默些许:“若缩减兵力,挑选精兵乔装打扮深入,不见得是个法子,就是风险大了些!” 赵正立无声点头,这也是他顾忌原因。 两人又谈了些眼下两军局势,肖柯任务在身,双腿夹马腹行入前军当中。 赵正立本以为此事就这样掀过,哪儿成想不出半柱香的功夫肖柯再度返回,他带着灿灿笑容:“赵兄弟,庞将军准了你的计策,可在全军当中随意筛选一支精兵,由你带队迂回敌国后方,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可行,老哥我这就带你去回庞将军话,若是没把握全当献计献策,将军也不怪罪。” 赵正立愣了愣,没成想他给一军主将说了,更意外的是庞卢懿居然采纳。 要知道庞卢懿是统帅葛洪亮一手提拔,怎么说也是心腹,他赵正立跟副统帅之子姚扞北走的近,整个河东路都晓得。 当前正副统帅争权之时,他庞卢懿屡次照顾赵正立,虽然姚扞北提前给他透露收买了这位庞将军,可他如此明目张胆偏袒,就不怕暴露身份? 无论事情导向如何,解决雁门关战事乃共同目标,此计固然凶险了些,不妨是一剂猛药,有火中取栗,铤而走险之势头。 既然庞卢懿敢明目张胆偏袒,定然有完整说辞,他赵正立自然没任何顾忌。 他只是朝肖柯拱了拱手,对方便明白用意,调转缰绳在前带路。 浩浩荡荡军队整装夜行,相隔甚远便看见骑着铁甲战马的肥硕块头。 马匹高大壮硕,头套面帘、脖子挂鸡颈,胸前有当胸甲,其次是身甲跟搭后,覆甲全身。 从块头跟异于寻常的青色马鬃、马尾便知是北方上等鬃青战马,可惜自从十国纷争丢失燕云之地,如今庆国能放养的只有中等偏下马种,其一是地势环境不允许,其二马的纯度下降,寻不见北方草原野马杂交。 庞卢懿体态肥硕,模样憨厚,那双眼睛却给人不简单的警告。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骑,坐骑逊色了些,不过依旧属于上等战马,不用细想便知那人是右偏将左衡。 两人闻声回望,瞧见追来的两骑,便停下行进速度,赵正立不卑不亢施了个抱拳军礼,为首的庞卢懿憨厚一笑:“赵道长大名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传言果真属实,昨日,本将可是亲眼瞧见你斩蛟龙,战群雄的壮举啊,长宁军得道长驻扎,实在万幸,我庞卢懿别的没有,只要利国利民,拧下我脑袋当酒壶都乐意!道长那破敌之策有几成把握?” 这话自然是他说给外人听,恭维与吹捧都是为他造势,树立人设。 赵正立岂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连忙降低身份,谦卑:“将军抬爱了,侥幸学了几天道,会些皮毛而已。” 随即言归正传:“只有三成把握!” 庞卢懿明显一愣,左右偏将肖柯左衡亦是如此,都没想到如此之低,也在考虑值得一试。 庞卢懿看了眼后方临时歇脚的浩浩荡荡军队,又抬头望向雁门关方向,最终抉抉择道:“他大爷的,那就放手一搏!” 庞卢懿下令全军休整一刻钟,让赵正立自行挑选人手,全军上下除了三个将军跟当事人赵都统,数千之众一头雾水,直至赵正立选完,不足五十人。 这点数量让庞卢懿有些惊讶,见赵都尉信心满腹的模样终是没说什么,让左右偏将留下必要物资,再度行军启程,自始至终消息都不成透露分毫。 漆黑的夜,黄嵬山腹地赵正立望着被“遗弃”的队伍开口:“袍泽兄弟们,此刻大伙肩负重任,关乎雁门危机,甚至影响两国战局,是否有信心随我使命必达,勇往直前!”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