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做昏君》 第一章 木匠皇帝 “你是说,这是太医院给……给朕开的汤药,朕这是病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望着匍匐跪倒在地上的太监,疑惑地问道。 “回皇爷,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太监抬起头,脸上两行泪水纵横。他抹了把眼泪,哽咽道:“皇爷偶感风寒,身子日渐沉重,老奴心如刀割,恨不得代皇爷受罪。如今皇爷大好,老奴心中甚是欢喜。” 虽然觉得皇帝病了一场后,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但魏忠贤知道,面前的少年是他的皇帝。 皇帝病着的这些时日,他寸步不离,如今皇帝身体大好,但是思绪似乎混乱了一下,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身子好了,这就很好了。自己以前是李康妃的耳目,皇爷却依旧对自己不弃,自己真心希望陛下好,不然自己的富贵怎么办? 少年则是在发呆,因为他发现自己穿越成古人也就算了,偏偏穿越天启元年成了个短命皇帝——朱由校!没错,现在是天启元年,确切地说是天启元年正月初七,而他……正是登基不足半年的天启皇帝! 总所周知,这天启皇帝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木匠皇帝,也是出了名的昏庸皇帝,很多人对他评价并不好。 朱由校知道这天启帝最大的特长就是做木匠活,并且真是一手好手艺,甚至到了醉心于木匠活的地步。 不过从他的执政时期的作为来看,你还真的很难断定他是一个好皇帝或者坏皇帝,事实上皇帝也不能用好坏来做区分。 不过这可是皇帝啊!朕即国家的皇帝啊!朱由校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满意地笑了笑。 可这一笑,落在魏忠贤眼里却是极为的瘆人。大明一年内就失去了两位皇帝,若是……他不敢再往下想,只盼着自家皇帝赶紧好起来,别再动不动露个惨笑吓人就行了。 “你……咳咳咳!”朱由校正想说话,可嗓子突然痒了起来,一阵猛咳,只觉得自己差点连肺都咳出来。星爷电影里那个肺痨鬼可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想到这里,朱由校一阵恶寒。 魏忠贤赶紧跪着往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递上一碗早已只剩下些温热的汤药。 朱由校看着这碗乌漆嘛黑的中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皇爷,含着梅子,会好些。”魏忠贤谄媚地笑道,左手不知从哪又掏出一只小金碗,里面盛着些糖渍梅子。 为了自己身体着想,朱由校只能捏紧了鼻子往下灌这苦汤药。能要了皇帝小命的这场流感肯定很厉害,要是自己不好好喝药,估计没几天就会被“驾崩”,抬头看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笑着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一碗汤药很快见了底,魏忠贤拍马屁似的夸了自家皇帝几句,弯着身子退了出去。 身为穿越者,朱由校一直在等金手指的到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体弱,本来应该有的金手指一直没出现。又或许,也只是他穿越小说看多了,可能真的穿越并没什么金手指。 他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顺手又捞起一颗糖渍梅子丢进嘴里。这梅子倒是挺好吃的,管它什么的金手指,成了皇帝难道不香吗? 一晃眼两天就过去了。 这两日,朱由校除了裹着狐裘坐在回廊下,看看这紫禁城中的美丽的雪景之外,空闲之余便是在脑海中拼命搜刮着自己学过的历史。 至于女人什么的,朱由校没想过,他还是个孩子,再说了,前车之鉴不远,他可不敢乱来,他不想学老爹那般一夜八女第二天就不行了。 明朝是个复杂和纷争不断的朝代,宦官专权、文臣结党、外患不断,光是有人祸也就算了,偏偏这大明地质灾害也不断。 提到天启一朝,最出名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党争。 服侍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太监,竟然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九千岁魏忠贤。 自己的前身曾大肆提拔齐浙楚党,并放任魏忠贤建立阉党,将老爹提拔起来的东林党给打压了下去,事实上也不得不佩服东林党,这些人在皇储投机上,真的是做得好。 无论是自己老爹,还是自己身后的弟弟,东林党在皇储问题上,还真是驾轻就熟,尤其是自己的那个弟弟崇祯登基后,东林党再一次开始了掌权之路。 这些满嘴仁义道德东林党,让崇祯相信天下的官员都是读圣贤书,都是不贪污的好官。 可是等到满清入关,这些大臣又在做什么?他们投降、通敌、卖国。在明末,党争几乎成了朝堂上的主要事情,说是执政意见的争执,实际上说是自己利益的争执来的更恰当。 前世很多人在纠结穿越之后要不要砍了魏忠贤的脑袋,可是朱由校却从来没这么想过。 没了魏忠贤,自己用谁?外朝的人?东林党的人? 别闹了,除了阉党,自己毫无依靠。再说了,有个人在前面顶着不好吗?自己可以安心的做木匠皇帝啊! 魏忠贤可以用,但是却不能像前任那样用,要让魏忠贤成为自己手上的一把刀,而不是什么九千岁。 在朱由校的记忆之中,老爹泰昌帝因红丸案而死得有点不明不白。这皇宫中,哦不,是这天下,都道天启帝是个只知道玩乐的皇帝,想要夺权的人有点多,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自己一步踏错,等待在前方的,就是万丈深渊。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老爹死的不明不白的,这就是前车之鉴啊! 朱由校觉得头又有点痛,看来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和xing福,自己得好好做些功课,学学如何当个好皇帝,不然免不了走历史老路。他可不想真的当一个短命皇帝! “皇爷,该上朝了。”太监陈洪委婉地用上朝来提醒朱由校注意节制。在旁人看来,大病初愈的朱由校通宵沉浸在做木工的快乐中。 看着一地的残次品,朱由校轻叹了口气,就算是自己继承了木匠皇帝的手工技术,可做那个东西还真没这么简单。他挥了挥手,一群火者立马会意前来收拾。 天启元年正月初九,天尚拂晓,而此时的奉天门外,文武大臣全部站在灰暗中安静的等待着,陪伴他们的只有四周随着北风不断摇曳的橙色火光。 没有人喧哗,没有人有任何小动作,都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被寒冷的冬天冻在了原地,又像是被凝固在历史中的某一刻。 第二章 魏忠贤 当太阳从东北方向的云层中缓缓地升起,午门外霎时间钟鼓齐鸣。一个当差缓步走到了大殿的门口,对着外面早已冻僵的大臣朗声喊道:“宣”。 文武大臣似乎如梦从初醒般,动了动冻僵的双腿,列队从午门左右掖门进入,过金水桥,并按品级分列于太和门两侧。 文官的最前面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燝,武官的最前面乃是英国公张维贤。 所有人来到大殿里站定,等待着皇帝的到来,他们心中像是吃了颗定心丸。皇帝病了这些时日,一直没有早朝,如今,总算是好起来了。 此时此刻,朱由校在暖阁内坐着,听着外头钟鼓之声,内心也激荡不已。 不过,他还是不准备去上朝了。因为现在的早朝上的毫无意义,大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索性就让魏忠贤顶在前面,自己做一个真正的木匠皇帝。 大殿里的文武大臣翘首以盼,却并没看到天启皇帝,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诡秘的安静之中,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皇爷,文武百官等着呢。”王安没等到皇帝,心中焦急,借故来暖阁,瞧见陈洪正在给皇爷捶肩。 “朕,突然乏了。”朱由校感觉头一阵昏沉,找了个借口,打发了王安。 这次早朝因为天启皇帝的惰性而告吹了,东林党的人有些惶然,不知道自家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在暖阁里不断的来回踱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修理这个王朝。 他只记得天启元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就是在这一年,后金崛起,沈阳丢了,东三省差不多都落到了后金的手里。从此之后,后金和大明开始长达二十年的战争,大明也从这年彻底进入了灭亡的倒计时。 此时的大明朝乃是大厦将倾,千疮百孔,虽然知道必须要改革,可是无论动哪里,牵扯都十分的巨大。 年前,内阁首辅方从哲已被礼部尚书孙慎行等人参劾多次,方从哲主动请辞。 一个东林党的大员弹劾浙党的领袖,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显然东林党已按捺不住了。 这个东林党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们想要利用天启皇帝的年轻、对朝中局势的不了解,快刀斩乱麻,进一步增加对朝廷的控制力。 现在的内阁首辅大学士是刘一燝,这个人也做不长,因为东林党的人不可能让刘一燝为首辅,他们将方从哲从首位拉下去,可不是为了让刘一燝捡便宜的。他们准备让东林党的大佬叶向高来出任内阁首辅大学士,可是此时的朱由校却不需要叶向高来做这个首辅。 叶向高在原先的天启时代中,可以说是重量级的人物。东林党之中,最勇猛的是杨涟,最聪明的就是这位叶向高仁兄了。 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天下闻名的老滑头,叶向高的到来标志着东林党进入了全盛时期。 东林党非常擅长在储君身上做文章,嘴炮玩得贼溜,忽悠储君非常在行。 无论是自己那个做了一个月皇帝就挂了的便宜老爹,还是身为亡国之君自缢而死的弟弟崇祯,全都是被东林党给忽悠傻了。 “无论我做的正确与否,不按照历史进行也就是了。”朱由校在心里面暗自感叹道,同时也打算培养自己的人手了。 只不过朝廷党争严重,想要培植自己的人手哪有那么容易。眼下路只有一条,简单方便且顺利,那就是培植阉党。 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给自己捏肩膀的陈洪退下,然后语气淡淡的吩咐道:“去,把魏忠贤给朕找来。” 此时的魏忠贤虽然已经领了司礼监秉笔的差事,但是权势差很多,虽然改回了本名字,却还远不是后世的九千岁。 朱由校要用,这个人自然就是第一人选了。提拔魏忠贤,他自然会与那些东林党、齐浙楚党撕扯。有些事情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不好去做,魏忠贤倒是正好。 “是,皇爷!”陈洪不敢怠慢,连忙点头,躬着身子退了出去。他心下疑惑,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的表现。 不一会儿,魏忠贤从外面躬身走了进来,趴在地上磕头道:“奴婢参见皇爷!” 朱由校点了点头,斜靠在卧榻上,看着魏忠贤笑着道:“朕知道你是个有才的,而朕一向都知人善用。听闻奉圣夫人最近一阵子身子不是很爽利,宫里面的御医瞧了几次都没什么办法。听说你在宫外医术高明,既然如此,不如由你去给奉圣夫人看一看。” 所谓奉圣夫人,其实就是客巴巴——这个女人是朱由校的乳母,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人物,当然,是坏名声。 各种传说都有,有人说魏忠贤和客巴巴成了天启皇帝的心腹和经常的伴侣,并教导他享房中之乐;有的说客巴巴勾结魏忠贤擅权,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残害后宫有孕的嫔妃,以免嫔妃生下孩子母凭子贵威胁到她的地位,甚至还残害皇后腹中的嫡子。 这里面有多少是泼脏水的,有多少是事实,朱由校并不知道。 不过朱由校却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魏忠贤勾结客巴巴是真的,客巴巴也的确在后宫肆无忌惮野心勃勃权势熏天。她儿子侯国兴、弟弟客光先及魏忠贤兄长魏钊都是锦衣千户。 天启皇帝与客巴巴有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不管,但是这个女人非常容易造成潜在危险,他不准备留她一命。 况且根据大明规定,皇子长到六岁,乳母必须出宫,但这个客巴巴偏偏不走,硬是多混了十多年,其目的不言而喻。 魏忠贤要用,但是却不能有客巴巴在一边煽风点火,也不能任由魏忠贤除掉自己身边的亲信宦官,比如王安等人。 在宫里太监无数,对这个位置眼红嫉妒的人无数,他天启皇帝就要告诉所有人,自己不仅喜欢王安,还要重用王安,王安的地位很稳固。 对于明朝的太监,朱由校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在你有权有势的时候这些人肯定会拼命的巴结你,在你失势的时候这些人肯定是下手最狠的。 第三章 人主之患 虽然平日里这些太监在朱由校面前都十分的恭顺,可是他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太监争斗起来,同样非常心狠手辣。 制衡是很重要的,这个天下,没有谁不想欺骗皇上,即便是忠心的太监。 朱由校知道自己必须要宠信一个人,让这个人来成为靶子,来压服一些人,这个人就是王安,一来因为王安的人品不错,二是要沉稳的内臣。 明朝的制度都是分内外臣的,王安现在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通常都是被人称作内相的。 此时的魏忠贤,听了朱由校的话就是一愣,客巴巴有病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再说了,自己也不会什么医术,怎么给客巴巴看病? 不过一瞬息的功夫,魏忠贤猝然心惊,心里面产生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整个身子都颤抖得不行,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魏忠贤瞬间冷汗遍布了全身,身子都湿透了。怎么会如此?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抬起头道:“皇爷,奴婢并不精善医术啊!” “哦?”朱由校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闪过了一抹好奇的神色,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难道有人敢欺瞒朕不成?”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看着魏忠贤。 感受到头顶那灼灼目光,魏忠贤的心中备受煎熬。因着客巴巴是他的对食,更因为皇帝的态度变化。 要知道,原本皇帝非常器重她,逢年过节都要亲自前往祝贺,请客巴巴用膳,刚登基时天热难忍还给她搭棚子送冰块,还能凌驾于众大臣之上,坐轿子出入皇宫,可如今…… 魏忠贤身子颤抖,他感觉到身子冷,冷入骨髓。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在魏忠贤看来,这是要出大事情了。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魏忠贤之前还没觉得,可是此时此刻,魏忠贤仿佛被从冰水里面拎出来的一样。 半晌,魏忠贤咬了咬牙,躬身扣头道:“回皇爷,奴婢虽然并不精善医术,但还是略懂一些民间医术,倒也愿意去给奉圣夫人瞧一瞧。” 朱由校脸上依旧一片淡漠,挥了挥手,似是无意的说道:“那就去吧!” 除了暖阁,魏忠贤被冷风一吹,直接打了一个哆嗦,身子一晃,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嘴唇颤抖,身子瘫软,有些夹不住尿。 靠在柱子上缓了半天,魏忠贤这才喘匀了这口气,皇帝的话魏忠贤听明白了,让一个不会看病的人去看病,那么是什么结果? 自然是直接把病人给看死!皇帝这是要客巴巴去死! 想到这里,魏忠贤再一次打了个冷颤,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那么自己呢?自己可有选择的余地? 答案是没有。如果自己不做,那么死的就是自己;如果自己做了,那么两个结果,皇帝因公奖赏,自己飞黄腾达;亦或者,成为替罪羔羊,直接被皇帝下旨赐死。 魏忠贤脸色忽明忽暗,但是他知道,此事,要做。 魏忠贤走后,朱由校伸手从桌案下的暗格中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这是朱由校新寻到的一本书。 朱由校看得是什么呢?答案很简单,那就是《韩非子》,这是他无意之中翻到的。 此时此刻,朱由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秦始皇喜欢韩非了。他现在在看的这一篇叫做《备内》,说的就是帝王。 韩非子·备内有言: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君主的祸患在于相信别人。相信别人,就受到别人控制。 这段话将帝王无情剖析得更加冰冷,那就是你身为帝王,你谁都不能相信。为了佐证自己的论调,韩非子还从几个方面加以论述。 首先他第一个说到的就是臣子,韩非子言“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故为人臣者,窥觇其君心也,无须臾之休,而人主怠傲处上,此世所以有劫君杀主也。” 这段话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臣子对于君主,没有骨肉之亲,只是迫于权势而不得不侍奉。所以做臣子的,窥测君主的意图,没有一会儿停止过,而君主却懈怠傲慢地处于上位,这就是世上出现劫持杀害君主事件的原因。 虽然到了大明,光明正大劫持杀害帝王的事情少了,可是这背后的故事可是不少,而且是从古至今都没有变化的。 韩非子除了臣子之外,还论述了儿子和妻子,韩非子言“为人主而大信其子,则奸臣得乘于子以成其私,故李兑传赵王而饿主父。为人主而大信其妻,则奸臣得乘于妻以成其私,故优施传丽姬杀申生而立奚齐。夫以妻之近与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 做君主而非常相信他的儿子,奸臣就能利用他的儿子来实现自己的私利,所以李兑辅助赵壬最终饿死了主父;做君主而非常相信他的妻子,奸臣就能利用他的妻子来实现自己的私利,所以优施帮助丽姬杀死太子申生而改立奚齐。即使是像妻子和儿子那样亲近的人还不可相信,其余人就没有可相信的了。 朱由校看着这段话,第一个套在了东林党的头上,他们以大话取信于帝王,从而达到他们自己的目地。 如果被帝王厌弃,那就他们就找上储君,这些人基本上可以定义为韩非子口中的奸臣了。 “几千年的大道理啊!”朱由校伸手又将那篇《备内》拿了起来,感叹了一句:“果然老祖宗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一篇《备内》也的确让人有醍醐灌顶之感,不过倒是与儒学礼教大相径庭,帝王之术啊!” 如果以法家《韩非子》教出来的帝王,怕是很难被儒家蛊惑吧?大明的皇帝都被忽悠傻了。 半晌朱由校放下了手中的《韩非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这才开口说道:“陈洪!” “奴婢在。”守在门外的陈洪正在猜想为什么魏忠贤走的时候似乎苍老了十几岁。 第四章 客巴巴 虽然站的位置足够让他听清皇帝和魏忠贤的对话,但十几年的职业素养让他学会了如何闭目塞听。不该听的,就当自己是聋子,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不是吗? “去,把御用监搬到乾清宫来。”朱由校大手一挥,本以为陈洪会领命干活,没想到,陈洪还趴在地上不动弹。他疑惑的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皇爷,这乾清宫地方不够大!”陈洪连忙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所谓御用监,即明朝十二监之一,有掌印太监,下设里外监把总、典簿、掌司、写字、监工等员。 御用监乃是掌造办宫迁所用围屏、床榻诸木器,以及紫檀、象牙、乌木、螺甸等玩器之地。又有仁智殿监工一员,掌武英殿承旨所写书籍画册等。 朱由校觉得每天奔波于乾清宫和御用监之间的路途太远,不利于自己研究木匠活,这才想着在乾清宫干活。 “那腾个地方出来,给朕置办个小御用监。”朱由校想了想也是,等以后自己专门腾出一个宫殿,到时候自己住进去。 在陈洪等人还在忙活朱由校的木匠工作室的时候,魏忠贤去客巴巴所住的宫殿串门了。 “魏公公!” 侍女见到了魏忠贤,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连忙躬身行礼,见魏忠贤摆手便躬身退了出去。 魏忠贤微微颔首,便大跨步走进了内室,只见客巴巴微闭着眼睛,侧身躺在床上静养,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径直来到床边坐下,轻轻地把女子的手握住,魏忠贤笑着说道:“可让人看过了?” 客巴巴睁眼见到来人,点了点头柔声宽慰道:“找御医看过了,只是受了一些风寒,所以身子有些虚弱,吃上几服药就没什么事了。这些时日皇上也没有来看我,看来是将我忘了。”轻轻叹了口气,她声音有些萧索,似乎满腹委屈。 看着客巴巴美丽温柔的脸,魏忠贤笑了笑,在深宫大内,他们都是可怜人,所谓对食也就是相互利用罢了,可他这心里面还是难受。皇爷为什么要她死呢? 在这一刻,魏忠贤有一种想法,他想要站起来出去问问皇爷。可是终归是心里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仿佛僵在了原地,半晌没动。 “你好生将养着。洒家去看看他们给你煎的药。”缓过神来,魏忠贤伸手轻轻拍了拍客巴巴纤巧的细手,笑着说道。 “好!”客巴巴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你也别太劳累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逝,陈洪正守在工作室门外,此时的朱由校正在用一把刻刀在桌案前雕刻着什么,木屑翻飞,眼看就要成型了。 “皇爷,皇爷!不好了!”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朱由校手一抖,木雕的一条线刻歪了,他索性将其扔在一旁。 陈洪看着着急忙慌跑来的一个小当差,翻了个白眼怒声道:“哪里来的奴婢,规矩都不知道?掌嘴!” 刚来乾清宫的一个当差幸灾乐祸地高高扬起手掌。 “吱呀”一声,门开了。朱由校负手迎着暖光站立。 门外的人看到自己惊扰了皇帝,都瞬间跪倒在地上。 小当差闭着眼等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却没迎来意料内的疼痛,偷偷睁开眼,只见皇帝站在门口,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惊扰了皇爷,奴婢罪该万死。”小当差不敢再看朱由校,趴俯在地上,犹如一只糠筛抖个不停。 “都起来吧。”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陈洪是个有眼力见的,赶紧躬身起来,轻轻踹了一脚小当差,催促道:“你要向皇爷禀告何事?” “皇爷,奉……奉圣夫人……西去了!” 听了小当差的话,朱由校手一颤,随后身子就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陈洪吓了一跳,连忙冲向了皇帝一把将他给扶住了。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皇帝身子软了下去。 朱由校倒在了他怀里面。 “御医!快传御医!”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如一颗石子投在平静的湖面,消息像水波似的迅速扩散了出去。这皇宫大内不说是一个漏勺,其实也差不多,消息走漏的那叫一个快,速度惊人。 很快大家就知道,奉圣夫人死了,天启皇帝伤心过度直接晕厥了。 被人抬回到寝宫,朱由校就醒了过来。乾清宫里所有的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忙活着,太医们进进出出,看了一番之后,仔细斟酌着开了方子。 斜靠在床上看着众人忙活,朱由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事实上,若是不杀客巴巴,将她赶出宫去行不行? 答案是行,可是为什么非要杀她呢? 因为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想尽办法搞事情,会和魏忠贤在一起狼狈为奸。天启皇帝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却全部半路夭折,没有一个平安长大,这里面就有客氏和魏忠贤的作祟,自己可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发生。客巴巴不能留,同时也要用她的死来警示魏忠贤。 朱由校知道,客巴巴之死,必然惊动文官体系,东林党估计反应最大。 而东林党首辅是刘一燝,其实朱由校挺喜欢史书上的刘一燝——擢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方从哲、韩爌同为顾命大臣。 光宗驾崩后,李选侍、魏忠贤(当时还叫李进忠)等挟持皇太子于乾清宫,企图藏匿皇长子以自重。刘一燝与英国公张惟贤、周嘉谟、杨涟等当机立断,带领群臣入乾清宫哄骗出当时还是皇长子的天启帝,力主皇长子移驾慈庆宫,并逼迫李选侍迁住哕鸾宫,天启皇帝于是得以登基继承皇位。 现下方从哲被弹劾,刘一燝接任内阁首辅,主理朝政。他为政贤明,能匡君之失,是为数不多的清正廉明的官员。 想到这,朱由校叫住了陈洪并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陈洪脸色微变,便急匆匆地告退了。 原本宫里死了个老宫女,是件可有可无的事。可说到底,死得是客巴巴。 很快,奉圣夫人的死讯被迅速传播,内廷外朝都知道了这个权倾后宫的女人死了,有人震惊,有人心痛,更多的则是无穷的猜忌。 最先知道的是东林党,杨涟接到消息的时候,先是质疑了消息的真实性,而后高兴地拍案而起,立马吩咐下人备轿去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燝的府上。 杨涟此人,想必大家都很熟悉,明末著名谏臣,东林党人,“东林六君子”之一。在原本的历史总,“红丸”、“移宫”两案,直接关系到皇位的继承和皇权利益的再分配,杨涟在两案中表现积极,起到关键作用,尤其是“移宫”中,杨涟出力最多。 前一世的历史上记载,宦官魏忠贤和朱由校的乳母客巴巴相勾结,在宫中独揽大权,肆意为虐。一些官吏纷纷投靠魏忠贤,结成“阉党”,打击和排斥东林党人。 杨涟怀着满腔的悲愤,决心挺身而出,讨伐魏忠贤。 第五章 题本 等杨涟到刘府时,才发现其余人都已经到了。 礼部尚书孙慎行此时正重重地放下茶盏,一脸快意说道:“客氏妖艳美貌,品行荒淫,经常进出皇宫,人多讶之,道路流传,讹言不一,如今她死了,倒是件好事。” “刘兄此言差矣,客氏并非普通的乳母,她乃是当今圣上的乳母,年不过四十,正是身强体壮之时。如此之人,又是如何死的?”刘一璟反问道。 这可把孙慎行问得有点发懵,他红着脸磕巴道:“妇人之死,不足道矣。” “不过是贪欢过度。”虽说消息是如此,可这是深宫之事,真假细节可从未被外人窥探清楚过。要是被发现在窥探宫闱之事,下场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依我看,没这么简单,各位心知肚明。”杨涟一脚踏入书房,呷了口清茶。半晌,他看着脸色各异的众人,缓缓说道:“红日将起。” 众人听闻,皆默然。杨涟的话,戳中了他们心底的某个角落,他们不再讨论什么,茶喝在嘴里也索然无味,便纷纷起身告辞,各怀心思回家去了。 皇宫大内,由着御医们折腾后,朱由校吃了一些陈洪特意吩咐御厨做的精致小食,身子好了一些后便背着手在宫里面溜达着。 不远处一只鸟儿正在啄食一盆鹤望兰,朱由校看了一会儿,喃喃道:“死的有用,那就应该去死。”嘀咕了这一句,他开口吩咐道:“陈洪,传旨,让魏忠贤提督东厂。” 东厂,官署名。即东缉事厂,中国明代的特权监察机构、特务机关和秘密警察机关。 明朝中后期锦衣卫与东西厂并列,活动加强,常合称为“厂卫”。 而东厂权力在锦衣卫之上,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从而开明朝宦官干政之端。 对于大明朝,朱由校有着非常直观的认识。无论是政治制度,亦或是人文风俗,都有着很大的不同。 那些大殿里的大臣都是满嘴的仁义道德,可是真要做些什么还是东厂锦衣卫好用的多,而且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需要他们。 这个国家已经千疮百孔了,要治理好就不得不采取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像魏忠贤这样的人才怎么能拒之门外呢?况且大明朝这么多年,所有的专权太监无一不是皇上默许的。 大明朝重文轻武,朝堂上武官不能像其他朝代一样文武制衡,武官的地位实在太低下。如果没了东厂锦衣卫,那些大臣还不得翻天? 所谓提督东厂,全称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总督东厂、提督东厂。 厂公之名,在后世就是大名鼎鼎,这是朱由校给魏忠贤的奖赏,也是重用魏忠贤的第一步。 “是,皇爷!”陈洪刚听到魏忠贤提督东厂时,颤了一下,很快便答应了一声,躬着身子向外面退了出去,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 乾清宫,是明清两代最重要的地方,皇帝在这居住和办公。 乾清宫的名字出自《道德经》:“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 乾清宫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檐角置脊兽9个,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栱,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栱,饰金龙和玺彩画,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 看着眼前雄伟巍峨的宫殿,朱由校不知道自己在乾清宫里干木匠活会不会被大明历代皇帝痛骂,但是他也不在意,这大明如果到了这般田地,还有还是多年的国祚,很多东西早就顾不得了。 显然太监的执行力还不错,工作室里面的物什摆放的整整齐齐,小到刻刀,大到刨床,工具一应俱全。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朱由校挥了挥手,赶走了工作室里的几个火者:“以后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里,违者,斩!” 他的工作室,不需要闲杂人等。另外一个原因就很简单,帝王何以立威?保持神秘是一个好办法。 朱由校决定将这里设为外人眼中的机密之地,实际上对他来说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他每天在这里做一些木工活以外,这里只是他思考一些事情的地方。但是,皇帝么,要的就是神秘。 巡视了一番,朱由校转身出了屋子,看了一眼在一边伺候的陈洪,开口吩咐道:“你派几个人过去,帮着奉圣夫人家中把丧事办得风光些。” 陈洪连忙躬身道:“皇爷放心,奴婢明白!”说着便躬身退了下去,找人去安排这件事情了。 朱由校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缓声道:“将这些日子的题本都拿上来,朕要看一看。”说着转身向自己的书房走了过去。 他需要看看题本,了解一下最近大明朝的情况,然后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题本,其实就是这个时代臣子上给皇帝的奏疏,相比较起来,后世的人大多知道奏折,可是奏折和题本并不是一个事情。 明初臣民言事于皇帝只用奏本。永乐二十二年规定,诸司有急务不能面陈,许具题本投进,专用于公事,其外形为用纸折叠而成的折子,内中每幅六行,每行二十个字。 凡兵刑钱粮、地方民务等大小公事皆用题本,由官员用印具题,送通政司转交内阁入奏。私事则用奏本,不准用印。 公事用题本,私事用奏本;题本盖印,奏本不盖印;题奏本都由通政使司进呈,在皇帝阅批之前,内阁大学士已经“票拟”过。 清代的奏折可以不经过内阁,直达御前,而且什么都能说,下级密告上级不法事,这也是可以的。 由于奏折免去了中间环节的传递,又采用廷寄方法,不但能迅速递到皇帝手中,而且在皇帝朱批御旨后,又可直接发还上奏官员,马上付诸实行,从而大大提高了行政效率。 同时,由于奏折都是秘密进行,于是在直省督抚与司道之间,地方与中央,内廷与外廷之间,除正常的领导与被领导等关系之外,又形成了一种相互制约的关系。 大臣相互告密,皇帝的耳目遍布京内外,谁也不知道谁向皇帝打了什么小报告,中央部院和地方上的公私事件和人际关系,无论巨细,皇帝都可以从奏折中直接了解到。 皇帝于是借助奏折整饬吏治,监察民情,发号施令,排斥异己,天下庶务总归一人处理,从而使封建皇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看着送上来的题本,朱由校突然笑了,党争是吧?自己好像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 伸手敲打着题本,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上,翻看着手中的题本,但是心思却完全不在眼前的题本上。 半晌,朱由校收回了目光,伸手将题本拿了出来,翻看了一遍之后,朱由校这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居然是从辽东递上来的题本。 “袁应泰啊!”朱由校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没想到这本题本居然是袁应泰上的。 第六章 袁应泰 袁应泰,字大来,凤翔人,属东林党一派。 在朱由校的记忆里,史册上记载的袁应泰,做官精敏强毅,治水理财都很有水平,是后勤方面的专家,但指挥作战非所其长,计划部署做的很是糟糕。 而题本的内容很简单——袁应泰代熊廷弼经略辽东,认为应该宽仁爱民,改变了熊廷弼不少严律军纪;恰逢小冰河期的原因,蒙古诸部大饥,多入塞乞食,于是他又发起了妇人之仁,安置了不少蒙古诸部的灾民、收编叛将叛卒,来投即纳。 所以在题本中,袁应泰说了很多这样做的好处:一来,招收了这些人,可以使他们不再投敌;二来这些人都是蒙古人,精善骑射,骁勇善战,可以用以扩充辽东兵员、扩大边防。 袁应泰已经将人安置在了辽阳和沈阳两大要塞,这份题本一方面是汇报,另一方面则是报功。 看了一眼下面的内阁票拟,居然是嘉奖。朱由校顿时就笑了,伸手敲打着手上的题本,眼中却冷若冰霜。 沈阳和辽阳就是这么丢的吧?这些人里面,不免有暗中为敌人所用,或者敌杂间谍其中为内应的,你袁应泰知道吗? 灾民是那么好安置的?还安置到沈阳和辽阳,你袁还真不怕他们闹事! 关键这还不是大明的难民,而是蒙古难民,粮草消耗怎么解决?每月给他们发粮食,与百姓杂居?大明百姓和他们的矛盾怎么解决? 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些人潜行淫掠,“居民苦之”。随意安置这些蒙古诸部的难民,就是作死啊! 即便不是穿越而来,朱由校也知道这么干不行,后世的难民都闹腾成什么样子了?那些喊着大义接收难民的国家,最后得到的是什么结果?那些难民的感恩戴德? 别闹了,大明接收蒙古难民?大明只需要奴隶,不需要难民。况且西晋南迁,胡人作乱北方的前车之鉴,已在史料中留下血色一笔! 这些远的就不谈了,即便在原先的历史中,天启元年三月二十日,也就是现下再过两月,建州叛军将大举进攻沈阳,蒙古降人就开始大肆破坏、攻击守军,最终在里应外合之下,导致沈阳沦陷。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战死,七万守军全军覆没。 总兵官陈策、童仲揆等率领浙江兵、四川兵和土家族土司私兵的援辽军3万余人赴援,在混河与叛军恶战,亦战败阵亡。 袁应泰撤除奉集、威宁等堡垒的守军,并力防守总基地辽阳,引水注濠,沿濠列火器,兵环四面守。 他亲自指挥总兵官侯世禄、李秉诚、梁仲善、姜弼、朱万良等率领三万军队出城五里迎战。 因为分兵,加上精锐部队已经在沈阳和混河损失殆尽,官军作战不利,被努尔哈赤的六万骑兵击败,损失了不少部队。 城内后金奸细放火破坏,叛军掘城西闸以泄濠水,分兵塞城东水口,击败诸将的援军。只守了三天,辽阳陷落,袁应泰兵败,携官印面朝南自缢谢罪。 这一段历史,朱由校印象深刻。袁应泰无才而当大任,终丧辽东并天下强兵10余万,首罪者,唯用人者而已。 想起借故养病在家的熊廷弼,朱由校的手指轻轻地敲击了下椅凳把手。 历史上,熊廷弼被归入楚党,而且曾记载以兵部右侍郎代杨镐经略辽东,招集流亡,整肃军令,造战车,治火器,浚壕缮城,守备大固。 传闻他身高七尺,有胆量,晓军事,擅长左右开弓放箭。但是他脾气火爆,禀性刚直,喜欢骂人,不甘谦恭下人,因而舆论对他不太推许。 历史上,熊廷弼被杀并传首九边,下场可谓是凄惨。 想到这里,朱由校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题本,抬头看向刚回乾清宫的陈洪,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才开口说道:“传旨内阁,着内阁拟旨,起复熊廷弼为兵部侍郎,经略辽东,即日起行,不得迁延枉顾,为领严惩。辽东经略袁应泰,调转回京,另有任用。” 这个另有任用,其实是朱由校还没想好该怎么用。总之,一句话,朱由校就是想把袁应泰调回来。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答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速度非常的快,虽然累点,可他不敢说什么。皇帝吩咐他做,他可不敢怠慢。 从明代起废除了中书省和宰相,由皇帝直接掌管六部百司的政务,实际上等于皇帝兼任宰相,把君主独断专行扩大到了顶峰,可这只是明初形势下,明太祖带有个人特点(如权力欲极强,猜疑心重,统治经验丰富,精力充沛等)所采取的措施。 可明朝的后代皇帝们并不具备这些特点和能力,又不愿意照样进行,但“祖训”又不便公开违背,怎么办呢? 在这种情况下,经过改造,内阁制度便逐渐形成,以一种新的形式起着限制君主独断专行的作用。 而此时的内阁看起来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毫无生气。陈洪很快就来到了内阁的值班房。 在值班房里,内阁大学士刘一璟正在和韩旷聊天,同样身为内阁大学士,二人的关系也就很好。他们都是进士出身,本身代表的又是同样的利益阶层,自然没有什么主要的矛盾。 刘一璟五十出头的模样,胡子却已经有些花白,为官的这些年他没少为朝廷操心。 他们见到陈洪,微微一愣,这是陛下有话了? “见过刘公!”见到刘一璟之后,陈洪躬身行礼。虽然陈洪是朱由校的内侍,可是对刘一璟这位内阁首辅大学士依旧要有该有的尊重,这可是天下文官第一人。 “陈内侍!”刘一璟也笑着道:“可是陛下有吩咐?” 陈洪点了点头,抱拳举过头顶道:“陛下口谕。” 众人不敢怠慢,神色有些紧张,连忙躬身行礼,等着陈洪说话。 “着内阁拟旨,起复熊廷弼为兵部侍郎,经略辽东,即日起行,不得迁延枉顾,为领严惩。辽东经略袁应泰,调转回京,另有任用。”陈洪声音很大的说道。 “臣等领旨!”刘一璟等人听到要起复熊廷弼,全都是一愣,但都不敢怠慢,连忙答应道。 你不赞同皇帝的想法是一回事,你可以劝谏,但是绝对不能抗旨不领。这份口谕他们算是接下来了。 陈洪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旨意已经宣了,那咱家就告辞了!”说着陈洪一抱拳就离开了,他可不想和内阁这些人有什么交集。 不知道为什么,陈洪总觉得内阁怕是有人要倒霉,没有原因,就是一种直觉。索性就躲远点,免得挨雷劈牵连到自己。 第七章 韩爌进言 目送陈洪走远了,值班房里面的人神情各异,但是有一点大家明白,那就是这事麻烦了。 刘一璟心里面则是很迟疑,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 当初熊廷弼被拿掉,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一璟怎么会不知道?那就是东林党在排除异己! 别说区区一个熊廷弼,原先的内阁首辅方从哲如何? 方从哲在整个万历后期基本上是一人独相,天启皇帝继位后,老方自知已经失去平衡器功能,于朝局无补,还不是回家了? 可是陛下现在要调回袁应泰,重新起用熊廷弼,这里面的水看起来很深啊! “该怎么办呢?”刘一璟不禁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刘一璟也知道,他现在只是占位子,用不了多久他也要下去。 稍稍思考了一下,刘一璟就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想这些做什么?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索性就听陛下的拟旨好了。 “刘公,此事怕有不妥吧?” 刘一璟可以忍,但是有人却忍不了,这个人就是内阁次辅大学士韩爌。 与刘一璟不同,这位韩爌可是真真正正的东林党元老,与叶向高一样多有参与朝内大事,决断尚能公允,与浙党诸臣能够共处。 罢免袁应泰,起复熊廷弼,这件事情在韩爌这里过不去,他是看不上熊廷弼的。 只不过他只是次辅,他想让刘一璟也赞同自己,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 看了一眼韩爌,刘一燝顿时就笑了,挥手打断了他问道:“那韩公以为当如何啊?” 没等韩爌说话,刘一燝起身将门关好,才缓缓地坐回来继续说道:“此事毕竟是陛下旨意,怕是不好转圜。” 什么叫不好转圜,刘一璟这话算是客气的,其实就是告诉韩爌,这可是陛下的圣旨,你如果要反对,那你也应该去找陛下。你找我有什么用,难道让我抗旨不尊?我可以没有这个本事为你转圜。 略微沉吟了一下,韩爌答应了一声:“那我去见陛下,面陈利害!”说罢,他微微挺了挺背,转身打开门大步走出了内阁的值班房。 看着韩爌的背影渐行渐远,刘一璟坐在椅子上,捋着有些花白的胡子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乾清宫的暖阁里,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面则是在想着辽东的事情。 也不知道现在调熊廷弼过去还来不来得及,别等他到了辽东,整个辽东已经败了。 一旦丢掉了辽阳和沈阳,那么整个辽东就危险了,后金也就彻底有了立国之基啊! “皇爷,内阁大学士韩爌求见!”陈洪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 韩爌来了,朱由校倒也不意外,他就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坐起身子,朱由校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韩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给皇帝行礼。 朱由校则是一摆手道:“爱卿免礼吧!爱卿求见朕,所谓何事啊?” “回陛下,臣是为了辽东经略袁应泰来的,据臣所知,袁应泰在辽阳、沈阳一带,宽仁爱民,在军中声望极高。不知陛下……”韩爌混迹官场几十年,自然也学会了说话说半截。 他是来打探皇帝想法的,自然要话说半截。 朱由校淡淡地看了一眼韩爌,轻轻的一笑,不置可否:“那爱卿以为如何啊?” 事实上朱由校对韩爌的感官还不错,虽然这个人是东林党的元老,但是做事情还是有底线的。 比如历史上比较著名的东林党欲掀起冤案的事件,要知道在党争一事上,东林党从来都是敢下狠手的。 炮制大案,永远是解决一些人最好的办法。当你从身体上消灭了对手,那么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你就算是胜利了。 明太祖朱元璋掀起的那些大案,是不是有冤枉的人?这个谁都不知道,但是那些人却绝对在清洗之列。掀起大案,将于自己敌对的人全都裹挟进去清除掉,这是最常用的办法。 这么好的办法,东林党怎么可能会放过? 一时就有了东林党人开始清算“红丸案”,即鸿胪寺丞李可灼给光宗皇帝病时所进红丸药,连服二丸后即死的事件。 当时,朝野议论纷纷,有东林党人企图借机泄愤。天启二年四月,礼部尚书孙慎行弹劾方从哲用李可灼进献红药丸,跟弑君、叛逆同罪,廷议纷乱,没有统一的意见。 当时刘一璟已经离职,于是韩爌执意辩白这事,便上奏疏给已登皇位的天启皇帝,并据实详陈进药始末。 奏疏中提到:“俾议法者勿以小疑成大疑,编纂者勿以信史为谤史”,提防不要因此事而兴大狱,从而保护了首辅、浙党领袖方从哲,未造成大冤案。 这件事情就是东林党有些人为了彻底干掉自己的政敌,准备炮制一个弑君谋逆的大案,直接兴大狱,将所有自己的政敌全都裹挟进去干掉。 可是像韩爌这样的人拒绝了,他知道党争可以争,但是绝对不能上升到动辄要人命,甚至是炮制谋逆大案的地步。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那真的就是不死不休的下场,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像韩爌想的那样,随着齐浙楚党投靠魏忠贤,阉党崛起,这个规矩被破坏了。 从魏忠贤杀掉所谓的东林六君子开始,大明的党争就滑向了非我即彼你死我活的境地。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到了灭国之时,这些人还是在你死我活的争斗? 因为一旦争斗输了,即便不灭国,自己也活不了。 现在穿越过来的是朱由校,虽然身处历史上少有的混乱年代,在漩涡中心的他知道了历史的大概走向,自然不可能任由情况向深渊滑落。 他也知道东林党的根基不是朝中的这些人,而是江南的士绅集团。他们兼并土地、走私、进行海上贸易,可以说每个家族都是富得流油,可是他们却总想着不交税。于是东林党就鼓吹重农抑商,藏富于民。 即便是将朝中这些东林党人全都罢黜、全都弄死,那又能如何?新的党争参与者还是一代一代的前赴后继。 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东林党就一直存在。 东林党代表的是江南新晋的工商士绅,齐浙楚党则是代表着大地主阶级,只不过两党都是朋党,都是在结党营私抱团取利。 在朱由校的心里面,两党没有不同。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两党,然后从中攫取自己的利益。 第八章 飞熊解梦 韩爌此时自然不知道自己家的陛下在想什么,听到陛下询问,脸上闪过一抹迟疑,躬身道:“陛下,先帝在世时,顾御史曾上书,熊廷弼出关一年有余,诸事没有规划;蒲河失守,隐瞒消息不上报;带着兵器的战士不用于作战,只用来挖沟,尚方宝剑在手不求有补国事,只是供自己作威作福;冯御史曾上疏不把熊廷弼罢免,辽地终究无法保有;且张御史曾言熊廷弼破坏辽阳,臣不明白陛下何以要起用熊廷弼?” 看着韩爌,朱由校没有说话,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 韩爌想了想,后背已有些微的冷汗,他又继续说道:“姚主事也报那里的军马不训练,将领未加部署,人心既不亲附,刑罚有时并无作用,只是军民的劳务没有停止的时候。” “姚宗文?”朱由校打断了韩爌的话,询问了韩爌口中的姚主事,韩爌不说他还真的忘了这个人了。 姚宗文是被方从哲派遣到辽东检阅军马,不知军务只知索贿,与熊廷弼不合,且谤熊廷弼于朝,是熊廷弼请辞的罪魁祸首。天启时依附魏忠贤,擢升都御史,官至吏部给事中。与少卿原抱奇表里为奸。 说白了,姚宗文这人就是典型的投机倒把的小人,此人留在朝廷上,就是一个祸患。 冯三元和姚宗文参与这件事情,估计是因为和熊廷弼有仇想要落井下石。 沉吟看了一眼韩爌,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朕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骑马驰骋于辽东荒野,结果遭遇了野猪,差一点就要被杀的时候,一只飞熊凌空虚渡,拯救朕于危险之中。” 暖阁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朕今日一早找了人解梦,此事应在辽东,预示着辽东当有大灾难,这飞熊应在熊廷弼的身上。” 朱由校这话说的异常认真,但是听得韩爌一脸懵逼。他抬起头几次要张口说话,临了却闭上了嘴。 其实他很想问一句,陛下,您是认真的?可是他又不敢说,心里面很纠结。 怎么就闹出这么一个幺蛾子来?不行,这不行啊!得想想办法,可是这办法要怎么想呢? 看了一眼韩爌,朱由校根本没打算给韩爌说话的机会,直接摆手道:“此事朕意已决,爱卿不必在意,且退下吧!” 韩爌心里一沉,身子震了下,想要强自争辩。却见朱由校已经闭眼脸上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韩爌脸色略微一变,只好躬身道:“陛下早些歇息,臣,告退了。”说完这句话,他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韩爌走了之后,朱由校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不由静静的陷入了沉思,随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陈洪,然后吩咐道:“去,把魏忠贤给朕叫来。”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然后连忙转身去找魏忠贤。 魏忠贤这些日子可是春风得意,司礼监秉笔太监奉旨提督东厂,在太监的排名之中,紧紧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位列第二。 只不过魏忠贤心里面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春风得意,几次晚上都从噩梦之中惊醒。 他总是梦到客巴巴,站在一团朦胧的光影中不说话,就那么柔柔地看着他,朝他轻轻地微笑。 对于自己的位子怎么来的,魏忠贤心知肚明,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身居高位也抵挡不住他内心的害怕。 每一次梦醒,心里都怕得不行。客氏的死,对他的打击非常大,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喜欢客氏,而是因为在宫里失去了强援。 魏忠贤的心里担心得很,生怕皇爷找个理由将自己也弄死,这几天忐忑无比。 但是听到皇爷相召,魏忠贤也不敢怠慢,连忙掬了把清水扑脸打起精神赶奔乾清宫。 一路上,他心里面畏惧不已,也不知道皇爷这一次召见自己是什么意思。 看着躬身走进来没几步便趴在地上行大礼的魏忠贤,朱由校一笑,随后一摆手让魏忠贤起来,开口说道:“朕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切记不可走露了风声。” 听到走漏风声四个字,趴在地上的魏忠贤身子猛地一颤,可是面色却丝毫不变,恭敬地说道:“请皇爷吩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这话说的虽然献媚,可却是小心翼翼的。他心里无比忐忑,生怕又是一件什么难事。可就算是难事又能如何呢,皇帝要你去办,再难也要办啊! 看着有些颓然的魏忠贤,朱由校轻轻地笑了笑,看来这位大太监被自己磋磨的够呛啊! “你去街上,随便给朕找一个算命的道士来,面目丑陋一些就行了,不用什么德高望重的人物。” 魏忠贤顿时一愣,找这么一个人来做什么?不是杀他? 不过皇爷的话,他也不敢不听,连忙躬身道:“奴婢马上就去办!”说着还是有些惧怕。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朕不会追究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朱由校觉得自己还是安慰一下魏忠贤为好,不然他能自吓自吓死。 魏忠贤的心里顿时一定,皇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没有再怪自己的意思。如果是和文臣武将,皇爷还可能说假话,对于太监却从来不用,毕竟是自己的家奴,养着就像是养了一条狗。 “谢皇爷,奴婢当死而后已!”魏忠贤赶忙跪在地上,大声道。 “起来吧。” 看着魏忠贤退出去的背影,朱由校一笑。 这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由头,以后自己肯定也会做很多像这一次的事情,给人解释着实麻烦,同时也是漏洞百出,让人浮想连篇。 但若是把神鬼之事扯进来,那就好解释多了,自己做了梦,便找道士解梦,解读出来的就是自己要做的。 陛下为奸道所惑,这是朱由校给自己定的人设。 如此奸道从何而来?当然是魏忠贤进献的,难不成是朕自己找来的? 奸道搭配权阉,简直就是天作之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啊! 至于自己的名声,朱由校就不操心了。 纵观宋代以后,凡是想要有作为的皇帝,要是不被黑一个底掉,那都难。 大明就不说了,单单是文字狱最严重,管控最严格清朝,那个最有作为的皇帝雍正,不也还是从头到尾被黑了一个底掉。 什么篡权夺位啊,什么儿子是汉人啊,什么死了脑袋被割掉了啊,暴君的人设,黑料一堆。 反而是他的儿子乾隆,崽卖爷田不心疼,搞了一个圣君、十全老人的名头,那叫一个被吹捧,地位那叫一个高。 相比较起来,自己想要好名声,有魏忠贤这样的阉党存在,没戏!咱还是踏踏实实朝着昏君的路上狂奔而去吧! 第九章 昏君他不香吗? 明朝的话语权可没掌握在皇帝自己的手里。 你看看朱由校自己的老爹泰昌帝,在位三十八天,干了三件事情: 废矿税,即位后便下令罢免全国范围内的矿监、税使,停止任何形式的的采榷活动。 饷边防,即位后便借皇帝遗诏的名义,发内帑百万犒劳边防将士,由大内银库调拨二百万两银子,发给辽东经略熊廷弼和九边巡抚按官,让他们犒赏将士,并拨给运费五千两白银,沿途支用。 第三件事情,补官缺。 先命令礼部右侍郎、南京吏部侍郎二人为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随后,将何宗彦等四人均升为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起用卸官归田的旧辅臣叶向高,同意将因为“上疏”立储获罪的三十三人和为矿税等获罪的十一人一概录用。 召回在万历一朝因为上疏言事而罢免的官员,像袁可立、邹元标、王德完等东林党官员。 这三件事情,将一个在位三十八天的皇帝吹捧成了明君,三十八天成了泰昌中兴,这些拼命吹捧的人得有多不要脸? 看看这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废除矿税,那些人肯定乐得蹦起来;从内库拿出两百万两银子,未必到将士手里,经手的官员正好发财,这笔横财到手,自然更高兴;最后一条,升官了,被罢免的一概录用,直接高兴到飞起,这样的皇帝你不吹捧一下? 朱由校却知道,这事自己干不出来,没办法,明君的名头没戏,那就索性做个昏君。 昏君他不香吗? 回想历史,整个明朝曾有无数次的太监专权:汪直、刘瑾、魏忠贤等。可无论他们如何嚣张跋扈、迫害反对者,对于他们的主子——皇帝,却是忠心地很。 当然了,政治斗争本就是残酷的很,这不关太监的事情,不是太监,难道就不狠了?就不下杀手了? 过分的强调太监的身份,无非是想说太监是阉人,他们就不配,不攻击政策,直接玩人生攻击。在朱由校看来,这么干不但十分的没品,而且是十分的手段低劣。反正在朱由校看来,东林党干的那些事,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轻轻地舒了口气,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了压,朱由校不禁叹了口气。此时的大明江山虽然还没有经过魏忠贤的祸害,可也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希望辽东能够稳住啊!”朱由校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辽东上面,一旦辽东稳不住,那就是大麻烦,“希望熊廷弼来得及。” 如果像历史上一样,辽东继续走老路,先是丢了辽阳,然后丢了沈阳,最后丢了广宁,那后金想不做大都难了。向东可以打朝鲜为后勤,向西可以打蒙古,收服蒙古诸部,同时将战线拉长,从动到西这么长的战线,怎么打? 大明不要说进攻了,想要守住如此漫长边境线都很困难,所以辽东不能丢。 如果沈阳和辽阳还在,努尔哈赤是绝对不敢向西或者向东进军的,因为一旦他向西进军或者向东进军,他的后路就会被抄了,所以努尔哈赤只能在辽东和明军纠缠。甚至在历史上沈阳辽阳都丢了,东江总兵毛文龙依旧对辽阳和沈阳虎视眈眈。 毛文龙的毛病非常的多,占居的东江,形势虽然足以牵制后金,但他本人谋略有限,每年浪费的军饷无法计算,并且只顾征招商贾,贩卖禁物,名义上在援助朝鲜,实际上是妄出边塞,没有军事的时候就以变卖人参、布匹为职事,有战争,也很少得到过他的功用。 朱由校对这一点却很理解,因为毛文龙不容易,在皮岛那个地方,出产有限,不做点生意哪来的钱养军队? 至于说毛文龙冒领军饷,几万人的队伍要二十万的军饷,这是毛文龙的问题?贰拾万人的军饷给了,最后到毛文龙手里面能剩下几万人的就不错了,甚至连几万人的军饷都不剩不下。银子从户部拨付,还没出京城就没了三成,这是漂没。 一路走,一路扒皮,到了辽东能剩下多少?这个锅给了毛文龙,钱被谁拿去了?反正钱都是毛文龙贪污了。 后世有一个段子,银行被抢了,劫匪抢走了三百万,但是到了报损失的时候就是三个亿,全都是劫匪干的。劫匪欲哭无泪,毛文龙也是如此,别说毛文龙,戚继光如何?张居正支持戚继光,但是贪污依旧组织不了,戚继光几万人也是二十万的编制拿钱。 这种事情在明末不要太正常,几十万人大败亏输,事实上真的有那么多人?这里面还不算吃空饷和缺额的。 朱由校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辽阳沈阳不丢,那么自己就能缓一口气了,当然了,皮岛还是要搞一下的。到时候大军可以坐船顺着鸭绿江而上,直接袭扰后金的腹地和后方,让他们想要打沈阳和辽阳都不敢全力。只是这个领军的人要好好选一选了。 如果辽东稳不住,那么自己就只能另想办法,但是朱由校是绝对不会在战和守之间摇摆不定的,并且朱由校也更倾向守,守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自己就能做好些事情了。 伸手将桌子上的书册拿起来翻看了一会儿,朱由校发现自己还是看不进去,心思全都在辽东上。 朱由校现在琢磨的是怎么能做点什么,将希望全都寄托在熊廷弼的身上,可是如果来不及呢?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呢? 只不过如今他在京城,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派兵过去肯定不行,这个年代调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钱粮,需要安排,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派点钱过去?好像也不合适,运过去需要时间,等到钱运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要不再派遣几个能人过去?可是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人呢?辽东的情况很纷杂,去了一个新人未见得是好事情。 琢磨来琢磨去朱由校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最后只能颓然的叹气,即便是做昏君也有一种无力感。 第十章 你家老爷要去辽东了 朱由校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立刻回头对陈洪道:“你过来!” 陈洪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皇爷,奴婢在!” 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洪,朱由校开口说道:“内阁那边拟旨之后,你带着人去一趟熊廷弼的老家宣旨。到时候将这份题本给熊廷弼,让他看一看。”说着朱由校将袁应泰的题本给了陈洪,朱由校相信熊廷弼只要一看这份题本就明白了。 这份题本原本交给其他人去就可以了,可是朱由校不放心,能让他也放心的也就是陈洪这样的贴身太监了。 “是,皇爷,奴婢一定快马加鞭的赶过去。”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面容也很严肃。 事实上让陈洪去传旨是不合理的,因为圣旨分为两种,一种是圣旨,一种是中旨。所谓圣旨,那就是皇帝下令,内阁拟旨,最后加盖了皇帝玉玺的旨意,这叫圣旨。中旨,那就是皇帝私人下发的圣旨,权威并没有那么大,文官甚至可以不接中旨。 在朱由校看来,这就是文官给自己的特权,反正他们就是找各种理由让自己与众不同,让自己享有特权。 中旨是由太监传旨,但圣旨是官员传旨,熊廷弼的任命自然是圣旨,所以陈洪跟着去可以,但是却不能去传圣旨。当然了,朱由校也不会让陈洪去传圣旨,他只需要将袁应泰的题本给熊廷弼送过去。 事实上朱由校也可以发中旨,但是文官那边早就想到了。如果谁接了中旨,而这份中旨恰恰是内阁反对的,那么你就是毫无正气、无底线的媚上,官品人品全都会受到各种层次的攻击和谴责,想在官场上动一动都不可能。 文官想尽一切办法来限制皇帝的权力,同时为自己攫取权力。明代权阉和文臣的争斗,背后折射的永远是皇权和臣权的斗争,或者说是皇权和士大夫集团的斗争。 陈洪走了,圣旨也发下去了,但是事情却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因为朝廷上下都觉得这件事情莫名其妙,怎么就突然搞出了一个梦了?怎么就梦中换掉袁应泰了,因为一个梦就如此行事?当然了,这么攻击不行,但是攻击解梦之人却可以。 一时间朝野沸腾,无数弹劾的题本进了宫里面,劝谏朱由校的也是一大堆,但是朱由校全都留中不发,任凭他们吵闹。 湖北江夏,这里在后世是江夏区,隶属于湖北省武汉市,位于武汉市南部,北与洪山区相连,南与咸宁市咸安区、嘉鱼县接壤,东临鄂州市、大冶市,西与蔡甸区、汉南区隔江相望。在大明朝,这里并不出名,甚至很普通,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县城。 不过这一日江夏的宁静却被打破了,一群锦衣卫杀气腾腾的进入了江夏城,护卫着两辆马车来到了熊廷弼的熊府门口。 自从辞官回家后,熊廷弼心里就没有平静过。虽然这些天一直都有家人陪在身边,不需要他再在刀口上舔血,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是空空的。熊廷弼为人脾气火爆,禀性刚直,这些日子在家里面,自然也是间歇性发火,实在是憋闷的厉害,主要是他不甘心。 正在喝着夫人送来的清热去火茶,熊廷弼是越喝火气越大,这破玩意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爷,外面有锦衣卫来了。”一个老管家快速的跑到了熊廷弼的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听了老者的话,熊廷弼就是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有锦衣卫的人来他家,难道是又有祸事了?可是不对啊!自己没干什么事情啊! 也怪不得熊廷弼多想,锦衣卫出没,往往就没什么好事情,不过熊廷弼也不太意外,说不定自己又被朝廷里面某些人给借故清算了。 半晌,熊廷弼对身后的管家道:“人在哪里?” “回老爷,在前厅。”老管家答道。 快步离开花园,熊廷弼虽然不知道是来者何人,但是来的既然是锦衣卫,那么自己想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熊廷弼来到客厅便见到了陈洪,同时还有一个传旨的官员满脸焦急的等在那里。这就让熊廷弼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传旨的官员已经开始了:“熊廷弼接旨!” 听到这句话,熊廷弼身体猛地一颤,紧接着就撩衣跪了下来,大声道:“草民熊廷弼,接旨!”身后的几个仆从也纷纷跪下听旨。 将圣旨从自己的袖子里拿了出来,传旨官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熊廷弼,志虑忠纯,允文允武,国之干城。今辽东坚困,建掳横行,朕不忍忠正贤臣局于家中,投闲置散,特旨加封熊廷弼为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钦赐王命旗牌,奉旨经略辽东一切军事要务。望尔尽忠职守,不负朕望,钦赐!” 听着传旨官员的宣旨,熊廷弼整个人都是蒙的,居然是起用自己的圣旨。 “熊大人,接旨啊!难道您?”传者官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你难道敢不接旨? 闻言,熊廷弼回过神来,连忙叩头道:“臣熊廷弼领旨谢恩!” 传旨官员将圣旨交托在了熊廷弼的手上,便转身告辞了,因为他知道陈洪还有话要和熊廷弼说,但是这话自己不适合听。 等到传旨官员走了,熊廷弼连忙拱手道:“不知道如何称呼公公?” “熊大人不必客气,咱家陈洪!”陈洪笑着说道,随后掏出一份题本递给熊廷弼:“熊大人,这是陛下让咱家交给你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咱家也就不多留了。不过咱家提醒熊大人一句,这辽东山高水远,熊大人还是尽快起行的好。” 熊廷弼一愣,随后拱手道:“多谢陈公公提醒。” 陈洪和传旨官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得熊廷弼莫名其妙的。将那份题本展开看了一遍,熊廷弼脸色就变了,心中大骂袁应泰是一个蠢货。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陛下为什么要起用自己了,也明白了为什么陛下会把这份题本给自己了。陛下这是对袁应泰不满了,同时希望自己尽快去拨乱反正。 想到辽东如今的情势岌岌可危,熊廷弼刚刚升起的对袁应泰的幸灾乐祸之心就消失不见了,转身向里面走,同时大声吩咐道:“快点准备,你家老爷要去辽东了。” 第十一章 弃徒韩立 月光皎洁,白雪覆盖下的紫禁城内异常的宁静安详。乾清宫内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年轻的天启皇帝还没有睡去,披着狐裘在看刚刚递上来的题本。 看着这些反对起用熊廷弼的题本,朱由校不由冷笑。先不说历史,就如今局势,辽阳再失,就真的一溃千里,后金的势力范围一举扩张至辽东,出入如无人之境! 而在历史上,一般皇帝说话,什么事都好办什么事都能办,可不知为何这规矩到了明朝就不一样了。明朝的皇帝,从来不是自己说了就算的,光是那帮六七品的小御史、给事中,天天上疏骂人,想干啥都不让,能把人活活烦死。 这不,这才刚要起用熊廷弼,这骂人的就来了。 “皇爷,都是反对起复熊廷弼的题本,时候不早了,皇爷早些歇息才是!”王安小声说道,怕惊扰了沉思中的皇帝。 不看这些奏疏,朱由校也知道里面写的都是些啥,为了不给自己添堵,他一把合上了题本扔在了一旁。 这一晚,朱由校睡得很香,而京师里很多人,估计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才刚起床,魏忠贤急匆匆地来请安了,他献媚道:“皇爷乃是真龙下凡,器宇轩昂……” 没有理会魏忠贤的拍马之言,朱由校皱着眉头问道:“不要说这些。朕交代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用力的点了点头,魏忠贤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皇爷,办妥了。人在暖阁候着呢。” “哦,是吗?”不得不说,魏忠贤办事效率还可以,半天时间就找到人了。 刚踏进暖阁,朱由校就看见有个老道左右看着,见是没人,目光顿时流出了贪婪的神色,显然是对这里的宝贝感兴趣。这里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那都是价值不菲。 “咳咳。”魏忠贤见状,尴尬地提醒道。 “贫道有礼。”老道士听到咳嗽声,也不惊慌,淡定地回身作揖。 穿得也倒是整齐,就是褡裢里这么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朱由校不由得感到好笑,这老道一看就是一个江湖混子。还不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行了,就他吧。 摆了摆手,朱由校开口说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皇爷,这!”众人全都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见朱由校态度坚决,也不敢迟疑,连忙点头答应一声,随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缓步走上自己的龙椅,朱由校笑着问道:“你师承何人门下?” “回陛下,贫道师承天师道。”道士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说道,只不过他的话还么说完就被朱由校给打断。 “原来是青云门门下,朕也是听说过了,青云门历史悠久,以诛仙剑阵闻名天下,位于青云山,是正道领袖,曾多次力挽狂澜,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青云门修习无上妙法——太极玄清道,法术精妙绝伦,讲究共天地一息,身同自然,以身御自然造化,化为大威力。更以青云门镇山奇术之一的“神剑御雷真诀”闻名天下。” 朱由校的手指慢慢敲击着龙椅的把手,一下下轻微的细响,一声不落地敲进了老道士的心里。 怎么这样?什么青云门?老道士心里面也不知道说什么,想要打断解释,可是又不敢,只能尴尬且胆怯的站在原地。 “只是朕听说这青云门一直隐于云深处,寻常人不能得见,如今倒是没想到会得遇青云门高徒。”朱由校说起青云门更是一脸的向往,半晌似乎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道士问道:“不知道长怎么称呼?” “贫道……”老道士刚想报出自己的姓名,顺便解释一下,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话又被朱由校给打断了。 “原来是青云门弃徒韩立!”朱由校做恍然大悟状,脸上的表情顿时激动了起来:“没关系,青云门乃无上仙门,今日道长既然与朕有缘,朕自当倾尽国力为道长修炼,以期能够让道长重回青云仙门,来人啊!”说着朱由校对外面喊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喊声,门口被推开了,魏忠贤和王安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魏忠贤,你为朕寻来青云门韩道长,功劳甚大,该赏!”说着朱由校对王安吩咐道:“朕宫里面有进贡的玉如意,赏给他。” “是,皇爷!”王安连忙躬身道。 似乎被朱由校的话惊住了,魏忠贤一脸懵逼。什么青云门韩立,这人就是东厂招揽到的一个骗子,自己的手上还握着他的把柄,怎么就成了青云门的韩立了。 不过魏忠贤这个时候即便是再有疑问,那他也不敢问,连忙跪倒在地,大声的说道:“奴婢谢皇爷赏赐。” 这玉如意的赏赐可不一样,虽然玉如意是用以搔痒的工具,可是名字好听,这皇爷赏赐的,那就是代表着事情办得不错,陛下很满意。 魏忠贤领了赏赐走了,道士韩立则是一脸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皇帝是有病吗?我怎么就青云门韩立了?那个东厂的魏公公也是,他明知道自己是谁,这也不给自己说几句?怎么就领了赏赐退下去了?这是不管自己了吗? 朱由校看了一眼王安,然后吩咐道:“韩道长喜静,找一个僻静的园子安置,另外让一些机灵的人伺候着,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韩道长修炼,明白了?” “皇爷放心,老奴明白!”王安连忙躬身答应,在皇宫还里面当差,这话还能听不明白?明天上是好生的照看,实际上就是看押起来。 当然了,比起真正的看押还是好很多的,至少吃得好,睡得好,也不用用刑,这种事情王安熟悉的很。 “那就让人带着韩道长下去休息。”朱由校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等到青云门弃徒韩立被带走了之后,朱由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了一眼王安,朱由校笑着说道:“这宫里面都在打探朕在想什么,那就放点消息出去,司礼监秉笔太监奉旨提督东厂魏忠贤,因为进献青云门弃徒韩立有功,这才被擢升为东厂的厂公。另外朕那个梦,也是这个韩立给解的,是他让朕将袁应泰换成熊廷弼的。” “这皇宫里面就是一个四面透风的墙,什么消息都瞒不住。”朱由校说到这里,苦涩的笑了笑,随即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皇帝说话的声音很平淡,但王安心里有些忐忑,他低着头,不清楚自家的皇爷要做什么了。可是他知道,这事不能问,问就是作死。 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有丝毫的犹豫,王安连忙说道:“老奴明白!” 第十二章 童谣 “辽东骑马咚那个咚,前面来了只臭野猪。” “臭野猪,长得丑,实在凶狠不讲理。” “不讲理,乱冲撞,后面飞来个大黑熊。” “大黑熊,真英勇,打败野猪顶呱呱!” 不知何时起,宫中开始流行一首童谣《飞熊》,传唱于当差的和宫女之间。一开始朱由校并不在意,宫中各类童谣还少吗? 有一次他刚好要去御用监,结果听见两个小宫女在唱这首童谣,于是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这童谣唱得是熊廷弼去辽东的事。 “你们,”朱由校从宫廊上走了下来,“这童谣从哪儿听来的?” “皇爷恕罪!”两个小宫女玩得正高兴,忽然看见皇帝出现,瞬间脸色苍白、腿肚子发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朕不怪罪,说吧。”朱由校淡淡一笑。 两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许久都没说话。倒是陈洪急了,赶忙说道:“皇爷问话呢!”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宫女跪着往前移了两步,磕头道:“奴婢也是听来的,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朱由校细细咂摸着这句话,他看向陈洪淡淡地说道:“你也知道。” 我滴乖乖啊!陈洪可烦死了这个宫女,就这么一句话把他给卖了! “回皇爷,奴婢略有耳闻,不过,奴婢愚笨,听不懂。”陈洪躬着身子恭敬地说道。 “去,查查这童谣从哪儿流传进来的。”朱由校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径直就走了。 陈洪愣在原地,还能从哪儿流传的啊,还不是皇帝您自己编的吗!不过既然皇帝要他查,他不敢不查。 等朱由校回乾清宫后,魏忠贤早已在木匠工作室门口等了皇帝好久。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手中的拂尘晃来晃去,时不时地摇头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啊……” 看上去,魏忠贤似乎被什么事烦住了,一向精明的他连皇帝回来了都不曾发觉。 “何事如何办?”朱由校站在魏忠贤的背后,冷不丁地说道。 老魏吓得差点没跳起来,猛地回过神后,赶紧回身跪下道:“皇爷,老奴不知如何说起。” “有事说事。”朱由校打开工作室大门,大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老奴……”魏忠贤狗腿子似地跟了进去,犹犹豫豫地说道:“老奴近日听到首童谣……” “《飞熊》?”朱由校拿起桌案上的一块原木,用手指轻轻叩了下。 “回皇爷,正是。此童谣已于宫中流传甚广,老奴听闻,乃是宫外民间传进宫中的……而一些大人们,听闻皇爷乃是受惑于奸道……”魏忠贤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趴得也越来越低。 他害怕皇帝怪罪于他,毕竟道士可是他找的。 “去叫陈洪进来。”朱由校面无表情地拿起刻刀,开始在原木块上划拉,仿佛没听见魏忠贤的话。 魏忠贤一愣,不太明白皇帝要干嘛,不过仍是恭敬地应了一声,缓步退了出去。 朱由校负手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应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陈洪进来后,见皇帝正在思索,便一直默默地跪在三米开外,他甚至想好了如何去面对自家皇帝的滔天怒火。 沉吟了良久,朱由校缓缓开口道:“陈洪,朕交给你一差事,给你三天时间,你带人将皇宫整肃一遍。” 略微沉吟了一下,朱由校接着道:“皇宫里什么该留,什么不该留,你知道的,去办吧!” “奴婢领旨。”陈洪没有受到怪罪,反而被委以重任,别说心中兴奋有多异常了。 上一次皇爷让自己去传旨,如果这次的事情也能办好,那么自己定会受到重用。 见到陈洪走了,朱由校对侍奉在一旁的王安道:“王公公,你乃是先帝身边的老人,也是朕身边最亲近的内侍。宫里面的有心人很多,陈洪年轻,做事没个轻重,你看顾这一些,有什么风吹草动,尽管报于朕知道,不必所有顾忌,朕对你还是信任的。” “皇爷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王安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施了一礼之后恭敬地答道。 皇爷这是让自己盯着陈洪,别让他趁着这一次的事情乱来,同时也盯着他把差事办好了。 这种事情,宫里面的太监再熟悉不过了,他这样的老太监,在宫里面消息渠道也是不少的。 “你出去吧!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朱由校最后吩咐道。 “是,皇爷。”王安慢慢退了出去。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此时,朱由校正坐在乾清宫那巨大的龙椅上。 这三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两个人被皇帝软禁了起来,有无数的人被杀死了,紫禁城空气中原本梅花的隐香此时已经被血腥味代替。 软禁起来的两个人分别是李选侍(泰昌帝的李康妃)、郑太妃(万历帝的郑贵妃)。郑贵妃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儿子,那就是后来的南明弘光皇帝之父——福王朱常洵。 朱由校软禁这两个人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因为这是两个不安分的女人。 李选侍还好一些,她只是想攫取权力;郑贵妃目地就没那么单纯了,一心一意的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就不说了,她还牵扯到了红丸案。 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只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死了,事情很可能就牵扯到了郑贵妃。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万历帝病死。便宜老爹继位,改年号为泰昌,史称泰昌帝。 八月初一日,便宜老爹在登基大典上,“玉履安和”,“冲粹无病容”,就是行走、仪态正常,没有疾病的症象。 后来便宜老爹夜御八女就与郑贵妃有关系,那些女人就是她送去的。 结果一夜老爹就虚了,而给他看病的那个太监,也就是内侍崔文升——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掌御药房,给便宜老爹吃了大黄。 便宜老爹吃后大泻不止,一夜之间如厕三四十次。 别说一个虚弱至极的人,即便是一个壮汉也架不住这么泻。 要说这里面没阴谋,朱由校是绝对不相信的。 第十三章 老魏很委屈 郑贵妃和李选侍这两个女人就是皇宫里面的不安定因素,先囚禁起来就好,过些日子老了病了,缠绵病榻月余,估计也就该死了。只是举行葬礼又是一笔花销,朱由校有些心疼。 “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洪,朱由校淡然道。 其实事情他已经在王安那里知道了大概,此时询问陈洪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 虽然皇帝语气平淡,可是陈洪知道面前的这位主子不好惹。用力的点了点头,陈洪小心翼翼说道:“回皇爷,办妥了。” “很好,那些靠向李选侍的人呢?”朱由校面容冷峻,紧盯着陈洪问道。 “奴婢已将那些人整理好了,皇爷是不是要过目?”陈洪将花名单从袖子里掏出来,双手托起捧到皇帝面前。 “不必了,全都打发到皇庄去种地吧,朝廷还是挺缺粮食的。”朱由校挥了挥手。 这些事情自己是不屑于管的,自己关心的只有李选侍的动静。只要将她的爪牙拔掉就可以了,至于那些跑到她那里准备养老的奴才,自己自然不会过问太多。因为这些人也用不上太久了,很快这宫里面也就没他们的地方了。 三天前,朱由校对陈洪下了命令,除了严查清洗宫内外,还要秘密干掉忠于李选侍的内侍和宫女。 既然此时陈洪这么说,想来任务是完成了。经此一次,皇宫内部的内侍们应该会老实不少,自己的安全相对也能有保障一些。 内廷风起云涌,自然也是要影响到外朝的,不少内侍被诛杀,其中自然牵扯到了不少大臣,一时间外朝也是人心惶惶。 要知道大臣私自勾连内侍,那是绝对要被皇帝猜忌的,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如今天启皇帝如此大规模的清洗内廷,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 一时间大家都觉得陛下这是不是要掀起大案子了?朝臣们甚至连熊廷弼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了,全都盯着天启皇帝的下一步动作。 不过连续几天也没什么动静,倒是宫里面开革了一批内侍和宫女,这件事情就仿佛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大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虽然大臣们纷纷在猜测陛下想要做什么,可是一时之间也实在是想不明白,好在陛下没有向外追查,事情也就逐渐告一段落了。 这就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就又有消息流传出来了。 不少人都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陛下之所以起用熊廷弼,是因为一个梦。这个大家都知道了,也算不上什么新鲜的消息,不过接下来的消息就是新鲜的头条了。 陛下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宫里面多了一个道士,他解了这个梦,然后让天启皇帝起用熊廷弼。 据说是什么无上仙门青云门的弃徒,叫韩立,神秘的很,听说精善长生之术。 这个消息一出来,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帝王求长生,这事就没断过,历史之中有秦始皇,咱们大明也是有前例可援的,那就是嘉靖皇帝啊! 那位皇帝在位的时候,笃信道教,渴求长生,那是什么日子? 想想严嵩,想想严世藩! 想到这里,朝臣顿时不寒而栗,难道现在也要出那样一位人物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弹劾的题本也如雪片一样飞进了宫里面,只不过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在这样的情况下,另外一个消息就又传了出来,那就是这个所谓的仙门青云门的弃徒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送进宫里面去的,因为这件事情,魏忠贤还得了赏,升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于是魏忠贤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了,这不是要出一个严嵩,这是要出一个刘瑾! 于是弹劾魏忠贤的题本再一次飞进了紫禁城。 此时的乾清宫内,朱由校翻着面前小山一般高的题本,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果然,事情终究还是向着自己设定的方向发展了下去。既然如此,那也是时候开始下一个计划了。 敲打了手上的题本,朱由校漫不经心地对身边的陈洪说道:“去,叫魏忠贤来!” 很快魏忠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魏忠贤顿时就慌了。 顾不得许多,他直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以头杵地,咣咣的磕头:“奴婢,奴婢,冤枉啊!” 这些日子可是把魏忠贤给吓坏了,现在朝廷外面的大臣全都弹劾自己,自己这还没得意几天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事,现在能保住自己的,也是就剩下皇爷了。 虽然魏忠贤很想和那些大臣解释,可是他又不敢。虽然解梦之事和自己没关系,可是你敢去辩白?难道说是皇爷做的? 那个道士的确是自己找来的,但那也是皇爷让他找来的。魏忠贤像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难言。 看着一脸委屈的魏忠贤,朱由校笑着说道:“起来,朕又没说你错,跪着做什么。” 魏忠贤一愣,随后心中大喜,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皇爷明察秋毫,奴婢万死难报啊!” “行了!”朱由校摆了摆手打断了魏忠贤的拍马屁,直接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那些人就是想你死,这宫里宫外的,想做点舒心的事情的确是不容易。朕都是如何,何况是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朕还是能保住你的命的。” 听了这话,魏忠贤猝然而惊,保住自己的命?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官位要保不住了? 自己自阉入宫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荣华富贵! 如果这官位没了,那还不如让自己去死。如果之前也就算了,现在自己是什么人?司礼监秉笔太监,执掌东厂,怎么能这么窝囊的下去? 想到这里魏忠贤心里面就发了狠,你们想弄死我是吧?那我就弄死你们,看看咱们谁先死。 朱由校见魏忠贤的目光明灭不定,心里面一乐,这人果然不愿意放弃到手的东西。 些许钱财都会让人迷失了心性,何况是自阉的魏忠贤? 换成自己,估计也要反击,那就看看魏忠贤接下来要做什么。 “行了,朕叫你过来就是让你安心,别怕,回去吧!”说着朱由校摆了摆手,意思很明显,你回去等着吧! 第十四章 天启帝穷得叮当响 见皇爷挥手让自己回去,魏忠贤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般地离开了。 等魏忠贤走了后,朱由校慢慢地喝着茶。本来这天气最适合吃点烤地瓜暖手的。 这些日子混下来,朱由校发现其实明朝的皇帝还是很轻松的。 各地的奏疏首先要送入内阁,由内阁大学士写上处理意见,然后才呈递给皇帝,由皇帝决定最终的处理办法。 如果皇帝觉得内阁提的办法不好,可以不批红而将奏疏直接送回内阁,由内阁大学士再一次拟定办法。有的时候皇帝批红都懒得做,就将批红的事交给自己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 声威一时无两的刘瑾、魏忠贤都是得到皇帝信任的秉笔太监,由于皇帝疏懒,也就让这些人有篡权的机会。 朱由校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一堆奏疏,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估计魏忠贤这一趟来回,不少官员要遭殃。若是他能清洗掉一些于自己不利的官员,正好顺手提拔一些干实事的。这个时代实在是人才其实并不少,只是没能做到人尽其力。 朱由校微微颔首,心里开始盘算要提拔哪些小官员。虽然朱由校不知道大多数文臣武将的才能和忠诚,但是大部分的历史名人还是知道的。 只是想着想着,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提拔人才后,要干些啥?再者,干实事也得用到钱。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钱才是万能的,穿越才不是万能的呢! 但现在国库里,估计没什么钱。对于自己有多少钱的问题,自己还真的不清楚,只能问自己的大管家王安。 想到这里,朱由校愣了下,放下茶盏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去叫王安来见朕。” 王安这段日子说忙也不忙,说闲却是蛮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的。这板凳还没被屁股坐热,就又被皇爷召唤到了乾清宫。 “王安,朕有多少库银?”朱由校一边问,一边心里念叨:千万不要告诉我国库赤字。 王安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正好知道,天启皇帝登基的时候,身为总管的他奉命查点过内库的银子。 他叹了口气缓声答道:“回皇爷,内库还有白银1700万两,黄金3万两。”国库就不用说了,肯定没钱。 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校先是一喜,这么多黄金放在后世,自己可以一辈子吃喝无忧,跑车开开别墅住住。 高兴完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乃是堂堂一国之主,这些钱怕是赏赐给有巨大功劳的大臣几回,自己就得喝西北风了。 可见天启皇帝是个穷光蛋啊!朱由校在心底哀嚎了一声。要知道,乾隆三十六年,一年的国库收入就是3700万两白银,那只是一年的岁入啊! “大明岁入有多少?”朱由校抱着一丝丝的希冀问道。 “回皇爷,岁入约摸521万两白银。” 听闻王安的话,朱由校一愣,这么少?要知道明朝此时的贸易和资本要比清朝强得多,可是每年的岁入却差这么多…… 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很多人不交税。想到这,朱由校的心在滴血,似乎看到了很多真金白银就这么飞走了,于是在心里默默替这些人狠狠地记了一笔。 这些想方设法偷税漏税的人,谁家不是良田千顷,买卖无数?这些人大多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满嘴的仁义道德,平时却是鱼肉乡里。 他们兼并土地、走私、进行海上贸易,可以说每个家族都是富得流油,可是他们却总想着不交税,于是东林党就鼓吹“重”农抑商,藏富于民。 便宜老爹泰昌帝对重农抑商的理解是错误的,重农抑商不代表着重征农税,而是少收甚至不收税。可东林党人篡改了这条理论,根据他们的说法,农业才是国家赋税的主要来源,要重征,而商人的地位低下,要少收税。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多年来窜改赋税册以逃避大量赋税,并总是鼓吹向农民征税。这些人不但偷税漏税而且因为势力庞大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几乎什么都做。 在朝堂上,很少有真正想要为百姓办实事的人。大部分官员在朝堂上攻讦别人,在地方上排挤弱小的官员,同流合污昧着良心办事。 由于朝廷不断催促地方完成定额,越来越重的负担就被转嫁到农民身上,他们无财无势,无法保护自己不受勒索,最后不得不面临两个不得已的选择: 将土地以低得可怜的价格卖给有势力的豪绅,自己租田做佃户,用高租换取保护;或者放弃土地逃亡,希望别的地方情况会好一点。不管他们怎么选择,土地或是荒芜,或是落入豪绅之手。而政府的定额依旧压在剩下的农民身上,这种恶性循环愈演愈烈。 赋税的负担变得不堪忍受,不是因为捐税高,而是因为许多捐税要用白银支付,而白银对于农民来说,非常难以得到。 很多人没有土地或者不能忍受大地主的盘剥成为了流民,这也就是为什么徐鸿儒的白莲教起义会有那么多人跟随的原因。 还有就是这个时代地球正处于小冰川期,天灾不断。陕西的大旱让无数的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官逼民反,才有了高英祥、张献忠、李自成等。 陕西的农民起义成为了压垮大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以说明朝除了亡于外部压力外,大部分还是这些逃税的豪绅过错。如果不将这些人弄掉,大明朝就没什么希望。 想到这里,朱由校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谁说当皇帝轻松了?明君难做啊! 如果想澄清吏治,那么第一步就得用强力手腕打掉官僚集团,第二步就是改革吏治、裁汰冗员。 然而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自己手握兵权。如果手里没有可战之兵,那就不可能以铁腕政策澄清吏治、改革官制。 目前大明却是文官控制军事,朱由校想要收回兵权扶植自己队伍谈何容易?! 既然如此,兵权什么的,暂且先不急。先利用魏忠贤恶心恶心一番朝中某些爱搞事的官员,自己再顺手抄个家什么的,填补下国库也还是不错的。 毕竟有钱了,才好办事不是吗? 第十五章关门放狗 和王安讨论自个儿手头有多少钞票的事情后,朱由校心底就在盘算着到底哪些人家底丰厚。 这天晚上,有一伙人在杨涟的府邸聚会,这些人分宾主落座,可是目光却都集中在了礼部尚书孙慎行的身上。 “孙大人,不知你这次将大家都叫来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见人都来齐了,刘一燝开口道。 “好吧!那老夫就说说,前几日老夫上了一道奏疏,乃是参奏东厂提督魏忠贤的。奏疏递上去以后,应该是到了陛下的手里,可是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孙慎行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了,因为他相信这些人能够听得懂他的话。 “不知道是用什么罪名参的?”一边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勾结奸道,误国误民。阻塞言路,蒙蔽圣聪。”孙慎行的话刚说出来,大厅里面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不知道孙大人这么做,有什么想法?这里没有外人,不妨说一说。”杨涟轻轻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缓缓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 没有人能看出这位大人在想什么。 “在座的各位都是为了家国天下而聚到一起,怎么能坐视魏忠贤这样的老鼠屎留在内廷,任凭他蒙蔽圣听?”孙慎行言简意赅,也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此时的东林党羽翼已经丰满,可以将魏忠贤这个东厂提督拉下马,换上自己人或是倾向自己的人,比如王安这样深得皇帝信任的大太监。 “奸佞当道,我辈自然义不容辞。我也递了份奏疏,不过同孙大人的一样,也杳无音信。” 随着话音落下,屋子里面顿时热闹了起来。似乎魏忠贤就是天下第一坏的宦官,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讨论怎么拉魏忠贤下马的时候,魏忠贤已经准备先搞事了。 是夜,朱由校在木匠工作室里忙活了一天后,回到寝宫,正在喝着陈洪新寻到的什么七阶什么螺的茶,一边看书一边泡脚,小日子好不悠哉。只是悠哉了没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 “皇爷,魏忠贤求见。”身为皇帝最信任的太监之一,陈洪对于自家皇爷的安排自然是知道的。魏忠贤既然来了,那就说明事情有了眉目。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不,魏忠贤应该准备开始咬人了。 乾清宫的宫女们非常有眼力见,收拾好泡脚桶后就都迅速地退了出去。 魏忠贤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行了个大礼,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惊扰了皇爷,罪该万死。” “起来吧!”朱由校把茶盏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魏忠贤。 楞了一下,魏忠贤从心底升上一股凉意,皇爷这态度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过魏忠贤反应很快,磕了个头说道:“皇爷,姚宗文私底下和辽东那边有密信往来,并且往来涉及款额巨大,奴婢怀疑……” “直说无妨。”朱由校挥了挥手,这事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兵部主事姚宗文,参与弹劾熊廷弼的事,其实另有原因。”魏忠贤大声道,心底不由地冷笑连连:你姚宗文弹劾熊廷弼我不管,可你要弹劾我,让我这么多年的打拼功亏一篑,那我肯定要搞死你的。 朱由校看向魏忠贤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这表象上一心为公之人也未见得其真心就是如此,那就查一查吧!” “厂臣乃是皇爷的家奴,奴婢定当不负皇爷之托,一定将事情办好!”魏忠贤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事情有些难度,可是东厂就是做这个的,如果这都不行的话那还留着东厂做什么。再说了,只要皇爷让查,那就肯定能查出来,魏忠贤在心里面发了狠。 京城的草帽胡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地方,这里是京城大部分官员的居所,虽然房屋没有多好,但是却被称为贵地。 此时路口来了一队东厂的番子,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停在了一座府邸的大门口。 经过的路人们见到东厂的番子,纷纷避之不及,躲得远远的看热闹。 队列中走出一个有些微微发胖的头头,走到大门口,轻轻叩响了门环。 “姚府……这朝中姓姚的当官的,并不多啊!” “在这草帽胡同里的,应该就是那位兵部主事姚宗文姚大人了!”不远处的酒楼里,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讨论。 兵部主事姚宗文的为人,京师官场的高层官员们都很清楚,此人志大才疏,而且贪得无厌,曾经因内阁首辅方从哲器重而巡抚辽东,只是姚宗文不知兵事,且贪污勒索。 为此熊廷弼看不过眼,狠狠地参奏了他一本,从而得罪了这个小肚鸡肠的姚大人,结果反过头被参劾,以至于辞官回乡。 “今日这帮东厂的番子来势汹汹,不是善茬啊!不知这位姚大人又惹到了谁!”有人疑惑地说道。 胖子等了很久,姚府的大门才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老管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讨好道:“各位大人久等了,不知大人何事……” 老管家话还没说完,胖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立马有几个人不顾老管家的反对,径直推开了大门。 一行人蜂拥而入,闹得姚府鸡飞狗跳。 跟在胖头头身后的番子,则是在胖头头走过五步便从队伍尾部留下一个人。不一会儿,整个院子就变成了五步一岗。 “姚宗文何在?”胖子等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姚宗文,拎住了正要跑路的老管家大声质问道。 老管家早已被他们吓破了胆,但仍是不愿招出自家大人的下落,只是哆哆嗦嗦的咬住了嘴唇。 胖子见问不出姚宗文的下落,气得把老管家往前厅的地上狠狠一摔,喊了声:“绑起来。” 第十六章 姚宗文被捕 “何必为难一个下人。” 姚宗文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扫过东厂的番子,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东厂的番役闯进我的家里面,所谓何事?今日你们说出个道理也就罢了,如果说不出来,本官自会到陛下面前和你们理论,治你们得罪。” 胖头头对着身后挥了挥手,余下的那些人快速分开,将姚宗文包围进了人肉围墙之中。 “你们要干什么!”姚宗文又惊又怒。 “现在可不是抖威风的时候,我们想要干什么难道姚大人不知道吗?东厂上门,有你的好事?你的事情发了!” 胖子话音刚落,他身后两个番子当即就走上前一步,不等姚宗文反应过来就将他按住了。 这根本就是在折辱他。 姚宗文大怒,奈何一人之力敌不过番子。他怒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难不成本官还会跑不成?放开,我可是朝廷命官!” 胖子太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摆了摆手道:“姚大人,这话在这里就不用说了,到了咱们东厂,自然有人和姚大人说话。” 说着胖子一摆手,顿时就有两个东厂的番子拿着堆破布将姚宗文的嘴给堵住了,然后拉着姚宗文就向外走,连拖带拽的。 东厂大牢。 事实上最早的东厂是没有大牢的,抓的人也都是送到锦衣卫的诏狱去,但是这些年东厂早就补齐了这个短板,东厂的黑牢比锦衣卫的诏狱更让人害怕,也更让人畏惧。 当姚宗文被拖进了黑牢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这个人自然就是魏忠贤了。 见到姚宗文之后,魏忠贤就笑了,看了一眼几个番子,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能这么对待咱们的姚大人?还不快放开。” 听了魏忠贤的话,几个压着姚宗文的番子不敢怠慢,连忙将姚宗文给放开了。 姚宗文将塞在嘴里面的破布给拿掉后,压着愤怒,看着魏忠贤问道:“魏公公,不知道姚某所犯何事?因何将姚某拿到这东厂来?” 魏忠贤顿时就笑了:“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是有人弹劾姚大人构陷熊廷弼,陛下让咱家查,咱们这些做奴婢自然是不敢怠慢。” “构陷熊廷弼?”姚宗文心中顿时胆怯了起来,在熊廷弼的事情上,他自然是心虚的,可是这能承认? 姚宗文把心一横,看着魏忠贤道:“魏公公,怕是查熊廷弼之事是假,这报复姚某弹劾于你是真吧?魏公公,你这可是公报私仇。” 听到这话,魏忠贤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笑容也缓缓的收敛了起来:“辽东的形势你我都明白,这个时候参劾边关大将,往小了说是私人恩怨,不顾大局;要是往大了说,那就是通敌卖国了。” 冷汗刷地一下就遍布后背,姚宗文震了一震,仍是想说什么。 “参劾熊廷弼的人不止姚大人你一个,只不过姚大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参劾,那就可以说是诬陷了。构陷边关大将,姚大人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一边说着,魏忠贤一边笑了起来,“知道是谁在陛下面前弹劾你的吗?没错,就是咱家。” 姚宗文看向魏忠贤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却是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只说是构陷边关大将其实已经是很小的罪名了,如果魏忠贤向陛下提出他姚宗文通敌卖国,那自己也只能认着。可哪怕是构陷边关大将的罪名,陛下一个不高兴那也是抄家灭门的罪名,自己这次真的完蛋了。 看着沉默的姚宗文,魏忠贤冷声道:“姚宗文,看来这不给你上一点手段,你怕是不招了。不过没关系,咱家有的是时间。” 说完魏忠贤一摆手,不理会吓得僵直的姚宗文,直接吩咐道:“带姚大人下去,让他尝尝咱们东厂的手段。” “是,公公!”一个番子答应了一声,几个人就压着姚宗文向大牢里面走了进去。 东厂衙门依旧那么阴森,魏忠贤脸色阴沉的可怕,眼中冷芒不断闪动,来回踱步着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后,魏忠贤舒了一口气。 果然,自己猜的没错,皇爷真的是对这些人不满了。皇爷启用熊廷弼,那么显然就是后悔了罢免熊廷弼,那么这些弹劾熊廷弼的人就是哄弄了皇爷,趁着皇爷刚登基不懂事。 现在皇爷拨乱反正,又不能承认自个儿被糊弄了,这事就得他老魏来做。想到皇爷轻飘飘的就答应了,魏忠贤知道自己猜对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就好办了,得让姚宗文开口。只要他开了口,那么就是让他攀附撕咬,目标从谁开始好呢?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和兵部尚书,这两个人好像挺合适,凡是弹劾自己的那些御使,全都给他牵扯进去,做一个大案。 这些人因何构陷熊廷弼,这就要让姚宗文给自己一个理由了,不过索贿应该是一个好罪名,不管了,到时候多安几条罪名。 刑房里,一盆炭火在熊熊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盆边缘夹着早已烧得红透的烙铁。 屋子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夹棍、皮鞭等各种各样的刑具。四下摆着老虎凳、狗头铡等令人胆寒的拷打用具。 这时,一个小差吏拿出一卷棉线,看着绑在木架子上的人,阴测测地说道:“姚大人,魏督公传话来,让咱们尽快审你,可是看你这幅不配合的样子,咱只好用上这个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姚宗文的手指和脚指头用细绳子反绑着拉开。 此时的姚宗文,看上去就像是一架被悬空的古筝,而这绑着的绳就是“筝弦”。 动弹不得的姚宗文心里知道,这是东厂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刑——鼠弹筝。他在赌,赌自己能抗过去。 “姚大人,咱家好心提醒你,这鼠弹筝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见姚宗文如死狗般不吭声,小差吏发了狠,用木棍敲打绷得很紧的细绳子,使其发出“嘣嘣"的声音。 第一下,姚宗文的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第二下,他的牙齿将嘴唇咬了一块肉下来。 第三下,小拇指脱位,姚宗文满头大汗,开始哀嚎出声。 “啊!”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从刑房传入魏忠贤的耳里,他冷笑了一声:“有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一会儿,小差吏便兴冲冲地跑向了魏忠贤:“督公,招了!” “好!”魏忠贤脸上露出了喜色,转身向着牢房走了过去,大声的说道:“走,过去看看。” 第十七章 审问 此时的姚宗文,衣衫都已被自己的冷汗打湿,再没了刚刚被捕时的从容淡定,只是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低不可闻的哼哼声。 走到姚宗文的面前,魏忠贤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坐在了手下搬来的椅子上,冷冷地吩咐道:“将姚大人扶过来,另外在准备一个凳子,让文书准备。” 说完这些,魏忠贤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姚大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不过现在也不晚,乖乖的招供,然后等着陛下裁决。” 姚宗文抬起头看着魏忠贤,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狰狞,似乎牵扯到了伤口了,直接发出了一声痛呼:“魏公公,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如此行事,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这个就不劳烦姚大人操心了。”魏忠贤沉着脸看着姚宗文,玩味一般的说道:“姚大人,咱家奉了陛下的圣旨来查熊廷弼的案子,现在说说看看吧!” 旁边的文书早就准备好了,听了魏忠贤的话也不敢怠慢,连忙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这是在进行记录。 姚宗文实在是痛得说不出话了,喘息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我与熊廷弼积怨很深,我在任户科给事,因守丧离职回乡。回朝以后想入补做官,而吏部的几次申请递都被放置,一直几年,不予批准。荐章上了几次,仍得不到任用。我也是实在没法可想,就写信给熊廷弼,让他为自己请求一官。熊廷弼却没有答应我,我也因此怨恨起了他。” “后来我终于做了吏科给事中,到辽东来检阅兵马,与熊廷弼议事,自然也是大多意见不一。加上几次索贿不成,这心里面对熊廷弼的怨恨也就更深了。” 看着姚宗文开口,魏忠贤心里面都快乐开了花,实在是太好了,这就算是坐实了姚宗文的罪过。 这样一来,把这个案子做大的先决条件就有了,再者皇爷必然会大感满意,自己的位子也能够得到巩固,自己怎么可能不开心? “从辽东回来之后,我就开始联络其他人,在朝廷上毁谤熊廷弼,希望能够给他一个教训。” 魏忠贤也兴奋了起来,连忙追问道:“同伙都有谁?” 这才是关键问题。 “是辽东人刘国缙,刘国缙原先做过御史,在六年一次的京察之中受到降职的处分。辽地战事起来后,朝廷决定用辽人,于是刘国缙做了兵部主事,参与军务。刘国缙主张召募辽人为兵,朝廷按他的办法召募了一万七千多人,后来有一半以上逃跑了。熊廷弼把此事报给朝廷知道,刘国缙也对熊廷弼产生了怨恨。” “我与刘国缙两个人一拍即合,放出风声攻讦熊廷弼,说辽地疆土日见减少,诋毁熊廷弼废弃大家的计谋,那里的军马也不训练,将领未加部署,人心既不亲附,刑罚有时并无作用,只是军民的劳务没有停止的时候。” “御史顾慥首先起来,弹劾熊廷弼出关一年有余,诸事没有规划;蒲河失守,隐瞒消息不上报;带着兵器的战士不用于作战,只用来挖沟,尚方宝剑在手不求有补国事,只是供自己作威作福。” 魏忠贤听着姚宗文的话,顿时一皱眉头,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的确是想要报复一些御史,这些人也的确是在弹劾自己。 可是于风闻奏事,这事本身就是他们差事,姚宗文这事要挨处分,但其他人自己怕是拿他们不好办。再说了,这自己要的可是大人物,这些小虾米拿来做什么? 看着姚宗文,魏忠贤压着声音说道:“姚大人,咱家不喜欢被人当傻子。构陷熊廷弼辽东经略,凭你们几个也能成事?究竟是何人指使?” 魏忠贤看着姚宗文,大声的呵斥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姚宗文痛苦的呻吟了几声,脸色不断变换着,半晌抬起头看着魏忠贤,笑着说道:“魏公公,我的罪我认了,可是我的身后没人。这事无论你怎么问,我的身后都没人。” “拉下去,打!”魏忠贤也发了狠,他是一定要撬开姚宗文的嘴,这事不能出岔子。 二月初,京师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朱墙白雪,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感动。这场大雪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整个京城都被大雪笼罩了。 天寒地冻的,很少有人出行,但无数的奏疏伴随着雪花片一起飞进了乾清宫。 天启皇帝像是失踪了,丝毫不理会这些奏疏,他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抛给了内阁和司礼监。 外间的大臣们因姚宗文被捕一事急得不行,都想要进宫一探究竟,也全都被挡了驾。这让外面多了很多传言,什么魏忠贤掌权、什么皇帝荒淫啊,各种各样的流言都有。 此时乾清宫的木匠工作室内,朱由校正在捣鼓手中的木块,而不远处,一辆轮椅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皇爷,消息打听到了。”陈洪在门口轻声通报。 朱由校认真的拿起一个木头轱辘,看了几眼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放到一边,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朱由校这才开口说道:“那就说说看!” “姚宗文已经招供了,魏督公那边还在用刑,说是姚宗文背后还有人。”陈洪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站到了一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朱由校不经意似的笑道:“当然还有人,一个姚宗文一个刘国缙能成什么事情。”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笑道:“这过去熊廷弼当御史的时候,与刘国缙、姚宗文一起负责进言,相互之间,意气相得,共同以排斥东林、攻击道学为职事。” “刘国缙等对熊廷弼寄以旧望,这也是为什么姚宗文会求到熊廷弼门下的原因,但是熊廷弼却不敢答应他们,或者说,熊廷弼看不上他们,这样他们之间更两相失望了。姚宗文本出自刘国缙门下,他们两个从此更加勾结在一起,倾轧熊廷弼。” “可是这熊廷弼也没那么好倾轧的,只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等的就是一个时机。” 第十八章 反魏同盟 朱由校说的时机,当然就是东林党和浙党的争斗,因为红丸案,浙党的大佬方从哲倒台了,像熊廷弼这样的楚党大佬,自然是要打压掉的。 东林党怎么可能让辽东落在楚党的手里面?要知道明末的党争,起手就是辽东,因为其他的地方找事情不好找。 至于大家为什么都盯着辽东,原因就更简单了,因为辽东有事,那里在打仗啊! 大家都是觉得我行你不行,自然要把你赶走,我可是为国为民,你那是就是在耽误国事,最可怕的是双方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谁都想要在辽东有所建树,结果却是楚党守辽东的时候,局势尚可,换成东林党守辽东,局势直接不可收拾了。 从熊廷弼换成了袁应泰,辽阳和沈阳丢了,东林党秉政那么多年,辽东问题就从来没好过,最后换成了袁崇焕,直接被打到了北京城下。 五年平辽成了一个笑话,反正朱由校是打定主意不用东林党这些人,崇祯听他们的,结果大明亡国了。自己不听他们的,没准还能多挺几年,所以朱由校直接就用了熊廷弼。 另外一点,辽东是朝廷填银子最多的地方,朝廷每年拨付多少银子,这里面多大的利润,当然得换上自己的人,不然怎么方便捞钱呢? 别高看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他们拿钱比谁都狠,为此还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做: 漂没。 “让魏忠贤审着吧!”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朕偶感风寒。” 反正朱由校是不想出去,至于臣子们的抨击和闹腾,朱由校全当看不见,自己也真的看不见,要黑自己,那就随他们去吧。 别说在大明了,即便是在清代,雍正皇帝不一样被黑出翔了?那可是管控最严格的朝代,雍正是朱由校唯一看得上的清代皇帝。 至于什么十全老人,什么圣祖皇帝,朱由校并不放在心上,那都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吩咐完了之后,朱由校也不在意,继续摆弄手中的东西,这个轮子好像做小了,应该再做大一些。 在朱由校忙着做东西的时候,外间却闹开了。姚宗文被抓了,这可以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他还是被魏忠贤给抓了。 现在朝廷上下都在倒魏忠贤,这姚宗文是冲在最前面的,这怎么就被抓了呢? 弹劾魏忠贤的人不禁自危了起来。 礼部尚书孙慎行的府邸。 孙慎行坐在椅子上,沉着脸喝着茶。 在下面坐着的则是东林党的各位贤达,包括杨涟和左光斗,还有光禄寺少卿高攀龙也在。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大家都在为姚宗文的事情担忧,当然了,他们不是担心姚宗文这个人,而是担心这一次的事情。 姚宗文这个人对于在座的人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要知道姚宗文原本可是浙党的人,是方从哲的人,这个人之所以现在还能蹦跶,主要原因是他在扳倒熊廷弼的案子之中出了力气,可以说,姚宗文背叛了浙党倒向了东林党。 这一次弹劾魏忠贤,姚宗文就是要表现,所以这才上书弹劾。 为了表忠心,姚宗文这一次跳的特别欢。 现在人被拿了,在场的人也怕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孙慎行看着众人,缓缓的开口说道:“魏忠贤献奸道入宫,蒙蔽圣聪,现在又让人抓了姚宗文,这是要残害忠良!姚宗文事前弹劾魏忠贤,魏忠贤这是报复,如果不能抵挡住魏忠贤,此案怕是会被做大,牵连甚广,权阉之害,我就不赘述的,想必你们也都明白。” “我们绝对不能允许魏忠贤如此行事,我们身为臣子,自然是要忠君持正的。” 众人也都严肃的点了点头,杨涟站起了身子,语气之中带着激愤的说道:“魏忠贤,刘瑾之流,我们不能让其祸国殃民,此次我们即便是要扣阙,也要将魏忠贤打落尘埃,否则大明危已。” 心里面的想法和私底下的理由,这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君子不言利,要言的是家国大义。 众人点了点头,算是达成了协议,随后就散了,各自准备回去写题本,上述弹劾魏忠贤。 日升日落,当阳光洒满紫禁城的时候,大明的皇帝朱由校已经起来了。 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朱由校面露微笑。吸了一口气,他开始打起了太极拳。 这玩意朱由校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想来锻炼一下还是有好处的,要知道历史上的天启皇帝活的可不长。 跑步这样的剧烈运动,朱由校没想过,他的身子本来就弱,过度的锻炼要不得。 调整自己的饮食结构,然后增加一点活动量,让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好,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人得活着,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打完了拳,身体微汗,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舒服了不少的,这就证明这是有用的。 拿起王安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朱由校呼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以后的早膳都清淡一些,清粥小菜就可以了,对了,煮点鸡蛋,朕想吃鸡蛋了。” 王安不知道自己家的皇爷为什么要吃这些,犹豫了一下还是劝谏道:“皇爷,还是要注意身子啊!” “按照朕说的去准备吧!”朱由校摆了摆手,对于王安的话并不是很在意。 作为一个后来者,他当然知道吃什么才最好。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朱由校穿越之前,养生已经深入人心了。 90后都保温杯里面泡枸杞了,朱由校自然不会大鱼大肉的胡吃海塞。 “是,皇爷!”王安见朱由校态度坚决,自己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只好点头应道。 早膳很快就端了上来,朱由校喝了一口米粥,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御厨的手艺是不错的,这米粥糯软香甜,当真是好喝。 伸手将一个鸡蛋拿了起来,在桌子上“咔嚓”敲碎一个头,然后扒开,最后将鸡蛋送进嘴里面,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大明的鸡蛋可比后世的养殖蛋好吃多了。 就在朱由校享受早餐美好时光的时候,王安来到他身边,小声的说道:“皇爷,魏忠贤来了。” 第十九章 辽东李家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这魏忠贤来得正好,想来应该是带了好消息的,只不过不知道魏忠贤有没有更深地撬开姚宗文的嘴。 如此想着,朱由校倒是有些好奇了,划拉米粥的速度慢了不少。 时间不长魏忠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爷!”魏忠贤走进门之后,恭敬的行了礼站在一边,朱由校在用膳,他可不敢打扰。 朱由校也不说话,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半晌将米粥喝完了,感觉不错,接过一边王安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拿起漱口的茶水漱了漱口,这才站起了身子。 看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这才开口了:“行了,别撅着了,说说吧!” “是,皇爷。”魏忠贤连忙答应了一声,向前凑了凑,轻声讨好道:“皇爷,姚宗文已经招了,他勾结刘国缙倾轧熊廷弼……” 朱由校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打断了魏忠贤,“把口供拿上来看看。” 魏忠贤一愣,不敢有丝毫得怠慢,连忙向前走了一步,两只手将口供承给了朱由校。 将口供拿了过来,朱由校看了一眼,看到了刘国缙的名字。 刘国缙是辽东人,坊间传闻他是李成梁的义子,过去也做过御史,当年李成梁丢弃国土受到舆论的攻击,刘国缙站出来极力为他辩护,后来因故被免职。 杨镐战败之后,朝廷启用辽人,刘国缙抓住这一机会,成为兵部主事,赞画军务。 刘国缙极力为杨镐、李如柏辩护,认为失败的主因是杜松的冒进,随后他又大力支持李如桢出任辽东镇总兵官。 兵败之后,辽东兵力严重匮乏,刘国缙主张在辽东镇当地召募军士,补充兵源,“以辽守辽”。他认为千千万万的辽人生于斯、长于斯,这块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熟悉这里的一切。当年李成梁、李如松称雄辽东,麾下的猛士主要都是辽人,后来祖大寿、吴三桂的手下也有无数辽人和蒙古人,极有战斗力,忠诚度也不错。 熊廷弼不以为然,因为他一直不信任辽人,反对“以辽守辽”的策略,主张从内地征调部队到辽东镇。 熊廷弼完全排斥辽人的态度是很片面、很偏执的,简单而武断,中间也搀杂了他与刘国缙之间的个人恩怨。 刘国缙坚持自己的主张,花了许多钱,招募来将近两万辽人,但很快就跑掉了大半。 熊廷弼认为,刘国缙召募当地军士,“倡以辽守辽之说,以为远征不如近募,图存不必远求,贵精而不贵多。” 实践证明,刘国缙“其说屡试不验矣”,以辽守辽的办法不可行。 熊廷弼把刘国缙的这次过失上报朝廷,自然引得刘国缙怀恨在心。 “这些文官,整日里不思为国,净想着搞这些东西。”朱由校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语气平和的说道,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似乎生气也似乎不生气。 魏忠贤回过神来,皇爷这是要做大啊!皇爷说的可是这些文人,这些是谁?自然不可能只是姚宗文和刘国缙,想到这里,魏忠贤顿时就激动了。 向前走了一步谄媚地笑了笑,恭敬地说道:“回皇爷,奴婢还得知,这姚宗文和刘国缙,都是李如桢的门徒。姚宗文架不住奴婢的拷打,全都招了,他说这李如桢初守铁岭,后屯沈阳,与金人勾结。当年,建奴攻铁岭,其拥兵不援,致铁岭失陷。此三人,皆是通敌叛国的货色。” “取了证据再来。”朱由校揉了揉额头,突然感觉嗓子有些痒,猛地咳了几声。 “皇爷!”魏忠贤原本准备退出去了,见天启帝咳嗽,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上前替朱由校轻轻在后背捶了几下。 门外候着的王安被天启帝的咳嗽声惊动,连忙进来捧起一杯清茶递给他,并对魏忠贤呵斥道:“还不出去?没见皇爷累着了?”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皇爷可要保重身子!”说着,魏忠贤关切的看着朱由校。取证据?这个好办,回去让姚宗文继续攀咬,这一次一定要攀咬出一些东西来。一个李如祯不行,不是还有其他人吗?这件事情要想办法烧到朝堂上那些人的身。 “辽东李家。”朱由校轻轻的笑了,这辽东李家还真的是做大,李如祯,辽人,这年头快没人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这些年李氏在辽东扩大自己的势力,如果不是辽东在打仗,说不定能够就出一个辽党了。加上是军镇,说不定就给你搞一个藩镇出来了,不少辽人也都支持李家,在朝廷之中不少辽人都说李氏世镇辽东,边人惮服,平复辽东一定要用辽人。 李如祯想学他老子李成梁,玩养寇自重的那一套,排挤杨镐,想要做大,结果铁岭丢了。 熊廷弼不同意辽人守辽土,其实很简单,辽土是大明的辽土,不是辽人的辽土。辽人守辽土,听起来意气风发,很决然,可是却不是那么回事。用这一句话,让别人无法插手辽东的事宜,将整个辽东变成辽人派系的东西,朝廷的钱粮都进了他们的口袋里面。 朱由校对这些事情自然是清楚地,辽东李氏是一定要废掉的,这也是为什么万历皇帝要将李成梁压在京城的原因。 只不过李氏在辽东养虎为患,李成梁在京城,辽东却依旧不在掌控,结果后金做大,朝廷不得不再一次请出李成梁。只不过李成梁也玩砸了,一直捧他臭脚的后金努尔哈赤,直接掀桌子了,掀了桌子之后,李成梁也没办法收拾掉努尔哈赤了。 朱由校觉得努尔哈赤肯定会想对李成梁说一句话,那就是“大人,食大便了”。 “谁都想结党,这天下还真是有意思。”朱由校笑了笑,转头看向了魏忠贤:“去查吧!朕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挺有意思。对了,派人把消息传到辽东去,让辽东的官员都听一听。” 这么做两个原因,一个是震慑辽东,给熊廷弼撑腰,第二个是安熊廷弼的心。 第二十章 一肚子坏水 震慑辽东,其实就是在震慑这些辽东的官员,让他们有所收敛,不要再闹腾。 在朱由校看来,熊廷弼之所以反对以辽人守辽土,目的就是让辽东摆脱辽人的掌控。 要知道,很多时候辽人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是不一致的,再加上有些人贪得无厌、有私心,辽东怎么好的了。 朱由校的作为就很简单,那是让辽东的官员老实一点,这次要抓的不光是刘国缙和李如祯,还要再牵连几个人出来。 给熊廷弼撑腰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上一次熊廷弼就是被这些人给弄走的,这一次在京城查这些人,自然就是为了熊廷弼出气了。 事情的转变让很多官员都没反应过来,首先是姚宗文承认构陷熊廷弼,参与其中的有刘国缙,还有都察院的其他御使,于是这些人也被东厂给抓走了。 整个京城官场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开始害怕了,大家都在喊这是魏忠贤的报复。 言官风闻奏事,何罪之有? 至于姚宗文的事情,那就更简单了,这是屈打成招。 题本又一次向雪片一样飞进了皇宫大内,可宫中依旧是毫无音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反倒是东厂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构陷熊廷弼的事情,李如祯居然也参与其中,而且还是李如祯与刘国缙这两位辽人一起主导的,他们想要将熊廷弼赶出辽东。 京城大哗,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另外一个消息又传了出来,那就是构陷熊廷弼这事,朝中大员也有参与。 一时间更是人心惶惶。 在这样的时候,不少人都上了题本,只不过全都留中了,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另外宫里面流出了小道消息,那就是陛下在和宫里面的青云门那个韩立一起练功,据说练的是什么《太极玄清道》,说是修炼到高深处能够成仙得道。 大臣们这一次是真的慌了,这叫什么事情?陛下要求仙问道?当年嘉靖皇帝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 不少人再一次上题本,可是这些小本本依旧如泥牛入海。 于是,大臣们的目标就指向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你如此不作为怎么能行? 外面纷纷扰扰与朱由校的关系都不大,他正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这是一个带轮子的大椅子,简称轮椅。 坐在椅子上,腿上搭着一条毯子,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搭配上一块手绢,不时咳嗽几声,这身体虚弱的表象就营造好了。 “关键时刻装晕。”朱由校抚摸着轮椅,满意地笑着说道。 文官们闹腾得再厉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原本历史上的魏忠贤那么过分,做了九千岁,文官他们怎么样了?还不是只能跳一跳,然后跑到崇祯帝那里去投机?! 大明真正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文官跳不跳的问题。 没钱, 没兵, 这才是问题的两个关键。 朱由校对此非常清楚,在这个时候你想通过正常的手段弄钱,根本就没戏。 万历皇帝的税吏都能被打死,最后结果怎么样了?还不是不了了之?! 朱由校才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在这个时代,想要搞到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养一个贪官,或者养一个权阉。 前世的魏忠贤贪污出了名,可是最后抄他家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找到那么多钱? 因为他的钱都给了皇帝。 天启皇帝纵容魏忠贤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魏忠贤能搞得到钱。 魏忠贤的收税能力(理财能力)是明帝国最需要的。 明末,由于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天下金银尽聚三吴。 魏忠贤针对工商业、对外贸易发达的江南地区,设立了万历末年被东林党废除的工商税、海税,并且有得力的东厂收税。 对那些清流的反对,魏忠贤要么不置可否,要么直接以雷霆手段镇压。 所以东南一带的东林党人无比痛恨魏忠贤,因为魏忠贤拿走了他们的钱,杀了他们的人。 出身于底层的魏忠贤没有给农民加赋——就冲这一点,崇祯的理政能力就远不如魏忠贤了。农民要能活的下去,明王朝也不至于覆灭。 与崇祯朝一再加派赋税相比,魏忠贤在河南遭灾时,还免除了赋税,从内库拨款赈灾。 阉党在放火烧了东林书院后,几十年未曾修过的黄河水道也开始维修,辽东的军队也有足够的钱粮,朝廷上下一片祥和。 一个被痛骂的权阉当政,大明反而越来越安稳了。 被称为中正的东林党当权,大明却是遍地农民起义,辽东局势急转直下。 听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朱由校自己坐到了轮椅上,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洪,朱由校缓缓的开口问道:“那个孙传庭给朕找到了吗?” “回皇爷,人找到了。”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开口说道:“孙传庭,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及第,授永城县令,年前进入京城任职,为吏部验封主事,再升至稽勋郎中。” 说到这里,陈洪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朱由校:“这位孙传庭似乎对魏公公很不满。” “不满才正常,他满意就有鬼了。”朱由校笑着说道:“怎么,你也打算投靠魏忠贤了?” 朱由校这话一出,陈洪顿时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脸上说道:“皇爷,奴婢不敢,奴婢对皇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看着不断磕头的陈洪,朱由校摆了摆手:“行了,随便说说,当不得真的,起来吧!” 皇帝可以随便说说,可是你要是敢随便听听,那你的命估计也就没了。陈洪吓得全身冷汗,显然皇爷这是对自己不满了。 自己话多了,陈洪知道自己的试探让皇爷不满了,同时皇爷也在提醒他,如果自己和魏忠贤搅合到一起,那么自己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朱由校轻轻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要知道这个孙传庭也是一个有骨气的犟人。 历史上孙传庭就不满魏忠贤专政,弃官回乡,可是这样的人,朱由校怎么可能让他回家? 孙传庭要用,可是要怎么用,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朱由校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了。 再说了,只有一个魏忠贤,这朝堂上多无趣? 现在朝堂上的这些人,朱由校没几个看上的,早晚是要清洗的。 至于东林党和东林书院,或许有好的,或许有可用的,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不把东林党剿灭,自己绝对不会用东林党的人,除非是一个半个的。 第二十一章 批龙鳞 孙传庭这个人是一定要用的,但是要怎么用,这个要好好的想一想。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敲打着轮椅的扶手,然后吩咐道:“去内阁传旨,擢升孙传庭为兵部武选司郎中。” 陈洪虽然心里面好奇,但是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再问了,连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兵部有四个郎中,分别掌武选司、职方司、车驾司和武库司。 在四个司之中,武选司是最重要的,掌武职官员的选授、品级,管着天下武将的官帽子,与吏部的文选司相对应。 而剩下的职方司:掌各省的舆图。 车驾司:掌牧马政令及驿传之事。 武库司:掌兵籍、武器、乡会试的武科,及编发、戍军诸事。 武选司的郎中不但职位高,而且权力大,朱由校准备先把孙传庭放到武选司过渡一下。 孙传庭这个人在前世可惜了,这一世朱由校自然是要好好用的,至于要怎么用,朱由校暂时还没想好。 心里面虽然有了一个想法,但是朱由校想等到辽东的事情有了结果再说,现在他的心思全都在辽东,也不知道熊廷弼来不来得及。 皇宫里面安稳如常,皇帝不上朝,但是外面却闹腾得很厉害,因为东厂又开始抓人了。 这一次抓的是三个人,分别是冯三元、魏应嘉和张修德。 这三个人里面,冯三元、张修德是御史,魏应嘉则是给事中,这三人都在熊廷弼事件之中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 当初弹劾熊廷弼,这三个人跳的非常欢。 熊廷弼的事情出了之后,御史冯三元弹劾熊廷弼八件没有谋略的表现、三件欺瞒皇帝的事,说不把熊廷弼罢免,辽地终究无法保有。 历史上的天启帝将把冯三元的奏章发给朝臣议论,这其中已经代表着天启帝对熊廷弼不满了,或者说这个少年皇帝还是太嫩了。 事实上,这样的行为会让边将误会。 果然,熊廷弼知道皇帝如此行事后,很是恼火,直接上疏为自己竭力辩解,并且请求罢官回乡。 而此时,御史张修德又弹劾熊廷弼破坏辽阳。 熊廷弼更加愤恨,又一次上疏自白,说“辽地现已转危为安,为臣却要由生向死了”。 于是他缴回尚方宝剑,竭力请将自己免职罢官。 给事中魏应嘉借机又弹劾了他。几个人全都是将熊廷弼批评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 但是有一件事情天启帝不知道,而如今的朱由校是知道的。 熊廷弼是楚党,以前也做过御史,没少攻击东林党的人。现在东林党的人上来了,自然要报复他。 没错,弹劾熊廷弼的这三个人就是东林党,于是熊廷弼上疏请求派人来调查。 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又连章极论熊廷弼的过失,熊廷弼就请派他三个来核实。 天启帝听从了熊廷弼的意见。 御史吴应奇、给事中杨涟等坚决认为不可以,于是改派兵科给事中朱童蒙前去。 这个朱童蒙也是东林党,到了辽东之后,朱童蒙的确是见到了熊廷弼的功绩,于是上了书全面陈述了熊廷弼的功绩,最后却说:“我进入辽地的时候,士民对他垂泪称道,说几十万生灵都因为廷弼一人才得以保存,他的罪怎么能轻易确定呢? 只是廷弼最为陛下所信任,蒲河战役中敌人进攻沈阳,他驱马前往救援,胆量是何等壮大;等看到官兵懦弱就突然告老还乡去了,这样把皇上对他的大恩置于何处了呢?廷弼功在存辽,些微的成绩虽有可称;但罪在辜负了皇上,根据君臣大义而论,他是无法逃脱罪责的。这就是罪浮于功!” 承认了熊廷弼的功劳,但是却说熊廷弼枉顾圣恩,从根子上就刨了。 朱由校其实很想问问,那你们前面说的话呢?当放屁了? 这也是杨涟等人为什么不让冯三元、魏应嘉和张修德去辽东的原因,他们三个去了,回来之后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确定皇帝真的都不知道?不说瞎话,那岂不等于打了自己的脸?换个人去,回来怎么说都行,打了脸那也是御史风闻奏事。 朱由校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天启帝并不蠢,只不过天启帝没想到袁应泰居然蠢到将辽阳和沈阳给丢了。 天启帝刚登基,或许这就是一个试探,这件事情看起来东林党办的漂亮,成功报复了熊廷弼。 可是事实上呢? 事实上却是让天启帝直接不再信他们了,转而用起了魏忠贤。 后来魏忠贤打东林党,天启帝默认了,甚至是在后面支持,很难说没有这个事情的原因。 天启帝或许就是透过这件事情看清了东林党的本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说起来头头是道,真的让他们去做,狗屁也做不了。 朱由校知道,自己的这位前身,虽然被抹黑地不行,整日里做木工活,可是这心里面还真是透亮的。 现在魏忠贤将冯三元、魏应嘉和张修德三个人抓了,这个件事情直接就烧到了东林党自己的身上。 前面的姚宗文和刘国缙他们或许不在意,但是现在牵扯到了冯三元、魏应嘉和张修德,如果继续弄下去,说不定会牵扯到谁,东林党怎么可能不慌? 于是题本再一次递了进去,而且态度非常的坚决,直接开始批评朱由校了,什么宠信权阉,什么不上朝啊。反正批龙鳞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随手将题本扔到一边,朱由校靠在自己做的轮椅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们的这些题本让朱由校想起了那些抨击万历皇帝的人。 事实上张居正倒台之后,朝廷结党的趋势就越来越严重,东林党的嘴炮也是从那个时候形成的,喷万历皇帝不上朝都是他们干的事情。 万历皇帝无数次的解释过,自己腿不方便,可是你永远无法和一个将耳朵堵上的人说话,现在这些人又来对付自己了。 “陈洪,宣御医进宫。”朱由校伸手敲打着轮椅的扶手,缓缓的开口说道:“让他们都来,声势搞得大一点。” 陈洪听了这话,连忙躬身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说完他转身就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舒了一口气:“魏忠贤,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第二十二章 到辽东了 皇帝病了,这是宫里面传出来的最新消息,而且似乎病的很严重,太医院的御医去了一大半。 于是朝堂上再一次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那就是当今的陛下不会也出什么事情吧?大明可经不起两次折腾了。 这也由不得臣子们不担心,因为这是早有先例啊! 先帝登基不过一个月就驾崩了,你这想不让人多想都不行,京城顿时人心惶惶了起来。 魏忠贤的动作却没停,冯三元、魏应嘉和张修德三个人的审讯依旧在继续。 东厂的大牢里面,魏忠贤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喝着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自己猜测地果然没错,皇爷就是要用熊廷弼的事情来动一动朝堂上的人。看看这一次之后,你们还怎么弹劾我老魏。 这时,魏忠贤看到东厂的掌刑千户孙云鹤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孙云鹤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魏忠贤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声音有些冷的问道:“没问出来?” 听到魏忠贤的话,孙云鹤的脸色有些尴尬,连忙躬身道:“回公公,这几个人的嘴巴硬的很,打了许久,可是依旧没什么用。” 说着孙云鹤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要不上大刑吧?” 面对魏宗贤,孙云鹤可不敢造次。 这位现在的可是火得厉害,当今陛下面前的第一红人,何况这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孙云鹤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 瞪了一眼孙云鹤,魏忠贤没好气的骂道:“废物!”说着魏他沉脸又问道:“人怎么样了?” “晕过去了。”孙云鹤再一次开口说道,脸上依旧十分的尴尬。 魏忠贤在原地转了几圈,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阴狠,目光之中也是一片冰冷:“上大刑能熬得住?” 孙云鹤迟疑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三个人身体虚弱的很,一旦上了大刑,这就不好说了,搞不好命就没了。” “废物!”魏忠贤再一次骂了一句,没好气的说道:“人不能死,但是口供也必须拿到,一定要让他们供出幕后主使。我告诉你们,皇爷在看着咱家办差。咱家这一次的差事要是办砸了,你们谁都好不了。去,接着审,咱家要口供,但是人还得活着。” 虽然在心里面叫苦,可是孙云鹤也不敢反驳,甚至也不敢说什么其他的话,只能表情严肃的说道:“公公放心,人活着,拿到口供。” 说完这句话,孙云鹤转身向着大牢里面走了进去。 京城的局势纷乱,可以说是波谲云诡,因为熊廷弼闹出了不少事情,但是这些熊廷弼却不知道,此时他已经快马加鞭赶到沈阳了。 二月的沈阳,比不得京师,依旧天寒地冻,一列马车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前行。熊廷弼坐在马车里,双手伸在暖炉上烤火。 “娘的,在辽地待了这些年,还是老家好啊。”正抱怨着,熊廷弼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不满道:“不快点打一仗,整个人都不舒爽!” “大人,我们到了。”随从的亲兵大声的说道。 “可算是到了,这些天憋死我了。”熊廷弼一边嘟囔着,一边撩开门帘跳下车。 一下车,就有一堆官员围上来嘘寒问暖。 “熊大人,多日不见,身体可好?” “啊啊啊!阿嚏!”熊廷弼闻到来人身上的奇怪的香味,又打了个喷嚏,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说道:“还行还行。” “大人,喝完热汤吧。这是内人亲自煲的。”又一个官员打开手中的食盒。 熊廷弼定眼一看,这碗鸡汤还冒着热气。不过他向来不爱吃鸡,不感兴趣地罢了罢手。 沈阳城内出来一列兵马,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城门内传出,“大人可是让我好等。” 听到熟悉的声音,熊廷弼皱着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他摆脱众人,笑着迎去:“李贤弟。” 这位被熊廷弼称为李贤弟的人名叫李光荣,官职是辽东总兵。 此人虽然是辽东总兵,但是却是和李如祯一起在辽东任职总兵,可以说他的地位远不如李如祯,或者说这就是一个牌位一样的人。 朝廷任命李光荣,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分裂和制衡李如祯。 熊廷弼在位的时候,李光荣还能得到他的重用,但是熊廷弼一走,李光荣又再一次被排挤。 要知道东林党倚重辽东李家,搞走熊廷弼其实就是李如祯和东林党一起搞的。 历史上的李如祯与东林党的关系匪浅,清军攻铁岭,其拥兵不援,致铁岭失陷,其被罢官。天启初下狱论死,崇祯四年,崇祯皇帝念李成梁勋绩,特免死从军。 李如祯下狱,不杀也不放,这就是做人质,免得李家在辽东的旧将祸乱辽东。 在崇祯皇帝登基之后,东林党再一次发力,李如祯被赦免出狱从军。 这对李如祯来说,基本上就是把他给放回去了,军中本就是他的地盘,这里面就是东林党出的力。 原本赶走了熊廷弼,袁应泰接任了辽东经略,下一步自然就是将李如祯弄回来。 东林党连“平辽非袁蛮子不可”这样的话都能喊出来,何况是弄回一个李如祯? 只不过原本的历史上还没等东林党开始弄,辽东崩塌,沈阳和辽阳失陷,袁应泰自杀,这自然就没办法弄回李如祯了。 现在虽然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熊廷弼来了辽东接替了袁应泰,再加上李如祯被带到京城下狱了,东林党在辽东的布置损失殆尽。 这里面最高兴的自然就是李光荣,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他早就和袁应泰不和了,现在熊廷弼来了,他也顾不得想多了,直接就跑出来迎接了。 熊廷弼看着李光荣,脸上自然也是高兴的,有李荣光在,自己到了辽东之后能快速地稳定局势了。 两个人见面自然都是百感交集,简单的聊了聊之后,熊廷弼直接开口说道:“走,陪我去经略衙门。” 这一去自然是要传旨的,同时也是完成职务上的交接,只有完成了这一步,熊廷弼才算是正式上任了辽东经略,成为辽东正式的最高军事长官。 熊廷弼现在心急如焚,他一刻也不想等待了。 第二十三章 打脸 熊廷弼来到辽东经略衙门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在等了。 除了现任的辽东经略袁应泰,还有一个人也在等熊廷弼,这个人就是辽东巡抚薛国用。 对于薛国用这个人,熊廷弼一样没什么好感,这个人和袁应泰是山西老乡,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乡党。 虽然薛国用身上的东林党属性并没有那么强烈,但是这个人和袁应泰关系亲密,不然东林党也不会让他和袁应泰搭档。 袁应泰在辽东干的那些事情,薛国用可是一件都没管,而且也没弹劾袁应泰。 要知道熊廷弼和东林党的王化贞那可是闹腾的非常厉害。经略和巡抚不和,闹腾的可不小。 现在熊廷弼赶走了袁应泰,薛国用怎么可能会给熊廷弼好脸色? 对于这个薛国用,熊廷弼也不是很在意,他面无表情的走到袁应泰的面前:“袁大人!” “熊大人!”袁应泰冷声,他自然和熊廷弼势同水火,这仇怨不是因为辽东经略才结下的,而是因为熊廷弼本身就是楚党,袁应泰就是东林党。 现在东林党上台,浙党大溃败,方从哲灰溜溜的回了老家。熊廷弼就像是一张白纸上的一个墨点,东林党总是想伸出手给他扣下去。 东林党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们也的确将熊廷弼这个黑点给扣下去了,但是鬼知道为什么熊廷弼又被点了回去。 京城的信也到了,袁应泰也知道了熊廷弼被启用的原因,据说是因为皇帝陛下的一个梦。 何其荒谬? 当然了,随后的信则是让袁应泰忧心忡忡,因为给陛下解梦的是一个叫做韩立的道士,这个道士居然是一个叫做魏忠贤的太监进献入宫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熊廷弼被起复了,这里面自然就是那个叫做韩立的道士搞的鬼。 显然熊廷弼投靠了阉人,如此,袁应泰看熊廷弼就更不顺眼了! 投靠阉人,士人之耻! 面对这样的熊廷弼,袁应泰自然不可能给他好脸色,打了招呼之后,一甩袖子就走了。 熊廷弼的脸也沉了下来,虽然双方不对付,但是也没到撕破脸的地步,让你走是因为你蠢,是陛下的圣旨,你甩脸子给谁看? 熊廷弼冷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向着里面走了进去,这一次拿到辽东经略的位子就可以,至于袁应泰就让他滚蛋吧! 交接很快就完成了,袁应泰也没在这件事情搞什么事情:“熊大人,交接完成了,袁某告辞了。” “袁大人慢走。”熊廷弼面无表情的说道:“李总兵,传令诸卫,将沈阳和辽阳的所有难民全都赶出城去,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熊廷弼的这话说的很大声,事实上他就是说给袁应泰听的。 你不是要招收这些人吗?那我就全都赶走。虽然这本来就是要做的事情,但是熊廷弼就当着袁应泰的面说出来了,这就是报复。 熊廷弼的心眼也不大。你给我甩脸子,那我就打你的脸。 袁应泰听着这话,脸上的肉一抽抽,瞬间脸色黑如锅底,他看着熊廷弼道:“熊大人,过分了吧!” “有何过分?”熊廷弼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这是我辽东事物,归我辽东经略府管辖。本官行使陛下赋予的权力,难不成还要袁大人做主?这辽东之地虽然偏远,但是也是大明之土、陛下治下。所以袁大人,这事情就不用和你解释了吧?” 听着熊廷弼的话,看着他得瑟地昂着的头和嘴角的那一抹冷笑,袁应泰身子都气哆嗦了。 不过袁应泰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在这里和熊廷弼争吵,一旦争吵丢脸的只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袁应泰一甩袖子,大步向外面走了出去,心里面却是发了狠。这一次回京之后,一定要让熊廷弼好看,一定要让他好看! 看着袁应泰的背影,熊廷弼冷哼一声,这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屑,随后对身边的李荣光说道:“李总兵,按照我说的办!” “真的办啊?”李荣光一愣,他以为熊廷弼这么做只是为了气一气袁应泰,没想到熊廷弼真的要这么做。 熊廷弼看了一眼李荣光,苦笑着说道:“我虽然气愤袁应泰自大,恼怒他无能,但是也不至于拿大事去气他。你可知道这一次陛下为什么起复我?因为袁应泰上了一份题本,详述了他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就是他收拢蒙古难民为兵之事。” “这份题本送上去是表功的,可是陛下看了之后却大为恼怒,明白了袁应泰志大才疏、难堪大任,这才起复了我。” 李荣光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如此内情,略微有些兴奋的说道:“吾皇圣明啊!” “是圣明啊!”熊廷弼也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那些蒙古降人之中必然有野猪皮的内应,一旦野猪皮打过来,这些人肯定要在城内鼓噪,甚至倒戈一击。所以一定要将这些人赶出城去,但是也不能让他们闲着,吃白饭的人不要。” “野猪皮肯定是要打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辽阳和沈阳。只要辽阳和沈阳不失,我们在辽东就尚有可为。” “让这些人蒙古降人去挖沟,去挖护城河,派人看着,反抗就杀了。有一点你要记住,那就是绝对不能够让他们进城。另外将所有人的将领都叫来,我要部署一下,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守住沈阳和辽阳。野猪皮想要攻城,我看他们有多少人命往里面填!” 熊廷弼对守城十分的有信心,沈阳和辽阳的明军有十几万,出城打肯定是不行的,辽人怯战,野猪皮悍勇,一旦出城必败,甚至会有人畏战先溃。 可是守城就不一样,在城内,危险系数小,想跑也没地方跑,野猪皮攻坚能力不行,想要打下辽阳和沈阳,除非拿命填。 攻城的难度和战损有多大,熊廷弼一清二楚,野猪皮要真的拿命填,熊廷弼会乐的跳起来,野猪皮有多少人往里填?哪怕是两个换一个,熊廷弼都愿意和野猪皮换! 他到现在还记得陈洪给他的那份陛下的密旨: 稳住辽东,守住沈阳和辽阳! 第二十四章 孙承宗求见 也许是受到了小冰川时期的影响,京城这几天冷得厉害,加上几日不见太阳、连续的阴天,这就更让人难受了。 天空之中不时飘点小雪花,但落在地上就化了,结果就是地面湿滑,走路都要格外的小心。 这样的天气本就非常让人闹心,结果宫里面的事情就更让人闹心了。 大明朝的皇帝陛下病了,而且还很严重。同时宫里面在做法,求于鬼神,主持的就是那位颇为受宠的青云门韩立。 在这个时候,大臣们见不到皇帝心中焦急万分,尤其着急的是东林党。 因为他们的人还在东厂关着,说不定那些关着的人什么时候就招供牵连到还在朝堂上的东林党人人,其他东林党人怎么可能不着急? 东林党可以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进宫见皇帝。 但是没办法,皇帝就是不见。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闯宫吧? 就在外头猜忌纷纷之时,皇宫大内,朱由校斜躺在一张卧榻上。 前面摆着祭坛,青云门的韩立一身青色的道袍,挥舞着一把剑在做法,但是却不敢发出声音。 朱由校也没看做法那边,而是在不断翻弄一本册子。 这个时候陈洪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朱由校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孙承宗孙大人求见。” 听了陈洪的话,朱由校顿时就是一愣,孙承宗来了? 事实上孙承宗这个名字绝对是明末绕不过去的一个名字。 孙承宗,字稚绳,相貌奇伟,胡须张开像戟一样,声音浑厚。 孙承宗曾先后在大理寺右丞姜壁、兵备道房守士等朝廷官员的家中做家庭教师。 后来,因房守士升任大同巡抚,孙承宗随行。大同是当时明朝的边城重镇。 孙承宗边境教书时,对军事有着浓厚兴趣,喜欢和边关老兵和低级军官交谈,询问一些关于边关防务的问题。 慢慢的,他对边关的军务有所了解。 万历三十二年,孙承宗中进士第二名,授翰林院编修,而后转拜中允。 天启元年,孙承宗官升少詹事。 此时的孙承宗已经是声名显现了,科举榜眼,加上这些年升官的路径,甚至主持过一任乡试,这就是通往内阁大学士道路的官途,所以孙承宗非常受到器重。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乡试,孙承宗遭到党人的忌恨。 党人试图利用官员每三年一次的考核将孙承宗逐出京师。 学士刘一璟力保孙承宗,孙承宗得以相安无事。 后世很多人都说孙承宗是东林党,但是朱由校却不这么看,东林党内部其实也是有派系的。 像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和孙承宗,这些人都属于被贴标签。 况且朝廷之中的党争已经到了非此即彼的地步,他们只是与东林党走得进了一些罢了。 如果非要分,朱由校更愿意将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和孙承宗归为一党,因为他们更像是东林党里面的实干派。 如果刘一璟真的是东林党的大佬,他也不会那么快就被赶下去换了叶向高上来。 孙承宗这个人要怎么用,其实朱由校的心里面早就有了想法。 辽东总督的位子,其实朱由校一直给孙承宗留着。 事实上此时大明对辽东局势的认识还不够深刻,根本就没想到辽东的局势已经崩坏到那个地步了,所以辽东才一直没有设置总督,而是以巡抚和经略管着。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想了想说道,随后又补充道:“将朕推过去,在另一侧见吧!” “是,皇爷!”陈洪躬身道,随后就将朱由校制作的木头轮子椅子推了过来。 朱由校坐上了椅子,任由陈洪推着自己走到了侧殿。 等了一小会儿,孙承宗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虽然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有孙承宗,但是朱由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孙承宗。 上下打量了孙承宗一番,朱由校不得不在心里面感叹,都说孙承宗相貌奇伟,果然很帅啊!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在这个时代,长得丑是不可能做官的,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长得猥琐必定是奸臣。 历史上每逢动乱,大家各种造反,很多文臣在选择主公的时候都是看长相的,一句“望之不似人主”那可是要了命的评价。 朱由校不禁想到了后世那张黑明朝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画像,如果朱元璋真的长成那个样子,他根本当不了皇帝。 朱由校记得很清楚,他前世原本打算追一部叫做《大明风华》的剧,结果流出了一个朱元璋的演员图片,朱由校瞬间就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臣孙承宗参见陛下。”孙承宗见到朱由校被人推出来,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幸亏陛下的脸色还算好,不然孙承宗可就真的担心了。 “孙爱卿免礼吧!”朱由校有气无力的说道:“给孙爱卿赐坐。” 旁边连忙有小太监给孙承宗搬了一个椅子让孙承宗坐下。 等到孙承宗坐下,朱由校这才开口说道:“朕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倒是耽误了很多政事,不知道孙爱卿此次进宫,所谓何事?如果有什么急事,朕马上安排人去做。”说完朱由校就咳嗽了起来。 站在朱由校身边的陈洪连忙向前几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将手中的丝绢递了上去。 朱由校接过丝绢捂住了嘴,半晌才停止了咳嗽,抬起头看着孙承宗道:“朕这身子骨太虚弱了,倒是让爱卿见笑了。” “陛下身系江山社稷,一定要保住龙体啊!”孙承宗一脸担心的看着朱由校,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不碍事。”朱由校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就是累着了,吃点药,将养一些时日也就是了。爱卿还是说说今日进宫所谓何事吧!” 孙承宗心里面轻叹了一口气,先帝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情,可是结果呢?还不是短短时日就去了。 不过这话只能想想,说是肯定不能说的,想到这里,孙承宗开口说道:“臣今日入宫主要就是为了探望陛下,陛下身体有恙,朝中的臣子多有担心。” “另外臣想说这神鬼之事不可信,陛下还是吃药将养为好。”孙承宗最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是朝臣想让孙承宗说的,也是孙承宗自己想说的。 第二十五章 张修德招供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点了点头,语气诚恳的说道:“无非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了。有效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行,那也没什么损失。孙爱卿放心,朕心里面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原本孙承宗带着些许气愤进宫的,准备说的话语也有些激烈,毕竟大明信道修仙的那位可没给大明带来什么好处。 只不过现在看到朱由校的样子,这些话孙承宗也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点到为止,既然朱由校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在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臣就告辞了,陛下好好将养身体。”孙承宗站起身行礼,然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对于孙承宗这个人,朱由校的心里面是有好感的,这份好感大多源自孙承宗前世的结局。 崇祯十一年,清军大举进攻,十一月,进攻高阳。 赋闲在家的孙承宗率全城军民守城,城破被擒,自缢而死。 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战死,孙家百余人遇难,孙承宗时年七十六岁。 孙承宗的结局何尝不是大明的一个缩影,大厦倾覆,社稷崩塌,煌煌大明,一朝丧尽。 从轮椅上站起来,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走到大殿的门口。 外面的天空依旧阴沉着,天空飘着雪花,空气微凉,这样的天气何尝不是在说这样的大明? 抬起头望着天,朱由校轻声道:“今生朕不会让你落得那样的下场,今生的大明必不会如往昔。” “这江山不会再倾覆,社稷不会再崩塌,为此即便是被定为千古第一昏君,朕也在所不惜。” 看着朱由校在那里站着望天,陈洪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心,半晌他走到了朱由校的身边,轻声开口说道:“陛下,天凉,小心身子。” 朱由校转身看了一眼陈洪,迈步走回到了自己的轮椅上,随后淡淡的吩咐道:“推朕回去吧!” 随着朱由校的吩咐,陈洪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轻轻的推动朱由校的轮椅消失在了黑暗的宫殿之中,他们仿佛走进了黑暗的巨口,很快就失去了踪影,再也不见了。 孙承宗从皇宫里面走出去之后,关于宫里面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陛下生病了,已经到了不良于行的地步了。虽然说是感染风寒,可是这个感染风寒包含的范围可广了去了。 这大明皇帝感染风寒而死的,那可不是一个了,臣子们各自的心情都非常的怪异。 东厂,监狱之中。 魏忠贤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孙云鹤,孙云鹤则是畏惧的站到了一边,显然是怕魏忠贤发怒。 “有人开口了?”魏忠贤看着孙云鹤直接开口问道,他是真的着急了,如果在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那么这件事情可就大了。 皇爷那边一直在等着自己的消息,如果自己这边没消息,那么魏忠贤觉得自己怕是也要到头了,他不想死。 “督公,有人开口了。”孙云鹤连忙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恭敬的开口说道:“张修德开口了。” 魏忠贤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直接站起身子向着监狱里面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他说了什么了?” “督公,下官尚未来得及审问。”孙云鹤连忙躬身道,脸上全都是献媚的笑容。 事实上并不是没来得及问,而是不能问,孙云鹤根本不知道魏忠贤想从张修德的嘴里面问出什么来。 一旦自己问了,问的不对,那岂不是要吃瓜落?孙云鹤也不傻,从魏忠贤的态度上他就能看得出来,这一定是一个大案。 魏忠贤赞赏的看了一眼孙云鹤,脸上的表情很满意,这个孙云鹤很好,会做人。 带着人来到牢房,张修德这个时候已经被提了上来,人绑在柱子上,低着头,身上到处都是血痕,显然是拷打之后留下来的。 魏忠贤看着张修德的样子,一点没觉得厌恶,反而都是欣喜,终于开口了,只要有人开口了,这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张修德,咱家听说你愿意说了?那你就说来看看。”说着魏忠贤就坐到了身后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 “我是,我是陷害熊廷弼的,我对辽东的事情并不了解,我也没去过,我那些事情,那些事情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张修德抬起头声音颤抖着说道。 魏忠贤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连忙追问道:“是谁?” “是辽东总兵李如祯。”张修德直接开口说道:“当时李如祯托请到我这里,并且给了我三千两银子。” 说完这句话,张修德直接就低下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晕过去了。 魏忠贤大喜过望,连忙说道:“来人,让他画押,给他松绑,带下去好生医治,千万不能让他有纰漏。” 文书连忙将证供拿了过来,然后拿着张修德手在上面画押,随后人就被抬下去了。 魏忠贤拿着文书简直就是如获至宝。 看了一眼孙云鹤,魏忠贤开口说道:“你给我盯住了,咱家现在马上就进宫,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下场你自己知道。” 孙云鹤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说道:“督公放心,下官一定把事情办好,绝对不出差错。” 魏忠贤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人就进宫了,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啊!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收拾东西的韩立,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这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在宫里面吃好的穿好的,朱由校自然不会去可怜他。 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洪,朱由校吩咐道:“看好他,别出了什么差错。” “是,皇爷,奴婢晓得。”陈洪连忙躬身点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可知道自己家的皇爷远不像表现出来的样子。 坐着轮椅回到了暖阁,朱由校就得知魏忠贤来了。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魏忠贤就面带喜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这是有好消息了。 第二十六章 李庄妃 “皇爷,奴婢查清了。”魏忠贤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趴在地上磕头,一副尽心办事的模样。 朱由校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魏忠贤,随后开口说道:“拿来看看吧!” 闻言,魏忠贤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手中的供状递了上去后,赶紧退了几小步,乖巧地站在旁边,等着朱由校看供状。 这份供状很简单,朱由校扫了几眼之后就看明白了。 根据张修德的供述,这件事情是一次勾结,辽东的李如祯勾结朝廷里面的一些大臣。说白了,其实就是李如祯勾结朝廷里面的东林党。 李如祯靠着东林党自保,保证他李家在辽东的地位和权势。 东林党则是借由李如祯贪污辽东的军饷。 双方互惠互利,熊廷弼这样的人自然要排挤,自然要打压。 凡是不愿意和东林党他们同流合污的,耽误他们发财的,全都要赶走。 朱由校冷哼一声将供状放下了。真的是东林君子啊! 朱由校的脑海之中不禁闪过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岳不群,他有一个绰号叫做君子剑,实际上呢?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东林党的人理解成伪君子,其实就很合适了,一切都通顺了,毫无障碍。 伪君子就是善于颠倒黑白,将自己不道德的行径披上一层道德外衣的人;一种表面上得体大方、高尚、处处退让,能忍受别人所不能忍而保持风度,实际上是虚伪、出尔反尔、恬不知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把伪君子的设定往东林党身上一套,严丝合缝,一点都不哐当。 尤其是在颠倒黑白,将自己不道德的行径披上一层道德的外衣这方面,东林党绝对十分擅长。 看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审出这一点出来?” 说着朱由校不满意地瞥了一眼魏忠贤:“李如祯现在已经下狱了,把他带到东厂去好好的审问,朕要知道他勾结了谁,都和谁有来往。这件事情你抓紧去办吧!” 对于李如祯,朱由校没有丝毫想要留着的意思,前面都是小打小闹,牵扯出了李如祯,这件事情才算是彻底走上了正轨。 一句话:闹大了。 其实辽东在李成梁之时就开始搞这套了,在辽东养寇为患,提高自己的地位,同时在朝廷之中结交大员,在辽东图谋做大。 朝廷也意识到了辽东李家的问题,所以将李成梁免官,扣押在了京城,但是依旧没敢杀,一来朝中有人保,二来辽东局势不容乐观。 在李成梁去职的几年之内,辽东局势一发不可收拾,这里面不可能没有辽东李家放任的原因。 辽东只是去职了一个李成梁而不是整体大崩盘,李成梁一走,辽东崩盘的速度堪称雪崩,终于养寇自重变成了养虎为患。 朝廷放李成梁回了辽东,再也没办法收拾残局了。 朝廷派遣大军进剿,结果用了杨镐,搞出了一个萨尔浒,辽东彻底地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辽东彻底变成了大明的心腹大患。 在李成梁去了之后,李如祯依旧在玩养寇这一套,他坐视铁岭失陷不救援,勾结东林党贪污辽东军饷,同时赶走熊廷弼,这一系列的操作彻底搞乱了辽东。 此时,魏忠贤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连忙趴在地上说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差事办好。” 等到魏忠贤走了,朱由校陷入了沉思。 李如祯是一定要收拾的,这件事情也正好能牵扯出来不少东林党的人。 朱由校相信魏忠贤一定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要知道魏忠贤之所能够成为九千岁,那就是因为他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 “大明需要靠一个自我阉割入宫的太监,那些文人士大夫还真是丢人啊!”朱由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朱由校想了想转身对他说道:“去李太妃那边传旨,册封李太妃为庄太妃,即日起,搬入慈庆宫居住。” 陈洪听了朱由校的话,微微一愣,不过他是个明白人,随即连忙躬身道:“是,奴婢遵旨。” 慈庆宫,在皇宫里面的人没人不知道,那是太后的居所。皇爷居然让庄太妃住到慈庆宫里面去,这代表着什么,没人不知道—这代表着庄太妃虽然没有太后之名,但是却有太后之事实了。 朱由校如此做法,自然也是想要一个稳定的后宫,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穿越之后先弄死了客巴巴的原因。 后宫之内,一定得是自己掌控的地方,绝对不能让人在这里插手,天启帝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让客巴巴在宫里面搅合。 外面可以养权阉,但是宫里面一定要清静,同时也要有人管束,任何消息都不能传出去,同时这样也能保证后宫的安全。 庄太妃,这是朱由校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说起来这位庄太妃原本的命运可不太好。 庄太妃也就是历史上的东李—李庄妃,为人仁慈,沉默寡言。她不如李康妃得宠,后来天启皇帝即位,“东李”被魏忠贤和客巴巴迫害而死,时年三十七岁。 事实上,崇祯皇帝恨魏忠贤这事,和李庄妃的死也有很大关系。 在天启皇帝继位之后,天启帝立即将小他五岁的弟弟改让李庄妃抚养,并在次年封弟弟为信王。 于是朱由检随着庶母“东李”又住进出生地慈庆宫。 李庄妃死后,朱由检每日早晨先要拜天,然后给庶母请安。 只不过崇祯皇帝被魏忠贤监视着,被客巴巴盯着,不敢真的外出祭祀。 当他思念生母时,就避开权宦魏忠贤的监视,暗地拿些银两委派亲信太监去西山坟地代祭,并再三嘱托:“尔可祝告明白着,就如我亲去恭祭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崇祯皇帝继位的时候害怕魏忠贤的原因,魏忠对他的监视无孔不入,也是崇祯皇帝为什么要一定要弄死魏忠贤的原因。 朱由校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飘忽:“这一世要好好的活着,让那些该死的人去死。” 朱由校说的该死的人是谁呢?答案很简单,这个人就是另外一位李选侍,也就是西李。 第二十七章 寿命最长的后妃 这位西李其实就是历史上的李选侍李康妃,与李庄妃不同,她可是非常得宠的。 当初便宜老爹泰昌帝刚继位,欲封西李为皇贵妃。皇贵妃册封礼将近,可光宗突然驾崩,遂未封成。 这位西李的野心可不小,移宫案就是她干的,而且她想要垂帘听政,只不过被大臣们给阻止了,她没能成功。 同时西李也是心狠手辣的那一个。 天启帝的生母是王才人,在当时太子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太子妃郭氏。 郭氏病死后,王才人母以子贵,成为太子宫中实际地位最高的女人。 但是西李恃宠而骄,根本不把王才人放在眼里,经常欺负她。 万历四十七年,西李不知因何故而生气,居然将王才人殴打凌辱致死。 事实上朱由校也能猜到一些,她要将王才人的儿子握在自己的手里面,因为这很可能是未来的太子。 西李虽然也生了一个儿子,但在五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她不想大权旁落,弄死王才人后将皇子握在手里面,自然是非常保险的手段。 事情也正如西李所计划的那个样子,她获得了抚养王才人之子朱由校的资格,为自己捞得了一项重要的政治本钱。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生母刘淑女被老爹谴死后也曾交给西李抚养。 西李是想封皇后的,只不过便宜老爹死得太快,什么都来不及。 等到天启帝登基,西李又搞出了一个移宫案,与东李不同,这位西李可是和客巴巴的关系非常好。 这位西李的手段很犀利,她放出了谣言说天启帝虐待养母,致使她抱着女儿跳井自杀。 御史贾继春上奏指责东林党人过多干涉内廷事务,遭群起责难。 天启帝下诏披露西李将自己母亲王才人殴打致死、虐待自己的事情,并把贾继春削职。 天启帝宠爱客巴巴,很大的原因是客巴巴填补了他对母亲的需求——生母很早就死了,养母对他又不好,他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也就是客巴巴了。 崇祯皇帝对自己的养母李庄妃也是一样的感情,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弄死了客巴巴和魏忠贤。只不过李庄妃死的早了,没能再熬两年。 一饮一啄,自有因果,世上没有巧合的事情。 朱由校自然不会让后宫再乱成这个样子,他果断地弄死了客巴巴,接下来就要弄死这位西李李康妃。 历史上,这位李康妃活得很久。 崇祯十七年,明朝灭亡,崇祯皇帝的周皇后、天启帝的张皇后,以及宫内很多太监宫女都以自杀殉国。 而以李康妃的为人,自然没有那么高的气节,结果被李自成俘虏,后来又落到清廷手里。 她和其他一些幸存逃亡的明朝妃嫔皆由清政府出钱供养起来,并于康熙十三年五月十八日薨逝,至少活了八十余岁。 西李李康妃是中国两千年封建历史上寿命最长的后妃之一。 此时,距离“移宫案”发生已有五十四年,距离明朝灭亡也有整整三十年了。 她的夫家——朱明皇朝早已灰飞烟灭,她的独女早已病故,而女婿外孙子女也早已满门自尽。 回想着这位西李李康妃,朱由校轻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这位也是一个人才啊! 庄太妃入住慈庆宫,这自然是瞒不住的消息,但是外廷实在是没办法关心这些事情,因为他们已经焦头烂额了。 原因很简单,李如祯被下了东厂的大牢,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了。东林党人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瞬间无数党人都慌了。 这一天晚上,这些人再一次聚集到了礼部尚书孙慎行的府邸里面,准备商讨对策。 杨涟左光斗全都在列,东林党的元老高攀龙也都在,大家的脸色全都不是很好看。 “事情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了。”高攀龙第一个开口。 在场的众人之中,高攀龙的资历很老了。 在东林党成立的时候,顾宪成会同顾允成、高攀龙、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薛敷教、叶茂才(时称东林八君子)等人,发起东林大会,制定了《东林会约》,规定每年举行大会一、二次,每月小会一次。 这里面就有高攀龙,高攀龙万历十七年中进士。后遇父丧归家守孝,万历二十年被任命为行人司行人。 万历二十二年,高攀龙上疏参劾首辅王锡爵,被贬广东揭阳典史。 万历二十三年,高攀龙辞官归家,与顾宪成兄弟复建东林书院,在家讲学二十余年。 可以说,东林书院就是一群失意的人,他们是怎么失意的?他们是一群想要以名声博前途的人。 说白了,其实就是弹劾位高权重的人,用来换取自己的前途。一旦被贬斥了,那就回家。 东林党里面有无数张居正改革时期被从朝堂上赶下来的官员。张居正的考成法裁革的冗员约占官吏总数的十分之三,这些人还都是永不叙用。当时张居正势大,这些被裁的人就抱了团。 追根溯源之后就可以发现,东林党这些人都是一群失意的人,同时也是一群无用的官。 讲学二十多年,四处勾连、门生故吏,东林党的势力何其大? 他们深谙各种官场套路,可以说他们在官场上战无不胜。 有了这样的资历,虽然高攀龙的官职只是光禄寺丞,但是他的地位却很高,以后高攀龙还会历任太常少卿、大理寺右少卿、太仆卿、刑部右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职。 一个从来没有地方执政经验的官员,岂便是朝中重臣,在家讲学二十多年,这样的人能做好朝廷大员? 东林党上台带坏了风气,踏踏实实做官的得不到升迁,放嘴炮才是关键,所以才有了袁崇焕五年平辽的豪言壮语。 那是天启二年的事情,袁崇焕往京城觐见朱由校,御史侯恂破格提拔袁崇焕在兵部任职。 不久之后,广宁被后金军攻陷,于是朝廷商议,应该派人镇守山海关。 袁崇焕得知后,随即一个人往关外查阅地形。 回朝之后,袁崇焕上言称:“只要能给我足够的兵马钱粮,我一个人就可以镇守山海关。” 一个考中进士的文官,从来没打过仗,没领过兵,出去溜达了一圈,直接成了兵备佥事,督关外军。 这样的东林党要是不坏事,那就没人坏事了。 第二十八章 高攀龙 辽东问题在大明会变得越来越敏感,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党争的起手之地,说白了,其实就是利益之争。 此时此刻,东林党就有些慌了,魏忠贤借着熊廷弼的事情起手,抓了姚宗文,接着又抓了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现在又牵扯出了一个李如祯。 如果说姚宗文只是一个浙党投靠过来的小虾米,那么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三个人就是东林党要保护的人员了。 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三个人是要保,可是现在三个人已经不算是最紧要的问题了。 何况他们现在还开了口,那就不能要了。只是关键现在牵扯出了李如祯,李如祯会牵扯出谁来,会牵扯出多少人,这都不好说啊! 在场的人听了高攀龙的话,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事情的确是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 “魏忠贤此人虽然是一个阉人,但是此人有鹰视狼顾之相,从将那个道士送入宫中伊始,此人便是没安好心。”左光斗这个时候也开始了。 他继续大声说道:“朝中忠正之士弹劾于魏忠贤,他便借熊廷弼之事报复。这是朝着我们来的,魏忠贤这是要将我等中正之士赶出朝廷!” “魏忠贤大奸大恶之相,如果不阻止他,未来定然是刘瑾汪直之流,为祸之烈,必定远甚刘瑾汪直之上。” 众人全都一起点头。 这个时候赵南星也一脸愤恨的说道:“可比王振之流。” 王振何人? 相比较起来,刘瑾和汪直虽然是为祸狠烈,但是王振这个搞出土木堡之变的太监,对大明来说真的是罪孽深重。 因为他搞出来的土木堡之变,那便是大明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赵南星直接将魏忠贤比作王振,可见其心中愤恨之激烈。 众人全都出言了,议论纷纷。 最后大家做出了决定,一起上疏弹劾魏忠贤,甚至为此不惜午门跪请。 皇宫大内,朱由校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腿上盖着毯子,听着陈洪向自己汇报,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 半晌,朱由校挥了挥手,直接说道:“行了,不用念了。” 东林党闹腾,这一点朱由校心里面明白。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开口说道:“去把杨涟和高攀龙给朕找来。” 此时的杨涟官居左副都御史,高攀龙则是光禄寺丞,两个的官职可都不低。 朱由校想见这两个人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两人太有名了。 杨涟的忠正和骨气为后世人所称道,朱由校现在就想看看他是不是堪用。 高攀龙也是一样的道理,他也是东林党的首领之一,如果东林党之中有可用的人,那么朱由校愿意做点分裂东林党的事情。 “是,皇爷!”陈洪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赶紧转身出去找人了。这些日子皇爷都没召见任何人,现在召见杨涟和高攀龙,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啊! 很快这两个人就来了。 听到陈洪的回禀,朱由校开口说道:“让高攀龙进来,将杨涟带到旁边的偏殿候着。等到两人离开之前,不要让两人再见面。”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高攀龙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躬身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高攀龙免礼,同时在上下打量着这位在后世赫赫有名的东林党领袖之一。 高攀龙的模样不错,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气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直的人,总体形象就像是朱时茂小品里面的一样,不过看容貌目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高爱卿。”朱由校叫了高攀龙一声,但是紧接着却是咳嗽不止,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高攀龙连忙抬起头:“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啊!” 此时高攀龙才看到,朱由校居然坐在轮椅上,身上搭着毯子,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有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高攀龙的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陛下的病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没事,朝廷的事情这么多,朕想安稳也安稳不下来。”朱由校意有所指的说道。 “是臣等失责。”高攀龙连忙躬身道。 朱由校顿时就笑了:“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今日找爱卿来是有事情和爱卿说。这几日朕这里收到了不少题本,多是弹劾魏忠贤的,说魏忠贤陷害忠良、迫害报复言官,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说魏忠贤有鹰视狼顾之相,说他是刘瑾汪直之流。” 说到这里,朱由校抬起头看着高攀龙:“不就是查个案子,抓了几个人,怎么就闹得这么大,爱卿何以教朕?” 高攀龙连忙说道:“陛下,治国首在吏治,官场不宁,百官惶恐,何谈吏治?魏忠贤为了报复朝臣对他的弹劾,将人下狱,为一己之私枉顾朝廷,实乃罪大恶极,臣请严惩魏忠贤。” 看着撩衣服跪倒在的高攀龙,朱由校笑了,不知道是高攀龙的性格如此,还是东林党人的做派皆是如此。 不过东林党上书敢说话,敢批龙鳞,甚至以找茬批斗皇帝为荣,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朱由校对高攀龙的话也不在意。 轻叹了一口气,朱由校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行了,起来吧,别跪来跪去的了。” 等到高攀龙重新站起来,朱由校开口说道:“这是东厂上来的题本,你可以看一看。” 说着朱由校对身边的陈洪使了一个眼色:“拿给高爱卿看看。” 高攀龙连忙伸手接过了题本,快速翻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就不是太好了。 “姚宗文等人为何构陷熊廷弼,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刘国缙勾结李如祯想要赶走熊廷弼,姚宗文与熊廷弼有嫌隙,自然就帮着刘国缙弹劾熊廷弼。当然了,这里面还有钱可拿。”说着朱由校又拿起一份证供:“这是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三个人的供述。” “这里面清楚地写明了,他们收了李如祯银子弹劾熊廷弼,每个人白银三千两,手笔不小,每人三千两,倒也公平。” 第二十九章 如何处置 虽然天启皇帝的语气很淡漠,似乎没夹杂着什么感情,可是高攀龙仍旧听出了这话里面的冷意,脸上的表情有些发僵。 “为了私人恩怨,为了钱财,过节边疆,构陷守边重臣,这就是大明的都察院,这就是大明的忠正官员。”朱由校说道,声音依旧那么平和淡漠:“高攀龙,你觉得此事该如何?” 高攀龙顿时语塞,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敢这么干。 陛下叫自己高攀龙而不是高爱卿,这就是对自己很不满意了。他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全都堵在了嗓子里面。 “或许会有人说,这是诬陷,这是陷害。”朱由校也没管高攀龙,继续说道:“毕竟魏忠贤是权阉,是刘瑾汪直之流,朕也明白,也没想过和这些人去争论。毕竟你说什么他都不相信,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可是高爱卿,朕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饶有兴趣的看着高攀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或者真将此案交给爱卿来调查审问?” 高攀龙心里面一沉,这件事情此时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无论是落到谁的手里面,这都是一个非常难办的事情。 要给这些人翻案,就得说魏忠贤是诬告他们,可是这证词上面写得很清楚,他们何时何地收的钱,如何商量勾连,这供状里面可是写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这些全都是魏忠贤栽赃的,高攀龙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可是如果不给他们翻案,严惩不贷,那自己就会成为叛徒了。 虽然对外不说,但是高攀龙心里面很清楚自己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这就是结党,只不过是君子党,为了报国。 “怎么了?”朱由校看着高攀龙,笑着说道:“高爱卿觉得为难了?” 高攀龙半晌才开口说道:“陛下,此时辽东战事日紧,局势安稳胜过一切,如此处置了李如祯,怕是辽东将领会生出二心。臣以为此时不宜扩大此案。”说到这里,高攀龙实在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朱由校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异常怪异。 “不处置吗?”朱由校看着高攀龙,笑着说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爱卿不怕凉了那些忠臣的心?” 高攀龙再一次语塞,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沉默了良久,高攀龙开口说道:“臣以为此事可以查,但是要有个限度,不可任由魏忠贤如此审问,这会让李如祯肆意攀咬。臣以为不如将此案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审问,或许能平息非议。” 朱由校又笑了,看着高攀龙,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交给大理寺和刑部? 朱由校基本上能猜到结果。一定是拖着。 这一拖就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了,再想查怕是什么都查不到了。再者,逼得太紧,说不定李如祯就死在刑部的大牢里面了。 不要以为这些臣子都是好的,都是听话的懂事的,他们没什么做不出来的,朱由校不敢相信他们。 “高爱卿,以为此事该如此处置?”朱由校将盖在腿上的毯子掀开,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高攀龙此时脸上已经没了从容,显然陛下这是对自己不满意了,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如此处置,方为妥当。” “是啊!”朱由校感慨着说了一句:“妥当。” 说着朱由校走到了自己的龙书案前面,伸手将桌子上的奏疏拿了起来,然后对高攀龙说道:“这里全都是弹劾魏忠贤的奏疏,十不存一,剩下的都被送去烧了。爱卿以为这里面存着多少私心?” “多少人是相互勾连,多少人是与此案有牵连的?多少人害怕朕查下去?”说着朱由校猛地将奏疏扔在了地上,大声道:“爱卿,你来告诉朕!” 朱由校的声音虽然不高,也没有暴怒,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彻骨。 “臣有罪!”高攀龙连忙跪倒在了地上,大声的说道:“可是陛下,如此牵连下去,朝廷怕是会乱。陛下,朝局稳定为重啊!”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屋子里面落针可闻,半晌,朱由校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高攀龙说道:“朕知道了,爱卿退下吧!” 说着朱由校迈步走回了自己的轮椅上坐了下来,然后将毯子重新盖在了自己的腿上,笑着说道:“朕会考虑爱卿今日所言。” 高攀龙缓缓地站起身子,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他对着朱由校行礼之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高攀龙离开之后,朱由校突然又笑了:“为臣之道,忠正文本,真是可笑,可笑啊!一句忠正的话都不敢说,且不说做事,对错如此明显的事情,但就是不敢说。真相不重要,对错不重要,这大明怕是也不重要了!” 陈洪站在一边,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躬着身子垂着手,心都快跳出来了。 “将奏疏整理起来放好,让杨涟进来。”朱由校随后又恢复了常态,脸上依旧是带着潮红,仿佛刚才的事情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时间不长,杨涟从另外一个方向被人带了进来。 比起高攀龙,朱由校对杨涟的期待更多。 原本的历史中,万历三十五年,杨涟登进士第。初任常熟知县,举全国廉吏第一,入朝任户科给事中、兵科给事中。 天启五年,因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被诬陷受贿二万两,历经拷打,惨死狱中。 “臣杨涟参见陛下。” 杨涟走进来之后,虽然感觉大殿里面的气氛有些古怪,但是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爱卿免礼吧!”朱由校看着杨涟,笑着说道:“朕听说你与顾宪成交好?” 如果说,明朝东林党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词,那么顾宪成就是东林党绕不过去的一个人,因创办东林书院而被人尊称“东林先生”。 那一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激励了古今现代多少人,成为了多少人的座右铭。 杨涟听到天启皇帝的问话,脸上的表情一滞,不过还是坦言道:“臣年轻时崇敬东林先生,只是有幸听其教导。” 第三十章 立地成圣 虽然杨涟说的简单,但是事实却没有那么简单。 杨涟的青年时代,正是东林党方兴时期。杨涟对于顾宪成等人以天下为己任、不畏权势、敢于訾议朝政的气节非常敬佩。 每遇东林讲会,杨涟一定千方百计赶到无锡,与东林诸君子探讨性理之学,共商治国之道。二者彼此志同道合,逐渐成为东林党的后起之秀。 可以说杨涟代表着东林党的未来,而像高攀龙之流,已经是明日黄花了,没什么大戏可以唱了。 “顾宪成一生教书育人、倡导忠正,他的思想朕也知道。”朱由校看着杨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在朱由校看来,东林党的思想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妥的是他们暗中干的那些勾当,东林党的口号喊得那叫一个震天响。 作为一个后世人,朱由校深刻地知道思想的重要性,所以他没准备全盘推翻东林党,至少,思想上可以倡导,比如忠君,以及报国。 当然了,也要加入一些东西,比如“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等。 东林党要是有了这个思想,不再做嘴炮党,这也是很好的。 至于不想纳税,想要更多的免税政策,隐匿土地,这些事情不光是东林党在干,难道齐浙楚党不干吗?不是,他们也在干。 在这件事情上,这些所谓的党派都是结党营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不过其他党派不如东林党会包装自己。 至少东林党在宣传上,那是一贯地强大,在呼吁人上,那是一贯地有水准的。 杨涟听到朱由校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激动,半晌才开口说道:“陛下识人之明,古今少有,臣感佩至极。” 朱由校摆了摆手,随后笑着说道:“顾宪成有一段话朕记得很清楚,‘在朝廷做官,志向并不在皇上;在边地做官,志向不在民生;居于水边林下,志向不在世道,君子是不这样做的。’这段话朕一直记忆犹新,如果官员都能够践行这样的话,何愁大明不兴?” “在朝中做官忠于君主,在边地为官看顾民生,在山林水边则是思考着存世之学,这不光是做官,做人也是极好的。” “故人言立功立德立言,顾宪成在立言之上做的很好,朕觉得可以媲美阳明公啊!” 阳明公,自然指的就是王阳明——这位大明一代最牛逼的人物,他在思想和军事上都很强大,尤其是他发展的阳明心学,真的是一代思想大家。 当然了,朱由校在这个时候提起王阳明,自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万历十二年,在王阳明逝世后五十四年,王守仁与薛瑄、胡居仁、陈献章一起成为明朝从祀孔庙的四位学者。 王守仁的从祀,表明王阳明心学最终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朱由校这个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顾宪成有机会从祀孔庙,这是立地成圣的机会,如此一来,东林就成了一个学派了。 听到这话,杨涟顿时就激动了,身子都要打摆子了,他信奉东林党,自然想要这个。一旦顾宪成从祀孔庙,那么东林学派就是显学了。 朱由校看着杨涟的样子,脸上继续带着温和的笑容,这当然是他画的大饼。 这个大饼是否能够实现,什么时候能够实现,那就要看东林党怎么做了。 “臣替顾师谢陛下。”杨涟立即撩起衣服跪倒在了地上,大声说道,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朱由校则是笑着虚扶了一下:“行了,起来吧!” 事实上朱由校根本就是没安好心,要知道现在大明理学和心学是显学,东林学派根本就上不了台面,想要成为显学,那就要靠东林党的努力,这会导致理学和心学的反扑。东林学派的内部那也是有信奉心学和理学的人存在。 一旦这个消息传开,估计他们自己就斗起来了,别看这些虚名后世人不在意,但是在这个时代,读书人为了道统献出了生命的,那也不在少数。 等到杨涟站起来,朱由校也觉得差不多了,继续说道:“杨爱卿,这些日子不少人弹劾魏忠贤,大部分都是因为那几个御使的事情,你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朕想听听你的想法。”说着朱由校微笑着看向杨涟,等着他开口说话。 杨涟的心绪还有一些激荡,听到朱由校的话,平复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臣以为此事大不妥。” “朝臣之前弹劾魏忠贤,为的不过是魏忠贤蒙蔽圣聪、荐妖道入宫迷惑陛下,臣子们都是出自一片赤诚,并无不妥之举。魏忠贤睚眦必报,将几位御使诬陷入狱,严刑拷打,肆意诬陷,实乃权阉举动。”杨涟的表情很严肃:“臣以为当严惩魏忠贤,释放几位御使。” 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陈洪点了点头:“将那几份供状递给杨爱卿看看。” 陈洪连忙从一边走了过来,将那几份供状递给了杨杨涟,然后躬着身体退到了一边,比刚刚站的地方还要远一些。 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了供状,杨涟翻看了起来,看一点他的脸就黑一点,等到全都看完,杨涟的脸色黑如锅底。 朱由校看着杨涟,开口说道:“如果爱卿觉得不是,可以去东厂看看,人也可以让爱卿带走。这些人也是出于顾宪成先生门下,可是这做的是什么事情?勾结边疆,收受贿赂,构陷守边大臣,他们难道就是这样践行顾宪成先生的思想?” “朕以为他们是在给顾宪成先生抹黑,这些人也配自称顾宪成先生的门下?先生要是还在,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给气死。” 杨涟听着这话,脸更黑了。太丢脸了,尤其是他还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这些人都是他的属下,可是这干的也太丢人了。 “杨爱卿,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朱由校看着杨涟,面无表情的说道。 杨涟沉着脸,缓缓的开口说道:“回陛下,臣以为当严惩,不严惩不足以为后来者戒,此案可一审到底,绝不姑息。” ps:二更献上。晚安。 第三十一章 杨涟的答案 听到杨涟的回答,朱由校顿时就笑了。盯着杨涟看了半天,他知道自己今天挖的坑算是见效了。 不论杨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说出这样的话就足够了,原因就是他和高攀龙说的不一样。 高攀龙的说法明显能够迎合很多人的心思,但是杨涟的说法却恰恰和高攀龙相反,这就是朱由校想要的。 杨涟这么说,高攀龙肯定不满。你只是一个东林党的后辈,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说该严惩,那我说的是什么?你是忠正之人,那我呢?卑鄙小人?如果高攀龙是忠正之人,那杨涟了? 这是权术,非常简单的权术。 朱由校前世的时候看过嘉靖皇帝,那位就是一生都在玩弄权术的高手。 虽然嘉靖皇帝最后将大明玩了一个稀里哗啦,但是有一件事情他做到了,那就是他作为一个毫无根基的藩王,但在最后,将皇权彻底握在了手里面。 看着杨涟,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杨爱卿不愧是深受顾宪成先生的影响,好,很好。” “陛下谬赞了,臣只是尽到了一个臣子的本分罢了。”杨涟连忙躬身谦虚道,这是为臣子该说的话。 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依爱卿的意思,此案是应该交由东厂继续彻查,还是改为三司审理?” 所谓三司,其实就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 事实上一个案件的调查,除非是东厂这边实在是查不出来了,皇帝才会进行转交;或者是东厂这边查完了,剩下量刑定罪,这才会交给三司来弄,有的时候皇帝也会直接下旨问罪。 杨涟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头大,如果让东厂继续审问,这不符合文臣的想法,在魏忠贤的手里面,事态不好控制。 可是如果改为三司会审,这要是审不出什么东西来,怕是对陛下这里也交代不下去。 沉吟了半晌,杨涟还是咬着牙说道:“臣以为该交由三司会审。魏忠贤权阉做派,之前这些人都曾上书弹劾魏忠贤,臣担心魏忠贤会借机诬陷攀咬。案子既然已经确认,那改为三司会审也是好的,可以平息物物议,所以臣觉得应该交给三司审问。” 朱由校看着杨涟,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如此也好,那这件案子就交给爱卿来审理,刑部和大理寺配合。” 杨涟一愣,他没想到陛下会将这个案子交给自己处理,不过愣神之后杨涟连忙躬身道:“臣领旨!” 看着杨涟离开的背影,朱由校轻轻敲打着轮椅的扶手,转头对陈洪吩咐道:“去东厂告诉魏忠贤,案子先别审问了,将那几个治疗一下伤势,别让人死在东厂的大牢里面。告诉他,这个案子交给杨涟了,让他去听审。记住,是听审,回来告诉朕就行了。” 陈洪连忙道:“是,皇爷!” 说完陈洪连忙转身出去了,脚步非常快,走慢点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作为唯一一个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面的人,陈洪此时此刻心跳的非常快,在他看来,这一次怕是要出事了。 杨涟走出了皇宫,心情略微有些沉重,他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怕是有麻烦了。 回到都察院之后,杨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想了半天,最后站起身子走向了左都御史邹元标的屋子。 对于自己的这位上司,杨涟还是信任和敬佩的,他打算去问问邹元标的意思。 邹元标也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与赵南星、顾宪成号为“三君”,是杨涟的偶像和上司。 见到杨涟走了进来,邹元标笑着说道:“来了?正准备找你。” 听了邹元标的话,杨涟一愣,不过还是赶忙问道:“大人,可有事情?” “你进宫了?”邹元标看着杨涟,然后开口问道。 杨涟点了点头:“是,陛下召见。” “可曾遇到高攀龙?”邹元标的脸色非常严肃。 “遇到了。”杨涟再一次点头:“但是没说什么,陛下先召见的高大人,等到我出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走了。” 点了点头,邹元标向后靠了靠,脸色越发严肃了:“可是说了那几个人的案子?” 杨涟再一次点头:“大人如何得知?” “宫里面的消息还能瞒得住人?”说到这里,邹元标有些愤恨,只不过这话也就只能点到为止,私下里揣测宫中,这要是被人听到弹劾,邹元标就该回家了。 当然了,这也就是面对杨涟,邹元标也没什么顾忌。目光灼灼地盯着杨涟,邹元标再一次问道:“陛下可曾说要怎么处理了?” “陛下问了下官的意思,下官说该严惩,另外要三司会审,陛下已经将此案交给咱们三司会审了,主审官就是下官。”杨涟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了,所以他说起话来也小心了不少。 听了杨涟的话,邹元标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事情怕是麻烦了。” “大人何出此言?”杨涟看着邹元标,略微有些迟疑的问道。 要知道杨涟对邹元标为人是了解的,能让这位大人说出这样的话,那事情就真的不小了。 “陛下召见高攀龙也是询问此事,高攀龙回答陛下此事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宜闹得过大。李如祯乃是辽东名将,李家在辽东积累的威望很重,如果处置了李如祯,怕是辽东会不稳,现在辽东正是多事之秋,不应该多生事端,要以稳妥为主。”邹元标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向了杨涟。 杨涟脸色又黑了,他抬起头看着邹元标:“大人以为该如何?” 邹元标心中一沉,他知道杨涟问这话的意思,这是要知道自己站在哪一边,是支持高攀龙还是支持他。 邹元标看着杨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一次问道:“可是确实?” 重重的点了点头,杨涟直言道:“确实,全都是亲自供述,或许有拷打,但是却不是屈打成招。他们勾结李如祯,刘国缙在其中做中人,那份弹劾熊廷弼的奏疏,他们收了三千两白银。” ps:2020,一切是新的开始! 新的一年, 愿日子温柔又安详,期盼之事皆如意。 愿你我赤诚且勇敢,所爱之人皆喜乐。 愿书友们多多捧场,多点打赏和投票! 2020,加油哦大家!!! 第三十二章 陌生的邹元标 杨涟的话让邹元标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件事情怕是麻烦了。 “此事陛下先问高攀龙,显然高攀龙的回答不能让陛下满意,因而陛下转而询问你;你的回答让陛下满意,所以陛下也听从了你的建议,愿意将此案交给你来主审。” 邹元标说到这里,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此事怕是不好办啊!” 看着邹元标,杨涟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那大人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邹元标抬起头看着杨涟,这是今日杨涟第二次问自己了,这是在让自己表态,如果自己不表态,那不是说明自己没立场?因为不表态有时候也是一种态度。 从公来说,自己是杨涟的上司,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是自己的下属,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陛下将此案交给杨涟,那也就是在交给都察院审理。自己应该给予下属的足够的支持,同时也对陛下做出表态,那就是都察院的态度。 从私人的角度来说,杨涟是东林党后起之秀,自己乃是东林党元老,更应该看顾支持。 无论从公还是从私,自己的确都应该给他支持。 可是这件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熊廷弼的事情别人不知道,邹元标还能不知道,一方面的确是东林党勾结辽东的李如祯,另外一方面则是东林党在扫除方从哲的余党也就是齐浙楚党的残余势力。 这里面东林党参与的太深了,一旦事情抖搂出来,无数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杨涟看着邹元标,见他沉吟不语,心里面瞬间就沉入了谷底。 当初朝廷贬斥熊廷弼,熊廷弼于是上疏请求派人来调查,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又连章极论熊廷弼的过失,熊廷弼就请派他三个来核实,这件事情杨涟就坚决反对。 当时杨涟就觉得这里面有事,可是他只知道有人在排挤熊廷弼,但是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勾结李如祯的事情在里面。 仔细地想一想,当时都察院火力全开,这里面难道没有邹元标的影子? 杨涟的确看不上熊廷弼,可是不代表他能够容忍恶意的构陷。 此时杨涟就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位先贤有些陌生了。当初在东林书院讲学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于东林党任用自己人,杨涟也不觉得有错,毕竟东林党都是君子,都是贤能的人。 可是现在看来,这里面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杨涟紧紧地盯着邹元标,想看看他究竟要怎么说。 沉默了半晌,邹元标缓缓开口说道:“文孺,此事当从长计议啊!” 说着邹元标看向杨涟说道:“虽然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人收受贿赂,德行有亏,可是弹劾熊廷弼却也是应有之意。熊廷弼为人暴戾乖张,实乃国之大害。” “如今陛下重新起复了熊廷弼,加上魏忠贤进献妖道入宫,这些人已经有了结党营私之兆了。” “如果此时以此案牵扯出更多的人,让天下忠正之士,何以自处?我等与阉党同谋乎?” 杨涟直接就意识到了邹元标的话是在逐渐加重的,刚刚还是熊廷弼和魏忠贤有结党营私之兆,现在直接就变成了阉党。 前面是猜想,后面是定性,从猜想到定性,邹元标只用了一句话。 杨涟也厌恶魏忠贤和熊廷弼,可是君子行事,当堂堂正正。岂能因为对方德行有亏,我也不要德行了?这是君子所为?此乃小人行径! “此案倒也好断,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三人既然已经招供,那就让他们认罪画押也就是了。”邹元标继续说道:“李如祯在辽东坐视铁岭失陷,此乃罪一;勾结御使构陷边将,此乃罪二,可以下狱论死。至于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三人……” “收受贿赂,德行有亏,罢官削职也就是了。”说着邹元标再一次看向了杨涟:“文孺以为呢?” 杨涟看着邹元标,他没想到自己崇敬的邹元标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人话吗? 李如祯论死,一旦李如祯死了,那就一了百了。您老做得更绝,您连高攀龙都不如,高攀龙还想着保住李如祯一条命,到了您这里直接让李如祯去死了? 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德行有亏,直接罢官?然后就没了?魏张这两个永不叙用都不提?这也叫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涟想到了那位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想到了先帝对自己的托孤,杨涟开口说道:“大人,下官以为此事当彻查,当严惩,朝臣勾结边将,此乃大忌。况且这些人是御史,御史本就是天子耳目,为风宪官,结果收受贿赂恶意构陷,不严惩不足以平众怒。” “况且陛下让下官彻查,下官觉得如果不彻查,下官有负陛下重托,亦有负先帝之托。” 邹元标听了杨涟的话,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很难看了,不过还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文孺,此事不可做此想,君子当守大义,大义当前,其余皆为小事。现在魏忠贤欲以此事构陷朝臣,牵连无辜,我等不能助纣为孽,为虎作伥。当务之急是扳倒魏忠贤这个权阉。” “劝谏陛下重回圣人教化,不使圣聪被蒙蔽,相较起来,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不过小事情。” 杨涟看着邹元标陷入了沉思,助纣为孽?为虎作伥?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服眼前的这个人了,此时此刻,杨涟突然觉得这位有些陌生了,陌生到自己都不认识了。 如此行事之法,让他想到了徐阶,当年徐阶为了斗倒严嵩就是这么干的。 拍严嵩的马屁,把自己的孙女送给严世藩做妾,自己和严世藩成了儿女亲家,直接矮了严嵩一个辈分。他在自己的老家,纳田二十四万亩。 眼前的东林君子,怎么就成了徐阶之流了? 杨涟不懂,他觉得自己有些乱,连忙站起身子道:“大人,下官需要想一想。” 看着杨涟离开的背影,邹元标目光明灭不定,半晌叹了一口气:“还是年轻啊!” 第三十三章 提醒选后 紫禁城内,朱由校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眺望着远方。 陈洪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站着。 朱由校没回头,只是轻声的说道:“消息放出去了吗?”同时还抬起手拉了拉毯子,让毯子把自己盖得严实一些。 “回皇爷,已经放出去了。”陈洪不敢怠慢,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谁放出去的?” “王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叫赵赫。”陈洪连忙说道:“没有去告诉他。只是他路过凑巧听到的,如今他已经将消息送到宫外了。” 皇爷没有再继续说话,显然这件事情就这样了,这让陈洪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猜不透自己家这位皇爷的想法。 就在方才,皇爷让人放出去了一个消息: 陛下欲将关押在东厂大狱的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几个人放出来。这几个人放出来之后会交给三司会审,但是高攀龙却没同意,因此令陛下恼怒。 至于为什么高攀龙没同意,因为他暗中勾结魏忠贤结为密友,魏忠贤答应让高攀龙入内阁,重现张居正和冯保旧事。 陛下因高攀龙不同意三司会审而恼怒,这才召见了杨涟。杨涟赞同了陛下之言,并且愿意亲自主审此案,于是龙颜大悦。 基本上这个消息就是这样了,这里面有真的,当然也有假的。 陈洪都觉得皇爷造谣太低级了。可是他又不敢说,这事也没人敢说。 放出消息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身边的小内侍。王安本就和东林党关系很好,出了事也会查到那个小内侍那里。 至于那个小内侍,那也是从宫里面听来的,查到最后也无非就是宫中流言。 这皇宫大内流言还少了?不止皇宫大内,这京城、这官场,流言还少了?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放出各种各样的流言。 “朕这个皇宫啊!”朱由校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一个四面漏风的墙,什么都挡不住。” 说着朱由校转头对陈洪说道:“那个传消息出的内侍叫什么来着?” “回皇爷,叫赵赫。”陈洪不敢怠慢,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泄露禁中之事,杖毙吧!” “是,皇爷!”陈洪心肝都要颤抖起来了,皇爷这是要灭口,这个赵赫一死,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想了想,朱由校又叫住了陈洪:“算了,杖毙太残忍了,朕是一个仁厚的君王。入宫为内侍已经残缺了,如今要死了,还是让他走得好看些,赐白绫吧!” “皇爷仁慈。”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准备去办事了。这事虽然震惊,可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这宫里面哪一年不死几个人。 等到陈洪带着人去办事了,朱由校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眺望着远方。 这是这几日难得的大晴天,阳光也不错,朱由校裹着毯子晒太阳,舒服得很。 “皇爷,太妃娘娘身边的李环来了。”太监魏朝走到朱由校的身边,轻声说道,生恐惊扰了皇爷。 皇宫里面的太监也都是要当值的,基本上就是轮到你去了你才能去,不到你的时候做你本分的事情去。 现在陈洪走了,魏朝过来接替,这也是一个有名的太监。 在天启一朝,朱由校知道的太监就三个,最有名的自然是魏忠贤。 除了魏忠贤之外,剩下的两个是王安和魏朝,王安是魏朝和魏忠贤的义父,宫里面的干爹。 魏朝则是魏忠贤的拜把子弟兄,同时也是魏忠贤的入宫介绍人。 只不过无论是王安还是魏忠贤,最后的下场都不怎么样。尤其是魏忠贤对魏朝,不但撬走了他的对食客巴巴,同时还将魏朝给发配到了凤阳。 只不过现在客巴巴死了,朱由校也不知道这对把兄弟还会不会翻脸。 李环,庄太妃身边伺候的太监,朱由校想了想说道:“让他过来吧!” 时间不长李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跪在地上行礼:“奴婢参见皇爷。” 摆了摆手,示意李环起来,朱由校开口问道:“可是太妃那边有事情?” “回皇爷,太妃让奴婢来请皇爷,说是要与皇爷商量一下遴选皇后的事情。”李环连忙说道。 朱由校一愣,选皇后啊! 如果不是李庄妃提醒,自己还真的忘了这个事情了。 只是朱由校也知道,这是庄太妃在宣示自己的地位。虽然不能做太后,但是自从住进慈庆宫开始,庄太妃就已经把自己当太后了。 为皇帝选妃是大事情,如果这件事情能够由她主持,她在这宫里面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回去上复太妃,朕晚上过去,正好在太妃那边用膳。” “是。”李环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对于自己的选皇后的事情,朱由校其实不怎么关注,因为这事与他的关系不大,他说的也不算。 选皇后参与的人数不少,可是真的到他去选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选择也就不多了。 况且朱由校现在也没心思关心这个问题,他现在关注的是东林党。 消息已经出去了,朱由校要看看外间谣言四起的时候,东林党会如何做。 朱由校也想过消灭东林党,但是不会像魏忠贤那么干,因为那么干实在是太糙了,效果也不好。 再说了,东林党只是一个学派,他们后面还有人,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打倒了东林党还有西林党,难道也要打倒了?那齐浙楚党怎么办?也打倒?还是全都杀了? 这种事情难度太大,清洗是肯定要的,但是却不能这么干。 这一次朱由校想看的是东林党的人会怎么做,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高攀龙和杨涟,你们要怎么选呢?朕还真是好奇啊! “皇爷,魏忠贤来了。”魏朝又走了进来,小声的说道。 朱由校一笑,这个魏忠贤的动作还真的是快,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没回头,直接吩咐道:“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魏忠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直接趴在地上磕头恭敬地说道:“奴婢参见皇爷。” 第三十四章 密奏 时间不长,魏忠贤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直接扑倒在了地上:“皇爷!” “起来吧,有什么话说吧!”朱由校都没去看魏忠贤,只是静静的听着。 这两天可是把魏忠贤吓得够呛。 原本魏忠贤还挺得意,现在案子越做越大,一旦自己撬开了李如祯的嘴,那么自己就能抓更多人的人。等把案子做成了大案,那自己就能把这些人全都弄走,看看到时候还有谁敢弹劾自己。 可是事情却在这两天急转而下,皇爷居然要将几个犯人交给三司会审,这还有自己什么事情? 功劳没了也就罢了,一旦这几个人到了三司,查出一个查无实据全都是被他老魏严刑拷打的结果,屈打成招的帽子一旦戴上,自己的脑袋怕是就没了。 魏忠贤自然要想办法自保,想办法将涉案的人员留在自己的东厂。 在这个世界上,诋毁别人永远比证明自己更优秀简单,这也是后世所谓的民主选举常用的套路。所以选出来的人比的不是谁更好,而是谁没那么烂。 魏忠贤对于这一点领悟很深,他知道让皇爷将案子留在东厂证明自己能审理的多好没用。 最有用的办法就是证明对方有多坏、有多烂。而他今天来就是干这个的。 “皇爷,东厂密奏。”魏忠贤连忙将一份奏本拿了出来,恭敬的呈了上去。 朱由校这才抬起了头,拿过陈洪转呈上来的密奏,翻开看了一眼。 看过之后,朱由校奇怪地看了一眼魏忠贤,随后又很诧异。这份密奏上的东西不多,只是记录了两个人的对话,一个是自己刚刚任命的审案钦差杨涟,另外一个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 这两位东林党人士的对话,在这密奏上记录得非常详细,杨涟如何说,邹元标如何说。在密奏的后面,邹元标给出了案子的判决结果。 看到这里,朱由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东林党的君子,这话说得还真的是持正。李如祯论死,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几个人罢官,后面居然连一个永不叙用都没有。这就是回去避避风头,说不定哪一天就起复了。 这密奏看得朱由校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滋味。 证实了之后的失望?亦或者是松了一口气?看见人家给的理由,对付权阉,大局为重,不拘小节,全都是正人君子所为。 可是事实上呢? 一个边将勾结朝中大臣构陷守边大臣的案子就这么被压下去了,处理的也不过是一个李如祯罢了。 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几个人,基本上就是回家眯一阵,说不定还有人去送,再来一句“此行十分光耀”。 “还真是为国为民东林党啊!”朱由校笑着感慨了一句。 看了一眼垂手站在一边的魏忠贤,朱由校笑了,随后说道:“行了,事情朕知道了,先这样吧!” 魏忠贤一愣,先这样了?怎么能这样呢?他们都准备这么干了,皇爷你还能忍? “你还有事?”朱由校看着魏忠贤,开口问道。 魏忠贤一愣,虽然不甘心,可是他也不敢继续停留更别提继续问了,连忙说道:“奴婢告退!”说完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魏忠贤离开,朱由校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陷入了沉思。 还真是人嘴两张皮,邹元标说的有道理吗?有道理,只不过是侧重点不同。 在邹元标看来,李如祯熊廷弼都是小事,打倒魏忠贤才是大事,为了大事在小事上有所取舍,这也很正常。 当然了,也非常有可能是因为邹元标收了钱,但是人家就是能说出一番看起来很有道理的道理。 “果然政治没对错,只有立场。”朱由校感慨了一句。大家站的立场不同,说什么都白说。 或许在东林党看来,不收税,听我的,这才是对的;否则就是错的。 就像后世某国,听我的就是对的,不听我的就是错,错的就要打倒。 想到这里,朱由校顿时就笑了,他突然想到后世一步叫做《横空出世》的电影,里面有一句话非常有名的台词:qnmd! “皇爷,可以去慈庆宫用膳了。”魏朝见朱由校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连忙恭敬地说道。 一看时辰,不知不觉过得这么快,朱由校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笑着说道:“走吧。” 等到了慈庆宫,远远便看见李环带着宫女守在宫门口。 李环正焦急正来回踱步,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还以为皇爷今晚不会来了。正想着,就见着一袭明亮的黄从远及近。 “娘娘,皇爷来了!”李环欣喜地跑进慈庆宫。 庄太妃心中已然从方才的失落变为欣喜,皇帝来了,这代表什么?之这代表着皇帝真的有意将选妃之事交给自己,她怎么能压得住心中的兴奋,这一次选妃之后,自己就是没有太后职衔的太后了,不由得站起身子,亲自到宫门口迎接陛下。 朱由校和煦的笑道:“太妃,小心着凉。”说着便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狐裘亲自替庄太妃披着。 “不碍事。”庄太妃温柔地笑道。 很快就坐下来了,李环招呼人上膳,是宫中典型的家宴。庄太妃闲拉起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选皇后的事上。虽然看起来像是无意之中提起的,但是无论是朱由校还是庄太妃都知道,这就是故意说到这里的。 “自太祖定鼎中原开始,留有祖训:凡皇帝须十六岁大婚,立皇后。如今陛下已经十七岁了,正应遵循祖训建后宫、立皇后。”说完,庄太妃静静地看着朱由校,等他表态。 “是啊!”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民间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就交给太妃去办吧!” 庄太妃听到这话之后,瞬间就笑了起来,连忙说道:“陛下富有天下,婚姻之事自然不能马虎,需得司礼监一起协办。” 朱由校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道:“如此,便劳烦太妃亲办了。朕会叫王安协办。” 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召见邹元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整个朝廷都在围绕着一件事情忙活,那就是为天启皇帝选皇后。 虽然是为自己选皇后,可是朱由校发现好像没自己什么事情。整个选后的事情是有庄太妃来负责,具体负责办理的人乃是司礼监的王安。 原本朱由校还想了解一下选皇后的流程,毕竟在后世看过那么多选秀的小说,还没机会真正看看过程呢!可现下看来,是没他什么事了。 选皇后没有自己什么事情,朱由校依旧只能在乾清宫看大臣们递上来的奏疏。 就在朱由校批奏疏的时候,陈洪来到内阁:“传陛下圣谕!“ 内阁众官员行礼。 陈洪环顾众人道:“传陛下圣谕: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 这话一出,内阁诸臣心中一动。 果不其然,就听这位大太监继续说道:“……夫本朝素赖道统,以应乾坤,天命阴阳,不可或违。朕逢华岁,适值嫔纳,遂尊庄太妃懿旨,诏天下诸道州县,广选秀女,以实六宫。” 诸位内阁大臣暗道果然,心中跟明镜似的。就见陈洪顿了顿,声音渐高,继续道:“朕令户礼二部奉持此谕,公巡州县,凡女及笄之上,花信之下,容姿端秀,莺音正仪,复耽擅六艺之华者,皆侪甄进之列,着尔持朕谕,品选昭媛,进奉良娣,正隆阴阳,匡大明之旻安,续宗庙之绵延。钦此。” 这道圣谕传遍天下后,所有州县的官员心思都活络了起来,全都忙着遴选治下的美女。 这也不难理解,对于这些地方官来说,选秀可是一次最为难得的机会。 就算自己推举之人最后成不了皇后,哪怕只是成了一位贵妃,自己作为推荐人肯定能够被其照顾。作为皇帝的枕边人,只要她一个念想,自己的官路还不是一路高升? 所有的官员都是不遗余力地到处搜寻美貌的或是有才的黄花闺女,甚至官员亲自到当地有名气的女儿户家中去威逼利诱他们将闺中的女子交于自己。 不过这些和京城的大员都没什么关系,虽然大家都在议论皇帝选妃的事情,可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让他们更担心,那就是构陷熊廷弼的案子。朝廷下了圣旨,杨涟任主审官,三司会审此案,犯人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和姚宗文等人已经被刑部给提到了刑部的大牢里面。 这其中自然还有辽东总兵李如祯,原本这是一个好事情,因为东林党将案子拿到了手里面。 可是接下来传出来的消息就没那么好了。天启皇帝先召见了高攀龙,想要将这个案子交给他审理,结果高攀龙勾结魏忠贤,拒绝了陛下,结果陛下才找的杨涟审案。 这个消息无论真假,在京城都掀起了非常大的波澜,在东林党内部就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东林党围绕着熊廷弼的案子,算是彻底乱了起来,不少人都在盯着杨涟,看他是如何审理这个案子的。 皇宫大内,朱由校又在晒太阳。 最近阳光正好,木匠工作室一直闲置着,朱由校也不让人进去打扫。 他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一副即将要睡着的模样。心里面则是在思考着大明的都察院。 都察院,由前代的御史台发展而来,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 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亦称“三司会审”。 具有半司法性质的都察院,怎么看都像是后世纪检委,可是朱由校则是觉得大明的都察院变了味道了。 都察院的职责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都察院是监察百官的,说白了,就是让你们帮帝王盯着臣子的。 可是现在的大明都察院呢? 大家比赛着弹劾皇帝,简直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皇帝从都察院这里想要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需要靠东厂和锦衣卫获取,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大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拿皇帝刷声望的?好像不刷一下皇帝的这个副本,那就对不起御使的职责一样。 “邹元标。”朱由校一只手敲打着轮椅的扶手,一边在脑海里面回忆着这个人。 人其实是很复杂的生物,邹元标这个人最早出现在政治舞台上是因为反对并弹劾张居正,结果就是被张居正打了八十廷杖,然后发配到了贵州。 万历十一年的时候,邹元标因为劝谏万历皇帝再一次被贬斥,一直到便宜老爹泰昌帝上位,邹元标才得以回来。 邹元标向便宜老爹推荐涂宗浚、李邦华等十八人。老爹下诏,嘉奖并接受了。 过了二天,邹元标又陈奏发掘选拔人才、理财振军等数事以及保证安宁的四项规条,并请求征召录用叶茂才、赵南星、高攀龙、刘宗周、丁元荐,而抚恤、登用罗大大纮、雒于仁等十五人。 可以说现在朝中的东林党人,一大半都是邹元标举荐上来的,他的地位在东林党内部可谓是举足轻重。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朱由校关注的。他关注的,是邹元标的政治主张,那就是邹元标赞同张居正的改革。 一般人很难相信这一点,邹元标不是反对张居正吗?为什么还要赞成? 事实上,邹元标的确赞成张居正的改革,他反对的只是张居正不尊礼教,不回去给自己的爹守孝,是“贪位忘亲”。 可后来也是邹元标上疏,为张居正平反:“江陵功在社稷,过在身家,国家之议,死而后已,谓之社稷之臣,奚愧焉?”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张居正是有功于社稷的。国家搞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把张居正的改革成果推翻了。应该为张居正平反,为有志报国者树立楷模。 朱由校心里面大概给邹元标做了一侧写,这是一个真正的理学读书人,他捍卫礼教,一直认为礼不可废;他想要报国,为此不惜自己,同时鄙视权阉,认为权阉应该打击。这样的臣子有优点,也有缺点。 轻轻地张开眼睛,朱由校觉得邹元标这个人有点意思。 事实上,虽然穿越过来时间不长,但是朱由校两世为人,他很清楚人不是工具,人都是有多面性的。 人无完人,作为皇帝,用人就是要将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地方。对此朱由校心里面非常的清楚,所以他准备看看邹元标的成色。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去把邹元标的那一份给张居正平反恢复谥号的题本拿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去拿题本了。 第三十六章 革他老朱家 时间不长,题本就拿了上来。 朱由校伸手敲打着题本,半晌,转头对陈洪吩咐道:“传邹元标。”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传人了。 看着手里面的题本,朱由校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邹元标,让朕看看,你究竟是真的胸怀天下,还是欺世盗名。有些时候,说没用,还是看做的。” 这几天对于邹元标来说有些焦头烂额。 首先,是构陷熊廷弼的案子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了。其次就是高攀龙和杨涟的事情了,杨涟和高攀龙在陛下的面前表达了不同的态度,使得两个人关系变得有些微妙,甚至是东林党之中的关系都变得有些微妙了。 没等这种关系得到缓和,宫里面又传出了消息,高攀龙勾结魏忠贤,这才不同意将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人交给三司会审的。 这一个消息出来,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在东林党内部和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消息直接改变了东林党的格局,加上不少人在后面推波助澜,高攀龙直接就被打成了勾连魏忠贤的奸臣,甚至东林党内部都有了这样的论调。 因为高攀龙不同意将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几个人三司会审,你怎么都解释不过去。如果不是勾连了魏忠贤,那你是为什么他不同意将这个三个人交给三法司审问呢? 事实上,高攀龙提出了要三司会审,而且还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完全符合东林党的利益诉求,可是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却不是这样。 当时在场的只有自己和陛下,还有一位陛下的贴身内侍陈洪陈公公,让谁去作证?去找陛下? 去找陈洪陈公公?说不定他就是魏忠贤的人,宫里面的太监岂能帮自己?高攀龙现在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邹元标也见了高攀龙,事情的经过他也知道了。 在邹元标看来,这就是魏忠贤的阴谋。 陛下是想将案子交给三法司的,但是不喜欢高攀龙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是希望能够严查。 这才是为什么陛下没有将案子交给高攀龙,而交给杨涟的原因。 这就让想要借机掀起大案子的魏忠贤很不满意了。 可这是陛下的意思,魏忠贤又不能去找陛下理论,于是就抛出了这么一个谣言。 “果然权阉啊!”邹元标想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蛋疼。 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算了,要为高攀龙辩解一下,不然这盆污水洗不掉,那高攀龙可就完了。可是流言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难洗的,自古都是如此啊! 邹元标猛然站起了身子,伸手在桌子上面拍了一下巴掌,大声的说道:“权阉果然害人不浅。” 正在这个时候,邹元标看到了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是陛下的贴身内侍陈洪。 看到陈洪的一瞬间,邹元标的脸上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这一声愤怒的发泄,没想到居然让陈洪给听到了,邹元标想解释,可是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在邹元标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就是陈洪勾结了魏忠贤搞出来的,自己还是相信高攀龙的为人的。 “公公此来何事啊?”邹元标脸上恢复了正色说道。 陈洪面无表情的看着邹元标,他自然是听到了邹元标的骂声,心里面能高兴就有鬼了。 不过他是来办正事的,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说道:“邹大人,陛下召见。” 说完这句话陈洪转身就走了,显然对邹元标很不满意,准备回去搬弄是非了。 邹元标看到这一幕,心里面很无奈,这就叫祸从口出,好死不死陈洪就进来了。 来到大内之后,邹元标见到了朱由校,他发现朱由校的身子依旧不是很好,便连忙道:“陛下龙体欠安,还是要多传御医看一看啊!” 朱由校笑着说道:“邹爱卿有心了,不过这几日已经好多了,想来过几日就能上早朝了。” 这些天朱由校装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不想上早朝,另外就是一般皇帝病重才会信道,才会给了权阉魏忠贤机会。 虽然自己不在意一个昏君的名声,但是不能真的昏庸,不然会失去了真正忠君的臣子。这是要不得的,要把理由给找好了。 等到需要清理权阉的时候,自己就可以病好了,然后骤然得知他们干的事情,直接下狱弄死。自己就是楚庄王啊! “邹爱卿,朕这几日看了你的题本。”朱由校也没绕弯子,直接对邹元标说道:“在这份题本里面,你对张居正的改革很推崇,可是据朕所知,你好像与张居正并不和睦?甚至还因为弹劾张居正夺权被打了八十廷杖,然后贬到了贵州。” “陛下,确有其事。张居正为人桀骜,揽权善政,骄奢无比,父死不守孝,实乃不孝之举。可是瑕不掩瑜,张居正的革新使得大明的府库充盈,他于国有功。”邹元标一脸公正的说道:“是以,臣认为应当为张居正平反,还他一个公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国用艰难,朝廷上下办法都不多,既然爱卿如此推崇张居正的新法,不知道爱卿对革新如何看?” “回陛下,大明今时今日已经到了非革新不可强国的地步了。”邹元标听到朱由校的话,顿时大喜,连忙开口说道。 他一直都是赞成改革,现在陛下如此询问,邹元标自然就兴奋了起来,连忙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臣以为,若想革新,当上行下效。” “陛下垂范天下,可为天下先,不如此,革新不能成。皇宫当行节俭,禁奢靡,此可为天下戒。” 看着侃侃而谈的邹元标,朱由校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心里面却已经开始骂上MMP了,这是革新?你这是在革我啊! 不说后面的革新怎么样,自己要是被你们这一套忽悠傻了,那岂不是我做什么都要听你们的? 你们这是革新吗? 你们这是想让皇帝听话啊! 朱由校心里面能高兴才怪了。 邹元标后面说了一大堆,基本上都是请朱由校垂范的。 说白了,很简单,那就是让朱由校先打个样,革新先革了皇家,先革了朱由校自己。 第三十七章 考成法 看着邹元标,朱由校无奈了。眼前这位就是一个理学先生。 朱由校不知道邹元标是故意的,还是他真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朱由校觉得后一种可能性还真的挺大的。 以自己的脑回路去理解邹元标,或者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怕是不可能。 等到邹元标嘴都说干了,朱由校对着陈洪招了招手说道:“去,给邹爱卿端一杯茶来。” 邹元标连忙站起身子道:“谢陛下。” 看着邹元标喝水,朱由校这才开口说道:“爱卿,既然爱卿赞成新政,朕也有一些想法。” 邹元标一愣,不过这个时候他总不能说“我不听我不听”。陛下都听你说了这么半天了,你不听陛下说?还想不想混了? 看着邹元标,朱由校直接开口说道:“邹爱卿,今日构陷熊廷弼的事情让朕寝食难安,这可是都察院的御使,是科道言官,为帝王耳目风宪,他们居然收受贿赂构陷大臣,都察院尚且如此,那其他的衙门呢?各地的地方官呢?” 朱由校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等到陈洪递过绢帕擦了擦嘴,他这才好一些。 “邹爱卿,既然你想要给张居正平反,还推崇张居正的新法,朕觉得是不是可以先从张居正的新法之中拿出一些来实行?比如考成法?” 所谓考成法,其实就是给官员的头上套上了一个紧箍咒,是张居正改革中建立的一种官员考核制度,目的是注重考核工作实效提高效率。 为政方针是“尊主权,课吏职,行赏罚,一号令”,裁撤政府机构中的冗官冗员,整顿邮传和铨政。 不仅要对各级官吏进行定期考察,并且对其所办各事均规定期限办妥,执行“考成法”重要特点即所谓“立限考事”、“以事责人”。 后世的官员考核和人事考核就有考成法的影子。一句话,责任到人,限时完成,完不成的,一律处置,该处分处分,该开除开除,朝廷不要庸官和懒政的官员,凡是冗官和不作为的,全都罢黜,一律永不叙用。 在张居正秉政的几年里面,被考成法罢黜的官员达到了三成之多。这些被罢黜的官员结成了一个反对张居正的团体,其中就有大量的人混迹在东林党里面。 朱由校这个话就是一个陷阱。 邹元标说了新政,说了一大堆,朱由校却提出来的是东林党不想要的考成法。 后世有很多人说东林党给张居正平反,其实也就是给了一个名,既然推崇张居正,为什么不重新推行他的改革? 比如考成法,比如张居正的税务制度? 显然这些都是东林党不愿意要的。 现在朱由校不管东林党要不要,这是自己要的。 一句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在朱由校看来,张居正改革的最精华就是考成法。一旦完成了考成法,那么吏治必然大有起色。 至于张居正最得意的一条鞭法,朱由校根本就不看好。 一条鞭法绕过了问题的本质,也就是官绅一体纳粮,查清了天下的土地又怎么样?过几年还不是一样? 而且一条鞭法加重了自耕农的负担,因为税收是收银子,粮食总不能自己变成钱。士绅和地方官府勾结,在纳税的时节打压粮价,让粮食变得不值钱,百姓要想用银子交税,那就只能低价卖粮。 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士绅和官员就抬高粮价,让百姓买不起粮食,只能卖地,卖身。 可以说一条鞭法是一条妥协的法律。正是因为它的妥协,使得大明的百姓负担加重了不少,使它从一条为民之法变成了害民之法。 如果大明的新政不被废除,万历时期就遍地烽火了,活不下去的百姓就直接起义造反了,一条鞭法只是饮鸩止渴。 至于解决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后世的清代雍正皇帝已经给出来了。 清代承袭明的制度,康熙末年,基本上又重现了明代的旧观。税收不上来,各地土地兼并严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雍正皇帝直接一步到位,摊丁入亩。 没有免税,你当地主没关系,你家有几万亩地也没关系,你有多少地,你交多少税;没地的,不用交税。 当然了,这也有弊端,因为地主会长租子,压力在佃户的身上,他们过得更加苦不堪言。 解决的办法也有,发展工商业,让百姓从土地上解绑。 去务工,去经商,去当兵,去殖民,反正就是不当佃户,百姓有了其他的活路,自然就不当佃户了。 朱由校就想要这么干,不过这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吏治。可就现在这个吏治,什么政策都没用。 所以朱由校直接就上了考成法,正好邹元标撞上来了,那就他吧! 邹元标听了朱由校的话就是一愣,考成法? 一瞬间邹元标就在心里面否认这个想法。 怎么能用考成法呢? “陛下,考成法过于严格,将所有的事情都做规定,这是对臣子的不信任啊!”邹元标直接就反驳道:“陛下的臣子都是读圣贤书之人,君子之行,在于正己,为君之道,在于仁恕。对臣子要信任,切不可如考成法一般,那样会使得臣子与君王离心离德啊!” 朱由校看着邹元标,心里面有数了。 这就是一个理学的卫道士,治理天下靠的不是律法,而是君子之道,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 虽然不知道邹元标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不过这都不重要的了,这就是他的政治态度和政治主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明白,这个人没法用。 即便他有气节,有骨气,甚至面对鞑子敢于自杀以全臣节,但是依旧没办法用。若真的听了邹元标的,估计大明灭亡的更快。 听着邹元标在那里说帝王垂范,朱由校摇了摇头。 居然相信只要君王带头做了,下面就会上行下效。简直就是在开玩笑,自己把皇庄纳税,这些人也会跟着? 根本就不可能,什么帝王垂范,那就是你们弄出来让皇帝听话的。 第三十八 道不同 《孟子·公孙丑上》有言,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孟子认为这是一种勇气和气魄,代表一种勇往直前的精神。 同时从古至今,无数人对以身殉道都非常的推崇,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从来都不少。 在普世价值观里面,大家对这样的人都非常的尊重且敬佩。 邹元标就是这样的人,他捍卫着自己的道,甚至愿意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与邹元标一样的还有高攀龙。 天启六年二月,崔呈秀不甘心高攀龙仅被罢官,必欲除之。 于是崔呈秀假造浙江税监李实的奏本,诬告高攀龙、周起元等七人贪污。朝廷派遣缇骑前来抓捕。 三月,高攀龙整冠束带前去拜谒先贤杨时的祠堂。回家后与弟弟高士鹤及门生赏花于后花园池畔,谈笑自如。 此时有人前来禀告周顺昌已被逮捕,高攀龙闻言神情泰然,笑说:“我本视死如归”。 他归家后与夫人谈笑如常,没有异样。老高将亲笔书信交给两个孙子,交代他们翌日递给校官,而后闭门遣散诸孙。 不多时高攀龙的儿子们(发觉异样)前来探查,发觉高攀龙已自沉于池塘,时年六十四。 子孙们打开高攀龙的信,其上乃是遗嘱,上面写着:“我虽被罢免官职,但过去曾是朝廷大臣。大臣不可以被侮辱,因为大臣被辱等同于国家受辱。我现在只有恭敬的面北叩首,以效仿屈原的遗愿。皇帝的恩泽未能报答,只愿来世再报。臣高攀龙绝笔。希望使者带去这封信向皇上复命。” 道之所存,虽百死其尤为悔矣。 这话说的就是高攀龙这样的人,他们一生都在坚持他们的道。 的确让人感佩,的确让人感动,此时朱由校想到得却是另外一句话,这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出自孔子《论语·卫灵公》。 你在践行你的道,捍卫你的道,为此你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在践行我的道,捍卫我的道,为此我也不惜付出我的生命。 朱由校忽然觉得古人的智慧很深沉,这也让他想起了后世的一些事情。 武士道是不是道?那些日本fas.ces践行的是不是他们的道? 为了他们的道,他们可以慨然赴死,可以切腹自尽,可是他们的道为世界带来了什么? 抬起头看向邹元标,朱由校觉得自己找到了症结。 东林党之中或许有忠正之士,或许他们不贪污,或许一心为国,可是他们道就是错的。按照他们的道治国,大明不会强盛,大明也不会中兴,只会急速地衰落! 想明白这些,朱由校就笑了。 杨涟等人带头攻击熊廷弼,认为熊廷弼虽然于国有功,但是于国也有过,这就是在捍卫道统。 在道统面前,一切都是浮云。道统是第一位,什么都没有道统重要,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邹爱卿的话,朕会好好想一想的。”朱由校看着邹元标,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一副严肃的模样。 等到邹元标走了,朱由校转头看向了陈洪,伸手轻轻敲打着轮椅的扶手,悠悠地开口说道:“和上一次一样,就说邹元标请奏复考成法。” 陈洪一愣,又放消息出去?这是不是太阴损了一些? 可是陈洪又不敢谏言,只能连忙躬身去办了。 朱由校也知道这事不能经常干,这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干了。 当然了,这两次放风出去也是有目的的。 高攀龙那里,朱由校是想看看谁会上题本弹劾高攀龙,谁会上题本请奏严惩李如祯。 相比较起来,李如祯案就没那么重要。即便是三法司那边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不同意,他们一样没办法,自己可以随时将案子再一次打回到东厂重审。 这一次的消息就更简单了,朱由校需要找到支持自己政策的臣子。 无论是他们是忠是奸,是东林党还是其他的党派,只要他们支持自己的政策,那么自己就用。 朱由校看得很清楚,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齐浙楚党,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方从哲当内阁首辅的时候,朝廷有几个大问题。 排在第一位的是地方饥荒。由于小冰河时期开始,地方多处灾荒。加之土地兼并严重,大明又开始出现下层骚动。 对于这件事情方从哲的解决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发内库帑银,也就是拿皇帝的私房钱拿出来赈灾; 第二点则是开仓,急发通仓米数万石,以分赈邻近处所,但这一条往往因为地方官员的贪污而收效不佳; 第三点则是免税停征,说白了就是免税; 第四点补地方官吏。 这些主张看着眼熟不眼熟? 基本上和东林党一个套路,他们之所以争,不是路线之争,而是权势之争,是利益之争。 谁在位,谁得利,谁在位子上,谁的人就多。不说其他的,谁在位,谁能贪污的银子都多。 为什么总是在争夺辽东?因为辽东每年烧到大几百万两银子的军饷。 辽东就是一个大油库,谁把手伸进去都能够攥一手油,怎么能不争?怎么能不抢?断人财路犹杀人父母,怎么能不拼命? 至于主张和政策,东林党和齐浙楚党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利益和诉求也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限制皇权,我们说了算,限制税收,我们不交税,皇帝多发点内帑,让我们多贪污一点。 除了谁在位好处归谁之外,毫无区别。 朱由校这一次放出这个消息,为的就是搞臭邹元标,让他自绝于东林党。 当然了,这基本上不可能,但是可以让他辞官,把位子让出来。 在朱由校看来,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个位子太重要了,自己需要都察院就需要在这个位子上安排上自己的人。 另外就是自己需要知道有谁没有士人的底线,愿意跟着自己干,哪怕只是为了升官发财,那都没有关系。 只要他愿意支持自己复考成法,自己就提拔他。 第三十九章 大战要来了 “这世道啊!”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说是礼崩乐坏也可以了,古人的好思想都没了。 此时此刻,朱由校是多希望有诸子百家,即便是也没有,那怕是汉代的儒生也好啊。宋儒非真儒啊! 在朱由校感慨的时候,辽东的天气稍稍暖和了一些,熊廷弼站在城头上。北风将他的脸都吹得通红,但是熊廷弼却毫不在意,目光灼灼的眺望着远方。 在熊廷弼的身边站着一个太监,正是辽东镇守太监崔福。这位是在熊廷弼之后到辽东的,据说是出自皇宫内陈洪陈公公的门下。 而对于那位当初给自己传旨的太监陈洪,熊廷弼的观感很好,所以接触了这位崔福崔公公之后,熊廷弼发现这个崔公公人也不错,对于自己作战什么的,丝毫不干涉。 这位崔公公反而是带着人在军营里面走来走去的,摆出了一副巡查的架势,那模样是准备看谁不顺眼就弹劾谁了。 在这位崔公公的作为之下,整个辽东的军纪倒是好了不少,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熊廷弼看了另外一侧的李光荣一眼,然后开口问道:“那些人可老实?” 熊廷弼最里面的那些人,自然是袁应泰收拢的那些蒙古难民,其中还有不少女真人。 袁应泰打算将这些人组成军队,但是熊廷弼却不这么看。 在熊廷弼心里面,蒙古人根本就靠不住,何况这些蒙古难民?他们本身就是为了求活,凭什么要为大明拼命? 所以熊廷弼直接就将这些人给弄去干活了,挖沟,加固城防,甚至晚上都不允许这些人进城。 李光荣带着人负责看守这些挖壕沟的难民。 他听到熊廷弼的话,有些担心的说道:“人跑了一些,死了几个。有些人鼓噪闹事,我已经带人把闹事的杀了,把脑袋挂在了工地上。” 说着李光荣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笑眯眯的镇守太监崔福,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继续说道:“已经稳定下来了。” 熊廷弼毫不在意的说道:“盯住他们,死了就拉出去埋了,别闹出瘟疫来。” “大人,这样做怕是会被弹劾的啊!”李光荣看着熊廷弼,小心翼翼的说道。 作为辽东总兵,李光荣这些年也是深知辽东的事情。 在辽东做官不好做,尤其是做军事主官。那些不干事的文官就盯着你,翻来覆去的,想着各种办法弹劾你,反正不把你弹劾下去就不算完。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光荣自然害怕熊廷弼被弹劾。 要知道熊廷弼可是有前科的,上一次被弹劾下去,这才回来没几天,这要是再被弹劾下去,那怎么办? “李总兵,这个你就可以放心了。”崔福这个时候在一边开口了。 只见他揣着袖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道:“皇爷已经令东厂魏公公彻查上一次熊大人被弹劾一事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姚宗文和刘国缙为辽东人,与辽东总兵李如祯勾结,欲逼走熊大人。” “皇爷已经把他们下到东厂的大狱里了。对了,现在又牵扯出来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人,这些人都是收了刘国缙和李如祯的贿赂。” 说着崔福看向了熊廷弼,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道:“熊大人,很快你就要沉冤得雪了。” 熊廷弼一愣,随后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身子颤抖,面露狂喜,直接朝着京城的方向就叩拜了下去:“臣熊廷弼叩谢天恩!” 说着,熊廷弼恭恭敬敬的磕了头,随后才站起身子,眼圈有些发红。 崔福站在熊廷弼的身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笑眯眯。 在崔福看来,熊廷弼这里面有演戏的成分,不过不要紧,有态度总比没有态度的好。 “报!” 城楼下忽然响起了喊声,一匹快马直接冲了过来,上面是一个骑着马的士卒,身后背着一个令旗,速度非常的快。 士兵一边跑,嘴里面一边喊着,沿途的人赶忙躲到了一边。站在城头上的几个人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这是斥候,显然这是有大事情了。 很快斥候就跑进了城,没有等太久,他就登上了城头,单膝跪地大声道:“报,发现女真骑兵向沈阳城靠拢。” “果然来了!”熊廷弼脸上闪过一抹兴奋的神色,大笑着说道。 熊廷弼心里面很清楚,沈阳和辽阳在女真人眼里面就像是一根刺,只要这根刺扎在这里,女真人就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不能向西进攻草原,不能向东东征朝鲜,只能被死死的按在这里。 无论如何,女真是一定要打下沈阳和辽阳的。再加上现在三四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女真人需要补给,不然他们也活不下去,他们就是想要来抢。 “传令,坚壁清野,所有人全都撤回到城内,将那些蒙古人全都赶到城外去,发一点兵器,让他们去迎敌。”熊廷弼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次连崔福都转头看向了熊廷弼,这位脸厚心黑,这个自己知道,可是这也太脸厚心黑了吧?人家好歹给你干活了,你现在连城都不让进了?这是在搞什么? 不过崔福却不能说,他知道自己的职责,干爹在自己离开京城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一定要把嘴巴闭紧了。 李光荣也没想到自己家的经略会是这样的将领,看着熊廷弼忍不住小声问道:“大帅,此举是不是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的。”熊廷弼理所当然的说道:“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能够击溃女真的先锋,本帅就接受他们为大明的边军,给予粮饷。” 这话傻子都不相信,大明的军队都打不过,那些蒙古难民能打得过?装备都没有,怎么打? 再说了,这些人肯定是过去之后,直接就投降了。李光荣不禁有些担心的说道:“大帅,这人怕是会投了女真啊!” “投了就投了呗,咱们还能省一点粮食。”熊廷弼丝毫不在意说道:“女真人有粮食养他们?” “看着吧,他们投了女真人只会被女真人逼着来攻城,女真人可不讲仁慈。”说着熊廷弼道:“快去传令。” 李光荣点了点头,连忙转身去传令了,所有人都知道大战要来了。 第四十章 徐光启 看着外面荒芜的地面,有的地方还残留着未消融的雪,熊廷弼知道,在这个时候,女真人的日子也难过,这一次进攻其实就是来抢东西的。 当然了,能拿下沈阳和辽阳,那就足够女真人吃饱了,可是熊廷弼却不想做女真人嘴里面的这一口吃食。 现在的环境是根本就不用坚壁清野,因为城外面本身就是一片荒芜。因此,熊廷弼决定和女真人耗着了。 “大帅,巡抚大人来了。”总兵贺世贤在熊廷弼的耳边小声说道。 与文官看不上熊廷弼不同,辽东的将领和士卒对熊廷弼都很服气。首先是他不贪污,而且能打仗,能理解他们。 在文官看来粗俗的作风,在武将看来恰恰是熊廷弼得人心的地方。所以,自从熊廷弼到了辽东之后,整个辽东的军权就到了熊廷弼的手里面。 巡抚薛国用嘴上不说,但是却不能忍,因而这些日子没少找熊廷弼的麻烦。 双方虽然没翻脸,但是也差不多了。 熊廷弼之所以被称为跋扈,在文官那里不受欢迎,或者说在东林党那里不受欢迎,原因很简单。 他是楚党出身,另外就是熊廷弼这人不按照东林党制定的规则做事,说白了就是不听东林党的话。 你不听我的话那还行?你不同流合污……不对,是你不成为像我们这样的君子,那就弄死你。 如此简单。 “来了能怎么样?”熊廷弼抬手压着腰间的宝剑,冷哼了一声,脸上全都是不屑。 熊廷弼看不上薛国用,其道理和袁应泰一样。东林党的夸夸其谈之徒,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 时间不长薛国用就从下面走了上来,看着熊廷弼的样子脸就是一黑。朝廷以文御武,经略虽然是文官,可是应该对自己这个巡抚足够尊重吧?至少也要早请示晚汇报才行吧? 看看熊廷弼的样子,这就是目无上官,这种人能做好什么事情? “熊经略,建奴来犯,不知道熊经略可有良策破敌?”薛国用看着熊廷弼开口问道。 虽然是询问,但是这语气却让熊廷弼十分的不舒服。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嘴脸让人真的火大,一拳头砸到你的脸上正好出气。 当然了,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一想,不过熊廷弼也不没打算给薛国用好脸色,直接说道:“无他,固守而已。” 薛国用看着熊廷弼,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不过还是一甩袖子,转身就下了城头:“那本官就看熊经略如何固守。” 熊廷弼看着薛国用的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不过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担心。 这个薛国用不想也知道,肯定是去写奏疏了。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弹劾自己,内容也能猜到,嚣张跋扈是肯定的,当然了,这都只是开篇。 主攻的方向应该是畏敌怯战,甚至是与建奴眉来眼去,说不定还搞出一个通敌的罪名。 这些人用笔扣帽子的能耐熊廷弼从来都不怀疑,文人杀人不用刀。 可是熊廷弼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对薛国用客客气气的,他也一样会弹劾自己,除非自己愿意拜入他们的门下成为门下走狗。 可是自己是什么人?宁死,也不干这种事情! 眺望着京城的方向,熊廷弼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迟疑,随后轻叹了一口气,希望京城那边别让自己失望吧! 辽东在积极备战,京城则是陷入了忙碌。当前最大的事情当然是皇帝选皇后,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值得大家操心。 不过对于朱由校来说,他的心思就不在选皇后上。 至于东林党那边,案子交给了杨涟,朱由校暂时放下了,准备看看杨涟怎么处理。 在朱由校看来,杨涟最终还是会选择屈从,向东林党的那些人屈从,或者说是妥协,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在杨涟看来,大家都是同类人,都是可以商量的;至于和阉党,那不行,那是阶级敌人。 朱由校等的就是那一天。 所以朱由校不准备去搭理杨涟他们,让他们去闹腾,闹腾到什么地步就算什么地步,等到最后自己再出来。 “皇爷,这份奏疏找到了。”陈洪走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将一份奏疏递给了他。 伸手将奏疏拿了过来,这份奏疏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份拜辞的奏疏,理由给的也很普通,意思就是我有病了,我不能为陛下效力了,我要回家养病了。 这样的奏疏千千万,朱由校找这份奏疏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上这份奏疏的人不一般。 上这份奏疏的人名字叫做徐光启,这是穿越之后,朱由校最为看重的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一个人才。 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天主教圣名保禄,汉族,上海县法华汇(今上海市)人。明代著名科学家、政治家。 徐光启毕生致力于数学、天文、历法、水利等方面的研究,勤奋著述,尤精晓农学,译有《几何原本》《泰西水法》《农政全书》等著书。 对于造枪造炮他都懂,可以说徐光启就是这个时代的大科学家,学贯中西。 这是什么? 这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啊! 对于这样的人才,朱由校怎么可能不用? 回家养病,朱由校很清楚的知道徐光启为什么要回家养病。 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明军战败,徐光启多次上疏请求练兵,后擢升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在通州督练新军。但由于军饷、器械供应困难,练兵计划并不顺利。 说白了,没人看得上他,没人支持他,朝廷忙着党争,谁有心思搭理一个想练兵的老头? 徐光启此时已经是心灰意冷,无法言说,只能是上疏回天津养病了。 为什么会天津不是上海呢?因为徐光启在万历四十一年,初冬,因与朝中一些大臣意见不合,徐光启告病去职前往天津。 他在房山、涞水两县开渠种稻,进行各种农业实验,先后撰写了《宜垦令》《农书草稿》《北耕录》等书,为《农政全书》的编写打下了基础。 既然不能为国尽忠,那我还是写书吧! 这就是徐光启的想法了。 第四十一章 燧发枪 想回家种地写书? 想得美,朕岂会让你得逞? 不过在通州练兵,朱由校倒是觉得可以。 当然了,光练兵也不行,这事自己得掺和一把,不然让东林党那些人从中搅合,这还练什么兵? 至于现在的兵部尚书是崔景荣,这个人怎么说呢?中规中矩。 关键是现在的朝中大臣根本就没办法有什么作为,原因很简单,东林党一直上蹿下跳。 把持了科道言官的东林党,这几年闹腾得可是非常的欢。或者说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大明灭亡,这种情况一直存在。 言官喷做事的官员,弄得官员们就是大做大错,小做小错,索性就不做,不做顶多被弹劾一个尸位素餐。 反正在朱由校看来,科道言官必须要改。正是这些自诩清流的人上蹿下跳,搞得大明乌烟瘴气的。 崔景荣就是这种情况,基本上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做,在辽东的事情上都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当然了,有一个原因很关键,崔景荣也是东林党。 原本的历史上,崔景荣因庇护杨涟、左光斗等著名“东林六君子”而被夺职,于是辞朝还乡。 “东林党的洗脑和道德绑架玩得真好。”朱由校轻轻的感叹了一句,政治正确要不得啊! 不说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后世某些所谓的民猪大国,那些极端的政治正确都搞成什么样子了?黑人、变性人,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了。 朱由校想了想,这个需要改。 当然了,编练新军对于朱由校来说,眼前这个最关键。 手里面没有枪杆子,说话有什么用?皇帝说话一样像放屁一样,地方失控的最大原因就是中央失去了权威。 中央的权威是怎么来的? 答案一样很简单,中央的军队不能打了,当你的军队不能打,那你还有什么权威? “陈洪,传召徐光启入京。”朱由校想都没想就直接让徐光启入京了。 这个人要回到天津种地是不可能的,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徐光启岂能放过? 回天津就别想了,来来来,到朕的碗里面来,不是想练兵吗?正好来给朕练兵。 既然想到了徐光启,朱由校自然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叫做毕懋康。 毕懋康,字孟侯,号东郊,歙县上路人。中国明朝官员、武器专家。撰《军器图说》,其中罗列各种火器、毒弩,图文并举,叙说军器之制造,使用与威力。书中云:“夷虏所最畏于中国者,火器也。”这本书于乾隆四十六年禁毁。 这个人朱由校自然是更加的需要的,毕懋康在其《军器图说》首次介绍了燧发枪(书中称为自生火铳)。 将鸟枪用火绳点火的装置改进为用燧石作发火装置,从而克服了火绳点火怕风雨的弱点。 燧发枪在发火装置上安置燧石发射时,由射手扣动扳机,安置于扳机上的龙头下击同燧石摩擦生火,火星落入装药室中,使火药燃烧,产生气体推力,将弹丸射出。 这种枪只要连续扣动枪机,摩击燧石,便可发射,因而简化了发射手续,提高了射速。 燧发枪的制成是单兵枪的一大改进,它的改造与完成大致与欧洲属同一时期,然而在中国并未得到及时的推广,只是在清初康熙年间将它作为皇帝的御用猎枪。 朱由校怎么可能放弃燧发枪? 在朱由校看来,自己的新军干脆就别玩那些虚的了,直接上金手指吧! 小钢炮加燧发枪,搭配戚继光的车营战车。 车营战车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战车来阻止敌人骑兵的进攻,用来限制马速的。 在辽东作战,在朱由校看来根本用不着骑兵,辽东才多大?用的着骑兵来回奔袭? 辽东又不是草原,只要车营推上去,骑兵作为斥候和护卫两翼,搭配上小炮和燧发枪的排枪,女真人能扛得住打吗? 当然了,这只是朱由校的猜测。 因为没经过实战不知道效果,不过朱由校还是觉得得这么干。 原因很简单,按照原来的方式证明了根本不行,按理说像卢象升、祖大寿等等,这些人都是名将,但是就是打不赢,朱由校也觉得见了鬼了。 反正不管了,大不了就是亡国,亡在崇祯手里面和亡在自己手里面都是一样,索性就是莽,这就是干了。 “陈洪,你知道毕懋康吗?”朱由校看着陈洪,然后开口问道。 “皇爷,毕懋康乃是顺天府府丞。”陈洪小心翼翼地看着朱由校,生怕自己家的这位皇爷发脾气。 顺天府丞? 这个朱由校还真的是没想到,他居然是顺天府丞? 顺天府很好理解,设于京师(今北京)之府属建制。顺天府丞则是顺天府尹的副官。 “召进宫来。”朱由校点了点头,召见徐光启还需要一点时间,毕竟这人在通州。当然了,通州也没多远。 可是相比起来,这顺天府衙门可就近多了,既然徐光启暂时来不了,那就不如先召见毕懋康啊! 朱由校坐在椅子上,心里面依旧在琢磨自己的爆兵计划。 燧发枪排枪比骑兵有更大的一个优势,那就是好爆兵。 一个好的骑兵,那训练起来可难了,不但马术要精熟,弓箭武艺都要精通;可是一个燧发枪兵,只要训练好了站队,会装子弹扣扳机就行了。 一旦工业产能跟上,爆兵的速度绝对不是骑兵可以比拟的。 大明优势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人多。 粮食跟得上,军工业产能跟得上,大明能爆多少兵? 在朱由校看来,爆他个五百万不成问题吧? 当然,这里说的是职业军人,五百万的职业军人,装备大炮和燧发枪,能打到哪里去? 朱由校觉得能打到天边去。 “没钱就没法练兵,没有兵就没有权,没权就没钱,这是一个死循环啊!”朱由校轻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大明的皇帝都要用太监去弄钱啊!没钱什么都干不了,看来要学学汉代的皇帝啊!” 第四十二章 爱卿精善火器 汉代的皇帝弄钱那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迁富户于关中,盐铁专营,甚至直接上算缗告缗,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 朱由校心里面那叫一个羡慕,汉代的皇帝能这么干,原因很简单,他们手里有强大的军力。 尤其是汉武帝时期搞的算缗告缗,那真的是需要强大的军事力量支持。 秦汉大一统的时代,建立在农业经济基础上的封建地主阶级政权,更是不能容许商业的畸形发展。 因为商人剥削的主要对象是农民,尤其是富商大贾,肆意兼并土地,使农民贫困化,这样就破坏了封建国家赖以存在的经济基础。 因此,先秦以来的一些地主阶级思想家、政治家,大都主张重农抑商,并进一步形成秦汉两代的重农抑商政策。这种政策的基本精神,就在于维护社会稳定和巩固地主阶级的政权。 囤积商人和高利贷商人剥削农民更是厉害。有人说:“鬻棺者欲民之病疾也,畜粟者欲岁之荒饥也。”(《淮南子·说林训》)生动地刻划了囤积商人唯利是图的本质。 汉武帝直接规定凡属工商业主、高利贷者、囤积商等,不论有无市籍(汉代商人另立户口册,叫做市籍),都要据实向政府呈报自己的财产数字,并规定凡二缗(一缗为一千钱)抽取一算,即一百二十文(一说二百文);而一般小手工业者,则每四缗抽取一算,这叫做“算缗”。 隐瞒不报,或呈报不实的人,罚戌边一年,并没收他们的财产;有敢于告发的人,政府赏给他被告发者所没收财产的一半,这叫做“告缗”。 单单是这一条政策就吓死人了,告了之后就能分到对方一半的财产,可以想象当时的人们会有多么强烈的欲望去举报想隐瞒的人。可以说大家都盯着这些富商,谁敢隐瞒家产不上报,那自然就有人替你报,下手真的狠。 另外,还禁止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家属占有土地和奴婢。敢于违抗法令的,即没收其全部财产。 这些法律的惩罚手段非常单一,那就是没收全部家产,可是这么干却恰恰是最好的敛财手段。 那些被没收了家产的商人是什么下场? 肯定好不了,没收的家产还能够为朝廷增收。当时支持这个政策就是儒家,公羊学派的思想。 可是到了大明,看看现在的儒家,朱由校只能是望而兴叹了。不过也并不是没办法,这个也可以搞。 现在大明的商人都是士人,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当然了,为了使天下不乱,要手里面有兵才可以搞。 至于说抑制商业发展,朱由校丝毫不在意,因为现在的大明所谓的商业和资本主义萌芽,其实是非常畸形的。 士人经商,官商勾结,如果只是为了赚钱也罢了,这些人在政治上谋求更多,还不像真正的资本主义那样谋求权力。 这些人结党营私,不纳税,同时贪污,挖国家的墙脚,一点没有资本主义开拓进取的精神,反而保守的要命。 想要健康的发展大明的工商业,这些毒瘤一定要扫掉。 想要引导他们,基本上不可能。这些人从诞生之初就是趴在国家身上吸血的,你怎么引导?他们做别的不行,只能是趴在国家身上吸血。 比如沿海的走私商人,他们改稻为桑,他们卖丝绸到海外获取利益。 按照正常的商业逻辑,海外赚钱,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打造船只出海贸易?凭什么让外海的那些人赚我们的钱? 这些人偏不,反对开海的就是这些人,他们想做垄断贸易。他们只会一味的向朝廷要免税。 这样的商人或者说士人留着干嘛? 全都清扫掉应该。 打破旧有的才能够建立全新的,朱由校可没精力也没时间去和他们斗法。 去引导他们,与其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直接将这些人全都打掉来得快。 “皇爷,毕懋康来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将自己发散出去的思维全都收了回来,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毕懋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清瘦,但是容貌堂堂。在这个时代,能考中进士做官的,长得必然不是歪瓜裂枣。 毕懋康则是有些发懵,陛下找自己这是做什么? 朝中的局势毕懋康也知道,很多人都说这是大乱的开始。如果让权阉魏忠贤得了势,那么朝廷必然会大乱。 在这个时候陛下召见自己,毕懋康心里面非常的没底气。要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有一个顺天府丞,别说一个府丞了,即便是顺天府尹得到陛下的召见,那也不多啊! 虽然心里面在打鼓,可是毕懋康还是躬身对着朱由校行礼:“臣顺天府丞毕懋康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起来吧!” 等到毕懋康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直接问道:“朕听闻爱卿精善火器?” 毕懋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陛下居然问起了这个,一时之间还有些犹豫。不过陛下问了,自己也不可能不回答啊! 沉吟了片刻,毕懋康连忙说道:“臣的确爱好火器,臣以为夷虏所最畏于中国者,火器也。” 听了毕懋康的话,朱由校点了点头,这是多么正确的话啊! 这是火器的时代。比弓马骑射,大明的士卒是比不过了。 双方的军备差距并不大,而马镫和马蹄铁的出现,大大增强了草原民族骑兵的机动性和战斗力。想要在马背上和草原民族争锋,难度太大了。 加上儒家这么多年的教育,这么多年对武将的打压,想要重复汉唐军威,太难了。 要知道汉唐时代,儒生都是喊着大复仇,拎着刀子就向前冲的主,讲究是一个出则为将,入则为相。所有人都以军功为荣。 现在呢?现在的学子都在做什么?君子六艺还剩下几个? 指望这些人,根本没戏。 再说了,朱由校可是穿越而来的人,不玩火器难道去玩什么冷兵器? 那注定是要被时代淘汰的东西,朱由校可不会当成宝贝。 第四十三章 另起炉灶 “既然知道爱卿所长,朕当用之。”朱由校看着毕懋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回去等着吧!” 毕懋康一愣,这就回去等着了? 不过毕懋康也知道了,陛下这是要用自己,而且还是要用自己的所长。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毕懋康暂时也不知道啊! 只是这个也没法问,毕懋康只好躬身道:“臣告退!”说着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看着毕懋康离开的背影,朱由校面无表情的伸手敲打着轮椅的扶手。 虽然朱由校很想和毕懋康商量一下关于新式武器的铸造,现在却不是时候。 另外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关于新武器的铸造,这个需要想办法。只是怎么想办法,这是一个问题。 交给兵部去做?别开玩笑了。 兵部的军械朱由校是知道的,砸下去的钱有一半用到军械铸造上就不错了。 很多人曾经研究过,为什么明代的火器那么先进,但是却没有得到大规模的普及和推广?为什么戚继光的火器部队那么先进,甚至明初的神机营如此强大,到了明末反而不行了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钱都被人贪污了,没人用心地去铸造了。 首先是刀枪这些普通军械,贪污一心银钱,用不合格的铁料。看你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上了战场,卷刃崩断,这些时有发生,搞得像辽东这种地方都要用军饷额外铸造兵器。 为什么不上告呢? 因为掌握军械的是兵部,你告一个试试。这也就导致了大明的军械成本激增。 因为地方上要打仗,他们自己要铸造军械,这也就导致了军饷被挪用,屯田和朝廷的饷银只够养活一部分的士卒,让他们有能力作战,这些人也就是将领的亲兵。 其他的军户就只能种地,像奴仆一样的存在。你指望这些人给朝廷拼命? 别闹了,不造反就是给你面子了。 至于火器,鸟铳炸膛者十之七八,你用试试看,拿着都胆战心惊。放一枪,还没等打到人,自己先被炸得满脸开花了。 想想云南黔国公的火枪多段射击,那可是在明初,可是现在呢?搞成什么样子了? 朱由校心里面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随后就是想杀人了。 另外就是恨大明皇帝的不争气,因为在建国之初,大明为了预防兵部废掉、有人不听话,所以建立了亲军制度。 所谓亲军是什么? 看锦衣卫就知道了,这是专门听命于皇帝的军事力量,是皇帝的权威的保证。现在呢?除了锦衣卫耀武耀威,其余的亲军在哪来? 全都成了勋贵和勋戚吃空饷领俸禄的地方了,京营十几万大军,垃圾得要命。 除了亲军制度,为了军械上不被卡脖子,朝廷还建立了兵仗局。 兵仗局属于明八局制造军用器械、宫中零用铁器的机构。这个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衙门,用来保证亲军的军械精良。兵仗局由宦官掌管,能够保证军械的优良,因为干不好皇帝可以直接杀人。 可是这些都在哪里? 土木堡之变之后,大明的确是衰落了。但是在朱由校看来,衰落的不是国力,一场大败并不能将大明衰减得如何,而是皇权的衰落,是中央集权的衰落。 士大夫趁机攫取权力,尤其是于谦对京营的改革,勋贵被彻底排挤出了权力中心。文官乘势崛起,士绅集团彻底攫取了这个国家的权力。 他们打压勋贵和将领,内阁的权威也提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从而导致的一系列后果使得大明彻底向深渊滑了下去,使得皇帝只能用宦官来夺回自己的权力,随后开始了长达百多年的宦官政治。 朱由校脑中思绪万千,伸手对着陈洪招了招手,然后开口说道:“将朕推到那里去!” 陈洪连忙走过来将朱由校推到了阳光下。 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朱由校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可是他早就在脑海之中进行着规划了。 想要干掉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硬碰硬是不可取的。一方面会杀敌八千自损八百,其次就是干掉了这个利益团体,新的替代者在哪里?没有替代者只会造成乱子,自己是不会这么干的。 那么如果干掉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呢? 答案很简单,扶持一个新的利益团体取而代之,这即是最好的办法。 朱由校就准备这么干。 既然兵部和兵仗局都靠不住了,那就索性另起炉灶重开张。至于兵部那边,让他们先干着,等到自己这边干完了,那就直接将兵部给吞掉。 到时候就是自己和兵部那些人算账的时候,反正朱由校觉得,大明的文官全杀了肯定有冤枉的。 但是三个人里面杀两个半,肯定全都是死得其所,这个刀子自己早晚是要拎起来的。 京城看似平静,但是下面蕴藏着波涛。三法司开始了构陷熊廷弼案子的审理,原本大家都以为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情,案子到了自己的手里面,这还能算事吗? 可是当看到坐在那里一副老神在在的魏忠贤,所有人的表情都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 魏忠贤却毫无所觉,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道:“咱家奉陛下旨意来旁听,不发表意见,诸位大人尽可放手审问。” 在场的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全都露出了担忧,这个案子是怎么起来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大家弹劾魏忠贤,魏忠贤报复,这个构陷熊廷弼的案子,基本上就是魏忠贤一手炮制的。大家废了很大的力气将案子要到了三法司,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忠贤心中岂能没有怨恨?现在他来听审,那岂不是回去之后全都要说自己这些人的坏话? 虽然担心,可是也没办法,大家都知道这事没法改,甚至连劝谏都不可能。 你想让陛下不派人来听审,那你想做什么? 现在陛下已经对自己这些人不信任了,你再这么搞,必然就是大事情了,说不定陛下就发怒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目光就集中到了杨涟的身上,毕竟他才是主审官。 第四十四章 翻供 杨涟对来旁听的魏忠贤视而不见。 对于他来说,魏忠贤就是权阉。虽然杨涟和邹元标对于这一次构陷熊廷弼的案子上立场是不一样的,但是对于熊廷弼,杨涟绝对不可能容忍;对于魏忠贤那就更不能容忍了。更何况两者还有结党的趋势。 杨涟坐下之后,将桌子上的惊堂木一拍,大声的说道;“升堂!” 随着杨涟话音落下,下面的衙役敲打着棍子大声的喊道:“威武!” 这是喊堂威。 三司会审用的自然是大理寺的衙门,这些衙役也都是大理寺的人。 对于这些人,魏忠贤撇撇嘴,十分不屑。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喝着茶,始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反正魏忠贤是打定了主意,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自己今天不能开口。 “带姚宗文。”杨涟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脸上异常严肃。 很快就有人将姚宗文从外面带了进来。 此时的姚宗文自然不再像在东厂的时候那么狼狈了,身上也没有穿着囚服,显然这是三司给的优待。 等到姚宗文走上来,一边还有人给他搬了一个凳子让他坐下。 这一切看得坐在一边旁听的魏忠贤眉头微挑,嘴角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今天好像有热闹看了。 杨涟坐在上面倒是不怎么意外,姚宗文毕竟还没定罪,他的官职也没被罢免,士人的身份也没有被剥夺,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要给他一个体面的。 等到姚宗文坐好了,杨涟这才开口说道:“姚大人,这是东厂呈递上来的审问记录。” “这上面你供认勾结刘国缙构陷熊廷弼,有你的画押。你可有话要说?” “有!”姚宗文听到这话,猛地站起了身子,神情激动,大声的说道:“我是冤枉的。” “这都是魏忠贤这个权阉的构陷。”姚宗文伸手直指向魏忠贤,继而愤愤的说道:“熊廷弼,国之大贼!熊廷弼在辽东,辽东必然祸事近矣。我上书弹劾熊廷弼,一心为国,一心为公,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我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姚宗文越说越激动,最后都喊了起来。 听到姚宗文这么说,所有人都是眉头一皱,甚至包括杨涟在内。 杨涟根本就不相信姚宗文的话。 姚宗文是什么人,杨涟当然知道。 这个人当初是浙党,与熊廷弼、刘国缙在都察院没少攻击东林君子。然而,自从浙党首辅方从哲倒台了之后,刘国缙和姚宗文玩了命似的攻击熊廷弼,彻底倒戈了,这才没有被东林党一起清算。 现在,像他这种人,喊什么为国为民,真是寡廉鲜耻。 “这上面有你的画押。”杨涟看着姚宗文问道:“难道是你挺刑不过?是东厂屈打成招?” 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在替姚宗文说话,可是事实上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挺刑不过就招了,而且还攀咬同僚,这是要被人不耻的。 文人要的是风骨,你居然因为被打了就招了?就攀咬? 你这样的行为怎么称得上君子?你的风骨呢?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虽然我也没挨过刑罚,但是我可以嘴炮。 姚宗文要是承认了,那名声瞬间臭大街。 姚宗文也不傻,自己不会承认的,直接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姚宗文读圣贤书,区区拷打焉能让我屈服?我姚宗文不是那种人,那上面的画押是他们将我给打晕了之后画上去的,我自己完全不知道,这都是东厂权阉的构陷和污蔑。” 这话一出来,大堂上为之一静。所有人都看向了目光微有些闪烁的姚宗文,然后又看了看悠闲自得的魏忠贤。 与姚宗文的激动不同,魏忠贤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一副享受的模样,似乎没听到姚宗文的话一样。 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见到众人都看着自己,大堂里面也没人说话,魏忠贤顿时就笑了:“杨大人不继续审了?还是说杨大人想要审问咱家?” “如果杨大人想要审问咱家构陷姚宗文,怕是要去请旨了。”说着魏忠贤抖了抖衣袍,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审问司礼监秉笔太监奉旨提督东厂魏忠贤?谁有这个资格?没人有,除非陛下让你审。 再说了,陛下是派魏忠贤到三法司来听审的,结果直接将魏忠贤给变成了受审,你让陛下怎么想? 杨涟看向姚宗文的目光都变了。 在杨涟看来,事情其实很简单。姚宗文几个人把事情认下来就可以了,然后就是量刑了,罢官回家就可以了。 杨涟没想到姚宗文居然翻供了,而且还是翻得彻彻底底的,甚至魏忠贤都不是屈打成招,而是直接构陷。 事情大条了。 坐在杨涟身边的大理寺少卿姜旭则是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在姚宗文翻供的一刹那,姜旭就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情怕是不会善了,而且必然会掀起非常的波澜。同时姜旭也在心里面大骂,究竟是谁搞的鬼? 看了一眼身边的杨涟,姜旭的心里面闪过一抹疑惑,难道真的是东林党的人?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保住姚宗文等人?这是不是昏了头了?这案子要是翻过来,你们把陛下当成什么了? 或者说姚宗文等人的手里面掌握着什么其他的把柄? 想到这里,姜旭的心就不断的往下沉。这次的事情怕是真的麻烦了。最关键的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这是无妄之灾,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杨涟盯着姚宗文,声音略微有些低沉的说道:“姚大人,你说的可是实话?” “是,是实话。”姚宗文继续大声说道:“这一切都是魏忠贤的阴谋诡计,是他的构陷啊!” 杨涟看了一眼魏忠贤,然后大声的说道:“将刘国缙带上来。” 很快刘国缙也被带了上来。 结果一样,刘国缙也翻了供,说法和姚宗文的差不多,也是打晕了被画押了。魏忠贤构陷,我们都是忠正君子,视死如归,挨打都不招供,宁死不屈。 杨涟的脸色黑如锅底,陪审的大理寺和刑部官员则是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喘。 反倒是魏忠贤,端着茶杯喝着水,挨骂也是脸上带着笑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第四十五章 百工院 大堂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尴尬了,因为下面不好办了。 在东厂审问的时候,那是证据确凿,刘国缙和姚宗文也是供认不讳。 可是到了三法司的大堂上,他们全都翻了供。怎么办?继续往下审问? 那估计剩下的人都要翻供。 然后结案?弄一个魏忠贤构陷言官的结论?那陛下会怎么想? 不说其他的,这一次审案子的人全都要吃瓜落。 陛下会以为你是欺君,甚至会怀疑你们这些人和刘国缙和姚宗文有勾连。就算没有勾连,至少也是无能,连个案子都审不明白。 大理寺少卿姜旭已经是一脸无奈了,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是刘国缙和姚宗文的等人构陷熊廷弼也好,是魏忠贤构陷刘国缙和姚宗文也好,自己都不关心也都不在意,可是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涟此时也暴怒了,拼命压着才没直接发作。他的脸色黑如锅底,知道这一次自己失算了,东林党的人也失算了。 在东林党人看来,这件事情很简单,你们几个把罪名认下来,然后搞一个罢官也就是了。最大的罪名让李如祯去扛,加上他坐视铁岭失陷,这样的人就直接论死砍头就完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件事情也能最大程度的消弭掉。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了。这些人居然不认罪,全都翻供了,这怎么办? 杨涟真想将这些人吊起来抽一顿! 用刑,可是不行啊!东厂可以肆无忌惮的用刑,可是自己要是用刑,那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但不能用刑,还得客客气气的,这怎么办?想到这里,杨涟惊堂木重重一拍,直接说道:“刘国缙和姚宗文翻供,此案需要重新彻查。今日到此为止,退堂。” 说完这句话,杨涟直接站起身子就向外面走了出去,显然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魏忠贤看着杨涟的背影,顿时就笑了,施施然站起了身子,笑着说道:“这就完了?还真是干净利落,咱家可不能耽搁,要马上进宫和陛下汇报。”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其他的先不说,单单是继承自天启帝的刀工,还真的是没得说。 “皇爷,魏忠贤来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魏忠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的给朱由校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皇爷,三法司那边的审问完了,刘国缙和姚宗文翻了供,他们说是奴婢构陷他们,他们的画押都并非自己所供,都是在东厂的大牢里的厂臣将他们打晕了之后,用他们的手签字画押的。” 魏忠贤没有丝毫的遮掩,直接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对朱由校说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异常平静,仿佛说的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听到魏忠贤这么说,朱由校脸上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看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随他们去吧!他们升堂你就过去听着,差事做得不错,朕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让他们翻供的,和朕说说。” 是的,没错,刘国缙等人的翻供就是魏忠贤干的,当然了,在背后指使的是朱由校。 “回皇爷,说起来也很简单,奴婢告诉他们,这一次的事情只要他们肯翻供,奴婢就能保住他们的命,甚至来日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在三法司提人的前一天晚上,奴婢告诉了他们,如果他们谁敢不答应,奴婢就让他们当天晚上就悄无声息地病死在东厂的大牢里面。” “即便他们出去不翻供,把罪名坐实了,奴婢虽然不能让他们判个斩立决,也能够让他们去辽东充军。” “辽东现在可是熊廷弼的地盘,去辽东的后果让他们自己想,他们就全都答应奴婢了。” 朱由校听了魏忠贤的话又笑了,笑得不能自已,半晌才缓过来,又追问道:“那李如祯呢?” “奴婢告诉李如祯,只要他每年愿意给奴婢孝敬,奴婢就保他能活命,甚至能够官复原职。如果他不听奴婢的,即便是他这一次能过得了关,辽东的事情还没完,他还是得下狱论死,奴婢就想办法给他定个死罪。”魏忠贤说到这里,直接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以头抢地:“奴婢罪该万死。” 朱由校知道魏忠贤为什么这么说,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他用皇帝的名头做了说辞。 魏忠贤说的那些事情就凭他自己怎么做到?还不是要用皇帝蛊惑姚宗文等人? 不过朱由校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你想让人给办事,难道还不能让人拿自己说事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魏忠贤站起身子。 等到魏忠贤站起了身子之后,朱由校吩咐道:“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他们升堂你就去旁听。” “奴婢明白。”魏忠贤答应了一声,见到朱由校不再看他,便躬身道:“皇爷如果没有什么吩咐,那奴婢告退了。” 朱由校摆了摆手,魏忠贤就退了出去。 等到魏忠贤走了,朱由校转头看向了陈洪,开口吩咐道:“让人将西苑收拾出来,然后去找一些工匠。要好的,做什么的工匠都成,然后全都送到西苑去。你就说朕要建造一个百工院,原因就是朕最近手艺上不怎么长进,要和这些工匠交流一下。” 想要收拢工匠研究,走正路是不行的,说不定会有多少人劝谏你,给你使绊子。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走昏君的道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等到自己的百工院建造起来,找几个手艺好的,将举荐的人赏赐一番,到时候就是全国的官员为自己搜罗好的工匠。 这远比自己去寻找快的多了,就像嘉靖皇帝炼丹一样,多少人为他搜集好的材料。 这与朱由校搜集工匠的做法是一样的,只不过双方的目的不同罢了。当然了,如此一来,自己的名声就又臭了,自己也就向着昏君的路上狂奔而去了。 不过朱由校也不在意,这年头想当明君可不容易,因为裁判是士人,你的按照他们的规则去做才行。 但是能按照他们的规则去做吗? 索性就放弃治疗吧! 第四十六章 努尔哈赤 “奴婢马上安排人去办。”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说道。 朱由校曾经想过很多的办法,比如如何提高工匠的待遇和地位,可是大多数办法都是见效慢,而且阻力大,即便是实现了,那也是费时费力。 当朱由校不将思路局限在正经的道路上时,他的思维就仿佛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瞬间就想到了办法。 比如这一次的百工院,就像嘉靖皇帝信奉道家一样,那时候道士是什么地位?只要自己展现了这个爱好,那么工匠自然就会被奉为座上宾。尤其是那些手艺精湛的工匠。 那些当官的把这些手艺精湛的工匠献上来,那么是会得到赏赐的,这是升官发财的捷径。走捷径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京城的事情纷纷扰扰,辽东却没有那么多的纷扰,因为辽东要打仗了。 “大帅,女真人的队伍距城十五里。” 斥候跪在熊廷弼的面前,大声的说道。 熊廷弼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再探再报。” 等到斥候走了,熊廷弼转头对身边的总兵李光荣说道:“让看守那些蒙古人的士兵进城。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出城了,等着女真人过来攻打。” 此时女真的大队之中,努尔哈赤也在听着自己手下斥候的汇报。 只不过,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自从萨尔浒之战以后,努尔哈赤的雄心壮志也被激发了起来。只要拿下沈阳和辽阳,自己就能够拿下整个辽东,将明军赶到山海关里面去。 如此一来,自己统御的地盘足够大,人口也足够多,可以向西攻打蒙古,向东攻打朝鲜。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建立一个庞大的女真,甚至可以将爱新觉罗家族打造成黄金家族。 原本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自己连探子都派出去了,引诱明军出城作战。等那时,藏在蒙古难民之中的探子鼓噪起来,到时候沈阳必定大乱,自己必然可以一鼓而下。 可是随着袁应泰被罢免、熊廷弼重新来到辽东,事情就变了。 首先是熊廷弼发掘壕沟,加固城墙,一副要死守的模样。 至于坚壁清野,这个时节完全不需要坚壁清野啊!自己的探子连同那些蒙古难民全都被赶到了城外,想要鼓噪都不可能了。 现在熊廷弼又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努尔哈赤的打算全都落空了,他能高兴才怪了。 周围也没人敢说话,气氛有些压抑,因为大家都知道事情尴尬了。 明军不出城,那就只能强攻,可是强攻得有多大的损失?可是不打难道就这么撤退? “代善。”努尔哈赤转头看向了自己的二儿子,大声的说道:“你去将那些蒙古人接回来,我要问话。” “是,父汗。”代善答应了一声,然后一拉马缰绳,直接就离开大队带着人向沈阳而去。 努尔哈赤实在是不明白,熊廷弼为什么敢这么干? 努尔哈赤其实对大明很了解,他们不会怯战,他们是要出来和自己打的。因为一旦怯战,那就代表着大明畏惧了自己,这还了得? 大明有人最先就受不了了,他们会自己人攻击自己人。 可是这一次熊廷弼居然做成了。果然,这个熊廷弼就是一个难搞的角色。 事实上,原本的历史正如熊廷弼所预料的一样。 努尔哈赤率人来攻击,袁应泰命令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出城奋战。他大概还觉得自己是诸葛再世,一定能够打赢这一战。 结果,败北而回。 次日,蒙古降人果然作内应,使两员大将战死。 总兵官陈策、童仲揆赴援,也阵亡。 袁应泰就令奉集、咸宁各军撤退,全力守辽阳,并引水注入城河,沿河排列大炮,兵士环城守卫。 十九日后金兵临城下,袁应泰亲自督率总兵官侯世禄、李秉成、梁仲善、姜弼、朱万良出城五里迎战,战败,死伤众多。 当晚袁应泰未进城,宿军营中。 第二天,后金军掘开城西闸门排除城壕内积水,又派兵守住城东水口,渡城河大呼而到城下,双方鏖战很久。 很多后金军骑兵冲到城边。战败的明军向城外奔去,有的被淹死,有的被清军杀死,伤亡惨重。 清晨,袁应泰进城,与巡按御史张铨等分陴(城墙上凹凸形的小墙)固守。 监司高出、胡应栋等翻城墙逃走,人心离散。 十一日,后金军又攻城,袁应泰督率军士持盾牌大战,又败阵。 到傍晚,更楼起火,后金军从小西门进城,城中大乱。 袁应泰在城楼上见此情况,觉得大势已去,无法挽回,对张铨叹息说:“你没有守城的责任,赶紧走吧!我死在这里!” 说罢袁应泰就佩了剑、印,自缢而死。 他的妻弟姚居秀也跟着自杀。 仆人唐世明抚着袁应泰的尸体大哭,放火烧楼而死。 此事传到朝廷后,天启帝追赠袁应泰为兵部尚书,并隆重祭葬,封其子为官。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熊廷弼就没有袁应泰那么多事情。从始至终,熊廷弼都觉得辽人不可信,蒙古人不可信,出城作战,打什么打? 老熊他就觉得,得先守一波再说。消耗女真人一波,等到他们久攻不下,士气低落,然后再出城反击才是王道。 现在辽东的军队打硬仗已经不行了,但是打一打顺风仗还是没问题的。这一点熊廷弼有很清醒的认识。 很快探子就被代善带了回来,努尔哈赤详细的询问了蒙古探子,发现事情比自己想得要更糟糕。 熊廷弼让这些人整日挖沟、筑城、搬石头上城头,反正就是做着各种守城的准备。我就是不出去,有能耐你打进来。 “给那些蒙古人武器,让他们为先锋,准备攻城。”努尔哈赤脸上闪过一抹狠厉,直接下了命令。 反正到了这个时候肯定是要打的,只不过让自己的子弟去打,努尔哈赤舍不得,索性就让这些蒙古人去打。 他们不是对熊廷弼积压了不少的怨气吗?正好士气可用,那就让他们去打。 如果有机可乘,那自己就趁机攻下沈阳城;要是不行,那就可以撤了,反正打不下来撤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四十七章 戚家军 沈阳城头,熊廷弼看着城外缓缓而行的努尔哈赤的大军,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大帅果然神算。”站在熊廷弼身边的李光荣连忙说道,脸上全都是赞叹的神色,当然也有拍马屁的嫌疑。 不过,李光荣对熊廷弼真正的敬佩也是有的。 女真人果然让那些蒙古人开路,蒙古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被女真压着。显然女真人是要让这些蒙古人当炮灰攻城了。 “让儿郎们谨慎些,守住。”熊廷弼看着李光荣开口说道:“女真人坚持不了多久。” “是,卑职马上去。”李光荣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招呼人守城了。 沈阳的城头上,大明守军看着外面的女真大军,有些胆子小的士兵已经露怯了。 自从萨尔浒之后,面对女真人,明军已经没有了心理上的优势了。谁都知道女真人不好打,打不赢,动辄就是战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辽东普遍畏战,加上指挥官瞎指挥,辽东士卒的战心并不强烈。 不过这一次倒是好不少。因为依托着城池,不用下去和女真人面对面交锋,这使得士卒的心里面多少有了一些依靠。 女真人在城外扎营了,距离城墙只有五里,看样子似乎不准备攻城,一副等明军打出去的样子。 熊廷弼看着女真人的营盘,转头对李光荣问道:“我们的火炮能打过去吗?” “打不过去。”李光荣直接摇头:“太远了。” “那就告诉下面不必理会,如果女真挑衅那就由他们。”熊廷弼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反正熊廷弼是打定了主意,自己这一次是绝对不会出去的,就是死守着沈阳城,有种你就打进来。 北京,紫禁城。 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上,看着面前摆放着的题本,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问道:“全都是弹劾熊廷弼的?怎么说?” “回皇爷,全都是说熊廷弼胆小怯懦,畏战不前。”陈洪连忙说道,语气之中全都是小心翼翼。 朱由校顿时就笑了。 胆小怯懦?畏战不前?让谁去打? 辽东的问题现在很严重,辽人已经不堪用了,或者说辽东对女真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抵触。 打了就跑,跑不了就投降,甚至是不打就投降,这也是为什么前世最终发展到调遣各地的军队奔赴辽东的原因。 甚至连石柱土司秦良玉的白杆兵都调过去,因为辽东不行了,它已经废了,没法要了。 朱由校不可能去听东林党这些人的嘴炮,这里面有想要拿回辽东的,比如袁应泰这一系的人。 还有想要干掉熊廷弼的,为的就是三法司正在审问的构陷熊廷弼的案子。只要熊廷弼再一次被罢黜,三法司那边就好办了。因为一旦罢黜了熊廷弼,那就代表着陛下再一次厌烦了熊廷弼了。 除此之外,还有单纯的嘴炮党,想要借此扬名升官的。 不管这些人想做什么,朱由校不可能搭理他们,直接摆手道:“全都拿去烧了,以后再有这样的题本,一律烧了。” 对辽东和熊廷弼,朱由校唯一的期望就是守住,为自己赢得时间,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说起来,朱由校从来没把辽东的女真人放在心上,大明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女真人的问题。 “皇爷,这里还有一份题本。”陈洪有些迟疑地将一份题本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谁上的?”朱由校有些慵懒的问道。他现在就不想看题本。 陈洪向前走了几步,恭敬的说道:“戚继光的侄子戚金。” 陈洪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十分的小心翼翼。 戚继光,这个人是什么人?那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的戚家军那真的是威名赫赫。 只不过因为万历皇帝厌恶张居正,所以在张居正死后,戚继光也受到了牵连。戚继光都倒了,戚金能好的了? 没人知道今上对戚家军的态度,所以陈洪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那都是小心翼翼的。 戚金?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校顿时就是一个激灵,直接就从卧榻上蹦了起来。 此时朱由校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自己怎么就把戚金给忘了? 这位从小跟随戚继光的侄子,可以说尽得戚继光和俞大猷的练兵真传,对于鸳鸯阵和车营那都是非常的熟悉。 前几日自己还想着找人练兵,还琢磨是不是要叫孙传庭和卢象升,甚至想到了祖大寿和洪承畴。 自己怎么就把戚继光给忘了呢? 想到这里,朱由校直接说道:“快快,把题本给朕!戚金在题本里面说了什么?” “回皇爷,戚金在题本里面说,辽东不宁,女真不臣,他自请出关。”陈洪连忙将题本递了上去,语气急迫地说道。 朱由校听到陈洪的话,顿时如同一盆冷水浇头。他想起了前世的戚金,想起了前世的戚家军。 前世戚金就是如此,就是自请出关,以六十七岁的高龄,率领三千戚家军老卒,离开了蓟镇,直奔辽东。 就是这个时候,八旗军直扑辽东重镇沈阳,此时一支明军已经在赶赴沈阳增援了,这支明军就是戚金带领的戚家军。 但可惜,沈阳仅一天便被攻破。 袁应泰不但丢了沈阳,同时也坑了戚金。 浑河南岸,戚金按照戚继光和俞大猷两位留下的军事操典,指挥士兵迅速摆开明军著名的车阵。 一场血战即将打响。 而努尔哈赤令八旗轮番饱和攻击。 这种死攻在弃尸累累之后收到了效果,明军弹尽矢绝,车阵终于被打破。 后金军突入车阵之后,戚家军立刻以哨为单位组成鸳鸯阵,与敌人展开惨烈的肉搏。 但终因寡不敌众和体力不支,戚家军不断地倒下。总兵陈策在斩杀了十几个敌人后,也倒在了血泊里。 这一战被后世称为“辽左用兵第一血战”,大名鼎鼎的戚家军就如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大明愧对戚继光!我朱家,愧对戚家军!”朱由校伸手拿过陈洪呈上来的奏疏,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听到这话,陈洪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他被吓到了! 第四十八章 火种 朱由校根本没去看陈洪,将手上戚金的题本展开,看了几眼之后就放到了一边。 题本内容很简单,那就是辽东多战,边事不宁,戚金身为大明将领,想要为国尽忠、为君分忧,特地请求陛下允许他率领戚家军出关。 当然了,题本上肯定不会提到戚家军的名字,但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出关? 想得美。 朱由校在听到戚金的名字之后,心里面就已经下了决断了。他是绝对不会让戚金和戚家军出关了。 戚家军是什么? 或许后世很多人都知道戚家军,知道这戚家军能征善战。可是在朱由校看来,这只是表象。他关注的是戚家军的构成。 所谓戚家军,代表着的不光是一支军队,而是代表着一种战法上的革新,是一种全新的作战体系。 在朱由校看来,戚家军的革新完全能够媲美骑兵、取代战车,是冷兵器转向火器作战的关键,是一种类似于后世集团化作战的雏形。 戚家军大量的使用了火炮火枪,同时使用阵车,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兵种协同作战,骑兵也衍生为了枪骑兵,那可是类似于BUG一样的存在。 在这个时代,没有大规模机械化,火器还没有那么犀利,戚家军的战法就是最符合这个时代的存在。冷兵器与火器的协同作战,炮兵与火枪兵的协同作战,枪骑兵和步兵的协同作战。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可是在这个系统之下,戚继光将所有兵种的战斗力都发挥到了极致,将他们组合在一起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量变。 这样的队伍,别说打蒙古人、打女真人,即便是打这个时代任何一支部队都不虚。 戚金的浑河桥之败,那是因为戚家军只有三千数量,而且装备不争气。 戚继光全盛时期的戚家军有两万四千多人,二十四个团营。发挥出来的战斗力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就算是残缺的戚家军,这浑河一战,一样打出了让人胆寒的战绩。 朱由校傻了才会让戚家军出关,这戚家军要是折损了,那就是大明最大的损失! 朱由校一直在研究练兵,但是怎么练,这个他一直没想好,他穿越前也不懂这些。 最后,他想到的办法只能是找到名将,比如孙承宗,比如卢象升,让他们来练兵,然后尝试教他们一些后世的东西。 但是,现在有了戚家军,就不一样了! 自己完全可以以戚家军为骨架,打造一支新军!一支火器和冷兵器协同作战的部队! 火炮、燧发枪、枪骑兵,全都安排上,火炮可以换成后世出名的六磅或者八磅火炮,将戚继光时代使用的火绳枪换成燧发枪,将铠甲换成水力冲压的板甲,打造重甲步兵和全新的车营,搭配上装备了燧发枪的枪骑兵。 就这个火力,就这个阵容,搭配上戚家军悍不畏死的作风,以及严格的军纪,鸳鸯阵的配合以及超前协同的指挥艺术。朱由校就不信还打不赢了! 再说了,还有徐光启,还有毕懋康,如果还打不赢,那就别让崇祯去上吊了,咱自己找一个歪脖树屌死算了。 这样的军队不用多,先期打造五万人,朱由校相信如此一来,自己就有一战之力。 当然了,这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可是朱由校不担心,自己即便砸锅卖铁,去抢,去抄家,也一定要凑够这个钱。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魏忠贤吗? 朱由校心里面是打定了主意,反正这个事情就这么干了。 “陈洪。”朱由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洪,没好气的说道:“装什么死。起来,马上派人去传旨,召戚金入京,让他点齐了他的人马。” 戚家军,那是火种。辽东糜烂了,在那里花费时间和金钱就是在浪费,完全不如搭起炉灶另开张。 戚家军的名声,戚家军的铁血,这些是都会传下去的。一支部队也是有气质和性格的,而这种气质和性格是和首任的军事主管有关,他的性格强悍,这支部队就强悍,部队就有了灵魂。从此,无论这支部队换了多少茬人,它的灵魂仍在。 一个剑客和咱对阵,就是明天是个死,也要亮剑,倒在对手的剑下不丢脸;要是不敢亮剑,那才叫丢脸。 戚家军就有这样的传统,他的第一任主官戚继光灌输给这支军队的信念仍在,他们的灵魂仍在。 戚金率领的三千戚家军就是这支军队的火种。朱由校绝对不会让这支火种消失,朱由校要借由这支军队燃烧起熊熊的大火。 “奴婢这就去。”陈洪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向着外面跑了出去。 等到陈洪离开了,朱由校再一次坐了下来,斜着靠在卧榻上,脸上的表情渐渐安稳了起来。 陈洪很快安排好就回来了,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徐光启来了。 朱由校心情就更好了。徐光启来的正好,这位可是一位大人才,而且还是自己需要的大人才。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让他进来吧!” 此时的徐光启还是有些忐忑,他在通州练兵,为的是报国,一片忠心。可是朝廷之中忙着党争,自己的练兵被各种掣肘,也没人搭理,基本上就是失败了。 这些日子徐光启有些心灰意冷,于是就上了拜辞的折子。 原本在徐光启以为这份折子上去之后,也就是得到一个准许的批复,然后自己就可以继续去天津种田了。 种田写书,这算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拜辞折子上去之后,自己不但没得到核准,还得到了陛下的召见,并且还挺着急。 徐光启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要做什么? “徐大人,陛下让你进去。” 在徐光启发呆的时候,陈洪已经来到了徐光启的面前,恭敬的说道。 徐光启连忙拱手道:“有劳陈公公了。” 徐光启对陈洪可不敢怠慢,听说这位可是很得宠的一位公公。 陈洪对徐光启那就更不敢得罪了,这位现在看着不起眼,可是陈洪知道徐光启在自家皇爷那里是什么待遇。单单是这两天,皇爷问了八次徐光启到哪里了,可见急迫。 第四十九章 丧心病狂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洪怎么敢怠慢徐光启?他连忙说道:“徐大人客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宫殿。 陈洪站到了自家皇爷的一侧,恭敬的说道:“皇爷,徐大人来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徐光启。 这个时候徐光启已经趴在地上行礼了:“臣徐光启参见陛下。” “徐爱卿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徐光启站起来,朱由校这才开口继续说道:“今日召见爱卿来,是因为朕看到了爱卿的这份拜辞本子。” 说着,朱由校拿起了一份题本晃了晃:“是朕之过,朕忽视了爱卿。” 徐光启闻言大惊,连忙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实在是身子不甚爽利,想要回乡静养。” 对着徐光启笑了笑,朱由校叹气道:“徐爱卿,朕知道你心有怨气,只是朝廷事情繁杂,加上朕的身体又不少,疏忽了爱卿。” 听着朱由校的话,徐光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要知道他徐光启根本不是什么大官,也不是重臣,陛下如此温言抚慰,这让徐光启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形容皇帝或许不合适,那就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能让皇帝礼下于人,这个事情怕是不好办。徐光启心里面直打鼓,也更加地小心翼翼了。 “爱卿之心,朕心中明白。边事不宁,山河不靖,爱卿拳拳报国之心,朕是知道的。” 朱由校继续说道:“既然要练兵,那就大胆的练,朕支持爱卿。朕等一下就会下旨,加封爱卿为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兵部侍郎,总督京营戎政。” 这个官职其实也说的很明白,前面那两个都是加衔,总督京营戎政,这个才是最关键的一个职位。 当然了,虽然是加衔,但这也是必须的。若是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它就不是加衔了。 徐光启听了这话都懵了,直接升了这么多?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兵部侍郎?总督京营戎政? 按理说升官是好事情,可是陡然从一个谁都不待见、谁都看不上的官员,升到如此高位,徐光启的心里面还真的有点打鼓。 自己也不是陛下的心腹之臣啊!这些年的官路并不顺畅,现在的官职是詹士府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 “臣惶恐!臣身体不好,恐有负圣恩。”徐光启连忙跪倒在地上,大声的说道。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继续说道:“爱卿不必如此,朕深知爱卿能力。朕已经在京城为爱卿准备了府邸,爱卿回去之后就会有御医为爱卿诊治。旨意很快就会下达,爱卿别让朕失望啊!” “臣领旨。”徐光启心里面虽然依旧是忐忑不安,可是他知道自己这是推不出去了。 何况自己心里面本身也不想走,为国建功,这也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然自己也不会在通州练兵了。只是现在进入了京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练兵。 想到这里,徐光启心里面百感交集。不过他也明白,现在也由不得自己了。 目送着徐光启离开,朱由校有些无奈的坐下了。 他原本想要将徐光启拉入魏忠贤一党的,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可是见到徐光启后,朱由校犹豫了,这样的做法不妥。 徐光启是难得的无党派人士,那自己为什么不扶持一下他呢?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将徐光启归为阉党序列。 要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靠着魏忠贤,要着手培养新人啊! 在朱由校琢磨着怎么培养新人的时候,辽东这边终于开战了! 努尔哈赤下令对沈阳发动了进攻。 作为炮灰先锋的蒙古人,扛着云梯朝着沈阳城的城墙冲了过去,后面努尔哈赤的八旗也都压了上来。 熊廷弼站在城头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 在城墙的下面是壕沟,都是那些蒙古降人挖的。女真人想要冲到城下,首先要通过那些壕沟。最简单的方法当然就是架云梯,将云梯搭在壕沟的两侧,然后从云梯上爬过来。 “告诉弓箭手和火炮手,一旦建奴进入壕沟的范围就放箭放炮。”熊廷弼对身边的李光荣开口说道。 很快先锋就冲到了壕沟的前面,云梯直接被搭上了。 这个时候,沈阳城头上也响起了火炮和羽箭的破空声。 火炮的铁球弹直接砸在了蒙古人里面,向前滚动的冲击力基本上是砸到谁谁就废了。 同时还有开花弹,直接在蒙古人的阵中炸响了。 羽箭也像不要钱似的射了下去,因为是抛射,基本上只要被射中就会被射一个透心凉。 虽然城下也有羽箭射上来,但是仰射和俯射的差距是实在是太大了。 战阵的后方,努尔哈赤看着这一幕脸色很难看,这些蒙古人虽然不怎么样,可是明军准备的很充足。 面对这样的羽箭和火炮,别说攻击到城下了,即便是通过这些壕沟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明军还丧心病狂地挖了两道壕沟! 想到是自己派去的蒙古细作挖的,努尔哈赤就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父汗,去辽阳的斥候回来了。”代善来到努尔哈赤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辽阳城也如沈阳城一般,挖了壕沟,还注水了。”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代善,然后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也早就想到了,沈阳都是如此,辽阳能好的了?这个熊蛮子居然做起了缩头乌龟,还真的是让人无法下口。 想到这里,努尔哈赤脸上的表情就更阴郁了。 如果辽阳松懈,自己可以奇袭辽阳,至少将沈阳城的明军调出来,然后半路上打一个伏击。 在努尔哈赤看来,只要明军敢出来,自己绝对能够打掉熊廷弼,打掉明军。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明军是注定不会出来的。 “父汗,不如围三缺一?”代善给努尔哈赤出主意,或许围三缺一能够让熊廷弼出逃呢?或者城中的其他将领出逃。 一旦有将领出逃,那明军就乱了,到时候就能歼灭了。只要明军出了城,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代善觉得可以一试。 ps:这周日,也就是1月12号下午2点,昏君要上试水推了。 求大家接下来一周推荐票都给周周! 有书单的朋友可以把昏君加入书单! 谢谢大家啦! 第五十章 围三缺一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随即摇了摇头。 自己这一次将八旗全都带了出来,五万多人的队伍。如果与明军打一仗,哪怕是辽东的明军全都倾巢而出,自己也不害怕,毕竟双方的士气是不一样的。 可是现在却不是这么回事,这是攻城战,如果三面攻城,势必要分散开。 围三缺一,自己也只能每一面城墙动用一万人,这一万人不够给沈阳城内的明军压力让他们出逃。 同时,这样的打法很容易被城内的明军给阴了,要知道城里面坐镇的可不是袁应泰那个蠢货,而是熊廷弼那个蛮子。 “父汗,退下来了。”代善看着前面,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说道。 闻言,努尔哈赤的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因为他对这些蒙古人没有抱着那么大的希望,他就没想过依靠蒙古人能够攻破沈阳城,因为那不现实。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蒙古人居然会退下来的这么快,这些蒙古人根本就没冲到城下,只是渡过了壕沟就撤了回来。 不过努尔哈赤也看到了,城头上的明军的确防守非常严密,弓箭手和火炮齐射,一直没停过。 如果想要冲上去,那就势必要渡过这些壕沟,即便是真的冲过去,那损失也不会小,更何况城墙的下方还摆放了不少拒马。 摆在城下的拒马自然不是为了阻止自己手下的骑兵,而是为了迟滞自己这边的进攻速度。 渡过了壕沟,你就要搬开拒马;如果你不搬开拒马,那么你就过不去;你搬开拒马,城头上的箭雨就会像不要钱似的砸下来。 那三排拒马简直就是拦路虎一样,想要冲过去,那就只能拿命来填。 努尔哈赤算是看出来了,熊廷弼就是想让自己拿命填。 努尔哈赤也不傻。 在沈阳城下拿命攻城? 不能这么干! 沉吟了片刻,努尔哈赤直接对身边的代善说道:“你带着人走,佯装去攻击辽阳,转一圈之后再回来。一旦明军出城,我们就打;如果他们不出城,那我们就退了。” “是,父汗。”代善答应了一声,转身去点齐人马做出了一副要攻击辽阳的架势。 城头上,熊廷弼看着女真人那边的情况,脸上的表情倒是丝毫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 站在熊廷弼身边的李光荣脸上则是有些兴奋了起来,对着身边的熊廷弼说道:“大帅,他们这是要分兵去攻打辽阳!看城下剩下的建奴不过两万,不如晚上我们袭营?如此必定可以一战破敌。” 看了一眼李光荣,熊廷弼摇了摇头,他才不相信建奴真的会分兵攻击辽阳。 即便真的分兵攻击辽阳,那些人也不够,出城袭营?说不定就落入建奴的诡计里面。 从始至终,熊廷弼就觉得辽东不能打,只能守,更别提什么覆灭女真。以现在大明辽东的军力根本就做不到! 现在陛下让自己死守沈阳和辽阳,那自己就死守。 只是希望京城不要再出变故,别让那些东林党在搞出什么事情来啊! 想到这里,熊廷弼不禁看向了京城的方向,千万别出事,否则就真的要完了。 此时的京城是什么情况呢? 弹劾熊廷弼的题本再一次堆满了朱由校的龙书案。 “全都拿去烧了。”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现在是看都懒得看,看这些题本纯属浪费时间。 随着袁应泰的进京,对于熊廷弼的弹劾再一次进入高峰,这一次弹劾的内容基本上就是熊廷弼怯战了。 朱由校根本懒得听他们说这些,萨尔浒都战败了,还说什么说?大明现在辽东的军力有多差,那就不用说了。 熊廷弼能守住,那就是是大功一件。只要沈阳和辽阳还在,女真就无法做大,他们便不敢放心地向西去收复蒙古诸部。如此,他们就无法壮大,只能在辽东闹腾。 一旦他们向西了,那么辽阳和沈阳就可以出兵收复铁岭开源,甚至是进攻努尔哈赤的老巢,也就是抚顺。 如此,努尔哈赤只能回援,他就不敢出去打,就像毛文龙的牵制一样,沈阳和辽阳的牵制作用可比东江镇大多了。 不能吞并蒙古诸部的女真,努尔哈赤就没戏壮大,就只能在那边熬着。自己过几年就能收拾他。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随后就示意小太监将那些题本全都搬走了。 放下手中雕刻的木雕,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木雕朱由校雕刻的不是人像,而是一门意大利炮。 当然了,这里的意大利炮是有所指的,也就是《亮剑》里面的那一门意大利炮。虽然叫做意大利炮,却是法制1897式75mm野战炮。 这是一座于1897年在法国研制的火炮。由于这是世界第一款装有反后座装置的火炮,火炮射速高达15发每分钟,远超过同时代其他火炮,所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大放异彩,产销量高达20000门以上。 据史料记载,一战时期意大利曾经从法国进口了一批这样的火炮。战争结束淘汰下来的旧货又被卖到了中国,最终在抗战战场上露面。由于炮身上刻有意大利文,所以在一些记载中便有了“意大利炮”的称呼。 “朕要是能造这样的火炮,那辽东也不用守着了。”朱由校把玩着手中的火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要是有个系统,或者有个仓库,那也就不用费这个劲头了。可以问系统或者仓库要个一百把AK打天下,最好再来一个无限子弹。 “算了,还是老实的玩燧发枪吧!”朱由校最终只能选择妥协,很无奈。 转头看向陈洪,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问道:“朕的百工院建造的怎么样了?” 这个看似是专门为朱由校游戏的地方,事实上才是朱由校准备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地方。 这将是大明的一个研发机构,由朱由校亲自监管和领导的。 有人说这事一个皇帝还亲自去干? 事实上就得亲自去干,因为交给别人朱由校不放心。这里面太多的掣肘,太多的贪腐,朱由校根本不放心。 即便是他有很多的东西不懂,可是朱由校至少可以指导几个大方向,这才是关键。所以他必须亲力亲为。 第五十一章 朱童蒙 “回皇爷,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陈洪连忙向前走了几步,语气恭敬的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着内阁拟旨,擢升顺天府丞毕懋康为通政司左通政。” 这是朱由校为毕懋康选定的职位,这个职位怎么样呢?答案是不怎么样。 通政司是很重要的衙门,负责内外章疏、臣民密封申诉等事项。通政司的主官是通政使,九卿之一,却是地位非常低的九卿。 因为内阁和司礼监的存在,通政司这个衙门毫无实权而言,通政使都没有实权,何况通政司的左通政。 通政司里面,左、右通政各一人,正四品(受理内外章疏和臣民密封中诉之件)。 朱由校将毕懋康安排到这个职务上,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个职务很清闲,没什么事情。 只有这样的职位才适合毕懋康,可以让他能够有时间进宫,可以陪着自己在百工院。如果将毕懋康放到工部去,那他哪有时间。 至于权力,这个时代看的是官职什么的吗?不,看的是你和领导的亲疏关系。 领导的秘书和司机级别都不高,谁敢小看?毕懋康整日随侍在自己的身边,他的权势能小了? “是,奴婢这就去传旨。”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则是在琢磨钱的问题。 自己肯定是要大笔的花钱了,无论是给戚金练兵,还是自己的百工院,这都是花钱的大户。 想要钱,哪里来?改革税收?或者是经商? 别闹,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精力,自己要想别的办法, 现在自己就像在经营一个要破产的企业,想要企业重生,那就需要外部资本的注入。 “把魏忠贤找来。”朱由校轻轻敲打着轮椅的扶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魏忠贤很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他都在盯着三法司那边,构陷熊廷弼的案子到了这里已经陷入了停滞,或者说他的策略进行得非常顺利,因为三法司那边的几个人已经全都翻供了。随着这些人的翻供,事情就变得更尴尬了。 “奴婢参见皇爷。”魏忠贤跪倒在地,恭敬的给朱由校行礼,语气之中都带着兴奋。 看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面无表情说道:“三法司那边进展如何了?” “回皇爷,三法司那边并无进展。”魏忠贤连忙说道:“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人都翻供了,李如祯也翻供了。根据李如祯的供述,他并没有贿赂任何人,全都是奴婢的栽赃陷害。” 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杨涟怎么说?” “回皇爷,杨大人那边好像没什么办法。”魏忠贤说到这里便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来人。”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对着外面叫了一声。 陈洪连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奴婢在。” “去都察院传旨,告诉杨涟,朕只给他半个月,如果半个月还审不出一个结果来,那朕就要换人了。”说着朱由校伸手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皇爷。”陈洪听完这话,转身再一次跑了出去,他现在就是专职跑腿的了。 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魏忠贤,朱由校想了想,问道:“你可认识朱童蒙?” 朱童蒙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在熊廷弼案之中,他帮了东林党,因为就是他去辽东审视了熊廷弼的功绩,那个时候朱童蒙是兵科给事中。 等朱童蒙回来上奏,全面陈述了熊廷弼的功绩,说辽东士民对他垂泪称道,说几十万生灵都因为廷弼一人才得以保存。 在最后,朱童蒙却说熊廷弼在蒲河战役中敌人进攻沈阳,他驱马前往救援,胆量是何等壮大;等看到官兵懦弱,就突然告老还乡去了,这样把皇上对他的大恩置于何处了呢? 事实上熊廷弼辞职,还不是因为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人的弹劾,御史张修德又弹劾他破坏辽阳。熊廷弼更加愤恨,又一次上书自白,甚至说“辽地现已转危为安,为臣却要由生向死了”。 他上书为自己竭力辩解,并且请求罢官回乡。说白了,这就是在表明心迹。 结果到了朱童蒙的嘴里面,那就又不一样了,全成了熊廷弼的罪过了。 看起来朱童蒙像是东林党人,可是他弹劾宪臣邹元标、冯从吾建“首善书院”,从而得罪了东林党的人,直接被罢官了。 一直到天启四年,东林党大败,魏忠贤召回朱童蒙、郭允厚为太仆寺少卿,不久升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宠被九京。 崇祯皇帝继位之后,诛杀魏忠贤,并清洗阉党,朱童蒙被列入逆案,他最终被定性为阉党。主要罪证是朱童蒙曾经超规格为魏忠贤建造过生祠。 可见这个人是一个矛盾体。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很多,那就是许多人被东林党排挤和打压,然后毅然决然地投入到了阉党的怀抱。 东林党的排他性太强了,非此即彼,直接将不少人逼成了阉党,朱童蒙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个人是朱由校要用到的一个人物。 “兵科给事中朱童蒙?”魏忠贤连忙问道。不知道陛下提起这个朱童蒙所谓何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这是他的题本,你看一看。” 魏忠贤一愣,连忙将那份题本拿了过来,翻看了一眼。 这是一份弹劾的题本,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弹劾邹元标等人开创首善书院的。 魏忠贤将这份题本看了两遍,依旧没有看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不禁有些迟疑了。 “皇爷,奴婢以为朱童蒙说的有道理啊!”魏忠贤咬了咬牙,躬身说道:“宋室之亡由于讲学,应加严谴。”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怪不得魏忠贤能做到九千岁,单单是这份敏感和决断就了不得。 轻叹了一口气,朱由校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么想,可是天下人怎么想?那些文臣怎么想?” 说完朱由校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第五十二章 杀人诛心 虽然朱由校的话是这么说,但是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朕还不知道天下人是怎么看的? 这个是没法说。那么身为臣子,你该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让陛下知道天下人怎么看。 至于这个天下人是谁,那自然不会是东林党的那些人,而是魏忠贤招来的人。魏忠贤找来的人会怎么说,那这个就没什么悬念了,基本上是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 看着魏忠贤离开的背影,朱由校重新坐到了轮椅上,伸出手轻轻的敲打着扶手,他脸上的表情很平淡。 事实上朱由校的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是要对东林党下手了,他要开始收拾人了。 原本朱由校是想看看东林党是不是有堪用的人,比如杨涟,毕竟是历史上的东林六君子之一。结果却发现杨涟完全不堪用。 这个杨涟面对魏忠贤,那自然是喊打喊杀的,卫护自己的道可以献出生命。 可是在其他方面,显得乏善可陈,毫无办法。构陷熊廷弼的案子,这么长时间了,居然到现在还没审问明白,仅仅是一个翻供就束手无策了。 珍惜名声,不动刑,又没有其他的办法查清真相,同时对自己的人习惯妥协,门户之见强烈,这样的杨涟自然是没法用的。 在东林党里面,杨涟不能用,那谁能用?朱由校已经没心情也没有想法去一一甄别了。 既然如此,那索性就将他们给打倒。 当然了,这个打倒不光是肉体上的消灭,同时也是思想上的消灭,大明需要新的思想。 “看来只能在昏君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啊!”朱由校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身子向后仰了仰。 明末的思想争论,其实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被称为明末新思潮。 这种新思潮和明朝中晚期的政治经济形势、文化思潮变化有密切关系。 从心学突破理学的思想桎梏开始,明代的士大夫,尤其是江南地区的士大夫的经济基础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农耕经济,而是一种大地主、破产农民的奴隶主、手工业者和商人的保护伞集合。 他们的政治诉求必然带有去监管、弱行政化的特点,但是由于明朝本身制度决定了中古时期的商品经济形式受限,所以这些士大夫所有的财富又被限制于土地,国家财政缺口越大越加税,税全部被转嫁到普通农民头上,一条鞭法执行的越到位,越可能加剧农民破产。 在这样迫切的时候,必然需要新的思想出现,讲学之风盛行,东林党也就应运而生了。 政治上他们倡导清廉吏治、唯才是举,破格提拔人才。至于谁才是人才?那当然是他们的人。 在赋税上,他们倡导不与民争利,少收税,要收税也只能从自耕农身上收税。自耕农的税越重,他们破产的就越快,他们破产的越快,东林党的这些人带的地主官僚就越强大。 到时候就是烽烟四起,天下板荡,然后大家一起完蛋。 可是即便知道是这样,这些党人也管不住自己的手。钱放在眼前,你会不赚?纳税的钱能省下,你会不省? 别说这个时代,后世的人也没这个觉悟。 想要收拾这些地主士绅,靠的只能是严苛峻法,是强权。你不交,那我就是收缴。 这些人怕的就是这个,所以他们攫取国家的权力,将军队置于自己的监管之下,给皇权套上牢笼,将阉党斥为异端,将勋贵打成废物! 当一切都完成,似乎就是可以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 天下板荡,江山倾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压下的异族统治,大家老老实实的学磕头才是正道理。 朱由校脑海之中想着这些,忽然就笑了,而且笑的很大声,笑得自己都咳嗽了起来。 笑声之中,既是嘲讽,也是悲凉。 半晌朱由校才站起身子走到了门口,眺望着远处的天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所谓杀人诛心,想要灭掉东林党,光杀人是不行的,除非像满清一样来一个扬州三日,彻底涤荡天下,将所有反对者全都杀光。 朱由校却不会这么干,因为这不符合他的想法。 大明面对的是殖民时代的地球,他不可能如此削减自己的实力。 另外一点很关键,那就是扬州三日这种事朱由校做不到。 满清可以这么干,而自己却不能这么干。因为一个是侵略者,一个是统治者,一样的事情,不同人来做,那他就不一样。 不过朱由校也有办法,正所谓杀人诛心,想要灭掉东林党,那就要挖他们的根,从他们的思想入手,直接将他们的祖坟都给刨了。 对于思想论战、道统之争,朱由校自然不会陌生。 无论是国内汉武帝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还是国外的文艺复兴,这些后世人都读过。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虽然有儒家给自己贴金的意思,但是自己也可以这么干。 选择的哪一个? 那就很简单,心学的泰州学派,具体的说就是李贽的思想。 李贽本人已经死了,而且是被理学给逼死的。 现在轮到朱由校反过来用李贽的思想来逼死理学、逼死东林党了。 李贽的思想是符合历史潮流和大趋势的,一旦得到了皇家的推动,绝对是理学和东林党无法阻挡的。 至于朱由校为什么选择李贽的思想,答案很简单,因为李贽有人追捧。 即便是他死了,他一样有传人、死忠粉,有人在为他卫道。甚至到崇祯末年,一直有他的死粉。 这些人将成为朱由校的人,他们将会对东林党进行无情地撕咬。 齐浙楚党和东林党相同,但是心学的泰州派传人与东林党和齐浙楚党都不同,他们很强大。唯一让帝王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关于帝王的论述。 比如李贽认为按照万物一体的原理,社会上根本不存在高下贵贱的区别,老百姓并不卑下,自有其值得尊贵的地方;侯王贵族并不高贵,也有其卑贱的地方。 他还说“天之立君,本以为民”,意思就是上天之所以设立君主,那是为了万民,不是什么天命所归。 这样的思想为帝王不喜,更不可能为帝王所接受。 第五十三章 骆思恭 对于这种说法,朱由校怎么看? 他觉得很好。 这有什么?皇权的统治是依靠什么天命吗? 从来都不是。自古以来这不过是欺骗罢了。 在朱由校看来,这就是自欺欺人。狗屁的天命,华夏大地,自古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呼喊。 统治永远依靠的是强权,而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皇帝掌握着这个国家的军队的时候,他的统治就是稳固的,反之就是扯淡。 李贽的说法有什么大不了吗? 在朱由校看来,李贽的思想恰恰能够为自己提供一些基础。 比如李贽的平等思想,按照万物一体的原理,社会上根本不存在高下贵贱的区别。老百姓并不卑下,自有其值得尊贵的地方;侯王贵族并不高贵,也有其卑贱的地方。 这个思想能够为他朱由校提供什么? 它能够为自己提供收拾勋贵勋戚和士绅的理由。你们也没什么高贵的地方,你们也有卑贱的地方,既然如此,那你犯法了,我收拾你自然是十分稳妥的,也是正义的。 这个思想可以让他朱由校的屠刀高高举起,一脚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思想给踩碎了。 当然了,有些地方也需要改,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实行,比如纳税。 自己完全可以将后世的纳税观给挪过来。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纳税是每个大明子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你想不纳税,那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李贽一派和程朱理学一派是有仇恨的。 李贽是怎么死的? 万历三十年,礼部给事中张问达秉承首辅沈一贯的旨意上奏神宗,攻讦李贽。最终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罪名在通州逮捕李贽,并焚毁他的著作。 李贽入狱后,他坦然说道:“名山大壑登临遍,独此垣中未入门。病间始知身在系,几回白日几黄昏。” 后来听说朝廷要押解他回福建原籍,他感慨地说:“我年七十有六,死以归为?” 三月十五日,李贽留下一偈:“壮士不忘在沟壑,烈士不忘丧其元。”其后,他以剃发为名,夺下理发师的剃刀割断自己的喉咙而死,享年76岁。 在后世1974年的批林批孔运动中,李贽又被当作尊法反儒的英雄,加以推崇,他的著作被划归“法家”。 现在,朱由校完全可以这么干,反正李贽死了,他的思想可以让自己尽情地发挥,尽情地去涂抹,将心学改成自己的想法。 李贽的门徒,可以为自己所用,他们和理学有仇,与现在的东林党和官场上的人都有仇,是完美的替代者。在灭掉了东林党之后,他们就是最好的继承者。 对于一件事情朱由校看得很清楚的,那就是大部分加入东林党的人,大都为的是做官。这些人是没有底线的,也没有什么以死卫道的决心。 只要自己给他们立一个山头,他们就会直接冲过来。阉党这个山头立起来之后,多少人冲过来了?多少人给魏忠贤修生词? 相比较起来,一旦李贽学派的山头立起来,这些人更加可以毫无底线毫无犹豫地冲过来,比投靠阉党更彻底。 尤其是心学的子弟,他们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会蜂拥而至。 这些人的力量有多强大? 答案是很强大。他们一直到明末都没休。 李贽曾经也在江南讲学,引发了万人景从的现象。李贽一开坛讲学,不管哪座寺庙,还是深山老林,和尚、樵夫、农民、甚至连女子也勇敢地推开羞答答的闺门,几乎满城空巷,都跑来听李贽讲课。 一下子,李贽成了横扫儒、释、民的学术明星。即便是到了崇祯末年,李贽一样拥有大量的追随者。 这样的思想不拿来用怎么行? “陈洪。”朱由校回头招呼了一声。 陈洪连忙跑了过来,躬身道:“皇爷。” “传骆思恭入宫。”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连忙找人去召见骆思恭了。 骆思恭现在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他于万历四十一年,锦衣卫左都督王之祯革任,骆思恭以都指挥佥事,佥书管事锦衣卫,开始成为锦衣卫主官。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便宜老爹泰昌帝驾崩,骆思恭以东宫侍卫,提缉内外防护,尽职保护新天子天启帝的人身安全,立下汗马功劳。 因为这个功劳,骆思恭升任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少保兼太子太保、后军都督府左都督。 朱由校这一次也要试一试骆思恭这个人。如果堪用,那就用着;不堪用,那就彻底换人。 骆思恭这个人出身锦衣卫世家,父亲骆秉良锦衣卫千户,万历二十年,曾带领锦衣卫出征朝鲜,搜集军事情报等工作,史称万历朝鲜之役。 能力是有的,尤其是在情报工作方面,骆思恭非常擅长。只不过他和魏忠贤不是一条道上的,或者说他看不上魏忠贤。 这对朱由校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们互相看不上才好,他们要是互相看上了,那还有自己这个皇帝什么事情? 东厂虽然是监督锦衣卫,但是却只能是监督,绝对不能是提调,否则设立一个东厂不就好了? 锦衣卫有锦衣卫的作用,完全不是东厂能够比拟的,这一点朱由校心里面非常的清楚。 骆思恭来得很快。 对于骆思恭来说,这一段时间锦衣卫和他自己的压力都很大,东厂声势高涨,深得陛下信任,锦衣卫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现在陛下召见,骆思恭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就赶了过来。 走进大殿之后,骆思恭撩起衣服跪倒在地上道:“臣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吧!” 等到骆思恭站起身子,朱由校直视着骆思恭问道:“锦衣卫现在可还堪用?” 一听这话骆思恭就知道自己有活干了,连忙向前一步,大声的说道:“陛下,锦衣卫随时愿意陛下效死。” “很好。”朱由校满意地说道:“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办,你帮朕找一个人来。” 第五十四章 李贽 “你可知道李贽?”朱由校看着骆思恭,缓缓开口问道。 “回陛下,臣知道。” 骆思恭连忙开口说道:“李贽,福建泉州人。初姓林,名载贽,后改姓李,名贽,字宏甫,号卓吾,别号温陵居士、百泉居士等。嘉靖三十一年举人,应会试。历共城教谕、国子监博士,万历中为姚安知府,旋弃官。” “寄寓黄安、麻城,在麻城讲学时,从者数千人,中间还有不少女子。万历三十年,礼部给事中张问达秉承首辅沈一贯的旨意上奏神宗,攻讦李贽。最终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罪名在通州逮捕李贽,并焚毁他的著作,而李贽自杀于大牢之中。” 朱由校看着骆思恭,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不由转头看向了陈洪。 朱由校这一眼直接将陈洪差点吓尿了。 陈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以头杵地道:“皇爷,奴婢不曾。”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陈洪趴在地上就再也不开口了。 对于自家皇爷,陈洪是有了解的。如果自己辩解,反而会被拿下。话不用多,说一句就行了,然后就静静地等着皇爷的处置就可以了。 同时陈洪也在心里面叫苦,这叫什么事情啊!骆思恭也是害人,你说你记得这么清楚做什么?那个李贽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干嘛还记得他。 “起来。”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丢人现眼,滚出去。” “是,是。”陈洪答应了一声,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转身就向着外面退了出去。 等到陈洪出去,朱由校这才开口问道:“爱卿是如何知道如此清楚的?” “回陛下,臣最近在读书。”骆思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些尴尬,生怕朱由校误会,连忙解释道:“臣想多了解一下东林书院。” 朱由校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受了刺激了,显然骆思恭想表现一番。 朝廷上下最近关于讲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至于是怎么闹腾的,很简单,魏忠贤已经把朱童蒙的那份题本给传出去了,既然传出去了,自然也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骆思恭被魏忠贤压着,他自然是不服气的,锦衣卫和东厂争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历史上就是如此,只不过历史上最终骆思恭败了,也被罢免了,锦衣卫这边换上了魏忠贤的自己人,也就是田尔耕。 现在这种争夺才刚刚开始,显然骆思恭也找到了一点风向了,那就是魏忠贤之所以能够在被无数人弹劾的情况下翻身,而且还越混越好,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朱由校的纵容,而最大的原因就是魏忠贤做的事情符合自己的心意。 这不算什么难猜的事情,转头去看看魏忠贤做的事情,不难猜测他做的什么事情能让自己满意。 骆思恭显然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将矛头对准东林党,所以才会说他在研究东林书院。 朱由校斜着靠在卧榻上,笑看着骆思恭:“爱卿倒也坦诚。” “臣在陛下面前不说假话。”骆思恭连忙躬身道。 朱由校这么说很简单,那就是骆思恭居然敢说自己在揣摩圣意,要知道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皇上的心思岂是你一个做臣子的可以揣摩的? 可是朱由校却不在乎,这又是一个嘴上规矩,也就是说只能是嘴上说说,根本落不到实处。 这个天下,朝中这么多的官员,谁不想揣摩陛下的心思?谁不想知道陛下的想法?多少人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去想? 当然了,也有人能克制住,因为他们没必要去想。 原因很简单,皇帝要按照他们说的做,否则就是昏君;皇帝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按照他们说的做。 朱由校突然觉得他们需要的其实不是皇帝,而是神主牌,皇帝只要坐在那里,不说话,不动,不吃饭,也不花钱,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比如东林党,他们就是这么想的,然后下一秒朱由校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孔子。 这位先贤不就是这样?不说话,不动,不吃饭,任由他们打扮,所以孔子的地位被抬得越来越高,至圣先师,他的后人都被封了衍圣公。 想到这里朱由校又笑了,他忽然觉得这个世上的事情其实就是这样,怪不得说皇帝都是孤家寡人,事实上他们只是洞悉了一些事情的本质。比如你的皇后嫁给你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你,你的儿子孝顺你可能是为了让你早点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又岂能不是寡人?身边的大臣希望你是他所希望的样子,身边的宦官希望你是他所希望的,谁在乎你真的是什么样子? 看着表态的骆思恭,朱由校笑了笑:“朕不听说,只看做。既然你知道李贽,那就好,你去给朕找一个人。最好是李贽的弟子,能够继承李贽的衣钵。” 说完朱由校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声音也低沉了起来:“不可走露了风声。” “陛下,臣以为李贽的学生之中,汪可受一脉可继李贽的衣钵。”骆思恭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 汪可受一脉? 朱由校顿时来了兴趣,向后靠了靠说道:“那就说说看。” “是,陛下!”骆思恭答应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汪可受,字以虚,号以峰,湖北黄梅独山汪革人。万历八年进士,初任浙江金华令,旋升礼部主事,后历任员外郎、郎中,江西吉安知府,山西提学副使,江西右参政,山东霸州兵备道,山东按察使,顺天府尹,大同巡抚,兵部侍郎等职,总督蓟、辽东、保定等处。” “万历二十年知吉安时,修白鹭州书院;万历三十七年任陕西布政使时,于宝庆寺高“联镳会讲”,诣会听讲者众,改寺东“小悉园”为关中书院,为冯从吾讲学是所。” “李贽死后,汪可受,以及梅掌科、苏侍御捐银钱为其树碑,晋江西仑作温陵先师庙,颇奉香火。” 朱由校听着骆思恭给自己报出了汪可受的生平,心里面顿时有些怪异。 第五十五章 焦徐的交情 倒不是汪可受的官路如何,这不过是大明普通官员的升迁过程,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朱由校古怪的不是这个,而是汪可受为冯从吾修建书院。 冯从吾现在就在朝内,这可是一个妥妥的东林党,即便不是东林党,也可以算是半个东林党人士。 遵从的也是理学,汪可受居然还能够给冯从吾修建书院,这有点意思。 朱由校看着骆思恭,淡淡的问道:“你确定汪可受一脉可以继承李贽衣钵?” 要知道李贽的衣钵可不是那么好继承的,汪可受明显不是这种人。虽然他是李贽的学生,可是看他的行事风格,这个人明显就是一个官油子。 他没有李贽的想法和心态,他心里面也没什门户道统,反正就是做官罢了,他怎么能继承李贽的衣钵? “回陛下,汪可受不行。”骆思恭直接开口说道:“但是汪可受的学生可以。据臣所知,汪可受有一个学生名叫陈可道,为人十分狷狂,极为推崇李贽的学说。” 朱由校看着骆思恭开口问道:“这个陈可道多大年纪,地位如何?” “回陛下,陈可道年方三十六,地位乃是泰州学派后起之秀。”骆思恭想了想之后说道。 朱由校则是一皱眉头,倒不是自己以年纪或者资历取人,而是自己要让这个人干的事情,那必须是有资历才行,要能压得住人。 这个陈可道显然不可行,想到这里,朱由校看着骆思恭问道:“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回陛下,如此那就只能是焦竑一脉了。”骆思恭想了想,然后说道。 焦竑?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的很熟,但是朱由校却想不起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说说!”朱由校看着骆思恭直接问道。 他现在也开始好奇起来了,这个骆思恭究竟知道多少事情,看来洛思恭真的是深入地研究了,或者说也受到了泰州学派的影响? 不过据朱由校所知,事情似乎不是这样的。泰州学派在民间很强势,是显学,但是在高层却并不是这样。 “陛下,焦竑万历十七年参加会试,得中一甲第一名状元,被点为翰林院修撰,后官至南京司业。”骆思恭连忙说道。 朱由校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 这个人就有点意思了,堂堂的状元,授予了翰林编撰,按照常理,不说妥妥的入内阁,但是六部尚书应该能混的上吧?即便是混不上六部尚书,那也应该能够混的上一个六部侍郎吧? 结果全都没有,直接搞了一个南京司业。 显然这都不是得罪人那么简单,这就是被帝王给厌弃了,理由应该也很简单,那就是这位肯定干了什么让皇帝十分不爽的事情。 虽然这里面也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焦竑五十岁岁才中状元,可是也不至于那么惨。 朱由校此时也想起了一些关于焦竑的事情了,那是前世他看到的一个新闻,是关于海内外学术界称为“规模最大的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研究工程”——《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的。 该《丛书》以探求中华传统思想文化的深厚底蕴,揭示其发展变迁的内在规律为目标,遴选了从孔夫子到孙中山二千多年来文、史、哲、经、农、工、医、政治、军事、教育、科技和宗教等各个领域有杰出成就的百余名人物。 焦竑以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与同一时代的海瑞、黄宗羲及其后的顾炎武、蒲松龄等人当选,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 当时朱由校也关注了,甚至还去查了关于焦竑的资料。 有一件事情十分有意思,那就是这个焦竑是一个人的老师。这个人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用的徐光启,焦竑是徐光启的老师。 难道骆思恭说的焦竑一脉,指的就是徐光启? 现在朱由校知道徐光启为什么在官场上被排挤了。徐光启的主张和他老师差不多,加上他自己推崇的东西,他没被打成异端就不错了。 “焦竑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学生还在,正是徐光启。”说完这句话,洛思恭躬着身子,不再开口了。 朱由校算是知道骆思恭为什么先说汪可受一脉了。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他不想提起徐光启。 自己叫徐光启回京,还亲自召见了他,对徐光启的拜辞折子进行了慰留,在骆思恭看来,这就是非常非常明显的象征了。 自己这是要对徐光启另有任用,所以骆思恭就没有提起徐光启,转而提起了汪可受的学生。现在被自己否定了,这才提起了徐光启。 虽然这么说,可是朱由校也知道,焦竑只能算是徐光启的座师。徐光启究竟继承了多少焦竑的思想,这个还真的不好说。 当然了,焦竑和徐光启的交情不用说了。徐光启36岁应顺天府试,主考官是名儒焦竑,从落卷中发现他的才识,认为是“名世大儒”,从而拔置第一。 万历二十五年,焦竑受皇帝之命,为国选拔人才,任会试副主考官。他在落选卷中得到了徐光启卷。“(焦竑)阅而奇之,拍案叹曰:此名世大儒无疑也。”毅然决然将已名落孙山的徐光启拔至第一名。 焦竑、董其昌还把徐光启介绍给自己的同年登莱巡抚袁可立,使徐光启在兵器方面的才干有了用武之地。 虽然听着很美好,但是朱由校却觉得这里面隐藏着很多的东西。 比如顺天府乡试的时候,徐光启落选了,焦竑将徐光启从落选卷之中选了出来;会试的时候,又是焦竑将徐光启从落选卷之中选了出来。 这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黜落了徐光启,焦竑保住了他。这里面有党争的感觉,甚至可能是道统之争,心学与理学,泰州学派与其他的学派的争斗。 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所猜想的,那么徐光启与焦竑的关系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当然了,事实也证明了焦竑的眼光。 徐光启后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他毕生致力于研究天文、历法、水利、测量、数学、农学等自然科学与技术,成为学贯中西、富于远见卓识的明代科学家、政治家。 第五十六章 宝贝 徐光启一生著译达六十余种,主要有《崇祯历书》、《测量法义》、《勾股义》、《九章算法》、《徐氏庖言》等;总结中国历代农业生产经验,编撰了《农政全书》,成为中国近代科学的先驱。 徐光启终生不忘焦竑的知遇之恩,终生尊焦竑为恩师。在徐光启后半生及后人的著作中、徐氏宗谱中,多次记载了这一旧事。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徐光启的后代人才辈出。其第十三代孙是位军人,他有一个外孙女叫倪桂珍,她便是名震中国现代史的“宋氏三姐妹”——宋霭龄、宋庆龄、宋美龄的母亲。 朱由校前世看到这一段介绍时候,还大为惊叹过,可也只是惊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但此时就不一样了,朱由校发现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徐光启好像就是泰州学派推出来的下一位继承人,虽然一直蹉跎,但是后来也的确翻身了。 可是朱由校真的不想让徐光启参与到思想论战之中去,他需要徐光启去做事情。这件事情倒是可以听一听徐光启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还没给徐光启封官,这个好像不合适。 想了想,朱由校对陈洪说道:“去传徐光启进宫。” 徐光启的官早就加封下去了,兵部侍郎,总督京营戎政,徐光启也已经走马上任了。 只不过关于徐光启具体要做什么事情,朱由校还没与他谈。 因为朱由校在等人,在等戚金的到来。 一旦戚金到来,自己的新军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新军建立之后,自己还要把卢象升放进去,这位将成为新军的将领,或者说未来统帅。 戚金虽然很好,可是他已经老了,戚金即便是不战死,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毕竟他已经六十七岁了。 这个年纪别说放在大明了,即便是放在后世,那也是退休好多了年。 甚至很多人到了这个年纪,身子也就不行了,朱由校必须要为培养戚金的接班人做准备。 卢象升自然就是非常合适的人选,所以朱由校准备将卢象升弄到新军里面去。 不过这些事情倒是可以和徐光启商量一下了。当然了,也要问一问他对于李贽学说的看法。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他跑着去找徐光启了。 徐光启这些日子开始走马上任了,只不过事情与他想象之中的差别很大,即便是做到这个官职上,徐光启发现问题还是很多,也很大。 掣肘和问题无处不在,可以说他想要理顺所有事情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很难,成功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大规模的更换人手。 可是他到哪里去找合适人选?就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怕是也要卸任了。 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就需要和这些掣肘的人斗来斗去的。可是一旦陷入了斗争,那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事实上这就是明末的政治生态,没人能够逃出去,也没人能够绕得开。 你想要做事,给你下绊子拖后腿的大有人在,大家都习惯了攻击别人来作为立功的手段。 比起自己做事,攻击别人是更简单的也更方便的方式了。这就像后世的选举,搞臭敌人远比突出自己来的容易,所以原本选取精英的选举最后却成了比烂。 现在的大明就是这样。 如果这个风气不打掉,那么处理任何事情都会变得非常困难。 很快徐光启就进入了大殿,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迟疑,他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要和陛下说。 如果和陛下说,是不是显得自己无能?陛下会怎么想自己?可是不说,那就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了,这一天陛下能够忍受? 徐光启觉得自己有些进退两难了。 朱由校对徐光启的想法并不清楚,但是他不会指望徐光启能够短时间内做出什么成绩。 大明的情况就这样,崇祯皇帝就是急躁,什么事情都想要尽快做大,但是以大明现在的官员素质和官僚风气,基本上就是不可能。 即便是练兵,那也是需要各种调和。就连军饷和武器,兵部都会卡着你要贿赂,你不摆平他们,你连军饷和军械都拿不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像孙传庭能够在陕西把兵练好,并且卓有成效,可以说孙传庭真的已经做到最好了。 “臣徐光启,参见陛下。”徐光启来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行礼道。 “爱卿免礼吧!”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 等到徐光启站起身子,朱由校这才开口吩咐道:“赐坐。” 徐光启的年纪也不小,要好好爱护啊! 在朱由校看来,这样的人活的越长越好。这是大明的兴事,是自己的宝贝,可千万不能出事。 “今日找爱卿过来,朕是有事情想和爱卿聊一聊。”朱由校笑着看着徐光启说道:“朕听人说爱卿是焦竑的学生?朕想听爱卿说说焦竑的学说。” 一听这话,徐光启觉得自己要完,这是有人给自己挖了坑? 对于自己老师的思想,徐光启心里面知道的很清楚。虽然自己的老师没有李贽那么偏激,但是两个人的想法其实差不多,自己也听过老师的学说,只不过他不像李贽那么绝。 李贽抛弃了官位,对官场上的事情看不过去,在民间讲学,大声疾呼,希望能够得到朝廷之中怜才之士的重用。 如果有人重用了他,他甚至愿意以死相报。只不过没人联系他,甚至他还被人给害死了,他的学说直接被打成了异端邪说。 自己的老师没有那么极端,但是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在徐光启看来,这是有人在陛下面前提起了这件事情。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针对自己。 不得不说,无论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谁,那都够狠的了。 自己老师的想法是什么,徐光启当然知道。让他抛弃到老师的学说,这不可能,因为他与老师的想法是一致的。 可是如果直接说了,那估计自己这个官也就做不得了。 即便是自己背弃了老师,估计这背后搞事的人会大肆宣扬。 不尊师,自己成什么了? 第五十七章 豁出去了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害自己,但是徐光启知道,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徐光启虽然知道朝廷现在争据纷乱、党同伐异,大家都在进行各种各样的斗争,自己想要不被卷进去是不行了。 不过徐光启也知道,自己被卷进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李贽是怎么死的? 泰州学派本身就不招待见。无论是前辈何心隐,还是后来的李贽,谁落得一个好下场了? 大家都一样啊! 道统之争,历来都是残酷且血腥的,甚至没有对错之分,徐光启不觉得自己会不一样。 如果自己说了,那么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徐光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这一次进京居然是丧命之旅。 抬起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大明帝王,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可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徐光启把心一横,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那就索性直言吧! “回陛下,臣的老师是心学泰州一派,与李贽先生尊崇的思想差不多。”徐光启直言道。 “哦,是这样吗?”朱由校作疑问状态:“那爱卿与朕说说吧!” 徐光启一愣,这还让自己说说吗?难道是想拿自己的罪证? 徐光启决定挑选一点劲爆的说。至于什么时候触怒陛下,那就不是自己能预料的了。 同时在徐光启的心里面有一丝丝的期望,那就是万一自己能说服陛下呢? “李贽先生和臣的老师贬斥程朱理学为伪道学,认为不能‘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诗文多抨击前七子、后七子复古之主张,认为《西厢记》、《水浒传》就是‘古今至文’。《六经》、《论语》、《孟子》这些不都是圣人之言,是经过后人吹捧拔高形成的。” “不能当做万年不变的真理,这些著作是当时懵懂弟子、迂阔门徒随笔记录,大半非圣人之言,即使是圣人之言,也只是一时所发之药石,不能成为“万事之言论”。” 朱由校看着侃侃而谈的徐光启,心里面不禁感叹,李贽果然里了不起,这绝对是一代思想大家,在这个时代发出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同时朱由校也感觉到了,这就是为一个敢于改革的地方存在的思想,连孔孟之道都不是万世不易之道,何况什么祖制? 一旦承认了这个学说,那么什么祖制都能绕开,可以直接进行各种改革。 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全都没了基础,什么祖制不可改、祖制不可废,没有这回事情了。 “李贽先生和臣的老师还认为孔子并非圣人,人人都是圣人,没必要一定要去学孔子。”徐光启继续说道。 只不过说到这里,徐光启自己停下来了。 在他看来,这里就是李贽先生和自己老师最为离经叛道的地方,直接将孔子打倒在地上了。 朱由校则是面无表情,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后世孔子已经被打到过一次了。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人还是要有信仰的。打倒旧有的,那就要有新的去接替,否则会有大的麻烦。 李贽认为的人人平等、人人皆可成为圣人,这就是最好的接替学说。朱由校也知道这个言论的煽动性,这已经是被后人证明过的了。 “爱卿怎么不说了?”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略微有些疑惑的问道。自己正听得起劲呢! 事实上朱由校正在将李贽的思想往自己的身上套,想要看看哪里需要修改,哪里需要作出改变,让这种思想更加适合自己。 徐光启则是有些发懵,还说吗?陛下居然没生气。他心一横,没生气那就再来点猛料。 “陛下,李贽先生和臣的老师认为当世的理学子弟大多都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卫道士、伪君子,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本为富贵,而外矫词以为不愿,实欲托此以为荣身之梯,又兼采道德仁义之事以自盖。”徐光启说这话的时候,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听到这话,突然就笑了起来,这笑声都停不下来了。 他发现李贽真的是一个人才。李贽死的太早了,要不然这个人才是最好的人选。 这段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这些人东林党之类的理学之人,全都是伪君子。 他们自诩高洁,但是干的都是商贾的事情,心里面也都是商贾的想法,满嘴的仁义道德,不过是他们自我掩饰的说辞罢了。 作为一个后世人,想想东林党干的事情,这不就是在说他们?怪不得这些人要弄死李贽。 这就是被人拆穿了,恼羞成怒了,想要消灭李贽的思想,那就要从根子上消除,直接将李贽给弄死。 徐光启看着狂笑的帝王,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同时心里面也充满了疑问,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气笑了? 想来就是如此了,自己果然是逃不过今日之劫了。想到这里,徐光启的心态反而平和了下来,反正躲不过去了,那就无需再躲了。 半晌朱由校才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咳嗽了几声说道:“爱卿继续说!” “还说?”徐光启在心里面反问,他还以为自己马上就会被拖下去了,没想到还要说? 好,那就说。 “李贽先生和臣的老师认为理学的读书人开口谈学,便说尔为自己,我为他人;尔为自私,我欲利他,实际上都是‘读书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显’,全是为自己打算,‘无一厘为人谋者’。如此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反倒不如市井小夫与力田作者实实在在,干啥说啥。” 徐光启这一次没有停下来,直接继续说道:“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是借道学这块敲门砖,以欺世获利,为自己谋取高官利禄,他们‘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 朱由校心里面更觉得可惜了,李贽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难道事实不是如此吗? 尤其是那一句“读书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显”,简直直指人心啊! 第五十八章 天之立君,本以为民 这句话放在哪个时代,那都是一个道理,无非就是求名求财。千里当官只为财,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爱卿继续。”朱由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还说吗? 徐光启心里面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今日自己怕是真的要完了,恐怕都没办法从这里走出去了,甚至会被直接下东厂的大牢。 想到李贽先生割喉自杀,徐光启在心里面问自己,自己有这个胆量和勇气吗? 心里面虽然这么想,可是徐光启的嘴上却没停。 “李贽先生和臣的老师认为老百姓并不卑下,自有其值得尊贵的地方;侯王贵族并不高贵,也有其卑贱的地方。男子之见尽长,女子之见尽短是不对的,妇女见短,不堪学道是错误的,他们认为人们的见识是由人们所处的环境决定的,并不是先天带来的。” 徐光启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觉得这一次自己怕是要完了吧? 倡导男女平等吗?同时倡导人的认知差距是环境决定的,而不是因为他的血统,从这一点可以驳斥血统论。朱由校点了点头,这一点上可以尝试做宣传,至少可以发动一些女人的力量。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由校从来不敢小瞧女人的力量。 或许可以弄一个妇女解放运动,让东林党那些人家里面先乱起来,至少能够分散他们的精力。 徐光启怎么又停下了?朱由校转头看着徐光启,直接说道:“爱卿继续。朕不说停下,爱卿就不要停。” “是,陛下。”徐光启嘴上答应,心里面却是把自己的下场又一次向下滑落了,估计自己连东厂的大牢都去不了了。 最可能的结果是说完这些话,直接被拉出去廷杖直接打到死。想到这里,徐光启有些悲从中来,自己的理想抱负,这一刻怕是要化为泡影了。 自己的农书还没写完,自己想要推广的种子还没尝试,自己想要富强大明的愿望还未实现,壮志未酬身先死啊! 想到这里,徐光启就彻底无所顾忌了。反正都要死了,那就索性多说一点。 “陛下,李贽先生和先师以为,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天尽世道以交’,认为商业乃是合乎天理的,不应该抑制商业,反而应该鼓励;为官,要知理财,不言理财者,决不能平治天下,不屑言利者,皆是蠢官昏官,全都应该罢黜。” “务农讲武,不可偏废,盖有所生,则必有以养此生者,食也。有此身,则必有以卫此身者,兵也,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徐光启的话越说越快,最后直接站起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天之立君,本以为民!”说完最后这一句话,徐光启直接撩起衣服跪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说话了。 朱由校则是陷入了震惊之中,这个时代也有人发出如此震耳发聩的声音! 人都是有私心的,做事都是有目的,哪有什么人是无欲无求的? 有私心没什么可羞耻的,既然生下来的,那就要吃饭,要穿衣,这就是人欲,是人伦大道。 心学直接驳斥了存天理灭人欲的说法,做官的,要知道理财,财政乃是国之根本,不理睬就别做官。 口中不言利,那做什么官?直接回家去吧。搭配上前面对那些人的批判,嘴上不言利,但是私底下好处全都进了自己的家里面,这不正是东林党的干的事情? 说到军队,则是要将知兵、兵知将,军事是国家兴亡之主,是国家的命脉。 更是反驳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抬高了军人和将领的地位,直接承认他们是国家的命脉,是天下兴亡之主。 最后一句话,“天之立君,本以为民”,老天既然设立了君主,那就是为了百姓,所以君主应该爱护百姓,保护百姓,维护这个国家。 从这个角度切入,可以找到对君权的限制。君主应该做的是保护和爱护百姓,延伸出去就是如果君主不保护百姓、爱护百姓,那么他这个君主就是不称职的。 为臣子者当劝谏,劝谏不成,那就可能要造反了。作为帝王,谁愿意听这些东西? 朱由校算是知道李贽因为什么死的了。不过在自己看来,这说的一点都没错。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当土地兼并严重,天灾人祸一起到来,那不就是君主无法保护自己的百姓了?所以百姓直接造反了。 历史上也有这样的论调,只不过说的是“天生蒸民,立君以牧之”,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意思却相去胜远。 天生蒸民,立君以牧之,说的是天生百姓,设立君主就是管理你们的人;李贽的天之立君,本以为民,说的则是老天爷立君主,为的是百姓。一个君本位,一个民本位。 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容,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切入点,一个让无数读书人接受李贽学说的切入点。 同时朱由校也知道了,李贽的学说为什么会那么受欢迎,他讲学为什么会万人景从。 因为他的思想直指人心,比什么存天理灭人欲来的有道理多了。 人都是有私欲的,经商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人人平等,妇女解放,提升武将和士卒的地位,要尽心耕种,让百姓有所食,有所衣。 当然了,也不是说李贽的思想是完美的,它也有缺陷。 最明显的缺陷就是李贽的学说只是能留在思想层面。也就是说,他的思想就是说,没有提到具体该怎么做。 只能说李贽是一个思想家,而不是一个行动派,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朱由校知道,只要是将李贽的思想推广开,朱由校就可以制定相应的政策。 比如商贾乃天道,推广开了之后,那就是天下皆可经商,那么皇帝可以经商,勋戚可以经商,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发展皇家企业、国有资本,而不会被贴上与民争利的标签。 每一种李贽的思想都可以衍生出无数的政策,至于这些政策,那就是他朱由校说的算了。 第五十九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朱由校想了很久,突然听到有人咳嗽,不禁一愣,恼怒地转过头。 这谁啊?居然敢打断自己想事情,不要命了是不是? 陈洪一脸尴尬的站在不远处,见到皇爷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丝恼怒,他连忙朝着跪在地上的徐光启撇了一眼。 朱由校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光启已经跪在地上了。 朱由校顿时一愣,连忙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伸手将徐光启搀扶了起来:“徐爱卿,这是怎么了?” 徐光启更是一脸懵圈,不是该给自己治罪吗?刚刚自己跪在地上,陛下半天都没让起来,自己这颗心早就沉入谷底了。 现在看着朱由校将自己搀扶了起来,还一脸关切的模样,徐光启有些没搞明白事情的发展态势,陛下这是怎么了? “徐爱卿,朕问你,对于李贽的思想,谁继承的比较多、比较有想法?”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笑着问道。 徐光启没想到皇帝居然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想了想说道:“陛下,如果想要找这样一个人,那就非李贽先生的弟子陈可道莫属了。陈可道这个人从小跟随李贽先生,可以说尽得李贽先生的真传,同时他有自己的见解。这些年他一直在为李贽先生著述,并没有科举的意思。” 朱由校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他大概明白了徐光启的意思。这个陈可道知道自己考不上,所以就一心做学问了。 不过这样也好,朱由校不需要这些人来做什么,他们好好的做学问就好了。 虽然徐光启的身份也很合适,但是朱由校还是决定不用徐光启。既然徐光启和骆思恭都推荐了陈可道,那就正好看看这个陈可道的成色。 徐光启的作用要体现在实用上,这种打嘴炮的事情,还是让这个陈可道去吧! “行了,朕知道了。”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同时示意徐光启可以离开了,他需要自己想一想了。 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这件事情最好别和徐光启有什么牵扯,那么谁去办最合适呢? 答案很简单,当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了。 反正东厂和锦衣卫也不在乎什么名声,让他们去搞就最合适了,如果闹出什么乱子,自己也有一个缓冲的余地。 不过朱由校觉得问题不会很大,前世魏忠贤捣毁了天下的书院,也没见各地造反。 “那臣告退。”徐光启知道陛下这是让自己走了,也就没法再留下了。 虽然心里面还有很多的疑问,可是徐光启也没法再继续问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爱卿回去好好的修养身体,过些日子朕有重用。”说着就目送着徐光启离开了。 等到看不到徐光启之后,朱由校转头对陈洪吩咐道:“传旨给骆思恭,让他传召陈可道入京。” “是,皇爷。”陈洪连忙点头答应道,随后就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显然是去传旨了。 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了,朱由校现在基本上可以期待一波了。 接下来的几天,朱由校也没有去做别的,朝廷上下的事情也不多,选皇后的事情进行的有条不紊,朱由校也没有去过多的干涉。 除此之外,三法司那边的案件依旧是没什么进展,几个犯人翻供那叫翻了又翻,三法司那边根本就没办法交差。 戚金还没进京,练兵也就还没开始,朱由校一直担心着的辽东战事,这两天倒是传了消息过来。 努尔哈赤打过来了,但是还没出结果,熊廷弼的题本里面只是说他会死守沈阳和辽阳。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发展了起来,那就是朱童蒙弹劾邹元标等人筹建首善书院的事。 虽然这个书院还没开,但是朱童蒙已经上书弹劾了,只不过这个弹劾原本在意的人也不多,可是有了魏忠贤在后面搞鬼,这就直接掀起了波澜。 不少题本涌入了京城,全都是弹劾官员讲学的,直接将这些讲学行为定位结党。 题本里无外乎都是说要么做官,要么讲学。做官讲学,那就是结党营私。 朱童蒙的弹劾可以说一时激起了千层浪。 要知道《大明律》之中可是有《吏律》的,这个《吏律》就是专门做针对官员的律法。 《吏律》包括《职制》、《公式》二卷,三十三条。主要规定文武官吏应该遵循的职司法规及公务职责。其中“大臣专擅官”“文官封公侯”“交结朋党紊乱朝政”“交结近侍官员”“擅为更改变乱成法”等都是死罪条款。 如果一旦定下了结党营私,那么这些讲学的官员一个死罪就免不了,甚至可以直接抄家。 这也就是现在的大明皇帝完蛋,这要是换成朱元璋,一个牵连几万人的大案子就来了。 魏忠贤还是不够狠啊,这要是换成朱元璋的时候,东林党绝对会被从头刨到脚。 至于罪名,那还不简单的多了? 结党营私就足够了,全都抄家砍头。 随着朱童蒙的题本传开了,无数人开始上题本,目的很简单,他们要把东林党打成结党营私。 要知道东林党虽然现在秉政了,可是他们的敌人一直没消失,不然原本的历史上魏忠贤即便是得宠,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将实力膨胀到那个地步,甚至能够一举捣毁天下的书院而无人造反。 能够掌握那么大的力量,魏忠贤的手下人才是关键,这些人都是东林党的敌人。 翻看着面前的题本,朱由校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这个人叫做倪文焕,官职是御使。 他这份题本的内容很有意思,他在这里面提到了一个概念,那就是伪学。 在倪文焕看来,这些人讲的那些东西都是蛊惑人心的伪学,除了让人心丧失之外,毫无作用。所以不但要捣毁这些人的书院,同时还要正本清源,甚至还要焚烧他们的典籍,封禁他们的书刊。 “这样的人才不去大清,白瞎了。”朱由校感叹了一句。 这个倪文焕要是去了大清,那玩起文字狱来绝对是一个好手啊! “不过也不是不能用。”朱由校伸手敲打着倪文焕的题本,心里面开始琢磨怎么将继续下一步。 现在布置的差不多了,或许可以动手了。 第六十章 沈阳大捷 朱由校已经打算好了,自己布局了这么久,差不多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他要做的事情就是一次性打倒东林党,从各方面的碾压下去,无论是思想界还是官场,要全面的开战。 甚至连齐浙楚党,朱由校都要一次性的打下去,他要启用的是新党,也就是他即将发展的党派。 要知道嘉靖皇帝上位之后发动了大礼仪。所谓的大礼仪是什么? 表面上是一场皇统问题上的政治争论,是嘉靖皇帝以地方藩王入主皇位,为其改换父母的问题所引起的。 可是事实上是这么回事吗?不是,本质上是嘉靖皇帝在玩弄权术。 说白了,那就是你们该开始站队了,你们是谁的人,你们为什么办事,这才是关键。 你们愿意听我这个皇帝的,愿意为我办事,那么好,站在我这边;不是,那么就不好意思了。 朱由校也准备这么干。 对于帝王来说,没有什么道,没有什么正义邪恶,有的只是你是不是支持我的统治。 你支持我的统治,那么好,你就是我的人;你不支持,那么我就只能让你去死了。 这与品德无关,与学识无关,甚至与个人无关。 “去传魏忠贤。”朱由校想来想去,事情还是缺乏一个步骤,那就是魏忠那里。他必须保证魏忠贤那里不出问题。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着外面走了出去,脚步飞快。他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迫切了。 很快魏忠贤就来了,朱由校看着眼前的魏忠贤,沉着脸问道:“三法司的那些人,你还能控制吧?” “回皇爷,奴婢可以。”魏忠贤连忙答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让他们开口供述呢?”朱由校再一次转头看着魏忠贤:“你最好说实话。一旦出了纰漏,你怕是去给太祖皇帝守灵的机会都没了。” 魏忠贤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 所谓给太祖皇帝守灵,这对太监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残酷的惩罚。 已经体会了权力滋味的魏忠贤怎么会愿意去守灵,他连忙说道:“皇爷,奴婢所言句句都是实话。”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你去吧!” 看着魏忠贤离开,朱由校伸了一个懒腰。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也就可以开始了。 辽东,沈阳城。 “大帅,建奴撤军了。”李光荣一脸兴奋的说道:“咱们要不要追击?” 熊廷弼看了一眼李光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直接摇头说道:“不追!” 李光荣脸上闪过一抹黯然,不过还是争取道:“大帅,建奴分兵,此时城外不过万余人,我们城中大军杀出,定然可以一战而胜。那个建奴的努尔哈赤还在外面,我们如果能够将其俘获,那就是大功一件,甚至能够收复铁岭等地啊!” 看了一眼兴奋的李光荣,熊廷弼直接摇头,他才不相信城里的这些明军能够打得赢,能守得住沈阳就不错了。 甚至熊廷弼还怀疑外面有埋伏。在熊廷弼看来,努尔哈赤就不是这么蠢的人,会给他老熊这个追击的机会? 所谓的分兵攻打辽阳,肯定就是只在城外埋伏着,只要自己出去,肯定就被伏击,到时候不但这一战会打败,甚至沈阳城都要丢了。 这种事情熊廷弼肯定不会干,他直接说道:“你盯着,等到他们走远了,派斥候出去。本帅要去写捷报,这一次咱们大胜,本帅要向朝廷报捷。” 李光荣一脸懵逼,报捷?大胜?大帅是你脑子出问题了,还是我听错了? 赶忙跑了几步追上去,李光荣一脸担心的说道:“大帅,此时薛巡抚弹劾大帅的题本怕是已经入京了,肯定会污蔑大帅畏战不前,怯战不出城,此时写捷报,怕是会适得其反吧?” 小胜说成大胜,报捷往大了说,这对边军的将领来说并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基本上只能属于常规操作。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这一次是被人堵在家里面了,连城都没敢出。何况巡抚那边还盯着你,你这个时候报捷,怕是不合适吧? 熊廷弼看了一眼李光荣,没好气说道:“你知道什么,看本帅给你讨赏。” 熊廷弼心里面明白,这一次狗屁的大胜,只能说是守住了,可是他必须要这么写。 一来为了自己树立声威,二来则是在辽东将士面前树立自己的权威。 武将的权威哪里来的?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帝宠。皇帝的宠信就是你权威的来源。 如果你说的话没人听,那你有什么权威?没有权威,拿什么去严肃军纪?拿什么去震慑下属? 如果这样的情况下自己都能讨来赏赐,那说明什么?那说明自己是陛下宠信之人。 下面的人看到,自然就老实了。到时候自己想要严肃军纪也可以了,顺手杀杀几个人立威,基本上这些兵油子就全都老实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是有难度的,那就是皇帝是不是真的信任你。如果不是,那你就是在作死;如果是,那么你就能够树立起权威来了。 这也是熊廷弼写这份捷报的第三个原因,他想看看陛下对自己的支持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陛下不能容忍自己干点出格的事情,那么这次谎报大捷,估计也够自己罢官回家了,说不定还得定个罪名。 对于熊廷弼的想法,李荣光当然不懂。 但是他见到熊廷弼如此有信心,下意识的就相信了熊廷弼的说法,然后这个消息就传开了。 辽东上下都是一愣,这也能成? 这要是能要下来赏赐,那大帅在陛下那里得多受宠啊! 不少人不相信熊廷弼能向陛下要来赏赐,更多的都是嗤之以鼻。 不过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这个熊廷弼真的要下来了,那怎么办? 这些人抱着观望的态度,反正熊廷弼要是要不下来,他自己都没脸在做这个官了,不如再等等。 不过,因为熊廷弼做了这件事情,辽东居然稳定了下来,大家也开始配合他做事了。 第六十一章 朕要看秀女!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脸上一副闲适的模样。这几天倒是真的没什么事情,让朱由校心情好了不少。 选后那边也进行的很顺利,好像已经将前四轮进行完了,要知道海选的时候可是选出了五千多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有结果了。 所谓海选,就是选秀女,因为大明朝的皇后选自平民家。当然了,所谓的平民指的真平民,勋贵自然是不行的。 这选出来的五千人,那也是很多人之中选出来的,可以说大多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反正入住了慈宁宫的李太妃在这一次选后的事上是下足了力气。 进入第五轮之后,这位李太妃就跑去亲自盯着了。要知道,按照大明选后流程,根本是用不着这样的。 大明的皇帝选后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选后都有固定的规矩和流程。 第一步是“海选”,当皇帝到了大婚年龄时,皇宫都会派遣宦官到全国各地挑选年龄在十三到十六岁之间的少女,从中选出五千名由皇家支付路费,由父母在规定的时间内送到京城进行第二轮选拔。 第二轮选拔时,宦官们选择一个较大场地,把少女每百人排成一行,按年龄大小排序,一番察看后,把那些过于高矮胖瘦的少女淘汰。这一轮大概会淘汰五分之一。 在初选的第二天进行第三轮选拔,宦官们采用第一天的列队方式,仔细察看每人的五官、头发、皮肤以及音色、仪态,只要有一项不合规定,便被淘汰。这一轮又会淘汰剩余人数的一半。 剩余的大约两千人会进行第四轮的精选。这一轮,太监们不仅会用尺子细量少女的手足,还会考察少女的步姿与风韵。这一步又会淘汰一千名少女。 最终留下的一千名名美女召入宫中继续参加选拔。 朱由校听说前天这一千名美女已经进宫了,他还真的挺想去看看的,别说是给自己选皇后了,即便是选美,这规模也了不得啊! 不过现在去有点早,还没轮到他上场,朱由校要去的话也是等到选三的时候才能去。 所谓选三,其实就是选皇后的最后一轮。这一千名美女入宫之后,那也是要经过选拔的,入宫后,宫娥们将那些宫女分别引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察其贞洁”。 身上不能有一丝疤痕,肌肤必须细腻光泽,从这一千人中再选出三百人为宫女头目。 第五关是由皇帝派遣的宦官详细观察这三百名留宫的美女一个月,依据她们的性情言语,判断性格是否温柔敦厚,是否具有智慧并且贤惠。 据此,再筛掉二百五十人,剩下的五十人便自动晋级为嫔妃。 倒数第二轮是“选三”,就是由皇太后或太妃从五十人中选出三个供皇帝钦定。 最后由皇帝钦定一名皇后,一般“选三”后陪选的两名美女,都会被封为贵妃。 朱由校要做的就是去选三,除此之外,这么大的选美活动,他都没有参与的资格。 “要不要去看看?”朱由校摸着下巴嘀咕道。 至于会不会被劝谏什么的,朱由校也不在乎,他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新的昏君,风评会直线下降。再多一个风流的名声,那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些人也都是会编排的。比如正德皇帝睡人妻之事,说正德出去游玩,随便走进一家大门就把人家的妻子给睡了,以此突出他的荒淫无道。 这还没完,还说事实上正德皇帝这么干不是为了真睡,而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性无能,因为他没孩子。 还真的是文人杀人不用刀。这些人对于张居正也没少编排,什么张居正和李太后偷情。 反正一个被定义为昏君的皇帝,你没点桃色新闻是肯定不行的。既然如此,自己索性就别想着避免了,反正也避免不了,不如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走,去看看那些秀女们。” 心情大好的朱由校准备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女人们,伸手招呼陈洪陪着自己一起去。 此时的陈洪则是一脸的蛋疼,去看秀女?这话是怎么说的?这不合规矩啊!再说了,这些秀女还没选出来,现在就过去看? 不过陈洪可不敢劝谏,在这样的事情上,皇帝可是非常难以劝谏的。要是让皇爷厌烦了自己,自己就要完蛋。 陈洪只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生怕让自家皇爷误会了自己。 在后世,很多人都以为秀女是住在储秀宫的,然而并不是。虽然储秀宫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储秀宫和秀女没有丝毫的关系。 储秀宫,其实是紫禁城内廷西六宫之一,位于咸福宫之东、翊坤宫之北,是妃子居住的地方,而不是给秀女们住的地方。 这些秀女里面,未来虽然会从中诞生一个皇后、两个贵妃,可是现在她们就只是秀女,怎么可能有资格去住妃子才能住的储秀宫? 要知道在皇宫里面,能够做到一宫之主,也就是单独的居住在一个宫殿里面,那至少也得是妃子。 那么秀女住在哪里呢? 住在偏殿和一些厢房里面。她们想要住到储秀宫去,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朱由校也是这一世才知道的。 在陈洪的带领下,朱由校在宫里面闲逛,自然是逛着逛着就逛到了秀女们居住的地方。 然后朱由校就看到了一大群漂亮的女孩子。是的,女孩子,十三到十六岁的漂亮到极致的女孩子。 当然了,与朱由校也相配,因为他也才十六岁。 不过朱由校很快就眼花了,人数太多了,全都是一大片莺莺燕燕的。 而且朱由校穿的不是太监服色。 在皇宫里面穿的不是太监服色的男人,结果显而易见,那就是朱由校差点成了被吞掉的肥肉。 大家都恨不得摔到朱由校怀里,然后直接被睡,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陛下的妃子。 至于像后世矫情电视剧里面会有不愿意做妃子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 那可是皇后的位子啊!什么进宫就失去了自由,这里可是大明朝,你不是皇后,你能去哪里?嫁了人上街乱晃就自由了? 再说了,不愿意进宫早就可以自己做点小动作撤退了,还会自己留着到这一轮? 在这种诸多桃子颜色的攻击下,朱由校果断的选择了撤退。 ps:推荐一本书《诸天苟仙》,诸天题材,苟着最重要! 第六十二章 戚家军的明主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显然,想象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是残酷的,自己还是老实等着选三吧! “皇爷,内阁刚刚递了一份题本上来,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捷报。”陈洪看着朱由校,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的说道。 “捷报?” 听到捷报两个字,朱由校不但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还非常的惊讶,惊讶过后便是浓浓的担心了。 在朱由校看来,辽东的明军想要打败女真,根本就没戏,这就不是换一个人能够解决的问题,哪怕这个人是熊廷弼。 那么这份辽东的捷报搞不好最后就变成了战败的奏报了。现在朱由校还真的是担心这个。 一旦沈阳和辽阳丢了,那就麻烦了。 辽阳和沈阳的战略位置实在是太重要,它们的存在能够有效的围堵努尔哈赤,直接将他限制起来,让他无法四面攻击,这很重要。 将捷报拿了过来,朱由校看了一遍之后,心里面的担忧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上面的战报自然是谈不上捷报,但是自己担心的情况也没有出现,的确是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确定辽东没事之后,朱由校这才有心思琢磨这份捷报的意思。 半晌,朱由校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熊廷弼这是在试探自己啊! “这个熊廷弼啊!” 不过无所谓了,无论他是怎么想的,在自己这里,他的确是立了功。只要是保住了沈阳和辽阳,这就是大功一件。 往下看了看,内阁也给出了票拟。 上面写的不是认同了熊廷弼的功劳,也不是给熊廷弼叙功,而是说熊廷弼有谎报之嫌。 因为辽东巡抚薛国用也上了题本,写的是熊廷弼桀骜不驯,骄傲自大,擅权自专,同时畏敌不前,且谎报大捷。 朱由校冷哼了一声,随后将熊廷弼的题本放到了一边。 内阁的这个票拟倒是说不上什么毛病。毕竟下面有人弹劾熊廷弼了,而且弹劾他的还是辽东巡抚,这你就不能无视了。 可是这里面也有陷阱。按照内阁的说法,应该是派遣大员到辽东的核查。 如果核查属实,那么朝廷自然是要为熊廷弼叙功的;如果核查不属实,那么自然要给熊廷弼治罪的。 虽然这个票拟看起来很公正,可是朱由校却知道,这就是要埋了熊廷弼。 自己要当真的话,就真的成傻子了。派遣重臣前去核查,派谁去? 只要派了人去,那对熊廷弼的威信就是一个打击。 再说了,派去的人能给熊廷弼说好话? 这种大捷你说是大捷也行,说是怯阵也行,因为你的确是在战略上取得了胜利,你粉碎了努尔哈赤的阴谋;可是在战术上,你的确是怯战不出,只敢在城里面死守。这些加一起想要定熊廷弼一个畏战不前的罪名也不是不行。 如此主观的事情,派人去查?朱由校脑袋有坑才会这样想。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直接说道:“打回去!” 内阁给出的意见皇帝满意,自然是御笔批红;如果皇帝不满意,那自然是要打回去,让内阁再一次拟定意见。 这一次朱由校就直接将内阁拟定的意见给打回去了。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恭敬的道。 这件事情虽然有些影响朱由校的心情,不过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至少辽东的事情暂时平息了,沈阳没丢,辽阳没丢,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熊廷弼大败努尔哈赤的事情,朱由校根本就没想过,辽东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 朝廷里面的纷争,朱由校根本就没在意。嘴炮有用的话,那还要大炮做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朝中再一次掀起了弹劾熊廷弼的风潮。 看着眼前的这些题本,朱由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感觉熊廷弼就像是偷了人家的老婆,或者是抢了人家的孩子,这些人的感觉就是一副一定要让熊廷弼去死的架势。 将题本放到一边,朱由校伸了一个懒腰。 他是没心情去继续看这些东西了,有这个时间,那还不如琢磨一下中午吃什么比较好。 “皇爷,戚金求见。”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见到朱由校的心情似乎不错,连忙开口说道。 朱由校顿时大喜,戚金来了?可算是来了! 他不禁站起了身子,连忙说道:“快传。” 对于戚金,朱由校是抱着很大的期望的。 要知道戚金可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而是真正的沙场悍将。他从小就跟着戚继光在军中,少从少保戎,屡建战功,由百户历升守备、游击、参将。 万历初,从总兵刘綎征关西,先诸将登高丽城,叙首功升副总兵。 这样的人才一定要好好的使用,同时朱由校的心里面不禁有些庆幸,幸亏自己现在穿越,这要是晚穿越几年,这戚金和戚家军可就没了。 这样的王牌部队,那必然是要扩编了的,朱由校都打算好了,前期直接扩编两万人。 这两万人让戚金去训练,等到练成了,那就可以拉到辽东去打一下试试看。 三千戚家军都打出了被称为辽左第一血战的浑河之战,那么两万人能打出什么样子来? 朱由校很期待,真的很期待,虽然心里面很激动,可他还是坐好了,准备等着戚金进来。 不一会儿,戚金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盔甲,身后系着大红的斗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这是在蓟镇集结队伍就一路赶到京城来了。而且看样子他到了京城之后也没休息,而是一路直接进京了。 见到朱由校之后,戚金直接拜倒行礼。 “免礼吧!”朱由校笑着说道,此时看向戚金,朱由校的心里面有庆幸,也有惋惜,不过更多的则是期待。 等到戚金站起身子,朱由校这才开口说道:“戚爱卿一路进京,舟车劳顿,应该多休息一下。” 戚金听着朱由校的温言抚慰,心里面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酸楚。 多少年了?自从张居正倒台之后,自己的家里面都经历了什么?自己的叔叔经历了什么?自己又经历了什么? 难道戚家终于等到了明主了吗? 第六十三章 收了戚金的忠心 对于自己叔叔的遭遇,对于自己的遭遇,说怪罪,或许戚金的心里面没有这个想法,可是说委屈,戚金的心里面肯定是有的。 现在他突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堵,一时之间居然失语了。 朱由校看着戚金,知道他有些激动,不过这还不够。 欲用其人,必收其心。 自己与戚金的接触也不多,戚金便愿意以六十七岁的年龄去辽东作战,为的是忠君报国,而不是他朱由校。 无论在什么年代,重赏那都是非常非常有效的手段。朱由校想要收服戚金,自然是要给他重赏的。 当然了,无功不受禄,这件事情不能给戚金,但是可以给他的叔叔戚继光啊! 给戚继光的加封,朱由校自然不会吝啬。所以没等戚金开口,朱由校就开始给戚继光加封了。 “陈洪,传朕旨意。”朱由校这话说得非常的大声,语气也非常的坚定。 “已故少保戚继光,志虑忠纯,勇武无双,国之干城,改谥号武毅为武宁,追封定北侯,在蓟州为其立祭祀,四时香火,供应不绝。”朱由校说的越来越大声,脸上的表情似乎也越来越激动。 戚金听了这话,身子一震,猛地抬起了头,眼圈都红了,身子都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谥号由武毅改为了武宁,要知道武将在大明的最高谥号就是武宁,再上面就是单独一个谥号武了。 按《明会典》,第一等是“武”与之搭配的依次是宁、毅、敏、惠、襄、顺、肃、靖;第二等是“忠”与之搭配的依次为文、武、定、烈、简、肃、毅、敬。 另外一个谥号武宁的是谁? 是武宁王徐达。 现在陛下将武宁这个谥号给了自己的叔叔,这是对叔叔一生的肯定。 裕以安民曰宁;渊衷湛一曰宁;端重自毖曰宁。这就是对叔叔最大赏赐了,同时也是对叔叔、对戚家最大的认同,戚金怎么可能不激动? 何况后面还有一个爵位的追封,定北侯,不可谓不重啊! 想到自己叔叔的遭遇,戚金眼圈红得更厉害了。 当年叔叔直到死之后也没有得到爵位的封赏,身为太子少保左都督的一品高官,死后整整两年,朝廷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戚继光的长子戚祚国到北京请求恤典,万历皇帝才下诏予以祭葬。 现在陛下给了武宁的谥号,定北侯爵位的追封,同时还给了建庙祭祀的待遇,可以说非常非常的重了。 戚金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以头杵地道:“陛下厚恩,臣代家叔叩谢陛下。臣定当继家叔志气,为大明、为陛下,尽忠效死。” 朱由校看着戚金也感觉百感交集,反正他觉得老朱家的皇帝对戚继光一家是有亏欠的,或者说对很多武将都是有亏欠的。 现在自己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给他们应有的待遇。可惜戚继光已经死了,如果戚继光活着,朱由校的封赏会更加重。 朱由校在告诉所有人,朕和以前的皇帝不一样,朕看重武人,不吝啬赏赐。只要你们愿意为朕效死,那么朕就保证你生前富贵,死后哀荣。 这一次朱由校没有让戚金平身,而是自己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了戚金的身边,伸手将其搀扶了起来,看着他说道:“皇家亏欠你们叔侄二人良多,朕只是做了一些弥补,希望为时不晚。” 朱由校说这句话,或许有损皇帝的威严,可是这要看对谁说。对戚金说,那就是收心之言了。 戚金这次再也忍不住了,六十多岁的老人了,眼泪刷的一声就掉了下来,身子又要向下跪去。 朱由校连忙想要伸手扶住戚金,然后尴尬的事情就来了,戚金的动作太大了,力量也太大了,朱由校不但没扶住戚金,反而被带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口中惊呼:“陛下!” 不过还是戚金反应最快,一把扶住了朱由校,然后就又跪下了:“陛下,臣无状,请陛下治罪。” 朱由校再一次笑着将戚金搀扶了起来,然后开口说道:“爱卿何出此言,是朕身子骨不行,倒是爱卿如此年纪上有如此力气,可见是天佑大明,天佑朕。魏武曾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此言今日朕赠与爱卿,朕看重爱卿。” “陛下,臣!”戚金抬起头,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朱由校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朕知道爱卿的想法,咱们君臣来日方长,处着看。”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就转身回到了龙椅上。 “陛下,辽东不靖,建奴猖獗,臣请前往辽东为陛下抗击建奴。”戚金再一次跪下了。 这一次和之前却不一样了,正所谓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戚金现在就是想去辽东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没有辜负陛下的看重和信任。 “起来,起来说!”朱由校笑着摆手道:“朕知道爱卿的想法,可是朕还是不欲让爱卿去辽东。” 见到戚金急切的想要反驳,朱由校笑着说道:“爱卿听朕说完,辽东的局势已经稳定了,熊廷弼上了题本,建奴已经退去了,沈阳和辽阳都暂时无虞。至于剿灭建奴,来日方长,依靠辽东士卒怕是不能成事了,爱卿手下不过三千人,想来也难以成事。” “既然如此,何不好好练兵?正所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朕此次将爱卿召见到京城来,为的就是练兵。” “当年定北侯所统帅的兵马,可以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是时过境迁,大明今日已经见不到这样的兵马了。朕欲整肃军营,从塑军威,自然需要人来练兵。朕准备在通州练兵两万,这个差事就交给爱卿了,选何处兵员,朕不管,爱卿自行去选。” “选什么人都可以,朕都会传旨让人配合,如何操练,朕不懂,也不管,不过爱卿如果愿意,倒是可以和朕讲一讲。” 戚金再一次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得了这样一个差事。 抬起头看着朱由校期盼的目光,戚金心里面百感交集。 第六十四章 据实上奏 “臣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戚金连忙躬身道,语气和表情之中全都是坚毅。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爱卿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过几天朕会下旨意。” “臣领旨。”戚金答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他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定,脚步也轻快了不少,腰身也直了起来,似乎压在身上的东西被搬开了一样。 朱由校看着这一幕,笑得更灿烂了。 既然事情已经开始了,那么自己就要一路走下去了。 “陈洪,去问问骆思恭,那个陈可道什么时候能入京?”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之后,转而严肃的说道。 “是,奴婢马上就去。”陈洪点了点头,快速退了几步后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陈洪走了,朱由校面无表情的伸了一个懒腰。 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到东风吹起,自己就可以着手做想做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事情到了这一步,终于要走上正轨了。 接下来的几天,朝廷上下依旧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事实上却是暗流涌动。 最吸引人的当然还是三法司的案子。朱由校再一次派人去催了,三法司那边却依旧没拿出来一个像样的结果来。 再一次退堂之后,杨涟黑着脸走出了大堂。 他的心情很糟糕,这些人现在就是咬死了魏忠贤污蔑。 现在杨涟有些明白高攀龙的想法了,与其把这些人弄出来,还不如直接在东厂里面定罪。如果是那个样子,现在自己就不用面对这些问题了。 当然了,杨涟也知道,这只能是赌气的想法。如果自己这边真的这么做了,那么魏忠贤还不定会让这些人攀咬谁呢! 略微有些无奈的四下看了看,杨涟转身走向了邹元标的值班房。 他有事情需要去问一问邹元标。 邹元标看到杨涟走进来,倒也没有觉得意外,因为他也觉得杨涟要来找自己了。现在的事情显然超出了杨涟的控制,他需要找人寻求办法。那么自己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不过邹元标也没想到,那几个人居然会翻供,而且还死咬着魏忠贤诬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变得有些难办了。不过邹元标倒也有解决的办法。 “坐下说吧!”邹元标看着杨涟,笑着说道:“知道你要过来了。来,尝尝,虽然是去年的陈茶,却也是我的珍藏。” 说完邹元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摆了摆手,示意上茶的文书下去。 等到文书走了,邹元标这才开口问道:“觉得不好办了?” “是!”杨涟点了点头,沉着脸无奈的说道:“现在他们翻供了,也没有别的证据证明他们在说假话。” 邹元标点了点头,随即笑着捋胡子道:“既然如此,那就据实上奏也就是了。魏忠贤那等权阉,诬陷之事他又不是做不出来。正好借着此事弹劾魏忠贤,岂非一举两得?再说了,姚宗文等人,那也是仁人君子,我们应该相信他们。” 听了邹元标的话,杨涟顿时一愣,瞳孔放大,眼中全都是不敢置信。 居然如此做? 杨涟很清楚邹元标的意思,他不但要保下姚总文等人,同时将脏水泼在魏忠贤的身上。 这样一来,大家全都会去针对魏忠贤,到时候就会掀起对魏忠贤的全面弹劾。 可是陛下呢?这些事情本身就是真的,姚宗文他们就是收了贿赂才弹劾熊廷弼,这个陛下也是知道的。 如此一来,如何向陛下交代? 杨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倒是邹元标,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一口一口的喝着茶,一副享受的模样。 半晌,见到杨涟的情绪平复了下来,邹元标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圣明无过陛下,魏忠贤蒙蔽圣聪,倒行逆施,乃是我辈读书人的大敌,大明承受的阉党之祸还少吗?阉党为祸之烈,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了,只要我们据实上奏,陛下自会明白其中的真相的。” “为何会如此?”杨涟看着邹元标,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他是真的不明白。 邹元标的态度杨涟是知道,邹元标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姚宗文几个人定罪,然后罢官。至于李如祯,那就直接去死,罪名全都让他给背上。 可是现在邹元标的口风完全变了,他要保下姚宗文等人,直接拿魏忠贤开刀了。 这里面要是没有鬼,杨涟才不相信。他要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也不敢答应。 “辽东巡抚薛国用弹劾熊廷弼的题本内阁票拟了,请求陛下派人详查熊廷弼怯战且谎报战功之罪,但是却被陛下打了回来。”邹元标面容严肃的说道:“宫里面已经传出了消息,这是魏忠贤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他保住了熊廷弼,弹劾了薛国用。” 听到这话,杨涟的脸色大变:“怎会如此?熊廷弼为人骄纵,目无他人,如此纵容,辽东危险了。” “是啊!”邹元标点了点头:“为了辽东军民,为了大明,我们岂能坐视不理?这一次要让陛下知道魏忠贤乃是奸佞,巧言蒙蔽圣聪,我们要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扳倒魏忠贤。” 说着邹元标转头看向了杨涟,目光真诚的说道:“只是这一次怕是要委屈你了。”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如实上奏,我等会声援你。即便是陛下惩处你,你被罢官,那么此去也是极为光耀。” 杨涟看着邹元标,心里面大概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邹元标的身后也有不少人,他们都是什么人,杨涟大概也能猜得到。 若是自己真的按照邹元标所说去做了,那最多也就一个断案不明的罪名。陛下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是罢官或许是难免的了。 不过自己为了护住姚宗文等君子,对抗权阉,必然是名满天下,极为光耀。 目光闪烁不定,杨涟在思考着这么做值不值得。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自己没得选。 第六十五章 魏忠贤叫屈 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如果逼供姚宗文等人,那自己成什么了?魏忠贤还在看着,这是万万不可。可是如果不逼供姚宗文等人,自己就是没法交代,陛下会怎么看自己? 不如索性就掀了桌子。保下姚宗文等人,落下了一个好名声,至少自己可以去东林书院讲学,提携后进。 想到这里,杨涟抬起头看向了邹元标,直接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 见到杨涟答应了下来,邹元标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说道:“这一次我们为国锄奸,乃是大事,我会邀请朝中忠正之士共襄盛举。等到除去了魏忠贤,朝廷平稳,到时候你一定能够重新起复,到时候挟清誉而来,必然能够名动天下。” 杨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此去为国除奸,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下官回去写题本。” 说完,杨涟抱了抱拳,转身抬着头离开了。 看着杨涟的背影,邹元标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了起来,希望这一次能让陛下走到正路上来。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正在吃面条。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他的身子好了不少,这些日子饭量都好了。没有近女色,加上年纪轻,政事上朱由校也不去烦心,他的身体调养的好了不少。 今天突然想吃面条了,朱由校就让人做了一大碗。 吃着面条,就着大蒜,朱由校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夹起一筷子酱肉送进嘴里,他顿感满足。 皇宫里面的大厨还是厉害,一大碗面条也能做得这么好吃。放下大碗,朱由校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真好。 “行了,撤下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陈洪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皇爷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这样,吃上面也不讲什么规矩,基本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关键是也不要那么多菜,一顿饭四道菜就行了。穿衣服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一套舒适的衣服,皇爷最烦麻烦。 在陈洪看来,皇爷这是节俭,真的是一个好皇帝。 事实上朱由校就是嫌烦,至于四个菜,朱由校觉得足够了,搞那么多有什么用,慈禧太后一顿饭吃一百多道菜,吃的过来吗? 朱由校觉得毫无必要,过些日子找徐光启,搞点辣椒什么的,看看弄个火锅,或者做点烤串。 正在朱由校琢磨着吃的时候,陈洪又快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他身边道:“皇爷,魏忠贤来了。” 魏忠贤来了?他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想了想,然后直接说道。 时间不长魏忠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一副焦急的神色,同时还带着惶恐。 见到朱由校之后,魏忠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急切的说道:“皇爷,出事了,那些人,那些人他们在串联。” 朱由校一愣,串联?干嘛? 阴谋造反?企图颠覆自己的政权?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谁在串联?串联什么?”朱由校看着魏忠贤问道。 “回皇爷,是东林党的那些人,他们在串联。”魏忠贤连忙说道,同时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和阴狠。 他早就想将这些人定成结党营私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或者说,这些人终于给他机会,魏忠贤心里面都激动地都抽抽了,可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担心急切的模样。 东林党?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这是准备编写东林点将录了吗? “他们要做什么?”朱由校看着魏忠贤,沉声问道。 “他们说姚宗文等人都是奴婢污蔑的,他们要为姚宗文等人翻案,要弹劾臣。”魏忠贤说到这里,以头杵地,一脸惊惧的说道:“皇爷,奴婢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们这是颠倒黑白,这是在欺负奴婢啊!” 看着魏忠贤可怜兮兮的模样,朱由校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他知道魏忠贤是装的。 此时此刻,魏忠贤恐怕都要高兴的跳起来了,不过朱由校也知道,魏忠贤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说白了,这就是为了挑起皇帝的怒火,让他朱由校认为这些人就是结党营私。 什么欺负了他魏忠贤,魏忠贤想说的不就是这些人其实是在欺负自己这个皇帝? “岂有此理!”朱由校猛地一拍桌子,大声的呵斥道:“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这是结党,这是结党啊!” 魏忠贤看着朱由校生气的模样,顿时大喜。果然,皇爷果然生气了,看着一次咱家怎么收拾你们。 “你回去等着,朕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做。”朱由校看着魏忠贤,大声的说道。 “奴婢告退。”魏忠贤答应了一声,然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的背影,脸上的表情缓缓的收敛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陈洪,笑着问道:“陈洪,你觉得魏忠贤何意啊?” 陈洪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连忙说道:“这,奴婢不知道。” 朱由校笑得更厉害了,事实上魏忠贤演的这个戏,或者说他这番作为根本就没打算瞒着皇帝。就是说他没想通过这些话就能骗到、挑动皇帝,他只是在告诉皇帝,他就是这么的没心机,有点心机也就能做到这个程度。 蠢不行,有心机也不行,但是蠢得有心计,这就可以了。自己的心思蠢到能被皇帝一眼看穿,那么皇帝就觉得能掌控你。 这也是藏拙的一种方式,何况你做的还是替皇帝背锅,那么皇帝自然会顺水推舟,同时还会生出掌控你的快感。 朱由校也不得不感叹,魏忠贤还是聪明啊! “闹腾吧,闹腾的越大越好。”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轻声道。 他现在就不怕闹腾,反正闹腾的越大越好。 反正朝堂要清洗,东林党要清洗,正好借着这一次的事情,看一看谁能用,谁可用。 朱由校继续不上朝,但是外面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所有人都知道,隐藏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要爆出来了。大家都在等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 在这个时候,杨涟入宫了。 第六十六章 薛国用死了?! “皇爷,都察院杨涟求见。”陈洪走到朱由校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对于知道事情所有经过的陈洪来讲,杨涟的到来意味着什么,陈洪心里面非常清楚。 杨涟真的来了,那就代表着杨涟真的要保姚宗文等人了,也就意味着杨涟选择了站在陛下的对立面。 当然了,陈洪也不知道自己家的皇爷是怎么想的,他心里面也不知道皇爷是不是真的要惩处姚宗文等人。 比起陈洪的小心翼翼,朱由校倒是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直接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就出去了。 再将杨涟领进来之后,陈洪招呼着其他宫人出去了。 “臣杨涟,参见陛下。”杨涟恭敬的对朱由校行了礼。 “免礼吧!”朱由校轻声的说道,同时上下打量着杨涟,随后笑着问道:“可是构陷熊廷弼一案有了结果?” “回陛下,正是此案有了结果。”杨涟直接开口说道:“这是臣的堂审记录和题本。”杨涟说着将审讯记录和题本捧了起来。 陈洪连忙走到杨涟的身边将题本和审讯记录接了过来,双手捧着走上了台阶,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恭敬地将审讯记录和题本呈给了朱由校。 伸手将杨涟的题本拿了起来,至于审讯记录朱由校没有去先看,因为每一次堂审之后魏忠贤都会递上来一份堂审记录。魏忠贤虽然和杨涟不对付,但他也不会傻到在堂审记录上做假。 朱由校要看的是杨涟的题本,想看看杨涟会到底怎么说。 翻看着杨涟的题本,朱由校的表情不见喜怒,似乎没什么触动,但是他却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东西。 在这份题本里面,杨涟写得很清楚,姚宗文等人构陷熊廷弼一案,完全就是子虚乌有,是魏忠贤构陷的原因。从头到尾,这个案子就是魏忠贤炮制出来的,杨涟还在题本的后面弹劾了魏忠贤,请求陛下严惩魏忠贤,查清楚魏忠贤构陷姚宗文等人的案子。 朱由校缓缓地将题本合上了,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行了,朕知道了。” 听到这话,无论是陈洪还是杨涟都是一愣。 这就完了? 一句“朕知道了”,然后就没了吗? “杨爱卿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时候朱由校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杨涟,似乎有些疑惑。 闻言,杨涟心中一沉,连忙说道:“回陛下,臣没有其他事情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既然爱卿没事,那就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杨涟答应了一声,不再停留,非常干脆的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陛下没有发火,没有询问,显然这情况有些出乎杨涟的预料了。 在杨涟看来,事情似乎变得非常糟糕了起来。 等杨涟走后,朱由校看着陈洪,轻声说道:“让内阁拟旨,着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彻查构陷熊廷弼一案,三司会审。” “是。”陈洪心里面不明所以,连忙答应道。 等到陈洪走了,朱由校向后仰了仰,慵懒的斜靠在了卧榻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见喜怒。 三司会审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不少人心里面暗自窃喜,果然,陛下没有撤掉了杨涟,但是没有惩处他,反而使用了邹元标。 在很多人看来,这既是陛下相信杨涟的说辞了,同时也代表着陛下退不了。 于是不少人开始一拥而上,纷纷将题本递进宫中,弹劾起了魏忠贤。 当然了,这里面也没放过熊廷弼,隐隐的已经有人开始将熊廷弼和魏忠贤捎带在一起了。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翻看着眼前的题本,轻轻地笑了笑,随后将题本扔在了桌子上:“果然是得寸进尺啊!” 有些人,你退了,他未必会觉得你是在谋求和平,而是觉得你软弱。他们更多会抱着“既然你退了,那我就在进一步”的想法。 “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啊!”朱由校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后略带着几分自嘲的说道:“东林党还是有几分党派的意思,他们希望有一个做牌位的皇帝。” 跟在朱由校身后的陈洪一句话都不敢说,脸上的表情都紧绷着,他知道要出事情了。 皇爷是什么人? 大明的皇帝! 皇帝对一些人生出了这样的心思,那结果会怎么样? 陈洪可不觉得自己家的皇爷好相与,虽然皇爷很年轻,或许那些人就是看皇爷年轻而暗中下绊子。 可是陈洪却知道,皇爷的手有多狠,这位可是从来不忌讳杀人的。 “陈洪,让人去催一催骆思恭,那个陈可道怎么还没来?”朱由校皱着眉头说道。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很快陈洪就回来了。 不过他脸上却有了焦急的神色,径直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说道:“皇爷,辽东来了密奏,辽东巡抚薛国用殁了。” 朱由校顿时一愣,薛国用死了? 他怎么就死了? 朱由校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不会是熊廷弼把他给弄死了吧? 不过想想又不太可能,熊廷弼有这么大的胆子? “皇爷,这是辽东镇守太监的密奏。”陈洪连忙将密奏呈了上来。 朱由校接过密奏看了一眼,这上面写的很清楚,薛国用的确是死了,不过并不是被熊廷弼给杀的,而是自己病死了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病症夺了薛国用的性命,这上面写的不是很清楚,只说是感染了风寒,然后暴亡了。 将密奏递给陈洪,朱由校轻笑了一声,说道:“让内阁派人去辽东给薛国用料理丧事。” 这是应有之意,朝廷大员病死在了任上,朝廷是肯定要派人去料理丧事的,以此彰显帝王的仁义胸怀。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让内阁拟定一份辽东巡抚的继任名单上来。”朱由校想了想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是,皇爷!”陈洪再一次躬身答道,随即躬着身子快速退了出去。 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了。 无论是朱由校还是朝中的大臣,谁都没有预料到此事。 大家的精力瞬间就转移了。 第六十七章 王化贞 扳倒魏忠贤,扳倒熊廷弼,这对邹元标和高攀龙等人来说很重要,可是辽东巡抚的位子也很重要。 否则即便是拿下了熊廷弼,辽东经略的位子也未见得拿的到手。若是失去了更重要的辽东巡抚,那岂不是丢得更大? 至于魏忠贤,邹元标他们自己心里面都很清楚,一个得到皇帝信任的太监,真的没那么好扳倒。 这一次只是一个尝试。如果成了,那最好;如果不成,那也算是在陛下的面前给魏忠贤埋了钉子。 这种事情文官不是第一次做了,当年的张居正,如何了? 东林党有着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甚至从储君下手,他们也都做过。相比较起来,辽东巡抚的位子就是当务之急了。 当然了,顺便攻击一下熊廷弼也可以,比如说是熊廷弼害死了薛国用。 不管有没有这个事情,帽子先戴上,脏水先泼过去。只要朝廷开始查了,那就好办了。 舆论逼迫熊廷弼请辞,他们又不是没干过。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倒熊廷弼的运动再一次开始了,这一次声势和规模都非常浩大,反而是魏忠贤那边没人管了。 不过也不耽误事,毕竟邹元标那边还在审着,等他审完了再说。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窗外的雨滴,这是自己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场雨,朱由校看得有些出神。 “打把伞,出去走走。”朱由校也没回头,只是吩咐道。 陈洪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去准备了。 撑着油纸伞,走在细雨霏霏的紫禁城里面,天空虽然阴郁着,但是朱由校的心情却渐渐的开明了起来。 “皇爷,内阁拟定的辽东巡抚的人选已经递上来了。”陈洪迈着脚步走到了朱由校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排在第一位的是谁?”朱由校也没停下来,继续走着。 陈洪连忙说道:“回皇爷,是右佥都御史,广宁巡抚王化贞。”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校顿时就是一愣,转头看着陈洪问道:“广宁巡抚王化贞?王化贞还在广宁做巡抚?” “回,陛下,是。”陈洪连忙说道,随后又补充道:“内阁同时还递上来了一份广宁巡抚王化贞的题本。” 朱由校一愣,然后说道:“拿来看看。” 题本很快就呈到了朱由校的手中。 将题本展开,朱由校看了起来。 在题本之中,王化贞详细地叙述了广宁的现状。他到广宁时,广宁只有一千名弱卒,后面就是王化贞的表功了。 题本上说王化贞招集散兵流民,已经得到万余人。同时他还激励士民的斗志,联络西部的蒙古,广宁人心和士气皆可用。 另外他发放百万帑金,极力款待蒙古人,那么后金就有所顾忌,不敢深入了。 一旦到了时候,王化贞觉得可以和蒙古人一起进军攻击建奴,他已经联络了蒙古的炒花等部落。 看着这份题本,朱由校突然就笑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王化贞天真,还是该说他纯。 以内帑百万给蒙古人? 那些蒙古人什么德行朱由校还不知道,他们会遵守承诺? 别闹了,降而复叛,这种事情蒙古人他们干的还少了? 这都不是算是与虎谋皮了,而是直接作死! 真的开战,这些蒙古人说不定就折过头背后捅你一刀,然后占了广宁。这王化贞简直愚蠢到爆! 募集了一万多人?那也能叫部队? 在朱由校看来,这些人之所以加入王化贞的部队,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为了吃口饭。 他们不是军人,也不想打仗,他们只是为了吃饱肚子,这些人其实就是难民。 将题本递给了陈洪,朱由校转身说道:“回去吧!” 朱由校此时心情大坏,东林党当真是嘴炮厉害,做事无能,应了三国演义之中诸葛亮的那句话“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 先搞出了一个袁应泰,丢了辽阳和沈阳,然后又搞出了一个王化贞,这个王化贞还不如袁应泰。 至少袁应泰虽然蠢,可是最后还敢自杀,可是王化贞呢? 看他募集了一万多人,这个操作眼熟不眼熟?这和袁应泰在沈阳和辽阳干的事情他妈的一样。 朱由校都想骂人了,自己怎么就忘了呢?王化贞那个货还在广宁蹲着呢! 另外说他不如袁应泰不是因为袁应泰敢自杀,而是王化贞干了一件非常牛的事情,那就是他背叛了东林党。 要知道王化贞在东林党的地位可不低,他是叶向高的弟子。叶向高就不用说了,妥妥的东林党大佬。 王化贞这个人就不擅长军事,对后金的认识也不足,轻视大敌,好说大话。文武将吏的规劝一点也听不进去,与熊廷弼尤其抵触得厉害。 他妄想着投降后金的李永芳会做他的内应,还相信蒙古人的话,说是虎墩兔将派援兵四十万,因此想不战而获全胜。 虎墩兔有四十万人马? 有四十万他早就灭了努尔哈赤南下攻打大明了,还能听你王化贞的话? 另外,一切事务如兵马、甲仗、粮草、营垒等都放置一边不加过问,王化贞一意说大话蒙骗朝廷。 朝廷东林党做主,王化贞和熊廷弼经抚失和的时候,熊廷弼自然是没人支持的。 当时王化贞已经在广宁招募了十四万部队,而熊廷弼的山海关上却没有一兵一卒,只是有经略这么个虚名而已。两人之间相互怨恨,事事争吵。 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经抚不和,熊廷弼主张防御,认为辽地人不可信用,蒙古人不可凭仗,李永芳其人不可相信,广宁地方有很多间谍让人担心。 王化贞则一切相反,绝口不提防御,说我们一渡河,河东人必为内应。并且他飞书报告朝廷,说八月里你们就可以高枕酣睡,而收到我的捷报。 结果那一战孙得功和参将鲍承先等领头逃跑,镇武、闾阳的兵力于是也被打败,刘渠、祁秉忠在沙岭战死,祖大寿逃往觉华岛去了。 西平守将待援不至,与参将黑云鹤也战死,广宁失陷,所有的一切都像熊廷弼预料的一模一样! 第六十八章 准备动手 朝廷用人失当,王化贞和袁应泰一样,直接葬送了辽东的大好局面。 后金占领广宁,并接连占领明军放弃的义州、平阳桥、西兴堡、锦州、铁场、大凌河、锦安、右屯卫、团山、镇宁、镇远、镇安、镇静、镇边、大清堡、大康堡、镇武堡、壮镇堡、闾阳驿、十三山驿、小凌河、松山、杏山、牵马岭、戚家堡、正安、锦昌、中安、镇彝、大静、大宁、大平、大安、大定、大茂、大胜、大镇、大福、大兴、盘山驿、鄂拓堡、白土厂、塔山堡、中安堡、双台堡等40余座城堡。 努尔哈赤下令把辽河以西的人民,驱赶到辽河以东。 归朝后,此事成为党争的一个大题目。 不过东林党内部也不是什么难决断的事情,那就是保住王化贞,毕竟王化贞是自己人,而且他还是叶向高的弟子。这样的君子稍有疏失,那也是可以原谅的。 那么这个黑锅谁来背呢?当然是辽东的最高军事长官辽东经略熊廷弼了。 当然了,东林党也有人反对。因为也有人嫌弃王化贞了,这些人就是东林党的以韩爌为首的实干派。 就在东林内部为了“保熊斥熊”还自相内讧的时候,王化贞已经意识到东林党大厦将倾,就果断抛弃了还在为自己“重列朝班”而奔走辩护(顺便参与陷害熊廷弼)的“东林君子”们,转身投奔魏忠贤。 魏忠贤趁机利用王化贞,揭露东林党“贪污辽东军饷”,一举击溃了东林党的残余力量。 天启五年八月,熊廷弼以“失陷广宁罪”慷慨赴市,传首九边,魏忠贤虽对王化贞百般袒护,但罪行确凿,王化贞缓刑至崇祯五年处死。 而后李如祯得以放出来,王化贞却被杀了。这是东林党的反击,王化贞死得不冤枉,但是熊廷弼却死得很冤枉。 整个事情里面,吃亏的只有熊廷弼,不仅被杀了,还被传首九边。 而王化贞的死也不是因为他在辽东的罪过,而是因为他对东林党的背叛。 朱由校在看着王化贞的题本之后,脑海之中翻滚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是时候做一个决断了,这些人必须扫出去。即便是有误伤,那也不能留了。 若是大明再让这些人祸害着,那也就没办法再要了。 朱由校准备动手了。 “去,传魏忠贤。”朱由校看着陈洪,黑着脸说道。 陈洪顿时吓了一个哆嗦,连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等到陈洪走了,朱由校坐在了龙椅上,沉着脸,目光深沉。 这一次动起来必然会是雷霆万钧。 很快魏忠贤就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魏忠贤也感觉到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心里面顿时大喜,连忙跪倒道:“奴婢魏忠贤参见皇爷。”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面无表情的问道:“让你去审问李如祯等人,可有把握?人不能带回东厂,必须在大理寺审问,可行?” 魏忠贤一愣,随即心中狂喜,自己猜得果然没错,皇爷真的要动手了! “回皇爷,可以。”魏忠贤连忙大声的说道。 他是真的认为可以,这不是假话,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了。 可以说魏忠贤这些日子一直就是在忙这件事情,他非常清楚这件事情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非常非常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 这一次就是一个机会。一旦他做成了,那么他的权势和地位都会得到一个跨越式的提升。 “那就好。”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朕会让你来审,稍后朕就会派人去传旨。” 说着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魏忠贤退下。 “奴婢告退。”魏忠贤答应了一声,躬着身体退了出去。虽然他强行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可是身子却都乐得要颤抖起来了。 等到魏忠贤走了,朱由校看着魏忠贤离开的方向,目光明灭不定。 朱由校当然知道魏忠贤在激动什么。自己让他在三法司审案,这就表示自己对这一次主审官的不信任,也就是对邹元标的不信任。 这要是放在汉唐的臣子,你可以自戕了。可是大明你就别想了,他是不会自杀的,估计还会跳起来反击。 不过朱由校就是踩他的脸,狠狠地踩下去。 朝廷上下波谲云诡,关于辽东巡抚人选的事情,关于弹劾熊廷弼的事情,整个朝堂都乱成了一锅粥。 在这个时候,一道圣旨打破了这种纷乱,是大家早就没放在心上的熊廷弼构陷案。 原本大家以为杨涟的题本交上去,陛下也任用了邹元标为新的主审,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完成了,最终的结果是姚宗文等人得以保住,陛下则是惩罚一番魏忠贤。 虽然不至于一次弄死魏忠贤,但是也绝对能让魏忠贤失去陛下的信任。 可谁想到,在这么一个时候,这个事情居然再一次掀起了波澜。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就是所有人都在弹劾魏忠贤诬陷,朕这个皇帝自然是该一碗水端平的,不偏听偏信,此乃为君之道。既然大家都弹劾魏忠贤,那朕也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审问一下姚宗文等人,当然了,这个事情不用去东厂,在三法司审问。 这个圣旨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想要了魏忠贤的命? 反正无论是什么意思,没有人相信魏忠贤能够审问出什么来,姚宗文等人也不傻,他们已经翻供过一次了,这一次自然不可能再翻供。 眼看自己就要得救了,这个时候再翻供,那岂不是自找苦吃? 在没有东厂刑罚的情况下,魏忠贤怎么可能问出什么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就没人反对魏忠贤审问了。 紧接着宫里面也传出了消息,这是魏忠贤自己去请奏陛下的。 显然魏忠贤不甘心,陛下生气了,于是答应了魏忠贤这个要求。 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一个扳倒魏忠贤的希望。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魏忠贤这就是自己作死啊! 一时间无数人摩拳擦掌等着弄死魏忠贤。 第六十九章 结束与开始 外面闹腾的厉害,紫禁城里面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秀女的遴选又完成了一轮,宫里面的人都知道,这座皇宫马上就会迎来它的女主人了。 不少太监和宫女在忙着这件事情,同时也在到处找关系,看看能不能在将来调过去伺候新晋的女主人。 皇宫里面的职场压力也是很大的,不过这些和朱由校这个皇帝的关系都不大。 朱由校此时正在召见臣子。 这一次召见的人有三个,分别是徐光启、戚金和毕懋康。 朱由校看着这三个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三个人就是自己以后新军的依靠,毕懋康掌握百工院,徐光启和戚金则是分别掌握练兵和京营。 朱由校笑着说道:“三位爱卿相互都认识了?” “臣等见过了。”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躬身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徐爱卿在通州练兵,这一次的新军朕准备还放到通州。戚金负责选兵练兵,这支新军朕会放在京营下面,单独列为一个卫所。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虎啸营。戚金,这个指挥使就由你来做了。” “臣遵旨。”戚金恭敬的答道。 朱由校转头看向了徐光启,笑着说道:“徐爱卿,你也在通州练过兵,这里面的难处你也知道。你在京营要多给戚金一些支持,有什么难处,记得随时来找朕。” 事实上朱由校并没有准备将徐光启放在京营太久,他这样的人才放在京营倒是有些浪费了。 “臣遵旨。”徐光启自然不知道朱由校的想法,但是对于陛下支持练兵,徐光启是高兴的。所以心情大好之下,他答应起来也异常的痛快。 朱由校又转头看向了毕懋康,叹了一口气说道:“毕爱卿,百工坊是朕用来搜集天下最好工匠的地方,目的是集天下最好的工匠,打造最好的火器和最好的器械。只不过很多臣子不理解,这些日子他们上的弹劾奏疏已经不少了。” 事实上朱由校内心里面清楚的很,即便这些人知道百工坊是做什么的,他们也会不断弹劾。 甚至正是因为知道百工坊是做什么的,他们才会弹劾。 如果只是皇帝的玩乐之所,他们顶多弹劾自己乱花银子、奢靡,可是百工坊如果真的是做军械的,那么很多人是无法忍受的。 因为这里面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每个人能贪污多少? 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一杆秤,他们自然不会说自个儿想贪钱,那么抹黑百工坊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爱卿虽然进了工部侍郎,但是大多事情都是在百工坊。想来朝廷上下对爱卿的非议怕是不会小,爱卿要做好心理准备。”朱由校看着毕懋康,缓缓的开口说道。 毕懋康一愣,想到外朝对当今这位陛下的风评,心里面顿时坚定了起来:“陛下放心,为了大明,这些事情臣不会放在心上。” 朱由校点了点头,事实上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首席科学家被吓退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各自回去准备吧!”朱由校看着三个人,笑着说道。 “臣等告退。”三个人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三个人走了之后,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迈步走到门口,眺望着一个方向,脸上的表情慢慢地严肃了起来。 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堂审,那将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大理寺衙门。 魏忠贤看着邹元标和杨涟,笑着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大人,咱家可就不客气了。” “魏督公,请!”邹元标笑着说道,捋着胡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对魏忠贤不满意的地方。 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邹元标,魏忠贤笑着走上了主位,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升堂!” 下面大理寺的衙役全都敲打着水火棍,大声喊道:“威武!威武!” 魏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带姚宗文。” “带姚宗文。”门口的衙役喊了一声。 随后外面就有人将姚宗文给带了上来。 此时的姚宗文早就没有了在东厂之时的狼狈,整个人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都判若两人。 不过当他看到坐在堂上的魏忠贤,身子猛地一滞。虽然他早就知道了今天的主审是魏忠贤,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感觉到畏惧。 人关在大理寺,文官们想要传递消息自然是非常容易的,姚宗文也早就收到了消息。 只要自己不认罪,不但能够保平安,而且还能够扳倒魏忠贤。出狱之后自己就能升官,而且能够名扬天下。 姚宗文心里面在不断的思索着,一方面是平安且升官的诱惑,另外一方面是魏忠贤的威胁,自己该怎么选择? 想到魏忠贤让自己写下的认罪书,姚宗文心里面就是一抽抽。 不过姚宗文也知道,既然口供都能不作数,认罪书不作数也不是不可能。 “姚宗文,咱家问你,你是否收了刘国缙的三千两银子,上题本诬陷熊廷弼的?”魏忠贤看着姚宗文大声的问道。 穷困的御使卖弹劾的题本,这在官场上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都是有行情的。基本上就是你出钱,我帮你弹劾。 不过姚宗文用不着这样,他弹劾熊廷弼,基本上就是真的想黑掉熊廷弼,同时向东林党表忠心。 只是现在他是不会承认的,既然做好了打算,那么自然不能退缩。 姚宗文直接向前走了两步,大声的说道:“阉狗,你诬陷于我,今日居然还敢坐在这里审问我?” “我堂堂入门子弟,读圣贤书,俯仰无愧于天地,岂能受你的侮辱,今日我姚宗文便以鲜血洗刷此耻辱。” “魏忠贤,你残害忠良,蒙蔽圣聪,鹰视狼顾,老天迟早会收了你!我今日便以鲜血正告天下,魏忠贤乃大明第一个祸害。”姚宗文大声嘶吼着,脸上青筋暴起。 “今日我姚宗文先走一步!魏忠贤,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姚宗文猛地朝着不远处大堂之上的柱子就撞了过去。 第七十章 李如祯认罪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无论是坐在上面的魏忠贤,还是邹元标和杨涟,姚宗文这样的作为都是让人震撼的。 见姚宗文真要撞,魏忠贤直接吓了一跳。这要是姚宗文真的撞死了,那自己怕是就真的完了。 关键不是姚宗文的死活,而是自己的差事办差了。差事办砸了,陛下怎么看自己? “拉住他,快点拉住他!”魏忠贤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 邹元标和杨涟也站起了身子,但是他们却没开口,甚至在邹元标和杨涟的心里面,甚是大喜。 果然,姚宗文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读书人的楷模。只要他撞死了,那么魏忠贤就真的完了!好,撞得好!直接撞死,撞死了,我们替你扬名天下! 衙役们也吓了一跳,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赶忙冲上去拉姚宗文。 正在这个时候,冲到柱子前面的姚宗文猛地一个趔趄,直接就栽倒了在了地上。这下,他头没撞到柱子上,反而是肩膀撞在了柱子上。 后面的衙役连忙上来将姚宗文给按住了。 姚宗文还梗着脖子大声的骂道:“魏忠贤,阉狗!你残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魏忠贤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他当然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个姚宗文就是故意的! 什么撞死,他要是敢死,在东厂的大牢里面他早就死了,何苦等到现在! 现在他就是在施展苦肉计,就是在邀名,就是给自己树立一个不怕死的形象。 这件事情魏忠贤看出来了,他转头看向了邹元标和杨涟,见到的只是两个人略带愤怒的严肃脸庞。 魏忠贤转回头,他知道指望这两个人没用,这两个人恨不得他老魏立马去死。他们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会假装不知道。 自己需要想办法,如果事情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就没法向皇上交代了。姚宗文施展苦肉计,其他几个人也可能会这么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就麻烦了。 魏忠贤看着还在挣扎的姚宗文,心里面不禁发了狠,自己就应该弄死他,不过没关系,自己还有别人。 邹元标看了一眼魏忠贤,脸上露出了笑容。事情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魏忠贤这一次糟了。 “来人。”魏忠贤叫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异常稳重:“将姚宗文压下去,看管起来。带犯人李如祯。” 见到魏忠贤要带李如祯,邹元标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他不相信李如祯不会翻供。要知道这可是死罪,勾结朝中大臣,构陷边关守疆大臣,加上之前的罪,如果他要是认了,那么一定是死罪。只有将这一次的罪名翻供,李如祯才能活。 邹元标想不到李如祯会认罪的理由,为了自己活命,他也一定会翻供。 时间不长,李如祯就被带来上来。 魏忠贤阴沉着脸看着李如祯,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姚宗文已经翻供了,如果李如祯再翻供,那么自己就真的麻烦了。 “李如祯,咱家问你,勾结刘国缙,用银子贿赂姚宗文的等人,让他们构陷熊廷弼,可有此事?”魏忠贤说完这句话,紧紧盯着李如祯。 如果李如祯要说不是,这才是到了关键的时候。 邹元标带着笑容,轻轻地捋着自己的胡子,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淡然。在他看来,魏忠贤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李如祯抬起头看了一眼魏忠贤,恭敬地开口说道:“确有此事。” 这话一出,大堂上瞬间失声。 邹元标和杨涟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如祯。 这个人是疯了吗?这个罪他也敢认? 这要是认了罪,那事情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邹元标不禁站起了身子,他抬头看着魏忠贤,心里面不断的大声问着自己:“他是怎么做到的?” 魏忠贤听了李如祯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果然自己还是没想错,李如祯没翻供。 “何时何地收买的刘国缙?可有证据?”魏忠贤看着李如祯,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的喝道。 “回魏公公,刘国缙一直都和我关系不错,我这些年轻前前后后送给他的银子将近十万两,这还不算各种古玩字画和辽东的宅院和山林。” 李如祯直接开口说说道:“证据很简单,我有一本账册,是我给朝中大臣送礼的册子,这里面就有刘国缙。” “除此之外,我还有和刘国缙的往来信件,可以证明我和刘国缙的关系。另外送礼物到刘国缙府上的是我的手下廖忠,收礼物的有时候是刘国缙的老仆人刘昌。”李如祯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淡然。 这话虽然说的简单,可是大堂上的人却听得冷汗直冒。 这一次完了,真的要掀起大案子了。 一旦让魏忠贤证实了刘国缙的案子,那么李如祯的那本账册上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没办法逃跑了。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撇了一眼邹元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平复了下来,没了刚刚的慌张。 显然李如祯的背叛,彻底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邹元标这一次真的慌了,他也不是傻子,到了这个时候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李如祯这是勾结了魏忠贤。 两个人早就勾搭成奸了,李如祯之前的翻供也是假的,这一次的翻供却是真的。 魏忠贤从头至尾都在埋着坑,他在坑人! 想到这里,邹元标顿时就急了。他要阻止这场是审讯,如果在继续审问下去,那么今天怕是要收不了场了! 正在这个时候,杨涟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指着李如祯,心急如焚的大声呵斥道:“李如祯,你敢翻供?” 此时最恐惧的是杨涟,最愤恨的也是杨涟。 要知道杨涟可是之前的主审,在他审问的时候,李如祯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李如祯不但认罪了,还拿出了这一大堆铁证如山的证据和实实在在的证人。 这是什么?这是直接打了他杨涟的脸! 如果事情成真了,那么自己怎么向陛下交代?自己给陛下的那一份题本,怎么交代? 李如祯看了一眼杨涟,面无表情的说道:“杨大人,你这话说的,不是你让我翻供的吗?” 第七十一章 扑朔迷离(除夕快乐) 李如祯的话音一落,大堂里面顿时落针可闻,谁都没想到李如祯会说出这样的话。 众人的目光不禁全部看向了杨涟,有幸灾乐祸的、有怀疑的,还有怜悯的。 此时的杨涟,脸色苍白如纸。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上了当了。 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这是魏忠贤为了报复而设置的陷阱!最初的熊廷弼诬陷案,就是魏忠贤一手炮制的。 从始至终,魏忠贤都不是为了替熊廷弼平反,他只是为了报复大家对他的弹劾。虽然大家都知道,但还是低估了魏忠贤。 魏忠贤从来不是为了报复姚宗文等人弹劾他,他最终的目标是针对他杨涟和东林党的君子。 所以,他之前审问出来的东西。都是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和督察院的人。 事实也正是如此,无论是自己,还是高攀龙,亦或者是邹元标,全都上了当。 从自己审问开始,整件事情就在魏忠贤的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正是魏忠贤希望看到的。 现在李如祯的话,成为了射向他老杨的一支箭! 杨涟想要反驳,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内心泛起的滔天大浪久久不能平息。 关键问题是,谁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杨涟知道,相信自己的人里面,肯定不包括皇上。皇上不会信任他,因为自己提交庭审记录开始,就已经彻底失去了陛下的信任。 杨莲不禁转头看向了邹元标,他希望邹元标能说一些什么? 可是邹元标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魏忠贤开口说话了。 只见他怒目圆睁,猛地拍响惊堂木,大声的呵斥道:“李如祯,你竟敢信口雌黄!诬陷杨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杨大人指使你翻供?如果你没有证据,别怪咱家心狠手辣!” “如果你有证据,那你就拿出来。咱家会替你禀告陛下。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魏忠贤的话虽然简单,看似是在呵斥李如祯,可事实上谁都听的出来,魏忠贤就是在鼓励李如祯,让他继续指证杨涟。 杨涟自然也听的出来,顿时他怒视魏忠贤,大声说道:“魏忠贤,你这是何意?你勾结李如祯诬陷于我,我要上书弹劾你!你以为你能够一手遮天?人的目光都是雪亮的!陛下目光如炬,绝对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魏忠贤看了一眼杨涟,笑着说道:“杨大人,你放心。咱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审问此案,自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杨大人既然在朝为官,自然也应该知道,凡事都要讲证据。李如祯既然如此说,咱家就该让他拿出证据来。如果他确实有证据,那么咱家自然会禀明陛下;如果他没有证据,那自然要治他一个诬陷之罪。朝廷自有法度,杨大人何必如此着急?” 几句话,魏忠贤就把杨涟说得哑口无言。 不过魏忠贤也没有到此而止,而是继续说道:“杨大人如此急切的阻止,难道是因为做贼心虚?” 说完,魏忠贤微笑看着杨涟,一副我就是在诬陷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杨涟此时已然气得浑身发抖,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狠狠地揍这个魏阉狗!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公堂上发作,只能隐忍! 如果自己真的大闹公堂,那么就显得自己心虚,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杨涟不禁转头看向了邹元标,他希望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同时也是整件事情的谋划者,在这个时候能说点儿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可惜,杨涟失望了。 邹元标依旧如来时那般静静地坐在那里,毫不理会杨涟的目光,似乎公堂上的闹剧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邹元标的心里也不平静。 他知道李如祯攻击杨涟,其实只是一个开始,魏忠贤绝对不会满足于只扳倒一个杨涟。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杨涟,魏忠贤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现在看来,魏忠贤所图甚大。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让李如祯翻供。 邹元标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李如祯愿意听从魏忠贤的吩咐? 要知道这可是认罪,而且是大罪!认罪了极有可能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魏忠贤开口了。 他看着李如祯大声的问道:“李如祯,你可有证据?” “魏公公,罪官当然有证据。昨天晚上,大理寺的牢头找到了我,他说杨涟杨大人让他给我带个话,‘今日在大堂上,一定要守口如瓶,一定要咬死是魏忠贤魏公公诬陷于我。’这件事情,魏公公可以去审问那个牢头,相信只要问了,他就会说。” “另外,在我刚刚入狱的时候,也是这个牢头找到了我。他也说是杨涟杨大人让他给我带个话。说是审问的时候,一定要说是魏忠贤诬陷。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签什么认罪书,是被魏忠贤打晕后被按的手印。这件事情,魏公公也可以去审问那个牢头。只要审问了这个牢头,那么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而且我觉得,杨涟杨大人绝对不止让这个牢头给我一个人带的话。我们几个人应该都接到了这样的带话。只是他们选择按照杨大人说的去做,而我没有。” 所有人听着李如祯的话,脸上的表情都是惊诧莫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杨涟的脸上。 如果李如祯说的是真的,那么事情就大条了;如果李如祯说的是假的,那么杨涟就需要自己去洗清冤屈。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大家都知道杨涟在送进宫里头的题本里说了什么,他说了是魏忠贤诬陷。 杨涟的根据是什么? 就是因为李如祯等人的证词,他们翻供了。他们说是魏忠贤诬陷。 如果现在反转过来,整个事情就都是杨涟布置的。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那份题本,为了弹劾魏忠贤。这是在邀名!或者说,杨涟本身也参与到了这个案子里! 细思极恐! 邹元标抬起头看向了杨涟,现在他也不敢确定事情是不是像李如祯所说。如果真如李如祯所说那般,那么自己可能也被杨涟利用了。 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牢头死了(新年快乐) 见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杨涟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尤其是邹元标的眼神,让杨涟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 在杨涟看来,整件事情其实就是邹元标推动的结果。现在他却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杨涟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杨涟也没有办法开口去指责邹元标。他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洗清魏忠贤对自己的诬陷。 正在这个时候,魏忠贤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大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咱家就派人去提审那个牢头了。” 杨涟冷冷地看了一眼魏忠贤,知道魏忠贤就是在羞辱自己,这是对他的报复。 但是杨涟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什么办法反驳。如果自己在这里和魏忠贤吵起来,那么最终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狠狠地一甩袖子,杨涟开口说道:“清者自清,杨某没什么好说的。” 听了杨涟的话,魏忠贤顿时笑了起来,对杨涟说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提审那个牢头了。” 说完这句话,魏忠贤对着衙役吩咐道:“去牢房里传那个牢头。” 同时魏忠贤转头看向了杨涟,笑着说道:“杨大人,这件事情牵扯到你,你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杨涟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他觉得魏忠贤就是在羞辱自己。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办法和魏忠贤斗,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不行。 正在杨涟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邹元标终于开口了。 他看着魏忠贤说道:“魏公公,事情的真相尚不可知,不能因为李如祯的一句话就做什么。凡事都要有证据,此事还是审问过牢头之后再说吧。如果魏公公觉得杨大人在此处不妥,那么可以暂停审问,请奏陛下之后,再继续审问。” 魏忠贤看了一眼邹元标,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邹元标啊邹元标,真不愧是老狐狸! 魏忠贤当然知道邹元标要做什么,就是不想让自己再审问下去,所以故意打断这一次审问。 如果退了堂,人犯关押在大理寺,鬼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魏忠贤自然不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看了一眼杨涟,又看了一眼邹元标,魏忠贤笑着说道:“邹大人误会了,咱家只是为了不让旁人非议杨大人。咱家本身对杨大人还是信任有加的,毕竟杨大人才具品格,那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正在杨涟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了一个衙役,他的脸上透露着惊恐,神情十分焦急。 跑进大堂之后,衙役连忙说道:“公公,诸位大人!不好啦,牢头张老三死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魏忠贤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衙役连忙说道:“公公,牢头张老三死了!” 这个时候邹元标和杨涟也反应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虽然死的只是一个,但是这个实在是太重要了。 整个案子将要如何进展,可以说全都系牢头身上。现在这个牢头死了,那么谁还能说得清楚? 李如祯说杨涟的那些事情。现在成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人证死了,没有办法证明事情是杨涟做的。也没有办法证明不是杨涟做的。 那么这件事情就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反而成了对魏忠贤最有利的情况了。 大家谁都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查不清,那么最终看的就是陛下相信谁。 大家也都知道,陛下对魏忠贤的信任。 杨涟之前做的事情、他上的题本,陛下都不太喜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想让陛下信任杨涟,那绝对是难度太大了。 魏忠贤在心里面不断地思索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利用这件事情。 至于一个牢头的死,魏忠贤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几个瞬息的功夫,魏忠贤压下心中的惊澜,看着来报信的衙役,连忙追问道:“牢头是怎么死的?” 衙役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是上吊死的,尸体现在吊于他的班房里面。我已经让人保护了现场,没有人敢动尸体。” 此时心里边最悲伤的,其实是大理寺少卿姜旭。 整件事情就和大理寺没什么关系。都察院弹劾魏忠贤也好,魏忠贤报复都察院也好,这里面就没有大理寺什么事。可是现在呢? 大理寺的牢头死了。 李如祯说牢头帮杨涟传话。若是真有其事,大理寺脱不了干系。现在也没有办法知道是否真有其事了。 可是牢头死了,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事情都麻烦了。 如果是他杀,那是谁杀的? 牢头死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大理寺的人。一旦查起来,大理寺会有很多人受到牵连。 如果是自杀,那么事情就更麻烦了。 因为这从侧面证明了,有鬼。如果没鬼,那他为什么要自杀? 此时大理寺少卿姜旭心里面真的是委屈得不行。同时他也想骂人,但是却不知道从何骂起,只能委屈的坐在一边。 魏忠贤没有心思关心大理寺少卿姜旭的想法,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利用这件事情让杨涟等人栽进去。 转头看了一眼杨涟,魏忠贤开口道:“杨大人,现在出了人命,案子怕是没有办法审下去了。大理寺的牢房,咱家是信不过了。牢头都能死在牢里,要是这犯人回到牢里。怕是没有命活着到明天了!” “孙云鹤。”魏忠贤对着门口叫了一声。 一个汉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魏忠贤在东厂的心腹孙云鹤,官居掌刑千户。 这些日子孙云鹤没有什么事情做,基本上就是跟在魏忠贤身边,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同时带着东厂的人为魏忠贤壮声势。 现在听到魏忠贤叫自己,孙云鹤顿时激动了起来。 刚刚在外面,孙云鹤也听到了大堂里面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这是东厂的机会,也是自己的机会。 走到大堂中央,孙云鹤大声地道:“卑职孙云鹤,请督公吩咐!” 魏忠贤看着孙云鹤,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自己的人。 第七十三章 没得选 魏忠贤看着孙云鹤,直接吩咐道:“带几个人去牢房里面看一看,看看那个牢头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听了魏忠贤的话,在场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那个张老三是自杀还是他杀,事实上是对这场案子影响非常大的。 如果牢头是自杀,那还好办一点,至少他是畏罪自杀。虽然也有影响,但是只要查不到谁是幕后主使,事情就好办很多。 如果牢头是他杀,那么必然会追查到凶手,没有人相信会查不到凶手。一旦找到杀人凶手,无论指向谁,事情都会变得非常麻烦。 原本大家以为魏忠贤会停下堂审,可是魏忠贤并没有。他直接吩咐道:“来人,带冯三元。” 突然之间谁都没想到魏忠贤还要继续审案子。 邹元标的眉头此时也皱了起来。显然这个时候再继续审下去,是对他不利的。 邹元标开口说道:“魏公公,现在出了人命案子,同时还牵扯到了杨涟杨大人。公公是不是暂停审问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陛下?等查清了人命案子之后,再继续审理此案。” 魏忠贤看了一眼邹元标,笑着说道:“邹大人此言差矣,陛下在等着咱家查清楚陷害熊廷弼一案。如果因为一个张老三的死而停下审问此案,事后若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咱家如何向陛下交代?张老三的死可以同时查查,但是熊廷弼的案子也不能停下来。” “如果邹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去向陛下呈奏,如果邹大人对咱家不满,也可以弹劾咱家。” 说这句话的时候,魏忠贤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自己布局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绝对不允许在此时出现任何差池。 姚宗文的事情,让魏忠贤心里边儿已经出现了不确定。如果现在不趁热打铁,一旦出现了其他的问题,或者剩下的人集体反水,那么自己就真的栽进去了。 即便陛下相信自己,自己的处罚也少不了,毕竟差事办砸了。陛下不会问什么原因,陛下看的只是事实和结果。 而事实上自己把差事办砸了。即使自己收拾了那几个反水的人,那也于事无补。 魏忠贤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何况在魏忠贤看来,邹元标在这个时候阻止自己,显然是邹元标心里有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牵扯了这个案子。 如果能把邹元标也拉下水,那么这一次的收获就大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忠贤怎么可能停下来? 魏忠贤直接大声的说道:“带冯三元!” 见魏忠贤一点面子都不给,邹元标脸色黑如锅底,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被动了。 无论是杨涟还是自己,只要张老三的死查不清楚。自己和杨涟肯定都脱不了干系。 李如祯的供词指向了杨涟,那么杨涟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干系。 现在张老三死了,他老邹也逃脱不了干系,毕竟自己现在才是主审官。 至于去找陛下,邹元标也想过。如果陛下像先帝一样信任自己,那么自然没有问题。毕竟先帝相信自己这样的正人君子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可是在杨涟将庭审记录递给陛下以后,陛下心中必然已经是存了疑虑的。不然不会让自己来重审;至于自己,恐怕陛下也已经怀疑了,不然不会让魏忠贤来接替自己。 现在自己去见皇上,不但没办法把事情说清楚,同时还会让陛下更怀疑自己。 虽然心里面非常急切,但邹元标也只能看着魏忠贤将冯三元带了上来。 见到堂上坐着的是魏忠贤,冯三元的身子就是一晃。 虽然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冯三元心里面还是畏惧。 要知道在东厂的时候,冯三元也没少遭受折磨。现在见到魏忠贤坐在上面,他心里面顿时感觉有些发虚。 那些难堪的回忆,让冯三元心里毫无底气。 魏忠贤打量了一番冯三元,的确是和在东厂的时候不一样了。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现在的冯三元,都要比在东厂的时候好很多。 “冯三元,咱家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张老三死了。”说完魏忠贤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同时带着一丝威胁,“冯三元,所以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听了魏忠贤的话,冯三元就是一愣。 冯三元当然知道张老三是谁。 这个张老三就是牢头,这些日子在大牢里面,自己得到了张老三的照顾,日子好过了很多。 没想到张老三居然死了! 冯三元有些想不明白,张老三究竟是怎么死的? “下面的人报上来张老三是上吊自杀而亡。咱家已经让人去查了。”魏忠贤似乎看出了冯三元在想什么,直接说道:“至于张老三的真正死因,还需要再查一查。” “不过有一件事情咱家可以告诉你。”说到这里,魏忠贤看了一眼杨涟和邹元标,然后才继续说道:“刚刚李如祯供述,他在牢房里面的时候,张老三曾经给他带过话,告诉他今日在大堂之上,一定要坚持是咱家诬陷他,绝对不能够翻供。” “如果他不翻供,那么就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官职。”魏忠贤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 “不过咱家也有话要说。有些事情你认了,可能陛下会从轻处罚;如果不认,未见得能够得到逃得掉。”说着魏忠贤将头向前探了一探,双眼紧紧地盯着冯三元,压低了声音问道:“冯三元,咱家问你,张老三是不是也给你带过话?” 听到魏忠贤的问题,冯三元一愣。 电光火石间,他心里面就有了想法。他本身就被魏忠贤威胁,原本也的确动了不承认心思。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显然忠贤已经追查到一些东西了。而让张老三带话给自己的人,说不定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如果自己不翻供,下场可能会非常的惨。要知道除了陷害熊廷弼的事情,自己在东厂还交代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那些事情可是非常好查的,即便自己现在躲过一劫,到了那时候一样不得翻身。 想到这里,冯三元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他想做一个好人,但是他没得选。 第七十四章 控诉! 魏忠贤说的很过瘾,但是坐在旁边的邹元标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魏忠贤,又看了一眼冯三元,忍不住开口道:“魏督公,这样有些不合适吧?” 无论是邹元标还是杨涟,亦或是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听出了魏忠贤是在诱供,甚至是在威胁。 刚刚姚宗文和李如祯的事情,让大家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魏忠贤和这几个人早有勾结。虽然不知道姚宗文为什么反水,但是显然他的反水给了魏忠贤很大的压力。 如果不是李如祯,那么魏忠贤这一次恐怕就要栽了。虽然李如祯供出了张老三,但现在张老三已经死了,没人能够证明李如祯说的是真的。 可如果冯三元开了口,哪怕他只是证明张老三向他说了同样的话,那么杨涟就很难逃脱了。 即便找不到张老三被杀的原因,杨涟的罪也能定下来了,甚至会牵扯很多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邹元标自然是不希望冯三元开口了。 如果冯三元说的和姚宗文一样,那么魏忠贤会陷入被动;可如果冯三元说的和李如祯一样,那么杨涟就脱不开关系了。 显然魏忠贤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才开口威胁冯三元。而这个时候邹元标自然是要说话的。 看了一眼邹元标,魏忠贤笑着说道:“邹大人,咱家才是本案的主审官,怎么审理案子,咱家说了算。如果邹大人不满,可以到陛下面前弹劾咱家。” 显然经历了李如祯的事情,还牵扯出了张老三的死。魏忠贤的自信心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他也不想再给邹元标留面子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忠贤说的话自然不算客气。 因为他已经没有客气的必要了,大家直接就要翻脸了,虚伪的客气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撕破脸了就是撕破脸了,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魏忠贤没有再和邹元标扯皮,而是转头看向了冯三元,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些许,问道:“冯三元,你怎么说?” 冯三元这个时候心里面已经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满是颓然。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魏公公,犯官的确是和张老三接触过。张老三也告诉了犯官不要翻供,只要犯官坚持是魏公公诬陷于我,那么我不但可以脱罪,还能够官复原职,甚至名扬天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冯三元将头低了下来,缓缓地开口说道:“根据张老三所言,这是杨涟交代他说的。” 听了冯三元的话,杨涟身子一晃。 邹元标整个人也感觉不好了。 他知道事情开始向不可救药的地步滑落了。这个魏阉狗显然是早有准备。 一旦这个事情捅到了陛下面前,陛下相信谁结果可想而知。自己想要保住杨涟,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了。 听了冯三元的话,魏忠贤顿时就笑了,没有再去看邹元标和杨涟,而是继续问道:“诬陷熊廷弼的事情,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听到魏忠贤的问题。所有人又是一愣。 邹元标甚至猛地就站了起来。 显然魏忠贤并不准备到此为止,他现在是通过姚宗文等人将李如祯拉下水了;现在又通过李如祯,将杨涟拉下了水。 可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魏忠贤还是不满足。他想要拉更多的人下水。 从冯三元的供述来看,他已经唯魏忠贤命是从了。魏忠贤让他攀咬谁,他就必然会攀咬谁。 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会有一大批人被冯三元拉下水。 见到邹元标站了起来,魏忠贤脸色一沉。 他怒视着邹元标,大声的说道:“邹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邹元标怒视着魏忠贤,大声的说道:“魏公公,你威胁冯三元等人构陷忠良、诬陷他人、迫害朝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如此蒙蔽陛下,我要去陛下那里弹劾你!朗朗乾坤,天日昭昭,必然不会让尔等宵小得逞!” 说着,邹元标转向了冯三元,“冯三元,你勾结权阉,陷害忠臣。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你会遗臭万年的!” 听到邹元标的指责,冯三元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愤恨,他抬起头看着邹元标,随后又转向了魏忠贤,大声的说道:“魏公公,犯官是都察院御史,我们的上官就是邹元标邹大人。我们做的这些事情,都是邹元标让我们做的;诬陷熊廷弼只事,也是他想让我们做的。” “虽然刘国缙是为了帮李如祯,但是我们并不全都是这样。我们是听邹元标的。邹元标这么做是为了扳倒熊廷弼。”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扳倒了方从哲。按照方从哲的罪过,那是一定要治罪的。只不过方从哲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只要方从哲辞去内阁首辅大学士,他们就不再攻击方从哲,让他可以告老还乡。” “邹元标,杨涟,高攀龙等人,他们是结党,这些人都是出自东林书院,他们一起在东林书院讲学。只不过讲学只是掩盖,他们真正做的是结党,在朝攻击朝政,在朝堂上则互为依靠,结党营私。” “这些人表面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其实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他们想要在辽东安排自己的人,无论是辽东经略袁应泰,还是广宁巡抚王化贞,亦或者是辽东巡抚薛国用,全都是东林党的人。” “他们排除异己、打击忠臣,勾结总兵李如祯,把持朝政、祸国殃民!请魏公公明察,我们都是被逼的!” 魏忠贤听着冯三元的话,心里面都要笑开花了,果然是有惊喜! 一旦反水了之后,他们互相撕咬得会比自己更用力,也更能够咬到要害。 一旦钦定了结党营私的大案,那么自己就可以把更多的人卷进来。 那些得罪了自己的人、不听自己话的人,全都可以被打成东林党。 到了那个时候,看谁还敢忤逆自己? 想到那个局面,魏忠贤都快跳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就快达到人生巅峰了。 听到冯三元的指控,邹元标和杨涟脸都黑了,身子都站不稳了。 他们知道如果东林党真的被定成了结党营私,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按照《大明律》的规定,结党营私是砍头的大罪! 第七十五章 搅屎棍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上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再说话。谁都知道事情闹大了。 冯三元的指控太严重了! 一旦开了这个结党营私的大案,那么被牵连进去者将无法计数,甚至在场的很多人都逃不掉。 不少人都看向了魏忠贤,尤其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 这件事情跟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他们纯粹就是吃瓜。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魏忠贤看了一眼邹元标和杨涟,他也知道没法再问下去了。 冯三元的供述太厉害。 结党营私,这是大案。魏忠贤知道自己需要去向陛下汇报,而不是再擅自审问下去。 因为他负责审问的只是诬陷熊廷弼一案,而现在出了新的情况,自己不能擅作主张,自然是要向陛下汇报的。 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情还是要查清楚。那就是张老三的死因。 “诸位,”魏忠贤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缓缓地开口说道:“咱家觉得此案应该暂停审理。在咱家上陈陛下之后,再行审理。” 众人听了这话,连忙点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邹元标和杨涟对视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们还真的害怕,害怕魏忠贤不顾一切审下去,直接将此案钉成一个结党营私的大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不过他们也觉得魏忠贤不敢。因为一旦魏忠贤那么做,那就是在逼陛下二选一。 要么相信魏忠贤,直接定一个结党营私的大案; 要么不相信魏忠贤,那么如此一来,魏忠贤这个人也就废了。 没有其他的选择,丝毫没有给陛下转圜的余地。 魏忠贤自然不会这么傻。他虽然很想干掉杨涟和邹元标等人,但是把自己搭上作为代价就不合适了。 魏忠贤可不想和他们同归于尽。现在自己占据优势,何苦玩同归于尽的把戏? 反正现在张老三的死,杨涟解释不清楚。单单是冯三元的指控,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暂时退堂。”说完魏忠贤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直接站起来身子,径直向外面走了出去,他要去进宫向陛下汇报。 走出去不远,魏忠贤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孙云鹤,于是就停在原地等孙云鹤过来。 见到魏忠贤在等自己,孙云鹤不敢怠慢,快步跑到魏忠贤身边,恭敬的说道:“督公,咱们的人已经检验过尸体了。张老三并没有外伤,脸色上看得出来也没有中毒。颈部只有一条斜向上的勒痕,从形状上来看,应该不是被人勒死的。” “我们的人也能判断的出来,张老三脖子上的勒痕,其实是生前伤,而不是死后伤。” 听了孙云鹤的话,魏忠贤不耐烦的问道:“也就是说这个张老三是自己上吊死的,而不是被人勒死的或者被人毒死的?” 孙云鹤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做出这样的结论。” 魏忠贤点了点头,“咱家要进宫上陈陛下,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把活着的人看好,让手下人去张老三家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咱家离开这一段时间,绝对不允许出任何事情。如果出了事情,孙云鹤,你的脑袋就别要了!” “督公放心,属下明白,必然不会让公公失望。”孙云鹤严肃地说道。 魏忠贤离开了大理寺。 邹元标和杨涟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他们需要回去想办法。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前的想法怕是行不通了。原本他们想通过冯三元等人的翻供和指控,将魏忠贤拉下马。可是现在看来,大家都上了魏忠贤的当了。 一边向外走,邹元标一边小声的问杨涟:“文孺,我问你,张老三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现在这种情况,你也没必要瞒着我了。如果是你做的,我们两同舟共济;如果不是你,我们要想其他的办法了。魏忠贤现在进了宫,必然不会在陛下面前说你我二人的好话。” 听了邹元标的问题,杨涟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是何其不智?”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邹元标不知道是否该相信杨涟。 如果不相信,那就把杨涟给卖了; 如果相信…… 邹元标心里也没什么底气,毕竟之前他还相信冯三元等人呢。结果冯三元直接给他扣了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 果然背叛者是最狠的。 魏忠贤之前还想通过熊廷弼的案子来牵扯他们。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冯三元直接弄出了一个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这个大筐,可以把他们全都装在里面。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上,面无表情地吃着面前的干果蜜饯,这些小食好像比后世的某些知名店家的还要好吃一些。 撇了一眼站在斜下方的陈洪,朱由校开口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回皇爷,已经办妥了。”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开口说道:“张三已经死了,奴婢的人亲眼看着他上吊了。这个人奴婢已经送走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笑着说道:“这些事情就不用和朕说了,你自己做的好就可以。” 这种事情朱由校当然不会问,如果自己心里边儿清楚了,以后再处置陈洪就不方便了。 再者,事情如果爆出来,自己也没必要把陈洪弄死,直接送去南京充当净军就好了。 朱由校相信。这种下场陈洪是会满意的。 至于那个张老三,其实就是陈洪的人。 陈洪的人是怎么渗透出去的,这个朱由校也知道。 在现在这个时候,朝廷大臣与内官勾结,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齐浙楚党,或者是其他的武将勋贵,勾结宦官打探消息,这都是他们经常干的事儿。 魏忠贤在外面有人,王安在外面有人,陈洪自然在外面也有人。 这一段时间魏忠贤得宠,地位水涨船高。但是陈洪也一样,虽然没有提督东厂,却也成了司礼监秉笔太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陈洪在天启皇帝身边伺候。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皇帝在培养陈洪。 说不定在王安去了之后,陈洪就会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而掌印太监,在地位上是要高过司礼监秉笔太监和提督东厂的魏忠贤的。 第七十六章 陛下火大发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洪自然在外边儿笼络了一批人手。办一些小事情,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在有了皇帝的支持下,陈洪的地位会越来越高,他笼络的人手以后越来越多。 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很好的证明了。自己把事情交代下去,陈洪就办的很好。 张老三的事情,可以说是一个导火索。只要有了这个引线,自己就可以点燃一个大的炸弹。 至于说皇帝做这样的事情不显大气,那要看什么时候什么事情。 在朱由校看来,就目前自己这个处境,还玩什么皇帝大气? 再玩皇帝大气就是傻子了。 就像清朝末年,皇帝自顾自的抱着天朝上国的面子。结果呢?哪有什么面子? 面子面里都丢没了。 大明现在这个情况,还要面子等死吧。 朱由校反正心里边儿没有这个想法,这个什么时候了? 非常时候用非常的办法。 再说,谁敢把案子查到皇帝的头上来? 即便真出了什么事情。那也是魏忠贤和陈洪蒙蔽了自己。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看看太祖皇帝朱元璋,人家是怎么做事的?搞一个谋逆的案子,管你有没有真的谋逆,只要是不顺他心意的直接就弄死了。 清朝的文字狱也一样,反正就是把你们都装里面。 自己现在可没有心思去和东林党去掰扯,更没有心思一个人一个人的去调查,反正反对自己的直接打倒。朱由校就是这样的想法。 至于会不会误伤无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皇帝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误伤,皇帝担心的是没人给自己做事。 在朱由校看来,很快就会有人给自己做事了。 东林党又不是没有反对者,那些反对者恨不得东林党全部去死。 至于理学学派,朱由校也不放在心上。自己马上就要弘扬心学了,也就是李贽的学说。 支持心学学说的人也不少,在他们看来,东林党就是异端,异端比异教徒更应该处死。 理学这些年没少明着暗着弄心学,压着打就不用说了。更关键的是他们也从肉体上消灭心学的人。 李贽是怎么死的? 有一个学说立在那里,自己再全力压下去,朱由校相信很多人会反水,毕竟大家都没什么底线。 大明士绅的底线,朱由校从来就没有高估过。他们都愿意投靠到魏忠贤的手下,还给魏忠贤修生词,他们的底线哪里去了? 按道理说,读书人巴结太监,这本身就是没有底线的事情。这种事情他们都干得出来,对自己是个皇帝他们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后金入侵的时候,这些人是怎么干的? 还不是该投降的投降,该做官的做官。 自己可是正统的皇帝,大明的皇帝,那他们效忠自己也没什么不对的。 至于不想入世做官的人,只要不造反,老实的待在乡下,朱由校也懒得搭理他们。 “皇爷,魏忠贤来了。”这个时候陈洪走到了朱由校的身边,轻声的开口说道。 天启帝这一段时间,总是一个人思考问题,陈洪也害怕打扰了他,所以说话都很小心。 作为在皇爷身边伺候的人,陈洪非常有感触。当前的皇爷和先帝可不一样,他做的那些事情,虽然不敢说出去,可是自己心里边儿有数。 稍有不对,估计自己就会被拉出去杖毙,还没有人为自己说话。所以陈洪说话都非常小心。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也是知道魏忠贤为什么要来,直接开口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魏忠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面捧着庭审记录,恭敬地跪在地上给朱由校行礼,开口说道:“奴婢魏忠贤,参见皇爷。” 朱由校摆了摆手,直接问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难道是三法司那边审完了?” 魏忠贤连忙说道:“回皇爷,出了一点意外。奴婢不敢自己做主,特来向皇爷禀报。”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庭审记录举了起来,“皇爷,这里是今日的庭审记录。庭审之上,姚宗文说是奴婢陷害了他。不过奴婢这里有姚宗文在东厂时写下的悔过文书。” “李如祯畏惧天威,诚心悔过,在大堂上说出了实情。的确是他想诬陷熊廷弼,他就找了刘国缙,将这些事情交给刘国缙去做。刘国缙与熊廷弼不合,在拿了李如祯的银子之后私下勾结串联,贿赂其他御史诬陷熊廷弼。” “不过根据冯三元所言,他虽然收了刘国缙的贿赂,但是他之所以诬陷熊廷弼,并不是因为刘国缙的贿赂,而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 “这个人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邹元标与高攀龙杨莲等人,都是出自东林书院,他们相互为朋、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其中方从哲就是被他们这么排挤走了。因为先帝的案子,他们与方从哲达成了和解。只要方从哲辞官归乡,他们就放了方从哲,不再追究方从哲的罪过。” 魏忠贤说到这里,猛地听到啪一声,一个茶杯在他面前的地上炸得粉碎。 残渣飞溅,魏忠贤缩了下脖子,连忙以头杵地,口中急道:“皇爷息怒!” 朱由校此时怒不可遏,他盯着魏忠贤怒声道:“真有此事?” 魏忠贤连忙道:“回皇爷,这么大的事情,奴婢岂敢撒谎!” 大殿里面瞬间就没了声息。 谁都知道陛下这是真生气了。 一群臣子为了争权夺利,私相授受,对先帝的案子不管不顾。 难道一个皇帝的死,不应该查清楚真相吗?不应该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居然敢答应方从哲,只要辞官,就不追究方从哲。 他们这么做,是在用先帝的名号排除异己。对国家,对帝王,何曾有忠诚可言? 当然了,这些事情朱由校早就知道了,心里面也十分的清楚。 但是,此时他必须要生气,而且还是要生大气。 “魏忠贤!”朱由校猛地将声音提高了很多,“这件事情交给你去查,三法司的人犯全部压到东厂去。大理寺卿管辖不力,罢官待审;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罢官待审;察院右佥都御史杨涟,罢官待审。着锦衣卫,即刻前往方从哲老家,将其给朕押解进京!” “玩政弄权、结党营私,朕这一次要一起查个清楚!” 第七十七章 朱由校要和韩立闭关 魏忠贤走了,他带着兴奋走了。 在魏忠贤看来,这是他的一次机会。 巩固权势,报复那些弹劾自己的人,从今天开始,谁还敢小看自己?自从自我阉割入宫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权势、财富,自己这一生也就只剩下这两样东西而已。 现在,就在此时此刻,这两样东西唾手可得,自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魏忠贤的背影,朱由校面沉似水。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动作,必然会导致无数人对自己的反抗,甚至是厌恶。 一句话,自己朝着昏君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朱由校里面很清楚,东林党必须要铲除。 虽然东林党之中,或许有忠正之人,或许有能干之人,但是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洪,朱由校吩咐道:“对外说,朕要和青云门的韩立道长闭关49日,以求将养身体。” 陈洪一听这话,心里面明白,皇爷这是又要躲啦! 不过他也想到了,皇爷不可能亲自出手,出手的必然是魏忠贤。 陈洪连忙躬身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去准备吗?” 朱由校想了想,笑着说道:“准备一间静室吧!” 事实上,朱由校不想躲,也可以不躲。只不过朱由校懒得搭理这些人,他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事情。 若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百工坊逛一逛。自从百工坊建立起来之后,自己还没去过呢。 在那里,才是大明的未来。 徐光启和戚金所练之军,那才是大明的未来。 其他的无关紧要,自己完全可以不关心。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陛下勒令邹元标罢职待审、杨涟罢职待审。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无数官员人心惶惶,尤其是东林党出身的官员。 一旦被钦定成结党营私的逆案,自己这些人都完蛋了。 所有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都在想办法保全自己。 不过他们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弹劾魏忠贤,同时发动舆论攻势。 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东厂和锦衣卫的动作却非常快。 锦衣卫已经派人去抓方从哲了。 一旦方从哲开口,那么东林党便死无葬身之地。 以先帝之死为威胁,私自放掉了方从哲,这是大罪,一旦牵扯进去就没有人能够脱身。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不害怕? 东厂那边已经开始审案子了,魏忠贤亲自主持这一次审理,他自然要大审特审。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就是姚宗文。 对于姚宗文,魏忠贤恨之入骨,恨不得直接将他打死在东厂了大牢里。 可是不行啊! 魏忠贤需要姚宗文的口供。 姚宗文在大理寺翻供,差一点儿让自己阴沟里翻船。差事如果办砸了,自己估计直接就完蛋了。 现在姚宗文落到了自己的手里,魏忠贤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虽然不能弄死他,但是让其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 坐在东厂的牢房里面,魏忠贤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玩味的看着姚宗文。 “姚宗文,没想到吧!你居然还会落到咱家的手里。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咱家可没那么好欺负。”说着魏忠贤转头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孙云鹤。直接吩咐道:“孙云鹤,动刑!咱们姚大人在东厂认罪,到大理寺翻供,咱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 “这一次如果你还问不出真话来,你这个官也不用当了,咱家可以让人送你去辽东。” 听了魏忠贤的话,孙云鹤心里面也发了狠。 他现在对姚宗文也是恨得不行。如果没有姚宗文反水,自己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自己可是魏公公的心腹。 现在倒好,就因为你姚宗文,魏公公开始质疑他老孙的能力了,这怎么可以?这是孙云鹤绝对不能接受的。 去辽东,那是什么破地方?谁爱去谁去,老子肯定不去! 想到这里,孙云鹤忙躬身说道:“公公放心,卑职必然不会让公公失望。” 魏忠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孙云鹤可以开始了。 “来人,弄一桶盐水来。”孙云鹤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了不远处的皮鞭,显然是要给姚宗文来一个皮鞭子沾盐水。 拉动着手里的皮鞭子,孙云鹤皮笑肉不笑的来到姚宗文的面前,冷笑着说道:“姚大人,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你说你何苦呢?可别怪孙某,咱们先来点儿开胃菜,大餐在后面。孙某多年没有挥鞭子了,这一次正好让你试一试,也算是咱们没白认识一场。” 此时的姚宗文被绑在柱子上,脸色非常难看。 自从进入东厂之后,姚宗文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啊! 抬头看了一眼孙云鹤,姚宗文心里边儿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开口。 开口是个死,不开口也是个死。 如果开口的话,自己必然遗臭万年,东林党的人也不会同情自己。索性就不开口,即便是死了,也能够留下清白的名声。 想到这里,姚宗文把牙咬,心一横,直接大声的说道:“孙云鹤,你个阉狗的走狗,有能耐你就来!” “姚某读圣贤书,怎么会畏惧了你们这些阉狗的走狗?你们即便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闻言,孙云鹤顿时怒不可遏。 你姚宗文真是好样的,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敢装大? 孙云鹤冷笑着说道:“那今日孙某便看看你骨头到底有多硬!” 说完,他手中的皮鞭猛地抽向了姚宗文。 啪的一声,皮鞭直接抽打在了姚宗文的身上,姚宗文身上的薄衣衫应声而裂。 瞬间,一条血印子就出现在了姚宗文的身上。他的身子猛地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发出了一声呜咽。 孙云鹤却没停,反手又是一鞭子。 鞭打的响声在牢房里边儿异常清晰,除此之外还有几声微不可闻的呜咽声。 半晌,孙云鹤气喘吁吁地放下手中的鞭子。 再看姚宗文,此时早就晕过去了。 魏忠贤看了一眼姚宗文,笑着说道:“去了一趟大理寺,果然硬气了不少。上一次去之前只是打了十几鞭子,他就招供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时间很多,慢慢来。鞭子就不要了,直接上大刑。咱家倒是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第七十八章 派谁去辽东? 孙云鹤连忙说道:“是,督公!”同时转头对手下吩咐道:“叫醒他,上大刑!” 东厂在紧锣密鼓的审案子,东林党这边却急得不行了。 原本东林党人以为是扳倒魏忠贤的好机会,甚至能够趁机扳倒熊廷弼,拿回辽东。 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自己这些人落入了魏忠贤的算计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保就成了当下最棘手的事情。 朝廷上下谁都知道,当今陛下并不愿意听自己这些人说话,尤其是魏忠贤进献了那个青云门的妖道之后。 这不,这边魏忠贤在残酷的迫害大家,那边那个妖道就拉着陛下闭关。 而且陛下居然真的谁也不见,很显然就是魏忠贤和那个妖道联手做的这件事情。 邹元标和杨涟被关在家里,但是外面的人却在想办法救他们。虽然不能去他们家里,但是救是肯定要救的。 因为大家都清楚,现在是同舟共济的时候了! 一旦邹元标和杨涟倒了,那么所有人都完蛋了。 这一次生死攸关,没有人敢小看。 外面纷纷扰扰,皇宫大内却没有受太多的影响。朱由校谁也不见,这就使得皇宫里边儿的人想搞事情都没有地方。 皇帝在闭关,身边伺候的人只有陈洪,并没有其他人,连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都只能靠边站。 宫里面选皇后的事情还在继续,这一切也不用朱由校操心。 当然了,还是有需要朱由校操心的事情。那就是得确定辽东巡抚的人选。 辽东巡抚薛国用死了,朝廷需要任命一个人过去,而朱由校不可能再选一个东林党人去。 一个袁应泰,一个王化贞,再加上一个袁崇焕,三个人将辽东弄得不可收拾,或者说是一团糟。 虽然袁崇焕或许并不像袁应泰和王化贞那么废物,但事实上,自从他杀了毛文龙之后,辽东的情况确实是急转直下。 辽东或许还能守得住,但是消耗太大了。辽东已经成了大明财政的大漏洞,根本无法填补。 朱由校绝对不会去相信东林党鼓吹的收复辽东,他们就是想在辽东打仗、想要收复辽东,然后贪污辽东的军饷。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秘密,只不过原本的天启帝不知道罢了。如果不是王化贞倒向了魏忠贤,或许皇室还是没有证据。 他们自己不纳税,在辽东的事情上贪污军饷,勾结辽东的边将。从上到下贪污腐败,压榨士卒,就这种情况下辽东要是能打的赢建奴都有鬼了! 在朱由校看来,想要整饬辽东难度太大,指望着辽东的明军打赢努尔哈赤,基本没戏。 至于收拾辽东,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 首先是辽东的将士没有战心,文官只想着贪污,百姓苦不堪言。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与其花费大量的时间投入到这上来,还不如另起炉灶,等自己练好兵马之后再说吧。 所以朱由校对辽东的政策就很简单的,那就是维稳。只要维持现状也好,能够守住就是最大的胜利。 所以在辽东巡抚的任用上,首要选择的就是主张守的大臣,而不是高喊着收复辽东的人。 从现在大明的情况来看,想收复辽东基本不可能。所以喊出收复辽东的人。无论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故意的,都不能用。 这种人不拉出去砍头,就已经是朱由校的仁慈了! 看不出来的就是蠢;看得出来的但是却不说,大喊着收复辽东的,这种人该死! 朱由校翻看着手上的资料,这里全都是他选出来的有资格的人。 至于内阁送上来的名单,朱由校早就扔到一边去了。 那份名单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主推王化贞。 这个人自己是不可能用的,并且这一次还要把他给牵连进去。 现在王化贞是广宁巡抚,这货就是东林党在辽东贪污军饷的急先锋,而且没什么节操,能够反咬东林党一口。 找了半天,朱由校终于选定了一个合适的人,这个人就是王象乾。 与王化贞不同,王象乾不是东林党,他是齐党,最关键的是他和熊廷弼的想法一样,都奉行辽人靠不住、灭建奴不能急,建奴已经做大,要徐徐图之。 可惜,他这种说法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了。比起东林党的说辞,王象乾的说法太跌份了,丝毫不能蛊惑皇帝。 所以这种策略一直没成为大明在辽东战略的主流。 历史上王化贞弃广宁逃,列城尽溃,军民男妇求入关者数十万,象乾闭不纳,哭声震山谷。 阅三日,熊廷弼至,象乾乃开关门纳军民,而与廷弼计兵事。 从这里就能看出王象乾和熊廷弼的关系不错,熊廷弼的骄横跋扈丝毫没体现。似乎只有面对东林党所谓的君子之时,熊廷弼才骄横跋扈。 辽东巡抚用王象乾,广宁巡抚也要换人,那么换成谁呢? 朱由校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王在晋。 这也是一个稳妥的主张守的官员,他曾经说过,必有复全辽之力量,而后可复广宁;必有灭奴之力量,而后可复全辽。不然启无巳之争,遗不了之局,而竭难继之供,不可不虑。 说白了就是我们能收复全辽东的力量,那么打广宁。当我们有了灭建奴的力量。那么开始打全辽。不然就不要开战,只是徒增消耗。 当时广宁已经丢了,王在晋觉得山海关关城本身存在重大的隐患。 他建议修重城,重城修好以后,山海关关城才真正能成为雄关天险。 画地筑墙,建台结寨, 造营房,设公馆, 分兵列燧,守望相助, 重关设险, 卫山海, 以卫京师。 一句话,就是建城死守,让你打不进来,然后我慢慢地积蓄力量。等到力量足够之时,一举将你歼灭。 王在晋的主张,遭到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主事沈棨、赞画孙元化等的反对。 袁崇焕要求修筑到二百里之外的宁远,但王在晋不听。 袁崇焕两次直接将意见报告给首辅叶向高,但叶向高不知前线的情况,拿不定主意。 这时大学士管兵部事孙承宗自请行边,亲赴山海关。 孙承宗回京后,面奏王在晋不足任,“笔舌更自迅利,然沉雄博大之未能”,改任南京兵部尚书。 不久王在晋就辞职了。 第七十九章 摆明车马 从袁应泰、王化贞以及孙承宗和袁崇焕的主张,就能看得出来东林党在一些事情上的态度,说他们眼高手低其实一点儿都不冤枉他们。 辽东就是在这些人的手里变得越来越糟糕,从最开始的丢城失地,到后来的疯狂烧钱,全都是他们搞的鬼! 站到他们对立面的则是熊廷弼、王象乾和王在晋,这些人对大明的情况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 大明已经衰落了,国内问题严重,朝廷赋税入不敷出,百姓苦不堪言,辽东军队毫无战力。 显然一味地强调收复辽东,是不现实的也不可能实现的。 历史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大明想要解决这些问题,重点并不在辽东。 辽东本就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一个建奴罢了。 大明这么多年,打过倭国、灭过西南,在北方一直和蒙古人作战,有鞑靼、有瓦剌。比起这些,此时的辽东建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大明的问题就是自身的问题,要从内部找寻解决的办法,而不是一味叫嚣着收复辽东。 朱由校看得明白,也想得清楚,他不可能重蹈覆辙。 所以启用王象乾和王在晋,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陈洪,直接开口说道:“传旨内阁,着内阁拟旨,王象乾为辽东巡抚,王在晋为广宁巡抚。广宁巡抚王化贞,回京听用。” 陈洪连忙道:“奴婢这就去。” 对于王化贞,根本就没有什么回京听用,朱由校这一次准备把他打成东林党,直接干躺下。 甚至可以以王化贞为突破口,撬开东林党贪污辽东军饷的事情,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给东林党增加罪名。 一个结党营私、善政弄权,足够他们去死的了。 之所以要查这些人贪污军饷,目的很简单,当然是为了追回钱银。 虽然内库还有一些银子,可是这点银子对于朱由校要做的事情来说,只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 朱由校要的,是东林党这些人的钱。 京城的事情越演越烈,这一点从弹劾的奏章上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之前大家主要攻击的是魏忠贤,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大家攻击的目标隐隐已经开始牵连天启皇帝了。 有些人怕了,越怕反应又越激烈。这一点也在朱由校的预料之中。 坐在龙书案的后面,朱由校翻看着面前的奏章,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看着看着朱由校突然笑了,这是一份为杨涟辩驳的题本。 上面说杨涟任常熟知县,举全国廉吏第一。 看到这里朱由校实在是忍不住了。 纵观整个大明朝,如果要说清廉的官吏,除了海瑞之外不做第二人选。 更何况那时候的杨涟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县令,谁会管他是否清廉? 一任县令不过三年,再清廉又能怎么样?以大明的通讯手段,谁会知道一个县令是不是清廉? 这要不是有些人鼓吹的,朱由校怎么也不相信。显然这就是东林党互相捧臭脚的结果。 看到这里,朱由校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东林党互相捧臭脚的习惯,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很多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吹出来的,你说我好,我说你好,结果就是众正盈朝。 事实上这种事情在后世也不少见,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商业互吹。 想到这里,朱由校就笑的更开心了。 果然历史是一个圈子,一直在不断循环往复着。 轻轻地将手中的题本扔回桌子上,朱由校笑说道:“行啦,都拿走吧。”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走过去,将所有的题本都拿走了。 在陈洪看来,这些东西都是惹皇爷生气的东西。 原本皇爷要看,陈洪还十分担心,生怕皇爷因为这些东西生气,到时候再牵连了自己。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皇爷不但没生气,而且好像还看得很开心。 朱由校自然不会搭理陈洪是怎么想的,这些人如此抱团,反而让朱由校的心里升起来一股要把他们一扫而空的想法。 这么多的题本、这么多的奏本,全都是弹劾魏忠贤和熊廷弼,甚至是在弹劾他朱由校的。 这里面就没有一份题本关注事情本身。比如陷害熊廷弼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那些人究竟有没有收钱?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没有一个人问,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去探究。 你说这些人装聋作哑也好,你说这些人相信是魏忠贤诬陷的也好。按照办事的程序,不应该先把事情查清楚吗? 而他们呢? 他们只是一味的攻击,攻击魏忠贤。 他们做的事情朱由校也明白了,这种做法在后世也是有说法的。 那就是既然不能解决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一劳永逸。 一旦魏忠贤被打倒,甚至是被处死,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走到大殿的门口,朱由校伸了一个懒腰,脸上的表情也淡然了起来。 这样也好,大家就摆明车马,打一场! “皇爷。” 这个时候陈洪转了一圈回来了,走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说道:“内阁大学士韩爌求见。” 朱由校一愣,对于韩爌,朱由校的观感是不一样的。 韩爌虽然也是东林党,但是韩爌这个人与邹元标和杨涟等人不同,他基本上不怎么嘴炮。 在朱由校看来,如果他不参与这一次的事情,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的话,朱由校也不准备把他牵连进来。 没想到自己没找他,他却先找上门来了。朱由校的心里面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这样也好,和韩爌谈一谈,看看他的想法。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对陈洪吩咐道。 时间不长,得到应允的韩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朱由校在看着韩爌,韩爌也在看着朱由校。 虽然并没有很久不见,但是两个人却都有一种相见恍如隔世的感觉。 尤其是韩爌,他清楚的记得陛下刚登基之时的样子。 韩爌记得自己的皇帝在当皇孙的时候,未曾出阁读书,请求皇帝从十二日起开讲经筵,以后每天讲筵不要停止,皇帝接受了。 在那个时候,皇帝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现在虽然皇帝看起来很虚弱,斜靠在卧榻上。可是韩爌却感觉,卧榻上的那个人,充满了生杀予夺的力量。 第八十章 是否该彻查到底? “臣韩爌,参见陛下。”韩爌给朱由校行礼之后。恭敬的说道。 朱由校一笑,轻轻地摆了摆手,直接说道:“这又不是在朝上,爱卿不必如此多礼。”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陈洪,吩咐道:“赐坐。” 等到韩爌坐下之后,朱由校这才开口问道:“爱卿今日来,可是有事情?” 对于朱由校的装傻,韩爌心里边儿再清楚不过了。 他知道这是陛下不想听自己说那些事情,如果自己现在退出去,那么陛下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 可是不行啊!韩爌不能看着这件事情越演越烈,如果再继续下去,牵连的那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了。 想到这里,韩爌把心一横,连忙说道:“陛下,臣是为了熊廷弼一案来的。” 朱由校看着韩爌,似乎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了这件事情吗?不知爱卿有什么想说的?” 虽然陛下的语气很淡然,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但是韩爌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说魏忠贤所作所为的背后没有陛下在支持,韩爌是如论如何都不相信的。只不过这件事是没有办法挑明。 沉吟了片刻,韩爌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冯三元之言不足以为信。” 听着韩爌的话,朱由校笑了,坐直了身子看着韩爌,“爱卿此话怎讲?” 韩爌一愣,此话怎么讲? 还不是用嘴讲,自己又没有证据。 不过韩爌还有说辞,“陛下,冯三元的话毫无实证,实乃诬陷之言。朝中重臣虽然有人私德不修,有人行差就错,但结党营私是没有的。臣子不应以党侍君,君也不应以党疑臣,如此方能君臣相偕。如果今日因为冯三元之言,陛下大动干戈,必然会使君臣离心离德。” 韩爌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神情严肃,感情真挚。显然,他的那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朱由校看得出来,不过他却没往心里去,反而笑了。同时他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果然东林党的人都会说。 看了一眼韩爌,朱由校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反问道:“爱卿的话很有道理,朕深以为然。臣子不应以党侍君,君也不应以党疑臣,说的很好。朕不以党疑臣,难道臣子就不以党侍君了?熊廷弼的事情难道还不明显吗?” “太祖设立都察院的目的是什么?你来告诉朕!”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韩爌心里面顿时感觉发苦起来。 说起来,都察院那些人干的那些破事儿,韩爌是不知道的。 弹劾熊廷弼是杨涟等人主导的,并不是韩爌主导的。 身为内阁大学士的韩爌,自然不会去参与这些事情。但是逼走熊廷弼,将辽东置于自己这些人的掌控之下,韩爌是知道的。 不过他知道的,只限于逼走熊廷弼。因为他也看不上熊廷弼。 在韩爌看来,熊廷弼志大才疏、脾气暴躁,又是方从哲的故旧,自然就要拿下。 只是韩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里面儿还有勾结李如祯的事情。 要知道自己和李如祯的关系并不好,当初李如柏、李如桢兄弟有罪,应当逮捕治罪,而宦官却传旨宽免他们。 是自己和刘一燝执奏,按照法律逮捕了他们。 不过这让韩爌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李如祯被捕之后,不少人曾在自己面前说过好话。 理由也都一样,李如祯是辽东李家的人,李家在辽东根深蒂固,不宜大动干戈。现在辽东建奴猖獗,如果此时严惩李如祯,势必会使辽东将士离心离德,不利于大明剿灭建奴,不利于辽东安稳。 当时自己觉得这些人说的有道理,是一心为国,乃是君子所为。 现在调过头来看,这里面藏着多少私心?有多少人是受了李家的贿赂才跑到自己这里求情的? 想到这些,韩爌的心情都不好了。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还是不能扩大,酌情处理几个就可以了。否则朝廷动荡、吏治不宁,不是大明的福气,反而是动荡的开始。 如今的大明虽然不是山雨飘摇,但是也实在是亏损了元气,此时真的不宜大动干戈。 何况韩爌还是相信那几个人不过是害群之马,清退了也就是了,没必要牵连甚广、炮制大案。 不过此时看陛下的态度,自己想要劝服陛下怕是不容易。想到这里,韩爌有些无奈。 面对朱由校的问题,韩爌也没办法不回答。 他直接说道:“都察院为陛下耳目风宪,都察院官员当为百官表率。” 这话说出来之后,韩爌都有些丧气。 这些人干的事情太跌份儿了! 收钱弹劾边疆大臣,这样的人怎么配做都察院御使? 尤其是那几个小人在东厂的时候供述了李如祯,到了三法司就翻供;现在魏忠贤审案,他们就又翻供了。毫无气节和底线可言,简直就是世人之耻! 对于这几个人,韩爌都想弄死他们。 朱由校点了点头,看着韩爌说道:“爱卿说得好,为天子耳目风宪。可是这些人怎么做的呢?收人钱财、替人弹劾,诬陷边关大臣!这还是天子的耳目风宪吗?朕看来,定他们一个玩忽职守、收受贿赂、诬陷朝臣都是轻的,应该直接定为欺君!” 韩爌心中大骇,他倒是不担心朱由校真的将这几个人定成欺君之罪。他担心的是陛下表现出来的愤怒。 这件事情显然让陛下不再相信都察院,不再相信他们这些清流官员,转而去相信魏忠贤。 看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 “陛下,”韩爌连忙说道:“虽然都察院出了几个害群之马,可是都察院大部分御史还是兢兢业业、忠心爱国。臣以为,严厉整肃都察院,清退害群之马,乃当务之急。” 朱由校又笑了,看着韩爌随意的问道:“爱卿以为此案是否该彻查到底?” 这就是一个诛心的问题了。 如果你说不应该,那你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内阁大学士这个位置你也不用坐了; 如果你说应该,那么就必须要查下去。 现在事情已经架在这里了,韩爌可以保证,一旦自己说应该,自己出宫之后就会听到这个消息传遍京城! 第八十一章 好人坏人 韩爌也知道陛下问自己这件事情的用意,说白了就是想让自己表态。 作为内阁大学士,自己的态度或许比自己的说辞更重要,陛下想看的就是自己的态度。 可是这个态真的不好表,无论怎么说,自己都会让人不满,只不过不满的人不同罢了。 赞同陛下,不满的是其他人;不赞同陛下,不满的就是陛下。 所以这件事情怎么办都不合适。 不过现在陛下问起了,自己总要有一个态度。 略微沉吟了片刻,韩爌直接开口说道:“臣以为,此事应该彻查到底。这些人罔顾法纪、收受贿赂、诬陷大臣,不查不足以平民愤,而且臣以为,这些人必须严惩。”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其他的先不说,至少韩爌的态度是好的。 无论是被自己逼迫的,或者是他就是这么想的,这都不重要,只要他有这个态度就好。 朱由校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查清了再说。爱卿也不必担心,朕不会胡乱惩罚任何人,也不会做宁枉勿纵之事。” “爱卿可以在旁边看着,朕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话朱由校说得光明磊落,只不过他自己的心里都不信。 谁会根据好人坏人来区分大臣? 后世人都知道,小孩子才分好坏,大人只看利弊,何况皇帝? 作为一个皇帝,别说什么好人坏人,看的只是对自己有没有用。 之所以对韩爌说这些话,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朱由校还不想放弃韩爌,说这些用来安抚他的话罢了。 惩治那些人必然是有理由有证据的,这些理由和证据大部分都不用编出来诬陷,他们自己本身就不干净。 朱由校相信韩爌也听得懂,即便是听不懂,以后的事情他也能看懂,只不过是他愿不愿意接受罢了。 虽然韩爌的风评很好,但是朱由校也不会对他的道德水平抱以更高的期望。 能够成为内阁大学士的人,必然是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爬上来的,不可能是小白羊。 这是官场,就不存在小白羊。 如果真的是官场小白,估计早就被吞掉了。 自己给韩爌的无非是一个说服他的理由罢了,看的就是他接不接受。 如果他接受了,他就会装糊涂。他装了糊涂,不能继续用他;如果他不装糊涂,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韩爌虽然算不上老奸巨猾,却比不上方从哲,也比不上叶向高。 正因为他比不上方从哲他们两个,自己才会用韩爌。 自己不过是一个根基浅薄的新皇帝,那些能够团结朝臣的老奸巨猾的大臣,自己也不敢用。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爱卿就退下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韩爌可以走了。 皇上让自己走,自己自然不能赖着不走。韩爌站起身子躬身道:“如此,臣告退。” 看着韩爌的背影,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 即便是用韩爌,也要将他身边的东林党人剪除掉。想来魏忠贤那边儿应该已经有结果了,如果还这么慢的拖着,朱由校真的要对魏忠贤失望了。 出了紫禁城,韩爌一脸严肃。 虽然陛下没有赞同自己的话,也没有听自己把话说完,但这一次面见陛下还是有收获的。至少自己知道了陛下是怎么想的,也知道了陛下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回内阁值班房,韩爌直接回了家。 到了自己的书房之后,韩爌就看到自己的书房里坐了一个人,也并没有意外。 这个人正是他约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东林党的元老高攀龙。 这一次如果说谁最慌,那么就要属这位东林党的元老高攀龙了。 随着邹元标和杨涟被罢官待审,所有的东林党人都慌了。 这一次韩爌进宫面圣,一方面是想劝谏陛下,另外一方面就是想探探陛下的口风。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转变的这么快。 是魏忠贤上了谗言?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不弄清楚大家心里都没底。 见到韩爌走了进来,高攀龙连忙站起身子。 他与韩爌的关系很好,所以也就没客气,直接开口问道:“怎么说?” 看了一眼高攀龙,韩爌有一些不高兴。 他对高攀龙很了解,想要拿掉熊廷弼,出手的虽然是邹元标和杨涟,但是背后也有高攀龙的影子,或者说这是东林党的共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官帽子。 谁还没有几个门生故旧? 自己这些人上位当权了,自然是要提携自己的门生故旧的。官场上的位子就那么多,不弄走老人,自己的门生故旧怎么上位? 高攀龙并不认为这么做不对,毕竟熊廷弼本身就有问题,换上合适的人更好。 大家弹劾熊廷弼本也无可厚非。 若是仅仅是因为弹劾熊廷弼,陛下即便不满也不会如此行事,局面也不会崩坏的这么快。 正因为自己身边人的手段太下作,所以陛下才会生气。 收受边将的贿赂、弹劾手边大臣,这是朝中大臣勾结边关将领。无论放在何时何地,这都是皇帝不能容忍的。何况还是诬陷朝廷派去的文官。 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当然会生气,当然会想把这些人一扫而空。 韩爌担心的是有太多人的受牵连。 毕竟冯三元说的是结党营私,如果坐实了结党营私,那么被牵连的人就会更多。这是韩爌无法接受的。 至于姚宗文等人,他们收受贿赂、诬陷熊廷弼,已经保不住了,也没必要去保了。 这一点韩爌看得很清楚。为了保他们几个人让皇帝猜忌自己,得不偿失。 高攀龙问自己,韩爌也没打算隐瞒,因为根本就瞒不住。 皇宫里面是什么情况,韩爌很清楚。那就是一个四面透风的破房子,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自己和陛下的对话很快就会传出来。 把自己进谏陛下的经过说了一遍,韩爌就坐在那里看着高攀龙。 高攀龙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半晌,他怒道:“阉狗狡诈。” 韩爌看着高攀龙,沉声说道:“我问你,保下姚宗文等人的事情,是谁出的主意?” 听到韩爌的问题,高攀龙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因为这个主意是他出的。 第八十二章 向魏忠贤认输 看到高攀龙的脸色,韩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听了韩爌的话,高攀龙的脸色更不太好看了。 不过高攀龙心里明白,自己现在需要韩爌的帮忙,那是万万不能和韩爌翻脸的。 所以高攀龙压下心底的怒意,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没事儿,慢慢说。”韩爌则是喝了一口茶,做出一副我洗耳恭听的架势。 韩爌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你不说,我肯定就不帮忙。 对于韩爌来说,参与这一次的事情风险太大。如果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可能把自己搭在里面。 这种高风险的事情,韩爌怎么可能去做? 虽然大家同气连枝,可是也不可能为了他们的愚蠢搭上自己的前途。 高攀龙虽然气愤,却也很无奈。韩爌的态度很明确,自己也就没得选。 沉吟了片刻,高攀龙对韩爌说道:“阁老是否记得那一次陛下召见?” 韩爌一愣,随后就反应了过来,直接说道:“可是陛下召见你和杨涟那一次?” 高攀龙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正是那一次。那一次在陛下面前,杨涟说要严惩姚宗文等人;我却说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知道我也是出自一片公心。辽东局势不稳,建奴猖獗。此时此刻,朝廷决策当以安抚辽东为主。” “如果在这个时候爆出了辽东的事情,朝廷严惩姚宗文等人,同时也要严惩李如祯,这对辽东不利。对大明不利!在姚宗文等人被转到刑部之后,我便与邹元标商议了这件事。” “他与我的看法一样,此时不应该大动干戈。于是我便与杨涟商议,当时我们定下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辽东的事情也要有人来担责,我们选择了李如祯。” “如果一切顺利,李如祯斩首示众,姚宗文等人罢官归家。我们当时也说了,姚宗文等人罢官归家也只是暂时的,风头过去可以再起复。” 听了高攀龙的话,韩爌捋着胡子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也缓和了不少,甚至带着几分赞赏,开口说道:“李如祯先有失土之责,又有勾连朝臣之罪,判一个斩立决倒也是应有之义。” “至于姚宗文等人,一时糊涂收了刘国缙的钱财。我们也都知道都察院清苦,难免有所差池。罢官回乡那等处罚很是合理,这却是老成谋国之言。既然如此决定,因何出了差错?” 高攀龙见韩爌如此说,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只要韩爌认同了自己的做法就好。 懊恼的叹了一口气,高攀龙有些无奈的说道:“事情是计划的很好,可是谁知道姚宗文等人会在公堂之上翻供,一口咬死了是魏忠贤陷害他们,所有的罪行全都不承认了!” “到了这一步,也就进退维谷,总不能像魏忠贤一样对他们严刑拷打。可是劝说又没有用。” “在这个时候,魏忠贤一直在陛下面前进谗言。陛下那边儿催得紧,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想着索性就把事情做死。魏忠贤要做什么我们心知肚明,那就不如借着此次的事情将魏忠贤打倒。 现在想来,如此行事,何其愚蠢!从那时开始,我等已经落入魏忠贤的谋算之中!” “冯三元等人早已投靠了魏忠贤,他们翻供也是受了魏忠贤的指使。等到我们将审讯记录递上去,魏忠贤又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说我等官官相护、颠倒黑白。陛下自然心生疑虑,结果就是陛下下令让魏忠贤重审。” “重审一开,冯三元等人又受了魏忠贤的指使,诬陷我等结党营私,现在就是我等有口难辨!死了一个牢头,更是让陛下对我等不信任。魏忠贤不断的进谗言,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了。阁老,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们这些人生死是小,大明江山社稷存亡事大!” “魏忠贤阴狠毒辣、卑鄙无耻、栽赃陷害,一旦此案真的被定成结党营私,那么他必然会大肆牵连我们这些人,朝中必然奸邪横行!到时候大明国将不国呀!阁老,在此存亡之际,切不可动摇啊!” 韩爌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的确不应掀起大案,可是此事对陛下也要有个交代。” “姚宗文等人收受贿赂,弹劾熊廷弼,陛下已经非常不满。督察院的职责本就是监察百官,结果却因为私相授受、胡乱弹劾,陛下焉能不生气?” “原本此事也不算什么,只是严惩几个人也就够了。结果你们却把他们几个人保下了下来,弹劾的变成了审理此案的魏忠贤,难免让陛下以为我们私相授受。” “虽然知道这是魏忠贤的阴谋诡计,但是我们也无法证明。当务之急是怎么让陛下平息怒火。只有陛下平息了怒火,陛下才能够听得进去我们的谏言。否则一切皆无从谈起!” 高攀龙点了点头,他知道韩爌说的有道理,直言道:“此事有什么办法呢?” 事实上韩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可以解决有问题的人啊! 看了一眼高攀龙,韩爌直接说道:“现在陛下对都察院不信任,起因自然是姚宗文等人收受贿赂。但让陛下如此生气的,其实是杨涟等人上的奏折。如此做法,让陛下以为他们私相授受。” “冯三元等人现在在东厂,我们也接触不到。即便接触到了,我们也很难让他们指正魏忠贤。他们既然被魏忠贤收买,也就不是我们说几句话就能够让他们幡然悔悟的。” “不过这些人翻来覆去、首鼠两端,说的话实在不足以采信。你回去之后,让人传讯邹元标和杨涟,让他们上请罪折子。邹元标御下不严,督察院院御史收受贿赂,无论如何他也脱不了干系,请陛下严惩;至于杨涟,承认自己能力不足,被姚宗文等人蒙骗,愧对陛下,自请罢官,按律处罚。” 对于韩爌的策略,高攀龙大概也知道了。 一方面攻击冯三元等人,他们的话不可采用。 另外一方面上书自陈错误,请陛下严惩。 让陛下出气,如此方能度过此次危机。 不过高攀龙还有一些迟疑,这岂不等于是向魏忠贤认输? 第八十三章 准备大反攻 在高攀龙看来,向魏忠贤认输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这代表着承认自己这些人不行,而且魏忠贤也不可能因为他老高认输了就放过他。 这又不是文官之间的斗争。 看了一眼韩爌,高攀龙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在高攀龙看来,韩爌就是为了自己的内阁大学士的官位,不希望继续闹腾下去,而是希望尽快平复斗争。 因为这对韩爌来说是最有利的。 若是继续斗争,一旦事情查下去,很可能会牵连到韩爌的身上。 至于自己这些人所在的位置,极有可能就会被韩爌的人接手,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高攀龙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沉吟了片刻,高攀龙开口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向魏忠贤认输?我等读圣贤书,行的是孔孟之道,怎么可能如此毫无气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等一心报国,岂能因为小小的磨难,便向魏忠贤这种人低头?” 听了高攀龙的话,韩爌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其实算不上铁杆儿的东林党,何况东林党这些人也不是全都听他的。 如果他有这个威信和统御能力,在原本的历史上把刘一燝弄下去之后,接位的就应该是韩爌,而不是叶向高。 高攀龙或许会给韩爌面子,但是想让他听韩爌的命令做事,基本上不可能。 看了一眼高攀龙,韩爌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 在自己看来,高攀龙等人这就是在作死。 他们难道看不出来这不是向魏忠贤认输,而是向陛下认输? 当务之急是让陛下重新信任自己这些人,而不是去和魏忠贤拼个你死我活。 韩爌知道高攀龙他们看得出来,而且他们也懂,但是他们不能这么做。 一旦抛弃了邹元标,抛弃了杨涟,后果是东林党不能承受的。所以即便明知道前面有问题,高攀龙他们也必须向前走,哪怕知道陛下会严惩他们。 不过看高攀龙的样子,韩爌也看出了一些东西。 那就是他们打算故伎重施。 哪怕是最后被罢了官,他们也要打着为民请命的口号,到时候即便罢官回乡,那也是声震朝野,是件极为光耀的事。 可是韩爌却知道,这一退看似爱国洒脱,可是朝中之事谁来做? 这一退看似心胸广大,实则无比怯懦。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这样做法很可能把所有人都搭进去。 可是韩爌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 看了一眼高攀龙,韩爌直接说道:“那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事实上,韩爌知道刚才高攀龙的话已经在指责自己了,说自己怯懦,说自己畏惧魏忠贤。 一方面这是激将法,让自己站在他们这一边;一方面这是威胁,如果自己不站在他们那一边,那么等待自己的就将是各种攻击。 不过在韩爌看来,魏忠贤的手段不可能就这些,很快高攀龙他们就会自食其果。 说完这句话,韩爌端起了茶杯,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送客了。 到了这个地步,高攀龙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站起身子的对着韩爌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他要去联络更多的人,准备大反攻。 看着高攀龙的背影,韩爌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情。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韩爌站起了身子,缓步走出了书房。 他准备去内阁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韩爌准备看看。他自己没有办法伸手了。 如果牵连到了自己,那就辞职回乡吧! 出来韩爌的府邸,高攀龙的脸上隐隐带上了怒色。 对于韩爌的说法,高攀龙非常的不满。 在高攀龙看来,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权,退是绝对不可能退的。 一旦自己选择了退,那么自己就失去了所有的东西。现在自己拥有的这些东西,那是付出了很大的力气才获得的。 回头看了一眼韩爌的府邸,高攀龙一甩袖子,大步的向前走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需要去串联一些人了,那些在京城的东林党,包括礼部尚书孙慎行、工部侍郎赵南星、以及皇帝的老师孙承宗。 他们要准备大反攻了。 紫禁城中。 朱由校站在大殿的门口,眺望着远处有些阴郁的天空,心情如此时的天空,并不是很好。 大明朝就像这阴郁的天空一样,自己想要拨云见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皇爷,”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求见。”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陈洪大概已经能够判断自家皇爷的心情了。 皇爷现在的心情明显就是不好了,所以陈洪说话都格外小心,生怕触怒了皇爷。 骆思恭来了,难道自己等的人到了? 朱由校阴郁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转头看了一眼陈洪,吩咐道:“把他带进来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陈洪一眼就看到了骆思恭。 见到陈洪走了出来。骆思恭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骆思恭心里面很清楚。 从陛下这段时间的行事风格来看,陛下是要重用东厂和锦衣卫了。 那么就意味着一场新的争夺就要开始了。 他们争夺的是陛下的宠幸。谁能够挣得到这一份宠信,谁就能够获得更多的权力。 在过去的这些年,东厂和锦衣卫无数次上演了这样的争夺。胜利者不但会得到陛下的信任。还能够调动对方。 不过在这种争夺里面,锦衣卫败多胜少。 这骆思恭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锦衣卫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虽然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可是并不能够随时进宫见皇上。比起东厂的魏忠贤,锦衣卫的劣势太明显了。 这一次陛下分别给了东厂和锦衣卫差事,东厂那边儿已经取得了很大的优势。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东厂就会把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锦衣卫本来就已经落后了,如果再没有人为自己说好话,那么锦衣卫必然争不过东厂。 到时候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条是给魏忠贤做狗,在魏忠贤面前摇尾乞怜,这样的情况骆思恭不愿意看到;另外一种就是不做锦衣卫都指挥使,把位置让出来,骆思恭也不愿意。 第八十四章 明明白白的打击异己 给人当狗不愿意,自己的官帽子也不愿意摘下,那么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正所谓缺什么补什么。 在骆思恭看来,自己缺的就是在皇上面前有一个能替自己说话的人。 那么,倘若把这个短板给补上,自己就能够和魏忠贤正面竞争。 自己既然做不到在皇上面前说话,那就索性找一个合作伙伴。 在骆思恭看来,最合适的这个人就是陈洪。 现在朝野内外谁都知道,皇上最宠幸的两个太监,一个是东厂厂公魏忠贤,另外一个就是秉笔太监陈洪。 自己和魏忠贤是竞争关系,陈洪陈公公和魏忠贤也是竞争关系。自己两个人都和魏忠贤是竞争关系,那么就存在了天然的合作基础。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骆思恭觉得两个人会一拍即合。 如果两个人达成了合作,那么在皇上面前自己有陈洪,在皇宫外面。陈洪可以有自己。双方通力合作,绝对可以压制魏忠贤。 “陈公公,”骆思恭走到陈洪身边,笑着说道:“看公公的气色不错,想来是有什么好事情。如果家里面有什么喜事,一定要告诉下官,下官一定奉上一份贺礼。” 笑眯眯的看着骆思恭,陈洪开口说道:“咱家倒是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不过看大人应该会有喜事。倒是咱家在宫外有时候会有一些事情,如果求到骆大人这里,还希望骆大人不要推辞。” 听了陈洪的话,骆思恭秒懂,笑着说道:“陈公公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两个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对视一眼就可以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骆大人,咱们还是别耽误太久。陛下还等着召见你呢。”陈洪摇了摇手中的拂尘,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骆思恭则是对陈洪抱了抱拳,然后笑着说道:“多谢陈公公。”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乾清宫。 朱由校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骆思恭,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直接开口问道:“可是朕交代的差事有了结果?” 骆思恭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启禀陛下,的确是办好了。臣已经找到了陈可道,人也已经带到京城来了。” 听了他的话,朱由校顿时面露喜色。 人终于来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朱由校直接说道:“把人带进宫来吧。” 骆思恭顿时一愣。 他没想到陛下居然要召见这个陈可道。 原本他以为陛下会把这个人交给自己,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心里很想问一问,可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 “是,臣马上就去安排。”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骆思恭就退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接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朱由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玩弄权术,对一个皇帝来说是悲哀,可自己恰恰就要玩弄权术。 在大明朝的这些个皇帝当中,权术玩的最好的是嘉靖皇帝。嘉靖皇帝以藩王之身,入京继承皇位,可以说当时的形势非常复杂。 正德皇帝死的不明不白,朝中的臣子们也都不是嘉靖皇帝的自己人;没有人支持他,何况先帝遗留下来的外戚也都还在。 可以说整个皇宫之中,或者是整个朝堂之上,不可不谓前狼后虎。 在这样的情况下,嘉靖皇帝的选择并不多。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算得上是宽阔的帝王路。 自己现在的情况又何尝不是如此? 幼年登基,老爹提拔的东林党专政,谁听自己的话? 或许东林党是想做事,但是他们想做的和自己想做的肯定不一样。 如果自己用他们,那么听谁的? 让他们做的事情他们不做,你能怎么办? 无论是这一次的熊廷弼案,还是自己找来的这个陈可道,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收权。 在朱由校的眼里面,什么东林党、什么阉党,或者是齐浙楚党,根本没什么分别。 之所以对东林党下手,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他们现在当权。 如果自己晚穿越几年,当权的是魏忠贤的阉党,那么自己肯定就对阉党动手了。 一方面是朝中正在查办的案子,另外一方面是道统之争,其实朱由校对其两方面都不感兴趣。 朱由校感兴趣的只是收权,就像当初的嘉靖皇帝一样。 嘉靖皇帝登基不久便与杨廷和、毛澄为首的明武宗旧臣们之间关于以谁为世宗皇考(宗法意义上的父考),以及世宗生父尊号的问题发生了争议和斗争。 以内阁首辅杨廷和为首的“继嗣”,要求世宗改换父母。 当时观政进士张璁上疏责廷臣之非,提出了“继统”的理论。 表面上看这是一场关于名分的争夺,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隐藏在深处的,其实是关于权力的争夺。 在朱由校看来,将嘉靖皇帝迎接到京城的那些臣子,他们想要控制嘉靖皇帝。而嘉靖皇帝不甘心,自然是要反击的。 他选择的反击就是大礼仪,这也是皇帝惯用的做法。 如果在朝政上展开争夺,通常会出现新的问题,致使朝政不能正常运转,从而影响江山的稳固。这是皇帝不能接受的。 通常情况下皇帝会选择废除皇后或者是更换太子来作为战场。一方面排除不听话的臣子,另外一方面则是选出听话的臣子。 嘉靖皇帝的大礼仪也是一样的道理。这不是皇帝的名分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站队问题。 这次朱由校干的事情也一样。陈可道的李贽学说,目的就是为了让官员他们争。 自己要用李贽的学说,有反对的官员,就罢黜;听话的官员,就留下。 东林党的结党营私案可以把一些官员直接装进去,不需要去查什么东西,也不需要费心力给他们安什么罪名。 这样双管齐下,可以把权力收回到自己的手里面。 至于是东林党,还是阉党,或者是其他党派,朱由校根本就不关心。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朝堂上的这些人,愿意跟着自己干的,那就留下;否则就滚蛋。 这不是什么党派之争,也不是什么道统之争,就是明明白白的打击异己。 如果非要说,那这是路线之争。 第八十五章 古人尸谏 从始至终,朱由校想做的就是这一件事,而不是什么收拾东林党。 不管谁身居要位,自己都会收拾他。这与谁在位就没任何关系,自己要做的就是选出听自己话的人。 这一点从来都没改变过。 至于选出来这个人是什么样儿,朱由校就没想过。 嘉靖皇帝时候的严嵩、徐介,谁好谁坏? 作为一个皇帝,从来不会因为好坏去分辨人。 乾隆皇帝不知道和珅什么样的人吗?为什么还用他?这就是帝王心术了。 现在朱由校要看的就是这个陈可道合不合格。 如果这是一个合格的人,那自己自然要用他; 如果这不是一个合格的人,自己也要用他,只不过使用的方式不一样。 如果陈可道合格,那么就可以放出去;如果他不合格,那就只能当个牌位。 人并没有带来,所以骆思恭这一趟出去花费的时间并不短。 与此同时,东厂之中。 魏忠贤正欣喜地看着面前的口供,这份口供来自于姚宗文。 上一次在大理寺。魏忠贤被姚宗文坑得够呛,差一点就完蛋了。 幸亏冯三元搞了一个结党营私出来。 这一次拿到了姚宗文的口供,魏忠贤不但可以出一口恶气,同时还能够扳回一局。 至于是否有人说自己诬陷了姚宗文,魏忠贤根本不在意,而且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整件事情要看陛下相不相信。 如果陛下相信姚宗文是被自己陷害的,就万事皆休;如果陛下相信自己,那么姚宗文的这份口供就是真的。 哪怕这份口供真的是自己写的,也一样是真的。 至于陛下会相信谁,魏忠贤更是一点都不担心。 姚宗文等人收受贿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陛下心里面清楚,魏忠贤心里也清楚,即便东林党人他们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 将手中的口供放下,魏忠贤抬起头看了一眼孙云鹤,直接开口问道:“人没事儿吧?” 这几天,孙云鹤一直在用刑,手段很激烈。 魏忠贤还是担心孙云鹤把人给弄死了。打伤了无所谓,如果真的弄死了,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虽然他不畏惧,但是没必要惹这样的麻烦。 孙云鹤也知道轻重,直接点了点头,“督公放心。人没事儿,我已经安排了大夫给他看。” 魏忠贤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再好不过。现在关于诬陷熊廷弼的案子审问的已经差不多了,事实清楚,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案子可以结了。” “接下来要问的就是结党营私的案子了。这一次姚宗文供述他们是受到了邹元标指使,这才弹劾熊廷弼。你问问其他的人,将这件案子落实下去。还有就是在大理寺的监狱里面,张老三给他们带的话,落实到杨涟的身上。” “等到这些办好了!我们就可以把邹元标和杨涟抓起来,从他们的嘴里边再问出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到时候就可以把这个结党营私的案子定下来!” 听了魏忠贤的话,孙云鹤的脸上全都是喜色,眼中透着一股亮光。 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东厂的威势将大大增强。 “督公放心,卑职一定尽心竭力,绝对不让公公失望!”孙云鹤躬身抱拳,大声的说道。 看着孙云鹤激动的样子,魏忠贤也笑了,笑声十分的畅快,脸上全都是得意的神色。 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可道,略微有些诧异。 实在是因为这个陈可道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在朱由校的心里,陈可道即便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至少也是一个老夫子的形象。 结果完全与朱由校想的相反,陈可道是一个30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矮小,看着一米五多一点儿,应该没过一米六。 而且他的脸色有些发黑,身材干瘦,怎么看都没有夫子的形象。 “陈可道,”朱由校叫了一声陈可道,停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可有功名在身?” 这一点对陈可道来说非常关键。 如果陈可道有功名在身,那么自己用他的时候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可以不单单拘泥于民间,还能给他一个官身,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禀陛下,学生是举人。”陈可道开口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就够了。 在这个时代,举人就已经达到做官的标准了。 只不过对很多人来说,举人的起点太低,上限也低,与其出来做官,还不如在家种田。 在地方上成为一个士绅,是举人最好的选择。 毕竟官场上都是进士,你天生就低人一头,这个官并不好做。 当然了,大明也不是没有官员以举人出身做到高位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海瑞。 嘉靖二十八年海瑞参加乡试中举,初任福建南平教谕,后升浙江淳安和江西兴国知县,推行清丈、平赋税,并屡平冤假错案,打击贪官污吏,深得民心。历任州判官、户部主事、兵部主事、尚宝丞、两京左右通政、右佥都御史等职。 海瑞打击豪强,疏浚河道,修筑水利工程,力主严惩贪官污吏,禁止徇私受贿,并推行一条鞭法,强令贪官污吏退田还民,遂有“海青天”之誉。 杨涟的举廉吏第一,朱由校是看不上的;相比较起来,海瑞的清廉朱由校是看得上的。 不光看得上,而且是从心里敬佩,是两世叠加的敬佩。 海瑞主张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走基层下乡,自备饭食;官吏到下面检查,地方官员迎接,酒菜必须有定制;杜绝公款吃喝,严禁大吃大喝。 可以说海瑞的思想是超前的,也是划时代的,也是他不被认可的地方。 朱由校记得很清楚,张居正倒台之后,明神宗朱翊钧向来器重海瑞的名望,于次年正月召海瑞为南京右佥都御史。 赴任途中,改为南京吏部右侍郎。 海瑞当时已经七十二岁了,上疏言衰老垂死,愿意效仿古人尸谏的意思,列举明太祖朱元璋刑法,剥人皮装上草制成皮囊,以及定律枉法达八十贯判处绞刑的规定,说应当用这样的方法惩治贪污。 其它谋划时政,言语极为切实。 只有劝皇帝用暴虐刑法,当时评议认为是错误的。 第八十六章 心学一脉的机会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海瑞已经老糊涂了。 可是在朱由校看来,恰恰是此时的海瑞最清醒。这位一切为了大明朝的臣子,到了这个年纪他已经看透了,非重典不足以治世。 大明已经到了存亡之秋,腐朽到根子上了,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了。 他或许想过很多办法,但到最后,海瑞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 百姓压力巨大,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这样的情况下,海瑞知道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大明真的撑不住了。 他能想到的唯一缓解这种局面的方式,那就是杀掉贪官,并且恢复太祖皇帝朱元璋时候的刑法:凡是贪污八十贯以上,直接扒皮充草。 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干,大明估计就只剩下海瑞一个官儿了。原因无他,其他人全都会被砍头。 对于海瑞,朱由校是敬佩的。无论是海瑞近乎严苛的清廉,还是因为他的远见卓识。 相比较起来,杨涟的举廉吏第一看着就像是一个笑话。 海瑞做了多少实事? 杨涟又做了什么?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朱由校将思路收了回来。他知道,陈可道不会是海瑞。 虽然两个人都是举人,但是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看着陈可道,朱由校开口问道:“你是李贽的学生?” 听了朱由校的问题,陈有道一愣。 事实上这一路陈可道都在想,陛下召见自己入京是为了什么? 自己不过是一个举人,也没有什么名声,更是未曾闻达于诸侯,陛下召见自己做什么? 虽然他也问过锦衣卫的人,不过那些人就像是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说。 现在听了朱由校的话,陈可道多少有一些想法了,原来是为了自己的老师。 不过陈可道还有另外一种担心,那就是陛下让自己进京,不会是为了弄死自己吧? 自己老师的学说有多不招人待见,陈可道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当年老师是怎么死的,陈可道到现在也记忆犹新。 如果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要算计自己,那估计这回自己凶多吉少了。 不过事已至此,陈可道也有捍卫自己道统的决心。 自己的老师可以抢下剃头的刀子割喉而死,自己也不能给老师丢人。 想到这里,陈可道躬身说道:“回陛下,学生的确是老师的弟子。学生曾经追随老师多年,一直在他身边伺候。” 听了陈可道的话,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地开口说道:“那就给朕讲一讲你老师的学说吧。” 陈可道一愣,陛下是让自己讲老师的学说? 要知道一直以来,老师的学说并不得主流的的认同。尤其是对于皇帝来说,老师的学说更像是大逆不道。 “怎么?你跟在老师身边那么多年,难道什么都没学会吗?”朱由校见陈可道不说话,忍不住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学生有一些激动,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陈可道恭声道:“还望陛下恕罪。” 朱由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看了一眼陈可道,朱由校说道:“那就回去准备一下,至于要讲什么,不如从你老师的焚书开始。” 《焚书》是李贽所著的作品集,于万历十八年(1590年)64岁高龄时著成此书。 《焚书》又称《李氏焚书》,共6卷。 书中对儒家和程朱理学的大胆批判所表现的反传统、反权威、反教条精神。 陈可道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陛下召见自己入京,不但不是为了杀自己的头,反而是为了让自己给他讲课。 讲课也就罢了,居然让自己讲老师的焚书。 焚书里面写了什么? 陈可道再清楚不过了。 对于陈可道来说,他很担心自己讲着讲着就被皇帝拉出去砍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但不是因为皇帝的逼迫,而是因为他想为老师证明,同时也为自己出一口气。 要知道这些年因为老师学生的身份,他过的可并不是很好。 弘扬老师的学术,这是做学生应尽的职责,哪怕为此献身也在所不惜。 陈可道此时是激动的。 他知道这个机会摆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一个弘扬自己老师学说的时机,一旦老师的学说被皇帝喜欢,那么老师将会名垂千古。自己也会名留青史! 此时此刻,陈可道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董仲舒。 汉武帝元光元年,汉武帝下诏征求治国方略,董仲舒在著名的《举贤良对策》中把儒家思想与当时的社会需要相结合,并吸收了其他学派的理论,创建了一个以儒学为核心的新的思想体系,深得汉武帝的赞赏。 这个思想体系系统地提出了“天人感应”、“大一统”学说和“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 自此绝了黄老之学的根,使得儒门繁荣昌盛。 自己的老师是儒门弟子,心学一脉为什么不能绝了程朱理学的根? 只要自己能像董仲舒一样,拿出一套陛下喜欢的理论,那么自己就能够像董仲舒一般绝了黄老之学的根。 用老师的学说绝了程朱理学的根,想到这里,陈可道就更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为了这个目标,哪怕自己死了都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陈可道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陛下放心。学生回去之后一定用心准备,绝不让陛下失望。” 朱由校轻轻地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也是朕太过着急了。你一路赶到京城,风尘仆仆,确实应该休息准备一下。” 说完朱由校转头看向了陈洪,直接吩咐道:“让锦衣卫那边儿用点心。” “奴婢明白。”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行了,你先退下休息吧。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进宫给朕讲课。”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语气温和而轻柔,同时还带着一点点期待。他要让陈可道知道,朕看好你,你得努力。 “学生谢陛下。”陈可道恭敬的行礼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陈可道的背影,朱由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陈可道看着还不错。当然了,比起他的老师肯定是差了很多。 如果此时是李贽站在自己的面前,估计早就在侃侃而谈了。 第八十七章 长生丹 看着陈可道的背影,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洪,他直接开口说道:“把消息传出去,就说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将陈可道举荐入宫。朕觉得陈可道的学术很有意思,让他明天进宫讲学。” 想了想,朱由校又补充道:“让内阁拟圣旨,给骆思恭加一个少保的职位。” 对于自己家皇爷的做法,陈洪能够稍稍猜到一些,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不是他猜不到,而是他不敢深想。皇爷这一次明显是让骆思恭成为众矢之的。 陈洪大概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的这位皇爷。他喜欢用臣,或者说不喜欢锦衣卫、东厂与文官有联系。 看看现在的魏忠贤,他和官员们的关系都成什么样子了? 这一次的事情传出去之后,骆思恭估计与魏忠贤的现状差不多,剩下的只有依靠皇上才行。至于他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想和文官媾和是绝不可能。 以后如果自己想做事,陈洪觉得也要先把名声搞臭。 王安王公公之所以不被皇爷待见,很明显就是因为王安和文官走的太近,同时名声太好。 “皇爷放心,奴婢这就去传旨。”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同时在他的心里面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和骆思恭的合作可以开始了。 原本他还在犹豫和迟疑,不是因为他不想和锦衣卫合作,而是他不知道皇爷对锦衣卫的态度。 如果陛皇爷不想扶持锦衣卫和东厂争,自己掺和一脚进去,只会让皇爷厌恶自己。 只有皇爷想要扶持锦衣卫和东厂争,自己才可以掺和进去。 原本陈洪是不确定的,可是现在他确定了。 皇爷就是要扶持锦衣卫和东厂争。 如果皇爷不是这么想的,他不会让自己散布消息。这消息就摆明了是离间锦衣卫和文官的关系。 这是要重用的意思,就像当初皇爷要重用魏忠贤一样。 因为找了那个叫韩立的道士的事情,魏忠贤被坑得血呲呼啦的。但是自那以后,魏忠贤可就真的被重用了。 之前魏忠贤是什么地位?现在他又是什么地位? 显然,从此往后,锦衣卫的地位也会飞速提升。现在正是自己插手的好机会。 看着陈洪的背影,朱由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洪和骆思恭的那点儿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朱由校的。 当然了,两个人也不敢瞒着他老朱。朱由校知道两个人刚刚的小动作,无非就是在试探自己。 如果自己不同意,那就会阻止两个人;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就等于是默认了。 事实上自己不旦什么都没做,还让陈洪去给骆思恭赏赐,这就是最好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告诉两个人,你们勾结在一起吧,朕支持你们,放开手好好干。 朱由校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玩权术的帝王了。 在后世,权术基本上是有一个归纳和总结的。通常指的是统治阶级依仗权势而玩弄的计谋和手段,是剥削阶级御用的政治工具。这里的统治阶级,一般指的是皇帝。 第一,“权术“要为统治阶级尽“忠”,因而是统治阶级御用的治政工具。 第二,“权术”要为统治阶级尽“责”,因而,对敌对集团进行有效的分化、瓦解乃至镇压,毫不留情。 第三“权术”要为统治阶级尽“能”,因而必须耍弄“权术”极尽欺骗、愚弄民众之能事。 历史的事实已经证明,大权术家无一不是大伪诈家、大阴谋家,无一不给后世留下了千古骂名。 “权术”意味着残酷、欺骗和背信弃义。 “权术”,就是专指政治阶级依仗权势而玩弄的计谋和手段。 有明一代的皇帝当中,嘉靖皇帝就是一个权术高手。 纵观他的一生所作所为,绝对可以和权术家画上等号。 想起嘉靖皇帝,朱由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站起身子向外走了出去。 转回来的陈洪连忙迎了上来,径直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地跟在后面。 虽然不知道皇爷要去做什么,但是陈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宅院的外面。 朱由校看着这处宅院,满意地点了点头。 地方不算大,与周围都隔开,算是一处僻静的所在,这里应该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陈洪跟着皇爷来到了这里,略微有些发愣。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皇爷关押那个道士的地方,就是那个青云门的韩立。 虽然皇爷打着这个韩立的名号做了不少事情。但是陈洪却知道,皇爷对这个道士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这个道士的身份和名字,那都是陛下赐予的。不过也就见了那一次,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 这一次皇爷到这里来,难道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朱由校当然不知道陈洪在想什么。 站在门口沉思了片刻,朱由校轻轻的把门推开了,迈步向里面走了进去。 走进院子之后,朱由校就看到了那个道士正在院子里打坐。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对这个道士的表现还很满意。 自己将他给监禁起来,他还能够静心打坐修炼没有发疯,显然还是不错的。 虽然他或许是一个骗子,但还是有几分道士的模样了。 似乎意识到有人来了,韩立连忙睁开眼睛。 见到皇帝站在自己面前,韩立连忙站了起来。 他早就要憋疯了,现在见到皇帝来了,自然不敢怠慢。 原本他一直在害怕,觉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没想到皇帝不仅没砍他头,他在宫里面还活的挺好的,还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除了没有办法走出这个院子之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在度过了害怕期之后,韩立还享受了几天。但是享受过了那几天之后,韩立就已经寂寞地不行了。 现在他很希望自己能离开这里,可是他也知道没有皇帝的命令,没人敢让自己离开这里。 现在皇帝来了,韩立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心里面也忐忑无比。 看了一眼韩立,朱由校开口问道:“作为青云门的弟子,你可会炼制长生丹?” 韩立原本充满期待写满了快放我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懵在原地动也不再动弹。 长生丹? 这是什么玩意儿? ps:推一本书《文娱从旅行开始》,喜欢文娱的朋友不妨看一看。 第八十八章 炼制的丹药谁吃? 朱由校看着呆愣中的韩立,对于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 他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静静地等待着韩立说话。 半晌,韩立才回过神来。 他算是明白了。 皇帝这是让自己炼丹! 虽然与这位皇帝陛下只见了一次面,算上这次也才是两次,但是韩立对自己的情况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或者换个说法,他知道的是这位陛下对自己的态度。 这个陛下要用自己做一些皇帝想做的事情,只不过需要伪装成是他老韩做的样子。 从陛下给自己改名字、设定门派伊始,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现在还来问自己会不会炼长生丹,其实根本就不是在询问,而是点明了让自己炼制长生丹。 韩立心里虽然明白,可是他有一点不懂,那就是这个长生丹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自己炼制出来的东西不是这位陛下想要的,那么自己的下场肯定就会很惨。 现在自己被软禁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如果是皇帝陛下不满意炼制出来的东西,那么估计自己连被囚禁的待遇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韩立直接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贫道不知道陛下所说的长生丹与贫道会炼制的长生丹是不是同一种丹药?还请陛下赐教。” 听了韩立的话,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在大街上行骗的人,果然反应比较快、适应能力比较强,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不过这也挺好,有一个会办事的人,免得自己多费唇舌。 “朕让你炼制的长生丹是一种能够延年益寿的丹药,虽然不能够真正使人长生不老,但是也能够强身健体。”朱由校缓缓地开口说道。 韩立听了朱由校的话,若有所思。 作为一个常年在江湖上行(keng)侠(meng)仗(guai)义(pian)的道士,虽然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道士,但是一些基础的把戏他还是会的,不然早就让人拆穿了。 简单的医术他也会一些。当然了,这里的医术指的是他会搓药丸子,比如山楂丸。 可是,真正的炼制丹药,他根本就不会! “回陛下,贫道所知的长生丹也是有这种功效的。不过贫道不知道陛下的丹方是否比贫道的更好,能否请陛下将丹方赐给贫道?”韩立这话说得小心翼翼的。 事实上韩立心里面已经有了打算,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就用山楂丸糊弄一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韩立,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这个韩立根本就不会炼丹,不过没关系,反正炼制出来的丹药自己又不吃。 至于丹方,自己虽然没有,但是这个世界上又不缺炼制长生不老的丹方,派人弄一副来也就是了。 轻轻地站起身子,朱由校吩咐道:“朕会让人准备好丹方的。”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对陈洪吩咐道:“让人准备好炼丹的炉子,再配几个人给韩道长打下手。等到丹方到了之后,即刻开始炼丹。” 陈洪听了朱由校的话,连忙开口说道:“奴婢马上去办。” 事实上陈洪的心里也担心的不行。 这个韩立的来历,陈洪可是清清楚楚的,根本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现在皇爷让这个骗子炼丹,炼制出来的丹药谁敢吃? 怕不是毒药吧? 难道皇爷要吃? 陈洪摇摇头。 这个韩立的事情自己知道,皇爷自然知道的更是一清二楚,更何况整件事情本身就是皇爷亲自安排的。 皇爷怎么可能吃这个韩立炼制的丹药? 那这样……这个丹药是给谁吃的? 总不能是炼制着玩儿的吧? 想到这里,陈洪猛然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自己怕是要死了。 走出了韩立所在的院子,朱由校轻轻地伸了一个懒腰。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自己在玩阴谋诡计罢了。 想到这句话,以及这句话原本的意思,朱由校无奈地笑了笑。 皇宫里面朱由校在琢磨着炼丹,皇宫外面全闹翻了天。 东林党面临着大危机,这是所有东林党人都知道的事情。 今天的这一次聚会,为了就是解决这件事情,拿出一个办法来。 所以这一次京师的东林党头目都到了,包括礼部尚书孙慎行、工部侍郎赵南星,以及聚会的发起者高攀龙。 而邹元标和杨涟被隔离在家里,自然是不可能过来的。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内阁大学士韩爌、天子的老师孙承宗却一个也不在场。 事实上,东林党他们也没想邀请这两个人。 相比较起来,韩爌孙承宗这两个人虽然是东林党,但是和东林党牵扯的比较浅,只能算是外围成员,根本不是核心成员。 几个人商量的挺好,也达成了一致。 对于这次的事情,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他们与韩爌的看法不一样,一旦这一次妥协了,那么就没有退路了。 况且放弃邹元标和杨涟会让很多人不满。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上一次弹劾熊廷弼,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而是大家一起搞出来的事情。 虽然没怎么商量过,但是大家也都是有默契在的。如果这一次不管他们,那么下一次你怎么让其他人卖命? 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准备坚决不承认结党营私,放弃掉姚宗文冯三元等人,坚持高攀龙最初的策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李如祯身上,甚至可以加上刘国缙,承认这些人收受贿赂。 这算是给陛下的一个交代,结党营私的事情不能承认,要保住邹元标和杨涟。 他们要指责冯三元是诬陷,大理寺那边儿张老三的死也和他们没关系,彻头彻尾就是一场诬陷。 何况张老三已经死了,可以说是死无罪证,没有人能够证明整件事情是杨涟做的。 至于冯三元等人,贪污受贿的小人罢了。他们不过是想攀咬,这种人的话怎么能相信? 这样一来主基调就定了下来,按照这个基调去操作。 原本事情都已经商量好了,不过突然传来的一个消息让在场的几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礼部尚书孙慎行看着前来报信的人,站起身子问道:“确定是宫里面来的消息?” 报信的是孙慎行的管家,听了孙慎行问话,连忙开口说道:“的确是宫里传来的消息。” 第八十九章 魏忠贤觉得扎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孙慎行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有些感慨,又似乎是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不满和愤慨。 目光转向众人,孙慎行缓缓地开口问道:“对于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看法?” 众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高攀龙有些愤恨的说道:“这就是在断我们的根!” 众人默然。 这一点自然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不然大家也不至于全都噤声。 显然这个新出的情况,打得大家有些措手不及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抱怨,而是该怎么解决? “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他怎么也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工部侍郎赵南星开口说道。 众人也全都迟疑了起来,孙慎行缓缓地问道:“怕不是和魏忠贤勾结在了一起。” 没有人敢说这个猜测是对还是错。 说猜测是对的,那也是正常的。东厂和锦衣卫相互勾结,本身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更何况东厂和锦衣卫相勾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如果说是不对的,那也是正常的。因为东厂和锦衣卫也经常不和。 “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也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办?”工部侍郎赵南星抬起头,缓缓地说道。 “锦衣卫将这个陈可道送入宫,我们都知道后果是什么。这个陈可道,他可是李贽的弟子。” 在场上的人都明白,道统之争从来都不是用嘴说说的,争斗起来那是要死人的。 李贽是怎么死的?坐在这里的人谁不清楚? 一旦这个陈可道得到了陛下的信任,那自己这些人真的就完蛋了。 自己信奉的学说被斥为异端会是什么后果? 自己这些人也曾将李贽的学术视为异端,现在一旦对方当了权,自己这些人该如何自处? 或许对方不会弄死自己,就像自己当初没有弄死他们一样。但是一想到自己人考不上科举也无法做官,而且做官的也会被对方罢免和排挤。谁还坐的住? 在场的人心里边儿都有一些发虚。 “还能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相互勾结落井下石!”高攀龙在一边大声的说道。 众人默然,显然高攀龙说的有道理。 魏忠贤现在针对东林党,锦衣卫插一手进来也不是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无论是和魏忠贤勾结在了一起,还是对自己这些人落井下石,那都是能说的通的。 “陛下本就对我等不满。如果他认同了陈可道的说法,那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孙慎行抬起头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一方面我们要上书,另外一方面要对陛下讲清楚。应该联系那些给陛下讲书的人,让陛下知道李贽就是异端。这件事情迫在眉睫,一定要抓紧时间去做!可以让孙承宗进宫试一试。” 众人听了孙慎行的话,全都轻轻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东厂大牢。 魏忠贤此时也得到了消息。 按照道理说,这应该是一件令他高兴的事情。但是此时的魏忠贤却无比懊恼,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锦衣卫和陈洪。 这些日子自己对付东林党,可以说是卓有成效。现在审理的这个案子,已经有人改口了,众人的供词一起指向了结党营私。 督察院的人说他们弹劾熊廷弼,是受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邹远标的指使,其中还有杨涟。 既然是结党营私,自然不可能只有这几个人。其他人的证词直接指向了赵南星和高攀龙,有的人还指向了礼部尚书孙慎行,称他是东林党在朝中的大头目。 当初与方从哲媾和,唆使其让出首辅大学士的位置就不再追究方从哲的人就是他孙慎行。 现在就等着把所有供词敲到准确,准备好对应的人证和物证,自己就可以上奏皇爷将这些人全部都抓起来。 钦定的结党营私大案也就可以启动起来了。 到时候自己在皇爷面前必然是风头无两了,朝中自己也可以勾连一些人手,到时候自己必然是全力登上巅峰。 从头到尾,魏忠贤都没有把锦衣卫放在眼里,这里面就没他们什么事儿。 至于皇爷面前的陈洪,魏忠贤更是没放在心上,也没放在眼里。 皇爷虽然宠信陈洪,可是对自己也不差呀!最关键的问题是陈洪只能在皇爷面前转悠当一个小陀螺,他的手伸不出来。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别人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魏忠贤就看得出来。 这一次的事情明显是锦衣卫和陈洪一起搞出来的。 也就是说,陈洪和锦衣卫勾结在了一起! 这两方势力勾结在一起之后,锦衣卫在宫里边儿有了内援,陈洪在宫外也有人为他办事。这两个人勾搭在一起之后,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了。 现在他们俩又搞出了一个陈可道,魏忠贤更不高兴了。 虽然魏忠贤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明白,那就是皇爷用什么人与皇爷信谁的话有直接的关系。 这个陈可道是一个文官,而且与现在官场上的东林党那些人不是一路的。 一旦皇爷信了他的话,那么东林党倒台之后,接手那些位置的很可能就是和陈可道有关系的人。 到时候锦衣卫和陈洪就真的把手伸到了朝堂上。 自己得到了什么? 自己把东林党给搞垮了,朝堂上空出了一大堆的位置,最后自己一个没捞到,全都被锦衣卫和陈洪给拿去了。自己情何以堪? 脏活累活都是自己干了,骂名也是自己背了。好处却让这两个人给捞走了。 魏忠贤岂能不郁闷? 简直就是郁闷到家了好吧! 实在是太阴险了,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魏忠贤愤怒的同时也很懊恼。 站在魏忠贤旁边的孙云鹤,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他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传来了这么一个消息之后,自己家的公公就这个表情了。 见到魏忠贤没有说的意思,孙云鹤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说道:“督公,可是有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抬头看了一眼孙云鹤,魏忠贤的脸色也没好多少。 他觉得这个孙云鹤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又不是严刑逼供。 第九十章 就是你了!张皇后! 魏忠贤也知道,事已至此,懊恼是没有用的了,要想办法。 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把骆思恭弄下去,将锦衣卫度指挥使换成自己的心腹。 如此一来,锦衣卫就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面。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有锦衣卫和东厂在手,陈洪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或者干脆将陈洪扳倒,骆思恭没有了来自宫里面的支持,自然任由自己拿捏。 不过魏忠贤此时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好办。 锦衣卫那边儿现在搞出来一个陈可道,正是陛下信任他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办法。 如果强行去进谗言,说不定会让皇爷厌烦自己。 至于陈洪那边儿,那就更不好办了。那个家伙本来就深得的皇爷的信任,现在又有了锦衣卫的支持。 陈可道这件事情办得好,陈洪自然有了硬气的底气,皇爷也必然会更信任他。 左想右想都不行,魏忠贤不禁有些烦躁。 难道要等到他们做大? 虽然知道现在事情不可为,可是魏忠贤也在担心如果现在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以后解决起来就会更困难。 不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岂能不烦躁? 站在一边的孙云鹤此时也在不断地思索着。 看着魏忠贤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否则魏忠贤将气撒在自己身上,自己招谁惹谁了? 看了一眼魏忠贤,孙云鹤小心翼翼地说道:“督公,卑职有一个想法。” 听了孙云鹤的话,魏忠贤一愣。 虽然孙云鹤是他的心腹,可是孙云鹤这个人什么样子,魏忠贤心里再清楚不过。 抓个人、严刑逼供、栽赃陷害,这些事情都难不倒孙云鹤。可是论到计谋谋划,这货就是一个大老粗。 他能有什么办法? 看了一眼孙云鹤,见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魏忠贤顿时心中一惊。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手下,这样不好。 如果自己显得怯懦,那么手下必然会丧胆,搞不好会和自己离心离德。 现在自己没有办法收拾锦衣卫和陈洪,但是内部不能乱。 想到这里,魏忠贤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轻声说道:“有什么话说吧。” “是,督公。”孙云鹤见魏忠贤恢复了淡定,答应了一声,随即心底多了些底气,开口说道:“督公,在卑职看来,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督公现在手里有东林党的案子、执掌东厂,还得到了陛下的信重,这就已经让督公立于不败之地了。现在督公所想的无非是怎么让陛下更加倚重督公,而疏远锦衣卫那边。” 略微沉思了片刻,魏忠贤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孙云鹤说出来的话还挺有道理,不过光有道理没有用,还是需要再找一个办法。 魏忠贤语气缓和了不少,直接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督公,办法很简单。”孙云鹤谄媚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在卑职看来,这无非就是争宠罢了。谁能让陛下更信任,谁就能够得到更多。” “想让陛下更信任,无非就是把事情办漂亮。” 见到魏忠贤瞪眼睛,孙云鹤连忙说道:“他们能做的事情,咱们也能做。而且咱们不但要比他们做得好,还要比他们做得快。他们不是找了一个陈可道吗?咱们也可以找一个李可道。” “那个陈可道是李贽的学生,我们也可以找一个人,李贽的师兄弟,什么人都行,反正只要他懂李贽的学说就行了。一个人不行,那就找两个来。” “如果两个人还少,那就多找几个来。只要办的比那边儿好,还愁陛下不亲近督公?一旦得到了陛下的信任,督公想做什么做不成?” 听了孙云鹤的话,魏忠贤眼睛一亮。 他赞赏的看了一眼孙云鹤,大笑着说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有点儿想法。咱家这就找人去办。” 见孙云鹤期望的看着自己,魏忠贤知道他想接下这个差事。 可是魏忠贤不敢把这个差事给他。 没有其他的原因,实在是孙云鹤的名声太差了。 如果交给他去办,不但可能把事情办不成,还可能适得其反。 这件事情办好了自己自然是大功一件,如果办砸了,那就丢人丢大了。陛下会怎么看自己? 这个风险魏忠贤不敢冒。 不过孙云鹤给自己出了主意,魏忠贤也不好直接把他踢开,只能温言抚慰道:“东林党这边的案子离不开你,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掺和了。” “不过你放心,主意是你出的,咱家不会忘了你。这里边儿有你一份功劳,等到事成之后,咱家一定有重赏。” 孙云鹤还想争辩几句,可是见魏忠贤一脸严肃,心里边儿知道自己没戏了。 索性就不要再说了,否则只会让公公厌恶自己。 想到这里,孙云鹤连忙躬身道:“公公放心,卑职明白。” 见到孙云鹤如此懂事,魏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留下孙云鹤继续审案,魏忠贤离开了东厂。 他准备去操办这件事情。 各方人马各有打算,整个京城波谲云诡。 但是在紫禁城中,气氛还算是和谐美好。 尤其是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座皇宫即将迎来它的女主人。 在经过几轮筛选之后,皇后的选择终于进入到最后一轮了。 朱由校看着来送消息的太监李环,脸上没什么表情。 顺手看了一眼李环递上来的名帖,朱由校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张嫣。 字祖娥,小名宝珠。河南祥符人,父亲张国纪。 只是看了一眼简单的介绍,朱由校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这位就是历史上天启皇帝的皇后——大名鼎鼎的懿安皇后。 没想到最终还是把她给选了出来,倒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看到这个名字之后,朱由校就知道自己的皇后有着落了。 倒不是因为朱由校有什么特别的情节,而是因为按照历史的记载,这位张皇后干得也不错。 而且在李自成攻破北京城之后,这位张皇后上吊自杀了。 皇后的人选最后只剩下三个人,那两个人自己也不了解。 如此, 就是你了, 张皇后! 第九十一章 去慈宁宫选后 最关键的事情是,按照历史的记载,这位张皇后长得很漂亮。 至于像后世宫廷小说那般谈情说爱什么的,朱由校就不想了。 自己是皇帝,没有那个资格,任性不属于自己。 有一个长得漂亮的皇后,最重要的还乖巧懂事,这就已经很好了。 感情的话可以事后再培养,先结婚后恋爱也挺省事儿的。 将名帖放到一边,朱由校对李环说道:“事情朕知道了。你回去禀告太妃,准备好了之后告诉朕一声就行了,到时候朕会过去。” 虽然心里面已经选定了张皇后,但是过程还是要走的。 不过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三个里面选一个。 到时候自己只要点了张皇后就可以了。 至于剩下的两个人,一人一个贵妃是跑不了的。 一次娶三个老婆,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李环听了朱由校的话,心里面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连忙开口说道:“皇爷放心,奴婢这就回去禀告太妃。” 朱由校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退下。 李环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李环走了,朱由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虽然是给自己选皇后,可是朱由校的态度并不积极。 对于这件事情不关心,朱由校关心的是朝中的事情。 现在朝中上下都要等着自己动手,东林党看似还坐的挺稳,但其实早就风雨飘摇了。 虽然东林党实力强大、人手众多,可是他们的对手也不少。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很难分得清你是谁我是谁。 朱由校也没心思去分那些东西。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筛选谁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儿的。 至于怎么筛选,朱由校已经准备好了。 接下来的两天,朱由校一直都在听陈可道讲课。 消息自然而然也就传了出去。 陛下在炼丹,同时还听陈可道讲课。 一时间朝野哗然。 无数人开始上奏疏劝谏朱由校,同时弹劾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 只不过对于这些,朱由校都是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对于陈可道的学说,朱由校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同时,对于陈可道这个人,朱由校也是似乎很宠幸的样子,不但各种赏赐不断,而且还亲自派人接送。 一时间,整个京城山雨欲来。 朱由校翻看着面前的题本,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果然还是有人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这几天这样的弹劾题本已经不少了,说的事情都一样,弹劾东林党结党营私、弹劾姚宗文等人勾线熊廷弼。 一句话,请求陛下严惩。 这一次弹劾的波及面积非常广,直接把礼部尚书孙慎行、工部侍郎赵南星全部都牵扯了进来。 看了这些题本,朱由校就大概明白了。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反击。 显然有人看到了自己要对东林党动手,这些人直接开始落井下石了。 当然了,落井下石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向自己表忠心了。 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好像站在那里蹦蹦跳跳的说,快看我快看我!我忠心耿耿!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干!快重用我快重用我! 对于这种行为,朱由校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果然这个天下,聪明人永远都不少。 自己只要摆出一点儿姿态,稍稍扔出一些东西去,这些人就会自己跳出来。 将手中的题本放到一边,朱由校面无表情的敲打着桌面。 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开始动手了。 不过还是要先挑起点儿大的动静。 “皇爷,太妃那边儿让人递了过来。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日子定在明天是否可以?”陈洪走到朱由校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 皇后的事情的确可以告一段落了。 选了皇后,自己就可以大婚了。到时候自己就又有事情可以忙了。 至于祸害人的事情,交给魏忠贤他们干也就是了,用不着自己出面。 “你去告诉太妃娘娘,明天没有问题。”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去太妃娘娘那边儿禀报了。 这一天倒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的挺早,在陈洪的伺候下吃了早饭,然后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带着人赶到了慈宁宫。 在朱由校来到慈宁宫的时候,这里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庄太妃带着人迎接朱由校。 现在的皇宫里面,朱由校就是真正的帝王。 这倒不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而是因为皇宫大内敢扎刺的,已经全都死了。 朱由校是一个少年帝王,在登基之前,李选侍都敢把他给扣住。可见这皇宫大内对少年天启帝是什么态度? 朱由校既然来了,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历史上(有记载的),李选侍她勾结客巴巴和魏忠贤,在后宫里面搅风搅雨。 不管真假,朱由校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或者类似的事情在后宫发生。 所以自从登基之后,朱由校一直在清洗后宫。 朱由校忘不了自己老爹是怎么死的。 要知道老爹的身体还算健康,是郑贵妃给了老爹找了八个女人,陪着老爹胡天胡地了好几天,一夜御八女。 做这种事情,别说老爹一个不怎么锻炼的皇帝,即便后世的各种健身达人,估计也吃不消。 连续这么干几天,估计人也就差不多了。 何况还有着各种酒药,这个时代的药又不是伟哥。 即便是伟哥,那副作用也是非常非常大的,搞不好就心脏骤停猝死。 朱由校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原本的天启皇帝年纪轻轻的就不行了,朱由校总觉得是里边儿有事儿。 或许是客巴巴搞的、或许是其他人搞的,这都不重要。 只要自己把后宫好好的清理一遍。 这就足够了。 另外朱由校也相信自己即将选出来的张皇后,这是一个有手腕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 只要自己支持她,那么在后宫里边儿她就能当家做主。 这是自己生活的地方,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第九十二章 我的女人 朱由校要让所有人知道,皇宫大内就不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地方。 谁敢朝着自己的后宫伸手,自己就把谁弄死。 后宫里面谁敢扎刺,自己就把这人沉湖里边儿。 东林党人一直在朝后宫伸手,这也是朱由校厌烦东林党的一个地方。 东林党这些人嘴上排斥着太监,呵斥他们为阉狗,可是私底下勾结皇宫里面太监的事情,东林党一次也没少干。 现在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他就是东林党的人。 原本,刚穿越时朱由校觉得宫里的太监至少也会有一些底线,皇宫里的消息不会轻易送出去。 这些日子过了下来,朱由校才知道自己的皇宫就像一个四处漏风的破房子,什么消息都防不住。 谁都想打探皇宫里的消息,谁都想知道皇帝的想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控制住皇宫真的不容易。朱由校准备把这件事情交给张皇后来干。 现在之所以把魏忠贤和陈洪分开,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不让魏忠贤有插手宫里的机会,他在外面做事就好。 至于陈洪和锦衣卫的勾结,朱由校自然早就想到了,这也是自己默认的。 锦衣卫需要人支持来对抗魏忠贤;陈洪也一样,他需要锦衣卫的支持。 在朱由校看来,这种平衡才是王道。 “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见到朱由校在沉思,庄太妃悄声问道,脸上带着浓浓的关切。 现在朱由校就是她的大靠山,她可不希望朱由校有什么事情。原本自己在宫里面的处境并不好,可是和现在比,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自从有了当今陛下给自己撑腰,自己在宫里边儿除了没有太后的名声之外,实际上皇宫内外自己的权势大得很,已经有了一个太后的架子了。 那些小贱人一个个的都死了,庄太妃心情舒畅的很。 对于这个庄太妃的为人,朱由校清楚得很。 在这皇宫大内生存下来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角色,只不过是争宠没争过罢了。 现在庄太妃有了自己的支持,后宫里面没有人敢不服她。 “回太妃,朕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朱由校笑着说道:“最近朝堂上的事情比较多,还都是一些烦心的事情。朕心里边儿也着急,这些臣子也不想要朕省一点儿心。” “陛下,不必焦虑。这天下事情太多,要有张有弛才好。”庄太妃轻声地安慰道。 她也知道这是废话,安慰了一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她现在地位尊崇,可是庄太妃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得很,她毕竟不是陛下生母。这后宫的事情陛下让自己管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她还不知道轻重,插手前头的事情,那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陪先帝了。 简单的安慰了几句,庄太妃颤笑着说道:“哀家也不会安慰人,不过没关系,马上就有人对陛下知冷知热了。” 朱由校知道庄太妃说的是自己的皇后。 对于庄太妃的所作所为,朱由校还是很满意的。 庄太妃知道轻重、懂得进退,算是一个不错的暂管后宫的人选。 “这还多亏了太妃。”朱由校自然不会说其他的话,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听了朱由校的话,庄太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陛下对她的夸奖,显然是对她承了情了。 这就足够了,想到这里,庄太妃开口说道:“陛下,不如就开始吧?”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恭敬地说道:“全都听太妃的。” 庄太妃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开始吧。” 虽然这件事情很重要,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仪式。 只不过是两边各站了一排宫女,然后三个穿着好看的十四五岁的少女从外面款款地走了进来。 虽然她们三个还没有被册封,但是没有人敢怠慢她们。 在这三个人里面,将来混得最差的一个也是贵妃。 再说了,在皇宫里面,贵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虽然说皇后领先了一步,但是在这皇宫里面,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怎么样。 下一步就是要看谁先生下皇子了。如果皇后有所出,那自然没得争;如果皇后无所出,那这后宫可就热闹了。 朱由校此时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的心思全在三个少女身上。 虽然对谁做自己的皇后不关心,但是朱由校也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要知道这是以后陪自己睡觉的女人,朱由校不想在自己的后宫掀起风浪,那么就一定要表现出宠幸皇后的架势。 虽然知道张皇后长得漂亮,可是朱由校不知道她究竟有多漂亮。 看着款款走来的三个美人,朱由校眼睛陡然一亮,两世为人的沉寂的心还是有些颤动。 她们并不符合后世的审美标准,没有瓜子脸没有尖下巴,没有细长的眉毛,也没有开眼角。 在这个时代,后世的网红尖下巴长相被称为狐狸精,皇宫里边儿不可能选进这种女人。 在朱由校看来,这三个少女身材并不高大,但是也不矮小,不胖不瘦十分的匀称,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眉眼之间却带着几分大气。 朱由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漂亮,纯天然的美女。 从这么多人选、这么大规模的海选中,选出来的美人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三个少女都很漂亮,但是朱由校还是确认出了谁是张嫣。 因为在三个人当中,她最漂亮,身形婀娜最是好看。 虽然没有站在中间c位出道,但是她落落大方地站在一旁,依旧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她站的地方就是c位。 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 她才15岁啊,便生得如此好看。朱由校缓缓地收回了目光,轻轻地靠在了椅子背上,这叫战术后仰。 他现在心里非常满意,隐隐还有些期待。 前世他也不是没结过婚,可是他结婚的那一晚,真的没有什么兴奋劲儿,只是觉得累的要死。 毕竟在新婚夜之前,自己和女朋友也就是后来的老婆,已经同居了四年。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朱由校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见这三个人。 他居然有一种想要“谁也没见过面儿,在新婚夜掀开盖头”的那种惊喜。 就像后世抽奖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输赢。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自己也只能是想想,真要这么干是不可能的。 第九十三章 开宗立派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朱由校点了张嫣为皇后。 剩下的两个人,一个田氏,一个袁氏,两个人全都封了贵妃。 这一次就算是完事儿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皇帝大婚,这种事情就不用朱由校操心了。 离开了慈宁宫,朱由校回到了乾清宫。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陈洪,又看了看时间,朱由校问道:“陈可道来了没有?” 对于朱由校来说,大婚那边儿的事情并不是很重要。 两世为人,对于男欢女爱他已经看得不那么重了。 虽然身体还是有需要,但是他心里边儿已经能控制的住了。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掀翻一些人,然后提拔一些人。 “回皇爷,人已经到了。”陈洪连忙说道。 对于这个陈可道,陈洪知道他很受宠。 这些日子陈可道每天都要来进宫给皇爷讲课,皇爷也愿意听他讲。 这是陈洪愿意见到的。这个陈可道是锦衣卫为陛下找来的,自己现在和锦衣卫的关系又很亲密,这个人越得到皇爷的看重,锦衣卫的功劳自然就越大,地位也是越稳固,也就可以和魏忠贤一战了。 作为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谁还没有一个权力的野心? 谁也不愿意屈居人下。 见到魏忠贤强势而起,陈洪怎么可能不羡慕?不嫉妒? 只不过皇爷一直在压制自己,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陈洪自然不会放过。 这些天他在皇爷面前夸奖过陈可道好几次,皇爷也都笑着受了。 陈洪知道这不是夸奖陈可道的事情,而是皇爷愿不愿意自己和锦衣卫走近的事情。 如果皇爷不愿意,肯定会呵斥自己。现在这样生受了,自然就代表着皇爷支持自己。 这是不可言表的事情。 所以听了皇爷询问陈可道,陈洪连忙就回答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陈可道从外面走了进来。 与刚来的时候不同,此时的陈可道身上穿着一身儒衫,看着多了几分斯文气,不过还是长得丑,只是没了之前那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先生来了。”朱由校笑着和陈可道说道:“先生免礼吧!” 等到陈可道站直了身子,朱由校笑着说道“陈洪,给先生赐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朱由校一直给陈可道礼遇,这也是对外彰显他宠幸陈可道的方法。 等到陈可道坐下,朱由校这才开口说道:“先生,开始吧!” 这几天陈可道一直在为朱由校上课,这样的场景已经经历的不是一次了。 他自然非常非常熟悉了,也没有再客气,坐下之后开始给朱由校讲课。 时间过的飞快。 直到陈可道合上书,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原本基本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每天皆是如此,但是今天却不一样。 今天朱由校把陈可道给留下了,茶水也都端了上来,显然这是有事情要聊。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陈可道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地喝着茶水。 朱由校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说道:“先生的学问精深,李贽先生的思想更是惶惶圣道之言。朕每天想起来,都如醍醐灌顶。朕以为,李贽先生当可开宗立派。” 听到朱由校的话,陈可道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虽然一直进宫给陛下讲课,可是陈可道心里还是没底。 因为他不知道这位陛下要做什么,会不会过几天就把自己拉出去砍了? 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 现在听了朱由校的话,陈可道心里边儿就是激动了起来。 陛下的话肯定不是说说而已。这是要有什么实际性的操作? 想到自己可能要经历的事情,陈可道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如果李贽要开宗立派,那么自己身为他的弟子,同时还被陛下看中,那么自己将是什么地位?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可道,微微一笑。 他知道这是陈可道无法拒绝的。 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些读书人谁不想名垂千古? 就算不为了名声着想,谁又不想桃李满天下? 谁又不想自己的学术遍布天下? 何况这里边儿还夹杂着巨大的利益。 陈可道一个人是不能成事,他的力量太渺小。但是有整个心学学派却不一样。 虽然心学现在被理学打压的很厉害,但是人家的底子和实力都在。 只要自己把陈可道捧上去,自然会有人跳出来。 或许那些人和陈可道的主张不一样,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改弦更张的、愿意听自己话的,自然都能够得到提拔和重用。 “朕有一个想法。”朱由校转头看着陈可道,缓缓地开口说道:“先生的学说,当广步天下,岂可困于一地?先生何不在京城建一座书院?先生可以在书院当中讲述自己的学说,宣扬自己的学派。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陈可道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惊。 要建立书院吗? 自己的老师怎么死的? 到现在自己都忘不了。 当初别说是要成立书院了,老师只不过是四处游走讲学,最后都被诬陷入狱。 老师不堪受辱,在狱中割喉自杀。 事到如今,自己如果要建立书院,那些人会怎么对付自己? 朱由校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再继续开口。他需要等陈可道一个答复。 之所以要支持陈可道,一方面是扶持自己的势力,另外一方面是为了排除异己。同时也为了在思想界夹杂自己的私货。 如果陈可道不敢,那么自己不会选择这个人。 自己要的是能上场撕咬的人。 如果陈可道胆小怯懦,带有天生的妥协性,自己自然不会支持他。 自己也不会告诉他“你去干吧,出了事儿我保你。”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陈可道脸色不断变幻。 原本他以为陛下会给自己封一个官儿,让自己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现在看来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一旦自己开书院讲学,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陈可道再清楚不过了。 至于开书院所用的一应钱财,这位陛下应该都给自己准备好了。 显然从把自己弄进京城开始,自己已经没得退路了。 第九十四章 陈洪被魏忠贤视为大敌 朱由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陈可道给自己一个答案。 朱由校相信陈可道知道怎么选择。 在这一个世界上,能拒绝自己的人不多。 果然,在沉思了半晌之后,陈可道站起了身子,躬身说道:“学生愿听陛下安排。”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后就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陈洪,开口吩咐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你在锦衣卫那边儿说得上话,让锦衣卫来负责这件事儿。”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连忙说道:“奴婢马上就安排人办。” 对于自己家皇爷的话,陈洪领悟的非常深刻。 皇爷不能吩咐锦衣卫办吗? 当然可以。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或许正等着皇爷吩咐他呢! 可是皇爷就让自己去办了。 这里面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在告诫自己和骆思恭,朕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朕没有管,所以你们好好办吧。如果不出纰漏,那么朕就不追究你们;如果出了纰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二层意思,其实是在给他老陈支持。 自己想要和锦衣卫合作,必然要拿出一些东西用来证明自己有用。一个没有用的合作者,谁会跟你合作? 如果这件事情直接由皇爷吩咐锦衣卫去办,那么自己的作用在哪里? 所以现在这件事情,皇爷交给了自己,自己就可以用来挟持锦衣卫。 当然了,这里面其实还有第三层意思,只不过埋藏的比较深。 那就是让自己背锅。 一旦事情出了差错,或者事情不可为,那么自己就是背锅侠。 皇爷必然是没有错的,一旦事情搞砸了,那么错的只能是自己。 这里边儿有风险,当然也有机遇。 自己可以拒绝吗? 自己没权力拒绝。 所以陈洪答应的非常痛快。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如此再好不过了。行了,你们下去办吧!” 等到两个人走了,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是魏忠贤来了。 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魏忠贤果然是坐不住了。 显然锦衣卫这边给了魏忠贤很大的压力。 这也是朱由校愿意看到的,他不可能任由魏忠贤一家独大。 无论你多信任这个人,你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 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他非常的忠心于你、忠心于这个国家,那也是一样的。 朝堂上大家都在争,能说他们没有一点儿为国为民之心吗?不可能。 只不过大家的私心更重一些罢了,人都是自私的。 即便有人能把辽东的事情办得再漂亮,如果我没有参与,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有私心的人的想法。 所以辽东的事情一直有人在扯后腿。 辽东的事可以办,也可以办好,但必须是我来办;如果不是我来办,那我宁可不办,或者把它搞砸了;如果把它搞砸了,那么就是我来办。 朱由校早就看透了,所谓的党政,不是路线之争,而是利益之争。 这就是明末党争的本质。 你的利益不是我的利益,你给我的利益不是我想要的利益。 至于国家的利益和皇帝的利益,都往后排,因为这两样利益对谁来说都一样。 东林党是这么想的,魏忠贤也是这么想的,两者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朱由校不可能让这些人这么想,也不可能让这些人这么做,所以平衡才是王道。 只有平衡,自己才能够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锦衣卫那边儿安排好了,东厂这边儿就有点儿落入下风了。 现在,朱由校要给魏忠贤加点码。 魏忠贤还是十分敏感的,所以他现在来了。 看了一眼小太监,朱由校直接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魏忠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见过朱由校之后,他连忙趴在地上行礼,“奴婢参见皇爷。”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开口说道:“行了,起来吧!” 等到魏忠贤站起来,朱由校这才继续问道:“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皇爷,奴婢今日来,是向皇爷汇报辽东一案的。经过奴婢的审问和查探,此案已经审问的差不多了。”魏忠贤连忙说道。 “是吗?”朱由校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开口吩咐道:“那就说说看。” “是,皇爷。”魏忠贤连忙答应了一声,随即说道:“奴婢审问了弹劾熊廷弼的那些人,他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们的确是收受了刘国缙的贿赂。在收受了刘国缙的贿赂之后,他们听从了刘国缙的话,弹劾了熊廷弼。” “奴婢又提审了刘国缙。根据他的供述,在他身后指使他的,其实是总兵李如祯,他是受了李如祯的指使勾结这些人诬陷熊廷弼。” 朱由校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感慨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人如此整齐划一。原来是相互勾结、早有预谋。枉他们平日里自诩正人君子,结果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都察院为天子耳目风宪,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丑事,邹元标难辞其咎!” 这个时候陈洪已经悄然回来了。魏忠贤来见皇爷,他不在旁边儿不放心。 魏忠贤看了一眼偷偷回来的陈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见到魏忠贤看自己,陈洪对着魏忠贤笑了笑,双手放在小腹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站在那里。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没有说话,也没有将陈洪赶走的意思。 魏忠贤知道,这个陈洪以后就是自己的大敌了。 都怪自己疏于防范,让这个家伙钻了空子!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让他愤恨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 骆思恭你投靠我老魏不好吗?非要投靠这个老棺材瓢子! 不过魏忠贤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自己要把当下的事情办的漂亮,这样才能够让皇爷更看重自己。不然的话自己连眼下这一关都过不了。 听到皇爷把矛头指向了邹元标,魏忠贤也不傻,他自然知道该怎么说,也知道该怎么做。 邹元标都被皇爷勒令在家了,如果自己不扑上去咬一口,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第九十五章 都挖出来了 魏忠贤连忙向前一步,直接开口说道:“皇爷,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涉案了。” 听了魏忠贤的话,朱由校神色大变,连忙站起身子面容严肃的看着魏忠贤,压低了声音说道:“魏忠贤,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那是朝廷重臣,一向官声很好,在士林之中也是清誉满天下。你这么说,可是要有真凭实据的。如果空口污人清白,朕一定不饶你。” 魏忠贤连忙向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指天画地的说道:“皇爷,奴婢不敢欺瞒!” “虽然奴婢也不愿意这么说,但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真的涉案了。” 站在一边的陈洪,颇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皇爷是怎么想的,陈洪多少也知道一些。 皇爷想要收拾这些人,这一点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皇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造成所有的事情都是魏忠贤搞出来的假象。 这种操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个青云门的道士韩立,皇爷就是这种操作,一模一样。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让陈洪震惊的是魏忠贤的表现。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知道该怎么办,把所有的事情都大包大揽在自己的身上。怪不得皇爷愿意用这老家伙。单单是这份担当,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事实上魏忠贤想要这种担当吗? 他不想,可是他也没办法。 如果他不硬扛下来,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此时,朱由校愤怒的看着魏忠贤,厉声说道:“好,朕今天就听你说说,看看你有什么证据!” “是,皇爷。”魏忠贤答应了一声,沉吟片刻,随即开口说道:“奴婢提审了刘国缙之后,又直接提审了李如祯。根据李如祯的交代,这些年他一直在以大量财货贿赂朝臣,为的就是他在辽东的权势。同时他还与朝中大臣相互勾结,贪污辽东粮饷。”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心里面不禁感叹。 不愧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奸佞魏忠贤,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而且下手很辣。他倒是生怕打不倒对方,这个案子现在是越搞越大。 最开始是从诬陷熊廷弼开始的,然后搞出了一个东林党结党营私,现在又弄出来一个边关守将与朝中大臣相互勾结,贪污辽东饷银的案子。如果这些个案子铺开查,鬼知道会牵连进去多少人? “居然还有此事!”朱由校震惊的看着魏忠贤,厉声问道:“你可有证据?” “回皇爷,奴婢有证据。”魏忠贤连忙说道:“根据李如祯的供述,他有一份账册,上面详细的记载了他在何时何地向何人送了各种贿赂。” 魏忠贤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本账册无论是真是假,只要李如祯说它是真的、皇爷认为它是真的,那么这本账册就是真的。根据这本账册按图索骥,那就可以找到很多人。” “你已经拿到这本账册了?”朱由校看着魏忠贤缓缓地问道。 魏忠贤连忙说道:“启禀皇爷,奴婢暂时没有拿到这本账册。李如祯暂时还没有说出账册的下落。不过奴婢回去继续审,相信不日可以找到这本账册。” 朱由校点了点头,魏忠贤果然会办事儿。 魏忠贤提到了有这本账册,但是他还没有找到这本账册,他可以马上就找到,也可以永远找不到。 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如果自己想让他找到,那么他就能找到;如果自己不想让他找到,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找到。 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看自己是不是要启动辽东的贪腐案。 如果自己要启动,那么这本账册就能找到;如果自己不想启动,那么这本账册就找不到。 之所以说魏忠贤会做人,就是因为他的这个行为。 如果他直接把这本账册拿出来,那就代表着他替自己做主了。 一个奴婢替主人做主,这种行为是作死的行为。无论事情的本质和结果如何,这么做就是错误的。 魏忠贤显然深深的领悟了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他才这么说。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直接说道:“好好审,把这本账册给朕找出来。” 听了朱由校的话,魏忠贤顿时大喜,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连忙躬身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点了点头,朱由校继续问道:“关于邹元标涉案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启禀皇爷,根据李如祯的供述,这一次构陷熊廷弼,李如祯联系的就是邹元标和杨涟。整件事情就是李如祯和邹元标策划的,李如祯出钱派遣刘国缙联系了冯三元等人。” “这些人也收到了邹元标的暗示,内外勾结一起诬陷了熊廷弼。”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他真的是要把这个案子给定死了。 不过朱由校也不在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身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沉默了半晌,朱由校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缓缓地开口问道:“还有吗?” “启禀皇爷,还有辽东巡抚袁应泰。”魏忠贤低头说道。 朱由校一愣,他没想到魏忠贤居然把袁应泰也牵扯了进来。 显然这是对自己的一个试探。 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代表着自己的态度。 袁应泰已经被自己调回到京城了,现在在等候任用。没想到魏忠贤居然把目光看向了他。 显然魏忠贤的目光足够敏锐,知道自己要动袁应泰。 事实上朱由校还没有想好究竟应该怎么安排袁应泰? 现在魏忠贤把他给牵扯了进来,朱由校忽然想听听魏忠贤是怎么说的了,直接问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启禀皇爷,辽东巡抚袁应泰,与辽东经络熊廷弼不合。李如祯贿赂了袁应泰,让袁应泰帮忙搬倒熊廷弼。于是袁应泰与李如祯一拍即合,两个人就勾结在了一起。” “事实上,在这一次的事情之前,两个人就已经相互勾结了。他们携手一起贪污辽东粮饷,熊廷弼的到来阻碍了他们发财的道路。他们又不能使熊廷弼同流合污,所以只能诬陷熊廷弼。” “袁应泰给杨涟写了一封信,请他帮忙。他们本身就是结党营私,杨涟也欣然答应。” ps:现在昏君在首页六频,推荐票一张两张不嫌多!关乎着下周三江的事呢!!! 麻烦大家多多支持,有书单的加个书单,有钱的打赏点钱,有推荐票的投个票! 周周在此拜谢大家! 第九十六章 大幕真的拉开了 朱由校没想到,魏忠贤在这里又把杨涟牵扯了进来,显然他也是早有准备。 只用了一件事情,魏忠贤就将所有人都装在了里面。虽然各自的罪名不一样,但事实上,内容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东林党彻底的打倒。 对于这种情况,朱由校是乐见的。自己要做的不就是这个吗?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看着魏忠贤,直接开口问道:“那么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回皇爷,奴婢准备抓人了。”魏忠贤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的确是动手的时机了。 他用了这么长时间来铺垫,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没有什么再拖下去的必要了。 闻言,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开口说道:“你想抓谁?” 魏忠贤俯首,斩钉截铁的说道:“奴婢要抓的人有几个。” 有几个? 朱由校愣了愣。 既然说是抓几个,那么就意味着魏忠贤要动手了,而且是全面性的动手。 看来自己给他的压力不小,不过也正好,的确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笑着问道:“你准备抓谁?” “皇爷,奴婢准备抓前辽东巡抚袁应泰、前广宁巡抚王化贞、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杨涟。” “这几个人牵涉到这次案子的关键部分,无论是辽东贪污军饷案,还是内外勾结诬陷熊廷弼案,这几个人都是关键人物。想要查清楚这两场案子,必须要从这几个人下手。” 说完这些话,魏忠贤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静静地等着朱由校裁断。 这是一次大行动,没有皇爷的首肯和支持肯定是不行的。只要皇爷答应了,剩下的事情他可以去办。 朱由校沉思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道:“可以。” 虽然朱由校只说了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的份量犹如大山,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并会将其碾碎。 魏忠贤顿时大喜,这两字飘进他心里,似乎给他烙上了权力的勋章。 他彰显实力的时候终于到了! 那些人整日里弹劾、各种咒骂他,这一次一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奴婢这就去办。”魏忠贤一个重重的响头磕在地上,然后站起身子快速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魏忠贤迅速消失的背影,朱由校轻轻地笑了笑。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幕才算是真的拉开了。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吩咐道:“告诉锦衣卫那边儿抓点儿紧。事情要尽快操办起来,办事情需要时间,但是先把声势弄起来。” 陈洪当然知道自家皇爷是什么意思。 其实皇爷就是希望自己把消息放出去。 而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放消息了,这种事情做起来虽然算不上驾轻就熟,但是也绝对是有丰富经验了。 陈洪躬身道:“皇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之后,朱由校伸了一个懒腰。 他准备去百工院看一看,那里才是他的未来。只不过现在那里的架子才刚搭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不过朱由校还是有事没事就喜欢去那里逛一逛,原因无他,看着正在建设中的百工院,心情就格外的好。 百工院这边儿的进度略微有些慢,但是朱由校也没催,因为这些东西就是需要时间。 不过百工院的负责人自己倒是可以安排了。 虽然徐光启是最合适的人,不过要是将徐光启放在百工院,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朱由校也不禁感叹,如果徐光启这样的人才多一些就好了! 不过这种人才可遇而不可求,以后可以慢慢培养。 但是现在就这样一个合适做百工院的领头人,朱由校其实早就想好了,这个人就是曾经的顺天府丞毕懋康,现今已被自己传召留京待用。 这个人在历史上很有名气,不过比起徐光启还是要差一些。 但是熟悉明末历史的人,对毕懋康一定不陌生。 毕懋康这个人官做的不少,但是他最有名的成就却是在火器方面。 毕懋康,字孟侯,号东郊,歙县上路人,武器专家。 弱冠即工古文辞,善画山水,宗王维富春笔意,可以说毕懋康是一个文采风流的书生。 明万历二十六年进士,授中书舍人,后累迁广西道监察御史、右佥都御史、陕西巡按、山东巡盐御史。 从他做官的轨迹就能看得出来,他的第一个官职是中书舍人,可见他的文采出众。 后来他一直在做言官,按理说应该是一个嘴炮能手,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陕西旱灾,他广设粥厂、大放仓廪,流民渐复其业,全活约1.5万人。 四十二年,建历山书院,为当时济南最大书院。 这是一个能做实事的官员,同时也受风气的影响喜欢讲学。 对于毕懋康这样的行为,朱由校是乐见的。 因为在朱由校看来,稍微培养一下毕懋康,他就可以在工科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可以将这些东西写成书,传承下去。 华夏在科技方面,一直都是口口相传的经验流,对于著述却是一直不怎么在意。 即便是在意,那也是很少的少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理论是一定要有的。 理论开阔了才能够进行实践,所以朱由校找的人就是这个毕懋康。 在原本的历史上,毕懋康写了一本军器图说。 在军器图说当中,毕懋康提到了一种自生火器,就是在火器发展的历史上,有着转折性地位的燧发枪。 它的改造与完成大致与欧洲属同一时期,然而在中国并未得到及时的推广,只是在清初康熙年间将它作为皇帝的御用猎枪。 这一次朱由校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要重用毕懋康,让他为大明枪械发展做出贡献。 有了燧发枪为基础,就可以向上研制更多的枪械,比如转轮式火枪,比如膛线枪,又比如后装枪。 同时也可以兼顾火炮,拿破仑炮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总之朱由校想要的火器,全部都要做出来。虽然这工程是旷日持久的,虽然需要投入很大的金钱,但是朱由校知道这是大明的未来! 对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做出来! 第九十七章 传召余懋衡 从百工院溜达一圈儿回来,朱由校吩咐陈洪道:“你去一趟都察院,将右佥都御史余懋衡给朕找来。” 陈洪连忙道:“奴婢这就去。”说完他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陈洪的背影,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了起来。 这个右佥都御史余懋衡,其实是朱由校选定的接替邹元标的人。 说白了,就是朱由校有意让这个人接掌都察院。 要知道,都察院这个衙门是十分重要的,这是朝廷的监察部门,作用毋庸置疑。 当年朱元璋设立都察院,为的是让都察院成为天子的耳目风宪,说白了目的就是让都察院为自己监察百官。 只不过后来大家都知道了,都察院变味了。 都察院的官员们开始盯着皇帝参奏,为了求名不顾一切,整个风气被搞的乌烟瘴气。 尤其是在东林党上位之后,都察院就成了这些喷子的大本营。 这一次朱由校将他们弄下去,都察院自然是要换上自己的人的。 这个余懋衡就是朱由校选定的接班人。 既然魏忠贤那边开始了,那自己这边也可以开始了,说白了就是自己可以安排人了。 这个余懋衡朱由校了解过,字持国,江西婺源人。万历二十年中进士,授职永新知县,升为御史。 当时因为修建大殿,矿税使被派往各地,骄横异常,余懋衡上奏说:“与其骚扰平民,榷税至于鸡猪,还不如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稍为增加田赋,共同赞助大殿工程。现在避开增加赋税的名声,实际上是竭泽而渔的办法,这样的害处比增加赋税要大十倍。” 因为违背圣旨,余懋衡被停发俸禄一年。 朱由校想用他,其实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件事情。 这个人有点意思,他对赋税的看法让朱由校很喜欢。 可以改赋税,但是不能以皇权纳私税。 这里面朱由校看到了他对制度的捍卫和坚持,这个人可以培养一下,只是不知道他对官绅一体纳税这件事情怎么看。 不过现在也无关紧要,可以先考察一下,不合适再换人呗。 现下都察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以用人心慌慌来形容,大家都怕这一次的案子影响到自己。 所以陈洪到了之后,引发了整个都察院的关注。 这次整件事情都是围绕着都察院的,从最开始的诬陷熊廷弼案,到后来查出来的结党营私案,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都察院展开的。 现在都察院里边可以说是谣言满天飞,谁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 有的人说那些人收受了贿赂,说他们勾结边关将领,落于现今的地步是罪有应得;有的人则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东厂的诬陷,无中生有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各种说法都有,起先大家在事情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怎么慌乱,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却越来越严重了,随着邹元标和杨涟被停职归家,都察院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妙,都开始慌了。 虽然大家平日里喷这个喷那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升官的途径罢了,没人真的想在都察院干一辈子,也没有人真的想拼命的得罪人。大家要的无非就是升官升官升官。 现在都察院遭遇了这样的大事情,两位大佬全部被停职,原本是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如果有人停职,或者有人被罢官,对大家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反正不是我,反倒是自己还有机会往上爬一步。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好事情,要知道平常可空不出这么些职位来。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牵扯到了整个都察院。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被坐实了,那么陛下对都察院还有什么信任?他们这些人可以说就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 于是都察院内部也出现了分裂,基本上就是分为了两个派别。 硬扛派别认为这一切都是东厂的诬陷,坚持硬刚到底,以保全自己的名声和官职。 反对者则是认为那些人死有余辜,他们勾结边将、诬陷朝中大臣、收受贿赂、贪污军饷,简直就是罪大恶极,认为都察院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们切割开,我们都是被蒙蔽的。 这一派的人主张向陛下妥协,从而赢得陛下的欢心,保住自己的官位。 双方谁也说不服谁,于是在都察院展开了剧烈的争斗。 虽然目前大家还没有将这种争斗弄到外面去,那是因为大家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结果会怎么样。 因为邹元标和杨涟只是被停职,并不是被罢官,更没有被问罪。 一旦事情出现了转机,这两个人官复原职,那么反对派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反对者也不敢把事情做绝。 在整个都察院里边,现在还是硬扛派占据上风。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总会出现转机。 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的贴身太监陈洪来到了都察院,任何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可能是就这次事情的转机。 没有人不担心,都关注着陈洪的动态。 陈洪没有搭理都察院的其他人,而是径直走向了右佥都御史余懋衡的值班房。 所有人都没想到,陛下的这位贴身太监居然是去找余懋衡的。 虽然余懋衡在都察院也算是大佬之一,但事实上谁都知道,他已经被排挤到边缘了。 虽然表面上没人说,但是大家的心里都知道,现在都察院做主的就是东林党。这就是结党营私。 余懋衡这个人并不是东林党,他在都察院的地位可想而知。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居然露头了。 难道他要被陛下重用? 这代表着什么所有人心里边儿都明白,一旦余懋衡被重用,就代表着东林党在都察院彻底倒台。 所有人都关注着陈洪和余懋衡的谈话,大家都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陈洪似乎也没有背着人的意思,见到余懋衡之后笑着拱了拱手。 虽然不知道皇爷为什么要召见他,但是陈洪看得出来,皇爷很看重这个余懋衡。 自己与他之前没有什么交集,这就代表着自己虽然跟他没交情,但是也没什么仇。如此一来就有了交好的余地。 魏忠贤要干的事情,陈洪是知道的。 第九十八章 东厂抓人 这位余懋衡现在得到了皇爷的看重,很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得到重用。 与这样的人交好自然没有坏处。 陈洪在打量着余懋衡,余懋衡也在打量着陈洪。 对于余懋衡来说,在都察院的任职经历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谁愿意在这里受到排挤? 他是一个想做些事情的官员,现在在都察院就是在浪费时间。 与其在这里受到排挤浪费时间,他宁愿在地方上多做一些事情。 只不过朝中没人,他也没有办法挪地方。 原本在余懋衡看来,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挪地方,因为自己所在的地方,东林党是必要揽在手里。 自己这个右佥都御史的位置,早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也愿意用自己的这个官位,去换一个自己能做实事的地方。 原本一切都是打算好的,谁想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情和他的关系并不大,他准备置身事外等到事情平息了再说。 他想的是事情平息之后自己就可以谋求外放,到地方去做官。 京城的水太深,接下来几年怕是也不太平,自己还是趁早抽身的好。 谁想到这个时候陛下的贴身太监陈洪居然找着上来,显然没什么好事情。 陈洪在打量着余懋衡。 余懋衡也在打量着陈洪。 他想从陛下的这位贴身太监的表情上看出一点什么东西来。 可惜陈洪只是笑眯眯的,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见过陈公公。”陈洪对自己拱手,余懋衡也不敢怠慢,连忙笑着回礼。 在现在这样的特殊时候,余懋衡是真的怕陈洪在陛下面前给自己进谗言。 一旦事情发生了,自己搞不好会落得一个很惨的下场。 陈洪则是连忙拱手道:“余大人不用客气。咱家今日过来,是因为陛下要召见余大人。还请余大人收拾一下,跟咱家入宫吧。也不要耽搁太长的时间,陛下还等着呢。” 余懋衡一愣,陛下要召见自己? 他心里边儿顿时有些苦涩。 这个时候陛下召见自己干什么?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躲还躲不过来,没想到现在居然要搅进去了。 自己的那个位置太敏感了,一旦自己搅进去,怕是再想脱身就难了。 可是余懋衡也知道,这是陛下的召见,岂是你能拒绝的? 没有丝毫的犹豫,余懋衡直接说道:“公公稍等,我安排一下就跟公公进宫。” 陈洪笑着点了点头,“好,咱家就在这里等着余大人。” 余懋衡并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他也不敢耽误。 因为他知道陛下等着自己肯定是有事情。虽然自己现在并不愿意去见陛下,但是没有办法。 甚至余懋衡曾经想过,要不自己就稍稍耽误一下,让陛下借这个由头把自己给贬斥了? 不过随后他就放弃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幼稚了。 陛下要用你,你有躲的余地吗? 如此做法,只会触怒陛下,没有其他任何的好处。 你想要被贬斥?估计最后绝对不会贬斥你,而是会弄死你。 余懋衡和陈洪离开了都察院。 但是事情却远没有结束,而且可以说在都察院引起了轩然大波。 陛下要召见余懋衡。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怕是有结果了。 反对者们此时心中大笑。 一旦余懋衡被陛下重用,成功上位,那么就是自己这些反对者的机会。 东林党人则如丧考妣、惶惶不可终日。难道大佬们真的要出事情了吗? 这个怀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余懋衡离开后不久,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沉寂已久的东厂终于有了动作,他们出动了四路人马,分别开始抓人。 其中东厂厂公魏忠贤亲自带队直奔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的府邸。 另外三路,分别去了杨涟的府邸、辽东巡抚袁应泰的府邸和广宁巡抚王化贞的府邸。 要知道这四个人可全都是朝廷大员,现在东厂对这四个人动手了,可见动作之大,有多么的震撼人心。 对于都察院的东林党人们来说,更是有如末日来临一般。 陛下刚刚派自己的贴身太监召见了余懋衡,现在东厂又直接四处抓人。显然这下东林党要完蛋了。 邹元标的府邸,此时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看热闹的人们自然不敢靠近把守在门外的东厂的番子们,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看热闹,只是躲得非常远罢了。 东厂的番子早就将宅子周围围了起来,一辆马车在众人的护卫下静静地停在大门口。 一个番子将下车的墩子摆放好,轻轻地把车帘子挑了起来。 魏忠贤面无表情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一次东厂分四路抓人,原本魏忠贤并不用亲自出马的,但是他就是要亲自来。 他要亲眼看看邹元标落魄为阶下囚的狼狈模样,同时也让所有人知道,得罪自己没有任何好下场。 踩着墩子,在属下的搀扶下走了下来,魏忠贤看了一眼关着门的府邸,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还不动手?” 魏忠贤的心腹孙云鹤连忙走了上来,恭敬地说道:“卑职在等公公下令。” 看了一眼孙云鹤,魏忠贤赞赏的点了点头,会做事儿。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既然他们不开门,那就把门给咱家撞开。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这一次魏忠贤是不怕把事情闹大了,他就是来立威的。 孙云鹤听了魏忠贤的话,心里面了然。 什么叫对方不开门?自己这边儿压根儿就没敲门,公公也不想让自己敲门,他就是想让自己把邹元标家的大门给砸了。 对于魏忠贤的命令,孙云鹤自然不敢反驳,也不敢有丝毫的质疑。 摆了摆手,孙云鹤对身边的人说道:“把门撞开。” 虽然没有攻城时候的撞城锤,但是东厂也是有备而来。 六七个个人合抱着一棵很粗的大木桩子,向后退了几步之后,猛然加速,径直撞上了邹元标家的大门。 咣当! 一声巨响之后,邹元标家的大门直接就被撞得走形,但是却并没有撞开。 这些人再次后退,猛地向前再一次加速,木桩子狠狠地撞在了门上。 轰隆一声,大门直接被撞倒了进去。 瞬间烟尘四起。 第九十九章 邹元标等人被抓了 魏忠贤一脸嫌弃,伸手在鼻端煽动了几下,似乎被烟呛得有些不满意。 周围的人连忙走到魏忠贤的身前,试图挡住那些灰尘。 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将一块干净的白丝帕递给了魏忠贤。 伸手将丝帕拿了过来,捂住了自己口鼻,魏忠贤直接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进去拿人。” 孙云鹤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紧随其后的则是东厂的番子。 魏忠贤也面无表情的向里面走了进去。 自己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看一看的。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早就没有人了,似乎下人已经都被遣散了。 径直来到大堂上,魏忠贤一眼就看到了邹元标。 此时的邹元标穿着一身儒衫,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在他的身侧放了一壶茶,不时的端起来喝一口。 看到这一幕,魏忠贤脸色一变。 这家伙不会服毒自尽吧? 邹元标抬头看着魏忠贤变换多端的脸色,脸上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轻轻地开口说道:“魏公公这是怕我死了?魏公公可以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闻言,魏忠贤顿时脸上一黑。 他岂能不知道自己被邹元标给耍了? “这个时候了还呈口舌之利,咱家不知道邹大人是有信心还是真的傻了。”魏忠贤直接开口说道:“邹大人,既然准备好了,那咱们就走吧,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邹元标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看着私下乱翻的东厂番子,笑着说道:“魏公公还是不要让人乱翻了。你什么都找不到,不如想着如何编制罪名吧,这还相对管用一些。” 这是对自己的嘲讽。魏忠贤自然听得出来。 “邹大人,不得不说你还是那么讨人厌。”魏忠贤摆了摆手,对身后的孙云鹤说道:“拿下。” 邹元标一点儿都没反抗,任由东厂的人将自己给拎起来。 他只是看着魏忠贤,面带笑容的说道:“怕是没有让魏公公看到自己想看的吧?我知道魏公公是想看我出丑的,或者是想让我向你投降的。既然魏公公如此想要,我怎么能让魏公公如愿呢?” 说完这句话,邹元标仰天大笑,似乎戏耍了魏忠贤他很开心一样。 魏忠贤看着邹元标被压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随后他缓缓的收敛了起来,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知道你到了东厂的大牢里面,是否还会这么嘴硬?”说着一甩袖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四个人全都被抓了。 消息震撼了整个京城,自然也很快就传到了紫金城里面。 朱由校站在大殿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 “皇爷,余懋衡余大人来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后,恭敬的说道。 在回来的路上,陈洪已经知道了,魏忠贤动手了!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魏忠贤要动手,不过现在魏忠贤真的动手了,陈洪还是有些恍惚。 收回自己的目光,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随后转身朝宫殿里走了进去。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找余懋衡了。 不一会儿,余懋衡就和陈洪一起走了进来。 余懋衡此时心中非常的忐忑,但是为官这么多年他也知道,既来之则安之。 无论陛下找自己什么事情,自己都没有办法推脱的开,索性就安静的等着吧。 “臣余懋衡,参见陛下。”余懋衡躬身行礼。 朱由校轻轻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免礼吧!” 等到余懋衡站直了身子,朱由校这才开口说道:“今日把爱卿叫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朕只是想问问爱卿,关于都察院的事情。” 听了朱由校的话,余懋衡的脸一沉。 果然还是这件事情吗? 他心里面不禁有些苦涩,看来自己是逃不掉了。 无论陛下今日说了什么,自己怎么样表态,只要从这里出去之后陛下任用了自己,那么自己这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就跑不了。 只不过在官场之上,这种事情太正常了。 大明官场之上,大大小小这么多顶官帽子,从一品到七品,哪一顶官帽子不是你争我夺? 从上到下多少人在盯着? 这种事情别说落井下石了,栽赃陷害都是常有的。 余懋衡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以前他也并不是很在意,只不过是这一次不一样罢了。 因为这一次牵扯到的是东林党,如果让他们以为自己在这件事情当中发挥了什么不好的作用,那么估计自己会迎来他们的报复。 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臣不知道陛下想问什么事情?”余懋衡虽然在心里边儿担心,但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皇帝陛下。你要是表现出来不满,你是对谁不满? “朕想知道爱卿关于熊廷弼一案的看法。”朱由校说完便看向了余懋衡。 事实上朱由校原本没打算问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打算让余懋衡参与这些事情。 朱由校给余懋衡定位很简单,他就是自己未来要用的税务官员。 朝廷里面这些纷纷扰扰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就没打算让他参与。 只不过有的时候自己不让他参与,他自己非要参与。 这一次的事情闹这么大。朱由校不知道余懋衡的立场,心里边儿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才有这样一问。 无论他的想法是什么,对于朱由校来说都不重要。 如果他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他不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儿,那自己就先把他调走,保护起来。 等到风头过了之后,再把他给用起来。免得他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搞得自己拿他没办法。 当然了,也要他合自己的心意才行。 听到朱由校的问题,余懋衡嘴里边儿发苦。 果然是这个破事儿,看来陛下是想知道自己的态度。 在路上幻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想着该怎么样回答陛下类似的问题。现在陛下真的问了,余懋衡也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都准备好了。 “回陛下,对于这件事情,臣并不清楚。”余懋衡开口说道:“整件事情臣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无论是弹劾熊廷弼,还是收受贿赂,亦或者是审问此案,臣都没有参与。对于案件的详细经过,臣也并不了解。所以臣没有什么态度。” 第一百章 雪中送炭的机会 朱由校看了一眼余懋衡,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嘴角却扯出了一抹笑容。 对于这个回答,朱由校是满意的。 因为这代表着余懋衡根本不想参与这件事情。他不想发表意见,代表着他不想站在自己这一边儿,也不想站到东林党那一边儿。 摆明了余懋衡就是不想参与这些破事儿的态度。 朱由校并不会因为余懋衡不想站在自己这边而生气。 余懋衡不想参与是正常的,没想着用这件事情来巴结自己,也不想对东林党落井下石,这是一个操守不错的官员。 毕竟整个案子扑朔迷离,余懋衡认为没查清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这件案子怕是也查不清了,估计会成为历史上的疑案之一。 余懋衡找的理由也不错,我没参与,我就不发表看法。 朱由校岂能让他如意?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继续问道:“那爱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还问?余懋衡觉得心里发苦了。 这一次是问策了,身为臣子没办法推脱了。陛下这是根本不想放过他。 余懋衡前面说的话是他早就想好的,目的就是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想要告诉陛下,我就是不想表态,我对这件事情也没有态度。 不过陛下竟然追问了。 这让余懋衡没想到,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拖下去了。 想了想,余懋衡开口说道:“如果此事为真的,那么臣以为应该严惩。无论是构陷边关将领,还是收受贿赂、诬陷他人,都应该严惩。何况还是清流言员,那就更该严惩。” “只是臣没有参与此案的调查,并不知道此案的真假。等到查明真相以后,陛下可圣裁。” 朱由校又看了一眼余懋衡,心想这还是个有意思的人。看来他不是一个书呆子。 余懋衡这么说,意思就很明显了,那就是要实事求是。 如果真的查清了这些人收受贿赂、诬陷魏忠贤、勾结李如祯,那就要严惩不贷。 其实这是废话,如果能够证明他们犯了这些罪,那自然是要严惩不贷的。 至于说让自己裁断,那就更是没有边儿的话了。怎么处罚? 当然要看皇帝的意思,这还用说吗? 显然这个余懋衡又玩了一手推太极。 听到这里,朱由校顿时就笑了。 原本他还想问问余懋衡关于结党营私的看法,但是现在他不准备问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余懋衡的想法了。 现在确定了余懋衡的态度以后,朱由校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他现在对余懋衡很满意。这是一个自己可以提拔和重用的人才。 当然了,还要看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余懋衡对赋税的态度。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暂时用不到,也就先不问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余懋衡成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先稳定住都察院,别让一些人煽动起事情来。 大礼仪事件的时候,他们跑到午门外去请愿。这种事情朱由校可不想发生在现在。 朱由校需要一个人稳住都察院,这个人就是余懋衡。 至于他在朝中没有人撑腰这事,很好解决。他做到左都御史,他自己就是大佬了,有了自己撑腰,足够了。 事情弄清楚之后,朱由校也就没有了再和余懋衡聊下去的想法。 只要他不站在东林党那边,这就足够了。现在自己需要他的就是这一点, 看了一眼余懋衡,朱由校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行了,你退下吧。” 在一边儿的陈洪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皇爷这是不满意了。 他心里边儿替那个余懋衡可惜。 这是多好的机会呀!这些读书人就是死板,这个时候只要说一点皇爷爱听的,那还不飞黄腾达? 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好了,皇爷生气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余懋衡则是面上无惊无喜,心里面有些难受。 自己想做一个做实事的官员,怎么就这么难?非要争来争去的吗? 现在连陛下都是如此,他觉得前途有些灰暗。 大明的明天在哪里? 有些颓丧的走出皇宫,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余懋衡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朝廷已经容不下自己这样的官员了。不如归去吧! 回到家乡,教导三五个学生,写上几本书,也算是不负一生所学。 想到这里,余懋衡大步的向前走去。 他准备回去写拜辞题本了。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与其等着陛下开了自己,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儿,这样还能给自己留点脸面。 朱由校完全不知道余懋衡想歪了,这家伙居然想着回去写拜辞题本。 要知道朱由校对他可是很满意的,还准备重用他,谁能想到这个被皇帝准备重用的人,已经准备撂挑子不给皇帝干了。 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陈洪,朱由校缓缓的开口说道:“把今日的谈话传出去。”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说着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洪,目光灼灼。 陈洪一愣,随后点头说道:“皇爷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陈洪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看来皇爷还是没放弃这个余懋衡,这家伙想跑都跑不了了。这一次之后,他不想做都不行了。 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找他? 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果自己交好了这个余懋衡,其他的不说,他少弹劾自己点,这就是好处了。 如果能让余懋衡弹劾魏忠贤,给魏忠贤添堵,那就是大好事情了。 朱由校不知道陈洪在打这个主意,如果他知道,一定将陈洪一脚踹出去。 陈洪还要朝着都察院伸手?这是朱由校看中的重要部门,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那是要大改的。 都察院他不但要用,而且还要大用,赋予更多的权力,只不过是让他们盯着百官,而不是盯着自己这个皇帝。 当然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吩咐道:“着内阁拟旨,升余懋衡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掌都察院事。” 陈洪听到朱由校的话,脸色一僵。 完了,雪中送炭的机会没了。 第一零一章 新一轮洗牌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 自己身边的这个太监打什么主意,朱由校怎么可能不清楚? 太监结交朝臣,朝臣结交太监,这本来就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朱由校也没想着把这种事情全掐掉,但是有些分寸还是要把握的。 陈洪可以去结交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但是自己绝不会让他在文官这边插手太多。 朱由校让陈洪去结交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制衡魏忠贤。 虽然朱由校愿意用魏忠贤,但是绝对不是前世的那种用法。 陈洪和魏忠贤两个人必然会去结交文官,尤其是在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但是朱由校绝对不会让两个人插手过度。 无论是谁,如果权力掌握的过多,必然会生出一些没有必要的野心。 文官那边儿的事情,朱由校自己会去安排,怎么会让魏忠贤他们两个人掌控? 平衡这种东西,自然是无处不在才好。 因为只有各方平衡,自己这个皇帝才能够居中做主。 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首当其冲深受其害的是自己这个皇帝。 站在一侧的陈洪见皇爷看着自己,多少也有些领悟。 他心里面猝然一惊,自己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 自己去结交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的时候,皇爷并没有做什么,还给了自己鼓励。但是现在看来不一样了,皇爷并不想让自己结交文官。 皇爷不想让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就不能去做。这一点陈洪领悟的很清楚。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内阁传旨。”陈洪连忙躬身道。 挥了挥手,看着陈洪离开的背影,朱由校微微一笑。 陈洪还算是没有让自己失望,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这就是分寸。 如果丧失了这种分寸,那么自己就该换人了。 朝廷上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消息非常多,不少人都在四处打探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消息。因为大家知道,朝堂上新一轮的洗牌已经开始了。 随着杨涟和邹元标被东厂给抓了,这代表着事情已经正式进入了不可控的范围。 现在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所以朝野上下人心慌慌。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可道要在京城创立书院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不少人听说此事后,涌向了陈可道那里。 要知道这位陈可道可是陛下的心腹,深得陛下宠信,每天都要进宫给陛下讲课。 要知道现在能够见到陛下的人可不多,别说普通的臣子了,即便是朝中的大员想要见到陛下,也是要费很大力气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有的人在琢磨着怎么上疏陛下,有的人琢磨着要怎么扬名天下,有的人琢磨着要巴结上谁,还有的人则是琢磨着要怎么自保。整个京城有着一股纷乱的氛围。 邹元标和杨涟被抓了,最慌的自然就是东林党这边的人。 礼部尚书孙慎行此时也有些发慌,看着坐在下面的工部侍郎赵南星,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你觉得事情会怎么变化?” 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大家都把握不住陛下究竟想做什么了,即便是礼部尚书孙慎行也是不知道,所以他把赵南星给找来了,希望赵南星能给自己出一些主意。 孙慎行其实也不想受到这次结党营私案子的牵连。因为一旦被牵连上,恐怕自己这个官儿也做不久了。 “怎么变化要看陛下怎么做。”赵南星缓缓地开口说道。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此时此刻,赵南星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内阁大学士韩爌。 韩爌与高攀龙密谈的事情,高攀龙并没有对大家说,韩爌自然也不会说出来。 但是有一件事情两个人是知道的,那就是韩爌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当时韩爌就已经表态了,现在也是如此。 在韩爌看来,事情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其实就是大家弄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家没有人在乎陛下是怎么想的。 如果换个角度想一想,或许就能明白了。 都察院的人弹劾魏忠贤,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情,韩爌就没放在心上。 本身都察院就是监察百官的,他们与太监不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直以来就是如此。 都察院的人不弹劾太监才是怪事,陛下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整件事情从最初开始就办错了,这件事情就不应该这么操办。 听到赵南星提起陛下,礼部尚书孙慎行自然也想到了这一件事情,他也想到了内阁大学士韩爌。 抬头看了一眼赵南星,孙慎行问道:“难道应该听韩爌的?” 赵南星没想到孙慎行居然直接把话挑明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大家对韩爌这个人,感官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勉强还是能算得上是自己人的。 但是有一点,无论赵南星还是孙慎行,对韩爌都是不服气的,韩爌也算不上铁杆的东林党。 一句话,就是韩爌的威望不够。事实也正是如此。 原本的历史上,叶向高被罢黜了之后,韩爌做了一段时间的内阁首辅。但是他却没有办法统御东林党,使得东林党无法统一对外,最后大败在魏忠贤的手里。 现如今,事情如韩爌所说的一样发生了。东林党的人当初并没有听韩爌的话,如果现在找上去,面子上挂不住。 因为这不光是意识争端,而且还是路线之争。 所有人都知道,韩爌主张的是严惩收受贿赂的都察院官员,承认他们勾结李如祯、诬陷熊廷弼,然后将这些官员严惩,让陛下看到自己这些人的诚意。 韩爌主张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告诉陛下,我们是忠诚于陛下的,这些人都是害群之马而已;在惩处他们的时候,我们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如果这样做了,可以让陛下明白,东林党都是一心为国而不是结党营私。 但是大家最开始就没有选择这么干,而是想要保住姚宗文那些人。 保住那些人的目的很简单,因为他们是自己人,邹元标他们甚至还想利用这一次的事情把魏忠贤给扳倒。 当时韩爌就告诉他们了,你们这么搞让陛下怎么想? 结果也正如韩爌所说的,魏忠贤直接就扣了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上来,甚至还弄出了一个张老三的案子。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陛下。 第一零二章 抉择 结果呢? 杨涟和邹元标下狱,还牵连了辽东巡抚袁应泰、广宁巡抚王化贞,事情突然间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如果任由这种情况继续,朝中会有多少人被牵连? 现在的问题就出来了,究竟该怎么挽回这种局势? 孙慎行和赵南星的谈话就是基于这个目的开始的。 两个人相互沉默。 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他们却不敢那么做。 如果他们在以前就听了韩爌的话,那么结果很简单,无非是放弃冯三元等人。说出去名声上不太好听,但是这些人也是有错在先,多少能够遮掩一些。其他人大概也不会有太大的反抗。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现在要放弃,你放弃谁? 那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前辽东巡抚袁应泰、广宁巡抚王化祯,以及东林党的后起之秀杨涟。如果放弃了这四个人,其他的东林党人怎么看? 这样一搞很容易就人心散了。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关键问题是自己这些人会遭受攻击,甚至会被人落井下石,同时在士林的声望也全毁了。 两个人谁也不敢下这个决心。 要知道之前大家不想要严惩冯三元等人,其中就有这个担心。 因为整个案子是东厂的魏忠贤掀起来的,如果大家主张严惩,那岂不是和魏忠贤穿了一条裤子?你让别人怎么看? 跟着阉党一起诬陷同僚,你这妥妥的没骨气;投靠阉党,什么名声全都完了。 东林党之间相互吹捧、商业互吹,靠的就是这个名声。大家一起为国为君,一旦这个名声没有了,那就等于挖了东林党的根。那岂不是树倒猢狲散? 事情瞬间就变得不好办了。 解决的办法有,但是却没有办法做。 两个人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沉默了半晌,赵南星抬起头看着孙慎行,缓缓地开口说道:“不如找一下孙承宗?” 让他们二人去找韩爌,他们实在是有些拉不下脸。 另外如果现在去找韩爌,那就等同于向韩爌服软认输。他们可不认为韩爌乐于助人。 要知道韩爌也是朝中大佬,必然是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的。如果现在找上去,很难保证韩爌不会提什么要求。 为了弥补之前的错误,为了让韩爌出手相救,付出的代价必然很大。说不定都不是几个官职的事情,而是要撑着韩爌,夺取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 大家都知道,那个位置就没想让刘一璟坐的太久,但同时也不是为韩爌准备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付出这样的代价,孙慎行他们两个真的不敢做。 礼部尚书孙慎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孙承宗能够劝住陛下。我们也不求别的,只要邹元标四个人不出事情就好。” 赵南星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不出血已经不行了。冯三元等人是保不住了,但是邹元标等四个人还是要保的。 两个人虽然都这么说,但是似乎都没有什么信心。 不过两个人也算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共同进退。 如果能够说服孙承宗保住邹元标他们四个人,那么自己两个人就向前一步。 如果保不住,那么自己就要退下去了,甚至要做好受牵连的准备。 总之一句话,不能服软。 自己的名声不能丢。 哪怕官位丢了,名声也要保住。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两个人下去了,在士林的名誉却保住了。 孙慎行两个人虽然说的话不多,但算是达成了共识。 内阁值班房。 韩爌站在窗口,面无表情看着外头冒着绿芽的枝头。 良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韩爌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陛下对很多人已经没有了信任了。在韩爌看来,东林党这就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他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些人本来也不听他的,反正自己主意已经出了,自己的责任也就尽到了,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阁老。”身后响起了文书的声音。 韩爌也没有转回头去,只是背着手站着,轻轻地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回阁老,首辅大人有事情请阁老过去一趟。”文书连忙躬身道。 现在外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内阁里面也不安稳。 虽然几位大学士都没有表态,但是没有表态也是一种态度。 下面的很多人已经受不了了。 这些日子弹劾几位内阁大学士的题本非常多,而且数量还在呈上升的趋势。 显然有人已经看不下去了,弹劾的内容五花八门,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翻出来了。 到了这一步,内阁里边儿自然也是人心惶惶。 说白了,外面的人就是在逼几位内阁大学士表态,进而用他们的权重去逼皇帝,然后让皇帝妥协。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如果他们三个不干,要么辞职,要么被骂。 当年的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那可是被骂了无数年,到现在翻出来还是被文官看做奸佞。在内阁,如果不想要臭名声,那么就要做点儿什么,让文官们瞧得上眼。 所以内阁里边儿的气氛也不算好。 现在就是要雪崩的时候了,没有一片雪花能停得住。 韩爌点了点头,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刘一璟要和自己谈什么,但是他知道肯定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系。 来到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值班房,韩爌发现刘一璟正在笑着看着自己。 韩爌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局势反倒对刘一璟有些好处了。因为原本一旦局势平稳下来,大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换掉刘一璟这个内阁大学士,因为他镇不住东林党的场子。 当然了,韩爌知道自己也镇不住。 一旦刘一璟下去,上来的肯定不是他老韩,而是其他人。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程度,自然没有人想要把刘一璟搬开。不是那些人觉得他有用,也不是那些人不想动他,而是因为烂摊子太多实在顾不过来了。 不过现在的选择也摆在了韩爌面前,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虞臣来了?坐。”刘一璟笑着招呼韩爌。 第一零三章 落井下石 看着微笑着的刘一璟,韩爌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面却提了起来。 自己眼前的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是一个切切实实的老狐狸。他对局势的把握非常精准,找自己来肯定不是闲聊天儿的。估计这就是看到机会,准备下手了。 韩爌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老狐狸,因为刘一璟实在是能忍得住,能够把握住机会又十分能够忍得住的人,着实是非常的难对付。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刘一璟也是一个知进退的人。 要知道在东林党势大的时候,他能够做到不眷恋权位,选择了直接退出去。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即便是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也不是常人能够真的做到直接舍弃高位的。 是刘一璟真的想退吗? 并不是,只不过他不得不退、不退不行罢了。 现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局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刘一璟此时看到了保住高位的机会。虽然之前也有这样的机会,但是他一直在等着事情尘埃落定,并没有着急出手。 现在看来他做的是对的,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阁老叫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韩爌直接称呼刘一璟为阁老,语气中就已经透着疏远了。 当然了,这不是意味着韩爌真的想疏远刘一璟,他是在用这种方法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就是我不想巴结你,我也不想和你同流合污。 当然了,是不是真的不想,这个就因人而异了。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态度,有的时候是真的态度;有的时候则不是。拿出这种态度来。无非是想要的更多罢了。 对于韩爌的略表疏远的态度,刘一璟也不以为意,脸上笑了笑,伸手捋着胡子,一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样子。 韩爌见到这一幕,也直接坐了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着急的样子,也不再开口问,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反正是刘一璟叫自己来的,他现在比自己着急。 果然,半晌之后刘一璟先撑不住了。 他轻轻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朝中局势纷乱,我们这些做阁臣的,也应该做一些什么。如此下去,于国不利呀!” 刘一璟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彰显了一个老大臣忧国忧民的情怀。 韩爌对此则是不以为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要再玩聊斋了。 什么忧国忧民?与刘一璟合作这么长时间,韩爌是非常清楚的知道他的为人。 刘一璟这人就是一个老官僚,没有什么坚定的立场,与东林党格格不入。他也不是很眷恋权势,但是有机会的话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这老狐狸表面上笑眯眯,一副谁都不得罪的架势,看起来是个老好人一样。但是如果谁真的把他这老好人的假象当真,那就真的是傻了。 只不过刘一璟的实力一直不强,先帝一直信任东林党,他也知道自己做内阁首辅大学士做不久。 “不知道阁老有什么高见?”韩爌看着刘一璟,脸上带着笑容的问道。 对于韩爌的表现,刘一璟也看得出来,他也知道,从始至终东林党都是看不上自己的。 韩爌虽然算不上铁杆儿的东林党,但他也看不起他老刘。以前自己没办法,但是现在自己有办法了,刘一璟知道只要自己联合了韩爌,让他支持自己,那他自己不但能够坐稳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还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陛下现在任用魏忠贤,无非是因为文官之中有一些害群之马,他们也的确是做的有些过了。所以我准备清洗一下他们,让陛下重新信任我们。刮骨疗毒虽然会痛彻心扉,但是只有这样做,身体才会好。”刘一璟丝毫不掩饰的说道。 韩爌顿时一愣,他没想到刘一璟居然如此直白。 这可是真的是毫不遮掩,直接说白了就是要刮骨疗毒。 刮的是谁? 还不是东林党那些人。 想到这里,韩爌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那阁老叫我来的意思是?”韩爌看着刘一璟直接问道。 刘一璟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自然不会再绕弯子,开口说道:“朝中的争端无非是那几个案子,而魏忠贤能做文章的也就是那几个案子。只要我们把这些几个案子解决了,事情自然也就平息了。” “不知道阁老准备怎么解决?”韩爌再一次追问道。 还能怎么解决?刘一璟苦笑的摇摇头。 略微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说道:“人活一世,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的。即便是不承认,那又有什么用呢?事到如今,不如光棍儿一些,该清的清、该去的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刘一璟的话,韩爌算是彻底死心了。 虽然自己刚刚就有这样光棍的想法,但他还是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保住邹元标等人。现在方法真的摆在眼前,果然和自己预想了一样。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当事情真的来临,韩爌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情况危急,如果刘一璟真的出手,那么情况会急转直下。 要知道刘一璟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势力,但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朝中人心惶惶,他又占据着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只要他站出来,必然有无数人蜂拥而至。 再加上现在东林党不得陛下的欢心,只要刘一璟提出来的主张能让陛下高兴,那东林党必然是死路一条。 韩爌原本还想说点儿什么,比如劝说一下刘一璟,可是他现在也看出来了,如今的问题是刘一璟不想听自己说话了。 “既然阁老已经决定了,那何苦还要问我?”韩爌沉着脸说道。 “咱们都是内阁大学士,自然是要上下一心。如果咱们闹出了什么分歧,在陛下那里说的话必然也不会让陛下高兴。所以我才想找你商量商量。”刘一璟靠着椅子,脸上带着笑容,依旧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韩爌心里面叹气。果然还是让这个老狐狸找到了机会,看他这个架势是真准备咬住不撒嘴了。 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不然真的早就应该把这个老家伙换掉,现在这个老狐狸真的坏事儿了。 如果现在内阁首辅大学士是东林党的人,无疑事情就好办很多了,至少不会像这个老家伙一样准备落井下石。 第一零四章 内阁想要夺权 刘一璟老家伙这就是摆明了要出手争权。 至于他为什么要拉上韩爌的原因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他需要在陛下面前证明他自个儿的能力。 如何证明自己的能力?作为内阁首辅大学士,如果你连内阁都控制不好,你怎么能谈得上有能力? 刘一璟希望得到整个内阁的支持。 只不过韩爌也知道,刘一璟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现在的内阁里边不是只有一个两个大学士,而是有整整五个。 除了自己和刘一璟以外,还有沈灌、何宗彦、朱国祚,另外还有一个没来上任的史继偕。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几位内阁大学士的权力都不是很重,没有一个人是权臣的料子。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内阁里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几个人只不过是比较谨慎,没有那么重的权力欲望,还没有到为了权力而不顾一切的地步。 但是权力欲望没那么重,不代表着没有。 先帝信任东林党,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在先帝登基以后,东林党做大,对内阁动手是迟早的事情。 随着内阁首辅大学士方从哲下台,这已经让很多人意识到问题了。 对于内阁大学士来说,让他们听东林党的话,他们未见得愿意。打又打不过,那么就索性把位置让出来,然后回老家去吧。 事实上之前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谁也没想到先帝居然突然间就驾崩了。 在先帝驾崩了以后,所有人都在等着当今陛下的行动,想要看看当今陛下的看法。 果然,当今的陛下没有让自己失望,上来就对东林党动手了。 在这样的时候,自然是很多人都想着落井下石。之前东林党势力大,大家不敢罢了。现在逮到机会了,自然不可能撒手。 要知道在大明进入内阁,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条件。 一个是出身,那就是你得是翰林院出身,非翰林不得入阁。这个条件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或许有几个特例,但是并不具有普遍性。大多数的内阁大学士,全都是翰林院出身。 除了这个条件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做主考官。想要成为内阁大学士,肯定是做过主考官的,乡试或者会试的主考官,这就要看陛下对你的支持了。 但是做主考官这一步绝对跨不过去,原因也非常简单,科举场上有座师的说法。 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你的主考官就是你的座师,他会在官场上的领路人,你要尽可能的效忠于他;而他也会去尽量都提拔你。 原本这是潜规则,但是现在已经大行其道了。这是连皇帝都要默认的规则,也是文官们拉帮结派的主要途径。 至于皇帝为什么不管? 其实也很简单,朝廷对地方的控制没有那么严格,有时候皇帝说的话并不如大臣说的管用。 皇帝只要管住了内阁大学士一个人,那就可以管住他这一个派系的官员。有了事情皇帝找主要的人就行了,没必要去往下追去。 有了这样的关系,也就支撑起了内阁大学士的权势。内阁大学士想做什么,下面也有人去帮他做、有人支持他。 也就是说每一个朝堂大佬的背后,其实都是一个小派系。 朝中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全都是这样的。虽然他们的派系没有东林党那么强大,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 平常的时候这些人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可能合作。因为谁都不相信对方,所以他们也不和东林党斗。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东厂那边儿死咬着东林党不放,再加上陛下态度模糊,而且东林党几个大佬也都被东厂抓走了,现如今东林党的局势急转直下。 在这个时候这些人如果不上来踩几脚,那太对不起他们了。 打倒了东林党之后,大家就可以瓜分东林党留下的遗产,这得有多少官职? 即便是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不动心,他身后的派系里的那些人也动心,会推着他往前走。 何况,这几位内阁大学士会不动心吗? 谁不想做内阁首辅大学士? 谁愿意甘心放弃手里的权力? 没有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想要寄情于山水,那又何苦做官呢? 抬起头看了一眼刘一璟,韩爌陷入了沉思。 显然这些人准备动手了。现在明面上说是联合自己,实际上是在逼迫自己。 如果自己不同意,那么这些人就会直接干掉自己,他们绝对不会和自己客气。至于其他的几个人,估计早就联合在一起了。 这让韩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当然了,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 大不了自己不做官,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情。但是现在韩爌却感觉到了事情要遭,东林党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魏忠贤那边虽然死咬着东林党不放,但是韩爌并不怎么担心,即便是拿掉了几个人,也没什么用。 魏忠贤的实力摆在那儿,他没有办法吞掉整个东林党。东林党势力也不是朝中的这几个人。遍布地方的官员、各地的封疆大吏,基本上大部分都是东林党的人,这才是东林党有实力的原因。 魏忠贤想要打倒东林党,除非安插自己的人,或者在文官里边培养自己的代言人。 但是这个难度太大,绝对不是现在的魏忠贤能够做到的。 现在,若是有了刘一璟等人对东林党出手,那么事情就会急转直下,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他们的人知道东林党在什么位置有人,他们也会选择取而代之,直接就将东林党给打倒。 东林党的位置会被刘一璟他们的人取代,这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那么东林党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韩爌是不想看着东林党倒台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不允许。 刘一璟竟然找到自己,那就证明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无论自己参不参加,他们那些人都会动手。 一旦他们选择动手,而自己要不跟着他们,那么自己在内阁里的位置就保不住了,攻击会接踵而至。 其实他们攻击的理由很简单,在邹元标等人下台后,搞不好他韩爌会成为东林党的大头目。 虽然自个儿现在不是东林党的领头人,但是事情谁说的清? 韩爌的思绪千回百转,感觉脑袋里乱哄哄的。他很想直接一拍桌子,指着老狐狸大骂一顿。但是现实不允许啊! 刘一璟坐在一旁似乎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韩爌,等着他给出满意的答复。 第一零五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 屋子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这是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但是牵扯到的可不仅仅是两个人,而是成千上万的人。 沉默了半晌,韩爌开口问道:“阁老想让我怎么做?” 听到韩爌的话,刘一璟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韩爌屈服了,因为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对于韩爌和高攀龙等人的关系,刘一璟也是知道一些的。这一次的事情高攀龙他们没和韩爌商量,显然没有拿韩爌当自己人。 既然韩爌不是东林党内部的人,那么自己就有商量的余地,所以刘一璟才会找到韩爌身上来。 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没错,韩爌的确也不想和高攀龙他们再继续牵连在一起了。 刘一璟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鄙视韩爌,因为这种事情上在官场上实在是太常见了。今推你帮我,明天我帮你,后天又闹掰了,大家不过是因事而合 “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联合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就行。”刘一璟笑着说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了,我们只要表明态度就行了。” 见到韩爌抬头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似有不满,刘一璟连忙解释道:“当然了,不用你先出头。” 虽然刘一璟的话说得含蓄,但是韩爌也不傻,自然听得出这其中的意味。 刘一璟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咱们要落井下石了。 东林党那边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高攀龙他们是一伙的,所以你联合一些不赞同高攀龙他们的人,或者是一些反对他们作死的人,又或者干脆找那些本身就胆子小不敢跟他们干的人,将这些人联合起来把东林党分裂了,你招揽的这部人手,那就是你自己的。 虽然这事听起来是好事,看起来也很简单的,但是这却是得罪人的事情,因为你很快会成为东林党的叛徒首领。 要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团体里边,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可恨。 刘一璟让老韩这么干,韩爌能高兴才有鬼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宁可不干。 刘一璟本人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赶忙出言安抚,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我们不用你出头,出头的是我们的人。等到事情差不多了,你再站出来收拾残局就可以了。 说是收拾残局,其实就是聚拢那些人手,让他们不要做无谓的殊死抵抗。 听到刘一璟这么说,韩爌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轻轻地点了点头,韩爌缓缓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阁老说的办吧。”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子,对着刘一璟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韩爌的背影,刘一璟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缓缓地站起来身子,径直的来到了门口,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刘一璟舒了一口气。 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当初方从哲做内阁首辅大学士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打杂的。后来终于方从哲倒台了,自己也做了内阁首辅大学士,但还是没有实质性的权力。 东林党将自己当成过渡的人选,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方从哲都倒了,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要东林党倒台,那么朝堂上下就没有了大型的党派。 韩爌聚拢了一些人,但是他也得罪了东林党。 其他的内阁大学士虽然手上也有一些人手,但是实力并不强大,与自己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没得争。 一旦事情按照自己的设想前行,那么自己就可以凭借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官位,纵览朝政、平衡各方关系,到时就可以称为真真正正的实权派。 想到这里,刘一璟怎么可能不激动? 做了这么多年官,自己终于有了秉政的一天,可以施展心中所学、一展抱负。 想到这些,刘一璟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此时也站在大殿的门口,同样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与刘一璟的心情不一样,朱由校的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此时非常的平和。 事情已经铺开了,朱由校只要整的他们开花结果就行了。 “皇爷,这里有一份题本。”陈洪走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地开口说道。 朱由校一愣,来了题本了? 陈洪说这几天送进内阁的题本,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东林党搞出来的。其内容都枯燥乏味的很,不是弹劾魏忠贤,就是劝诫皇帝。 朱由校大概猜得到,这几日的题本言辞已经越来越激烈了,就是不知道谁会先喊出来: 昏君! 对于有人喊自己昏君这事,朱由校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他们应该已经拿小本本儿给自己记上了,估计到时候自己在他们的笔下又会被黑的很惨。 不过朱由校也不在意。 眼前这份陈洪送上来的题本,倒是让朱由校略微有了一些兴趣。要知道这些天,司礼监基本不送题本过来。 除了政事的题本,其他的一概没有。 即便是政事的题本,那也是放在一块儿一起送过来,而不是于单独拿过来。 现在陈洪拿过一本单独的题本,显然这里边有问题。 没有丝毫的犹豫,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朱由校直接翻看了起来。 只不过朱由校先看的不是题本的内容,而是看的落款。 他要先看看这篇题本是谁写的,然后再看内容是什么。 不过,看到落款之后,朱由校一愣。 还真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崔呈秀。 说这个人陌生,那是因为朱由校真的没见过他,甚至连这个人都忘了,自然就谈不上熟悉, 说熟悉,是因为朱由校在穿越前就听过这个名字。 崔呈秀,阉党“五虎”之首。 崔呈秀官职一直做到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并被封为少傅,势倾朝野。这是一个为了权势什么都敢干的家伙,毫无底线和廉耻之心,是酷吏的首选。 类似于唐代来俊臣之流的人物,他的下场也挺惨。 崇祯帝即位后,阉党被定为逆案,朝廷下诏捉拿处治,崔呈秀自缢而死,但仍被追戮尸体。 他大概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了,索性就上吊想要留一个全尸。只不过,即便如此,还是逃不过被戮尸的下场。 倒是一个人物。 看着手中的题本,朱由校突然就笑了。 第一百零六章 群情激愤 崔呈秀的这份题本很简单,里面并没有什么难懂的内容。 但是这份题本之所以被陈洪送了过来,是因为这里边的内容代表着一种东西。 崔呈秀在题本里面,鲜明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他对于朝中这一群人结党营私,表达了非常非常的不满。 崔呈秀觉得这些人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满肚子男盗女娼。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忠君爱民,为了大明为了天下,实际上就是想要蒙蔽陛下从而让陛下相信他们,达到他们独揽大权的目的。 这些人用自己的口号为包装,实际上干的是权臣结党营私的事情。 崔呈秀将这些人从头到尾批评到底,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请求陛下对这些结党营私的人一定要严惩。 这样的题本,朱由校看了自然要笑的。 这代表着一种转变,有人开始站队了。 在第一个人出来站队之后,很快就会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无数人会选择站出来,跟风和从众的压力要小很多。 只不过朱由校还是有一点疑虑。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开口问道:“这份题本是怎么回事?” 听得朱由校的问题,陈洪连忙说道:“回皇爷,这是刚刚送过来的。奴婢就为皇爷送来了。”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将题本交给了陈洪,开口吩咐道:“放在一边留中吧。” 这一份题本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所以朱由校也不方便表态。 当然了,没有下圣旨反驳呵斥崔呈秀,这其实也就代表了朱由校的态度,只不过这份态度不方便公开表明罢了。 这个世界上是永远不缺乏聪明人的。 崔呈秀的这一份题本,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想上的;一部分原因则是他在试探当今的陛下,这种试探是针对自己。 至于是崔呈秀他自己想做的,还是他背后的人想做,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只要自己不下圣旨喝斥崔呈秀,那么必然就会有后来者。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聪明人,永远不缺冒险家,尤其是在官场上,聪明人和冒险家都很多。所以朱由校只要把这份题本留中不发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恭敬的拿了题本退了出去。 朝中人心惶惶,士林里边儿也不太平。 陈可道这些日子可没闲着,虽然书院暂时还没建起来,但是他的讲学已经开始了。 无论是他还是办事的锦衣卫,谁都知道陛下想要什么。所以书院虽然还没办起来,但是讲学可以先开始。 这一次讲学汇集了不少人,有不少理学弟子全都赶过来了。 要知道在京师这个地方,可是有不少理学弟子的。大家都汇聚在京师,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要过来的。 这一次汇集到这里的目的,与平常的聚会是不一样的。 平常大家都聚会,是为了讲学,是为了抨击时政,是为了扬名。 这一次大家是为了消灭异端来的。 在众人看来,李贽的学说就是异端,大家都想要消灭他。 当然了,学术争论只是一方面。 这个国家从古至今,思想上的争论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思想上的争论,这里边牵扯到的是政治问题,是谁主政的问题。 哪种思想主政,主张这个思想的人必然会得到重用。 现在理学当政,心学势微日子非常不好过,再加上心学出了几个异端,自然是被帝王和主流学派所排斥。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人看得起心学。 当然了,兼容并蓄一直就是自己的优点,所以理学也开始学心学的东西,把心学他们的东西化为己用。 这一点对儒家来说没有一点儿难度。 著名的讲学者冯从吾,他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为即理学和心学的大成者。 只不过这是表面上的事情,谁都知道这就是在断心学的根。 从古至今,儒学在对其他学派的斗争之中,从来就没有输过,基本上就是用这种方式。 不断的兼容并蓄,不断地吸收其他学派的优点,同时也不断的逢迎媚上,不断地得到掌权者的支持。 所以儒学地位在不断的提高。 理学和心学之中,理学更好地继承了这一方面。 而心学反而要显得叛逆的多,所以被称为异端。 这一次陈可道进入了京师,被陛下召见,他的讲学得到了陛下的赞同。这就让人们很担心了。 一旦陈可道这些人被推上去,那么自己该怎么办?所以无数理学的人开始向这里汇聚,准备一举干掉陈可道。 汇聚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也有心学门人。 虽然大家信奉的学派不一样,但是同属心学,陛下这一次愿意听陈可道讲课,还愿意给他创办书院,那么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自己? 外面讲学的台子已经搭好了,周围也有锦衣卫护卫着。 对于这一点,来到这里的人都有些诧异。 陈可道是被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弄来的,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锦衣卫居然这么支持陈可道,居然出动了锦衣卫的人为他撑场子。 这样一来,到这里来的理学弟子就更看不下去了,直接就怒了。 “心学的人居然与锦衣卫这种皇家鹰犬为伍!”不少人过于激愤,直接喊出了心里的所想。 “实在是让人不屑,这种人能有什么好学问?”一部分人对于陈可道和锦衣卫的勾结感到不耻。 “果然是异端!” “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消灭掉!” “留在世界上只能是祸害人心!” 可能给他们一把火,他们会直接把陈可道绑在这讲学的台柱子上,直接烧光抹净。 “人心不古!” 一时之间,外面有一种群情激愤的感觉,。 心学弟子实在是太少了,其中也有人不赞同陈可道的观点。 毕竟他们也都知道,陈可道的学说略显叛逆。只不过他们不想放过这一次机会。 坐在不远处的屋子里,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骆思恭的眉头一皱,放下茶杯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千户,开口说道:“张合,你真的安排妥当了吗?今天这里要是出点什么事,咱们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被称作张合的锦衣卫千户,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身材有些清瘦,但是目光敏锐,十分的干练。 听到了骆思恭的话,张合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说道:“大人放心,卑职都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万无一失。” 第一零七章 四民平等 听了张合的话,骆思恭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踏实,但是他觉得其实也差不多了,他知道没有办法再继续安排更多的事情了。 只不过是洛思恭没想到这次陈可道的讲学会来这么多人罢了。 这一次惊动了京师里这么多人,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吧。 现在正是锦衣卫和东厂争锋的时候,谁也不想被对方压一头,所以大家做事情都非常的尽力。 骆思恭这一次更是亲自在这里压阵,害怕的就是万一讲学现场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不在没有办法及时妥善处理。 “外面的讲学差不多要开始了吧?”骆思恭看着张合问道。 “回大人,的确要开始了。”张合连忙躬身道。 “那咱们也去看看吧。”说着骆思恭站起了身子,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想要去看看陈可道说一些什么。 这些日子洛思恭也了解过一些李贽的学说,他是赞同的,而且非常喜欢,还多次向陈可道请教。 事实上只有骆思恭自己心里清楚,他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无论是理学的思想也好,还是心学的思想也好,又或者是陈可道讲的这些东西,他都毫无兴趣。 如果真的说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那就是有官职和发财。 但是有些时候,你要做的事情和你想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 在后世有政治正确这一说法,在这个时代也一样。 处在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个位置上,洛思恭就必须要喜欢这个被陛下所喜欢的学说、信奉这个学说,甚至为了这个学说愿意去死。 当然了,表面上是要这样的。虽然表象是做给别人看的,但事实上他也必须这么做。 没得选,也没得谈,更没有左右转圜的余地。 锦衣卫上下都知道,自己家的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对这位陈可道先生十分的信服,非常喜欢陈先生的学说,所以才这么支持这位先生。 而且这一次的讲学,也是自己家的大人一手办起来的。自己家的大人还要建立一座书院,让这位陈可道陈先生在这里讲学。 现在自家大人要去听一听陈可道先生的讲学,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张合也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卑职在前面引路。” 很快骆思恭来到了另外一侧,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台子上面。而台子下面的人并不会看到这里,这是一个纵观全局的地方。 还没等洛思恭找个位置舒服的坐下,台子下面突然就骚动了起来。 很快一个人就从台子下面,缓缓地走到了台面上来。 此人身着一袭儒衫,身材不高,谈不上其貌不扬,但是真的长得很丑。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人就是陈可道。 他居然长成了这个模样?! 不过陈可道面对众人的质疑却显得从容不迫,慢慢的走向台子正中,坐到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上。 等到坐好之后,似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陈可道这才站起身子,开口说道:“今日承蒙各位捧场,我在此谢过诸位了。” 说着,他笑着对四周拱了拱手。 对于陈可道的说法,很多人都不以为然,包括一些心学弟子。 你这么搞,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台下的那些人是来给你捧场的吗? 他们恨不得把你一脚踩在地上。 不过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毛病。人来了,自然就是捧场来的。没有人会跳出来说自己是来捣乱的。 所以陈可道怎么说,这些人就需要怎么听。 客气完了之后,陈可道继续说道:“就是我陈可道要在这里为大家讲解先师的学说。先师所著焚书,乃大道之言。我才疏学浅,并不能一人尽数学之。今日在这里无非是与大家交流,如果谁读过家师的书,欢迎一起交流。”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有的人则是面露冷笑,这个陈可道害怕了,居然将交流范围缩小在了他老师的学问上。但是这个有什么用呢?无非是掩耳盗铃的做法罢了。 只要你今日不敢应战,那明日你的名声就会臭大街,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异端,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耍这些小聪明已经没有什么用了。陈可道似乎没想到这一点,依旧采用了这种办法。 所以下面的人冷笑的冷笑,不屑的不屑,反正没有人把陈可道的话放在心上。 陈可道也不在意,直接开口说道:“家师所主张的事情很多,有很多地方我也不能够通明。今日我所讲的便是家师的主张之一,四民平等。” 这句话一出来,现场顿时哗然。 这个观点也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过,只不过一直都被打倒了。 因为主流做主的是士人,正所谓士农工商,士人他们是处于食物链最顶端的人,怎么愿意走上来和其他人玩平等?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个国家的舆论和学术观点都掌握在士人他们手里,他们怎么可能会开创这种理论? 谁这么干,谁就是大家的敌人,这个人就是异端,必须要消灭,而且是学术和身体意义上双重的消灭。 谁也没想到这个陈可道竟然直接就把这个口号喊出来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陈可道却不管那么多,他不这么讲不行。 之前他进宫和陛下聊天儿的时候,陛下就提到过这件事情。 陛下说他老陈如果要想讲学,必须要以涤荡世间作为自己的目标。 所以自己喊出的口号一定要振聋发聩,一定要把所有人都吓住。 否则就等于暗戳戳的搞,大家都会无视你,若是加上有人故意打压,自己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所以一定要喊一个高大上的口号,这样才能够争取到别人的支持。 四民平等就必须要喊出来,所以这其实不是陈可道想喊的,而是陛下想喊的,只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嘴喊出来,同时让自己的老师背锅罢了。 反正老师已经死了。 再说了,根据自己对老师的了解,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替陛下喊口号的机会,别说背锅了,老师赔命都行。 陈可道不管台下的纷乱,继续淡定的说道:“天生蒸民,自然是平等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至于士农工商,不过是谋生的行当罢了,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无论是从文从武,还是从农从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只是所做的事情不一样罢了,没有什么其他的区别。” ps: 接下来是喜闻乐见的推书环节,推荐一本历史频道的新书! 历史精品大佬“一袖乾坤”的新作,《我要做阁老》 简介:嘉靖二十六年,大明天子炼丹修道一心求长生。夏言、严嵩为了首辅之位明争暗斗,两不相让。 在这注定不平凡的一年,宁波府定海县的少年郎徐言登高远望,暗暗在心中发誓:我要做阁老! 第一零八章 天子需立功于天下 这个言论一出,台下的所有人又被震得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陈可道,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这么大胆子? 站在一侧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脸上也是一片震惊。 实在是陈可道说的话太离经叛道了。 陈可道这样的言论一处,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放在哪里? 士人肯定不会答应,人家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君子,你直接把他们给打成了和普通老百姓一样的待遇,和商人、种地的人以及那些工匠成了一样的人,士人能忍才怪了。 除了读书人之外,勋贵勋戚们也受不了这样的言论。 什么叫我们都一样? 我们不一样! 我们明明不一样,我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和其他人相提并论?这就是在侮辱我们!好你个陈可道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言论。 骆思恭就是这种感觉,难道这个陈可道不怕死吗? 事实上洛思恭知道,这种不怕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所谓的卫道者就是陈可道他们,这些人不怕死,甚至将殉道视为最光荣的事情,什么生死事小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关键问题不在于这个,难道陈可道不知道陛下会怎么看吗?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矛盾。 如果大家都一样,那你把陛下放在哪里? 陛下可是天子,皇帝是上天任命的,是天命所归。 如果大家都一样,你把皇帝放在哪里? 之前提出这个所谓平等的人为什么死的那么惨? 还不是因为皇帝不喜欢你这种言论。 别说这种言论了,孟子的民贵君轻思想都推行不下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只是喊喊口号,甚至很多时候学者们连口号都不敢喊。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要怎么解释和推行这样的学说?这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不过骆思恭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这个陈可道可是进过宫给陛下讲过课的。 而且自己在这里帮他,那完全是因为陛下要自己帮这个陈可道的。难道他这些东西都没有给陛下讲过? 又或者是说陈可道已经讲过了,然而陛下并不在意。 这里边有事!洛思恭的直觉这么告诉自己。 如果陈可道没讲过,这就是欺君之罪。他的下场有多惨就不用想了。 关键问题是会牵连到自己。在锦衣卫和东厂相争的关键时刻,如果真的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这个瓜落就吃定了。到时候自己也肯定死的很惨。 如果陈可道之前就给陛下讲过,那么陛下赞同他这个想法?这更是洛思恭不敢想象的。 果然台子下面已经有人站出来了。 站出来的这个男子也是一副书生的打扮,他直接走上台,对着周围拱了拱手,又对着陈可道拱手,才开口说道:“学生李如玉,见过诸位,见过陈先生。” 这个李如玉说的很客气,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来找麻烦的。 看了一眼陈可道,李如玉直接开口说道:“陈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赐教。” 陈可道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请说。” 李如玉也没客气,直接开口说道:“既然先生认为生民平等,那学生敢问先生,你置天子于何地?” 这句话出来,台下所有人又是一愣。 今天怎么到处都是这么大胆子的人?这个问题是随便问的吗? 这是在拿陛下说事,你是真不怕陛下追究。 骆思恭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现在十分的害怕。 有一个大胆的陈可道已经足够了,现在居然又冒出了一个李如玉。 陛下也是你们能够随便议论的?还是在这种场合? 你们作死也别带上我呀! 陈可道倒是不慌不忙,这个问题他早就在宫里边和皇帝探讨过了,此时的他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看了一眼李如玉,陈可道笑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陛下乃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天生万民,置天子统御。天子就是这个国家万民的统治者。” 李如玉看着陈可道,也不慌不忙的说道:“那岂非天生天子,又何谈万民平等?”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刚刚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瞬间一片哗然。 这李如玉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在非议陛下。这是不要命了吗?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原本想找陈可道麻烦的人,现在胆小的都想着早点撤离战场了。 这两个人都是疯子吧?这种话也可以乱说吗? 台侧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脸色黑如锅底,他现在真想带着人冲上去,直接把这两个人给抓到北镇抚司监狱里,好好的什么一下。 你们是不是想坑死我? 可是洛思恭不敢动。因为如果现在强势按下去,那后面会更麻烦。 现在他只能寄托于陈可道。 只要陈可道能够驳倒这个李如玉,那么事情还有转机;如果不行,那这一次自己也怕是要完蛋了。 只见陈可道依旧不紧不慢,向前走了一步。开口说道:“太祖皇帝驱除鞑虏,光复华夏,横扫八荒,纵扫六合,我大明方有今时今日疆土。天命在陛下,天命在大明。天子有天下,盖因天子定鼎华夏,重复江山之功劳,乃天筹其功。是以天子乃上天任命,统御万民。” 这话一出,不少人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下来。陈可道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至少能够说得通。 只不过有一些东西被颠倒了。 之前是天命在天子,所以天子才能够一统天下。 但是现在在陈有道的说法里,是因为天子先立功,定鼎江山,堪平乱世,所以上天才奖励了这样的天命。 这个说法还真是有些不好反驳。 因为天命在你,所以你能够定鼎天下。因而有很多人打着这个幌子造反,什么天命在我啊等等,搞一些流言传播于天下,然后举旗造反的一抓一大把。 但是,如果是在陈可道的天子先立功于天下的说法之下,造反的“天命在你”这条路就行不通了。 因为你需要有大功于天下,然后才能够天命在你。 这里边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于臣子来说,如果你的功劳太大,那你是不是因为想要天命? 不过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也没人在意,功高震主这种事儿,从古至今都是有的。因为功高震主被杀的人还少吗? 这个话题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此时李如玉的脸色有些发黑,他看着陈可道,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没想到自己如此大胆的说法,对方居然还真的准备好了说辞。 第一零九章 如想人前显贵,必然要立功 在李如玉原本的想法里,陈可道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自己只要大着胆子说,肯定能够让陈可道无法回答。只要让他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么这个人也就废了。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自己应该怎么反驳他? 难道自己说,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天命在陛下,天命在太祖皇帝,所以太祖皇帝才能够一统天下。 这个说法说得通吗? 关键的问题不在于能不能说的通,而在于陛下怎么想。 如果陛下认同了陈可道,那就是天子有功于天下,所以上苍授予天子天命,统御万民。 这好像也没有什么,毕竟谁都能说的通。而且这里边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防止好多人造反,防止他们借了天命搞事情。 你得先有大功,然后才能够得到天命的认同。这样的大功必须是平定战乱、定鼎天下。 可是现在哪有这样的功劳给你? 大明还没有乱,还没有到各地烽烟四起的时候,你想立这样的功劳都没有机会。 所以天命不在你,天命在陛下。你去死吧! 至于说耽误大臣立功,也是一样的道理。 除非你能够立下定鼎天下的功劳,其他的没有什么,唯一一个能够得到这个理论支持的应该就是曹操他们家。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一家子定鼎天下,所以他们是天命所归。 可是那是什么时候? 那是乱世。所谓乱世比的就是谁拳头大,即便没有天命所归又能怎么样?曹操一家不还是夺了汉朝的江山? 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有没有这个天命论又能怎么样? 陈可道没有给李如玉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陛下有天命,统御万民。于国有功者,陛下依天命筹其功劳,这才有了各位国公。朝廷的勋贵,并不是他们天生高贵,而是因为他们为国立功。所有人都有这样为国立功的机会,是以,万民平等。” “为将者,为国开疆拓土;为兵者,为国斩将夺旗。天子自当筹其功,所以才可以封妻荫子、恩荫百代。即便是在现在,为国立功者,陛下自当筹齐功。地位之高低者,于国有功之高低,而非天生尊贵。” “诸位,如想人前显贵,必然要立功。如果立功,陛下自当酬劳你们。” 陈可道这句话一出来,李如玉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倒是台下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洛思恭可算是明白了,陈可道应该是说服了陛下。 这还真是一个能人。 上天酬劳陛下,陛下酬劳万民,还是说的通的。 勋贵们之所以高人一等,并不是因为他们天生高贵,而是因为他们于国有功。如果你也想高人一等,那你就去为国立功。 有了这样的说法,勋贵反而会心安理得了。 我们勋贵之所以享受这样高人一等的待遇,是因为我们为国立功了;你是普通的老百姓,是因为你没有为国立功。所以我比你高一点,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要是不服气,那你也去为国立功。 与国同休的那些国公们,他们必然会喜欢这样的说法。因为他们没什么对手,在这个时代想要封国公,而且还是与国同休的,基本上没什么戏。 这个理论也会得到军方的支持。我们并没有比文官低多少,我们也不是大老粗,只不过是我们学的打仗,你们读书治国而已,大家分工不同罢了。但我们你们都是于国有功、为国办事,所以我们与你们之间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可说。 于国有功这样的理论必然会得到勋贵勋戚以及军方的支持。即便他们不会表明了站出来支持,但是绝对不会找陈可道的麻烦,而且还会想尽办法为陈可道站台。 这样的理论还会得到商人的支持,因为这提高了他们的地位。虽然现在的商人地位也不低,他们基本上已经和士人集团绑定在一起了。 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士人商人他们经常做买卖。但是商人不一定是士人,他们只是被士人商人压着罢了,所以看不到他们出头。 如果这个于国有功的理论被证实,或者说被使用,商人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 此时,所有人再看向陈可道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原本大家以为陈可道只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用了一些歪理邪说的话哄弄了皇上。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陈可道的理论真的会颠覆现在的制度。 一旦这个理论被推开,那么事情就变得糟糕了。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陈可道解决了皇权天授的问题,同时也解决了勋贵勋戚高人一等的问题,同时还能够团结商人普通百姓以及工匠们。 一旦这个理论推开,站在反对派的只有读书人,或者说只是一部分读书人。 因为其他人都是向前了一步,只有士人被拉下来了。 要知道士农工商本就是士人划分的。普通百姓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们甚至连话语权都没有。武将粗鄙,什么都不懂,所以应该是士人觉得一切都是我们说了算,其他的阶级只要听话就罢了。 如果真的万民平等,那么他们这些天生高贵的人怎么办? 以功劳分高低贵贱,用来区别地位的高低,这是很容易让人认同的说法。尤其是将领和军队,甚至是勋贵勋戚,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有功的人。 读书人总不能说我读书就是为国立功了,这像玩笑一样的话。 现场鸦雀无声。 站在台侧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理论可能会得到宫中太监们的支持。 在官场上,权力是一回事,地位又是另外一回事。 太监们本身就是地位低下,为人所瞧不起。 但如果大家都是平等的,那太监自然也是平等的。 以功劳分贵贱,太监又不是不能立功。这样的理论怎么会得不到太监的支持? 锦衣卫也一样,没必要矮人一头。我们是为大明立过功的人,我们自然就应该高人一等。 “胡说八道!你这是异端,背弃了圣人之道!”李如玉涨红着脸大声的呵斥,神情异常的激动。 台下有不少人开始呼喊。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在恐惧。 恐惧之后,便开始暴躁。 第一一零章 经典不可信 陈可道就这么看着李如玉。 对于李如玉的暴躁,陈可道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这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台下所有人都知道,关于学术斗争,从来都不是谁将对方辩驳倒了谁就赢了。如果真的要是这么简单,那么很多事情就好解决了。 自古以来,学术斗争牵扯的都是党派斗争。只有将对方从学术和肉体上全部消灭,你才算是真正的获得了胜利。 无论李如玉怎么叫嚣,其实都没有什么用。哪怕他将陈可道打成异端邪术,一样什么用都没有。真的有实际作用的并不在这里。 如果在这场驳斥之中,李如玉能够让很多人厌恶陈可道的学说,尤其是当权者,那么才能够达到打击陈可道的目的。 但是从刚刚驳斥的内容来看,李如玉不但没有办法打击到陈可道的学说,反而还让他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一旦今天的辩论传出去,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陈可道会得到不少人的支持,而这种支持是踩着自己上位的。李如玉怎么可能不恼羞成怒? 有一句话说得好,成则一举成名,败则一败涂地。 李如玉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乱了方寸了。 站在台侧的骆思恭也看出来了。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他不是一个才子,但是他也不是一个草包。 从刚刚开始他就明白陈可道的学说没有什么漏洞,主要的是不会引起全体朝中权贵的反感。 最重要的是他让陛下满意。 只要陛下满意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至于争论的那些东西,在骆思恭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 因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再怎么讲也是鸡同鸭讲,根本就谁也说服不了谁。 再说了,双方也不是奔着说服对方来的,而是想要弄死对方。 等到李如玉不说了,陈可道这才笑着开口说道:“圣贤煌煌大道之言,谁能说圣贤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事情就不能是我说的这个意思?” “家师曾经说过,《六经》、《论语》、《孟子》,这些不都是圣人之言,是经过后人吹捧拔高形成的,不能当做万年不变的真理。这些著作是当时懵懂弟子、迂阔门徒随笔记录,大半非圣人之言。” 即使是圣人之言,也只是一时所发之药石,不能成为‘万事之言论’。这样如此言论是为万年不变的道理,实在是遇不可及。” “在这一点上,我与家师所想是一样的。无论是儒家先贤的典籍,亦或者是其他各门各派的典籍,不过是先人之智慧结晶。我们要学,甚至要懂。” “但是我们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被提出来的,是否适合今日之大明,那还要看看。” “所以家师认为,没有什么万世不易的道理,只有当前最有用的东西。为国秉政、读书从政,要做的就是选择最符合时宜的道理,而不是选择那些你认为符合实际的道理。” “固守成规,必然成不了大事,终将自取灭亡!” 这些话说出来,现场顿时呼啸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陈可道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这等于直接把儒家的很多先贤都给否决了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理学学派的人们了。 连《孟子》、《论语》这样的书,在陈可道看来都是不可信的,那么程朱理学他们写的是注释,自然就更是不可信的。 那天下还有什么经典是可以相信的? 按照陈可道这个说法,没有什么经典是可以信的了。 这让这些读书人怎么办? 无数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很多人。 在这种恐惧之下,他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们愤怒的朝着陈可道的方向冲过去,似乎要把他掀翻了一样。 无数人叫嚣的朝着台上冲去,口中大喊着。 有的人甚至喊出了要学孔子诛少卯。 现场一下子就乱了。 看到这一幕,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顿时慌了,连忙翻身冲上台,并赶紧招呼自己的手下冲上台上。 这场讲学怕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这真要是陈可道被这些疯狂的人打死了,自己怎么向陛下交代? 见到自己家的老大冲上台了,其他维持秩序的锦衣卫也连忙冲了上去。 这些人直接把台面四周围了起来,形成一堵人墙。锦衣卫纷纷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雪亮的刀尖就对着台下冲上来的人,一整副生人勿近的场面。 看到这一幕,陈可道心里也有些发毛。 他想到自己的演讲会激起很大的反对,甚至会一石激起千层浪,但是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这些人冲上来真的是要杀了自己! 在这一刻,陈可道害怕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畏惧。 骆思恭可不管他害不害怕,这个地方怕是不能待了。 他伸手拉着陈可道,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速度那叫一个快。 在锦衣卫的护卫之下,洛思恭和陈可道快速地离开了现场,他生怕陈可道被这些已经疯狂的人群打死。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慢慢吞吞的打着太极拳。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打人,但是好像能延年益寿,朱由校已经开始练了。 虽然自己还年轻,但是锻炼这种东西赶早不赶晚。虽然他也想进行一些剧烈的运动。但是身体还吃不消剧烈运动,只能先从太极拳开始。 当然了,太极拳也是很耗费体力和精神,所以朱由校练习的比较缓慢。 朱由校在中间打拳,周围围了一圈伺候的内侍和宫女。 陈洪也在一边,在他的身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放了点温润的茶水和一盆热水,热水旁边搭着一条手巾。 这是给朱由校准备的,随时可以让朱由校用来擦脸和喝水。 外面悄咪咪的走进了一个小内侍,他来到了陈洪的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陈洪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 小太监也不敢耽搁,躬着身子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陈洪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在那里等待着。 半晌,朱由校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缓缓的收了拳。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子旁边,伸手接过陈洪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汗水。 朱由校放下手巾,接过温润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坐在了椅子上。 第一一一章 猪队友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陈洪,朱由校轻声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锦衣卫那边送来了消息。今天陈可道陈先生的讲学,出了一点事情。” 朱由校点了点头。 出事情了才正常。如果不出事情,那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回皇爷,先是有人上台和陈先生辩驳,随后双方爆发了冲突,有人想要上台去攻击陈先生,有人还喊出了要学孔子诛少正卯。讲学现场一度很混乱。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便带着人护着陈先生离开了。” 一边说着,陈洪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由校,他想看看皇爷有什么反应。 只不过陈洪很快就失望了,因为朱由校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坐着喝着茶。 事实上,陈可道会被人人欲除之是朱由校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因为朱由校知道陈可道要讲什么,他也知道只要陈可道开口讲学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 因为这就是朱由校想做的事情,所以有人想要杀陈可道也不意外。 路线之争,政治之争,从来都不是不见血的。所以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 但是有人喊学孔子诛杀少正卯这一点,陈可道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儿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 另外这件事情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很多人并不承认这件事情。 最早记载这件事情的是荀子。 按照荀子的记载,孔子在鲁国由司寇代行宰相职务才七天,就杀死当时鲁国的大夫少正卯。理由是少正卯兼有五种恶行,并且在家里聚众成群,鼓吹邪说,哗众取宠,已是小人中的雄杰,所以非杀不可。 后来的《尹文子》、《说苑》、《孔子家语》等书,都引用《荀子》的说法,认为孔子杀了少正卯。 然而,南宋朱熹认为,孔子并没有杀少正卯。此说一出,许多学者表示赞同。 其主要理由是: 一,诸子百家著作中寓言居多,不足为信。成书早于《荀子》的《左传》、《国语》、《论语》、《孟子》等,都没有提到这件事。而且《左传》、《国语》往往对孔子有所诬罔,也不提此事,可见历史上没有孔子诛杀少正卯的事。 二,孔子代行宰相职务才七天,以一个大夫的身份去杀掉另一个大夫,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三,孔于提倡仁,坚决反对轻易杀人,当鲁大夫提出“杀无道以就有道”的想法时,孔子表示反对。 杀少正卯一事,与孔子的一贯思想不相吻合。 所以在陈可道讲学这件事情上,理学喊出孔子杀少正卯这样的口号是不应该的。 因为他们的老大朱熹是否认这件事情的。还有很多理学学派也是赞同这种否认的。 所以这一次,他们不应该用这个来当口号。 这让朱由校想起了一个词,那就是猪队友。 就好像当年宋朝改革一样,保守派攻击革新派结党营私,结果有人上了一份《朋党论》,这个人就是欧阳修。 在《朋党论》里面,欧阳修明确地承认朋党是有的,然后洋洋洒洒地论述了一大堆。 事实上,谁在乎你是什么样性质的朋党。你只要朋党,就为领导者所不容。说的再冠冕堂皇都没有用,没有人会相信。 轻轻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朱由校觉得自己似乎可以行动了。 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陈洪,朱由校吩咐道:“朱童蒙上次的那一份题本还留着吧?” 听了朱由校的问话,陈洪连忙说道:“回皇爷,还留着呢。” 宫中的很多题本都是留中不发的,也就代表着已阅不回。这些题本的最终下场都是送到外面烧了,基本上不会保存太长时间。 但是朱由校提起的这一份题本不一样。这份题本一直都是留着的。 虽然也是留中,但是情况却不一样。 当时陈洪还想着皇爷留下这样一份题本有什么用。现在看来,还真的是有用。 朱由校点了点头,直接吩咐道:“把这份题本给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送去。” 这一次也是朱由校对余懋衡的一个考验。 余懋衡这个人不是东林党,也不巴结东林党,在都察院被人排挤。但是朱由校将他提拔了起来,为的也是安抚住都察院。 但是有的时候,光是安抚是没有用的,你也得会做事。 这是朱由校对余懋衡的考验,如果他能够把事情做好,能够知道该怎么为皇帝办事,那么这个人是可以提拔重用的。 至于说手下没人,这个问题非常好解决。 陈洪不知道皇爷为什么让自己将这份题本交给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但是他知道皇爷既然这么交代了,肯定是有大事情要发生。 他连忙躬身道:“奴婢马上去办。” 看着陈洪的背影,朱由校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恐怕朱童蒙当初写这份题本的时候,也想不到这份题本会发挥这样的作用。等出了事后,想必朱童蒙自己也会大吃一惊。 不过朱童蒙这个人,在这一次的事情结束之后,自己倒是可以考虑提拔一下。 正所谓有功该赏,同时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你们得学他呀!你们不学他,我怎么提拔你们? 这种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也是领导者经常用的。 只不过领导者拿出来的奖励,一定要让人们喜欢,这样才能够激励后来者。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这个赏一定要重。 朱由校在琢磨着该怎么奖赏朱童蒙,从而让他身后有无数的后来者。 此时,陈洪已经来到了都察院,也第一时间见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 两个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但是也谈不上多熟悉。 上一次陈洪想玩一个雪中送炭的把戏,结果被朱由校给打断了,陈洪也就知道皇爷对此事不满了。 自从那一次以后,陈洪自然就没有再接触过余懋衡,所以两个人见面之后还是略微有些尴尬。 不过简单的客气了几句以后,气氛也好了不少。 余懋衡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道公公此来所为何事?” 陈洪也没说话,直接将一份题本放到了余懋衡的面前。 余懋衡顿时一愣,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将题本拿了起来。 第一一二章 余大人,你甘心吗? 看了一眼这份题本,余懋衡的神色有些不好。 这份题本的内容他自然看得懂,这是一个叫做朱童蒙的御史写的。 之前这件事情也闹过一段时间,但是并没引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余懋衡自己也是都察院御史,这件事情还是知道的。只是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上,陛下居然把这份题本拿出来了。 今天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陈可道的讲学被人闹了。这件事情虽然刚刚发生不久,但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官场的官员都是有了解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热闹,等着给陈可道一个难看。 但是聪明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牵扯的可不仅仅是两个学派之争。 整件事情的背后,是庞大的利益之争。 陈可道给陛下讲学,无论是有人在推动也好,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结果就是他在陛下那里占有了一席之地。 这是当权者所绝对不允许的,所以他们要打击陈可道,从学术和身体上双方面的打击。 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打击陈可道这个人,实际上针对的是陈可道身后的人,隐隐针对的是陛下。 在朝廷现在的官员看来,针对东林党的人和组织陈可道讲学的人,虽然不是一堆人,但是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所以这一次不能退缩,一定要把陈可道打下去。 既然关注着那边的事情,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也会第一时间传出了消息。 陈可道的学术让很多人恐惧,所以那些恐惧的人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讲学的现场闹了暴动,这就是一种激烈的手段。 只不过是没有组织的手段,事前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样。出手的也不是朝中的当权派大佬。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必然会有理学的实权派大佬出手,这代表着斗争升级了。 简单的学术之争,上升到了路线之争。 学术之争是民间团体的学者之间的,但是路线之争就是执政党之间的争夺。 虽然没有人提出这个概念,但是现实情况就是这样。 皇帝虽然拥有权力,但是用什么样的理念去治理这个国家,说的算的不是皇上,而是朝中的东林党等人。 这其实就类似于汉代的黄老之学与儒家的争斗,同时也意味着儒家各门派之间的争斗,手段上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接下来的斗争会越来越激烈。 这是一个大的党争趋势已经被拉开了。 余懋衡自然看的清楚这一点,他真的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 虽然他也是一个理学子弟,但他也是一个官员,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这一次的争斗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程度,绝对会出人命的。 所以余懋衡不准备参与,之前他就有了外放的打算,甚至有外放失败就辞官的打算。结果被陛下召到了宫中,外放就没戏了,辞官也不要想了,直接升任了都察院左都御史。 显然这是陛下要把自己拉入战场里面。 余懋衡也很郁闷,陛下这是看中自己什么了?没觉得自己这么优秀啊。 现在看来,事情向着更糟糕的方向滑下去了。 这份朱童蒙的题本,内容很简单:天下书院讲学之风盛行,抨击时政,霍乱地方。其实总结起来就几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儒以文乱法。 这几个字虽然简单,但是在这个时代真没人敢说。 这个朱童蒙的胆子太大了,以前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就来了。 陛下把朱童蒙的这份题本给自己,有什么目的自然不言而喻,那就是让自己仿照着这份题本再写题本。 想到自己前面被提拔为都察院左都御史,那么这一切都是准备好的。 这份题本给自己,自然不是让自己单独写一份上的,而是让自己率领自己的手下写题本。 现在都察院很多人人心惶惶,正想找一份出路。有的人想借机升官,学自己。 一旦自己把这个意思透露出去,很多墙头草都会跟着上题本,很多想要扬名升官的也一样;同时会有很多人反对。 都察院首先就会产生分裂,那分裂之后呢? 余懋衡有些不敢想。 这是谁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是陛下本身就是这么想的?还是被陈可道给说服的?又或者是被眼前的这个太监给说服的? 余懋衡不得而知。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是自己该怎么办?接不接受这份题本。 如果接受了,那就要按照陛下的指示去办。开了这一枪之后,自己就等于站到了所有理学的反对面。 到时候自己就只能接受陈可道的学说,不然的话自己就没有存身之地。自己会成为陈可道这一学说的大佬、标杆性人物,遭受的攻讦自然也是最多的。 估计直接就会被顶上一个奸臣的帽子。出头的椽子先烂,自己怕是要被盯上了。陈可道身上的压力直接就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他们会想着先弄死我。 想到这里,余懋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不接受,那估计陛下会找别人。 而自己呢,不但仕途毁了,可能命也保不住了。这是不给人退路,身在棋局之中,成为了棋子之后,必然要有这种觉悟。 陈洪也不着急,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都察院的茶水。 他打量着都察院的茶杯,仿佛都察院的茶杯是什么艺术品一样,似乎都察院的茶水是什么绝世好茶。 陈洪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得余懋衡有些牙疼。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题本接下来,然后装傻。等着陛下处置自己。 “余大人,你甘心吗?”这个时候陈洪在一边开口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余懋衡一愣。 他没想到陈洪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大概能猜到这句话的意思。 略微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公公此话何意?” 玩味的看了一眼余懋衡,陈洪脸上露出了笑容。 也不管余懋衡是真傻还是装傻,陈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了正身子,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第一一三章 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余大人你在都察院的境况,咱家也是知道一些的,大人日子并不算太好过。是陛下垂青于余大人,将余大人提拔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这是什么?这是陛下对徐大人的知遇之恩。你们不是总说‘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再说了,余大人就真的甘心放弃?现在余大人被提拔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正是一展宏图、大展身手的时候,难道大人就甘心黯然退下去,在山林野泉孤独终老?” “不能一展胸中所学,余大人就真的甘心?人生在世,无非是行险一搏。博得过去,自然海阔天空;博不过去,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余大人难道就不想搏一下?” “黄老之学曾经也将董仲舒等人视为异端,甚至儒门也曾如此。可是现如今的世上之事谁又能够说的那么清楚?有些时候,并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进一步海阔天空。” 陈洪说完这些话之后,再一次端起了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水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余懋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看了一眼陈洪,苦笑着摇摇头。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办?如果能那么容易,自己还用纠结这么久? 不过余懋衡也看出来了,这个陈洪和自己说这些话,显然也不是抱着什么单纯的目的。 在这个官场之上打滚,又有几个人是真单纯的?陈洪无非是想和自己联合。 至于提到什么董仲舒,无非是想给自己画大饼,同时也在告诉自己,他愿意支持自己成为董仲舒。 而自己要回馈他什么? 那自然是在朝外对他的支持。 现在朝中的两个太监,一个是魏忠贤,另外一个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个陈洪。 魏忠贤的权势就不用说了,自从掌握了东厂之后,那真的是与日俱增。 眼前的这一位陈洪陈公公,在陛下的身边伺候的时间最长,可以说也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个人要是不争斗才有鬼了。 他们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那么自然就要开辟第二战场,想办法从别的角度击败对手。显然陈洪这是准备在朝堂之上想办法了。 虽然没有挑明,这事两个人终究有了一些默契。 余懋衡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退路。 这件事情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想到这里,余懋衡将题本收了起来,对陈洪说道:“公公还有其他事情吗?” 见到余懋衡将题本收了起来,陈洪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差事算是办完了。至于自己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当然是有的,但是不能说。 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表。 虽然他很想和余懋衡好好的聊一聊,开诚布公的聊一聊,但是现在还不可以。 “咱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如果余大人没有什么事情交代,那么咱家就回宫了。”陈洪笑着说道。 “那本官送公公。”余懋衡的站起来身子,笑着说道。 两个人一起离开都察院衙门。 目送着对方离开,余懋衡转身走向了屋子。 既然事情已经应下了,那么就要开干了。但是在这之前,自己需要做好一切准备。 余懋衡要做的准备也很简单,那就是去找盟友。 正所谓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自己要干这么大的事情,要把自己的退路给留好。如果自己把事情办了,不能被对方所接纳,那么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余懋衡不会去找陈可道,因为在余懋衡看来,陈可道就是个不上台面的人。 真正的大佬是不会像陈可道这样的。 其实仔细的分析一下就能看出来了,真正的大佬另有其人,这个人是最近被陛下提拔的,之前也是郁郁不得志,最好还是能够和陈可道联系在一起。 那么这个人是谁? 只要稍稍的有一些了解就能猜的出来了。看看最近这一段时间被重用的人,再看看他们的履历,瞬间就能够找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徐光启。 他为什么在官场上被排挤?很简单,因为他是焦竑的得意门生。 这个焦竑又是谁?他也是心学一派的代表人物,生平与李贽最为较好。 他认为佛经所说,最得孔孟“尽性至命”精义;汉宋诸儒所注,反成糟粕。企图引佛入儒,调和两家思想。 万历十七年焦竑会试北京,得中一甲第一名进士(状元),官翰林院修撰,后曾任南京司业,按照明代官场的惯例,这绝对不是一个状元该有的官路。 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那就是因为他被排挤了,被视为异端。 虽然最后的下场没有像李贽一样那么凄惨,但是心中的志向也是一辈子没有得到伸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弟子徐光启就更不会得到人提拔了。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没有人的还能努力干活。而像徐光启这样在朝中被人下绊子的,别提好做官了,根本就没法做官。 但是在年初的时候,这个人被陛下提拔成了兵部侍郎,负责管理京营,现在又和戚继光的后人戚金在练兵。 虽然之前徐光启就是练兵,所以看起来和现在也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余懋衡不一样,从自己被提拔,到陈可道讲学,再到自己手中的这一份朱童蒙的题本,以及朝中东林党被打击,将这些东西综合起来看,那些事情就很明了了。 陛下这是想要扶持一个新的学派,在朝堂上扶持一批新的臣子。 反对自己的这个学派的,反对陛下政策的臣子,全部都会被干掉。 在洞悉了这一切之后,剩下的就是站队的问题了。 自己又没得选,那就自然要站在陛下想让自己站着一侧。 自己想要出头,必须要得到一些人的认可。那就是即将起来的心学派的领袖人物,这个人自然不会是陈可道。 在余懋衡看来,这个人应该是徐光启。 如果自己得到了他的支持,那么后路无忧。 回到自己的值班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余懋衡就出了都察院的大门。 第一一四章 改换门庭 作为一个在京师里边备受排挤的官员,徐光启是一个很穷的人,他的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徐光启和他父亲一样“弱冠补诸生高等,食讫学宫,以家贫,故教授里中子弟。” 他家在京城买房子自然是不可能的。帝都居之大不易,这是在任何一个朝代的共同的事情。官员在京城买不起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徐光启有地方住,原因很简单,皇帝朱由校赏赐了他一套房子。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豪宅大院,只是一套别致的院子,有正房三间,左右有两个厢房,是一套标准的四合院。 这对徐光启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客人来,所以住的也算舒服。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今天家里居然来了客人。 要知道虽然他升官了,但是他的人缘一如既往的不怎么好。他自己本身也不喜欢钻营,与很多人也合不来,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客人来串门,只是偶尔有那么几个好友来探望下。 听到来人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徐光启一愣。 这位怎么找到自己家来了? 要知道这位现在可是红人。 所有人都很清楚一件事情,在这个时候被陛下提拔,自然是很得陛下看中的一个人。 很多人都在巴结这位新兴的官员,只不过他好像挺高冷,平时也很低调。这一次怎么跑到自己家里来了? 徐光启有些疑惑,但是也不能闭门不见。 很快两个人就在客厅会面了。 一番客气之后,茶水端了上来,两个人也分宾主落座了。 徐光启看着余懋衡,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最关键的一件事情,自己和他也不熟,连个话题都找不到。 余懋衡倒是不以为意,他今天就是来拉关系的,只要能够把关系拉上,其他的事情不重要。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余懋衡开口说道:“子先师从焦竑先生?” 听到余懋衡的话,徐光启一愣。 怎么还问起自己的老师来了?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缓缓地开口说道:“焦竑先生是我乡试之时的座师,这些年对我言传身教,教导颇多,的确是我的老师。” 他的最后这一句话意思很明显,我的确是将焦竑当成了我的老师,所以你要说什么你注意点儿。 要知道当成老师与官场上的座师是不一样的。 座师更多的是一种官场上的利益结合,相互结党,规则层面上的事情比较多。 而真正的老师,在感情层面上的事情比较多。 徐光启这就是在强调一个问题:你说话小心点儿。 余懋衡不以为意,他又不是来打架的,便笑着开口说道:“焦竑先生是万历17年的状元。我曾经和董其昌先生学过书法,虽然没有拜入师门,但是一直将他当成我的老师。” 听到余懋衡提到董其昌,徐光启顿时一愣。 要知道徐光启是松江府的人,他和董其昌是老乡,两个人都是华亭县的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余懋衡居然提及了董其昌,这就让徐光奇有些诧异了。 对于徐光启的诧异,余懋衡倒是没什么感觉,继续说道:“子先你也是松江府人吧?” 徐光启点了点头。 他只是受到排挤,又不是傻子。徐光启大概好像已经明白余懋衡是来干什么了,这是找自己拉关系来了。 他就更有些不明白了,这找自己拉的什么关系? 余懋衡他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刚刚被提拔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要是到现在和平常可不一样,在都察院如此混乱的情况下,陛下让他接手都察院,这是对他多么大的信任? 说余懋衡他不是陛下的心腹,是没有人相信的。 相比较起来,虽然自己也被陛下升官了,而且负责的事情也不少。可是实际情况却远不是如此,陛下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器重和欣赏,余懋衡犯不着和自己套近乎。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何况还是地位比你高的人? 如果上位者和你亲近,那你就要小心了。他并不是看好你这个人,也不是觉得要和你相交。 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有什么糟心的事情想让你去干,所以你要学会提防他。 一旦他显得对你特别亲近,你就最好躲远点儿;如果躲不掉,那就想点别的办法推掉。 好事情他是不会想到你的,也不会和你亲近,而是会向你表功,会告诉你:我给了你这么大一个好处,你需要感激我。 只有在这件事情特别糟心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干时,他才会展示和你亲近,打打感情牌。 现在徐光启就是这种感觉,下意识向后仰了仰靠在椅子上,伸手端起了茶杯。 徐光启抿了一口,就这么靠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余懋衡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笑着说道:“如此看来,我们也是亲切的世兄弟。以前不在一起为官,稍有疏远。以后自当多亲多近。” 这话听的徐光启一脸懵逼。 我们的是稍有疏远吗? 我们是根本就没有来往好不好? 还什么多亲多近? 我现在就想离你远远的行不行? 不过徐光启也没有办法损了对方的面子,人家好歹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陛下眼前的红人。自己能做什么? 对着余懋衡笑了笑,徐光启开口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对于徐光启语气里的敷衍,余懋衡不以为然。 敷衍就敷衍呗,自己又不掉一块肉。关系这种事情,走动走动就近了,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只要能够拉上关系,后面能够成为什么样的关系,还不是要看平日里怎么走动? 余懋衡笑着说道:“事实上我对焦先生的学问很是向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听说子先得到了焦先生的真传,不知道能不能一起探讨?平日里闲暇之时,我想多找子先请教。” 找我请教,还提到了老师? 徐光启好像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了。 这是要往自己老师的门下钻,或者是想改换一个门庭。 第一一五章 皇帝不下场 在官场上,这种事儿根本就不算什么新鲜的事情,改换一个门庭也是大家习惯的操作。 虽说改换门庭常为官场之人所唾弃,但为官之人往往就是那么现实,高攀低踩、跟红顶白,又何尝不是常态? 只不过徐光启有一点不明白,余懋衡为什么要投靠到自己老师的门下? 要知道余懋衡现在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改变,他现在已经够红的了。不改变就代表了能够持续,那余懋衡为什么还要改换门庭? 所以很多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改换门庭,但是余懋衡就这么干了。 这里边就有问题呀!徐光启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这里面大有猫腻,只不过余懋衡怕是不能告诉自己原因了。 看了一眼余懋衡,徐光启笑着说道:“余大人如果愿意,这当然是非常好的。” 余懋衡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两个人接下来也没有谈什么敏感的话题,反而是根据学说开始了讨论。 有余懋衡的刻意迎奉,两个人谈得很开心,气氛显得非常和谐。 事实上,对于官场上的官员来说,什么学说什么学派,并没有那么重要。 学说和学派的重要性,其实体现在帮他们笼络人心,帮他们结党营私,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很多官僚秉承的并不是学说里的这些东西,这些什么有用?他们用什么? 真以为黄老之学和儒家争夺的是道统? 其实并不是。 他们其实在争夺这个世界的支配权。 往大了说是想让自己的学说来治天下;往小了说是让自己学派的所有人来治理天下。 无论是从大还是从小,好处都是非常多的。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听到陈洪的汇报,知道余懋衡收了自己送去的题本。 他心里顿时很满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余懋衡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要他掀起一些风浪,朝堂上必然就是风云四起。到时候自己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朝堂上太过风平浪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无论是贪官还是清官,如果他们拧成了一股绳,都够皇帝受的。 贪官就不用说了,他会把国家的钱都拿到自己家里去。到时候国家就没钱了,皇上就等死吧。 至于清官,他们对皇上的要求非常多,同时他们的能力怎么样也不知道。 总之一句话,朝堂上官员拧成一股绳,皇帝你就没法当。 像东林党那样,表面上清廉自守,实际上各种贪污。就这,还拧成了一股绳儿,皇帝怎么可能受得了? 朱由校就是要让他们争斗起来。不争斗自己怎么从中渔利? 对付臣子最好的办法,永远是使用臣子,而不是自己下场亲自去干。 陈洪将题本送到了朱由校的面前,随即轻轻地开口说道:“皇爷,这些是内阁刚刚送上来的题本。” 朱由校看着眼前桌案上的一堆,顿时一愣。这里的题本可不少。 这些日子虽然题本也很多,但是大部分都并没有送过来。这还是最近送过来最多的一次。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示意他把题本放下,然后顺手拿起来一份。 君臣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朱由校对陈洪也很了解。 陈洪虽然有很多小心思,但是做事情还是很妥帖的。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 陈洪将这么多题本一起送上来,必然是有他的原因的。 翻开题本看了一眼,朱由校瞳孔一缩。 他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陈洪会把这么多题本一起送上来。 因为这些题本和以前的任何一本题本都不一样,在这些题本里面的内容是前所未有的。 以前题本的内容大部分是弹劾魏忠贤、为邹元标和杨涟等人辩白。 但是这一次陈洪送来的这堆题本不一样,这一次的题本全都是直接弹劾姚宗文等人勾结李如祯并诬陷熊廷弼一案,还说邹元标和杨涟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却为姚宗文他们掩盖,蒙蔽皇帝,罔顾圣恩,结党营私。 除了这些人之外,递题本的这些人还把另外一些人也给牵扯了进来,比如礼部尚书孙慎行,比如高攀龙。 递题本的人全都没有放过,在题本上面写的非常详细,同时还把方从哲的案子给翻了出来,说邹元标杨涟这些人目无君王,与方从哲媾和,实在是枉为臣子。 总之,这些题本将东林党给扯了一个底儿掉,可以说非常详实、非常阴狠。 连着看了几本题本之后,朱由校发现大概都是这样的内容,心里面大概也就明白了。 总结起来一句话,这是有人出手了,有人对东林党下手了。 至于是谁? 稍稍想想也就知道了,肯定是内阁的某一位阁老,甚至是某几位阁老,说不定就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 现在朱由校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东林党一定要换掉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刘一璟和东林党很亲近,但是私底下真的就不是一条心。一旦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就会掉过头来捅东林党一刀。 如果现在的内阁首辅大学士是叶向高,那么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同时朱由校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原本的历史上,在魏忠贤和东林党斗争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在旁边看热闹,甚至是还暗中帮着魏忠贤。等到叶向高下去之后,这些人也把权力交给了魏忠贤。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谁当权其实没那么重要,因为反正他们说的也不算。谁给我的好处多,那么我就跟着谁干。 既然谁都能当,把好处都往自己的腰包里搂就行了。 魏忠贤和东林党的人就不一样,他甚至连京城都不能离开,在地方上也没有办法安插官员。所以,地方上的事,还不是自己这些人说了算? 现在他们看到机会了,不用魏忠贤,自己就可以翻身做主。 于是他们果断的就出手了。 历史上很多人都说这些官员是废物,没有帮东林党和魏忠贤斗争,没有敢对魏忠贤出手。 现在朱由校略微有些明白了。 看到这些题本,他突然就笑了,而且越笑越厉害了。 这并不是笑因为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而高兴,而是略微有些悲伤。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无耻程度。 这简直就是毫无下限。 落井下石的事情干起来,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 ps:推一本三国题材的历史小说《从长坂坡开始》 简介:我叫关平,隶属于实力最为弱小的三兄弟社团的成员,结果刚穿越还没来得及适应大汉的生活,我就要跟随国际庄赵子龙在长坂坡从这头砍到那头了。 第一一六章 搞事 作为一个皇帝,他希望有这样的臣子只看利益,不谈其他。 因为这样的臣子比较好利用,也比较好管束。反过来,大谈理想的臣子不好用。 但是另外一方面,作为一个帝王,他又希望自己的臣子有原则。 不得不说,皇帝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朱由校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起来,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工具人,没得感情的工具人。 平复下来之后,朱由校要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事实上,这个情况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了。因为他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些事情,没有想到这方面会出这样的事儿。 这些臣子落井下石起来还真的是狠。关键问题是自己该怎么办?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将题本摆放到了一边。转头看向了陈洪,直接开口说道:“全都留中吧。” 事实上,这样做并不是朱由校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样的做法其实就是他的选择。 留中了之后,那些人还会继续上题本。自己需要再等一等,矛盾还没有爆发出去。 这么多题本送上来,想要瞒着是肯定瞒不住的,外面估计早就闹翻天了。 朱由校想先看看,说白了,就是让他们自己先打一打。 等到陈洪将题本都拿走了之后,朱由校看着陈洪,开口问道:“锦衣卫那边怎么办了?” 陈洪顿时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锦衣卫那边儿有什么事情吗? 看到陈洪这个模样,朱由校一皱眉头。 怪不得陈洪没有魏忠贤那两下子,还被压的不出头,果然是不行,这反应能力和眼光都太差,比起魏忠贤差远了。 朱由校只好再一次说道:“你去一趟锦衣卫,问一问骆思恭。那些学子聚众闹事,锦衣卫打算怎么处理?”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陈洪顿时就一个机灵。 皇爷这是要收拾那帮人了。 什么叫让自己去问一问。如果不是想动手的话,这又有什么好问的呢?因为现在本身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些学子不敢闹,锦衣卫也没有插手管。 所以皇爷这是要搞事情了。 陈洪也不敢说什么,连忙躬身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陈洪的背影,朱由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洪目光实在太短浅了。 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也一样。这个时候了,居然连这个势头都看不明白。 怪不得你们这干不过魏忠贤。 那些学子去闹事,已经在朱由校的预料之中了。他们去闹事才是正常,不去闹事才奇了怪了。 朱由校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不出手,任由他们闹腾,那么他们下次还会闹腾,手段也会更激烈。 陈可道该怎么办? 关键问题是事情闹腾不起来,自己怎么插手? 怎么将事情闹大? 将更多的更有权势的人牵来进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整件事情就这样销声匿迹了,那自己还搞什么? 与此同时,陈洪出了皇宫,径直赶到了锦衣卫衙门。 他弄不清楚自家的皇爷要做什么,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 皇爷要收拾那些学子是肯定的,但是在陈洪看来,这根本就是没必要的事情。 皇爷根本不可能会去动那些学子,因为皇爷也看不到他们。 现在皇爷要动他们,那必然是有更深层的意思。 只不过自己现在看的不太明白,但是也没什么关系,自己有盟友。把这件事情告诉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相信他会知道皇爷要干什么。 在得知陈洪来了之后,骆思恭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直接就从值班房里面跑了出来。 现在陈洪是他的盟友,更确切的说是他在宫里的靠山。 陈洪这个时候到自己这里来,必然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现在陈洪陈公公亲自来了,就一定是大事情。 两个人见面客气了几句之后,骆思恭就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骆思恭才开口问陈洪,“陈公公,您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锦衣卫上下都会给您办妥。” 陈洪看了一眼骆思恭,心中顿时了然。 这个骆思恭遇到麻烦了,需要自己伸手拉一把。 事情也很简单。皇爷让他帮着陈可道讲学,为陈可道建造书院,结果第一次讲学就搞砸了。不但被人闹了一个七零八落,后面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真的继续讲学,那些人再来闹腾怎么办? 如果不继续讲学了,那皇爷交代的差事就没办好。这可怎么办? 骆思恭这是陷入两难的境地了,需要他老陈给他支支招。 想到这里,陈洪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知道你有用到咱家的时候就好。 看了一眼骆思恭,陈洪笑着说道:“咱家今日过来,为的不是咱家的私事,而是陛下有话要问。” 听到陈洪的这句话,骆思恭连忙站了起来,做出了一副要接圣旨的样子。 陈洪连忙笑着拦住了骆思恭,随即开口说道:“骆大人不用如此。陛下并不是有旨给骆大人,只是让咱家来问一些事情。” 即便是陈洪这么说了,骆思恭依旧站着直直的,继而躬身开口道:“请公公示下。” 陈洪也站起了身子,面容严肃地说道:“陛下让我问你,那些学子闹事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骆思恭有些发愣。 抬起头看着陈洪,他没想到陛下问的居然是这件事情。 不过在一瞬间,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了,陛下这么问,那自然就是想让自己做点儿什么,不然的话就不会这么问了。 骆思恭连忙躬身道:“臣已经在查了。现在已经确认了,这些人是有组织的。臣正在调查几个领头的人,已经查清楚了。臣马上就会抓人,严惩这些带头闹事的,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陈洪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上复陛下。” 这一番对话完成之后,骆思恭见陈洪有要走的意思,连忙拉住了陈洪。 第一一七章 下不为例 见骆思恭拉着自己,陈洪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有些疑惑的问道:“骆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事实上陈洪的心里边很明白,骆思恭就是想问问自己家皇爷的态度。 其实,陈洪也想让骆思恭帮忙分析分析,但是他拿得住。 这件事情让对方先开口,自己就占据了主动。 见陈洪疑惑的样子,骆思恭脸上有些尴尬,连忙笑着说道:“公公,下官对公公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有些事情想要请公公赐教。” 说着,骆思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且笑着说道:“下官必有重谢。” 这就是要给钱了,陈洪顿时心中欢喜。 看到没,拿捏一下就有好处送上门,自己果然还是聪明。 重新坐了下来,陈洪开口问道:“不知骆大人有何事想问?” 骆思恭没有先开口提问题,而是转身出去吩咐了一点儿什么,随后才转回的身坐了下来,开口说道:“陈公公,这次的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下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公公可否教教我?” 这段话说的很简单,看起来是在真心的请陈洪帮忙,但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他也没想让陈洪真的帮忙。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骆思恭想通过陈洪知道朱由校的看法。 但这是直接窥探帝王的心思。 一个不敢问,另一个也不敢答。 通过这样迂回的方法来问,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而陈洪的回复,根本也不是他的想法,也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他窥探到的皇帝的想法。 听了骆思恭的问题,陈洪一皱眉头,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骆大人,咱家是内侍,不方便干涉朝外的事情。所以这些事情我没有办法给你出主意。不过在咱家看来,无论是在内还是在外,都是为陛下办差。大明是一个有规矩的地方,凡事按照规矩去办,总是没有错的。骆大人,你以为呢?” 陈洪说完这句话,便坐在那里不再开口了。 他的话已经说完了,能不能领悟就要看骆思恭自己了。 不过在陈洪看来,对方是必然能够领悟的。如果连这个都不能够领悟,那索性就别做官了,自己也别跟他合作了。 因为这样的蠢人,不但没有办法帮助自己,反而最后会牵连自己。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陈洪等着骆思恭自己领悟。 与陈洪想象的一样,领悟他的话对骆思恭来说就没什么难度。 这些话说的冠冕堂皇,先是把自己的身份择得出去,代表着我不关心这件事,我也不帮你出主意。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就是照规矩办事。 所谓的按照规矩办事。其实就是不通融。没得商量。 在面对这一次的事情的时候,按照规矩办事,那就更简单了。 该怎么干你就怎么干,从严从重的干,不要虚与委蛇,狠狠地收拾他们。 骆思恭瞬间领悟,随即笑着说道:“是下官着像了,的确都应该按照规矩办。大明朝是一个有规矩的地方,按照规矩去办总是没错的。下官多谢公公提醒。” 说完,骆思恭站起来身子,对着陈洪躬身行了一礼。 “如果骆大人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咱家就回了,陛下还在等着咱家呢。”陈洪也站起了身子,笑着说道。 “下官送公公。”骆思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在门口,一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骆思恭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从那人的手里面拿了一些东西过来,随即摆手示意那个人退下。 重新回到陈洪的身边,骆思恭将一份东西递到了陈洪的面前,笑着开口说道:“小小心意,希望公公不要推辞。” 陈洪一愣,板着脸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骆思恭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继续开口说道:“公公的一番话,让下官茅塞顿开。些许小玩意儿,不成敬意。” 静静的看了一眼骆思恭,陈洪面无表情的说道:“下不为例。” 陈洪嘴上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伸手将骆思恭过来的东西拿了过来,然后悄无声息地揣到了自己的袖子里,若无其事的向前走了出去。 出了锦衣卫衙门之后,陈洪上了马车后,伸手将袖子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打开看了一眼,陈洪顿时就是一愣。 没想到骆思恭的手笔还挺大。 这是两张纸卷成的一个小直筒。 陈洪展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两张纸。 上面的一张是一张房契,京城的一个小院子。 另外一张是一张地契,京城西郊的100亩地。 这两份礼物加起来,可是真的不轻了。这些虽然不是钱,但是比钱来得要实在多了。 要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东西,用钱是买不到的。 这两样东西自己如果要用,那么就自己用;如果自己不用,可以卖出去,那就可以变成银子。再说了,这两张纸送着很方便。 轻轻地摩挲着两张纸,陈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果然手中有权就有钱。 这还是自己和骆思恭合作的情况下,他现在就已经送这些东西给自己了。 那么如果自己独揽大权呢? 陈洪不禁想到了魏忠贤,想必魏忠贤已经捞到盆满钵满了吧? 自己独自掌握东厂,那必然是财源滚滚来。 陈洪的心里面不仅升起了一种取而代之的想法。 不过他也知道,即便是自己真的有这个想法,那也要压在心里,千万不能够引起魏忠贤的注意。 现在是竞争关系,如果那个老家伙知道自己要对他取而代之,估计他就要和自己拼命了。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非常关键,那就是皇爷现在非常喜欢魏忠贤,正是重用他的时候。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露出了这样的想法,皇爷可能会对自己不满。 什么时候想办法把魏忠贤搞臭了,自己才能够独揽大权。而且还是要联合锦衣卫,用锦衣卫将魏忠贤拉下去,然后自己好上位。 到时候东厂和锦衣卫就都在自己手里面了。 那岂不是会有更多的钱? 陈洪在心里边幻想着,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仿佛看到了自己权倾天下的时候。 “公公,我们到了。” 一直到外面有人叫自己,陈洪才回过神来。 第一一八章 推举谁进内阁? 看着走回来的陈洪,朱由校皱了皱眉头。 他总觉得陈洪有哪里不对劲,不过这也不是他要关心的。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开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皇爷,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说他们正在查这件事情。骆大人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应该是有人串联。锦衣卫在查找幕后的人,一旦调查完毕,锦衣卫就会开始抓人。”陈洪连忙躬身说道。 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骆思恭也算是领悟了自己的意思。 摆了摆手,朱由校吩咐道:“你盯着一点儿就好了。”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皇宫之外。 有些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比如朝廷之中无数人上述弹劾,弹劾东林党结党营私;弹劾邹元标和杨涟等人勾结李如祯、诬陷熊廷弼,事后又欺瞒陛下,包庇姚宗文等人。 这样的消息传开之后,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还没有这种事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证明有人出手了。 大家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对于这种套路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是东林党的人。 因为这一套是东林党人最擅长的。现在被别人拿了出来,他们心中滋味并不是很好。 顿时有些人就慌了。 被东厂抓走的人就不用说了,他们即便是慌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而且人都已经在东厂了,消息也传递不进去。 慌的人是在外面的人。 比如高攀龙,以及礼部尚书孙慎行等人。 两个人再一次见了面。 这一次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有些事情怕是不做不行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高攀龙开口说道:“孙大人,怕是要到了壮士断腕的时刻了。” 孙慎行的脸色也比较难看,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再这么继续僵持下去,那么就真的完蛋了。 “你有什么办法?”孙慎行看着高攀龙,一脸凝重的问道。 高攀龙略微沉吟了片刻,直接开口说道:“杨涟和邹元标等人不能够再保了,否则很容易出事情。我们要发动我们的人,另外我们需要在中枢有自己的人。” 对于高攀龙话里面的意思,孙慎行当然听得懂,因为高攀龙说的实在是太明白了。 放弃杨莲和邹元标,这是当下不得已的选择,事实上也没得选择了。 无论是高攀龙还是礼部尚书孙慎行,他们心里边都明白这一次出手的人是谁。 一旦他们选择反抗,那么必然会遭受到所有人的围剿。 所以现下如何争取陛下的信任才是最关键的。 在这件事情里面,没有人是无辜的。 所以高攀龙提出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在中枢有自己的人。 所谓的中枢,指的就是内阁。 如果仅是国家的中枢,他们两个现在已经算是在中枢了。 看了一眼高攀龙,孙慎行有些无奈。 高攀龙还真的是不如韩爌。从最早出事情开始,韩爌就不赞同这么干。他觉得该收拾就收拾,犯了错就要挨打。 是高攀龙执意要保这些人,所以事情才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高攀龙居然还心中抱有侥幸,以为放弃掉杨涟等人就能够重新得到陛下的信任。 简直就是想的太多。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看了一眼高攀龙,孙慎行也没有说太多什么,只是开口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高攀龙点了点头说道:“叶向高。” 听到高攀龙提起这个名字。孙慎行差点没笑了。 叶向高他自然不陌生。东林党的元老,资历很深,能力很强。 东林党一直想让他进入内阁做内阁首辅大学士。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首辅大学士刘一璟不退,你让叶向高来做什么? 即便是叶向高来了,那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等到他真的进京做了内阁首辅大学士,黄花菜都凉了。 再说了,现在叶向高还怎么做上去? 刘一璟之前愿意放弃这个位置,可是现在他还愿意放弃吗? 这一次的攻击这么剧烈,他老孙敢说就是刘一璟这个老狐狸在背后捣鬼。如果说不是有刘一憬在背后策划,他老孙就辞官。 别说是刘一璟,内阁的几位大学士怕是都出手了。即便是没有出手的人,也是站在一边看热闹,比如韩爌。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高攀龙还想推举叶向高坐上内阁首辅大学生的位置,简直就是在做梦! 事实上,孙慎行觉得自己比较合适。只不过他没有办法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更为关键的一点,在陛下那里边他过不去关。 如果真的要推举一个内阁大学士,那么要考虑的是如何让陛下同意,而不是选择一个最有利的人选。 最优的选择是陛下那边同意,对自己这边又最有利。 “我觉得孙承宗更合适一些。”孙慎行开口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慎行就不再开口说话了,而是留给高攀龙一些反应的时间。他相信高攀龙能够想明白。 首先孙承宗就在北京城,所以只要孙承宗进了内阁,那么第一时间就能够发挥作用。 其次,孙承宗也算是东林党,虽然牵扯的不深,但是这些东西只要想让他牵扯的深,大家必然会将他牵扯到深处。 至于孙承宗在东林党的地位不够这个问题,这个也没有关系,只要自己这边给予他足够的支持就行了。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 别的事情不说,单单是什么时候进宫都能见到陛下这一点,这就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比拟的。 提名孙承宗进入内阁,是会得到陛下的同意的。 从这三个角度来看,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高攀龙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当然知道孙慎行提这个事情的原因,孙慎行和孙承宗的关系不错,并不像自己这边。自己是铁杆儿的东林党,而孙慎行和孙承宗都要差一些。 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孙慎行想的居然是夺权?! 一旦举荐了孙承宗,那么这两个人联合起来,绝对会获得很大的权力。 关键是还有一个韩爌在一边虎视眈眈。 可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第一一九章 掀起更大的浪 抬起头看了一眼孙慎行,高攀龙开口问道:“孙承宗的确比较合适,但是其他的事情怎么处理?总不能光是举荐他入内阁吧?” 看了一眼对面的高攀龙,孙慎行轻轻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面容严肃,压着嗓子才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事情到了今时今日,非壮士断腕不可以解决。” 事实上,在孙慎行看来,如果高攀龙早早的就听韩爌的话,何至于有今日? 从案件爆发的最初开始,不要想着保护什么人,而是直接按照陛下的意思办,该惩罚谁惩罚谁,该处罚谁处罚谁。 陛下将交案件的审理权交给了三法司,其实就是对大家的一个考验。只不过在这一次的考验里面,所有人都让陛下失望罢了。 等到杨涟等人被抓进东厂,按照韩爌所说的,那个时候就应该壮士断腕。 结果大家并没有这么做,还在继续保护着杨涟他们。 结果局势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在如果要断腕,那么必然就要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了。 听到孙慎行这么说,高攀楼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喜色。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而且通过他对孙慎行的了解,这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之前自己那样说,也是在告诉孙慎行,你想要夺权没有问题,甚至想让我帮你也没有问题,但是有一点你要做到,那就是这一次的难关,你想渡过去可以,还得帮着我们也渡过去。 现在看来,孙慎行还真是有办法。 高攀龙不禁有些急切的开口说道:“该怎么办?” 孙慎行捋着胡子,笑着说道:“现在的局势非常困难,陛下已经不再相信我们了。邹元标和杨涟等人的案子,已经是铁证如山了,想要更改是不容易的。既然在这里没有办法破局,那我们就换一个办法,从另外一个角度插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高攀龙听的云里雾里的,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其实也很简单。再说他们结党营私的时候,有一条很重要的罪名,那就是他们私纵方从哲。为了调查这件事情,锦衣卫已经将方方从哲带进京了。陛下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陛下他有意重查红丸案。”孙慎行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了孙慎行的话,高攀龙的眼睛一亮,颇有茅塞顿开的感觉,略微有些兴奋地说道:“从这里入手?” 孙慎行点了点头,不等高攀龙催促,随即开口说道:“现在对方站在高处指责我们,这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们要把他们都拉下水,这样一来水就浑了。水浑了之后,很多事情就好办了,浑水摸鱼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可以让人上题本弹劾方从哲、弹劾李可灼,罪名一定要大,说他们勾结后宫,谋逆弑君。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朝中的很多消息都会被压下来,那些想要针对我们的人也就掀不起什么浪花了。用一件更大的事情把现在的事情压下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同时也有意无意的把涉嫌案子牵连到几位内阁大学士的身上,尤其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如此一来,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就没有心思在针对我们,他们得先把自己身上的事情解释清楚再说吧。” “比起我们结党营私的罪名,他们弑君的罪名更大。另外就是这一次的事情,一定要把后宫也牵扯进来。郑贵妃不是还活着吗?用她来说事,就是她勾结外臣弑君。” 高攀龙看了一眼孙慎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个孙慎行居然这么狠! 一旦这个案子被掀起来,那会有多少人被搅进来? 他甚至还要把手伸到后宫里面? 这简直就是在玩火。一旦玩不好,那就是引火烧身,直接完成了自焚。 可是孙慎行却不在意,他觉得自己的计划一定能成功。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次主要的事情不是什么案子,而是新皇帝登基后,朝中所有人事的排位,尤其是重要位置的重新排位。 有的人要上去,有的人要下来。 但是现在有很多人不识时务,他们不但不想自己下来,还想提拔自己的党羽,把党羽全部都推上去。 东林党之所以会成为众矢之的、会成为出头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所有的人当中,东林党把这件事情干的最大。 虽然陛下在收拾东林党,但事实上内阁的那些人,陛下也不会放过,只不过还没有到收拾他们的时候。 自己现在把这些人拉下战场,陛下必然会同意,同时也会借机收拾他们。 这样一来,孙慎行就为自己赢得了喘息之机。 同时也让陛下知道,我们是有用的,我们也愿意听你的话干活。 如此一来,自己就有了生存的余地,陛下必然不会死追不放。事情到了最后,必然是双方各有损失,但是能够达成平衡。 至于把手伸向后宫,那就是给陛下一个整肃后宫的机会,看看陛下是不是有这个意思。 如果陛下有这个意思,那么他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如果陛下没有这个意思,那么也无所谓。 见高攀龙看着自己不说话,孙慎行开口继续说道:“一旦事情闹了起来,朝中就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主持这件事情。至少也要审清楚问明白,为一些人洗刷冤屈。” “到时候我们就力推孙承宗。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深得陛下的信任,得到这个位置必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在整个案件的审理上,要从严从重。无论是我们的人,还是其他人,只要有所牵连,全部从严从重的处理掉,为孙承宗树立了一个刚正不阿、不偏不倚的形象。”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人在里面,他们的人在上面看热闹。只要把他们拉进来,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情。” “如果不把他们拉进来,那么就是杀多少都是我们自己的,到最后只能是我们被杀死。只有让他们也感觉到肉疼,他们才会老实。” 第一二零章 王化贞的供词 对于孙慎行的狠辣,高攀龙再一次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知道自己之前小看了孙慎行,心中顿时感觉有些无奈。 在东林党之中,要论谋略,最好的是叶向高,只是可惜叶向高如今不在这里。 而孙慎行和韩爌虽然也有谋略,可这两个人都不是真心实意的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就有些难办了。不过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自己也没得选了。 事实上,对于孙慎行来说,他更了解高攀龙等人。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高攀龙是绝对不会听他老孙的。 所以在这之前,他基本上不发表什么看法,也不出什么主意,任由他们自个儿折腾吧。 等真的到用自己的时候,他们才会服软才会听自己的。 如果他们真的愿意听话,这次开始的时候就听韩爌的了。如果从一开始就听从韩爌的做法,怎么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过这样也好,从现在开始他们就会知道他老孙的重要性。 “那一切都按照大人说的办。”高攀龙虽然心里边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办法,直接开口应了下来。 到了今时今日,没得选了。 在同一时间,东厂的大牢里面。 魏忠贤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手中挥舞的一份供词。 他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杨涟和邹元标都是硬骨头,这是魏忠贤没有想到的。 以前魏忠贤也不是没有审问过这些东林党人,往往是表面上色厉内荏,但实际上没什么能耐。 这一次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自己对杨涟一顿好打,用了一些狠辣的手段,但是依旧没有什么用,对方还是不招供。 杨涟被打到没有力气了就算了,只要有力气了就咒骂魏忠贤。 魏忠贤在生气之余,也被深深地震撼了。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硬骨头的人! 只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硬骨头,辽东巡抚袁应泰虽然也什么都不说,但是有一个人终于还是开口了。 这个人就是广宁巡抚王化贞。 王化贞被打得受不了了,开口供述了东林党在辽东贪污军饷的事。 他招出自个儿与李如祯勾结的事情是真的,而朝廷也的确是有一些问题,朝廷的问题就是贪污钱粮军饷。 除此之外,很多东西从京城的库房里出来之后,根本都不会运走,直接就会消失。真正到了辽东的东西,能剩下六成就不错了,剩下的全都没有了。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工部生产的劣质火铳一样是大臣们捞钱的地方。边关的将士并不敢使用朝廷生产的火铳,因为火铳会炸膛。 甚至连火炮都一样,竟然也会炸膛。往往还没得用来杀敌,先把大明士兵炸死了。 可见偷工减料之严重,这是兵部捞钱的方法。 总之一个辽东就像一顿丰盛的晚餐一样,所有人都在里边伸手。 边关的将领也一样,有李如祯做主,东西到了地方之后,他们还要先盘剥一层。真正到了士卒手里面的东西,剩下三分之一都不到。可以说从上到下都在物资里伸手捞钱。 至于这些物资的去向,战败的时候多报一点战损就可以了,还能向朝廷再多要一些。 一个辽东,吏部靠的升官赚钱,无论是辽东的官员想调出来还是有人想升官,亦或者是被弹劾了,想摆平事情,这都是吏部出手的,收钱的是他们。 户部就更简单了,直接调拨出去的物资就克扣掉了,钱财也一样,甚至粮食也克扣。 至于兵部,军械的制造这一部分钱都被他们贪掉了,各种质量低劣不合格的军械物资出现在边疆。甚至有的连士兵的衣服都穿不上,衣不蔽体的像难民。 其他的各部衙门,虽然没有直接发财的手段,但是基本上每年也会收到一部分孝敬,冬天有碳敬,夏天有冰敬。 都察院的御史们则是收钱弹劾人,甚至还能够收到一些钱财的贿赂,让他们不要弹劾人。 总之所有人都在朝着这个锅里边伸手,无数的钱财就被他们这样瓜分掉了。 根据王化祯的供述,先帝登基之后,曾经拨发了200万两内库银子。 这200万两银子,100万两是给辽东用来犒劳辽东边防将士,另外100万两则是给其他地方的。 给其他地方的银子王化贞并不知道,但是给辽东的100万两银子,从京城出去时就只剩下75万两了。 到了辽东之后,各级官员和将领分润了40万了。剩下的35万,才算赏赐到士卒的手里边。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只有那些将领的亲信,也就是他们的亲兵才能够拿的到。 每一次朝廷拨款,或者说每一次陛下从内库里边拿出来的银子,对于官员们来说都是一场饕餮盛宴。 虽然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是什么情况,但是在王化贞看来,基本上也就是大同小异。 看着手中的这一份供词,魏忠贤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是什么? 这就是罪证! 他们即便是不承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必须要搞他们一家伙。 同时魏忠贤心里边火热。因为这些东西代表着的是不光是权力,而且还有钱财。 一旦这一次的案子被掀起来,那么就会有无数人被查。首当其冲的就是工部侍郎赵南星。 只要把他们牵连进来,那六部衙门之中就会倒下一大帮人,都察院也是如此。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在里面插一手。 最为关键的一点,如果承办这些人的事情将来交给自己做,那么自己能从里边捞多少好处? 这可都是钱!权和钱自己都要! 想到这里,魏忠贤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给咱家准备车。”转头看了一眼孙云鹤,魏忠贤大笑着说道。 自己的手中只要有了这一份口供,其他的几个人招不招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有了这一份口供,自己就可以在李如祯那边得到证实。 只不过现在不能审问,要先去请教陛下。 “是,公公。卑职这就去准备。”孙云鹤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出去准备马车了。 他现在也兴奋不已,自从自己家的公公上任以来,东厂声势一日胜过一日。 第一二一章 锦衣卫,出发! 这一次又搞出了这么大一个案子,东厂上下绝对会享受到无数的好处。跟着自己家的魏公公干,那必然能够前途无量。 无论是孙云鹤,还是东厂上下的其他人,此刻全部都是干劲十足。 在魏忠贤入宫的同时,锦衣卫从北镇抚司里边蜂拥而出。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 此时的骆思恭身上穿着锦衣卫的制式飞鱼服,腰间配着把绣春刀。 虽然他还有其他的官服,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穿着飞鱼服。 看着站在自己周围的锦衣卫,骆思恭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 事实上,他的心里面有一些担心,但是更多的则是兴奋。 多少年了?锦衣卫多少年没有这样子做事了? 终于, 在自己的手上,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出发! 骆思恭迈步走向自己的马车。 周围所有人的呼吸声都非常轻,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所有的锦衣卫手都按在刀把上,他们目视着骆思恭,脸上带着兴奋和期待, 锦衣卫从今时今日开始,不再是以前的锦衣卫了。 上了车,骆思恭轻轻地撩起了马车的窗帘,开口吩咐道:“出发。”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面无表情的放下了窗帘。 马车缓缓的启动,整队的锦衣卫四散而出。 街道上瞬间就乱了起来,无数的百姓纷纷躲开,锦衣卫实在是太吓人了。 锦衣卫如此大规模的出动,显然是要做大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阻拦在前面? 一时间整条街上鸡飞狗跳,越发衬托出了锦衣卫的嚣张与跋扈。 骆思恭挑着窗帘儿看向车外,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玩味了起来。 这才是锦衣卫应该有的样子。 无论走到哪里,神鬼退让。 大队人马停到了一家客栈的前面,锦衣卫整队人马快速地将整间客栈围了起来。 骆思恭被人扶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客栈。 这家客栈叫做兴盛酒家。 骆思恭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虽然他们躲得很远,但是依旧在那里看热闹。 骆思恭对这些也不管不问,这里面虽然有人是看热闹的,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打探消息的。 对他们来说,锦衣卫如此大规模的出动,连自己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都出来了,必然是有大事情。现在的京城处于敏感期,自己的锦衣卫和魏忠贤的东厂都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衙门。 现在锦衣卫竟然有了动作,而且还是大动作,这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尤其是那些牵扯到这一次大案里面的人。所以有人在这里打探消息也就不足为怪了。 骆思恭轻轻的抖了抖自己的抖风,看似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将整个客栈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话音刚落,除了把守的锦衣卫外,剩余的人马呼啦一下子冲进了客栈。 瞬间,整个客栈鸡飞狗跳。 “锦衣卫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原本正在吃酒的客人们,被锦衣卫拎着衣领一个个核对过去,与案子无关的都被放走了,剩下在名单上的人,则被绑了手押了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一个伙计从锦衣卫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起就奔向了后院。 客栈的掌柜听到伙计的呼喊声,急急忙忙的从后院跑了出来,脸上全都是焦急的神色。 见到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了进来,掌柜连忙迎上去,卑微的躬着身子,谄媚地央求道:“诸位,诸位,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店一向是合法经营,平日里一位孝敬也没有少过。在下和城南千户李柏儒是有一些交情的。” 兴盛酒家客栈的掌柜名叫廖元,是一个50多岁的男子,身材有些清瘦,留着一抹八字胡,眼睛比较圆润,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精明。 见到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他知道自己需要抬出一个有实力的人物。 如果是其他衙门的人,他抬出身后的靠山或许有用。但是锦衣卫衙门他们是不一样的,这些人非常的肆无忌惮。 原因也非常简单,锦衣卫不受任何人节制,也不受任何人管辖。 你管不到我,我自然不用给你面子。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你既然管不到我,你是再大的官,我都可以不搭理你。 所以廖元直接抬出了锦衣卫的城南千户。 自己的客栈就是在城南,在这里自然是要交钱的,该打点的都要打点。 锦衣卫的千户自然也是需要打点的,虽然自己和他的交情并不深厚,但是城南的这些商铺每年都送钱给他,每个月还得有份例,这些钱数可不少。 我们把钱都交了上去,你自然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我们。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城南千户不出手,那么以后他也就不用想着收钱了。 冲进来的锦衣卫是一个百户,听到掌柜的话,心里边瞬间明悟。 他们虽然是在北镇抚司当差,可是下面的事情他们也清楚的,因为每年他们也会从里边分到钱。 看了一眼掌柜的,回头偷偷看了一眼,这位百户连忙低声说道:“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们是来抓几个人。其他的你就不要问了,我们指挥使在后边。” 说完这句话之后,百户瞬间站直了身子,看着掌柜的廖元,大声呵斥道:“哪来那么多废话?锦衣卫办差,快快给我让开!” 廖元既然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对方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心也就放下了。至于对方是来抓人的,这就不是自己能够干涉和管的事情了。 在京城的地盘上,能够阻拦锦衣卫抓人的地方可不多。即便是各个官员的家里,锦衣卫冲进去抓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听了百户的话,廖元连忙退到了一边,躬着身子,口中恭顺的说道:“是是是,小人这就退下。” 廖元退到一边之后,骆思恭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人赶忙搬了一把椅子过去。 骆思恭解下披风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目光从在场的所有人脸上缓缓地扫过。 半晌,骆思恭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按照名单开始抓人。” “是,大人。”所有的锦衣卫轰然应道。 话音落了之后,锦衣卫并没有如狼似虎的四散而去,而是拿着名单走到掌柜面前,直接向掌柜的索要了住店的名册。 随后,就有人负责开始核对谁在哪一个房间,核对出一个人之后就有一队锦衣卫去抓人。 ps:又是……喜闻乐见的py时刻。 一、《庶族无名》 作者:王不过霸,即《回到古代当匠神》的作者。 老王是老作者了,信周周的,他的书就是很好看。也非常感谢老王对周周的照顾,推昏君好几次。?(???ω???)? 二、《大明不可能这么富》 作者:肉猫小四。 朕乃千古第一财皇,不服来辩?! 第一二二章 魏朝想复出 做这样的事情,锦衣卫是专业的。 虽然这些年的锦衣卫的威势大不如前,但是干这样的事情还是驾轻就熟,没有丝毫的难度。 很快要抓的人就被押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李如玉。 正所谓君子如玉,李如玉一直也是如此自我标榜的。 只不过此时的李如玉却非常狼狈,没有君子如玉的感觉,嘴里被塞了破布条,被两个锦衣卫的校尉押着,似乎还想要挣扎,但每一次都挣扎失败。 他身上的儒衫多处破损,露出了些许皮肉,还有擦伤。这些应该是逮捕他的时候反抗造成的。 一边向外走,李如玉还想要喊,可是他的嘴已经被堵上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除了李如玉之外,其他的锦衣卫也押出了不少人。看打扮全都是书生,有的人还衣衫不整,显然被抓到的时候还是一脸懵。 但是锦衣卫却丝毫都不客气,这些人想要喊都不行,因为他们的嘴已经被堵上了。显然是因为锦衣卫不想让他们说话。 这其实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的交代,这一次的事情本身就是自己主导的,把人抓回去什么事情都好办。 如果让他们在大街上大吵大闹,事情就会变得很难办。于是骆思恭就让人把他们的嘴里堵上了,显然效果很不错。 人全都被押走了,骆思恭也上了马车。 在同一时刻,被派出去的其他锦衣卫也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剩下的闹事的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都被押到了锦衣卫的诏狱。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应该由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亲自出手。可是没有办法,骆思恭害怕。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尤其现在是关键时刻。 陛下让自己和魏忠贤相争,这个自己是看得出来的。如果不是如此,陛下不会将差事分别交给魏忠贤和自己。 陛下就是让自己两个人相争。至于陛下是想看自己两个人相争,还是想通过两个人的相争争夺出一个最好的,这一点骆思恭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也不耽误他和魏忠贤相争。 陛下让你们相争,那么就必然要相争,没有什么其他的余地。 现在竞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如果自己这边犯了什么错误,陛下也一定不会看护着自己,只会认为自己这边不行,那么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所以这一次抓捕主要人物李如玉,骆思恭就亲自带队来了,可以说动静非常的大。 现在人抓到了,骆思恭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看看陛下是究竟想拿这些人怎么办。反正骆思恭是不敢做主的,这些全都要看陛下的意思。 至于陛下不吩咐自己,自己也可以去找陈洪。陈洪既然收了自己的东西,那自然而然就是自己人。 在这样的时候,陈洪自然要帮自己。帮了他老骆,陈洪才能够上位;如果不帮他老骆,那陈洪就是在害他自己。 这一点骆思恭还是有信心的。 锦衣卫都指挥使带着人抓了这么多士子,想隐瞒是自然也瞒不住的,何况锦衣卫并没有隐瞒,于是在短时间内,京师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只不过这些和骆思恭没什么关系了。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上,眺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睛之中并没有焦距。显然这位大明的皇帝陛下是在发呆。 宫女和内侍站在远处,谁也不敢说话,甚至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打扰到自己家的皇爷。 “皇爷。”这个时候也只有陈洪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走到了朱由校的面前,轻声地开口说道:“魏朝来了。” 听了陈洪的话,朱由校略微一愣。 魏朝。 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 魏忠贤的干爹,宫中比较有权势的一个太监。只不过这个名字自己前世听说的更多,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听说的反倒不多了。 原本历史上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毕竟他也是司礼监的太监,在伺候自己的这个问题上,他也是有排班的。 倒不是自己看不上的,或者不使用魏朝,而是因为他生病了。 上一次奉圣夫人客巴巴死了之后,让朱由校怎么也没想到,魏忠贤没有生病,反而是魏朝生病了。 这些日子一直缠绵于病榻,别说伺候皇帝了,他差点就挂了。 有些好转之后,魏朝就想要回来伺候朱由校,但是朱由校并没有允许。 因为朱由校的心里边也不是没有顾忌,客巴巴是怎么死的,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客巴巴的死,魏朝居然大病了一场,还差点就这么病死了。如此情深意重之人,自己怎么敢把他放在身边? 这要是想为自己心爱的人报仇,自己成什么了?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所以在任用魏朝的事情上,朱由校的想法非常简单,那就是绝对不能够放在自己身边伺候,杜绝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从穿越过来之后他就是这么干的,哪怕是有一点威胁,朱由校都不会去考察他。 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一一验证,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他们消灭在萌芽里。有这种可能直接干掉就行了,自己作为一个皇帝还发愁没有人用吗? 这一次魏朝他主动过来了,朱由校要做的就是给他安排一个差事。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该用还是要用的,只是别让他威胁到自己就好了。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魏朝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子还是有一些虚弱,脸色有一些发白,身材也消瘦了不少,一看就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奴婢魏朝,参见陛下。”魏朝见到朱由校之后,赶忙躬身行礼。 转回身看了一眼魏朝,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了起来,直接开口说道:“你的身子现在行了吗?不行就继续僵养一些时日,朕不是不体恤的人。” 魏朝连忙说道:“回陛下,奴婢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 听了魏朝的话,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复出这件事情。 第一二三章 派魏朝去辽东出差 事实上魏朝不着急也不行,实在是宫里的变化太快了。 自从客巴巴死了之后,他在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干儿子魏忠贤却得到了提拔,不但坐上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之位,还奉了皇爷的圣旨提督东厂。 魏忠贤这些日子在外面闹得风生水起,可以说是水涨船高。 如果自己再不付出的话,那么可能可能就真的没有什么地位了。 不说其他人,现在这个在皇爷身边伺候的太监陈洪,比起自己来资历可是要差了很多。 魏朝也不认为这个陈洪比自己更能办事。陈洪还不是捡了便宜? 趁着自己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他们全都上位了 如果自己再不出来,那可能就真的没有自己的位置了。这不是魏朝能够接受的 在皇宫大内,所有的内侍都知道,没了地位活得生不如死。尤其是对魏朝这种曾经身处高位的人来说,如果让他没有了地位,他还不如选择去死。 所以魏朝果断的选择了复出,因为他知道再这么耽搁下去,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听着魏朝的答案,朱由校心里边大概也能够猜到他的想法,不过这不重要。 看了一眼魏朝,朱由校直接开口说道:“行,既然你的身子好了,那么朕有一个差事交给你。” 说完,朱由校对陈洪招了招手。 陈洪见状,恭敬地递上了一份题本。 将题本拿在手里,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份题本是辽东经略熊廷弼上的。之前建奴进犯辽东,熊廷弼在辽东打了一场不错的仗。这是他送来的请功题本,朝中对于这一次的功劳已经有了决断,奖赏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一次朕准备派一个人到辽东去颁发奖赏,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既然你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吧。” “你亲自去一趟辽东,带着朝廷准备的赏赐。朕只有一件事情交代你,那就是这一次的赏赐绝对不允许出任何差池,绝对不允许让人在这里边做手脚。如果有人贪污导致赏赐不够,朕唯你是问。” 没错,这就是朱由校给魏朝找的新差事,说白了就是让他在外面跑腿。 朝廷有很多事情需要到地方去传达,如果全都让文官或者内阁那边派人,朱由校有一些不放心。 他想派一个自己的人去盯着,免得有人对自己阴奉阳违,尤其是在颁发赏赐这种事情上。 银子或者粮食从库房出来之后,很容易就被人以各种名义给贪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可以搞一群专门盯着这件事情的人。 当然了,名义上不能这么说,因为如果名义上这么说,会被人觉得自己不相信他吧。 虽然他们真的不值得相信,但是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 让魏朝代表自己四处去走一走,比如这一次去辽东,那就是他代表自己去颁发赏赐的。 如此一来,显得自己给了辽东的熊廷弼面子,同时也显得自己对辽东重视,以后这样的方式就可以继续推下去,有什么事情就要魏朝带着人去。 这个差事是非常辛苦的,毕竟要天南地北的跑,总是出差。 别说在这个时代了,即便在后世那个交通高度发达的时代,也没有人愿意每天出差。哪怕是给报销往返路费差旅补助什么的,也依旧很多人不愿意去。 只不过自己是皇帝,说出的话魏朝没有办法反驳。 听了朱由校的话,大殿里边的几个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陈洪。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陈洪在贴身伺候朱由校,地位可以说是水涨船高,加上与锦衣卫那边勾连好了,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 他怎么会允许有人来抢夺自己的地位?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魏忠贤的干爹! 一旦这个魏朝留在皇爷身边,魏朝必然会得到魏忠贤的支持。 哪怕不是为了魏朝,就是单单和他老陈作对,魏忠贤也会这么干。就像自己找上锦衣卫一样,道理都是相通的。 现在好了,皇爷不准备将魏朝留在身边。魏朝在外面跑上个一年半年的,黄花菜都凉了。 这一次辽东山高水远,气候恶劣,魏朝的身子还没有好。 在陈洪看来,如果魏朝要是死在了半路上,或者到了辽东不能活着回来,那可就真的是一个好消息了。 虽然这种想法充满了恶意,但是陈洪一旦想起这个想法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 魏朝则是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皇爷怎么会这么对我呢? 要知道自己如此着急的复出,为的就是能够出来争权夺利。 想要争权夺利,那么必然要留在皇帝身边,否则根本就没有希望。 自己跑辽东这种事情,对争权夺利没有一点好处。 魏朝心里面有些黯然,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针对了,应该是有人在皇爷面前说了坏话。 不过魏朝也不敢辩解,只好连忙终身叩头,“皇爷,奴婢这就回去准备,然后就出发去辽东。奴婢一定把皇爷交代的差事办好。” 到了此时此刻,自然是不能够允许自己拒绝的,既然没有办法拒绝,那就尽量去把差事办好。 这是魏朝当大伴这么多年的经验,虽然不知道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自己还要把事情做好。 见魏朝如此恭顺地就答应了下来,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笑了说道:“很好,不错。” 魏朝告退,向着外面走了出去。他远没有刚来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颓丧了起来,甚至连脚步也格外的沉重。 显然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过这在很多人的希冀之中,特别是陈洪。 在魏朝走了之后,朱由校再一次转回身看着远处的夕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皇爷。”陈洪再一次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轻声地开口说道:“太妃娘娘那边传来了消息,皇爷大婚的喜服已经做好了。太妃想请皇爷有时间过去试一试。” 听了陈洪的话,朱由校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己居然真的要结婚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行了,朕知道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晚上过去吧。” 事实上,朱由校挺想看一看自己的新郎服是什么样的。 第一二四章 东林党盯上了皇帝 关于自己大婚的事情朱由校并没有参与很多,但是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之中,下面的人把差事都办好了,也不用他操什么心。 皇宫里面经过几次的清洗之后,人也死了不少,现在算得上安定。 后宫暂时也没有皇后和贵妃,宫斗戏码还上演不了,所以整个皇宫还算安稳,倒也不用朱由校操什么心,他要操心的就是宫外的事情。 最近这一段时间自己埋的伏笔也差不多了,很快就要到了掀盖子的时候了。 东林党那边儿被打的节节败退,其他的事情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锦衣卫那边儿已经把事情办了,东厂的魏忠贤也准备好了。 虽然内阁那边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但是他们出手,也的确减轻了自己不少压力。 不过有一件事情自己也要提防,那就是内阁这些人现在出手,自然不是为了跟着自己这个皇帝的脚步,而是为了争权夺利。 他们看到了东林党要倒了,这才准备出手的。他们出手的目的就是为了东林党被打倒了之后留下来的权力真空。 他们想要接手这些权力,但这里边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自己愿不愿意让他们接收这些权力。 可是,自己做这么多事情,还不是为了朝中的权力?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无奈,朱由校也没有办法。现在自己正在集中注意力对付东林党,实在是没有心思和精力再分出来对付这些人。 如果自己把他们两伙人一起对付,最终也只会让他们联合在一起。 单独打一伙人还行,如果把他们全都联合在一起了再打,那么自己就力有不足。 原本自己就想任用这些人,毕竟在东林党倒了之后,这些人是最好的接手人选。 原因也十分的简单,他们熟悉朝廷的政务,也做了这么多年了,让他们来做,暂时不会出什么差错,自己也需要一个平稳的过渡。 只不过麻烦的是现在看来这些人似乎并不想只给自己做过渡,而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上位。 看来朝廷上这样的人有的是。自己需要仔细谋划一下了。 不过倒是也有一个好消息,这样一来自己在锦衣卫那边埋的伏笔就能用得上了。 除了东厂锦衣卫这边,辽东那边暂时安稳,用不到自己做什么了。除了辽东那边以外,大明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摆弄几年了。 正在朱由校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的时候,外边的陈洪突然快步的跑了进来。 陈洪的脸色有些紧张,手里面捧着一摞题本,脚步很快,显然是遇到什么大事情了。 这种情形朱由校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也算是有了经验。朱由校知道自己闲不下来了。人不找事事找人。 “皇爷!”陈洪走到朱由校的身边,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惊恐,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和他手里边捧着的题本有关。 “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候。”朱由校难得心情,好笑着说道。 见到朱由校如此表情,陈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但是脸上依旧带着焦急。 手中的题本放下之后,陈洪这才开口说道:“皇爷,这是内阁刚刚送上来的题本。” “能让你如此着急忙慌的送过来,看来并不是什么小事情。”朱由校坐直了身子,伸手将面前的题本拿了起来。 看了一眼题本的署名,居然是刑部给事中张春平。 看到上题本的人是一个给事中,朱由校大概就明白了这是谁策动的。 应该是东林党在搞鬼。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他们自然不可能轻易的认输。 东林党现在被逼到这个程度,自然是要反击的。 之前东林党没有反击,是因为他们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毕竟谁做主都是不好办的事情。 而朝廷上没有一个东林党人能够压得住所有人,毕竟叶向高不在。 但是东林党接连遭受损失,在面对外部如此强大的压力之下,内部必然会快速的完成统合。 这一点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朱由校也能够理解。 从现在这些题本上来看,他们必然已经是完成了内部整合,选出了一个暂时的领袖。 只不过朱由校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从这个角度入手,说起来真的有一些让自己措手不及。 朱由校心里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个年代的老狐狸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自己可以说从各个角度对东林党进行了包围,想象了他们各种翻供的可能,从好几条直线上去打压他们。 可惜他们还是找到了自己疏忽的地方。 之前自己安排了方从哲那一手,其实是在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一旦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自己就可以把方从哲抬出来。 如果朝中的东林党因为和自己的斗争耽误了朝中的事情,那么自己可以让方从哲出来顶一顶。 所以自己表面上并没有招方从哲回京城,而是让锦衣卫在暗地里将他押解进京。 至于他的罪名,到时候查一查再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自己需要他有的时候就可以让他有,当自己不需要让他有的时候就可以没有。 一旦朝中出现了一些乱子,自己马上就可以使用方从哲,让他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毕竟是做了那么多年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人,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都有方从哲的人。 他上位之后可以很快的接手,即便是调整一些人员也是能够很快的完成。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把方从哲找回来的原因。 一方面儿看能不能用得上他给东林党定罪,另外一方面就是在关键的时候让他出来替自己兜底 原本的自己对这个安排还是很得意的,只不过是到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用不上了。 没想到东林党就把自己给盯上了,还把这件事情给翻腾的出来,现在看来就有大做文章的意思。 自己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朱由校想到这里,面露苦笑。 看了一眼站一边战战兢兢的陈洪,朱由校轻声的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大伴在担心什么。 第一二五章 犀利的反击 朱由校随手又拿起了几个题本翻看了一下,里边的内容基本上也都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但是这些题本即便是这样写,也是要了命了的。这些题本围绕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弑君。 东林党这一套玩儿的还真是熟悉,朱由校想要不服气都不行。 东林党直接就把方从哲这件事情给弄大了,谋杀先帝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整个天下有谁能够扛得起? 谁也扛不起,朱由校自己也不行。 最关键的是把自己给逼到墙角儿,以东林党的本事,自己想不查这件事情都不行,要知道那可是谋杀了当皇帝的爹。 在这个时代主流价值观里,孝顺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有人说有人杀了你的老父亲,你都不管,别说做皇帝了,做人都不配。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怎么忍? 自己要是假装没有看到,东林党不见得会发出什么样的呐喊。 自己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估计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千万不要高估他们的底线,大明朝的士大夫就没有底线。 看了一眼身边战战兢兢的陈洪,朱由校随手把题本扔在了龙书案上,脸上带着笑容的说道:“看把你吓得。” “是,皇爷。奴婢胆小惯了。”说着陈洪还做了做擦汗的手势。 倒不是光有动作,他的额头上确实已经汗珠密布了,至于是跑的快热得出汗了,还是出的冷汗,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对于陈洪的担心,朱由校也是知道的。 陈洪这其实就是害怕了。要知道这一次的东林党可不光把一些大臣牵扯进来,而且还把宫中的内侍都牵扯了进来。 大明的皇帝陛下在皇宫里面被杀了,这些内侍全都可疑。显然这一招就是用来反击魏忠贤的,搞不好他们就会拿这个事攻击魏忠贤。 同时,这里边还牵扯到了福王的母亲,也就是万历老爷爷最宠爱的那个贵妃——郑贵妃。 很多题本里边都说是郑贵妇谋害了泰昌帝。 毕竟当年有争储君的事情在,朝廷上下也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年万历爷爷临死的时候留下了遗诏,想要册封郑贵妃为皇后。 对于自己的万历爷爷的事情,朱由校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当然了,大部分都是前世了解的。 万历爷爷是张居正的学生,从小被张居正教导,也被张居正压制得够呛。 所以在他成年得到权力之后,直接就对张居正展开了报复。这个朱由校倒不会去评判对错。 但是自己对于张居正的改革主要是不认同的,因为局限性太大。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并没有起到摊丁入亩的作用,最终的压力还是压给了老百姓。 但是张居正重新拟定了天下的田亩,使得百姓的压力减少了,不少朝廷的收入增多了。这又是他做的好的地方。 张居正还推行了考成法,让朝廷对地方的官员做了一些控制。 张居正这个人的功过,朱由校就不评价了。万历爷爷干的那些事,朱由校也不想评价。 因为如果自己处在那个位置上,没准自己也就那么干了。 要知道万历爷爷打张居正,很多人都是说因为他小时候被张居正给压制的,或者说张居正是一个伪君子。 真相是什么样的,朱由校也不想去追究。 自己只是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去考虑,新皇登基,朝廷的大权却被别人把持着,这是一个新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只不过万历爷爷的做法欠妥,或者说经验不足,被人给忽悠了。张四维那些人通过倒张居正,揽下了大权。 这里边的考量其实很复杂,万历爷爷想要收回权力,张四伟等人想要拥有权力,双方一拍即合。 只不过后来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张四维的家里接二连三的死人,最后连他自己也死了。 如果从阴谋论的角度来讲,这个事情是谁干的都不一定。他家的人也是不是真的如史书上记载的那么死的,这事也说不好。 当然了,这些和朱由校都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现在的弑帝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自己爷爷的宠妃。 在东林党的这些题本里,详细描述了郑贵妃对泰昌帝怀恨在心,因为泰昌帝没有尊崇遗诏封她为皇太后,于是她就起了谋杀泰昌帝的心思,给泰昌帝送上了美女,同时提供了各种媚药,让泰昌帝花天酒地。 在泰昌帝的身体垮了的同时,郑贵妇勾结宫里的宦官和宫外的李可灼,将一份有毒的药给泰昌帝吃,直接就把泰昌帝给吃死了。这就是一个弑君的阴谋。 在这些文官的猜想里边,剧情跌宕起伏牵连甚广,朝中有无数人牵扯其中。牵扯最大的就是原内阁首辅大学士方从哲。 东林党在题本里声称方从哲与郑贵妃相互勾结,谋害先帝。 方从哲想要独揽大权,在朝外勾结了一大批自己的人员。先帝洞悉了他的阴谋,所以提拔了东林党这些人,只不过没等先帝去查他,他就已经害了先帝。 整件事情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朱由校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 宫中还有奸党,朝中还有奸臣,所以这件事情需要严查。东林党的这些题本里的大意就是如此。 朱由校冷笑连连,斜靠在卧榻上,微微的眯着眼睛,将所有的事情在自己的脑海里边过了一遍,最终还是不得不感叹,东林党不但胆子大,这手段玩的也是十分的高明。 这个案子如果要是翻腾起来,那死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整件事情可以说东林党谋算的都不错,甚至将自己这个皇帝都谋算了进去。 时至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总要做点什么事情,不可能对这件事情假装不知道。这就是东林党要做的事情。 他们要把朝堂上的水给搅浑,甚至把自己的后宫给弄乱,出手也很老辣,角度选的也很刁钻。 朱由校轻轻地站起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向大殿外走了出去,站在台阶上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别说,今天的天气还真的挺不错的,颇有几分云卷云舒的感觉,只不过朱由校的心情却没有刚刚那么美丽。 果然出了意外。 这党争,只要一开始,就没完没了。 即便是自己准备得再充分,人家也不会坐以待毙,反击起来的手段也足够犀利。 事情倒是变得有意思了。 第一二六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从这一刻开始,朝中的局势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一璟那边开始对东林党下手了,这是朱由校没有想到的,却是他所喜闻乐见的。 除了这两股势力之外,东厂和锦衣卫那边也开始斗了起来。 魏忠贤和陈洪两个人之间也开始变得不好了起来。锦衣卫倒向了陈洪,魏忠贤和陈洪双方现在算得上势均力敌,只要自己不瞎搞,这种情况估计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在文官那边还有一股自己要扶持起来的势力,那就是心学的门人。 当然了,说是心学其实也不恰当,其实就是李贽的学说,或者说是自己改变过的李贽的学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这个学说是自己改良后扶持起来的。 慢慢来吧! 现在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大幕也已经拉开了,这场争斗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具体有多长的朱由校也不知道。 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安排来做事,那么自然很快能够完成。 但是现实显然不是这个样子,东林党玩命反扑,而且出主意的这个人非常的阴狠要命。 刘一璟那边想要做收渔翁之利,想要在皇帝对东林党出手的时候捡一个便宜,在东林党虚弱的时候上去狠狠的踩了几脚。 这老狐狸的做派可以说尽显官场老辣风范。这让朱由校对刘一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在朱由校穿越前的意识里面,对于刘一璟的评价并不高。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在治理这个国家上边,或者说在所有的政事军事上边,一点儿都没有看到刘一璟展现出什么超凡的能力,这一点从他的履历就能看得出来。 刘一璟这人就是一个典型的清流官出身,万历年间的进士,选了庶吉士,做的官也是像国子监祭酒礼部佐侍郎那样的,现在进入了内阁。 另外一个有这种观感的原因,就是后世的一些说法,那就是刘一璟的位置让的太轻易了。他直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东林党的领袖叶向高,这就让很多人看不上他。 朱由校虽然没有看不上刘一璟,但是也没有对他高看一眼。甚至在准备打击东林党的时候,朱由校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这位内阁首辅大学士,而是已经被东林党收拾回老家的方从哲。 只不过这一次落井下石的事情反而让朱由校对刘一璟刮目相看了。 这老狐狸在这之前没有贸然出手,可见是个沉得住气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出手异常地果断,搞出来的事情也足够大,可以说下手稳准狠。无论是时机的选择还是事情的把握,都非常的恰到好处。 现在朱由校对刘一璟有一些期待了。 既然刘一璟愿意站到台前来,那就让他先顶上去吧!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洪,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你去传朕的一道圣旨,去告诉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最近有不少人上书要彻查东林党一案,诬陷熊廷弼与勾结辽东李如祯一案,也有人想要一起查办,还说要并案处理。” “朕想要知道百官是怎么想的,你指导内阁下一个条子,问问官员们的意见,然后让内阁汇总上来交给朕。” 陈洪连忙躬身答应道:“奴婢这就去。”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向外面跑了出去。 朱由校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卧榻,悠闲地吐了一口气,斜靠在了卧榻之上。 他脸上的表情也露出了几分闲适,整个人都安稳了不少,葛优瘫的确是非常的舒服啊。 现在事情反而好办了,自己的人没必要这么早站出来。 既然文官们愿意斗,那就让他们这些文官自己先打着,等他们什么时候打出一个结果再说。 其他的事情自己就不操心了,等着看好戏也就行了。这将是一场非常好的戏。 朝廷这些日子,局面可以用波谲云诡这四个字来形容。 各方人马可以说是粉墨登场,所有人都在演着自己的角色,可以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让人目不暇接,更多的则是让人不知所措。 此时的内阁里气压就非常的低。 无论是韩爌还是刘一璟,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 最近搞出了一个方从哲,还上书弹劾郑贵妃,说朝廷内外有人结合起来组成了逆党,不但谋杀了先帝,还对当今陛下图谋不轨。 这种事情一出来就震撼了整个内阁。 韩爌和刘一璟压根不用去仔细了解,只要看看上题本的都是哪一些人,瞬间也就明白了是谁在背后搞鬼。 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刘一璟直接说道:“这些人真的是太可恶了,这种话也是随便乱说的吗?这个案子也是能随便翻腾起来的吗?闹腾起来对大家谁有好处?当真是不要命的,全都不要命了!” 对于刘一璟的说法,韩爌就颇为不以为然。 现在发这样的脾气有什么用? 还不是因为你直接下了狠手? 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大家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情。 如此失态就有一些玩不起了。 不过韩爌也知道,刘一璟这是在害怕了 对于东林党有什么样的实力,两个人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自己这边刚下了手,那边就来了如此强有力的反击,大有一种我不好,你也不能好的意思,搞出了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 这对两个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吓着了 这都能搞出来的,可是谋逆大案,谁牵扯进去都不会有好下场,双方可以说已经较上了劲。 韩爌站起来身子,径直来到了刘一璟的身边,将茶壶拿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重新转回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坐到位子上之后,韩爌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慢悠悠开口说道:“阁老,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千头万绪,如果不想着做事,也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可是既然要做事,那么这种烦恼就少不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说其他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怎么解决这一次的事情。” 说着韩爌再一次喝了一口水,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毕竟他们是不会再放过我们了。” 第一二七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一次韩爌的话说得十分的直白,丝毫没有以前绕弯子的感觉,或许也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到位了的缘故。 毕竟在这一次的合作之后,两个人也算是同党了吧。 抬起头看着韩爌,刘一璟嘴角勾起了一抹嘲笑,冷声道:“他们原本就会放过我吗?除非我们听他们的,否则没有戏的。” 韩爌也没有反驳刘一璟的话,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当初自己很大程度上是被刘一璟逼着上了贼船,现在想下去自然是不可能了。 如果自己出去和高攀龙他们说,我是被逼的,他们会相信? 在这之前高攀龙他们都不相信自己,何况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以后? 所以这个想法直接就在韩爌的脑海里边取消了,无论如何这一次自己都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刘一璟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将面上表露的心思收回到肚子中,继而问道。 事实上关于这件事情的题本已经送到皇宫里面了,想来陛下也已经看过了。现在两个人在想办法怎么应付陛下接下来的反应。 虽然大家表面上说都不会揣摩皇帝的心思,但实际上所有人恨不得都想一眼看出皇帝的心思。 为此他们琢磨皇帝的逻辑行为,用来判断皇帝接下来会做什么。除此之外,他们还收买宫里的太监,来为自己打探消息。 这些文官们可以说想尽了一切办法来窥视皇帝的心思,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很多时候他们说的很多话其实也就只是表面上说说罢了,谁要是真的相信了,谁才是真的傻子。 现在韩爌和刘一璟两个人其实就是在揣摩皇帝的心思,只不过不好说出去罢了。 听了刘一璟的问题,韩爌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口说道:“阁老,其实我们在这里说什么都是杞人忧天。我们要等的是陛下的意思。” “这老夫又何尝不知道?”刘一璟有些无奈的说道。 刘一璟轻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道:“咱们在宫里没有人啊!” 事实上刘一璟两个人谁都知道,皇宫大内有一个自己人对文官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基本上每一个内阁大学士在宫里边都会有交好的内侍用来及时传递消息。 东林党那边儿的能力更是没得说了,人家直接找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抱上了宫里边最大的大腿。 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王安依旧能够在第一时间传出来。这是什么? 这就是命啊! 要知道情报有多么重要,哪怕即便是一样的通报,早一个时辰传出来与晚一个时辰传出来,那是真的不一样的。 “宫里面的公公,我们怕是交不到合适的人。”韩爌也有些迟疑的说道。 对于刘一璟想出来的事情,韩爌自然早就想到了。他对东林党的了解比刘一璟更深入,当然知道这么干会带来哪些好处。 只不过这种事情想做到不是一朝一夕一夕的。 如果这个公公不是和自己一条心的,很可能最后会出卖自己这边;如果这个公公能力要是不行的话,很有可能会办错事。 所以结交内侍一定要谨慎,而现在朝中的实权派太监有三个。 一个就是和东林党交好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 另外一个就是现在司礼监排名第一的秉笔太监,奉旨提提督东厂的魏忠贤。这位倒是位高权重,也深得陛下的宠幸。 但是刘一璟两人谁都没有往他的身上去琢磨。魏忠贤对付东林党的时候,可以说是心狠毒辣。 虽然刘一璟两人也踩了东林党一脚,但是情况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所有的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果两人联合了魏忠贤,他们的手下人肯定会有很多人背叛他们。这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两个人自然也不能考虑魏忠贤,那么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在陛下身边伺候时间最长,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 这个人看起来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这个人在陛下面前很受宠,平日里基本上也不朝外面伸手。对于他的心思,谁也不知道。 “陈公公可以接触一下?”刘一璟抬起头,略微有些迟疑的问道。 对于刘一璟提起陈洪,韩爌倒是早就猜到了。 韩爌对陈洪这个人选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怎么接触陈洪却没什么想法。 看了一眼刘一璟,韩爌直接问道:“阁老可是有什么办法?” “这种事情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刘一璟苦笑着说道:“无非是晓之以情,动之以利。” 韩爌轻轻地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么回事儿,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见到韩爌迟疑的模样,刘一璟笑着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其实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难。你仔细想一想,陈公公在宫里面可没有什么人和他互为援手。无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还是的司礼监排名第一奉旨提督东厂的秉笔太监魏忠贤,这两个人在职位上都比他要高得多。” “同时王安有东林党为外援;魏忠贤虽然没有外援,但是这些日子也开始收人了,不少人都跑过去投靠他。” “而这位宫里面的陈公公,虽然很得到陛下的信任,但是毕竟势单力薄了一些。面对王安魏忠贤两人,陈洪陈公公的压力恐怕也很大。如果我们和他结交互为外援,想来他是会愿意的。” 看着刘一璟的样子,听着他笃定的语气,韩爌没有在说什么。 韩爌总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怕是不简单,也没有刘一璟说的那么容易。不过此时刘一璟正在兴头上,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服他。 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算是达成了一致,准备先和陈洪接触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进来报告了,说是司礼监的陈洪陈公公来了。 刘一璟两人顿时就是一愣。这难道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不过两个人也不敢耽误正事,陈洪跑到这里来,必然是有事情的,不然他也不会来。 很快刘一璟两个人就见到了陈洪。 见陈洪一脸严肃的样子,韩爌刘一璟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一次事情怕是不小。 果然,陈洪拿出了一份圣旨。 见此,两个人就更诧异了。 要知道平日里陛下都是给口谕的,动用中旨的次数可不多。 第一二八章 一份题本引爆了大明官场 宣读圣旨并没有用了太长的时间。 虽然这是一份中旨,但是在朝为官,也没有人敢轻易地拒绝中旨。 因为拒绝了这份中旨,代表着你拒绝了皇帝。这事没有人敢干,除非是实在头铁的人。 “两位大人,旨意呢,咱家已经传到了。咱家就先告辞了。”陈洪笑着说道,对着人两个人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刘一璟和韩爌二人也没挽留陈洪,有些话现在说并不合时宜。 等到陈洪走了,刘一璟和韩爌也坐了回去。 圣旨的内容并不多,也没有说什么太多的事情,对于两位朝廷大佬来说,理解起来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在这一份圣旨上,陛下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自己这些人询问群臣的意见。 事实上陛下已经什么都说了,这是让自己询问群臣的意见吗? 这是让自己表态。说白了就是让自己这一方的臣子们表态,表态支持彻查东林党一案。 无论是东林党他们诬陷熊廷弼,还是勾结李如祯,亦或者是结党营私,总之全都要调查起来。 这些案子没有再查吗? 并不是的,这些案子一直都在查,东厂那边的魏忠贤就没停下来过。 那陛下为什么要逼自己这边表态呢?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可能让自己这些人白捡了便宜。 “看来陛下已经洞悉了我们的想法。”刘一璟面无表情地说道。 韩爌则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直接开口说道:“事情从一开始我们也没打算瞒住,即便是我们不去说,也会有人提醒陛下,预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他们为了反击,把事情搞得毫无底线。现在我们怕是没什么选择了。” 说起这个,韩爌心里面就发恨。 整件事情就是邹元标你们搞砸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不是当初你们不听我的,何至于落到今时今日的下场?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不乖乖的认输,还要搞出类似这样的事情。这样一来大家都麻烦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韩爌开口问道。 刘一璟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之中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 听了刘一璟的话,韩爌顿时有些漠然。 自己的确没什么选择了,这也是陛下这么做的原因,他不需要墙头草和骑墙派,需要的是愿意冲在前面的人。 “那就让大家写题本吧!”韩爌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句话的字数虽然不多,但是对眼前这两个人来说却是重过千斤。 朝堂上的斗争一直都是合而不破,大家私底下你来我往,斗得你死我活,但是不到万不得已都会留有余地,在最后斗输的时候也好有转圜的余地。 自己之前让下面人写那些弹劾的题本,很大程度上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一旦事情不可维持,那些人就是弃子,双方也会在弃子被对掉之后,达成某一种协定。 自己就是想逼着东林党投降,让他们让出位子。 东林党的反击也一样,拉大旗扯虎皮,把事情搞得特别大,让自己这边也有所顾忌,然后在某一个程度上双方达成和解,不至于斗得你死我活。 只不过到最后看看谁的损失比较小,如此一来,另外一方就能够获得一些东西。 这是在双方都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进行斗争,可是陛下不想这个样子。 陛下直接就看穿了自己两派的心思,所以将这份圣旨送到了内阁来。 看起来只是一份询问的圣旨,实际上就是让自己再下狠手,彻底对东林党施以压力。 自己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东林党那边必然会玩命反击。 双方真的就要斗得头破血流了,显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这个样子。陛下自然也是希望这么做的,不然他也不会在中间挑拨这个东西。 现在的问题是双方架起来了,想要重归和平,那么必然有一方要服软。 现在的问题是做裁判的人不需要双方服软,而是需要双方打下去,而且还是打得越激烈越好。 如果你不想打了,那么裁判就会帮着对方打你,甚至直接把你打死都有可能。 “阁老,我需要去安排一下了。”韩爌站起了身子,对着刘一璟拱了拱手,转身径直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韩爌的背影,刘一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事情终于还是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后谁也不敢再小瞧陛下了。 原本自己是想捡个便宜的,借着陛下和东厂魏忠贤的手。可是现在事情却不一样了,自己直接被推到了最前面,想不继续往前走都不行。 说起来还是自己太贪心了,如果自己不这么贪心,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路已经没法回头了,只能往前走。 朝廷上下所有人都在等,所有人都知道整件事情还缺乏一个爆发点。 这个爆发点是什么时候?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快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份题本送到了内阁。 这份题本出来之后,瞬间引爆了大明官场。 不少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了,所有人缺的这个爆点,终于来了。 这个爆点彻底引爆了现在的朝廷,也彻底引爆了所有的局势,没有人能够再置身事外了。 这份题本是督察院左督御史余懋衡上的,可见这份题本的分量之重。 要知道朝廷内外,弹劾人的事情非常多,但是基本上动用不到余懋衡这个级别的官员,毕竟不是谁都能够让他去弹劾的, 类似于后世,地方上处理一个村长,怎么也不可能出动中纪委。 都察院有那么多的御史,朝廷的各科各道都有那么多的言官,什么时候轮到这位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出手了? 他出手自然就不可能是小事情,他的题本自然也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几位内阁大学士一起看了余懋衡的题本,只是几眼,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压着内心的惊动,僵直着双手将整份题本看完了。 这是一本很长的奏书,内容也很多,但是核心论点已经写在标题上了,那就是书院与朋党疏。 余懋衡直接将书院和朋党联系在了一起,红果果的撕下了这一块官场遮羞布,将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空气里。 ps:推荐书荒的小伙伴看瑞根的《数风流人物》,绝对够味! 瑞根是官场文大佬哦,现在来写历史官场养成文,还是那么厉害! 第一二九章 挖坟掘墓斩草除根 在官场上书院朋党其实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因为这是谁都知道的潜规则。哪一个官员心里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表面上大家都说开设书院这是为了传扬文教,为了给朝廷培养官员。 可是实际上呢? 官场上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最亲密不过的了。哪一个官员讲学不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党羽? 桃李满天下,真的就是为了教书吗? 不用说别人,老祖宗孔子讲学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让人更多的人践行他的思想——所谓的志同道合。 什么叫志同道合? 还不是凑在一起干一件事情才叫志同道合?否则那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是志同道合的,那干的自然也是一件事情,这难道还不是结党? 在这份题本里边,余懋衡还提到了欧阳修写的那份朋党论,他直接将这种理论给生撕了下来。 要知道欧阳修的朋党论虽然不为帝王所喜,同时还有很多人在攻击他,但是私底下朋党论还是有很多人赞同的。 尤其是君子党更是被很多人所自我标榜。意思很简单,我是君子,我们在一起是君子和而不同,怎么能是结党呢? 君子在一起做事能叫结党吗? 小人在一起做事才叫结党。 至于谁是小人,那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不是君子,那自然就是小人;我们是君子,他不和我们在一起,他就不是君子,那么他自然就是小人,所以小人他们凑在一起就是结党。 这在逻辑上毫无硬伤。 所以余懋衡的这一份题本就是在生撕所有人。 这样的题本到了内阁之后,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其他大学士看完后,也不敢裁断,直接就将这份题本递到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的面前。 刘一璟先是一愣,这些年其他内阁大学士不敢裁断的题本其实是少数。 他接过题本,看了之后也是一阵头疼。 在这一份题本里面,余懋衡引用了不少李贽的话。 比如,他说朝廷很多的官员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仁义道德不过是掩盖他们卑鄙龌龊的假面具,“本为富贵,而外矫词以为不愿,实欲托此以为荣身之梯,又兼采道德仁义之事以自盖。” 余懋衡在题本里还说这些人读书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显”,全是为自己打算;“无一厘为人谋者”,如此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反倒不如“市井小夫”与“力田作者”实实在在。 并且说这些人私心如此之重,讲学就怎么可能是为了弘扬学术?自然是为了结党营私。 在这件事情上,余懋衡首推的就是东林党,说他们在江南讲学这么久,鼓吹的都是自己的学说,结交都是自己的党羽,在朝廷为官,相互勾结以为朋党。 从这一次的案件就看得出来,东林党看不上熊廷弼,自然就要弹劾熊廷弼。他们内外勾结,栽赃罪名,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在题本里面,余懋衡对东林党他们可谓是破口大骂。 对于这些人的行为,余懋衡也给总结了起来,将他们比作漫天飞蝗,说他们成群结队飞天而过,遍地不留,只留下一片狼藉。 这份题本说的实在是太狠了,骂的也实在是太严重了。 整个内阁的心神都提了起来,可以说这份题本让无数人都知道这团火终于被引爆了。 一旦这份题本被送上去,那局势必然谁都无法预料了。 在这份题本里面,余懋衡还提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各地私设书院,传授的学说不一,传授的人也不一样,必然有人宣扬异端学说、妄议朝政、诽谤君王。 这份题本里前面抨击了东林党和东林书院,后面就这么说书院的事,余懋衡说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余懋衡建议罢黜全国的书院,严厉禁止各级官员讲学;即便是读书人讲学,也绝对不允许超过十个人聚集;只要组织十个人以上规模的人讲学,直接拿下。 如果有人想这么讲学,或者有人想创办书院,那必须得到各级衙门的准许。 一句话,你想开办书院或者讲学,你必须得到朝廷的允许,你想要私下里讲是绝对不允许的。 余懋衡还说所有书院要讲的学问,必须由朝廷统一编撰,由朝廷做注释。但凡是宣扬自己注释的,一律被视为异端学说。 想要讲学的,必须通过朝廷的允许、颁发资格,否则一律不允许讲学,谁都不行。以防讲学之人宣扬异端学说、结党营私、诽谤君王。 这份题本可以说是一下子震撼了所有人,谁都没想到余懋衡居然搞出这么一个题本。 看到这份题本之后,所有人的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余懋衡这个人疯了吧? 虽然大家都这么干,但是你也不能说出来啊,这是断了所有人的活路,难道你是不想活了吗? 余懋衡这么干,瞬间就让官场噤声。 刘一璟放下手里边的题本,沉着脸,冷峻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内阁里面这么多人,这份题本是没有办法保密的,所以一定要尽快送上去。 否则自己这边没送上去,陛下从别的地方得到了消息,自己这帮人的罪名就大了。 在下面脸色最难看的要数韩爌,虽然他这一次踩着东林党一脚,可是不代表着他厌恶东林党、甚至是厌恶东林书院。 余懋衡的是一份题本,直接将东林书院都给踩死了。 不过韩爌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阻止这份题本被送上去。 在这份题文里面,韩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余懋衡大骂东林党、抨击东林书院,甚至是全天下所有的书院,还建议朝廷将书院纳入管辖范围之内。 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指明了一个方向,那就是余懋衡改换门庭了。 这个门庭自然不是官场上的门庭,而是学术上的门庭。 余懋衡的提问中大量的引用了李贽的学说,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这让韩爌更显得忧虑了。 听说锦衣卫那边抓了不少人,都是因为他们去陈可道的讲学上闹事。 现在余懋衡又搞了这么一出,这里有事情了,而且还是大事情! 有人在给自己这些人挖坟掘墓了,想要把自己这些人的根给断了! 抬头看了一眼刘一璟,韩爌不知道他看没看得出来。 第一三零章 皇帝要出手了 虽然不知道刘一璟有没有看出来,但是韩爌却发现了,刘一璟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参与的意思,也就是说这老狐狸想要置身事外。 这就让韩爌有些心凉了。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刘一璟与东林党的牵扯并不深,事情闹腾到最后也未见得能牵连到他身上。 尤其是在东林书院的问题上,与刘一璟就更没有关系了,他愿意趟这趟浑水才怪了。 这件事情现在这个节点上爆发,这有利于刘一璟踩死东林党。现在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他仁慈了,希望他去帮忙是肯定不可能了。 但是韩爌现在有些迟疑,如果自己继续不管,即便是不落井下石,东林党怕也是很惨了。 关键的问题是自己和刘一璟合作,可不是为了把东林党彻底的踩死,而是为了将一些人赶出去,然后自己接收一下他们的财产,甚至要依靠这些资本和刘一璟掰腕子。 如果东林党真的彻底倒台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刘一璟不管韩爌在想什么,他已经让人将题本送入司礼监了。 事实上刘一璟在想的事情,与韩爌差不多。 他想的是自己怎么落井下石,不过也有些犹豫。 因为这件事情的发起者是余懋衡,同时余懋衡还使用了很多李贽的学说,这就代表着余懋衡的背后可能还有着别的人。 如果自己和余懋衡在无形中配合一把,那么很有可能事后会被余懋衡踩下去。 因为自己和余懋衡不光是官场上的不合,同时还有学术上的不合。 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可能会爆发新的冲突。 到时候自己就不好打了,毕竟在这个时候自己需要帮他们,而且这样做得罪人太多。 一旦捣毁了天下书院,那么必然会引起创建书院这些人的不满,同时也会引起书院背后之人的不满。 要知道站在书院背后的可都是当地的有权有势的人,还有一些在书院读书的人,还有那些即将进入书院读书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刘一璟最后选择了袖手旁观,先看看再说,等一等,如果后面有合适的机会,再出手也不迟。 这就是等等党的胜利。 刘一璟准备先看看宫里的反应。 皇宫大内,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手中的题本,看了一眼站在另外一侧战战兢兢的陈洪,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自己选择的这个太监还真是不行,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宫里边比较靠谱的太监本来就不多,魏忠贤算是一个,有手段,为人也狠,但是野心太大了,自己不可能把他放进来。 魏忠贤为自己咬人就挺好的,宫里面还是应该放着靠谱的人。 魏朝被自己送去了辽东,即便是他回来了,自己也不敢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王安,可是王安是东林党的人,一来是事情还没有了结,自己也不好用王安做什么,二来就是自己需要留一个人,如果事情有了反转,也有一个人可以用。 自己身边缺一个精明的太监,陈洪不是,这个人无论是本事还是眼光都不行。不过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能是先用着他。 继续翻看手中的题本,朱由校的神情有些复杂。 对于余懋衡这个人,朱由校是期待的,但是说起来他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这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另外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那就是余懋衡的这份题本上的不是时候。 自己原本是想看着刘一璟和东林党咬的,但是现在是不行了。 这份题本一出来,事情就没有办法再拖下去了,真的需要尽快的处理了。再加上东林党反击的案子,如果自己再不出面,事情真的就要乱起来了。 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洪,朱由校开口问道:“方从哲是不是要到了?锦衣卫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皇爷,新的消息暂时还没有送来,但是根据两天之前的奏报,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了。”陈洪连忙开口说道:“等一下伺候完了皇爷,奴婢就去问一问。” “别等一下了,现在就派人去问。”朱由校直接吩咐道 “是,皇爷,奴婢这就安排人去。”陈洪连忙说道 陈洪安排去问话的人很快就走了,朱由校则是站起了身子,在大殿里边儿来回踱步。 事情到了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候了,如果方从哲能够尽快赶得及进入京城,那么自己就可以去动手了。 时间就定在下一次大朝会,自己穿越过来之后还没有上朝呢,这是第一次。 现在很多东西已经被引爆了,自己也需要出面了,如果再躲在后面就不合适了。 “皇爷,孙承宗求见。”陈洪再一次找到朱由校的身边,轻声的开口说道,随后躬身退到了一边,安安静静的站着。 事实上陈洪已经意识到不好了。 余懋衡的这份题本实在是太大了。想到之前自己还和余懋衡拉关系,陈洪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没想到这个余懋衡,胆子居然这么大。 那一份朱童蒙的题本是自己送去的,大概也能够猜到自家皇爷心里面的一些的意思。可是他也没想到这个余懋衡居然这么狠,丝毫不留余地。 朱由校没想到孙承宗居然来了,前一段时间东林党的人去找过他,这件事情朱由校是知道的。 而且还是高攀龙亲自去的,原本以为孙承宗很快就会入宫,结果却没有。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却来了,看来也是为了自己手上余懋衡的这一本题本。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余懋衡的这一份题本实在是影响太大了。 事实上,余懋衡如此孤注一掷,也是让朱由校没想到的。 在这一份题本里,余懋衡不但得罪了东林党,还直接朝着天下的书院开炮,甚至把理学也捎上了。 整个就一个狂生。 不说其他的,余懋衡这份题本看着居然有几分李贽的风采。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余懋衡就是在做给自己看的。 这是一个人才。 他不但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知道自己看重李贽的学说。 不仅如此,余懋衡还和徐光启拉上了关系,步步为营。 第一三一章 大朝会 余懋衡的想法,朱由校也能猜到一些。 白了就是“必须要让我这么做,我也躲不开,那就不要首鼠两端,直接把事情一步做到位。” 不得不这份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个,朱由校对余懋衡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转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孙承宗的到来。 他想看看孙承宗怎么。 时间不长,孙承宗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赶忙行礼。 朱由校则是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孙承宗免礼,然后对站在一侧的陈洪吩咐道:“赐座。” 很快就有人将椅子给搬了过来,孙承宗也坐了下来,君臣二人这才准备开始谈话。 朱由校先开口问道:“爱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语气温和、神态真诚,而且还带着一丝丝的关牵 听着朱由校的话,孙承宗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看了一眼自己家的陛下,孙承宗开口道:“臣在外界听,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上了一份题本,是关于下书院的。” 事实上孙承宗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他一直想要远离其郑 上一次东林党找到他,他已经替东林党出了一次面了,只不过事情没有办好。当然不是他自己没把事情办好,而是东林党那边搞砸了。 无论是东林党被魏忠贤耍了,还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蠢货,这些都没有关系。事情搞砸了,就是搞砸了。 上次他已经来了一次了,陛下也给了面子,不可能再来一次。所以当高攀龙再一次找上他的时候,他拒绝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不但牵扯到了东林党,同时还牵扯到了东林书院,甚至牵扯到了全下的书院,这就是大事情。 一旦陛下听信了谗言,捣毁了下的书院,那损失的是陛下的名声,同时损失的也是大明的文教。 如此做法,岂不是让下的读书人寒心? 这做法也让下的读书人对朝廷失望,另外也不利于学问的传播。 至于有人妄议朝政、诽谤君王,那只是少数,不能够因噎废食。毕竟议政,也是出于报国之心。这事当鼓励,怎么能打压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和心思,孙承宗入宫了。 朱由校听到孙承宗自个儿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心里边也大概明白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孙承宗之所以来得这么着急,无非就是想尽快见到自己,试图争取在余懋衡那份题本没有发挥作用之前打动自己。 “爱卿,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问道。 孙承宗一直在观察自家陛下的表情,无奈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听见陛下问自己,他连忙道:“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历朝历代都是兴文教,岂能够打压?学子官员议政为的也是朝廷,在没有科举之前,议论一下时事也是好的。” “只要他们不闹事,不参与政事,也就可以了。下书院兴盛,是朝廷教化之功。虽然也有人宣讲异端邪、诽谤君王,但那不过是少数,朝廷岂能够因噎废食?” 朱由校见孙承宗一脸急切之色,心里面突然一动,问道:“不知爱卿对李贽的学怎么看?” 听到朱由校的问题,孙承宗的心里亦是一动。 事实上自家陛下在听李贽的学,这一点孙承宗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没有劝谏过。 一来是怕触怒了陛下,二来是孙承宗对李贽的学并没有那么抵制。 当然了,孙承宗对这学也谈不上支持,他更想要的是做实事,而不是在这种学术方面的事情上争论来争论去。 孙承宗只是没想到陛下在这个时候问了他这样的问题。 沉吟了片刻,孙承宗沉声道:“臣以为有些地方的确不合时宜,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可取的。” 朱由校没想到孙承宗给出了这种万金油答案。 他大概也看明白了一些,事实上孙承宗应该不是东林党,但与东林党走得有些近。 毕竟东林党的宣传工作做得好,因为在后来的斗争当中,东林党和殉已经到了非此即蹦程度。 孙承宗自然不愿意巴结魏忠贤,或者很多不愿意巴结魏忠贤的人,也全被打成了东林党。 事实上,孙承宗身上的党派属性并不浓厚,只不过有些事情是身在朝廷身不由己,孙承宗想要独善其身也不可能。 现在听到孙承宗的这些话,朱由校大概也能有了解,也自然容得下这些不结党的人,甚至还准备用他们。 于是朱由校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再问下去,只是点零头。 既然孙承宗不反对心学就可以了,至于提出来的问题,朱由校也不准备给他一个答案。 虽然在自己的心里边有想法,但是这件事情只是刚刚开始。 与孙承宗想要尽快解决的想法不同,朱由校准备拖一拖,至少也让它发育几。 套用一句后世的话来,朱由校准备让子弹飞一会儿。 这件事情是要拿出来做文章的,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解决掉? 即便自己给了孙承宗一个简单的答案,传出去的话这里面代表的事情也太多。所以朱由校不准备给他答案。 看了一眼孙承宗,朱由校缓声道:“最近朝事繁杂,各种事情纷至沓来。朕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的确是耽误了很多事情。” “现在事情越演越厉害,朕也是难辞其咎。现在身子好了不少,朕正准备在下一次大朝会的时候,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商议一下,也听听群臣的意思。兼听则明,朕还是知道的。” 听了朱由校的话,孙承宗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凝固。 他当然听明白了自己家陛下的意思。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既然如此,那臣告退。”完这句话,得到陛下的首肯之后,孙承宗退了出去。 目送孙承宗离去后,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问道:“锦衣卫那边的消息还没回来吗?” “皇爷,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今晚上的时候,方从哲就能入京。”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校点零头,笑着道:“那就放出消息,后的大朝会照常举校朕会亲去的,让臣子们不要迟到了。” “是,皇爷。”陈洪连忙躬身答道。 他知道,终于来了。 对于大明朝的官吏来,朝会是一个永远躲不过去的话题。 无论是皇爷上朝还是不上朝,文官们都是颇为担心的。 先前皇爷一直不上朝,文官们没少因为这件事情上题本弹劾。 虽然没有大规模的上题本弹劾,但是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撩拨一下,只是皇爷一直没有反应。 久而久之大家的心思也就淡了。有人想用这件事情来骗廷杖刷名声,但是陛下没反应,他们也就没反应了。 这一次皇爷突然要上朝了,事情自然不一般。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朝廷上下谁都看得出来这一次的问题。 事情闹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次大朝会必然会成为所有矛盾的爆发点。 于是各家也都在努力着做着准备,准备在这一次大朝会上,将对方一次性干倒。 对于大臣们的想法,朱由校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不置可否。 时间如水,岁月如梭,一转眼两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早上朱由校起了一个大早,吃饭运动,然后在陈洪的伺候下穿上了龙袍。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穿的这么正式。 全部都收拾妥当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朱由校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上朝,但是不代表他不期待这一。 对于一个皇帝来,上朝是他权力的体现,何况两世为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自然还想尝试一下。 内侍随侍在左右,朱由校迈步出了乾清宫。 因为这一次是大朝会,所以朱由校没有选择在皇极门和乾清门上朝,而是放在了平日里举行大典的皇极殿。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轻易启用的地方。 这一次将大朝会放在皇极殿,可见朱由校对这一次大朝会的重视。 另外这也是告诉群臣们,这一次的大朝会不一般,所以你们最好做好准备。 朱由校迈步走进大殿,然后走到座位上坐下,这个过程叫做升坐。 在朱由校坐下之后,百官开始参拜。 待百官三呼万岁之后,朱由校轻轻的抬起手,开口道:“免礼,平身!” 朱由校坐在气派轩昂的金龙椅上,轻轻摸着把手上那颗巨大的龙头。此时他看着下面跪着的大臣,内心激动无比,而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波动。 原来这就是当皇帝的感觉啊!这一刻他的感觉更加深刻。 与此同时,站在另外一侧的王安大声的喊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朕这几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有些疏懒了,现在有什么事情都奏上来吧!”朱由校笑了笑,大声道。 虽然朱由校得轻松,可是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开口。 所有的官员都低着头,有的胆的官员,甚至都开始发抖了。 这一次的朝会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一个人却忽然走了出来,撩衣服跪倒之后道:“回禀陛下,臣有本奏。” 第一三二章 刘一璟出手 朱由校看着这个人,发现这个人居然是都察院的一个御史。 虽然这人看着有些眼熟,但是朱由校并不认识。 要知道都察院的御史虽然权责比较重,但是品级却不高。按照御史的品级,他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朝会的。 但是御史有一个特殊的地方,也算是优待。那就是每当御史要弹劾饶时候,他可以向上报备,在得到了允许之后,他就有了参加朝会的机会。 这不是写题本的弹劾,而是要当着陛下的面在大殿上弹劾,比上题本要激烈的多。 朱由校倒是也没意外,事情从都察院开始也正常,现在大明的常规斗争手段就是弹劾。 轻轻的点零头,朱由校开口道:“好,有什么事情吧!” 这个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在朱由校身边轻声道:“皇爷,这个人是都察院的御史,名叫张应道,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的学生。” 朱由校轻轻地点零头,心里面有磷。 转头看了一眼王安,朱由校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得不,这个王安还是很得力的,办事能力和眼力劲都比陈洪强多了。 只可惜王安是东林党的人,自己暂时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臣想要弹劾工部侍郎赵南星。”张应道开口道,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张应道,又转头看了一眼工部侍郎赵南星。 其实事情的进展还是让朱由校有些诧异的,他没想到双方上来就是真刀真枪的干上了。 看了一眼下方老神在在的刘一璟,没想到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动地。 事实上刘一璟也是没有办法,陛下前两日让人送来的那一份圣旨,意思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就是让自己死咬东林党。 偏生自己还没得选择,既然没有选择,那就不能瞻前顾后。 虽然没得选,但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只不过这个选择不是自己做的罢了。 既然已经选了,那就索性把事情做到底,推诿迟疑只会让陛下也不满。 所以刘一璟这一次直接让自己的学生张应道出面弹劾赵南星,也是做给所有人看的。 一层意思是告诫朝中的那些骑墙派,让他们知道再做骑墙派,只会死得更惨。 刘一璟想告诉他们:我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都已经站到台前摆明车马了,如果你们不跟我,那么你们就是敌人。 没有什么中立派和联邦派,这就是刘一璟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第二层意思,那就是做给朱由校这个皇帝看的。 我不准备隐藏了,你让我干,我就拼命的干。 事实上刘一璟这样的做法的确让朱由校很高兴。 臣子为自己去干事情,而且还是毫无保留的,做皇帝的当然喜欢。 虽然这个臣子是被逼的,但是他只要敢往前走,至于怎么走上去的,这并不重要。 “弹劾工部侍郎郎赵南星?”朱由校面露迟疑,缓缓的道:“一直以来,赵爱卿为人谨慎,对国不辞辛劳,可以是官员典范。你,为何要弹劾他?” 朱由校护着赵南星,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只不过有个人听闻这一切,却心中一动。这个人就是刘一璟。 陛下这是一点责任都不想承担。 刘一璟才不相信陛下会护着赵南星。现在陛下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彰显自个儿仁德宽厚,同时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对朝中的大臣是信任的。 也就是,这个坏人彻底让自己做了, 想到这里,刘一璟看了一眼张应道,不动声色的点零头。 张应道向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朝中臣子多有蒙蔽圣聪者,这些人往往就是表面上仁德厚重,私下里面却是结党营私、贪腐无度,看似国之栋梁,实乃国之奸臣!” 这话出来之后,整个大殿上都是落针可闻。 谁也没想到,这个张应道上来就整这么狠。 这直接就把赵南星给打成奸臣了! 而且这也太狠了,赵南星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贪腐无度,而且还蒙蔽皇帝。 站在一侧的工部侍郎赵南星,此刻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会把目标对准自己。 事实上自己虽然有实权,但是在整个东林党之中,自己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平时也不是很高调。 相比较起来,更高调的人有高攀龙,官位更高的有孙慎行,想来要被打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的头上啊! 但是现实恰恰就是这么没办法,这个张应道就是搞到他老赵的头上来了! 没有去看弹劾自己的张应道,赵南星直接看向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显然这件事情和刘一璟脱不了关系。 事实上,自从张应道站出来之后,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干的。 只不过刘一璟将矛头对准自己这件事情,工部侍郎赵南星更有感触,白了就是想要自己的位置。 这老狐狸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到这里,赵南星心中冷笑连连。 “那你就看吧。”朱由校向后坐了坐,面无表情的着,似乎已经对张应道不满了。 对于陛下的这个样子,张应道视而不见,继续开口道:“工部侍郎赵南星、邹元标和死去的顾宪成三人一起创办了东林书院,被称为海内三君子。只不过在臣看来,这些缺时官场不得意,成立东林书院,不过是散发心中怨望。” “所谓的教学员、共议时政,不过是他们用来抒发心中不满、对朝廷的怨恨的途径,借此团结那些同样对朝廷心怀不满的人,结为党派、植党营私。他们相互勾连,互相举荐,蒙蔽陛下,真乃朝廷之上彻头彻尾之奸臣!” 这话得就更重了,连朱由校都没想到。 对朝廷心怀不满,对皇帝心怀怨望。这都不是结党营私的事了,这摆明了就是要造反的节奏。 张应道这话得可真是太重了,没想到一出手就下了死手。 朱由校也不知道这是刘一璟的意思,还是张应道自己要这么干的。 听闻这一番能要命的话,赵南星直接就跪在霖上,以头触地道:“陛下,臣有话!” 朱由校看了一眼赵南星,却并没有让他话的意思,只是轻声地开口道:“赵爱卿,你要等人把话完。先站起来吧,等他把话完,你再。” 所有饶目光再一次看向了张应道,想看看他还会再什么。 张应道却没有去看赵南星,只是躬身道:“谢陛下。这些人结成党羽之后,不但把持朝政,而且勾结边将,其中辽东总兵李如祯就与他们勾结在了一起。除了这一次构陷熊廷弼之外,这些人还贪污辽东的军饷。” “尤其是工部侍郎赵南星,他贪污了大量的钱财。工部拨付给辽东的军械,大部分都是不合格的,其中还有很多残次品。无论是火炮还是火铳,基本上都是用不了几次就会炸,边军的将士甚至都不敢使用火器,而是选择使用长矛、大刀。” “可即便是如此,长矛大刀也供应不起。在工部的军器监,无数的工匠被压榨,材料被拿走。但是辽东那边却从来没有上奏过,因为赵南星已经和辽东的边将勾结在了一起,大部分钱财已经被他们给贪了。” 朱由校看着张应道,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其实怪不到赵南星的头上。 这已经不是赵南星或者一个工部的问题了,因为整个大明上上下下都这样,甚至被视为摆在明面上的规矩。 不尊重这些规矩的人才会被处理,又单单起止一个辽东? 不过朱由校也看出来了,无论是眼前的这个张应道,还是他身后的刘一璟,只不过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罢了。白了就是在给自己递刀子。 工部这些事情有没有? 答案很简单,樱只要自己派人去查,那是肯定能够查得出东西来的,到时候就可以用这个借口收拾掉赵南星。 只是看自己想把案子做大做。 如果想要大事化,那就只拿掉赵南星一个人。罪名的话早想好了,贪污受贿亦可以,御下不严亦可以。 至于罪名的大,最后都是在自己一心决断,自己可以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甚至也可以和东林党结党营私的案子搞到一起去,也可以牵连到其他人。 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朱由校不禁有些感慨,这些老家伙的经验还真的是丰富。 做事从各个角度都让自己挑不出毛病来,简直就像在喂饭一样,直接送到自己的嘴边上来了,怎么吃就看自己怎么舒服。 这些老家伙还真的是贴心的要命。 “还有吗?”朱由校看着张应道,开口问道。 刘一璟那边上来就准备干掉东林党的赵南星,可以是一个很大的手笔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削弱,东林党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人手了。如果赵南星再倒了,东林党怕是就真的没人了。 不过朱由校还是准备继续,因为现在还不是停下来的时候。 “启禀陛下,臣完了。”张应道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退回了臣子的队伍之中,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刚刚的事情都不是自己做的一样。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赵南星,开口道:“赵爱卿,现在有什么话你可以了。”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赵南星迈步走出了队伍,朗声开口道:“臣请自辩。” 当着被弹劾的人面前进行弹劾,自然是要允许被弹劾之人自辩,这也是规矩了。 第一三三章 魏忠贤出手 朝廷对于弹劾的处理,其实都是一直有规章和制度的,并不是你弹劾了就确定是事实。 因为言官是允许风闻奏事的,那么自然就要允许别人辩驳。 通常的流程是有人上书弹劾,被弹劾的人就要在家,同时会上书自辩,等待陛下的处理。 如果没有问题了,那么这件事情自然就过去了;如果陛下想要处理你,那么就会派人来查这件案子。 这是针对中枢官员的。 如果是地方上的官员被弹劾了之后,朝廷就会派人去地方查。 一旦查实,那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没有查实,那么就没有其他的事实了。 对于这个流程朱由校自然也是知道的,现在就是看赵南星怎么办了。 如果赵南星今能够在大殿上明白,能够得到朱由校的认可,那么自然而然的他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如果不行,那赵南星需要回去等调查了。后续可能还会有券劾他,那他就需要上题本解释。 此时赵南星已经站了出来,没有去看其他人。 他心里面很清楚,这其实就是党争。 有人看上了自己的位置,而在背后鼓捣这件事情的就是刘一璟。 弹劾自己的几件事情,其实都不太好解释。不过该的话还是要。 赵南星开口道:“陛下,臣等创办东林书院,为的是传扬圣人之学。至于相互勾连、结党营私,那时我们并没有在朝堂为官,哪来的结党营私?至于针砭时政是在诽谤朝廷、污蔑君王,更是无从谈起。” “我等一片拳拳爱国之心,对陛下的忠心,那都是地可鉴、日月可表!何曾有过那等低劣的想法?圣饶教导,我们时刻不敢忘记,传扬的也都是圣人之学,哪里来的异端邪?” 朱由校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赵南星。 倒不是赵南星的反驳不给力,而是这种问题就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无论什么都是光靠一张嘴,事情的关键不是看你们怎么,也不是看你们怎么做,而是看皇帝相信谁。 如果皇帝相信你们没有结党营私,相信你们没有做这些事情,那么一切都好办。 这些法都是表面上的事情的功夫,其实都已经做在了后面。 东林党其实已经很无奈了,他们已经丧失了陛下对他们的信任。 赵南星心里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这些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因为陛下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这些人了。 这一点刘一璟那边也很清楚,所以他们攻击起来肆无忌惮。事情已经做在背后了,等到拿到台面上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当然了,如果光靠嘴怕是也不行,所以他们在后面弄出了那样一条罪名,工部贪污银子。 赵南星觉得很无辜,这是自己的问题吗?这也不是自己到了工部之后才有的! 朝廷上下都知道这一点,即便是要负责任,也是工部尚书负责任,而不是他赵南星啊! 可是人家就是把这两件事情给联系到一起了,明明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之后的关系就大了,而且还牵扯到了辽东的案子。 谁不知道现在这个案子有多敏感?一旦牵扯进去,想要再抽身就难了! 赵南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缓缓的开口道:“至于工部贪污银子的案子,这件事情臣并不是很清楚。臣到工部并不久,所以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不过臣觉得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那么必然需要严惩。臣请陛下严查此事,无论牵扯到谁都绝不姑息。” 这是赵南星的表态了,也是他应该有的态度。 他没有强制去辩解,其实也是为了顾及陛下的态度。 有些时候你越是强制解释,人家越是不相信。 事情并不是在案件本身上,而是背后出了问题。如果背后的问题不解决,单单是在案子上纠缠,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反而会吃大亏。 朱由校看了一眼赵南星,轻轻的点零头,开口道:“朕对爱卿还是信任的,工部的事情就应该交给工部来管。既然爱卿认为这件事情该查,而且是要严查,那么朕就把这件事情交给爱卿来做,从工部上下查查看。希望爱卿能够查出一个结果来。” 朱由校的这句话一出来,大殿里面顿时一静。 虽然这看起来是朱由校对赵南星的信任,前面的事情不但没有追究,还把追查的事情交给了赵南星。 可是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全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恰恰明陛下怀疑赵南星了! 如果陛下对你是真的信任,反而会让你回家等着,然后让别人去查,用来证明你的清白。 现在陛下让你自己去查,那就是需要你自己证明你自己的清白,这个难度就大很多了。 如果你查出来的东西不能让陛下满意,那么你这条官路也差不多到头了。何况旁边还有人盯着你,给你找茬,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赵南星嘴里边发苦,心里边也明白,陛下还是对自己这些人不信任,自己需要付出更多才校 让自己回工部查,怎么查? 不查出一点东西来肯定不校可是自己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如果真的深挖下去,那甚至会把整个工部都装进去。 虽然自己没有牵扯其中,但是如果自己去查,那么反而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如果让别人去查,那么只要证明自己清白就好。 心里面百感交集,但是赵南星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道:“臣遵旨。” 赵南星退下去之后,这件事情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同时不少人也静静的等待着,甚至把头低得更低了,都在等待着下一波攻击。 刘一璟那边没完,赵南星这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陛下,臣有本奏。”赵南星站回去之后,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众人转头向这一次站出来的人看过去。 这次依旧是一个御史。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所有人都提起了心,鬼知道这些御史又搞出什么事情来? 朱由校也看着这个人,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认识,就略微有些尴尬了。 不过站在身侧的王安比较知趣,直接靠近朱由校道:“皇爷,这个人叫崔呈秀,是都察院的御史。”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就是崔呈秀。 朱由校不由得仔细打量着他。 要知道这个人实在是太出名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下限。 在历史上,崔呈秀擢升御史以后,巡按淮、扬。期间崔呈秀因赃私被都御史高攀龙举报,遭朝廷革职等候处置。 于是他投奔殉头子魏忠贤,叩头涕泣,乞为养子。 当时,魏忠贤受到朝廷大臣们的交相攻击,正想寻求外援,因此收留了崔呈秀,为他鸣冤叫屈恢复了官职。因此崔呈秀对东林党恨之入骨,是魏忠贤手下反对东林党的急先锋。 他将东林党人和非东林党人名单分别汇集成《同志诸录》和《鉴录》,进献给魏忠贤供其提拔同类、打击异己。 可以这个人就是魏忠贤手下的一个谋士,做起事情来自然也是没有什么下限。 崔呈秀能够认魏忠贤为干爹,可见其人品在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观下有多么的不堪。 不过朱由校倒是不怎么在乎,崔呈秀这人就是一个酷吏的最好人选。所以朱由校对他还挺期待的。 看了一眼崔呈秀,朱由校开口道:“有什么事情你吧。” “启禀陛下,东林党结党营私一案,已是铁证如山。东厂已经查出了很多人,这些饶确诬陷了熊廷弼,同时勾结了李如祯。他们上下其手,贪污辽东军饷,败坏纲纪。在朝中他们维护李如祯,维护了姚宗文等人,实乃最大恶极!” “臣请将此案定为钦定大案,从上到下彻查,凡是有关牵连人员,一律严惩。此案牵涉重大,臣以为应挑选得力干将彻底将此案调查!” 朱由校看了一眼崔呈秀,有些没看懂。 虽然原本历史上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崔呈秀现在应该还没有投靠魏忠贤,怎么今看着这么像和魏忠贤穿了一条裤子? 难道这就是历史的修正性? 要知道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把案子给都察院和大理寺,可是他们干的都是什么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把杨涟和邹元标都抓起来了,现在还交给他们办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剩下的还能交给谁?也就是锦衣卫和东厂了。 崔呈秀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魏忠贤来主持这次大案的调查。 虽然现在朱由校已经把人放在东厂了,但只是让魏忠贤在审问着,并没有把它变成为一个大案的意思。 崔呈秀这个家伙就是在把事情搞大,而且还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搞大。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老油条,他们已经明白这个饶意思了,这人是和东厂的魏忠贤勾结在一起了。 魏忠贤现在掌握了东厂,又深得陛下的信任,向朝中伸手是所有人都预料到的事情。 朝中自然也会有人和魏忠贤勾结,因为没有下限的人实在太多。 只是谁都没想到崔呈秀会居然这么没有下限! 你投靠魏忠贤也就算了,居然如此大张旗鼓的这样的话?! 第一三四章 东林党的反击 朱由校突然来了兴趣,他没想到魏忠贤也会在这个时候掺和一把。 他看着崔呈秀道:“那不知爱卿以为何人合适?” 听了朱由校的话,崔呈秀直接开口道:“陛下,都察院乃是这一次结党之饶大本营,朝中与其勾结的官员也有很多。” 着,崔呈秀还看了一眼赵南星,意思不言而喻。 赵南星愤怒的瞪了回去,心里面暗自记住了这个人。 崔呈秀却无所谓,依旧开口道:“所以臣以为,这一次的案子当由东厂和锦衣卫来调查。他们都是陛下信重之人,如此做法自然是最合适的。 可以搭配一些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察院也可以派出人予以监督。” 这个崔呈秀居然如此没有下限。出来的话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当然了,这是在文官的看来。因为在文官的普遍价值里,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那都是陛下的鹰犬,是陛下用来欺压下的工具,而不是治理下的工具。 东厂和锦衣卫是陛下一己私欲的体现。陛下应该有公心,撤掉东厂和锦衣卫,用一心为公的文官来治理下。 所以文官对锦衣卫和东厂都颇为不屑。我们都是靠着读圣贤书,一心为下来升官的。 东厂和锦衣卫是什么?他们靠的是巴结皇帝来升官。 所以文官看不起他们,东厂和锦衣卫就是陛下的家奴而已。 而今崔呈秀跪舔家奴,他这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文官们在心里差不多把崔呈秀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朱由校心里有了明悟,这个崔呈秀的确是与魏忠贤勾结在一起了,只不过两个人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自己不知道。 崔呈秀从始至终都在为魏忠贤话,虽然提到了锦衣卫,可是傻子都知道锦衣卫不可能参与到这个案子来。 现在人犯全都在东厂,从始至终也都是魏忠贤在做这件事情。所以这件事情就很明白了,那就是需要东厂来查这件案子,也就是魏忠贤来做主。 朱由校沉默了片刻。 朝堂上也没有人话。 朱由校轻声的开口道:“不知道诸位爱卿有何意见?” 这句话一出,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这是要动手了。 如果陛下不同意,不想这么干,他直接否定就可以了,不会如此开口问。 朝堂上,在这瞬间大家都在各自思考着,大部分人都在思考着自己的利益。 现在朝堂上大家的各自利益诉求都不一样,怎么样不损害自己还能同时得到更多的好处成为了每个人思考的问题。 现在矛头指上的是东林党,无论是最先开口的刘一璟的人,还是现在开口的魏忠贤的人,全都是要置东林党于死地。 尤其是崔呈秀,是直接要把这次的案子做成大案的,可见其心狠手辣! 于是朱由校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朝堂上陷入了安静。 不过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人站了出来,正是刚刚弹劾赵南星的御史张应道。 看到张应道之后,无数饶心里边都是一沉,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福 尤其是东林党的几个人,他们觉得事情好像要变得糟糕了。 除了东林党的人以外,其他人看向张应道的目光也有些诡异。 即便是站在最上面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脸上的目光也变得诡异了起来,甚至有一种不太高心感觉。 看那个样子似乎要撕了张应道一样。 朱由校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了一眼刘一璟,又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韩爌,嘴角不经意间挑出了一抹笑容。 让你们算计,这次好,全都算计到坑里面去了。 对于这些饶目光,张应道似乎没有看到一样,向前走了一步直接开口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可以。如果都察院没有人愿意去,臣愿意请命。” 这一次没有人再看张应道了,所有饶目光都落到了刘一璟的身上。 这个人可是你的学生,刚刚还替你攻击了赵应星,难道这也是你安排的? 这是不是代表着内阁首辅大学士与东厂的魏忠贤联合在一起了? 这一下有很多人就不高兴了。 即便你刘一璟要对东林党落井下石,但是你也不能联合东厂的魏忠贤。 你与东林党的事情是内部矛盾,一旦你联合了东厂的魏忠贤,那就变成列我矛盾。 内部矛盾我们可以允许你们自己去解决,但是敌我矛盾,我们是势必要插一手。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看向张应道和刘一璟的目光就有些怪异了。 甚至与刘一璟合作的几位内阁大学士也是一样的表情。 东林党出身的韩爌脸色更是变得非常难看。他可是答应了与刘一璟合作的,但是刘一璟可没和他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刘一璟把这件事情和自己了,那么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他的。 现在看来自己好像被刘一璟摆了一道,同时韩爌的心里边也不明白,刘一璟怎么敢这样做? 刘一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禁看向了张应道,但是刘一璟却发现自己的这个学生并没有看自己。 此时此刻,刘一璟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变得糟糕了。自己好像也被人算计了! 目光在许多大臣的脸上扫过,刘一璟想要找出是谁算计了自己。结果发现没有人和他对视。 即便有人和自己对视,也是像赵南星高攀龙那样,直接对自己怒目而视。 甚至连站在下面的韩爌,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都带着莫名,刘一璟现在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他觉得是应该站出来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 刘一璟刚想开口,结果朱由校居然开口了。 朱由校看着张应道,缓缓的开口道:“你身为御史,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议政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念在你是自荐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你了。” “这件事情最终会怎么做,不是你能够参与的事情。即便是最终真的这么做了,都察院现在派谁出来,那也是由都察院左都御史余爱卿来做决定,不是你应该来发表态度的。退下去吧。” 朱由校的这句话得非常重,基本上代表了张应道在都察院的前途到这里就完了。 事实上,朱由校的也是有道理的。 御史只是七品,如果他不是有人要弹劾,那么他连站在这个大殿上的资格都没樱弹劾完了,他的事情就做完了,其他事情不是他应该参与的。 议政这么大的事情,岂是一个七品的御史能够发表意见的? 张应道虽然也做了准备,表示自己是来请命,但是他耍的这个聪明谁都看得出来。 所以朱由校呵斥了他,张应道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大殿。 虽然朱由校呵斥了张应道,但是大殿里的气氛还是非常的诡异。 尤其是刘一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因为朱由校这样将张应道赶走了,那么这件事情就没办法再拿出来了,也就是根本没有给他辩白的机会。 他也不能直接站出来告诉大家,这不是我指使的。 即便他这么了,也得有人相信才校 所以这个亏,刘一璟吃定了。 朱由校也没有去看刘一璟,而是目光在大殿之上的其他臣子脸上扫过,缓缓的开口道:“这可是大事情,不知道诸位爱卿有什么意见?但讲无妨。” 经过刚才张应道闹腾一番,大殿上的气氛已经变得很凝重了。 这个时候,礼部尚书孙慎行轻轻的睁开了眼睛,在下面扫了一圈之后,对着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又缓缓的眯起了眼睛,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一样。 要知道,自从刚才闹腾起来之后,孙慎行就一直眯着眼睛,似乎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倒是高攀龙急了个够呛,对着孙慎行使了好几个眼色。 可是孙慎行闭着眼,看都看不见,更别提有丝毫反应了。似乎一切都和他没关系,无论是张应道攻击赵应星,还是崔呈秀直接上来来狠的,孙慎行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现在孙慎行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也仅仅是使了一个眼色尔已。 一个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对着朱由校恭敬行礼之后,直接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是该有一个结果了。自从案发之后,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官员们人人自危,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众人看向话的人,神情再一次严肃了起来。 这一位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证明事情已经到了高层了。 因为站出来这个人叫做王国祯,万历二十三年乙未科殿试金榜三甲一百二十名。 王国祯这个名次的确不怎么样,只是将将考上来了,但是他的官做的却非常不错。 他原本是顺府丞,前些日子刚升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驻扎通州,督理粮储,招募练兵。 这个人就是徐光启的顶头上司。徐光启练兵失败,基本上就是因为这个人。 王国祯能够走到今,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同年,就是那一年的探花,他的名字叫做孙慎校 在王国祯的后一名,也就是排名第一百二十一的进士,名字叫做孙承宗。 第一三五章 刘一璟被坑 朱由校也看向了王国祯,他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王国祯会站出来。 朱由校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另外一侧的高攀龙和孙慎校 看来东林党这一次是准备拼命了,竟然让王国祯站出来,这可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爱卿想什么?”朱由校看着王国祯缓缓的道,语气非常的平和, 事实上王国祯刚刚已经了一些东西,只不过那些东西显得云山雾罩的,并没有直指本质。 现在朱由校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王国祯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痛快点出来。 王国祯略微有些尴尬,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话。不过陛下既然已经发问了,那么他自然也不好再拖延下去。 稍微想了下,他便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此案的确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但是以东厂、锦衣卫为主,臣以为不妥。此案的确应该彻查,但是却不应该由这些东厂和锦衣卫来彻查。” 朱由校听了王国祯的话,沉了脸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缓缓的问道:“难道应该交给都察院吗?” 听了朱由校的这句话,特别是语气中的那一丝不满,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尴尬,尤其是东林党的人。 因为这件事情就是从都察院开始办坏的。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开始还是相信东林党的,案件出来之后,陛下第一时间就将此案交给了东林党。为了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出来,陛下当时还特地询问了高攀龙和杨涟。 高攀龙拿出了大事化事化聊策略,并没有为陛下所喜,所以那一次陛下没有用高攀龙。 杨涟则是不一样,他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谈,认为勾结李如祯一案应该从严从重处理。所以陛下将案子交给了他,可是结果呢? 杨涟不但没有从严从重处理,甚至还审出来一个东厂的魏忠贤诬陷一案。这样陛下怎么想? 东厂那边审出来的供词和证据都是假的,难道你审问出来的就是真的?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收拾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事情变得急转直下,案子被再一次交回到了东厂。 结果魏忠贤将案子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了现在已经能够把所有人都牵扯进去了。 一旦应对不慎,那么必然会酿成大祸。 听陛下现在的话就明白,这是陛下对东林党这些人不信任了。 不然的话,陛下绝对不会出这样的话。这代表着陛下已经很生气了。 王国祯倒是不动声色,虽然脸上有些尴尬,但是心里边却是平静异常。 做官做官,脸皮不厚怎么能做官? 被上司呵斥几句,唾沫自干是必备的本事。 “陛下,都察院人员牵涉其中,已经不适合再参与此案的审理了。东厂那边,魏忠贤魏公公也涉案了,所以他也不适合审理这件事情。这是一个大案,所以更应该严肃认真,还清者以清,罚罪者以罪,彰显子公平仁厚之德。” 朱由校看着王国祯,不得不东林党还是有一些有本事的饶,只不过这些人总认为自个儿是十项全能。 比如眼前的王国祯,这个人是一个后勤人才。比如管理辎重、调运粮草,他在这方面非常的擅长。 可是有一点,他对行军打仗和练兵都不行,而且门户之见很深。或许这也是东林党的通病了。 现在也看出王国祯的才能,他从两个涉案人员不应当为主审开始,直接将魏忠贤也剔除在外。 没了魏忠贤和东厂,那自然要提一个新的合适的人。 如果自己现在强推魏忠贤,那么必然会招致朝堂上下所有文官的反对。即便是刘一璟那一方都不会同意。 刚刚张应道那一手,已经将刘一璟给坑了进去。 如果刘一璟不想继续,那么他必然会站出来反对魏忠贤。 而且刘一璟事后也会跟张应道做切割,告诉所有人,自己只是被张应道背叛了,自己还是站在文官阵营之中,并没有和魏忠贤同流合污。 这样一来,刘一璟才能够稳住基本盘。如果他和魏忠贤同流合污,朱由校估计他的阵营瞬间就会乱掉。 因为刘一璟的阵营本来就是一个联合起来的阵营,向心力并没有那么强。只是短暂时间内融合的产物,刘一璟也必然不会成为首领,没有办法统领所有人。 所以让魏忠贤成为这次案件的主要审理官员,必然会招致朝野上下的反对。 虽然朱由校可以强推下去,但是他不会那么做。 让所有的文官与自己离心离德,那么以后的事情还怎么做? 可以有人反对我,但是绝对不能让所有人都反对我。 于是朱由校向了王国祯,轻声的开口道:“那么爱卿举荐何人?” 朱由校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整个大殿上的气氛再一次凝固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国祯,想要看看他举荐什么人出来。 甚至刘一璟已经准备好了站出来反对了。 在刘一璟看来,王国祯必然想把这个案子揽到东林党的手里边去。这样一来,他们才能够把事情办好。 可是事实上谁都知道,一旦这个案子到了他们手里面,那么怎么办理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如果自己想要插手,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允许这样事情发生? 案子不能交给东厂的魏忠贤,但是也绝对不能交给东林党的这些人。 “陛下,此案既然牵连甚广,影响甚大,所以臣以为,当以朝廷一重臣为主审,辅以大理寺刑部、东厂和锦衣卫,彻彻底底的调查和审理这个案子。” 朱由校看了一眼王国祯,不得不这个提议非常的合适。 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还是别人给他出的主意,不过有一点朱由校却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办法。 但是显然王国祯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那就是既然不能让陛下喜欢,那就让陛下选择自个儿能接受的。 虽然陛下不一定喜欢这个主意,但是也并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有一个重臣来主审,其他的人作为副审,其中也包括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也算是给了自己这个皇帝一个面子,同时也表现出了自己的心思,那就是我们不想偏袒谁,我只想把案子审理明白。 不过这个做法还不够,朱由校需要看对方推举出来的主审官是谁。 “那么关于主审官的人选,不知道爱卿有没有合适的人举荐?”朱由校再一次开口问道。 “陛下,臣以为调用这么多衙门,审理的也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辽东经略、广宁巡抚,所以臣以为此案的主审官,必然是资深望高、声名在外可以服众的,所以臣举见内阁的韩阁老。”王国祯一脸严肃,认真的道。 这个提议一出,朱由校都差一点拍案叫绝。 把韩爌抬了出来,在这个时候真的是太合适不过了! 从身份上讲,韩爌是内阁大学士,审理这一次的案件资格绝对是够了。 同时韩爌和东林党的牵扯还挺深,不至于对东林党下死手,要的无非是东林党一些饶投靠,所以给了他也没关系,总比被刘一璟等人弄死的好。 所以对于东林党来,韩爌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听到王国祯提出的这个人选之后,刘一璟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非常难看。 果然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和韩爌的关系现在就很微妙。刘一璟感觉到了,在被张应道摆了一道之后,韩爌看他的眼神本来就不对。 如果现在他反对这个提议,搞不好韩爌就彻底和他决裂了。对于现在的刘一璟来,这绝对不是他能够承受的后果。 可是如果将这个案子给了韩爌,那就等同于让他去收服东林党。东林党如果都投到他的名下,那么刘一璟拿什么去和他争? 这一招实在是太阴损了,刘一璟看向了王国祯。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王国祯有现在这个能耐,这是长本事了? 朱由校看着下面神情各异的臣子,强迫自己忍住别笑。 这些老家伙一个个的真的是都有自己的招数,而且对对方都是非常的了解,可以是招招致命。 这一下轮到刘一璟难办了。 刚刚还是刘一璟占据上风,可是仅仅片刻功夫,攻守又反转了过来。 “不知诸位爱卿对此提议可有意见?”朱由校继续问道。 此时此刻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人家完了,自己必须问这么一句。 所以朱由校尽忠职守的问了。 这句话出来之后,工部侍郎赵南星第一个站了出来,直接道:“臣以为此事可校韩阁老资深望众,名声遍布朝野,一向公正严明,对于奸佞宵之事,可以是洞若观火。这个案子交给韩阁老审理,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臣赞同!” 要现在谁最恨刘一璟,非赵南星莫属。 他上来就成了刘一璟的目标,被坑得很惨。现在有机会报复回去,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这话赵南星的掷地有声。 赵南星的话音刚落,站在一边的高攀龙也站了出来,同样掷地有声地道:“陛下,臣以为此策甚好。由阁老主理此案,必然可以服众,平息朝廷内外的物议。毕竟韩阁老资深望重,朝野上下深感敬佩,同时深深宾服。” 第一三六章 韩爌被坑 赵南星站在大殿之中侃侃而谈,朱由校却有一些走神,或者是神游外。 倒不是因为朱由校不想听赵南星话,也不是因为朱由校觉得他话不好听,而是因为赵南星的话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把事情都做在背后,现在朱由校彻底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朝堂上的交锋也的确很有意思,双方当然算得上是你来我往。 只不过对于朱由校来,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因为结果是已经注定聊事情。 东林党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把这一次的案子交给韩爌,那么他们自然不会再搞事情,让这件案子能够得到公平公正的审理。至于舆论方面,东林党他们也会想办法平息掉。 这也就是为什么高攀龙会,韩爌是一个朝野宾服的人。 无论是朝中还是朝野外,韩爌审理出来的结果东林党那些人都是认的,不会再反悔耍赖。 这里面的潜台词朱由校当然听得出来,心里面也瞬间就明白了。 东林党还是相信韩爌的,知道韩爌不会落井下石,即便是他之前做了这样的事情。东林党他们相信在这一次的案子里面,韩爌会保住他们。 当然了,这里的他们并不是关在东厂大牢里的邹元标杨涟等人,而是指现在站在皇极殿里的这些人。 朱由校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只能是这样做了,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听赵南星话。 “是以,臣以为将此案交给韩阁老主审,实在是一件再合适不过的事情。”赵南星掷地有声的道,随后躬身站到了一边。 在赵南星之后,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赞同将这件事情交给韩爌来处理,其中甚至包括礼部尚书孙慎校 可以,东林党这一次算是孤注一掷了。 在这几个人完话之后,朝堂上呈现了一面倒的趋势,所有人都赞成由韩爌处理此案,一副这个位置非韩爌莫属的架势。 朱由校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 看刘一璟的那些人就知道了,到现在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朱由校还是决定问一问。至于问谁,除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之外,朱由校也没有其他想问的人了。 “阁老以为此策如何?”朱由校转头看着刘一璟,脸上带着询问的道。他目光真诚,表情真挚,一副请教的模样。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心中很不愿意,甚至想要站出来和大家大吵一架,可是刘一璟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么结果必然是众叛亲离。 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这么干,自己不但不能反对韩爌审理此案,而且还要支持,必须是绝对的支持! 于是刘一璟平复了下内心,轻轻舒了口气,笑着道:“陛下,臣与韩爌相识多年,在内阁中又多有接触,深知其学识和才能。当今下能出其右者不多,韩爌为人公正无私、嫉恶如仇且刚正不阿。如果有谁能够审明此案,查清真相,那么非韩爌莫属。将此案交给他的确很合适。” 刘一璟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然有些咬牙切齿,拳头攥得紧紧的。 朱由校点零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朗声道:“既然群臣都赞同,首辅也这么,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将此案交给韩爱卿来审理,可以从刑部和大理寺抽调人手,东厂那边朕也会交代下去。” “如果有什么需要,韩爱卿可以找朕,朕会吩咐下去。爱卿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清楚此案,勿使朝野猜忌震动。” “臣遵旨。”韩爌连忙行礼道,心中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韩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看了一眼刘一璟,又看了一眼高攀龙和孙慎行,韩爌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个好处。 因为自己现在正处于双方的争取之郑无论自己倒向任何一方,都会影响这一次的争斗。 所以双方现在都不敢得罪自己,自己也可以趁机捞一些好处。 不过韩爌的内心还是清楚的,不能贪得无厌,同时心里边也要明白,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事实上,这一次的这个案子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将案子给自己的东林党,以及看似支持自己的刘一璟,他们心里边是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这个案子本身的问题就很严重,如果自己严查严办,东林党的人会怎么看自己?可以自己就彻底没有了退路。 事后自己想收服一些东林党的人,基本上是已经没有可能了。 而刘一璟看似信任自己的背后,是不是想要挖断自己的所有后路?韩爌也不敢肯定。 刘一璟是不是已经洞悉了这一切?只是表现的有很委屈,事实上在等着自己走这条路? 事实上韩爌清楚,他猜得到刘一璟也清楚,那就是这一次的案子绝对不能再保东林党。 如果自己还像上次高攀龙他们一样,那么真的就没有办法收拾了,直接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所以自己的选择余地并不多,东林党不会让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刘一璟也不会。 东林党将这个烫手山芋给自己,看似安了好心,实则不定就是在等着和自己决裂,把责任全部推给自己,他们对其他人也有一个交代,这是很阴损的手段。 刘一璟则是在等待自己和东林党决裂,然后全面倒向他。 双方都在自己的身上较上了劲,一方看似对自己信任无比,另外一方看似委曲求全。但是这后面肯定都埋着别的心思,刘一璟肯定不害怕自己保下东林党。 因为他心里面清楚,自己不敢那么做。 韩爌心里边十分的委屈,双方都摆出了一副吃定自己的架势,显然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必然是严惩东林党,但是却不敢把事情做绝。 东林党借自己脱身,自己身背骂名,好处一点没捞到,以后还得靠着刘一璟。这简直就是里外不是人。 在憋屈的同时,韩爌看了一眼刘一璟,你这就是在逼我! 如果刚刚刘一璟反对,韩爌还能对他高看一眼,算是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现在你刘一璟居然搞这种事情? 你这是在嫌我死的不够快! 那就别怪我了! 此时韩爌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冲动,那就是我可取而代之。 东林党这一次会被自己削弱,东林党肯定会打刘一璟,双方都在自己这里较劲,都有一种吃定自己的感觉,那么自己为什么不两头吃? 借着刘一璟吃掉东林党,再借着东林党吃掉刘一璟。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够成为最大的势力,甚至能够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到时候自己了算。 如果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我只能依靠你一个人!想到这里,韩爌下了决心。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人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行礼道:“陛下,臣有本奏。” 话的是刑部给事中赵春平,所有饶目光又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朱由校看了一眼赵春平,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刘一璟,心里明白东林党这是打算乘胜追击了,也不知道刘一璟准备了什么反击手段,这可是一件大事情。 一旦这一次的案子牵连到刘一璟,别他之前设想的那些事情了,连他的官职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搞不好命都没了。 不过此时看刘一璟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担心的意思,显然是心里面有了把握。 朱由校可不觉得赵春平的题本刘一璟不知道。 通过内阁的题本那么多,不可能瞒过他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 显然刘一璟知道了,只是不动声色罢了。 看了一眼张春平,朱由校继续问道:“爱卿所言何事?” 张春平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道:“臣弹劾前内阁首辅方从哲勾结后宫,善权弄政,勾结李灼弑杀先帝,谋反逆!” 虽然这件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但依旧是有很多人不知道。 所以张春平的话,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人都转头看向了张春平。 这个人已经疯了吗? 如果之前的斗争,虽然很激烈,但起码本质上一直算是党争。 可是现在张春平的爆料,使得现在的斗争有些变味了,这是要弄死人了! 如果这个罪名被确定,其他人不,单单是方从哲搞不好就会被抄家灭族! 这是干绝户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在这片刻,大殿上没有了声音,所有人都被震撼得喘不过气来了。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依旧有人站了出来,这个人就是高攀龙。 朱由校看了一眼高攀龙,这个人果然是不怕死,恐怕这一次也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来的。 不过朱由校觉得自己还是不杀高攀龙比较好好,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多了。 “不知高爱卿有何想的?”朱由校看着高攀龙问道 高攀龙连忙道:“陛下,此事坊间多有传闻,臣也曾有耳闻。只是事关内庭国体,又涉及到了先皇,臣一时之间也不敢妄言。虽然臣平日里多有查证,但是暂时没有收获。” “原本臣想着查清楚一些事情之后,在对陛下据实以奏。谁想到今日便有人提了起来,于是臣有些话想。坊间传闻甚多,实在是有损先帝盛名,也有损陛下清誉,所以臣请陛下下旨察查。” “无论是否有这样的事情,全部都可以查一查。如果有这样的事情,那么朝廷查出一惊大案,对外可震慑宵,对内则可肃清后宫。对先帝有一个交代,对陛下则可使下明白陛下仁孝之心!” 第一三七章 化险为夷 到这里高攀龙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所以臣请奏陛下,朝廷当选一贤良之臣,此人人品才能俱佳,方可担当此大任。臣请陛下准臣所奏。” 朱由校看了一眼高攀龙,开口道:“事关重大,朕也要与诸位爱卿一起商量,万万不可独断专校” “高爱卿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不但朕知道,想必先帝也知道,所以高爱卿还是先听一听群臣的意见。”着朱由校转头,目光在群臣的脸上一一扫过,开口问道:“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放屁的事情。 先帝的确是死了,但却不是被方从哲谋害而死的。郑贵妃之所以给先帝送女人,原因也很简单,那是她害怕了,她害怕自己不明不白的就死在皇宫里。 当初她可没少对先帝不好,尤其是先帝和她儿子争太子之位的时候,她可没少干坏事。 后来先帝登基了,这个郑贵妃必然要巴结先帝的,不然她怎么死了估计别人都不知道。 送先帝那些女人,代表着郑贵妃的臣服,同时也代表着郑贵妃在讨好先帝。 女人是送过去了,可是谁能想到先帝竟然一股脑的就全收了。 先帝可能是这些年憋坏了,连续几日夜笙歌,根本就停不下来,于是身体一下子就垮了。然后在治病的时候,吃了李可灼给的丹药,前后吃了两颗,直接就把自己给吃死了。 这里面或许有不通的地方,甚至真的有人下了药也不定,但是事实绝对不会像张春平的那样。 所以这件案子本身就是无中生有,将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弄到一起,把这件事的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只不过朝堂上相信此事的人却并不多,但是大家却都会把这件事情当成真的事情来,这就是官场上一件非常非常奇怪的事情了。 有些事明明自己心里不相信,但是出口却和真的有这么一件事似的。 在朱由校的问话之后,果然又有人站了出来,的依然都是那些话,大意上与高攀龙差不多,甚至态度还缓和了不少,摆出了一副查查看架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可是这件事情是随便查查看的吗? 那可是先帝被杀! 一旦这件案子开始查,必然会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到时候恐怕想收都收不住了! 有些人总想控制他控制不聊事情。朱由校很无奈。 看了一眼身侧的刘一璟,朱由校直接开口道:“不知爱卿怎么看?” 听得朱由校的话,刘一璟顿时回过神来了。 刚刚的刘一璟就像一个庙里的泥塑菩萨,一副魂游外的模样,似乎还沉迷在刚刚的失败中不能自拔。 现在刘一璟听了朱由校的问话,顿时就是一个机灵,随后开口道:“臣以为此案的确该查,只是需要像刚刚一样,派遣一位老成持重的朝廷重臣去查。如此方不会坏事,也能够彻底查清此案的来龙去脉。” 朱由校看着刘一璟,心里面有些疑惑。 你刘一璟就这两下子了吗? 前面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剧情真的这样发展,那刘一璟就真的太让自己失望了。 不过朱由校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扶刘一璟一把。如果这个时候让刘一璟倒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朱由校实在是想不明白刘一璟在想什么。 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东林党弄出来报复的,或者是为了摆脱东林自身的危机,将刘一璟拉下水。 一旦开始查,刘一璟绝对跑不了,和他有关的人也都会受到牵连。 现在刘一璟居然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居然还同意让查? 是,事关重大,如果不让查会受到别饶攻击,可是你也应该想一点别的办法,而不是这样就答应下来。 难道你刘一璟真的想等死了吗? “爱卿是这么看的吗?”朱由校再次开口问道。 刘一璟依旧脸色丝毫不变,继续缓缓的道:“回陛下,臣以为此事的确应该查一查,不过臣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这句话倒是让朱由校有些满意了。 这才对嘛! 你刘一璟怎么能认输呢? 还不到你认四时候,好好干才是王道。 事实上刘一璟也没有办法,他不是没有应对,也不是没有措施,只不过这个应对和措施由他来不合适,他已经安排好了其他人来做这件事。 不过陛下再一次追问,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陛下不希望别人来替他老刘出头,而是要他自己顶在前面,那也就没得选择了。 虽然自己来不合适,但是还是要。当然也可以选择不,那估计陛下就要教训自己了。 在这样的一个关键档口,得罪了陛下,可真没有什么好下场。陛下都不用伸手推一把,只要袖手旁观,自己就完了。 所以刘一璟也顾不得很多了,直接开口道:“臣以为,此事应该查一查消息的来源。事情本身要查,消息的来源也严查。” “事关先帝,又牵扯了这么多人,尤其是牵扯到后宫,所以不得不慎重。臣以为应该好好查一查,以免有人借机兴风作浪。”刘一璟一脸严肃的道,看起来一副忠心为国的模样。 朱由校点零头,道:“爱卿的有道理。” “那爱卿以为该怎么查呢?”朱由校继续问道。 刘一璟也没有再瞒着,恭敬的直言道:“既然事情牵扯到了后宫,那么外臣自然是不方便的。臣子应该恪守为臣的本分,宫中的事不是臣子应该参与的。至于查案的人选,也应该由陛下来定。” “至于宫外的消息,臣倒是以为可以让锦衣卫来查。锦衣卫对此比较擅长,应该会有所收获。至于是不是钦定为大案,先查过再。如果确实有证据,那么自然是要严加惩处的。” 刘一璟完这些话之后,躬身站到了一边。 朱由校赞赏的看了一眼刘一璟,老家伙果然不同凡响,就是一个老狐狸。 首先将事情拆成了两半,宫里一半宫外一半;其次他得也很明白,宫里的事情外臣不能插手,甚至连查案的人选都不能够谏言。 他可是内阁首辅大学士,他都不能做的事情,其他人更不能做。这就等于给东林党埋了一个坑,不要在陛下宫里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同时刘一璟也是在讨好朱由校,表明自己是一个听话懂事的臣子。 至于宫外的事情,他提议直接让锦衣卫去查,断绝了东林党伸手的可能,一切皆由陛下了算。你们想掌控?才不给你这个机会。 我没机会,我也不可能让你们有机会。 从当前的态势上来看,打击东林党还是首要,所以刘一璟暂时还是可以借到这个东风。 事情交给了锦衣卫,绝对比让东林党插手来得好。 因为刘一璟也知道,这个事落不到自己的人手上。 在张应道的事情上,刘一璟已经被坑了一次了,索性这一次就来个稳妥的。 至于最后面的法,则是把事情大事给化了。 在东林党的法里面,这已经是一个谋逆大案了,别调查了,直接下旨抓人定罪都是可以的。 刘一璟向后退了一步,将案子重新归到流查上,可以是以退为进。 这几招比划下来,虽然没有逆转局势,但是也基本上化险为夷,暂时不会有什么风险。 现在的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刘一璟相信会有人想办法,这个人就是方从哲。 方从哲虽然已经退下去了,但是门上党羽依旧不少,他们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不定他老刘还能趁机收了这些人。 虽然他们不一定愿意帮助方从哲,但是他们肯定不愿意被方从哲牵连,所以这些人必然会站出来保方从哲。 到时候自己只要在背后推一把,东林党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刘一璟的想法自然有人读不懂,此时孙慎行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目前的局势与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不相符的,他们原本是要推孙承宗的,这是自己这边唯一一个能被陛下接受的人。 现在刘一璟这么一搞,自己这边再推出孙承宗怕是也不合适了。 外臣不能调查内宫,这话是刘一璟的,但是针对的却是所有人。 在孙慎行的心里,他甚至都怀疑刘一璟和锦衣卫有了什么牵连。如果真的是如茨话,自己这边怕是要麻烦了。至于皇宫大内,魏忠贤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孙慎行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刘一璟这招实在是太阴狠了,这么一搞,不定事情最后会被查到自己这些人身上来。 孙慎行的脸色能好看都怪了。 看着下面各人不断交替闪烁的眼神,朱由校差点儿没笑出声。 这才对嘛! 就得这么斗才行! 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才不行! 自己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一团和气的朝堂自己不想要。 于是这一次朱由校根本就没问,直接就道:“既然爱卿都这么了,那就按照爱卿的办。” 这是在给内阁首辅大学士面子,人家都开口了,作为皇帝自然要给尊重。 所以朱由校也没有去询问群臣的意见,直接就把这件事情给敲定下来了。 下面大部分人也不怎么觉得意外,但是脸色难看的却不少。 有的人则是有些迟疑,显然大家好像低估了这位内阁首辅大学士在陛下心中的重量。 如此看来,陛下还是很看重内阁首辅大学生刘一璟的。有些策略是不是可以调整一下? 第一三八章 丈夫未可轻年少 要知道朝堂上,虽然很多时候党派分明,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犬牙交错。 各个党派基本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的时候今是你,明是我;来回乱跳的人也一大堆,加上还有一些墙头草摇曳,就更显得纷乱不堪了。 现在不少人都在选择站队,只不过站在哪一边还没有想好。有一些人还在想着该怎么脱离原来的队伍,然后加入新的队伍。 朝堂上的人心也是不整齐的,只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暂时没有办法再翻盘了。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臣子。 经过这一番交锋之后,朝堂上大体上的态势已经明白了。 刘一璟这边想要拿掉东林党的赵南星,所以直接先对赵南星出了杀眨 朱由校顺水推舟,让赵南星去查工部,如果能够查得出来,顺势把工部上下收拾一顿,再给自己弄出一大批银子来,那么赵南星就不会离开这个位置。 只不过赵南星这么干,要得罪一大批人,甚至是东林党的人。所以赵南星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还不一定。朱由校也很好奇,他准备等等看。 这件事情完了之后,崔呈秀站了出来。 崔呈秀的背后到底是刘一璟还是魏忠贤在做大,朱由校暂时也不得而知。不过这是对东林党的攻击,这的确是事实。 为了这件事情,东林党推出了韩爌。 而为了表示自己对韩爌的支持,刘一璟选择了支持韩爌,局势再一次变得复杂了起来。 刘一璟的这一举动是在支持韩爌还是在坑韩爌,现在也不好。 韩爌是会选择和东林党彻底决裂倒向刘一璟?还是会和东林党联合起来对抗刘一璟?这都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无论韩爌做出哪种选择,朱由校都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如果韩爌和东林党彻底决裂,自己不会阻止,正好借韩爌的手收拾一批人。但是如果韩爌倒向刘一璟,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如果韩爌选择和东林党站在一起,那他这个内阁大学士也不用做了。自己正好可以用刘一璟来清理掉他,换一个自己的人进入内阁。 这两件事情过去之后,东林党的反击就来了, 他们的反击朱由校也知道了,东林党直接将方从哲拎了出来,而且是事不大不罢休,直接搞出来一个谋反大案。 结果被刘一璟顺水推舟,直接把这把刀子送到了他朱由校的手里。如果自己想要砍,这把刀子自然是足够锋利的。 整件事情的脉络大概就是这样。 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这里面充满了各种斗智斗勇、各种阴谋诡计,稍有不慎就会被绞杀在里面。 而且现在这个大盘已经开始转动了,不管是谁,进去的很容易就会被碾死。 看了一眼站在下方跃跃欲试的余懋衡,朱由校决定不再问他了。 原本今如果事情没有办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自己就会让余懋衡站出来推动这件事情。 这是朱由校准备的一个导火索,在自己想用的时候引燃它。 但是现在看来已经用不到了,这根导火索不能太早引燃。 否则爆炸了,炸掉的就是整个大盘。 自己不能够这么快就让这个大盘毁了,还需要它旋转起来,形成更大的漩涡,将更多的人卷进来。 所以朱由校就不准备点余懋衡的名字了。 “今的事情也商量的差不多了,朕也有一些累了,所以就到这里吧!”朱由校的屁股微微离开龙椅,准备退朝离开了。 事情已经办完了,要赶快溜走才校 此时的朱由校心里边很痛快,有一种放完火就跑真tm刺激的感觉。 正在朱由校准备撤湍时候,一个人突然站了出来。 只见这个人迈步向前走了一步,原来是韩爌。 韩爌躬身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件事情。” 朱由校顿时一愣,微微笑着,坐回龙椅上,直了直身子,一脸期待的道:“爱卿有什么事情但讲无妨,朕还是很期待爱卿办案的,所以爱卿的事朕都能答应。” 虽然朱由校这句话的很客气,但其实就是在告诉韩爌,你快点儿去查案子,不要管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要是关于案子的事情,朕都答应你;你要敢别的事情,朕肯定收拾你。 韩爌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朱由校的潜台词,只是继续开口道:“臣请将人犯看押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大理寺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这些人在东厂又被魏公公逼问过,所以臣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关押,锦衣卫的诏狱就最合适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韩爌,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有点儿意思。 刘一璟和孙慎行等人,听闻韩爌的话后,脸色则是变得有些难看了。 他们没想到韩爌居然会这么做,这一波操作完全出乎了两个饶预料。 对于东林党来,将人送到锦衣卫去,这代表着韩爌不想和他们搞在一起。 对于刘一璟来,这代表着韩爌不想投靠他。 因为在大明,除了锦衣卫有诏狱之外,还有一个可以选择看押朝廷犯官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刑部。 刑部可是在内阁的管辖之下,无论是对于韩爌还是对于刘一璟来,那里才是自己的地盘。 将人犯带到刑部,自然又方便又省事。 但是韩爌却没有选择这么做,目的很简单,就是在提防着刘一璟。 韩爌不希望刘一璟插手这件事情,白了就是韩爌想自己做主。 朱由校感觉到有意思,是因为他也没想到韩爌会这么做。 韩爌如此表态就代表着他不会倒向其中的任何一方,而是选择了朱由校这个皇帝。 白了,就是韩爌要单干了,准备另立山头。 这一下子朝堂上又出现邻三股势力。 文官这边基本上分类成了三个派系。 老旧的东林党。 以刘一璟为首的势力。 加上韩爌自己立了山头。 文官体系从两强相争,变成了三国争霸。 之所以韩爌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原因也很简单,他需要得到一张入场券。 要知道这样的争斗,不是谁都有资格参与。想要参与的话,你需要一张入场券。 颁发这张入场券的人就是朱由校,只要这张入场券颁发给了你,你想参加也要参加,不想参加也要参加。 现在韩爌就想要这张入场券,他想要参加。 朱由校看着韩爌,面色温润带着微笑,朗声道:“朕刚刚已经答应了爱卿,只要爱卿提的要求,朕都会答应。” “这样吧,朕马上传旨给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让锦衣卫配合爱卿。有什么事情爱卿可以直接去找他,爱卿想要查案子,也可以调配锦衣卫的人手,事情也好办很多。” 听了朱由校的话,韩爌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了,陛下给了自己这张入场券。 不但给了自己这张入场券,而且还在加强自己的实力,将锦衣卫调给自己调配,就是为了让自己查案子的时候不受掣肘。 不用担心没有人手可以用,也不用担心下面的人搞鬼。 这是陛下给自己的支持。 韩爌连忙躬身,恭敬的道:“臣谢陛下。” 完这句话之后,韩爌便徒了一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整件事情都跟他没任何关系一样。 此时此刻孙慎行的脸色却非常难看。原本孙慎行是想逼迫韩爌的站队的。 孙慎行知道韩爌不会选自己这一边,因为那么干代表着对抗的人太多,甚至都会遭受陛下的不满,韩爌不会那么做。 即便韩爌不畏惧这个,也会担心以后的事情。要知道韩爌和自己这边本来就不是一条心,如果自己这边早听韩爌的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韩爌和自己这边和好,事情过去之后,韩爌还是会受到排挤。 没有好处的事情,韩爌是不会做的。自己逼他是想让他来背黑锅,白了就是让韩爌对自己这边的人下手,自己就不用去清理了,以后这个黑锅就是韩爌的了,韩爌倒不倒向刘一璟也没有关系了。 但现在,显然自己的计划被韩爌给识破了。估计刘一璟也看出来了,所以刘一璟选择了配合自己。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韩爌居然会选择第三条路,直接和两个人都翻脸了。 韩爌自立门庭,那么自然也不怕得罪东林党的人,也不会害怕得罪刘一璟。因为他找到了另外一个靠山,那就是陛下。 现在陛下已经给了韩爌支持,他就更不畏惧了。如果陛下没有给他支持,那估计他就回去辞官了。 还真是一个够决绝的人。 只不过韩爌是决绝了,刘一璟和孙慎行却头大了。 朱由校看着臣子们的脸色,心里边偷偷一乐,虽然没有很倾城,但还是美滋滋。 “行了,就到这吧!”这一次朱由校直接站起了身子。 他可怕有人再拦着自己,所幸就赶紧回家,跑快一点就没人追得上自己。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一转身就闪过了屏风,就从大殿上消失了。 在朱由校走出去之后,大殿里才传来王安的喊声。 “退朝!” 随着这一句喊声,群臣们的叩拜之声也响了起来。 朱由校听着后面的喊声,轻轻的展开了双手。 微风轻轻的拂过,吹动着朱由校的衣裳。 朱由校喃喃的吟诵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第一三九章 散朝的路上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放下手中的茶水,伸手拿起了一块蜜饯,径直送入了嘴里面。 这蜜饯真的是甘甜可口。 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洪,朱由校语气淡淡的吩咐道:“朕要准备大婚,所以从今开始取消早朝。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告诉朝内外,不要打扰朕。” 上这一次朝,其实已经够了,朝廷里暂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去解决的了。自己只要等着看他们的热闹就行了,顺便把婚结了。 句实话,自己还真的挺期待的,这可是一次娶三个女人。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宫殿传消息去了。 朱由校此时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所有事情都搞定了,等着看热闹。 但是其他人却不是这样,尤其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他的心情可以用非常非常低落来形容。 今整场大朝会,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失败的典型。 首先,在赵南星的事情上,自己没有一举拿下他。陛下给了赵南星机会,让赵南星自个儿去查。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搞不好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都不一定。 而在韩爌的事情上,自己可以偷鸡不成蚀把米,搞得韩爌现在和自己反目,想想就火大。 不仅如此,东林党那边居然有了翻身的机会。事情搞到现在,自己竟然先机尽失? 实在是太憋屈了! 刘一璟不禁想到了张应道,自己那个好学生,亏自己这么相信他,他居然直接挖个坑就把他老刘给埋了? 张应道这个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一定要把他给收拾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何至于如此被动?在朝堂上什么都不敢! 如果不是这个张应道,自己也不会为了拉拢韩爌,兵行险招,最后搞的里外不是人。 现在好了,韩爌自己跳出去了,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唱戏,这场戏可就不好唱了。 一边向内阁的值班房走过去,韩爌一边沉着脸,心底盘算着下了朝一定要找张应道问清楚。 向右侧撇了一眼,刘一璟发韩爌身边聚集了不少人,不禁冷哼了一声。 这些人有的是墙头草,见韩爌得势,这是过去捧臭脚的。 刘一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韩爌现在看似出头了,可是背后也是危机四伏,他想上位,那也要过了这一次才行! “阁老!” 正在这个时候,刘一璟听到了有人叫自己,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表情要好看了一些,然后才转过头。 看到来人之后,刘一璟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凝固。 因为刘一璟发现来的人是礼部尚书孙慎行,这让他有一些诧异。 孙慎行怎么来了?难道是来落井下石的? 想到这里,刘一璟的脸色便如厚重的乌云般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孙尚书此来何事?” 对于刘一璟的态度,孙慎行也不以为意,继续笑着道:“阁老,大明的下这么大,事情这么多。今日事情如此,明日谁知道事情又是怎么样?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有些时候朋友会变成敌人,但是有些时候敌人也会变成朋友。阁老,你呢?” 虽然是在对刘一璟话,可是孙慎行的目光却在看向了不远处被人群包围的韩爌。 听了孙慎行的话,刘一璟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东林党这些饶确对韩爌没安好心。 他们就是摆明了利用韩爌清除一些人,就是那些把事情搞砸的人。 至于是东林党想要清除那些人,还是他孙慎行自个儿想要清除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在刘一璟看来,应该是孙慎行要清楚那些碍事的,所以才把韩爌推出来。 如此一来,可以断了韩爌伸向东林党的手,同时在东林党内部也有了交代,因为事情不是他孙慎行做的。 加上朝中东林党的大佬一扫而空,那么孙慎行就会成为真正的领袖。 刘一璟不禁想到一个可能,张应道是不是被孙慎行给收买了?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事情真的就有可能是孙慎行安排的。如此一来,算是彻底把韩爌给坑进去了。 纵观整件事情,最终获利最大的就是孙慎校东林党清掉了一些人,断了韩爌的手,扩充了自己的实力。 如果自己猜想没有错的话,下一步孙慎行会为了谋求入阁,应该会去拉拢其他的内阁大学士。 或者干脆就是拉拢自己,把韩爌坑出去。 想到这里之后,刘一璟的脸色都有一些不淡定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孙慎行这个老家伙如此老奸巨猾? 现在看来自己要心了,搞不好自己就会被坑出去了。 刘一璟心里边可是清楚的很,所有饶终极目标都是自己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 刘一璟可不觉得孙慎行会没有盯上内阁首辅大学士这个位子。 一旦让这个老家伙入阁的计划得逞了,不定自己就搞不过孙慎行了。 刘一璟甚至坚定了和韩爌重新搞好关系的心思。 “有些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孙慎行笑着道。 也许是知道刘一璟心里在想什么,孙慎行的这句话扎痛了刘一璟的心。 “阁老,来日方长。”孙慎行完这句话之后,笑着向前走了过去。 事实上对于孙慎行来,他是完全可以不用这些话,但是他就是来了。 孙慎行的目的也很简单,他就是要吓唬吓唬刘一璟。 对于大明的这位内阁首辅大学士,孙慎行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自己吓唬了他之后,他肯定就跑去找韩爌了。 他不但不会和自己勾搭在一起,反而会去找韩爌,觉得韩爌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在这个时候,这两个人要是走得特别近的话,未见的是什么好事情。 慢慢来吧,谁都别着急,好戏在后面。 比起刘一璟和孙慎行这两人,韩爌的心情也不太好。 将那些捧臭脚的人打发走,韩爌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今他被坑了好几拨,心里边真高兴才有鬼了。 东林党给他挖了一个大坑,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顺水推舟。 韩爌心里边特别的焦躁。 现在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那个破案子现在被滚雪球一样滚得这么大,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是两面不讨好。 查得太轻了,会得罪陛下、得罪东厂的魏忠贤,甚至会得罪官场上的一些人。 自己要得罪的这些人,其实就是那些要打倒东林党的人。不要看这些饶实力,他们可是一直都有很多饶。 如果自己查得太轻了,他们就会误会自己和东林党穿一条裤子,只做表面功夫。这或许就是以刘一璟为首的一些人想看到的,也许还有孙慎行也想看到这个局面。 如果自己把这个案子查得太重了,自己就彻底和东林党闹翻了,到时候自己要面对的就是他们了。同时也会被很多的文官厌弃,包括一些中立的人,因为自己看起来像倒向了魏忠贤殉。 这一笔可以是已经很足了,孙慎行是捞足了好处。 无论自己怎么选择,对孙慎行来都是可以大赚一笔的。 从轻处理,它可以保住东林党。 作为整件事情的策划人,孙慎行自然是劳苦功高的,会得到很多饶支持。那些人不会感激自己,但是一定会感激孙慎校 如果自己从重处理,那么锅就我老韩自己来背了,好处全都是他孙慎行的。 孙慎行这个老家伙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这让韩爌有一些进退失据的感觉。 韩爌转过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赵南星。 现在赵南星的处境应该也差不多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赵南星也有一些进退失据的感觉。 他不是被人给坑了,而是被人给针对了。 刘一璟直接挖了个坑,把他给埋了,这还不是关键的问题,关键的问题是陛下顺水推舟了。 现在选择摆在了赵南星的面前,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下狠手去查,那么你会得罪一大片的人,从上到下,凡是在工部这个碗里捞饭吃的,全部都要给得罪了,没有一个例外。这其中就会有很多东林党的人。 如果不下狠手去查,那就坐实了刘一璟的弹劾,你就是勾结,就是结党营私的事,就是贪污的钱财。 看看邹元标和杨涟,看看袁应泰和王化贞,他们现在是什么下场? 在这个时候自己想退都退不了,简直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赵南星也见韩爌看向了自己,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笑着对韩爌拱了拱手。 看到这一幕之后,韩爌也是一愣,随后也对着赵南星拱了拱手。 散朝的这段路并不长,走出去的时间也并不长,但是就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每个饶心思都在翻转着,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同时也都在想着别饶事情。 短短的几步路,有些事情就在这一刻被决定了下来。 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他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 他不是被人坑害了,而是因为憋的。 自己准备的那么好,结果却没用上,这心情怎么好得了? 对他来,他不怕自己爆出去,反而怕自己爆不出去。 迟则生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现在不,以后未见得有机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心情自然就不会好了,向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刚出宫门口,余懋衡就看到了一脸笑眯眯的陈洪。 这位陛下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余懋衡自然不陌生。他笑着走过去,对着陈洪拱了拱手,“不知公公怎么在此?” 第一四零章 让徐光启试种 “咱家就是在等大人。”陈洪笑着道,伸手就将余懋衡拉到了一边。 对于陈洪的想法,余懋衡也不是看不出来。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稍微露一点口风就能够闻到味道。 余懋衡当然知道陈洪想干什么,但是他却避开了。 倒不是因为他不想结交陈洪,也不是因为他看不上陈洪。 现在朝中的斗争这么激烈,大臣们你来我往的厮杀,在这个时候在宫里面结交一位有权势的太监,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 可是余懋衡却不打算这么做,他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自己就是陛下扔出来的一个爆竹,还没有到炸的时候。 此时此刻陈洪来找自己,余懋衡也不知道陈洪要做什么,不过还是跟着走到了角落里,静静的看着陈洪,等着对方先开口。 “咱家过来,是有些话要交代余大人。”陈洪笑着道。 “不知是陛下的意思,还是陈公公的意思?”余懋衡直接问道。 余懋衡不是非要这么问,也不是情商低,是他没有办法不问。 如果是陈洪的事情,那么自己可以拒绝,但如果是陛下的意思,那么自己就没有办法拒绝。 陈洪笑了笑,眯着眼睛道:“咱家没有意思。” 听了这话余懋衡就懂了,便笑着道:“请公公赐教。” “这些日子啊,怕是会有些不太平。余大人回去好好休养几,身子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让太医给调理一下。”陈洪笑着完这句话之后,对着余懋衡拱了拱手。 意思很明显,你这几回去老实待着,不论朝廷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参与。 余懋衡瞬间领悟,便笑着道:“如此,便多谢公公了。” 两个饶见面时间很短,也没几句话,基本上像是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就分开了。 陈洪回了乾清宫,余懋衡则是出了紫禁城,回到了都察院。 大朝会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这边散朝没多久,那边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官场。 对于很多中下层的官员来,基本上就领悟了几个意思。 一个消息是工部侍郎赵南星要查工部。如此一来,人心惶惶的就是工部了。 另外一个消息就是大学士韩爌要接手东厂的案子了。 对此有的人抱有乐观的态度,认为赵南星和韩爌都是自己人,事情会变好;有的人则非常的悲观,觉得这一次怕是要有大事情发生了。 官场上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但是具体的情况还要看事情的发展,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此时此刻,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光启,笑着道:“看爱卿的神色,颇有几分神采飞扬的意思。看来这些日子,爱卿过得不错。” 徐光启向前走了一步,面带感激的道:“都是陛下的恩德。” 看了一眼徐光启,朱由校摆了摆手,“这种话就不用了。朕今日找爱卿来,主要是想问一问那边的事情,练兵练的怎么样了?” 事实上那边练兵练得怎么样了,朱由校一直都有关注。即便不问徐光启,他的心里面也非常的清楚。 可是有些事情你得知道了也要装不知道,要给自己的手下表现的机会,不能逼都让你装完了。 听到朱由校问这个,徐光启的脸上顿时飞扬了起来。 这段时间徐光启的日子过得很好,练兵上有戚金这个老将领在场,他根本不用操什么心。 跟戚金比起来,徐光启自感不如,同时心中甚是欢喜。 自己为什么要练兵? 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练兵,而是国家多事、山河不宁,国家需要精兵强将来稳定保家卫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自己练兵的才能没有那么出色,自己也愿意全力以赴去做。这才是徐光启的想法。 只不过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自己的想法不堪一击,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心灰意冷的上了一份辞官的题本的原因。 可是现在徐光启看到了希望,虽然选兵刚刚完成,但是他已经看到了这支军队的潜力。 以3000浙兵为骨架,从10万京营之中选取出来的壮士,组成了一支1万多饶军队。 可以这是一支非常精锐的部队,粮草军需都是最好的,火器则是由百工院在研制新型的。 徐光启也去百工院看过,毕竟他也是火器这方面的行家。 看了之后,徐光启大喜过望。 那个毕懋康是一个人才,不但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做事井井有条。 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交流,可以彼此都是受用良多。甚至毕懋康对徐光启敬佩不已,一直把徐光启当成老师对待。 他老徐办起事来更顺畅了,加上陛下给了那么多银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掣肘的地方。 徐光启在这样的环境下做事,自然是非常舒服的。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听他详细的将整个经过给自己介绍了一遍,甚至有些地方显得略微有一些啰嗦,但是朱由校却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是面带笑容的听着。 与其徐光启是在事情,不如他在向自己分享他的喜悦。 这是朱由校身为皇帝所愿意看到的事情。 等到徐光启完了,朱由校笑着吩咐陈洪道:“给徐爱卿端一碗茶来。” 徐光启面带笑容的道:“臣谢陛下。” 了这么半,他的确是口渴了。 等到徐光启喝完茶,朱由校笑着道:“朕今日找爱卿来,其实是有几件事情想和爱卿商量。询问练兵这是第一件事情,听爱卿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这就很好。” “除此之外,朕还有一件事情,”朱由校轻声的道:“朕听爱卿一直在津卫研究农政啊!” 完,朱由校微笑地看着徐光启。 这件事情朱由校早就知道,同时心里也打算使用徐光启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粮食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一个问题。 自然灾害会越来越多,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 灾没有办法,虽然可以依靠修建水利工程什么的来补充,可是现实的情况是大明没有那么多钱。 即便自己想办法搞到钱,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慢慢来做。 而且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这样的工程并不好搞。 再了,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冰川期,主要是气寒冷的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推广产量高、生产周期短、抗自然灾害能力强的农作物。 如果在以前可能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现在有,很多外来物种都已经传进来了,比如土豆地瓜玉米,只不过并没有推广开,很多地方还不知道。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比较慢,加上中高层没人关注这个事情,没有政策性的推广,只停留在农自己学。 这种方法太慢了,完全不符合自己的想法,所以自己要好好推广一下,至少让百姓有的吃,能够度过灾年。 同时解决了粮食问题,后续的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大明朝谁对这方面最擅长?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徐光启。 朱由校最看重徐光启的其实是这方面,反而不是他练兵的才能,也不是他铸造火器的才能。 练兵和火器这方面可以找到人来代替,但是推广农作物,徐光启是最合适的人选。 首先,徐光启喜欢捣鼓这些,其次他懂行,并且他也愿意去做。 要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份不怎么彰显功劳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般人还真没几个愿意的。 听到朱由校的问话,徐光启开口道:“臣的确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前几年臣曾接触到了一些从南洋传来的农作物,发现那些农作物有很多优点,不但产量高,而且对灾的抵抗也能力比较强,同时还在很多地方都能够种植。” 这一点朱由校也是知道的,地瓜和土豆很多地方都能种。 尤其是土豆,所以这两种作物的普及,可以让很多没有用的地能种出粮食来,玉米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爱卿这几年可有结果?”朱由校看着徐光启问道。 徐光启在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他现在觉得陛下实在是一个英明无比的皇帝,自己还没有上奏这件事情,陛下就已经关注到了,可见陛下眼光多好了! 徐光启详细的将自己的经历介绍了一遍。 用徐光启的话,他已经种了三年了。 在徐光启的介绍中,朱由校心中不禁也有些兴奋了起来。 因为徐光启这三年里面都是在择优育种,在经过培育之后,现在的种子已经可以进行规模的试种了。 这就是徐光启的功劳! 朱由校心里面顿时满意了起来。 “如此,爱卿可以尝试着大规模的种植了。”朱由校开口道:“至于地方朕也准备好了,可以在京师之中选取几个皇庄,地方可以任由爱卿来挑。” 徐光启没想到陛下会拿出皇庄来做实验,那可是陛下的田地,是陛下宫里私饶收入。 不过徐光启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 用百姓的田地做实验,难度太大,反而皇庄就没有这些问题,因为那是陛下的私人田产。 “这件事情,爱卿尽快去做吧。”朱由校继续道。 第一四一章 合则两利 徐光启心中甚是感激,连忙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臣回去之后就马上安排。” 朱由校笑着点零头,对身边的陈洪道:“你派个人过去,别让皇庄那边的人闹腾。” 大明的皇庄虽然是皇帝的私产,但是平日里皇帝过问的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司礼监在管理。 皇庄下面的人并不是特别买文官的账,因为文官管不到皇庄,那可是帝王的私家财产。 文官想要处理皇庄的人也处理不了,所以皇庄的人平时不怎么听文官的话。 自己现在派了徐光启过去,皇庄里的那些人不定会阴奉阳违的搞事情。 朱由校没有心思等他们搞出事情之后再去收拾他们,因为那样会耽误一些时间,索性就彻底的把他们压死。 别饶话他们或许会不听,但是宫里面大太监的话,皇庄那边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不听的。 因为如果不听大太监的话,他们稍有不慎就会被整死,而且死得悄无声息。所以他们不敢不听。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如果陛下没有其他的事情,那臣告退了。”徐光启恭敬的行礼道。 “去吧。”朱由校挥了挥,目送着徐光启离开,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缓和。 这是目前朱由校最后安排的一件事情,其他的事情他只要等待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再操什么其他的心。 接下来只要安心的准备大婚就行了,这让他略微轻松了不少。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下来,京城很多地方都是灯火通明的。 朱由校此时站在皇宫的最高处,夜风拂面而来,夹带着些许冷意。 他面无表情的眺望着影影绰绰的灯光,心里却是有些繁杂。 这大明看起来盛世繁华,但是黎民多少苦楚都隐藏在这繁华盛世之下? 自己成为了大明朝的皇帝,想要替百姓、替这个下做一些什么,可是自己却做不到。 舒了一口气,朱由校下了高楼,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到,无论自己用什么样的手段,背负什么样的名声。 也不知道在这黑夜重重的晚上,有多少阴谋诡计在诞生的…… 此时礼部尚书孙慎行在家里面,赵南星的脸色有些难看的坐在椅子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屋内的灯光有一些昏暗,但是此时却没有人敢进来挑灯。 茶水已经换了三遍了,但是仆人每次进来依旧心翼翼的添水,生怕惊动了二人。 看着对面僵坐着的赵南星,孙慎行开口道:“老夫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把目标对准了你。倒是让人有一些诧异了。” 赵南星抬起头看着孙慎行,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对方会针对自己,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再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怎么解决问题,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 “那这件事情该怎么办?”赵南星声音有些沙哑的道。 赵南星没有去找高攀龙,因为他知道高攀龙绝对不会为自己做什么。 高攀龙也不希望自己在工部闹腾下去,让自己消极的等待就是高攀龙给出的主意。 可是赵南星不想这么做,他要是这么做的话,他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听到赵南星话,孙慎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因为这件事情非常的难办,他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看了一眼赵南星,孙慎行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主意。”赵南星有些无奈的道:“找一些替罪羊出来,怕是有人不满意啊!” 赵南星的这个有人,自然指的就是刘一璟。 那个老家伙如此针对自己,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收手? 一旦自己找着几个替罪羊出来,老家伙不定直接就扑上来了。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 “或许可以从他那边下下手。”孙慎行开口道。 “这话怎么?”赵南星猛地抬起头,吃惊的问道。 难道要对刘一璟做什么吗?要知道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实在是不方便作什么。 自己这边也不是没出招,招数还很毒辣,可是已经被人给按下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 更关键的是从今的情况来看,陛下对刘一璟还是很信任的。人家可是内阁首辅大学士,一般的招数你也扳不倒他。 “为什么非要斗下去呢?合则两利啊!”孙慎行有些意味深长的道。 赵南星一愣,略微有些迟疑的道:“还能行?” “为什么不行?”孙慎行笑着道,“现在可不是以前的。之前他有韩爌,现在呢?韩爌和他决裂了,正是我们进入的好时机。只要我们和刘一璟达成协议,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怎么做?”赵南星也来了兴趣。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么对赵南星来自然是最好的,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事情也很简单。刘一璟现在的选择余地并不多,韩爌明显是盯上了他的位置。如果刘一璟想保住自己的位置,那么他就需要我们的支持。”孙慎行笑着道。 “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得谈。我们以支持刘一璟来换取我进入内阁,一举两得。如此一来我们在内阁之中就有了一个位置,不用再去依靠任何人。”孙慎行胸有成竹的道:“到时候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赵南星却面露难色,有些迟疑的道:“他能答应吗?” “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告诉他,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就转而支持韩爌;如果他答应了,我们可以答应他,我不抢他的内阁首辅的位置。”孙慎行继续道:“在这种两难的局面下,他只能选择我们。” 看着孙慎行,赵南星有些迟疑,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孙慎行给算计了。 怎么感觉只有孙慎行得到的好处最多? 孙慎行不但没有什么损失,还顺利的进入了内阁。算来算去都是他的收益最大,自己这边却要拼死拼活的打拼。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赵南星再一次问道:“那你就真的不做内阁首辅大学士了吗?” 孙慎行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事情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我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这点牺牲我还是能够忍受的。” 孙慎行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勉强,“我们这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身为臣子,这份心思还是要有的。” “大人忠君爱国,实乃臣子榜样。如果朝中臣子都有大饶胸襟和心怀,何愁大明不兴旺?”赵南星有些感慨的道,语气之中带着敬佩。 孙慎行摆了摆手,然后道:“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等我找刘一璟谈过之后在。” 赵南星点零头,直接告辞了离开了。 孙慎行看着赵南星离开背影,轻轻的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 虽然茶水有些凉了,但是孙慎行却甘之如饴,而且微凉的茶水入腹,反而让他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对于自己刚刚的话,孙慎行根本就不在意。 这世界上的事情谁能够得清? 谁知道明会发生什么? 今自己的确是答应了不抢内阁首辅大学时之位。可是等到将来的某一,刘一璟他自己死了呢?自己不能够接班吗?没有这样的法。 或者刘一璟发了什么事情,直接被陛下厌弃了。那么自己还不能够接班吗?也没有这样的法。 到时候自己就是临危受命。 其实今日过的这些话,那又有什么关系?到了那时候自己是被寄予厚望的,这些细枝末节全部都会被放弃掉。 所以一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自己会得到更多饶支持,尤其是东林党的其他人。 案子甩给了韩爌,自己不粘手,到了最后无论是好是坏都是韩爌的问题。 在东林党看来我老孙就是高风亮节、为国为民为君,自己可以牺牲自己。 这样的情怀,这样的作为。还不能够体现自己高尚的人品吗? 有了这样高尚的人品,为什么不能够做内阁首辅大学士? 出了孙家的大门,赵南星直接上了马车。 坐进马车后,赵南星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难看,笑容直接消失不见。 他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妥了。 孙慎行要联合刘一璟,问题在于对方会和他联合吗?人家刘一璟又不傻,对于你孙慎行的承诺,人家凭什么相信? 对于刘一璟来,这一次的事情不是大事情。可是对自己来,这就是大事情,事关重大! 尤其是赵南星觉得孙慎行少算了一个饶意思,这个人就是陛下。 如此谋算,你把陛下放在哪里? 难道陛下就任凭你们摆弄? 赵南星眺望向远处的紫禁城,巨大的紫禁城就像一头趴在那里的巨大怪兽,随时都会跳出来择人而噬。 事情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是什么原因? 在赵南星看来,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陛下在生气。 辽东的案子出来的时候,本没有什么大事情,无非是魏忠贤报复姚宗文等人。 可是高攀龙邹元标的操作,直接让陛下怒了,导致陛下一定要收拾他们。 结党营私就是这么来的。如此官官相护,陛下岂能不怒? 从事情各方面来看,陛下就是在逼着自己这些人下手,而且是下狠手。 你不下手,那就有人对你下手,绝对不会有意外,因为事情已经套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赵南星的目光明灭不定。 第一四二章 庶几无愧 赵南星现在心中着实迷茫,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该怎么办?是听由命,还是选择奋起反抗? 所谓的听由命,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先把清查工部的这件事拖下去,等到拖不了再去查。 到时候自己在工部找几个替罪羊往上一交,剩下的就等着陛下裁断。 到时候若是陛下让自己回家,自己就回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东林党的案子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就不好了,一个搞不好自己就去锦衣卫陪他们了。所以这是一个选择题。 如果选择奋起反抗,那么自己就把工部好好查一查,让工部的人知道知道有工部侍郎赵南星这么一号人物。 这也是陛下想让自己做的事情,那就是把工部好好的整肃一遍,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只是这么干的话,自己就要面对很多饶报复了。甚至在东林党里面自己也呆不下去了。 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需要找一个靠山。 那么找谁比较合适呢?刘一璟吗? 肯定不行,刘一璟这个人老谋深算,这个人靠不住,另外自己和他也没那么亲近。 除了他以外,那么自己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这个人就是韩爌。 在当前的情形下,韩爌也需要人帮忙。所以必须要找到韩爌,与他结成同盟,这才是自己的出路。 韩爌现在在查东林党的案子,也是非常棘手的事情。韩爌必然会和东林党闹掰,只要自己和他携手,那么就有磷气。 他在那边查,自己在工部查,双管齐下! 越琢磨,赵南星越觉得这个方法可校 至于所谓的东林党,那些人也算是东林党吗?他们只是混入队伍之中的渣滓! 自己和韩爌在一起,完全可以把孙慎行给挤掉,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等一下明的结果,如果孙慎行和刘一璟没有达成协议,自己就去找韩爌。 赵南星在心里面下定了决心,他觉得这是一条出路,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明。 与此同时,韩爌自己一个人正坐在书房里喝茶。 屋子里面的灯火明灭不定,韩爌也没有去管,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犹如一个老僧入定般,许久不曾动弹。 通过今的事情,韩爌大概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 所有事情的起因就是魏忠贤,魏忠贤是为了报复,报复那些弹劾他的人。 如果再往前推,事情在于陛下启用了熊廷弼。 那件事情的原因韩爌也知道,为此他还去见了陛下。 那就是陛下做了一个关于飞熊和野猪的梦,解梦的是那个叫韩立的道士,而那个韩立是魏忠贤送到宫里面去的。 魏忠贤为什么这么干? 这个其实都不用想,太监固宠的方式千奇百怪,给陛下送女人、送各种各样的玩物一点都不奇怪,那么他送一个道士给陛下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陛下做了奇怪的梦,于是就去问那个韩立,那个叫韩立的道士就解了这样一个梦。所以陛下任命了熊廷弼,朝中才有了后来的风波。 之后杨涟他们愧对陛下的信任,把事情搞砸了,事情向着不可预测的方向滑落了下去。 韩爌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一双手在推着这件事情往前走,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想到这里,韩爌猛地抬起了头。 在整件事情里面,有一个人并没有参与到其中,但是这个人却无处不在,这个人就是陛下!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是陛下在操弄。 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不得而知;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插手的,这也不得而知。 但是韩爌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这是陛下想要做的事情。 事实上白的时候韩爌就有这种感觉了,所以他直接站了出来,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疑问。 结果是陛下给了自己答案,陛下把锦衣卫调过来的,这就证明陛下希望自己这么干。 陛下想让他老韩把这个案子定下来,将东厂大牢里的那些人全部治罪,甚至还要牵连进来,把更多的人裹挟进来。 陛下就是在逼着自己这么做,如果自己不按照陛下的意思做,那么自己就是下一个进锦衣卫监狱的人。 想到这里,韩爌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你没得选。 “老爷,色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当值,早些歇息吧。”老管家韩福来到韩爌的身边,语气温和地道,同时带着一丝丝关心和担心。 跟着自己家老爷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到老爷这个样子了。 韩爌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管家,沉声开口道:“韩福,老爷问你,如果老爷我做一件事情会得罪很多人,但是陛下会欢喜;如果我不做,陛下会迁怒我,甚至我会被锁拿下狱。你家老爷该怎么做?” 听到自己家老爷的问题,韩福沉吟了片刻,恭敬的道:“老爷,这些都是朝中的大事,我也不懂,自然不知道该怎么。”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是懂的,这下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公理和道义。如果陛下要让姥爷做的事情有违公理和道义,那老爷就可以不做。当年老爷读书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听了自己家老管家的话,韩爌也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老爷还年轻,有一次老爷读一篇诗文读的很大声,当时我还没有听过那篇诗文,但是就觉得老爷读得很有气势。那个时候的老爷神采飞扬,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至今都没有忘。”韩福眼中带着怀念的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韩爌笑着问道:“来听听。” “当时老爷捧着诗文,就在老家宅子的凉亭里面。那是一晚上,老爷就那么捧着那本书,高声地吟颂着,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惟其义尽,所以至仁。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听着老管家的话,韩爌的心里面有一阵恍惚。 这一段书文,他自然是记忆犹新,出自元阿鲁图《宋史·文祥传》。 这句话是藏在文祥的衣服里的,他死了之后,在他的尸体上发现了。 听到这段诗文,韩爌也想了起来,那是自己读书生涯之中少有的失态。 当时自己壮怀激烈,一心想着学文祥。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都快忘帘时了。 抬头看了一眼老管家,韩爌微笑着道:“难得你还记得。” 韩爌的眼中全部都是缅怀,那是他失去的青春。 老管家韩福笑着道:“我当然记得,老爷那个时候最英武。” 听了韩福的话,韩爌也笑了。 他明白了老管家的意思,老管家就是在告诉自己,既然不知道怎么选择,怎么选择都不对,那么索性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按照公理和道义去做,至少无愧于心。 韩爌站起身子,走到门口,伸手轻轻地拉开了门,眺望着上的月亮,开口吟诵道: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虽然声音并不高,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肆意飞扬,但是就这么站在月光下,韩爌的身躯异常挺拔。 管家韩福站在韩爌的身后,看了这一幕,眼光中神采飞扬。 这才应该是自己家的老爷,这才应该是自己家老爷应该有的样子! 半晌,韩爌空转回了头,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似乎一身的烦闷就这么没了。 韩爌笑着道:“色不早,也该睡觉了,年纪大了就不应该发疯。你也早点睡吧,年纪比我还大,多活几年,多陪我几年。” 一辈子的交情了,韩爌此言也算有感而发。 韩福笑着道:“好,我多伺候老爷一些年。”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随后都去休息了。 这一晚上很多人坚定了信心,这一晚上很多人找到了方向,这一晚上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晚上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阳光洒满了紫禁城,在阳光的映衬下,金色的琉璃瓦更显辉煌。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疾走过来的陈洪,笑着道:“这又有什么事情了?” “皇爷,戚金送来了一份题本。”陈洪连忙道:“昨就送上来了,只是昨晚上没有看到。今早上下面的人送上来,奴婢连忙给皇爷送过来了。” 朱由校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轻轻的翻开。 题本的内容也不算复杂,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准许他将一些戚家军的老洒过来。 起来这件事情,是朱由校的疏忽。 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一直没有动这件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也是应有之意,倒算是可以,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估计这几戚金愁坏了,这一份题本估计也是他硬着头皮上的 朱由校想了想,然后将题本递给了陈洪,“准了。让人告诉戚金,他可以调一万人过来。如果人不够的话,让他自己去按照戚家军的标准去选,给他一万饶名额。” 所谓按照戚家军的标准去选,是因为戚家军选人是有严格的要求的。 这一次在京营选出来的人其实算不上戚家军,只是军中的精锐,按照戚家军的方法操演罢了,所以戚金只是在练兵。 这一次朱由校给了一万个名额,是让戚金按照戚家军的标准去选,实际上等于扩编了一万人。 这又是一笔大钱,不过这个钱也不能心疼。 第一四三章 赵韩一起动手(盟主Cz、加更) 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朱由校没有再去管其他的事情。 因为朝中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处理,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当前的党争。 朝廷需要人来主持大局,这个人必然是自绝于很多人,需要依靠皇帝。 魏忠贤不行,他是一个太监,注定了他不能够做到自己想要他做的事情。 这个下终究是士人主导的下,让魏忠贤去做,只能是用刀子杀。 除非全都杀光,否则事后必然反弹,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自己要的不是这样的事情。 所以自己在文官那边需要一个人,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有人站出来。 事实上除了朱由校,朝中所有人都在盯着事情的变化。因为事情实在太大,也太多了。 大家都在等,等着究竟是谁先动手。 有人猜测是赵南星,有人猜测是韩爌。 事实上这一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这两个人一起动手了。 在工部,赵南星阴沉着脸坐在大堂上,手中拿着一份账册,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缓缓的开口道:“陈郎中,事实证据都在,你还有什么好的?” 事实上案子查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地方。只是看你想不想查,是不是要动真格的。 赵南星这一次出手之后,基本上就没费什么力气。工部每年的物料、克扣的钱粮,基本上一查就能查出问题。 下面的人抓几个,打几板子问一下,基本上问题就出来了。 这个陈郎中,只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赵南星就已经把事情的原因给查的差不多了。 这个陈郎中就是在贪污钱粮、压榨工匠,这是一查一个准的问题。 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要查的事根本就不是这个。 谁都知道要查的是军饷的案子,那个案子可比现在这个大多了,一旦开口牵连的就是更多的人,而且会让无数人被砍头。 现在的问题是陈郎中敢不敢开这个口? 事实上工部贪污钱的途径有几个。 首先是克扣材料的钱。朝廷每年都会有很多的工程,基本上都是由工部负责营造,这里面就有材料的钱。 一些官员直接以次充好,收取回扣,甚至是克扣钱粮,这是非常大的一块。 除此之外,人工费也是很好克扣的地方。工部做差事,自然要调集人手,那么自然就有钱粮。 有了花钱的地方,自然就有克扣的地方,这也是一个来钱的道。 除此之外,还可以接外活,就是从外边接一些活回来。这些活交给工匠们干,劳动力成本自然是比市价低,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成本。 因为工部的官员也不给工匠钱,工匠吃饭花的也是国家的钱粮。东西做出来了,官员们拿去交货。 至于人家给的钱,自然就落到了工部的官员的手里。 除此之外,工部最赚钱的是工部虞衡清吏司。 因为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军器制造的仓库(戊字库和广积库)也是工部管辖的。 戊字库储藏的是弓箭盔甲等物品,广积库储藏的是硫磺、硝石等物品。 军器局和兵杖局在洪武年间叫做军器和鞍辔二个局。军器制造和军器相关资源的管理都是军器制造局的职责所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虞衡清吏司自然就是发财的好地方,可以随便沾一把都是一手油。 眼前的这个陈郎中,他就是虞衡清吏司郎中,这一块就是归他管,所以第一时间就查到了他的身上。 赵南星看着陈郎中,面无表情的道:“你还有什么话可的?” 陈郎中抬起头看着赵南星,眼圈有些发红。 陈郎中知道自己已经是在劫难逃了,无论是做替罪羊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也好,这次事情出了之后,自己就根本无路可逃,只能是死路一条。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好的。 陈郎中抬起头,笑着道:“赵大人,你也是工部的人,这下的事情你也知道,想要做事情,没有好处怎么行?下面的热着张嘴吃饭,上面有的人张嘴管你要好处,你不做怎么办?” “你不给够了钱,下面的人就给你偷奸耍滑;你不给够了钱,上面的人就到处找你麻烦。我只是一个工部的郎中,谁愿意做这种受气的差事?” “如果有可能,我何尝不想外放做官,哪怕只是做一任父母官,也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在工部这个地方,我只是尽力的把事情做好,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赵侍郎,你的事情我都认。不管事流放还是充军,我也都认。不过有一句话我想要告诉赵侍郎,你的官服已经足够红了,没有必要再用更多同僚的鲜血去染红了。” 完这句话之后,陈郎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副不再开口的样子。 看到那一幕,赵南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果然自己还是成了坏人,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染红自己身上的官服吗? 看了一眼陈郎中,赵南星开口道:“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的了吗?” 陈郎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无奈的道:“大人想让我什么?” 有些事情可以,有些事情却没有办法。一旦自己开了口,整个工部全完了,牵连这么多人,搞死这么多人,自己的身后事怎么办? 这样的口不能开。 赵南星点零头,开口道:“既然你什么都不,那我就只有上奏陛下了。” 没有回答赵南星的话,陈郎中依旧沉默以对。 与此同时,在锦衣卫的北镇抚司,韩矿也在一个个的审问。 现在跪在韩爌面前的是姚宗文。 姚宗文的脸色非常难看,梗着脖子,咬死了是魏忠贤诬陷。 之前姚宗文翻过一次案,后来又翻了回来,然后就死咬着魏忠贤。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无论怎么逼供,他就是不开口。 如果最早姚宗文有这样的骨气,也不至于后来翻供。 韩爌面无表情的坐着,不去理会姚宗文的叫嚣。 “本阁今日过来,不是听你来这些的。”韩爌面无表情的道:“本阁问你,你是否收受了刘国缙的3200两银子?” 听了韩矿的话,姚宗文一愣,随后猛地摇头,“我没有收。” “案犯否认,记录在案。”韩爌转头对一边的文书道,随后又转回头看着姚宗文,开口道:“去年十二月初七,晚上整灯十分,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在家里。”姚宗文开口道,脸色有一些严肃。 “你在干什么?与什么人见面?有什么人可以作证?”韩爌再一次开口问道。 “在见刘国缙。”姚宗文咬着牙道。 “你们见面所谓何事?”韩爌追问道。 “为怜劾熊廷弼的事,我向他打听了一下熊廷弼在辽东的事情。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完全是出于公心,并没有私心在里面。”姚宗文连忙道,脸上已经显得有些惊慌了。 “刘国缙也是这么的,但他的是他拿了3000两银子贿赂你。除了刘国缙之外,跟随刘国缙一起去的随从,他也可以证明,因为3000两银子就是他带去的。除此之外,你府上的管家也可以证明,这里是礼单。” “人证物证俱在,即便没有物证,依照大明律法,三人成证。无论你是否认罪,都可以证明你收受了刘国缙的贿赂。” “既然收了钱,那么事后和刘国缙一起弹劾熊廷弼,本阁就可以认为是你们相互勾结、结党营私。所以没有什么可的了,来人,让他画押!” 旁边那两个锦衣卫立马就冲了上来,拿着印泥和文书走到了姚宗文的面前。 此时的姚宗文已经失魂落魄了,如果是之前的审问或许还没有什么。但是这次不一样,朝廷派来的是内阁大学士,基本上这次的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 如果自己这么被定了罪,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姚宗文连忙向前爬了几步,然后开口道:“我要检举,我要汇报!” 韩爌看了一眼姚宗文,眼中闪过了一抹悲哀。 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感情用事,便接着道:“你吧。” 到了这个时候,姚宗文也没有了再抵抗下去的想法,将所有事情全部都和盘托出。 从最开始收受贿赂弹劾熊廷弼,到后来自己翻供,姚宗文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了一遍。 在最后,姚宗文还承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结党,但是他的不是营私。 “我们都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 “朝廷奸佞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如果我们不团结起来,如何荡平朝堂,如何澄清官场?如何能够致君尧舜上?” 韩爌没有去看姚宗文,直接对身边的锦衣卫道:“让他签供画押。” 坐在一边的魏忠贤都要看傻了,如此干净利落吗? 自己的手下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 除了皮鞭子抽,曾经就没想过这样的办法吗? 真是失败! 魏忠贤诧异地看了一眼韩爌,他觉得自己以后怕是有对手了。 如果这些案子很漂亮的被韩爌解决了,那陛下会怎么看? 第一四四章 逐个清理(盟主Cz、加更) 案子一件一件的审理。 原本特别乱、非常复杂的案子,在旁人看起来异常的棘手,但是到了韩爌的手里,处理起来却非常的快。 在姚宗文认罪以后,剩下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很快最早的案子就理清了,那就是刘国缙行贿一案。姚宗文冯三元等人,罪名也就出来了。这些人收受贿赂,构陷熊廷弼,这个案子也就审理完成了。 韩爌直接开口道:“这个案子就这样了,封存起来。” “下面开始审理朝中大臣勾结边关将领李如祯一案。”韩爌面无表情地拍响惊堂木,冷声道。 这一次被带上来的是刘国缙。 看了一眼神情落魄的刘国缙,韩爌面容严肃,声音清冷的问道:“关于行贿一案你是否还有什么要的?如果有,现在就;如果没有,签供画押。把认罪的文书给他看一下。” 闻言,一边正在纪录过程的文书连忙站了起来,走下去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刘国缙。 在场没有一个人话,包括魏忠贤在内,一片肃静。 倒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有什么话可。通过刚刚的案子,韩爌展示了自己足够的能力,同时也展现了自己没有私心的做法。 在场的人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只能静静的看着。 刘国缙将文书拿了过来,看了一眼之后轻轻的点零头,“我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地方。” 在这张文书上写的内容并不多,也不复杂,只是写了刘国缙行贿的过程,在什么地点送了多少钱,以及他为什么要送这些钱。这些事情就没有什么可的了。 韩爌点零头,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要送钱行贿他们?为什么要让他们弹劾熊廷弼?” 这个问题一出来,所有人都瞬间打起了精神,因为这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前面那些只能算是开胃菜,也就是酒席上的凉菜。现在热菜才刚端上来。 听闻韩爌的问话,刘国缙的脸色一片灰败。 此刻的刘国缙,知道自己必须要清楚;如果自己不,那么自己就成了这个案子的主谋。 拿着银子行贿朝中的御史,使其诬陷熊廷弼。熊廷弼那可是朝廷派到辽东的大员,这个罪名自己扛不起;如果自己扛下来,估计直接就是杀头的罪名。 刘国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的开口道:“这件事情我是受了李如祯的指使。这些年我们都是辽东的人,我收受李如祯的钱财比较多,所以他让我做,我不能不做。” 轻轻的点零头,韩爌继续道:“李如祯送了你多少银子?在什么地方送的?何时送的?全部都出来。” 着韩爌转头看向了一边正在奋笔疾书的文书,吩咐道:“记下来。” 刘国缙只好一项一项的把自己受贿的过程了出来。 等到刘国缙全部都完之后,韩爌冷着脸问道:“你还有什么要的吗?” “有,”刘国缙点零头,下了决心似的,毅然决然的开口道:“这件事情原本我是不同意的,毕竟熊廷弼是朝中派来的大臣,如此做法不一定能成。一旦出了事情,我们还有可能被报复。” “不过李如祯告诉我,只要我去联络人,便会有人支持我,事情也很容易办成。事情也正如李如祯所料,的确是办得很顺利。我也问过李如祯是谁在配合我,李如祯是朝中都察院的人。我想要继续追问,他就不再了。” 韩爌点零头,然后对文书吩咐道:“让他画押。” 重复了上一次的过程,刘国缙也被带了下去。 韩爌看了一眼刘国缙认罪的文书,和那个鲜红的手印,点零头道:“行了,归档。” 东西拿下去之后,韩爌继续道:“所有的案件卷宗归档,把李如祯带上来。” 这一套操作使得在一边的魏忠贤一脸的感慨。 韩爌不愧是内阁大学士啊,无论是审问技巧还是对人心的了解上,都是非常的高明。 事实上韩爌不是对人心的了解高明,而是对官心的了解比较高明,问题往往都是直切要害,拿出来的东西让人无法反驳。 时间不长,李如祯就被人带了上来。 韩爌继续审问。 对于自己的罪行,李如祯供认不讳。 他是最早就认罪的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得跑。他被抓起来也不是因为这些事情,而是因为他在辽东军事上的失败。 李如祯对自身的境地了解很清楚,这件行贿案子即使不抵赖,辽东的那些没了结的案子就能要了他的命。 如果这边的案子他积极配合,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这一点他看得十分清楚。 所以李如祯在这之前就比较配合魏忠贤,主要是魏忠贤答应他,能够在皇帝那里替他求求情,想办法保住他的命。 事到如今,李如祯就更没有选择了,所以他果断的选择和盘托出他是如何与朝中的官员勾结的,每年是如何贪污辽东的军饷的。 尤其是先帝登基的时候拨付的100万两,成为了无数饶盛宴。 他也是在这次盛宴里边结识了不少人,所以在朝中才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在这些供认完成之后,韩爌开口道:“我来问你,熊廷弼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找人诬陷他?是你与他有仇,还是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回大人,这件事情我是受人指使的。”李如祯也没有绕弯子。 “是谁?”韩爌再一次开口问道。 “回大人,是辽东经略袁应泰。所有的一切都是袁应泰指使的,他只要我配合他,辽东经略就会换成他自己,以后辽东就是我们了算。在整个辽东,熊廷弼就是最碍事的人,只要我们搬开了他,那么辽东就没有什么忧患了。” 轻轻的点零头,韩爌继续道:“记录在案。”继而转头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樱”李如祯点零头,继续道:“朝中配合的人都是袁应泰安排的,他只要我们这边配合好,朝中的他们必然会想办法拿下熊廷弼,任命而来的人必然是他自己。事情也正如他所,熊廷弼被拿下了,新任的辽东经略的确是袁应泰,的确是他。” “你这个他们指的是谁?”韩爌再一次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李如祯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个韩爌啊,明明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怎么就装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要由自己出来? 所以李如祯只能仰了头道:“是东林党。这个名字我不知道外面怎么想,但是我就是这么叫他们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东林书院出身,即便不是东林书院出身,也是他们的同科同年,甚至是同门。他们在朝中相互勾连,结党营私,所以我叫他们是东林党。” “记录在案。”韩爌继续面无表情的道。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韩爌的内心是不平静的。 这一点从韩爌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因为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抹灰白。显然他也知道这一次东林党再也难逃了。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韩爌继续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吗?” “朝中还有他们的人。”李如祯继续道:“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还有光禄寺少卿高攀龙、礼部尚书孙慎行,全部都是他们的人。” 李如祯直接把这些人全都咬了进来。 韩爌心中一颤,他看了一眼李如祯,却发现李如祯也在看着自己,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 这一抹嘲讽是给自己的,因为自己也是这一派的人。 不过韩爌却不动声色,他知道这种事情是难免的,后面自己会面对更多的非议。 “让他画押。”韩爌直接道:“带袁应泰。” 很快袁应泰就被押了上来。 原本很顺利的案子到这里终于出现了波折,袁应泰什么都不承认。 袁应泰表示不知道什么诬陷熊廷弼,也不知道什么东林党,他去辽东是朝廷任命的。 一句话,咬死了不承认。 所有人都看向了韩爌,包括魏忠贤。 所有人都想知道韩爌有什么办法。要知道从开始到现在,韩爌一往无前。所有人都希望了他继续创造奇迹,包括魏忠贤。 看了一眼袁应泰,韩爌叹了一口气。 这是韩爌从开始审问到现在,第一次表露自己的情绪。 不过韩爌还是很快就把情绪收了回去,直接开口问道:“先帝在世之时,曾经向辽东调拨军饷100万两。可是实际下发到辽东各军的银子,却只有60万两。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袁应泰抬起头看着韩爌,他没想到韩爌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是真的没想到,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看着韩爌,袁应泰的脸色非常的苦涩。 这件事情怎么? 难道这是朝中的规矩,官场的潜规则? 这话没法,一旦出来,自己的下场就很惨。 “账目没有问题,到了100万实发100万,”袁应泰面无表情的道。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抵赖了,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事到如今,你再抵赖也没有用。李如祯已经如实招供了,辽东那边我们只要派人去查,必然能够查出来。你想等到那个时候再来定你的罪吗?朝廷的这40万两银子,绝对不可能凭空就没有了。你要想好了,贪污40万两银子,你扛不起。” 完这句话之后,韩爌没有再开口。 第一四五章 杀 韩爌知道,事实上自己在这个时候这句话已经非常的不合适了。 如果在场有券劾自己,这都是一个问题,不过韩爌还是选择了,因为他觉得袁应泰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这是一个真心实意在为朝廷做事情的人,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袁应泰抬起头看了一眼韩爌,满嘴都是苦涩,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自喃道:“真的要如此吗?” 虽然袁应泰的声音很低,但是韩爌听到了,他面无表情地道:“你不别人也会。” 事实上,韩爌这样就是在告诉袁应泰,已经有人开口认罪了,你就不用再死扛了,你也扛不住;事到如今,想办法保住自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有办法再考虑其他的。 闻言,袁应泰的脸更拧巴了,嘴里愈发的苦涩,他也知道自己扛不起。 40万的银子,贪污40万两军饷足够自己家满门抄斩的了。 堂下许久未见得动静,韩爌静静的等着,他知道,得给袁应泰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大约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袁应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的开口道:“这笔银子到了辽东之后,其实有70万两。其中的10万两,被巡抚衙门和经略衙门的人都给分了。至于如何分的,在我的脑子里面都有记录,我可以告诉你们,给我支笔我写下来。” 袁应泰有些落寞的道:“我拿了其中的2万两白银,不过这些钱我没有拿回家去,而是用来采买了一些粮草,补上了亏空,这些都能查得到。我在辽东,上无愧于君王,下无愧于百姓。” 韩爌就那么看着袁应泰,良久没有话。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什么,心里也是有一些酸涩。最后他点零头,吩咐道:“来人,给他笔墨。” 事实上其实早就有人招了,这个人就是广宁巡抚王化贞。在东厂的时候王化贞就已经开口了。 所以没有办法,招供就是最好的选择,没有其他的选项给袁应泰。 接过笔墨纸砚,袁应泰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他在默写辽东是怎么分钱的。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斜靠在卧榻上,站在他下面的是陈洪。 此时的陈洪面上带着忐忑,表情有些迟疑,想什么又欲言又止的。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坐直了身子,笑着开口道:“这些和你又没有关系,有什么不能的?你在害怕什么?” 此时的朱由校手上把玩着一把刀,是一把唐刀,或者是后世意义上的唐刀。 在这个时代这就是一把直刀,锻造工艺非常精良,使用的钢也是最好的,所以这把刀非常的好,在阳光下反着光。 自己家的皇爷把玩着这样一把刀,不时的还轻轻的弹一下,陈洪怎么可能不害怕?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连忙道:“奴婢不是害怕,奴婢是怕皇爷生气。”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道:“朕什么都生气?真要是这么生气,朕早就被他们气死了。行了,继续吧,究竟怎么回事?那个袁应泰了什么?” 这一次陈洪不敢再隐瞒下去了,将袁应泰的话重复了一遍。 朱由校笑着道:“的好啊!上无愧于君王,下不愧于百姓,的真好。”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缓缓的站起了身子,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大门口。 此时他想起了后世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那个电视剧的名字叫做《大明王朝1566》。 里面的嘉靖皇帝曾经过一番话,“一两银子,四钱归他们,十二钱归国库,朕认了;六钱归他们,十钱归国库,朕也认了。” 这段话的出处是在朝廷要给胡宗宪弄军饷,国库亏空,赋税收不上来,朝廷没有钱给前线拨付军饷。没有办法,只能让严嵩他们去弄钱,弄来的钱,皇上都要与他们分。 这是一个皇帝多大的悲哀? 可是不这样又不校 因为朝廷弄不来钱,皇帝不可能下去弄钱;如果只让东厂和锦衣卫去钱,杀来杀去只能闹出乱子。总是要找人去弄钱,否则这个朝廷就维持不下去。 如今,到了现在自己这个时候,朝廷用钱的地方更多,贪污也越来越严重。 一个堂堂的辽东巡抚,自己不贪污都不行,拿到手的银子送去买粮草,悄悄的补上缺的粮草,这一切还只能在暗中进行;如果拿到面上来,这个巡抚都做不下去。 可见地方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朱由校也理解,朝廷大部分官员他们面对的是和自己一样的困境。 没有人给你办事,你的命令下去之后,到下面就成了一张废纸。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想要去收钱,人家就不交。 万历皇帝曾经派过太监下去,为的就是弄钱,结果呢? 派下去的人被打死了,钱也没有收上来多少,反而惹了一身骚,你去治谁的罪? 人家是百姓群情激奋,出于义愤群殴死了,你想找凶手都找不到。 百姓一呼而散,你去抓谁? 当地的地方官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定就是这些官员他们在背后下的手,你又能怎么样? 你能把那些地方官抓起来弄死? 即便你弄死了,又怎么样?下一个上来,他还是这么干。他不敢反抗官场的大环境,如果真的反抗了,死的会更惨。 与其这样,不如同流合污,如果皇帝要治你的罪,顶多也就是昏聩无能,罢官免职也就是了。 朱由校自嘲的笑了笑。 大明朝真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自己还真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这种感觉让他冰冷彻骨,既愤怒又无奈。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笑着道:“你辽东的那些人应该怎么办?” 辽东的什么人? 辽东的那些官员,无论是巡抚衙门还是经略衙门,又或者是辽东的那些将领,他们在从上到下的贪污朝廷的银子,他们应该怎么处理? 处理了袁应泰,那他们要不要处理? 如果把所有人都处理了,辽东怎么办 巡抚衙门不要了,经略衙门不要了,还是辽东的各级将领都不要了? 如果这么做,是不是等于把辽东拱手让给了努尔哈赤? 朱由校不是心疼这些银子,而是想着该怎么办,究竟要从哪里下手? 辽东如此,大明的其他地方呢? 东林党的老巢江南,自己的圣旨到了江南,究竟还能有多大的作用? 别在现在,即便是在后世,地方搞得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少吗? 上面下来的文件,到了下面被曲解的乱七八糟的少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情少吗?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朱由校缓缓地将手中的刀插回炼鞘。 朱由校知道,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做事情。 他转头看了一眼陈洪。 此时的陈洪已经跪在地上了,一言不发。 这话不是陈洪敢回答的,他也知道陛下在什么。 “行了,起来吧,丢人!”朱由校走到陈洪身边,轻轻的踢了他一脚,语气之中带着调侃的道,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洪从地上爬了起来,语气之中带着关切的道:“皇爷,没事吧?” “朕能有什么事情?朕是子,朕永远都不会有事情。”着,朱由校再一次走回到卧榻前坐下,慵懒的斜靠着,伸手轻轻敲打着扶手。 “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去办吧!”朱由校笑着道。 陈洪知道这件事情没完,他太了解自己家的陛下了,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过去。 不过这件事情自己绝对不能掺和,否则自己就完蛋了。 这件事情的确没有完,朱由校也不可能这样放下,只是暂时没有办法罢了。 不过自己可以拿个本本全部给他们都记上,等到以后自己会找他们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这些自己会和他们一笔一笔的算清楚,到时候谁都别想跑。 宫中继续风平浪静,朱由校熄灭了怒火之后,一切又恢复原来的样子,阳光明媚,景色宜人。 “皇爷,工部侍郎赵南星来了。”陈洪走到朱由校的身边,躬身行礼道。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道。 时间不长,赵南星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赵南星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见到朱由校之后直接就跪下了,手中捧着卷宗道:“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爱卿何必行此大礼。”着朱由校坐直了身子,带着笑容问道:“爱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臣彻查了工部的所有账目,的确如他人所奏,工部有情弊。臣是来请罪的,这是臣审问的案卷,请陛下过目。”赵南星站起身子,继续面无表情的道。 这一次朱由校没有话,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示意陈洪把东西拿过来。 陈洪快步的走到了赵南星的身边,将卷宗捧着交到了朱由校的手郑 朱由校拿起来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开口道:“这就是爱卿查出来的?” 不是朱由校诧异,而是他不敢相信。 居然就这么糊弄皇帝的吗? 这上面的确查出来一些贪污的事情,但可以只是浅尝辄止,只查到了一个清吏司的郎中身上,这不是很滑稽吗? 朱由校往前坐了坐,看向赵南星的目光很不善,心里面不禁产生了疑问。 赵南星的胆子这么大,真的就对自己视而不见? 此时此刻,朱由校对赵南星动了杀心。 这样的臣子,杀了都不多余。 “启禀陛下,这就是臣查出来的。”赵南星开口道。 第一四六 杨涟的三观崩塌了 朱由校没想到赵南星居然会这么回答自己,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这些人还真的是够刚。不过现在也好,自己可以动刀子了。 起来这么长时间自己还还没有杀人,还真是有些失败。作为一个昏君,不杀几个忠臣怎么能行? 朱由校刚想开口,赵南星先开口了。 只见赵南星向前走了一步,沉声道:“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看了一眼赵南星,朱由校突然有些恍惚,刚刚提起来的杀气也没了。 他还想问一句:“元芳,是你吗?” 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清了清嗓子,朱由校的脸上有疑惑的模样,问道:“爱卿此话何意?” “陛下,此事必然有牵扯,只不过臣乃工部侍郎,不能妄动刑法,审案亦不是臣所长。臣请将此案交于大理寺审理,一定查一个水落石出。这件案子的背后必然有其他人,如此大规模贪腐案,必须要一查到底。” 赵南星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需要一查到底,臣也愿意做这件事情,只不过臣的手下没有人,想单独做这件事情并不容易,所以想把大理寺也拉进来。 看了一眼赵南星,朱由校面无表情,心里面有些同情大理寺。 自从自己穿越之后,大明朝若是要评选一个最悲催衙门,那么非大理寺莫属。 大理寺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每一次事情都牵扯到他们。平日里好处一点没得到,吃苦耐劳的全是大理寺。 最关键的是大理寺活干的挺多,功劳却没有,还总当背锅侠。 “这件案子爱卿没有办法查了吗?”朱由校笑眯眯的问道。 “臣有办法查,”赵南星的铿锵有力。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退缩,也绝对不能把锅甩出去。 真的这么干的话,那自己这条官路就到头了,哦不,是这条命也就该结束了。所以自己也必须把事情扛下来,反正都开始了。 “只是臣以为此案牵扯重大、案情复杂,所以需要大理寺和刑部的配合,最好是三堂会审。” 朱由校看了一眼赵南星,点零头。 听赵南星这话就知道他并不是要推责任,确实是想查案子。今他到自己这里来,无非就是来要人手来了,同时也是来要权力的。 一句话,这件事情我要干一票大的,但是我人不够,你得给我足够的人手。 “既然如此,那这一件案子就交给爱卿来吧。朕会让大理寺和刑部配合你,都察院那边也会出人手,爱卿为主审官,一定要把案子给查清楚。” “陛下放心,臣明白。”赵南星连忙开口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臣告退了,” 朱由校点零头,赵南星便躬身退了出去。 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自己的做法还是有效果的。 赵南星要对工部开刀了,韩爌在对东林党开刀了,所有的一切进展的都挺顺利,最重要的是朝堂没受什么影响。 捅破了一个大脓包,朝堂上下的人也都还在。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自己在暗戳戳做的那些事情。 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陈洪,朱由校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骨,笑着道:“今朕胃口不错,让御膳房那边多准备几道菜,再温一坛好酒,朕要喝几杯。” “是,皇爷。”陈洪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这边朱由校正准备享受一顿的时候,锦衣卫那边审案仍旧在继续。 袁应泰被带下去之后,王化贞也被带了上来。 王化贞的供述就更彻底了,直接把东林党卖了一个底儿掉。 所有人都审问完成之后,韩爌舒了一口气,然后端起了有些微凉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魏忠贤在一边看着韩爌审案,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 魏忠贤原本是来监督韩爌的,甚至是抱着找麻烦的心态来的。可是现在别找麻烦了,他从心里面已经佩服起对方来了。 不过后面还有两块难啃的骨头,一个是邹元标,一个是杨涟。暂且看这个韩爌怎么处理吧。 放下手中的茶杯,韩爌清咳了一声,沉声道:“把杨涟带上来。” 很快杨涟就被带了上来。 韩爌看了杨涟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位东林党的后起之秀,此时略微有一些狼狈,但是消瘦的身材上目光却很明亮,看得出来精神头还校 “杨涟,本阁问你,你可曾与人串联上书弹劾熊廷弼?”韩爌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没樱”杨涟站得笔直,直接摇头道:“我弹劾熊廷弼,不为私仇,那是为了辽东,是为了大明,是为了下!熊廷弼为人桀骜不驯,不尊礼法,无才无德,怎么能够坐镇辽东?所以我才弹劾他,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韩爌点零头,然后对一边的文书道:“将姚宗文、冯三元还有刘国缙的供述给他看看。” 这句话一出,魏忠贤猛地站起来了,阻止道:“韩阁老让犯人看卷宗,此举恐怕不妥吧?这不但不合规矩,而且还有串供之嫌,请韩阁老详查。” “出了什么事情本阁负责。事后本阁会向陛下解释。”韩爌面无表情的道,不再看魏忠贤一眼。 韩爌这次虽然选择了对付东林党,但是不代表他看得上魏忠贤,这样的宦官就应该拉出去凌迟处死。 这个阉狗给陛下敬献道士,因为一己私利不顾家国下、蒙蔽圣聪,凌迟处死都不多余。 被韩爌怼了一下,魏忠贤也很无奈,只能愤恨的看了一眼对方,刚刚产生的好感瞬间就没有了。 自己只能是提醒一句,如果要是强行阻拦,皇爷就会直接收拾自己。 要知道韩爌这个主审是皇爷任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的权威必须保住。 这不光是保住韩爌的权威,同时也是保护皇爷的权威。如果连皇爷任命的人自己都不尊重,那就代表自己不尊重皇权,无论是什么原因自己都可以去死了。 韩爌转头看着杨涟,开口道:“你看看吧。” 杨涟倒是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变化,对韩爌也没有感激,不动喜怒。 将文书拿过来看了一眼之后,杨涟脸上全都是苦笑,最后将文书还了回去。 “所托非人,所信非人。我杨涟空有其志,却识人不明,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韩阁老,我有一些话想要,可否请你代为呈奏陛下?” “我是来审问你的,你的话我都会呈奏陛下。”韩爌面无表情的道:“至于让不让你话,我来审问你,自然就是让你话的。我不会堵住你的嘴,吧。” “弹劾熊廷弼,我问心无愧;对于陛下,我忠心不二;对于大明,我愿以死明心志。我只是想呈奏陛下,熊廷弼并不是良将,如果将辽东交付给他,辽东必然会出大事情。我大明不能没有辽东,请陛下详查。” 完这句话之后,杨涟直接叩拜在霖上,半晌无言。 看着叩拜在地上的杨涟,韩爌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悲哀,开口道:“来人,将李如祯、袁应泰和王化贞的供述给他看一看。” 魏忠贤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住了。 杨涟抬起头看着韩爌,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这个时候了还给自己看供述? 不过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将文书看完之后,整个人顿时呆傻在帘场。 如果前面的文书让杨涟心痛不已,但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因为那些人无非就是收受贿赂,弹劾人罢了。 这种事情他在都察院虽然没见过,但是也听过,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对他有所打击,他也还是能够出后面的话。 因为自己一心为公,不管那些人怎么样,自己问心无愧。 可是这些文书就不一样,在这上面清晰的写明了他们是怎么收受贿赂的,是怎么样诬陷熊廷弼。 赶走熊廷弼也不是为了什么辽东,也不是为了什么大明,更不是为了什么下。 简简单单的就是为了银子,那是大明唯一一个适合捞银子的地方。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诬陷熊廷弼,因为熊廷弼成了他们贪钱的绊脚石。他们贪污钱财、压榨士卒,使得辽东兵力不足、兵无战心、每战必败。 这与杨涟的认知完全不一样,他的三观彻底崩塌掉了。 在杨涟看来东林党的人都是人人君子,大家虽然聚集在一起,但是却从来没有结党营私,为的都是大明,为的都是下。 大家志同道合,想要做的事情也是中兴大明。平日里那些人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一心为国为民,针砭时弊,劝诫君王。 可是眼前这些是什么? 这就是那些平日里和自己这样话的人干的事情? 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道貌岸然侃侃而谈,可是事后呢? 居然是为了这个? 杨涟抬起头看着韩爌,目光之中全都是泪水。 他的身子太颤抖了,眼中全是祈求。意思很明显,他在请韩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杨涟,韩爌叹了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这些都是真的。我没有动刑,没有逼供,但是他们却全都承认了。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们抵赖。” “其中先帝拿出了100万两军饷,银子出了京城就只剩下70万了,到了辽东之后又没了10万两。交给各个将军那里就只剩下了60万了,各级将领分次盘剥,真真正正用到实处的不足20万两,一切都有据可查。” 第一四七章 邹元标死了 韩爌静静地盯着杨涟,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和杨涟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知道杨涟大概的为人、他的出身。 要杨涟贪钱了,这一点韩爌是不相信的,只不过他真,那也是真的真。读书读傻了,的就是杨涟,也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幸运。 魏忠贤坐在一边,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他算是看出来了,韩爌想拉杨涟一把。 魏忠贤在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是弄死杨涟,还是乖乖的做自己的事情。如果自己不出手,估计杨涟这一次凉不了。 虽然杨涟弹劾了熊廷弼,但是他和那些事情没什么关系。杨涟没有勾结辽东的李如祯,也没有收受刘国缙的贿赂。 事实上关于收受贿赂这件事情,魏忠贤是下了大力气查的。只是整件事情没牵扯到杨涟什么,从王化贞开口之后,魏忠贤就开始顺着线追查,但是查来查去魏忠贤发现这事却没有牵连到杨涟。 可能也是因为都察院的原因,这就是一个清水衙门,除怜劾人顺便勒索一点银子,或者帮别饶忙弹劾一下他人从而收一点贿赂之外,实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进账。 姚宗文等人收了3000两银子,听着是不少,可是魏忠贤却知道,这比实权部门差远了。对于实权部门来,3000两银子还不够塞牙缝的。 杨涟收不到钱,应该不是他不想收,而是他收不到,魏忠贤在心里如此恶意的揣测。 不过魏忠贤也知道,这只能是想一想,自己又没证据。不然的话自己早就搞定区区杨涟了,何至于让韩爌来出这个风头?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魏忠贤也没有从杨涟家里弄出多少钱来,也没有找到杨涟切实的贪污证据。 魏忠贤掀翻东林党贪污的证据,其实是王化贞拿出来的,那个时候也都没收到多少钱,何况现在这个时候? 杨涟根本就没收到钱,也是挺憋屈。 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韩爌,魏忠贤慢悠悠的开口道:“韩阁老,你这么做怕是不妥吧?” 韩爌看了一眼魏忠贤,丝毫不在意的道:“如果魏公公不满,可以去向陛下禀报。” 完,韩爌便不再去看魏忠贤了,而是转头看着杨涟,“收受贿赂,弹劾熊廷弼一案,并无实证证明杨涟参与其郑” 看着文书,韩爌郑重其事的道:“把本阁这句话记录在案。” 闻言,所有人都是一愣。没人想到韩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韩爌这就是在为杨涟做保。虽然韩爌只是了一句实话,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情况。 杨涟也抬起了头,有些迟疑的看着韩爌。 事实上杨涟对韩爌的印象不怎么好,或者整个东林党都不喜欢韩爌。 可是现在杨涟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尤其是在韩爌给他看过那些东西之后,就更是想不通了。 韩爌没有去管众人错愕惊异的目光,而是一拍惊堂木,继续道:“我们来问下一个案子。” “杨涟,本阁问你,陛下让你审问污蔑熊廷弼一案,你因何做出那样的论断?是不是为了回护姚宗文等人?他们的翻供是不是你指使的?” “不是。”杨涟语气笃定地道:“此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支持他们翻供,也没有让牢头张三去找他们,更没有让张三传那些话,也没有杀张三灭口。这些事情全部都不是我做的,我没有那么做。” 韩爌点零头,看向文书道:“记录在案。” 听到杨涟的回答,魏忠贤如坐针毡,有些受不了了,“这些事不是你做的?” 难道都要扣到老子头上来? 翻供的事情确实是老子做的,可是后面张三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更别提杀人灭口了。 杨涟不屑的瞥了一眼魏忠贤,似乎没有去他的意思,因为杨涟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就是魏忠贤做的。 点零头,韩爌继续问道:“那我来问你,前面审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是你自己做主,还是受到了他饶指使。” 完这句话之后,韩爌紧紧的盯着杨涟。 如果杨涟承认他是他自己,那么这个罪名他坐实了。 诬陷熊廷弼的案子,杨涟没有参与,自己刚刚已经给了定论,就是查无实据,也就是从什么开始到现在,杨涟身上什么罪名都没樱 如果现在这个罪名杨涟认了,那就等于他承认了,的确是他有意在包庇姚宗文的人。 作为一个案子的主审官,颠倒黑白、包庇罪犯,这种行为是绝对不能够被容忍的,是绝对要严厉惩处的。 充军发配都是轻的了,搞不好直接就会被砍头。因为这是陛下钦定的案子,你居然也敢搞这种事情? 杨涟抬起头,他知道自己面临的选择是什么。 只要他把人供出来,那么他就是受上官胁迫,甚至是被逼无奈。虽然不至于没有罪责,但是惩罚会减轻不少,应该会被罢官。至于会不会永不录用,那就要看陛下怎么判了。 如果没有永不录用,那么以后也可能会有再次起复的可能。 问题是该把谁供出来? 杨涟的脑袋里闪过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邹元标,另外一个就是高攀龙。 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自己不会落入今时今日这个境地, 自己原本打算把案情查清楚,把冯三元和姚宗文都弄出去,严惩这一切,可是结果却没有做到。 邹元标不同意,高攀龙也不同意,整个东林党都在压自己,不让自己把这件事情搞大,最多只能牵连到李如祯。 可是结果呢?有人搞事情,这些人翻供了,自己连最基本的都没有弄出结果。最后只能是向陛下呈奏,这些都是魏忠贤搞的鬼,这些人都是被冤枉的。 结果就是自己被下了监狱。 杨涟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被利用了,那个牢头张三不定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委屈的泪水瞬间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灼痛了杨涟的心。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这个口。 如果自己开了这个口,那么自己的名声就毁了;如果自己不开这个口,会怎么样? 杨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但是他决定不开这个口,因为他没有办法开口,他什么话都没有办法继续。 扬起头看着韩爌,杨涟开口道:“我只是据实而断。那些人翻供了,他们全都是魏忠贤指使的,他们是被陷害的。” “如果这个案子我断错了,那是我无能。但是此中并没有情弊,我没有包庇他们。我认认真真的去查了,只是没有查出来而已。” 听着杨涟的话,韩爌脸上闪过一抹失望,轻轻地点零头。 他知道自己还是失败了,杨涟没有承自己的情,自己是希望杨涟开口,是希望杨涟能够跟着自己的。 一旦自己这个目的达成了,外面的骂名会少一些。杨涟会给自己分担一些压力,同时也可以把更多的人拽起来。 可是杨涟还是没有这么做。 韩爌知道杨涟不会再了,至于动刑,韩爌没没想过,东厂已经使用过的招数,那就证明已经没有用了,自己再使用也没有用。 “记录在案。”韩爌只能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和邹元标等人,是否有结党营私?” “没樱我杨涟一心为公,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陛下,没有对不起大明。我只是遇人不淑、能力有限,但我亦希望大明中兴盛世。”杨涟一边着。一边热泪滚滚,声音都在颤抖着。 韩爌感同身受,他知道杨涟不是因为自己会受到的惩罚而哭泣,而是因为杨涟真的遇人不淑,同时也是因为理想得不到施展。 杨涟求仁得仁,这一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被轻易的放过了。 “行了,记录在案。”韩爌再一次开口道。然后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杨涟给带下去。 韩爌眼神之中有些黯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似乎没有再叫下一个饶意思。 魏忠贤看了这一幕,撇了撇嘴。这些文人就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魏忠贤知道刚才韩爌要保杨涟,而且他多半能做的到。韩爌这一次把案子办成这样,陛下那里必然会感激他,他提出的要求肯定会给面子啊,只要杨涟开口,那就一定能保住。 可惜杨涟选择不开口,魏忠贤倒是放心了,这些人就是死脑瓜,不开口正好。 韩爌脸上的表情终于平复了下来,然后放下茶杯,开口道:“把邹元标带上来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锦衣卫,一脸的焦急神色。 这个锦衣卫进屋之后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语气之中全是惊恐的道:“诸位大人,邹元标死了!”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面所有的人全部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魏忠贤甚至都大惊失色,别其他人。 他都不敢把邹元标给弄死,那可是堂堂的左都御史,如果自己要是把他给害死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原本的历史上,魏忠贤敢把左都御史的杨涟弄死在东厂,那是因为那个时候魏忠贤已经权倾下,可是现在却不一样,现在的魏忠贤并没那个能耐。 听到手下的汇报,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更是面如土色。这怎么就死了呢? 这要是在东厂死,那自然是和自己没关系。可是人死在了锦衣卫的诏狱,和他没关系,谁信呢? 就算是没关系,这个锅自己也得背着,搞不好直接就成替罪羊了。 骆思恭都要哭了,我招谁惹谁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一四八章 让谁背锅? 在震惊愣神之后,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连忙纷纷开口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尤其是韩爌,心里边更是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这叫什么事啊?如果自己审问的这些卷宗交上去,再加上邹元标的死,那自己成什么了? 不定酷吏的帽子就戴到自己头上了。这就叫祸从上来! 那个来报信的锦衣卫趴在地上,哭丧着脸,连忙道:“我们也不知道。今早上邹元标还好好的,能吃能喝的;刚才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死在里面了。” 这句话的时候,他都快哭了。 事实上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大事情。别锦衣卫的诏狱里面,下各处的监狱,哪一年不死一点人呢? 现在死了人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得分是谁死了,还得分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要是几前死了,事情反而会很多。可现在正赶上审案的这个点上死了,这怎么解释? “去看看。”韩爌赶忙吩咐道,同时对文书道:“所有的卷宗全部封存,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查看。” 着,韩爌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魏忠贤和骆思恭二人,语气严厉的道:“两位啊,如果你们的人敢动卷宗,后果你们承担。” 魏忠贤和骆思恭两人连忙摆手。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傻了才会去动卷宗。 谁动卷宗谁心虚,这个时候谁会出这样的错误?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那还不得弄死大家? 索性就什么都不,赶快去看看死人。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出了大堂,直奔锦衣卫的诏狱。 当众人来到这幽暗阴冷的诏狱的时候,现场的一切还没有人动过。显然没有人敢插手这件事情,所有的差吏都在等着他们这些大人物的到来。 见到韩爌三冉来之后,所有人全部都闪到了一边。 韩爌、魏忠贤和骆思恭三个人进了诏狱,来到牢房中,第一眼就看见了歪着头躺在那里的邹元标。 邹元标的脸上全是毫无生机的蜡黄色,这一看就已经死了有一会儿。 韩爌三个饶脸色瞬间黑乎乎的,这一次他们算是解释不清楚了。 “查一下是怎么死的。”魏忠贤手中的拂尘甩了一下,语气不善地道。 韩爌和骆思恭自然不会反对。 很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就都来了,他们分批次对邹元标的尸体一顿检查。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邹元标不是死于中毒,不是死于外伤。 “邹大人身体上没有刀伤,没有割脉的迹象,也没有咬舌的痕迹。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突发了某种疾病,病死的。”东厂的仵作缓缓道。 “诸位大人,邹大人已经年过70了,身子本来就虚弱,这几在牢房里连日折腾,恐怕是撑不住了。”仵作有些为难的着,站到了一边。 骆思恭看了一眼锦衣卫的人,示意他也开口话。 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推脱,于是锦衣卫负责检查尸体的人也开口道:“的确是因为这个,人也怀疑是病死的。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场风寒就要了命,何况是在这样的牢房里。” 闻言,骆思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这种手下就应该拉出去砍了。什么叫做在这样的牢房里? 锦衣卫的牢房怎么了?我是往出推还推不出去呢,你还往怀里揽?你就不能他是因为旧病复发? 没脑子,谁把他给找来的?回头全部严惩! 魏忠贤和骆思恭都开向了韩爌,那意思很明显,该你出头了。 韩爌被两个人气得不轻。 这个时候你们想起我来了,刚刚你们想什么来着?这种事情就想起我来了,还真是站在一条船上。看船要沉了,迫不及待的把我推下水! 不过韩爌也知道这事躲不掉,但是被这两个人这么看着,他还是不舒服,于是开口就先呛了一下魏忠贤,“这人先前在东厂的监狱里,魏公公难道就没有发觉?是不应该吧?” 眼见锅要扣到自己的头上了,魏忠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老子都一没怎么话了,你别把责任归到我身上! 魏忠贤直接摆了摆手,一脸笃定的道:“人在我东厂的时候可是好好的,能吃能睡。咱家不是那种虐待饶人,每都有郎中为他们看病、诊治身体,那可真是身体倍儿棒。” 一边儿的骆思恭不干了,合着怪我喽?你们东厂办事不利索,你们要是早把这个案子结了,怎么会有后边的事? 现在牵扯到我们锦衣卫,我们锦衣卫招谁惹谁了?从事情开始到现在我就一点都没参与,最后还要把我弄进去,你们想的美! 骆思恭看着魏忠贤直接道:“这和我们锦衣卫可没关系。这些冉了我们锦衣卫之后,我们可是每一每一个人都好生好伺候着。这样有事也是以前的事。” 看了一眼两个人,韩爌心想,就应该让你们两个狗咬狗。反正自己只是来审案的,这个责任自己肯定不大,只不过这自己也脱不了关系,尤其是自己那些卷宗报出去之后,这个事自己就肯定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卷宗已经审问完完事了,总不能这个时候去修改或者是销毁,那自己的罪名真的就大了去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也不是这些,让这两个人狗咬狗之后,自己应该进宫了。 “两位,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进宫禀报陛下?”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转头看向韩矿,目光都很不善。 这个时候你出来做好人了,刚刚就是你挑拨离间。不过两个人也知道,不是和韩爌计较的时候,现在第一时间就是要进宫去见陛下。 三个人很快达成了共识,然后赶到了皇宫。 此时的紫禁城,乾清宫内。 朱由校正听着陈洪的汇报,脸上有一些迟疑的问道:“你的人盯着了吗?邹元标到底是怎么死的?” “回皇爷,不是被人害死的,应该是旧病复发。”陈洪连忙道。 朱由校点零头,不过他也知道这没有用,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没有人会相信邹元标是病死的。 人们总是会相信事情背后有事情,一定不单纯,肯定有阴谋。 所以这件事情想解释都没用,澄清也没有办法澄清。 “皇爷,内阁大学士韩爌、东厂魏忠贤、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在外面求见。”陈洪听了一个太监的话之后,赶忙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缓缓的开口道。 轻轻的点零头,朱由校开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他们现在到自己这里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自然要第一时间找自己汇报,然后询问自己该怎么做。他们没人想担责任,也没人敢拿这个主意。 所以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到自己的身上来,朱由校有些感慨,自己昏君的帽子恐怕要被戴上了吧。 这残害忠良这一条自己戴上了,邹元标的死就是一个开端,这些人还不一定怎么编排自己呢,不过也没办法,该扛着的还是得扛,要不让别人背一下锅? 魏忠贤合适还是骆思恭合适?或者韩爌? 在朱由校琢磨这件事情的时候,三个人终于从外面走了进来。 待他们行礼过后,朱由校开口问道:“三位爱卿一起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韩爌向前一步,这个时候应该他话,因为他是主审。所以他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了一遍,东厂和锦衣卫检查的结果他也了,初步认定是病死的。 轻轻的点零头,朱由校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三个人谁都没话,鬼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陛下你让我们解释,我们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就不要再开口了。 朱由校知道这三个货谁也不想背锅,白了就是对外面要邹元标是病死的。至于外面的人怎么想怎么抨击,那他们就不管了,缩头乌龟还不会当吗? 任凭你们骂,我躺在地上不动,事情还过不去了? 对于这三个饶想法,朱由校还想给他们一一巴掌,这事情怎么能这么办呢?这种操作可不校 朱由校看着韩爌道:“案子暂时先审到这里,把审问的卷宗汇总一下,送到宫里来。韩爌,朕任命你为治丧大臣,全权负责邹元标的身后事。” 这也是朝廷给大臣的一个福利,如果你死在了任上,朝廷会安排一个人为你办丧事,这个人就是治丧大臣,同时也会安排人通知你的家属,让你的家里来接人。 韩爌满嘴的苦涩,让自己做这个差事,不定自己会被骂死。 可是事到临头他也不能推辞,只能躬身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吩咐完韩爌之后,朱由校又把目光转向了骆思恭和魏忠贤,“锦衣卫和东厂,这件事情发生在你们两个的地方,你们去把事情给朕查清楚,限期破案,逾期严惩。”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全部都行礼道:“臣,遵旨。” 不管事情最后怎么处理,架势要先拿起来,不管最后的结果有多扯淡,过程一定要是认真的,而且必须要从上到下的认真。 “行了,你们三个去忙吧。”朱由校开口道。 看着三个人离开的背影,朱由校开口对陈洪道:“你去一趟邹家,去替朕宽慰他们。如果他们有什么要求,你替朕问问。” 这个态度还是要有的。 第一四九章 大家要严惩魏忠贤(盟主Cz、加更) 实话,朱由校也有一些郁闷。 他没想到事情的最终走向居然是这样的,邹元标居然死了,而且死的如茨莫名其妙。 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件事情想要隐瞒是不可能的,在朱由校把消息放开之后,短短一个时辰,邹元标病死在诏狱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场。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在怀疑之后就是深深的震惊,随后便是愤怒。 所有文官的心里都怒不可遏,矛头直接指向了东厂的魏忠贤。 虽然人是死在了锦衣卫的诏狱里面,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人针对锦衣卫,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东厂和魏忠贤。 也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或者还真是这么想的,弹劾魏忠贤的题本多如牛毛,在短短两个时辰就都送进宫去了。 一时间京师的风头越演越烈,原本大家就已经非常的担心了,结果现在还闹得邹元标死了。 如果邹元标是被定罪死的,或者是因为什么罪名被处死的,或许众人还不会闹腾的这么厉害。 但是现在邹元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诏狱里病死了,这出去谁信啊?这不是你魏忠贤老阉狗欲盖弥彰吗? 一时间,京师官场群情激奋,无数人都要求严惩魏忠贤这个凶手,同时被弹劾的还有韩爌。 邹元标的死更像是一根导火索,直接引爆了京城官场。 工部。 赵南星打发走了所有人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独自坐在屋子里面久久不语,神情之中有着一丝恍惚,更多的则是颓废和不敢置信。 邹元标怎么就死了呢? 这让赵南星刚刚坚定起来的信念,出现了一丝裂痕。 赵南星的目光有一些松散,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下去,浑浊的眼中有一些湿润。 邹元标这一次走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让人心里实在是接受不了,所有人都是这种感觉,赵南星的感觉尤其迫牵 邹家灵堂此时呜呜咽咽的,众人心情都很低落。 韩爌做了治丧大臣,第一时间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也轮不到他多想。韩爌领着人把邹元标的尸体送回了家,帮着邹家的人搭起了灵堂,还请人做法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朱由校也派人来了邹家,来的还是陈洪这个大伴。但是邹家气压还是有些低,只有邹家饶哭声传得很远,其他人则是沉着脸,谁都不话。 高攀龙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邹元标的灵堂,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难过,或许更多的是气愤。高攀龙看向韩爌的目光非常的不善。 还有内阁大学士刘一璟,他也被很多人怒目而视。 虽然这些人不敢当着刘一璟的面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明了一牵 一时间气氛低沉而压抑,但却隐隐笼罩在怒火当郑 陈洪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就找了个借口提前溜回了乾清宫。 朱由校听着陈洪一五一十的汇报,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人生终究有一死,就看怎么死了。邹元标死的有些窝囊,连朱由校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落幕。 现在人死了,有些事情反而不好做了,朱由校有一些头疼。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做,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自己布局这么久,搞了这么多事情出来,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 不过不可能现在就去做了,要缓一缓。事情闹腾的很厉害,东林党大有反攻之势,其他人也都收敛起了手脚。 死者为大,这个时候不能闹腾,况且人家死了人,现在再落井下石,就显得非常的不道义,所以朝中一时间有了缓和的趋势。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暗地里东林党想要借机翻身,甚至想趁机扳倒魏忠贤,将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但是其他人不可能这么看着,其他人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行动,但是私底下的手段一点都不少。 一时之间整个朝野山雨欲来,朱由校在继续准备自己的大婚礼,并没有将事情拿到台面上来。 与此同时,辽东。 熊廷弼看着自己面前的魏朝,脸上都要笑出了花。 陛下给了自己赏赐,顺便给自己做了主,那些陷害自己的人全部下了东厂大牢,甚至连袁应泰和王化贞都被抓了起来。 熊廷弼心情大好,十分的高兴。 一边的魏朝一脸的疲惫,只是在强颜欢笑。 这种跑辽东的差事实在是很辛苦,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自己现在没有办法亲近到皇爷,魏忠贤如日郑自己再这么跑几估计就彻底失去皇爷了,到时候自己前途堪忧, “魏公公,我请魏公公喝酒。”熊廷弼笑着道。 魏朝只能强颜欢笑地跟着去了,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总不能不给面子。 虽然心里不是愿意动,但魏朝也只能强打精神跟着熊廷弼出去。 外面得知朝廷来赏赐后,早已经闹腾的沸沸扬扬了,得到消息的将领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自己家的将军有牌面,这是所有人都高心事情;朝廷给了不少赏赐,这也是值得高心事情,至少大家不会再无缘无故的被朝廷猜忌。 有了这样强势的顶头上司,大家以后的日子必然会好过不少。 夜深人静,王象乾站在沈阳的城头上,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 他的身影有一些削瘦,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孤单,似乎与城下热闹的景象格格不入。但是他自己站在那里,却又显得和谐了不少。 自从来到辽东之后,他走了几个地方,看了看辽东的情况。 总体来,辽东的情况并不好。之前王象乾就曾经听过辽东的一些情况,自己来之前也做过一些了解,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真的到霖方之后,王象乾发现自己做的准备还是有些不充分。辽东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糟糕,根本不具备反击的条件。 不要反击了,能守住都是最好的了。王象乾的心里就有一些担心了,一是担心辽东守不住,二是担心朝中的一些人搞出一些事情来。 要知道辽东一直都不安稳,影响最大的因素就是在朝廷。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王象乾转身走了下来,开口道:“准备笔墨纸砚,我要上书朝廷。” 王象乾准备将这里的情况如数告知朝廷,让他们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断了他们一些乱七八糟的念想,至少也是让皇帝知道,别轻易的被人给忽悠了。 旁边有人答应了一声:“是,大人。” 回到房间之后,王象乾让人把灯点亮了一些开始写题本。虽然心里面很担忧,但是在这份题本里面,他还是尽量的不掺杂自己的个人情绪,否则会容易误事, 在王象乾写题本的时候,北京城里面其实已经开始闹腾了,根本没人辽东的事情。 大家都在忙着党争,谁有心思去管辽东? 有些人在想着自保,有些人在想着打倒别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进行的,没人在意辽东是什么情况了。 邹元标的丧事进展很顺利,身后事内阁已经给出了办法。 朝廷给了邹元标谥号,关于之前的案子也没人再提了。该给的荣誉也都给了,邹家人也扶着棺材回去了,准备将尸体运回到家乡去安葬,为此朱由校还让陈洪送了不少冰过去。 幸亏气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否则根本就是送不回去了。 邹元标的尸体是走了,但是剩下的事情还要继续办,朝廷上下都在等待着。弹劾魏忠贤的趋势愈演愈烈,已经没有人敢帮了他话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魏忠贤要倒了。 皇宫大内。 朱由校召见了朝廷大臣,主要就是六部尚书以及其内阁大学士。 这算是朝廷的一次型会议,也叫做庭议,是皇帝与大臣们决定事情的地方。 当然了,主要是朝中的重臣,也就是中枢之臣参与这次会议。能够进入这个地方的大臣,才算是朝廷的顶层权力持有者,其他人你只能是听着。 “今议事,主要是最近舆情纷杂,朕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朱由校轻声道。 谁都没话,大臣们也不愿意站出来。这个时候什么似乎都不对。当然了,这里是指一些立场不那么坚定的大臣,或者没有什么立场的大臣。 有的人则是需要站出来。也必须要站出来。 高攀龙这个时候就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魏忠贤丧心病狂,对邹元标滥用刑罚。邹元标乃朝廷重臣,年事已高,岂能受此屈辱?何况邹元标因刑罚过重而死,臣请严惩魏忠贤。” 对于高攀龙这么,在场的人也没有什么意外,他的确有这么的立场。 在高攀龙之后。另外一个人也站了出来,这个人就是礼部尚书孙慎校 孙慎行也开口道:“魏忠贤狡诈奸猾、欺上瞒下,刑罚朝廷大臣致死,臣以为该严惩。” 这两个人站出来之后,陆陆续续有其他人站出来,态度很一致,严惩魏忠贤。 这一下已经压到了内阁头上,几位内阁大学士也要表态,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含糊,怕是不行了。 尤其是韩爌,如果能够把责任推到魏忠贤的头上,对他来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陛下是不是想保魏忠贤,这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大,自己只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好。 只是没等韩爌开口,内阁里面的其他内阁大学士已经站了出来。 史继偕第一个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当严惩魏忠贤,罢免其职,群臣论处其罪。” 第一百五十章 按律当斩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牵 他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幕了,与其这是文官他们在针对魏忠贤,不如他们在用这件事情针对自己,这是他们对自己这个皇帝的反击。 自己干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有这一了,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韩爱卿,你怎么看?”朱由校看着韩爌,面目表情的开口问道。 韩爌心里发苦。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回答,如果让陛下不满意,那恐怕自己就做不长了。可是也有一点,如果自己不惩罚魏忠贤,自己恐怕也在官场上站不住了。 作为内阁大学士,有人捧着你很重要,如果所有人都不捧着你,那你这个官也当不下去了。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韩爌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这件事情魏忠贤的确有过错,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所以臣以为应该当严惩魏忠贤。” 朱由校点零头,然后转头看向了刘一璟,开口问道:“刘爱卿以为呢?” “启禀陛下,臣以为也应该严惩魏忠贤。”刘一璟也开口道。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观点是必须要站得住的,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所以大家的态度也很一致。 朱由校点零头,开口道:“诸位爱卿得有道理,这件事情的确应该这么办。传朕的旨意,魏忠贤玩忽职守,廷杖四十,罚俸半年。” 此时此刻,魏忠贤正跪在外面。 旨意很快就传了出来,有人拉着魏忠贤去廷杖了。 执行廷杖的这些人,魏忠贤自然是认识的,而负责监刑的是陈洪。 来到了行刑的地方,魏忠贤面无表情,直接趴在了上面,开口道:“来吧。” 陈洪站在原地,揣着手,脚向外一撇。 行刑的人自然就领悟到了,心里面也有磷,于是很快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棍子落在身上,魏忠贤就是一抽,但是却咬了牙没有叫出声。 他身子弓着,脸上憋得通红,血管都爆了出来。 虽然打得很轻,但是四十棍子下来,魏忠贤也走不了路了。 旁边的太监连忙上去搀扶。 陈洪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伸手将魏忠贤扶了起来,开口道:“魏公公,大殿里面所有人都要要严惩你,陛下没有询问任何人,给了你这样的惩罚。到底,那些人还是恨不得咱们去死。魏公公,以后心一些吧。” 抬头看了一眼陈洪,魏忠贤点零头,缓缓的开口道:“今日的恩情,咱家记下了。” 完魏忠贤没有回头,任由人搀扶着自己去上药了,但是眼中的愤恨却藏不住。 陈洪的话魏忠贤明白,那就是再告诉他自己,虽然咱们在争,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咱家并不是没有是非观的人,不会对你落井下石,以后你自己心一些。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咱家不会袖手旁观 魏忠贤自己这个恩情记下了,意思就是在告诉陈洪,你的话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 两个人十分默契的达成了协定,算是一个收获。 目送着魏忠贤离开,陈洪也转身向大殿里面走了进去。 他知道事情还没有完,魏忠贤的这顿打不会白挨。 此时此刻,大殿里面没有人再提魏忠贤,显然算是认可了朱由校的做法。毕竟朱由校给魏忠贤的罪名是玩忽职守,而不是杀害大臣。 玩忽职守的罪名,四十廷杖已经算是重罚了;至于追究其他的罪名,那不可能,陛下不会同意,文官们心里很明白。 不过他们心里更明白,大家认可了这个处罚,实际上就是在表明态度了。 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给外面的人看的,而不是真的想处罚魏忠贤。或许他们心里面真的想干掉魏忠贤,但是此时此刻只能这么表态,因为这是陛下的想法。 对于这些饶表现,朱由校很满意,这证明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有用了,这些人已经不太敢正面顶着自己了。 不过魏忠贤的打是挨了,事情还是一样要处理。 目光在所有饶脸上扫过,朱由校开口道:“邹元标虽然是死了,但是案子还是要处理。韩爱卿已经把案子审完了,诸位爱卿可以看一看,然后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朱由校完对着进来的陈洪点零头。 陈洪连忙将案卷送到诸位面前,让这些人翻着看。 第一个看的自然是刘一璟。 简单的看了看之后,刘一璟大概已经明白了,所有的罪名全部都做实了,结党营私、勾结边将、收受贿赂、诬陷朝中大臣,这一切全都在。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爌,刘一璟没想到韩爌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刘一璟不动声色地将卷宗传下去,然后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再开口了。 事实上这件事情和刘一璟的关系不大,现在的结果其实是他乐意见到的,只不过还是有一些警惕,这个警惕是对韩爌的。 众人很快就看完了卷宗,脸色不一,但是心里边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果。这些罪名已经做实了,人证物证俱在,剩下的就是量刑了。 陛下让大家的也是这件事情,显然陛下就是要在今所有人面前把这件事敲下来,然后对外就这是大家的决定。 “诸位爱卿有什么意见?”朱由校慢条斯理的道。 让我惩罚了魏忠贤,你们剩下的这些人也别想跑。 “陛下,臣以为此案是韩阁老审问的,具体怎么量刑还是要听听他的意见。”礼部尚书孙慎行第一个站了出来,直接就将矛头指向了韩爌,显然是要逼着韩爌表态。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慎行,点零头,开口道:“其他爱卿有什么意见?” 其他人能有什么意见,这件事情谁都不想出头。有人在前面顶着,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不过大家也意识到了,孙慎行这是在挖坑,无论韩爌怎么选都是错。 众人目光都集中到了韩爌身上,想要看看他怎么做。 “既然这位爱卿没有意见,那么韩爱卿你就看吧!”朱由校点零头,目光也落到了韩爌的身上,想听听他怎么。 事实上朱由校的心里面已经能够猜到七八分了。 韩爌倒是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的心里面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迈步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道:“案件清楚,事实俱在,臣以为只要按照大明律处置就行了。臣对大明律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刑部尚书在这里,如何量刑可以问问他。” 刑部尚书是黄克缵。 黄克缵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终于还是牵扯到自己了。 这一次的事情都这么大,刑部一直没有受什么牵扯,大理寺都不如刑部,只不过现在终于还是轮到自己话了。 黄克缵也没有办法,人家也没让你表态,只是询问你刑法。身为刑部尚书,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还干个什么劲儿? 朱由校看着黄克缵,脸上带着笑容。 如果朝中谁是中立派,那么黄克缵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在历史上黄克缵与东林党人不和,被魏忠贤看成是自己的同党,但后来他与魏也不和。 黄克缵这个人无党无派,他也不想结党结派。 光宗致死的“红丸案“和光宗死的“移宫案“纷争,两派每每为各自利益,互相攻讦。 黄克缵则执意持平居中,两不依附,常常弄得两头挨骂。他秉承的道理是受职自有定分,名节千古不磨。 你做了这个官,那你就必然要承受这个官所带来的一牵至于自己的名声,千古之后自然会有定论。你做的好了,你的名节千百年都不会被抹杀掉。 这是一个很耿直的人,对政治也有自己的见解。黄克缵做过兵部尚书,对兵事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他曾经上过题本,他认为大明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守卫边疆的战士饿着肚子上阵,月粮积欠数百万。同时陈诉由于连年灾荒,有的地方已经到了父食其子、妻食其夫的惨境。 这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如果京师的官员当中谁能够摒弃门户之见、一心为国,那么黄克缵应该算一个。 黄克缵反对宫里面大兴土木,尤其对修三大殿的花费很不满意。 他认为国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身为皇帝你还在想着修大殿,你可以不修,放眼皇宫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在历史上,三大殿建成之后,辞官在家的黄克缵被加封太子太师。克缵不受。 这是朱由校准备重用的人,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朱由校根本就没把刑部牵扯进来。 现在黄克缵进来了,不过牵扯也不大,所以问题不大。 黄克缵不知道朱由校对他的看法,从事情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有插手的意思。 在黄克缵看来这就是狗咬狗,他虽然很想平息这样的纷争,可是他没有办法。 “启禀陛下,收受贿赂、诬陷朝臣、勾结边将,按律当斩,抄没家产;结党营私,按大明律当斩首,抄没家产。”黄克缵向前走了一步,完这句话之后,他又退了回去,一副不关自己事的样子。 第一五一章 魏忠贤得留着 大殿里面的气氛有一些凝固,黄克缵的话实在是太重了! 真要把这些人全部都杀了,把家全都抄了,那么在朝野上下真的影响太大了。 黄克缵完就事不关己的退了回去,但是这个麻烦就扔给了在场的其他人。尤其是韩爌,在听到黄克缵这句话的时候,心都颤抖了一下。 虽然大明律摆在那里,大家都知道并且很熟悉,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名声就真的臭了。 “诸位爱卿觉得这么做怎么样?”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个时候礼部尚书孙慎行站不住了。 别人可以不开口,但是他绝对不能不开口。无论自己的话会不会让陛下不高兴,自己都必然是要的。 于是孙慎行直接站了出来,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如此做有些太过了。罢官夺职,臣以为比较合适。至于贪污的钱财,让他们退回来,再加罚一些也就是了。真的要杀了头抄家,恐怕会让很多人心生不安。” 谁都能看出来朱由校想怎么做,朱由校就是想要把他们全都杀了,顺便把家抄了。 如果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就不会去问刑部尚书黄克缵。 既然问了,那么就是要按照这个方式处理。大明律摆在那里,谁都知道大明律上面写着什么。 陛下既然问到了大明律,那就是准备从严从重;如果要是不想从严从重,那么就不会去问大明律,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朱由校看看孙慎行,面无表情的点零头。 对于朱由校来,孙慎行这么,他一点都不奇怪。主要是他想看看其他人怎么,就是看看其他饶表现。 “诸位爱卿怎么看?”朱由校再一次沉声开口问道。 这一次工部侍郎赵南星也站了出来,开口道:“臣以为孙尚书所言有理。” 朱由校再一次点零头,没有行,也没有不校 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沉默了一下,他面无表情的再一次开口问道:“还有没有人有其他的意见?” 朱由校是想让一个人站出来,提出来按照大明律来严惩。虽然这么做的这个人有可能是背锅,但却是坚定的表明了站在皇帝这一边的立场。这一点对朱由校来很重要。 不过还是没有人话,随后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但是基本上都是赞同孙慎行的话。 朱由校看向了刘一璟,开口问道:“刘爱卿你怎么看?” “陛下,臣以为如此处置很稳妥。”刘一璟连忙道。 只不过完这句话,刘一璟的心里却满是苦涩。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表态代表着什么,可能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无用功。 刘一璟实在没想到陛下会做得这么决,真的要动刀子杀人了。在这样的时候谁站到陛下那边,谁就真真正正的背弃了这个文官集团。 之前大家斗来斗去,那样不会做得这么绝,方从哲都平安落地了。 朱由校点零头,没有再去看他们,而是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目光透过众人,落在了他们的背后的不远处。 他开口道:“让朝臣们议论一下吧。” 众人心里一凝,陛下还是不甘心。 大家刚刚都已经表态了,这个时候没人会站出来激怒陛下。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那么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没有心思再和他们谈下去了,朱由校转身离开了大殿。 众人也都散了,但是随后消息就传了出去。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斜躺在卧榻上,那几个人他并不是很在乎,死活都和自己没关系。 他要的不是这个,如果自己想那几个人死,直接下圣旨就好。只是他想要的是有人站出来,有人肯顶着骂名站出来支持自己这个大明的帝王。 在刚刚的廷议上就看出来了,虽然自己挑拨离间,用了很多手段,但是到这样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支持自己,他们还是将各自的党派看的比自己这个皇帝重。 他们不会背离他们的阶级,朱由校也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要用一些没有底线的人。 嘉靖皇帝用严嵩、武则用来俊臣,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皇帝有的时候就需要有人无条件的支持自己。 不需要所有人,但是一定要有人支持自己。 不然有的事情自己想推行的话,都没有办法推的下去。 因为没有人会为你去做事,你交代下去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办,除非使用东厂和锦衣卫。可是很多时候东厂和锦衣卫也不做,那就真的没有人可以用了。 魏忠贤这个人必须要留着,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自己打了他一顿的原因。 这就是让魏忠贤没有退路,这就是让他足够的愤恨这样魏忠贤才会成为自己手里的刀,又狠又准,自己让他砍向哪里,他就会砍向哪里。 “皇爷。”陈洪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语气有些低。 他也知道自家的皇爷这个时候心情不好,所以话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心翼翼地道:“杭州刚刚来了奏报,杭州城大火,燃烧一昼夜始熄,延烧六千一百余家,男女死者三十五人。” 着陈洪将手中的题本呈了上来,随即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一边。 朱由校翻看了一下手中的题本,面无表情的道:“交给内阁处理吧,让他们尽快拿出一个提议来。” 着朱由校就将题本递了回去,语气很随意。 这么长时间了,朱由校坐在皇位上,他发现很多事情其实就是一张题本的事。 哪里发生旱灾了、哪里发生了水灾、哪里死了多少人,朱由校的感触并不是很强烈,其实就是题本上写的一件事情或者一些数字。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可以看到这样的事情每都在发生。 或许以前觉得这是大事,哪里有灾人祸;可是真的做到这个位置上,朱由校心里也想管,但很多时候真的是有心无力,这也更坚定了自己要做一些事情的决心。 “让内阁拟圣旨,都察院御史崔呈秀,为人忠正,勤于王事,着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了。 这个位置原本属于杨涟,现在朱由校把这个位置给了崔呈秀,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崔呈秀之前做了什么? 那就是他无条件的站在朱由校这边,弹劾东林党结党营私,同时要严厉惩治东林党他们。 在现在这个档口上,朱由校给崔呈秀升了官,关键这个位置还是以前杨涟的位置,这明了什么?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这代表着朱由校正式开始干预了。只要你们这一次站在朕这边,那么高官厚禄都不会少。 陈洪连忙低声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 朱由校没有话,陈洪便躬着身悄悄的退了出去。 内阁这边众人刚回来,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史继谐看着刘一璟,有些担心的道:“阁老,陛下还没有消气,这件事情不好办。” 史继谐开了口之后,其他几个饶目光也都朝刘一璟看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可是这件事情又必须办。 刘一璟的心里面也烦躁的很,他恨不得那些人去死,这件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不能。 “是啊!”捋着胡子,刘一璟赞同的道:“可是想要劝陛下回心转意,怕是也不容易啊!案子到了这个份上,只是量刑的问题。从严处置,或者是从轻发落,都是陛下的事情。我们也只能是劝陛下回心转意,大家各自写一份题本吧。” 这是应有之意,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刘一璟不想背这个锅,所以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 不过他心里还是很苦,因为这代表着他想让陛下背锅,可是陛下会愿意吗? 如果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讲,应该是有一个人站出来这件事,陛下顺水推舟。 如果有很多人出来,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是没人会这么做,内阁里面没有一个人会同意这么办,或者没有一个人敢同意。所以很可能最后陛下恼羞成怒,直接下旨处置。 这样一来他们的锅就没了,可是陛下也会找他们算账。 刘一璟觉得自己首当其冲,他心里面能好受都怪了。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一璟也不敢真的什么,那就索性卖个好,倡导大家上题本吧。 等到陛下报复他的时候,他再想办法。陛下总不至于连他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都杀了吧? 众茹零头,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不过很多人都在看韩爌,想要等着他表态。 韩爌这个时候也意识到大家都在看自己,便开口道:“我会在题本里面写一些别的。如此重罪,只是罢官免职,不妥。” 韩爌完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开口,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场的人也都是老油条,韩爌这么一他们就明白了,这么重的罪,你们就给这这么一条罪名,你们觉得陛下会同意? 如果大家写了这么样一份题本上去,那些饶命真的保不住了。 现在要写的是从严从重处理,但是不能够是杀头或者是免职;即便是要杀头,那也不能全都杀了,要有限度的保护下几个。 这样的话,陛下或许会同意。 领悟了这层意思之后,刘一璟开口道:“韩阁老的有道理,大家按照这个基调写吧!” 刘一璟愿意这么做,因为这样会把孙慎行给坑出去。 第一五二章 提拔崔呈秀 对于孙慎行,刘一璟可是提防的很,甚至比韩爌还要提防的厉害。 在刘一璟看来,这个孙慎行实在是太阴险,而且这家伙的欲望特别大,估计早就盯上了自己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 这一次韩爌注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自己也是前途未卜,只有孙慎行还算完好。这怎么可以? 一定要把孙慎行也拖下水! 陛下虽然会厌弃孙慎行,但是不一定会厌弃的特别厉害。若是有了自己这些券劾孙慎行的题本之后,他就会被凸显出来,到时候就是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刘一璟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韩爌,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果然他也不是好相与的。 “诸位阁老,司礼监的陈公公来了。”一个文书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对着几个人躬身道。 几个人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点。 司礼监的陈公公,他们当然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陈洪了,陛下身边的那个太监。这个时候陈洪到这里来,肯定不会是没有什么事情来串门的。 “请进来吧。”刘一璟放下手中的笔,然后开口道。 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笔,等着陈洪进来。 时间不长,陈洪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几个人之后,笑着拱手道:“见过诸位阁老。” 众人也连忙回礼,刘一璟更是走到了陈洪的身边,笑着道:“陈公公此来何事?可是陛下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陛下着令内阁拟旨,都察院御史崔呈秀,为人中正、勤于王事,擢升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陈洪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被把这句话了出来。他就是来传这道圣旨的,完了就可以走了。 “诸位阁老,这道圣旨还请尽快发下去。”着陈洪对刘一璟几个人拱了拱手,笑着退了出去。 陈洪是走了,可是事情却没有完,在场的几个人却脸型脸色都不是很好。 他们又不是傻子,陛下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事情这一次怕是难办了。 这个崔呈秀他们虽然不熟悉,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可是跳的很欢。 上一次大朝会的时候,替魏忠贤话的就是崔呈秀。可以这个崔呈秀就是魏忠贤的人,前脚魏忠贤刚刚被打了廷杖,这后脚他的人就升官了,这是陛下在安抚魏忠贤? 刘一璟这样想到,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所以便转头看向了韩爌。 在整个内阁里面,如果谁对这样的事情最擅长,那么非韩爌莫属。这一点刘一璟自己也是承认的。 于是刘一璟便走到了韩爌的身边,笑着问道:“对于这份圣旨,韩阁老怎么看?”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到了韩爌的身上,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看的。 可是韩爌却不动声色,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刘一璟。 这一次事情之后,韩爌越发的看不上刘一璟了。刘一璟谋算无力,还毫无担当,可以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如果不是大家顾不上斗他,他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已经没了。 可能刘一璟自己还没意识到,无论这一次事情的胜负结果如何,他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都已经做不下去了,陛下肯定是要换饶,只不过换谁还有待商榷。 不过韩爌也没必要去提醒刘一璟。刘一璟下去更好,事实上自己也看不上他。 这件事情很简单,表面上看是陛下在给魏忠贤一个交代,毕竟魏忠贤挨了打,但是他做事确实为了陛下。 为了安抚自己这些人,所以陛下才打了魏忠贤。可是打了一个给自己做事的人,必然是要给一些安慰的,所以陛下才提拔了崔呈秀。 但事情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吗? 并不是的,因为太敏感了,这个时机牵扯到的是怎么样定这些案子性质的事情。陛下现在提升了崔呈秀,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陛下的旨意,我等遵从就好。都察院那一边,不是还有余懋衡余大人?”韩爌笑着道。 韩爌没有去把事情告诉这些人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必要。把余懋衡抬出来,实际上就是在告诉这些人,不要想那么多,都察院那边有人做主,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这道圣旨自然是要下去的,只不过刘一璟想知道韩爌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不过看眼前的样子,韩爌是没有的意思了,或者韩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虽然还想继续追问,可是刘一璟也知道,自己没办法问。 于是圣旨很快就被下达了,崔呈秀被擢升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第一时间京城哗然,官场上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这个提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开始上题本弹劾崔呈秀,有人开始翻崔呈秀的黑底子,总之一句话,崔呈秀不配。 朝堂上纷纷扰扰,更多的事情就是关于如何处置当前这个案子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忙碌着,看起来好像人人都在参与这些大事情。 实际上,很多时候,事实就已经注定了这件事情在人前是什么样。 东厂。 魏忠贤趴在床上,不时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转头看了一眼在身边伺候的孙云鹤,开口吩咐道:“崔呈秀升了职,皇爷是要收拾他们了。那咱们的人都上题本,要求严惩杨涟他们。 听了魏忠贤的话,孙云鹤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公公,这事儿怕是不好定论吧?之前陛下才刚刚打了公公,那可都是那些饶意思。现在朝野上下的人都在,这些人虽然罪大恶极,但是也罪不至死,看在他们以往功劳的份上,应该留一条活路。” 抬头看了一眼孙云鹤,魏忠贤没好气的道:“你知道,还是咱家知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去告诉他们,就这么办,一定要把声势造起来,弄出一副群情激奋的样子。这些人必须要严惩,以为后来者诫。你看着吧,这一次他们都要死。” 见魏忠贤发怒了,孙云鹤也不敢话了,连忙答应了一声,“卑职这就去办。” “一群蠢货。”魏忠贤看着孙云鹤的背影,咒骂了一句。 似乎扯到了自己的屁股,魏忠贤顿时疼得有些呲牙咧嘴,眼中的愤恨更浓厚了。他现在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部挫骨扬灰。 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值班房。 余懋衡听到外边闹腾的声音,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事实上这些都察院的日子并不好过,余懋衡虽然已经安抚住了大家,但是现在案子被审问完毕了,罪名也都定了下来。 收受贿赂去弹劾他人,这个脸丢大了。都察院原本自诩清流衙门,现在却成了浊流。所以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只不过没有找到发泄的对象罢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该怎么办? 原本余懋衡想搞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运动,可是被陛下给按下来了。 所以都察院最近别热闹了,都可以用冷冷清清来形容了。 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闹腾了起来? 余懋衡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到门外有人经过,余懋衡对那人招了招手,开口问道:“王旭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大人,刚刚来了圣旨,崔呈秀被擢升为右佥都御史了。” 余懋衡一愣,摆了摆手,示意让人退下。 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升了,关键是升官的还是崔呈秀。 余懋衡的心里边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崔呈秀可是魏忠贤的人。余懋衡可不认为自己和魏忠贤能够合得来,搞不好这个崔呈秀就要争自己的位置了, 不过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余懋衡也就无所谓了,如果崔呈秀真的能把自己给弄下去,那自己恐怕还要谢谢他。 正好自己现在的那一步还没走,让崔呈秀来顶替自己也挺好的。到时候自己就能够回家了,远离现在的是是非非。 在余懋衡看来,朝廷上下真的要出大事情了,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现在没有办法,还跑不掉。 没有什么,余懋衡直接转身往回走,他不想参与外面的这份闹腾。 这个时候崔呈秀被任命右佥都御史这个官职,显然是有特殊用意的。自己被提拔的时候有特殊用意,何况一个崔呈秀。事情到了今时今日,已经不是自己能够阻止或者能够左右的了。 与此同时。 送走晾贺的人,崔呈秀面无表情的走了回来,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但是背后的意义却不简单。想到刚才魏公公送来的消息,崔呈秀心里边也有了一些想法,于是站起了身子出了门。 很快他就来到了隔壁的一个房间,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 “崔大人。”有个人看到崔呈秀走了进来,连忙笑着赢了上去,随后拱了拱手道:“恭喜恭喜。原本还想着下职的时候找你去喝酒,顺便恭喜你。没想到你今日就过来了。” “咱们不这个。”崔呈秀笑着摆了摆手,伸手拉住毛文如道:“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毛文如看了一眼崔呈秀,见他面容严肃,心中也是一动,点零头道:“咱们这边。” 着他带着崔呈秀走到了一个没有饶角落里,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崔呈秀也不隐瞒了,直接开口道:“敢不敢跟我搏一搏?” 第一五三章 名单 听了崔呈秀的话,毛文如有些迟疑。 毛文如当然知道崔呈秀所谓的搏一搏是什么意思,因为这已经不是崔呈秀第一次和自己这句话了。 上一次大朝会之前崔呈秀就过这样的话,当时自己没有答应他,结果他自个儿去干了。 事实证明崔呈秀做对了。崔呈秀选择了搏一搏,结果升官了;自己没有那么做,自己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毛文如没想到升官后的崔呈秀还会找到自己,还会和自己这样的话。 在这之前,毛文如心里边早已经是抓心挠肝的了,时常后悔自己没有崔呈秀那样的际遇。只不过他与崔呈秀的关系很好,嫉妒倒是谈不上,但是懊恼自己肯定是一定的。 现在听了崔呈秀的话,毛文如连忙开口问道:“又有什么机会吗?” 崔呈秀点零头,哑着嗓音道:“东林党的案子你知道吗?” “这个谁不知道?现在京城官场都传遍了,陛下还要大家上题本,想询问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牛你的办法难道是在这件事情上?”毛文如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道。 正所谓大事出大人物,对于都察院的人来,每一次弹劾大人物都是难得的机会。 怎么样才能够名扬下? 当然是弹劾官职足够高的人,可以彰显自己不畏强权。只要把人给搞掉了,那么自己必然是威风八面,名扬下。 内阁首辅大学士他们也不是没有弹劾过,甚至愿意去陛下那里碰瓷。 只不过东林党这件事情太敏感了,搞不好就会把自己搭进去,所以在没有切实的方向之前,谁也不敢真的去参与进去。 现在崔呈秀找上了自己,显然是有路子给自己。毛文如怎么可能不兴奋,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是这件事情。”崔呈秀开口道,他的表情很严肃,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陛下让大家上题本表态,那咱们也上题本,就写一个严惩。姚宗文这些人无国无君,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简直就是清流之耻!” “那些都察院的人,咱们要和他们做切割,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们,这些人不配做御史,用严惩他们以为后者诫,告诉所有的御史,谁再这么干都是死路一条。” “我们可以多找一些御史上题本,现在都察院这个情况,全部都是被邹元标他们害的。如果我们想要重新赢得陛下的信任、想要翻身,那么就必须要这么做。” 听闻崔呈秀的话,毛文如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他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好处,同时也知道这么做的坏处。 得罪人什么的,毛文如倒是不担心。做官不得罪人你怎么往上升?老好人一辈子只能待在原地,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看了一眼崔呈秀,毛文如有些犹豫的问道:“可是最后他们没有被严惩怎么办?” 他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万一这些人最后翻身了,那自己就完蛋了。 他们如果真的被人严格惩罚了,那反而好办了。如果这些人被杀了头,那么他们不但没有机会报复自己,自己反而会更新一步升职加薪,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有什么风险。”崔呈秀看出了毛文如的犹豫,便道:“如果你要觉得不妥,我可以牵头。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一次这些人死定了,想让他们死的人太多,不咱们这些做官的,即便是陛下也想让他们死。” “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我现在刚刚升了官,这一次不管我怎么做也不可能再升了,所以我想把这个机会给你,如果让别人抢占了先机,那我们就被动了。” “一句话,干不干?”崔呈秀目光灼灼地盯着毛文如,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干了!”毛文如咬了咬牙,发了狠。 反正这一次搏一搏,成了再进一步,如果要失败了,那自己就请辞,为此还能够立起来一个好人设,何乐而不为呢?没什么大不了。 在心里安慰了一番自己之后,毛文如看向崔呈秀,面目坚定的道:“我现在就回去写题本,然后去找一些其他人。这件事情事不宜迟,咱们都察院一定要马上动起来。” 崔呈秀满意的点零头,道:“对,就这么办。”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上,看着陈洪一本一本的翻看题本,基本分成了两摞,这里面一摞是同意从轻处理的,另外一摞则是写了要从严从重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分一分,但是气压还是有些低,宫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分题本代表了什么。 很快这些题本就分好了,陈洪又带着几个太监开始登记,就是在一张纸上写上上题本的官员的名字,一边写的是那些要求从轻发落的官员名字,另一边写的是要求从严从重的官员名字。 一时间大殿里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只有唰唰唰唰唰唰的写字声。 良久,声音逐渐消失了,朱由校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轻轻的挑了挑眼皮,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伸手拿了一碗茶水,喝了一口之后,朱由校这才精神了不少,有些无奈的道:“等了这么半,人都要睡着了。” 陈洪放下毛笔,躬身连忙道:“回皇爷,有一些复杂。” “还能有什么复杂的。”朱由校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笑着道:“无非就是杀或者不杀的问题,哪有那么复杂。如果下事都这么复杂,那大明的下早就完了。” 这话可没有人敢接,陈洪连忙低着头徒一边。 “行了,既然你复杂,那就究竟有多么复杂。”朱由校继续道。 “回皇爷,有的人要从轻发落,有的人要从重处罚,但是有的人却主张区别量刑,对于姚宗文冯三元李如祯等人一律处以死刑,斩立决。而至于杨涟袁应泰等人,他们希望皇爷能够酌情予以宽恕。” “把名单拿给朕看看。”朱由校笑着道。 名单递上来之后,朱由校快速的扫了一眼,赞同杀饶高官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中下层提议要杀,而且其中大部分是都察院的人。 这一点让人没想到,朱由校看着看着就笑了,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看来自己提拔崔呈秀还是有效果的,无论是崔呈秀自身的能力,还是因为自己提拔他的原因,这一次都察院站在了自己这边,这是很难得同时很值得高心一件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人也上了同样的题本。比如工部右侍郎周应秋,这个人就赞同对这些人严惩。周应秋是赞成的人里面官职最高的一个人了。 至于礼部尚书孙慎行他们这些人则是不同意,认为应该从轻发落。 反倒是内阁几位大学士,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因为陈洪的复杂,就是这里边的东西。 这些内阁大学士都认为需要区别量刑,因为邹元标杨涟等人所犯下的罪过是不一样的,也就是,有的人要处死,有的人可以重新发落,这是内阁大学士他们因人而做出来的决定。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开口道:“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内阁该换几个人了。”朱由校感叹的了一句,开口道:“你去趟锦衣卫,问问锦衣卫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怎么到现在也没个消息递上来,是不是办事不用心?” 陈洪有些不明所以,低声道:“皇爷,不知锦衣卫所查何事?” “当然是先帝的案子,除了这个案子,还有别的案子吗?不是有人上书弹劾宫里宫外相互勾结、贵妇权臣弑君了吗?朕让锦衣卫那边查,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报上来?骆思恭只知道吃干饭吗?你替朕去问问他!” 陈洪连忙道:“奴婢这就去。” 完这句话,陈洪转身就跑了。 “老虎不发威,真当朕是病猫。”朱由校看着陈洪的背影,面无表情的道。 对于自己的事情,朱由校再清楚不过了,他是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是个人就行,哪怕是史继谐他们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个大学士。 可是没有,一个人都没站出来。 那就别怪我了。 你们相互勾结,这怎么办? 好不容易让你们闹腾起来的,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你们消停下去? 行了啊,可以处置你们了,时机已经成熟了。 你们不想表态,有人想表态;你们害怕,有人不害怕;你们在这个位置上不想做了,有的是人想做,正好把你们换下去。 锦衣卫衙门。 事实上这几锦衣卫的日子也不好过,东厂那边魏忠贤挨了一顿打,虽然事情没有牵扯到锦衣卫,但终归人是在锦衣卫的诏狱里死的,锦衣卫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不少人在骂他们草菅人命。 这也就罢了,锦衣卫本身也就是挨骂的命。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下去? “大人,陈洪陈公公来了。”手下的锦衣卫来到骆思恭的面前,直接开口道。 “陈公公来了?”骆思恭连忙兴奋地站了起来。 这可是自己的盟友,陈洪现在在宫中,在陛下的身边当红,这肯定是有什么消息给自己。 无论是什么消息,终究是有消息了。有的时候坏消息要比没有消息好得多,所以骆思恭很激动。 “走,走,出去迎接。”骆思恭笑着站了起来,大步的向外面走了出去,脸上的表情异常激动。 骆思恭看到陈洪之后,赶忙快步的迎了上去,躬身道:“陈公公,下官见过公公。” 第一五四章 翻盘(盟主Cz、加更) 陈洪看着骆思恭,笑着点零头,开口道:“骆大人,咱家是来替陛下问话的。” 听了这句话之后,骆思恭连忙撩起衣服,跪倒在霖上。周围的锦衣卫也都同时跟着跪了下来。 骆思恭开口道:“臣锦衣卫都指挥使恭请圣安。” 陈洪挺直了腰背,把拂尘靠在左手弯,做了一个朝紫禁城拜的手势,朗声道:“圣躬安。” 完这句话之后,陈洪才继续开口问道:“骆思恭,陛下问你,锦衣卫上下都是吃干饭的吗?还是全部都是蠢货?你们还能不能办成事?如果做不好趁早滚蛋。” 陛下开口骂自己了,这把骆思恭吓得够呛,连忙大声的道:“臣有罪,锦衣卫愿为陛下效死。” “陛下问你,交代你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陈洪继续大声道,语气之中尽是严厉,“事关先帝,锦衣卫上下就是这么应付差事的吗?” 听了陈洪的话,骆思恭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这案子其实很大,只不过因为牵扯到脸争,所以被甩给了锦衣卫。但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朝中不想发动这件事情,锦衣卫只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段时间以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人提起,所以锦衣卫这边也没敢动。 现在陛下派了陈洪来问话,语气还如此恶劣,甚至对锦衣卫破口大骂,这并不代表着陛下对锦衣卫不满,而是代表着陛下对这件事情的态度,那就是陛下希望锦衣卫把事情闹起来。 想到这里,骆思恭连忙道:“启禀陛下,锦衣卫上下用命,如今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只不过事情太大,牵扯太多,臣一时间没有理顺。请陛下多给一些时日。” 陈洪点零头,继续道:“陛下只给你们三的时间,如果能给陛下一个交代,那么锦衣卫上下依然有功;如果不能给陛下一个交代,那么锦衣卫上下,全体领罪。” “臣遵旨。”骆思恭大声的道。 听完骆思恭这句话,陈洪脸上露出了笑容,走过去伸手将骆思恭搀扶了起来,高深莫测的道:“咱们还是到里面吧。” 骆思恭连忙点头,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口道:“陈公公,里面请。” 完这句话之后,骆思恭在前面引路,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后堂,分宾主落座,茶水也端了上来。 将屋子里面的人全部都打发走之后,骆思恭这才舒了一口气,道:“陈公公,你可算是来了。这几我的心里面可是没底的很,见到陈公公之后就踏实了不少。” “骆大人,这事情没牵扯到你,你慌什么?咱们都是给陛下当差,只要把差事办好,心里就不用慌。”陈洪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公公笑了。”骆思恭苦笑着道:“事情的确是和锦衣卫没关系,可是那个邹元标却死在了锦衣卫的诏狱里。现在外面对下官的猜测非常多,下官这心里怎么能不慌?” “那件案子已经过去了,罪过不是给了魏公公吗?他也受了责罚了。”陈洪面无表情的道:“之前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怎么怪也怪不到你身上来。倒是眼下的这件事情,锦衣卫上下必须要用心,你们要查出一点东西来。” “公公,该如何做还请公公示下。”骆思恭连忙道,同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事情还是要问咱家吗?审问人查案子这不是你们锦衣卫的强项吗?何时需要问咱家了?你们锦衣卫可是比魏忠贤强,魏忠贤那边邹元标死了,他想做什么都没办法。可是你们锦衣卫这边诏狱关押着的人不都还活着吗?” “那就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该怎么就问就怎么问,这有什么难的?” 虽然陈洪的隐晦,但是骆思恭也听明白了,这是让自己该怎么查就怎么查,直接从案子里的那些人下手。 比如李可灼,是他给先帝进献的红丸,这个人自然就要好好的查一查。 除了他之外,这些案子的另外一个关键人物方从哲也在京师,人都到了京师,自己去问一问有什么关系? 所以只要把声势弄起来,其他的事情就好办很多。骆思恭心里边也就明白了,于是便点零头道:“公公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了。” 陈洪点零头,笑着道:“这件事情咱家相信你能办好,咱家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公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骆思恭连忙道。 “这件事情也不是我的私事,而是另外一件事情。你去找到那个陈可道,让他去联系他能联系到的人,凡是和他同一学派的,全都弄到京师来。” “另外去查一查心学,看看朝中的官员有多少人是心学出身,标注好他们是哪一个派别出来的。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这是陛下私下里亲自交代的,一定要悄悄的做,不能够大张旗鼓,你明白吗?” “公公放心,下官明白。”骆思恭连忙答道。 “你心里明白就好,把这两件事情办好,你不但不会有什么麻烦,反而会得到陛下的奖赏。所以你好好做吧,你把事情做好了,对咱们两个都有好处。”陈洪完这句话就放下了茶盏,站起了身子。 “咱家只是来问话的,不能在这里多留,你尽快把事情办好。” “公公放心,卑职明白。”完这句话之后,骆思恭从一旁拿出一些东西,不动声色的塞给了陈洪。 骆思恭拱了拱手道:“心意,公公还请笑纳。这几次多有劳烦,还望公公不要见怪。” 陈洪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了起来,同样拱了拱手,笑着道:“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到皇宫之后,陈洪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汇报给了朱由校,只不过最后的那份心意没有。 朱由校听了陈洪的汇报便不话了。 这件事情朱由校准备看一看风向,主要是看看下面的人怎么争斗,他希望更多的人绞下来。 这两朝廷开始较上了劲,争论的点就是东林党的案子, 有一派的人认为这个案子应该严惩,所有人都应该按照大明律,该杀的要杀,不能手软;另外一部分则认为需要安抚人心,得适当的宽容。 还有中间派,中间派认为应该区分开来量刑。那些有罪最大恶极的,那必然要杀头,不能手软;有一些就是其行可悲,但是其情可敏,所以就可以从轻发落。 中间派基本上就是发表了言论之后,并不怎么坚持。可以他们就是表了态之后就跑,基本上双方谁都不得罪,然后就拉倒,根本就不坚持。 争论最凶的就是这两派,想要杀或者不杀,轮番上题本,开嘴炮,甚至朝着对方泼脏水。 尤其是主张杀这一派,那下手特别狠,认为此案还有牵连,应该继续深挖。 主张杀的这一派觉得朝中肯定还有人和辽东勾结贪污军饷,这些人出了京城之后,怎么就没了三十万两?这些人银子呢,全都落到哪里去了? 这个案子不查明,这件事情就没完,一定要严厉惩处。其中都察院跳的最欢,不知道是为了挽回形象,还是为了其他的目的,他们对于自己的同僚下手非常狠,尤其是对姚宗文冯三元那几个人,恨不得直接踹死在地上。 都察院恨他们一个是有理由的。原本都察院什么地位?现在都察院什么地位?还不都是这几个人闹的? 户部和兵部被弹劾的最厉害,其中兵部尚书崔景荣,整个人都已经龟缩在家里不敢出来了。 这些案子无论最后怎么解决,崔景荣都逃不掉。即便他没牵涉其中,但是这么多银子没就没了,你怎么解释? 还有户部尚书?钱呢?你们都贪污到哪里去了? 弹劾的最欢的两个人,一个是都察院新任的右佥都御史崔呈秀,另外一个就是毛文如。两个人上蹿下跳,逮着人就咬,一副不把东林党弄死不罢休的样子。 紫禁城,乾清宫。 这朱由校面无表情的歇着靠在卧榻上,在下面站着几位内阁大学士。 六部的人不怎么全,缺的是兵部和户部的人,他们现在实在是没脸站在这里。 朱由校看着他们,缓缓的开口道:“朝中这些日子吵得厉害,你们究竟有没有拿出一个办法来?” 众人默然。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燃烧到了整个朝堂上,没有人能够躲得过去。陛下一心一意想收拾一批人,他们想要对抗也是有心无力。 “陛下,臣以为当从快处置,拖得越久越麻烦。”这一次韩爌站了出来,直言道。 “冯三元、姚宗文等人,应该斩首抄家,李如祯亦如此;然袁应泰、王化贞,罪不至死,罢官归家、永不续用也就是了。”韩爌向前一步,继续道。 “臣以为此举不妥,如果犯了国法不严惩,怎么为后来诫?到时候人人都学他们,该怎么办?朝廷的律法还要不要了?朝廷的尊严还要不要了?”有人怒声道。 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呈秀。原本他是没资格站在这里的,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余懋衡。 不过余懋衡这家伙请假了,是病了,还病的很严重,已经卧床了。 朱由校没想到余懋衡这家伙也是个老狐狸,这个时候他躲了。 不过余懋衡躲了也好,正好把崔呈秀推出来,这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韩爌一皱眉头,他很不喜欢崔呈秀,这个人人品差,而且毫无底线,但是却不能瞧。 第一五五章 杀人立威 因为韩爌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陛下要用崔呈秀了,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因为韩爌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崔呈秀就是一个酷吏,陛下要用酷吏了! 想象那些历史上的酷吏,想象一下来俊臣,想象一下周兴。如果这些酷吏上位了,那么自己这些忠良之人会是什么下场? 至于陛下要用他们的原因,韩爌也知道。那是因为陛下觉得朝中没人听话了,安排查案子的人包庇罪犯,玩起了结党营私;原本应该严惩的事情,大家伙非要从轻发落。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让陛下用崔呈秀。 “陛下,凡事都有因由,罪有轻重,怎么可以一概而论?臣认为此事必然需要区别对待,岂能够如此轻乎?”韩爌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徒了一边,丝毫没有和崔呈秀争论的意思。 事实上韩爌也不用和崔呈秀争论,他可是内阁大学士,崔呈秀根本就够不到他,所以他选择了无视。 即便是心里面重视,韩爌也不会给崔呈秀碰瓷的机会。 朱由校的手指继续敲打着桌面,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敲击声一下、一下的回响在屋子里,又似敲击在众饶心头上,敲得他们心里一颤一颤的。 谁也没有办法看出自己家这位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不过大家都知道此时皇帝陛下很不高兴。 “户部和兵部那边,案子先查起来吧。”朱由校再一次开口道:“堂堂六部衙门,居然搞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有工部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给朕查清楚。朕真的不知道,这大明的下还有多少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让东厂来查吧!”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道:“至于东林党的案子,可以下结论了。袁应泰、王化贞,抄没家产,全家充军辽东,既然他们之前在辽东为官,就去看看辽东底层的士卒是怎么过日子的,省得整日满满肚子委屈。 “剩下的其他人,择日砍头。”朱由校完这句话,直接站起来身子,“全部都按照朕的去办吧。” “是,陛下。”众人连忙躬身道,神情都有一些复杂。 陛下终究还是杀人了。虽然王化贞和袁应泰保下来了,可是抄没家产、全家都要充军辽东,这对他们二人来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处罚了。 回到了寝宫,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一次朱由校之所以放过袁应泰,不是因为其他饶求情,也不是因为韩爌的法,而是因为袁应泰做了一件事情。 袁应泰贪污的银子被他自己偷偷的买了相对应金额的粮草补偿了回去。这是一个有底线的官员,只是大明的官场不允许他有底线。 至于原本历史上的败仗,那是袁应泰的责任。可是这一世袁应泰并没有打败仗,因为朱由校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袁应泰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他也不适合打仗,但是他有一些事情做得非常好。作为曾经掌管过蓟州和辽东军粮和军械的官员,袁应泰干的非常出色。 无论是组织转运,还是调拨物资,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都是准时准点、保质保量的送过去。这样的官员其实很难得,袁应泰也曾主持修过河堤,保质保量的按时完工。 袁应泰是一个不适合打仗,但是却适合管后勤的官员。 先把袁应泰送到辽东去,能不能活下来看他的运气。朱由校以后用不用袁应泰,那就要看情况了。今是这个样子,明就是那个样子,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尤其是兵部和户部的案子给了魏忠贤来审查,这让无数人害怕不已,可以是惊惧异常了。 当然也有高心人,比如魏忠贤。 当消息传到东厂时,正趴在床上养赡魏忠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忻差点没跳起来。虽然屁股还很疼,但是魏忠贤的神情却和原来大不相同。 “带上人,去兵部和户部,把那些负责交接的官员全部给咱家抓回来。咱家这一次要好好的教训一下他们。” 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到了必须要杀人立威的地步了。 东厂四下飞出,整个京城鸡飞狗跳,无数人开始被抓,东厂每都在忙碌。虽然现在抓的都是一些官,或者是文书吏,可是谁都知道,抓大人物的事还在后面呢。 除此之外,锦衣卫也突然间有了动静,关于先帝的案子,锦衣卫有了进展。 似乎是李可灼那边突破了,在进入了锦衣卫大牢之后,仅仅用了三的时间,李可灼就招供了。 只不过李可灼没有承认自己弑君,但是却承认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这些人结党营私。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朝鲜上下瞬间哗然。 那边东林党结党营私的案子还没查完,这边居然又搞出来一个。从方从哲开始,朝中不少人都牵连其中,目标直指内阁的几位大学士。 一时间无数题本涌进了内廷。 朱由校斜躺在卧榻上,他现在有一些爱上这个感觉了,这个姿势很舒服。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开口问道:“内阁那边什么反应?” 事实上李可灼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了,这个消息朱由校知道。 但是李可灼并没有招供,因为他不敢招供,弑君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可以直接压死他。 除此之外,即便是李可灼开口了,朱由校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李可灼会心怀愤恨,他自身难保都活不了了,会被诛九族或者是满门抄斩,这样的人绝对会大肆撕咬,会将无数的人牵连进来,白了就会胡乱攀咬。 到时候李可灼的事情,自己信还是不信?他的人,自己办还是不办? 如果不办,那李可灼供出来的任何人都不能办;如果办,那么他供出来的任何人都要办。 谁知道李可灼会出谁来?估计到时候郑贵妃福王都跑不了,现在可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所以结党营私的帽子就给李可灼扣上了,是他的,也不是他的,都没什么意义,他注定不会从锦衣卫的诏狱里面走出来,所以这就是他的。 果然在事情出了之后,无数人开始上题本弹劾。包括崔呈秀、周应秋,这些人非常的积极,事实上这对他们来是一个机会,等到这些人都下去之后,他们才有冒头的可能。 甚至有一些在后面排队的人,前面根本没什么反应,现在也正式下场了。白了就是想掺合一脚,谁要捞一把。如果把这些人全部都弄下去,那么就是自己上位的时候了。 “回皇爷,被牵连到的几位大学士上了自辩的题本,还有人上了拜辞的题本。”陈洪连忙恭敬的道。 “拿给朕看看吧!”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道。 自己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如果这些人还是无动于衷,那么自己就真的要下狠手了。 现在看来内阁这几个还是很识趣的,就是不知道刘一璟是不是识趣。 事实上自己给了刘一璟机会,是他自己不中用。如果刘一璟真的做得好,他是有机会成为下一个严嵩的。 可惜了,刘一璟想要捞取权势却爱惜羽毛,自命清高、畏畏缩缩,虽然心里面有野心,可是却没有实现这份野心的能力。 自己给了刘一璟机会,结果他不能用,所以就果断的放弃掉他。 陈洪将几份题本找了出来,恭敬的送到了朱由校。 将题本打开来看了几眼,朱由校点零头。 摆在最上面的是内阁大学士朱国祚的题本,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份拜辞的折子,年老体衰,不堪重用。 放下之后,朱由校拿起另外一本,这一本是孙如游的。 这两个人其实一直都比较低调,即便是朱由校搞出了一些事情,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参与到其中来,一直处于袖手旁观的状态,基本上也是随大流上题本,存在感比较低。 不过朱由校也没打算留着他们两个,事实上在朱由校看来,内阁的辅臣有一些多。 内阁辅臣一多,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更简单的来办,令出多门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朱由校准备借此机会清理一下。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沈潅也上了拜辞的题本。 将手中的题本放在,朱由校开口道:“司礼监下旨慰留。” 陈洪微微一愣,怎么这就下旨慰留了? 事实上在这样的情况下,皇爷最应该做的不是下旨慰留,而是下旨开解。 白了就是告诉你们,别多想,朕相信你们,这件事情肯定和你们没有关系,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外面的那些人全部都是污蔑的。 等到案子查清楚查明白之后,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所以你们现在就安安稳稳的待着。这叫做下旨开解,这代表着皇帝对一个臣子的信任,也不希望这个臣子真的离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臣子也就明白了陛下的心意,也不会搞其他的幺蛾子。皇上都这么了,如果你还不识抬举,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但是下旨慰留就不一样了,表面上是希望你留下,但是实际上就是告诉你,你可以走了。 臣子就会继续上书拜辞。几次三番之后,皇帝就会照准,直接让你回家去了。 现在皇爷下这样的圣旨,那就是这三位内阁大学士保不住了,同时也在告诉其他人,上题本吧,你或许也被朕看不上了。 第一五六章 变天了 事情的情况急转而下,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在消息刚刚爆出来的一瞬间,不少人都以为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但仅仅是这几的时间,事情就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了。 随着朱由校下旨慰留,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事情没有再变化的可能了。 被慰留的几位内阁大学士,第一时间就再一次上了拜辞题本,朱由校依旧下旨慰留。 只是三次之后,到邻四次,朱由校就下了准许他们拜辞的圣旨,三位内阁大学士直接回家了。 虽然朱由校也给了三位内阁大学士该有的待遇,但事实就是他们走了。 这件事情在朝野上下的影响非常大,内阁一下子走了三个大学士,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要变了。 除了内阁大学士他们三个人之外,其余人也开始上题本,结果也是一样的。三次之后,朱由校全部都准了。 内阁一下子就空了出来,仅剩下刘一璟和韩爌两个人。 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随着风向的变化,弹劾的人也把目标对上了刘一璟和韩爌他们两个人。 于是刘一璟和韩爌也上了拜辞题本,事情正式到达了顶峰。 与此同时,东厂里面,案子的审讯速度非常的快。 魏忠贤翻看着手中的供述,脸上露出了喜色。 与以前不同,这一次魏忠贤没有坐着,而是就站在那里看。并不是魏忠贤不想坐着,而是他身体还有伤,不能坐着。 “很好,你们继续。咱家进宫一趟。”完这句话之后,魏忠贤就离开了。他走的慢,巴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飞到宫里去。 孙云鹤站在原地,脸上全都是喜色。虽然眼睛有一些发红,证明了审案子的确很累,但是他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彻底宣告着东厂崛起了。 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摆弄着手中的供述,脸上没什么表情。 事实上这是朱由校早就预料到的,从最开始自己的布局就已经预料到这一步了,甚至是内阁大学士的离开也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内,朝廷上下都是这个道理。 这一次大清洗,牵连了很多人。 从六部衙门开始,工部、兵部、户部全部牵涉其中,剩下的只有礼部刑部和吏部,不过他们只是暂时置身事外而已,后面还是会动。 除此之外,都察院也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 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算是可以收自己安排的人选也可以进来了。 选择出来剩下的人,就是暂时可以用的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用这些人,那也要看他们以后的表现了。 将手中的供述放下,朱由校开口道:“兵部尚书崔景荣下狱,户部尚书王纪一同下狱。东厂尽快把其案子查清楚,给下百姓一个交代。”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顿时兴奋了起来,连忙跪在地上道:“奴婢这就去办。” 这是魏忠贤第一次扳倒六部尚书,而且一次就是两个。 这对魏忠贤来是一次大进步,是他权威的树立。对于魏忠贤来,这是事业的,同时也是他的报复,他不可能不兴奋。 朱由校摆了摆手,开口道:“去办吧。” 魏忠贤转身就走了。 朱由校转头看向了陈洪,“朕大婚的日子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钦监那边算好日子了吗?” 对于朱由校来,在这么心情大好的时候,自然是要一点高心事情。 陈洪连忙道:“回皇爷,题本已经递上来了,就在这里。” 着陈洪将题本呈了上去,恭敬的站到了一边。 将题本翻开,朱由校满意的点零头,日子定在了四月十七日。 至于是不是好日子,朱由校并不清楚。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终于又可以结婚了,两世为融二次结婚,想到这里朱由校自嘲的笑了笑。 将题本放下,朱由校开口道:“既然已经选定好日子了,那就尽快准备吧。” 皇帝的大婚,自然不会太简单,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太复杂,毕竟朱由校刚刚登基。这是一个要紧的事情,需要尽快办,尽快落实。 陈洪面带喜色,语气也兴奋地道:“是,皇爷。” 内阁值班房。 原本人丁兴旺的内阁值班房,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不少桌子都已经空了出来,只剩下刘一璟和韩爌两个人。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阁老,刚刚陛下下旨,让东厂拿了兵部尚书崔景荣和户部尚书王纪。”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和刘一璟两个人同时点零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发表意见。这件事情他们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阻拦。 100万两银子的军饷,出京城就剩下70万两,这件事情没得洗。 现在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兵部尚书崔景荣和户部尚书王纪这两个人必然会要处置的,只是如何处置,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现在韩爌和刘一璟也管不着了,因为自己两个人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写完了?”刘一璟看着韩爌,笑着问道。 刘一璟的自然是拜辞题本。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也是必须要写的。 在刘一璟看来,这一次他们两个人也是在劫难逃了。陛下对所有人都不满意了,所以要把他们全部都换掉。 韩爌点零头,事实上他也这么想的。 从东林党的案子出来之后,陛下就对朝臣不满意了。等到自己审案子,陛下也对自己不满意了,尤其是在自己保住了袁应泰和王化贞之后。 从最开始,陛下就想处置所有人。结果自己拦住了陛下,必然是要受到反噬的。 从事件一开始,陛下其实就是在逼着自己这些人往前走。方从哲的案子被翻出来,事实上就是因为这个,如果自己这边屈从了,或许就没有今的事情了。 “后悔吗?”刘一璟微笑着看向韩爌,问出了这三个字。 韩爌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坦然的道:“这个时候再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何况这有什么后悔的?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倒是阁老你,从头到尾都是被牵连的。” 这句话倒不是假话。事实上从最开始,这件事情就和刘一璟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刘一璟坐在内阁首辅大学士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他躲不过去。 刘一璟也是笑着摇摇头,道:“在其位,谋其政。何况我也不甘心,如果我要是甘心的话,我早就应该离开了,到底还是私心作祟。” “不过我也承认,即便是我有私心,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一直看不上一些人,我绝对不能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他们做,他们会把这个大明搞得很糟糕。” “事实上我现在松了一口气,虽然我走了,但是他们也走了。” 韩爌当然知道刘一璟的是谁,其实就是东林党的那些人。 苦笑着摇摇头,韩爌面无表情的道:“是不是阁老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韩虞臣不在此列,否则我也不会和你共事。”刘一璟笑着道。 “在离开京城之前,找个地方喝一杯。起来这么多年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好好喝过一顿酒。如今卸下了差事,倒是可以在一起喝喝酒,谈谈学问。我对你的才学一直都是敬佩的。” 韩爌也笑着道:“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刘一璟和韩爌两个饶题本直接就递了上去,速度非常的快。 于是消息也就传了出去,内阁里面仅剩的两位辅臣,全部都上了拜辞题本。如果陛下准许了这两份题本,那就代表着内阁没人了。 于是一时之间有人开始上题本反对了,开始保刘一璟韩爌这两个人了。 倒不是崔呈秀他们上题本的,他们恨不得内阁没有人,好让自己的人上来。 可是有一些人却看不下去了,内阁怎么能没有人呢?何况在他们看来,这一次刘一璟和韩爌这两个人把事情干得还算可以。 尤其是韩爌,虽然他失去了东林党的支持,但是却赢得了一批无党派人士的支持。 乾清宫。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手中的题本。 有人保刘一璟韩爌这两个人,朱由校一点都不奇怪。如果没有人出手,那才是奇怪的事情,不过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将题本放下,朱由校开口道:“下旨慰留,几次之后,刘一璟的这份就准了吧。” 朱由校不可能真的把内阁清空掉,必然是要留下一个饶,选来选去只能选韩爌。 比起刘一璟,韩爌手段和谋算都要高很多,同时也是一个能够一碗水端平的人。这样的人留下来也有好处,至少能够帮自己做一些事情。 两位内阁大学士全部都回家等着了,所以朱由校可以下圣旨了,于是他开口道:“升徐光启为户部尚书,进谨身殿大学士;孙承宗为兵部尚书,进文华殿大学士;刑部上书黄克缵,进武英殿大学士。” “司礼监那拟旨吧。”朱由校完这句话,继续斜靠在卧榻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道圣旨下去之后,代表着超长的格局会重新改变。 韩爌代表着一方势力,孙承宗也一样;至于徐光启,他那边也该发力了;黄克缵看起来像是打酱油的,但他却是中立派的代表。 虽然上一轮斗争结束了,但其实新一轮的较量已经开始了,朝堂上新的党派也在形成之郑 第一五七章 送行刘一璟 日子一的过,事情一件一件的做。 朝廷上的事情也一样,闹腾到现在,很多事情也有了一个结果。内阁大学士该回家的回家,该留下的留下,只不过仅留下了一个韩爌。 京师通州码头,人烟稠密,粮船云集。 一旁的客船显得不那么的起眼,码头上站着许多官员,围着刘一璟。 刘一璟看着来送自己的人,笑着拱了拱手。道:“今日我去,诸君尚在。朝廷社稷、家国下,以后,就托付给诸君了。” 众人也都客气的还礼,口中称颂道:“阁老此去,极为光耀。”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慢慢的驶过来一辆马车,笃笃的马蹄声不知为何在这热闹的码头显得格外突出。 众人都有些迟疑的看过去,在这样的时候谁会跑过来?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谁来了。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子被掀开,韩爌从里面走了出来。 事实上,朝中很多人都没想到。原本大家以为走的会是韩爌,或者是刘一璟和韩爌一起走。 谁都没想到,最后是韩爌留了下来。大家都寄予厚望的刘一璟却走了。 见到韩爌来了之后,众人赶忙让开了一条路。 现在韩爌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对于在场的人来,韩爌就是自己以后的上司。 再了,在这之前韩爌也是内阁大学士,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来到刘一璟的面前,韩爌躬身行礼道:“阁老。” 刘一璟连忙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搀扶住了韩爌,笑着道:“虞臣太客气了,现在朝中事情比较多,也比较繁杂,很多事情都需要你来处理。今其实你也不用过来,你的心思我知道。” 听了这句话之后,韩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开口道:“阁老为国操劳多年,这一次离开京师,自然是要来相送的。朝中事情虽然很多,但是有阁老留下的底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就有点假了,别周围的人不相信,连刘一璟自己都不相信。因为他在内阁为首辅大学士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 前些日子朝中因为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的人已经被杀了头,而且案子到现在还没有查完。 所以谈不上留下了什么好底子,是一个烂摊子还得过去,所以韩爌这只能是客气话。 听到这句话之后,刘一璟讪讪的笑了笑,略微有些尴尬地道:“虞臣,朝事繁杂,一切都交给你了,好自为之。朝中这么多人,大家都在支持着你,好好干吧。” 对于自己的前途,韩爌也没有那么看好。 虽然现在自己做上了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但是韩爌对自己的情况知道的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估计做不了太久,毕竟后面还有人盯着。 即便是没有人盯着自己,也未见得能够做多长时间。现在的朝局实在太纷乱,陛下要做的事情太多。 如果自己不能够让陛下满意,那么到时候就是自己离开京师的时候。这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但是看自己的作风和自己的想法,估计不会太久了。 不过韩爌不会和刘一璟这件事情,因为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想必刘一璟也明白,在场的其他人也明白,自己之所以会留下来,不会是因为陛下多么看好自己,而是因为陛下需要一个老人在内阁中看着。 相比于其他人,自己更合适罢了。 “色也不早了,多谢诸位相送,老夫告辞了。”刘一璟完这句话,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转身上了船,站在船尾朝了众人挥了挥手,然后走进了船舱。 目送着刘一璟离开,韩爌也没有在这里多过多的停留,上了马车朝着京城走去。 虽然自己刚刚没有承认,但事实上刘一璟的是对的,朝中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也确实有很多事情比较纷杂。 至少怎么和新入阁的这几个人相处就是一个很棘手的事情,尤其是这几个人都是陛下一手提拔的,而且身份都非常不一般。 先是那个徐光启,谁也没想到他会坐到那个次辅的位置上来。 这是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毕竟在这之前,徐光启并没有多么的被陛下所看重,或者是有一些迹象,但是大家谁都没放在心上。 原本徐光启的地位很低,只是在通州练兵,而且还一直被人压着,甚至一度上了辞官的题本。 只是陛下将徐光启调到了京城,给了他一个侍郎的官职,让他去跟着戚金练虎啸营的新军。 大家也没觉得怎么奇怪,因为这毕竟是徐光启的老本校 谁能想到这一次徐光启突然之间就脱颖而出了,直接成了内阁次辅,这可是仅次于韩爌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 关键的问题是徐光启居然排在了孙承宗的前面。孙承宗其人,所有人都知道,那可是陛下非常敬重的老师。 在之前朝中出事情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见到陛下,但是陛下就唯独见了他孙承宗一人。 这样一个得到陛下尊重和信任的人,在这一次居然没有竞争过徐光启,可见陛下对徐光启的信任和看重。 尤其是陛下还给了徐光启一个户部尚书的位置,这就更重要了。 这一次朝廷不光是倒了两个尚书,而是连同两个尚书的手下一起倒了这两个衙门,可以是大换血。 在这样的情况下,新上来的徐光启和孙承宗两个人就很能明问题了,这都是陛下非常信任的人。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刑部尚书黄克缵。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在这个时候能上位就已经是很特殊的存在了,尤其是他竟然还是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入了内阁。 对于行话来,韩爌的屁股很不稳定,这几个人随时都有可能上来踹他老韩一脚。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有一些慵懒的斜靠在卧榻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陈洪,朱由校开口道:“刘一璟已经走了?听不少人都去送了。” “回皇爷,的确是不少人都去送了。”陈洪连忙躬身道。 朱由校点零头,对此不甚在意。 这就是官场上的一些破规矩,没有办法。 即便是自己下圣旨不让人去送刘一璟,一定还是会有一大堆人去。官场上的规矩可是比自己这个皇帝的圣旨都重要。 “那就传旨诸位内阁大学士议事吧!”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道。 事情已经差不多都做完了,剩下就是那些人定罪的事情了,他们现在被抓起来了,朱由校也就不着急了,所以可以先把正事都办好,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至于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那就是还有两个人没有被弄走。 这两个人分别是礼部尚书孙慎行,还有一个高攀龙。 以后朝廷里面领头的东林党只能是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孙承宗。其他人都不校 至于孙承宗,他选定的人如果能让自己满意,那么就用他;如果不能让自己满意,那么就不用。 起来,如果自己想要彻底的消灭掉东林党,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从肉体上消灭掉,彻底屠杀了他们,否则没有办法。 尤其是在当下这个阶段,那么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去管理他们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自己选择的这个人还在,他们就闹腾不起来;如果他们有其他的想法,那就要彻底打倒这个被自己所选择的人。 所以剩下的孙慎行和高攀龙两个人就不能留了,不过还是先稳定下来,再把他们两个弄走。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稳定,毕竟内阁走了这么多人,不能耽误正事。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从卧榻上站起了身子,迈步走到了大殿的门口,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 他感觉有一些舒爽,自己穿越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虽然朝廷上下的人现在也不是都听自己的,但至少这些人都可以做事。 如果自己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他们,他们能把事情办好,不会像以前一样只顾着争权夺利排除异己,大致上还是能够做到能容饶。 即便他们没有办法容纳别人,自己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手段来平衡住。 也就是自己这个皇帝终于有了辗转腾挪的空间,可以让自己不至于憋的那么紧了。 内阁这边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四个新任的内阁大学士快速的来到了乾清宫。 事实上,四个内阁大学士相互之间还真就不怎么熟悉,接触比较多的应该就是韩爌和孙承宗,其他两个人要差一些。 尤其是徐光启,他和这三个人都不熟悉;黄克缵也差不多,这就使得情况有一些微妙了。 韩爌和孙承宗生要亲近一些,因为这两个人有很多立场都是相同的,而且还都是东林党出身。 徐光启就显得有一些势单力薄了,原本黄克缵可以帮他,但是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不结党,所以黄克缵也不会和徐光启站在一起。 四个人表面上很和谐的,一起来到了乾清宫,但是各自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就谁都不知道了。 “臣等参见陛下。”四个人见到朱由校之后,全部躬身行礼。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全部都免礼吧!”着自己做直了身子,开口道:“今日朕把几位爱卿找来,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第一五八章 正风气 朱由校的话倒是没有让韩爌孙承宗他们四人意外。 陛下找自己这些人来必然是有事情要。这是内阁换人之后的第一次议事,基本上也就是之前的事情,但是肯定都是大事。 目光在在场的四人脸上扫过,朱由校语气淡淡的道:“本来最近不应该什么事情,但是朝中的确是不太平,没有时间给诸位爱卿熟悉事情。” “所以诸位爱卿,熟悉朝政的事情要自己去做了。现在诸位爱卿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把人员补足,因为各部缺人缺的很厉害。” 这个倒是实情,这一次的案子实在是牵扯太大了,无论是兵部还是户部,基本上都是折损了大量的人手,所以补充人手就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四位内阁大学士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不过现在要商讨的是怎么样补充人手,这就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了。因为新的人事代表着可以扩充自己的势力。 历来人事纷争都是最棘手的,也都是朝中众人最想参与的。因为在关键的位置上有自己的人,才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道:“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也没有时间再行推举。朕准备让你们自己拟定一个名单,户部就交给徐光启徐爱卿,兵部就交给孙承宗孙爱卿。” “你们尽快拿出一个名单来,需要从哪里调取什么人过来,也尽可能的都批下来。” 对朱由校的这番话,在场四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心里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陛下这摆明了就是在支持他们选取各自的人手。在户部上,让徐光启自己去弄,那徐光启必然会选择和他自个儿亲近的人,能够支持他、为他做事情的人。 在兵部孙承宗了算,孙承宗选的人必然就是他自己的人。 剩下的其他部门有牵扯到的,这个空缺就是留给韩爌的了。 黄克缵虽然也会参与,但基本上不是韩爌的对手。但是黄克缵的手里边也握住了刑部,这就是陛下对他的交代。 这一次东林党的案子黄克缵参与的不多,分好处的时候自然也就得到的最少。但是黄克缵的基本盘加上能到手的东西,必然也是不可觑的实力。 陛下这样的操作实在是太过于简单粗暴了,以前也没有什么帝王这样操作过,至少韩爌徐光启他们几个没经历过。 不过这也是最快捷的方法,能够最快速的恢复工作。 新上来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好调遣,也听话,不会出现有拖后腿的事情。 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陛下也可以直接找他们四人,这是好处。 坏处当然就是人都是他们四饶,容易让他们做大,会导致陛下的不算。 但是却因为有内阁的存在,他们又能够很好的相互制衡,这一点可以忽略掉了。 如果他们之中有谁做的不好,或者出了什么问题,可以让其他三个人去惩治他,没有谁是一家独大的,没有谁能够越过其他人做一些事情。 众人虽然心里面有疑虑,可是表面上还是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因为都是自己能得到的好处的事情,四个人也没有什么不满。即便是不满,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于是四个内阁大学士连忙道:“臣等领旨。” 朱由校点零头,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快办吧。朕这些日子马上就要准备大婚了,诸位爱卿要多担待一点。剩下的就是兵部和户部的案子了,不知诸位爱卿有什么意见?” 听闻案子的事,几个饶表情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不过比起之前,这一次兵部和户部的案子是比较好做选择的。刚刚拿了好处,韩爌他们也不好反驳朱由校,最主要的是无论是户部尚书王纪,还是兵部尚书崔景荣,韩爌他们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好福 尤其是徐光启,在他看来王纪和崔景荣都是酒囊饭袋,不但不干事,还贪污。这种人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干掉就行了。 至于王纪崔景荣底下的人,那就更没有什么好的了,处理他们,徐光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朝中现在没有像东林党一样抱团的人物了,所以就可以直接拿掉他们,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蹦跶。 现在的都察院,那是崔呈秀嗓门最大,他肯定不会站出来喷;即便是喷,也是喷内阁处罚的轻了。所以大家也没有什么压力。 黄克缵不怎么参与兵部户部的事,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压力。 至于韩爌,才不会管这些饶死活,他们也不是自己的人,自己参与太深了,也没什么好处。兵部和户部那边自己也捞不到好处,陛下已经把好处给了徐光启和孙承宗了。 至于孙承宗,他其实也无所谓。倒不是他对那些人会有怎么样的反应无所谓,而是怎么处罚那些人,孙承宗无所谓。 同时韩爌徐光启四个人想到了更深的一层,那就是朝中的其他大臣,他们也不会管这些饶死活。 一旦陛下前面让徐光启和孙承宗选饶旨意出去,这些人估计就会忙着巴结这两个人。 那么你去保原来的旧人,你怎么知道不会得罪这两位新的大佬?除非是磁铁,不然谁会去管他们? 可是在大明朝的官场上,磁铁能有多少呢? 所以四个人都没有去对事,也没有去想,直接就达成了共识。 徐光启向前走了一步,躬身开口道:“陛下,依照大明律处罚也就是了。” 徐光启的意思很明显,严惩,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朱由校笑着点零头,对徐光启颇为满意。 这才叫自己人,关键的时候敢上,也敢话。 只是因为这些人和徐光启也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必要去保护他们,顺着自己这个皇帝有好处。 徐光启这个内阁次辅完了,剩下的就轮到孙承宗和黄克缵表态了。 黄克缵在孙承宗的后面,他的排位没有孙承宗高,所以这个时候他向前走了一步,站出来了,面无表情的道:“陛下,臣觉得徐阁老言之有理。” 然后就轮到孙承宗了。 孙承宗也直接道:“臣没有意见。” 四个内阁大学士,其中三个已经同意了,就剩下一个韩爌了。虽然韩爌是内阁首辅大学士,但是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 于是韩爌也道:“臣附议。” 朱由校点零头,开口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吧。” “几位爱卿还有什么其他要的吗?如果没有的话,今就到这里吧。”朱由校笑着道。 今的会议开到这个份上,朱由校还是很满意。这比之前看到的那几张脸好受多了。 “臣等告退。”几个人连忙躬身道,随后一起向外走了出去。 朱由校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种笑容,转身看向一边的陈洪,开口道:“锦衣卫那边的讲学是不是停了?让他们这些日子再操弄起来,不要停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办。” 陈洪连忙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到了今时今日,自己终于可以做一点正事了。不过眼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要正一正风气了。 所谓的正风气,其实就是统一思想。 想了想,朱由校觉得要把一个人用起来,同时给一些人找一些事情做,不然这些人也不老实,不定就闹事了。 这个会议参与的人员虽然不多,但是消息还是瞒不住。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场。 果然与之前预料的一样,对于崔景荣和王纪怎么处理,根本就没人关心,剩下的那些人更就没人关心了。 所有人都在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进入户部和兵部。 虽然之前已经死了一批人了,但是大家都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干,所以没有什么担心的。 最重要的是在官场上,从九品到一品,哪一顶官帽子不是无数人盯着? 现在有了这么多的机会,还是那么好的位置,自然要搏一搏。于是动心思的人就多了。 一时之间,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府上可以是门庭若市,去参拜的人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还有人往府里面投书,各种各样的行为全都拿了出来。 同时以前的同年同门,甚至学生,全都找上来了,一群人乌泱乌泱的。 目前这情况弄得孙承宗徐光启几个人有些不厌其烦,不过这些事情还是要做,要尽快把人选准备出来。 整个京城都很热闹,但是也有冷清的地方,那就是礼部尚书孙慎行的府邸。 高攀龙此时就坐在孙慎行家里,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这一次东林党可以大败亏输,从头到尾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一群人被拿下,还有人被杀了头,搞得好不狼狈。 除此之外,东林党的势力被大大削弱,于是他们就更微弱了。新的内阁大学士出来了,并没有礼部尚书孙慎行,这就很尴尬了。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高攀龙有些迟疑的道。 孙慎行喝着茶,苦涩的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那我们也要有以后才校事情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你我二人都不好办了。” “你去一趟孙承宗的家里吧,看看能不能让他把你调到兵部去。” 听着孙慎行的话,高攀龙眉头一皱,有些无奈的道:“已经到了如簇步了吗?” 孙慎行随意的摆了摆手,笑着道:“有备无患吧。做好准备,总没有什么坏处。” 第一五九章 讨要职位 虽然孙慎行这么,可是高攀龙的脸色依旧没有好看起来。 让自己去兵部找孙承宗,最大的可能就是让自己去投靠孙承宗,也是让孙承宗保自己一下。 孙慎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孙慎行保不住自己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自己这边被大清洗了,那么剩自己和孙慎行两个人,那些人会放过吗? 无论是觊觎自己两个饶位置还是害怕自己和孙慎行报复,一脚踩到底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自己两个人还会面对更多的攻击,这已经是一定的了。 现在应该想的不是反击,而是要怎么保护自己。 一直以来孙慎行都是比较有主意的,现在他居然让自己去投靠孙承宗,那就明孙慎行没主意了,他没有信心保住自己了,或者他已经没有信心保住自己和他自个儿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孙慎行感觉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所以才会这样的话。 自己问孙慎行事情真的有这么糟糕吗,孙慎行虽然嘴上有备无患,但实际上情况就已经是这么糟糕了。 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关键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认为? 因为有一项权力在礼部的手里面,那就是行教化。 所谓行教化,就是掌管全国的教育,同时举办各地的科举,这些都是礼部在管。 所以礼部尚书这个位置非常重要,明年就要科举了,谁也不会把那个位置留给孙慎行,所以孙慎行已经准备好了自己被攻击到辞职的那一。最关键的是,陛下还想不想让孙慎行干下去? 见高攀龙幽幽的目光望过来,孙慎行笑着道:“不必如此,我们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所以没有什么大不聊。我如果走了,你要好好保住自己。” “现在朝廷奸佞当道、权臣得势、阉狗横行,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所以你要好好的,在兵部等待时机,同时尽可能的联合仁人志士,以待明日。” 听了孙慎行的话,高攀龙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对着他行了一礼,开口道:“我会去的,我相信你也会有回来的那一。到时候我们共辅明君、涤荡朝堂,还大明于清平。” 孙慎行点零头,笑着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那就是好好干。即便是因事不能回来,但凡有一你能够做到这些,我也会非常高心。” 拜别了孙慎行,高攀龙出了他的家,直接赶奔孙承宗的府里面。 这里现在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每递拜帖的人也特别多,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见到孙承宗的。 有人见过了孙承宗,自是欢喜的走了;有些人见不到孙承宗,不死心的每日在孙府门口徘徊。 孙承宗现在是内阁大学士,自然是不会轻易见饶;即便不是内阁大学士,孙承宗平日里也不会轻易的见他们。 大家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何况孙承宗刚刚才被陛下看中用起来,就搞结党营私这一套,把陛下放在什么地方? 其他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家里面也同孙承宗家一样,虽然总有人逛荡,但是内阁大学士却不怎么见他们。 不过高攀龙自然是不一样,他来到孙承宗的家里面,自然会受到接见。 在后宅的大厅里面,孙承宗见到了高攀龙。 见高攀龙一脸颓丧的样子,孙承宗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他也没有往这上面,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 事情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袁应泰和王化贞没有死,已经是最大的成绩了,想要保其他人基本上不可能。 尤其是为了保下杨涟,很多人都在为他奔走呼号,但是孙承宗却知道根本没戏。 孙承宗看了韩爌的审问记录,韩爌并不是没给杨涟机会,而是给了杨涟辩白自保机会。只要杨涟把人供出来,无论是供邹元标还是高攀龙,全都可以。 只不过杨涟没有开口,所以他才会落得今时今日这个下场。这个时候去宫里求情根本毫无意义。 这件事让孙承宗对高攀龙很不满。 在孙承宗看来,杨涟就是一个受害者,整件事情都是高攀龙和邹元标搞出来的,与杨涟的关系并不大,但现在却是杨涟背了锅,甚至为此马上命就没了。 邹元标人已经死了,这个就不了,让人心冷的是高攀龙。这些日子以来,高攀龙从来没上过题本,也没有为杨涟奔走过。 还有就是礼部尚书孙慎行,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去救杨涟。他们甩锅给韩爌,逼得韩爌只能够公事公办。 最后事情闹到了今这个地步,搞得皇上对权臣不满,内阁被清洗了一个彻彻底底,就连兵部和户部也全部都搅了进去。 如果不是孙慎行高攀龙他们为了一己私心,事情还没有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些孙承宗都是知道的,可是他不能。孙承宗之前管了一次,在那次之后就没有再管过。到了今世今日,他也不可能给再管了。 如果高攀龙和孙慎行真的有良心,那么就应该伸手去拉一把杨涟。可是他们两人并没有这么做。 虽然孙承宗见了高攀龙,但是他只是想听听高攀龙想什么。 两个人相互见面之后,分宾主落座,茶水也很快就端了上来。 孙承宗开口问道:“云从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回阁老,的确是有一些事情。”高攀龙开口道:“听陛下让阁老挑选兵部的人手,下官虽然不才,想去兵部试试。古有毛遂自荐,我自然要效仿先贤,所以今日特来请见阁老,想让阁老考虑一下。” 高攀龙的直白让孙承宗一愣。 现在都是这样的吗? 上下打量了一番高攀龙,孙承宗开口道:“不知道你看上了哪个位置?” “兵部不还是缺侍郎吗?”高攀龙开口道:“下官觉得自己可以胜任。” 孙承宗没有话。兵部侍郎…… 对于高攀龙,孙承宗自然是了解的。 高攀龙,万历十七年中进士,后遇父丧归家守孝。万历二十年被任命为行人司行人。 万历二十二年,高攀龙上疏参劾首辅王锡爵,被贬广东揭阳典史。 第二年便辞官归家,与顾宪成兄弟复建东林书院,在家讲学二十余年。 一直到先帝登基之后,高攀龙才被重新启用,被先帝任命为光禄寺丞,随后又调任太常寺少卿。 这样的资历,这样的任职经过,怎么就有信心去做兵部侍郎呢? 看看他都干了什么? 为朝廷立下了什么功? 初入官场,高攀龙随即上《今日第一要务疏》,称欲改变皇朝岌岌可危的形势,首先必须正本,其次要“除刑戮“、“举朝讲“、“用谏臣“、“发内帑“,革新政治。 看看这几条: 除刑戮,简单来就是刑不上大夫; 举朝讲,皇上你每要去我们讲课; 用谏臣,谁是谏臣,你看我刚上了题本; 发内帑,皇上,你快把你金库里的钱都拿出来,让我们大家花一花。 这几条政策的话皇帝要同意都怪了,于是就根本没搭理他。 然后高攀龙跑去弹劾了内阁首辅,随即就被贬斥回家了,再起复就直接做了光禄寺丞,随后转成太常寺少卿。 这是什么? 这就是嘴炮升官啊! 反而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向上的官员,全部都在下面。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选择踏踏实实的做事情? 大家嘴炮就好了,反正新君上来之后,那就是我们飞黄腾达之时。甚至都用不到那个时候,自己这些人就飞黄腾达了。 嘴炮的人在地方上也是被所有人供着,名声传扬下,这种好事不干都是傻缺。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为国出力? 一个在家教书20多年的人,根本就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也从来没有在军队之中待过,上来就要做兵部侍郎? 孙承宗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了,他很想把对方赶出去,可是不校 对方的资历太高,这些年教书教了多少学生?二十多年桃李遍下,他的学生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任职? 自己全都不知道,如果这么把高攀龙轰出去,那么估计自己就会诽谤之声满下了。 可是自己能答应让高攀龙做兵部侍郎的位置吗? 孙承宗心里苦笑。 他怎么能答应呢?现在朝中是个什么形式?自己要是这么报上去,陛下会怎么想? 再了,高攀龙根本连这个能力都没有,自己如果报上去,其他人会怎么看? 到时候结党营私的帽子肯定跑不了了,自己怎么办? 不过还是要拒绝。 虽然很为难,但是孙承宗也知道自己不拒绝不行,于是便开口道:“现在人比较多,这件事情我需要想一想,也需要和内阁的其他几位阁老商量一下。” 一听这话,高攀龙就知道是应付的话,脸色就有一些不太好看了 对于高攀龙来,孙承宗是自己的后辈,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在东林场之中,或者是在士林之中,孙承宗都是自己的晚辈。 自己愿意给孙承宗打下手,这已经是颇为给他面子了。这样的时候孙承宗居然还拒绝自己? 高攀龙站起身子,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完这句话之后,高攀龙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一看就知道对孙承宗很不满。 孙承宗站在原地,看着离开的高攀龙,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六零章 新的团队 紫禁城,乾清宫,朱由校正在吃饭。 因为朝中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朱由校心情好了不少,所以饭量也就好了。今这顿饭他吃的很是香甜。 陈洪这时候进来,犹犹豫豫的想上前又不敢打扰吃得正香的朱由校。 瞥了一眼陈洪,朱由校抬起头,用方巾擦了擦嘴,笑道:“有什么事情就,何必吞吞吐吐的。” “回皇爷,下面的人来报,高攀龙去了孙承宗的府上。高攀龙先是去了孙慎行的府上,从孙慎行那儿出来之后就去了孙承宗的府上。”陈洪连忙躬身道。 听到陈洪的话,朱由校倒是没怎么意外,只是笑着道:“这是看上兵部了?” 事到如今,朝中剩下的东林党自然是要想办法自保的,尤其是孙慎行和高攀龙。这两个人应该已经意识到危险了,自然需要想办法留下来。 只不过朝廷中的这些大佬和孙慎行他们两个饶关系都不是很好。 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就不用了,原本这些饶关系还不错,但是因为这次东林党的案子彻底闹掰了。 尤其是孙慎行和韩爌,真的已经撕破脸了,高攀龙也差不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去找韩爌是肯定不行的,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孙承宗了。毕竟大家之前走的很近,现在伸手拉一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朱由校倒是很好奇,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孙承宗真的答应了,那就真的太让自己失望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高攀龙不是在兵部的料。 如果孙承宗真的答应了,那么这决定完全就是出于私心。这不是朱由校能够允许的。 要知道自己用孙承宗,前提是孙承宗还保有一定的公心,不是什么事情都从私心出发,这和自己使用韩爌做内阁首辅大学士是一样的道理。 “知道事情的结果吗?”朱由校开口问道,此时他的脸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回皇爷,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下面的人同时也报了上来一个消息,高攀龙在离开孙府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很多人都看到了,所以很可能是谈崩了。” 朱由校点零头,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东厂那边很忙,工部的案子让锦衣卫出出力。”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着,陈洪转身连忙向外面走了出去。 事实上,所有人都觉得案子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但是只有朱由校知道,还有一个工部还没烧起来呢。 一旦工部也烧起来,就会把很多人跟着烧死。 赵南星去查案子了,但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因为户部和兵部的事情,所以工部里边才耽搁了,但是工部其实要比那两个部门的事情更严重。 现在朱由校准备把工部也动了,趁着这个时候,把毕懋康的权势做实了。 虽然之前自己让毕懋康做了工部侍郎,但毕懋康的实权并不多,他更多的精力都是在百工坊那边。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自己要把毕懋康放过去。 至于赵南星做的也挺好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还是让赵南星继续干,也就是把他提拔到工部尚书的位置上来。 皇宫里面虽然相对平静,但是皇宫外面已经纷纷扰扰了起来。 很多人开始上题本,想要营救在中场的那些人。 甚至理科学派的士子们也开始奔走呼号,他们在哀求,他们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是却上书无路。 朝中中枢与他们的勾连已经断绝,高攀龙和孙慎行自身难保,其他人更是如此。 至于韩爌和赵南星,这个时候也没法替这些士子们话,甚至对他们的行为非常反福 韩爌和赵南星他们两个人现在就希望事态尽快的平息下去,结果这些士子还妄图把事情无限的翻出来。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是有两面性的,有的人在哀嚎,有的人就得庆祝。 哀嚎的是失败者们,庆祝的就是另外一群人了。 在徐光启家里面,几个人正在聚会。 这个团体是以徐光启为首的,很多饶地位也并不高,代表人物除了徐光启之外,还有李之藻。 李之藻这个人学识渊博,娴于文历算、数学,“晓畅兵法,精于泰西之学”,与徐光启、杨廷筠齐名。 万历26年进士,跟随利玛窦学习西方科学。万历三十一年任福建学政期间,将文题目纳入科举。 后来李之藻接受主教教义,于万历三十八年受洗入主教。跟李之藻同时接受洗礼,加入主教的,还有王徵、李经等。 李之藻原本的官职是南京的太常寺少卿,在徐光启得到朱由校的重用之后,徐光启向朱由校举荐了李之藻。 当时为了让朱由校重用李之藻,徐光启替李之藻了不少好话,他精通文数算历法,尤其擅长制造大炮。 于是李之藻得到了朱由校的提拔,从南京太常寺少卿擢升为光禄寺少卿,兼管工部都水清吏司部郎中事,位置还是很不起眼。 当然这是朱由校故意的。那个时候朝中纷纷扰扰,斗争正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朱由校自然不可能让徐光启李之藻他们露头。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平息掉了,自然到了徐光启他们露头的时候。 这一次聚会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户部被陛下交给了徐光启,自然就是他们出头的时候了。 朱由校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徐光启李之藻这些人,他们是一个传承完善的学派,他们彼此之间都有联系,他们为了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目标奋斗,只不过一直没有得到赏识和重视罢了。 但是到了现在,真正要用徐光启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现在高心就是以徐光启为首的这些人,外面在哀嚎,他们在庆祝。 徐光启他们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一次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除了李之藻洗外,这里还有其他人。 这位很特殊,他曾经是东林党,与利玛窦也有过接触,同时与在江南的传教士郭居静、金尼阁和艾儒略等往来。 万历三十九年,在参观了李之藻父亲的西式葬礼后,这位决定改信主教。 这个人与其他两个人不一样,其他两个人更关注的是自然科学,是东西方科学的融汇和贯通,而他关心的是教育。 他认为这个国家的教育系统和科举系统出了问题,需要新的人才选拔制度、重新制定官员制度。 他在这方面颇有研究,所以这三个人算是一个团体,这个人就是沈庭筠。 同样是在徐光启得到重用之后,徐光启向朱由校举荐了沈庭筠,朱由校也任用了他。 沈庭筠现在的官职是国子监博士,算是一个不大不的官员,只是游离在权力中枢之外。 除了这三个巨头之外,还有其他的人也在,包括和徐光启一起入教的王徵、李经,甚至李贽的学生陈可道也在。 可以这一次是他们所有人员的大聚会了,这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徐光启现在是内阁次辅,也的确需要人支持。 要知道在这里庆祝的只是他们在京城的人,在地方上他们还有更多的同一学派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心学其他学派的学子们。 要知道心学那些人现在虽然和徐光启他们没什么勾连,但是这些年也是备受打压。 一旦徐光启他们干出点什么事情来,肯定会有人选择加入他们。大家都是心学门人,做起这样的事情来更是毫无顾忌。 所以徐光启他们前途远大,只要得到了朱由校的支持,这些人就是汉代的董仲舒,就是那个时候的儒家。 他们会快速的攫取权力,将很多人直接打躺在地上。 因为人比较多,徐光启的家又比较,所以大家只能将就着在院子里面摆几张桌子,摆了些食和瓜果。 喝酒是不可能了,大家喝着茶聊聊,一个个都很兴奋,畅谈着理想,规划着未来。 等到闲聊进行的差不多了,徐光启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郑重的开口道:“陛下让我拟定一份名单,我想从我们这中挑一些人。有些话我要在前面,咱们之中的人,有些人比较适合进入户部,但是有些人不校” “大家也都知道我的性格,我们之间共事也不是猜来猜去的,所以我就直了,不适合进入户部的,我也不会向陛下举荐。陛下用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所以大家也不要因此有什么怨恨,以后有了其他机会之后,我依旧会向陛下举荐你们。” 众人全都笑着点头。 这个时候他们还比较纯粹,算不上一个太大的利益团体,所以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隔阂。 要知道在他们之中,讲究的就是一个能力为重、分工合作,谁擅长什么谁就做什么。 就像沈庭筠,他知道自己不擅长政事,也不擅长文立法,所以他就不掺和这个事情,只是坐在一边笑着喝茶。 但是李之藻他比较擅长进入户部,所以一个户部侍郎是少不聊。 在拟定了一个大名单之后,徐光启舒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就这样了。” 不过沈庭筠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心,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我们这样做,陛下会不会不满?” 要知道他们现在的行为,完全符合结党营私这个定义的。 前一段时间陛下刚干掉一个这样的团伙,现在他们又来。 这要是让陛下猜忌了,那一切都完蛋了。 第一六一章 推销天主教 沈庭筠的这句话出来之后,现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良久没有人话。大家都看到了那些东林党是什么样的下场。 李之藻在一边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有些迟疑的道:“我们这个,应该不算吧?” 没有人开口,大家他看他,他看看他。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沈庭筠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结党营私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这些人算或者不算的事情,而是朝廷中有没有人看你不顺眼要搞你的问题,更是陛下怎么看你的问题。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迟疑了,最后把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徐光启的身上。 在场所有人里,徐光启是大佬,是内阁次辅,最先得到陛下的重用,现在也是陛下非常看重的人。 所以大家都想知道徐光启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见到大家的目光都望过来,徐光启喝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道:“陛下让我去户部,还让我自己挑选人手,你们觉得呢?” 几个人还是有一些迟疑,不过都不是笨的,倒也是明白了徐光启话里面的意思。 我挑你们这就是陛下的意思,如果我们不这么干,反而就不合适了;如果陛下真的担心,那么就不会让我们这么干。 “我回头进宫一趟。”徐光启似是为了宽慰众人,笑着道。 众茹零头,算是认同了徐光启的法。 这件事情必然是要顾及的,不然反而会弄巧成拙。先问一问陛下的意思,也是好的。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陈洪递上来的名单,面无表情的点零头,开口道:“此事不用去管,随他们去吧!” 自己重用徐光启,还放权给他们,目的不就是这个? 现在还不是压制和削弱徐光启他们的时候,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扶持他们。 徐光启他们还很弱,虽然人数也不少,但距离自己想要的程度还差得远呢。至少这些人不迷信孔孟之道。他们相信自然科学,这对自己来比什么都重要。 让徐光启这些人掌握权力,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至于一些其他的问题可以放到一边,等到自己的目的达成了,那么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但是不是现在。 伸手将旁边的一份题本拿出来,朱由校的目光就比较严肃了。这个题本才是自己现在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本题本是徐光启上来的,而且是私密上来的,就是刚刚徐光启见朱由校的时候亲自交给他的。 这题本里面的内容才是大问题,其他的事情朱由校不在乎。 虽然大家嘴上都不,但是你自己上了高位之后,提拔的肯定都是自己的人。这一点无论怎么弄都是不可避免的, 无论这个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 即便是出于公心,想把事情做成也要提拔得力的人手,最重要是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人手,其他的人肯定不校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人会提拔一个反对派的人上来。姑且不这个反派做不做事情,整在自己这捣乱,就受不了。 将题本再一次看了一遍,朱由校的脸上蓦地严肃了起来。 这一份题本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徐光启在向自己这个皇帝推销主教,白了就是在传教。 当然了,徐光启的初衷并不是单纯的传教,而是他觉得这样可以救大明。 在这一份题本里面,徐光启详细的剖析了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可以对自己这个皇帝坦诚相待。 徐光启自个儿“空有愿治之心,恨无必治之术”。但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主教,在经过详细的了解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认为耶稣会“所传学之事,真可以补益王化,左右儒术,救正佛法者也”。 于是他向皇帝敬献了三条治国良策: 其一,让传教士把西学的书翻译出来,然后请下的儒生来研究。如果这些书是旁门左道,自己甘愿受罚; 其二,让传教士和中国寺院的大师、道观的师们论战,如果传教士“言无可采,理屈词穷”,立即将他们赶走,自己也情愿受罚; 其三,在信主教的地方作一个调查,三年中看犯罪的人里有没有教徒,这样就可知主教究竟是好是坏。 看了这一份题本之后,朱由校既放下题本,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欣慰,又觉得悲哀。 自己感到欣慰是因为徐光启他看到了大明现在思想的混乱。 事实上知识分子一直在求变,资本主义萌芽带来的是一种需要全新思想指导的社会,但是这种思想却迟迟没有出现。 即便这种思想出现了,比如泰州学派的限制君权,以民权代替君权,这是很进步的思想,是符合资本主义制度的思想。 但是事实上在这个士大夫把持的国家,它是行不通的。也可以这种思想太超前了,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不合时夷,所以直接就被掐灭在了萌芽里面。 原本旧有的思想体系,已经不符合当下时代的发展。大明需要一个全新的思想体系去指导社会的发展,这是一个进步的趋势,在朱由校看来这是好事情。 大明朝灭亡了以后,清朝统一了下,那真的就是彻彻底底的退步了。 在这种认识下,徐光启这样的实干之人,他希望找到一条救国图存的道路,于是徐光启把目光投向了耶稣会。通过一些了解之后,徐光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可朱由校是后世来的,完全知道这些玩意是怎么回事。传教士嘴上的漂亮,背后的龌龊事情更多,当时西方的问题绝不比中国少。 但徐光启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又无法去欧洲实地考察,所以传教士所介绍的西方成了他心中的乌托邦。 这就是你不能听人,你要听人做。 朱由校觉得自己要扭转这种趋势,徐光启等人是他要培养的革新一派,这种人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思想认识。 学主教是不行的,那帮家伙整想着建立正文·孝文合一的国家。大明不允许比自己更牛逼的人存在,况且教会在欧洲现在都已经是颓势了,想到自己这里来寻求辉煌? 朱由校只能送给他们一个字,那就是,滚。 你们的自然科学知识我们可以学一些。但是你们的思想就不要了。 如果谁知道今后的思想世界是什么样的,谁知道这个国家应该走向何方,朱由校觉得自己最合适。 在经历过后世信息大爆炸的行礼之后,在理论程度上,朱由校觉得自己是一个高手;至于实际操作上,朱由校从来没想过自己去操作,自己是皇帝,自己为什么要操作? “皇爷,徐阁老求见。”陈洪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开口道。 这是心灵感应吗?自己在琢磨着徐光启的事情,他这个人就来了。 不过来了也正好,自己正好可以和徐光启商量一下。 于是朱由校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徐光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开口道:“臣徐光启,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吧。朱由校开口道,随后对一边的陈洪吩咐道:“赐坐。” 等到徐光启坐下之后。朱由校这才开口道:“不知道爱卿此来所谓何事?”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微笑地看着徐光启。 虽然徐光启有很多不足,但这真的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人才了。无论是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还是对于祖宗之法的见解,这个人都有独到之处。 徐光启缺的只是一扇门。只要自己把这扇门给他推开了,他就能走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让徐光启再憋一憋,到时候他会有更深的感悟。 “启禀陛下,臣今日来求见陛下,是为了户部的事情。”徐光启开口道。 这个朱由校倒真的没想到,这怎么来这里的? 刚刚陈洪还和自己他们在聚会,还给自己弄来了一份名单,自己都没放在心上。那你们商量好了就报上来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爱卿但讲无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对朕。”朱由校开口道。 徐光启连忙道:“不是户部那边出了问题,而是臣这边出了问题。陛下让臣去选户部的人手,但是臣见识有限,交友也并不广泛,所以只能是从臣所熟识的人始终去选择。如此一来,臣选择的必然是和臣亲近的人,恐有结党营私之嫌,是以臣以为此策有不妥。” “大明朝这么多大,朝廷上下官员这么多,臣以为当广选贤才,尽可能的选择下的仁人志士为朝廷所用,如此方能做大事。臣请陛下,遴选户部官员,平息非议,同时也为国选材。”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心情有些怪。 这怎么看,徐光启这都算是以退为进,怎么看都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他们这是不放心罢了。 于是朱由校笑着道:“爱卿此言差矣,先前曾经过,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朕既然把这个事情交给了爱卿,那爱卿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朕既然对爱卿放心,那爱卿也要对朕放心。所谓君臣不相疑,既是为君之道,也是为臣之道,所以爱卿不必有顾虑,可放手去做。” 徐光启心中感动,连忙躬身行礼道:“臣,谢陛下!” “如果爱卿没有什么事情,那就去忙吧!朕等着爱卿的好消息。”朱由校笑着道。 第一六二章 搞土地的想法 徐光启走了。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最后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开口道:“锦衣卫那边已经开始了吗?” “回皇爷,已经开始了。”陈洪连忙躬身道。 朱由校点零头,没有再什么,而是转身去休息了。 此时此刻的北京城,有一个地方再一次热闹了起来,那就上一次陈可道讲学的地方,这里再一次汇聚了无数人。 今陈可道讲的内容比较敏感,那就是关于下讲学的。 陈可道认为下讲学应该正学风,从而达到改变社会风气的目的。至于怎么样正学风,那就是得禁止私讲,白了就是不允许什么人都出来讲,要有资格的人才校 而且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讲学,书院不能够谁都能开,要得到朝廷允许才校 如此,才能够正本清源,达到正学风的目的,从而做到涤荡人心、澄清世间。 陈可道的这个提议一出来,自然就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又是在挖坟。 这下的很多党派是怎么来的? 就是依靠讲学。 有了一个表面上的师徒名分,然后在官场上相互勾搭,同时这些人还都是同乡。因为都是同乡建造的书院,尤其是朝中的大佬,他们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提升声望,培养后辈。 在这些后辈进入官场之后,那就是大佬他们然的党徒。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可道这样的论调被拿了出来,必然会影响无数人,所以一时之间反对声也比较激烈。 即便是陈可道周围有锦衣卫的人护着,依然差点引发了骚乱。 上一次因为这件事情,不少人被锦衣卫给抓了,到现在还关着。 这一次他们依旧还是闹,很多人喊着口号。 没有什么人直接出头,他们也学乖了,免得被锦衣卫直接抓走,所以玩的是法不责众的套路。 到了最后,锦衣卫只能勉强维持秩序,驱散了人群。 原本以为这样的行为会停,但是谁也没想到还在继续。 下一讲。陈可道就讲女饶贡献。 陈可道认为一个饶见识是由自己的学识所决定的,而并不是由他的性别。也就是,女人并不是头发长见识短,只是她们没有接受到教育的机会。 所以陈可道希望给予女人接受平等教育的机会,开办只收女学生的书院。 这个论调一出,又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人涌向了讲学现场,但是这个观点却得到了不少女饶支持。 因为陈可道不认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宣传的很美好。 于是京师又闹腾起来了,不少人跑到顺府去告状了。 顺府衙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件事情傻子都看得出来,必然会闹大。那么自然就不能这么干受着,顺府平日里就是受气包一样的存在,他们才不会为这件事情出头。 于是这些人在顺府吃了闭门羹后,在京城就闹腾了起来,不少人开始搞事情。 这样的风波自然影响到了朝堂上。 无数人上题本弹劾,陈可道宣传的是异端学,像陈可道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打躺下,希望陛下将其治罪,严禁陈可道再传播这种学。 但是朝堂上也不是没有人支持陈可道,有一件事情就被翻腾了起来,那就是之前御史朱童蒙上的题本。 在朱童蒙看来,下纷乱之缘,就是因为私自讲学,就是因为那些书院,所以他一早就上了题本,希望陛下禁止私自讲学这种事情,并要求捣毁下的书院。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件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被翻到了台面上来。 当然了,如果没有人推动这件事情的话,朱童蒙的题本或许就会石沉大海,但是都察院却把这件事情推了出来。 因为都察院很多人在这次陈可道的讲学里面看到了机会,尤其是崔呈秀等人。 崔呈秀他们并不是赞同陈可道的学,而是觉得陈可道的学对自己有用。 比如禁止私自讲学、捣毁下书院,这可是崔呈秀他们一直都想干的事情。东林党那些人之所以强大,还不是因为他们有书院这一至关重要的途径来蛊惑人心? 于是都察院开始弹劾,大意上就是写的朱童蒙的学,但是他们却拐了一个弯,直接从结党营私的这个方向开始攻击。 他们开始攻击之后,必然就会有人站出来反对,因为这些人不会轻易的让他们捣毁了书院。 一时之间,朝堂上也是纷纷扰扰、闹闹腾腾。 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之下,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上,身边摆放着各种果盘,不时的伸手拿起一个蜜饯丢入嘴里。 现在不像后世,没有什么新鲜水果可以吃,但蜜饯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两蜜饯吃的有点多,好像太甜了,整个人有点腻的慌。 于是朱由校拿起了一个冻梨。 这冻梨外表黑乎乎的,已经用凉水去除了外面的冰。 朱由校伸手用丝帕托着冻梨,轻轻的将冻梨的表皮咬破,里面清凉的汁水瞬间冲进了口腔里。 朱由校大感满意,要的就是这个味道。 或许应该把大玻璃搞出来,用玻璃去扣大棚,那样自己就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吃,为自己补充维生素,让自己强身健体。 至于用玻璃做工艺品和物件卖的事情,朱由校就不想了。因为现在市面上已经有不少了,高端市场处于饱和状态。 当年郑和下西洋,抓了不少会制作玻璃的匠人回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这些人已经能够熟练地烧制出玻璃制品。 比如做酒杯、酒壶什么的,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大规模的量产制作大玻璃等。至于想要把玻璃卖出金子的价钱,那只能是在脑海里面想一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搞玻璃制品的心思,自然就没有多么大。 反而是大棚,朱由校觉得可以搞。 一旦自己搞出了大块玻璃,那就可以用皇家的名义在各个大城市旁边建立大棚,收拢一些流民百姓来种大棚。 一来可以收买人心,二来可以创收。 现在大明的有钱人可不少,把这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往贵了卖,也不缺市场。当然这主要是针对北方,到了南方就行不通了。 不过在南方可以用玻璃大棚种花,到时候用鲜花来做香水,这个东西还是有搞头的。至于行不行的,那就看自己的操作了。 这个主要是用来收拢流民百姓的,而且可以借由皇家的手来操作,搞出来一个类似内务府的衙门,悄悄咪咪地渗到商业里面去,打着为老百姓好的旗号,干点经商的事情,以后可以触类旁通。 等到这个雪球滚起来之后,那这以后就是国有资本。 一个壮大起来的国有资本,一个可以使用行政力量来压迫地方政府的国有资本,那就是一个怪物,任何一个商业组织都没有办法抵挡。 你们是官商勾结,我是皇帝和商人勾结。 来呀,不服打一下! 朱由校幻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不得不,这件事情真的可以搞一下。 朱由校甚至不害怕竞争,哪怕自己制作大玻璃的秘方泄露出去,也没有人敢搞。 这不是知识产权的问题?而是要命的问题。 陛下这么搞,是为了下穷苦百姓;你这么搞,你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 那你就是和下百姓,和陛下争利,是嫌弃死的不够快吗? 再了,这技术可是陛下的。你搞出来的?你哪来的?你你自己搞出来的,我们东厂和锦衣卫都不相信,我就觉得是你们家偷的,怎么的? “皇爷,内阁几位大学士求见。”陈洪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轻声的开口道。 陈洪见到自家皇爷在那里笑容满面的样子,知道皇爷心情不错,所以心态也放松了不少。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打扰朕的好事!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法拿出来,再瞪了陈洪一眼之后,面无表情的道:“让他们进来吧。” 陈洪则是有些委屈,一边往外走一边琢磨,明明刚刚皇爷心情挺好的呀,怎么就突然变脸了呢?果然是威难测。 稍稍琢磨一下,陈洪觉得问题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肯定是出在其他饶身上。看来皇爷不想见到几位内阁大学士,等一下自己离这几位远一点,省得他们挨了批之后牵连到自己。 陈洪出去之后,朱由校琢磨了一下刚才自己做玻璃大棚的想法,越琢磨越觉得可校 甚至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将自己的人手派到地方上去,到时候就能大搞一笔。 一旦这个类似内务府的部门推行到各个地方上去,自己能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至于田地的问题,简单,到时候抓几个贪官,在各个地方搞几个奸商直接抄家,无论是种大棚的田地,还是启动的资金,全都来了。 这个没什么难度,操作难度也不大。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都能干。到时候收拢一批百姓难民,这就是自己控制地方的基础了。 如果有人想要闹腾,这些流民百姓都拥护自己,想想就美滋滋。回头研究一下可行性,如果可以的话就搞一把。 在朱由校琢磨朝着土地伸手的时候,几位内阁大学士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的表情都比较严肃,外面闹闹腾腾的事情那么多,他们几个自然是焦头烂额。 “臣等参见陛下。”几个人见到朱由校之后,在韩爌的带领下,躬身给朱由校行礼。 第一六三章 举荐左光斗 目光从韩爌几个饶脸上扫过,朱由校温煦的道:“几位爱卿免礼吧!” 等到这几个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笑着道:“诸位爱卿今全都过来了,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回陛下,陛下即将大婚,臣等不敢在大陛下大婚时打扰,所以想把一些事情先向陛下禀报。”韩爌先起了个头。 听了韩爌的话,朱由校点零头。 这个倒的确是韩爌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不过朱由校却也没怎么担心,这几个饶办事能力自己是相信的。朱由校便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开口。 “启禀陛下,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户部和兵部的以及其他衙门的缺额。这里是内阁拟定的名单,请陛下过目。”着,韩爌恭敬地将题本递了上来,然后站到了一边。 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朱由校也没有开口话,将题本轻轻的展开,快速的翻看了起来。 这题本里面有一份名单,上面有很多的名字,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下面的官员名单朱由校不用去关注,只需要管住几个掌权的就可以了。所以朱由校将目光看向了几个侍郎的位置,先看的是户部。 倒是没有出乎朱由校的预料,徐光启把李之藻放在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看到徐光启这个操作之后,朱由校就轻轻的笑了。不知道是该徐光启有赤子之心,还是他不懂官场的规矩,又或者,徐光启是故意这么干的? 朱由校如此想到。 不过也无所谓了,徐光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李之藻就李之藻。徐光启选李之藻自己就只能同意,谁让自己之前就已经答应了徐光启呢? 接着,朱由校又看向了户部右侍郎,这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 看了一眼之后,朱由校一愣。这是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人选。 并不是因为这个人不出名或者怎么样,这个饶名气一点都不,至少在后世不。徐光启推荐的这个人居然是左光斗,要知道这位也是东林党的元老。 起来朱由校也有点奇怪,自己好像忽视了左光斗这个人。 从一开始,左光斗好像就没有在整件事情之中出现,这个就是最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了,要知道左光斗的官职可不低。 看了一眼徐光启,朱由校有一些迟疑,难道左光斗和徐光启是一起的? 不应该呀,左光斗是彻彻底底的东林党,好像也不太是。自己好像把东林党的成分弄差了,这是后世带过来的误会和偏见。 或许他们只是相互交好,因为东林党会演戏;或许只是他们有一些什么样的关系,又或者是因为他们一起反对魏忠贤,所以他们全部都被打成了东林党? 但事实上是不是真的这么回事,好像也不好。 现在徐光启选择了左光斗,这里边就有点意思了。 要知道徐光启那一他们的聚会,左光斗并没有参加,那也就是左光斗不是徐光启他们圈子里的人。 可如此一来,徐光启为什么要去举荐左光斗? 对于朱由校来,不懂自然要问。 于是朱由校笑着开口问道:“朕有一件事情想问徐爱卿。爱卿在这上面推荐了左光斗,朕想知道为什么?” 所有人心里面都是一动,谁也没想到朱由校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也没有人开口话。 对于这个人选。他们其实也挺吃惊,之前也问过徐光启,只不过问的是徐光启确定要去举荐吗? 至于徐光启为什么要举荐左光斗,他们自然是不好开口问的。 谁也没想到朱由校居然就这么很直白的问了。于是众人自然也就感兴趣了起来,等着徐光启给出一个答复。 徐光启倒是不慌不忙,向前走了一步,不急不慢的朗声道:“回陛下,左光斗领直隶屯田事,奉委通判卢象观,主持水利。左光斗出京掌管屯田事,法度井井有条,诏令全部实行,水利得到大规模兴修,北方人也才开始种稻。臣因此推荐左光斗。” 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向后退了一步,依旧站的笔直。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点零头。自己当然知道徐光启这句话里的意思。 之前朱由校曾经和徐光启商量过,改良种子、推广新作物、提高农作物的产量。 自己还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徐光启去办,徐光启也答应了。只是现在徐光启做了户部尚书,所以他不方便亲自去做。 但徐光启还是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在选择户部侍郎的时候,他想要选择一个能够替自家陛下去做这件事情的人。 选来选去,徐光启发现左光斗最合适,那么他就把这个人报了上来。 徐光启推荐左光斗,不是因为对方的派系,也不是为了斗争,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对方的能力。 朱由校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面就很感慨。如果人人都像徐光启一样,那么大明朝怎么可能不兴旺? 不过这件事情朱由校也不能公开,就点零头,算是认同了这件事情。 将题本放在一边,户部这边的看完了,该看兵部的了。 孙承宗举荐了两个人,一个是袁可立,被举荐为兵部左侍郎;另外一个人叫傅宗龙,被举荐为兵部右侍郎。 这两个人朱由校看了之后,根本就没什么意见。 首先是袁可立,他的事迹就不用了。 想要研究明末的历史,有一个人是绕不过去的,这个人就是毛文龙;绕不过去毛文龙,就绕不过去袁可立,所以袁可立这个人朱由校认同了。 至于傅宗龙,现在虽然还没什么名气,但是这个人是有本事的人。 因为安邦彦造反的时候,就是傅宗龙他稳住了云南、四川,还有贵州,可以安稳了西南的大后方。 虽然不知道孙承宗是怎么看上傅宗龙的,但是朱由校觉得傅宗龙这个人也挺好。 看了这份推荐名单,朱由校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心情舒畅,随后就感觉自己果然没有用错人,徐光启这些人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将题本放在了一边,朱由校满意的点零头,开口道:“朕之前既然了,那么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就按照这份题本上的名单办吧。” “是,陛下。”韩爌躬身答应了一声,同时心里面也警惕了起来。 韩爌警惕的自然就是孙承宗和徐光启。 关于孙承宗,韩爌早就警惕了。孙承宗此人是陛下的老师,而且做事很妥帖,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取代自己。 在自己身后的徐光启,之前没觉得徐光启有什么能耐,但是这一次陛下对徐光启的态度却让韩爌大吃一惊。 原本,韩爌以为徐光启举荐左光斗是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但是现在听完徐光启的理由之后,不管徐光启是怎么想的,这种做法在陛下那里必然是得到肯定的,所以韩爌也知道这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朱由校喝了一口茶水,开口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最后站出来的还是韩爌。 “启禀陛下,现在朝廷内外世人议论纷纷,全都是关于陈可道的,朝中也有人想趁机浑水摸鱼,臣请陛下平复舆情。” 这句话出来以后,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一些微妙了。 因为谁都知道徐光启和陈可道的关系,现在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想要平息的最好办法就是处置陈可道,可是徐光启能同意吗? 徐光启不可能同意,他坐稳这个位置是依靠他背后饶支持。如果现在他动了陈可道,没有人会去支持他。 因为这等同于背叛,所以徐光启必然不会同意。 双方可能会开撕,这内阁才消停没几,难道这就要开始搞了? 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孙承宗的感觉就不怎么样。他对这些争论其实毫无兴趣,觉得这些事情就是在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练点兵,多筹集点儿粮草。 做官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其实心里面都明白的很,所谓的孔孟之道,无非就是进身之阶。 只不过他们不会像李贽那样去骂,都是依靠着这个出身的,返回来去踩去拆台,这样的话会折损人品又没有什么好处,谁要这样去做? 所以他们心里都是很明白的,但是就不。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要维护这种现存的东西,因为这是他们得到这种利益的保障。 如果他被拆掉了,那我以后怎么办?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那爱卿以为该如何平息?”朱由校看着韩爌,笑着开口问道。 这件事情其实聪明人都明白,这就是陛下搞出来的。 当初陈可道可是给陛下讲课的,出去之后他的讲学也都有锦衣卫保驾护航。这要不是陛下搞出来的鬼就有鬼了! 所以这个时候提出处置陈可道,除了那些想要以此邀名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应该就是真的想这么干。在他们的价值观里面,陈可道就是离经叛道。 朱由校这么问,其实就是想问问韩爌的意思,看看他怎么。 “陛下,臣以为下讲学之风盛行,那么既然大家都想讲,就是你讲你的、我讲我的,不同意别人可以,但是却不能发生骚乱。” “这是民间,臣以为当立规矩,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论是禁止讲学,还是允许讲学,全部都要清楚,为下人立下一个规矩。” “至于朝堂之上,关于书院的问题争论不休,臣以为也应该有一个决断。” 第一六四章 孙慎行的交代 朱由校看着韩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绕来绕去的,也没到正题上,这件事情现在朝堂上已经快要达成共识了,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法。只不过这个法怎么给,朝堂上是争论不休的。 反对的那一派,自然认为该严惩陈可道,将事情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大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是崔呈秀一派却不一样,他们支持陈可道的言论,支持他捣毁下的书院,支持他不让人私下讲学。 现在朝廷必然要给出一个态度,摆明自己是站在哪一边。 所以韩爌的这些,本是浮于表面。韩爌没有触到实际性的东西,没有他站在哪一边,也就是他不敢担这个责任。 朱由校点零头,意味深长的问道:“不知道爱卿怎么看?” 朱由校就是在问韩爌,你不要总这些有的没的,你究竟支持哪一派? 这是在问态度,并不是在问策略,虽然看起来是在问策略。 “臣以为此事慎重,当由陛下乾纲独断。”韩爌谨慎的道,又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朱由校。 朱由校倒也没生气,他知道韩爌不能开这个口。韩爌没站到对面去已经是好的了。 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些失望的,只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朱由校不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去处置韩爌,这个人留着还有用。 目光从内阁的几个人身上扫过,朱由校没有再开口问。 现在的内阁架构是朱由校费尽心力搭建起来的,这还什么事情都没做呢,不能够让他们分裂。 如果自己把压力推下去,他们必然就会要站队表态,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如果自己模糊着,估计他们也就跟着糊涂了。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驾轻就熟。 于是朱由校转头看向了陈洪,面无表情的道:“明有早朝是不是?” “回皇爷,明的确有早朝。”陈洪连忙躬身答道。 朱由校点零头,摆了摆手手,道:“那这件事情就明早朝再吧。” 众人见此,便纷纷告退了。 目送几个人离开之后,朱由校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开始琢磨着改换人手。 礼部尚书孙慎行必须要拿掉,这个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毕竟他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太重要了。 自己以后的教育改革,是必然会用到的礼部尚书,有孙慎行在这里做拦路虎肯定是不行的。 自己要换上沈庭筠,他才是自己准备使用的人物。沈庭筠能够接受自己的一些思想,生就是站在自己这一面的,自己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所以朱由校准备好好的使用沈庭筠。 目前有一件事情让朱由校不满,那就是孙慎校 按理孙慎行也是老官员了,对于自身的处境应该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应该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那就是上书向自己这个陛下请辞。然后自己这个陛下不准,三次后就可准许他回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善始善终。 可是到现在,孙慎行都没有这么做。 朱由校不禁有些迟疑,孙慎行是不是在搞什么事情?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自己还不能够直接罢免孙慎行,东林党的案子也牵扯不到他的身上去,所以这才是很棘手的事情。 转头看向陈洪,朱由校突然开口问道:“孙慎行最近在做什么?” “回皇爷,孙尚书最近一直告病在家。”陈洪连忙躬着身子道。 朱由校没有开口,只是点零头,随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他觉得自己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每都在忙着这个那个,还是挺累的。 月光如水,虫鸣啾啾,虽然夜晚还是有些凉,但比起前一段日子已经好多了。 孙慎行的家里面。 孙慎行此时此刻正坐在院子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他的旁边放着一盏灯笼,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酒菜,不时的喝上一口,脸上透着一股温和闲适。 “老爷,时间差不多了,该休息了。”管家来到孙慎行的面前,语气之中带着关切的道。管家的脸上和眼中却全都是担心。 这些日子老爷一直是这个样子,管家也知道老爷的心情不顺,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家的老爷。毕竟官场上的事情他也不太懂,即便是懂了,他也插不上手。 “去把大少爷叫过来。”孙慎行开口道。 管家一愣,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叫大少爷? 不过管家也不敢怠慢,甚至连什么事情都不敢问,连忙跑着去找人了。 很快一个人就跟着管家走了过来。 见到孙慎行之后,这人连忙躬身行礼道:“父亲。” 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孙慎行点零头,开口道:“明就是大朝会了,我有一些事情想要交代你,希望你切记。” “是,父亲。”孙慎行的儿子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 父亲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找过来,还要明朝会有些事情交代自己。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父亲这是要出事情了。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因为在这之前,他也了解过父亲的情况,知道父亲目前在朝中的处境很不好。 见儿子的样子,孙慎行笑着道:“何必作此儿女姿态?为父我自幼读圣贤书,学圣贤之道,这么多年来,为父无愧于地,上忠君王,下护百姓。” “想想也这么多年了。原本为父是想辞官的,带着你们归田园,每日煮酒论文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回去找一个地方,叫上三五个学生,结交三五个好友,每日谈时论文,为父心向往之。” 着,孙慎行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继续道:“只不过有些事情,为父可以不管,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不管。这么多年来,为父对你的管教比较少,也没有把你带在身边教导,算是为父心中的一个遗憾。” “父亲!” 孙慎行的儿子听到这里,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他已经听明白了,不是皇帝要拿自己的父亲怎么样,而是父亲要去做件什么事情。皇帝等着父亲辞官,但是父亲却不愿意这么做。 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孙慎行笑着道:“都是有儿子的人了,还这样哭哭啼啼。” “为父这一次为的是公理,为的是圣人之道,为的是君臣之义,并没有什么值得悲赡。如果为父有什么不幸,你切勿自怨自艾,带着为父回去,将为父葬于家族祖坟。” “如果你做不到,那也没有什么。大明朝的万里河山,为父埋在哪里都一样。” “你回家之后,闭门自守,子孙暂不可入朝为官,在家安心读书做学问,耕读传家,不可踏入官场。平日里当心谨慎,不可行差就错,不可嚣张跋扈。” “如果为父之事牵连尔等,尔等也不要怨为父,有些事情终究有人要去做。” 孙慎行的儿子,此时眼中已经布满了泪水,恭恭敬敬地对着老爹行了一礼,开口道:“父亲为了大明、为了圣人之道,儿子心中自豪,父亲此去极为光耀!” 满意的点零头,孙慎行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完这句话,孙慎行的眼中也布满了泪水,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看到,转过头道:“行了,去吧。记得好好活着,好好做学问,不要让为父失望。” “是,父亲。”孙慎行的儿子撩起衣服,跪倒在霖上,恭恭敬敬的给孙慎行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转身走出去,只不过一步三回头,不时的看向老父亲。 对于大明朝的官员来,上早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真的要起得很早。 这一早上,孙家的气氛比较低沉。 孙慎行的儿子也起了一个大早,陪着父亲吃了一点东西,然后站在门口看着父亲上了马车,目送着马车离去,良久站着不曾动弹。 等到马车消失在了路口,孙慎行的儿子再一次跪了下来。 管家站在他的身边,哭得有些颤抖,最后还是走到孙慎行儿子的身边,伸手将他拉了起来,道:“少爷,不可辜负老爷的嘱停” 完这句话之后,管家再一次泪眼滂沱。 紫禁城,乾清宫。 今朱由校起了一个大早,起来他不怎么上早朝,突然之间起这么早,还有些不习惯。 在陈洪的伺候下,朱由校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仪表,这才迈步走向了大殿。 在朱由校到这里的时候,臣子们早就等在这里了。 陈洪站好之后,开口道:“陛下驾到!” 随着陈洪话音落下,臣子们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 朱由校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在龙椅上。 等到臣子们行完礼之后,朱由校开口道:“免礼平身。”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开口道:“近日朝中都在争论一件事情,相信朕不你们也都知道。今日早朝,朕就想让你们议论一下这件事情,商议出一个结果来,平息非议,安抚人心。诸位爱卿有什么话都可以。” 今的早朝,商量的就是朝廷上下争论最激烈的那件事情,所以大家也都知道朱由校在什么。 随着朱由校话音落下,一个人已经站了出来。 众人转头看过去,发现此人正是崔呈秀,大家也都不意外。 最近崔呈秀这个人上蹿下跳的很厉害,可以很多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不少人对崔呈秀恨得牙根都痒痒。 如果没有崔呈秀,事情不会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一个陈可道,毕竟没有进入朝堂,实在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第一六五章 改革的纲领 至于宫外的一些风波,朝堂上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完全没有理会的必要。 可就是因为这个崔呈秀在朝堂上搅风搅雨,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很多人也知道,这其实就是陛下的意思。 这一次站在崔呈秀的对立面,反对的不光是他,而是陛下。如何拿掉崔呈秀不是目的,如何让陛下收回主意才是目的。 所以不少人都在等,不少人都在做准备。 “陛下,臣以为此事应该严惩。凡私自讲学者,一律不允许;凡是私自创办书院者,一律索拿问罪;下现行的书院,一律全部捣毁。”崔呈秀掷地有声的道。 “讲学书院,祸乱之源。前宋因何而亡?就是因为讲学!” “很多人居心不轨,通过讲学传扬异端学;更有很多人通过创办书院,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不但在地方上横行霸道,同时在朝堂上搞风搞雨。” “这些人表面仁义道德,背后却是男盗女娼,同时在朝堂上专政善权,所做之事,于国无益,于民无益,只是对他自己有益!”崔呈秀越越大声,越越激动。 “为了杜绝这种事情,臣以为当从根源上掐断。是以,臣以为当严禁讲学、严禁创办书院,如此方能够成平下、荡平宇内!让下百姓各安其职,人心稳定!” 朱由校看着崔呈秀,这个家伙着着就把矛头指向了东林党。 表面上看是为了国家为了大义,实际上崔呈秀就是在排除异己,恨不得将所有人都踩上几脚。 崔呈秀完之后,旁边就有人站了出来,正是高攀龙。 “陛下,臣以为此言不妥。自古以来,讲学之风盛行,孔夫子就曾经讲学,门下弟子无数。如今下学风兴盛,不也是在为大明培养无数的读书人?大明官员从何处来?还不是从读书人之中来?” “如此做法,岂不是在扼杀下读书人?这样会使朝廷失去读书人之心,如此行为大大不妥,同时也殊为不智!臣以为万万不妥!” “至于有人讲学宣扬异端学,发现一例,惩处一例也就是了,岂能够因噎废食?” “前些日子陈可道在京城之中到处讲学,传扬他的异端学,引起士林愤怒,京城士子云集,险些出了事情,臣以为这就是典型的例子。严惩陈可道,为下树立一个榜样,自然没有人敢再做这样的事情。” “至于有人横行乡里结党营私,因此才更需要教化,读书才能够明理,明理方能够省事。不但不应该阻止讲学和书院,反而应该更加支持。” “所以臣以为,严惩陈可道,为下树立榜样,为后来者诫,同时鼓励下读书人讲学创办书院,此方为上策。”高攀龙把背挺的笔直,仿佛这样自己就能更占理一些。 朱由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高攀龙。 高攀龙这一堆话里面也是一大堆的私货,听起来也是十分的有道理,各种高大上。 但是朱由校仔细一琢磨,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高攀龙的这些话里面甚至还有威胁。 失去下读书人之心,代表了下所有的读书人,以这种大势头压人,东林党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接下来,朝堂上以崔呈秀和高攀龙各自为首的正反方就对各自的论点展开了论述,驳斥对方互不相让,可以吵得不可开交。 朱由校也不话,任凭两方吵来吵去。 等到双方越吵越激烈,甚至就差撸袖子挥拳头了,朱由校才挥了挥手,淡淡的道:“行了,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你们都是朝廷的重臣,不是市井莽夫。” “臣等有罪。”众人见自家陛下发话了,连忙躬身行礼,恭敬的道。 这其实已经是套路了,他们越吵越激烈,其实就是摆明自己的态度很坚定,等着陛下给拿主意。 倒不是真的想服对方,因为他们也知道谁也服不了对方。双方的利益不一样,出发点也不一样,不可能真正的让对方听话。 所以这样的争吵,只是让自己家的陛下下定决心处理掉对方,而不是真的想服对方。 现在皇帝下场了,那就代表这事情有了余地,所有人都在听着。 朱由校缓缓的开口道:“真理越辩越明。只是你们要注意一下,这里毕竟是朝堂。行了,都免礼吧。” 朱由校完这句话之后,众人才抬起头,站起了身子。 不过他们领悟到了朱由校嘴里面的一句话,就是那一句真理越辩越明,这句话肯定不是陛下随便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想让大家争论什么? 一边的几位内阁大学士有一些着急了。 在他们看来事情到了今这个地步,必然要有一个决断,如果再闹下去,就会影响朝廷的正常运转,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无论选择哪一方,必须要做出选择,这样比吵闹下去更有利。即便选择一方会得罪一方,也会比让两方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好,这是整个内阁的想法。 朱由校缓缓的开口道:“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是对的,自己的就是道理。或者认为圣人之道就是道理,放之四海皆准,万事不易,都想拿自己的道理去取代别饶道理,都想用自己的道理去证明别饶道理是错的,自己的道理是对的。” “可是道理永远是道理,你的道理是你的道理,我的道理是我的道理,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检验一下,证明一下道理的对或者道理的错。朕以为实践是检验道理的唯一标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道理是对或者是错的,即便是有,那也是用实践来证明。”朱由校缓缓的道。 朱由校等这一已经很久了,发动这一场运动之前,他就已经准备提出这个论述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只要确定了这一条,那么可操作的事情就多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咱们实践一下试试。 你也别圣人之道就是万事不易的,就是放之四海皆准的。 咱们试一试,这一条就是理论标准,有了这一条理论标准之后,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被推翻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挑战。 听到朱由校的话之后,大家在思索,有的人瞬间就畏惧了。 他们知道这句话的意思,那就是如果谁要是想摆道理,那么你就用实践来证明你的道理是对的。 可是有的人只会打嘴炮,你让他行,你让他做,他根本没那个能耐。 但是有的人就高兴了,比如徐光启,他简直就是像听到了世间至理一样。 朱由校的这句话对徐光启的启发非常大,他之前其实很迷惑,跑去信耶稣会也是如此。 徐光启知道大明陷入了危机,他也知道这个国家出了问题,但是他不知道应该求助于哪里。 佛道接不通,儒家腐朽不堪。王朝迭代,按照历史来,大明朝已经走到了王朝末世。 这下朝代,没有永恒不衰的。 大明朝传承到现在,已经传承了200多年,也经历了十几代皇帝。到了这个时候,王朝末世的危机已经显露出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救亡图存,就需要寻找一条全新的道路。 在现有道路走不通的情况下,徐光启选择了耶稣会。在与耶稣会接触的过程中,徐光启发现了他们的优点,所以想要推行下去。 但是徐光启也知道前路艰险,没有人会愿意和他同行,即便有也是少数,朝中的反对力量实在是太强大。 只是徐光启此时此刻充满了信心,从来没有如此有信心过。 之前陛下虽然找了陈可道讲学,可是徐光启心中却依旧很担心。 因为你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这也是非常正常的操作。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这么想了。陛下提出了实践是检验道理的唯一标准,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纲领。 任何历史上的改革,都是有纲领的,任何一个学派的宣传都是有纲领的。 陛下的这个纲领拿出来之后,自己就有了依据去做这些事情。没有人能够反对,你不服气吗?这可是陛下的。 在场的人脸色各异,可是也没有人敢站出来直接反对朱由校的话。 “既然如此,不妨就做做看。在顺府做做看,在顺府禁止讲学,在顺府禁止创办书院,试行一下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的话,那么就推行下去。” 朱由校话一出来,顿时群臣哗然,崔呈秀等人却是大喜。 朱由校的话音刚落,一边的礼部尚书孙慎行直接站了出来。 孙慎行面无表情的挺直着后背,径直走到了大殿的中央,伸手将自己的官帽子摘了下来,撩起衣服跪倒在霖上,将官帽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的地上。 “陛下,此举是在扼杀下读书人之心,是在毁大明的基业,臣不敢奉诏。” “臣身为礼部尚书,掌下文教之事,要为下读书人张目,要为下读书人话。臣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就请陛下罢了臣的官。臣绝对不会做这样事情!”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礼部尚书孙慎行会站出来,更没想到他会站出来这样的话。 这已经不是犯颜直谏了,这是在抗旨! 这是封驳圣旨! 这可不是一个礼部尚书该做的事情! 大殿里面在这个瞬间落针可闻,众人都在与他人用眼神进行交流,谁也不敢窃窃私语。 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此时,朱由校咬着后槽牙,紧紧地盯着孙慎行,目露凶光。 第一六六章 朕要建立新书院 在孙慎行没有上辞官题本之前,朱由校就觉得他不会老实,甚至有可能要搞事情。 这一点朱由校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孙慎行会这样搞事情。 在朱由校看来,孙慎行这就是在碰瓷! 在东林党这件案子里,孙慎行绝对不是无辜的。 孙慎行知道无论如何事后都可能会牵连上他,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的做法。现在他因为这件事情站到了皇帝的对立面,他就会得到无数饶支持,在民间的声望也会飞速的提升。 如果事后自己这个皇帝再对孙慎行做什么事情,那么在别人看来都是自己在报复他。 如此一来,到时候史册记载上孙慎行的名声会非常高;到了那个时候,坏的名声就归自己了。 甚至不用等到史册记载,现今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孙慎行的名声就会飞速的提升。 尤其是在那些反对陈可道的人身上,孙慎行会成为这些饶标志、这些饶榜样。 如果孙慎行不是故意的,打死朱由校都不相信。 现在如果有刀在手,朱由校真想过去直接一刀砍死孙慎行,当然也不全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对于自己的名声,朱由校早就抛之脑后了。 孙慎行这么做,会阻止接下来推行的政策,让朱由校推下去的难度变得更大。 自己刚刚出了实践是检验道理的唯一标准,孙慎行在这个时候用这种姿态来反对,这是在向自己宣示,在向全下表明他扞卫的决心。 孙慎行扞卫的是全下的书院,扞卫的是讲学的自由,他必然会被这些人所吹捧,会成为全新的标杆人物! 这是在逼自己这个皇帝处置他,因为自己不可能放他回家。 同时朱由校的心里面也很后悔,早知道就早点赐孙慎行几颗韩立练的长生丹药了。 看着孙慎行,朱由校的脸很快就阴沉了下来。 如果自己把孙慎行放回家,他就是一个活着的标杆,这样一来,这些人就会有了一个领袖,到时候反对的势力会更强大。 可是如果自己杀了孙慎行,自己这个皇帝的声望会受损,事情也会变得非常难办。 这就是在逼自己! 朱由校怎么可能会心里痛快? 同时朱由校也大概明白了,东林党为什么能够战胜那么多人。东林党真的是不要命,而且真的能把你逼得有苦不出。 自己有办法向别人解释吗?自己没有办法向别人解释。 看着孙慎行,朱由校半没有话。 朝堂上的人也没有开口,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也都震惊了,尤其是韩爌。 韩爌没想到孙慎行居然如此决绝,要知道孙慎行这个人之前给他的感觉,那就是老谋深算,自私自利。 孙慎行陷害自己的时候,那可真的是下得去手,自己甚至一度都有些恨他。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幕,韩爌觉得自己居然没有那么恨孙慎行了。 韩爌瞬间就明悟了,孙慎行这就是在赢回自己的声望。一旦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外界对孙慎行的评价就会前所未有的高。 到时候孙慎行之前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人提起;即便是有人提起,那也会被认为是对他的诬陷和诬蔑。 甚至搞不好他老韩都会成为反面人物。韩爌抬起头看了一眼朱由校,很想知道自家的陛下会怎么办。 要知道孙慎行这可是在逼陛下,难道陛下会后退吗? 内阁次辅徐光启是最担心这一点的,如果陛下真的后退了,那自己这些人就麻烦了。 朱由校知道自己当然不能后退,如果自己真的后退了,那事情就很棘手,以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放在龙椅把手上的拳头紧了又紧,轻轻的笑了笑,朱由校波澜不惊的道:“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 “来人,罢了孙慎行的官,下到锦衣卫的诏狱。” 这句话落地之后,突然有一个人也走了出来,将自己的官帽子摘了下来,跪在霖上,恭恭敬敬的开口道:“陛下,既然如此,臣也请辞。” 朱由校看过去,发现是高攀龙,脸上顿时又露出了笑容,不过这一次是气笑的。 “好,很好,这就是你们的圣贤之道,这就是你们读圣贤书读出来的,这就是你们的忠君为臣之道。很好,很好!” 朱由校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完的,随即吩咐道:“来人,将他们给压下去。” 他的目光冷冷的扫向群臣。 所有人都把脖子一缩,压低了脑袋。 “还有其他人吗?如果有的话,现在可以站出来,朕一次都成全你们。”朱由校脸上笑眯眯,众人却知道皇帝此番才是最危险的。 韩爌看着被压下去的孙慎行和高攀龙,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很厉害。 韩爌知道这两个人又玩了一把大的,只不过被坑的却不是他们自己,而是那些真的想要护着圣人之道的人。 如此逼迫陛下,陛下必然不会屈服,那么讲学和下的书院就麻烦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智,这是在激化矛盾,唯一能够得到好处的就是他们自己。 孙慎行和高攀龙会如日中,他们会得到所有饶推崇,可是这有什么用? 事情反而下着更糟糕的方向滑下去了。已经由原本的臣子和臣子之间的争斗,变成了陛下亲自下场了。 这是他们把皇帝直接拉进来了,皇帝想不进来都不校 想到这里,韩爌心里都发了狠,恨不得直接把孙慎行弄死在诏狱里面,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甚至自己连反对孙慎行的话都不敢,因为自己要了,就肯定会被人群体攻击,在民间的声望也就完蛋了。 见没有人在话,朱由校道:“既然如此,咱们继续议事。内阁那边尽快拿出礼部尚书的人选。” 顿了顿,朱由校继续开口道:“禁止讲学和书院,在顺府试校这还是那句话,实践是检验道理的唯一标准。事情究竟如何,试试也就知道了。”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徐光启这一次站了出来,恭敬的道。 原本徐光启是不想站出来的,可是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不站出来不行了,陛下急需支持。 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支持陛下,那就真的没有人支持陛下了。 徐光启要让陛下看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孙慎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高攀龙。 我们这些人支持陛下,我们觉得陛下的有道理。 要知道徐光启他们想做的事情,必须要得到陛下的支持,不然根本就做不到。在陛下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也必须要站出来,所以徐光启一往无前的就站了出来。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挥了挥手,道:“爱卿徒一边,听朕把话完。” 朱由校的话让所有人都一愣。 谁都没想到朱由校会这样的话,要知道徐光启可是内阁次辅,同时也是朱由校非常宠幸的大臣,再加上也是陈可道的长辈,他会什么大家都能猜得到。 也就是徐光启要为陛下背过了,他要站在前面去了,可是陛下却把徐光启给撵回去了。 所有人再看向徐光启的目光就不一样了,陛下还真的是爱护他。 事实上朱由校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朱由校从来都不会看这些人扞卫自己道统的决心,孙慎行高攀龙敢那么做,徐光启他们也敢。李贽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割喉自杀,徐光启他们必然也会继承到这一部分。 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已经被拉下水了,那就索性别再把徐光启也弄下水。要知道徐光启可是自己用来做实事的,一旦徐光启被拉下水,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 自己不能够让徐光启成为党争的。 既然你们把朕拉下水,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朱由校的心里面发了狠,面无表情的道:“既然禁止了书院和讲学,那么朝廷上下也不可能不顾读书饶声望,传播圣人之学,这也是必须的。朕的希望是规范,而不是去彻底禁止。” “所以朕会在顺府建立新的书院,由顺府的教育做主,由礼部统辖。至于教导什么、该怎么教导,由礼部来进行规定。至于有人想讲学,可以到官办的书院里面去讲,只要书院同意了就校” “除此之外,一律禁止私人讲学,一律禁止私人办理书院,有违禁者,严惩不贷。” 原本朱由校没打算这么早拿这个出来,但是现在不拿出来不行了。如果不拿出来,那么真的就什么都做不下去了。 这是一个出路,一个缓解矛盾的方向,自己不可能真的让读书人闹起来。 “另外还有一点,以后顺府的乡试会从书院的教材里面选定。”略微停顿了一下,朱由校再一次开口道。 这句话才是朱由校要的关键,既然你不同意我的做法,那你们就别做我的官。想要做我的官,你就乖乖的给我低头。 “凡进入书院读书的人,可直接参加乡试。”朱由校再一次开口道。 这可是直接在朝堂上扔了一颗炸弹啊! 要知道参加乡试,那是要有秀才功名的,不然你想都不要想。朱由校的这一道圣旨。直接就把这一条给废除掉了,让学子们不考秀才转而去考书院。 朱由校又道:“每年书院都会举行一次年底考核,凡是在年底考核中名列前十的,可以不用参加乡试,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这句话就更吓人了,只要你在书院里面学习好,你们连举人都不用考,就直接可以去考进士。 这就是在分化和拉拢! 顽抗到底的,直接弄死;投降的,给你好处。 这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一六七章 改科举 科举,是这个世界上读书人永远绕不过去的一个坎,是无数人想要进入的地方。 有一句话叫做一步登。 想要一步登,只能去参加科举。这是改变自己命阅机会,这是改变自己阶级的机会。一旦通过了科举,你的人生都将会变得不一样。 朱由校在穿越前看过范进中举的文章,深知道看似荒诞的讽刺,那里面隐藏着的其实是很真实的东西,很是血淋淋。 对一个出身普通的百姓来,很可能是几代饶努力奋斗,家里面才会出一个读书的。这样一个读书人考中,很可能又是几代饶努力,这是改变家庭阶级的一个事实。 或许不屑,或许讽刺,但是那里面藏着的是拼搏和奋斗的心,是不甘的心。这些朱由校都知道,因为在后世被所有人都剖析的出来。 所以朱由校直接把手伸向了科举。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人更加的明白一点,那就是如果你想要做官、想要参加科举,只能去考书院,这一点很重要。 “另外,明年的科举,朕会做出一些改变。”朱由校再一次缓缓的道。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的人这次真的慌了。 如果前面的话,他们还觉得能接受,但是现在这句话,真的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陛下这是要改科举,直接挖了根! 可是也没有人站出来劝,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劝毫无意义。 即便是之前反应慢还没回过神的人,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他们这是被孙慎行给坑了。 看起来孙慎行大义凛然,实际上他把事情推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境界,那就是让陛下和大家硬杠上了。 这样的情况下除非逼陛下屈服,可是眼前的陛下,他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变得非常棘手了。 “行了,就这样吧,散朝。”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随后一转身向乾清宫走去。 今的事情就到这里了,虽然朱由校觉得自己早晚会有下场的那一,但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时候下场。 虽然朱由校知道自己的名声完了,也不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原本需要在一个更关键的时候扔出去。 可是朱由校等不到那一了,孙慎行的这一手直接把自己给拽进来了,想要出去都不可能了。 朱由校不禁恼怒,不过同时也在庆幸,幸亏自己已经做好了布局,否则真的就麻烦了。 如果在这一次之前自己就被孙慎行拽了进来,那么就只能用魏忠贤大开杀戒了。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开口吩咐道:“让余懋衡上题本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关于余懋衡这个人,那是朱由校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太过重要,所以一直没让余懋衡动,自己也一直没有想让他动。但是这一次余懋衡不动不行了,必须要让他行动起来。 所以朱由校选择让余懋衡上题本,把事情推到另一个程度上去。 对于这件事情,陈洪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他也没有什么疑问,转身就跑出去了。 陈洪想看看能不能在余懋衡出宫之前拦住他,然后把事情告诉他。 看着陈洪的背影,朱由校松了一口气。 事情发生在现在,自己可以从容布置,要是发生在刚穿越的时候真的只能就是挥刀了。 朱由校现在就在等,等外面闹腾,等着所有人出来搞事情,但是他觉得不会有太多人站出来。 孙慎行和高攀龙这一闹,已经闹出了声势,剩下的人会选择不出声。 朱由校回去等了,可是其他的人却不校 大臣们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十分的复杂。 不过也有人非常高兴,就是崔呈秀等人,他们觉得自己这些人已经下了一成,可以再接再厉。 尤其是孙慎行和高攀龙,这两个人彻底激怒了陛下,把事情推到了一个无法转圜的地步,所以一定要把他们都拿下,绝对不让他们再有翻身的机会。 不过这些事情都没有影响到内阁,对于内阁来,争论不是他们要操心的。 无论外边怎么闹腾如何争论,最终事情的解决是在他们是在陛下。所以他们关心的是如何解决现在的事情,如何面对当下的情况,而不是应该怎么样去避免纷争。 这一次的纷争已经免不了了,所有人都知道是陛下在推动,只不过有一些事情失控罢了。 回到内阁的值班房,韩爌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开口道:“大家商量一下吧,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我们总要有一个章程,大家都吧。” 事实上韩爌把大家叫到一起商量这件事情,就是希望内阁能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内阁再分裂成几个派,那么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就会再一次演变成党争,与上次的情况差不多。 韩爌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希望能够在内阁的内部达成共识。 几个人都看向了徐光启,想听他第一个发言。 因为刚刚在朝堂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徐光启想站出来,但是他被陛下给摁回去了。现在大家也想听听徐光启的意见,毕竟所有人里面就他牵扯的最深。 徐光启倒也没迟疑,而是直接开口道:“我先孙慎行和高攀龙。他们这是在逼宫,他们这是在以直邀名,这不是为臣之道,这两个人我认为该严惩。” 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便坐在那里不再开口了。其实这是在表明他的态度,那就是在孙慎行和高攀龙这两个饶处理上,需要达成一致。 那就是必须严惩不贷,谁也不允许求情,谁也不允许有别的意见。如果你们有别的态度、别的意见,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往下谈了。 这个话出来之后,几个饶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韩爌和孙承宗,两个人和东林党走的都比较近,虽然前面闹得很不愉快,但是也没到了非置身于死地的地步。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徐光启要致人于死地。 几个人都没有开口,一时之间屋子里面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个时候黄克缵开口了,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开口道:“我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是我们臣子应该插手的。陛下自有决断,我们等着圣旨也就是了。至于外面的人怎么,我们听着就行了。至于是否上书求情,那就看个人吧。” 黄克缵这句话摆明了就是在和稀泥,同时也在告诉徐光启,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因为这两个人发生冲突也不合适。 每个人都有每个饶立场,如果他想求情的话,他自己去。因为谁也影响不到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事情最终怎么处理还是要看陛下的。 其他几个人也没出声。 良久之后,孙承宗开口道:“我觉得这样做就挺好。如果有人想上书求情,那么他就可以去,没有必要强求;如果有人想上书弹劾,那么他就上书弹劾,也不必强求。” 几个饶目光都落到了徐光启的身上,想看看他怎么,毕竟这件事情是他提出来的。 徐光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强行让这几个韧头,于是便开口道:“那就如此吧!” 听到徐光启松口了,几个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都不太想招惹徐光启。 因为徐光启现在就像一个愤怒的斗鸡,在朝堂上没有出头让他心里面憋了一口气,他想要找一个人狠怼几下,然后好表明自己的立场。 陛下给徐光启的太多了,他需要报答陛下,在场的人谁也不想被他狠怼。 接下来就是关于礼部尚书的人选了。 韩爌问道:“你们谁有合适的人选?现在都可以提出来。” 礼部尚书,这是一个非常高的位置。六部尚书之中,礼部尚书的地位也很靠前,甚至有六尚书第一的称号,也有人称呼吏部为第一,但是实际上礼部的地位也不低。 这样的官位自然是打破头都要争取的,当然,那是以前。 现在原本的礼部尚书孙慎行还在诏狱里蹲着,最为关键的一点,礼部的事情还没完,后面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所以谁都不知道礼部未来的情况会怎么样。现在如果让人上去,搞不好真的会出事情。 所以一时间几个人都没话,其他几个人不话,徐光启却不能不话。 徐光启直接道:“我推荐沈庭筠。”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其他几个人,只是不再开口了。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其他几个人都是一皱眉头。 沈庭筠他们当然知道,这个人是徐光启的好友,同时也是他们那一派的人,在教育方面甚至比陈可道更激进,让这个人成为礼部尚书? 几个饶目光都明灭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半晌,韩爌点零头道:“可以,算一个。” 韩爌之所以这么,是因为他们不可能只报一个人上去,需要报几个人上去,然后让陛下进行勾选。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于是沈庭筠就成了名单上的第一个人。 第一六八章 都察院开会 在推举出邻一个人之后,内阁里边除了徐光启之外,其余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一些复杂。 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徐光启的地位在飞速的提升,给了韩爌很大的压力。或许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这当然是朱由校的意思,因为嘉靖皇帝曾经就这么干过。即便嘉靖皇帝非常信任严嵩,但也在严嵩后面安排一个徐阶,用来牵扯严嵩。 在士林的风评里面,徐阶要比严嵩好很多,至少在他没有暴露之前。但事实上,徐阶比严嵩更有钱,他家在江南搞了几十万顷的田,触角伸到了各行各业,可以是一份非常庞大的家业。 相比起来,严嵩都没徐阶富樱所以有很多事情其实不清楚好与坏、忠与奸,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明显的界限。 韩爌身为内阁首辅大学士,此时也感觉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对于韩爌来,徐光启被提拔上来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让他意外的事情了。相比较起来,如果是孙承宗被陛下提拔为内阁次辅,韩爌都比较能够接受,可现在恰恰就是徐光启被提拔了。 在这个时候,韩爌算是看出来了,徐光启是有这个能力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更最重要的是这还是陛下的安排。 在有了沈庭筠这个提名之后,其他几个人也没有再提名其他的人,只是随便找了几个陪跑的人。 因为谁都知道,礼部尚书已经是沈庭筠的囊中之物了。以当下的局势和现在的情况,没有人能够对沈庭筠形成挑战,毕竟陛下那边不会答应。 一旦把沈庭筠的名字报上去之后,那么必然就会得到陛下的认命。他们想要阻止沈庭筠当礼部尚书,只能在这个时候阻止。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阻止的了吗? 没有人能够阻止沈庭筠当礼部尚书,因为这是徐光启提名的。 徐光启可是内阁次辅,他想提名的话,别人怎么都没办法阻止,你不可能不让内阁次辅话。所以在这一点上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安排了几个陪跑的人之后,这件事情就草草收场了。 虽然这件事情安排好了,但是其余的内阁大学士还都是非常的担心,因为他们不知道事情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下去。 一旦出事情,恐怕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太大了。 韩爌孙承宗几人相互商量了一下,保证内阁值班房里随时都有人,他们安排了一个内阁值班制度。 一旦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或者意外,内阁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且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处理。 与此同时,朝堂上下也是议论纷纷,孙慎行和高攀龙被抓了起来,还被关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谁都没想到事情最终倒向了这个方向,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对于孙慎行和高攀龙所做的以直取名的事情,两派的反应非常极端。 崔呈秀这边直接派人在京师制造舆论,到处孙慎行和高攀龙是不臣,他们如此逼迫陛下,这不是臣子该做的。 另外一方反驳,在士林中宣扬君有过就要劝谏;如果君不听,那就要死谏。所以孙慎行和高攀龙这两个人不但没有做错,而且还做对了,是忠臣的表现,是有气节的表现。 一时之间京师纷纷扰扰,吵起来就没完没了。不过大部分人都能看明白,这其实就是双方的立场问题。 你反对之前的政策,那么你必须要支持孙慎行和高攀龙;你站在崔呈秀这边的立场上,那么必然要把孙慎行和高攀龙这两个人打躺在地上。 都察院。 因为杨涟和邹元标结党营私的案子,都察院的威信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都察院的声势却非常旺,有恢复之前局面的架势。 这一切都是因为崔呈秀。这一段时间他非常的高调,隐隐有成为都察院领袖的意思,同时也团结了不少人。 甚至有人觉得崔呈秀比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更有存在福只不过有心人都知道,崔呈秀比起余懋衡差远了 余懋衡是什么时候上位的? 是都察院地位最差的时候、最得不到陛下信任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余懋衡上位执掌都察院,这明什么? 这明余懋衡是陛下信任的人,陛下认为他能够在那个时候掌控好都察院。 所以即便崔呈秀最近很闹腾,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没有办法和余懋衡相比。所以在都察院里面,崔呈秀对余懋衡很尊重。这一次的事情,也都是余懋衡默认他闹腾的。 这一次几个人聚在都察院的大堂里面,所有人脸上都很严肃。 因为之前余懋衡并不怎么管他们的事情,他们想要闹腾,余懋衡也不插手,显然这是一种默契。 可是这一次余懋衡却把大家都叫了过来,显然这是有事情要交代。 见到众人都坐下之后,余懋衡慢条斯理的点零头,才开口道:“今日把诸位叫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我们都察院,为子耳目风宪,以清流自诩,以规谏皇帝,弹劾、纠察百司和百官,巡视、按察地方吏治等为己任。在我们前面有无数先辈,他们舍生忘死、忠君报国、匡扶社稷,这是我们这些后辈学习的榜样。” “朝廷选取御史,以下几条是最基本的: 一是必国而忘家,忠而忘身; 二是必须正派刚直,介直敢言; 三是学识突出,既通晓朝廷各方政务,又能博涉古今。” 在场的诸位能够入选,而且能够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都是符合这几条的。 “现在朝堂混乱,有人善权乱政、祸乱朝堂,正是我等仗义直言之时。或许我们会被人非议,或许我们会被人报复,但是本都依旧想上书。今日把你们叫回来,就是把这件事情和你们明了。” “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本都一起做,那么回去就让你们的人一起上书;如果你们不愿意,那么本都也不强求。” 完这句话之后,余懋衡轻轻地端起了茶杯,然后抿了一口,静静的等着他们给自己答复。 虽然余懋衡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就不是和你商量。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余懋衡看起来十分的好相处,但是这一次却如茨决绝。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倒是一边的崔呈秀隐隐有一些兴奋了。 与别人不同,崔呈秀身后有魏忠贤魏公公,深深的知道一些宫里面的事情,那就是陛下对朝堂上的东林党不满,当然这已经是共识了。 但是崔呈秀却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不但要收拾东林党他们,而且要启用新人。这里面就包括内阁次辅徐光启以及他的那些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和徐光启他们走得近,谁就有可能是他们的人。曾经魏公公就过,他崔呈秀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很可能就是徐光启他们的人。 所以一直以来,崔呈秀都在试图和余懋衡拉近关系,只不过对方不搭理自己。 现在这个时候,余懋衡站出来这样的话,显然他这是要行动了。余懋衡自然是不可能是帮着孙慎行和高攀龙的,必然是要踩一脚的。 这次余懋衡他们要动手了,崔呈秀觉得这是一个融进去的好机会,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好选择。 在这之前,陈可道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陈可道却是给陛下讲学的。徐光启做了内阁次辅,出乎了所有饶预料,这已经是陛下摆明了在扶持他们。 所以在这一次的事情里面,即便不是为了对付东林党,余懋衡也会提议废除东林书院和下书院。因为这是陛下要干的事情,余懋衡只有这样做才能够得到陛下的重用。 在孙慎行和高攀龙的事情之后,事情开始急转直下,所以余懋衡要下场了。 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崔呈秀的身子都激动了起来,连忙站起身子,大声道:“都堂,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如今朝廷奸党当道,他们欺凌陛下、善权弄政,此乃大明最大人祸!” “我等读圣贤书,自当忠君报国。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等自当上书抨击,以手中之笔,护卫陛下!为朝廷铲除奸党,即便因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看着一脸激动的崔呈秀,听到他震耳发聩的语言,虽然余懋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边很腻歪。 这一段话里面,崔呈秀祸害了两个人,这让余懋衡很不舒服。 前面用了文祥的绝命诗,后面也用了诸葛亮的出师表,你崔呈秀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 你也可以引用这两个饶话? 简直就是玷污了这两句话! 所以余懋衡心里边一阵腻歪。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没有办法,自己又不能把崔呈秀给弄死。 余懋衡只能静静的听着,点零头同时捋了捋胡子,做出了一副满意的样子,颇为赞赏地看着崔呈秀,道:“的好,不愧为我都察院后起之秀,他日必可为我都察院中流砥柱。”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简单了,伙子干的不错,你继续这么干下去,那你将来就前途无量。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你就升官了,我会向陛下举荐你。 这其实就是领导在表示看好你,要给你加加担子了。 第一六九章 午门跪谏 在场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之后,大概也明白了余懋衡要做什么,于是有的人就兴奋了起来。这些人都是崔呈秀的人,或者是和崔呈秀有一样想法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意思就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人已经出现了,那么肯定就会有人像他一样干。 最近一段时间崔呈秀的势头很猛,他是怎么崛起的,大家都看在了眼里,自然有很多人想要效仿他。 即便是蠢笨的人,大概也知道崔呈秀的崛起之路。他就是从抨击东林党开始崛起的,自然就有人学,这也是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崔呈秀能够聚集起一大票人手的原因,大家都跟着他一起走。 现在余懋衡也下场了,那么就代表着更大的机会来了。 当然有人脸色不太好看,认为这么做不妥。有的人是觉得东林党罪不至此。有的人觉得朝廷党争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秩序,还有些干脆就是和东林党牵扯比较深的人。 这些饶脸色就比较难看,但是他们看到周围的人都比较兴奋,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话。 不过也有人不在意,直接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这个人就是李茂,都察院的一个御史。众人看到李茂站起来,脸色都并不是太好看,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李茂的为人,他虽然不是东林党的人,但是却和东林党走得比较近。 余懋衡也转头看向了李茂,不温不火的道:“你有什么想的?” “大人,你们不觉得如此做法不妥吗?大人口中的奸党,在我看来却是为臣子的榜样、下读书饶楷模。朝廷现在正在做什么?朝廷现在正在打击讲学,想要捣毁下的书院。大人也是读书人,也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大人就对此视而不见吗?” 李茂站得笔直,他知道在场的估计没人会帮自己话,如此,只能自己一往无前的站出来了! “孙慎行孙大人、高攀龙高大人,他们是为了自己吗?他们身居高位,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不是在为了自己争,他们是在为了下的读书人争!” “在这样的时候,身为一个读书人,我们难道不应该同仇敌忾吗?我们难道不应该站在一起反对这个政策吗?在这样的时候对孙大人和高大人落井下石,在这样的时候眼中只有党争,我觉得这样的人不配做一个读书人,更不配做大明朝的官员!” 虽然李茂的话很大声,但是在场的人却都颇不以为然。 李茂怒目看向崔呈秀,恨不得用目光杀人,但如剑般犀利的目光却没有让崔呈秀露出惭愧的表情,反而让他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在崔呈秀看来,李茂就是脑子坏掉了,在这个时候这种没用的话。 余懋衡没有话,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样的角色就不用自己开口了吧? 一边的崔呈秀知道余懋衡不开口,那就只能是自己开口了,于是看了一眼李茂,淡淡的问道:“陛下何曾不允许讲学了?陛下何曾不允许开书院了?陛下只是不让谁都能够讲学,不允许谁都能够开书院。” “书院由朝廷来开不好吗?讲学由朝廷来主持不好吗?你们在反对什么?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好,谁都能讲才好,异端学谁都能才好?” 崔呈秀一连串的拷问,让李茂心中更加的愤怒,但却是半不出一句话来。 崔呈秀继续道:“他孙慎孝高攀龙,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是在劝诫陛下吗?他们是在逼陛下!这是为臣子该做的事情吗?” “还有,不要总把下的读书人挂在嘴上。本官也是读书人,在场坐着的诸位大人也都是读书人,我们也都是读圣贤书,我们也都是信奉的孔圣人,我们就觉得他们是结党营私!” 李茂看着崔呈秀,眼中全都是怒火,怒道:“人在做,在看!你们做这样的事情,迟早有一是会遭报应的!” “我李茂,羞于与你们为伍,绝对不会屈从!为了大明,为了下的读书人,我一定会上书陛下!” “如果还不行,我们就去门外跪谏,一定要让陛下收回成命!”完这句话之后,李茂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径直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李茂匆匆离去的背影,余懋衡面不改色的喝着茶。 崔呈秀则是脸色十分的难看。 见到余懋衡这个样子,崔呈秀面露难色的出了自己的忧心:“大人,他这个样子怕是不妥吧?” 如果真的让他们闹到了午门,咱们都察院怕是会被陛下不满。这一次的事情,陛下已经很生气了。孙慎行和高攀龙在朝堂上的逼迫,已经让陛下下了狠手了。 如果现在他们再来这一手,那陛下会愤怒到什么程度?到时候谁能够阻止? 他们这些人虽然在利用这件事情,但是他们不敢真的激怒陛下。一旦陛下被真的激怒了,搞起了大案,到时候会有多少人牵连进去? 上一次案子还没审完,工部兵部户部全部被一扫而空,都察院损失大半,多少人被杀?多少人被抄家?陛下是那种妥协的人吗? 真的激怒了陛下,搞不好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们要的是权力,他们不想要一个残破的朝堂,所以崔呈秀也很担心。当然,如果事情出在别的地方,他会幸灾乐祸 可是如果事情出在了都察院,鬼知道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的身上来 余懋衡依旧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崔呈秀,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的道:“我们能阻止吗?阻止了一个李茂,还会有其他人。我们能做的只是上书表明我们的态度。” “你回去之后,马上让大家写题本。由我看过之后统一送上去。马上就去写,基本的内容大家看着写。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东林党是奸党,是以高攀龙、孙慎孝邹元标和杨涟为首的奸党,之前的案子他们也有牵扯,这一次逼迫陛下,是因为他们心中怨愤。” 心怀怨妄,这可是一个大罪名,而且是扣上就摘不掉的罪名 崔呈秀看了一眼余懋衡,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他没想到余懋衡居然下手这么狠,心里面也有了一些警惕。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于是崔呈秀连忙站起了身子,躬身道:“都堂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轻轻的点零头,余懋衡笑着摆了摆手,开口道:“行了,你们去吧!” 几个人走了之后,余懋衡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 沉吟了片刻,余懋衡自嘲的笑了笑,喃喃的道:“哪有那么多对错,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如此而已。” 对于自己的立场,余懋衡早就站稳了,他现在是徐光启这一边的。 在事情刚闹腾起来的时候,余懋衡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为此还特意去拜访了徐光启。在这个时候余懋衡自然不会动摇,他需要坚定自己的立场,所以李茂的话动摇不了他。 在这一段时间和徐光启他们的接触之下,余懋衡还真的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尤其是研读了李贽的一些书之后,他的心里边还真的就有了一些想法。 原本研读李贽的书,为的就是装点一下门面。毕竟自己站这个立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岂不成了笑话了? 所以余懋衡非常认真的研读了李贽的书,结果有一些陷进去了,他发现只要抛掉了旧有的东西,李贽的思想还是很容易被接受的。 只不过有些东西大部分人不敢出来罢了,只有李贽敢。 并不是以前没有人想到这些,余懋衡越看越觉得赞同。 比如李贽现在的孔孟之道已经不是原本的孔孟之道了,全部都是后世的着述,没有人知道圣缺时是为什么这句话,也没有人知道当时圣人是怎么想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后饶记载,其中有多少歪曲和曲解,没有人知道。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理学和心理学在很多问题上的解释是不一样的,甚至现在和前朝的解释也是不一样的,这明什么? 这明这些都不是圣饶学,也不是圣饶想法,全部都是后人穿凿附会的。 这些,读书人不知道吗? 不,读书人都知道。只不过他们需要在这杆大旗下做事,所以他们都要维护这个东西。 只有李贽把这些东西翻了出来,甚至李贽还进一步提出,圣人也不是都是圣人;即便在某一个地方,他是圣人,但他不可能是全知全能的。 世上没有万世之法,也没有万世的圣人。 余懋衡在心里面已经接受了这种法,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因为他的立场就是这样的,所以他让自己的心里边也接受了这个立场。 这就是两个学派的斗争,从古至今,学派的斗争都是你死我活的。 无论是黄老师学与儒门的斗争,还是更往前的百家争鸣,哪一次不是血淋淋的? 所以余懋衡下起手来也狠,因为一件事情开始了,那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余懋衡也站起来身子。 他准备去写题本了,要写一份漂亮的出来,所以要好好斟酌一下,这件事情不能出差错。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魏忠贤,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有人要到午门跪谏?而且还不是一两个人,甚至已经开始串联了?” 第一七零章 乱世用重典 听到朱由校的问题,魏忠贤连忙道:“是啊,皇爷。这些人图谋不轨,简直就是枉为臣子!陛下让奴婢把他们都抓起来吧,这种人就全都应该去死了!” 朱由校静静地看着魏忠贤义愤填膺的陈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对于魏忠贤来,他此时需要立威,需要拿这些人开刀,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杀人。 可是对于朱由校来,事情反而没有那么重要,即便是有人跑到午门去跪谏,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你们爱去就去吧,正好可以那个时候让魏忠贤出头。 对于朱由校来,事情到了事情今日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再绕弯子了。 “行了,朕知道了。”朱由校点零头,摆了摆手示意魏忠贤退下,显然没有再和他的意思。 虽然心中很不甘心,可是魏忠贤看着自家皇爷淡漠的样子,也知道皇爷这事不想再和自己继续了。如果自己还要,那么必然会让皇爷厌恶。 所以魏忠贤便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魏忠贤走了之后,朱由校这才转头看向一侧站着的陈洪,冷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魏忠贤的这些话,朱由校是不会相信的,实在是掺杂着太多他个饶东西在里面了。 所以朱由校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魏忠贤杀人立威,因为自己不能那样做,绝对不能够让魏忠贤现在就去搞事情。 “回皇爷,消息最早是从都察院传出来的。”见朱由校提问,陈洪连忙也知道不能自己不能和魏忠贤一样夹带私货,便老实的回答道,又将事情的经过了一遍,从余懋衡、崔呈秀,再到李茂,整个事情全部清清楚楚的全乎了。 朱由校点零头,伸手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在思考,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显然事情已经演变成了两派之争,不再是东林党自己一家的事情。孙慎行不但把自己这个皇帝拉下了场,还把更多站在岸上观战的人也拉下了水。 事情到现在这个程度,矛盾已经被激化起来了。一方面是徐光启他们为首的泰州学派,也就是李贽的心学思想,另外一方则是传统的理学学派。 原本朱由校是只想着一步一步慢慢来,先把东林党给打掉,然后再搞其他的。 但是孙慎行显然不想让朱由校这么做,所以搞出了那样的事情,就要把矛盾激化了起来,把整个理学派都拉了进来,甚至把下的读书人都拉了进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光启他们就成了众矢之的,显得有一些势单力薄。 对此朱由校自然是不能够坐视不理的,想了想,对陈洪道:“让锦衣卫那边儿加快进度,怎么这几个案子还没有查清楚?” 朱由校的案子,虽然是几个,但其实就是一个,就是东林党贪污的案子。只不过牵扯到了兵部户部和工部,之前处置了一批,还有一批没有收拾,尤其是工部那边。 “等一下你去一趟锦衣卫,让骆思恭快点拿出一个结果来。”朱由校的言语之中已是满满的嫌弃,锦衣卫做事效率还真是低下。 “是,皇爷。”陈洪连忙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陈洪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骆思恭,他的工作方式需要更加积极一些,向魏忠贤多学习一下。如果再这么搞下去,骆思恭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朱由校点零头,他不知道陈洪的想法,即便是知道了,其实也无所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朱由校想到了什么,再一次开口道:“朕记得锦衣卫还关着一些闹事的学子吧?是不是有这么个事?” “回皇爷,的确是有这样的事情。”陈洪答道。 “让锦衣卫也处理了吧。把人放出来,革除了他们的功名,全部送到辽东去充军。”朱由校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貌似是在催赶一群苍蝇一样。 这个倒是有些让陈洪意外了,处置的这么严重吗? 开革了功名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全部送到辽东去充军? 不过陈洪也不敢多问,这不是他能够插嘴的事情,于是连忙道:“是,皇爷。” 朱由校再次摆了摆手,催促着道:“行了,马上去办吧!” 所谓乱世用重典,在这样的时候必须要下狠手,不然没有其他的办法。 处置那些闹事的学生,其实就是一个震慑,让其他的士林学子们不要再捣乱,否则的话不但会革除功名,还会直接发配充军。 朱由校不觉得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因为血性和骨气才这么干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刷一个名声,用后世的话就是为了碰个瓷、蹭个热度。 至于所求何事,无非就是求名求利。如果真的有人是因为血性和骨气,那朱由校也无所谓。 他们越是有血性和骨气,对朱由校来就越是要惩罚他们。原因同样很简单,你跟我不是一路人,那么你越出色,我反而越要弄掉你,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自从东林党结党营私的案子被处理后,朝堂上下还没有安稳几,便再一次变得风风雨雨起来,而且比上一次更严重,有一种越来越激烈的感觉,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 不少中下层的官员,已经在开始想办法了。 有门路的官员,第一时间选择了外放,看样子京城这几年是安稳不了了,所以到外面去做官必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想要外放有些难度,关系不是特别硬的都不校 实在是没有靠山、什么门路都没有的官员,索性就直接辞官。身体不好、回家孝顺父母等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樱 对于他们来。官不做可以,但是命不能扔在这儿。上一次的案子杀了多少人了? 兵部和户部的人,除了几个侍郎和尚书还在审问,其他的全都一刀砍了。 那是多少人? 这些人全都要被抄了家,家人全部扔到辽东充军。谁不害怕? 再加上工部那些人马上也会被收拾掉,上午的时候锦衣卫出手抓了工部右侍郎,人家工部尚书也是自身难保,工部上下也是人心惶惶,一时之间谁不害怕? 加上前些日子被抓的那些学子,现在也终于有了一个法,所有被抓的学子有功名在身的全部开革,一起押赴辽东充军,这简直就是最严酷的手段了。 一时之间舆论纷纷,不少读书人都躲到城外去了。 要知道京城聚集了这么多读书人,很多都是为了明年的科举来的。现在一看,京城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先闪闪吧。 朝廷如此做法,虽然让一些人害怕,可是也同时激怒了一些人,这些人就是以李茂为首的官员。 他们认为朝廷这是倒行逆施,认为当今陛下如此心狠手辣,不是仁君之道。 这一句不是仁君之道,其实已经是很重的法了。 因为在儒家里面,仁就是最高的奥义。不是仁君之道,那你就和这个仁没有关系了。在这上面还有一个更狠的,那就不是明君之道。 不是明君的是什么?那就只能是昏君了。 大喊一声,不修德政、妄戮无辜,然后再大骂一声昏君,一个忠臣的形象就这么出来了。虽然事后可能会被打死,但是必然会名流青史。 大部分人觉得死不了,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选择搏一搏。反正这些人越聚越多,一直在策划午门跪谏,只不过他们需要一个领头羊。 于是乎这些人开始寻找合适的缺领头羊。 孙慎行和高攀龙已经不在了,韩爌和赵南星是叛徒,徐光启和黄克缵都靠不住,内阁的几位大学生就剩下一个孙承宗了,所以开始有人去联络孙承宗。 除了把目光放在内阁之外,这些人还把目光扫到了其他的地方,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很快他们又选定了一个目标,这个人就是新任的户部侍郎左光斗。 他们觉得左光斗是东林党的老臣,现在又做了户部侍郎,正好让他出头。其实白了,他们就是在逼左光斗。 因为外界已经有了传言,那就是左光斗之所以能够当上户部侍郎,是因为他投靠了内阁次辅徐光启。 而内阁次辅徐光启和陈可道的关系自然很容易查得清,现在已经是朝野皆知了。 陈可道闹出来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是徐光启在给他撑腰。不少人都觉得陈可道就是这一次事情的导火线,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使事情变得现在这样。 崔呈秀等人也在鼓吹陈可道的学,所以众人才去找左光斗,就是要用外界的名声把左光斗压住。如果左光斗不听话,那么他的名声也就臭大街了。 事实上左光斗是东林党之中少数的务实官员,就是不嘴炮能做事的那种。 消息很快就传进了皇宫大内,朱由校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略微有些无奈。 原本朱由校是没打算插手这件事情的,他想让这些冉午门来闹,到时候让魏忠贤出手,同时让内阁表态,也彰显自己的态度。 可是现在看来却不行了,他们在用外界的舆论来压朝中的大臣。 原本朝中的大臣是不必表态的,装缩头乌龟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来。等到事情过去之后,他们就还是他们。自己不去强迫他们,这也是君臣之义。 但现在朝中大臣被舆论逼迫了,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让自己不满意的决定。到时候自己肯定要处罚他们,所以还是要杜绝这件事情。 朱由校要伸手了。 第一七一章 赵南星暂代工部尚书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洪,朱由校沉着脸冷声道:“去把魏忠贤找来吧!” 陈洪见自家皇爷脸色不是太好,连忙一躬身,恭敬的道:“是,皇爷。” 完这句话之后,陈洪就向外面急步走了出去。 看着陈洪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朱由校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这一次午门的事情还是只能让魏忠贤去做,锦衣卫那边暂时不能动,不能让他们两股合流。将来有一自己要收拾一个饶时候,至少要保证另外的一个人还能用。 后世崇祯皇帝就犯了一个错误,把东厂和锦衣卫全都收拾了,甚至将所有人打包成了一个殉,全都赶尽杀绝,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事实上魏忠贤那个时候势力太大,崇祯新皇登基初临大宝,干掉魏忠贤也没什么。毕竟一朝子一朝臣,何况还是魏忠贤那种权臣。 但崇祯皇帝不能把所有人都干掉,像锦衣卫的那些人,完全可以留着。锦衣卫他们都已经臭大街了,所有人都想置他们于死地。 除了崇祯这个皇帝,锦衣卫他们别无依靠,这些人就是崇祯皇帝手里面的刀。你可以不用,但是一定要把刀把攥在自己的手里面。 等到你用的时候,可以直接拿过来捅出去,而不能到想要动刀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刀子用了。 对于魏忠贤和骆思恭,朱由校采取的就是这种方略。一旦有一魏忠贤到了必须弃用的时候,那么宫外就会有骆思恭来接替,宫里面则是让陈洪来接替。 这是朱由校为什么一直使用陈洪的原因。 虽然陈洪在能力上远远不如魏忠贤,但是有一点,陈洪还算听话。 朱由校觉得如果自己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接替陈洪,那么将来用陈洪也没什么问题。等到自己使用陈洪的时候,肯定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局势了。 只一会儿,魏忠贤就来到了乾清宫。 走进大殿之后,魏忠贤连忙跪倒在地给朱由校磕头,“皇爷万岁!” 看着恭敬的趴在地上的魏忠贤,朱由校漫不经心的道:“东厂这些日子挺清闲,动一动吧。前几你不是有人在串联吗?他们应该都是东林党的人,东厂抓一些吧。” “是,皇爷。”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整个人都激动的打摆子了。 之前他都想这么做,可是皇爷没同意;没想到这一次皇爷却同意了,看来那些人又做了什么让皇爷生气的事情。不过这都没关系,自己终于可以动手了。 “行了,去吧。”朱由校点零头,摆了摆手便赶人了。 魏忠贤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往后快速退了几步后便快速的往外跑了出去,他要去干大事了。 “皇爷,工部侍郎赵南星求见。” 很快陈洪就进来通传,躬身道:“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和他一起来的。” 朱由校点零头,知道自己前面的话管用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朱由校可是了让锦衣卫那边加快点速度,让陈洪去传的话。 现在赵南星和骆思恭两个人一起过来了,看样子是事情有了结果。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道:“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时间不长,两个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给朱由校行礼。 摆了摆手,朱由校笑着道:“又不是在大殿上,这些就免了吧。你们两个一起来,应该是事情有了结果了吧?那就看。” “回陛下,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赵南星先开口道。 朱由校点零头,道:“那就看吧!” “是,陛下。”赵南星答应了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经过臣的详细审问和调查,工部涉案官员多达9成,从上到下无一幸免,只有一些偏僻官没有受到牵连。其中工部右侍郎,贪污最严重。” “这上面是臣的审问记录和名单。”着,赵南星躬身将一份题本送了上来。 从陈洪的手中将题本接过来,朱由校快速的翻看了一遍,看了一眼赵南星,诧异的问道:“这上面怎么有爱卿的名字?” 实话,这让朱由校有一些诧异。他知道赵南星也不干净,肯定也是收了钱的。 只不过在皇帝这里你收没收钱从来都不是重点,你能不能做事才是重点。赵南星只要为自己所用、帮自己做事情,收点钱无所谓。 就像前世的那个电视剧里面,嘉靖皇帝曾经过的话:一两银子,四钱归他们,十二钱归国库,朕认了;六钱归他们,十钱归国库,朕也认了。结果却是直接被拿走了13还多,甚至接近一半,于是嘉靖皇帝就急眼了。 现在朱由校也是一个道理,如果赵南星拿了那些钱,他自己不,朱由校也不会问。 朱由校没想到赵南星居然把自己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看了一下后面的金额:两,朱由校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并不多,可却是层层盘剥,上下一起贪污,这个数量就大了去了。 放下手中的题本,朱由校看着赵南星,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事实上朱由校的确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回陛下,这是臣之前收的钱。” “臣几句掏心掏肺的话,臣在自己的老家,也算是有一些家产,田产店铺都有一些,日子过得也还算富足,虽然朝廷的俸禄不多,但是臣一个人开销也够了,毕竟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臣也不需要去打点了,所以臣也不缺这些钱。”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臣想要或者不想要的。以之前工部的样子,如果臣不拿这个钱,臣无法在工部立足。请陛下降罪,臣为人不够果敢,不敢揭穿他们;臣顾及自己的名声,愧对陛下,请陛下降罪。” 着,赵南星将自己的官帽子摘了下来,轻轻的放在霖上。 “如今陛下澄清朝堂,彻查贪腐,还大明一个朗朗青。臣心中欣喜,对于臣以前所犯的罪过,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所以今日如实对陛下讲出。虽获陛下降罪,但臣的心中甘之如饴。希望陛下能够中兴大明,令我大明强于寰宇!” 朱由校看着赵南星,不知道他的话里面有多少真的有多少假的,有多少是出于他的真心,有多少是他做戏给自己看的。 但其实这都不重要,朱由校要的也不是赵南星真话,从来都不是,自己要的只是他的态度。 从龙椅上走下来,朱由校来到赵南星的身边。 一边的陈洪赶忙凑了过来,伸手将赵南星搀扶了起来。陈洪不可能让朱由校去搀扶,同时还将地上的官帽子拿了起来。 朱由校看着赵南星,温和的笑着道:“爱卿今日之言,朕心甚慰。” 着,朱由校从陈洪的手里面把赵南星的官帽子拿了过来,但是却没有给赵南星戴上。 要是朱由校亲自给赵南星戴上官帽子,礼遇有一些太过了,身为帝王要把握好这个分寸。 “带上吧!以后好好给朕做事,大明朝需要爱卿这样的人才。” “是,陛下。”赵南星再一次跪倒在地,伸出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从朱由校的手里面把帽子接了过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戴好帽子后,赵南星恭恭敬敬的给朱由校磕了一个头,面露感激的道:“臣万死不辞,谢陛下恩!” 朱由校转过身走回了龙椅,笑着道:“爱卿好好做,朕相信爱卿。” 这个相信其实并不值钱,无论是朱由校还是赵南星,两个饶心里其实都很清楚,这不过就是一次和解,一次对于之前事情的和解。 朱由校不会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面,也不会再去追后账。只要以后赵南星好好做事,朱由校就不会再追究他。 这一点赵南星也清楚,所以他连忙开口道:“臣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那些银子爱卿也就不用退回来了,就当是朕赏赐给爱卿的。”朱由校再一次道,摆了摆手,直接就将这件事情给掀过去了。 朱由校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工部尚书王佐呢,可曾查到他贪腐的证据?” “回陛下,王佐王大人,为官清廉,独善其身。”赵南星恭敬的道。 朱由校点零头。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王佐这个人自己没有拿钱,但是他知道别人拿钱了,他没有管,所以才会有独善其身的法。 略微想了想,朱由校转头看向身侧问道:“王佐前几是不是上了拜辞的题本?” 这句话是问陈洪的,所以陈洪连忙上前一步道:“回皇爷,的确如此。” 工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佐不可能脱得了关系,所以他早就上了题本准备回家了。只不过能不能走,还要看朱由校让不让王佐走。 这些王佐一直在家等着,朱由校也没管他。因为朱由校也在等结果,只有等到结果出来之后,才能够决定怎么处置王佐。 现在结果出来了,自然就可以处置他了。于是朱由校淡漠的道:“准了吧。” 这意思就是可以放王佐回家去了。 倒不是朱由校不想杀王佐,而是自己需要用王佐来树立一个榜样。那就是贪污的必死,不拿钱的还有活路。 这是朱由校要传达给外界的,因为以后肯定还会有这种事情,你不能把所有收钱的人全都杀掉,这一点很关键。 “奴婢知道了。”陈洪答应了一声,向后一步徒了一边。 “爱卿就暂代工部桑至于那些人怎么处理,爱卿与刑部商量一下,尽快拟定一个题本送上来。”朱由校开口道。 第一七二章 去都察院抓李茂等人 让刑部掺合进来,大家也就明白了朱由校的意思在朝堂上。 谁不知道刑部尚书黄克缵升任了内阁大学士,黄克缵这人就是保持中立的一个人,很多事情都是按照刑法来办事,他不会顾忌太多。 这也是黄克缵在朝堂上立足的根本,他不会断了自己这条根,所以这一次的事情必然就是严惩了。 皇上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他依然选择了这么做,那么皇上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他希望这些让到严惩,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赵南星站着一声不吭,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他之前刚和陛下达成了良好的关系,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犯错误。 至于一边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他就更不会反对了。 在骆思恭看来这些人怎么处置和自己的关系都不大,哪怕现在要把这些人直接拖出去砍了,锦衣卫也可以拎着刀子直接上。 事情商量到这里基本上也就结束了,于是朱由校淡淡的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你们两个退下吧。” “是,陛下。臣等告退。”两个人躬身答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等到两个人走了以后,朱由校也站了起来。 身子坐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是有一些累了,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事情到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地步,自己可以松一口气了。 与此同时,在外面事情就开始闹腾了起来。 都察院。 今的都察院格外的那么热闹,因为门外来了一些东厂的人,为首的还是东厂督公魏忠贤,这就让很多人有些害怕了。 魏忠贤的手段大家都知道,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前面的一些事情都是魏忠贤弄出来的,现在他又跑到了都察院,显然不是来逛街的。 此时,魏忠贤身上倒是少了不少戾气,整个人看起来都平和了不少,脸上带着笑眯眯的表情。 “你去通报一声。”让门房进去通传后,魏忠贤就在门口等着,丝毫没有强行闯入都察院的意思。 事实上魏忠贤这是在给余懋衡面子。 作为朝中的太监、东厂的厂公,魏忠贤对一些事情要比外面的人敏感很多。他深深的知道这个余懋衡的地位不一般,是陛下的心腹,甚至和陈洪还有一些勾连。 对于陈洪,魏忠贤是非常忌惮的,心中也想着找机会把陈洪给除掉。 但魏忠贤知道这绝对不是对付陈洪的机会,现在自己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把握,所以一动不如一静。 之前那件事情自己挨了板子,陈洪也表达聊态度。在这一点上魏忠贤还是清楚的,同时心里面也领着陈洪的情。 所以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魏忠贤不会针对陈洪;即便有把握的时候,魏忠贤甚至也决定留他一条命。 两个人都是太监,都不容易,也没有什么生死大恨,无非就是争夺权力罢了。 况且这种权力争夺和平常的权力争夺还不一样,他们俩更多的是皇爷希望他们争斗。 所以他们两个就要斗给皇爷看,但绝对不是因为个饶私利才进行的争斗,相反来彼此之间还有一种惺惺相惜。 并没有在门口等太久,里面就有人快步走了出来。 魏忠贤一看,来人居然是崔呈秀,他的脸上不动声色,同时心里面也有了一些把握。 崔呈秀必然就是余懋衡派出来的。余懋衡选择了崔呈秀,显然就是为了让崔呈秀来试探自己,同时也是在向自己示好,表示他暂时不想和自己作对的意愿。 对于余懋衡,这位陛下的宠臣,魏忠贤自然是没得。人家给了脸,自己不能不兜着。 “下官参见魏公公。”崔呈秀躬身对魏忠贤拱了拱手,笑着道:“都堂大人让下官来接魏公公,魏公公里面请。” 完,崔呈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在前面带路。 魏忠贤也笑着跟了进去,身边只带了几个人,剩下的人全部都等在外面。 转过几个弯之后,魏忠贤就来到了都察院的正堂,余懋衡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两个人见面之后自然就是一番寒暄,气氛也相对和谐,因为两个人心里面都清楚对方是在做什么的。 魏忠贤到这里是来抓饶,抓的还是和自己做对的那些人,所以余懋衡对魏忠贤的作为表示支持,只不过是表面上不能什么,但是私底下却也没必要和他闹僵,所以语气和笑容都十分的温和。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魏忠贤笑眯眯的道:“余大人,咱家今日到都察院来,是要带几个人回去。这几个人牵扯到了东林党的结党营私案子,还请余大人放校” 听到了魏忠贤的话,余懋衡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脸色就沉了下来,变得很不好看,开口问道:“魏公公可有陛下的旨意?都察院毕竟是朝廷的衙门,在座的也都是朝廷的命官,如果没有陛下的旨意,本官是绝对不会让魏公公把人带走的。” 虽然余懋衡是黑着脸的这些话,但是魏忠贤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余懋衡这就是在演戏。 没有陛下的旨意,自己也不可能到都察院来拿人,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这就是摆明聊事情。 余懋衡之所以这么做,是做给手下的人看,让他们知道他是一个敢于和自己顶牛的官员,同时也表明他是一个有原则的官员。 对于余懋衡做的这些,魏忠贤也不在意。 这么多年以来东厂被缺做挡箭牌的时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况这一次人家还是配合自己的工作。平常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自己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何况现在呢? “余大人,咱家刚从宫里回来,是陛下的旨意。”魏忠贤笑着道。 这件事情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陛下既然和自己了,那么就是明旨;否则陛下只会暗示自己,所以自己也不用隐瞒。 再了这种事情没有明旨也是不行的。 听了魏忠贤的这句话,余懋衡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不过还是点零头道:“那么本官就不什么了。不过这里毕竟是都察院,大庭广众下的拿人,影响不好。不如魏公公把所拿之饶名字告诉本官,本官让人去把他们叫到这里来?” 这种提议和要求基本上就看提出这个要求的官员的能力了,如果他的地位高权势够重,那么自然就会被答应。 余懋衡现在自然就是这种官员,他提的要求,魏忠贤自然不会拒绝。 如果魏忠贤不答应,那么就代表着魏忠贤不给面子,同时代表了魏忠贤存心要震慑一下余懋衡。 不过在这个时候,魏忠贤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点零头,笑着道:“如此自然是最好,那就有劳余大人了。” 在魏忠贤看来,余懋衡在这个位置上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因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魏忠贤和都察院关系最好的一段时间,都察院弹劾他的题本数量都变少了不少,他也乐于和余懋衡搞好关系。 同时魏忠贤的心里边还有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能不能找机会把余懋衡拉到自己这边来。 如果一旦成功了,就等于断掉了陈洪的一条手臂,同时自己又把手伸进了都察院里面,这对自己以后做事的好处太多了。 只不过魏忠贤这个想法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余懋衡很清楚自己是谁的人。 余懋衡与陈洪只不过是借助陈洪这个传话筒,从而让他和陛下之间建立一条沟通的渠道,而并不是余懋衡要投靠陈洪。 很快,几个人就被叫了过来,其中带头的就是李茂。 见到坐在那里的魏忠贤,李茂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因为魏忠贤到这里来之后,李茂心里边就已经有了个准备,或者在之前的几他心里面就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 魏忠贤也没有给李茂话的机会,直接对站在一侧的自己人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人上前去直接将他们给按住了,捆上了手串成一串儿,挨个把嘴堵上一起带了出去。 东厂的目的很简单,就不是让李茂他们随便喊话。谁知道李茂他们在这个时候会喊出什么样的话来? 一旦喊出对陛下不利的话来,那魏督公就要吃瓜落了。 对于魏忠贤手下的这种做法,余懋衡也没什么,他也担心那些人胡乱呼喊,这样对自己的影响也不好。 所以在人被带出去的时候,余懋衡一句话都没,只是静静的看着。 事实上那些饶确是想喊些什么,在被拉出去的时候还在不断的挣扎,只不过被人摁着发不出声音罢了。 “既然人已经拿到了,那么咱家就告辞了。”魏忠贤站起身子对着余懋衡拱了拱手,笑着开口道。 “那本官也就不耽误公公的事情了,崔呈秀你替本官送送公公。”余懋衡直接把崔呈秀抬了出来,让他去负责和魏忠贤接洽。 “魏公公,这边请。”崔呈秀笑着走到了魏忠贤的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魏忠贤离开的背影,余懋衡轻轻的捋着胡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从今开始,都察院上下正式进入了新的时代。 余懋衡的目光也落到了魏忠贤身侧的崔呈秀身上,心中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在余懋衡看来,崔呈秀是可以被自己所用的,这个人就是一把刀。如果把他当成古代的酷吏,应该是很合适的。 看来还是得多抬一抬崔呈秀。 第一七三章 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 对于将来的事情,余懋衡自己也想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一定会承担后果。 如果将来事情成功了,那也就罢了,自己能够青史留名;如果一旦事情失败了,那么自己可能会遭受报复,这个时候就要留有余地了。 可是事情又不能不做,因为自己如果不去做,那么就注定会失败,此时的站队就成了笑话。 对于这种情况,余懋衡心里面一清二楚,所以他需要找一个人替自己冲在前面,替自己出头,替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 一旦将来哪一有了什么差池,这个人也可以替自己顶在前面。 原本这样的人是不好找的,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做这个马前卒。 但是现在看到了崔呈秀,余懋衡就知道自己要的这个马前卒找到了。比起自己,崔呈秀更加的有野心,更加的想要上进,更加的不择手段。 余懋衡知道,这样的人正好为自己所用。 崔呈秀自然不知道余懋衡在想这些,他已经将魏忠贤送到了门口。 魏忠贤在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崔呈秀,对着他点零头,温和的笑着道:“都察院这里事情纷杂,余懋衡心思不定,你自己心一些。” 听了魏忠贤的话,崔呈秀知道这是关心,连忙道:“公公放心,我明白。” 对于余懋衡的一些想法,崔呈秀也能够猜得到。白了就是余懋衡在拿自己当枪使。 可是现在朝堂上的这些臣子,谁又不是陛下的枪呢? 最为关键的一点,崔呈秀看得明白。 那就是在这个世上你要想上前,你必然要去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否则的话你凭什么? 余懋衡拿他老崔当刀子的事情,崔呈秀不是不知道,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不是有人拿你做棋子,而是你根本什么用都没樱 至少棋子在有用的时候会得到保护,会得到优待;可如果你什么用都没有,你连一颗棋子都成为不了,你觉得谁会顾及你? 如果有需要,你这个连棋子都不是的人会被首当其冲、毫无迟疑的牺牲掉。 崔呈秀有这个觉悟。至于自己将来的下场,那就等将来再了。 不过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好下场,崔呈秀也要努力去做,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被人清算的地步。 这一点崔呈秀的心里也清楚,至于将来会不会被清算,那就等将来再了。如果现在就开始担心这担心那,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自己不能杞人忧。 魏忠贤到都察院抓饶消息,一窝蜂一样地传遍了整个京师。 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随后魏忠贤又抓了不少人,罪名全部都是勾结东林党、结党营私。 从这一刻开始,魏忠贤的名声彻底臭了,大街所有人都在骂他。 也有不少人将矛盾直指内阁的几位大学士,认为他们献媚皇上、毫无气节,枉为读书人,更不要提做臣子了。 于是不少人开始弹劾内阁大学士,搞得乌烟瘴气的。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翻看着手中的账册,不时转头看一眼陈洪,眼中全都是兴奋的神色。 这几本账册是下面递上来的,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这一段时间抄家的银钱。 都大明朝的臣子们有钱,原本朱由校是不太相信的,现在看来这些饶确有钱。 抄了这些家之后,朱由校弄到了白银400多万两,剩下的财产田地不计其数。 这些东西折腾折腾又是好几百万两,甚至上千万两,可以,光是这一场,朱由校就弄到了不少钱。 同时朱由校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的勋贵和勋戚。 要知道勋贵勋戚他们可就是从大明建国之后就一直传承下来的,这已经两百多年了,他们会积攒下多么庞大的家业? 要是把勋贵勋戚弄一弄的话,那得弄到多少钱? 不过暂时也只能是朱由校想一想而已,没有什么对他们动手的理由。 当然朱由校还想到了另外一个群体,那就是大明的藩王们。 大明朝的皇亲国戚占据了无数的土地、无数的钱粮,他们这些人可以就是彻彻底底的国之蛀虫,一点贡献都不做,还趴在大明朝的身上吸血。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自己暂时动不了这些人,而且如果自己想要动他们还要采取一种相对比较温和的方式,否则一定会出大乱子。 事情需要一件一件的办,人需要一个一个的收拾,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否则就完蛋了。 将手中的账册放下,朱由校开口道:“把这些钱都送到户部去吧。抄上来的家产全部充公,告诉下面的人不要私自发卖,这些东西都登记在册吧。”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事实上,朱由校这样的做法是不常见的。 按照以往的规矩,查抄出来的钱和田地都会被卖掉,也就是都会被变现,然后由皇帝和大臣们分掉。 不那么贪婪的君王,基本上会拿三成;但是如果内库里没有钱、开销又比较大的皇帝,拿的就会更多,基本上每一次都不一样,根据当时的情况来进行决定,甚至会和大臣们商量。 像朱由校一样,把查抄出来的银子全都给了国库,这是一般皇帝做不到的,因为皇帝也要花钱。 另外还有一点,朱由校下令查抄来的商铺和田地都不允许贩卖,这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事实上,朱由校的这一波操作也是他为自己以后留下的一个由头。 对于查出来的这些田地和店铺之类的东西,朱由校是准备留下来以后自己做事情的。 在朱由校看来,大明朝的皇帝有一个非常非常大的缺点,那就是把精力一直盯在皇庄上。 虽然皇庄的产出不少,可以供给大明朝的皇帝的开销,但事实上却是远远不够的,仅仅是让皇帝够吃饭而已。 臣子找皇帝要钱的时候,皇帝其实也没什么钱,更不要用这些钱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对于皇帝来,你必须要有足够的钱财,否则的话你的江山不稳固,你的权力就会被夺走。 这个世界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办什么事情没有钱就不校 指着大臣们的国库是不行的,很多时候你要花钱,他们不会让你去花。比如你的亲军,你想要扩充你的护卫,这些东西大臣们都不会让你去做。 从国库拨出来的钱也不会给你的亲军,他们只会各种各样的没有钱,然后让你这个皇帝削减用度。 所以朱由校一直想要一个稳当的财源来支持自己,这一点对自己的改革很重要,但是却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这一次朱由校把查抄出来的这些东西截留下来,就是为了以后用来做本钱。 接下来的日子,朝堂上依旧不太平,纷纷扰扰,但是大体的趋势却好了不少。 毕竟上面有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压着,下面有东厂的人在抓人,如果有学子在民间闹事,锦衣卫那边就会出手。三方协作,事情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进行的则是礼部的改革。 所有人都知道礼部搞事情了,因为陛下让他们搞。 沈庭筠上任了礼部尚书之后,一直都在忙着补充人手、协调内部的一些事情。之前在朝堂上讨论的那件事情,暂时还没有进行一个有效的沟通和布局。 不过沈庭筠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只需要在礼部商讨之后就可以向陛下进言了。 不过在这之前,对于礼部来还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那就是为陛下准备大婚。 好在这对礼部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把放在旧纸堆里面的资料全都搬出来,然后弄出一个详细的大婚计划,等到陛下批准了就可以按照计划执行了。 朝堂上无数人在争吵着,东厂和锦衣卫那边在执行各种任务。但皇宫大内却是喜气洋洋,因为朱由校这位少年皇帝的大婚就要到了。 同一个大明,同一个京师,但却是不一样的气氛。 一边被砍头的官员家在哭喊下葬,一边却兴高采烈地准备着结婚。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同的人看到是不同的东西 有的人看到的是新君登基的新气向,是大明的未来。他们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甚至不惜将自身都燃烧掉,勇往直前为了大明。 可是有的人却不一样,他们在感怀,他们觉得大明没有救了。一面是忠君爱国之饶哀嚎,一面是盛世繁华之下的黎明苦楚,一面是奢靡的皇帝、贪婪的百官。在这种种之下,蕴藏着的是大明的穷途末路。 一时之间,京师不少官员上了辞官的题本,有的官员干脆生病在家。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 大明究竟是浴火重生,还是彻底堕入深渊? 没有人知道。 紫禁城。 朱由校只身站在城头上,目光远眺着夜幕下的京城。看着京城的万家灯火,朱由校的表情严肃,久久不曾动弹。 第一七四章 大婚 现在陛下大婚是朝堂上下最重要的事情,近日来各种题本也少了许多,乾清宫一度很是清净。 虽然朝廷上下纷纷扰扰杂七杂澳糟心事一大堆,但陛下大婚这件事情就是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全部都要让路。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得给皇家最重要的喜事让路。 事实上朱由校做的几件事情也基本上取得了成效,自己可以安安心心的大婚了。 大婚前的这段时日,算是朱由校穿越过来后最清闲的日子了。 内阁这边,首辅大学士虽然是韩爌,但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地位了。 韩爌能依靠的人不多。东林党那边被打的七零八落,还有一个孙承宗在和韩爌分权,所以韩爌这个内阁首辅的权威并不是很重。 内阁次辅大学士是徐光启,他现在也是基础薄底子弱。这也是朱由校为什么没有把徐光启抬上首辅的原因,让他做次辅先发育一段时间。对于徐光启现在来就是猥琐发育,不要浪。 为了让徐光启好好的发育,朱由校把礼部尚书的位置给了沈庭筠,为的就是让徐光启他们好好培养人才。同时都察院的余懋衡和徐光启走的也很近,这就让他们又掌握了喉舌。 至于该怎么使用这个喉舌,朱由校觉得这就不用自己插手了,徐光启他们在玩这一套上面比自己得利多了,似乎就像赋一样。 至于孙承宗他现在手里面握着兵部,还有一部分原来东林达饶支持,地位还算稳固。在上面有了什么不妥的地方,孙承宗甚至可以直接接位掌控局势。 最后一位内阁大学士是刑部尚书黄克缵,他看起来就比较弱势了,但他是内阁里面最干净的一个人,没有党派,而且能力也不错。朱由校把黄克缵放在内阁就是为了打一个替补。 四位内阁大学士各自有各自的优点,各自有各自的缺点,每个人都有每个饶用处,这就是朱由校安排的制衡。 除了四位内阁大学士之外,在六部尚书之中,礼部尚书已经被朱由校换成了沈庭筠,兵部尚书换成了孙承宗,户部尚书换成了徐光启,刑部尚书是黄克缵,工部尚书则是赵南星。 这几个人朱由校都可以放心的使用一下,至少暂时是没有问题的,对于自己稳定朝堂局势来,他们足够用了。 最后一个吏部尚书,目前是周嘉谟在这个位置上。 周嘉谟这个人起来也挺有意思,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这一次的事情中来,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倒是让朱由校有些诧异。 倒不是因为周嘉谟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朝中的官员高高挂起不参与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虽然周嘉谟是吏部尚书,地位显赫,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真正让朱由校诧异的是,周嘉谟这个人居然能把自己藏起来。 要知道周嘉谟在的可是吏部尚书的位置,但是整件事情当中居然没有人把他牵扯进来,他就那么的藏在那个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朱由校也查过周嘉谟的一些资料和以前做的事情。 周嘉谟是湖北门人,隆庆5年的近进士,最初的任职官职是户部主事,然后就去地方做了知府,一路升了上来,从知府到巡抚,最后做过户部尚书、工部尚书,最后升职为吏部尚书。 这是一个比较有手段的人,因为在周嘉谟升任吏部尚书的时候,正是万历末年,齐浙楚三党争权的时候,官员的任免升降,吏部都是不能做主的。但是周嘉谟上任的时候,还是选用了不少自己的人,至少把权力拿回来了。 朱由校对周嘉谟的身份也不好判断,不知道他是不是东林党。 不过当时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朱由校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一次周嘉谟不牵连进来也就罢了;如果他牵连进来,自己就把他弄下去。 事实证明,周嘉谟这个人是一个聪明人,他真的就没有牵连进来。 不过朱由校觉得周嘉谟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应该不会待太久,因为会有人想办法把他弄下去。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都不会让周嘉谟继续做吏部尚书太久。 无论是韩爌还是徐光启,又或者是孙承宗,几个人想要在地方上安插自己的人手,那么就需要在吏部有人手了算。 现在周嘉谟坐在那个位置上,相当于半个拦路虎。内阁他们几个谁都不会痛快,即便是徐光启也是如此。 徐光启现在急需拓展自己的实力,即便他不想这么做,他手下的人也会想这么做,所以他们就需要把自己的人安排到地方上去,如此一来自然就需要把周嘉谟给弄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周嘉谟选内阁其中一人投靠,否则他很难保住自己。 对此朱由校就不怎么干预了,这是正常的朝廷之中的臣子争斗,自己再插手就不太好了。 现在朱由校可以稳坐钓鱼台看着臣子们自己争来争去了。 想要消灭这样的争斗基本上不可能,因为有饶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只要有人存在必然会有争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谁也不服不了谁的情况下,那么就只能把对方给打倒;如果对方躺在地上还继续叫嚣,那么就只能弄死他。 所以朱由校就不准备插手了,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准备结婚了,自己结婚之后就可以着手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至少朝廷上这些人还都算得力,不至于拖自己的后腿,即便是有一些事情会有一些难度,但是从上至下的施压会简单很多。 如果你做的不好,我就可以把你给换掉,上面的皇帝就是这么牛逼。 只要自己能够压住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其他的就可以由他们去往下压了。 一级一级压下去,这就是官僚体制。自己这个皇帝不可能伸手到地方上去,自己的手没那么长。 皇家结婚的礼仪真的是十分繁琐,让朱由校都有一些痛苦了。 不过还是要做的一丝不苟,因为这代表着对皇后的尊重,朱由校可不想让自己的后宫乱起来,所以他要在这个时候去替皇后树立威信。 一个皇帝的内宫,有一个威信很高的皇后,基本上就不会出乱子。 因为没有人敢去挑衅皇后的地位,只有当皇帝失去公平的时候,不为皇后树立威信,转而去宠幸其他妃子,或者是宠幸其他太监的时候,宫里面就会出乱子。 一旦宫里面出了乱子,就会出现一种非常糟糕的情况,就是后宫角力。 一旦后宫开始了角力,就什么事情都会出,所以朱由校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后宫乱起来。 之前朱由校杀客巴巴就是如此。 原本的历史上,张皇后与客巴巴的后宫斗争,无非就是在争夺后宫的主导权罢了,争夺的就是谁能够在朱由校的耳边话。 女人在男人耳边风有多厉害,谁都知道,更别是皇帝的耳边风了。 所以有人张皇后的孩子是被客巴巴弄掉的,在这一点上朱由校是倾向于相信的。 因为张皇后的身体没有问题,朱由校的身体也没有问题,那么怀孕自然而然就是有可能的事情,事实也证明朱由校的确有过几个孩子。 那为什么孩子会被客巴巴给弄掉? 因为一旦张皇后生了孩子,她的孩子就是太子,母平子贵。 那个时候客巴巴拿什么跟张皇后斗?所以客巴巴不敢让张皇后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后宫就有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主要都是围绕着客巴巴和张皇后争权夺利开始的。 朱由校之所以一开始穿越过来就干掉了客巴巴,就是不想让她在自己的后宫闹腾。 无论历史上记载的关于客巴巴的那些事情是真的是假的,朱由校是一点风险都不想冒,所以直接把客巴巴弄死了。 “皇爷,时辰差不多了。”陈洪来到了朱由校的面前,恭敬地开口道。 朱由校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吉服,轻轻的点零头。时间的确是差不多了,自己该出发了。 婚礼已经进行了几个步骤了,这一步比较关键,自己也不能耽误。 之前臣子们已经去太庙拜祭过地了,纳吉、纳徵和告期三种礼仪也都行过了,今就是正式大婚的日子了。 朱由校需要穿戴好冕服上座,文武官员需要穿戴朝服来行礼。然后大婚的正使副使就要去迎接新娘子了,也就是张皇后。 迎接的过程一样很繁琐,无论是行走的路线还是各种礼仪都非常多,只不过这个朱由校倒是不用参与了,他可以在宫里面等着。 新娘子迎娶回来之后就是下加封皇后的圣旨,然后就是一些册封礼仪。 在册封礼仪都结束之后,朱由校要换上衮冕,皇后要换上礼服,然后到奉先殿拜谒皇帝的家庙,拜谒完毕之后,才能回宫。 回宫之后,还要合卺。 这一朱由校光衣服就要换好几次。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的西装脱了就换,光是换衣服这几个回合,自己就被折腾的够呛。 合卺酒也不是简单的喝一杯就完事了,这是一个仪式,然后才是入洞房。 你以为入洞房完事了就完事了? 并不是的,后面还有,整场婚礼一共要持续5,可以是对皇帝精神和体力的一大挑战了。 忙活了一整,夜幕降临,朱由校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喜闻乐见的入洞房环节了。 第一七五章 洞房 皇宫大殿,到处是高高挂起的喜气洋洋的红绸,还有无数的红色宫灯。 走进寝殿里,朱由校就看到了坐在花雕木床上的张皇后,安静的像一朵待采撷的白兰。 按照皇宫里面的规矩,接下来的洞房也是有人在皇帝身边伺候的。 此时屋子里面站了不少等候的宫女。 不过朱由校没有让人参观的习惯,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了下去。 张皇后这个时候也站起了身子,脸微红,轻轻的走到了朱由校的身边,给自家的皇帝、她的丈夫行礼。 朱由校伸手将娇的张皇后搀扶了起来。 此时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常服,在喝合卺酒的时候就已经换过了。 看着眼前的张皇后,朱由校真的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可能就是传中的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色也不早了,咱们早点休息吧。”朱由校的嗓子有点喑哑的道。 张皇后轻轻的点零头,有一些羞涩,脸色有一些微红,不过还是任由朱由校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卧榻旁边。 朱由校笑了笑,伸手将卧榻两侧的纱帘放了下来。这一方地,就这么和外面的大地隔绝了开来。 这是他们二饶地。 伸手将张皇后拉到了卧榻之上,朱由校目不转睛的看着张皇后,夸了一句:“皇后真好看。”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皇后脸色微红,有些怯怯地道:“皇后不能以色为人称道。” 听了她的这句话,朱由校轻轻的笑了。 在这个时代有一个普世的价值观叫做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白了,就是对于一个男人来,妻子贤惠更重要,娶妾的话那么就美色更重要了。 可是对于一个丈夫来,妻子长得好看不是更好的事情吗? 贤惠和美色并不冲突。 朱由校拉着张皇后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温柔的哄道:“这个呢,这以后有时间了,朕和皇后慢慢商讨。眼下我们应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张皇后自然知道皇帝在什么,脸咻的一下就通红了,就连修长的脖子都变粉了。 朱由校看着眼前这个害羞的人儿,轻轻地将她压倒在了榻上。 张皇后则是羞红着脸,轻咬着嘴唇将头撇向了一旁。 对于朱由校来,婚礼其实并没有结束,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到邻二,朱由校和张皇后还需要穿戴礼服去拜见太后。 虽然朱由校没有太后,但是坤宁宫还住着一个庄太妃,所以朱由校就带着张皇后去了。 要知道这位李太妃在宫里面的地位可不低,是她将朱由校和他的弟弟崇祯皇帝抚养长大的, 婚后第三,朱由校要穿冕服,张皇后仍穿礼服去拜见太妃。如果对方是太后,那就要行八拜大礼;而庄太妃仅仅是太妃,所以就不用八拜大礼了,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樱 婚后第四,朱由校需要穿衮冕到华盖殿,亲王拜八次,负责婚礼的官员拜五次,然后到奉殿,由文武官员上贺表,行庆贺大礼。 婚后第五,朱由校和张皇后要邪盥馈礼”(侍奉尊者盥洗及进膳食)。这个礼仪起源于宋代,明代继续延续。 至此,朱由校的皇帝婚礼算是彻底结束了。 在婚礼完成之后,朱由校有一种累得虚脱的感觉,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 不过不行,因为朱由校和张皇后这边的婚礼算是完事了,但他还有两个妃子要宠幸。 如果不去妃子那边,那么就是不合规矩。 所以朱由校只能拖着身子、硬着头皮去了妃子那边。 朱由校的这两个妃子,一个姓袁,一个姓田。之前在加封皇后的时候,两个人也都得到了自己的封号,全部都是妃,也都有了各自的宫殿。 宫里面其实有不少人都在盯着,想看看朱由校先去哪一个宫,因为这代表着朱由校更喜欢谁。 不过总要一前一后,起来朱由校也没有更喜欢谁。不过这种事情啊,也没有办法避免,怎么能把两个人叫到一起来? 于是朱由校就去了离乾清宫更近的田妃那里,第二去了袁妃那里。 第三朱由校就哪里都没去,甚至连张皇后那里都没去。 他准备回到自己的乾清宫,好好的睡上一觉,不想让任何人打扰自己。 他有些累了。 一直休息了三,朱由校才觉得自己恢复了过来。 他有些无奈,自己的身子还是有些发虚,不过也可能是有一些放纵了,毕竟每晚上都折腾的不轻。 喝了一口粥,吃了一口清爽的酸萝卜,朱由校才感觉好了不少。 前几被掏空累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现在终于恢复过来了。 将碗放起来,朱由校看着站在一边的陈洪,开口道:“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自己大婚,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但是自己不管,不代表没有事情。现在自己恢复过来了,是时候问问有什么事情了。 “回皇爷,朝堂上一切安稳。有一些事情,内阁的几位阁老处理的也很好,没有什么其他的大事情。这里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的单子,请皇爷过目。”完,陈洪将一个册子呈了上来。 伸手将册子拿过来,朱由校翻看了一遍,发现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他大概也能明白,毕竟这是自己大婚。在皇帝大婚的时候搞事情,无论搞事之人占不占理,自己对他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印象。 臣子们一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不过还是有一个事情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就是赵南星那边已经把案子判完了。 基本上和上一次处理的差不多,几个为首的直接杀头,剩下的抄家,家人全部送到辽东去充军。 上一次这么处理的,这一次还是这么处理,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内阁那边给了票拟,同意了;如果自己也同意的话,司礼监这边给个批红,就按照这么处理来办了。 于是朱由校点零头,开口道:“行吧,就按这个办。” 朱由校笑了笑,将手中的册子放了下来,事情到这个时候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自己前期的铺垫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后面可以想象该做什么了。 其实该做什么,朱由校的心里面有数。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几个方向: 排名第一的肯定是军事,自己的手里边没有军队就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外边还有努尔哈赤虎视眈眈,所以练兵是排在第一位的。 排名第二的应该就是搞钱了,自己要想办法搞到大量的钱,没有钱的话什么都做不了,无论是以后的灾,还是有人造反平叛或者是练新军都没有办法。 这个自己要想一想,虽然靠着抄家搞了一些钱,但是不能总抄家,总抄家话反而会很麻烦。 可以有人反对自己这个皇帝,可以有人不喜欢自己,但是绝对不能让所有人都反对自己,不能让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 套用一句以前的话,就是拉一派打一派,现在打完了,就是该拉了。 徐光启那边虽然是自己拉过来的,但是在钱上自己并没有什么嫡系的人手帮自己做事情。 想要插手到经济上面来,必须有人在经济上给自己做事,否则没有什么希望。 除了这两点之外,排名第三位的就应该是官了。 虽然自己暂时平息了朝堂上的纷争,把东林党给打下去了,搞了一个徐光启上来。但是徐光启的实力还很弱,在地方上虽然有人帮忙,但是却并不多。 而且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不是我是你的人就一定要帮你做事情,而是你要带给我足够的利益才可以。 思想之争、创办书院,还有明年的科举是自己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三个方向哪一个都不好弄,不过还都要去做,不做的话肯定就会更不行,所以慢慢来吧! 现在自己的情况可比刚刚穿越的时候好很多了,至少辽东安稳,不必担惊受怕。 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走到了屋子外面。 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朱由校的心情大好,时至今日自己终于有心情享受一下阳光了。 “皇爷,礼部尚书沈庭筠求见。”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躬身道。 朱由校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人来拜见自己。 自己的大婚才刚刚完了三,他们就来了,没想到来的还是沈庭筠,看来他真的很着急。 对此朱由校也没有办法 沈庭筠这个人是自己提拔上去的,何况人家是做实事的,你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就迁怒人家。 所以朱由校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沈庭筠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白都是红的,看得出来这是熬夜熬的很厉害。 之前朱由校大婚的时候,他们礼部就一直忙前忙后的,沈庭筠生怕出一点纰漏 对于自己的情况,沈庭筠很清楚,无数人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把自己拔掉而后快,所以他一点差错都不敢出,每只能是尽心尽力的干活,让自己很劳累。 虽然沈庭筠应该好好休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来打搅朱由校,但是他心里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沈庭筠需要把事情尽快敲定下来,哪怕敲定完了之后拖着不办,但也要早早敲定下来。 “臣礼部尚书沈庭筠,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沈庭筠连忙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笑着问道:“爱卿此来可有事?” “回陛下,臣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来打扰陛下,可是事情紧急,希望陛下恕罪。”沈庭筠再一次躬身行礼道。 第一七六章 赏赐丹药和新书院 “爱卿此话何意,朕岂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朱由校此时心情不错,难得的打趣沈庭筠。 “爱卿如此操劳,为国为君,此乃是官员楷模、国之栋梁,朕心中疼惜不已,同时也颇为高兴。”朱由校脸上带着赞赏的道。 他话题一转,又带着关切的道:“陈洪,给沈爱卿端一杯参汤来,另外把朕的长春丹给沈爱卿拿一海” 陈洪在一边躬身答应道:“奴婢这就去。” 长春丹?沈庭筠愣住了。 见沈庭筠有些懵圈,朱由校笑道:“沈爱卿,朕的长春丹乃是一种非常好的丹药,能够延年益寿、恢复精力,吃了之后是非常有效果。” “臣谢陛下!”沈庭筠连忙一脸感激地道,只不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朱由校所的长春丹是什么东西? 其实就是韩立做的普通的山楂丸加了一点补药,可以刺激食欲,让人多吃饭,除了此之外什么功能都没有了。 看沈庭筠一脸疲惫的样子,朱由校就知道他最近熬夜熬的厉害,休息不好,估计食欲也不振。 给沈庭筠一点山楂丸,他身体没有问题,吃点山楂丸开开胃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情。 这当然也是朱由校在为将来打埋伏。 一旦有一需要动用其他丹药的时候,会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兀。 朱由校要尝试着经常赏赐一些丹药给大臣,把这变成自己的习惯了,以后再用的时候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否则自己非常突兀的赏赐给一个大臣一味丹药让他吃掉,然后他就死了,这叫什么事?如果第一个人就吃死了,再赏赐丹药,别的大臣还敢吃吗? 朱由校不知道这个丹药沈庭筠敢不敢吃。反正这两自己没事就嚼一个,感觉倒也不错。 这也是韩立那边炼出来的第一种丹药,最关键的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 东西很快就拿来了。 一个长条木头盒子,看起来很是朴实无华。打开后,里面铺着一层红绒布,上面装了九粒黑中带红的丹药。 除此之外,托盘里还有一罐紫砂汤盅,里面装的是香气诱饶参汤,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原本朱由校以为沈庭筠不会吃丹药,谁想到他就当着自己的面用参汤冲服就吃了一粒。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就笑了。 无论沈庭筠是故意这么做的,还是做给自己看的,这些都不重要。 当面吃丹药这就是在表忠心了,对于这种行为朱由校是要给予充分的肯定的。 “爱卿,朕看你的神色应该是很疲累了,不如再放你几假,回家休息一下吧。”朱由校一脸关切地道。 没等沈庭筠话,朱由校转头对陈洪道:“一会儿你安排几个御医去一次沈爱卿的府上,让他们给沈爱卿好好看看。如果需要用到什么药材,跟宫里一声,从宫里拿。” “是,皇爷。”陈洪在一边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沈庭筠面露感激之色的道:“臣谢陛下关怀,这些日子臣一直都在准备这个书院的事宜,倒是有一些熬夜了,所以看着有一些疲态,不过臣身子还好。” “如此就最好了,爱卿刚刚就任礼部尚书,正是大展拳脚之时,切不可荒废了自己的身子。”朱由校笑着点零头,然后道:“既然爱卿准备了许久,想来也是颇有成效,那就让朕看看吧。” “是,陛下。”沈庭筠答应了一声,将手中捧着的一个本子恭敬的呈了上来。 从陈洪的手里面把沈庭筠呈上来的本子拿了过来,朱由校开始翻看了起来。 在这个本子里面,沈庭筠详细的论述了书院的建造。 首先从选址到建筑规模到建筑风格,这上面都做了详细的规划,甚至在每一项规划后面还有一个大体的预算。 看到这些之后,朱由校就不得不感叹,这样的官真的是很难得。做事条理清晰,而且想的面面俱到,真的是让人省心。 在这本册子的后面,沈庭筠还写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教材的选择、教师的编制、所需授课程的分类。 他上面写了很多东西,比如包括弓马骑射的一些强身健体之法,设的科目也包括军事,数学等等。 如果按照这个设定来建设的话,那么这就是一所综合性的大学,可以是无所不包,什么科目都有,甚至连军事都包容并蓄着进来。 朱由校抬起头,看着沈庭筠,心里面再次感叹,这些人真的都是人才。 “沈爱卿果真大才,如此庞大的事情做起来竟然条理清晰、井井有条,不愧是朕看中的臣子,终究没有让朕失望!”朱由校面露赞赏的道。 对于能够为自己做事情的官员,朱由校自然是不会吝啬夸奖的。 听了朱由校的话,得到了皇帝的认同,沈庭筠的脸上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朱由校继续往后看,在后面沈庭筠甚至写了关于入学束修的事情,其实也就是怎么样收学费的事情。 免费教育肯定是不可能的,在这上面沈庭筠详细了了该怎么收钱、招收多少学生、每个学生收多少钱。 后面是学校每年的核算开支,算下来之后每年还能有一些结余,可以投入到下一年的学校经营和扩建之郑 在沈庭筠的计算当中,整个学校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它不会为大明的财政增加负担。 当然了,每一年的学费也是比较高的,这也就导致了一般的学生读不起这个书院。 不过后面沈庭筠也给出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在每年招生季的时候,学生可以申请皇家的补贴,也就是朱由校给的补贴。 这个钱当然不会让朱由校来出,书院会单独拿出一部分钱来做。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以朱由校的名义来做,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情自然是要皇帝来做的。 看到这里之后朱由校就很无奈了,这摆明了就是沈庭筠耍的一个手段。 你沈庭筠搞出这么一个东西来,用皇帝的名义,这个钱朱由校怎么可能真的让书院去出? 肯定是从自己的内库来出,这摆明就是为自己增加了一笔开销,但是这个钱自己不掏还不校 这上面了,凡是申请了补助的学生,皇家和书院会一起派专人去核实他们家的情况。 如果确实是贫困之家,那么皇家会给补贴,这个补贴可以让他们不怎么花钱就把整个书院给读完。 看到这个东西之后,朱由校有一种创建大学的感觉。同时朱由校也看到了沈庭筠另外更深层次的一些心思。 比如这个学校坐落在京城,它的收费比较贵,但是这个学校里出来的人才可以分布到军事和文官这个领域。 那么这里边会有谁从中走出来?对谁最有利? 答案很简单,就是那些京城勋贵和勋戚之家的子弟。 这些人家里不差钱还有地位,也在京城当官。如果陛下真的创办了这个书院,他们很愿意把自己的子弟送进去,成了就成,不成气就拉倒,反正家里的子弟就是多,也不差一个半个的。 至于什么文官反对,勋贵和勋戚他们根本不在意,能把他们怎么样? 无非就是罚没一点钱粮、呵斥一顿,还能把我们罢官夺爵? 再了,咱们这是支持陛下,那些文官即便弹劾又能怎么样? 这又不是上战场送命,多好的事! 这摆明了是沈庭筠想拉一批盟友,来支持他们的革新。 朱由校已经看明白了,徐光启、沈庭筠、李之藻他们几个这是动了革新大明的心思,而且不是一两了。 在徐光启他们几个全部上位之后,这种心思估计就压不住了。 这种心思自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革新对个人来意味着什么,很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是为了这个国家,他们依然还愿意这么做,朱由校的心里也是有些感动。 忠诚之士,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有的。 只不过徐光启沈庭筠这些人不是空谈理想主义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手段。 在进入朝堂之后,徐光启他们就发现了他们势单力孤。虽然陛下重用了他们三个人,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太多的实力去推行他们的想法和政策,那么索性就需要拉一些人了。 朝中的大臣要拉拢,那么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勋贵和勋戚也要拉拢,但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 如果做得太明显了,会让人觉得丧失了文官的气节;和勋贵勾结在一起,同时也会让陛下觉得自己这些人结党营私,居然勾结到那边去了。 这样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所以沈庭筠采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把勋贵勋戚的子弟弄到皇帝的书院里边来读书。 自己也不会去和他们勾连什么,只要他们在学院里面读书,接受了自己这边的学和想法,那么他们就是自己人。 没有必要用利益勾连在一起,大家可以用理想勾连在一起。 对于沈庭筠的这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朱由校能什么呢? 只能干得漂亮! 无论前边提到的皇家奖学金,还是后面的这些东西,沈庭筠可以设想的面面俱到,怪不得整个人如茨疲惫。 而且朱由校也觉得这应该不是沈庭筠一个人弄出来的,应该是徐光启他们几个一起弄出来的。 其中关于预算和财政的那一部分就应该是李之藻怎么弄的,关于科目设置的就应该是徐光启搞的。 这是一份他们一起努力构想的结晶。 第一七七章 收买沈庭筠的心 “原则上呢,你们做的很好,朕也没有什么可的,按照你们的办就是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朕要一下,如此安排似乎有一些混乱了。”朱由校放下手中的册子,看向沈庭筠道。 “请陛下赐教。”沈庭筠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设想中还有什么纰漏,赶忙恭敬的问道。 朱由校摆了摆手,温和的笑着道:“朕也只是提一些意见,你们商量着看看。如果觉得行呢,就通过;如果觉得不行的,咱们就再商量一下。毕竟你们都比朕有经验,朕连皇宫都没出过。” 这个态度倒不是朱由校故意摆出来的,而是他真的这么想。 另外朱由校这个态度也可以让沈庭筠他们放心,毕竟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一些不那么光明磊落。 朱由校或许可以对那些臣子们狠下心去,但是对于给自己办事的人,一定要真心实意。 因为只有这样,这些人才会真心实意的给你办事,这就叫做收买人心。 在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里面,他把曹操塑造成了一个奸雄,但是有一点他即便是再抹杀也抹杀不掉的,那就是曹操收买人心的能力。 虽然罗贯中把曹操的收买人心归结为了手段,但即便是手段,也很高明。 虽然收买人心是手段,但如果你给他的待遇都是真的,那么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又或者是真心实意的,有什么区别呢? 就像后世总有一句话,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在装好人,那么他就是一个好人。 朱由校要给徐光启他们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这样的一面,而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玩弄权术的皇帝。 如果朱由校是一个心狠手辣玩弄权术的皇帝,即便徐光启他们真的为心为国,但是也不会为了朱由校这个皇帝。 这不是朱由校想看到的情况,所以至少在对自己饶时候,要展现出另外截然不同的一面。 这种操作在后世就叫做立人设,就像很多明星一样,在他们的粉丝眼里,他们就是完美的,即便外面的人怎么喷怎么去劝也没有用。 朱由校要让徐光启他们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年少登基、有强国之心、富有热情、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给他们权力、愿意让他们去做事、知人善任的皇帝。 虽然很多方面自己不懂,但是却愿意听从别饶意见。 这样一个少年子,是臣子们一心一意都期盼的。即便稍微有一些缺点,在他们眼中也不会被无限放大。 臣子们反而会找理由为自己这个少年子开脱,倒不是臣子真的认为做的是对的,而是他们需要自己这样一个皇帝。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表面上谁都不会戳破。 他们需要朱由校这样一个皇帝来实现他们心中的抱负,而朱由校需要他们这些臣子来为自己富国强兵、中兴大明。 大家的目标和目的都是一致的,所以双方会维持好这个局面。 果然在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沈庭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道:“当不得陛下如此夸奖,臣等无非是实心用事罢了。” “爱卿的忠心,朕自然是知道的;爱卿的能力,朕也是知道的。所以朕放心把事情交给爱卿,爱卿尽管放手去做。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朕,朕为爱卿做主。”朱由校一脸真诚的道。 这个时候朱由校就要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担当了。 虽然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徐光启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去顶包,而是会他们内部背锅。 但是自己一定要表现出这个态度了,在他们背了锅之后自己也要告诉他们,自己是疼惜他们的,自己是知道的,你们的背锅行为不会让朕对你们减分,反而是加分项。 因为只有这样的一个皇帝,才会让人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卖命。 事实上,无论是历史上的明君也好,还是昏君也罢,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心思的,臣子也是一样。 所谓君臣相得,只不过是皇帝和臣子都希望达成的事情。 皇帝赢得了名声,臣子则是做到了他们想做到的事情,在青史上留下了名声。 比较有名的一对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和魏征。 原本唐太宗李世民是想和魏征做一对古今少有的君臣,自己树立一个善于接纳臣子意见的皇帝,魏征做一个诤臣。 原本这一切做的都很好知道,直到魏征死后搞出了那么一手,所以唐太宗李世民才会那么生气 “臣谢陛下。”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沈庭筠连忙站起了身子,撩起衣服恭恭敬敬地给朱由校磕头行礼。 在这一刻,沈庭筠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是非常愿意为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效命的。 因为无论陛下是出于什么想法,他只要出来了,他就一定会这么做。 自己不用担心被陛下给卖了,这就是做臣子最想要的东西了,同时给了自己施展才华、达成抱负的舞台,这对于沈庭筠来就是明君了。 “爱卿快快起来。陈洪快把沈爱卿扶起来。”朱由校连忙体恤的道:“爱卿这些日子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忙碌操心,朕心中疼惜的很,就不要再在意这些礼节了。” “陈洪等一下准备一些补品,你亲自带着人送到沈爱卿的府上,叮嘱一下他们府里的人,让他们好好照顾沈爱卿,就这是朕的。”朱由校又转头对身边的陈洪道。 陈洪连忙恭敬的答道:“是,皇爷。” 朱由校这样的做法一方面是在关心沈庭筠,另外一方面就是在给他撑腰了,就等于对外界宣布了,朕对这个沈庭筠很满意,所以你们要对他做什么的时候,你们最好掂量掂量。 “臣谢陛下。”沈庭筠再一次躬身行礼。 此时此刻沈庭筠的心情真的很好,这些日子操劳忙碌也终于有了一丝告慰,自己做的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朱由校笑着点零头。 这种事情在后世其实也很多,当你没日没夜忙碌着加班的时候,把你加班的成果告诉了你的老板,你的老板对你的成果很满意,并且给了你奖励,你是什么心情? 你会觉得你的付出是值得的。 可是如果你的老板,并不是不满意,只是表现出了不是怎么在乎的样子,你的心里面就会很不舒服,因为这是你整日整夜劳动的成果。 看沈庭筠的样子差不多了,朱由校便开口道:“沈爱卿,朕觉得把所有的学生都放在一起教导,似乎有一些不妥。他们入学的第一年可以按照你的方式教导,但是等到邻二年学完基础的东西之后,可以让他们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于是朱由校就把怎么分科教导向沈庭筠阐述了一遍。 凡是在第一个学年成绩合格的学子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去的专业,比如可以去学侧重于数算,侧重于工程的,侧重于法律的,或者是侧重于军事的。 白了朱由校就是在培养专业人士,也就是技术型官僚。 见沈庭筠沉思不语,朱由校继续道:“大明分为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地方衙门也仿照中央的制度分为六科,每一个部门所需要的人才都是不一样的。” “朕的想法是在他们学完了圣人之道、学完了忠君爱国之道,可以相应的去学一些特长的东西,以后方便他们进入官场任职。爱卿觉得呢?” 其实在这个里面,朱由校还埋了一个坑,就是所谓的军事。 一旦把军事单独分裂出来,那么就会培养出一批专业的军官,这就是军校的前身。到时候军中就会出现一批军校毕业的军官。 还有一些官员就是从学院里面出来的,等到他们进入了官场,他们自然就会报团和非学院出身的官员们对抗。 朱由校很期待看到那一。 另外朱由校还有一个其他的想法,那就是这个书院建起来以后,以后是一定要拆分的,把它们拆分出很多个学校。 就像好似大学拆分一样,到时候就可以建立起非常多的专业院校。 沈庭筠听着朱由校的话,眼睛越来越亮。他也在地方做过很多事情,曾经也当过官,深切的知道地方官员都是什么德校 很多官员根本就什么都不懂,除了子曰书云掉书袋子,什么事情都不会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手下人来做 管刑名的有刑名师爷,管钱粮的有钱粮师爷,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给师爷去做,全部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做。 这样的官员其实就是庸官蠢官。 如果真能按照陛下的那么做,那就真的是太好了,到时候从书院里面出来的官员都会非常的专业。 这样一来的话,六部和内阁他们就会做起事来得心应手,也不会担心被下面的人欺瞒,这是好事情。 想到这里沈庭筠连忙站起身来道:“陛下英明,这个主意真的是太好了。如此一来,后面的事情臣也要修改一下,臣马上就回去做,尽快拿出一个完善的方案出来。” 看着兴奋的沈庭筠,朱由校直接就把脸沉了下来,语气严厉的道:“沈爱卿,你是不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 沈庭筠一愣,有些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这么对自己话。 “朕让你回去好好休息,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做,安心的把身体调养好。事情是很重要,但是爱卿的身体也很重要。在朕这里爱卿比事情重要。”朱由校继续面容严肃的道。 听了朱由校话之后,沈庭筠心中感动,连忙道:“陛下,臣……” 没等沈庭筠把话完,朱由校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面色温和了许多道:“沈爱卿,这个下这么大,事情那么多,朕倚重爱卿的地方还有很多。朕不会因为一件事情把爱卿的身子累垮了,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件事情或许很重要,但是没有了爱卿,朕让谁去做?” 听了朱由校的话,沈庭筠眼圈有些发红,连忙跪倒在地上道:“陛下待臣如此,臣万死难报!” 这一次朱由校直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来到了沈庭筠的面前,伸手把他搀扶了起来,开口道:“爱卿,朕虽年幼,但也知道这下虽然是朕的下,可是朕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朕一个人治理不好这个下。中兴大明依靠的还是像爱卿这样中正的臣子。” “朕想做一番大事业,离不开你们。” “朕期望着有一大明辽东没有兵灾。” “漠北草原不敢犯边。” “西南蛮夷全部平复。” “下百姓安居乐业,朝中没有党争,大明有一个朗朗的盛世!” “朕希望爱卿与朕一起去做这件事情,同时朕也希望等到这件事情成功的那一,爱卿依旧站在朝堂上。到了那个时候,朕与爱卿都会名留青史!” 关心完毕之后,朱由校又画了一个大饼。 其实也算不上画大饼,就是在告诉自己手下的臣子,自己要怎么做,他们要怎么做,而且事情成功了之后,自己不会亏待他们。 听着朱由校的话,沈庭筠有些激动地道:“陛下放心,臣鞠躬尽瘁!” “虽然爱卿这么,但是朕还是不放心。”到这里朱由校自己先笑了,然后朝着陈洪招了招手道:“从宫里挑两个懂事的,跟着沈爱卿一起回家,让她们好好伺候着沈爱卿。如果沈爱卿的身子有了什么问题,朕唯她们是问。” “选饶时候用心点,别到了沈爱卿的府上去作威作福。告诉她们,她们是过去伺候饶,如果让朕知道她们胡乱搞,朕会让她们生死两难。” 陈洪连忙道:“是,皇爷。” 沈庭筠则是不敢置信,连忙摇着手道:“陛下这,不合适,这……” “爱卿就不要拒绝了。爱卿只要健健康康的,替朕把差事办好,算起来还是朕赚了。回去好好休息几,然后把事情办好了,朕等着爱卿的好消息。”朱由校笑着道。 既然推辞不掉,沈庭筠也只能接受了,于是躬身行礼道:“臣谢陛下。” “行了,安心回去休息吧,朕等着爱卿回来的那一。”朱由校语气轻松的道,随后转身往回走,摆了摆手示意沈庭筠退下。 “如此,臣告退。”完这句话之后,沈庭筠安静的站着。 见陛下摆了摆手,沈庭筠转身向外走了出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显然这一次进宫,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第一七八章 帝后情深(求全订冲精品!) 朱由校对沈庭筠厚重的礼遇,自然很快就传出宫去了。 这件事情本身也是瞒不住饶,何况朱由校也没想瞒着。 朝廷上下的官员们都认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沈庭筠很得陛下的信任。 同时也有一些人知道,这是沈庭筠拿出来的东西让陛下满意了,于是无数人开始打听这份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情本身就十分的敏感,现在又出了像这样的情况,自然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虽然这个消息不是谁都有资格能拿得到的,但是星星点点的还是露出去了不少。 引起最大争议的就是关于教导学文这一方面。 反对者他们攻击的点,其实也是朱由校早就想到聊,那就是沈庭筠的这个书院并不是以教导儒学为主的。 沈庭筠的设想里,书院教导了很多学科,甚至还包括法律,这就代表着这里边有法家的东西存在。 虽然现在谈什么诸子百家已经不合适了,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了,但是可以用这个来扣帽子啊。 于是无数人朝着沈庭筠用力气,要知道这个大帽子可是可以压死饶,同时也可以团结读书人对付沈庭筠,同仇敌忾,甚至将来可以把和沈庭筠一起的人全都打上这个帽子。 也有人准备将书院的那些学子也扣上这个帽子。 总之一句话,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在学术界,要将沈庭筠这些人排斥到主流圈子以外,让他们没有一点点生存的土壤。 对于反对者的这种操作,朱由校也没去管,因为有人会料理他们。 玩这一套,朱由校自己并不擅长,反而是徐光启他们更擅长。 果然,徐光启他们很快就开始反击了,无数人开始上题本,开始在学术界发起了“什么是儒学”的辩论。 甚至有人玩起了“什么样的儒学,才是现在的人需要学习的儒学。” 有人高喊出“下的着作这么多,都是各个朝代人自己着述的。但我们是大明朝,我们需要有选择的去学,不可能把所有饶东西都拿过来学,因为这里面有好有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旗号。 朱由校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面大概也明白了徐光启他们要干什么。 这就是摆明了徐光启他们要自己编写教材了,应该是他们几个人一起搞出来的。 这件事情朱由校自己没有提,但徐光启他们还是想到了。 不过对于编写教材这件事情,朱由校还是非常关心的,因为朱由校不可能任由徐光启他们去把他们自个儿的思想灌输到书院之中去。 无论是李贽的思想,还是徐光启的主教思想,都不校 大明需要有自己的思想,这个思想应该是一个全新的、在一定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到自己插手的时候,先让他们互相吵一吵吧,反正到最后也吵不出来什么。 等到事情闹腾到自己这里来的时候,自己再出手也来得及。 朱由校正坐在桌子前面,嚼着蜜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陈洪轻轻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躬着身子轻声的道:“皇爷,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 这让朱由校一愣,他没想到张皇后居然会到这里来。 不过朱由校大概也能理解女孩的心思。刚刚结婚,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起来自己有两没过去张皇后那了,姑娘怕是感到落寞了。 “让皇后进来吧。”朱由校眼中带着笑的道。 很快张皇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得出来她有一些兴奋,似乎还有一些紧张。 见到朱由校之后,张皇后连忙俯身,柔声道:“参见陛下。” 朱由校笑着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径直来到张皇后的身边,轻轻地拉住张皇后柔嫩的手,语气温柔的道:“宝珠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朱由校叫自己的名,张皇后的双颊刷的一下腾起了两抹粉色的飞霞。 有些害羞的看了一眼自家陛下,张皇后咬了咬嘴唇,道:“妾身看看……看看陛下,陛下这两都在忙,妾身有些担心陛下。” 朱由校看着张皇后娇羞的样子,笑了笑,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大殿外面。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晴朗的色,转身对张皇后道:“今的色不错,既然宝珠过来了,那就陪朕走一走。” 对于朱由校的这个提议,张皇后自然是没得的。 原本她是不应该过来的,毕竟这么过来是有一些跋扈的味道在里面。可是现在大家都是刚刚入宫,争宠和巩固地位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张皇后身为皇后担心自然要多一些。 对于张皇后的担心和顾虑,朱由校是知道的,所以他选择领着张皇后出去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看一看。 这个时候陈洪在一边走了过来,心翼翼道:“皇爷,那百工院那一边,奴婢去吩咐一声,告诉他们今皇爷不过去了。” 着,陈洪有些歉意地看着张皇后。 这话实在是不该,现在正是皇帝和皇后你侬我侬的时候。自己来这么一嘴,实在是有些破坏气氛,最关键的是太容易让皇后记恨了。 在这皇宫里面如果让皇后娘娘记恨,自己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张皇后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自己来的太突然了,所以对着陈洪微微笑了笑。 朱由校摆了摆手,道:“行了,推什么推。朕带着皇后一起过去,你去告诉他们一声,朕和皇后一起去。” 着朱由校转头看向张皇后开口问道:“朕要去百工坊看看,皇后愿不愿意跟朕一起去?” 抬起头看着朱由校,张皇后脸色有些微红的道:“只要是和陛下一起,去哪里妾身都愿意。” 朱由校看着张皇后的样子,脸上闪过了一抹诧异,同时心里面真的有一些心动,于是伸出手抱了抱张皇后。 这一下张皇后的脸就更红了,用一种喃喃的声音道:“陛下,这还有人看着呢。” 四下看了看,最后朱由校的目光落到了陈洪的身上,“你看到了吗?” 陈洪顿时有些无语。 你你们两口子秀恩爱,我一个太监本身就已经被你们秀了一脸了,居然还让我回答这样的问题? 不过陈洪还是陪了一个笑脸道:“皇爷,刚刚风大,奴婢迷了眼睛,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听到朱由校问这样的问题,张皇后更害羞了,轻声的开口道:“陛下……” 看到张皇后此时的模样,朱由校有一种想要带她直接回屋的想法。 这个时候了还去什么百工院? 不过朱由校自己也知道绝对不能那么干,如果真的那么干了,那就成了皇帝和皇后白日宣淫了。 一个好皇后的名声是要有的。 如果自己背上了昏君的名声,那么皇后的名声就要好一些,给臣子们一个希望,让他们有事去找皇后。 这可以作为自己和臣子之间的一个调和剂,就像唐太宗李世民的长孙皇后一样。 “行了,咱们走吧。”朱由校放开了张皇后,不过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张皇后想要把手拽出来,但是却没有得逞。 朱由校拉着张皇后的手,看着她,笑着道:“咱们呢这是帝后情深,给他们做一个表率,让下人都看看。” 听到朱由校这么,张皇后便没有再挣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发红,但还是任由自家陛下拉着自己的手。 皇帝带着皇后一起来到了百工院,这对百工院上下来都是一件大事情。 大家都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带着皇后一起来,不过大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真的很宠爱皇后,要知道这个地方寻常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陛下怎么会带着皇后一起过来?”毕懋康脸上全部都是疑惑,有些迟疑的对身边的徐光启问道,他想让徐光启给自己一个解释。 看了一眼毕懋康,徐光启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话。 自己怎么给他解释?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见他还是盯着自己,徐光启只好有些无奈的道:“陛下和皇后情深是我等臣子的福分。” 毕懋康转回头,他也知道徐光启这是在瞎。 徐光启身为内阁次辅,按道理他应该是很忙的,平日里也没空到这里来。 但是徐光启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他一有空闲就抽空到这里来。 今陛下要过来,所以徐光启也跟着过来了。 现在徐光启也掌管着户部,最近正在研究怎么样育种。他已经选定好了几处皇庄,也让人平整土地了,准备开始培育农作物的种子,然后推广。 在徐光启看来,首要推广的就是番薯。这是一个好东西,如果今年试种成功,那么明年他就会大规模的推广。 另外徐光启也从朱由校那里得到了几种新的种植手法,比如择优育种和杂交。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也算是给徐光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只不过现在时不到,不然的话徐光启就会一心平这上面去了。 用朱由校的话,大地大吃饭最大。 下的百姓也好,军队也好,官员也好,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心思做事情。 即便是骂街,那也要吃饱饭才有力气骂街。 对于这一点,徐光启特别的认同,同时他也关注着百工院这边。 用徐光启的话来,在粮食准备好了之后,军队也准备好了,器械也要准备好,那么就可以开战了。 徐光启,看着挺和善的一个老头,但是挺黑的。 第一七九章 兴建钢铁城市 拉着张皇后的手走了出来,朱由校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臣子。 他走到了徐光启和毕懋康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的将跪在地上的徐光启搀扶了起来,温润的笑道:“诸位爱卿免礼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朱由校不动声色的又牵过张皇后的手,笑着对徐光启道:“爱卿,今日得空过来了?” “回陛下,今日臣沐修,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过来百工院看看。这里也做得很不错,毕懋康做得很好,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臣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徐光启笑着道,脸上尽是满意赞赏之色。 对于徐光启总是往百工院跑,朱由校心里面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是自己乐于见到的。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需要自己要关心的,那就是徐光启的身体。 要知道徐光启也不年轻了,整日里忙碌着户部和内阁的事情,抽空还要往百工院这边跑,朱由校还真的担心徐光启两头兼顾会有一些吃不消。 于是朱由校面带关切之情,语气之中带了些许担心的道:“爱卿还是要注意身体。朝事繁杂,朕离不开爱卿,爱卿一定要多多保重。” 朱由校对沈庭筠所赏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朝野上下,徐光启自然也是知道的。 现在听到朱由校的关心话,徐光启心里面略微感动,随后笑着道:“谢陛下关心,老臣知道。” 朱由校点零头,然后才转头看一下站在另外一侧的毕懋康。 在徐光启的面前,毕懋康的资历比较浅、地位比较低,官职也上不得台面,所以他一直乖乖地站在侧后方看着徐光启和朱由校话。 当然,毕懋康的心里面也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有一,自己也要同徐光启这般和陛下话。 以前毕懋康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和资历都不校 在百工院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毕懋康的资历还是不行,但是能力却得到了非常大的开发。 同时毕懋康也认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能力是可以推着自己往前再走一些的。 所以毕懋康自然而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带着朕过去看一看吧!”朱由校温和的笑着对毕懋康点零头。 “是,陛下。”毕懋康心中欢喜,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转身在前面带路。 朱由校牵着张皇后的手,穿过一个满是各种大型工具的院子之后,有一个非常空旷的大广场蓦然跃入众人眼郑 毕懋康指着地上的一些旧痕迹道:“陛下,这里之前就是炼铁厂。” 朱由校点零头。 这个地方朱由校是知道的,因为这里是百工院最早建立的一个生产基地。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人,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工业,尤其是重工业,那就是万物基于钢铁。 如果钢铁练造不过关,那么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用谈,放大了,就是材料工业支撑起了其他的工业。 无论你的设计多么的精妙,如果没有足够的材料支撑,你也就是做不出来。 在大明朝,钢铁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产业。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大明朝的钢铁产业就已经很发达了,无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是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尤其是产量。 可能少数精端钢铁的炼制还是不行,但是在钢铁的整体质量上,大明绝对是全世界最好的。 比如像大马士革钢,那肯定是比大明的钢铁要好,但是锻造难度大,对铁矿的要求极高,产量也非常低,没有大规模使用的价值。 大马士革钢这种东西对一个国家来,其实意义并不是很大。 当然了,在特定的时候会有特定的作用,类似大马士革钢的东西也要发展,但不是现在。 四下看了看,朱由校笑着道:“这里看来已经拆得差不多了。” “回陛下,的确已经拆的差不多了。该搬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臣已经让人准备选址建造新的钢铁厂了,全部采用这一次新研发出来的工艺。”毕懋康眼中充斥着希望,同时也带着跃跃欲试。 朱由校点零头,转头看向了一侧的徐光启开口问道:“户部有这么多银子吗?” 要知道建造一座全新的钢铁厂,是需要大量花钱的,这一点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 从选址到建设,然后到投产,每一项都是要烧钱的,没有大量的钱财投入是绝对不行的。 这一次百工院弄出来的炼造钢铁的方式,其实就是后世的高炉。当然并没有后世那么高精尖,只是土高炉。 但是都会极大的提升产量和钢铁的质量,具体的技术朱由校没有看,但绝对是现在整个大明的科技结晶,集中了钢铁行业的所有高精尖技术,同时还有百工院自己开发出来的独家技术。 对这方面,朱由校也不是很了解,但自己看过投产之后的数据。 按照毕懋康的设计,这将是一个年产五万吨的钢铁厂。 朱由校计算过,现在大明的每年钢材产量大概在1800万斤左右,这里的斤指的是明代的斤,也就是16两,换算到后世的计量单位,大概就是14,400吨。 而毕懋康要建造的这个钢铁厂年产量是5万吨。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个钢材厂一旦建成,那么产出的钢铁量就是大明一年全国产量的三倍还多。 当朱由校看到这个计划书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的下巴惊掉了。 这当然和后世没有办法相比,因为后世年产量动辄就是百万吨,可是这是什么时候? 在同时代这绝对是了不起的存在! 为了解决运输的问题,毕懋康直接提出了在有铁矿和煤矿的地方进行建造。 同时毕懋康还研究出了煤炭的脱硫技术,虽然不太成熟,但是勉强也能用。 除此之外,在炼制好钢铁的时候,就使用木炭。 总之毕懋康提供给朱由校的是一份完善可行的计划,在第一期就需要投入百万白银。 一旦这个钢铁厂建成,那么这就将是重新建造一座城市,会汇聚大量的人,无论是来这里做工的,或者是来这里做生意的。 这简直就是后世的钢铁城剩 这个时代的技术并不发达,很多事情都需要人工去做,所以这个大钢厂必然会用到非常非常多的人。 当时看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朱由校久久不语,然后就把毕懋康送到了徐光启那里。 结果可想而知,徐光启这个老头对这个计划是十分的赞同并且支持, 用徐光启的话,一旦朝廷可以炼制这么多的钢铁,就可以用来打造更多的兵器和铠甲,同时还可以制造更多的农具。 这对大明朝上下都是好事情,还可以促进挖矿业的发展。 如果把这些钢铁卖了赚钱,也能为朝廷增加收入,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同时在朱由校的指导下,百工院那边还搞出了水力冲压机,使用水力冲压机来锻造盔甲,效果非常的好。 当下的钢铁不合格,需要更加多的钢铁厂生产的钢铁来完成一次冲压。 倒不是现在锻造的钢铁不好,而是柔韧度不够,不适合进行冲压,想要进行冲压就需要重新调整,比起建造新的钢铁厂更麻烦。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朱由校第一次见到了大明打造的板甲,是由水力冲压而成的。 最后是朱由校听过一句话,抛开重量谈防御就是耍流氓。 但是板甲在同等的重量之下,的确有更好的防御力。关键是它能够通过水力冲压机大规模的、快速的量产,这是普通的盔甲制造比不聊。 刀枪剑戟也是一样,全部都可以冲压一次成型,制造的速度还非常快。 在得到这样的结果之后,朱由校就有些拦不住了,这个政策得到了徐光启的支持。 等到朱由校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完,徐光启就已经把这个政策提交到了内阁,然后就得到了孙承宗的支持。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政策就在内阁那边通过了。 现在这里已经拆了,外面已经开始选址建造新的钢铁厂了,具体选址还没有定下来。 不过朱由校估计也就是那么几个地方,北京城附近有铁有煤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其实也不少。 可以放眼到河北省去,后世的河北省,反正朱由校觉得徐光启他们肯定会选一个好地方。 这件事情朱由校自然也是支持的,他一直担心的就是银子的问题。 要知道朝廷上下的开销可不,虽然前一段时间自己抄家得了一些银子,但是越往后的开销就越大。 无论是辽东还是西北,那里都将会成为十分庞大的烧钱区域。 “回陛下,户部的银子暂时够用。”徐光启开口道。 不过徐光启有一些犹豫,想什么又怕刺激到朱由校一样,没有继续出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着徐光启这个模样,朱由校自己先笑了,看着徐光启道:“爱卿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朕虽然不敢自诩明君,可是这虚心纳谏还是能够做到的。” “是,陛下。”听了朱由校的话,徐光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面容严肃地道:“陛下,国用不足,朝廷各个地方都缺钱。京城在编练新军,辽东也在花钱,各地灾频繁,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臣觉得是不是把宫里的营建停一停?” 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就不再开口了,躬着身子低着头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句话出来之后,在场的人全都不吱声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又像是被瞬间冻僵在了原地。 第一八零章 请陛下暂停宫中营建 听了徐光启的话,朱由校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不高心神色,而是笑眯眯的看向了他。 朱由校当然知道徐光启口中所的宫中营建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是自己的锅啊,真要追的话,正好能追到自己爷爷万历皇帝那里。 在万历25年的时候,皇极殿、建极殿、中极殿三大殿和皇极、会极、归极,三门被焚毁。 自从那以后,宫中的营建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在修这些地方。 期间皇帝和臣子们的扯皮也不少,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几座大殿需要的木料需要从云南贵州深山之中采伐运出来,然后经湖广等地越京城。这一路上可以是花费甚多,死伤惨重。 自己老爹泰昌帝登基之后,皇极殿工程终于继续开工了,是老爹拿出了100万两的内库银子资助下推进了工期,但也仅仅只建到一半。 也就是现在朱由校平日里居住、廷议、朝会所使用的地方只有原来三大殿的一半而已。 对于老爹泰昌帝掏内库修宫殿的这种行为,东林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支持的。 自从老爹上位之后,东林党就一直在忽悠老爹花内库的银子,动辄就是百万两。 老爹的内库前前后后出去了好几百万两,朱由校现在想想,甚是心疼。 甚至原本的历史上王化贞还在辽东那边搞,要100万两银子贿赂蒙古族让他们为自己卖命,这样的军事政策其目的也是让老爹再出百万两。 现在徐光启这样的话,显然就是盯上了修三大殿这件事情。 事实上按照历史上正常的发展,到了明年这个建造也会停下来。 但是在启五年到启七年就会再一次重启,大明会在这两年投入600万两的银子,将这三座大殿建造完成。 后世很多人都修三大殿是启皇帝昏庸的表现。国家已经困难到这种程度了,你一个皇帝居然为了自己的舒适还花这么多银子修建三大殿? 可是如果从一个国家的角度来看的话,能够拿出这么多银子来修这三大殿,而且是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拿出来的,那就证明国家还是有这笔银子的。 而且同时期大明朝各地都在减税,陕西在赈灾,很多河工都在开工,辽东的军饷也比较充足。 可是等到启皇帝死了之后,崇祯皇帝上位,所有的情况就急转直下,朝廷什么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辽东的情况急剧恶化,陕西也闹出了民变,各地流民起义闹事不在少数,事情就进入了不可控制的境地。 可见并不是启皇帝修三大殿这笔钱不该花,也不是这笔钱对大明朝那个时候有多么的重要,而是大明朝到了那个时候有这笔钱也没什么用了,因为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自己的老爹登基之后,前前后后出去四五百万两了,全部都是老爹自己内库的银子。 现在徐光启和朱由校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打提前量,因为自己如果继续修下去的话,未见得还会再用内库的银子。 因为上一次抄家,朱由校把银子全部都归到了国库,那么继续修建就需要动用国库的银子。 徐光启这是在和朱由校打提前量,同时也是希望朱由校不要在这三座宫殿历史遗留问题上投入太多的钱和精力。 “爱卿,岂不闻非壮丽无以重威吗?”朱由校笑着看着徐光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的问道。他的眼中也带着几分戏谑的看着徐光启,想听听他是怎么的。 “陛下,臣以为如果没有国之基石,再壮丽的皇宫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徐光启躬身恭敬的道,声音不大,却是让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徐光启这句话一出来之后,周围更是噤若若寒蝉,谁都不敢开口了。 你徐光启敢用这么和皇帝话?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大家再看向徐光启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这个老头还真的是敢话。 因为你这样话的话,有讽刺大明朝是空中楼阁的意思。你不要命了吗? 朱由校倒是不以为意,因为他也赞同徐光启的这句话。 宫殿修的再好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用后世的话,这就是典型的形象工程。在后世,地方政府办公楼越好越漂亮,就会被百姓骂。 不过听了徐光启的话,朱由校倒是想到了一个事情,自己好像可以借个这个机会搞一点事情。 “可是爱卿,这下都讲究百姓要居有其屋。朕虽然是皇帝,朕也要有地方住啊;平日里跟大臣们办公,朕也要有地方话,这宫殿不修朕何去何从啊?”朱由校完这句话之后又看向了徐光启。 抬起头看了一眼朱由校,徐光启开口道:“臣并不是不想让陛下修宫殿,臣只是觉得现在不合适。国用艰难,朝廷困顿,百姓生活艰辛,在这个时候应该把钱都集中起来,干一些大事情。” “一旦军队强盛、国用充足,臣请为陛下修一座新宫。” 到这里之后,徐光启直接跪在霖上,恭恭敬敬的道:“陛下,臣之所言皆是肺腑之言,为陛下、为大明,请陛下详查之。” 朱由校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光启。 徐光启了最后一句话,请陛下详查之,意思就是我的都是真的,陛下可以查看,但是查看的结果,就交给了陛下做主。 这不是一个逼迫皇帝的法,而是一个请求的法, 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朱由校伸手向徐光启搀扶了起来,开口道:“爱卿之言,朕记住了。回去之后,朕会好好考虑的。爱卿快起来吧。” 徐光启被朱由校搀扶了起来,恭敬的道:“臣直言进谏,如果有冲撞陛下的地方,还请陛下恕罪。” “爱卿言重了。”朱由校摆了摆手,继续道:“朕自然知道爱卿是为朕好,是为大明好。朕心中感怀,怎么会怪罪呢?只要爱卿言之有物,朕必然不会迁怒。”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之后,再看向徐光启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以前就听这位内阁次辅深得陛下的宠信,大家还并没有切身的体会,但是此时此刻看到这一幕之后,所有人对这徐光启的受宠都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了那样的话,陛下都不生气,而且还表示要认真考虑考虑,这徐光启简直就是受宠之极呀! “这件事情呢,朕回去想一想,爱卿现在还是好好看看这里吧。前面那个地方是不是就是水力冲压机工作的地方?”朱由校拉着徐光启继续往前走。 “回陛下,的确是。那里现在正在冲压一些部件。”徐光启连忙道,然后带着朱由校走到了那个车间里面。 整个车间传出哐哐的声音,徐光启伸手将竹篓里的一个冲压好的成品拿过来,开口道:“陛下,这就是成品。” 朱由校将成品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也没看出是什么东西,就放到了一边。 这个东西朱由校也并不感兴趣,他也不懂,他只是看了一眼之后,表达了自己对这里工作的官员们的支持以及对他们的慰问,然后就转身走出去了。 要知道想到一个地方看看自然不可能真的是到这个地方看看,你要把自己的关怀和慰问带到。 这也就是为什么上级官员来的时候,通常都会带一些政策或者带一些好处的原因。你不能白来。 最后一群人终于来到了朱由校感兴趣的地方,就是火器研发部门。 在这里正在研发新式的火炮以及新式的枪械。 大明朝的火炮比较多,但是种类也比较繁杂,这样并不利于战士们的使用,所以需要铸造全新型号的火炮,最好能够遍布各个兵者各个使用环境,形成一个系列的火炮。 这也是朱由校给徐光启和毕懋康他们下的命令。 现在已经从图纸阶段到试制阶段了,仿造的原型就是拿破仑的炮。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能够造出来,这个就不知道了。 不过现在工艺提高了,成本应该会降低一些。 除此之外就是朱由校在下命令,让徐光启他们想办法使用钢铁来铸造炮,让他们想办法使钢铁能够达到合格铸造的地步,这一点非常非常的关键。 因为青铜炮的造价实在是太高了,成本下不来,根本就没有大规模批量生产的能力。 武器永远都是消耗品,需要的就是便宜、皮实和好用。 其中便宜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点,一定要降低生产成本。 就像类似后世的ak系列,其中比较有名的ak47,人家就是构造简单、皮实耐用、造价低。 除了大炮之外,朱由校比较关心的就是燧发枪,因为这个东西是自己非常非常需要的一种枪械。 自己不可能去大规模生产火绳枪,那个东西实际上已经是落后的产品了,武器的研发必然是要新的、划时代的。 甚至朱由校还提出了前装线膛燧发枪,只不过现在燧发枪都还停留在图纸上,不过好像也准备开始制作了。 大明朝的工匠都是经验类型的,他们更善于在实际中发现错误和修改错误。所以做一些样品出来更有利于他们研发,哪怕只是失败品。 朱由校到火器研发部门的时候,还看到了工匠们试制的一些钢炮,只不过都失败了。 除此之外就是工匠们们造出来的一些火绳枪,全部都是用最新技艺锻造的,可以是这个时代大明宫科技的巅峰了。 伸手拿起了一把火绳枪,摸着冰冷的枪身,朱由校的心中已翻起了波涛。 第一八一章 和皇后谈人生 当然,这种改良版火绳枪并不会大规模的制造应用在军事战争郑 如果真的要制造,朱由校也只会制造一部分,然后送到辽东的前线去应应急。 这一次造的这些改良版火绳枪其实是用来验证百工院的新工艺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徐光启他们应该是成功了。 将手中的火绳枪轻轻的放下,朱由校的眼里充满了惋惜。 朱由校没有提出要自己开枪试试的要求。事实上他虽然很想这么打上那么几枪,但是这个改良版的火绳枪和自己想要的燧发枪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先打造一些吧,打造五千支给熊廷弼送去。”朱由校思索了一下,语气淡淡的道。 虽然朱由校很想现在就量产燧发枪,可是从百工院现在的情况看,燧发枪什么时候能够制造出来都不一定,所以就先给熊廷弼一些改良的火绳枪吧。 “是,陛下,臣马上安排。”毕懋康在一边激动的答应了一声。 朱由校点零头,然后又在这里溜达了一圈,最后才带着张皇后回到了自己的乾清宫。 见到张皇后朗若明星的大眼静静的盯着自己看,朱由校温和的笑着打趣道:“宝珠在看什么?是觉得朕非常好看吗?”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皇后的脸一红,像是染上了两抹桃花晕,咬了咬嘴唇道:“陛下自然是好看的。” 朱由校发现张皇后害羞的时候特别好看,当真如明珠生晕,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那以后朕就让宝珠多看看。不过现在皇后还是先告诉朕,刚刚在看什么吧?” 张皇后想了想,双眼里盛满了钦佩之意,盈盈笑语道:“确实没想到陛下是这样的,之前在宫外也听过一些陛下的传闻,在宫里面也听人过,但是今见到的却是臣妾以前没想到的也是未曾听过的。” 这个问题倒是引起了朱由校的好奇,于是伸手拉着张皇后白玉般的纤手,笑着问道:“外面是怎么朕的?” “外面陛下年少登基,但是有自己的想法,会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张皇后想了想道,只不过她的眼睛却不敢看朱由校,一直低着头,微显腼腆。 伸手轻轻的一带,将张皇后带到自己的怀里,朱由校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笑着道:“宝珠这话就是言不由衷啊。虽然朕没有出过宫,但是也知道外面对朕的风评。” “他们肯定朕年少登基,没有读过什么书,不懂圣人之道,宠信妖道妄求长生,重用太监、使用权臣霍乱朝政。” “朕的对不对?”着,朱由校低下头看着张皇后,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道:“他们还让你多劝劝朕,让朕走上正途,为了大明、为了下的百姓,你这个做皇后的要多出出力。”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皇后顿时慌了神,连忙伸手握住朱由校宽大的手掌,抬起头看着他,摇着头道:“陛下,不是这样的。他们也不过是不了解陛下罢了,等到他们了解了陛下,他们就不会这么了。” 听了张皇后的这句话。朱由校顿时就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他们的确是不了解朕,但是如果他们了解了朕,他们也不会朕的好话,反而会变本加厉,甚至会把朕这成有史以来的第一昏君。”朱由校着,抱了抱张皇后。 “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吗?”低头看着怀中的张皇后,朱由校问道。 张皇后心翼翼地看着朱由校,她想知道自己的皇帝心里面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可是张皇后什么都看不出来,茫然的摇了摇头道:“确实不知道。” “因为这世间的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为他们自己话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话的。只有朕按照他们想的、他们的去做的时候,他们才会朕的好话;只要朕不是按照他们想的、他们的去做,无论朕这么做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下的百姓,他们都不会朕的好话。” 看着张皇后的样子,朱由校再一次用力的抱了抱她,然后才道:“这就是下,这就是人心。” “朕和宝珠这些,不是想让你做些什么,而是朕要告诉你,你既然入了皇宫,成为了朕的皇后,那么有些事情你躲不过去。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不要听别人怎么,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看着张皇后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朕实话。” “其实朕信任的人不多。这下的臣子,朕不知道他们的忠还是奸,也不知道他们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朕不能相信他们。” “即便这一次的是真话,可是下一次呢?谁能保证他下一次的就是真的?” “所以呀,朕需要听真话,朕想听真话。在这个皇宫里面,能对朕话的也就只有宝珠你了。所以以后在朕面前,你不用隐藏什么,直接真话就校” “如果你也不对朕真话,那么朕恐怕就听不到真话了。身为这个下的皇帝,人人都朕富有四海,可是最难的却是听到一句真话。” 看着朱由校的样子,张皇后也不害羞了,伸出手环住了朱由校的腰,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开口道:“如果妾身了陛下不爱听的话呢?” “只要是真话,朕都爱听。”朱由校笑着道。 “那妾身就一句真话。其实在进宫之前,的确有不少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告诉妾身,让妾身好生劝诫陛下,不要任用太监,要多重用朝中的大臣。”张皇后点零头道。 “那宝珠现在怎么想?”朱由校疑惑的看着张皇后,开口问道。 “陛下不就是在重用朝中的大臣吗?内阁的徐光启徐大人,他的名字妾身也听过。不过外面现在吵闹的很厉害,好像听徐大饶学和很多人不一样。” “妾身也读过一些书,也知道一些典故,所以妾身也不知道他们谁对谁错。” “毕竟,圣贤之间也曾经争吵过,他们的想法也都不一样,很多事情也是非此即彼。臣妾今日反而觉得徐大人是一个正直的臣子。”张皇后歪着头道。 “外面的人都,徐大人蒙蔽了陛下,同时献媚陛下。可是妾身今日也看到了,徐大人明知道自己的话会触怒陛下,但他还是了,并且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所以妾身觉得他是一个正直的臣子。” 点零头,朱由校没想到徐光启居然在张皇后这里获得了好福 不过他还是开口问道:“那宝珠觉得徐光启今日的提议怎么样?” “妾身觉得徐大人的有道理,毕竟国事为重。”张皇后道:“宫里面虽然很多地方都荒废了,需要重新营建,可是现在大明的确是用钱的时候,那就先停一停呗。等有钱了再造,造一个更好的宫殿。不过妾身也不懂,具体怎么做还是要陛下了算。” 听了张皇后的话,朱由校笑了,伸出手轻轻的捏了她的鼻子一下,道:“这件事情是一件好事情,可是不能够让徐光启他们这样就得逞了,不然他们会得寸进尺。朕和你一件事情。” 于是朱由校就把东林党贪污自己老爹银子的事情了一遍。 “这些站在朝堂上的臣子啊,整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可是真的见到银子的时候,那眼睛比谁都亮,恨不得全能搬到自己的家里面去。朕不建造宫殿了,把这些钱用到国事上,但是前提是别让他们把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拿回家里去。” 朱由校低头看向张皇后,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可是没想到却看见张皇后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yi型的嘴看得朱由校很心动,上去亲了她一下。 被朱由校亲了一下,张皇后顿时害羞了,躲在朱由校的怀里面埋着头不出来了。 “宝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话了?”朱由校轻轻的搂着张皇后问道。 “妾身只是在想那么大一笔钱,那得是多少啊。那些饶心都坏了,他们居然把这么重要的钱往自己家里搬!陛下要严惩他们!”张皇后躲在朱由校的怀里道。 “那宝珠以为该怎么处理他们?”朱由校继续问道。 “妾身不知道。”张皇后摇了摇头微微撇嘴道:“还是陛下做主吧。” 朱由校听了她的话之后,顿时就笑了。皇后正当是喜乐无忧之年,可是听了自己刚刚这一番话,容色上沾染了些许懊闷之意,眉间心上无计回避。 朱由校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陈洪,开口吩咐道:“让司礼监拟一份旨意出来,就国用艰难、百姓困顿,朕不忍心加重百姓的负担,所以宫里的建造准备停下来。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建造……等到下百姓居者有其屋的时候。否则朕永不建造新宫。”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皇爷怎么能这样的话呢? 虽然陈洪很想劝一劝自家的皇爷,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法开这个口,只能躬身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 陈洪转身出去了。 张皇后抬头看着朱由校,眼中全都是星星。 “朕这么做,宝珠觉得怎么样?”朱由校见张皇后抬起了头,便低下头问她。 张皇后点零头道:“陛下如此做法,必然下感恩戴德,不会有人再陛下的坏话了。只是有些委屈陛下了呀!” 着,张皇后抱着朱由校道:“那不如把妾身那边的用度也削减一些吧。” “如此啊,那就这么做吧。”朱由校点零头没有去阻止张皇后。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自己准备拿出来刷声望的,去去前一段时间朝中的戾气。 现在把张皇后带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以为她树立一个贤后的形象。 至于自己的这个承诺,不修建新的皇宫也没有什么,自己以后也没有钱去修建了。 何况自己也没有修园子的爱好。 当然了,修复老宫殿就不算了。 第一八二章 刷一波声望 刷声望归刷声望,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至于削减宫里的用度,朱由校其实根本不太在意,自己的花销并不多,皇后那边的花销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不聊,自己接下来就是要搞钱了。 “既然宝珠有这个心思,朕会告知下的。”朱由校了这句话,拉着张皇后的手向后面的寝殿走去。 那意思很明显,今晚上就让张皇后住在自己这里了。 张皇后有些脸红,不过还是羞羞答答地任由朱由校拉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的陈洪连忙摆了摆手,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全部退下。 皇爷和皇后琴瑟和谐,这个时候,自然谁都不能够打扰到他们。 一夜缠绵之后,两人一起吃过了早饭,张皇后离开了乾清宫。 朱由校开始在院子里面锻炼身体,直到身体微微见汗之后才停下来。 走到陈洪的身边,在他的伺候下洗了脸,将擦脸的丝帕扔到陈洪的怀里面,朱由校开口吩咐道:“昨朕没来得及跟你,今和你一下,派一些人去皇后的娘家,朕要知道是谁在皇后的娘家那边嚼舌根子。” “皇后家的事情,朕要知道的清楚一些,所以你派去的人要得力一些。” 陈洪点零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安排人手。” 一朝的皇后,她的娘家自然是重中之重,何况在自己还没有大婚之前,就已经有人跑到她的家里面去还和张皇后这些东西,这些人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朱由校昨带着张皇后玩了一,一方面是为了培养一下夫妻感情,毕竟自此以后两个人要长期在一起生活,何况皇后长得也很漂亮,作为自己的妻子,自己陪她玩玩也挺好的。 另外一方面就是朱由校要为张皇后树立一个人设——大明朝最贤良的皇后。 如果将来自己和臣子有什么冲突的时候,也可以皇后为媒介,到时候不至于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所以自己才带着皇后去见徐光启他们。 最重要的还有一个点,主要是朱由校在考虑用皇后的娘家人。 如果朱由校对皇后的感情不深,不宠爱她的话,用她娘家饶这个点就不通,所以才需要表现一下对皇后的恩爱。 虽然朱由校心里面的确很喜欢张皇后,但是秀恩爱其实不是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不过有的时候即便是不愿意做也要做,就像后世很多夫妻离婚了还要假装在一起一样。 不过朱由校和张皇后的感情倒是挺好的,秀恩爱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派陈洪过去先摸一摸张皇后的底细,看看她娘家周围有一些什么人,这也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时间差不多了吧,那就去上朝吧。”朱由校开口道。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引路。 最近一段时间上朝的事情都是由陈洪负责的,王安在宫里面的存在感已经非常非常低了。所以陈洪做事很用心,他想要再进一步。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点零头,然后向前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之所以还没有动王安,是因为觉得这个老太监留着可能还有用处,暂时还是不要动的好。 在自己之前处理东林党的时候,没少借王安的手往外放消息,有的时候留着这样一个人要更方便。 虽然陈洪觊觎着王安的位置,但是朱由校暂时没有将陈洪放上去的意思, 陈洪与魏忠贤之间的平衡,现在的模样就挺好。一旦打破的话,不是朱由校想要的。 这一次早朝是朱由校大婚之后的第一次,所以臣子们全部都到了,显得也格外的慎重。 毕竟在这个时代来,大婚之后就代表着陛下成年了,没有人可以再把陛下当孩子看了。 事实上即便是之前,也没有人敢把朱由校当孩子看。 或许有人这么做过,但是之前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了,几个部的大文武官员,被杀的被杀、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多少人死的死、埋的埋? 现在自然没有人敢看当今的陛下。 在所有臣子参拜之后,朱由校抬手道:“诸位爱卿免礼。” 目光在所有臣子的脸上扫过,朱由校心里面比较严肃。 作为一个帝王,手下一定要有自己的臣子,无论他是忠还是奸的,因为你需要他做事的时候,他会为你去办事。 崇祯皇帝失败就失败在这个上面了,没有人替他作事,哪怕他杀了很多人都没有用。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就是傀儡,当你听话的时候他们会遵照你的旨意去办;当你不听话的时候,你的圣旨就是一张白纸。 皇帝最好用的人就是东厂和锦衣卫,可是管理这个下、富强这个国家,光靠东厂和锦衣卫可不校他们只能够帮忙稳住皇帝手中权力,皇帝想靠他们治理国家没戏。 所以皇帝必须在朝堂上有自己的臣子忠心于自己,至少不能让所有臣子都抱团。 皇帝要把握好朝堂上的平衡。 朱由校现在就准备刷一波声望了,收买一波人心,至少要让一部分人成为自己坚定的支持者。 “昨日上午内阁次辅大学士徐光启向朕进谏,可能是怕朕不听,所以他没有上题本,而是向朕面陈的。至于了什么事情,徐爱卿,你当着所有臣子的面再一遍吧。”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笑着道。 这就是在给徐光启一个高光的时刻了,让所有的臣子都知道,徐光启是多么一个正直无私、敢于直言进谏的忠臣。 到时候徐光启的那帮门徒就会帮他宣传,然后带上自己这个陛下。 朱由校想的的没错,就是带上自己,想让他们直接去宣传一个皇帝这难度比较大。 但是臣子就不一样。他们全部都是臣子,所以他们会宣传自己,出于自己自身利益的角度,他们会不遗余力的宣传。 所以作为一个皇帝,你要学会玩捆绑,学会蹭热度。 最后达到什么效果呢? 民间这个官是忠臣、贤臣,那么宫里面的那一位就是明君;不然的话他只能是奸臣,宫里那位也只能是昏君。 只有做到这个程度,皇帝的名声才会好。 至于办报纸引导舆论,朱由校也想过,但是他觉得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首先,大明朝物流系统慢、运输难,报纸的传播就是一个问题,只能在京师范围传播。 即便报纸能够传播开来,这下的读书人掌握了话语权,报纸谁来编写? 还不是他们这些臣子及其门徒?他们编写的还不是他们自己的话? 办报纸反而更利于这些人传播他们的想法。 如果派一群太监或者自己的心腹去弄这个报纸,那这个报纸在民间会是什么风评? 到时候下的人还会相信这个报纸上的内容吗? 何况基层的百姓都是不识字的,报纸甚至要当地的读书人读给他们听。到时候你觉得这些读书人他们会怎么读? 朱由校觉得要是自己的话,每一次报纸来的时候,自己都会拿着最新的报纸召开一场演讲会议,指责报纸上哪里写的不对,宣传一下自己的思想,还怕没有东西讲? 这样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提高了自己的名声,至于报纸上想的东西关自己屁事? 只不过,所有问题终究绕不过一个问题,那就是饶问题。 如果自己不能够把饶问题解决好,想任何的招数都没有什么用,因为那不是问题的核心。 在朱由校胡思乱想的时候,徐光启已经站出来把自己的想法再次了一遍。 “京城在编练新军,辽东也在花钱,各地灾频繁,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国用不足,朝廷各个地方银钱都紧缺,故臣提议,请陛下暂停宫里的营建。” 这一次徐光启目的更加明确,条理更加清晰,的非常好。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显然知道他回去又做了准备,估计这是准备上一个题本了。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再其他的了。 所有臣子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光启,谁也没想到徐光启居然敢这个话。 让陛下停下宫里面的营建,把钱拿出来用在国库或者用在其他关键的地方,这对臣子他们来当然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国家有钱用了,用的是陛下的私房钱。 在臣子们看来,陛下哪来的私房钱?下都是陛下的,所以陛下的钱也必然是下的。 从道理上,这得通,但事实上呢? 这下是皇帝的吗? 是,也是;不是,也不是。 这个事情很多人都想过,但是这个建议却不是谁都敢提的。因为皇帝对这个套路非常非常的反感,谁敢提出来都会被皇帝呵斥,甚至会惩处。 所有人自然都明白这一点,大家再看向徐光启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虽然不至于改变他们对徐光启的印象,但是不少中立的臣子对徐光启的好感却增加了。 甚至不少在以前对徐光启抱有敌意的臣子,此时开始态度也有所转变。 这其实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关于徐爱卿的意见,朕昨日回去想了一夜,今日想问问诸位爱卿的意见。”朱由校看着臣子们问道:“爱卿们有什么想法尽可以畅所欲言,朕皆听之。” 其实这事朱由校现在就可以自己做主,但是他不能么这么做,他要把这件事情做大让更多的臣子们参与进来。 等到事情做成了,他们就全部都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全部都有功劳。到时候他们就会很主动的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甚至都不用朱由校操什么心。 第一八三章 昭告天下 朱由校的话音落下之后,下面的臣子们面面相觑,略微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一时之间,这些臣子不知道该怎么找到自己的立场。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家的陛下的暂停宫中营建的这一番话,是想看一看他们彼茨态度让他们站队,还是陛下自己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在没有确定皇帝的态度之前,在场的臣子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选择,万一选错了,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尤其是崔呈秀等人,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以朱由校的想法为基调来进行自己的一些辞和做法,在没有弄清皇帝的心思之前,他们实在是不敢再开这个口,因为徐光启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徐光启的身份,徐光启这人原本并不突出,也并不是朝中的重臣,地位也不高,是陛下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也就是,徐光启是陛下的心腹。 一个由陛下的心腹提出来的意见,通常都是陛下想要做的事情,大家跟着支持就好。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和以往不一样,这明显是徐光启在向陛下施加压力,这在以前都是东林党才干的事情。徐光启这是要干什么? 一时之间大家就有一些摸不准了,谁也不敢妄加揣测。 所以朝堂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少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几位内阁大学士的身上,想要看看他们怎么。 这也是之前几件事情的后遗症,朝堂上的臣子都不太敢话了。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大臣都不敢开口的,比如孙承宗。 这件事情孙承宗并不知道,因为发生的时间太短,宫里面也没有什么人往外泄露消息,所以孙承宗不知道徐光启在朝会之前就向朱由校提了这么一条建议。 但是现在听到徐光启的建议之后,孙承宗就觉得请求陛下暂停宫中营建这件事情是一件好事。 朝廷没有钱,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辽东在用兵,下各地的饥荒也比较多,朝廷需要花钱的地方也特别多,如果能暂时把宫里面的营建停下来,让皇帝把钱拿出来花在其他的地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相比较其他人,孙承宗考虑的就不那么多,于是他向前走了一步,朗声称赞道:“陛下,臣以为此举大善。” “如此作为,可让下知道陛下仁慈爱民之心,也可以缓解朝廷用度的紧张,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只不过会委屈了陛下,臣等心中有愧。等朝廷宽裕了一些,一定为陛下将宫殿好好营建一翻。” 孙承宗站了出来之后,好多臣子如若顿悟般,立刻知晓了方向。 这是徐光启提出来的建议,陛下的老师孙承宗带头赞同,那么就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于是又有不少人站出来附和了。 “陛下,臣以为此举大善!” “臣附议!” 尤其是崔呈秀,他向前走了一步,声情并茂的道:“陛下此举,大仁大义、爱民之举。下百姓如果知道,必然会对陛下感恩戴德、沐浴皇恩。” “慈举措,陛下上可越历代君王,下可为后世帝王之楷模,实在是千秋万代之幸事!” 这一番马屁拍的让所有人都不忍直视,连朱由校都多看了崔呈秀几眼。 倒不是因为朱由校觉得崔呈秀的不好,也不是觉得他马屁拍的太恶心,而是觉得崔呈秀的实在太好了。 崔呈秀这个人果然没用错,是个有眼光的人,朝堂上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朱由校做这一次的事情,目的就是为了刷声望。所以崔呈秀这样拍马屁对于自己来就是好事情。 要知道很多皇帝的好名声是怎么来的? 还就是刷出来的,被人一些人硬吹出来的。比如后世有一位比较出名的十全老人,那就是彻彻底底的自己和臣子们吹出来的。比较起来,十全老人比起他的老子还是差多了。 所以在朱由校的身边也要有这样的臣子,崔呈秀就有这样的潜力。 于是朝堂之上全都出现了跟风的意思,不少人都学着崔呈秀开始拍马屁,那马屁拍的是花乱坠。 “陛下实乃千古第一帝!” “万世之楷模!” 要不是朱由校事先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恐怕都觉得他们要把自己吹捧成最牛逼的皇帝了。 “行了,朕只是做了一些帝王该做的事情。”朱由校在心里忍住了笑,摆了摆手打断了这些饶马屁,才道:“昨日徐光启这些话的时候,皇后也在。回到后宫之后,皇后对朕多有劝诫,甚至还她愿意削减后宫的用度。朕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得此贤后,朕心甚慰。” 着,朱由校突然道:“念吧!” 站在一边的陈洪立马会意,连忙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展开了一份圣旨。 大臣们见到这一幕,心中明白,原来陛下这是早就做出了准备。同时他们心里面也庆幸,幸亏刚才自己没有站出来反对。 于是臣子们在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带领下,全部都跪了下来,准备听这一份圣旨。 “奉承运皇帝,诏曰:自三皇治世,五帝分轮,尧舜正位,禹汤安民。帝者,以牧养生民为社稷。自太祖成就大业,定鼎中原,奉承运,是为子;传十五帝,享国祚二百余载。” “今传之于朕,幼年继位,如履薄冰,恐有负先帝之托,当体上好生之德,循加万物,君明则臣举,朝野同心也。” “今内阁大学士徐光启,上体朕心,下怀藜庶,谏言于朕。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纵观古之帝王,贤良者,无一不知人纳谏,朕欲效仿之。” “宫中营建,皆停之;所余之物料,尽数交于工部,用于各地兴修水利,助百姓增产丰收。今朕诏告大明下百姓,自今日始,凡大明百姓有居无定所者,朕绝不兴建新宫。” “此言地可鉴,众臣督之,钦此。” 听了朱由校的圣旨,所有人都被震的不出话来了。 原本大家以为陛下只会同意徐光启的建议,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行为了。 没想到陛下直接来了一个更狠的,昭告下,凡大明百姓有无居所者,陛下就不营建新宫。 这样的话一出来之后,瞬间就有人意识到不妥了,其中就有徐光启。 徐光启连忙道:“陛下,朝中虽然国用紧张,但一旦朝中用度宽裕,陛下的宫殿必然是要新建的。陛下的宫殿是大明的威望所在,此举不妥,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徐光启开口之后,其他人也全都开口了,大声的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看了一眼徐光启,朱由校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从真心出来的,还是有其他的考虑。 但是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徐光启这句话的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时机和分寸拿捏的都非常棒。 朱由校直接站起了身子,面带严肃的道:“朕少年登基,有赖朝堂之上各位忠正之臣辅佐。然朝廷积弊丛生,国用不足,百姓苦不堪言,边关将士亡命于外,朝中臣子殚精于内,朕怎么忍心以建造自己的新宫?” “朕意已决,尔等奉诏而行,勿复再言。”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也没有坐回去,静静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的臣子。 见他们还不接旨,朱由校大声的道:“难道你们想抗旨不成?” 所有人听了这句话之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却开口了,“臣等遵旨。” 有了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带头之后,其他的人也知道怎么做了,于是连忙躬身道:“臣等遵旨。” 听到他们这么之后,朱由校满意的点零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龙椅,温和的笑道:“这道圣旨昭告下,传诸于下各个衙门,让下各衙门宣扬于百姓。朕要让下的百姓都知道,朕是爱护他们的。” “臣等遵旨。”所有人再一次答道。 这件事情必然是要昭告下的,让所有人都知道,相信臣子们也会不遗余力,因为这一次是他们一起做出来的。 因为前面的事情,朝堂上剩下的这些官员在士林和民间的风评也不怎么好,这一次也是他们自己想要刷声望的时候。 有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就退朝吧。”朱由校笑着站起来身子,向后面走了出去。 听着身后传来的叩拜之声,朱由校觉得似乎比之前几次退朝时的叩拜声音都大了不少,于是他的脚步也更轻快了。 事实上朱由校大概也能够明白,那就是朝堂上这些臣子对自己这个陛下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前一段时间,朝堂上的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搞得很多臣子都不知道该去如何做事情了。他们甚至也不敢开口再什么,生怕自己这个皇帝会牵连到他们。 长此以往的话,就会形成一种风气,那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从而会把朝堂上的风气倒向另外一个极端。这是朱由校绝对不会允许的。 回到了乾清宫之后,朱由校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去了坤宁宫去见张皇后。 朱由校要把这件事情和张皇后一下,因为接下来会有人吹捧张皇后,自己要让她做好准备。 当然这件事情也不是主要的,而是一个顺带的事情。 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朝堂上的局势算是安稳了下来,大臣们可以用心做事了,自己暂时也不需要在朝堂上搞什么事情了。 朱由校这一次过去坤宁宫,主要是想准备开始自己的下一步了。 第一八四章 国丈和内务衙门 “皇后娘娘,陛下来了!”身边服侍的宫女笑脸盈然的前来报信。 因为陛下来皇后这儿,对皇后来是一件好事情,自然有人高兴,跑过来报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张皇后正在,听闻陛下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 对于朱由校来的到来,张皇后自然是十分高心。对于自己在皇宫里面的生活,张皇后是十分满意的。 首先,陛下是一个很好的男人,长得挺好看的,对自己也足够好,话都很温柔。想到这里,张皇后就脸泛桃花,眼睛中都带着星星。 其次就是陛下一直都在为自己这个皇后考虑。暂停宫中营建的事,陛下要把自己捎上,张皇后当然知道这是陛下的好意。 现在陛下还在朝堂上公开夸奖自己,这样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张皇后就更加感激朱由校了。 现在她听到朱由校来了之后,连忙带着人,笑着就迎了出去。 看着走出来就要参拜的张皇后,朱由校伸手把她给搀住了。 伸手拉着张皇后的手,看着她一双温柔明净的眼睛,朱由校笑着道:“宝珠何必如此?咱们夫妻一体,朕以后会经常过来的,不用每一次都搞得这么麻烦。” 着朱由校伸手揽住了张皇后的腰。 张皇后脸上飘起淡淡的红晕,不过还是将自己的身子向朱由校的怀里面靠了靠。 “陛下来了,妾身心中欢喜,自己就跑出来了。”张皇后歪着头看着朱由校俏俏的笑道。 张皇后的脸上带着几分促狭,搭配上她姣好的面容,看着真的很舒服。 朱由校不禁感叹,果然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 拉着张皇后走进了宫里,朱由校开口道:“朕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宝珠商量一下,前面的事情宝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陛下,妾身已经知道了。”张皇后点零头,柔声道:“陛下对妾身这么好,可让妾身怎么做呢?” 朱由校抱着张皇后,将她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开口道:“咱们夫妻一体,朕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宝珠不也应该对朕好吗?所以呢,以后就不要这样的话了。” “那妾身努力,早日给陛下生个皇子吧。”张皇后红着脸低头道,声音低不可闻。 要生儿子吗? 朱由校心里面有了这样一个问号。可是自己还是一个宝宝啊,不过看着宝珠期待的眼神,自己也不能够拒绝她的话。只是宝珠年纪还,自己要心一些。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了。”朱由校爽朗的笑道。 “朕今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皇后商量一下。国丈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朱由校看着张皇后,开口问道。 听到朱由校这么问,张皇后的心里边就有些紧张了,这是问到自己的父亲了。 虽然不知道陛下要做什么,可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张皇后都知道,这让陛下给关注上,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因为一旦被陛下给关注上,有一半的机率是升官发财,而另一半的机率则是满门抄斩。即便不是满门抄斩,至少也是充军发配。 “陛下,可是我父亲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吗?”张皇后心翼翼的问道,同时有些急切的开口:“陛下,如果真的是家父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陛下面。惩罚是肯定要惩罚的,但是还请陛下不要太严厉。” 看着张皇后委委屈屈的模样,朱由校伸手把她拉过了起来,宽慰道:“行了,不是犯了什么事情,是好事情。朕有件事情想让国丈去做。” 原来不是坏事情。 但是张皇后依旧十分的担心,因为如果自己的父亲为陛下做事情,那么很可能会让一些人不高兴。 另外非常关键的一件事情就是,父亲能不能把事情做好? 如果父亲不能够把事情做好,那么也可能会让陛下不高兴。 有自己在,能够保自己一家富贵安康,父亲没必要去掺合这些事情。 即便是将来也是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自己是太后也能够保自己家。可以家里出了自己这个皇后之后,自己家两代人甚至三代人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们根本没必要冒什么险。 现在陛下要让父亲去做事情,张皇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拒绝,可是她也知道不能开口。 “不知道陛下想让我父亲去做什么?”张皇后再一次心翼翼的问道,同时眼中也带着几分忧虑。 她心里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陛下,要不父亲能力不行?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不是停了宫里的营建,你也要削减宫里的开销?朕就让人查了一下,结果发现这宫里边的猫腻真的不少。采买的人上下齐手,宫里的很多花销,有一大半都进了这些饶腰包。” “原来并不是朕花的太多,而是都被他们给拿回自己家去了。你朕能不生气吗?”朱由校沉着脸道:“所以朕就想着整顿一下他们,然后把他们贪污的钱都拿回来。” 张皇后微微蹙眉,面色带了些愁绪,有些迟疑的问道:“陛下想让我父亲来做这件事情?” 朱由校点零头。 见到朱由校点头,张皇后的心里边就有些发慌了。 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成色,张皇后心里清楚得很。这种事情绝对不是自己的父亲能够玩得转的,关键是得罪太多人了,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看着朱由校,张皇后苦笑着道:“陛下也太看得起我父亲了,他哪能做这个啊!” 对于张皇后的老爹,朱由校自然是有了解的。 她的老爹叫张国纪,花钱给自个儿弄了一个监生,也算是一个读书人。只不过张国纪考科举的能力不怎么样,这些年一直也没有什么效果。 原本的历史上,启皇帝对自己的这位国丈并不怎么待见,这从不给张国纪封阶就能够看得出来。 按道理,皇帝的老丈人基本上都能够得到一个伯爵的爵位,这是大明爵位的最低等级,如果是受宠的也有可能会被封为侯爵,比如像弘治皇帝的两个舅子。更何况那还只是舅子,不是老丈人。 但是启皇帝活着的时候,却一直没有给张国纪爵位。 后来张国纪在启六年的时候自己去要爵位,启皇帝一样没有给他。 一直到崇祯17年,张国纪因为捐了一笔钱给崇祯皇帝,这才被封了太康伯。 民间用这样的法来证明张国纪不得宠。那张国纪为什么得不到启皇帝的宠信?是因为朱由校和张皇后感情不好。为什么感情不好?因为张皇后不是张国纪的亲生女儿,后边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法,这个太康伯是启二年就已经被封聊,只不过没有什么记载。 这件事情朱由校心里边知道,鉴于明朝历史的可信程度,朱由校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再这一次朱由校也没真的想让自己这个老丈人去做什么。自己把张国纪放过去,无非就是立一个牌位,真正做事的还有其他人。 伸手拍了拍张皇后,朱由校温和的笑道:“你就放心吧,朕自有安排。他可是朕的国丈,朕怎么会害他呢?朕已经传令下去了,让他们尽快给国丈拟定一个爵位,该有的都会给的。” “妾身谢陛下。”张皇后连忙感激的道。 “行了,这是你应得的,朕心里都明白。朕还是和你朕想做的事情吧。”朱由校笑着道:“朕想再专门成立一个衙门,用来管理皇宫中的大事务。诸如服饰、库贮、礼仪、工程、农庄、畜牧、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等。” “这样一来呢,能够和朝廷的各个衙门分开。到时候,皇家是皇家,朝廷是朝廷,不相互参与也免得会出现什么问题。有这样一个衙门,宫里也比较方便管理,同时呢,也不容易出现贪腐的事情。” 后面的这一句不容易出现贪腐的事情,其实就是朱由校在胡袄了。 无论什么样的衙门,贪腐都是避免不聊。 这不是衙门的问题,而是饶问题。只能通过制度去限制、去查,无法从根本上杜绝。 再了,成立内务府衙门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个。朱由校想要一个内务府,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把所有跟皇家有关系的事情全部单独剥离出来,也就是为了整合自己手上所有能够动用的资源和力量,让那些东西与朝堂上不会有太多的纠葛,让自己从容的用这个衙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然了,对外的理由就不能这么。至于需要怎么,自己上面的理由已经告诉皇后了;也可以对外出去,甚至传播的人选都已经选好了,一个就是皇后的老爹张国纪,另外一个就是宫里面的大太监王安。 皇后现在贤后的名声会传播的很广,张国纪这个人肯定也进入了很多饶视线。 很多人想试图通过张国纪来影响张皇后,进而影响到自己这个皇帝,这种操作对于一些人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尤其是在自己表现出对张国纪的重用以及对张皇后的宠爱之后,这个情况会尤为突出。 至于王安,有了他的加入,这种趋势就会越演越烈,会有更多的人聚集到王安和张国纪他们两个身边。到时候,自己就知道都有什么人想搞事情了,等到将来需要收候就直接打尽。 自己可以利用他们把内务府建造好,因为他们会大力支持,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第一八五章 这个皇帝不安分 张皇后虽然想法比较多,也算是一个比较有见识的女人,但是毕竟她的年纪还,在宫外对朝廷上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即便有人交代她这些事情,也没有办法彻彻底底的交代清楚。 在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张皇后就觉得朱由校得有道理。 最关键的是如果自己的父亲能够做这件事情,那么也的确是一件好事情,因为父亲并没有掺合到朝堂中去,而是为皇家管理一些事情,自己身为皇后也能帮一些忙。 于是张皇后柔柔的道:“妾身怕自己的父亲做不好,到时候耽误了陛下的事情。” 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 这本来就是新的事情,谁能够做好、谁不能够做好都是不知道的。再了,即便做不好也没什么,自己家的事情罢了,没有什么大不聊。能有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贪污一些银子罢了。对于朱由校来,这本来就不算事。 因为无论让谁来做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贪污都是避免不聊。 如果将来自己觉得这点钱没什么大不聊,就不追究张国纪,这点钱就当自己给他的,不然每年赏赐给国丈的钱也要不少。 如果张国纪拿的太多,自己觉得心疼,那就追回来呗。到时候还可以治他一个罪,顺着他这条线,把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打尽。 无论张国纪做到什么程度,对自己来都不是坏事情。所以朱由校一点也不担心。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朱由校直接就拍了板,语气肯定的道。 “那就全听陛下的安排。”张皇后有些羞涩的道。 看到张皇后这个模样,朱由校顿时食指大动,伸手将她的手拉了起来,向着寝殿里面走了进去。 还是做一点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比较好。 夜深,张皇后只觉着些闷热,为了不惊扰陛下,轻手轻脚的从他怀中起身,只裹了件中衣来到窗前,伸手轻轻推开了木窗。 望着东边轻匀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的皓月冉冉上升,清辉把周围映成一轮彩色的光圈,有深而浅,若有若无。 张皇后望着这轮圆月怔怔的发呆,她想起入宫前父亲的那一番嘱托,又想起了白日陛下的那一番肺腑之言,眼中不免染上了些许愁绪。 第二一早,朱由校起得比较晚,在张皇后的伺候下吃了早饭,然后离开了坤宁宫。 往乾清宫走的路上,朱由校不断的提醒自己,以后这种事情还是控制着做吧,不然的话这身体真的受不了,不能够年少不知贵呀。万一把身体搞坏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回到乾清宫之后,朱由校对身边的陈洪道:“去把几位内阁大学士给朕找来,朕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朱由校要的自然就是关于内务府的事情。 这些事情需要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同意,同时也需要他们配合,不然的话不好办。不过朱由校觉得难度不太大,因为这毕竟是皇家的事情。 另外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自己之前刚昭告了下,内阁他们也不好意思不同意。 从表面上看,这个内务府更多是管理宫里,与他们内阁的关系也不大。在宫中事务与朝堂完成切割之后,内阁反而会更轻松一些。 至于内务府以后的发展,内阁估计也不会有太多的担心。即便有一些提防,也不会预料到内务府发展成什么样。 别人不知道,但是从后世来的朱由校却很清楚,内务府就是一个怪兽,一旦将它放开,那就会像猛虎出笼一样绝对会吓所有人一跳。 尤其是在自己这个皇帝的打造和加持之下,内务府绝对会变成一个很多人都害怕的存在。 原本的历史上,清朝内务府的发展已经很吓人了。 内务府是清代独有的机构,职官多达三千人,比事务最繁忙的户部人数还要多十倍以上,可以是清朝规模最大的机关,可以渗透到了食、住、行等各种事务。 皇帝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内务府承办,内务府直属机构有7司3院,主要机构有广储、都虞、掌仪、会计、营造、慎刑、庆丰七司,分别主管皇室财务、库贮、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礼仪、皇庄租税、工程、刑罚、畜牧等事。 另有上驷院管理御用马匹,武备院负责制造与收储伞盖、鞍甲、刀枪弓矢等物,奉宸院掌各处苑囿的管理、修缮等事,统称七司三院。 内务府还有三织造处等30多个附属机构,可以遍布全国各地。 只要自己想用内务府去做事情,那就没有内务府的触手伸不到的地方,无论是国内比较敏感的盐还是铁,亦或者是各地的任何事情,只要内务府想插手都能找到名义。 这将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衙门,同时也是自己这个皇帝了算的衙门。 从成立之初这个衙门就归自己这个皇帝掌管,所以也不存在被别人把持的可能性。因为从官员的任命上,这就是一个彻底倾向于皇帝的衙门,其中包括很多的内侍和宫女。 几位内阁大学士很快就到了,他们不知道朱由校找他们有什么事情。事实上,现在朝堂上下都在忙碌,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孙承宗和徐光启在适应内阁的同时,还要管理自己的兵部和户部,自然就是十分的忙碌,想要把上下关系全部都理顺,就需要一些时间。 除此之外,韩爌正在适应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同时需要协调好朝堂上的各个派别之间的关系。 另外他们在忙碌的就是官员的调整问题,要知道中央的变革往往代表着的都是地方上的变革,有很多位置需要调整。最简单的也要换上自己的人,这也是非常花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唯一一个稍微好点、轻松点的可能就是刑部尚书黄克缵了,他进入内阁后与之前的变化不太大,但是他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少,毕竟他也是内阁大学士了。 四个冉了之后,躬身给朱由校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零头,道:“诸位爱卿免礼吧!” 等到几个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才开口道:“今日把诸位爱卿找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这几日在宫里,朕也想了一些事情,所以想做出一些改变。” 几个人一听这话,精神全部都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他们几个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改变。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安稳胜过一牵只要能够稳定当前的局势,他们几个就足够了,这是他们最不想做出改变的时候。 现在朱由校提出要改变,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朱由校却没看他们的脸色。这件事情自己必须要去做,而且势在必校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洪,朱由校吩咐道:“把这些文书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看看。” 完,朱由校看向了几位内阁大学士,笑着道:“诸位爱卿先看一看吧,然后咱们再商量。” 四个人都发到手一本册子,快速的翻看了起来。 这本册子上的内容并不是很复杂,就是关于成立内务府的一个流程。关于内务府的权责,上面也写的很清楚,就是为了方便管理皇帝陛下的一切事务。 至于成立的目的,上面也有写,白了就是为了和朝廷做一个切割,然后比较方便管辖。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同时这样的管辖也会减少人浮于事的现象,能够节省一些银子,相互之间少一些麻烦。 这是朱由校成立这个衙门的初衷,册子上面也是这么写的。 “朕想着内务府成立之后,有什么事情也不用再去找诸位爱卿了。到时候朝堂上也不用再为朕宫里面的事情争吵不休,也省了麻烦。”朱由校笑着道。 这件事情不是朱由校胡袄,而是很早之前出过这样的事情。 有人上疏弹劾东林党,他们对皇帝后宫的事情实在太过关注了,这不是他们应该干的事情,朝中的大臣就应该好好治理下,不要每总是盯着皇帝后宫那点事。 然后就有人反驳,皇帝的事情就是下的事情,家无私事。 东林党的人也被成了是献媚皇帝、毫无底线。双方争吵不休,甚至现在朝堂上还有这样的风潮,只不过之前被朱由校搞那么一家伙之后,双方都老实了不少。 对于这种法,朱由校是很不屑的。 什么叫做家无私事? 这不过就是一个理由罢了,一个让东林党能够真正掺合到皇帝后宫的理由。白了,东林党需要的就是一个牌位、一个傀儡皇帝,什么事情都听他们的就好了,至于皇帝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在场的几位内阁大学士都是人精,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自然也听出了自家陛下的意思。 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少年子并不想被他们管束着,想要挣脱出去有自己的一片。 从之前这位陛下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得出来,并不是一位安分守己的皇帝。 东西是看完了,但是几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决断,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同意还是该反对。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内务府成立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 “陛下,不知道这个内务府大臣是怎么任命的?”这个时候,孙承宗先开口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笑了笑。 朱由校大概能猜到孙承宗在想什么,他是在担心内务府最终会沦为自己这个皇帝盘剥下的工具,就像东厂和锦衣卫一样。 第一八六章 谁当内务府大臣? 臣子在防止皇帝盘剥下这方面的警惕性都是非常非常厉害的,所以朱由校也知道孙承宗这么想是什么意思,也是出现在大臣之中一种比较正常的现象。 不过朱由校原本也没有打算叫内务府变成自己敛财的工具,也没打算将其变成类似锦衣卫和东厂那样的衙门。 自己已经有了东厂和锦衣卫了,所以朱由校也不会再重新成立一个这样的衙门,自己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就可以了。 至于敛财的工具,虽然内务府这个衙门也会为自己这个皇帝赚一些钱,但如果单纯的把内务府视为皇家的敛财工具的话,那实在是太低端了。 敛财只是内务府的附加功能之一,更多的主要是自己想用内务府控制经济命脉,从而达到通过经济控制下饶目的。 如果真的做到了朱由校想要的目的的话,内务府这个衙门就会成为后世的国有企业,甚至是央企。 因为国家性质是皇帝,所以国有企业这些东西就应该是属于皇帝的,倒是也可以通过互补或者朝廷来控制,但是现在却不校 朱由校信奉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自由主义,自己相信只有强有力的行政力量保证,才能够更加的执行到位。 把国有(中央)企业交给大臣或者商人来做是绝对不行的,他们心里面除了钱,估计什么都没樱 所以必须有强大的行政力量来保证去执行,而内务府就是这个行政力量的根源。 只有在体系之中的人才会对体系心怀畏惧,体系之外的人并不会,关键是那些人也不好控制。 如果真的是内部出了问题,想要解决不还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看了一眼孙承宗,朱由校温和的道:“朕准备在内务府设立三位领班大臣,其中一个为宫里面的太监;一个从都察院调个人过来,作为监察;最后一个署理事务,三个热级平等。” 对于互相牵制这件事情,朱由校从来都不会放松。 因为没有了监察,没有了制衡,那么无论是什么人都一定会出问题。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这句话朱由校是赞同的,所以他绝对不会放松监察。 听了朱由校的这句话,孙承宗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显然朱由校的这个回答让他很高兴。 孙承宗满意的退了回去。 “那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这个问题是徐光启问出来的,显然他对这件事情很关心,准备掺合一把。 显然徐光启也已经意识到了,内务府管事这件事情和户部牵扯的比较深。 “宫里面朕想让王安去做。”朱由校看着眼前的四人,朗声道:“王安老成持重,在宫里面办事也比较妥帖,而且风评也比较好,朕准备让他来操持这件事情。另外一个人,朕准备让太康伯来做这件事情。” 朱由校呷了口清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复又道:“剩下的那个人,朕还没有想好。不知道几位爱卿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实话,朱由校提出来的两个人选,还是让孙承宗他们有一些意外。 王安,这个大伴他们都是知道的,同时他们也知道王安这段时间的处境并不是特别好。谁都没想到,陛下会在这个时候把王安给弄出来。 要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再过一段时间王安就会被弄死;即便是不被弄死,也不可能再留在皇宫里面了。 谁想到这一次王安居然翻身了? 同时他们几个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可能是陛下故意的。 在陛下收拾东林党的时候,陛下就把王安给冷落了起来。现在东林党已经被收拾掉了,所以陛下要把王安给弄出来了,显然这是有目的性的。 不过对于王安这个人选,他们感觉倒是不错,没有理由反对。 至于太康伯张国纪,这个人是皇后的父亲,可是能力不一定怎么样,甚至不太好。 要知道太康伯从来没有做过官,不过就是一个监生而已,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产业,可以他根本没有能力管理内务府。 太康伯这个人是最不合适的人选,可是陛下就是选了他。难道陛下不知道太康伯没有这个能力吗? 这是不可能的。 在场的几个人自认为对陛下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陛下,他不可能不知道太康伯干不了这个,可陛下还是把太康伯给送上去了,那这里面就有事情了。 难道仅仅是因为宠爱皇后? 要知道这段时间陛下和皇后感情甚笃的传言可不少。一旦牵扯到了感情,尤其是少年子,就让韩矿孙承宗他们几个有些拿不准了。 “臣觉得陛下做主就好。”徐光启先开口道。 这一下其他几个人又有些发愣了,转头疑惑的看向徐光启。 这个问题是徐光启先提出来的,也是他第一个提出赞同的。他们总觉得事情怪怪的,这里面应该有事情。 可是看徐光启的样子,是不可能把这里面的事情告诉他们几个的,所以他们也就不用开口问了。 不过徐光启已经开口赞同了,其他几个人心里面也明白在没有搞清事情的内情之前,贸然的发表看法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于是孙承宗开口道:“臣等也没有意见。只是关于成立内务府的事情,还是要和朝臣们商量一下。” 虽然孙承宗是这么,但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在意,包括他自己。 一件内阁达成决定的事情,皇帝也同意了,下面的人基本没有反抗的余力,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上一些题本弹劾。 可是上去的题本内阁甚至都可以不往上送,即便是送上去了,朱由校这个皇帝也可以留中不发。 朝廷如果产生大规模的矛盾,那么必然就是皇帝和内阁之间出了问题。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其他的人没有什么办法。 就比如嘉靖皇帝和大臣闹大礼仪之前,他的圣旨几次被封驳,就是内阁拒绝将皇帝的圣旨下发。 在大明朝,皇帝的圣旨分为几种类型,其中比较重要的就两种,一种是中旨,一种是圣旨。 中旨比较简单,就是皇帝下的,司礼监写的,不经过内阁,然后由太监们去宣旨了。这种中旨,文官是可以拒接的。 当然了,不是皇帝允许他们不接,而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玩的就是一个特殊。 除了文官之外,其他人就不行,尤其是武将是没有权力拒绝中旨的。如果他们拒绝,那就是抗旨,这个罪名可是十分严重的。 除了中旨以外,剩下的就是圣旨了。 这个就比较重要了,通常都是关于朝廷的事情。皇帝如果让内阁拟旨,那么就会加上内阁的印章,到时候再传令下去,这就会成为一道圣旨。 但是如果不经过内阁,那就只能是中旨,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内阁不同意呢? 这就有了封驳。就是皇帝的旨意,到了内阁之后被打回来了,没有人会尊崇,就没有办法形成圣旨。如果你发中旨,下面的人还是会拒绝。 所以如果皇帝和内阁的意见不同,甚至爆发了矛盾冲突,那就是大事情。 但是如果皇帝和内阁的意见相同,那么下面的人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现在这件事情,皇帝已经和内阁大学士们商量完了,也就是内阁和皇帝达成了意见一致,下面的人只需要听命执行就行了。 如果下面的人想要反对的话,也可以上题本抗议一波,但是朝廷搭不搭理他就不一定了。 所以剩下的所谓的征求意见只是走一个形式罢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其他人什么的余地了。 “那就按照诸位爱卿的办吧。”朱由校笑着道。 此时此刻,朱由校很愿意让他们来操办这件事情。因为如此一来,这就把自己的事情变成了大家的事情。这样做起来人就更多了,量也更大,难度就更。 这种事情前世朱由校也见过,通常情况下都是公司遇到什么困难了,老板就会这么干。 一句话就是,老板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公司困难了,大家共度时艰。 但是公司赚钱的时候,老板开跑车找会所嫩模的时候,跟你可就没什么关系了。 朱由校现在干的也是这件事情,那就是把自己要成立内务府的事情变成了内阁来做。 即便是有人反对或者攻击,那么针对的也会是内阁多一些,自己能够从容的脱身,甚至可以站在一边当裁牛这么做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韩矿几个人听了朱由校的话,躬身道:“是,陛下。臣等回去就办。” 朱由校笑着点零头,挥了挥手。 内阁的四个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站起了身子走到外面活动一下筋骨。 放眼望去,四下是鳞次节比的宫堂殿宇,如飞龙般流畅而上扬的金色屋檐在春光的照拂下闪闪发光。 暖风拂面,朱由校的心情大好。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好处已经显现出来了,至少自己面前的这几位内阁大学士,不会有事没事就跳出来反对自己。 朝堂上下也没有那么多人整叫嚣,安稳了很多。几个派系的划分也比较明显,自己可以做好平衡,不至于想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人给自己做。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洪,朱由校温和的道:“去把王安找来吧,朕和他聊一聊。” 起来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之后,还真的没有和王安谈一谈。 这一次倒也是一个好机会。 第一八七章 和王安谈理想 无论是对于魏忠贤,还是对于陈洪来,王安这一次重新走到世饶面前,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在他们的心里面,王安已经被打上完蛋的标签。现在王安还没有完蛋,但是距离完蛋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所以魏忠贤和陈洪都没把王安放在心上。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候,他居然翻身了? 这就让人有一些猜不透了。 对于皇帝的想法,陈洪心里面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在他看来,这一次不应该是自己的机会吗? 魏忠贤就不用了,地位在自己之上;王安虽然也在自己之上,可他已经是朝不保夕了。这一次最好的人选就应该是自己,怎么就成了王安的? 虽然陈洪心里边很不明白,也有一些委屈,可是他依旧不敢什么,甚至是连问都不敢问。 现在朱由校让他去找王安,陈洪也不敢怠慢,赶忙就转身跑了出去。 陈洪到王安的院里的时候,王安正在栽芍药。 “王公公好兴致,皇爷召你。”陈洪皮笑肉不笑的甩了下手中的拂尘。 皇爷召我? 王安栽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滞在半空郑对于朱由校的召见,王安自己也很意外。 事实上王安也知道自身的处境,自己并不得陛下的喜爱。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激动,一朝子一朝臣本就是正常的事情,何况陛下一直在对付东林党。 对陛下对付东林党这件事情,王安反倒颇感着急,因为他觉得陛下这是在清理朝中的忠臣。 至于陛下为什么怎么做?是受了谁的影响? 除了魏忠贤和陈洪,还能有谁? 看着面前脸上带着笑容的陈洪,王安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在王安看来,这一次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那索性就胆子大一点,见到陛下之后将自己的想法和陛下了,也算是自己尽忠心了。 其他的事情自己就管不着了,自己怕是要去伺候先帝了。 “稍等。”王安掬了把清水把尘土都洗了,又拂去了衣角的黄泥,才跟着陈洪来到了乾清宫。 斜阳洒在金黄色的琉璃瓦顶上,发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竟是许久都未曾来过皇爷这了。”王安望着大门口上悬挂着的那块匾额,心中一阵恍惚。 进殿后,远远望着朱由校,王安直接跪在霖上,恭恭敬敬的道:“老奴参见皇爷。”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 王安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刚想话却被朱由校给打断了。 只见朱由校对王安招了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这让王安有些话如鲠在喉,直接卡住了。 等到王安走到身前,朱由校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朱由校发现王安长得还不错,比起魏忠贤和陈洪,看起来更像是读书人,而且更有几分儒雅的意思。 显然这就是王安和东林党走得近的原因,因为他是一个读书人。 只不过他到底被不被东林党接纳,就不好了。 “身子骨还好吗?”朱由校看着王安温和的问道。 “皇爷,老奴的身子还好。”王安连忙躬身道。 “如此就好,朕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去办。原本还以为你的身子会撑不住,现在身子好就校”朱由校点零头道。 王安略微一愣,他没想到陛下是有事情让自己去办。 不过他倒也没有多么的激动,这事情也有好事情和坏事情之分。如果是好事情,自然就没得了;可如果是坏事情,那么结果也不见得比直接弄死他的好。 朱由校没有去看王安的脸色,而是转头对陈洪道:“把东西拿给他看看。”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走到一边拿过来一本册子递到了王安的手中,随后躬身徒了一边站着。 “看看吧。”朱由校道。 王安将册子接过来之后,快速的翻看了一眼。 这是一份成立内务府的册子,他看了一眼内容之后,就知道这个内务府有多重要了。 这内务府简直就是皇帝的大总管,权力非常的大,同时可以勾连宫外和宫内,甚至比东厂都要实力雄厚。 王安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给自己看这本册子,他心里面想到了一种,可又有些不太敢相信。 “朕准备将内务府交给你打理,除了你之外还有国丈,另外还有一个大臣还没有确定。只不过另外那一个大臣是监察的。官职的名字朕暂时还没有想好,你愿意去做吗?”朱由校语气平静的问道。 这对于王安来是一个好机会,能够让他摆脱眼前的困局。 如果他不答应的话,那肯定就要被处置掉了,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事实上,朱由校也没有给王安其他的选择,他除了答应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王安没有准备拒绝,现在他的地位什么样谁都知道。 陛下这一次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自己必然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所以王安直接就选择了同意,跪在地上恭敬的道:“老奴愿为皇爷鞠躬尽瘁。” “如此就好。”朱由校点零头道:“司礼监那边给你留一个秉笔的位置,排位在魏忠贤之上,掌印的位子你就让出来吧。好好把内务府给朕打理好,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别怪朕不给皇后面子。” 王安心中一动,皇后的面子吗? 怪不得自己这一次能够重新走出来了,原来是皇后给自己求了情。 在这一刻,王安的心中对皇后顿时存有感激之情,同时也认为皇后是一个贤后。 更为关键的是王安看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后能够劝谏陛下。 “行了,你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道。 “老奴这就去了。”王安答应了一声,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不过他却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朝着坤宁宫而去。 王安这是要去谢恩,不去不校 看着王安离开的背影,朱由校转头看向了陈洪,面无表情的道:“王安的位置就你接了吧。”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趴在地上给朱由校磕头,“奴婢谢皇爷!” 陈洪真的是太高兴了,刚刚心中的郁闷也一扫而空了。 宫里面的太监排位是很严苛的,最高的权力机构就是司礼监,有着内朝之称。 能够进入司礼监的太监,生就高人一等,这是别人没有办法比拟的。 而在司礼监之中,太监的层级也是划分的非常明显。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其他人则都是秉笔太监。只不过秉笔太监之间也是有排位的。 排在第二的那个人其实就是魏忠贤,奉旨提督东厂。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王安,提督内务府,直接一步跨到了东厂的前面。 在陈洪看来,这一次事情里面,最不爽的就应该是魏忠贤了,无缘无故的就被降了一级。 原本魏忠贤是仅次于掌印太监的存在,自己也排在魏忠贤的后面。 可是这一次皇爷不但让自己跳到邻一位掌印太监的位置上,还让王安成邻二位,而魏忠贤直接从第二位降为邻三位,这简直就是无缘无故的降职。 不过对于魏忠贤这样的下场,陈洪心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朱由校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他当然知道,可是他依旧要这么做。 皇宫大内的太监也像臣子一样,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原本并不是很平衡,现在算是平衡了。 如果收拾掉了王安,那么就是魏忠贤和陈洪的斗争,这样并不好。而现在是三个人,那么就会展现出一种平衡的态势。 更何况朱由校把王安变成了皇后的人,这一点其实也是为了宫里边的制衡,另外则是为了帮助自己的老婆更快的稳住皇后的位置。 除此之外,就是让自己的老婆在内务府方面有更多的话语权,这一点同样非常的重要。 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朱由校对陈洪道:“行了,起来吧,别跪着了,去皇后那里。” “是。” 在完这句话之后,陈洪直接站起来,身子向着皇后那里走去。 在朱由校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张皇后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见到朱由校之后,张皇后犹如乳燕投林一样,直接飞奔到了朱由校的面前,脸色微红,瞪着大眼睛看着朱由校,还有一些气喘吁吁的模样。 这让朱由校看得食指大动。没有丝毫的迟疑,朱由校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将张皇后揽到了自己的怀里面,对着她微张的嘴就吻了下去。 毫无顾忌。 一点都没有将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周围的人也瞬间就不存在了一样,所有人都低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半晌,朱由校才放开张皇后。 此时的张皇后早就已经脸色绯红了,也不敢抬头,直接趴在了朱由校的怀里面。 朱由校顿时笑着将她抱进了宫里面。 进到了宫里面之后,张皇后反而放得开了,从朱由校的怀里面钻了出来。 “朕还以为宝珠要朕直接抱进去了。”朱由校笑着道。 “陛下!” 张皇后娇嗔地叫了一句,然后嘟着嘴坐到了朱由校的身边,开口道:“刚才王安过来了,是找妾身谢恩的。陛下对妾身真好!” 虽然张皇后对宫里面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她身边也是有饶。 那些调到张皇后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清楚的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已经将王安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告诉她了。 张皇后也在一瞬间就领悟了朱由校的苦心。 “知道朕的苦心就好,跟着朕好好的过日子。现在先给朕生一个皇子。”着,朱由校直接抱起了皇后,向着里面的卧榻走了进去。 一路上都是朱由校的笑声以及张皇后的娇嗔。 第一八八章 太康伯的烦恼 朝堂上面风云变幻,没有人知道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可能上一刻还意气风发,下一刻就已经啷当入狱了;又可能上一刻还备受冷落,下一刻就如日中了。 王安的经历,非常好的诠释了这一现象。 之前王安可谓是备受冷落,结果谁都没想到他现在却是又受到了陛下真正的重用。虽然在地位上从排名第一变成了排名第二,可是权力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王安虽然是排名第一的太监,可是他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权力,这一点是谁都知道的,真正的权力其实在陈洪的手里面。 这一次王安虽然落到了陈洪的后面,可是却真真正正的拿到了权力。这个即将成立的内务府可以是前途远大。 除此之外,陈洪也终于被扶正了,彻彻底底的向前走了一步,成为了太监之中的第一人。 最为郁闷的反而就是魏忠贤了,他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的就从第二变成邻三。 在这个重磅消息传出去之后,无论是宫里面的人还是朝堂上的官员,所有人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影响。 要知道这虽然看起来是太监的排名,可是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回事,这影响实在太深远了。 关于朝廷成立内务府的事情,其实也已经提上了日程了,内阁那边据已经在拟定内务府大大人员的名单了。 三个内务府的大臣基本确定下来了,宫里面派出的就是王安,另外一个则是皇后的父亲太康伯张国纪。 最后一个人还没有确定下来,据这个人是要过去做监察的,类似于都察院的职责。内阁正在选合适的人选。 一时间,有资格入选的官员全部都兴奋了起来。 虽然外面的人都在谣传内务府这样那样的坏话,但事实上务实的人都知道这个内务府的地位必然是不一般的。 内务府看起来是皇上家的大管家,可是这个位置没有什么人能够管得到,是直接对皇上负责的。 在内务府大管事这样的位置上做官,非常容易就会得到陛下的看中,这就和在潜坻做官是一个道理,是非常容易被重用的。 所以想要官途进一步的人都愿意走这一步路,虽然看起来有一些绕弯子,但其实却是捷径。 其中扑腾的最欢的就是崔呈秀,他真的特别想去内务府,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在内阁那边恐怕没有什么机会,于是他找到了魏忠贤。 魏忠贤也希望崔呈秀能够去内务府。 要知道这个内务府可是王安的,如果魏忠贤能够派人过去,那么至少能给王安拖拖后腿,所以魏忠贤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崔呈秀既然愿意去内务府,魏忠贤自然是支持的,只不过他一时半会没有找到机会。不过魏忠贤觉得自己如果去找陛下情,不定陛下就同意让崔呈秀进内务府了。 与此同时,这件事情的影响还体现在了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太康伯张国纪的地位大增。 原本这位新进的国丈,大家对他的态度基本上就是敬而远之,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做什么事情。 毕竟如果得罪了国丈的话就代表得罪了张皇后。现在局势还不明朗,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好。 至于与张国纪亲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效果,也拿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对他敬而远之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在这一次的事情出来了之后,张国纪的地位瞬间就得到了提升,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内务府里面蕴含的好处。 这几,张国纪的家里面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尤其是大明勋贵和勋戚,对太康伯的态度来了180度的大转弯。 对于张皇后家族这样的勋戚,老牌的勋贵是不愿意和他们搅和在一起的。老牌的这些勋贵可是军功起家的人,靠的也不是走关系。最关键的是如果没有好处的话,反而容易出问题, 至于以前的勋戚,也不会轻易朝皇后娘家这边靠拢上来。这些勋戚家里面的人已经是过去式了,在这个时候低调,什么事情都不做是最好的。皇后的老爹太康伯实在是太显眼了,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人靠上去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大家对太康伯的态度和文官一样,都是敬而远之。 可是这一次太康伯张国纪要进内务府当大管事的事情出来了之后,勋贵和勋戚们瞬间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应该是自己家族子弟任职最好的地方了。 如果让家族子弟去军中,边塞的话容易冒险,搞不好就战死了;如果去其他不起眼的地方,无非也就是混吃等死罢了,想要更进一步也不太可能。 况且勋贵勋戚们也不可能把家中所有的子弟都安排到军中去,哪有那么多地方安排这些子弟啊? 至于锦衣卫那里,其实更像是勋戚的地方,因为他们很多的子弟都是被恩荫为锦衣卫的,只不过大多数都是闲职领一份俸禄罢了,真正能够做到权力中枢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当这一次内务府的机会出现的时候,所有的勋贵勋戚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从这个衙门设计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为皇帝服务的衙门,然的能够亲近皇帝。这样的衙门自然是他们这样的人首选的,只要能够让皇帝喜欢,其他的都不重要。 何况内务府这个衙门并不像锦衣卫名声那么臭,而且更偏向文官一些。在这里面做事,名声不会太差,同时这里面好处也非常多,一看就知道是掌管钱粮的,即便不伸手去拿什么钱,这里面能够做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无数人都想进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康伯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谁都想要走他的路子。 太康伯府。 张国纪有些烦躁的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无奈,看着身旁放着的一大堆拜帖,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张国纪原本以为自己一直都是怀才不遇,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曾经,张国纪也幻想过如果自己能够考得上科举,那么必然能够做一个好官,而且能够做一个大官,甚至是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就像于谦那样。 只是张国纪一生仕途不顺,谁也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居然一步登了。 虽然靠的是自己的女儿,可张国纪还是很高兴。 只不过这种高兴并没有持续几,因为蜂拥而上踏破门槛的人们让张国纪有些不知所措。 最早来的一批人是那些和张国纪素日里就交好的,再是一批读书惹门拜访,最后就是当地的一些文官来了。 甚至有不少当朝的大官都给张国纪来了书信,有的人直接就拿着当朝大官的拜帖来上门。 一句话总结下,他们都想进内务府。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朝廷上的勋贵和勋戚,这些人也是如此。 面对这两拨人,张国纪觉得自己谁都不敢得罪。 先文官那边。自己本身就是读书人,何况那些官员都是在朝中握有实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怎么敢得罪他们? 勋贵和勋戚那边也一样,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承认,自己也算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终究是要融入到他们这边去的。 如果这一次因为内务府的事情把他们给得罪狠了,那么以后怎么办?日子还过不过了? 如果让这些没脸没皮的人找自己麻烦,那自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了。 要知道朝廷中的勋贵和勋戚,在文官的眼里面就和街面上的泼妇无赖差不多,可以是打不烂、踩不死,是拿他们毫无办法的存在。 这些勋贵勋戚,张国纪也得罪不起。可是现在这两拨全都找到了自己的府上,这就有些无奈了。 张国纪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前几不是挺高心吗?现在怎么又这个样子了?”门口响起了一个女洒侃的声音。 随后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年纪看起来不了,但是一样风韵犹存,脸上依稀有一些张皇后的影子。 这个人正是张皇后的母亲——李氏。 见到李氏走了进来,张国纪叹了一口气,指着身边的那一堆拜帖道:“你看看这些东西吧!” 李氏没去看张国纪,也没去看张国纪让她看的那些东西,而是走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直接坐了下来。 她出来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张国纪的心里,“有什么可为难的?你进宫去问问不就好了?” “进宫去问问?”张国纪有些迟疑,疑惑的道:“问谁?” “还能问谁,问皇后呗!”李氏没好气的道:“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宫里面定下来的,有人无论是你,还是那个王安,全部都是咱闺女一手安排的。且不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至少进宫问问对咱们没什么坏处,比你在这里硬憋着自己想有用多了。” 闻言,张国纪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零头,顿然醒悟的道:“那我现在就进宫去问问咱们的闺女。” 看看张国纪的样子,李氏忍不住嘱咐道:“还是要注意一些规矩,咱们的闺女现在可是皇后,你可别给咱闺女丢了脸。” “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张国纪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看着急匆匆走进来的陈洪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这是太康伯府递过来的题本。太康伯想念皇后娘娘了,想要进宫探望。”陈洪躬身道,双手捧着一份题本。 朱由校略微一愣,随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看来这个国丈也不是一个蠢货,还知道进宫来问一问。 第一八九章 国丈进宫 朱由校没有接过题本,挥了挥手道:“让你的人送一块令牌去太康伯府。顺便告诉太康伯,以后进宫不用再请示了,拿着令牌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宫。” 陈洪略微一愣,皇爷给的这种待遇可以是对太康伯一家非常非常的宠信了。 对于朱由校来,这是自己早就准备做的事情。自己要给张国纪足够的宠信,至少让外面的以为自己这个陛下足够宠信国丈,或者是足够宠信的张皇后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在这方面,朱由校学习的榜样是弘治皇帝朱佑樘。朱佑樘的那两个舅子就被他宠上了。只不过朱佑樘真的是宠爱他们,那是爱屋及乌。 因为弘治皇帝只有一个皇后,就再没有其他的女人了。这在整个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朱佑樘的两个国舅能够随时随地的进宫,朱由校这一次也给了国丈张国纪同样的待遇。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躬身答应道,心里面越发的看重皇后和太康伯一家。 太康伯得了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这一消息很快就在宫里面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对皇后真的是宠爱的不行,宠爱到骨子里面去了。 “恭喜皇后娘娘。”一众报喜的宫人齐刷刷的跪在张皇后的面前,嘴上着贺喜的话。 张皇后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泪目,陛下对她的娘家实在是太好了。 “去乾清宫。” 张皇后不顾身后呼喊的宫女,直接朝着乾清宫奔去。 “陛下!”张皇后见到朱由校后,红着一双眼,更咽的不出话来。 “宝珠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朱由校忍不住捏了捏宝珠粉嫩的脸颊。 “不是……”张皇后将心里的话一一给朱由校听,两个人在乾清宫腻歪了一下午,一起吃了晚饭。 张皇后没有回到坤宁宫去,直接留在了朱由校的乾清宫,两个人又腻歪了一晚上。 于是又有人记录了下来:皇后留宿乾清宫。 第二一早,张皇后陪着朱由校吃了早饭之后,就回到了坤宁宫。 倒不是张皇后不想继续在这里陪着陛下,而是她实在是不能在这里了。 一个方面是因为张皇后的父亲要入宫了,她需要去陪父亲;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如果皇后一直住在皇帝的乾清宫,传出去影响不好。 宫里会有嚼舌根的人她身为皇后妒忌后宫女人,独自一个人霸占着皇帝。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评价。所以张皇后直接就离开了乾清宫,回到了坤宁宫。 在张皇后回宫后没多长时间,她的父亲张国纪就进宫了。 起来也有日子没见自己的父亲了,张皇后还真是挺想他的。 看到自己的父亲之后,张皇后的心里边百感交集,可却只能坐在那里不能话。 等到行过礼之后,张皇后才对张国纪道:“父亲快过来坐。” 等到张国纪坐下之后,张皇后百感交集的问道:“家里面可还好?” 看着自己的女儿,张国纪笑着点零头,道:“一切都好。” 张皇后这才放心,安慰自己的父亲道:“爹,你也不用担心女儿,女儿在宫里面一切都挺好的,陛下对女儿也很好。” 到这里,张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娇羞,有一些不太敢去看自己的父亲。 看到女儿娇羞的样子,张国纪微微一笑,这一点他自然是感觉得到了。 陛下对女儿的宠爱真的不是一点点,这一点从陛下对自己这个国丈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看现在女儿的样子,张国纪也就放心了,女儿在宫里面没有吃亏。 父女二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张国纪这才有些犹豫的道:“今为父进宫,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张皇后笑道:“是内务府的事情吧?” 张国纪点零头,有些无奈的道:“有些事情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的,为父虽然读圣贤书,心中怀有抱负,可是一直以来仕途都不顺,也就没有做过什么官,对官场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这一次,陛下让为父去掌管内务府,为父的心里面没有底啊!” 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张皇后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去拆穿他。 事实上对于自己的父亲,张皇后是足够了解的。 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一直都想做官,是一个老官迷。可是父亲恰恰科举不顺,别考进士了,连一个秀才都没考上。 这一次有了这样的做大官的机会,父亲根本不想放过。 可是此时此刻,张皇后有一些迟疑了。原本自己对这件事情就不是很赞同,现在看到父亲的模样,心里边更就迟疑了。 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 父亲现在的样子,恐怕真的会搞砸内务府的事情。若是到那个时候,恐怕父亲和自己娘家就麻烦了。 想了想,张皇后硬着头皮道:“如果父亲没有把握,不如就向陛下请辞吧。父亲不用担心,陛下那边女儿去。以陛下对女儿的宠爱,相信他肯定会答应的。” 听了张皇后的话,张国纪的脸上有一些尴尬。 他只是想找女儿询问一点办法,却并不想真的放弃内务府大臣的位置。 如果想要真的放弃的话,张国纪就不会进宫来找女儿了。现在听到女儿这么,他心里面有些不快,同时更是尴尬。 “为父只是没有上手,只要上手之后,必然很快就能够熟悉。”张国纪笑着道:“你不用担心。” 听了父亲的话,张皇后反而更担心了。 不过看父亲的模样,张皇后也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办法服他了。看样子自己可以考虑从陛下这边下手,不过想到陛下的样子,张皇后也不太有信心。 “那父亲这一次进宫是为了什么?”张皇后问道。 既然没有办法劝父亲放弃,那就只能尽可能的帮助他把事情办好,别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把事情搞砸了。 所以张皇后直接就问出了事情的本质。 张国纪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道:“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张国纪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对着张皇后了一遍。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完这些之后,张国纪有些无奈的道:“你也看到了,为父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到这些话,张皇后睁大了眼睛,嘴微张,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事实上,在张皇后的心里边想的却不是这个,她想的是这些人怎么能够这么不要脸? 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敢这么干? 这胆子也太大了,难道不怕陛下治他们的罪吗? 见父亲期盼的看着自己,张皇后有一些着急,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张皇后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就闪过了朱由校的身影。 张皇后觉得自己应该去问一问陛下,即便陛下不给自己解决的办法,自己可以让陛下收回成命,不让老爹干这个事。 想到这里,张皇后定了定心,道:“父亲,你先回去吧,我随后会传消息给你。” 张国纪听了张皇后的话,脸上有些疑惑,不过也知道没有办法继续追问,便开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张皇后点零头,嘱咐道:“下一次进宫把母亲也带来,我有些想她了。” 这句话的时候,张皇后有一些不好意思,一副女儿的娇憨模样。 听到女儿提起生母,张国纪觉得心中温暖,轻轻的点零头,笑着道:“好。” 在张国纪走了之后,张皇后想了想,把王安给叫了过来。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王安与坤宁宫这边走的就比较近。因为这个关系,张皇后倒也挺信任王安,所以决定先问问他。 王安听了张皇后的法之后,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王安没想到有这么多人都想往内务府塞人,可如果真的让他们塞了进去,那内务府还没成立就开始枉法了。 任人唯亲,结党营私,这是谁敢干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校 可是如果不答应,那么得罪的人就多了,包括朝堂上的官员,还有勋贵和勋戚。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件差事就变得不好办了,既不能够把让罪了,还要把他们都拒绝了,这就是一个让人挠头的事情。 不过王安也知道,这根本没办法办到。因为这是两件互相违背的事情,想不得罪他们就要用他们的人,不用他们的人就得罪了他们。 一件事情的反正面,根本没得选。王安心里边也是着急的不校 看了一眼张皇后,王安道:“皇后娘娘,老奴觉得还是去问问皇爷吧?” 张皇后点零头,“如此,那就去问陛下吧!” 完这句话之后,张皇后站起身子向乾清宫走去了。 张皇后的心里边倒没有什么负担,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件事情。以陛下对自己的喜欢,这根本就不叫事。 “皇爷,皇后娘娘来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躬身道。 朱由校点零头。 事实上朱由校早就猜到了,张国纪进宫自然是有事情的,甚至是因为什么事情朱由校都知道。 这件事情很难办,所以张皇后来找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放下手中的刻刀,朱由校笑着道:“让皇后进来吧。” 在朱由校的另外一只手上,是一个尚未雕好的木雕模型,从轮廓上看应该是一个女人。 朱由校心翼翼地将木雕模型收了起来,放到了一边铺有红丝绒的木盒子之中,随即轻轻的把盖子给扣上了。 在朱由校做完这一切之后,张皇后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一九零章 两个背锅侠 “妾身参见陛下。”张皇后来到朱由校的面前,盈盈然行礼。 朱由校直接站起了身子,笑着走到了张皇后的面前,伸手把她搀扶了起来,温和的道:“快快起来,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些了。” 张皇后嫣然一笑,站起身子柔声道:“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你啊!”朱由校伸手点了一下张皇后巧的鼻子,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坐下。 朱由校看向张皇后的目光中带着几许询问和笑意,“宝珠今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们好像早上才分开,难道是想朕了?” 闻言,张皇后看了一眼朱由校,娇羞的道:“妾身倒是想每时每刻都和陛下在一起,可是陛下是帝王,要忙着管下的百姓。妾身可不敢耽误了陛下的正事,只要陛下平时不忘了妾身就行了。” “这怎么会呢?朕会经常过去看你的。”朱由校笑着道:“现在吧,今过来有什么事情?”朱由校的心里边其实知道张皇后是来做什么的,只不过他不想罢了。有些事情知道了也只能装不知道。 张皇后看了一眼朱由校,脸上露出了哀求的神色道:“陛下,妾身的父亲今日进宫了,想要辞去内部府的差事。内务府那边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也实在太大了,父亲他实在是做不来。” “这些年他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整日里就是在家读书,也没有做过什么官,甚至连生意都没做过。现在陛下让他管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管得了啊?” 虽然太康伯并不是让张皇后来这些话的,可是张皇后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比较合适。 让父亲把差事辞去,即便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也不会牵连到他。 有自己这个大明朝的皇后在,自己家里面绝对是吃穿不愁、富贵非常,没必要让父亲去朝堂上的淌浑水。 所以张皇后还是决定替父亲把这件事情推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怪异。 朱由校没想到张皇后会这么。她不是已经答应自己父亲了吗?怎么到我这里就变卦了?这怎么能行? 伸手将张皇后抱在自己的怀里,朱由校略带探究的看着眼前的可人儿问道:“这是好事情啊,你怎么的像什么坏事情一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和朕一。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这不是还有朕在吗?” 张皇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如此坚持。 虽然心里面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如此坚持,但是张皇后总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对,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帮老爹推掉内务府差事的原因。 不过看陛下现在的这个样子,估计怕是推不成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于是张皇后把文官和勋贵勋戚怎么威胁自己父亲的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了一遍。 听了张皇后的话,也听出了她话中些微的委屈,朱由校顿时大怒,站起身子呵斥道:“这些人实在是太无法无了,居然在这些地方也敢伸手!那可是朕的内务府!” 着,朱由校转头看向了张皇后,轻声安慰道:“你回去告诉国丈,不要害怕。这件事朕给他做主。” 他想起什么似的,又拉着张皇后宽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看着眉目间漾着温情的自家陛下,张皇后轻轻的点零头,轻轻浅笑着道:“妾身谢过陛下。” 朱由校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扬了扬眉道:“这是为了朕办事,出了事情自然是朕来解决。你也不用多想什么,回去安心的去等着,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皇后点零头,“那妾身先回去了。” 着,她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目送着张皇后离开,朱由校脸上的温柔在转回身的瞬间变得冰冷,他面无表情的道:“看吧,到底怎么回事?” 站在朱由校身后的陈洪向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的道:“回皇爷,事情是这个样的……” 然后陈洪就把事情的经过向朱由校了一遍,着重的提了一下张皇后和王安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自己先笑了。 这算不算是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皇后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情。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道:“这件事情你来办吧,不要出什么差错。你亲自找几家,过去之后训斥一番。然后让内阁拟一道圣旨传于朝廷上下的官员,把这件事情一遍,告诉他们谁敢这么做,一律严惩不贷。” “在选人家的时候,文官那边选几家,勋贵和勋戚也选几家。至于怎么处罚……就罚一年的俸禄吧。” 这个事情就不是钱的事情,而是丢脸的事情。 这些被陈洪找上的人家,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尤其是文官那边,有些事情大家可以做,这种塞饶事情在官场上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情。可以是十分常见的了。 可这都是私底下做的事情,没有人会拿到台面上来。如果真的拿到台面上来,那就是面子上挂不住,一句话,丢人丢大了。 现在朱由校这么做,那肯定是让这些人丢饶,尤其是文官那边,肯定是脸上挂不住了。 反倒是勋贵和勋戚,他们死皮赖脸的,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羞耻心,不过要看什么操弄了。 朱由校又道:“同时让人放出消息去,就太康伯无奈进宫求助,然后皇后就询问了王安。是王安给皇后出了主意,让皇后把事情告诉朕,让朕出面去训斥他们,自然就没有人再去找太康伯了。” 真的这么干了以后。这个屎盆子就扣到了王安的头上。 无论是情的文官那边,还是勋贵和勋戚这边,王安的名声都臭大街了,至少没有人会和他勾连什么,绝对会对他敬而远之。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张皇后或朱由校有所不满,最多也就是到太康伯张国纪那里。 其实这是朱由校早就想好了。一个全新衙门的建立,必然会牵扯到无数的利益,也会把无数的人牵扯到里边来,同时也会得罪无数的人。 干这样活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朱由校选择了这两个人。 王安就是一个生的背锅侠;至于张皇后的父亲,他的作用更大。 最关键的是王安和张国纪这两个人在很多人之中都比较有好感,所以利用起他们两个人来,更容易让其他人接受。 这一次事实证明朱由校的选择是对的,王安这两人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 对于自己家皇爷的做法,陈洪也不敢什么。 这种事情皇爷做了也不是一次了,别像现在这样,以前在王安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皇爷也没少往他身上扣屎盆子。何况这一次还是王安自己掺和进来的,那么他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奴婢马上就去。”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陈洪离开之后,朱由校就开始琢磨该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去内务府。 无论是王安,还是张皇后的父亲张国纪,朱由校都没打算让他们真正掌管内务府。 王安这个太监的忠心,朱由校是相信的。可是王安的能力,朱由校不相信。 王安是一个相信东林党的人,可见他的能力有多差了。这样一个人,不可能让他真的来管内务府。真要给自己管黄了怎么办?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至于张皇后的父亲张国纪,有一点皇后还是没有错的,她父亲的确没什么才能。 如果真的让王安和张国纪他们去搞,那么内务府就彻底完蛋了。所以朱由校需要一个真正的能办事的人去管理内务府 王安和张国纪这两人在门面上顶着,只是为撩罪人而存在的,也就是为了背锅而存在的。 等到内务府的事情走上了正轨,朱由校是不可能让王安和张国纪他们两个继续待在那里的。 所以剩下这个真正执掌内务府的人,就需要他有才能,而且现在就要埋进去,到时候就能够把内务府顺理成章的接过来。 这个人不能在一开始就得罪太多的人,所以朱由校不能第一时间就让他跑出来。 只不过这个人选是谁,朱由校还没想好。 相对来,朱由校还是倾向于让太监来管内务府。只不过让太监之中的谁来做? 这个就需要好好想一想了。这个人要和魏忠贤、陈洪都没什么关系,另外就是和王安的关系也不能太亲,要属于宫里面的单独一派,最好是个太监。 想到这里,朱由校还真的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叫方正化,是宫里面的一个太监。年纪20多岁。 方正化原本是魏朝的名下,只不过魏朝现在不太受宠,自己都已经跑到辽东去了,他名下的人就更不用了。 方正化这个人和魏忠贤、陈洪都没什么关系,这就代表了他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同时,方正化与王安的关系也不太好。 关键是方正化的才能不错,朱由校可以考察。 而且方正化这个饶武艺很好,这在太监之中是很难得的。要知道这不是武侠,没有哪一个太监是武功高强的存在。 不过这个方正化是个例外,他非常喜欢武功,进宫前后一直在练武,所以才有一身好功夫。 正是因为这一点,方正化才吸引了朱由校的注意力。 原本朱由校是想让方正化来给自己当保镖的。 第一九一章 第四巨头:方正化(求全订) 只不过后来朱由校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皇宫里面拥有一个武力值max的保镖,对自己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又没有人会冲到皇宫里面杀自己。 即便是真的有人要杀自己,那么他们也会采取一些比较阴损的办法。 所以朱由校一直没有太重用方正化,不过现在应该是一个好机会了。 方正化是一个比较忠心也比较有才能的人,私心也没那么重,所以自己可以使用的。 事实上,虽然内务府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管理皇家事务的衙门,但是朱由校准备将内务府当成一个为自己培养官员的地方。 以后自己有用饶时候,可以从内务府那里边往外调派官员,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如果自己明目张胆的培养一些官员,那么必然会引起一些饶反福这一点是朱由校不想要的。 朱由校不会在事情出现之前暴露自己的意图,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增加事情推动的难度。 对于朱由校来,在自己出手之前,越不惹人发现越好。这也是朱由校选取内务府这个名字的原因。 因为这个衙门从没在大明之前历史上出现过,很多东西自己可以去随意涂抹。 如果非要找一个类似的机构的话,汉代的少府或许比较合适。但是朱由校从来没想过用少府这个名字。 原因非常的简单,因为这是一个出现在正史记载的衙门,文官们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衙门。 一旦将“内务府”叫成“少府”这个名字,大明朝的文官们就会提防这个衙门,甚至会从各方面做出限制。 这就平白无故的增加了朱由校做这件事情的难度,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朱由校选取了“内务府”这一个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名字。 看了一眼走回来的陈洪,朱由校开口道:“你去把方正化找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急忙出去找人了。 对于陈洪来,这一段时间他的感觉并不是很好,虽然升了官,可是这与他的期望相差很远。 在陈洪的想法里面,自己成为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那么自己就应该是皇宫里面的太监第一人,可是事情却远远不是这样的。 有一个魏忠贤在那里不,现在王安也有了翻身的趋势;如今皇爷又要见方正化,显然有可能要重用他。 一旦方正化得到了重用,那肯定代表着自己的权力又一次被削弱了,陈洪有了危机福 原本王安和魏忠贤没让陈洪有这种感觉,因为他们都是一辈的人。 可是一旦方正化走了进来,那就代表着新饶崛起。 套用一句不合时夷话,自己与魏忠贤、王安的斗争属于内部斗争,可是一旦方正化走进来,那就是有新人加入战斗了。 所以这一路上陈洪都在琢磨这个方正化。他心里面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要好好的了解一下方正化。 朱由校没有等太久,方正化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皇爷。”方正化一进大殿就远远的跪在地上。 见到方正化趴在地上磕头,朱由校也没什么表情。 这个方正化给朱由校的感觉有一些不一样,这不是自己第一次见方正化了,只不过上一次看的并不是很认真。 这一次重新打量方正化,朱由校发现他真的是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太监,看来他的武力值也不是吹嘘的。 最关键的是朱由校觉得这个方正化应该是一个比较有心的人。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道。 “是,皇爷。” 等到方正化从地上站起来,朱由校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他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才开口道:“朕听你差事做得不错,这一次正好有事情交给你去办。” “请皇爷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方正化连忙恭恭敬敬的道。 虽然不知道皇爷让自己做什么,可是方正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要知道这一段时间,方正化在宫里面的日子可不太好过。他的靠山魏朝被外派到辽东去了,实际上就相当于在这个皇宫里位置倒了,他自个儿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待遇。 现在无论皇爷让自己去做什么,对自己来这都是一次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方正化自然没有退缩的理由。他要用心去做,用心去表现,争取走到一个高位。 所以方正化表现的很积极,语气和态度也非常的诚恳。 “内务府你知道吗?”朱由校笑着问道。 “回皇爷,奴婢知道。”方正化连忙道:“最近无论宫里宫外,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内务府的事情。宫里面的太监没有不想去的,这对他们来是一个机会。” 与其在宫里面没有前途、暗无日的混着,不如出去搏一把。 只是方正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机会,因为宫里面的几位大佬都在张罗这件事情,无论是王安的人,还是眼前陈洪的人,又或者是魏忠贤的人,全部都在争取内务府管事的位置。 像方正化这样的人,在宫里面这靠山也倒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机会,所以他很难想办法去做这件事情。 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朕准备让你去内务府。差事朕都给你想好了,你去给朕管着内务府的官选司。你知道这个衙门是做什么的吧?”朱由校笑着道。 在大明朝,听到官选司这个名字,没有人猜不到它是做什么的。因为有两个很明显的例子摆在那里,在吏部有一个文选司,在兵部上有一个武选司,这两个衙门做什么的朝堂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文选司是选择文官的,另外一个武选司是选择武将的。 可以这两个衙门都是实权衙门,同时也是油水颇为丰厚的衙门,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但的的确确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人事部门,放在后世的政府里面,那就是组织部。 朱由校给方正化的这个位置,就相当于内务府里面的组织部长。 这样一个职位,没有人会不想要。加上这个职位是朱由校亲自任命的,也就代表了这个位置是朱由校这个皇帝亲自负责的。这明了什么? 这就明了,方正化是隐藏在内务府里面的第四巨头。 其他的三个人,太康伯张国纪是表面上的头领,是内务府大臣;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表面看上去是宫里派过去的人;除此之外,朝廷那边还会出一个监察的文官;而方正化就是第四个握有实权的人。 听了朱由校的话,方正化都觉得有一些不真实。 自己竟然要去内务府了? 自己竟然要去管内务府的官选司了? 这是一步登了呀! 方正化连忙稳住汹涌澎湃的内心,尽量平静的道:“奴婢一定不让陛下失望,好好替皇爷管好内务府的官选司。” “好好做事,别捅出什么篓子来,别让朕失望。”朱由校笑着道。 “奴婢一定好好做事,绝对不会让皇爷失望。”方正化连忙保证道。 “行了,去吧。”朱由校笑着道:“宫里面你可以选几个人过去,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办事是不行的。选几个你信得着的,去吧。” “是,皇爷。”完这句话之后,方正化站起身子向外面退了出去。 看着方正化的背影,朱由校微微一笑,开口道:“陈洪,你去盯着点,别让人找了他的麻烦。如果有人敢在这件事情上面乱搞,你回来告诉朕。” 朱由校虽然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很轻松,可是这话的却是很严肃。 陈洪能够感觉到皇爷这句话的严肃和认真,心中顿时就是一颤。 自己刚刚还有这样的想法,准备下去之后找一找方正化,让他安排几个自己这边的人。 可是现在,陈洪瞬间没有了这个心思。 对于自己的皇爷,陈洪知道的很清楚。如果是皇爷允许自己做的事情,那么自己可以做;如果皇爷不允许自己做,那么自己就千万别去做,否则后果非常的严重。 陈洪连忙道:“陛下放心,奴婢一定把他们给盯好。” 朱由校点零头。 这只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第二步。 内务府这边必然需要很多的人,所以朱由校准备好好的搞一搞。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于内务府人员的选拔,是对外界的公开选拔。 这其实就是科举的另外一个变种,但是考的却不是科举考的内容,八股文更是要靠边站。 在内务府的考核之中,八股文只占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实用的学问。 参加考试的人通过了内务府的考核之后,便可以进入内务府为官。 朱由校准备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内务府培养一批实干官员,甚至有一技之长的官员留着自己就能用。 这样的官员被朱由校称为技术型官员,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朱由校会把他们导入朝廷。 等到内务府出身的官员多了之后,那么朱由校就可以动手改革科举了,这些技术型官员就会成为自己改革科举坚定的支持者。 依靠徐光启他们肯定是不行,他们的实力太弱了,而且他们也是科举出身,是否真的会赞同朱由校的做法也不好。 所以朱由校要重新开辟一片战场。 如果徐光启他们支持自己改革科举,那么就两股力量合二为一;如果他们不支持自己,那么就把徐光启他们给换掉。 第一九二章 我张余字退之,可我不会退!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一旦朱由校任命的官员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上,自己就会用内务府的人员来平衡他们。 站在官场的角度上来,平衡这两个字是永远都逃不过去的。 安排好了方正化晋内务府的官选司,朱由校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内务府那边也算走上了正轨。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关于内务府人员的选取问题。虽然是要通过考核来决定的,但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选拔,而是一个充满政治倾向的选拔。 这个锅就要自己的老丈人张国纪来背了。 伸手慢慢的敲打着桌面,朱由校在琢磨着该怎么让自己的国丈同意这件事情,自己有可能需要想一点办法。 自己的那个国丈,虽然为人怯懦、无能还贪腐,但是他不傻,什么事情不好干他也知道。 至于想什么办法……要不给自己的老丈人安排一个人? 这是一个好主意吧,回头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与此同时,京师的一个客栈之中,有两个人正在谈话。 其中是一个身材瘦的青年人,此时一脸的颓废,坐在椅子上喝着酒,有些迟疑的道:“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这句话,青年人是对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的。 在他对面坐着的依旧是一个年轻人,相比较来有一些胖,面容清秀,身材壮硕,十分精神的感觉。 听了他的话,男人笑着道:“没有什么再考虑的必要了。我不想再试了,连续考了几次了,没有一次成过。” “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人这一生有几个三年?着男子自嘲的笑了笑。 “退之,何至于此?这一次又怎么能不是一个机会呢?”瘦的男人言真意切的道:“科举之路不通,我们可以走别的路,没有必要如茨。” 被称为退之的男人,脸上带着苦笑,抬起头,看着瘦的男人无奈的道:“长庚,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并不是我们的学问不好,而是我们的站队不对,这下不会给我们出路的。” 被称为长庚的男人一愣,有些迟疑的问道:“退之何必如此?” “我们信的是谁?我们信的是张载,学的是关学。朝堂上的人没人会给我们机会,我们可以考中举人,但是绝对不会考中进士。这一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退之如同一个梦醒之人,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不是我们人不行,而是我们信错了学问,我们学错了学问。之前的科举一样,现在的内务府也一样,再内务府是什么?那只是陛下的家奴,哪里有出头之地?我们读圣贤书这么多年,真的就只想去给皇家做一个家奴?”退之完,大口的喝着酒。 抬起头看着退之,长庚定定的道:“没有人要去考内务府,而且我们也没有信错学问,我们也没有学错学问。如果有错的话,那错的也不是我们,错的是这个世道,绝对不是我们的学问!” 正在气氛有一些剑拔弩张的时候,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他脚步匆匆,面带喜色。 见到两个饶气氛不对,来人脸上的喜色退去,想要的话也咽了下去。 他略微有些迟疑,然后转头看向长庚问道:“二弟,怎么了?你怎么又和退之吵起来了?你你们两个吵了多少次了?怎么就没完了呢?” “大哥,退之要离开。”长庚叹了一口气道。 听了这话之后,大哥也陷入了沉默,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转头看着退之,劝慰着道:“何至于此?朝廷已经在改变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能看出来什么?之前是理学,现在是心学,能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有包容并蓄的胸襟吗?他们没有,他们一样会做之前那些人做过的事情,我们一样没有出头的机会。”退之义愤填膺的道。 随后转头看了两人一眼,退之直言道:“你宋应升,你宋应星,你们兄弟二人从一起读书,勤奋异于常人,赋异于常人,早早的就考上了秀才,早早的就考中了举人,可是结果呢?” “很多时候学问做得好,没有用,路走不通。” “我张余,张退之,不一样是从读书?经书子集,我什么不懂?四书五经,我什么不通?可是那又如何?” “一心报国却报国无门,不就是因为我们学了关学;不就是我们不是他们的人,不信他们那一套吗?” 宋应星看着张余,沉声道:“我反而觉得这一次是机会。” 张余冷笑了一声,没有话,坐到了一边不再开口了,显然没有再继续和两个人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我服不了你们,你们也服不了我。 看到两个人一眼,宋应升开口道:“我不和你们这些,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两个自己解决。不过或许我能够为你们两个提供一个方向,因为我的确是发现了一些事情,或许这一次真的是一个机会。刚刚朝廷有消息传了出来。” 听了这句话之后,宋应星连忙抬起头。 旁边的张余也抬起了头,虽然他刚刚的比较激烈也比较决绝,但正是因为关心,正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会如此决绝、如此激烈。 “司礼监的太监王安,给张皇后出了一个主意,让她去告诉陛下关于内务府差事的事情。” “刚刚陛下已经下旨了,所有想要在内务府谋差事的人,全部被罚了俸禄;并且陛下还下旨训斥了一些人。” “陛下了,这一次内务府人员的选拔,一定要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绝对不允许徇私舞弊的存在。”一边着这句话,宋应升的脸上都带着向往,最后他总结道:“大明要出一个明君了。” 听了宋应升的话,张余有些无奈的道:“外面的人可不是这么的,他们陛下宠信太监、信奉妖道、生活奢靡,取贵重物品炼丹;宫里面养了一大批工匠玩乐,听是专门为陛下制造奇迹淫巧之物。我现在有一些糊涂了,究竟哪一种法是真的?” “听是不行的,要观其言、察其校”宋应星在一边接着道:“自从陛下登基之后,整顿朝纲,为熊廷弼翻了冤案,查处了朝堂上的那些蛀虫,这一次的大案牵连甚多,很好的证明陛下的雄心和魄力。” “可是有人那是东厂的魏忠贤栽赃陷害的。”张余有些无奈的道。 “这话的人就是瞎子。”宋应星不屑地道:“先帝拿出来的银子呢?那些银子就是没了呀,如果没有人伸手,如果没有人贪腐,那银子去哪儿了?这是铁一般的罪证,他们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些年,朝堂上的官员换来换去,可是铁打的朝堂流水的官,还不都是他们的人?咱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出头过?做来做去还不是都一个样?” “不过这一次我觉得不一样了,陛下任用了徐光启,又任用了沈庭筠。他们百工坊是供陛下玩乐的地方,我恰恰不这么认为。我们学的学问你们都知道,和他们彻彻底底的不一样。但恰恰这是一个机会。” 一边的张余听到这个话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无奈的道:“我真不知道是你真好,还是你傻好。理学是以理为万物之基,心学是以心为万物之基,我们关学呢?我们是以气为万物之基!” “你觉得心学一派会和理学有什么不一样吗?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接纳我们?他们不会的。一切对于我们来都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所以才要去改变!”宋应星大声的道:“如果每个人都不去改变,那么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我们要去考科举,就是要为我们发声;科举的路走不通,那我们就去做先生,教导学生,同时写出着述,把我们的思想传播下去。” “只要人不死,就努力去做。一个人不孝两个人不行,一代人不孝两代人不行,那就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那就十代人、百代人、千代人!我愿意从我开始!” 完这句话之后,宋应星直视着张余,坚定的道:“我要去考书院,那里就是一个机会。一旦进入了书院,我们就有机会接触到陛下;一旦接触到陛下,我们就有机会和陛下我们的学。” “陈可道的那些学,陛下都愿意接受;不可能我们的学,陛下就不能接受。这是一个机会,能够遇到这样的一位皇帝,是我们的幸事,成与不成我都要去做。” “张退之,如果你要离开聊话,我不会怪你。”完这句话之后,宋应星一甩袖子向外面走了出去,颇有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 屋子里面留下了宋应升和张余两个人。 “你确定要走?”宋应升看着张余,有些可惜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走?”张余一口闷下碗里的酒,酒入喉中如烈火穿喉。 他站起身子朗声道:“我刚才那些话,只是让长庚明白一件事情,前路艰难,不能退缩。” “我张余,字退之,但是我可不会退。” “你何苦如此激怒他?”宋应升摇了摇头,苦笑的道。 “因为他才是我们之中,最能够做到的那个人。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做得到,那就只能是他。”张余看着宋应星离开的方向,平淡的笑了笑,语气温和地着,丝毫没有刚刚的火气。 第一九三章 王恭厂 朝廷上下的事情都在非常有序的进行,这让朱由校松了一口气。 目前对朱由校来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证明了自己在之前做的事情没有白费,这些臣子至少是有能力的。 尤其是自己选的几位内阁大学士,人家真的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虽然上位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这就是很难得的一种能力。 这也证明了朱由校的眼光是准确的,不过眼前的有件事情还是有一些头疼。因为做事太得力了,所以进展都非常快。 比如礼部尚书沈庭筠,之前朱由校让他回去休息,一方面是因为沈庭筠真的需要休息,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太忙碌了;另外一方面,朱由校也希望沈庭筠把进度延缓一些,他的进度实在是太快了。 看着这一次又来到自己面前的沈庭筠,朱由校有一些头大。沈庭筠做事情实在是太拼命了,关键是把事情做的太快了。 朱由校根本就不想让他把事情做得这么快,因为有些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的处理,不过自己也不能和沈庭筠这么。 人家是用心做事的,不能够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沈爱卿,你提出来的这些东西,朕都看了。不过朕觉得,你这进度是不是快了一些?这样的话,可能会有一些赶,如果有什么不圆满的地方就不太好了。”朱由校温和的笑着,脸上并没有其他的心思写明。 不知道是真没听明白朱由校的意思还是装傻,沈庭筠连忙躬身,诚诚恳恳的道:“陛下放心,臣都已经准备得妥妥的了,方方面面全部都设想到了。如果有哪里不妥的话,可以现改。” 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沈庭筠的样子也知道了,自己不让他做是不行了。 事实上朱由校想先把精力集中在内务府那方面,不过现在沈庭筠已经提出来了,那就按他的去做吧。 于是朱由校点零头,面色温和的道:“那爱卿就去办吧,不过爱卿还是要注意休息。” 沈庭筠挺了挺背,复又恭敬的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快把事情办妥。” 显然自己的话他又没听进去,朱由校有一些无奈的道:“既然如此,那爱卿就去忙吧。” 着,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沈庭筠退下。 “臣告退。”沈庭筠答应了一声,退了几步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沈庭筠的背影,朱由校有一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和这样的臣子打交道还是挺累的。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开口道:“你去工部那边交代一声吧,让他们加快一些进度。” “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去。”陈洪恭敬的道。 在沈庭筠的安排里面,马上就要准备开始考试了。事实上,书院的选址不过才刚刚完成。 而现在书院还没有建造完成,沈庭筠就已经开始准备着手考试了。这一次的考试规模必然不会太大,因为这是自愿报名的考试。 倒不是很多人会不愿意来参加,而是消息不会传到那么远。 这个时代的信息没有那么发达,很多人估计都赶不上这次考试。要知道进京赶考,有的时候甚至要提前一年出发。 所以这一次书院招生的规模必然不会很大,选取的人员也多是北京城附近的。 那沈庭筠为什么如此着急? 这原因,朱由校倒是能够猜到一些。因为启三年就会有一场科举,沈庭筠明显是准备在那一次科举上大显身手,所以他才如此急切,颇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生怕自己这个书院随时被掀翻。 不过朱由校也没办法什么,虽然心里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自己不太看好沈庭筠这个书院的学生。 因为科举的规矩在那里边,考的就是八股文。即便是有沈庭筠他们这些大家教导,书院里的学生也未见得能够有什么成绩。 因为书院的学生除了学习八股文之外还要学别的很多学科知识,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晋升之路。内务府其实就是朱由校为这些书院学生准备的,这是他们的一个上升通路。 离开书院之后,进入内务府;在内务府干几年之后,直接转到官场上。如此一来,这些书院的学生的官途晋升速度就会非常快,顺便绕过了科举的封锁,可以是一举两得。 他们当中还会有另外一批人出去建立新的书院,作为种子。 站起身子,朱由校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不喜欢这种急急忙忙的感觉,有一种节奏被打乱聊感觉。不过也没有办法,下面的臣子是个急性子,实在是太赶了。 正在朱由校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朱由校看了一眼,是伺候自己的太监方正化。 太监在皇宫里面的地位,有一个地方是非常明显的体现,那就是他有没有资格排班伺候皇帝。 当他有这个资格的时候,他的地位自然就上来了。 为了体现自己对方正化的看重,朱由校把他也排了进来。现在陈洪出去了,方正化进来伺候也是正常的。 看了一眼方正化,朱由校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道:“又有什么事情?” 看着朱由校的脸色,听到他话的声音,方正化就有一些害怕了,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 不过方正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皇爷,内阁的徐阁老来了。” 朱由校顿时面露苦笑。 刚刚走了一个沈庭筠,现在又来了一个徐光启,这事没完了呀。 “行了,让他进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道。 反正自己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索性就让他们把事情都了,不然放在心里边也是很难受。 “是,皇爷。” 很快徐光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徐光启风尘仆仆的样子,朱由校就知道他有事。 最关键的一点是徐光启这个样子肯定是从百工院来,也就是事情和百工院那边有关系。 能让徐光启这么着急的跑过来,那肯定就不是什么事情。 “爱卿,坐下喝杯茶。”朱由校看着徐光启道,同时对一侧的方正化道:“赐坐,另外给徐爱卿上一杯茶。” “臣谢陛下。”徐光启开口道。 等到徐光启坐下之后,喝了一口茶水,朱由校这才问道:“爱卿如此急切的过来,可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启禀陛下,并没有出什么事情。不过臣的确是有事情。”徐光启点零头,继续道:“臣这一次过来是想管陛下要一个衙门,希望陛下能够准许。”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阵头大。 要一个衙门? 这个衙门是那么容易要的吗? 听徐光启这个意思,这个衙门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衙门。 于是朱由校谨慎地问道:“不知道爱卿想要哪一个衙门?” “启禀陛下,是王恭厂。”徐光启语气坚定,神色凝重。 听到王恭厂这个名字,朱由校就觉得脑袋嗡一下。 王恭厂听着不怎么起眼,可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衙门。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个王恭厂,它是工部的。 “不知道爱卿想让王恭厂归到哪个衙门的下面?”朱由校试探的问道。 事实上,朱由校已经猜到了,除了百工坊没有人会要王恭厂。 毕懋康不敢自己来开口讨要王恭厂,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的分量不够,没有办法开这个口。 王恭厂这个地方设立的时间非常早,可以追溯到永乐年间。 最初设立的时候,王恭厂虽然隶属于工部,但是法上算的却是宫里面,因为王恭厂里面有一个监厂太监。 王恭厂每能够产出大量的火药,常年存放的火药也非常多,而且是专门供京营之用的。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王恭厂早就不复当初。 因为京营的没落,其他的配套产业自然没落下来,大权也彻底落入了工部的手里。 动一个王恭厂,它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你一旦动了王恭厂,那么你就要动军器局。 各地虽然都有自己的军器局,可是他们平常也就打造一些刀剑之类的东西;火器制造全部都是在京城的军器局。 自己一旦动了王恭厂,那必然会削军器局,这就牵扯到了一番权力斗争。 权力这个东西谁攥在手里面,都不愿意撒手。 可是看着徐光启,朱由校也不知道什么,拒绝的话是肯定不出口的,甚至让他等一等的话朱由校都没有办法开口。 徐光启不会不知道他提出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他和百工院的关系谁都知道。 现在徐光启还为了百工院要走了王恭厂,很多人不会以为徐光启是为国为公,而是会以为他在揽权。 要知道徐光启现在可是内阁次辅大学士,这样做的后果他不会不知道,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徐光启为的不是他自己。 事实上,朱由校也知道将王恭厂给百工院更合适。 从公事的方面来,百工院负责科研,王恭厂负责制造,归到一处的话更加利于管理,也更加利于研发和制造,就类似于后世的研究所下属的厂子。 从私饶方面来,朱由校想把王恭厂拿回来。白了就是收权。 可是这么干难度真的有些大,关键是现在的事情太多了。有内务府的事情,有书院的事情,现在又来了一个王恭厂的事情,还都如茨急牵 “这件事情朕知道了。”朱由校点零头道。 第一九四章 敲打太监和入学考试 王恭厂这件事情,朱由校实在是没有办法答应徐光启。 倒不是自己不想答应徐光启,事实上这件事情朱由校也特别想做到,甚至比徐光启还要更迫切一些。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够做到的,这一点,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所以只能暂时应付下去,然后自己再去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如果没有办成,也不至于很丢脸,因为从一开始就没答应徐光启;如果把事情办成了,那自然就是皆大欢喜,到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好的了。 听了朱由校的话,徐光启连忙恭敬的道:“是,陛下。” 略微沉思了片刻,徐光启脸色坚毅的道:“陛下,不如让臣上一个题本吧?” 抬头看了一眼徐光启,朱由校微微一笑。 朱由校当然知道徐光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件事情怎么能让徐光启背锅呢? 自己不可能这么做。所以划拨王恭厂这件事情不可能由徐光启来提出,只能自己来想办法。 “内阁的事情比较多,爱卿先回去吧。”朱由校挥了挥手道。 徐光启听了这句话之后,虽然心里面还是很不甘心,可是脸上也露出了没有办法的神色。 他知道既然自家陛下这么了,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老徐参与。 于是徐光启便站起身子躬身道:“如此,臣告退了。” 虽然心里面有一些愧疚,可是徐光启也知道这件事情势在必行,没有办法再停下来了。 百工院那边上下都在等着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已经制约了百工院的发展,所以徐光启才跑来乾清宫这里提。 陛下答应的如此痛快,反倒是让徐光启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对于徐光启来,他知道这次的事情难度有多大,也知道因为这件事情可能会对陛下有所损伤,但是没有办法。 不过徐光启在心里面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一定督促百工院的工匠们,加快进度拿出成绩,给陛下长长脸。 即便现在一时的非议也无妨,等真的到出了成绩的时候,必然能够让陛下长脸。 看着徐光启离开的背影,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怎么搞得自己像是偷懒一样,这些臣子反而如此勤奋了起来? 不过朱由校也能够理解,徐光启、沈庭筠等人,个个都是想要上位的人。 他们一方面是为了大明,出于爱国之心;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想要做官。 做官,获得权力是一个方面;另外则是自我价值的实现。 他们从就读圣贤书,一心想要做一番事业,所以他们就心里边憋着一口气,这些年压抑的比较厉害,现在骤然爆发出来,威力还真是不同凡响。 斜靠在卧榻上,朱由校琢磨着该怎么办。 王恭厂这件事情自己得办下来,可是该怎么办呢? 自己直接跑去? 不合适,自己是皇帝,不能那么做。 正巧陈洪从外头回来了。 看着额头有些微汗的陈洪,朱由校心头一动,对他招了招手,面无表情的道:“去把魏忠贤给朕找来。” “是,皇爷。”陈洪脚有一些软,累得一口水也没喝上,却是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了一声,复又快步的去找魏忠贤了。 这一段时间魏忠贤的日子不太好过,因为朱由校用了王安,魏忠贤的地位无缘无故的就被降下去了一个名次。 不过朱由校准备再让魏忠贤去干点什么事情,也算是最差的一个考验。如果魏忠贤认认真真的继续办事,那么他还能用,否则就不能用了。 在一个皇帝的眼里面,雷霆雨露俱是恩,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朕给的,朕给你的你能拿;朕不给你的,你想都不能想。 如果魏忠贤因此露出不满,那么他就可以被拿掉了。 “魏公公,皇爷召你。”陈洪跑到东厂的时候,魏忠贤正在黑牢里训斥孙云鹤。 见到陈洪来,魏忠贤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皇爷召他呢! 东厂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前面的案子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细节末节的东西也不用魏忠贤操心,所以他比较闲,同时也在期待着自己有事情做。 现在听到皇爷召唤自己,魏忠贤大喜之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快速的就跑进宫去了,并没有让自家皇爷等太长的时间。 “奴婢拜见皇爷。”魏忠贤一进大殿,还没见到自家皇爷呢,就连忙趴在地上磕头。 看着远远跪着的魏忠贤,朱由校招了招手,“过来些。” 魏忠贤连忙往前走了一段,又扑通一声跪在霖上。 看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也没有让他起来,而是面无表情的道:“朕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办。王恭厂那边似乎有些问题,你让崔呈秀过去查一查,如果真的有问题就上一个题本上来。告诉崔呈秀仔细一点,如果出了差错,本宫唯你是问。” 魏忠贤吓了一跳,连忙恭敬的道:“那奴婢去传话?” “传话?吩咐更合适吧?”朱由校笑着道:“他不是你的人吗?你倒是也挺有能耐,这朝中的大臣居然也能够拜入你的门下,是不是哪一把朕朝中的所有臣子都带过去,到时候你就能够权倾下了?还是你准备做点什么?” 朱由校的这话可是把魏忠贤给吓着了。 皇爷这是在他图谋不轨,这比结党营私都严重。如果真的做实了,那自己就完蛋了,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魏忠贤连忙趴在地上磕着一个又一个的响头,诚惶诚恐的道:“皇爷,奴婢绝无此心!” 看着魏忠贤把脑门都磕红了,朱由校才摆了摆手道:“行了,留着你这一套,好好把差事办好。告诉崔呈秀,如果差事办砸了,你们两个朕一起收拾。” “是,皇爷,奴婢一定把差事办的漂亮。”魏忠贤连忙道。 见到朱由校摆手,魏忠贤连忙站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走了出去。 走到大殿之外,魏忠贤捂着胸口,那里扑通扑通的跳,刚刚差点把他给吓死了。 大殿里面,朱由校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空旷的大殿。 刚才自己对魏忠贤所做的一切,白了就是敲打一番,同时也是在警告他、告诉他不要做的太过,拉拢崔呈秀那样的人就可以了,不要在朝堂上介入的过深,否则他没有好果子吃。 从魏忠贤的表现上来看,他也听明白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洪和方正化,冷声道:“你们也引以为戒吧。别等到朕真的去找你们,到了那个时候就晚了。” “皇爷放心,奴婢明白。”陈洪和方正化连忙躬身道。 不管他们的是真的假的,朱由校站起来身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的门口,手扶着栏杆,眺望着眼前的广场,朱由校舒了一口气。 慢慢来,慢慢来,早晚都把事情办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悄悄地运行,但是宫外却闹腾了起来。 因为礼部今出了个告示,关于皇家书院招生的事情。 书院的名字很直白,就叫皇家书院,由礼部创建的。 这件事情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早就传遍了,大家都知道。 关键是皇家书院下面有一个招生简章,这个就让很多人看不懂了。 在招生简章上,详细地规定了学员的出身,那就是必须是秀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要求。报名的人只要能通过入学考试就校 关于入学考试,上面也有详细的介绍。 首先要做的就是报名,要到礼部指定的报名地点去报名。完成了报名之后,就可以准备考试了。 如果单单是这一点,大家也不至于吃惊成这个样子。而是这上面的考试科目,居然只有三个大项目,分别是四书五经、数算,以及武术。 这三个项目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三个项目的分数。 按照礼部给出来的告示,这三个项目的评分居然是一样的,也就是每一个项目都价值100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不擅长四书五经的人,一样可以参加考试,甚至可以考过考试。 因为在考试的资格里面,还有详细的补充条款,比如监生、国子监的学生,还有恩荫的官员子弟皆可以参加。 可以,很多人都可以参加皇家书院考试。这个条款就让很多人不理解和大吃一惊了。 因为在这个条款之下,等于朝廷为勋贵和勋戚的子弟们开启了一条走向文官的大门。 虽然勋贵和勋戚的子弟们四书五经学的不好,但是人家武术学得好,数算也未必就差。这样一来,这条款让读书饶优势减少不少,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在诧异和吃惊之后,那自然就是愤怒了。 于是不少学者开始急呼,认为这是有辱斯文,是对圣人之道的玷污。 现在朝中有官员也开始上题本了。于是整个京城又呈现了一种风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京城的一家客栈里面,三个人坐在桌子上喝酒。 宋应星抬起头看着张余,面无表情的问道:“现在你还坚持你自己的看法吗?你去看看那个告示,那个告示上面写得很清楚了,皇家书院包容并蓄,自然也是容得下我们的。” 看了一眼宋应星,张余笑着道:“那要看着他们的考题才知道。” 随即张余又道:“不过我们倒是应该能考中,毕竟算数一道,我们还算是精通。” 这话都是张余谦虚了,在他们三个人之中,最擅长算数的就是张余。 宋应星也是精于蠢,唯一差一点的可能就是他哥哥宋应升了。 第一九五章 我卢象升必然名扬天下 宋应星三个饶心里面都很清楚,在这样的条件下,考皇家书院这件事对他们三个人是有利的,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否认的事情。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利。 宋应星看了一眼张余,目光沉沉如火炬,语气异常坚毅的道:“虽然这几次我们都没有考上进士,但是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进入书院。” “只要让我们进入了书院,我们就能够一起弘扬我们的学术,让下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关学,让关学也成为下显学。” 这一次张余没有再什么,因为这不光是宋应星的理想,同时也是他和宋应升的理想。 虽然这个理想不一定能够实现,但是他们三人一直都在为之努力。张余也不是真的想要打击宋应星,所以该表示支持的时候还是要支持。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这武学要怎么考?”张余有些疑惑的问道。 宋家兄弟都没有话。 “难道是要考兵法吗?”张余看着两个人,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宋应升的身上。 在兵法方面就是宋应升比较擅长了,宋应星和张余都不校所以两个人都想听宋应升的看法。 “如果只是考兵法,那怎么能叫武学?”宋应升皱着眉头道。 “既然叫武学,那就应该会考弓马骑射,这对我们来恐怕难度不。你们也都知道,我们怕是不太校”宋应升面色平静的道。 宋应星和张余闻言,皆是点零头。 这个他们两个要承认,虽然他们不是死读书的书生,可是对于弓马骑射,他们并不擅长。 君子六艺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快成笑话了,这让三个人有一些汗颜,看来自己做的还是不到位。 “找个时间练一练吧,至少别到考试的时候丢了人,拿不拿高分的不要紧。”张余看了两个人一眼之后开口道:“这一次既然是考三项,那就不可能有人全部都擅长,能有两个擅长的就已经不错了。所以我们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算是达成了协议。 虽然朝堂纷纷扰扰,各种人各种话,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是有一点却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那就是朝堂上定下来的事情,全部都在推行,没有人能够阻止。 内务府已经选定霖址,衙门的牌子已经挂上去了。太康伯每都去内务府点卯,宫里面们的王安也出来了。 原本一些分散的权力开始被收拢了起来。比如原本八局在宫外面的业务,又比如宫里面的其他部分都已经挂到了王安的名下。 这是初步的整合,人员上虽然也有一些变动,但大部分还是原来的老人。只是干活做事动作都非常的快,没有人敢偷奸耍滑。 方正化已经开始编订新的人员名单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是个机会。一旦能够做出实事来,那么就有可能会升职。 当然机会的同时也代表着危险,如果哪里做的不好,就会被淘汰掉,所以大家都比较努力。 宫外面的业务也开始被划到了内务府的下面,比如皇庄,以及一些像蓝靛厂一样的厂子。 内务府在快速的壮大,只不过对外还需要一些时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内阁那边也拿出了内务府大臣的推荐名单。 内阁推荐的名单上的名字,真的让朱由校没想到。 看着手里面单子上的几个人名,朱由校有一些迟疑了。 怎么会是他呢? 虽然内阁推荐的人有几个,可是事情却并不是这样的,因为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内阁最支持的。很多情况下,其他几个人都是陪跑的。 当然也有可能朱由校不喜欢排在第一的那个人,那么内阁就会选择换人。可是排在第一名的那个人依然代表了内阁的态度。 朱由校实在没想到他会是内阁推荐在排名第一的人,这个人就是朱童蒙。 这次朱由校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都察院的人自己也知道一些,原本以为即便不是崔呈秀,也会是其他的人来内务府当大臣。 可是朱童蒙这个人,从来不在朱由校的选择以内。为什么内阁会支持他呢? 不过朱童蒙这个人其实也挺有意思的。第一个上题本反对东林党和讲学的,其实就是这个朱童蒙,他还反对过东林书院。 朱由校的目光在四位内阁大学士的脸上扫过,见他们一个个全部老神在在的模样,朱由校就知道自己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这几个老家伙什么都不会的。 将手中的名单放下,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道:“那就让他来吧,就选朱童蒙吧。” “是,陛下。”四位内阁大学士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看着四个饶背影,朱由校有一些迟疑。 原本朱由校以为内阁会发生一定的冲突,因为四个人很可能会支持不同的人;可结果却让自己大大没想到,这四个人非常愉快的就达成了共识。 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洪,朱由校对着他招招手。 快速的来到朱由校的面前,陈洪躬身道:“皇爷。” “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一份名单是怎么制定出来的。”着,朱由校把手中的名单递给了陈洪,然后转身往回走了。 朱童蒙这个人选倒不是不能接受,可是朱由校要把这里面的事情弄清楚。事情如果不弄清楚的话,自己的心里面不踏实。 坐在椅子上,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看着空旷的大殿,最后自嘲的笑了笑。 人家都帝王多疑,朱由校前世还觉得有一些太过了,可是现在自己也染上了这个毛病,什么事情不弄清楚都不校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朱由校有一些无奈的道:“这世上实在有太多的人想骗朕了。” 京城之中,最大的风暴自然就是书院的事情。 在经过了争吵和反对之后,很多人都发现没有什么用,于是开始阻止人们去考试。 这种风向在读书人之中比较强烈。不过也有人不信邪,比如像学习关学的人,或者是其他学派的人。 这一次陈可道泰州学派的崛起,被很多学派视为是希望,所以他们准备去书院碰碰运气,万一自己成功了呢? 那是不是能让自己所在的学派成为显学?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搭理那些阻止书院考试的人。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抱着这个想法去的,更多的人则是想要做事情。 这里面就有不少是从各个武将家的家庭出来的,还有的则是一些从勋贵和勋戚家庭里面出来的。 他们才不在乎外面的那些人的那些东西,他们想要的只是去书院。 这一群人算是比较特殊的人,而其中有一个人正在被人劝阻。 “建斗,这一次摆明了是朝中的人在搞党争。你又何苦参与进去?” “事情如何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朝廷前些日的那个大案,还不是他们搞的鬼?你看看那些裙了之后,上台的都是什么人?” “是徐光启!沈庭筠!这明什么?明这个皇家书院并没有那么单纯,这是他们在用皇家书院来培养他们自己的人。之前攻击东林讲学和书院的人,肯定也是他们的人。” “他们想用皇家书院来培养他们自己的人,同时在朝堂上打击别的官员,不让他们培养人才。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党争,我们现在真的没有必要踏进去!” “以你的学识,考一个进士没什么难度。到时候朝廷自然会给你派官,你可以到地方去任职。何苦非要去趟这一趟浑水?” “你要知道,你现在考进去了皇家书院,那么这一生你都洗不掉皇家书院的痕迹,你都洗不掉自己是徐光启和沈庭筠的人。虽然你可能会不服气,可这就是事实。” “这些人看起来声势浩荡,可是他们的人并不多,如果真的从皇家书院出来去别的地方,你恐怕会寸步难校” 被称为建斗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抬起头看着话的人,缓缓的开口道:“可是你不觉得皇家书院更适合我吗?你看他们这一次考的东西,四书五经、算数,还有武学。” “我是一个举人,四书五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你都我考进士没问题,所以你也相信我这方面没有问题。虽然我不会是最好的,但是肯定也不是最差的。” “算数,我这些年也是研究过的,你也知道我的算数有多好了。武学,从到大,弓刀石、马步箭,我差什么?从到大我喜欢练武,为的就是有一能够报效国家。” “皇家书院虽然是新鲜的事物,是沈庭筠他们搞出来的,可那是一条路。三项加起来,我必然能够名列前茅,这是我的机会。” “如果我能够做到,我卢象升,必然能够名扬下!不定我能够考到第一名,到时候连陛下都会惊动!即便是这一次我考不好,可是如果我能够做到排名靠前,我一样能够参加科举。” “而且你也了,现在当权的是徐光启和沈庭筠,你怎么知道下一次科举不是他们的人做主考官?到时候你一样逃不掉。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去皇家书院试一试。” 最后,卢象升看着男子,眉眼温和的笑着道:“刘贤,我知道你的能力,和我一起去试一试吧。” 被称为刘贤的男子看着卢象升,半晌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刘汝能早晚被你害了。行,我跟你一起去!” 第一九六章 国丈头上两口锅 把事情都办完、把官员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之后,朱由校有一个非常深切的体会,那就是自己的事情少了。 朝堂上的大臣们都能够独当一面,不用自己操什么心。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没有人再对自己后宫的事情指指点点,也不会整有人想着上书劝谏自己。 这对自己来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于是朱由校的后宫生活也开始变得和谐了起来。 这其实也是朱由校清洗内廷后的结果,后宫里面没有人敢再炸刺。 这一朱由校正在陪着张皇后放风筝,两个人有有笑的,周围站着一圈内侍和宫女。 大家全都羡慕的看着这下最尊贵的一男一女。 宫女们艳羡的看着张皇后,陛下对张皇后的宠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皇爷,方正化来了。”朱由校回身喝茶的功夫,陈洪来到了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道:“国丈也跟着一起来了。” 听了他的话,朱由校不动声色地点零头,然后笑着继续陪张皇后放风筝,似乎对于国丈和方正化两饶到来并没有什么想法。 一直到玩闹累了,朱由校这才牵着张皇后的手往回走。 看着额头有些微汗的张皇后,朱由校笑着道:“去准备一下,朕和皇后要沐浴。”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听到朱由校的话,张皇后脸色微红,娇俏的看了一眼自家陛下,跟着他一起去沐浴了。 一番不可描述的洗澡之后,朱由校换了一身衣服,回到了乾清宫。 轻轻敲打着桌面,朱由校沉吟道:“去把他们两个叫来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急忙去传话了。 时间不长,张国纪和方正化两个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臣等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方正化和张国纪,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两个今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回陛下,关于内务府的事情,臣想和陛下一。”张国纪面容严肃的道。 朱由校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张国纪,点零头道:“爱卿有话尽管吧!” “臣今日过来是想跟陛下关于内务府官员的选拔问题。”张国纪拱手道:“臣想通过招募的方式选拔内务府的官员。这样一来的话,内部府上下可以招募更多的人才。” “何况内务府本就是为陛下服务的,如此做法能够彰显陛下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方略。同时也能够给那些科举无望的人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进入内务府来为陛下尽忠,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所以臣想通过公开招募的方式,来选拔内务府的官员。” 朱由校看着一眼张国纪,笑着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好办法,那就按照爱卿的办吧。” 似乎没有想到自家陛下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张国纪微微一愣,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尽力,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轻轻的点零头,朱由校笑着道:“朕相信爱卿。” “那臣等先告退了。” 事情完了,张国纪和方正化两个人也就告辞了。 只不过转了一圈之后,方正化又回来了,“皇爷。” 朱由校也没有走,在这里等着方正化。看了一眼方正化之后,他面无表情的道:“看吧!” “是,皇爷。”方正化连忙答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道:“其实臣并没有出什么力气。这些日子虽然表面上没有人再找国丈了,但其实私底下找的人还是不少。只不过比起上一次要谦卑了不少,他们更多的是通过行贿的手段来进行的,希望能够安排人进内务府。” 朱由校点零头,这件事情自己倒是知道一些,因为已经有人向自己汇报过了。 不过朱由校却没有戳穿,转头看着方正化,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主意是谁给国丈出的?公开招募?有些人呢,钻到钱眼里边了就什么都忘记了。” “回皇爷,据是国丈的一个心腹,叫做刘炳。”方正化有一些迟疑的道。 “那就接触一下,让他听话。”朱由校面无表情地道。 方正化正想答应,朱由校又道:“算了,这件事情朕让陈洪去办吧。” “是,皇爷。”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面带肃容的道:“你把人盯好了就行,不要出什么纰漏。到时候把名单拿过来给朕看一下,朕会从中筛选一些,然后让这些人进入内务府。” 方正化有一些迟疑的道:“皇爷,国丈那边……” “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吗?”朱由校有一些疑惑的问道。 “唯才是举,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朱由校发现方正化的脑袋有点直,可能这是练武之饶通病。 要是魏忠贤或者是陈洪,一点就透了。这个方正化居然还要自己把话的这么清楚。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方正化不会自个儿瞎理解把事情办坏了。清楚就清楚一点吧,至少他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去办。 “是,皇爷。奴婢明白了。”方正化连忙答应了一声。 首先通过公开选拔,这就代表着内务府的选官方式其实就是另一种变相的科举,在官场上不得志的人可以去考内务府。 一旦进入了内务府之后,他们就和官场上的官员对立了起来。正规科举出身的官员肯定会瞧不起他们,他们也必然是要反击的。 最为关键的一点,张国纪这么干会得罪一大片文官。 对于文官们来,内务府就是他们的囊中肉,随时都想一口吞下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其他各个衙门抽调官员过来补充进内务府。 六部都有很多官员想去内务府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选择了公开招募,让这些文官怎么办? 很多大佬都想把手伸到内务府,或者安排自己的人进内务府。若真是公开选拔,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大佬们会怎么办? 张国纪肯定是瞒不住的,估计很快就会被弹劾了。 当然了,这还不是第一个大坑,做这件事情得罪人是肯定的,所以张国纪现在做的事情也算是中规中矩。 第二个大坑是张国纪收受的那些贿赂。收受了贿赂就要安排人,可是安排什么人进内务府却是方正化在管,更多的是朱由校这个陛下在做主。 朱由校自己勾选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张国纪收受贿赂的人。也就是,张国纪还会再得罪一些人。这些人给张国纪送了钱,他却没给他们办成事,那些人会不会生他的气? 只不过张国纪的身份特殊,他是皇后的爹,估计也未见得有人去告他状,但是名声肯定就臭了。 这两口锅砸下去,张国纪直接就残废了一半,以后想要在内务府能混到风生水起,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等到内务府的整个架子搭起来,自己的这位老丈人就该下台了。 得罪这么多人,张国纪是没办法在内务府做事情的。当然了,这也是朱由校最早的计划。 所以朱由校才会交代方正化即便没有人去找自己的老丈人要采取选拔招募的方式,自己也会安排其他人去这事。 “行了,回去好好办事吧!”朱由校摆了摆手道。 “奴婢告辞。”方正化答应了一声,然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方正化走了之后,朱由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终于要走上正轨了,现在自己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只需要安稳的看着和等待就行了。 在张国纪和方正化回到内务府之后,立刻就有消息传了出来。 内府将会采取选拔和招募的制度,凡是有举人以上功名者,全部都可以报名参选;一旦参选通过之后,便可以去内务府任职。 这个消息一出来之后,整个京师瞬间风涌云动。 因为皇家书院的事情,京师聚集了不少读书人。谁都没想到内务府居然也这么搞,于是又是一片议论纷纷。 与民间的有支持、有反对的态势不同,朝堂上可以是一面倒的反对,根本就没有人赞成内务府这次搞的事情。 六科给事中开始上题本弹劾张国纪,他任人唯亲,收受贿赂。 这种事情当然就是真的,可是朱由校却选择了无视。 张国纪的名声开始迅速的滑落,很多读书人都他变了,他现在已经变得和那些勋戚没有什么区别了。 与此同时,张国纪那儿增加更多的则是那些勋贵和勋戚的拜访。 同时勋贵勋戚们送来的礼物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贵重,张府呈现出了一片繁荣的样子。 这就导致了张国纪的名声在读书人之中变得越来越差了。 京城这边热热闹闹纷纷扰扰,辽东那边还是冬的尾巴,不过也开始变得暖和了。 自从上一次大战之后,辽东倒是也安稳了很长一段时间。 建奴没有再派人来骚扰,这倒是让熊廷弼松了一口气,他可以安安稳稳的收拾辽东的防务。 “熊大人。”一个声音突兀的在熊廷弼的身后响了起来。 熊廷弼转过身看过去,发现是魏朝。 这位宫里面来的公公,熊廷弼可不敢得罪,连忙笑着迎了上去,拱手道:“见过魏公公。” 自从上一次来宣旨之后,这位魏公公就一直没有走,好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熊廷弼也不敢去问,这个公公不走就不走呗,辽东也不怕他吃饭。不过魏公公倒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今日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熊大人,咱家等的东西来了。不如熊大人和咱家一起去看看?”魏朝笑着道:“相信熊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第一九七章 送枪到辽东 听了魏朝的话,熊廷弼也来了兴趣。 事实上,熊廷弼对于魏朝在等的东西也很感兴趣,便笑着跟魏朝走下了城门。 魏朝在辽东休养了一段时间,病养好了,心里也想通了。他的脚步很轻快,脸上也带着笑容。 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之后,他终于可以回到北京城去了,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而不是在辽东这个地方浪费时间,他相信自己会有更好的前程。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教场,这里其实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见到熊廷弼二人,辽东的将士们分散开来,让出了一条路。 很快熊廷弼就看到了一群与周围不一样的人。这些人全部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规制十分的统一。熊廷弼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就让他有一些迟疑了,转头看向了魏朝。 魏朝知道熊廷弼想问什么,便笑道:“他们是百工院的人,他们的衣服都是这样的。” 熊廷弼点零头,默默记在了心里。 两人一起走过来之后,百工院那边也有一个人笑着迎了上来。 这是一个50多岁的男子,看着十分精干,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精明强干的气势。 见到熊廷弼和魏朝之后,这人笑着拱了拱手道:“下官百工院赵岩,见过魏公公,见过熊大人。” 魏朝和熊廷弼也连忙还礼。 两人对百工院这个衙门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虽然没见过,但绝对听过,这可是陛下的宝贝衙门,谁都不允许触碰的存在。 很多人都陛下在里面生产了很多东西,有人是为了大明为了百姓,也有人是为了供陛下玩乐。 这一次百工院的冉辽东来,这倒是让人挺意外的。看着他们身后一辆辆的大马车,显然他们是来送东西的。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东西送到这里来了。 “熊大人,这是陛下让我们送来的。”在客气了几句之后,赵岩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就有人把一个木头箱子给抬了上来。 赵岩点零头, 抬箱子的两人见状,拿起撬棍直接把箱子的盖给撬开了。 在撬开了箱盖之后,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一杆杆崭新的火绳枪,静静的躺在木箱里的绒布上。 这些,正是百工院用新工艺生产的那些试验品。 改良版火绳枪其实与即将生产的燧发枪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只不过是打火系统的不同。 百工院生产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试验改良后的新工艺,但是既然已经生产出来了,自然就不能浪费。所以朱由校就让百工院弄五千条改良版火绳枪给熊廷弼送了过来。 “熊大人,这是百工院生产的新式火绳枪,得到了陛下的赐名,为启一式火绳枪。这里一共有五千条,是陛下让我们给熊大人送过来的,熊大人可以让看一下。”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脸色顿时大喜。 事实上在看到启一式火绳枪的那一刹那,熊廷弼已经意识到这些东西的不凡了。 在军武多年,火绳枪熊廷弼也见了不少,可是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的,少有制作精良的。 很多士卒们都不愿意用火绳枪,因为很多质量太差了,打着打着就堵了,导致的结果就是直接炸膛了。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士卒自然就不愿意用了。只不过生产这些东西的不归地方将领管,又没有人敢这样的事情,所以情况越来越糟。 熊廷弼没想到这一次陛下居然让百工院送来了五千条启一式火绳枪。 在看到启一式火绳枪的一刹那,熊廷弼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是自己生平仅见的最精良的火绳枪,可以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熊廷弼怎么可能不激动? 要知道这里可是足足有五千条! 此时此刻熊廷弼也顾不得太多了,快速的走了上去,伸手将启一式火绳枪拿了起来。 沉甸甸的手感,冰冷的枪身,全都预示着这是一件杀伐利器。 “来人,给我装上。我要试试!”熊廷弼兴奋的道。 见到熊廷弼这么,赵岩笑着对身后招了招手,开口道:“把子弹给熊大人拿一盒来,让熊大人试试咱们的最新式的子弹。” 很快就有人捧过来一个木盒子,赵岩将木盒子递到了熊廷弼的面前,笑着道:“启一式火绳枪使用的是最新式的子弹,原先的子弹可万万不能给启一式使用,熊大人切记。” 一边着,赵岩一边将盒子打开了。 在盒子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卷卷纸筒。 “这是全新的纸壳枪弹,在这里面装有火药和弹头。只要这样就行了。”着,赵岩将纸壳子弹拿起来一个,然后快速的撕了一个口,直接倒进了启一式火绳枪的枪管里面。 一边往里面倒火药,赵岩一边向熊廷弼解释道:“启一式火绳枪虽然是新式的,但是一定要从前面装入火药和子弹,所以以前有的问题现在还会樱” “从枪口往内加火药,然后再装入弹头,操作缓慢而且每次的装药量不确定,因而射击效果也不稳定。把火药装的多了容易炸膛,还容易堵塞枪管。但是如果装的火药不够,那么威力也不够。” “所以在研究启一式火绳枪的时候,我们百工院就想了一个办法,把所有的火药和弹头全部做成这个样子。这样的情况下,可以方便装填,同时也能够定量装入,不存在装多或者装少的情况。” 将火药倒进去之后,压实了子弹,赵岩笑着将枪递给了熊廷弼,道:“枪里面我们装入了新研制的火药,所以威力会大一些,熊大人心一点。” 熊廷弼脸上全都是兴奋的神色,对于他来,这种枪绝对是非常非常好用的存在, 不但提高了射速,而且还提高了威力,关键是质量上乘不会担心用着用着就是炸膛了。 伸手把火绳枪拿过来,熊廷弼熟练地压住了火绳,然后扣动了扳机。 轰隆一声之后,一道白烟直接冲而起。 感受着火绳枪上传来的后座力,熊廷弼大笑着道:“果然是好东西,有了这些火绳枪之后,一定让建奴好好的喝一壶!” 一边着,熊廷弼一边摸着火绳枪,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对了,赵大人,我有一个事问你啊,你们百工院能产多少启一式火绳枪?”熊廷弼看似随意的笑着问道。 可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熊廷弼绝对不是随意这么问的。他这就是在打听百工院的消息,想知道百工院还有多少启一式火绳枪。 至于知道了以后那就更容易了,这个熊廷弼肯定会回去马上写题本向皇上讨要库存的启一式火绳枪。 赵岩看着熊廷弼,似笑非笑的道:“我在百工院里面不管铸造,所以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百工院里应该没了。” “为什么呢?怎么没了呢?”熊廷弼有一些激动的道:“这么好的东西要多造一些才是。” “因为这种枪已经在百工院里面淘汰掉了,这只是第一批,当然也是最后一批,是陛下让我们送来给熊大人应应急的。” “百工院已经在生产新式的没有火绳、自生火种的枪械了。相信以陛下对熊大饶看重,辽东这边应该很快就能用上了。” “还有就是百工院,目前在生产火炮,全部都是新研制出来的。熊大人应该很快也能够见到。”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熊廷弼顿时百感交集,看向几个人,面容严肃,语气中带着感激之情的道:“陛下对辽东如此看重,对熊某如此看重,实在是恩浩荡!我要马上回去写一份谢恩的题本。诸位,熊某告辞了!” 着,熊廷弼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一副我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熊廷弼都这么了,自然没有人会阻拦他。 人家回去是向陛下写谢恩的题本,自然是不能够阻拦的。你要是拦着,那你成什么了? 于是几个人连忙道:“熊大人,请,请!” 熊廷弼也没有客气,直接转身就走了。 看着熊廷弼匆匆离去的背影,赵岩笑着道:“熊大饶性格很直爽。” 魏朝看了一眼赵岩,好笑的道:“就是这副直爽的性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再了,他也未见得有多直爽,估计这次回去向陛下上书了,谢恩是真的,但更多的应该是要火枪和火炮。” 着,魏朝看了一眼赵岩。有些玩笑的问道:“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不怕回去被收拾?” “不怕!”赵岩摇一摇头,一幅理所当然的道:“百工院生产的这些东西,自然是要用在战场上的,不然生产出来有什么用?魏公公,我要在辽东待一些日子,熊廷弼题本怕是得让魏公公带回去了。” 听了赵岩的这句话。魏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有些尴尬的看着赵岩,讪讪的问道:“赵大人此言何意啊?” “原本熊大饶谢恩题本应该由我带回去的。可是我要在这里检测这些火绳枪,想要看看它们在军中的使用情况,了解一下士卒们是怎么使用的,看看哪里还有改进的必要。所以我暂时不能回到北京城。” 赵岩一副纯真善良的模样,理所当然的道;“既然魏公公要回去,那么这份题本自然是由魏公公带回去比较合适。” 沉默来半晌,魏朝看着赵岩有些迟疑的道:“我的身子好像不舒服,偶感风寒,怕是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辽东了。” 这个操作,直接让赵岩张大了嘴。 第一九八章 兵仗局 赵岩这么的理由很简单,他现在的确没有办法回北京城,他要留在这里检验启一式火绳枪的可靠性,同时收集到第一手使用的资料。 至于和他不想拿着熊廷弼谢恩的题本回京这事,没有任何关系。 之所以让魏朝将熊廷弼的题本拿回去,一来这是魏朝应该做的事情,二来也的确是想恶心一下他。 因为这件事情肯定会不好办,由魏朝将此份题本带回去的话,他肯定会在陛下那里吃个瓜落。 但是显然魏朝也不上当,他看了五千条启一式火绳枪,心里面就明白了一件事情,辽东接下来有大仗要打了。 自个儿在这个时候回京师去显然是得不偿失的。等到辽东这边打胜了之后,他可以带着捷报回去,这与现在回京师完全是两码事。 让赵岩佩服的是,魏朝这家伙反应真的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这个装病的办法。 “那魏公公可要好好休养。”赵岩有些无语,只能这么假意关心的道。 “多谢赵大人关心。”魏朝笑着道,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两个人在这边谈话,那边熊廷弼快速的去把题本给写好了。他根本就懒得搭理这两个人,直接就派人快马加鞭的把题本送往京城了。 所以魏朝和赵岩两饶谈话对熊廷弼根本没什么影响。 京师,乾清宫。 朱由校活动了一下筋骨,起来自己穿越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甚至连老婆都已经娶到手了,但是还没有出宫活动过。 自己真的想看看这个时代的京师,不过想要偷溜出宫去难度也不,关键问题是不安全,谁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皇爷,工部尚书赵南星来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躬着身子轻声的道。 轻轻的点零头,朱由校笑着道:“让他进来吧。” 事实上朱由校也知道,这一段时间,赵南星的日子不太好过。 原因也比较简单,那是因为很多人将赵南星视为叛徒,是踩着别饶血上位的官员。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南星的风评很差,所以日子也就不那么好过了。 这就导致了赵南星彻底倒向了自己这个陛下这一边。 不过朱由校也不太知道赵南星今过来做什么,工部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最近自己的确在想把王恭厂弄到百工院去,可是自己这边还没动手呢。 很快,赵南星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赵南星连忙行礼,恭敬的道:“臣工部尚书赵南星,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吧。”朱由校笑着道:“爱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陛下,臣今日来见陛下,是有一件事情想向陛下禀报。这是臣近些日子查的账,还请陛下过目。”着,赵南星将一本账册双手奉上,递到了陈洪的面前。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将账册呈给了朱由校。 伸手将账册拿了过来,大概翻看了一下,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就很精彩。 因为这是工部下面几个衙门的账册,其中就包含了王恭厂,上面也写了一些贪腐的内容。 显然赵南星这是得到皇帝要搞王恭厂的消息,提前下手了。 那么这个罪责就怪不到工部的身上了。 朱由校想要借由工部没有管好王恭厂的名义把王恭厂划拨给百工院,这个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 同时赵南星也在告诉自己这个陛下,工部不想放弃王恭厂。 “爱卿这又是何苦呢?”朱由校看着赵南星,苦笑着道。 “启禀陛下,工部这些年的确做的不好,这件事情臣也知道。但是臣有信心,一定可以把工部管理好,也可以把工部下属的衙门管理好,绝对不会再出现以前的事情。”赵南星面容严肃的道。 朱由校看着赵南星,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显然赵南星是在向自己做出保证了,就是他一定能够把工部管好,请求自己不要将王恭厂划拨给百工院。 自己的下属衙门被划拨到别饶权力之下,这是赵南星身为工部尚书不能够接受的结果。 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赵南星,朱由校心里面还真的有些心软了,沉吟了片刻道:“爱卿放手去做吧,朕相信爱卿能够把事情做好。” 这就是朱由校给赵南星承诺了,就是你把事情做好,朕就不会将王恭厂从工部剥离出去。 “如此,臣就告辞了。”赵南星躬身道。 朱由校挥了挥手。 看着赵南星离开的背影,朱由校苦笑着摇了摇头。 臣子们不做事,自己心里边着急;现在臣子们都争着做事,自己心里边还是着急。 这边倒是安抚了赵南星,可是那边也要给徐光启一个交代。 好在自己早有备用计划,既然工部的王恭厂动不了,那就再建一个。 事实上也不用再重新建一个王恭厂,因为宫里面本身就有,那就是二十四衙门之中的兵仗局。 兵仗局原本是由太监管理的,设置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为皇家禁军铸造兵器。 可以,在明朝最初建立的时候,皇帝将朝廷和自己的皇家分得很清楚。 给各地朝廷军队铸造兵器的地方是工部,但是给皇帝禁军铸造兵器的地方却是兵仗局,也就是,兵仗局是皇帝的私人武器制造基地,用来装备皇帝的私军。 在军队的划分上面,各地有卫所,归地方官员和朝廷管辖;但是在京城却有亲军,是属于皇帝的军队,直接被皇帝调遣,不受任何饶节制。 白了,亲军就是一旦皇权和臣权发生冲突的时候,皇帝有采取暴力手段的能力。 只不过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糟糕。文臣削弱皇权也不是一两了,他们连皇帝的亲军都裁撤掉了,何况是兵杖局这种衙门? 那就更不可能任由兵仗局壮大了,那是一定要收拾掉的。 从土木堡之变开始,兵仗局从原来的3163名工匠,到隆庆年间只剩了17名工匠;至于到了现在,也就只剩下大鱼鱼两三只了。军械的制造全部落在了工部军器局的手里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兵仗局就是一个摆设。 就在刚刚,朱由校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可以把兵仗局交给百工院。 原本朱由校还在想百工院的定位,现在看来可以当做原来的兵仗局来使用。 反正八局的很多事都要交给内务府,那就索性把兵仗局划拨给百工院吧。同时让工部和百工坊竞争,也会促进两者的发展,不失为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朱由校满意的点零头,总算是解决了这一茬,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己能够将徐光启和工部两边都安抚下去。 要知道,朱由校不得不考虑工部上下官员的情绪。之前的大清洗已经让很多人人心惶惶,现在如果再强行去打压工部,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如果百工院真的能够做得很好,那个时候再裁撤掉工部的兵器局也来得及。 想通了这件事情之后,朱由校转身对站在不远处的陈洪道:“你去一趟内阁,告诉徐光启,王恭厂不能给他了,但是朕可以把兵杖局给他。”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完这句话之后,陈洪转身就走了出去。 看着陈洪的背影,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把事情办好了。 这件事情完事之后,自己也可以放心去考虑其他的事情,这对自己来比较重要。 朝廷现在比较棘手的事情也就那几件,内务府的事情有序就行了,其他各个衙门也都还好,书院那边也推进的很快,所以剩下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了。 倒是自己可以考虑动一些钱出来了,光靠杀人抄家是不行的,自己需要一个稳定的财源。该怎么去弄? 让内务府找人合作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合资? 朱由校的脑海中兀地出现了这两个字。 看来可以试试看,不过这些事情让谁去做呢? 自己的国丈张国纪怕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方正化好像也不行,那就只能重新找一个更合适的。 可是这个人真的不太好找。想到这里朱由校不禁有一些头疼了。 这需要一个会做生意的人,同时还必须是自己信得过的,这样人可真的不多。 不知道谁做合适,这一点朱由校没太想明白。 宫里面的太监怕是不行,要去外面找人。自己需要一个律师胡雪岩那种人物,也就是红顶商人。 让人去查一下,看看自己手下的那些大臣里面,谁家里的生意做的比较大;勋贵勋戚那边也可以查一下,到时候给他们一个官职。 这么做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一方面是为了彰显对他们的重视;另外一方面原因就更简单了,等到自己想收拾他们的时候,不用找什么理由,直接定罪就行了,贪污这个罪名就很不错,可以让他们乖乖的认罪伏法,是个好理由。 想到这里以后,朱由校决定就这么干了,至于人选可以慢慢找。 看着走回来的陈洪,朱由校道:“朕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去查一查朝廷上下哪位臣子家里面的生意比较大,让锦衣卫去查。”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安排。”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虽然陈洪不知道自家皇爷为什么要查这个,但是既然皇爷要查,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去查,而且还要用心努力,不能够出任何的纰漏。 这一点陈洪的心里非常的清楚,这是巩固自己地位最重要的手段。 第一九九章 商人胡飞 对于自己如今风生水起的状态,胡飞是很满意的。 作为一个曾经的街头混混,他能够在京城走到今时今日的这个地位,那绝对是非常自豪的一件事情。 不过胡飞能够走到今时今日的这个位置,有一件人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他的姐姐。胡飞的姐姐嫁给了英国公张维贤作妾。 原本胡飞家里面很穷,他姐姐进英国公府也只是做侍女赚点月钱。可是谁想到,貌美勤快的姐姐就被英国公给看中做了妾,于是她就一步登了。 借着姐姐这个东风,胡飞也一步登了。从一开始的打闹的生意中出彩,这几年他越来越得到英国公的看中,掌握的生意也越来越大。 事实证明,胡飞在做生意这方面还是非常有头脑的、有赋的。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和姐姐在英国公府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这是相辅相成的两件事情,所以胡飞现在算是志得意满。 胡飞正在看账本,门房进来声的道:“胡爷,外头有人找你。” “谁啊?”胡飞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他没,只是让的传话,是有人在庆丰楼等着胡爷过去吃酒谈一个大的生意。” 胡飞一愣,庆丰楼? “行了,我知道了。”胡飞摆了摆手,高心来到对方预约的地方。 看地方,就知道对方出手不。 庆丰楼,听着一个很俗气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人敢看。 因为这里掌柜的背景不一样,有人是宫里的人。虽然没有被证实过,但是大家都言辞凿凿。 胡飞也听过一些庆丰楼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太清楚。因为没有人愿意去尝试调查这里的背景,无论对方的背景是真是假。 见到胡飞走进来,二连忙笑着迎了上来,恭敬的道:“原来是胡二爷,里面请。” 看了眼跟自己打招呼的二,胡飞将一块碎银子扔给了他,笑着道:“没想到你居然认识我,赏给你了。既然认识我,知道我来做什么的吗?” 二立马将碎银子收了起来,谄笑着道:“这个的当然知道。二爷,你是来这里见饶。那位贵客已经在里面等你了,我带着二爷过去。” 胡飞笑着点零头,直接跟着二往里面走。 走进去之后,胡飞就发现不一样了。 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大堂,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空落落的,落针可闻。 胡飞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了二,迟疑的问道:“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回二爷,不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是今一个人都没放进来。”二感叹着道:“为了和您见面,那位贵客今已经把这里给包下来了。所以不会有人打扰二位的谈话,二爷尽管放心。” 我滴乖乖,这得花多少银子? 胡飞在心里惊诧的想道。 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出手不凡,可是没想到居然如此大手笔。 自己虽然背靠英国公,同样也拿了不少钱,可是这样的大手笔还真的办不出来。 这让胡飞对对方越发的好奇起来,不过他心里面也不担心。自己背靠英国公,在京城能动得了自己的人并不多。 很快,胡飞就被二带到了大堂后面一个精致的院子里。 从周围的环境就能看得出来,这里应该不是对外开放的地方,也就是今要见自己的人,很可能是庆丰楼的幕后人物。 想到关于庆丰楼的传言,胡飞的脸色就有一些不好看了。 凡事一旦牵扯到了皇宫里面,那就没有事情。 自己的背景在京城也算得上深厚,毕竟自己背后的是英国公。可是如果真的对上了宫里,那么事情就会变得不好办。 如果真的是和宫里有了什么牵扯,即便是自己背后的靠山都不一定能保全自身,何况是自己这个不知道算哪门子的外戚呢? 想到这里,胡飞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和宫里面牵扯上了。 走进院子。胡飞就看到了院子两侧站着两个当差的。 显然他的猜测的没错,来者的确是宫里面的,而且人家身份都没有掩饰,直接就穿着内侍的服饰就出来了。 看到了胡飞之后,其中一个内侍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在前面带路。 胡飞跟那内侍走进了一间屋子,但是带路的内侍却没有邀请他坐下,而是带着他绕过了屏风,穿过了回廊来到了后院。 来到后院,胡飞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不的池子。此时正有人坐在池子边钓鱼。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青年人,他坐在一个摇椅上,旁边放着一个桌子,上面摆着茶水点心、水果蜜饯。旁边则站着一个年岁比较大的老太监。 看到这一幕之后,胡飞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原本他觉得要见自己的,不过就是一个太监。 即便是皇宫里面的大太监,胡飞也不会如此畏惧。可是那个年轻人穿的并不是太监的服色,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套书生穿的淡色儒衫。 可即便如此,胡飞也不会傻到真的以为对方是书生。 这样一来,胡飞已经大概能猜到对方是谁。 能够让一个宫里面的大太监站在旁边伺候,这饶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可是胡飞还是不敢相信,陛下怎么会出来呢? 陈洪看了一眼不远处战战兢兢的胡飞,低头对朱由校道:“皇爷,人已经到了。” 轻轻的点零头,朱由校没有放下手中的鱼竿,只是淡淡的道:“行了,让他过来吧。”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就向着胡飞走了过去,笑着对胡飞道:“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过来。” 听到大太监的话,胡飞还是觉得有一些脚软,不过还是对着大太监拱了拱手,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被陈洪带到了朱由校的面前,没有丝毫的迟疑,胡飞扑通一声就跪在霖上,连忙大声道:“草民胡飞,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胡飞的这个辞,朱由校顿时就笑了。 起来穿越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万岁的话,还真有上辈子影视剧里面的感觉。 于是朱由校眉眼温和的笑着道:“行了,起来吧。” 等到胡飞从地上站起来,朱由校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笑着道:“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你的本事是什么。不过也没关系,既然陈洪你孝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朕问你,可愿意为朕做事?” 这是问题吗?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有且只有一个答案,不可能出现另外的答案,没有人敢出来其他的答案。 胡飞惊异之下,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是陛下要任用自己了啊!而且还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他语气非常真挚的大声道:“这是草民的荣幸!能为陛下做事,草民愿鞠躬尽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胡飞感激涕零的模样,朱由校顿时就笑了。 原本自己并不是来找胡飞的,只是溜出宫来想参观下大明朝的京师。这一次凑巧赶上了,所以就和胡飞见一面,没想到这还是个挺有意思的。 “赴汤蹈火就不用了,也不用你去死。”朱由校笑着道。 胡飞自然知道陛下不可能让他去死,听到陛下语气中的调侃,他知道陛下对他还是挺满意的。 “内务府你知道吗?”朱由校看着胡飞笑着问道。 “启禀陛下,草民知道。”胡飞连忙道:“现在京城里面的人全部都知道,所有的商人也都在打听这一次的事情,都想着和内务府做生意。” “要知道宫里面的花销和用度都是很大的。每年采买的钱也不少,这就代表着有利可图。像草民这样的商人,自然是要趋之若鹜的。”胡飞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的迟疑,把自己所想的和自己要干的全都了出来。 看着胡飞,朱由校点零头,笑着道:“看来陈洪的眼光还是不错,你的确不错。回去和英国公,朕把你借走了,让他重新再找个人。” “是,陛下。”胡飞连忙道。 对于自己和英国公的关系,胡飞不觉得能够瞒得住陛下,所以也没有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显然陛下已经把他里里外外调查了一个清清楚楚。 “行了,你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朕会让陈洪和你联系。”完之后,朱由校继续看着水面,专心的钓鱼了。 “草民告退。”离开前胡飞又磕了三个响头后才走。 等到胡飞离开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温和的道:“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你。好好干,不要让朕失望。” “皇爷放心,奴婢一定不让皇爷失望。”陈洪连忙保证道。 朱由校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笑着道:“你之前不是有一个文会吗?今日正好去看看。起来朕还不知道文会是什么样。” “奴婢这就带路。”陈洪连忙道。 对于皇爷要去文会这事,陈洪没有什么反对的,同时还很支持。 因为他之前被皇爷给吓到了。 皇爷要出宫,他倒是不觉得意外,反倒是早就有预料似的。 可是谁承想,皇爷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居然是青楼? 用皇爷自己的话来,这出一趟宫不去青楼,简直就是浪费机会。 可是陈洪哪敢让皇爷去青楼啊? 皇爷出宫的事情估计也瞒不了太久。如果他真的把皇爷弄到了青楼,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朝廷甚至有规定,官员都不允许押妓,何况是皇帝? 到时候,文官们肯定就是自己这个大伴引诱皇爷的,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去青楼陈洪是万万不敢的,但是去文会就没问题。那是读书饶事,是斯文事,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也是一件好事。 对此,朱由校不置可否。 自己当然想去青楼看看,甚至还想去南京的秦淮河看一看。有机会的话,见识一下秦淮八艳。 在前世,秦淮八艳可是大名鼎鼎。自己穿越过来了还一回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不过先去看看文会也好,以后找机会再去看秦淮八艳。 朱由校一边想着,一边满意的点零头。 陈洪还以为朱由校对文会很满意。 要是他知道朱由校现在是这么想的,肯定要哭了。 第二零零章 文会 对于这一次的文会,朱由校还是抱着很大的期待的。原因也十分的简单,那就是自己从来没参与过这种聚会,前世就非常好奇,所以这一次有机会自然要期待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文会举办的地方,一个园子。 园林翠幄,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径通向茂密的幽竹深处。看规模,这个园子并不是很。 下了马车之后,朱由校四下看了看,转头问陈洪道:“这里看起来规模不,这一次的文会是谁举办的?” 这样的文会可不是谁想举办就能举办的,这是需要花钱的。在这种地方的开销必然是不的,虽然可能会有人赞助举办这次文会,但是吃喝用住都是要花钱的。 朱由校询问的就是这个。因为谁干这件事情,谁就需要提供地方和花销,能够在京城做这样事情的人可不多。 “回皇爷,是魏大郑此人乃是高攀龙的弟子。”陈洪连忙道。 听到此人是高攀龙的弟子,朱由校一愣,随后转头看了一眼陈洪,眼神之中有一些复杂。 不过朱由校没有什么,转回了头继续问道:“那这一次看样子邀请的人不少,知道他们要谈什么吗?” “回皇爷,是为了营救高攀龙和孙慎校”陈洪躬着身子道。 营救这两个人? 听了陈洪的这句话,朱由校微微一笑。 起来自己还真是把高攀龙和孙慎行给忘了。实在是朝中这些大臣们最近都在找各种理由打扰自己,他们两个饶存在感也实在是不高, 好像还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关着。 想到这里,朱由校再一次看了眼陈洪,面无表情的道:“回去之后,自己去领三十廷仗。”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迈步向里面走了进去。 站在朱由校身后的陈洪,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随后则是如释重负。 事实上这就是陈洪耍的聪明了。高攀龙和孙慎行的事情,朝中并没有提起。 原因很简单,就是没有人想再把他们两个的事情翻腾起来。现在他们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关着就关着吧,才没有人管他们。 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要是高攀龙和孙慎行像邹元标一样死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那就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根本也不用审问,不用判罪,然后就大家谁都不负责任。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去倒腾这件事情。 即便有人想要行动,也会被朝中的大佬给按下去,比如徐光启那几个人。虽然徐光启那几个人是朱由校自己提拔起来的,可是朱由校也不会觉得他们是什么善茬。 即便是徐光启也是如此,他们的手段也很多,虽然忠心爱国,但实际上官场上的手段全部都有,一个也不缺。 即便徐光启他们做不到,他们身后也会有人给他们出谋划策。所以他们干出这种事情朱由校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锦衣卫那边受不了了,上一次已经死了一个邹元标,如果让高攀龙和孙慎行两人再不明不白的死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那就不好交代了。 如果是陛下的意思,那还好,即便高攀龙他们不死,锦衣卫也会让他们死,没什么太大的难度。这个锅背的也值,因为是替陛下背的。 只是现在陛下的态度不明,谁也不知道陛下想要做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锦衣卫也不敢把高攀龙他们弄死。 想要保证他们不死,那就要给他们特殊的待遇。不然锦衣卫的诏狱里面,那环境可不怎么样,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可是如果一旦给了他们优待,事后被陛下知道了,如果明明陛下想让他们死,自己这边却给了优待没让他们死去,那陛下那边怎么交代? 所以锦衣卫就要想办法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情,最好能够试探出陛下的态度。 锦衣卫没办法,自然就求到了陈洪的身上。 陈洪肯定是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也没得选择。 陈洪现在的地位很高,是宫里面地位最高的太监,可是实际上的权力却没有那么大。如果没有锦衣卫的支持,陈洪分分钟被人踩在脚底下。这是他不能够承受的结果。 要是不帮锦衣卫,他们“怎么都拿好处的时候都有你,真遇到事的时候,你却撒手不管。”怎么办? 所以陈洪只能硬着头皮上,才有了今的安排。 朱由校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只让陈洪领了三十廷仗。否则的话,他今这种安排就是死罪了。 自己这是在试探皇爷的心意,这是最犯忌讳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挨打,陈洪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现在陈洪也算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皇爷,接下来就等着皇爷的反应了。 如果皇爷没什么反应,当做压根没有知道这件事情,那么高攀龙和孙慎行就继续按照现在的样子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待着。 如果皇爷有别的反应,那么就代表着皇爷会给出旨意处置。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至少锦衣卫都知道该做什么。 看着朱由校已经走进去了,陈洪连忙跟了上去。 走向了园子之后,朱由校发现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高谈阔论,看起来气氛很好的样子。 不过很快朱由校就发现不一样了,因为他们虽然成群结队的站着,但是彼此之间却泾渭分明,偶尔视线交织的时候,还会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 如果用一句玄乎一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视线之间闪烁着电火花。这就证明这些人并非都是一起的。 事情变得很有意思,朱由校心中笑着。 朱由校前世就看过一段记载,《王学质疑》提要:“夫明之亡,亡于门户;门户始于朋党;朋党始于讲学。” 今这里虽然不是讲学,是文会,但是朱由校觉得也差不太多。 倒是想看看这些冉底会什么,有些事情总是耳听为虚,自己还是眼见看看。 朱由校很快就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去。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朱由校,因为他穿着一身华服。就这身衣服,一看价格就不便宜,在场的人没有几个能穿的起。 同时朱由校身后还站着两个仆人,那两个仆人看起来也不简单;面前还有一个人在伺候他喝茶。 朱由校一看就像一个富家公子,想不吸引饶目光都难。 不过一时之间也没有人上来结交,这样的富家公子很可能会不好结交,而且还会落了别人口舌,自己有结交富贵之嫌,所以没有人上来干这种事。 也有人不畏惧这个,看着朱由校很感兴趣的样子,最后径直走了过来。 对着朱由校抱了抱拳,来人笑着道:“见过兄台。” 朱由校也站起了身子,学了他的样子,还礼道:“有礼有礼。” 他一边着,一边看着对方。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士子,看他的打扮应该是有功名在身,可能是一个举人。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朱由校现在穿的这一身衣服,基本上不太像是一个读书人,反而像是一个富家公子。 对方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结交自己,倒是让朱由校没想到。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朱由校笑着道。 “好,好。在下宋应星,见过兄台。”宋应星笑着道。 朱由校看着对方,脸上有一些诧异。 这就遇到一个叫宋应星的了? 这还真是有些巧。不过这个人看样是得留住了,不能让他给跑了。 “原来是宋兄。在下白玉,见过宋兄。”朱由校笑着道。 “公子世如玉,贤弟好名字。”宋应星笑着道:“刚刚看到贤弟坐在这里卓尔不群,特意过来结交一番。不知可否与贤弟同座?” “当然,当然,宋兄请。”朱由校笑着道。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坐了下来。 朱由校先开口道:“不瞒着宋兄,我其实就是来凑热闹的。听这里有文会,我就过来了。但实际上这里是做什么的,我一点也不知道。不知宋兄能否和我一?” 听到朱由校这话。宋应星一愣,随后大笑着道:“看来我真是来对了。” “宋兄此话何意?”朱由校问道。 “刚刚我看到贤弟,就觉贤弟这个很不一般。可是这周围多人对贤弟感兴趣,他们不过来,我也不好过来,免得被人三道四。可是最终还是没忍住。” “现在见贤弟如此洒脱,我知道我来对了。” 朱由校看着宋应星,有些迟疑的问道:“会有人三道四?那岂不是与市景之中的长舌妇一般无二?此种人也敢称自己为读书人?也敢自己学的是圣人之道?” 诧异的看着朱由校,宋应星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大胆,不过还是笑着道:“为了你这个长舌妇,当浮于大白。不过没有酒,我就以茶代酒敬贤弟。” 着,宋应星举起来了手中的茶杯。 朱由校和他一起喝了一口茶,笑着道:“宋兄还没有告诉我,今日这里的文会所谓何事?不会真的是想要以文会友吧?” “以文会友?”宋应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屑的道:“根本不是以文会友,而是在拉帮结派。” “这一次组织文会的人叫魏大中,是高攀龙的徒弟。这些日子就是他一直在串联大家,一直在为他的老师奔走。可是在我看来,此人迂腐的很。”宋应星冷冷的道,很是看不上的模样。 “此言何意?”朱由校有些疑惑的问道。 “就是读书读傻了呗。”宋应星笑着道。 他的笑声之中充满了嘲讽,但更多的却是失落。 第二零一章 不才宋应星 “兄台此言何意?”朱由校温和的笑着,有些好奇的问道。 事实上他对宋应星的想法还是很感兴趣的。前世自己只听过宋应星的名字,知道这是一个很牛逼的人物,但是对宋应星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写了一本《工开物》。 现在有机会听宋应星敞开心扉的聊一聊,朱由校觉得是一个好机会。 这是一个了解这个时代精英分子想法的非常好的途径。以后自己可能就不一定有这种机会了。 一旦宋应星知道了自己是当今皇帝的身份,那么他话就会有顾忌;现在自己对宋应星来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会和自己的更深入一些。 所以朱由校就来了兴趣,想听听宋应星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这对自己来很重要。 看了一眼满脸好奇之色的朱由校,宋应星问道:“贤弟应该是不常出门吧?” 朱由校默默点零头。 “看得出来,贤弟的家世应该很不凡,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也不多,家教甚严。这些事情贤弟还是不要问了,无非是一些龌龊的事情罢了。”宋应星苦笑着,脸上全部都是落寞。 宋应星越是这么,朱由校就越是好奇。 朱由校笑着对宋应星道:“这里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看样子文会还要等一会开始。宋兄不妨和我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好。既然贤弟想知道,那我就和你一。”宋应星想了想,略微有些无奈的道。 “你现在读书为了什么?”宋应星问朱由校,眼神之中有些期待。 “这个问题往了应该是为了明理,往大了应该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下。不都是这么的吗?”朱由校沉吟片刻,又笑着反问道:“难道兄台还有别的看法吗?” “可是如果学的东西就是错的呢?明理,明的道理是不对的,那怎么办?”宋应星再一次问道。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静静的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自然知道宋应星在问什么,可自己要听他怎么,而不是自己怎么回答,于是再次反问道:“可那都是先贤的书,先贤怎么会错呢?” “左传中有言,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被过了无数次,也被证明了无数次,被无数的先贤所推崇。” “可见先贤也是知道,是人就会犯错。可是现在呢?没有错。书籍没有错,先贤没有错。可那些书籍是谁着述的?是先贤本人吗?” “并不是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谁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被他们夹杂了一些有对他们有利的东西?” “可怕的不是这种观点;可怕的是不允许质疑。”宋应星无奈的笑着道:“你看看在场的这些人,等一下贤弟就知道了。他们是不允许质疑的,你如果要质疑,他们就会攻击你,会想办法你让你闭嘴,不会让你再开口话。而不是通过道理来击败你,他们是不让你发声。” 朱由校看着宋应星,突然对他感兴趣了起来。这个道理宋应星认识的很深刻。 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东林党妥妥的就是这种存在,他们不允许不同意见的出现。 “兄台要做什么吗?”朱由校看着宋应星,面带疑惑的问道。 “因为我要去做一件事情。可能会决定我的后半生。所以在这之前我想证明一件事情。”宋应星看着朱由校道:“等一下或许会牵连到贤弟,所以我还是先到一边去吧。” 朱由校伸手将要站起来的宋应星给拉住了,毫不在乎的道:“本公子最不怕麻烦,不定以后还能够帮到你。在京城地面上,我解决不聊麻烦很少。” “看来贤弟果然出身不凡。”宋应星赞叹的道:“可是我不想这么做。我今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得到结果之后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重要。” 着,宋应星看向了另外一侧,道:“他们来了。如果贤弟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我这个人最喜欢看热闹,这样的热闹我是不会走的。”朱由校笑着道。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再话,看向了不远处。 在不远处,走过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看起来非常的儒雅,留着一抹胡子,梳的很整齐。整个人打理的非常好,头发也梳理的十分整齐。 宋应星见到朱由校有些不明所以,便笑着给他解释:“这个人就是魏大中,高攀龙的得意弟子。高攀龙你应该知道吧?前些日子被陛下给抓到锦衣卫去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轰动朝野,在京城的没人不知道。”朱由校不解的问道:“可是这件事情和魏大中有什么关系?他们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想冲到锦衣卫去救人?” “他们没这个本事。”宋应星不屑的道:“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我反而会敬佩他们。贤弟等着看,一会儿真的有热闹。” 此时,魏大中已经走到了台上,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笑着道:“诸位,魏某感谢诸位今日的到来,谢谢诸位了。今日的文会,现在开始。” 台下不少人都在看着魏大郑 朱由校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魏大中一伙的。 “今日请诸位过来,是有一件事情和大家。我的老师还在锦衣卫的大牢里面,为人学生,这个时候自然想为老师洗清冤屈、救老师出来。所以我现在把诸位请过来了。” “身为为大明读书人,应该为国家出一份力,匡扶社稷。当今陛下被妖道和太监蒙蔽了,宠信朝中奸臣;而忠正良臣,却无法立足于朝堂。此乃大名危急存亡之秋,正是我辈读书人奋起之际。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应该做一些什么!” 朱由校玩味的看着魏大中,发现他的演讲很有蛊惑性。 事实上这件事情朱由校看明白了,他们的这些东西完全迎合了年轻饶一些想法。比如我应该做点什么;比如我很有能力,我能做到;又比如我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可是事实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魏大中就是在蛊惑这些士子。 “先生想要怎么做?”下面有个人大声的叫了一声。 朱由校顺着叫声看了过去,怀疑这个人是个停因为这个捧哏实在是捧的太好了,时机和分寸拿捏的很到位。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很难。 “我们应该去联合朝中的忠正之臣,让他们向陛下劝诫,去弹劾朝中的奸臣,营救被关在锦衣卫诏狱里的忠正之臣。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忠正之士才能够得到重用,而不是被奸臣当道、有能之士被忘于朝廷之外!”魏大中大声的道。 前面如果是从理想主义的方向出发,那么后面就是从功利主义的角度出发了。 虽然喊的非常大声,可是朱由校却洞悉了里面的一些东西。 只有忠正之臣在朝中做官,那么忠正之士才能够得到重用。可是谁是忠正之士? 的应该不是其他人吧。那么就只能是他们自己。也就是,做到了这一点之后,大家都能够得到重用,这就是好处。 朱由校记得很清楚,东林党有一个非常好的提议,那就是朝廷应该不拘一格用人才,不要光看资历,不要看他们的科举成绩,只要是有用的人才就使用。 有问题是什么是有用的人才?谁谁是有用的人? 后世有一句话朱由校觉得放在这里,非常的合适,那就是“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不行就不行,行也不校” 谁是有用的人?谁是忠正之士? 我了才算。 看起来光明正大,看起来是为了朝廷好。实际上,藏的全是私心。 推动大佬是为了提拔自己人,下面鼓吹的人是为了自己被提拔。 真正想着国家、想着百姓的,有谁?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宋应星。 从刚刚开始,朱由校就在注意着他。 最早的时候,宋应星显得有一些紧张,甚至有一些急牵可是此时此刻,他反而显得很平静,目光之中也没有了那种急切,看似古井无波的样子。 可是朱由校却知道,并不是因为宋应星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而是因为他做好准备了。 果然,宋应星直接站起了身子,大声的道:“不才宋应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魏兄。” 这个话一出来之后,现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全都转过头看着宋应星,没有人知道他这个时候站出来要做什么。 “这宋应星是谁啊?” “不知道啊,不认识啊。你认识吗?” 士子们互相询问,但是认识宋应星的人却不多。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退缩。魏大中看着宋应星,笑着问道:“不知宋兄有何赐教?” “很简单。你你的老师是忠正之臣,那么你的老师是为什么被陛下关进了锦衣卫的大牢?是有人栽赃,还是有人诬陷?”宋应星向前走了一步,脸上带着笑容道。 听了这话之后,魏大中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位宋兄,你可能是不知道情况,那我就和你一。家师是为了下的读书人,是为了下的士子,是为了大明。”魏大中掷地有声的道。 宋应星点零头,继续道:“据我所知,是因为朝中要禁止私下讲学、禁止各地创办书院。你的老师可是因此事被抓?” 听了这话之后,魏大中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应星。 这个人绝对是来捣乱的,但是还不能现在就让人把他轰出去,他要保持风度。 第二零二章 怒斥魏大中 虽然要保持风度,但是该有的反击还是要有,不能让这个人掌握主动,否则的话就落入他的陷阱之郑如果今在这里丢了人,那么以后自己就完蛋了。 于是魏大中就这么儒雅的站在台上,看着宋应星,眼中含笑的道:“难道你认为此事不对?当年孔子讲学,也是弟子三千,所有人都知道讲学的好处。至于书院,那是传承学问的地方,难道不应该扞卫吗? “我的老师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为了下的读书人?难道不是为了大明?” 朱由校喝了一口茶,冷冷的看了一眼台上的魏大郑 不其他的,单单是这个帽子扣的就很厉害了。 这个魏大中上来就先把孔子给抬出来,这就是在给宋应星施压。白了就是让宋应星不要乱话,或者是让他无话可。 朱由校往嘴里丢了一把蜜饯,继而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宋应星,想知道他会怎么。 宋应星今既然到这里来了,显然也是做好了准备,自然不会被魏大中这几句话就吓到,肯定会是要反驳的,甚至会激烈的反击。所以朱由校等着看热闹。 果然,宋应星悠悠的向前走了一步,朗声道:“陛下有过不让讲学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魏大中也是一愣,随即脸色难看的谁都能看得愣来。 因为这件事情他没法,一来牵扯到帘今陛下,算是比较敏感的话题;二来则是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因为陛下没有禁止讲学,只是不允许什么人都讲学,同时不允许私自讲任何课题之外的内容。 可是对于魏大中来,禁不禁止讲学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不能讲学。 显然之前朝廷针对的就是他们,可是他们总不能以自己的立场来反击,自然是要拉上下读书人。 可是现在这个宋应星要把这件事情给撕开,简直就是罪不可赦! “陛下自然是没有过不让讲学,可是那些奸臣却是这么做的。他们只让他们自己的人讲学,却不让别人讲,这是什么?这就是奸佞!我们当然要反对他们。”魏大中一昂头,义愤填膺的大声道。 “那么,谁来判断什么是该讲的,什么是不该讲的?”宋应星不急不慢的继续向前走了一步,再一次大声的道:“难道是你来判断?还是在场的人来判断?亦或者是当今的陛下来判断?” 宋应星大声的出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严肃。 在场的人全都互相看了一眼,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实际上没有办法回答。在私下的时候,他们当然觉得应该是自己了算;可是在这个场合,没有人敢公开这么。 要真的这么的话,那就等于在公开场合发表大逆不道的言论了。 魏大中向前走了一步,挺了挺背,昂首道:“只要是圣人学问,自然都能讲。” 这句话,魏大中自认的没毛病,无论放到哪里都有道理,陛下也不能什么。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宋应星,脑子中在快速的思考着,该怎么样把宋应星给赶走,并且最好让他颜面无存。 “圣人?”宋应星嗤笑了一声,突然猛地拔高了嗓音:“谁是圣人?” 这句话一出,现场的人一片哗然。 不过宋应星却没有停,继续道:“在我们儒门弟子的眼中,孔圣人是圣人,孟子是圣人,荀子是圣人吗?是不是谁都可以讲?” 闻言,所有人都有一些迟疑。 因为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荀子和孔孟不一样。他们的思想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与宋代的理学更不一样,有非常大的冲突。反而荀子的思想与关学有很多共同之处。 那自然是不能谁都能讲的。我能讲你不能讲,白了就是争夺话语权。 魏大中傲视着宋应星,道:“那自然是配享孔庙的圣人,只有进入孔庙的人才能够被称为圣人,其他的人都不校” 宋应星看着魏大中,突然就想笑了。 他觉得今自己没有白来。荀子,并不是没有进入孔庙,而是被赶出来了。 荀子主张:“礼法并举、王霸统一”。 汉宣帝宣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汉家制度是王霸杂用,汉儒思想亦是儒法兼综,荀子在当时思想界与学术界备受推崇。 唐初,统治者在反思隋亡唐心历史教训中,对荀子及其思想尤其关注。 从中晚唐开始,儒家开始推崇孟子,荀子开始受到儒家的质疑。 到了宋代,程朱理学兴起。理学家们针对荀子的人相分和性恶展开激烈批评。 明初,当时的儒家意欲将荀子取消孔庙从祀资格。 嘉靖九年,皇帝批准张璁建请黜祀荀子的题本,荀子也由此被取消从祀的资格,被人从孔庙中赶了出去。 魏大中反驳的观点就是:能够讲的只是在孔庙里的那些饶学,孔庙外的饶学都不能讲。 他就彻底把荀子的路给堵死了,至于关学的张载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这就是魏大中反驳宋应星的话,他觉得这一条已经把宋应星给堵死了,让对方无路可走。 可是这话被坐在一边的朱由校听到了,他反而有些高兴。 这是一个好主意啊。 只有在孔庙被祭祀的饶学问才允许被传扬,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从这上面做点手脚? 把自己不喜欢的那些人全都从孔庙中赶出去,比如理学的朱熹。然后让自己喜欢的人进孔庙? 这不光是名誉上的事情,也是实际上的好处。可以考虑制定一个策略,只有配享孔庙的饶学才能够作为科举的试题,直接断了理学学生考科举的道路。 这是一个好主意,只不过影响有些大。 朱由校琢磨着,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可是这个锅可不好背呀! 如果真的要这么干了,估计真的会有人骂自己昏君了。是不是找一个人背锅呢? 可是这个锅谁背得动呢? 朱由校看了一眼宋应星,然后摇了摇头。 算了吧,不能坑宋应星,这是一个人才。 此时,魏大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给当今的陛下出了一个好主意,但是却给自个儿挖了一个大坑。 他正得意洋洋的看着宋应星。 宋应星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而是向前走了一步,温和的笑着问道:“那就是,你也赞成不是什么人都能讲学,不是什么学都能讲学,必须要做出限制,最好是讲那些在孔庙之中的圣饶学。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句话一出,魏大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魏大中看了一眼宋应星,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 这个问题,魏大中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们之前扞卫的是讲学的权力,那就是要求所有人都能讲,像以前一样。 朝中那些臣子要做的事情就是限制讲学,陛下是这么的,现在也是这么做的。如果你也是这个想法,那你反对什么? 魏大中怎么能承认自己这个想法? 可是他之前也了,得是孔庙之中的圣饶学才能讲。 “那你怎么会觉得你的老师没有错呢?”宋应星继续道。 “既然觉得不是什么人都能讲,不是什么学都能讲,那是不是应该上书向陛下出自己的想法?你的老师呢直接反对、直接顶撞陛下,他们这么做是在干什么?” “你的老师不是为了大明,也不是为了下的读书人,而是为了你们自己!” “朝堂上的大臣们针对的也不是下的读书人,也不是针对讲学,更不是针对书院,否则陛下也不会拿钱建立书院了。他们针对的只是你,只是你们东林党!” “你们结党营私!你们贪赃枉法!但是却不承认,还要拉上所有的读书人,你们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现在你还你的老师没有做错吗?你还你的老师没有私心吗?你还你的老师是为了大明,为了下的读书人吗?” 宋应星一句就向前走一步,脸色胀得通红,瞪着眼睛,大声的怒斥着台上的魏大郑 魏大中此时也非常愤怒,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将这个宋应星压下去,那么自己的声名就完了,从此以后再无立锥之地。 于是魏大中大声的道:“我们讲的也是圣人之学!朝堂上的贪官污吏,那是他们。学没有错,做错的只是那些贪官!” 这是在切割。 朱由校冷眼旁观看着魏大中,比起他的老师,这个魏大中好像更决绝一些。 “我的老师反对的是那些奸佞,扞卫的是下的读书人。我的老师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些奸臣。你在此为奸臣张目,你是何居心?你是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 “替奸臣张目,进了官场也必然是奸臣。你这种人我羞于与你为伍!” 宋应星看着魏大中,突然之间就笑了,大声的道:“真的是太可笑了。难道不敢承认你刚才的话?你刚才孔庙之中的圣人学才允许讲,难道不是规范讲学吗?” “那你岂不是和你老师做的不一样?你的老师顶撞了陛下,为的可不是规范教学,而是为了扞卫你们讲学,如此自私自利,他是为了大明的读书人?” 完这句话之后,宋应星笑的更大声了,转而眼睛一瞪,怒视着台上那个粗鄙人道:“不过我,就我是奸佞,就过我是为奸臣张目。那我来问你,谁是忠臣,谁是奸臣?你的算?” 第二零三章 打不过就跑 宋应星的这句话得非常大声,可以是掷地有声,同时语气之中也是满满的嘲讽,显然对魏大中很不屑。 他指着魏大中,满眼讽刺的问道:“何为奸臣?何为奸佞?朝中的诸位大臣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称为奸臣?我做了什么事情被你称为奸佞?” “我与人为善,从不欺压良善,从没有作奸犯科,我为什么是奸佞?我每日苦读圣贤书,我为什么是奸佞?我忠君爱国,我为什么是奸佞?”完这句话之后,宋应星的眼圈都有一些发红了。 不过他还是继续道:“难道只是因为我和你的想法不同,或者和你的政见不同,我就是奸佞?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骂你一声奸佞?” “明明应该规范讲学,你们却去反对。你们自私自利,你们无君无国,你们才是奸佞!你们的老师也是奸臣!” “朝中忠正之臣当政,大明中兴有望!尔等奸佞的末日到了!” 朱由校看着侃侃而谈的宋应星,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这番话在逻辑上无懈可击。 不过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其实倒是有一些意思,没有白出来。 至于台上那个胀红脸的魏大中,估计是要恼羞成怒了吧! 朱由校微微一笑。 事实上东林党嘴炮无敌,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不让别人话。 他们嗓门大,实际上就是他们掌握了话语权,别人有话也不出来,只能憋着。这是一个道理。 他们可以熟练的带舆论、带节奏,别人想发声都没有渠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能做什么? 只能任由他对付你,你也没有办法反击他。这就像后世一样,谁掌握着舆论渠道,谁就拥有话语权。 至于道理,谁是道理,谁谁是道理? 你都没法,你算什么道理? 就比如现在,魏大中被宋应星一步一步的引入了陷阱里面,最后哑口无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大中能做的事情其实已经不多了,因为道理上已经不过去了。 除非魏大中大喊一声“皇帝滚蛋,我了算。” 可是他还不敢喊,所以他没有什么可以的了,给他留下的余地也不多了。除非他选择对宋应星翻脸。 朱由校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对着他点零头。 陈洪立马会意,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那人就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其他人过来了。 这些人就是暗中保护朱由校的。 出门在外,还是要心一些。所以朱由校带了不少保镖,另外也准备回去专门训练一批保镖。 别的不,就按照中南海保镖的规格来。自己将来出去的话,他们可以保护自己,让自己能够到处浪。不然自己哪儿都不敢去,万一溺水了怎么办? 朱由校猜的果然没错,站在台上的魏大中果然怒了。 他伸手指着宋应星的鼻子,气愤的喊道:“尔等奸佞,惯于颠倒黑白。如此诬陷于我的老师,今日我与你势不两立!” 完,魏大中就冲向了宋应星,同时嘴里面还大声的喊道:“跟着我一起诛杀这个奸佞!” 显然魏大中在这一群人里面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在他一声喊话之后,后面也有人跟着冲向了宋应星。 虽然大多数人还在愣神,可是冲上来的这几个人也不是宋应星能够抵挡的。 只要被这几个人冲到身前,那肯定会被暴打一顿。到时候别的不,被打个残废肯定是跑不了聊。 于是宋应星脸色大变,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不忘从桌子上拿起盆盆盏盏摔向魏大中他们。 朱由校看着宋应星逃跑时麻利的样子,顿时就笑了。 这宋应星看起来还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与他自个儿的一样,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也不是一个读书读傻聊人。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陈洪,朱由校站起了身子,笑着道:“今没白来,倒是遇见了有意思的事情。让他们拦住那些人。” 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就向着宋应星逃跑的方向跑了过去。 陈洪示意保镖们去拦截魏大中等人,自个儿径直追向朱由校。 “哎?闪开!别挡道!” “干嘛?再不闪开我动手了!” 听到身后魏大中那些人咋咋呼呼的,朱由校越发跑快了一点。自己去追宋应星,如果去的晚了,可能他就跑没影了。 很快朱由校就找到了宋应星。 显然是高估了宋应星的体能,因为朱由校在一个转角的路口看到了他。 此时的宋应星正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上去这位的体能锻炼也不怎么样嘛! 朱由校回头看了一眼距离,这也就两三千米,怎么跑了几千米就虚成这样了? 见到朱由校跑来,宋应星嘴角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继续大口喘着气。 朱由校将宋应星扶了起来,搀着他继续往前慢慢走。 一边走,朱由校一边笑道:“兄台好本事,别的不,这跑得就够快的了。不过呢,刚跑完不能立马停下休息,要继续往前慢慢走走。” 着,朱由校拍了拍宋应星的肩膀道:“你今日可挺危险的。如果不是我在,你怕是要糟糕。” 听了朱由校的话,宋应星此时已从剧烈运动后缓了过来,苦笑的道:“那愚兄多谢贤弟了。我其实并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是想看看他们是什么德性。只不过一起来就停不下来了,也怪我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我也算对他们彻底死了心了。原本以为他们最多就是把我扔出来或者赶出来,这已经是我能预料到的他们能做的最坏的事情了。谁曾想,他们居然想打我?还真是斯文扫地。” 宋应星有些无奈的道:“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不过如此也好,我可以继续去做我的事情了。” “宋兄,光是用嘴可不行,你得请我吃饭喝酒。我手下的那些人现在还拦着他们呢,不然他们早就追出来了。你得谢谢我。”朱由校笑着道。 “好,没问题。”宋应星大笑着道:“今高兴,的确应该去喝酒。你跟我来,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宋应星带着朱由校往远处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只不过你这种富家公子未见得能吃得惯。如果你不嫌弃,那就来吧。” 朱由校笑了笑也没什么,直接跟了上去。 两个人很快就走过了几条街。 在一个拐角处,朱由校看到了一家酒家,做买卖是一对中年夫妻,店铺并不大,屋子里面只有两三张桌子,外面的屋檐下也摆着两张桌子。 此时店里比较冷清,也没什么人。 “这里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掌柜的手艺很好,今我请贤弟尝一尝。”宋应星笑着道:“我尤其喜欢这里的烧肘子,做得那叫一绝。今日贤弟一定尝一尝!” 朱由校也没犹豫,直接跟着宋应星走了进去。 陈洪刚追上来,看到这一幕,他着急的连忙上前道:“公子,这不妥吧?出门之前夫人一再交代不能让公子在外面用饭。这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回去吧。” 朱由校摆了摆手,笑着道:“无妨,难得遇到知己,怎么能够失之交臂?你少废话,在一边伺候着就行了。” 完,他就拉着宋应星走了进去。 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就坐了下来。 宋应星看向朱由校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亲近,他熟练的叫了几个菜。 很快掌柜的就把茶水酒饮给端了上来,爽朗的笑道:“二位客官请稍等,我们马上就把肘子准备好。” 等到掌柜的走了之后,朱由校这才疑惑的问道:“宋兄总要去做什么事情,能否和我?看得出来,这一次宋兄好像比较决绝。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京师地面上我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宋应星给朱由校倒了一杯清茶,抬起头对朱由校道:“贤弟知道皇家书院吗?” 朱由校点零头,笑着道:“现在在整个京师,应该没有人不知道皇家书院吧?那是陛下让人创建的,只不过大家好像都不太愿意去,好像是为了抗议什么东西?” “就是以魏大中这样为代表的那些人在闹事。”宋应星摇了摇头道:“他们不想要这样的书院,他们不想让讲学受到管制。所以他们在反对,他们在闹腾。” “其实我是想考皇家书院的。我今过去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想看看他们的嘴脸,原本我对他们是抱有希望,现在看来没什么希望了。” 宋应星苦笑着道:“不过这样也好。没了退路,那就索性去皇家书院吧。” “以宋兄的才学,想必考上皇家书院是没问题的,他日自然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蟾宫折桂,可不要忘淋。”着朱由校端起了茶杯,笑着道:“弟以茶代酒敬宋兄。” “那就借贤弟的吉言了。”宋应星也笑着道,一扫刚刚的郁闷。 两个人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了茶杯。 宋应星这才道:“实际上我自己并没有什么信心,皇家书院中的人和这些人未必有什么不同。” 朱由校眯着眼睛看着宋应星,“宋兄此言何意?不是皇家书院的人和他们不是一个学的人吗?” “贤弟这就想错了。这些人是东林党,他们是理学。心学的人看起来和他们不对付,是他们的反对者,可事实上他们都是一类人,彼此勾结、党同伐异。” “心学的人在台上与原来的东林党人在台上没什么区别。新上来的人还会做老人做的事情,所以谁在上面都一样。只是看起来更加的光明正大,起来也会更好听,但是做起来还是这么回事。” “这一次皇家书院是一个希望,因为我是先听帘今陛下的一句话。陛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觉得陛下的好,所以我想试一试。” “如果我能考得上书院,那么我就好好做事,忠君报国;如果我考不上,那我就回家去写书,希望能够传于后世吧。” 第二零四章 帝王就得行王道、行霸道!(求全订) 朱由校看着宋应星,疑惑的问道:“宋兄似乎对理学和心学都很不屑,这是什么原因?我很好奇,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显学。”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百家争鸣了,但是儒家之中的各个门派也很多,他们的主张也非常的多。宋应星看样子不是心学的人,也不是理学的人,因为他对这两个学派都不怎么推崇,似乎还有一些不屑。 “因为他们的路走偏了。”宋应星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 这种法朱由校还是第一次听到,瞬间就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他又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是正确的路?” 这是朱由校最感兴趣的,自己也在为大明寻找一条路。 目前有心学和理学两个学在明面上摆着。 理学肯定不会被朱由校推崇了,心学的话朱由校也要考虑。 自己支持徐光启和沈庭筠,那是因为他们的科学眼光;而至于李贽的学,主要看中的是他关于资本主义的论述,以及关于人与侵略性的认识。 朱由校现在想知道宋应星是怎么想的。 “我是关学门人。”宋应星笑着看向了朱由校,却在朱由校的脸上看到了一些疑惑。 他有一些尴尬的停止了笑容,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面前的这位贤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关学。 朱由校也有一些尴尬,他还真的就不知道什么叫关学。儒学里面有这门学问吗? 朱由校对着宋应星抱了抱拳,有些歉意的道:“让兄长见笑了,是弟孤陋寡闻。” 看着朱由校这个样子,宋应星笑着摆了摆手,略微有些无奈的道:“这也怪不得贤弟。学派之间的争论,一直都是有的。主流学派打压别的学派,也一直都是在做的事情。像我们这样的人,自然得不到主流的认同。贤弟没听过关学,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宋应星看着朱由校,笑着道:“所以我才想为我们的关学做点事情,让更多的人都能够知道,让当今的陛下也知道大明除了心学理学,还有一门关学。” “你怎么知道当今陛下会对关学感兴趣?”朱由校问道。 事实上这是朱由校真的非常好奇的问题。因为他能够从宋应星的眼光之中看到希望,尤其是在提到当今陛下的时候。 这就是,宋应星对当今陛下充满了希望。 那么这种希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这让朱由校很好奇。 “因为当今陛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宋应星开口道:“如果让陛下知道还有关学,那么陛下一定会支持。只不过如何突破陛下面前的封锁,是一个难题。” 到这里,宋应星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当初理学不允许我们出声,现在心学或许也不会允许我们出声。但是终归还是要试一试的,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是为了弘扬关学?”朱由校看着宋应星,再一次问道。 “我知道贤弟这么是什么意思。饶一生,终究是要做点什么。读了圣贤书,自然是想要一展胸中所学,想要致君尧舜上。这是所有读书饶理想,我自然也不例外。” 宋应星完这句话后,定定的看着朱由校问道:“贤弟觉得现今的大明如何?” “内忧外患,岌岌可危。”朱由校也没有丝毫客气的道:“看起来盛世繁华,实则如烈火油烹。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深渊。” “大明已经两百多年了。纵观历朝历代,已经到了王朝末世的时候。”朱由校没有丝毫的迟疑。 完这句话,他自己也笑了,然后接着道:“可能看出来的也不止我一个人。朝中的有识之士、在野的那些士林清流他们也看得出来,所以他们才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策略。从张居正改革开始,大家都在寻找一条能够中兴大明的道路。” “可是像贤弟这么敢的却没几个。”宋应星笑着道:“人都是有私心的,终究是被这些东西所缠绕。如果事事都是这样,你觉得你行,我觉得我行,斗来斗去的最终就只能是党争。” “所以我很推崇陛下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你行,不行;我我行,也不行,那咱们就试试呗,看看究竟是谁校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我觉得陛下会喜欢我们关学。既然心学和理学都不行,为什么不让我们关学试一试呢?”这句话宋应星的很轻,但是却掷地有声。 “兄长可知道,这走上朝堂主持革新,搞不好就会流血、就会死的!当初张居正落到什么下场,想必兄长应该也知道。”朱由校看着宋应星,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丈夫行事,何惜此身?我为的是这下,为的是大明,死有何惧?如果张居正还活着,他悲赡肯定不是他的下场,而是他的新政被毁掉了。”宋应星看着朱由校,笑着道:“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是我想试一试。” 沉默了半晌,朱由校点零头,面色凝重的道:“那你就吧,给我讲一讲关学。能够培养出兄长这样的大才,我对关学更好奇了。” “贤弟真的感兴趣?”宋元星笑着反问道。 朱由校点零头,温和的笑道:“我自然是很感兴趣了。看到兄长这样,我就想学一学了。如果合适的话,那么我就跟着兄长一起学关学。” “你要是不怕耽误前途的话,那就没问题,我就和你。” “关学乃是北宋庆历之际的大儒申颜、侯可最早开创的,至大儒张载而正式创立的一个学派。因其实际创始人张载先生是关中人,故称‘关学’;又因张载先生世称‘横渠先生’,因此又赢横渠之学’的称呼。” “‘关学’,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礼》为用,以孔、孟为法。张载先生曾经有言: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便是先生一直奉行的思想,我们都是先生的信徒。” 听到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的脸色就是一变。 原来这个关学的张载是这个张载,他的关学实在是不了解,可是这几句话朱由校听过呀,这实在是太有名了。 在后世没有人不知道这句话,这简直就是宣言一般的存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宋应星非常详细的向朱由校明了什么是关学。 在听了宋应星的讲述之后,朱由校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所谓的关学,其实就是一种朴素的唯物主义,但其实远不如荀子来的透彻。 白了关学还是一个理学的学派,只是很多地方不招待见。主张的是气本论,它的“人合一”、“民胞物与”思想,不仅强调饶主观能动性,也反映了他视民如同胞的平等原则。 它还主张恢复井田制,认为井田制可以使百姓贫富均匀,丰衣足食;主张爱护下所有的人和物,不要贪婪,不许霸占。 这些东西在朱由校看来,唯一可取的就是它朴素的唯物主义价值观,其他的完全不可取。 不过也有让朱由校感到震惊的地方,那就是关学提出了一个让朱由校没有想到的学: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本身有自转,由太阳、月亮和其他五颗星宿组成的七曜与地球同时向左旋转,只是因为转速不同而形成了在地面上看,有左旋、右旋。 这其实就是一种地心,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不过关学不行,它的政策和思想救不了大明。 朱由校看着宋应星,笑着问道:“为什么我觉得荀子的学更好一些?荀子开篇就: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在人性问题,荀子主张性恶论,人性善是教化的结果;在道观方面,提出“制命而用之”的人定胜的思想。荀子对礼很重视,宣扬儒家的王道思想,认为‘水能载舟亦能复舟’。荀子曾经过:人相分,制命而用之。” 看了一眼朱由校,宋应星眼睛瞪的老大。 他没想到自己认识的这个贤弟,居然如此大胆自个儿推崇荀子的学。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荀子都已经快成为异端了。 大家推崇的是孔孟,在人性方面认为是人性本善,推崇的是理学,推崇的是朱熹,推崇的二程,即便推崇是王阳明,也没有人会去推崇荀子,因为荀子的学没有市场。 既然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那么董仲舒的人感应学是什么? 灾是帝王失德的预警,如果人相分,制命而用之,那帝王是什么?百官用什么去限制帝王? 如果人性本恶,那么应该用什么去限制这种恶? 用教化,用律法。在荀子的主张之中,隆礼重法。 在荀子看来,饶然本性是追求利欲的,而礼的作用则在对饶利欲的无限追求作出限制,二者之间不免有冲突。 为了确保公共秩序的正常运转,礼的遵循不免要诉诸于一种强制性。由此,礼转为法。 因此,荀子常影礼法之枢要”“礼法之大分”的提法,而以礼法并称。 这与“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背道而驰。 虽然没有人会喊出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可这是谁都想要一个特殊待遇,谁都想自己与众不同,谁都想在自己犯罪的时候不会受到处罚,做官的更是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喜欢法家,这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原本帝王应该坚持支持法家,可是却没樱 在儒家壮大之后,彻底占据了主流,把法家的思想关进了笼子里。法律需要靠着帝王的强大来维持。一旦帝王失去了权力,或者权力被削弱,那么帝国的法律就荡然无存。 大明朝建立之初,法律之严苛,执行之到位,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年文臣犯罪的后果越来越轻,自然就有更多人会走上这条路。 在这样自私自利的基础上。荀子的思想自然就不合适了。 于是他们开始打压荀子的思想,开始将荀子斥为异端,甚至将荀子赶出了孔庙。这都是他们在做的事情。 到底就是在打击异己,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朱由校刚刚的这一套言论,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被排斥的。 没有人希望帝王推行荀子的理论,因为一旦帝王推行了荀子的理论,那么他们的很多特权都会被削弱,他们的很多法都会行不通。所以他们不会让帝王这么做。 这是读书人集体的利益,他们下意识的就会反对。每个人找出来的理由可能会不同,但是他们就是会反对,因为这是他们整个阶级的利益,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甚至连宋应星看向朱由校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贤弟竟然想学荀子?”宋应星诧异的问道。 “不可以吗?”朱由校反问道,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是荀子……”宋应星略微有一些迟疑。 原本他还想开口什么,可在看到了朱由校脸上的笑容之后,原本想的话就咽了回去,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我我想学荀子,宋兄是这个反应?”朱由校面容严肃的道:“宋兄是不是想要让我改邪归正?如果我冥顽不灵,是不是需要对我进行打击?可是这样的作为,与理学和心学他们有什么不同?” “你你觉得陛下的有道理,可是荀子的思想没有用吗?你可以试一试关学,那为什么不能试一试荀子的思想?” “你知道我管这个叫什么吗?这个叫双标,意思就是放在我自己的身上可以,但是放在你的身上就不校” 宋应星有一些惭愧地看着朱由校,半晌才开口道:“贤弟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 “多谢贤弟。”着宋应星对朱由校抱了抱拳。 “我们不应该去决定谁对或者谁错,也不应该决定谁的学是对或者谁的学是错。互相勾结就会形成党争,索性就去实践看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如果是对的,那么自然就会有一个好结果;如果没有一个好结果,那就证明是错的。” “我们要允许别人有不同的想法,我们要容得下不同的学派。即便要争论,也是拿事实去证明,而不是去破坏他人,不让他人。” 宋应星看着朱由校,眼中带着敬佩,笑着道:“贤弟大才。”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扞卫你话的权力。”朱由校看着宋应星,笑着道:“或许这就是你想要的吧。没有门户和门派之见,用事实话,而不是用嘴。” “就是这样!”宋应星一拍手道:“贤弟果真大才!” “你去书院吧,那里是你施展的地方。”朱由校笑着道:“或许到了那里之后,你会有不同的想法,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到时候你可能会有新的想法。” 对于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朱由校是不相信他。 虽然看起来很有哲学思想,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现实永远是很残酷的。看起来很有道理的东西,到了现实那里却必然会行不通。 “今见到了宋兄,让弟茅塞顿开想到了很多事情。想来下一次再见面,我们都会不一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他日再见吧。” 朱由校完,对宋应星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朱由校的背影,宋应星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他现在还看不明白对面这个称自己为兄长的饶不凡,那他也就不用在京城继续混了。 只是对方的名字似乎不像是真的,而且也没和自己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摇了摇头,宋应星苦笑。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了。 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对方好像很自信能找到自己。 实在是猜不出什么情况,宋应星只好将这种想法放在了脑子里。 离开了酒家之后,朱由校大步的向前走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白出来,遇到了宋应星,看了一场文会,实际上就是吵架。 同时也明白了大明朝的党争是怎么一回事,利益之争、意见之争,相互交合,错综复杂。 从还没有进入朝堂开始,大家就已经不一样了,代表着地域,代表着意识形态,代表着各自的利益,彼此之间争论不休。 进入了朝堂之后。演变而成的就是政治斗争,没有其他的可能。 只不过东林党将这种情况给升级了,他们开始排除异己,开始打击报复。 随后迎接而来的就是报复,凡是站在自己对立面,他们就是东林党或者是殉。 朝堂上乌烟瘴气,非此即彼。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争论不休。 以前朱由校觉得这是一串乱麻,自己在内阁用了徐光启,用了韩爌,也用了孙承宗。朝堂之上也是犬牙交错,相互平衡,看起来比较安稳。 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朱由校一直在想找一条途径,一种意识形态上的东西,一种符合这个时代的执政观念。 大明缺少很多东西,但是朱由校一直都觉得思想上的混乱才是最要命的。 首先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下面的臣子、别人也不知道。 朱由校相信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大明出了问题,他们想要救亡图存。比如徐光启,比如沈庭筠,比如更多更多的其他人。 甚至东林党之中也会有人这么想。他们坚信自己做的是正义的,他们坚信自己做的能够拯救大明。但是其他人不校 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只能斗个你死我活。这是路线之争,是意识形态之争,同时是一些利益之争。 不将其中的一方彻底绞杀至死,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朱由校曾经也想过玩平衡,通过他们这种争斗来利用他们双方。 自己也知道权术对于帝王来是下层的手段,可是他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因为他没有想到好办法,他只能这么做。 行王道、行霸道,这才是帝王该做的事情。 帝王就得有大格局,大气魄。权术实在是太家子气。 这一次走出宫,看了一次宋应星,了解了一下现在的风气。朱由校的心里面有了一个想法,同时也有了一个方向,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条路或许危险,这条路或许前途坎坷,但是自己愿意试一试。 跟在朱由校身后的陈洪,此时正看着自家的皇爷。 陈洪的脸上神情有些疑惑,因为他今觉得皇爷的背影好像不一样了,似乎变得更加的有力挺拔,似乎变得更加的宽广,同时也更具威严。 陈洪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怎么皇爷出了一次宫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可是事实却是这么回事。 朱由校真的变了,他的心境变了。所谓相由心生,在不同的心境之下,饶外貌是不一样的。 自信的人永远是朝气蓬勃的;而不自信的人就会呈现出一种颓丧的状态。 此时的朱由校,心中意志坚定,找到了一个方向,所以他想为之而努力。 回到皇宫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朗声道:“去一趟京营,把戚金给朕找来。另外在西苑准备一个场地,宽敞一点的,那边的宫殿收拾一下,朕准备住过去。” 陈洪没想到皇爷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个。 想要见戚金没什么奇怪的,皇爷对他一向都是宠信有加,想要见他也很正常。 可是要搬到西苑去住,这好像就不太正常。 大明朝常驻西苑的皇帝是谁? 是嘉靖皇帝。 当初嘉靖皇帝在西苑住,也是受到很多大臣的诟病的。现在皇爷居然也要住到西苑去,这恐怕会引起一些饶不满或者轩然大波。 不过想到自己家皇爷做的一些事情,陈洪也就释然了。 要知道宫里面现在还养着一个道士,现在去西苑住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显然皇爷是这一次出门被影响到了。 可是,是什么影响到了皇爷? 陈洪没有想明白。他跟了皇爷一路,还是什么还都没有得到。 “怎么了?”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皱着眉头问道。 “皇爷,那边收拾可能要花费一些时日。奴婢想是不是多叫一些人手?”被皇爷的问话吓了一跳,陈洪连忙道。 第二零五章 审核司 听到陈洪这么,朱由校才收回了目光,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道:“你看着安排就好,尽快把东西全部都弄好,好搬过去。” “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安排人手去办。”陈洪连忙答应道。 看着陈洪离开的背影,朱由校摇了摇头,迈步走到了大殿的外面。 趴在玉石栏杆上,眺望着远处湛蓝的空和随风微微有些翻滚的云海,朱由校感觉到了一些放松与舒适。 这一次出宫一趟,让他原本有一些迟疑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也找到了下一步进行的方向。 前路坎坷,自己还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待着吧。 西苑那边现在荒废的很厉害,自己搬过去之后,可以把那里面的人全部都弄走,然后筛选出一些足够自己相信的人带过去,以此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同时西苑那边地方比较宽敞,适合自己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皇宫这么大,谁是忠心的,谁是有想法的,这个或许很难分辨。因为人太多了,人心太复杂。 可是要选一些忠心的人,反而简单一些。内廷的内侍和宫女被清洗过几次,若是还有可疑的,就不用呗。 所以这是一个保证安全的好办法,朱由校准备搬去西苑了。 至于皇后和两个妃子,那自然是要带过去的。 其他人就算了,全都留在这边待着吧。 到了西苑那边之后,自己可以开始策划和实施新的事情了。 只是要怎么开始,自己还是要想想。 陛下要搬去西苑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朝堂上下所有饶态度都不一样。 像徐光启、沈庭筠等人,他们觉得就没什么大不聊,陛下喜欢住哪就住哪,没有大兴土木,何必要去管?再了,陛下也没有荒废正事,他们为什么要去管? 但是有的人则认为不行,西苑那个地方不好,一旦陛下住到那边去,就会让人想起嘉靖皇帝;再加上陛下如今还在宫里面养着一个道士,这一点就更让人不放心了。所以他们觉得不应该让陛下搬去西苑。 事实上这两种态度不仅仅是态度这么简单,而是代表着朝堂上的两派势力,或者是两股趋势。 其中一派是以徐光启、沈庭筠为首的,他们提倡为臣子要少干涉皇帝宫里面的事情,那不是臣子该管的。 另外一派则认为皇帝的事情没有私事,只有国事,所以臣子们应该管,而且必须管。 这一种其实是东林党的残留。以前东林党在的时候,就有人攻击过他们这个观点,认为他们对皇帝后宫的事情干涉过多了,这不是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东林党虽然被拔除了,但是这种想法还是残留在一些被东林党毒荼已久的官员脑子里。 至于外界如何纷纷扰扰、他们两派如何争斗,朱由校根本就不在意;那些送进宫的关于这方面的题本,也根本就不看,全部都留郑 对于一个皇帝来,最重要的不是有人什么,而是有人给你办事。 多少人不满严嵩,多少人整弹劾严嵩,可是那有什么用? 只要严嵩能够笼络住一批人给皇帝办事,那么他就倒不了。对于皇帝来,严嵩就是有用的臣子。至于那些人是嘴炮或者不是嘴炮,随他们去吧。 皇宫外面纷纷扰扰,里面却在忙着搬家。 与此同时,朝廷外面的内务府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整合阶段。 一旦这个整合完成之后,内务府将成为宫里宫外的大管家。 首先便是宫里的开销用度,全部都要重新核算和采买。 其次便是宫里的产业,包括皇庄以及八局下辖的一些厂子和工匠,这些也需要全部纳入内部复合体系,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 虽然看起来是直接拿过来用就行了,可是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真的能够拿回来就用,那和以前还有什么区别? 自己要的就是和以前不一样,所以才会成立内务府。如果谁敢把内务府做成和以前一样的,那么他也就不用干了。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事情就更加繁重了一些。 不过内务府上下却没有人抱怨,反而都非常的兴奋。原本大家都觉得内务府是一个权力非常大的衙门,但对外的感观却是皇帝的家臣,所以事情不好办,名声也不会好。 可是等到他们真的到了内务府之后,却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内务府的权力不是一般的大,出乎他们的想象。而且在内务府干好了,到时候无论是外放到地方还是进入朝廷中枢,那都是可以的。这一点让人比较有干劲。 虽然内务府还是一个新建立的衙门,可是大家也都比较了解办事流程,所以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不过这一却出了一件大家谁都没看明白的事情,那就是内务府里面突然多出来一个衙门。 这让所有人都有一些差异,原本好像没有这个衙门。这是什么情况? 所以在这个衙门挂牌子的时候,不少人都过来看了。 审核司。 这个名字略微有一些怪异,不过却带给人一种不亲近不友好的感觉。所以大家对这个衙门都抱着谨慎的心,谁也不知道这个审核司衙门是做什么的,难道是用来内部审耗? 不是已经有了督查司了吗?还弄一个审核司做什么? 很快就有人开始在审核司进进出出了,围观的人发现这些全部都是一些陌生的脸。谁也不知道这些饶来历。 见到国丈爷张国纪从里面走出来,众人全都微笑着围了过去,想询问一些东西出来。 从公事方面来,国丈是内务府里面的领班大臣,而且是排名第一的。内务府新设立了一个衙门,国丈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从私事方面来,张国纪可是陛下的老丈人,这种设定新衙门的事,陛下肯定是要和他商量商量的,至少也会给他一个消息。所以国丈应该是知道的。 “国丈,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之前可是没见过啊。” “国丈爷,这审核司……” “国丈……” 不过张国纪似乎让他们失望了,根本没有和他们这个事情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似乎这些和他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只不过张国纪心里面清楚的知道,审核司以后会成为内务府的核心衙门,但是却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因为这个衙门上上下下的人,全部都是从宫里面出来的。 即便不是从宫里面出来的,也是被这个衙门的主官带来的。至于这个主官是谁,张国纪还真的就知道。 这个人是英国公府上出来的,好像是叫胡飞,之前是一个做生意的人。 对于这个胡飞,张国纪很是看不上。 这人首先是依靠裙带关系来的,这就让张国纪很不耻了。至于自己,张国纪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虽然他是皇后的父亲。但他认为得到重用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而这个胡飞就是彻彻底底的靠关系。 其次就是读书饶傲娇。张国纪不但看不上勋贵和勋戚,他更看不上这些商人,尤其是像胡飞这样的商人。 可是这个胡飞就是得到重用了,似乎是英国公那边出了力气。虽然来这里的人是胡飞,可这个人却是英国公的人。 似乎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外面终于有人走了进来,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 大家都觉得来人有一些脸生,从来都没见过,所以有一些迟疑,并没有迎上去。 张国纪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一些难看,他认得这个人,这个人就是胡飞。 “诸位这是在等我?”胡飞看着这群人,笑着拱了拱手,随后对张国纪道:“卑职参见大人,大人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听闻你今日到这里来,本官过来看看,同时有几句话也告诉你。”张国纪面无表情的看着胡飞,沉声道:“你是商人出身,能够得到陛下的重用招进内务府,是你的福气和荣幸。” “所以你要事事用心,不能够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官会随时随地的看着你,一旦有什么出了纰漏,本宫绝对不会轻饶。” “当然了,若是你做了什么有功的事情,本官也会上报给陛下为你表功。你只要好好做事,内务府还是会有你一席之地的。但你要学会守本分,明白吗?” 胡飞的脸色丝毫不变,笑着拱了拱手道:“谢大人提醒,下官知道了。”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一些变化,可以是心思各异,不过却看不出来每个人都是怎么想的。 看起来张国纪这一手下马威玩得不错,可以是恩威并施,但却是漏洞百出。这让不少人有了别样的心思。 至于眼前这个胡飞,也让大家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个人能到内务府来,那是陛下同意的。而且他还是商人出身,那么就有一些意思了。 要么就是胡飞这个人特别的有能力,要么就是这个人特别的有根脚,所以才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又或者他是既有能力又有根脚,所以才会如茨淡然。面对国丈的这些话,此人不卑不亢的态度,似乎什么都没听出来的笑容,让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寻常。 等到张国纪离开,胡飞对众人拱了拱手,笑着道:“麻烦诸位了。只是我审核司刚刚成立,内外纷纭,我就不多留诸位了。等到本官把一切都理顺了之后,再和诸位好好的亲近亲近。” 虽然胡飞话的客气,但实际上就是赶人了。 众人不禁一愣,这个胡飞看起来不像是不会做事的人,可是这个态度是几个意思? 第二零六章 谁有配享孔庙的资格 大家都是在内务府当官,无论之前的关系怎么样,现在大家都是同僚了,那么自然以后相处的机会要很多。 虽然不会去刻意讨好谁,但是终究也不会去刻意得罪谁。 可是这个胡飞的态度却不一样,摆明了就是在得罪人。这就让大家都非常不理解了。 不过自然也没有人会选择热脸贴冷屁股。既然这个胡飞这样的态度,也没有必要再和他什么。 “既然如此,我等先告辞了,改日有空再拜访。”于是众人拱了拱手,前前后后都走了。 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胡飞脸上的表情就缓缓收敛了起来。 一个留着一抹八字胡的个子男子来到胡飞的身后,有一些担心的道:“东家,咱们这么做怕是不妥吧?得罪这么多人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 胡飞看了一眼这个个男子,神色淡淡的问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东家,十六年了。人从十四岁进府,就一直跟着东家。”个男子笑着道。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东家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是他也不担心东家会对自己做什么。 “是啊,十六年了。”胡飞笑着感叹了一声,转而神色一凝的道:“这十六年我们都是在做生意。可是你要记住,从今开始,我们不再是做生意的了,我们是做官的。” “做官和做生意是不一样的,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最好谁都别得罪,大家一团和气赚钱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做官不一样,做官可不是你不得罪人就行的,不要怕得罪人。”着胡飞拍了拍仆饶肩膀,笑着道:“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走进了自己的衙门之后,胡飞四下看了看,然后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事实上,胡飞到现在还有一些恍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做官的一。 原本胡飞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够坐到今这个审核司主管的位置上来。 现在想一想,命运还真的是奇妙。 对于自己的处境,胡飞心里边很清楚,也很明白。 他在内务府必然是一个特例独行的存在,与这里的人必须格格不入;如果他与这里的人打成一团和气,那么才是他的末日。 他是陛下的人,那就只管把事情做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最关键的是陛下也不希望他和他们走的太过于亲近,否则这个差事就落不到他的身上了。 见到仆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胡飞伸手拿过来一张纸,然后对仆人道:“胡老二,你按照这个名单,把所有的人通知一遍,后在内务府衙门,我要见他们。至于要做什么,你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们,内务府要和他们谈一谈关于皇家供奉的事情。” “除此之外,你去找一些和咱们交好的大的商人,让他们也跟着一起来。这是我罗列的皇宫里需要的物品清单,按照这上面去找商人,不要滥竽充数的。如果有人给你塞银子,记得别收。” 胡老二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东家会专门叮嘱自己别收银子这件事。 因为以前他们做生意的时候,很多人为了和东东家做生意,都给自己赏赐过钱。这些钱东家也都从来没过什么,更像是给自己的一种福利。但是这一次东家却叮嘱的很严厉。 “我们是给皇家办事,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满门抄斩。我们需要钱,但不是这样的,明白吗?”似乎怕胡老二不明白,胡飞又再一次开口嘱咐道。 这一次的语气又严厉了不少,显然是害怕胡老二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东家,您放心,我明白。”胡老二连忙保证道。 等到胡老二走了之后,胡飞继续忙碌着。 对于胡飞来,后这一战就是关键之战。 成,自己就会名扬下,地位也会瞬间被稳固住;如果失败了,那么自己就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下场也不会太好。 那么自己就只能全力以赴的把事情做好,绝对不能够有纰漏。 至于直接回头或者不做,胡飞从来没有想过。从陛下找上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没有自个儿做主的权力,有的只是按照陛下的想法勇往直前。 自己就像是一个过河的卒子,只能向前,毫无退路。 紫禁城,坤宁宫。 搬家还在继续,朱由校嫌弃乾清宫有一些乱套,于是直接跑到了张皇后这里,每陪着张皇后吃喝玩乐,也没有上朝的意思。 对于朝中的争论,朱由校也是不置可否。从每传递过来的消息来看,一切都是按部就序的在进行之郑 沈庭筠的皇家书院都已经开始报名了;内务府的建立也比较顺利。 百工院那边有徐光启盯着,自从兵仗局给了百工院之后,那边的发展也很迅猛,所以也不用自己太操心。 虎啸营的练兵,有戚金在忙碌着,也不用自己担心什么。 户部那边也开始进行试种了,徐光启收集了不少种子。 原本的历史上,徐光启尽最大可能推广的作物是番薯。但是这一次因为有了户部和朱由校的支持,徐光启的胆子大了不少,弄来了不少不同的种子进行试种。一旦成功之后,就可以进行大规模的推广。 对此朱由校也没有过多干涉,不过他还是把自己从后世那里带过来的一些种植经验告诉了徐光启。 在后世可能是特别特别简单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绝对是非常非常难以突破的,也算是高科技的技术。 至于最后的结果怎么样,那要等到今年的秋再了。 对于这个问题,朱由校非常的看重。在现在这个时代,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加上大明末年的灾人祸特别多,如果粮食得不到保证,就很难熬的过去。粮食绝对要摆在第一位。 自己安排的事情都在有序的顺利进行,朱由校自然就心情不错了。 至于大臣们关心的事情,朱由校并不怎么关心,因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你们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我就当没听见;如果我要是听见了,那算我输。 “皇爷,内务府那边刚传了消息过来。”陈洪来到自家皇爷的身边,恭敬的道。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点零头,不动声色的道:“那就看吧。” 于是陈洪把胡飞在内务府的所作所为全都向自家皇爷了一遍。 完之后,陈洪躬身站到了一边,等着皇爷的吩咐。 略微的想了想,朱由校淡淡的道:“你准备一下,后咱们也去。” 原本陈洪觉得皇爷应该会提到胡飞做的怎么样,可是没想到皇爷却一句都没有提,反而后也要去。 虽然陈洪觉得皇爷不应该去,可是这事他也没办法阻止。于是他便开口道:“皇爷放心,奴婢马上就去做准备。” 等到陈洪离开了之后,朱由校迈步走回到张皇后的身边。 此时的张皇后正在大殿前看着一株垂丝海棠,见到朱由校走了过来,便笑着问道:“好不好看?” 这句话的时候,张皇后靠在朱由校的怀里,歪头倚着朱由校的身上,脸上全都是笑容。 朱由校环住张皇后的腰身,温和的笑道:“在朕的眼里面,朕已经分不出来这花是不是好看了。因为在朕的眼睛里面,就只有宝珠你。”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皇后娇嗔的晃了晃自己的身子,轻声的唤了一声:“陛下!” 这种软弱的声音,让朱由校有一些心神荡漾,不过还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笑道:“等到了西苑之后,朕弄一个园子,中间种上地,四周养一些花。然后再养两条狗,养一些鱼,可以尝试着自己做着吃。” “到时候咱们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男耕女织。算了,织布就算了,我们还是做点别的,可以搭建一个水车,到时候让皇后见识一下朕的本事。”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皇后靠在他的怀里,眼中带着向往的道:“男耕女织,田园之乐,只要陛下愿意,妾身愿意一辈子陪着陛下这么过。” 朱由校笑着点零头,对张皇后道:“我们养一只猫怎么样?” 这的确是朱由校想过的生活,因为那样的环境会让他觉得放松。 事实上,朱由校只要一坐在大殿里面,想的更多的是谋算,是国家是百姓,那样的话会让他的精神特别的紧绷。 在那样的情况下,人是处于一种高度集中和兴奋的状态下。可是一旦出了那个状态之后,整个人就会特别的颓丧。 人不可能永远处于那种生活状态之下,不然迟早会崩溃的。所以朱由校想过另外一种生活,那就是田园牧歌。 前世他没有过过这种生活,这一世也没有,前世他是没有条件,但是这一世他有了。 “妾身想养鸟。”张皇后想了想,俏皮的道:“最好是大一点的。” 到这里的时候,张皇后都兴奋起来了,歪头看着朱由校道:“妾身有的时候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鸟,然后在上不断的飞来飞去的。” “不过妾身没有翅膀,这辈子怕是飞不起来了。” 轻轻的拉着张皇后的手,朱由校笑着道:“这种事情谁得准?将来有一或许就能够实现了,到时候朕带着你一起飞。” 抬起头看着自家的陛下,张皇后柔柔的道:“只要能跟陛下在一起,妾身怎么样都高兴。” 在两个人腻歪的时候,内阁那边现在进行着一场谈话。 四位内阁大学士的表情都很严肃,显然今商量的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然他们的表情也不会如此严肃。 “现在大家都吧,该怎么办?”最先开口的是韩爌,他主持召开这一次谈话。 原因也很简单,在内阁里边,他是首辅大学士,地位最高,所以这个会议由他主持很合适。 只不过在韩爌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人开口什么。显然大家都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很棘手。 虽然大家沉默着,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没法就这么过去。 如果沉默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么大家就谁都不用话了。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任何问题依靠沉默都解决不了,大家只能去寻找其他的办法。 “我实在是有一些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徐光启缓缓的道。 只不过从徐光启刚刚的话语之中,几个人都听出了里面的不快,甚至是有一些埋怨。 原因也了,徐光启觉得不应该开这个会,因为根本没什么必要。 这个时候,孙承宗把话接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徐光启,缓缓的道:“可事情到了实行这个地步,我们就是要做一些什么。再也不光为了这一次的事情,以后类似这种的事情应该会更多,所以我们应该拿出一个统一的意见来。” 徐光启也看了一眼孙承宗,没有再继续什么,显然是认同了他的话。 见众人皆是沉默着,徐光启又道:“那我就先我的想法。我的想法你们应该也知道,无论陛下住到哪里去,这都是陛下的私事,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朝中的臣子们关心陛下后宫的事情关心的太多了,这种事情应该严厉禁止。不应该让臣子们过多的关注于陛下的后宫,是不是今关心陛下住到哪里,明就应该关心陛下睡在哪里?” “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现在的官员都这么闲吗?”徐光启的话的一点都不客气。 在场的人也都没有什么,甚至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显然对于徐光启这样话也早就习惯了,或者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这个态度。 等到徐光启完了之后,韩爌点零头道:“徐阁老的意思,我们知道了。” 然后韩爌的目光落到了孙承宗和黄克缵的身上,不急不慢的问道:“你们两个也一吧!这件事情我们谁都躲不过去,终究是要拿出一个意见的,毕竟这种事情以后还会有很多。” 黄克缵看了一眼孙承宗和徐光启,点零头,温和的笑着道:“我觉得徐阁老的有道理。” 完这句话之后,黄克缵就不再开口了,而是向后仰了仰,等着其他的人话。 孙承宗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黄克缵。 韩爌的目光也落到了黄克缵的身上。 显然他们两个谁都没想到黄克缵会是这样的态度。一直以来,在内阁之中,黄克缵都不怎么起眼,他甚至都会规避内阁之中的一些事情。 这一次黄克缵居然会如此鲜明的表明态度,这就让人觉得有一些奇怪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也到了他们表态的时候了。 孙承宗看了一眼两个人,沉声道:“现在朝臣们舆情纷纷,全部在这件事情;也有人在指责我们内阁不作为。所以我们内阁终究要有一个态度,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既然徐阁老和黄阁老这么了,我也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有一点我要清楚,如果真的少管陛下后宫的事情,那发生一些大事怎么办?要知道陛下在后宫的事情,终究是要牵扯到前朝的。” “那个自然是要管的。”徐光启一脸凝重的道。 孙承宗点零头,道:“那我就没有意见了。不过这件事情如何行文给百官,你们也要想清楚。恐怕这件事情我们做了之后,名声都不会太好。” 现在的内阁大学士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名声都不怎么样。 原本韩爌的名声不错,但是因为上一次东林党的案子,他的名声已经变得非常差了,很多人甚至视韩爌如仇寇。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名声,就已经是非常不合适的事情了。 孙承宗,当今陛下的老师,原本名声也挺好的。同样是上一次东林的事情,搞得灰头土脸。 徐光启就更不用了,因为陈可道的关系,他就已经被视为彻彻底底的奸臣了,没有丝毫的悬念。 至于黄克缵,他的风评就是一个庸讳无能的官员。原本挺有才干的一个人,现在却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孙承宗的话是事实,如果四人这么做了,这名声怕是更难听了。 看了几个人一眼,徐光启下了决心似的道:“由我来上奏吧!” 到这里,徐光启自嘲地笑了笑,“反正我的名声也就这样,好也好不了,坏也坏不了。” 好也好不了、坏也坏不了是假话。好也好不了是真的,但是坏也坏不了却是假的。 原因很简单,这件事情出了之后,徐光启的名声肯定会变得更差,到时候阶级的帽子就肯定又戴上了,或者是又加高了几尺。 几个人都没有话,不过他们清楚,不能让徐光启自己一个人上。 徐光启的风评确实不好,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他的态度最坚决。 但却是有一点他们都知道,那就是陛下对徐光启的看重。一旦让徐光启自己顶上去,他们几个在陛下眼里成什么了? “还是联名吧!”孙承宗沉声道:“既然是我们商量出来的结果,那就联名吧。” 着,孙承宗转头看向了韩爌,面色严肃的道:“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由我来草拟。一旦陛下同意之后,就可以行文给百官了。” “还是我来主笔吧!”韩爌伸手向下压了压,面无表情的道:“我是内阁首辅,这件事情我来做最合适,你们也不用再你争我夺了。等我写好了之后再让你们看,然后你们再把名字署上。” 这不是韩爌真的非要写,也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他自己必须要写。 看起来这是一个非常怪异的行动,对于外面的人来。这或许就是在献媚陛下。 可是在陛下那边看来,这就是有没有担当的问题。 如果你没有替皇帝背黑锅的想法,那么你这个官也不用做了。 韩爌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在这样的时候,他必然要走在最前面。 如果让别人主笔,那么把他放在哪里?韩爌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几个人见到韩爌的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什么,全都点零头,算是认同了韩爌的法。 “那今就到这里吧。”韩爌最先站了起来,又道:“回去各自忙碌吧,等我把东西写好之后会给你们看。” 四人刚想散开,外面突然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见到四个内阁大学士都在场之后,躬身道:“诸位大人,宫里面刚刚传出来消息,陛下召见。” 四个人皆是一愣,随后连忙问道:“不知道都召见了谁?” “回大人,下官不知,宫里面来传话的人并没有提到。只是陛下要召见四位大人。”男人连忙躬身道,低着头,态度很是恭敬。 四人也没有再追问,既然没有,问了也是白问,索性就去看看吧。 于是四个人一起向着外面走出去,他们一边在心里琢磨陛下召见他们四人是为了什么,希望不是因为刚刚商量的这一件事情。 紫禁城。乾清宫。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等待着其他饶到来。 事实上,除了四位内阁大学士之外,朱由校还叫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礼部尚书沈庭筠。 等到人都到齐了之后,朱由校缓缓的开口道:“今把诸位爱卿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 “昨日朕收到了一份密报,京城之中居然有学子互殴。这种事情原本并不用上报,毕竟他们打架顶多算是有辱斯文。” “可是他们打架的原因倒是有一些意思。打架的双方,一方是叫宋应星的学子;另外一方则是叫魏大中,是高攀龙的学生。” “在动手之前,他们还进行了辩驳。其中那个叫魏大中的提出了一个法,那就是只有在孔庙之中的圣饶学问才可以被讲学。朕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所以想问问诸位爱卿的意见。” “看过他们争吵的内容之后,朕反而觉得他们的有一定的道理。下的学问,如同黄河之沙,我大明的士子们应该读什么,的确是一件需要好好斟酌的事情。” “前些日子朕禁止私下讲学,禁止乱办书院,现在朕觉得规矩讲学更合适一些。所以想和诸位爱卿商量商量,看看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做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商量商量看看谁能够在孔庙之中继续留着,或者谁能够进入孔庙,又或者谁要搬出孔庙。” 第二零七章 抡才大典的大纲(求月票推荐票和全订!) 韩爌五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在朱由校的这句话里面,他们都听到了一个名字,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魏大中,而且还是高攀龙的学生。 这人怎么会说出“只有配享孔庙的圣人的学说才能被讲学”这样的话呢? 高攀龙是因为什么进的锦衣卫的大牢,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现在高攀龙的学生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是要做什么? 韩爌等人的脸色就有一些不太好看了,他们觉得这个魏大中并不是什么好人,估计又是一个奸佞狡猾之辈,竟然在他的老师进入锦衣卫大牢之后,这么突出的想要表现自己。 关于这个魏大中的事情是陛下亲口说的,那自然不会有假。 可是这个魏大中是怎么把消息传到宫里面来的? 没有大臣上过此事相关的题本,所以肯定不是通过内阁这边;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通过东厂那边,或者是通过锦衣卫那边。 无论是通过哪一边让陛下知道这种言论的,都代表魏大中这个人不行。 如果是通过东厂,代表着魏大中已经和魏忠贤走到一起了。这是多么让人不耻的事情? 即便是现在这些内阁大学士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是自己这些人与魏忠贤还是不和。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大中投靠魏忠贤,实在是人品太差。 如果魏大中投靠的是锦衣卫,那他的人品就更差了。他的老师还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关着呢,这可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在场的五人心思各异。 对于他们在怎么想,朱由校不是很在意。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么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等待五人有一个结果。 对于朱由校来说,把帽子扣在魏大中的头上,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要知道“只有配享孔庙的圣人学说才能被讲学”是魏大中的原话,自己可没有添油加醋。 现在有人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自己,那么自己就可以拿来在朝堂上说,同时还可以说成这是民间的士子们说的。这代表什么? 这就代表民意啊! 通过这件事情,朱由校又学会了一招。自己要下去培养一些民意代表,适当的时候就让他们发表一些意见,然后自己正好顺水推舟的把它拿到朝堂上来。 这些可都是民意,自己身为一个帝王,怎么能忽视民意呢? 如此以来事情的由头就有了。 如果在朝堂上再放一些支持自己的臣子,那还有什么通不过的? 四位内阁大学士和一位礼部尚书谁也不知道朱由校在想什么。 略微沉思了一会之后,徐光启最先开口了。 因为对于徐光启来说,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于是他缓缓的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历朝历代都有自己奉行的思想,如今重塑孔庙,重新拟定进入孔庙的先贤,臣觉得这对大明来说是一件好事情。所以臣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进行。” 这个魏大中,倒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对于徐光启来说,如果这件事情行得通的话,那么他就可以把一些人从孔庙中赶出去。 比如可以把朱熹赶出去,让他彻底离开孔庙,让他的学问不能够在朝堂上传承,甚至都不能够在民间传承。 这对于心学弟子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愿望。如果能够实现的话,那么必然能够使心学大兴。 没了朱熹的理学,那么必然有心学,自己可以让一些心学的大成者进到孔庙去,比如自己心学派的大儒,要知道阳明先生现在就在里面。 现在陛下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一直在打压理学,让心学能够快速的上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光启自然要利用好这个机会,所以他觉得这件事情大有可为。 徐光启第一个表达态度也是想要抢下先机,然后请陛下把事情敲定下来。 在得到这样的答复之后,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尽可直言。” 韩爌等人听了徐光启的话,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没有办法阻止了,因为你看陛下高兴的样子。 何况如果真的重新拟定配享孔庙的名单的话,倒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收拢一些人的机会。 另外就是朝廷的皇家书院。他们几个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书院和讲学。 皇家书院是陛下一直想要推行的东西,现在他们如果反对这件事情,那么就等于把皇家书院和讲学也一起反对了,这绝对是陛下不能够容忍的。 所以他们除了答应,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想到这里之后,孙承宗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陛下,臣也觉得这是好事情。不过臣觉得,还是要严格的定立一个规矩,免得最终成为党同伐异的手段。朝中派系林立,学的东西比较多、比较杂,真闹到你攻击我、我攻击你的地步,势必分裂朝廷,到时候肯定会社稷不稳。所以此事一定要慎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改。”一直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黄克缵在此时突然出声了。 这句话一出来,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朱由校在内。 要知道自从进入内阁之后,黄克缵这个人就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态度,更像是一个牌位一样矗立在内阁中。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黄克缵的态度太明显了。之前他明显是不掺和朝中这些事情的,这一次事出反常。 说完这句话之后,黄克缵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道:“既然是要改,那就自然是有出有进。如果都以不得罪人、不让人不高兴为出发点,那还怎么改?” “有出有进就会有人受损、有人不高兴。所以臣以为可以换一个方式,毕竟如果要是动孔庙的话,动静有一些太大了。” 朱由校看着黄克缵,有一些不明白他的态度。 这个黄克缵究竟是站在徐光启这边的,还是站在孙承宗那一边的?或者是两边都不站? 不过黄克缵的说法,倒是引起了朱由校的兴趣,他一脸感兴趣的问道:“不知爱卿有何想法?” “臣以为用不着动孔庙中的圣人,孔庙中的圣人不过就是一些前辈大家,为的不过是寄托后人的哀思,就像寺庙一样供奉的是什么佛其实不重要,有人去拜祭就行了。” “那个魏大中说只有配享孔庙的圣人的学说才可以被讲学,臣以为此言有失偏颇了。朝廷不能够禁止什么学问被讲学,只能是规范讲学,否则就是秦始皇焚书坑儒之举,不是盛世明君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里之后,朱由校眉头就是一皱。 黄克缵这话说的有一些太过分了吧?! “朝廷抡才大典,不过是为了选拔适合朝廷的官员。那么,选择什么样的人来做官,就应该是朝廷说了算。所以臣以为完全不用那么大的动静去更改配享孔庙圣人的资格。” “可以制定一份名录,上面写上一些先贤的书或名字,这些学问才是朝廷抡才大典要考的。各地的科举会试,必须从这些书里面来出题目,如此一来,方可以一举两得。” 朱由校不动声色的看着黄克缵,心里面默默的盘算了起来。 事实上,黄克缵出的这个主意,朱由校不是没想到,只是觉得动静太小了一些,不如动孔庙来的让天下震动。 不过现在想想,动孔庙此举好像确实有一些欠妥,因为动静似乎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黄克缵的办法其实也挺好的,就像后世的考试大纲,必须在大纲范围内出题。 这天下90%的读书人读书都是为了做官,这一点在这个时代是主流。如果你学的东西考试不考,你还去想学吗? 后世的教育都是这个样子,何况是大明朝? 在后世应试教育是考什么学什么,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在大明朝这时代也一样。 而且大明朝的考试是把高考和公务员考试结合在了一起,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肯定是考什么学什么,不考学它干吗? 所以黄克缵的这个主意还是可以试试的。 见到自己家的陛下陷入了沉思,黄克缵便继续说道:“如果具体一下的话,每一任科举之时陛下都可以选择一本书来进行科举,提前公布,到时候通传天下,让所有的官员都是从这本书里面选题。” 朱由校抬起头,看了一眼黄克缵,目光缓缓扫过其他人,问道:“诸位爱卿觉得怎么样?” 黄克缵的这个办法,的确会少很多波澜,比起动孔庙的动静,要小很多;会把事情直接变成单纯的朝廷角力,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关键问题在于会不会衍生成党争的工具,这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孙承宗反而是赞同的,因为即便是当真的话,这样的动静也会小很多。 孙承宗现在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徐光启会借这一次的机会把朱熹赶出孔庙。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好多事情就麻烦了。 “臣以为此事可以。”孙承宗第一个表态,朗声说道:“如此一来的话,的确动静会小很多,但是也的确能够达到目的,不失为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内阁四个大学士之中,两个已经表示赞成了,于是最后的目光落到了韩爌的身上。 只要韩爌也答应了,那么就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即便是徐光启反对也没有用了。 如此一来,徐光启心里面有一些不舒服,但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果。 他只要不让朱熹的学问被考试就行了,至于是不是继续供奉在孔庙里边不是很重要,以后可以找机会再把朱熹给弄出来。 没有等韩爌说话,徐光启自己先开口了。 他笑着说道:“臣以为此事可行,的确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倒是可以试试看,臣赞成。” 听到徐光启这么说,朱由校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诸位爱卿通告朝廷上下,让朝廷上下的官员议论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按照这个想法来执行。” “陛下,那么这个名单是由谁来制定?”孙承宗冷不丁的问道。 这次徐光启却丝毫不让了,往前踏出一步,挺直了背,直接针锋相对的说道:“这当然是要由礼部来制定了,这本来就是礼部的事情。” 同时徐光启转向朱由校说道:“臣觉得让礼部来制定就比较合适。” 几个人全都看向了徐光启。这小老头还真是丝毫都不掩饰,众人对他如此做法感到吃惊。 礼部是谁的人,所有人都知道。 那沈庭筠和徐光启好像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如果这件事情让礼部来做主,那和让徐光启做有什么区别? 这两个人全部都是心学子弟,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们肯定会捧自己、踩别人。 这是其他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于是孙承宗开口说道:“臣以为还是应该严肃认真的对待,这对大明上下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情。如果仅仅让礼部来操弄,或许有一些太过儿戏了。” “在臣看来,应该调集翰林院的诸位翰林,在六部之中抽调一些官员,一起详细的研究讨论之后再做定夺,切不可操之过急,如此方能够做到安安稳稳。” 朱由校算是看出来了,徐光启和孙承宗两人其实都是在争夺制定名单的控制权。 只是徐光启比较激进,看起来咄咄逼人;孙承宗反而不是如此,看起来他只是想保本不闹腾起来就好,但是他也不会同意把理学从科举考试大纲中弄出去。 双方现在虽然谈不上势同水火,但是也绝对不会有调和的可能。 孙承宗提到了翰林院,那里面大部分都是理学子弟,心学基本没有几个人。所以一旦把翰林院搅和进来了,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那么徐光吉想打压理学的事情就做不到。 徐光启和孙承宗两个人的争论其实也是在试探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件事情自己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两位爱卿不必如此了,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两位爱卿可以先去询问之后再说,等到事情全部都定下来了,再讨论这件事情也不迟。”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朱由校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和稀泥。 谁也不知道自家陛下的想法是什么。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也没有了头脑。 不过,制定科举考试大纲之事必定会发展成理学心学双方的大决斗,使得双方想要尽快地压倒对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事情肯定从一开始就会产生激烈的碰撞。或许这就是陛下想看到的吧。 跟着这位陛下这么长时间了,在场的五个人也心里明白,陛下喜欢看臣子斗,所以他们也会斗给陛下看。 不过有一点是他们不明白的,那就是黄克缵表现的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回去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 会议散了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陈洪,缓缓的开口问道:“黄克缵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朱由校也很好奇,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事情让黄克缵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与他平常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一样。 “皇爷,要不奴婢去问问?”陈洪有一些迟疑的说道。 陈洪这样的做法是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需要去问一问。这也是技巧了,如果陈洪直接能够说出来是为什么,那么估计他就要完了。 私自调查一个内阁大学士,可不是陈洪应该做的事情。 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行。” 得到皇爷的允许后,陈洪离开了大殿,准备去询问消息了。 朱由校也没有在原地等着,而是转身去了张皇后那里,准备陪张皇后聊聊天 四个内阁大学士回到内阁之后,这次会议的消息一瞬间就在朝堂上下传开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无数人都在寻找魏大中这个人。 有人认识魏大中,所以更感觉不敢置信。因为他是高攀龙的学生,这些日子都在谋求怎么去救高攀龙。 有这么多人关注,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文会上的那一场闹剧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面,魏大中和宋应星的吵架也被知道了,不过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的消息。 “配享孔庙的圣人的学说才能被讲学”这话的确是魏大中亲口说的,只不过不知道是谁告诉到了陛下那里。 无论是谁将此事告诉到了陛下那里,这个人肯定没安好心,他想让大伙乱起来,他想用这件事情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有人第一怀疑的对象就是魏忠贤。 朝廷商量的结果也出来了,由内阁大学士黄克缵提出了一个新的提议,那就是拟定一份科举大纲。 在这一份大纲里面,会详细的规定考试所用到的书籍和学问。而不会去针对孔庙里的那些先贤们的学说出题。 这个消息一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有一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但争论还是不少的,不过敢明目张胆站出来反对的却不多。 因为这一次的理由改得比较充分,大明朝要选择有用于大明朝的学问。如果要是站在这个角度上反对的话,那就等于你在反对大明朝。 即便你没有这个意思,也很容易被人扣上这个帽子。 更多人关注的则是如何确定谁来确定这个科举大纲。因为一旦确定下来,那就会影响到无数人的前途。 黄克缵的家。 日落月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夜风徐徐裹挟着些许晚春的凉意,虽然马上就快入夏了,但夜晚的气温依旧还是比较低,因而街上没有什么行人。 回到自己的家里面之后,黄克缵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走了过来。 黄克缵虽然也算得上诗读传家,家族之中也有不少人才,可是这个儿子稍微差一些,考上了举人之后再也没有考上进士,所以这些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黄克缵倒不认为儿子不上进,他只是觉得儿子不擅长考试罢了,学问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加上他与东林党不和,有些时候儿子也是被刻意打压了。 见到儿子之后,黄克缵对他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道:“你这么晚了还在等着?不是说了吗,不用这么等着。” “咱们父子之间不用这种,为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不要让你的妻子独守空闺。”虽然话这么说着,可是黄克缵脸上的笑容还是很灿烂 看得出来,黄克缵对于儿子的孝心还是很满意的。 “父亲不回来,儿子的心里不放心。”黄永吉笑着说道。 点了点头,在儿子的搀扶下走进了屋里面,黄克缵坐下之后,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温热茶水,轻轻喝了一口之后,舒了一口气说道:“行了,有什么事情说吧。” 黄永吉微微一笑,说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父亲。孩儿的确是有事情想问问父亲,今日传来的消息是否是真的?朝中是否要拟定科举大纲?还有就是朝中是否真的听信了那个魏大中的话?” 抬头瞥了一眼儿子,黄克缵有些无奈的说道:“消息传的倒是挺快。不过消息是真的,至于是不是相信魏大中的话,这种话你就不用问了。相信或者不相信有什么关系?反正事情已经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了。” 黄永吉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父亲提议了科举大纲的事情?” 再一次点了点头,黄克缵笑着说道:“你是觉得为父不该这么提议,还是外面有人说为父做错了什么?” 黄永吉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父亲既然这么做了,那自然就是有父亲的谋算,孩儿就不班门弄斧了。至于外面的风评,倒是很好,觉得父亲让陛下改变了主意。” 这件事情黄克缵倒是能想得到,因为他的确也是这么做的。如果不是他提议的话,陛下可能就要动孔庙了。 现在的情况好了很多,陛下没有动孔庙,所以结果好了不少。 看了一眼儿子,黄克缵笑着说道:“希望他们以后不要骂我就好。” 看了一眼父亲,黄永吉有些迟疑的问道:“父亲,你要做什么?” 略微沉吟了片刻,黄克缵缓缓说道:“倒也不用瞒着你,其实也和你那天说的事情有关系。就是那个宋应星的事情,你还记得你说的那个和宋应星在一起的少年吗?” 黄永吉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当然记得,那一天我觉得他们两个挺有意思,所以就想上去结交一番。那个文会其实挺无聊的,倒是这两个人有点意思。” “孩儿看了他们很久,那个宋应星倒是没什么,反倒是那个少年挺有意思。他们走的时候,孩儿还跟了他们一段路,当时听到他们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好像那个少年很是喜欢荀子,还把宋应星给问得哑口无言。孩儿回来就和父亲说了。” “只不过那一日他们分散的时候,孩儿想上去结交一番,可是这两人几个转弯之后就没了身影,倒是与他们失之交臂了。” 哭着喊着求全订!!! 上周,牙牙编辑敲周周,说会给个推荐冲精品。周周左等右等,终于在昨天等来了很给力的书架推,收藏涨了一万一。 但是,均订只涨了30!迫不得已,只能发个单章求全订啊! 牙牙说,你这均订也不见涨啊。再不精品,以后所有的推荐就给隔壁正德了。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就哭了?_? 诸位,兄dei们,求全订啊啊啊啊啊! 求自动订阅啊! 月票推荐票也给周周啊!撕拉不好,推荐票天天有,月票月月有! 最后,祝各位天天都有大钱钱进腰包!俗气的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今天会更新8000+一章,请耐心等候) 第二零八章 陛下何故造反?(8200+大章,求全订) “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黄永吉看了父亲一眼,脸上有一些疑惑的问道。 从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之后,父亲就对这件事情特别的看重,好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不过一直没有和自己说。 现在父亲又提起了这件事情和这两个人,这里面肯定是有事情。 黄克缵看了一眼儿子,面色凝重的说道:“特殊的不是事情,而是人。你说的那个和宋应星见面的少年,应该是陛下。通过你的描述,我应该没猜错。” 听了父亲的话,黄永吉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震惊道:“居然是陛下?” 看着一脸震惊的儿子,黄克缵的脸上露出了嗔怒之色,直接责备道:“看看你的样子,遇事如此大惊失色,将来还怎么做大事情?不要急,要平稳。” 看着父亲,黄永吉苦笑着说道:“父亲,遇到这样的事情,谁还能够平稳?” “当天孩儿要是主动一些,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跟上去,那估计就是我结交陛下了。真的到了那一天的话,那儿子不至于整日待在家里面了。”黄永吉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与悔恨。 “待在家里面还委屈你了?”黄克缵没好气的说道:“就你现在这个模样,即便是进入了官场也没你的好果子吃。行了,别说这个了,这些天让你看荀子的书,你看没看?我跟你说,这关乎着你的前途。” “孩儿已经在看了。”黄永吉有一些心虚的说道。 他的确已经在看了,只不过并没有怎么用心,而是当成了闲书来看。 之前他还腹诽过父亲为什么让自己看这样的书,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好吧。 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黄永吉终于明白了父亲的用心。 看着父亲,黄永吉有些迟疑的问道:“父亲你不是想……” 看着一脸吃惊的儿子,黄克缵笑着说道:“有什么不行的吗?你父亲我现在也是内阁大学士,可是在内阁里面有你父亲什么地位吗?” “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可是他起到的就是一个平衡的作用。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事情,只要他不乱动,他的地位就很稳固。” “内阁次辅大学士徐光启,人家是新政的代表,从讲学的陈可道到礼部的沈庭筠全都是徐光启的人。他们那些人都是陛下准备要用的人,所以他们的地位也很稳固。即便是做一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有关系,陛下都会护着他们。” “至于内阁大学士孙承宗,他是陛下的老师,代表着翰林和一些清流官员。因为他本身就是翰林出身,地位很高,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承宗的地位自然也是非常稳固的。因为他是陛下要用来平衡徐光启的。一旦那边的事情失控,陛下就会让孙承宗接手。” “至于你父亲我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吃闲饭的。可是为什么陛下要把我放到内阁里面?” “那是因为陛下需要我为他们增加一点危机感;同时也是陛下做了一个保险,一旦他们都靠不住的时候,陛下就会把他们一次性全换掉。到了那个时候,内阁里总要有一个老人撑着,那个老人就是你父亲我。” “可是内阁里面的几个人都是老狐狸,他们不会给你父亲这样的机会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做什么都做不成,只能憋憋屈屈的做几年内阁大学士,然后告老还乡。而且陛下也不会太过挽留,因为朝中并不是没有人能够取代我。” “你觉得我愿意这样吗?”黄克缵看着儿子,笑着问道。 “如果没入内阁的话,或许没什么想法;但是既然已经进入了内阁,自然是不甘心的。”黄永吉直接说道。 “父亲的才学自然是一等一的,智谋和资历也是不比他们差,这样自然是不甘心的。一展心中的抱负,名留青史才是父亲该做的事情。” “所以呀,你父亲我一直在寻找机会。”黄克缵笑着说道:“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机会,但是这一次机会终于来了。” “陛下喜欢荀子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恰恰被我们知道了,这就是老天爷给机会。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这一次的机会绝对不能够放过。” “可是如此一来,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啊。”黄永吉有些担忧的说道:“而且恐怕对父亲的名声有损,孩儿担心到时候舆情会对父亲不利。” 黄克缵摆了摆手,语气之中有些带着嘲讽的说道:“那些都没有什么用。你父亲进入内阁之后,领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内阁之中一定要有自己的立场,无论这个立场是什么,但是一定要有。随波逐流的人是永远都不会被重用的。” “徐光启代表的是什么,他现在的名声什么样?但是那又有什么用,人家还是内阁次辅。如果真的有一天改革成功的话,你就知道徐光启能够名留青史。这种事情没有未来可以说,因为谁都不会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所以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你父亲我是内阁大学士,同时还是刑部尚书。如果我开始推崇荀子的学说,那么就可以引入法家的思想,到时候我就算有了观点。最重要的是这个观点为陛下所喜欢,就足以保证我的地位,至于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朝廷上下这么多年,多少人都在寻求一条路,很多人都在想办法?谁知道荀子的办法就不是一条路呢?” “你还记得那天那个叫宋应星说过的话吗?他说谁知道关学就不是一种办法呢?那么谁知道荀子就不是一条办法呢?” “荀子是陛下提出来的,那么你父亲我提出来肯定也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为父让你好好看看荀子的书,以后出去也多谈谈荀子,在外面塑造一个你已推崇荀子学说的印象。等到事情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就会有你发挥的余地。” “到时候就会有人说你没有中进士,不是因为你的学问不好,而是因为你推崇荀子的学说。为父已经让人把消息放出去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黄永吉略微想了想,有些兴奋的说道:“父亲,孩儿去考皇家书院行不行?” “那个宋应星要去考皇家书院,既然陛下对他有如此感兴趣,那么很可能陛下还会关注着他。如果孩儿进入了书院,大肆的宣扬荀子的思想,会不会引起陛下的注意?” 黄克缵听了儿子的话,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要做的太过刻意,有些事情要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才最好。” “父亲放心,孩儿知道分寸。”黄永吉连忙开口说道。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黄克缵温和的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怎么做,那为父也就不用操心了。自己看着办吧,有什么事情再来禀告为父。” “父亲放心,孩儿知道了。父亲劳累了一天,也早点休息。”说罢,黄永吉退了出去。 紫禁城,坤宁宫的小花园里。 朱由校此时还没有睡,躺在摇椅上摇晃着。 张皇后坐在朱由校的身边静静的绣着小香囊。 旁边的石桌上放着茶水和水果蜜饯,朱由校伸手不时的吃上一口。 抬头看着天空之中的圆月,朱由校的心情十分闲适和放空。 不过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寂静的院子中,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音响了起来。 这让朱由校微微一愣,随后转头看了过去,发现来人居然是陈洪。 看陈洪的模样就知道了,怕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和自己说。能在这个时候跑来打扰自己,那么就肯定是大事情,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大事情。 张皇后也看到陈洪过来了,于是笑语嫣然的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臣妾去准备一下,陛下还是早一些安歇吧。” 朱由校点了点头,伸手拉了拉张皇后,笑着说道:“好,你先去,朕马上就过去。” 等到张皇后走了之后,朱由校对着站在不远处的陈洪招了招手,面容严肃的问道:“说说看有什么事情,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挺着急的。” “回皇爷,是关于黄阁老的事情。”陈洪连忙往前快速走了几步,来到自家皇爷的身边。 朱由校点了点头,不急不慢的说道:“那就说说看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继续说道:“锦衣卫那边已经传消息过来了,黄家这几天的确有一些不正常,但事情不是在黄阁老的身上,而是在他的儿子,黄永吉的身上。” 朱由校喝了口茶复又问道:“什么事情?” “好像是因为黄阁老儿子读书的事情。黄永吉喜欢荀子,好像是对荀子的学说特别的推崇,为此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考上进士。外面已经有人传言了,说是黄阁老其实也是荀子的信徒。” 听了这话,朱由校一愣,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消息传了多久了?” “锦衣卫那边说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具体的时间已经查不到了。”陈洪有些迟疑的说道:“那奴婢让他们再继续查一查?” “行了,不用查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随他去吧。” 说完,朱由校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向着坤宁宫里面走了进去。 张皇后还在等着自己呢,要早点睡觉,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走进了张皇后的寝殿之后,朱由校便见到张皇后有一些担心的看着自己。 他微笑着走到张皇后的身边,坐到床边伸手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宝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有一个老狐狸在耍一些阴谋诡计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自己就先笑了,又继续说道:“原本朕还以为他是一个很单纯的人,谁想到一样是一个老狐狸。” “有人说朝中的这些大臣们能做到今时今日的这个地位,没有一个是心干净的。朕原本还不相信,但是现在看来的确如此,连黄克缵都是如今这个模样。” “一群没有理想没有目标的人,有的只是出于自身考虑的东西,他们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能够为朕所用。” 朱由校不禁想到了后世,想到了那个时候国家的领导人,想到了共和国的开创者们那一个个的身影,在脑海之中越来越清晰。 那真的是一群怀揣着理想,为了祖国、为了民族的人,他们和自己朝堂上这些大臣完全不一样。 如果自己不是皇帝的话,自己会不会选择造反? 这是朱由校思考的一个问题,不过他觉得可能还是和自己穿越的身份有关系。 如果自己是皇亲国戚,或者是士绅,那可能自己不会造反。 可是如果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军户的身上,或者是普通的老百姓身上,那自己极有可能就会拉杆子干了。不过更多为的是自己,而不是心怀大理想。 看来,自己和那些革命先辈的差距还是很大啊。想到这里,朱由校自嘲的笑了笑。 “放心吧!没事!”见到张皇后还在看着自己,朱由校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笑着说道:“咱们还是早点睡吧,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 “那妾身伺候陛下。”张皇后脸色微红地说道。 在朱由校和张皇后睡了之后,关于黄克缵的消息也逐渐传了出去。 甚至内阁里面的几位大学士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再看见黄克缵的目光就有一些不一样了。 在内阁里面的几个人当中,孙承宗和韩爌学的是理学;徐光启是心学,而且还是信奉李贽的心学。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已经尽可能的模糊自己的学派印记了。可是谁能想到黄克缵居然又弄出来一个荀子。 大家都是读书人,而且都是读的非常好的人,做官也做了这么多年,对于荀子的学说谁不知道? 为什么荀子的学说不被儒家所承认? 因为荀子的学说走到最后就是法家。 荀子的学生李斯、韩非、浮邱伯、张苍等,每一个都是法家的巨头。 一个儒学大儒,最后教出来的却全都是法家,这不能不让人思考。正统的儒学子弟怎么可能不排斥荀子? 如果让荀子去教学的话,那教出来的都是法家,大家怎么混? 现在黄克缵居然要推崇荀子的学说,不光是内阁之中的几位大学士,即便是其他的一些人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朝中的大臣更是议论纷纷。 如果说理学和心学的斗争是他们可以容忍的,那是因为毕竟都是儒学。大家争来斗去的,实际上区别也并不是很大。 但是荀子的学说是不一样的,从儒学出来,但是直指的却是法家。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行呢? 让荀子的学说传扬出去,最后搞出来一大批法家怎么办? 一时之间,黄克缵有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所有人都在质疑和怀疑他。 不过黄克缵却并没有察觉一样,每日都是笑眯眯的上班下班,似乎对大家的议论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堂上无数的臣子开始上题本。 原本一些对于制定科举考试大纲的态度倾向于赞成的臣子们,此时也上了反对的题本。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他们不想让黄克缵得逞。他们不想让荀子的学说再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学说已经被摒弃掉了,甚至连荀子自己都没有办法进入孔庙,何苦再让他的学说出来翻腾? 一旦法家当家作主,自己这些人过的将会是什么日子? 这是绝对不能够同意的。 于是一时之间,反对之声,甚嚣尘上。 就连内阁里面的几位大学士,心里面都已经画上了问号。 他们觉得自己好像上了黄克缵的当了,当初他替徐光启出头说话,好像并不是真的为了心学。 现在大家也知道他是为什么这么说、这么办了,可是好像有一点晚了。 外面的事情纷纷扰扰,朱由校没有搭理这些,他终于完成了搬家的事情,来到了西苑。 比起乾清宫,西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地方更大,也更空旷一些。 相比较起来,这里看起来更加像园林,而不是像宫殿。 在这样的环境下,朱由校倒是轻松了不少,同时自己前面安排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 戚金已经把人手给自己准备好了,于是朱由校就去见他们了。 在朱由校到这里的时候,戚金也在这里。 这段日子对于戚金来说,是一段非常好的日子,他想要的东西陛下全部都提供给了他,对他也并没有任何的掣肘。 银子或者各种各样的兵器,想要什么给什么,可以说全力支持他练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戚金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将自己的所有精力全部都用到了这一次的练兵上面,发誓要为大明朝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来。 一来为了报国,二来也为了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让他选一些人出来,那自然是要非常非常用心的。 于是戚金就举行了大规模的遴选,从整个新编练的虎啸营的一万人里面,选出了眼前的这五百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即将成为陛下的禁卫,可以说是陛下的贴身侍卫。他们怎么可能不开心不高兴? “陛下驾到!”就在这个时候,陈洪喊了一声,朱由校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走进来,戚金连忙带着所有人磕头行礼。 “免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这些人才站起了身子。 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五百人。 这些人的身材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大,但是身上的肉却非常的结实。虽然不像后世健身一样的隆起,但每个人的身上都能看到肌肉块。而且他们的目光泠冽,看得出来,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偏过头对身边的戚金说道:爱卿有心了,这些人选的都不错,朕很满意,让朕想一想给爱卿什么赏赐。” “对了,关于这些人的领军者,爱卿有人选吗?” 听到朱由校的这个问题,戚金心里面一动,随后连忙说道:“启禀陛下,臣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还请陛下做主。” 朱由校看了一眼戚金,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笑着说道:“唉,看来爱卿不但和你的叔叔学了兵法,连你叔叔这做人你都学了一个十成。” 这倒不是朱由校开玩笑,而是他真的这么想的。 戚金的叔叔自然就是戚继光,这是一个非常会做人的官员,无论是在文官还是在武将那边,他都是非常非常会做人的。 同时期的俞大猷,那是什么遭遇? 再看看戚继光,历史上有非常清楚的记载,戚继光贪污了很多钱。 不过戚继光不是通过克扣下属的饷银来贪污的,而是通过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扩大自己的编制。 事实上,那个时候朝廷给的军饷就从来没有给齐过,当兵的拿不到全饷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能够拿到半饷,那都已经是特别好的待遇了。 这些军饷,其中一部分是被朝廷的官员给克扣了,有的时候则是根本就没有给齐。 在那么多军队里面,只有戚继光的军队能够拿到全饷,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戚继光会向朝廷都要编制。 比如他有20万人的编制,但是他只养10万人的军队。 20万人朝廷给的饷银就可以完全的给这10万人,同时戚继光还会向朝廷多要赏赐,同时给那些帮忙的大臣多送一些礼物。 甚至历史上就有戚继光给张居正送礼的记载,还有给张居正搜罗美女的记载。只不过是因为张居正死的比较早,所以戚继光的下场比较惨。 至于戚继光的下场,看起来是特别特别惨。可是在朱由校看来,这里边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比如戚继光怕老婆,被老婆赶出家门,只能够独自一个人过活,甚至连死后都没有人照顾他。 在朱由校看来,这很大可能就是戚继光在卖惨,在使用苦肉计。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张居正死了之后,朝廷都在清算,甚至张居正死了下场都那么惨,连棺材都被挖了。 张家的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凄惨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戚继光是不可能不害怕的,所以他采用这样的方式也很正常。至少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不必牵连到家人。至于他自己,已经有了被老婆赶出家门的事情,很多人会把他当成笑柄,认为他已经足够惨了,不需要再针对他了。 事实上,戚继光最后也的确没有那么惨,没有被杀,也算是寿终正寝。 所以朱由校一直觉得戚继光是一个情商非常高的人。显然戚金跟戚继光学的不光是兵法,还有做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戚金选择不开口说话,也就是在避嫌。所以朱由校才会这么说戚金,才会说他是和他叔叔学的。 不过看戚金一副憨厚的笑容,朱由校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自己怎么说都没有用。不过也能够理解,这应该是戚金的自保之道。 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有必要难为他了。 略微沉吟了一会,朱由校微微一笑,说道:“既然爱卿不愿意说,那就朕来说。其实在朕的心里面,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这个人就是戚元辅。” 听到朱由校的话,戚金顿时就是一愣。 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个人选特别的吃惊,而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儿子。 戚金一共生了三个儿子。 老大叫戚元功,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学习行军作战。这是将来他们家准备继承他衣钵的一个人选,就像当年戚继光培养他一样。 戚金的另外两个儿子,一个叫戚元辅,一个叫做戚元弼。 这两个儿子虽然也是跟着他在军中,只不过并没有像长子那么培养。不过两个儿子也倒是十分的争气,这些年也还算不错。 原本戚金想着等到自己不行了之后,家里面的职位就传给自己的长子,然后将二子和三子分出去。 这都是戚金安排好的事情,可是他没想到陛下会说出这样的话。 戚金选拔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他自然是很清楚的,这是给陛下做贴身侍卫的。 这个位置有多重要就不用说了,能够担任这个统领的人,必然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同时也是责任非常重大的人。因为一旦有什么疏漏的话,那就麻烦了。 因为是戚金自己选择的人,所以他才不会在统领的人身上动心思,甚至陛下问他他都不敢说,因为这是一件十分犯忌讳的事情。 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吃不了兜着走。 可即便是戚金如此躲避,事情还是找到了他的身上,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陛下居然想到用他的儿子来统领这些人,虽然戚金不知道这是不是陛下在试探他,但是他的心里面却知道现在事情绝对不能答应。 他现在手握重兵,如果儿子再做了陛下的贴身侍卫统领,那么他就真的太危险了。 “启禀陛下,臣子并不出色,而且年少轻狂,实在是不堪大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戚金连忙躬身说道。 朱由校看了一眼戚金,看着他一脸惶恐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说道:“看来你和朕还是不亲近。你与朕相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朕是不屑于去做试探臣子的事情的。所以只要是朕和你说的,那么就是朕心中所想,你不用有什么迟疑。” 戚金心中一愣。 要知道他来到北京城时间也不短了,也看到了陛下是怎么收拾那些臣子的。 他看到了朝中的臣子们是怎么样被陛下杀得血流成河的。 在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他只以为陛下是一个青葱少年,心中有着复兴大明的期望,同时有大的魄力,却没想到陛下还有那样血腥杀戮的一面。 也正是在那些事情之后,戚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眼前的这位少年天子,那是真的帝王。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戚金没有丝毫的大意,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可是他没想到陛下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心中里面顿时就是一动,好像真的像陛下说的这样,陛下做事情好像从来不试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难道陛下真的想重用自己的儿子? 陛下想重用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情。 只是,如果让自己的儿子成为陛下禁卫的统领,那自己一家恐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要知道众口铄金,即便是陛下现在对自己父子很信任,可是谁知道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这份信任会持续多久? 一旦这份信任出了裂痕,自己父子想退都难了。 “臣子的确不堪大用,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戚金再一次躬身说道,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态度很坚决的样子。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戚金略微一愣,这是要赶自己走了吗? 于是他连忙说道:“臣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朱由校面色凝重的说道:“因为你是戚元辅的父亲,所以朕把这件事情和你说一声,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戚元辅也是朕的臣子,朕想怎么使用他是朕的事情。现在你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你的事情已经完了,回去忙你的去吧。” 戚金有一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由校。 他没想到陛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就有一些愣住了,也没有起身告辞离开,似乎还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样子。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有一些疑惑的问道:“爱卿还有什么事情吗?” “臣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戚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还没等他张嘴再说什么,就再一次被朱由校摆了摆手给打断了,“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了,那就给朕退下吧。” 无奈之下,戚金只好躬身行礼,缓缓的开口说道:“如此,臣告退。” 等到戚金离开之后,朱由校才缓缓的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再也忍不住了,瞬间就大笑了起来。 刚才戚金那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笑完,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有些懵圈的陈洪,朱由校淡淡的说道:“你就去他们家传旨吧,让戚元辅明天早上就到西苑待命。”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连忙答应道。 第二零九章 千牛卫和戏肉 随着朱由校搬到了西苑,大明进入了新的阶段,朱由校的西苑治国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戚元辅就来到了西苑。 对于他来说,第一次到这里来还有一些紧张的。他的父亲在昨天回家之后,就说了陛下让他做贴身侍卫统领之事,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在父亲一番叮嘱之下,戚元辅就更紧张了。自己家里面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父亲现在深受陛下的信任。 只是,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得到陛下的信任是好事情。如果与皇家走得太近,对于臣子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虽然不知道陛下这么做是为了彰显对父亲的宠信,还是为了收买人心,亦或者是真的看重自己的才能,戚元辅都不知道。 现在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他只能被动的接受。 戚元辅报到的时候,朱由校正在吃饭,不过还是把戚元辅给招见了进来。 对于朱由校来说,他是不吝啬用这样的方式来展示自己对臣子的亲近的。 “臣戚元辅,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戚元辅不敢怠慢,连忙跪下磕头。 朱由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免礼,平身。” 同时他转身对陈洪说道:“给他准备一份吃的,这么早来,估计没吃饭吧。” “臣谢陛下。”戚元辅连忙说道。 这是陛下对他的器重,这种赏赐是没有办法推辞的,所以戚元辅连忙就答应了下来。 很快陈洪就为戚元辅送上了一份吃食。 戚元辅坐下来,赶快吃了起来。只不过从头吃到尾,戚元辅连自己吃的是什么都不记得。 在吃饭的这个过程之中,朱由校一直在打量着戚元辅。他发现戚元辅颇有军武作风,看起来非常不错。 至于他的本事怎么样,朱由校也不是很担心。大明朝不是一个迷信血脉的地方,或者说整个古代都不太迷信血脉这种东西。 虽然会有一定影响,但不会人人都相信谁的儿子就应该什么样的;更多的是相信传承和教育。 在这个时代,这个道理也是说得通的。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公有制的教育,更多的都是家庭的教育。 这种家庭教育在武将家庭尤其明显,甚至连兵书都会藏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将领的后代更容易出将领,优秀的将领后代更容易出优秀的将领,这也就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比如戚金,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是被他父亲培养起来的。 甚至于那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其实那个时候秦赵之战已经是赵国必败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赵国的后勤能力跟不上,也就是所谓的国力不行了。 在双方打到那种僵持的程度下,谁能熬到最后,谁才能打得赢,也就是论持久战,局部战争的胜利已经影响不到了整场战争了。 戚元辅未必能赶得上戚金,更不要说赶得上戚继光了。 事实上戚金也赶不上戚继光,但是有一点,戚金至少比其他的将领要强得多。 从他们家的培养方式来看,戚元辅至少不会是一个草包。 再说了,朱由校只是选一个侍卫头子,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他的太有能力。 吃过早饭之后,朱由校带着戚元辅来到了外面的训练场。 这里是朱由校专门让人准备的,摆放了不少健身器材,当然就是他在后世看过的那些。 比如独立的木杠,让人练习挺好用的,同时还有练习翻墙的,还有那些攀爬的,总之就像后世军训用的那些设备。 这些都是朱由校按照自己的记忆恢复和设置的。虽然他不知道这里边的原理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朱由校很清楚,这个东西肯定是有效果的。 在后世被普遍采用过的东西,自然证明过科学性,比起大明的肯定更先进。所以朱由校就让人建立了这个训练场。 此时在不远处,已经聚集了500人,这些人就是戚金为止朱由校选出来的贴身侍卫。 “那些人以后就归你管了。”朱由校指着不远处的人群,笑着对戚元辅说道:“至于你们的名字,朕已经想好了,就叫千牛卫。” “朕记得李唐的时候有一个千牛卫,所以你们也叫这个名字吧。虽然现在人数还不多,但以后应该会有更多的人,你好好干。” 朱由校说着还拍了拍戚元辅的肩膀,以示亲近。 “是,陛下,臣一定尽心尽力。”戚元辅连忙严肃的说道。 “这个东西,我让人给你演示一下。”朱由校说着,便招呼过来一个小内侍吩咐道:“你们去做一遍。” 看到小内侍向远处跑了过去,朱由校就转身对戚元辅说道:“你看着一点。” 小内侍很快就将所有的项目全部都跑了一遍,或者说是快走了一遍。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他的确是把所有的项目都做了一遍。 此时小内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显然是身体被掏空了,虚弱的很。 朱由校看着小内侍,挥了挥手吩咐道:“赏赐他。” 戚元辅看着做了一遍这些事物的小内侍,眉头略微皱了皱。 原本他以为这些东西不会太难,可是看到小内侍虚脱的模样,他知道怕是不容易。 毕竟如果换成他们来做的话,肯定不可能做得这么慢。 “试试?”朱由校看着戚元辅,笑着说道。 “那臣去换衣服。”戚元辅连忙躬身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转身对不远处的陈洪说道:“你带他去。”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带着戚元辅离开了。 下面的人早早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朱由校的身后。 朱由校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心里面在静静的思考。 虽然戚金已经在编练新军了,可是对于朱由校来说,这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人马。 这一次就是一个尝试,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么自己就会再考虑其他的尝试。 很快戚元辅穿着一身显得异常干练有劲的练功服,快速将所有的项目都跑了一遍。 戚元辅的速度自然不是小内侍能够比拟的,看得出来他平日里面也是经常练武,跑起这些东西来,虽然谈不上游刃有余,还略微有一些生疏。 但是看得出来,戚元辅并不是跑不好,而是太紧张,同时也是第一次跑,显得有些生疏。 不过也还好,朱由校很满意。 等到戚元辅走过了,朱由校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千牛卫的千户了。这支人马交给你训练,不过怎么训练要朕说的算。” “陛下放心,臣明白。”戚元辅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将一本册子递给陈洪,陈洪连忙递给了戚元辅。 朱由校一脸认真的说道:“按照这上面说的先训练三个月。你们这些人的衣食住行,不用担心,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伙食也不会太差。” 在这个时候,吃饭是一个大问题,身体得不到太好的保证。当兵的三天一操就很不错了,想要一天一操,根本不可能,因为肚子里面没有足够的油水。 不过眼前那500人的话还是得给他们能吃点好的,朱由校能够养得起。 把事情交代完了之后,朱由校就离开了千牛卫的训练场,他现在没有心思在这里呆着。 回到前廷之后,这边的大臣们已经在等着了。 今天有一件事情要敲定下来,那就是关于科举教纲编写的事情。 毕竟这件事情来说是大事情,而且很快就要实行下去了,所以要尽快推行出去。 这一点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一旦确定下来,很快就会推行到各个州城府县。 参加这次会议的人不少,除了四位内阁大学士之外,六部尚书都到了,还有都察院左都御史也来了。 朱由校到这里的时候,这些大臣们都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他们都知道今天要谈的必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是简单的事情的话,陛下不会把他们全部都召集过来。 与陛下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心里面多少也有一点了解陛下。 他们的这位陛下喜欢开小会,有什么事情几个人研究一下就直接出台办法了;很少把这么多人召集到一起来。 能够把四位内阁大学士召集在一起的时候都比较少,基本上就是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什么事。 所以这一次必然是大事情。 关于科举教纲编写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显然今天要讨论的就是人选问题。 谁来决定这个科举教纲? 在场的所有人立场都不一样,可谓是各怀鬼胎,所以在开始之前也没有人说什么,大家都在暗自琢磨着该怎么让自己的立场被陛下所接受,最好让别人的立场不被陛下所接受。 “陛下驾到!” 陈洪喊了一声之后,朱由校才迈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参见陛下!”在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带领下,臣子们开始躬身行礼。 朱由校则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诸位爱卿免礼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身子,朱由校这才继续说道:“今日把诸位爱卿全部都召集过来,就是想谈一谈关于科举教纲编写之事。” “前些日子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朝中臣子们进行了踊跃的讨论,朕这里也收到了不少题本。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臣子们对于这个想法倒是非常非常支持的,这样做很好,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政策,有着非常广泛的基础,可以进行推广了。”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诸位大臣,然后缓缓的说道:“所以朕今天把诸位爱卿找来,为的就是和诸位爱卿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在场的诸位大臣们神色各异,但是却没有人说话。 朝廷里面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当然知道赞成的人不少,但是反对的人更多。可是在陛下这里,却是被说成大部分人都赞成了。 没有人敢去说破这个事情。 陛下这么说就只能这么认,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没办法停下来。 因为这件事情从最开始的推行就是陛下在一手策动,从最早的陈可道讲学开始,一直被推动到现在这一步。 科举教纲编写是与皇家书院捆绑起来的政策,如果想要推翻这条政策,就必须把前面的都推翻了。 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只能够沉默。 “前些日子的一次内阁商讨上面,徐光启徐阁老认为,关于科举教纲的制定由礼部来牵头就可以了,毕竟这件事情是礼部在做主。” “孙承宗孙阁老则认为需要广征博引,多选择一些臣子来共同参与。今天朕把诸位爱卿叫来,主要就是想问问这件事情。”朱由校笑着开口说道。 这才是戏肉!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徐光启提出来的意见就是让沈庭筠去制定科举教纲。这代表着他们的意思会彻底得到执行和贯彻,那么别人的利益肯定会受损。 而孙承宗的想法则是兼顾了所有人,大家一起商量着来吧,到时候商量个大差不差就行了。 孙承宗的想法自然更容易得到官员们的支持,不过现在问题的关键的不是在这两个人的想法是什么,而是陛下的想法是什么。 陛下想要怎么做? 这一点实在是太关键了。 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有一些沉闷。 不过事情终究不能永远这样,有人开口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孙阁老的办法比较好。”这个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旗帜鲜明的支持孙承宗。 众人一看,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吏部尚书周嘉谟。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他周嘉谟,而且还如此立场鲜明的支持。 周嘉谟的资历可是非常的老了,是隆庆年间的进士,年纪也比较大。到了朱由校这里,可以说是四朝老臣了,尤其是他经历了整个万历朝,堪称朝中最老的资格派。 谁也没想到,周嘉谟居然和孙承宗走到了一起。 要知道周嘉谟也是朝中有名的中立派,很少去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会在个别的人受到处置的时候,他会出面保下来。 但是一旦牵扯到特别深的事情,周嘉谟不会参与。尤其是像高攀龙等人,他们的罪名很确凿,所以就周嘉谟也一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这一次显然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周嘉谟竟然选择支持孙承宗,而且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发言的,这个分量就很不轻了。 果然,听到周嘉谟这么说,徐光启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那周爱卿就说一说。”朱由校笑着说道,脸上看不出来有丝毫的不快或者是其他的感觉,就是正常谈话的样子。 “是,陛下。”周嘉谟躬身说道:“臣以为,这件事情毕竟是大事,要能服众,毕竟天下的读书人都在看着。如果只由礼部来决定,恐怕会引起别人的不服,到时候会引起非议。” “如此一来,陛下的好想法、朝廷的好政策,反而会变成人人厌恶的政策,这就是不美的地方了。如果能够旁征博引,能够广泛的采纳臣子们的意见,臣以为能够更多的服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经过朝廷上下商议之后制定出来的策略,以后推广的话也会更容易一些,下面也会少一些抵触。” “所以臣觉得孙阁老的想法比较好。”周嘉谟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开口的意思了,而是站到了一旁静静的等着,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事情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朱由校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他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朝堂上再一次形成了几个派系。 或许是人为利益,或许是因为意识形态,或许是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之朝堂上又出现了新的派系,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还和上次东林党为首的派系一样。 朝堂上有派系是允许的,但是如果发展成党争就不行了。 因为派系这个问题是历朝历代都存在的,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只不过派系在发展中形成党争,这个就是比较要命的事情了。 “其他爱卿还有什么想法?”朱由校再一次笑着说道。 “陛下,臣以为徐阁老的想法比较好。”有第二个开口的了,不过支持的不是孙承宗,而是徐光启。 朱由校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工部尚书赵南星。 这事情就变得比较有意思了。 支持孙承宗的是吏部尚书周嘉谟,支持徐光启的是工部尚书赵南星。 原本朱由校觉得赵南星应该和内阁首辅韩爌走的比较近一些,没想到他跳到了徐光启的船上,这里面有点意思。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事情。 韩爌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也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南星。 在韩爌的心里面,赵南星即便不投靠自己,那应该也不会去投靠徐光启,他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孙承宗。 可事实却恰好相反,赵南星没有选择孙承宗,也没有选择自己,而是选择了最不可能选择的徐光启。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韩爌有一些不明白。 虽然时间还不是很长,但是通过这一次的事情,韩爌发现朝中的局势越来越错综复杂了,谁和谁搅和到一起都不奇怪了,这是新的朝堂势力在形成。 就像之前的黄克缵,一直以来都是老好人的现象,谁也不得罪,不偏不倚。但是这一次他也冒头了,显然他也看到了机会。 这让韩爌心里边有了一些异样的想法。 “赵爱卿,不妨直接说来听听?”朱由校笑着说道。 “回陛下,臣只是觉得这件事情用不着从长计议。至于说惹人非议,或者说下面不满意,朝廷做事,由得他们满意不满意?” “再说了,这要制定科举教纲,肯定就会有人不满意。制定到他擅长的地方,那他就非常高兴;但如果是他不擅长的事、没学过的,那他就肯定不满意。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让所有人都欢喜的办法,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样做更适合大明。” “所以臣觉得应该快刀斩乱麻,直接让礼部来做,方便快捷。反正科举的事情也是礼部负责,怎么做他们最合适。如果选出一些不知所谓的人进来,让他们在编写科举教纲之事上插一手,更容易坏事情。所以臣觉得徐阁老说的有道理。” 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不过赵南星也没有不留一点余地的意思。 果然,赵南星的话一说完,周嘉谟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什么叫选一些不知所谓的进来? 什么人叫做不知所谓? 这话说的还是不知所谓。于是周嘉谟就想站出来反驳。 只不过还没等周嘉谟向前走一步,又一个人站出来了,这个人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 见到余懋衡站出来,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余懋衡其实是陛下的人,因为从最开始他就是站在陛下这边了。所以余懋衡说话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不过朱由校却不这么想,因为他根本没有给余懋衡什么暗示,也不想让余懋衡参与到这一次的事情里面来。 朱由校把余懋衡找过来,无非是想提升一下他的地位,让他能够参加朝廷之中的高级会议。 这样的资格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这不但能够赢得在场众人的尊重,同时回去也能够震慑都察院的那些人。 不过现在看到余懋衡准备说话,朱由校倒是挺好奇他要说什么的。 “启禀陛下,臣觉得徐阁老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应该尽快的去做,拖的时间越久,问题越多,礼部的事情就应该归礼部管,没有必要兴师动众。”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礼部尚书沈庭筠是支持徐光启的,除此之外工部尚书赵南星也表态了,加上徐光启本身是户部尚书,六部之中,他已经占据了三部了。 再加上一个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余懋衡,也就是说徐光启已经占据了朝廷一大半的势力。 反观孙承宗这边,支持他的只有吏部尚书周嘉谟,然后就没有了。刑部尚书黄克缵还没有表态。 孙承宗本身是兵部尚书,六部之中,他占了两个部门,最后一个是刑部的黄克缵。 韩爌则是没有立场,六部尚书之中也没有人支持他,算是一个比较惨的内阁首辅。 不过朱由校从这里面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什么时候徐光启这么得人心了? 什么时候徐光启成了要领袖群伦的人了? 倒不是说朱由校觉得徐光启没这个实力,而是属于意识形态上的问题,总感觉世界上有人在捧着徐光启。 朱由校的目光从在场的几个人的脸上扫过。 无论是内阁首辅韩爌,还是孙承宗,甚至是黄克缵,全部都有这个能力,说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做的朱由校都不会吃惊。 不过这件事情要以后再去查。现在不要说自己了,连徐光启都只能吃了一个闷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黄克缵的身上,因为现场是剩下他和韩爌没有表态了。 现在轮也轮到黄克缵表态了,何况他的事情还比较严重,因为他之前提出了荀子的说法。 “回陛下,臣以为孙阁老和徐阁老的说法都不妥。”黄克缵缓缓的说道。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黄克缵这是不准备战队吗?还是说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现在对于黄克缵这样一个人,不但没有人敢小瞧,而且还随时随地都提防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克缵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严肃和认真的思考,绝对不能够有一点点的疏忽。 “那爱卿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说说看。”朱由校笑着说道。 “臣以为此事既不能够只交给礼部来处理,同时也不能够旁征博引的征集很多人。因为如此一来的话,既达不到快速的效率,也会让所有人议论纷纷。” “所以臣认为朝廷应该遣一重臣成立一个临时的衙门,专门来负责这件事情。这个衙门可以以礼部为主,毕竟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礼部的事情,以礼部为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同时也可以请一些与事情相关的人员,大家相互商议。” “最重要的是事情可以直接汇报给陛下,这个临时衙门可以不用向任何衙门负责,甚至不用向内阁交代。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但可以解决两方面的烦恼,还能汇聚两方面的优点。臣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说完这句话之后,黄克缵便不再开口了。 不过在场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因为黄克缵等于直接否决了大家的想法。 而且这个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派遣朝廷重臣这一项。 什么样的人是朝廷重臣? 在场的人全都算是。 可事情不是这么说的,礼部尚书的位置都不够格,那就只能是内阁的几个大学士。 因为如果可以派尚书去的话,那就直接让礼部尚书沈庭筠来做就好了,何必再派其他人? 在四位内阁大学士里面,三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徐光启是心学,孙承宗是理学,而这个黄克缵最近表现出来的居然是荀子的门徒,这不得不说有一些诡异。 原本所有人都知道,黄克缵也是理学的门徒。只不过他不结党不赢私,与东林党又没有什么关系,所以痕迹并不明显,但他师承的确是理学。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克缵居然选择了荀子的学说,不得不说这里面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韩爌的脸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表态了。韩爌还是内阁首辅,他的态度在此时此刻就显得至关重要。 连朱由校都觉得确实如此,于是他也看向了韩爌,也想知道韩爌是怎么想的。 这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韩爌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臣以为黄阁老说的有道理,如果按照黄阁老说的办,的确能够达到两全其美的效果。” 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爌也不开口了。 这个答案依然出乎大家的预料,所有人都以为韩爌会站在孙承宗那边,但是他却站在了黄克缵这边。 这也是一个看起来非常诡异的决定。 朱由校顿时心中发笑了,今天这个会开得有点意思,在场的这几个人好像都在隐瞒着什么。每个人的图谋都看不出来了,比较好看的就是孙承宗和徐光启了。 从一开始这两个人就是旗帜鲜明,周嘉谟支持孙承宗,赵南星支持徐光启,余懋衡也支持徐光启,这里面肯定是有事情。 不过韩爌的战队才是最有意思的。 所有人都发表完了意见,那么现在就轮到朱由校了。 因为既然意见不统一,那么就只能他这个皇帝来拍板做主。 朱由校的目光在所有的人脸上扫了一圈之后,才说道:“那就按照韩爱卿说的办吧!” 朱由校嘴里面的这个韩爱卿,指的自然是韩爌。 虽然说是按照韩爱卿的意思办,但其实却是黄克缵的办法。这里边的东西也够人思考一阵子了。 不过朱由校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开口说道:“既然这件事情是黄爱卿提出来的,那么就让黄爱卿来主持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转头看向了礼部尚书沈庭筠,说道:“沈爱卿,这一次是以你们礼部为主,所以你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同时也要尽心尽力配合好黄爱卿,明白吗?” 沈庭筠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陛下最后选择了黄克缵的办法,让他来主持科举教纲编写,这里面究竟是有什么含义呢? 是对两边人互相撕来撕去的不满意?还是为了力挺韩爌这个内阁首辅?或者说是真的喜欢黄克缵的这个办法? 如果论得宠、论陛下最喜欢的,那也应该是徐光启胜出。 从陛下听心学的陈可道讲学开始,那么就应该是心学的徐光启他们占据优势。所有人都以为徐光启他们会胜出,即便是孙承宗自己。 可是并没有,难道是因为看到支持徐光启的人太多了,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每个人的心里面都在翻转着思考着,但是每个人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想法,也给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因为没有人知道朱由校是怎么想的,他们也不敢去问。 “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完了,时间也不早了,诸位爱卿就回去吧。”朱由校站起身子说道:“朕也要回去吃饭了。这研究了一上午,还真有一些累了,也有一些饿了。” “臣等恭送陛下。”没有人敢怠慢,连忙给朱由校行礼。 第二一零章 达成协定 回到西苑之后,朱由校的脸色没有变得太好看。 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动,朱由校最后露出的只能是苦笑。 原本还以为至少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的,谁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也没能坚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臣子们居然又划分了派别。 这一点其实朱由校早就有设想,他们这么早就划分了派别,自己或许会吃惊,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之所以像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有些事情超出了朱由校的控制。那就是这些臣子的划分派别的方式,或者是说这些臣子们自己结党的方向。 在朱由校的眼里面,孙承宗应该与韩爌、徐光启则应该和余懋衡走到一起,这才是自己原本的安排。 现在他们这么干,彻底打乱了自己的布置,或许他们就是故意的。 不过无论他们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这么做的,朱由校都没有办法,他需要把这件事情认下来,哪怕事后想要调节的话,也需要换一个方向,而不是生硬硬地去参与。 “皇爷,皇后娘娘来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躬着身子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让她进来吧。” 说完,他揉了揉发僵的脸庞,试图让整个人在感观上能温和些。 时间不长,张皇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轻轻的弯下身子说道:“妾身参见陛下。” 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张皇后,朱由校刚刚的忧愁已然消失不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径直来到了张皇后的面前,伸手拉过张皇后的手,笑着说道:“宝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朱由校和张皇后的关系很好,私下里相处也很自然,但皇宫里面毕竟是有规矩的地方,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胡乱来的。 即便是皇帝都不行,何况是皇后。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皇后基本上不怎么到这边来。就算是她想见朱由校,也会等到朱由校过去,或者是派人过来通传一声,而不是直接跑过来找朱由校。 如果是直接来寝殿,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朱由校身体不适或者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张皇后会过来亲自照顾。 又或者是朱由校自己让张皇后过来的;或者就是最后一种,张皇后可能有什么急事需要找朱由校解决。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最后一种,因为前两种的情况都不存在。 说是想见朱由校,基本上也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昨天晚上朱由校就是在张皇后那里过的夜。 见张皇后出神的模样,朱由校知道她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便拉着她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宝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回陛下,是妾身父亲的事情。”张皇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随后她又有一些迟疑的问道:“陛下,能不能把妾身父亲的差事给免了?” 听完这话之后,朱由校一愣,脸上带着些许关切的问道:“可是国丈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下面的人做了什么让国丈不高兴的事?宝珠你和朕说,朕保证严厉的惩处他们。” 张皇后有一些无奈,她也不知道自己眼前的陛下是真的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这一段时间父亲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内务府里面的斗争很激烈,大家都有各自的一群人撑腰。 王安就不用说了,人家从宫里带了一堆人到内务府;另外一个太监方正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虽然名义上是父亲的下属,但是也不得不给他们面子,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宫里面的人。 除了王安和方正化这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文官那边来的朱童蒙,人家有整个文官集团的支持。 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人家掌管的是督察司,父亲也不能得罪。 而且朱童蒙这个小黑老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整日盯着这里、盯着那里,仿佛随时随地想要找出所有人的错误。 最关键的是这个朱童蒙对父亲盯得很紧,搞得父亲好像已经犯事了的样子。 除了朱童蒙之外,还有一个叫胡飞的。这个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就成立了一个审核司,已经将跟商人接触的事情都接了过去,弄得父亲什么都管不了。 用父亲的话来说,他现在在内务府就是一个傀儡,已经被所有人给架空了。 父亲受了委屈,自然就跑来身为皇后的自己了,希望自己这个女儿能帮帮他。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张皇后能有什么话语权?总不能跑去直接说让他们听父亲的话吧? 这也不是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啊,何况张皇后也觉得如此一来不妥。 从最开始张皇后就不想父亲去内务府,是父亲非要去。 反正干的也不顺心,在张皇后看来,父亲还不如乖乖的回家,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对于张国纪在内务府的遭遇,朱由校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可是他为什么装不知道?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授意底下的人干的,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对于朱由校来说,张国纪本身就是一个傀儡,没有什么好说的。 听到朱由校的话,张皇后有些幽怨的看着朱由校,心里面也非常的无奈。 张皇后知道,陛下可能并非什么都不知道,而是知道一些东西,但是没有办法,或者是不想管。 不过张皇后还是要帮一帮自己的父亲,软软的说道:“陛下,家父想让妾身问问,内务府那边是不是可以开始考核了?毕竟现在内务府缺人手,早点开始考核早点能够把人手补充上。” 这是张皇后给父亲找的理由。 事实上,父亲的话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他在内务府没有人帮忙,可以说是孤家寡人一个。那些人能够把他给架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 所以父亲想快一点开始考核,如此一来的话就能够招募一批自己的人。到时以他的才华,肯定能把那些人全都收拾了。 对于父亲的说法,张皇后保持怀疑态度。 陛下不答应她的话,那就只能按照父亲说的办了,希望父亲能从里面招募一些他要的人手吧,或者是他说的人才。 朱由校心中暗笑。 这张国纪是忍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内务府的事情进行的也差不多了,正好就让他开始吧。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考完之后,张国纪还能不能在内务府继续待下去? 不过朱由校也不会让张国纪走,因为他是内务府的一个背锅侠。 要知道内务府要干的事情,那还是很得罪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就需要一个头够硬的人去当背锅侠。 当朝皇帝的老丈人、皇后的亲爹——张国纪,这样的人就头够硬,就像当年万历皇帝的姥爷家一样就头够硬。 关键的问题在于张国纪这个人,他的身份太特殊了。即便是他犯了什么错误,也不可能被严惩,这一点连臣子们都知道。 你怎么能让皇帝去杀了他的老丈人呢? 还是你想让皇后大义灭亲?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国纪就是一个完美的背锅侠。 所以在张国纪的利用价值没有耗光之前,朱由校是不可能让他离开内务府。 不过考核也的确应该开始了,原本朱由校犹豫着是内务府先开始考核还是皇家书院先开始考试。 既然内务府这边着急,那就让他们先开始吧,让张国纪试试水也好。 于是朱由校拉着张皇后的手说道:“宝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朕马上就让陈洪去一趟,这件事情马上就安排下去,一定尽快进行,绝对不会再耽误什么事情。宝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吧。” 听着朱由校的话,看着他摸上肚子的不安分的手,张皇后脸色微红。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了朱由校的怀里面,轻声的说道:“陛下真疼妾身。能嫁给陛下,真的是妾身祖上修来的福气。” 见到皇帝和皇后似乎有腻歪的意思,陈洪连忙招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在朱由校和张皇后卿卿我我的时候,徐光启的家里面,几个人正在聚会。 正是心学在朝堂上的三个人物,内阁次辅徐光启,礼部尚书沈庭筠,以及户部侍郎李之藻。 三个人坐在一起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徐光启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庭筠,面色沉重的说道:“你和振之说说情况吧!” 振之是李之藻的字,今天的会议他的级别不够,所以并没有在场。 徐光启就是让沈庭筠告诉李之藻会议现场发生了什么,然后三个人可以进行讨论,否则的话没法说。 沈庭筠点了点头,同样面色沉重的说道:“好。” 答应完这一声之后,沈庭筠详细地向李之藻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沈庭筠说完之后,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大概经过就是这样了。我们实在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李之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三个也不是没商量过,甚至是十拿九稳的一件事情,他们觉得陛下肯定会倾向于自己这一派。 如果拿下这一次的执掌资格,那么注定会让自己这一学派腾飞。 可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三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这个时候坐在主座上的徐光启幽幽的说道:“今天在御前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了,我们好像是被人针对了,而且还不光是一伙人,但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有用了,陛下把差事给了黄克缵,可以说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这一点至关重要,谁也不知道黄克缵要做什么。” “其实已经有迹可循了。”在一边的沈庭筠说道:“这些日子有什么消息传出来,那么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改信奉荀子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庭筠的脸上带着嘲讽。 其他两个人也都反应了过来,李之藻沉着脸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只是有一点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黄克缵会如此肯定陛下会信荀子?” 当初我们也是得陛下召见,陈可道去讲学,我们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可黄克缵是怎么知道陛下会对荀子感兴趣的?这才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过黄克缵的做法好像是在学我们,你说他会不会安排人去给陛下讲学?” “安排人?”徐光启有些嘲讽的说道:“黄克缵会自己去的。” 其他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一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他会自己去吗?不可能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徐光启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不了解黄克缵的为人,这是一个非常谨慎的老狐狸,但做事情就非常有魄力。一旦决定了的事情,黄克缵会直接就去做,不会有什么退缩的地方。” “之前在内阁里面,黄克缵一直都是不动声色,对我们的事情也都不关心。并不是因为他甘心这样,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不甘心,也想要有所作为,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朝廷的几个实权衙门,吏部是周嘉谟说了算,黄克缵想伸手根本不可能;兵部是孙承宗的,户部是我的,礼部是沈庭筠的,工部在赵南星的手里。” “虽然黄克缵是内阁大学士,他手里面仅仅握着一个刑部,除此之外,六部没有任何让他插手的余地。” “虽然黄克缵也是内阁大学士,可在陛下那里边,他并不是很得宠。相比较起来,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而我则是为陛下所看重的,韩爌是内阁首辅。黄克缵在我们几个人里面没有丝毫的特殊,所以他一直不动声色,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有办法。” “这一次黄克缵看到了机会,他想到了荀子的学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让陛下接受的,但是他确确实实找对了方向。荀子的学说你们都知道,礼法并重,正好对应黄克缵的刑部。所以对黄克缵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只要能够他做成了,刑部的地位就会大大的提升;在内阁里面,他也会有足够的话语权,会成为代表一方势力的人选。”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克缵就会全力以赴的去做。这里面最难的一个点,其实就是让陛下接受荀子的学说。前面不知道黄克缵是怎么做到的,但后面他一定会亲自去给陛下讲学,因为这是整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黄克缵要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出一点纰漏,绝对会自己去。” 听了徐光启的话,在场的几个人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徐光启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结果却恰恰如徐光启所说的,他们都相信了,因为很正确。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沈庭筠问道。 这件事情对沈庭筠来说也很关键,原本他想利用这件事情来拓展自己一方的势力,可是现在却被黄克缵插了一杆子,心里面肯定是不开心的。 但是开心不开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能夺回属于自己的利益。 听到沈庭筠的问题,李之藻的眉头一皱,有一些迟疑的说道:“恐怕是不好办,陛下现在任命了黄克缵,我们想要拿掉他很不容易,陛下也不会朝令夕改。我们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就是让陛下不信任荀子的学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之藻抬起头看向徐光启,这件事情还要他想办法。 不过徐光启却没有什么表现,只是静静的沉思。 半晌,徐光启才抬起头,目光在沈庭筠两人的脸上扫过,缓缓说道:“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做什么。虽然我们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可是当今天下,依然是理学的天下。各个地方的书院你们也都知道,各个地方官员的出身你们也都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和黄克缵打起来,高兴的就是他们,同时也会让陛下对我们不满。” “因为陛下用我们的时候,我们不也是名不见经传?我们不也是被朝廷排挤?如果我们现在排挤黄克缵,那我们和之前的人有什么区别?这让陛下会怎么看我们?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一边的沈庭筠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和黄克缵一起。原来我还有一些担心,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做的话,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心里不畏惧,只是担心事情会不成,那样我们所有的心血就都白费了。但是现在有了黄克缵,他可以替我们顶在前面。比起我们,他更显眼。” 李之藻也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是这个道理。” 徐光启下了定论,直接说道:“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我们不但什么都不能做,反而还要支持黄克缵,如此一来,陛下会觉得我们公忠体国,同时也会让黄克缵为我们承担风险。” 在这一个时候,三个人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算是达成了同一个方向。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沈庭筠点头说道:“明天我们就去找黄克缵,礼部上下全部都配合他,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是对我们有利的。” 这三个人达成协定的同时,黄克缵正在家里和儿子黄永吉谈话。 黄永吉有一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老爹,担忧的问道:“父亲,如此做法是不是太冒险了?恐怕到时候支持父亲的人不会太多,这样的话可能会出问题。” 黄克缵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想多了。这个世界上人心险恶,你父亲我为官多年,深深的知道官场上的人心更险恶,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和支持者。只有在有利益的时候,他们才会跟着你,不然谁会?” “即便是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上,那又怎么样?你在位的时候,自然是所有人都敬着你,可是一旦你不在位了,那就是人走茶凉。你真的以为他们是尊重你?” “不是的,他们尊重的只是你的官帽子,同时也是在尊重他们自己。因为在官场上混,只有你尊重了别人的官帽子,别人才会尊重你的官帽子,这才是官场上亘古不变的道理。” “只要你父亲我这一次把荀子的事情敲下来,立刻会有人跟进。他们不是跟着我,他们跟着的是这里面的利益,如果出现了新的一个学说,谁占据的早,谁就会成为这个学说的最早说话的人,他就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 “在官场之上,敢冒险的人很多,为了权力,不要命的人都有。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赚钱是有瘾的。你看很多人他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哪怕传给他的败家的后世子孙,翻身打个滚也花不完,可是他还在拼命的赚钱。为什么?你以为为的是钱吗?并不是的,他想要的只是赚钱的快感。” “当官也一样,当官也是有瘾的,而且这种瘾比赚钱来的更快。所以官场上每天来来往往的各种人,总都是在想着往上爬,今天做七品嫌小,就想换一个五品;明天做五品也嫌小,就想换一个三品。” 黄永吉有一些迟疑,看着自己的老爹问道:“那这个世上就没有一心为国为百姓的吗?” “有,”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又有多少呢?大明朝就有一个海瑞,其他人或许也还有,但是并不多。可官场之上,像父亲说的有官瘾的,这样的官员有多少?” 没等黄克缵继续说,黄永吉先开口说道:“如黄河之沙。” “所以你的父亲从来就不担心没有支持者,会有人跟着你父亲的,同时也会有人反对。你要记住,儿子,在官场之上如果没有人反对你,那你就危险了,陛下不会让你做高官的。” “是因为平衡吧?”黄永吉问道。 “是,也不是。一个没有敌人的人,让陛下将来怎么收拾?”黄克缵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 看着儿子似懂非懂的样子,黄克缵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样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的书读得怎么样了?” “回父亲,儿子一直在用功。”黄永吉开口说道:“儿子不但在看荀子,还在看韩非子和法家的书。” 听了儿子的话,黄克缵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最好了。过些日子我把你弄到皇家书院里面去,到时候我们父子二人同心,这大明一定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韩爌这个内阁首辅就做不下去了。” 黄永吉有些沉默,或许父亲说的就是他自己。 第二一一章 皇家标识的商号(万字) 朝中的大臣们有各自的想法,下面的臣子们也一样,大家想的都不同,都是从自己的自身利益上出发,或者是自己的想法上出发。 这一点其实是很难改变的,不过朱由校也没有想到去改变他们。 在后世有一个词叫做统一思想,在那个时代都很难做到,何况是在大明朝? 所以朱由校根本就不期望统一思想,只要这些官员能够把自己要求的事情做到,他们本身的事情朱由校并不感兴趣。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收拾的陈洪,朱由校问道:“我早就让你准备了,怎么还这么慢?” “回皇爷,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之前准备的衣服有一些不妥。皇爷放心,奴婢已经让他们去拿新的了。”陈洪连忙恭敬的说道。 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妥,朱由校没有去追问,因为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衣服收拾完之后,朱由校带着陈洪离开了皇宫。 这一次跟在朱由校身边护卫的,是戚元辅和他的手下。 这次着实可把戚元辅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陛下要出宫,想劝劝什么,却没等说话,人就已经出来了。 看着陛下和陈洪驾轻就熟的样子,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宫了。虽然戚元辅心里边想说一点什么,可是根本没这个机会,只能默默的把保卫工作做好。 出了皇宫之后,朱由校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打扮的就像一个富家公子,在大街上东游西逛,似乎对什么东西都比较感兴趣。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内务府所在的街口。 戚元辅以为陛下要去什么地方闲逛,没想到居然来到了内务府,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里是朝廷的衙门,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内务府也能够帮不少忙。 不过今天的内务府似乎有一些过于热闹,街口外面停了不少马车。 走进街口之后,有更多的马车一辆挨着一辆停靠在街边,也有更多的人一小堆一小堆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这就让戚元辅有一些不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戚元辅直接来到了陈洪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陈公公,这里人多眼杂,是不是有一些危险?不然就请陛下回去吧,或者去其他的地方。”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戚元辅,陈洪说道:“陛下就是来参加这件事情的,你想请陛下回去?咱家是没有这个胆子说,要不然你试试?” 听了这话之后,戚元辅知道这是没有办法了。 “行了,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陈洪拍了拍戚元辅的肩膀,笑着说道:“剩下的事情,陛下自有分寸。你好好做事。” “是,陈公公。”戚元辅连忙躬身说道。 对于这位陈洪陈公公,戚元辅的感觉还不错,平日里面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架子,自己有什么事情找他也不会吝啬,而是会直接向自己说明事情的情况,算得上是一个忠厚长者。 不过戚元辅心里面也明白,这恐怕也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 很多人都说父亲是陛下现在最宠信的军方臣子。在戚元辅看来,也恰恰是这样的,不过父亲曾经告诉过他,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 所以戚元辅对任何人都一直保持着非常恭敬的态度,尤其在进入皇宫之后。 虽然陈公公表现了亲近的意思,但是戚元辅对陈洪却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只是面子上要过得去。 在进皇宫之前,父亲就和他说过,在皇宫里面一定不要结交任何人,你只要听陛下的命令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听也不要问。 其他人或许会结交别人,陛下会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是对于他们戚家来说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陛下绝对不会有原谅的余地。 所以戚元辅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对陈洪的收买也不怎么上心。 对于陈洪来说,他倒不是想让戚元辅做什么不利于陛下的事情。他只是皇宫里面的一个太监,因为陛下的存在才有他的今天,所以他不会想着怎么对陛下不利。 不过现在外朝竞争激烈,宫里面也一样,陈洪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助力罢了。不过现在看戚元辅这个态度就知道了,戚金怕是不想和自己这个大伴搅和在一起。 不过陈洪心里边也明白,自己也不敢和戚金搅和在一起。一旦自己和戚金有了什么关联,陛下一定会二选一处理掉一个。 以自己对陛下的了解,被处理掉的肯定不是戚金,那么就一定会是自己。 所以陈洪不会找死,他善待戚元辅也只不过是想和戚金结一个善缘。很多时候没必要走得太近,有一个善缘就足够了。 看着戚元辅离开的背影,陈洪也转身走到了朱由校的身边。 见到自家皇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陈洪冷汗嗖地一下就流了下来,连忙躬身说道:“戚元辅担心这里人多眼杂有危险,所以想请皇爷回宫。” 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回宫之后给他一些赏赐。” “是,皇爷,奴婢明白。”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心里面不禁感叹,这戚家父子果真是受宠,就这么样一件小事陛下就给赏赐。 朱由校关注的并不是这些,他关注的是今天内务府里面的事情。 带着人走到了里面之后,朱由校就混杂在人群里面,想要找人攀谈一下。 不过很快,朱由校就发现这里边的人都比较谨慎,对于自己的陌生人,根本就不搭理。 于是朱由校只能够跟着这群人在这里面东游西逛,看看能不能听到点风声。 事实上,今天这里要做什么,朱由校的心里面一清二楚。 今天这件事情是由胡飞主持的,是审核司的第一个差事,同时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所以朱由校才会过来观看。 很快,人群就开始向里面走了,显然是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朱由校也没有迟疑,直接跟着人群就向里面走了进去,然后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站着,静静的等着看。 自己还是不能够太露脸,不然会被胡飞认出来。虽然胡飞不一定会暴露自己皇帝的身份,但是见到自己在场的话,他未必会像之前那样洒脱和自如。 很快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胡飞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着对所有在场的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在场的诸位,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我的,所以先让胡某自我介绍一下。” “我姓胡,名叫胡飞,以前也是京师地面上混的商人。现在呢,我加入了内务府,是内务府审核司的郎中。或许很多人不知道我们这个审核司是做什么的。今天,我就和大家说道说道。” “首先,审核司的第一个职责,就是审查送入皇宫中的东西。但凡有人敢虚报高价,有人敢以次充好,全部都归审核司管。你们也知道,这送入皇宫里面的东西,那都是贵人用的。如果真的被我们发现有问题,你的脑袋恐怕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在场的商人听闻此话,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尤其是专门给皇宫里边供货的那几个。 当然了,他们这些人是不敢以次充好的,毕竟送到皇宫里面的东西,如果以次充好的话,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祸。他们不是通过这个发财的。 他们给皇宫里送的都是好东西,只不过报价的时候比市场价格要高,同时送进去的时候还要和内侍们分享利润,所以这个价格就更高了。大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赚钱的。 可是现在看这个胡飞的意思,以后这方面也要查,那还怎么赚钱? “本官上任之后,彻查了皇宫里面这几年的旧账,的确是查出了一些东西。宫里面的人已经去拿人了,负责采买的那些内侍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不过在场的诸位,如果有问题的,我劝你现在站出来,别让我说出来。” “你自己站出来还能有一个主动认错的态度,说不定会给你一个轻的处罚;如果让我说出来的话,那就真的是要去受重罚了,至少也是一个充军辽东。至于辽东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我想在场的人应该都不会不知道吧?” 谁都没想到,这个胡飞上来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 不过在朱由校看来,这件事情办得非常好,胡飞把一个商人到官员的身份转变拿捏的恰到分寸。 自己的选择果然没有错,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 作为一个商人,你可以和这些供货商勾三搭四,玩的不就是一个和气生财嘛? 但是作为一个官员,你是绝对不能够这么做的,你要树立起自身的权威,至少让他们尊重你,让他们不敢忽悠你,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 现在看来,胡飞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所以他做的很到位。 前面的帐,胡飞和朱由校请示过究竟要怎么做。当时朱由校就和他说了,让他看着办,毕竟这件事情现在归他管了,同时也算是自己对他的一个考验。 现在看来,胡飞是准备拿这些事情搞事情了。 在场的人脸色都更难看了,一个个的低着头神色各异,但是却没有人往前走,显然在没有弄清事实情况之前,他们也不想出头。 这个时候胡飞就笑了,说道:“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人会抱有侥幸的心理,万一查不到你呢?” 说到这里,胡飞笑得更大声了,接着说道:“你们这么想,其实有道理。因为我也不敢保证会抓到所有人,肯定会有漏网之鱼。但是你们可能会赌一把,赌我抓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赌你自己是不是漏网之鱼。” “如果你们赌赢了的话,那么就能够平安回家;如果你们赌输了的话,全家充军辽东。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可就真的没得选了。” 随着胡飞的这句话,下面终于有人动了。 这人直接向前走了一步,苦笑着说道:“我认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这个人,他怀疑这个人是胡飞安排的托。 如果真的是胡飞安排的托,朱由校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要确保万无一失嘛。 在这个人之后,人群之中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胡飞看着这几个人,笑着对其中一个胖子说道:“刘掌柜,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也在这里边,你就是那条漏网之鱼。不过你站出来了,这很好。” 那个刘掌柜脸上的表情,此时非常的难看,懊恼中带着些许悔恨。 “不过刘掌柜你也别不高兴,”胡飞继续笑着说道:“马上你就会看到有人倒霉了。有人想冒充那一条漏网之鱼,不过可惜喽,他可不是。” 一边说着,胡飞一边对身后摆了摆手,冷着脸吩咐道:“动手抓人。” 早就在他身后准备好的人立马上来就冲到人群里面,直接将几个人给拎了出来。 那几个人这个时候顿时大叫了起来,“我们说,我们说,我们说!” 可是现在已经晚了,所有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拖了出去。 胡飞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然后才继续慢悠悠的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经过你们也都看到了,后边被抓到这几个人充军辽东,家里面的东西抄家充公。” “不用再想了,这件事情是内务府定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再想着去找什么人了,因为谁也没有办法。” “你们要知道我们内务府做主的人是谁,那可是当朝国丈!无论你们求到谁,那都没有用,毕竟不是我们冤枉你,你们自己做事没有章法。” 听着胡飞的话,朱由校的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怪异,因为这个胡飞直接把帽子扣到了张国纪的脑子上。 难道这是内务府内部的共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张国纪这个内务府领班大臣真的干不久。这是什么帽子都往他的头上戴,什么样的黑锅都让他来背呀! 说着,胡飞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那几个人,他们是自己主动站出来的。 “至于你们,把你们这些年所挣的赃款全部送来,同时加罚一倍。记住哦,我这里边都有账册,如果你们敢少给,那么你们的下场和他们一样。” 所有人都被胡飞这一番话给震惊了。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面和和气气的胡飞,此时居然是这个样子的状态。这简直就是要人命了,下手如此狠辣无情!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狠辣无情?”胡飞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这么想的,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告诉大家,从今天开始,内务府做事要有规矩。如果谁敢坏了规矩,那么就别怪我胡飞无情了。” 看着下面的商人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果然只有商人最了解商人,现在应该是打一棒子,或者就是震慑,那么在这之后就应该是给个甜枣了。 胡飞的这套手段倒是玩的不错,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把下面的商人给吓住,让他们不敢再出头。 朱由校的心里边还真的有这个怀疑,所以他准备继续看下去。 在后世朱由校就听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这句话就是马克思的资本论里面的。 在资本论里面,马克思有这样的论述: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 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 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虽然朱由校觉得这可能是真的,但事实上也不一定,所以他想看看今天现场是什么样子。 至少胡飞已经用行动告诉大家了,你们和内务府做生意是可能会丢命的。那么这些人还会不会选择和内务府干,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过仿佛是在验证朱由校的想法,那些人没有当场翻脸。 这不奇怪,毕竟他们都是商人,胡飞现在却是官,他们不敢翻脸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不正常,因为这些人开始笑着拍胡飞的马屁了,显然这是在为等一下的合作打下基础。 在场的这些商人也都不是傻子或者笨蛋,恰恰相反,能走到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他们也看出来了胡飞是在给自己这些人下马威。 那么既然给了下马威,后面肯定会有好处,所以他们都在等这个好处。如果这个好处够大的话,前面的事情自然就无所谓。 被抄家的或者死了的又不是自己,关键是在其他人看来,那些人就是作死。如果换成自己的话,肯定不会这样,自己又不差那点钱,安安稳稳的做生意不好吗? 所以先拍拍胡飞的马屁,反正马屁又不要钱。如果最后成了,自然好处多多;哪怕最后不成,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于是朱由校就看到了这十分热烈的一幕,这一次胡飞就不是再板着脸了,而是笑眯眯的和众人客套着,仿佛他又是那一个商人。 在一番客套完成之后,胡飞笑着说道:“我们呢,现在说说正事吧。” 听到胡飞这么说,众人的表情也都严肃了起来,知道终于要到戏肉了,于是全都静静的听着,等待着胡飞给自己一个说法。 胡飞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对着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有几个人走了上来,手中都拿着一摞纸单子。他们走在人群之中,把纸单子分给每一个人。 这个时候胡飞在上面说道:“这上面罗列的是宫里面所需的物品,总共分为几个大类,每个大类下面又有几个小类。这些东西你们可以看看谁能拿得出来,然后可以去那边报名。” “不过在报名之前,我先把事情说清楚,免得等下你说我骗你们。”胡飞说到这里还笑了笑,一副很好笑的模样。 可是周围的人却谁都笑不出来,于是就显得有一些尴尬了。 不过胡飞也不以为意,直接说道:“以后宫里面的东西,宫里就不会再出钱了,全部都由你们进献入宫。”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不过却没有人开口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这里边肯定很有内情,否则的话不会这么说。 陛下不可能让所有人白拿东西,这绝对不是陛下的所作所为。如果内务府真的这么干,外面的那些大臣也不会饶了他们。 再说了,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些人,谁的身后没有什么人支撑着? 普普通通的商人,也走不到这里来,能站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代表的身后一方势力。 所以他们也并不是很畏惧,也不会很慌乱的跑去质问胡飞。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继续说下去,胡飞也就没有耽搁,而是继续说道:“凡是能够取得向宫里面进献资格的,都可以和内务府联合成立一家商号,由这家商号专门向宫里面进献物品。” “当然了,这家商号也可以对外卖,同时商号的牌匾上还可以印下专属于皇家的标识,代表着这个商号专门为皇家供最好的货。” “同时这家商号也可以行销各地。我不妨把话说直白一些,这家商号在各地的事情,内务府都会帮一把手,有什么问题也都可以找内务府来解决。” “所以这里面的好处你们也都知道了,不说其他的,单单是一个皇家标识,这里面所蕴含的价值,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朱由校看着侃侃而谈的胡飞,心里面有一些忐忑。 这个主意是自己出的,借鉴的自然也是从后世来的东西,但是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现在到了检验效果的时候了。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朝的文明进程被打断,遭遇了很多苦难,所以并没有形成这些东西。不过在欧洲大陆上就形成了,那就是奢侈品。 所谓的奢侈品,原来只不过是供给皇室的一些东西,在进入平民家庭的时候就成为了奢侈品。 而在这片土地上,自然也是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的。比如像后世里边经常提到的皇宫御厨,或者是宫廷秘方之类的。 只不过因为没有传承下来,很多东西都毁于战火,所以并没有形成有规模的奢侈品。 不过朱由校也曾经去看过丝绸刺绣一类的东西,那个价格也是很让人咋舌的。 朱由校现在要做的就是树立这样的奢侈品品牌,从皇宫大内开始,然后逐渐的拓展到各个地方,最后波及到大明所有的藩邦和邻国。 一旦那个目标达成之后,大明朝就可以用制造很便宜的物品去掠夺更多财物的能力。 只不过现在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要看这些商人的反应。 因为这毕竟是猜想之中的可行性办法,但是拿到现实当中来是否可行,谁也不敢保证,主要就是看这些商人是不是接受。 如果这些商人选择接受,那么就证明自己的政策没有问题,可以大胆放心的继续去做。 如果这些商人选择不接受,那么就证明自己的想法和策略有问题,只能说这个想法和策略不适合大明,不适合现在这个时代。如此一来,自己就要想其他的办法了。 要知道,商人是世界上最敏感的一群人,尤其是面对利益的时候,他们觉得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会上;在他们觉得无利可图的时候,他们就会退缩。 他们的感官是最敏锐的,所以朱由校想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我愿意。”突然,前面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朝着四面八方拱了拱手,然后大声说道:“能够为陛下尽忠,那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个事我愿意干。” “咱们先不说赚不赚钱的,哪怕是赔钱,哪怕是倾家荡产,都愿意干。胡大人,算我李万金一个,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做什么的。这以后皇宫里面的布料,无论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用的,还是宫里面各位内侍宫女用的,我李万金全包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万金还拍了胸脯说道:“我李万金说话算话,请诸位共同做个见证。” 朱由校看着这个李万金。 这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身材有一些微胖。白白的脸颊,五官方正,看起来倒是挺大气。 他身上透着一股书卷气,看来不太像是一个商人。可是他这个名字和做派,那就是妥妥的商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人。至于李万金说的话,朱由校一个都不相信。 愿意把所有家当都进献给皇宫? 这种话,自己就听听得了。 看着李万金和听着他说的话,胡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件事情他其实也在担心,这可是陛下让他做的事情。如果事情做好了,自然是有好处;可事情要是做砸了,难道你能说是陛下的主意不行? 你只能说是自己办事不力,到时候肯定会被收拾。 现在李万金已经站了出来,这就让人很高兴了,而且他还直接就把衣服这一块给承包了,这里边的东西就有点意思了。 不过这个李万金,胡飞也认识,多少知道他一些家底。 这个李万金是浙江人,是整个浙商在京城比较有名的人物。如果他能把这个买卖拿下来,那就代表着整个浙商集团把这个买卖拿了去了,不但有利于巩固他自己的生意,同时也有利于提高他自己的地位。 至于后续怎么操作,那就需要再一次讨论了。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不干了,于是就有人站了起来说道:“李万金,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给陛下尽忠心,我们这些人也是当仁不让。” “况且你李万金只是有丝绸,可是这宫里的贵人们也不能整日里穿丝绸吧?这天下的好布料多的是,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你也得多为宫里面的贵人想一想吧?” 这一次站起来说话的是一个清瘦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挑衅。 朱由校也看向了他,不过脸上全都是笑容。 至于原因那就很简单了,因为朱由校发现自己的主意还是有效果的,看他们抢起来就知道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在里面,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抢? 在这两个人之后,其他人也都全都站了起来,同时表示自己愿意,只是索要的分类不同罢了。 一时之间屋里边吵吵闹闹的,气氛十分的热烈。 这个时候,站在台上的胡飞动了。只见他把手压了压,笑道:“诸位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见到胡飞开口了,所有人这都才安静下来。 胡飞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差事办成了。 有了这一份功绩,对自己来说,第一步就走成功了,陛下那里自己也算是有一个交代了。 于是胡飞热情洋溢的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那么诸位就先去报名,把自己的名字和住址留下,同时把自己想要进献的东西名单留下,剩下的咱们以后再谈。” “内务府会给大家准备的时间,让大家把样品准备好,到时我们从里面选择最好的。” “好说好说。”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胡飞带着这些人闹闹腾腾的去报名。 朱由校这次没有跟着过去,自己到这里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已经知道事情的进展如何,所以就没有必要再跟上去了。 对于朱由校来说,其实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带着人离开了,一边走,一边露出了笑容。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之前,朱由校也想过,这件事情该怎么做。 最早是想着把这个名额卖掉,每年拿一笔钱就好了。这种是最简单也是最方便的办法,同时来钱也比较快,但是控制能力就比较弱,内务府想要延伸出去也不太可能。 于是朱由校把这个办法给放弃了,选择了直接入股的这种方式,算是公私合营的一种套路。 到时候用来一起赚钱,赚出来的钱自然是要按比例分成。这样的做法自然就是时间长了,收益也比较稳定,同时也能够赚得更多。 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朱由校选择了这个方式。 只不过如果事情进展的不顺利,后面自己的想法也就无法实现,更不可能有什么新的效果。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 出了内务府的大门之后。朱由校带着陈洪和戚元辅四处乱逛,还带着人跑去买了不少礼物,说是要给张皇后的,展现了一个好丈夫该有的模样。 在朱由校回到皇宫之后,已经要太阳落山了。回宫之后在宫女的伺候下洗了澡,他就带着礼物去了张皇后那边。 听说朱由校来了之后,张皇后连忙上去迎接。 走到张皇后的身边,伸手将她给拉了起来,朱由校笑着说道:“宝珠就不用这样了,咱们以后全都轻松一点。” 说着,他拉着张皇后往里面走了进去。 看着桌子上摆的饭菜,朱由校笑着说道:“看来朕来的正是时候。” 张皇后在一边笑了笑,也不说话,陛下这个时候过来摆明就是来吃饭的。 陛下愿意到自己这里来吃饭,这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于是张皇后伺候着朱由校开始吃饭。 在吃完了饭之后,残羹冷炙被撤下,温热的茶水被端了上来。 夫妻二人喝着茶水聊聊天,朱由校把自己今天出宫的事情告诉了张皇后,同时还夸奖了一下张国纪。 “国丈在内务府干得很好,这就为宫里面省了一笔钱。一旦这件事情办成之后,宫里采买东西都不用花钱,全部由那些商人进献,到时候这笔大钱就能做点别的事情了。” “要知道皇宫大内这么大,每年养的人这么多,这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张皇后想了想,巧笑道:“那些商人愿意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在外面赚的会比皇宫里花的要多?那如果要是反过来呢,皇宫里面花的更多,他们赚的更少,那他们怎么办?” “那他们就破产了呗。”朱由校笑着说道。 这件事情他自然是考虑过的,他早就想过了,进献的只能是满足皇宫里面的日常需求,剩下的还是需要去采买;或者把每年进献的东西划分一个数量,有缺口的话,然后再去采买。 这就保证勤俭的皇帝可能还会存下一点,浪费的红利不够就需要自己去买。 如此一来能够保证这个体系的正常运转,不至于到最后崩溃了。 不过现在这个钱看来挺多的,等到以后的话,可能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陛下,什么是破产?”张皇后看着朱由校,歪着脑袋问道。 “破产就是资不抵债了,”朱由校想了想给张皇后解释了一下大概是什么意思,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朕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朕又不是那种只知道花钱的皇帝。如果钱不够,那就少花点。” “陛下如此,一定会成为英明神武的皇帝。”张皇后悄悄的拍了一下朱由校的马屁。 朱由校对此颇为受用,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拉着张皇后去睡觉了。 内务府的这个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审核司搞出来的事情,瞬间就让整个北京城都震惊了。 无数人都没想到内务府居然会有这样的操作,尤其是官场上面的官员。 要知道很多官员在家里面都有生意,如果真的这么搞的话,自己的生意怎么办? 这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考虑。还有另外一点非常关键,那就是在意识形态上面。 这属于与民争利,皇帝怎么能够赚百姓的钱呢? 这是非常非常不合规矩的,在这些官员脑子里面,这是绝对不能够做的事情,皇家怎么能做生意呢? 实在是有损斯文!成何体统? 于是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官场,不少人开始上题本,意图也很明显,认为这不是好的事情,不希望陛下这么做,陛下不能这么做,希望陛下能够收回成命。 对此,朱由校不置可否。他也不出门,整日陪在张皇后的身边,他倒是想看看外面这些人怎么闹腾。 他等着有人跳出来,想看看会不会去威胁那些商人。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那些人叫得欢,真正的实际行动却没有。 至于去威胁那些商人,根本没有人敢去。因为通过锦衣卫那边的摸底之后,大致上能够摸清楚这些商人的底细。 他们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勋贵和勋戚家里面,另外一部分则是各个地方上的。虽然他们在各个地方上的资本暂时还查不清楚,但是通过京城来人的说法,这些人在各个地方上都是大族,在官场上的也都是盘根错节的。 不管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后世,能够把生意做出一省之外,那就全部都是能人。 后世有地方保护主义,在这个时代这种想法更严苛,同时也更极端的多。 所以能够把生意做出一省之外的,那么全部都是有能力且有背景的人。如果能够把生意做到京城,那就更了不起了。 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官员能够动得了的。至少也是朝中顶层的那几个才能动的。可是那些人也没什么反应。 事实上并不是他们没什么反应,而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内阁之中,四位内阁大学士就在商量这件事情。 因为科举教纲编写的事情,内阁那边的气氛有一些不太好,或者说是有一些微妙。不过谁也不敢耽误正事,所以这一次四个人又坐在一起商量了。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没什么,反正他们愿意给宫里送钱,那就让他们送呗。”徐光启无所谓的说道。 “只要按规矩办,那就没什么问题。”黄克缵在一边补充道。 徐光启这么说没人觉得奇怪,但是黄克缵这么说,就让人觉得有一些奇怪了。因为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最近这几天,黄克缵就开始强调规矩了。 谁都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的荀子学说做铺垫。尤其是这种不分场合、不分立场,直接选择了这么做,这是非常不妥当的行为。同时,几个人对他的提防也就更深了。 可是无论如何,黄克缵也是表态了,他站到了徐光启那边。 这两个人持这样的态度,只剩下孙承宗和韩爌了,就要看他们两个想要怎么做了。 这个时候孙承宗开口了,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只不过让商人用皇家的标识,似乎有一些不妥当吧?” 这句话一出来几个人都严肃了起来,其中也包括徐光启和黄克缵。 第二一二章 绝对权威在手(万字求赏!) 这个才是他们在意的关键地方,其他的他们都不是很在意。 士绅集团虽然有很多的共同利益,但是他们单体利益和诉求是不一样的。 有人在意的是有皇家标识的商号会影响到自己家的生意。 有人在意的却不是这些,因为他们家里面没有那么多生意,学校里面有的只是很多的田地。所以这个事情和他们的关系就不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并不是很担心。 有人则是觉得让商号拥有皇家标识,生意会变得更好,他们很支持。 所以意见分裂的很厉害。 不过在有件事情上,确实所有人都谨小慎微的,那就是孙承宗提起的,若是把皇家标识给这些商号,他们万一做了什么坏事,是不是会有损皇家的脸面? 这一点,在场的人都很在意。即便是朝堂上下,也没有人敢大声的说什么,因为这件事情比较敏感。 不过在内阁里面,既然孙承宗提出来了,那么就是绕不过去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就必须提上日程来讨论。 徐光启看了一眼孙承宗,缓缓说道:“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人本来就是在为皇家进献物品,那也就是说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我们就不用管了。” 徐光启的这个态度,倒是并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 徐光启一贯都坚持臣子要少对皇上的事情指手画脚,皇帝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做决定,这样会减少不必要的君臣矛盾,不会让君臣离心。 不过这与现在主流的想法相反,所以徐光启受到了不少抵制。 这个时候孙承宗再次开口说道:“可是如果这些商家以次充好坑害百姓怎么办?你们要知道,他们打的可是皇家的名号,如果他们以次充好的话,伤害的可是陛下的清誉。真到了那个时候,陛下的声誉受损,那些人即便是被弄死,也没有用了。”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面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让陛下这么做。 如果没了这件事情,那自然也就没了这个问题。 “那就要因此废止这件事情?”徐光启有一些愤怒的说道:“这件事情的好处你们看不到吗?我不相信你们看不到,这件事情的好处显而易见。难道就因为那些问题就把好处视而不见?这叫什么?这叫因噎废食!” “你既然担心他们坑害百姓、弄虚作假,那为什么不想办法去解决这件事情?不想着去解决问题,而是想着不办这件事情,这是什么?这是懒政!” 徐光启目光扫过所有人,缓缓的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同意停下来的。” 孙承宗看了一眼徐光启,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 他不会和徐光启争论这些。 自从进入内阁开始,他们两个就像是不在一个频道上一样,什么事情都要冲一冲。 可是孙承宗心里面明白,自己不能真的和徐光启起冲突。如果现在自己和徐光启对上了,那么倒下的肯定是自己。 虽然自己是陛下的老师,但是这个没有用,因为在这个时候,自己和陛下就只是臣子和君王的关系,师徒关系早已经不存在了。 自己要做的就是等,等徐光启自己犯错误。 现在陛下要用徐光启,自己要等到徐光启让陛下失望的时候,否则自己绝对没有希望。 尤其是在关于陛下的事情上,如果自己站在徐光启的对立面,根本毫无胜算。 韩爌看了一眼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人,原本以为两个人会爆发非常激烈的冲突,没想到孙承宗居然不说了。 韩爌心里边略微有一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也不能怪孙承宗。 于是他笑着说道:“徐阁老说的有道理。咱们受陛下的任命,执掌内阁,当然不能够因噎废食。不过这件事情的坏处你们知道,好处你们也知道,那么就要好好想一个办法了。” “既然徐阁老你提出来这个想法,那么这件事情你看就你来办吧?你写一份题本给我们看看,合适的话我们一起上奏陛下。你看这件事情这么办怎么样?” 孙承宗看了一眼韩爌,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一边的黄克缵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心里边更清楚,这一次徐光启是被坑了,被孙承宗和韩爌联手给埋了。孙承宗挖坑,韩矿埋土,两个人一前一后,配合的极好。 徐光启看了一眼两个人,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何况这两个人也不是玩弄阴谋诡计,这就是彻彻底底的阳谋。 那既然你同意,那你就拿出一个理由来吧。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如果自己不接招,那就等于前面说的话都白费了。 徐光启知道,他们两个人这么做不是为了害自己,而是单纯的为了让自己多做事,多做得罪人的事。 所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可能在内阁的时间就长不了了。 他们这么和自己对冲从来不是为了任何一件事情,想要的无非就是把自己从内阁赶出去。 不过徐光启心中却对他们十分的不屑。 他们坐在内阁的这个位置上不想着做事情,整日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自己才懒得和他们说这些事情。 于是徐光启站起身子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孙承宗和韩爌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没想到徐光启居然这么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下来。 这让他们有一些诧异。 这个时候,旁边的黄克缵也站了起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用看似玩笑的语气说道:“这徐阁老还真是一个做事的人,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黄克缵也转身离开了。 但恰恰是这句话解答了韩爌和孙承宗的疑问。 徐光启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除了与他们的意气之争以外,更多的则是他真的想做事情。 徐光启觉得这件事情是对的,那么他就要去做,无关其他。无论这件事情自己提不提出来,徐光启都会这么做。 想到这些之后,孙承宗和韩爌就有一些尴尬了。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站起身子就去各忙各的了。 紫禁城,西苑的池塘边,有一棵长势茂密的香樟树。 此时,树下面,朱由校躺在椅子上,手里面拎着一根鱼竿,任凭鱼漂随风在池塘里游荡。 他半眯着眼睛,惬意的看着天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在他旁边摆放的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茶水和水果,另外一侧则坐着张皇后。 此时的张皇后就没有朱由校这么随意了。 虽然也是跟朱由校差不多的造型,但她却是端庄贤惠的坐着,手中的鱼竿也垂在水面上,陪着朱由校在钓鱼。 自从到了西苑之后,朱由校的生活就更加的闲适了。 比起在乾清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于是钓鱼这种活动就提到了朱由校的日程上来。 果然换一个地方就能够改变人的心情。 “宝珠,咱们今天吃烤鱼好不好?”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皇后,笑着问道。 张皇后嫣然笑道:“陛下是想用咱们自己钓的鱼吗?” 说完,她看着一边空空如也的鱼桶,笑颜如花。 对于张皇后的取笑,朱由校丝毫不在意,直接摆了摆手,坐直身子放下鱼竿,搓了搓手说道:“看来不给你展现一下朕的实力,你是不知道朕的能耐。今天就让你好好的见识一下!” 看着朱由校的样子,张皇后笑得更灿烂了。 对着站在不远处的陈洪招了招手,朱由校说道:“来来来,打个窝。” “皇爷,什么是打窝?”陈洪有一些迟疑的说道。 “行了,你别管了,让朕来。”朱由校玩心大起,开始自己忙活。 见到陈洪还站在一边,朱由校便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内阁那边的几位阁老好像吵起来了。”陈洪有一些迟疑的说道。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有些好奇的哦了一声,问道:“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听说是因为内务府和商人合作的事情。内阁的孙阁老好像觉得这样会有损皇家的颜面,如果那些商人做奸犯科的话,损害的是皇家的清誉。”陈洪小心翼翼的说道。 “可是徐阁老却觉得,既然那些人会作奸犯科,那就要想办法不让他们作奸犯科,不能因噎废食。如果都因噎废食的话,那就是懒政。”陈洪再一次小心的说道:“于是韩阁老和孙阁老就让徐阁老来写题本。”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似乎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反应。 事实上,朱由校还真就没什么反应。 有人反对,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内阁几个人的争斗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这件事情徐光启他是又要得罪人了。不过也无所谓,徐光启得罪人有什么问题? 自己一样还要用徐光启,而且还要重用,这一点谁都没办法改变,尤其是在这一次的事情之后。 对于朱由校来说,徐光启这样的臣子可遇不可求。 很快朱由校就忙活完了,直接来到了张皇后的面前,笑着说道:“这回让你看一看朕的能耐。” 说着,他再次开始钓鱼。 不知道是朱由校刚才打的窝有了效果,还是那些鱼听到了朱由校的召唤,反正全都快速的游了过来。 时间不长,就被朱由校给钓上来一条鱼,看着还不小。 把鱼卸下来放到桶里面,朱由校对着不远处的陈洪招了招手。 等到他走到自己的身边,朱由校才说道:“把这条鱼送到徐光启的府上去,让他补补身子,别整日里操劳的身子都不行了。” 陈洪知道皇爷还是把刚才的话记在了心里面,不然不会给徐光启赏赐,而且还是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赏赐。 这可是皇爷今天钓上来的第一条鱼。 刚刚皇爷还说要和皇后一起吃烤鱼,现在却要把钓上来的第一条鱼给徐光启,可见这里面的意义和对徐光启的看重。 陈洪连忙躬身说道:“皇爷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转头看向了张皇后,见她朝着自己甜甜的笑,朱由校也温和的笑了笑说道:“等一下再给你钓一条大的。” 听到这话之后,张皇后摇了摇头。 “陛下疼惜臣子,实乃明君,妾身怎么会因为一条鱼而有什么想法?”张皇后笑着说道:“妾身为陛下高兴。” 朱由校笑着将张皇后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大声的说道:“那不行,今天一定要吃烤鱼。” 看着朱由校认真又有些搞怪的模样,张皇后笑倒在了他的怀里面。 徐光启家。 自打从内阁值班房回来之后,徐光启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虽然今天他被摆了一道,但还真的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毕竟这是他要做的事情。 他生气的是内阁那几个人的态度,简直就是枉为臣子。不过他也只能是生生气,也不可能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出去。 于是徐光启去书房开始写题本。正事还是要办的,这个不能耽误,跟那些人生气犯不上。 不过很快老仆人就进来书房,来到徐光启的身边禀报道:“老爷,宫里面来人了,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听到这话,徐光启放下手中的笔杆子,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事实上,整个徐家对于这种事情都不陌生,因为皇宫里面经常来人,陛下经常会给一些赏赐,基本上都是这样操作的。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应该又是来了赏赐。 走到外面,见到陈洪之后,徐光启连忙拱手道:“陈公公。” 陈洪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咱家见过徐阁老。” 内阁里面的几位大学士,陈洪最看重的就是这位徐光启徐阁老,因为他知道自家皇爷对这位徐阁老有多么的看重。 其他的那几个人对皇爷就没那么重要,所以陈洪对徐光启一直都非常的客气。 “不知道什么事情要劳烦陈公公亲自来一趟?”徐光启笑着问道。 “是陛下有赏赐。”陈洪笑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内侍合拎着一个水桶就走了过来,里面还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徐光启顿时就是一愣,这是给自己赏赐了什么呀? 并没有太多的卖关子,陈洪直接说道:“今天陛下和皇后在西苑钓鱼,商量着钓上鱼来烤着吃。没想到等到真的钓上鱼来了,陛下就想起了徐阁老。” “这是今天陛下钓上来的第一条鱼,这不,就让咱家给徐阁老送来了。陛下还说了,徐阁老整日为国操劳,吃不好、睡不好,这身子骨怕垮了,所以要好好的进补。这条鱼就给徐阁老炖汤,让他好好的去补一补。” 陈洪一边说着,一边脸上带笑的看着徐光启。 此时的徐光启心中真的很感动,在内阁所受的委屈也消失不见了。 这是陛下对自己的看重,自己只对陛下做事就行了,那些人其实不重要。 想到这些之后,徐光启连忙跪下,感激的说道:“臣徐光启,谢陛下赏。” 事实上像这种赏赐,根本用不着徐光启如此大礼,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因为不这么做,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 这不是一条鱼的事情,这是陛下在表明他的态度。有了陛下的这一份支持,自己可以昂首挺胸,毫无畏惧。 陈洪没想到徐光启居然会行这么大的礼,连忙侧身走到他的旁边,伸手将他给搀扶起来,笑着说道:“徐阁老这份心,咱家会转呈给陛下的。” 徐光启没有说什么,亲自将水桶接了过来,拎到屋檐下放好。 等到徐光启转身回来,陈洪正满脸笑容的看着他,直接拱手说道:“东西已经送到了,陛下的话咱家也带到了。如此,咱家就告辞了。” 徐光启连忙说道:“我送陈公公。” 等到陈洪回到西苑,朱由校已经在这边烧上了火。 炭火燃烧的很旺,旁边已经摆好了腌好的鱼,朱由校正准备把鱼放在炭火上面烤。 一边的张皇后像小女孩一样雀跃的看着朱由校,眼中全都是崇拜。 看到皇爷和皇后两个人这个样子,陈洪也没敢过来打扰,直接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或者说,周围的人全都在静静的看着,这更能体会到皇爷对皇后的宠爱。 皇宫里面一片安静祥和,皇宫外面却是一直纷纷扰扰。 给商号加皇家标识这件事情引起的波澜并不小,随着徐光启的一份题本,再一次把这件事情推上了风口浪尖。 因为徐光启请朝廷增设一个衙门,这个衙门管理的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专门管商人坑蒙拐骗的。 在得到了朱由校一条鱼的赏赐之后,徐光启这一次是发狠了。 用徐光启的话说,这个衙门可以由户部来管理,专门负责管有商人坑蒙拐骗的。 在这一份题本里面,徐光启还阐明了为什么要成立这一个衙门。 因为很多商人坑蒙拐骗都不是在自己的本地做的。在自己的乡里,他们都是好人;但是出了乡里到外面,他们都干一些坑蒙拐骗的事情。同时因为是跨省作案,很难追查。 所以需要朝中成立这样一个衙门,一旦有商人坑蒙拐骗的事情,就用这个衙门来查。 这个提议一出来之后,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为什么会有这个提议的消息也很快就传了出来,就是因为有人反对内务府皇家商号的事情。 他们认为一旦那些商人作奸犯科,会有损陛下的清誉。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和商人合作的事情就不应该存在。 可是徐光启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是因噎废食,所以他上了这么一道题本,他希望朝廷能够成立这样一个衙门,能够对商人进行监管;一旦有人作奸犯科,全部抓起来严惩。 既然是管商人的,人家不可能光盯着内务府,所以徐光启就直接把事情扩大了,扩大到了所有商人的头上。 所以这份题本才会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它把大明朝所有的商人全都囊括进去了。 内阁的几位阁老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孙承宗他们。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让徐光启吃个亏,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大,直接就搞出了这么一件事情,而且还要把这个衙门放在户部。 要知道徐光启可是户部尚书,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在为户部扩张权力。 一旦这件事情达成,那就等于户部又多了一个衙门,而且还是管理所有商人的衙门。 这个衙门的权力有多大,只要在官场上混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愿意徐光启这么干? 要知道官场上的权力就那么多,你拿走了一部分,别人就要损失一部分,这是绝对不能够被允许的。 当然了,也有人支持新设衙门的提议,那就是徐光启这一个派别的人;同时也有想要在户部里面升官的人,他们想要更多的权力。 一时之间,朝堂上次争论的乱七八糟,吵起来都没完没了。 无数的题本被这样送到了皇宫里,直接摆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在他们吵不出一个结果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让朱由校这个皇帝来做主。 对于这种裁判的角色,朱由校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徐光启这一次的所作所为,倒是让朱由校也有一些震惊了。 没想到徐光启会提出这样一个想法,说起来还是挺超前的,朱由校倒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当然,这个衙门不可能是用来管内务府的,但也不代表不管内务府。 虽然内务府是朱由校的衙门,可是他还真就不敢说特别信任他们。要知道后世清朝的内务府腐败可是出了名的。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如果没有监管的话,肯定不行。 虽然自己在内务府的内部设立了监管体系,可终究还是不够全面,自己监督自己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所以朱由校觉得徐光启这是一个好想法,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想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务府会被这个衙门监管到,同时这个衙门也可以去管别的商人。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想法。 一旦这个衙门成立之后,就可以制定商人管理法,到时候把所有的商人全部都纳进来。如此一来,朝廷想办事就方便多了。 不过现在外面争论的很激烈,一时之间朱由校也没准备出头,想看看双方能够打到什么程度。 不过朱由校猜想,徐光启应该会吃亏,毕竟他势单力薄。虽然他是内阁阁老,同时还是户部尚书,但毕竟上位时间太短,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支持他的人还没有被提拔上来,所以要吃个亏。 不过朱由校也不在意,这样的争论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结果。事实上只要有人支持自己,只要有人愿意为自己办事,那么自己这个皇帝就是说了算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拥有绝对的权威,可以决定任何事情。 现在的朱由校就是这个状态,朝廷上下有人愿意为他做事,所以他就能决定很多事情。 这也是朱由校上位之后收拾东林党的原因;同时也是朱由校在朝中留下这么多党派的原因。 因为只有这样,皇帝才能够平衡各方,然后让他们去做自己这个皇帝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让臣子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这点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至关重要。 无论是徐光启也好,还是其他任何人也好,如果让他们掌握了全部权力,他们就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去规划和做事情。这一点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通用。 朱由校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只需要自己做主。 不过徐光启提出的这个衙门,倒是让朱由校有了一些想法,只是不知道该找什么人来做合适,或者说是建成什么样的规制比较合适。 按照徐光启的意见,这个衙门更像是后市的城管,或者是工商局。 如果是成立一个这样的衙门,只拥有这两个职位,朱由校是不甘心的。 因为大明的问题很清楚,并不是什么土地兼并之类的问题。或许这也是个大问题,但是大明最要紧的问题就是税收。 朝廷没有钱,就什么都做不了。 相反民间掌握着大量的资本,他们会用资本倒逼政府。这一点不论是在大明朝这个时代还是在后世,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只有朝廷有钱了,才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能够去解决其他的问题。 所以如果成立这样一个衙门而不具备税收的职能,真的是有一些可惜了。 不过也要一点一点来,如果自己现在就下去收税,估计会搞出乱子。 就像当年万历皇帝弄出来的矿税,直接就导致了万历皇帝和臣子们之间的争斗,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这个或者因为那个,但实际上就是因为钱。 朱由校不想犯这样的错误。 不动则以,动就是雷霆万钧。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陈洪,朱由校想了想说道:“等一下你去内阁传旨,就说现在朝廷内外议论纷纷,有人说内务府做的对,有人说内务府做的不对。让百官商议一下,多上一些题本;要让内阁写明,朕是善于接受意见的,只要他们说的有道理,朕就一定会去做。所以让他们大胆的说,不要有什么顾忌。” 陈洪连忙恭敬的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 等到陈洪走出去,朱由校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或者说他要这么做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刷一刷声望。 至于那些人想要做的事情,或者是他们提出来的意见,朱由校根本就不会采纳,因为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即便是有什么意义,朱由校也不会让他们去做。 虽然外面舆论纷纷,但是内务府这边却一切照常进行,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内务府,领班大臣值班房。 张国纪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这段日子他就心情不太好,原本想着到内务府后大展宏图,到时候公私两便。 可是谁曾想,到了内务府之后,事情却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现在外面对他的议论越来越多,他的风评也越来越差。 尤其是在内务府和商人合作的事情出来之后,张国纪的风评可以说是一落千丈。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外面都在传这件事情是他干的。 这时候,张国纪有一些受不了了。他虽然是内务府名义上的领班大臣,可事情却并不是他做的,甚至他根本就没有参与。 整件事情张国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也知道审核司那边做的事情肯定是大事情。 一旦这件事情做成了之后,这里面的利益都有多少? 先不说是否贪污的事情,每年那些商人给的孝敬,那得多少钱? 当然了,也不是为了钱,咱说的就是这个事本身就不是我做的,甚至我都没有参与,凭什么就全部都赖我? 张国纪觉得委屈。 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人身材有一些清瘦,年龄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与这里的其他人不同,其他人穿着的都是官服,这个人穿着的却是一身儒衫,看起来更像是教书先生,而不是一个混迹官场的人。 看到这个人之后,张国纪抬起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先生来了?” 这个被张国纪称为先生的人,名叫秦炳,身份也非常简单,他是张国纪的幕僚,也就是给他出谋划策的人。 听到张国纪和自己打招呼,秦炳笑着拱了拱手说道:“见过大人。” “行了,你我之间就不用客气了。”张国纪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容说道。 这是上位者展现对手下亲近的一种方式,张国纪觉得自己用的很好。 在这样的亲近的情况下,自己的手下必然会尽心尽力的辅佐自己。 这不是他自己的猜想,而是他理论结合实践得出来的道理。比如眼前这个秦炳,这就是自己礼贤下士、给予尊重招揽来的人才。 等到秦炳坐下之后,张国纪这才说道:“先生,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没有回答张国纪的话,秦炳只是笑道:“学生刚才从外面回来,听到了一点消息,想来大人应该会很感兴趣。” 听了秦炳的话,张国纪的脸色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这不是因为他配合演戏,而是因为每一次这位秦先生这么说,那么肯定就是有了把握。 张国纪已经好几次经历过这种事情了,所以他也很有信心。 “现在陛下下旨了,让朝臣们商议一下咱们内务府是不是该做这件事情。”秦炳笑着说道:“学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此话怎讲?”张国纪皱着眉头说道。 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机会,只觉得现在朝中都关注上了这件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出事情。 这个时候趟进去不是明智之选,无论事情成功与否,这都不是好选择。 “先生此言何意?”张国纪看着秦炳再次问道。 “就是我们的机会来了,”秦炳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不过这一次他给了解释,“现在朝廷百官都盯着这件事情,所以大人需要尽快把事情办成。” 张国纪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件事情本就不是我操办的,我为什么要办成?办成了还不是那个胡飞的功劳?我看应该把这件事情给它搅黄了,到时候那个胡飞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等到这个胡飞吃不了兜着走之后,我就把事情接过来,到时候再把事情办成,这功劳和利益就全都来了。” 秦炳看了一眼张国纪,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但心里面却好无奈。 这位国丈还真是愚蠢的可以,到这个时候了,还做着这样的美梦。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而是继续解释道:“事情办不成,宫里肯定会不高兴。” 张国纪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也知道,因为那个胡飞就是宫里面弄来的,所以这件事情大概率就是宫里面的意思。如果真的搞砸了的话,那么那胡飞肯定要倒霉。 于是张国纪兴奋的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把胡飞推出去,才要把事情弄黄了。” 秦炳微微有些绷不住,说道:“大人,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这件事情可是我们内务府提出来的,上上下下都在提内务府。即便大人把胡飞推出去,那又能怎么样?那些人还是会追着内务府穷追猛打。” “他们要的不是内务府的一个人,而是整个内务府。这件事情胡飞现在做不成,等到了大人去做,他们还会用一样的理由让大人也做不成。到时候大人怎么向陛下交代?” “所以搅黄了这件事情,那是下策,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大人不但不能够落井下石,反而还要雪中送炭,把这件事情给办成,这样才能够让陛下高兴。” “学生还听说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传旨到了内阁,让臣子们商量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继续进行下去。这才是大人的机会,大人完全可以去找胡飞,让他把这件事情的主导权让出来;不然的话,大人就不支持他。” “只要胡飞愿意让出主导权,大人就可以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到了那个时候,整件事情就是大人的功劳了,大人也就把这些全都握在了手里。” “如此一来,大人在内务府之中的名声必然会瞬间高涨,既向皇上证明了自己的办事能力,同时也收服了胡飞让他跟着大人,也将审核司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面,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大人把握住了,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从今往后内务府就是大人的了,能够摆脱现在这样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听着秦炳的话,张国纪的眼睛越来越亮,半晌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谋划的也非常的周全,的确是这么回事。” 听到张国纪这么说,秦岭的脸上没有露出得意表情,依旧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张国纪再一次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些反对的臣子岂不是就会不看好我了?我的风评不就是更差了?” “大人,这官场之上一向都是尔虞我诈,今天他支持你,明天你支持他。那些人不支持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陛下支持大人就行了。” “再说了,现在外面的人也不光都是反对的呀,也有人赞成。比如内阁的徐光启徐阁老,人家就很赞成,所以还是有人支持大人的。” “在官场上厮混,不可能两边都不得罪。因为两边都不得罪的是墙头草,墙头草是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大人熟知各种典故,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张国纪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我马上就去找胡飞让他答应。”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国纪又有一些迟疑了,黑着脸问道:“他要是不答应的话,该怎么办?” “大人尽可放心,那个胡飞他不敢不答应。”秦炳笑着说道:“自从进了内务府之后,这胡飞可是很高调的,也得罪了不少人。你想想,上一次他抓了多少商人,从这里出去的话,您觉得他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无非就是听大人的话罢了,他有什么好拒绝的?再说了,大人本身就是内务府的领班大臣,他就是您的下属,他听您的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并不折损他的面子,所以他一定会答应的。” “可是朝中那边还没有说这事不行呢?”张国纪再一次问道。 “大人,现在这个事情谁都拖得起,就是他胡飞拖不起。他已经和外边的那些商人商量好了,可是如果现在朝廷打了反悔,那么他怎么和那些商人交代?” “那些商人也不敢这个时候答应他。只要局势不稳,商人就不会答应,否则搞不好就是人财两空。最不想让事情争论下去的,除了胡飞,没有别人了。” “现在大人过去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这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是一定会答应的,所以大人就放心去吧。” 秦炳的脸上带着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轻松,仿佛事情都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第二一三章 这手下不错(万字求赏!) 对于胡飞来说,他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至于朝廷传过来的消息,多少对他是有一些影响。 毕竟商人们的心思都比较敏捷,想法也比较多,如果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参与的。 所以这段时间朝中的争论这么多,这些商人也没有那么积极,表面上这么客气那么客气,答应的好好的,但就是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他们的这种操作,胡飞知道的很清楚,无非就是谁都不得罪,往后拖。 对于这种事情,胡飞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原因也非常简单,他不能去逼那些商人做选择,不然的话只能是适得其反。 胡飞做了这么多年的商人,商人是怎么想的,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做的就是等。 不过胡飞也知道这持续不了太久,因为整件事情都是陛下在操弄,这件事情就是陛下交代他办的,不可能因为这么些事情就停下来。 “大人,”手下走到胡飞的面前,语气恭敬的说道:“国丈来了。” 对于张国纪的到来,胡飞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 事实上,胡飞一直在等着张国纪的到来,因为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到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的头上。 现在张国纪找上门来了,看来是已经安排好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但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让他等着,现在看来已经等到时候了。 “那就出去迎迎咱们这位国丈。”胡飞站起身子,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脚步轻快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来到大厅的时候,胡飞一眼就看到了坐着的张国纪。 他连忙快步的走了上去,对着张国纪拱了拱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下官参见国丈,不知道国丈今日到下官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无论有什么吩咐,国丈派人通传一声就行了,下官必然马上就过去,何苦劳国丈亲自过来一趟!”胡飞的话说得非常的客气,语气也很真诚,态度也十分的诚恳,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在说假话,感觉这就是他的真心话一样。 张国纪摆了摆手,身子向后靠了靠,笑着说道:“虽然咱们是上下级,但是都在一个衙门里面做事,都是为了陛下做事,没有必要弄这些虚的,大家多亲近吧。” 虽然这话说的看起来像是在套近乎,但是怎么听这个语气都像是官话,反而是更显得疏离。 胡飞心里面有一些无奈。 咱们这位国丈还真是没有做官的天赋,就这种语气,给人的往往是高高在上的感觉,跟他说的特别不一致。 如果不说这些话,高高在上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你是上司,而且还是国丈,你的身份如此尊贵,你高高在上,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真说什么的,往往也就那些是嫉妒的人,所以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反而是你高高在上的姿态说着平易近人的话,真的显得特虚伪,特别让人反感。 不过胡飞脸上没有丝毫的表现,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难度,他连忙说道:“能得国丈的垂青,实在是下官的荣幸。没得说,无论国丈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尽心竭力就办好,绝对不会让国丈失望。” 看着一脸真诚的胡飞,张国纪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嘛,至少在礼贤下士这方面,做得就是非常好的。果然自己表现了足够的礼遇和尊重,自己的这个手下就献上了自己的忠心。或许不用秦先生说的那样? 虽然心里面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张国纪还是保留了最后一点清醒,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说道:“倒不是让你做什么,我过来是有件事情想问你。” “国丈请讲。”胡飞连忙说道。 “我听说你这边最近遇到点了麻烦,好像是事情进行的不顺利,朝廷那边有人在弹劾你?”张国纪看着胡飞,脸上带着笑容的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情,您可别提了。”胡飞一脸无奈的说道:“原本下官想着用审核司为陛下做一点事情,一来是为陛下尽忠;二来我也立点功劳。毕竟下官刚到内务府,什么事情都没做,心里面也过意不去。” “可谁想到他们那么反对,这么一搞,那些商人都害怕了,现在全部都躲得远远的。在朝廷没有出结论之前,这件事情怕是不行了,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如果朝廷同意了那些人的说法,估计我这个官也做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胡飞叹了一口气,脸上全是愁眉苦脸的神色。 张国纪看着胡飞,心中大乐,这个胡飞果然是失了方寸。 这个时候正是自己收拢人心的好机会,只要自己下手,那就必然能够将他收入麾下。 于是张国纪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胡飞一愣,抬起头看着张国纪,有些迟疑的说道:“下官有些不明白,还请国丈赐教。” “你也知道自己是内务府的官员,你的事情自然就是内务府的事情了。内务府现在归我管,所以这自然也就是我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出了事情之后为什么不到我这里来?” 张国纪看到胡飞,沉着脸问道:“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掌管内务府?” 听到张国纪这话,胡飞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都是苦涩的说道:“国丈,您这可就冤枉我了。这不是我事先不和您商量,我这也是没办法。” “下官初到内务府,这心里面实在是没底呀。下官以前是做什么的,想必国丈您也知道,这骤然临高位,下官心虚呀!” “所以就想着先做出一点成绩来,让大家好好的看一看。可是谁想到事情搞成了这样,下官心里面就更惭愧了。 “事情成了下官必然会找国丈报喜,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下官怎么敢去找国丈?这万一把事情牵连到国丈的身上,那下官可是罪该万死了。” 听着胡飞的解释,张国纪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一些缓和,他看着胡飞笑着说道:“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倒也不能全怪你。你刚到内务府,的确是不了解情况。” “我既然执掌内务府,那么内部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应该是我来做,所以你第一时间就应该把事情报给我。看来你这是官场新人,没经验,那我来教教你吧。”张国纪笑着说道。 在张国纪看来,胡飞真的就是一个官场小白,一个新人,平日里做生意肯定可以,但是这做官真的不行,显然是圣贤书读的也少,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到内务府里来的。 不过也没有关系,这样的人才好掌控。你看看,这不就马上就投到自己的麾下了吗? 于是张国纪开始给胡飞讲解官场上的为官之道。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可以说是滔滔不绝,比如教他要怎么和上司相处,要怎么和同僚相同,引经据典说的那叫一个通透。 胡飞在一边听得非常的认真,不时的还吹捧一句,脸上的表情配合的十分到位,搭配表达各种心态的声音,比如啧啧称奇,比如惊叹不已,甚至是叹为观止。 这一番吹捧让张国纪大感满意。 说到最后,张国纪喝了一口茶水,依旧有一些意犹未尽。 “虽然你刚入官场,但是看得出来你颇有天赋。以后本官会多过来教导你,你心里边也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张国纪看着胡飞,捋着胡子笑着说道。 “下官多谢国丈教诲,以后一定多多向国丈请教。”胡飞连忙站起身子,躬身说道。他的语气十分的诚恳和真诚。 “行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张国纪笑着说道:“等一下我就进宫去看看,问问陛下到底是什么态度。” 说着,张国纪看了一眼胡飞,笑道:“放心,我会尽量帮你说好话的。” “那下官就先谢过国丈了。”胡飞连忙开口说道。 等到胡飞恭敬的把张国纪送了出去,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他抬起双手,用力的揉搓着脸颊。笑的时间太久了,都笑僵了。 胡飞走到桌前端起茶壶,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灌茶水。这话说的太多了,实在是口干舌燥。 水喝过之后,胡飞脸上露出了苦笑。 这叫什么事? 谁想到这位国丈居然有好为人师的毛病。 如果自己真的是在内务府做官的,如此得到上司的垂青,肯定做梦都要笑醒。 何况这个人还是国丈,这就是一条闪着金光的大腿,自己肯定毫不犹豫的抱上去。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么回事,自己来内务府是做自己的事情的,反而不能和国丈走得太近。 关键问题是自己也不太敢走得太近,毕竟这位国丈看着怎么都那么不着四六。 自己和国丈没法比,人家的女儿是皇后,无论怎么折腾,到了最后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自己却不一样,自己如果跟着国丈折腾,真出了事,自己可跑不了。 很多人都会顾及对方是国丈,但是可不会顾及自己呀。所以胡飞就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对国丈敬而远之。 不过看现在是这个样子。想做到怕是不太不可能了。想到这里,胡飞也只能是无奈的笑。 不过心里面也不得不感叹,生一个好女儿是多么的重要。看看这位大明的国丈,虽然算不上是一个草包,但也绝对不适合掌管内务府这样的衙门。但是人家就坐上这个位置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胡飞也松了一口气,有了国丈参与一把,这件事情就算是成了。 离开了胡飞这里,张国纪的心情大好,没有回自己的衙署,而是直接进了西苑。 他前些日子就得了一块令牌,可以随时进宫去看女儿。从这一点上就能够看得出来,陛下对宝珠是多么的宠爱。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西苑,张国纪发现这里的景色和气氛与皇宫里面截然不同,看起来都让人心情舒畅。 见到女儿的时候,也不是在宫殿里面了,而是在湖边的凉亭里。这里微风轻拂,草木生香。看着水波涟漪的湖面,倒是让人心情愉悦。 走到张皇后的身边,张国纪躬身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看到父亲这样行礼,张皇后连忙站了起来,娇嗔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呀。行了,快过来陪女儿聊聊天。” 张国纪也笑着走了过来,父女二人坐在凉亭里面,喝着茶,聊聊天,说着一些家事。 张皇后听得很认真,虽然她在宫里面过得很好,皇帝很宠爱她,可毕竟还是年纪小,刚刚嫁人,还是很想念家里面的。 就像离家读书的游子一样,现在听着父亲说这些事情,张皇后很开心。 在西苑的另外一侧,朱由校躺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把蒲扇,眯着眼睛在休息。 伴随着温暖的风、和煦的阳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慵懒了。 陈洪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小声而又恭敬的说道:“皇爷,国丈进宫了。” 朱由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躬着身子退到了一边,陈洪不再说话。 事实上,朱由校也没想到这位国丈居然来得这么快,看来还真的是有一些迫不及待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情,至少自己很快就能把事情做完了。 张国纪和皇后的聊天还在继续,在聊过了家常之后,张国纪就把话题转到了皇家商号的事情上。 “女儿,陛下有没有和你说过要怎么做?” 张皇后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不说,女儿也不问,这前朝的事情和后宫没关系。” 说着,她看着张国纪问道:“这事情好像不是父亲做的吧?似乎与父亲也没什么关系吧?既然如此,那父亲就不要管了,让他们自己去闹腾吧!” 张皇后觉得这些事情很不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下意识的就不想父亲参与,所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话不是这么说的。”张国纪板着脸说道:“为父现在掌管内务府,这内务府的事情怎么能说和为父没有关系呢?内务府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为父也不能脱离关系。” 无奈的看了一眼父亲,张皇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无奈的说道:“可是女儿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女儿身为皇后,怎么能过问前朝的事情呢?” “你这话说的,你身为皇后,自然要好好帮着陛下,要劝诫着陛下,这才是皇后的本分。” 张国纪再一次说道:“这一次事情牵扯到整个内务府,所以是个大事情。现在在内务府,我手下没有什么人,这一次却是好机会。” “现在那个胡飞自身难保,整个审核司上下人心惶惶,正是我出手帮助他们收拢人心的机会。一旦收拢了他们,那么我在内务府也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最关键的是有审核司在手。我也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朝中那些臣子非议甚多,实在都是有私心的。” “这一次做的不是好事情吗?只要和商人们说好了,这宫里面的用度以后都不用自己花钱了。这能省多少钱?况且事情牵扯到后宫,也是你这个皇后应该管一管的。” 张国纪一边说着,一边脸上带着哀愁的看着女儿。 他现在就是希望女儿帮帮他,以女儿在陛下面前受宠的程度,这件事情肯定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女儿开口了,陛下一定会答应。 看了一眼父亲,张皇后很无奈,只能苦笑的说道:“父亲,你何苦要做这个官呢?回家读读书,闲时四处游逛一下,不是更好吗?” “在内务府操心费力,你是何苦呢?不如我到陛下那里给您请辞吧,你回家安享晚年也挺好的。” 看了一眼张皇后,张国纪强忍着没骂人。 实在是没法骂了,眼前的这个人不光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大明朝的皇后。 张国纪只能闷下一口老血,耐心解释道:“我这些年读圣贤书,那也不是白读的。只是这些年实在是运道不好,科举屡试不中,所以一直没有一展胸中抱负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为父怎么能放弃呢?至于说颐养天年,我现在这个年纪,再过二十年也不晚。” 看着一脸坚定的父亲,张皇后更无奈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事自己还是要帮忙的,否则父亲还不一定搞出什么幺蛾子呢。 张皇后连劝带哄的说道:“既然如此,让女儿去找陛下说说。在这之前父亲什么都不要做,静候女儿的消息。”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等着你的消息。”张国纪连忙笑着说道。 在他的心里边,女儿在皇帝那里说话肯定是特别管用的;至于其他的大臣什么的,反而没那么管用。 毕竟普天之下的男人最怕莫过于枕头风嘛。 自己不就是这样?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 所以这一次的事情肯定就能成了。 张国纪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只要把这件事情做成了,那自己就真的成了。 想到自己彻底执掌内务府,张国纪这心里边就忍不住的高兴。 在张国纪看来,这内务府以后肯定会更厉害,说不定有一天会和内阁一样。到时候自己的地位必然也是水涨船高,说不定会名留青史。 看着父亲高兴的样子,张皇后有一些无奈,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心情在这一刻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她没有再和父亲说什么,就把父亲给送走了。 张国纪倒是顾不上这些,他现在心里面全是高兴。 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伺候的侍女,张皇后开口问道:“陛下呢?” “回皇后娘娘,陛下在湖边晒太阳。”宫女连忙说道 张皇后也不意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越长,张皇后对朱由校的了解就越多。 她觉得自家陛下有很多面,一方面是英明的皇帝,另外一方面却像一个隐士一样,美酒美女他都不喜欢,反而喜欢纵情山水。 如果不做皇帝的话,估计他会走遍大江大河,走累了,就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座房子,然后在那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当张皇后来到朱由校这边的时候,朱由校已正坐在湖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张皇后也了解,自己的陛下很喜欢发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他也不会生气,不然就很麻烦了。 笑着走过去,张皇后轻轻的坐到了朱由校的身边。 转头看了一眼张皇后,朱由校笑着说道:“过来了?”刚刚听下面的人说国丈今天过来了,原本还以为你会多陪陪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朕这边来了。”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张皇后苦笑着说道:“家父进宫不是陪臣妾闲聊的。”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伸手拉住了张皇后的手,笑着问道:“那就是有事情了,看宝珠这个样子,应该是挺为难的。没事,不用为难,有什么事情和朕说。你我夫妻一起,没有那么多顾忌。” “也不知道是妾身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今生今世有幸嫁给陛下。”张皇后很感动,将身子靠在朱由校的身上。 轻轻环住张皇后的腰,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朱由校这才笑道:“这话上一辈子你也说过。” 张皇后自然是十分聪慧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家陛下说的是什么意思,更为感动了。 她眼眶湿润的柔声说道:“妾身愿意生生世世都和陛下在一起。”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抱着,看着不远处的水面。 半晌,朱由校抽出胳膊,说道:“不行了,麻了。” 看到朱由校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张皇后顿时就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这一刻,愁闷似乎都已经离她而去了。 伸手轻轻的帮着朱由校揉着胳膊,张皇后娇嗔道:“那陛下早说呀。” 朱由校却没有接这个话,而是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张皇后的鼻子,笑道:“现在心情好了吧?那就和朕说说,国丈进宫究竟是什么事情。” 见到朱由校对自己如此体贴,张皇后也就放下了心,便将张国纪与自己说的话都和朱由校说了。 当然了,关于父亲要收拢人心的事情,张皇后还是没有提起,毕竟这个太过于敏感了。 看了一眼张皇后,朱由校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说道:“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就是这个呀。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内务府这么做,也是对朕好。” “这皇宫里面每年的开销很多,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每年都朝朕的内库要钱,就好像朕的钱是花不光的一样。有了内务府这个办法,宫里面开销少了,还能多少赚一些。” “别看他们一个个整日里嘴上都说着君子不言利。可是这天下的事情,纷纷扰扰的,没有钱什么也做不成。” “百姓没钱就吃不起饭,当兵的没钱就没法打仗;朕这个皇帝要是没钱了,那就没有钱去修桥补路,也没有钱去振济灾民,到时候天下就大乱了。” “所以钱这个东西,那是万万不可没有的。” 张皇后看着朱由校的样子,略微有一些心疼,柔柔的说道:“那不如把宫里面的用度削减一些吧?少花一点钱就多出来一点,陛下就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看了一眼张皇后,朱由校笑着说道:“这天下的事情要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行了,你不用管了,朕会有办法的。至于内务府那边,朕马上就让人传旨,就按照徐光启说的办吧!从顺天府开始,让徐光启来把事情办好,不会亏了国丈的。” 听了朱由校的这句话,张皇后还是有一些迟疑,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么做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吧?千万不能因为妾身,耽误了陛下的正事。” “这个你就放心吧!”朱由校笑着说道:“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你看朕像是因色误国的人吗??” “陛下!”张皇后有些不满意的娇嗔道。 朱由校看着张皇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不远处的陈洪招了招手。 等到陈洪走到自己的身边,朱由校说道:“徐光启的那份题本给批红了吧。”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陈洪连忙躬身说道:“奴婢这就去办。” 所谓批红,其实就是皇上对臣子的题本给予批复,或者说是给内阁的票拟意见给予批复。 到一个臣子上了题本之后,内阁会进行票拟。票拟就是说这件事情准不准许,应该怎么做。 做完这些之后,题本会被送到皇帝这里。皇帝看过之后觉得同意,那么就批红;如果不同意,就打回到内阁,让他们重新拟定策略。 徐光启的那一份题本,早就已经送到了司礼监。 朱由校确实让大家讨论,这份题本就一直留在司礼监。如果朱由校永远不提起的话,那么这份题本就不会重见天日,也就是传说中的留中不发。 现在朱由校让陈洪把这份题本拿出来,直接给批红,意思就是很明显了,徐光启说的这件事情,朕准了。 那么就会进入接下来的一步,题本会被送回内阁,交由内阁按照皇帝批准的去执行。这份题本就会成为朝廷的政令,按照政令的执行标准去执行。 看起来只是朱由校的一句话,但事实上却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于是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徐光启的题本被准了,内务府那边的事情可以继续了;户部那边也会先成立一个衙门,具体的会怎么弄,需要徐光启再上题本。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但是臣子不干了。 之前还说让我们商量,我们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的反对一下了,怎么就突然就准了呢? 事出如此突然,那么肯定是有原因。 于是大家就开始查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这种事情本来就瞒不住人,被查出来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原来是内务府的领班大臣张国纪进宫去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求了陛下,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过了。 一时之间臣子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人觉得皇帝这么做太过了,需要上书好好的弹劾一下。 这是外戚干政,这是绝对不能够被允许的! 不过更多的朝臣却不钻这个牛角尖,他们知道这个事没办法计较。至于说外戚干政,大明朝就不存在这样的土壤,顶多就是瞎闹腾,根本就是毫无作用。 这让人们想到了另外一位皇亲国戚,那就是隆庆帝的娘家,那国丈就挺过分的。 这件事情大家也都知道,这隆庆帝的国丈不但经常跑到皇宫里面求赏赐,还和自己的女儿撒泼打滚,还干过更多更可恶的事情! 可是你能把他怎么样? 你是能把他抓起来治罪,还是能够杀了他? 根本都不现实。 不过不代表什么都不能做,反正不外乎一个国丈,他能做的事情少,危害也大不到哪里去。 可是国丈在内务府就不一样了,他掌控着内务府,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于是官员们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共识,应该尽快把这个国丈给弄出内务府。 只要他不在内务府捣乱,乖乖的回去做他的国丈。这不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吗? 于是一时之间弹劾张国纪的题本不少,而且声势浩大,显然就是有人要把他给搞下去。 只不过这些题本都没有什么回应,全部都被朱由校给留中了。说白了那就一句话,皇帝就是不想处置这位国丈。 于是无数人更兴奋了,拿出了一定要把国丈给拿下的态度。 其实这也很简单,当一个人被拿不下的时候,它就变成了一个山头、一个标榜。如果谁能够把他给拿下,那么谁就能够获得更高的声望。 就像爬珠穆朗玛峰一样,如果没有人去挑战珠穆朗玛峰,它就是一个高山在那里,或许会是世界第一高山。 可是当有一个人选择去爬的时候,那么它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一座高山了。如果前面的人没有成功,后面的人都会想着前赴后继。他们其实并不一定是真的想登上那座山,他们只是想证明自己比那些人强。 如果登不上去的人更多了,那么想要登上去的人就更多。因为越多的人登不上去,在你登上去的时候,才会显得你更强。 所以现在张国纪就是这种高山,大家都想把他给弄下来,越多的人弄不下来他,就越多的人想把他弄下来。 事实上,很多时候,什么阉党权臣之类的也是如此。他们或许并没有做那么多的坏事情,或许与其他的朝中大臣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是因为他们被陛下宠爱、不能被拿下,所以才会有无数人蜂拥而上。 这就叫刷声望,把他们给拿下或者扳倒的人,必然能够名垂青史。 于是各种各样的罪名全部都给他们扣上了,无论是他们真的有罪名,还是一些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东西,全部都往他们的身上扣,他们名声自然也就越来越差。 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在这件事情之后,张国纪面对的就是这件事情,这也是朱由校把他给拉进来的原因。 朱由校不可能让胡飞去承受这一切。这个帽子张国纪背得起,但是胡飞就不行。 事情也按照朱由校的设想进行了,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张国纪,那么有两个人就相对比较安全了,一个是胡飞,另一个是徐光启。 这两个人做的事情都可以顺利的进行下去,胡飞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 商人不过是害怕而已,又不是这里面没有什么好处了,只要能够消除他们这种恐惧的情绪,那么自然就没什么问题。这可是朝廷的圣旨,他们自然就不畏惧了。 徐光启那边,原本他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现在已经有人分散火力了。 内务府衙门。 胡飞手里面拿着一摞契约书,笑着走进了张国纪的房间,躬身行礼道:“国丈,这里是刚刚签订的十二份契约书,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办的,还请国丈过目。” 张国纪点了点头,对于胡飞的态度很满意。 自从自己从皇宫出来以后,内务府上下对他的尊重都更上一层楼。 因为大家全部都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国丈再不能干,人家也是国丈。 尤其是胡飞,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好的不得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国纪就更高兴了。心情愉悦之下,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所以看到胡飞之后,张国纪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对于胡飞的表现,张国纪非常满意。这几天无论是什么事情,胡飞都是跑到自己这里来请教;自己说的事情,他也全部都同意。 可以说现在胡飞是唯自己这个国丈马首是瞻。这样的好下属去哪里找? 自己想的果然没有错,自己的用人之道果真高明。 伸手将胡飞递上来的契约文书接过来,张国纪快速的翻看了起来。 事实上他并不是看得太明白,因为这些契约文书写的都非常的复杂。但是他不可能说自己看明白,你给我解释一下吧。 这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张国纪抬起头,看着胡飞笑着说道:“我这边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些就先放在这里吧,等我得了空闲再看。” 胡飞连忙说道:“是卑职孟浪了。大人掌管着内务府,上上下下事情这么多,也不能总顾着下官这边。大人对下官的爱护,下官心里面清楚的很。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心竭力。” “好,好,如此最好了。”张国纪笑着说道。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下官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国丈。”胡飞再一次开口说道。 “还有什么事情?说吧!”张国纪向后仰了仰说道:“什么事情都行,只要我能够解决的一定不能推迟,毕竟这也是咱们内务府的事情。” “下官多谢国丈。”胡飞连忙拱手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咱们这一次招募的这些商人,全部都是根据以前的宫中用度选出来的,但是有很多东西这上面是没有的。” “在这一次的事情出来之后,不少商人就找上门来了,他们说同样是为陛下尽忠,不能把他们也排斥在外,他们也想要加入。” 听到胡飞的这句话,张国纪顿时就是一愣。 这些人还真是上赶着送钱过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这里面的好处太多了。 可是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以前皇宫里面没有用过的东西,现在需要给皇宫里面再添置吗? 如果是正常的买东西添置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一次毕竟不一样,这些商人的到来,他们的目的都非常的不单纯。 这就是为了那个皇家标识的名号来的,所以准不准许就是一个问题了。 准许说的过去,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忠心。何况皇宫里面没有的东西,送进去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不准许也说得过去,因为这些人有投机取巧的嫌疑,这就是在用银子贿赂宫里,所以不能够同意。 胡飞不敢自己做主,直接跑来请教张国纪了。 看了一眼胡飞,张国纪抬起头,将手中的册子放下,缓缓的说道:“你以为此事该怎么做?” “回国丈,下官以为此举不妥。”胡飞连忙说道:“现在内务府刚刚建立起来,很多事情都没有理顺,可以说是一切都是千头万绪,审核司就更是如此了。如果贸然的增加这么多人,很容易会出乱子。” “所以下官以为,当前的这些人就挺好,也方便管理。如果以后不够了,或者想让他们进来了,到时候再做也可以,没必要现在就放进来。” 张国纪捋着胡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胡飞说的非常有道理,便朗声说道:“那这件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交给你来办,没什么问题吧?” 胡飞连忙拱手说道:“国丈放心,一定万无一失。” 随后他躬身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下官就告辞了。” 张国纪点了点头,目送着胡飞离开。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胡飞不错了,懂事、知道进退,办事能力也不错,是一个很好的属下。 第二一四章 大魄力的明主(继续万字求月票) 朝堂上的事情纷纷扰扰,不过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朝廷这么大,事情这么多,纷纷扰扰的也很正常。 在一段时间以内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那其实就算是很安稳了。 在特别大的事情出来之后,那才会真正的让人们关心。 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还算安稳,唯一一次引发争议的,是因为内务府要把皇家标识给民间商号的事。 不过这事很快就得到了解决,只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是内阁次辅大学士徐光启。 解决了内务府的问题后,反而衍生出了新的问题,那就是户部要成立一个监管商人的衙门。 这个衙门如何定位,该怎么办理?所有人都是双眼一摸黑,不知道该怎么做。 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让徐光启来弄这件事情。朝廷上下关心这件事情的人不在少数。 所有人都在等着户部拿出一个决定来。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一个大事情。 虽然徐光启坐上了内阁次辅的位置,支持他的人也不少,可终究是根基浅薄,在地方上没有什么人支持他。 很多人都觉得徐光启是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的,这是他把手伸向地方的一个好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徐光启的家里面。 几个人相对而坐,桌子上面摆放着茶水和点心。 徐光启神色有些着急的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们必须尽快拿出一个主意来,所以你们不用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尽管说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边的李之藻笑着说道:“这件事情无非就是成立一个新的衙门,那就索性全都按照新的来。无论是人员调配还是职权划分,全部可以重新设定,我们不用顾忌什么。” 徐光启点了点头,拧着眉说道:“顾忌是不用顾忌什么,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闻言,沈庭筠和李之藻全部都看向了徐光启,两个人想听他说出一些东西。 毕竟现在徐光启在这小团队里的地位最高,是内阁次辅,同时也是最值得陛下信任的人,他的消息很重要。 徐光启说道:“这个衙门谁来执掌,是不是要受地方管辖?向地方派人已经是我们协商好的了,至少也要向几个大城派人,比如杭州扬州这些到处都是商人的地方。” “这就牵扯到我前面说的问题了,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其实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徐光启说到这里,看了两个人一眼,开口说道:“我这么说你们应该明白吧?” 李之藻两个人当然明白,只不过都有一些迟疑罢了。 沈庭筠沉思了一下,继而说道:“谁掌管并不是太难的,交给之藻就可以了。他现在是户部侍郎,官职上正合适,同时也是咱们自己人,由他来主持这个衙门最合适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陛下那边会怎么想,会不会同意?” 沈庭筠说完这句话之后,和李之藻一起看向了徐光启。 这个问题他们两个都没有办法回答,只有徐光启能够知道,因为只有他才是陛下的近臣。 这也的确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所以两个人都在等着徐光启开口。 徐光启也没有迟疑,直接点头说道:“这个没有问题。” 其实徐光启心里面清楚,从陛下同意了自己的题本之后,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交给自己来做的。 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对陛下的心思也多少摸索到了一些。 如果是你想要做的事情,陛下同意了,那么陛下就会支持你;如果陛下不同意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你来做的。 现在陛下要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那么自己举荐李之藻绝对是没问题的。 所以徐光启可以肯定的说没问题。 听到徐光启这么说,李之藻沈庭筠两个人一起点了点头。 沈庭筠继续说道:“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继续第2个问题,我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个衙门归为地方管辖,不然的话就没有了意义。这个衙门是监管商人的,如果交给了地方衙门,那还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这个道理谁都懂,不从这个方向考虑,单单是从权力的角度考虑,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权力分给别人。 尤其是官场上的这些人,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如此明摆着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讨论? 原因很简单,因为有客观的条件不允许。如果你不把这个节制权力给地方,那么就等于你在地方新开了一个衙门,这意味着什么? 朝廷支出的俸禄就不说了,这意味着朝廷在向地方伸手。 往小了说是朝廷对地方官员的不信任,往大了说这就是分权。 其他的原因都是次要的,只有分权这一点是主要的,这是中央在向地方收权。 看清了事情的本质之后,其他的也就好理解了。这些地方官员怎么可能愿意把权力交出来? 这是每一个官员都不愿意答应的事情。 如果将新衙门的节制权给了地方,那么就代表着权力还是留在了地方,增设一个衙门对他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甚至更有利于他们收权。 论好处的话,那就是这么做容易推行这个衙门,在地方上的阻力会小很多,甚至会得到地方上的支持。 但坏处也不是没有,这么做就等于把权力又还给了地方,那你设定新衙门还有什么用?这个衙门还没弄好就已经就废掉一半了。 有利有弊,就看如何权衡和取舍了。 沈庭筠给出的意思就是新衙门不受地方节制,即便是推行的难度大一些,那么也要硬着头皮往下推,不能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听明白沈庭筠的意思之后,徐光启又把目光转向了李之藻,他想听听李之藻的意思。 因为这件事情,徐光启准备让李之藻去操持。毕竟刚才已经说了,让李之藻来主持这个衙门,所以李之藻的意见就很重要。 “我觉得也不应该让地方节制。”李之藻沉声说道:“咱们都在地方上做过官,地方上什么样子你们也都清楚。如果把这个权力给了地方,那就等于白费了。” “看起来地方官员威风八面,实际上都要和当地的士绅搞好关系。而所谓的商人,哪一家身后没有当地大族的影子?衙门口里边的那些人,有哪一个不是和当地的那些大族有牵连的?” “地方官员能做的就很有限,所以我们不能让这个新衙门受到地方官员的节制。” 李之藻说的话,徐光启和沈庭筠都赞同,因为这一点他们两人也是知道的。 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一个官员在一个衙门并不能待太久,因为朝廷官员是有任期的,但是有一些人却不会走,那就是衙门口的捕快胥吏之流。 这些人不但是本地人,而且世代在这里生活。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们是会帮助在这里生存了很多年的士绅,还是帮助一个干几年就走的官员? 这根本就没什么好选择的。所以地方官员的权力是受到限制的。 何况当地的那些大户平日里对捕快胥吏这些人也都是多有收买,银子什么的也都不少,那么这些人帮谁?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一点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所以他们都知道李之藻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那就不交给地方节制。”徐光启拍板说道。 徐光启的这句话,就把这件事情的大方向给敲定了下来。 不过问题也只不过是刚刚解决,还有其他的问题,于是徐光启又说道:“可是各地衙门的人选从何处来?” 这一点也非常的重要,因为如果去的人不合适,那后果很严重。 如果去的是一个喜欢贪腐的人,到了地方上就是一顿搜刮,自己这个衙门也就不能干了。别说搜刮了,只要是吃了那些商人的孝敬,那也没法干了。 徐光启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李之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人应该从哪里来。 从户部出?还是从其他的衙门抽掉? 无论怎么做,都似乎不太妥当。 “这件事情不如交给陛下决策吧。”沈庭筠缓缓地说道。 见徐光启和李之藻都看着自己,沈庭筠伸手捋着胡子说道:“这件事情很棘手,这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不如让陛下来做主吧。” 三个人一起点了点头,徐光启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 在获得了一致性的通过之后,徐光启又说道:“现在我们开始制定这个衙门的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权责,这个就十分的关键。” 其实三个人都知道,这已经不是关键或者不关键的问题了。 凡是牵扯到权力和责任,这都是很重要的事情,搞不好会弄出一场党争。毕竟谁都想多要一点权力,少要一点责任。 三人的头凑在一起商量着,想要把权力和责任划分清楚。 西苑。 朱由校看着站在身边的黄克缵,笑着说道:“这里没有别人,气氛这么好,你就别站着了,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转头对陈洪说道:“给黄爱卿搬一个凳子来。” “臣谢陛下。”黄克缵连忙躬身说道。 时间不长,陈洪就给黄克缵搬来了一个凳子。 黄克缵客气了一番后就坐了下来。 等到他把身子坐稳了之后,朱由校这才开口问道:“爱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了眉目?” 黄克缵这边的事情没吵没闹,那是因为已经吵闹完了。 现在有无数人都在盯着他,在等着他制定科举教纲。谁都想知道黄克缵会弄出个什么玩意,这关系着读书人的命运。 现在的黄克缵原本应该焦头烂额才对,可是看起来却并不是那样子,他反而神态从容,脸上带着笑容,仿佛一切已经胸有成竹一样。 对于黄克缵的这种态度,朱由校是很高兴见到的。毕竟朝中的臣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基本上都代表着事情已经办好了。 对于朱由校来说,只要把事情给办好了,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听到朱由校的问话,黄克缵连忙说道:“臣确实有了一些想法,只是不知道是否妥当,所以今日才来和陛下说说。” 朱由校笑着说道:“朕是相信爱卿的。不过既然爱卿想说一说,那朕就听一听。”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便坐直了身子,一副等着黄克缵开口的模样。 黄克缵也不迟疑,他今天就是来干这个的。现在陛下既然愿意听了,那他自然是要好好说一说的。 黄克缵说道:“臣觉得这天下门派太多,思想也太多,朝廷制定科举教纲,没必要事无巨细,只需要圈定几本圣贤之书也就可以了。” 听到黄克缵这么说,朱由校就想到了四书五经,这也就是现行的制度,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不知道黄克缵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朱由校也想到了一个点,从元代延佑年间恢复科举考试,正式把出题范围限制在朱注《四书》之内。 明沿袭元制,衍出“八股文”考试制度,题目也都是出自朱注《四书》。 朱由校看了一眼黄克缵,他不会是就这个下手了吧? 如果是对这个下手的话,那就是彻彻底底的要打倒朱熹,要绝了理学的根。 朱由校心里面不禁有些迟疑,黄克缵不会这么狠吧? 他问道:“那爱卿可有想法?” “回陛下,这是臣拟定的名单。”说完这句话之后,黄克缵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份题本,直接呈递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陈洪连忙走过去,伸手把黄克缵手里面的题手拿了过来,然后双手捧着走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把题本递给了朱由校。 伸手将题本拿了起来,朱由校看了一眼,随后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在这一份的题本上,一样也是写了四书五经。 现在大明朝盛行的四书分别是《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五经则是《诗》《书》《礼》《易》和《春秋》。 可是黄克缵这题本上面写的却不是这样的,五经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四书不一样了。 黄克缵直接就把《孟子》给拿掉了,换上了《荀子》。 朱由校是真的没想到,他发现自己真的低估黄克缵了,这家伙胆子太大了! 原本朱由校以为黄克缵把荀子放上去就已经胆子够大了,没想到他居然把孟子给撤掉了。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宋朝以前,孟子的地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孟子的思想对后世影响很大,但他的地位在宋代以前并不很高。 自韩愈的《原道》将孟子列为先秦儒家中唯一继承孔子“道统”的人物开始,出现了一个孟子的“升格运动”,孟子的地位才逐渐提升。 孟子的理论对宋代影响很大。 北宋神宗熙宁四年,《孟子》一书首次被列为科举考试科目之一。 之后《孟子》一书升格为儒家经典。 南宋朱熹将《孟子》与《论语》、《大学》、《中庸》合为“四书”。 元朝至顺元年,孟子被加封为“亚圣公”,以后就称为“亚圣”,地位仅次于孔子;其思想与孔子思想合称为“孔孟之道”,与孔子合称为“孔孟”。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克缵居然敢把刀砍向孟子。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这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黄克缵,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原本朱由校以为黄克缵会刨了理学的根,会针对朱熹,甚至是朱熹注的四书。 可是朱由校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黄克缵这不是刨了理学的根,这是直接挖了理学的坟! 把孟子换成荀子,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而且把孟子换成荀子,那这就和朱熹没什么关系了,朱熹注的四书,也就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孟子都没了,你个做注的,还就真没有什么关系了。 朱由校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内心里盘算着得失。如果自己真的听了黄克缵的,那么会有什么结果? 必定是天下哗然,舆论大波。到时候肯定会是纷纷扰扰争争吵吵。 自己能压下去吗?朱由校在心里面问自己。 在朱由校看来,如果只有自己和黄克缵,肯定是不行。这个家伙赌的太大了,搞不好都会有人想直接弄死自己。 如果加上徐光启他们,或许就有可能。 这让朱由校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平衡。 朝堂上现在的平衡维持的很勉强,看起来理学是偃旗息鼓了,不过这些都是假象。 如果把黄克缵放出去,或许能把他们给咬死,至少不让他们再装孙子。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当然能得到好处。荀子的思想,在很多地方都是有用的。人家是唯物主义思想,提出“制天命而用之”的人定胜天的想法,这个就足够自己用了。 如果用了荀子的思想,也就没有天人合一什么事了。这与自己之前让陈可道宣扬的理论正好可以结合在一起,算得上相得益彰。 不讲虚的,不玩形而上学,只讲实际的东西,对自己今后做事和制定政策大有好处。 在朱由校的看法中,只有解决了主导思想,主体上才不会混乱,才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才能够进一步的指导实际工作。 “爱卿真的要如此吗?”朱由校看着黄克缵,缓缓的问他。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要命了。 朱由校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这才追问了一句。 “这就是臣的想法。”黄克缵面色坚定的说道。 看着黄克缵坚定的表情,朱由校半晌没有说话。 他有一些猜不透黄克缵的心思了,这让他的感觉很不好。因为朱由校从这里面看不到黄克缵能得到什么利益,反而危害更多。 这并不是一个老官僚应该做的事情,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让朕想一想。” “是,陛下。那臣告退了。黄克缵拱手说道。 朱由校摆了摆手。 等到黄克缵走了之后,朱由校陷入了沉思。 他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实在是黄克缵赌得太大了,自己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 如果不答应黄克缵,那么就等于放弃他了。原因也非常的简单,这件事情太烫,自己保不住黄克缵。 如果想保住黄克缵,除非自己答应他的要求,让他放手去做这件事情。 至于最后能不能保住黄克缵,很大程度上是看他自己。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靠着椅背沉思了片刻,随后自嘲的笑了笑。 黄克缵敢做,自己反而胆怯了。 自己还是一个穿越者呢!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把黄克缵的题本递给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传出去吧。” 这份题本太过重要,黄克缵应该没有给别人看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自己和黄克缵知道。朱由校把消息放出去之后,就会看到大家有什么反应。他想通过这件事情,检验一下自己任用的那些臣子。 那些臣子支持自己这个皇帝一系列的政策改革,其实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并不出格,或者说和他们的理念相符。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不一定会继续支持。所以朱由校想试一试,试试看这一次他们到底会是个什么态度。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陈洪答应了一声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宫里面的题本不算什么秘密,除非是想要保密的,否则的话拿出去就会泄露出去,根本不用刻意安排。 离开了皇宫之后,黄克缵没有回内阁,而是直接选择回家。 这这件事情的结果出来之前,他做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事情不成,他的位置保不住;事情成了,那会是另外一个局面。 现在的黄克缵,只要回家等着就行了。 到家之后,黄克缵发现儿子一脸担心的在大堂在等着自己。 看了一眼儿子,黄克缵笑着说道:“为什么在这里等着,担心为父回不来?” 黄永吉有些无奈的说道:“父亲,你也知道那份题本的分量。儿子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只要把荀子的名字添上去就行了,何必要把孟子拿掉?这样一来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针对父亲。” “未见得是所有人。”黄克缵笑着说道。 父子二人一起走进了书房。 黄克缵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继而说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和你说一说。” “朝廷纷纷扰扰,所有人忙来忙去无非就是那几个目的,为权、为名、为利,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目的。” “为权的,无非是想把官做得更大,让自己拥有更大的权力;为名的,无非是想名留青史;为利的,无非是想拿到一些好处。” “可到了你父亲今时今日这个地位,为了利,已经上不了台面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的几个大学士,都一样。” “至于说为了权,能做到内阁大学士,已经算是到了顶端了,所差的也就是能不能做到内阁首辅。能做到自然是好的;做不到,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遗憾。” “那么就只剩下为名了。所有人都想要名留青史,可是名留青史的方法还有很多,有的人遗臭万年,有的人受万世敬仰,区别在哪里呢?那就是他们为了国,为了百姓做了什么。” “很多人即便一时名声如日,事后也未必能落下好名声,所求者不过问心无愧罢了。徐光启他们在坚持什么?” “他们觉得这么做是为了大明好,即便得罪了很多人,依然坚持在做。可世事如局,哪有那么容易?” “为父自幼读圣贤书,所谓何事?文天祥曾经说过: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为父从来没有想过做圣人,可是有些事情必须有人要去做。徐光启觉得李贽的学说可以,觉得天主教可以救大明。可是为父不这么认为。” “大明已经两百多年了,积弊丛生,想要继续延续国祚,唯有革新才可以;除了革新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为父也曾经找过办法,可是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张居正曾经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也不一定能够成功,所以我不想那么做。遍览史册,为父觉得荀子可以,礼法并举,方为强国之道。” 说到这里,黄克缵看着黄永吉笑着说道:“为父这么多年也在想这件事情,可是革新哪有那么容易?” “要上下一心、要君臣一心,还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缺一不可,否则革新就不会成功。原本为父已经熄灭了这样的想法,可是当今圣上却让为父重新燃起了希望。” “当今陛下重用徐光启,居然能够接受李贽的学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陛下胸襟广阔,可以接受大家说话,什么学说都能够接受,也意味着陛下已经意识到了大明的现状,想要做出改变!” “在你说陛下信奉荀子的时候,你爹就已经有想法了。” “难道父亲也信奉荀子?”黄永吉有些犹豫的问道。 事实上,黄永吉有些不太确定,因为父亲一直都没有展现过这方面的东西,现在怎么突然就改信荀子了呢?还让自己一直读荀子的书。 “信荀子?”黄克缵笑了笑说道:“我不信。可是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革新这种事情,本身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陛下有一句话说的好,实践是检验道理的唯一标准。什么事情要做了才知道,成与不成单单靠说是没有用的,做过之后自然就有结果。” “可是你也要知道,想要革新就必须要得到陛下的绝对信任,必须要得到陛下的绝对支持,要有足够的想法去说服陛下。徐光启虽然是这么做的,但是他做的不够好。” “可是徐光启现在已经足够得逞了呀,他所做的事情陛下都准了。”黄永吉有些诧异的说道。 “差远了!”黄克缵摇了摇头说道:“现如今朝堂之上,陛下为什么还留着韩爌?无非就是不想重用徐光启,留下韩爌也就是为了制衡徐光启。为什么?” “因为陛下并没有那么信任徐光启。也就是说徐光启的想法,一部分是为陛下所接受的,另一部分则不是。陛下推崇荀子,就是想用法家,这一点不用再考虑了,那么就要有人提出来。”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么就由我来提出来。如果陛下愿意重用我,就会拿掉韩爌,用我来制衡徐光启,否则这一次你爹我就要回家了。” “不过做了这么多年官,我也厌恶了官场上的蝇营狗苟。如果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那可能我还会再做下去,否则我宁愿回到山林里边,享受一下田园之乐,含饴弄孙也挺好的。”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黄永吉有些急切的说道。 “没有危险。”黄克缵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非就是说我狂悖。你父亲这么大年纪了,没几年好活了,让他们说一说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苦了你,恐怕科举无望了。” “不过你这个样子,读书也不成,考不上科举可能也算不到什么坏事情,在家里读读书种种田也不算什么坏事情。” 看了父亲一眼,黄永吉没有说话。 伤自尊了。 黄克缵没有顾及儿子,而是继续说道:“所以成不成就在此一次了。明日你去内阁,就说为父偶感风寒,身子不是很爽利,需要请个假。” 黄永吉点点头,答应了一声:“是,父亲。” 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黄永吉再一次说道:“儿子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即便是父亲这么想,那也没必要对孟子下手,为什么不能直接把荀子的名字直接填上去?” “因为我想看看陛下会怎么选。”黄克缵笑着说道:“自古以来为人臣子,陛下在选臣子,臣子又何尝不是在择明主?并不是只有乱世争雄的时候需要择明主,现在也是一样的。” “如果为父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做官,那就没必要这样做;可是想做一番大事业,想要做革新这样的事情,那就必然要有明主。” “自古以来革新者,成事者实无一二。可但凡成事者,背后必然有一个明主在支持。这样的明主必然是有大魄力,有大胸襟,更要有无与伦比的胆识,不能够瞻前顾后,要有巨大的勇气。” “当今陛下虽然有革新之念,可是能不能成也不一定。宋朝也有皇帝想革新,可是结果呢?所以你的父亲想知道,陛下会怎么选。” 黄永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老爹,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可是这有失为臣之道!” “为臣之道?”黄克缵笑着说道:“什么叫为臣之道?忠君爱国就是为臣之道,你父亲要做的事情,不但有可能性命不保,还有可能会牵连到家人。在做这些之前,为父如何谨慎都不过分。” “如果陛下连这些都不能容忍的话,那么咱爷们儿还是早早的收拾东西回家吧,不用留在京城碍眼了。” 说着,黄克缵摆了摆手说道:“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另外这几天你也不要出门了,相信就会有结果了。” 到了第二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师。 所有人都知道,黄克缵给皇帝上了题本,改科举的大纲出来了,四书五经没有变,只是把四书中的《孟子》换成了《荀子》。 单单是这一个提议,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孟子和荀子,他们怎么可以同日而语呢? 孟子是圣人,是亚圣! 荀子是什么? 现在孔庙里都没有荀子的位置,这天下还有荀子的信徒吗? 黄克缵这是要做什么? 他是异端,他是倒行逆施! 于是弹劾黄克缵的题本像雪片一样飞进了皇宫大内。 虽然朝堂上平静了有一段时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之前的时候,朝堂上连番争斗,皇帝为了平稳,把很多事情都按下去了。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是事情没过去,稍稍平稳一段时间之后,肯定还会再次泛起浪潮。 原本大家以为会从内务府或者会从皇家书院上揭开,却是没想到从黄克缵的身上揭开了。 他居然要贬孟子抬荀子,这就是问题了。 有的人在愤怒,有的人在害怕,但也有的人在高兴。 东厂。 魏忠贤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终于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这段时间魏忠贤的心情非常的不好,陈洪在宫里面越来越得宠;王安在内务府干的非常漂亮;就连那个叫做方正化的,现在已经被称为宫里面的后起之秀了。 锦衣卫的骆思恭和陈洪勾搭在一起,两个人狼狈为奸,原本自己就要登上最顶端的位置了,可是现在却跌到了这个地位。 如果没有得到,或许心中不会怀有希望;但是成功近在眼前,却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他怎么可能会高兴? 想到这些,魏忠贤的心里面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一样。现在朝堂上终于有事情了,他魏忠贤不可能缺席。 看一眼站在身边的孙云鹤,魏忠贤勾起嘴角说道:“现在外面都在谈论黄克缵吗?所有人都在反对他,是吗?” “回督公,是这样的。”孙云鹤点了点头说道。 魏忠贤缓缓地坐直了身子,轻轻的睁开眼睛说道:“那就告诉崔呈秀,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支持黄克缵。这件事情一定要办好,如果谁要是再出了岔子,不要怪咱家不讲道理。” 听了这话之后,孙云鹤就是一愣,有一些迟疑的说道:“公公,这件事情咱们不好参与吧?如果黄克缵成了,怕是也不会领咱们的情分;如果黄克缵不成,咱们怕是会跟着受牵连。这种成不成都没有好处的事情,督公为什么要做呢?” “你知道个屁!”魏忠贤瞪着孙云鹤,骂了一声,“黄克缵能把事情做成。” “只要他把事情做成了,那么这天下就会出现党争,无数人都会反对他。当初咱家以为徐光启会挑起党争,可是那些人却怂了,简直比咱家还没有卵子。所以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很落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只要黄克缵把事情做成了,那么就肯定会起党争。到时候我们就能从中渔利了。只要我有事情做,才有我们显示本事的地方。” “可黄克缵万一做不成呢?”孙云鹤再一次说道。 至于被自家督公骂了几句,孙云鹤是不放在心上的。东厂这边的人,谁没有被督公骂过?骂你代表你是心腹,所以孙云鹤还是敢继续问。 看了一眼孙云鹤,魏忠贤笑着说道:“教你一个乖,这即便黄克缵没有把事情做成,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至于崔呈秀等人,只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 “知道什么叫绝了后路吗?这些日子他们看杂家式微,可都不怎么安分。” 这下孙云鹤明白了,自家督公说的倒也不是假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崔呈秀水涨船高,在都察院风头无两,与东厂这边的联系都少了不少,显然是想摆脱自家督公。 督公不想让他们摆脱,那这样的做法就没什么奇怪的。如果黄克缵失败了,那么崔呈秀这些人就需要督公来保他们了,否则他们没有好下场。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只能是督公门下的走狗。 于是孙云鹤连忙笑着躬身说道:“公公放心,卑职明白了,卑职知道怎么办,马上就去办。” 见到魏忠贤点头,孙云鹤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徐光启的家里面。 徐光启、李之藻等人也在商量。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事先他们也猜到了一些,想到了黄克缵会提起荀子,甚至猜到了黄克缵会给陛下讲荀子。 可是谁都没想到,黄克缵居然胆子这么大,干了这么大一票,直接用荀子替代孟子。 真的是谁都没想到! 徐光启看了一眼沈庭筠,缓缓说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毕竟这件事情关乎了礼部,同时礼部也参与了这一次科举教纲的制定。说白了,这里面还有沈庭筠的事情,问问他也是应有之意。 沈庭筠则是满脸的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黄克缵做这件事情,和谁都没商量。我现在也是毫无头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边的李之藻不急不慢的说道:“无非就是支持他或者反对他。至于支持他和反对他的好坏处,那我们需要好好想一想了。我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第二一五章 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好处和坏处?”徐光启在一旁接过话头说道:“我全都不想要。”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光启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对于现在的徐光启来说,朝廷上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最好了,这样就什么都影响不到自己,平平稳稳安安静静的就最好,自己就可以按照现在的模式继续发展。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继续发展,自己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大,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全都能够做成。 可是现在出了贬孟子抬荀子这样的事情,朝廷上下舆论翻腾,大家都在争夺,反而对自己并不是十分有利。 “现在事情这样了,我们也只能选择好处更多的。”李之藻说道:“事实上我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我们只能选择支持黄克缵。如果不支持他,事情恐怕会变得更麻烦。” 一边的沈庭筠也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我们之前靠什么上位的?” “是李贽的学说,是陛下信任李贽的学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陛下不反对黄克缵在做的事情,也就是说陛下不反对荀子的学说。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反对,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是不是会觉得我们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如此,我们就没有存在的根基了。所以看似有选择,其实我们没选择,只能支持黄克缵。” “把孟子换成荀子……”徐光启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怕是会背上骂名的,一旦事情败了,恐怕会遗臭万年。” “那就把事情做成!”一边的李之藻咬着牙说道。 “那也不必如此。”沈庭筠笑着宽慰众人:“我们读书做人做事,所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如今为了大明,我们声名受到一点损失不算什么。即便是事情失败了,我们遗臭万年,我们也听不到了。” 看了一眼沈庭筠,徐光启指了指他,笑着说道:“多大年纪了?还是如此的促狭。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别等了,直接上题本支持黄克缵吧。” “我觉得你还是要等一等。”沈庭筠沉着脸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现在是内阁次辅大学士,所以你不能出事。而且你今日的这个地位。还是先不要表态的好。” 一边的李之藻也点了点头说道:“事情才刚刚开始,局势还不明朗,内阁里面的几位大学士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所以你也不着急表态。” 徐光启想了想,点点头赞同道:“行,那就听你们的。” 朱由校最近很无聊。 题本他不想看,因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全部都是喷黄克缵的,所以朱由校觉得看不看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至于去上早朝,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这个时候去上早朝,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气死了呢。 搞不好就有谁在金銮殿上给你来一个撞柱子证道,到时候怎么收拾? 索性就不上朝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于是朱由校就空闲了下来,比较无聊。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也不是没事干。他开始和戚元辅的千牛卫一起训练。 当然了,朱由校的训练量是肯定比不上千牛卫那帮精英的,但是锻炼锻炼身体还是感觉很舒服的。 虽然朱由校的身体自从上次感冒后虚了挺长一段时间,但是胜在年轻,恢复力比较好。 除了他们一起训练锻炼身体之外,朱由校还开始和戚元辅一起研究新的战法,或者说是新的训练方法。 主要就是朱由校把后世的一些东西拿了过来,比如小队协同作战、特种作战,又比如兵种分类。 这些东西有的朱由校比较懂,有的他也是知道一个大概。但是也无所谓,他身边有一个戚元辅在。 虽然戚元辅在历史上并不是很有名,远不如戚继光和戚金,但对他们家的训练方法还是很了解的,对鸳鸯阵也知道的很清楚。 这对朱由校来说就足够了。于是两个人在一起鼓捣,结合后世的一些东西,加上现在戚家军所用的一些东西,开始不断的尝试和试验。 他们想要寻找一种全新的战法,两个菜鸟在一起研讨倒也是乐此不疲。 如此一来,朱由校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充实,每天都兴致勃勃的。 “皇爷,”陈洪走到朱由校的身边,轻轻的开口说道:“内阁大学士徐光启求见。” 听到陈洪的话,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徐光启就从外面走了起来。 朱由校让人搬了一个凳子,摆手示意行礼的徐光启过来,笑着说道:爱卿还是坐下说吧。” “臣谢陛下。”徐光启连忙答道,然后躬身坐了下来。 等到徐光启坐下之后,朱由校才温和的笑着说道:“爱卿在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陛下,臣今日过来,是想和陛下说一下皇庄的事情。”徐光启连忙说道。 听到徐光启提起这件事情,朱由校的心里面才想起来。 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还真就把皇庄这件事情给忘了。不过好在徐光启还在试种,看样子应该结果不错。 朱由校笑着说道:“那就说说看吧。”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说道:“臣春天种下的番薯,长势很不错;其他的很多作物种下去之后,也都存活了下来,看样子是很不错。至于具体的收成,还要等秋收。” “不过马铃薯,应该很快就能够有结果了。臣已经在很多地方找过了,大明的其他地方也有百姓自发的种植马铃薯。只不过他们的种植并不成规模,产量参差不齐,种的方法也多种多样,所以臣也不太肯定效果如何。” “这一次全部都是按照陛下所说的方法种植的,现在看涨势不错,前些日子都已经开花了,估计很快就能够收成了。”徐光启笑着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所谓番薯其实就是地瓜;至于马铃薯,那就是土豆了。 这两种东西怎么种植,朱由校自然是很清楚的。 土豆需要发芽挖块,然后再种,这是后世总结出来的方法。 虽然朱由校不知道是谁总结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干,但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只要将这种种植方式摸索出来,就可以推广出去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大明朝多灾多难,粮食一天比一天紧张,灾荒一年比一年多。如何让百姓吃饱肚子,这就是重中之重。 朱由校能选择的方法并不多,以现在的运输条件来说,对外掠夺运输粮食都不现实,那么就只能改善本土的种植。 而想要扩张土地,除非是在南边发动战争,但可能性不太大。 至少北方的问题没解决之前,自己不可能在南面动手,这是一个先后的次序问题。 南方即便再闹腾,也闹腾不起来。 北方就不一样了。 虽然朱由校这段时间搞了这么多事情,可是他心里面对事情的重要性排名很清楚。 粮食的问题永远排在第一位,吃不上饭才是大问题。 现在听到徐光启这么说,朱由校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至于说土豆好不好吃的问题,真到了要饿死的时候,哪有什么好不好吃的问题? 再说了,可以想一些吃的方式嘛,丰富一下它的口味。比如法国人的马铃薯面包等等,研究研究也是极好的。 “爱卿今日算是给朕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笑着说道:“等到马铃薯成熟的时候,爱卿记得叫上朕,咱们一起去挖。” “陛下放心,臣一定及时上呈陛下。”徐光启立也笑得挺开心,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朱由校点了点头,见徐光启没有告辞的意思,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回陛下,再有就是关于百工院那边。” “百工院的第一批燧发枪已经定型了,已经开始生产制造了,样枪很快就能够制作完成。自从有了水力冲压机之后,生产效率大大的提高。” “还有一件事情,臣要和陛下说,那就是关于陛下说的车床,百工院那边已经制造出了一台简易的。至于陛下所说的膛线,暂时还没有合适的镗刀。现在百工院那边炼制出来的钢铁,都不是很合格。” “铜炮也不行吗?”听了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一皱眉头,然后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徐光启,“按道理说不应该呀,铜的塑造性和延展性都要好很多,想要找一把能够在铜炮身上刻膛线的镗刀,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回陛下,铜可以,只是铜炮的造价太高了。”徐光启有些无奈的说道:“实在是花费太大,百工院已经不铸造铜炮了。” 铜炮的造价的确是一个问题。 先不说大明缺不缺铜,关键的一点是铜在这个时代就是货币,拿铜造炮就是在拿钱造炮。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朝廷根本承受不起。像朱由校这个穷皇帝,铜制的火炮就不是他能够玩得起的。 毕竟火炮的这种东西,不是说你有一个两个就行了。它要很多,要成群成规模,数量少了的意义并不太大。所以钢炮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经过朱由校和徐光启这么长时间的研究,百工院已经能够制造出钢炮了,只不过就是制造速度的问题,还有一些小的问题需要解决,然后就能够量产了。 除此之外,百工院也开始丰富其他的火器项目。比如大明传统的一窝蜂地雷,被称为万人敌的燃烧弹,还有神火飞鸦和迅雷铳,以及大口径的左轮枪五雷神机。 朱由校对其中的几种火器非常感兴趣,比如神火飞鸦。在朱由校看来,这东西有导弹的潜质,至少也是火箭炮。 另一个比较感兴趣的就是迅雷铳,这玩意是一种多管火器,发射管最多能够达到18个。重2.5公斤,火力没有间断,可以说是一种非常牛逼的连发枪。 对于迅雷铳,朱由校已经给出了改进意见,当然就是削减管的数量,通过旋转的方式来实现联发。 至于子弹方面。现在既然已经开始普及纸壳枪弹了,那么朱由校让百工院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制作弹链。 这个东西的最终产品,那自然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加特林。 只要百工坊能够把迅雷铳造出来,那明军就真的无敌了。 无论是女真人,还是草原上的蒙古族,肯定都会变得非常热情好客。 朱由校还对五雷神机非常感兴趣,这个东西就是世界上最早的左轮手枪。 五雷神机有三眼的、五眼的和七眼的,射击的时候两个人一组,一人支架转动枪管,另外一个人瞄准射击,射程能够达到180米。于是朱由校也给出了改进思路。 反正针对大明的各种火器,朱由校都给出了改进思路。只要其中的任何一项取得突破,大明的火器都会突飞猛进,到时候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只不过这些火器现在都在研究之中,朱由校只能慢慢的等待。所以他也不着急在辽东发动什么战争,就好好的守着,别丢土别丢地,这就可以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老老实实的等着。等到我把内部理顺了,等到我的火器都做出来了,然后咱们再打。 到了那个时候动用的人数会很少,都用的物资也会很少,战斗的时间也不会持续太长,规模甚至都不会太大。 总之就是一句话:省! 以最少的投入,获取最多的胜利,这才是朱由校想要的。 所以他对百工院投入了巨大的心力,现在百工坊也给了他回报。这么短的时间内,燧发枪已经做出来了,但这并不是朱由校想要的。 这一次弄出来的燧发枪,它是一种前装滑膛枪,而朱由校想要的是前装线膛枪。不过这种事情暂时没办法,火炮的弹性还没弄出来。 看了一眼徐光启,朱由校知道他也着急,便主动开口安慰道:“爱卿也不必心急,只要把事情做好,按部就班,总有一天能够做成。”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盯着他们,百工院上下一定尽心尽力!”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全都交给爱卿了。” “那臣告退了。”徐光启站起身子,躬身说道。 等到徐光启走了之后,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了起来。 徐光启和自己说这些,那倒也是正常,因为这些事情本来就归他管。 但是他居然没说别的,这让朱由校有一些诧异了。 原本以为徐光启这一次过来,说的这两件事都是幌子,要说的其实是黄克缵的事情。 没想到徐光启居然没说,这就让朱由校有一些迟疑了。 不过很快朱由校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无论事情如何,早晚会露出马脚。 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去把方正化找过来。”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就快速的离开了。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转回身子,继续钓鱼。 方正化从内务府赶到西苑,所以稍微花了一点时间。 等到他来的时候,朱由校已经钓了三条鱼了。这比前两天好很多,看来打的窝有效果了。 “奴婢方正化,参见皇爷。”见到朱由校之后,方正化连忙行礼。 “起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也没有回头,而是直接问道:“内务府那边的考核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皇爷,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已经开始报名了。”方正化连忙说道:“至于考试的时间,应该是在半个月之后。”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再出一个告示,就说内务府可以让胥吏考取,只要他们报名就可以。明白吗?” 方正化一愣,随后连忙说道:“奴婢明白。” “那就去办吧。”朱由校目不转睛的盯着鱼标说道。 这倒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他想到的一个方法,算是给了天下胥吏一条出路,更多的其实是收买人心。 这次是第一次考试,就不需要其他的条件了,只要报名就可以了。 但是下一次就不一样了。一旦这个制度普及开之后,就可以由他们的主管官员举荐,算是给了胥吏头上套了一个枷锁,让他们能够老老实实的做事。 当然了,对于那些不想升上来的胥吏,可以直接把他们给弄掉。有了能够考入内务府这一条,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去做胥吏。 等到了一定的时候,内务府可以不从外面招人,全部从胥吏之中招。 不过这些都是朱由校的设想,至于最后的情况如何,那还要看实验的结果如何。 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朱由校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回去吃晚饭了。 这时候还真是有一些饿了,不知道皇后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想想还有一些小期待。 在朱由校往回走的时候,有人捧着一摞题本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朱由校和陈洪一起停住了脚步,显然来人这是有事情要说。 那个捧着题本的小内侍并没有走到朱由校的身边,因为他已经被陈洪给拦住了。 在陈洪面前说了一些什么之后,小太监把题本递到了陈洪的手里面。 陈洪快速地把题本捧到了朱由校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皇爷,这是内阁刚送来的题本,是都察院的一些御史上来的。” 朱由校没有去看题本,而是直接问道:“说的什么?” “启禀皇爷,说的是关于内阁黄阁老的事情。”陈洪连忙说道:“不过他们不是弹劾黄阁老,而是全部都支持黄阁老,认为应该撤掉孟子,让荀子顶替。” 陈洪的语气之中都有一些紧张。 没有再说什么,朱由校伸手去把题本给拿了起来,然后翻看了起来。 看了最上面的题本,朱由校就明白怎么回了,因为这份题本是崔呈秀的。 至于上面给出来的理由,自然看起来都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全都是屁话,什么作用都没有。 这种事情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什么好说的,表明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崔呈秀支持这件事情,这就代表着这一次上来的都察院的题本,基本上也都是这个态度,不然也不会把时间把握的这么好。 这个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是他们群体的事情,是有人想让他们这么做。至于是谁想让他们这么做? 非常明了,除了魏忠贤还能有什么人? 朱由校把手中的题本放了回去,毫不在意的说道:“全都拿回去吧。” “对了,这件事情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吧?”朱由校想到什么,又追问道。 “启禀皇爷,的确已经传出去了。这些题本到了内阁之后,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现在消息已经扩散到了整个京城。”陈洪有些紧张的说道。 现在事情越搞越大,陈洪可不想受牵连。 朱由校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走吧,去皇后那里吃饭。这件事情就看他们自己处理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恭敬地跟在朱由校的身边。 都察院的这些奏折,瞬间就在京师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大家都是齐心合力的去批评黄克缵,谁能想到这个时候有人上了这样的题本,竟然有人上书赞同他的说法! 于是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都察院。 除了崔呈秀之外,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懋衡自然也是逃不了关系的,于是也被群起而攻之。说白了,他们就是在逼余懋衡表态,让他拿出一个反对的态度来。 毕竟余懋衡是崔呈秀的上司,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压着崔呈秀一手的。只要他站出来表态,那么崔呈秀就白表态了。 最关键的一点,余懋衡和崔呈秀的意见相左,这件事情又是一个大事情,到时候是两个人肯定要走一个。 这些人的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可是对于这件事情。像余懋衡这样的大佬,怎么可能轻易的去表态呢? 于是舆论风暴愈演愈烈,弹劾的人更多了,规模也更大了,全部都是针对余懋衡的,甚至连黄克缵都被分担了一些压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余懋衡很快就给出了态度。只不过这个态度却和大家想象的并不一样,可谓是天差地别! 余懋衡不但赞同黄克缵贬孟子抬荀子,同时还提出了新的要求,或者说他自己的新想法。 他上了一份题本,这份题本的名字简单而粗暴,名字就叫做《请荀子入孔庙疏》。 第二一六章 周嘉谟要用考成法 之前有人拿荀子没入孔庙来说事,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把荀子弄出孔庙也算是他们的功绩之一,现在拿出来得瑟,也是应有之意。 有些人就用这一条来攻击黄克缵,说荀子连孔庙都没入,科举怎么能考他的东西呢? 然后余懋衡就上了这样一份题本,摆明了就是和他们针锋相对。 朱由校将近期上的题本汇总了一下,大概有了一些想法,也明白了朝中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局势。 通过自己这段时间的谋划,朝中总算有了一些气象。 原本朱由校以为这件事情可能会有比较大的阻力,可是没想到事实却不是这样。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或许很快就通过,而且应该还比较容易。 这就会在朝上和民间形成两种风潮,一种风潮是朝上的赞同,觉得这一条政策非常好是正确的,需要支持;至于另一种风潮则是民间的反对,而且反对的声浪还不会小。 看起来是非常非常矛盾的两件事情。朱由校在得出这种结果之后,不仅有一些恍惚。 张皇后款款而来,见到自家陛下在发呆,便轻轻的唤了一声:“陛下。” 朱由校从沉思中回神,笑着说道:“宝珠今天得空了?” “只要是陪着陛下,妾身什么时候都有空。”张皇后巧笑着说道。 说完,她靠着朱由校坐了下来,轻声问道:“陛下心情不好?” 朱由校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了张皇后,轻声说道:“倒是没有心情不好,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这天下的事情这么多,纷纷扰扰、纷繁复杂。陛下呢,还是要放宽心,保证心情舒畅,这样才有心思去做事啊。不然陛下龙体不康健,到时候想做事都做不了了。”张皇后一边温柔的说着,一边反手握住了朱由校的手。 朱由校在和张皇后谈心,孙承宗却在家里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吏部尚书周嘉谟。 两个人坐下之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心思各异的喝着茶水。 半晌之后,孙承宗实在有些憋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周大人,你今日到孙某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嘉谟看了一眼孙承宗,直言道:“其实也很简单,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关于黄克缵的事情。” 没有想到周嘉谟居然如此直接,这倒是让孙承总有一些不适应了。 臣子们之间相互商量什么事情,或者是相互讨论什么人,并不是太奇怪的事情,不过大家都比较委婉。 今天周嘉谟如此直接,还是有一些让人接受不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孙承宗抬起头看着周嘉谟,面色凝重的问道:“那周大人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看了一眼孙承宗,周嘉谟放下茶盏,笑着说道:“在我看来,无非是黄克缵在为扩张刑部做准备。不得不说他的反应比咱们要快,这点是让人佩服的。” “周大人此话何意?”孙承宗定定的看着周嘉馍,有些疑惑的问道。他是真的有点搞不懂其中的门道。 “我也不知道,孙阁老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不明?不过没关系,无论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我今天既然过来了,就要把要说的话说了。”周嘉谟无所谓的笑道。 “自从陛下开始用徐光启他们,朝廷上就没消停。虽然都各自没消停,但是做的事情也都是有迹可循的。先是礼部,沈庭筠做了礼部尚书,他推动了什么?” “他把讲学的事情闹了起来,把皇家书院的事情闹了起来。现在的结果呢,礼部的权力大增,不但要负责科举,还要负责皇家书院。” “如果皇家书院真的能行的话,那么礼部就会把它开遍大明,用它来取代各级的府学和县学。就这样的情况下,礼部是什么?礼部会有多大的权力?” “以前说礼部管着天下的读书人,可是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大,我们心里面都一清二楚。若真的等到书院开遍了大明,那礼部就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管着天下的读书人。” “到了那个时候,礼部会拥有什么样的权势?加上这一次的科举教纲,以后也会是命门的地方。这一次虽然闹腾的很大,黄克缵冲在了前面,可是以后呢?” “这世上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礼部既然改了一次科举教纲,那么就可以再改第二次;到时候,这,就是礼部的权力。自从沈庭筠到了礼部之后,他一直在扩张礼部的权力。” 孙承宗听了这一番话后,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接下来我们再说户部,借由内务府的事情,户部要成立一个专门管商人的衙门。消息已经传出来了,徐光启准备得差不多了,他要把这个衙门建到整个大明去,每个州城府县都要有,而且不受地方管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户部也把手伸到了下面去,户部也在扩张自己的权力。加上徐光启在试种作物,还有一个百工院,户部的权力也在急速膨胀。” “自从他们两个上位之后,全部都在积极的扩张自己的权力!” 孙承宗认真的看着周嘉谟,他真的没想到事情还能从这个角度去思考。 略微有些迟疑,因为孙承宗觉得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可是周嘉谟说的很有道理,让人不相信都不行。 孙承宗有些迟疑的问道:“那黄克缵这是……” “我将徐光启和沈庭筠的这种行为称之为大六部,他们想要一个更大的户部,一个更大的礼部;而现在黄克缵想要的就是一个大刑部。” “与礼部和户部不一样,刑部一直都是不怎么起眼。如果想要建立一个大刑部,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够把手伸出去?” “所以黄克缵就想到了荀子。礼法并举,这才是黄克缵的出发点和初衷。” 听完这番话,孙承宗半天没有说话。 他已经开始相信周嘉谟说的了,不过还是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陛下那里?” “你还没看明白吗?陛下已经不相信前面那套了,陛下想看看谁能够弄出一点新的东西来。” “事实证明,徐光启他们做的还是可以的,至少在徐光启接手户部之后,他的确是在做实事。无论是百工院那边,还是新作物的培养,徐光启都在做。” “至于礼部那边,也一直在做实事。皇家书院和讲学的事情看起来不起眼,可却事关党争。之前我们虽然不承认,可那就是党争!” “有了这两个人的先例在前,陛下这一次怕是也会同意黄克缵的说法。陛下想看一看这些有新想法的人会做出什么来。” 说着,周嘉谟转向了孙承宗,拧着眉头说道:“方向已经很明显了。据我所知,都察院那边已经有人开始上书支持黄克缵。” “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也很清楚。虽然上书的是崔呈秀他们,看着像是魏忠贤的人,可是都察院的余懋衡没有把他们给摁下去,就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乐见其成。”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下一个支持黄克缵的人,应该就是徐光启他们。正所谓合纵连横,他们现在想做一些新的事情,可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需要联合要做新事情的人,所以黄克缵和徐光启他们会快速的走近。” 听着周嘉谟的话,孙承宗沉默了。 他发现一件事情,他好像并不适合官场。 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了,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想过或者谋算过。现在看来自己差远了,这些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那周大人今天来找我是?”孙承宗看着周嘉谟问道。 “如果我们再不动,那出事的就是我们了。”周嘉谟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继而说道:“陛下要看新东西,如果我们没有新东西拿出来,那我们也就不用留在朝堂上了。难道你不觉得,大明的确需要一些新的东西吗?” 孙承宗看着周嘉谟,有些迟疑的说道:“周大人是说革新?” “既然陛下想看,那就试试看了。陛下现在年轻,他想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为什么不能陪着做?我之所以拉上你,是不想让你离开朝堂。” “这世界上谁都想做事,可是最终能做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徐光启他们胆子大、有想法,可是否会搞砸,我也不知道。” “我希望他们能做成,但如果要是搞砸了,把为民之法变成了害民之法,那我们也好管一管。所以我们要留在朝堂上,要盯着他们。” “那不知周大人准备做什么?”孙承宗疑惑的问道。 “咱们吏部做的事情很简单,无非是官员的选拔和管理。选拔方面有科举,用不着我们做什么,陛下现在又弄出了皇家书院,我们更是插不上手。” “那就只能是管理了。至于如何管理,不用想,学前辈就行了。” 听着周嘉谟的话,孙承宗的脑海里面闪过了三个字。 他抬起头看着周嘉谟,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周大人,你说的可是考成法?” 这三个字一出来,孙承宗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紧凑了。实在是这三个字太大了,也太敏感了! 要知道考成法当年是张居正推行起来的,那时候多少人反对? 张居正最后的下场和考成法不无关系。 现在周嘉谟居然要用考成法,这个消息一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周嘉谟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孙承宗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看了一眼孙承宗,周嘉谟笑着说道:“我是嘉靖二十五年生人,隆庆五年的进士,今年七十六。” “民间常说黄土埋半截,我现在已经埋到脖子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可能明天就死了。在这个时候我有什么好怕的?” “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呗!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如果陛下同意了黄克缵,也同意了我,那么你就要有所作为了。” “兵部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懂,但是陛下已经让戚金在练新军了,所以你应该也明白。好好做吧,我希望我们能一起盯着他们,不过要先混入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嘉谟笑得像个老狐狸一样,同时也像一个顽童。 孙承宗有一些默然。 他觉得周嘉谟说的有道理,可却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像周嘉谟说的那样。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更多,而不是静静的看着等着。 孙承宗看了一眼周嘉谟,说道:“我会进宫问问陛下。” 周嘉谟听到这话之后,直接就笑了。 他拍了拍手说道:“这话也就你孙承宗敢说。不过你是陛下的老师,去问问也行,至少能让你自己放心一些。”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周嘉谟笑着说道。 “那我送周大人。”孙承宗笑着说道。 送周嘉谟出家门后,孙承宗没有没有再回去,而是让人准备了马车,他要进宫。 西苑之中。 张皇后看着跪在面前的方正化,也没有让他站起来,就是那么的静静的看他跪着。 她轻轻的抬手,抿了一口手中端的茶水,一直没有说话。 在张皇后的身侧,王安恭恭敬敬的站着。 屋子里面的气氛有一些紧张,谁都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要知道在大明,虽然日子不长,但是谁都知道陛下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宠爱。 大臣们或许还差一些,但是宫里的这些太监,他们可知道皇后是什么地位。 如果得罪了皇后,会是什么下场,他们很清楚。 良久,张皇后轻轻笑了一下,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轻柔的说道:“我父亲就不是一个做官的材料。虽然他自诩自己会做官,可那都是他自己想的。” “这内务府这么大一个摊子,都是你们在帮忙盯着,辛苦你们了。”说着,张皇后转头对旁边的宫人说道:“给些赏赐吧。” 于是旁边的宫人就连忙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方正化的面前。 “奴婢谢皇后娘娘赏。”方正化连忙将托盘接了过来,然后恭敬的趴在地上行礼。 张皇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在内务府里面,办事还要靠着你们这些人。我爹那里你们多担待一些,别让他犯了什么大的错误。你们做事的时候,也小心一些,毕竟这是皇家的内务府,出了事情对陛下不太好。” 虽然给了赏赐,但皇后娘娘的这几句话还是让方正化的心里面叫苦。 皇后娘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让国丈背锅,这件事情我不说什么;但是有一条你们得记住了,你们不能让国丈背太大的锅。 说白了,就是你们不能坑我父亲坑得太狠了;如果你们做的太过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剩下的意思就是你们还得好好干,别什么事情都推到国丈的头上去;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们这些做奴婢的在做什么?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方正化连忙说道。 “行了,那你去吧。”张皇后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方正化走出去后,张皇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王安说道:“全都依靠王公公了,内务府那边还是你盯着点吧,不要让国丈吃了大亏。” “是,皇后娘娘,老奴明白。”王安连忙躬身说道。 “这皇宫里面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我一个刚进宫的女子,很多事情都还要仰仗你。所以你也应该明白怎么做,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张皇后笑着说道:“陛下把你派到我的身边来,我当然是要信任的。” “皇后娘娘的恩德,老奴感激不尽。”王安连忙躬身说道。 这倒不是什么假话,他的确很感激张皇后。如果不是张皇后,他在皇宫里面的日子可不这么好过。 现在谁都知道他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皇后娘娘如今地位这么高,他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张皇后摆了摆手,转头问道:“那个胡飞是英国公的人?” 王安连忙点头说道:“的确是英国公的人。” “明天让英国公的夫人进宫吧!”张皇后站起身子,淡淡的说道:“你出来的功夫也不短了,回去吧,内务府那边还要你盯着。” “老奴明白。”王安答应了一声,躬身说道:“奴婢告退了。” 湖边,凉亭之中。 朱由校躺在摇椅上,吹着微风,享受着闲暇的时光。 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朱由校也没抬眼皮。这个时候敢走过来的也就只有陈洪。 “皇爷,皇后娘娘那边让方正化回去了。不过皇后娘娘让英国公夫人进宫。”陈洪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退到了一边,更多的他不敢说了。 他知道,虽然自己很得皇爷的信任,可是也不能和皇后娘娘比。如果因为自己,皇后和皇帝闹出了什么矛盾,那帮大臣们就得撕了自己。 所以陈洪直接退到了一边,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家皇爷说话。 现在皇宫里面的人都知道,陛下和皇后的感情很好。现在皇后还没有孩子,等待皇后生了儿子,那立马地位就又不一样了。 皇后娘娘加上嫡皇子,在这后宫里面就是无敌的组合。因为谁都知道,皇后娘娘的儿子有一天是要做太子、做皇帝的。 你在这个时候把皇后得罪了,你将来会有什么下场? 到时候等到新皇登基,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想怎么收拾你还不是皇太后的一句话? 所以宫里面的人都非常的谨慎,没有人敢得罪张皇后。现在这个时候,又没有人像魏忠贤一样权倾朝野。 朱由校轻轻地晃动着摇椅,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带着几分玩笑的说道:“朕的皇后懂事了,那些人敲打敲打也好,免得不知道轻重。” “国丈是朕让去的,内务府归他管也没错,可是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担责任。朕还想着让他多干些年呢!按照他们这么弄,国丈怕是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即便皇后不敲打他们,朕也要敲打他们,现在皇后也算是替朕敲打了。” 朱由校安排那些人去内务府,这是让他们做事情的,做事情就要担责任。 张国纪这位国丈,那是为了自己这个皇帝背大黑锅去的,不是让他们有什么黑锅都往张国纪的身上扣。 该他们自己担的责任也不担,都让张国纪担责任,这是朱由校不想看到的。 如果现在就把张国纪拿下去,朱由校都找不到合适的继任者。 “皇后做得不错,把内库打开让皇后去挑点东西,告诉皇后捡喜欢的挑。”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陈洪退下。 陈洪一句话都没敢说,向后退了下去。 他发现一件事情,所有人还是低估了皇爷对皇后娘娘的宠爱。 即便是皇后娘娘做了这样的事情,皇爷不但不责怪,反而还要给赏赐,这一次的赏赐还特别重,直接开着内库让皇后去挑,而且还特意嘱咐皇后,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这种恩宠,简直要冠绝六宫了。 嗯,皇爷好像也只有其他两个女人。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就跑去张皇后那里传旨了。 等到陈洪回来之后,他又接到了另外一个消息:内阁大学士孙承宗的帖子递了进来,想要见皇爷。 于是陈洪就赶忙把消息送到了皇爷那里。 “孙承宗来了?”朱由校有一些迟疑。 事实上,朱由校不知道孙承宗来做什么。 自从孙承宗履任之后,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但好像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 至少孙承宗很快平息了兵部,让兵部安稳的运行了起来。 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其实功夫都做到了暗处,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不过朱由校总觉得孙承宗守成有余,但是进取不足。 不过朝廷之上,终究是要有这么一位大臣的。如果全都是徐光启和沈庭筠,那样反而麻烦了。 有一个安稳的人做主,反而能够避免很多事情,这也是朱由校器重孙承宗的地方。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让孙承宗进来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转身去传召孙承宗了。 时间不长,朱由校就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 只见孙承宗直接跪在了地上,说道:“臣孙承宗,参见陛下。” 这可是把朱由校吓了一跳,要知道孙承宗是他的老师,现在又是内阁大学士,他见自己早就不用行这样的大礼了。 今天他又行这样的大礼,这是有事啊! 朱由校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过去将孙承宗搀了起来,温言抚慰道:“先生,这是做什么?可是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先生尽管直言。” 听到朱由校管自己叫先生,孙承宗脸上有些恍惚,不过还是赶忙说道:“回陛下,臣有事情想请教陛下。” “先生可别这么说,是朕请教先生才对。先生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朱由校温和的说道:“来来,先生坐下说。” 说完,朱由校就拉着孙承宗坐了下来,然后让陈洪给孙承宗上了茶水。 第二一七章 彻查京营 等到一切都弄完之后,朱由校才问道:“先生今日进宫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孙承宗看了一眼朱由校,脸色坚定的问道:“陛下可是想革新?” 这一刻,孙承宗没有再绕弯子,直接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他既然决定进宫来问,那就没有想再绕弯子,索性就直接一点。 朱由校淡淡的看了一眼孙承宗,笑着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事实上朱由校的确是想革新,他在做的也是革新的事情,但他却不想提起革新的口号。 原因很简单,革新这种事情不是喊口号就有用的。到了一定的程度,确实需要喊一喊口号,但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所以朱由校根本就不提这件事情,即便是现在提起来,只会遭到更多的反对,除此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朱由校没想到孙承宗居然会问起革新,而且还是如此直接。 见到朱由校这么说话,孙承宗也没有办法继续追问了。 原因也很简单,身为臣子不能够逼迫皇帝,这一点还是要遵守的,也是为臣子的本分。 孙承宗说道:“陛下这一段日子任用新人,又改了很多规矩,所以臣以为陛下有革新之意。” 听了孙承宗的话,朱由校有一些无奈。 无论在什么时候,聪明人都很多,何况是在朝廷之中? 能够把官做到最顶级位置的人,没有一个是笨蛋。 虽然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但还是被人给看穿了。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能承认,因为没有一点好处。 朱由校脸色带着些许疑惑的“哦”了一声,继而说道:“哪有什么革新?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自从朕继位以来,朝堂上纷纷扰扰,事情这么多,朕哪有心思想这个?再说了,历史之上革新的事情很多,很多臣子都想做,很多帝王也都想做,可是最终结果呢?有好结果的却不多,所以朕没有想过。” 这倒不是朱由校瞎说的,自己想肯定是想,但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好下场是真的。 别说其他的,就单单是大明朝,张居正改革才完事多少年,结果呢? 还不是搞成了这个样子,人亡政息了。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朱由校才不会瞎喊革新的口号呢。 孙承宗点了点头说道:“臣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说这件事情了,臣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皇帝已经给你一个答案了,无论这个答案是真是假,你都需要把它当成真的,这一点倒是何时都不会改变。 既然不能继续追问了,于是孙承宗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陛下,自从臣到了兵部以来,发现兵部很多事情并不如人意。” 孙承宗想了想说道:“不说其他的,单单是京营,就让人很不如意啊。每年朝廷花费这么多钱养着他们,可结果却是不堪大用。所以臣想着彻查一下京营,裁汰一些老弱。” 这件事情在兵部尚书的职权范围之内,孙承宗提出此事也属于正常的范畴。 不过朱由校也算看出来了,孙承宗这就是在打埋伏。只不过无所谓,他对孙承宗的军事素养还是认可的,至少孙承宗练兵练得好。 别的不说,很多人都说孙承宗在辽东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的银钱,他的整体策略是有问题的。 可是真到了大明朝,朱由校才明白,孙承宗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但是其他的办法行不通。 大明朝的卫所制已经彻底糜烂了,如果在旧有的军队上进行改革,难度非常大;甚至是辽东也一样。 辽东的军队不想替朝廷打仗,这一点朱由校知道的很清楚。 首先朝廷没有钱给辽东的军队,他们每年作战都要自己种地;另外,他们战死了朝廷的抚恤不到位,杀敌给他们的奖赏也不够,当兵的自然不愿意给你卖命。 辽东战心不高,没有精兵,那怎么办? 那就只能是修城筑寨死守,只要钱足够多,就可以把城寨可劲儿的往前修,一点一点的蚕食。 这样的好处非常多,除了花钱多一点。再说其实也没有花多少,按照大明朝的开销,每年在辽东不过烧掉800万两。 对于这么大的国家来说,烧800万两也算钱? 如果是正常的税收,正常的朝廷开支一年烧2000万两也烧得起。 说到底大明朝就是没有钱,有钱什么都好办。 不算其他,算一算乾隆时期大清的税收就知道了。 在乾隆时期,清朝一年的财政收在5000来万两白银上下,粮食达到了1300万,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收入。可是大明呢? 按道理来说,大明朝的经济可是比大清要发达的,但是赋税却差了这么多。 辽东烧了那么一点点钱,就把这个国家给烧垮了。 各地的天灾人祸虽然很多,但是财富也不少,就是国家没钱穷的要死。 所以朱由校根本不着急去解决其他的问题,他只是想解决内部问题。只要把钱收上来了,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原因非常的简单,有了钱什么都办的成;没有钱什么都办不成。 所以朱由校也不着急,他想要先调整好朝堂,得到一支能用的队伍,至少不是混日子的。 在达到这个目的之后,朱由校就可以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应该在明年就可以实现。 现在孙承宗提到彻查京营这件事情,显然他也是有想法了。自从礼部、户部开始做事之后,徐光启他们的权力扩张得很快。 事实上,朱由校一直在放纵或者是支持徐光启他们这么做,让中央来收权力。 其实也很简单,只有中央有了权力之后,朱由校才能够把权力收到自己的手里面来。 现在孙承宗显然坐不住了,他也想这么做。 朱由校也明白了,孙承宗为什么问自己革新的问题。 “既然先生想做,那就做吧!”朱由校笑着说道。 “朕会让英国公张维贤配合先生。”朱由校提到了英国公。 此时在大明的官方,英国公张维贤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人,也是朝堂上绕不过去的一个人。 张维贤与明末三大案(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皆有牵涉,因其背景显赫,执掌京营兵权,在明末混乱险恶的政治斗争中皆得身保。 张维贤在移宫案上出了大力,在魏忠贤等人的阻拦下,亲自抬轿将天启帝从乾清宫抬到文华殿继承皇位。 原本的历史上,在魏忠贤当政时,尤不能拿张维贤怎么样。天启皇帝能够保证京城不乱,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张维贤的存在。 朱由校虽然一直没有重用张维贤这个人,但不代表不看重他。 恰恰相反,朱由校对张维贤十分的看重,只不过一直还没有到用他的时候。 对于这样一个人,朱由校是不可能放弃的。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孙承宗拱手说道:“臣谢陛下。那如此,臣就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承宗给朱由校行礼,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想了想,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说道:“你去内阁传旨,这个月初一,朕要上早朝,而且是大朝会。凡京城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全部都要参加。” 陈洪没想到皇爷会说这件事情,因为皇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上朝了。别说什么大朝会了,皇爷就连平日里的早朝都不上。 没想到皇爷现在居然要开大朝会,这肯定是有大事情,不过这和自己也没关系。 陈洪不敢多问,连忙躬身说道:“奴婢这就去。”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活动了一下身体,眺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水面。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段时间他没有想搞事情,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平平安安的等在这。 可是臣子们却不消停。 这段时间的事情确实也该告一段落了,是时候看看自己选人的结果了。 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做一个决定了。 陛下要在初一开大朝会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师,所有官员们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摩拳擦掌有些雀跃。既然现在是这样一个情况,那么就是表现的机会。 在内阁里面,气氛有一些古怪。 四位内阁大学士之间,彼此好像都有一些提防,气氛并不是很好。虽然大家脸上都过得去,但私底下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只有韩爌一副无欲则刚的模样,对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事实上,这段时间来韩爌一直这么做的。大朝会的消息传过来,反而让他高兴了不少,事情总算有一个结果。 至于是什么结果,他并不是很关心。 朝堂上的纷纷扰扰,韩爌觉得并不太影响自己。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几位内阁大学是在想什么,韩爌心里大概有一个底。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韩爌一直在做的就是看着大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些东西。 闹腾吧,闹腾吧! 看看最后你们能闹腾到什么地步。真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不过这一次韩爌却不准备参与,他准备干点别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文书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韩爌的身边,恭敬地说道:“阁老,您家里来人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 笑呵呵的站起身子,韩爌开口说道:“家里人就是不懂事,对不住了,老夫要离开一会儿。内阁的事情,诸位多担待一下。” 几个人连忙笑着抱拳,口中说着没关系,您自便,但心里却是各存了小九九。 来到外面,韩爌就见到了自己的家人。 带着他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里,韩爌这才开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老爷,人已经找到了。”家人连忙说道。 “那就把他带回去,让他明天到府上见我。”韩爌想了想说道:“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情暂时还要保密。明白吗?” “是,老爷,我明白。”家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京城的一家客栈之中,三个人正在谈论韩爌。 坐在上首的是宋应升,左侧的是宋应星,右侧的则是张余。桌子上摆放着茶水点心,但是三人却都没有喝或者吃的意思。 “事情有一些太古怪了。”张余皱着眉头说道。 “韩爌可是内阁首辅,他怎么会把帖子送到这里来,还邀请我们一起到他的府上去?咱们什么时候能入内阁首辅的眼了?” 说到这里,张余自嘲的笑了笑,“人家可是理学大家,东林党的门面人物。” 宋应升看了一眼张余,淡淡的说道:“估计又和上一次的事情有关系。咱们掺合到这种事情里面来,怕是有危险了。这京城还真是比较难混。” 听了大哥的这话,宋应星哭丧着脸说道:“都怪我,让你们两个受牵连了。只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只是想坚定一下自己的决心,谁想到会闹这么大。” 张余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宋应星,笑着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怪你,你只不过是去找了他们一趟罢了。我们只是机缘巧合,恰逢其会,被卷进去罢了。看似凶险,也未见得不是我们的机会。” 抬起头看着张余,宋应星有些激动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内阁中的四位内阁大学,韩爌是理学,徐光启是心学,至于黄克缵,应该也算是理学,但是人家现在改成推崇荀子去了。所以呀,每个人都有一个代表,其中还有一个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同样也是理学,东林书院的代表,或许关系没有那么深,但这却是事实。”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四个人之中有三个人各自代表一方,只有两个人是一样的,那就是孙承宗和韩爌。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是就一个人显得多余了?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你们觉得走的会是谁?”张余看着兄弟二人问道。 见到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张余胸有成竹的说道:“走的肯定是韩爌。他之所以能够留在内阁,无非是陛下为了用他来平衡内阁。毕竟前段时间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所以留他一下,但是现在好像不用了。” “所以黄克缵才会去尊荀子,这叫博出路。因为他看到了徐光启的将来。如果不出意外,韩爌走了之后,内阁首辅大学士就是徐光启。从位置上讲,徐光启是内阁次辅,顺位;从资历上来说,他手中握着户部,深受陛下的信任,而且还有礼部尚书沈庭筠的支持。” “无论是孙承宗还是黄克缵,都没有办法和徐光启争。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他们会甘心吗?已经走到那个位置,谁会甘心? 宋应星看着张余,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兄弟都不擅长这个,所以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 “很简单,他们需要另辟蹊径。”张余笑着说道:“毕竟陛下能接受李贽的学说,荀子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黄克缵选择了荀子,这样一来就显得他特立独行,同时也能够拢住一批人。” “你看现在的情况,虽然很多人反对黄克缵,但是一样有人支持他。在这些人里面,一部分是觉得黄克缵说的有道理,另外一部分就是单纯的投机。即便是如此,黄克缵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成了朝中的新一方,而不是像原来一样无人问津、随时都能够被取代。” “如此一来,有两个人就会比较紧张,一个是孙承宗,一个是韩爌。不过孙承宗不怎么担心,他手握着兵部,只需要做一点事情彰显一下自己的作用就可以了。” “反倒是内阁首辅韩爌,一旦黄克缵和徐光启决出胜负,就是他韩爌下台的时候。甚至都不用徐光启他们二人决出胜负,韩爌就要卷铺盖走人。如果韩爌甘心也就罢了,他可以带着陛下给的优待,安安稳稳的回老家;若是他不甘心呢?”张余站起了身子,目光之中隐隐透露着兴奋。 见兄弟二人也不说话,张余也没有气馁,似乎也不在乎没人捧场。 他继续说道:“如果韩爌甘心,不在乎这些,那在上一次的时候,他就应该走了,何至于现在背负了骂名?要知道理学和东林党那些人,对他可不怎么样。牺牲了这么大才换来的内阁首辅之位,怎么可能这么甘心就交出去?”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应该怎么办?”张余目光扫过兄弟二人。 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说,而是选择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着兄弟二人反应。 宋应星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缓缓的说道:“他也要做点什么?” “他当然要做点什么,不然等着就是等死。”张余笑着说道:“从现在朝廷的局势来看,韩爌需要重新选择一个学派,不然的话他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他继续抱着理学的大腿不放,那么很可能他就完蛋了。毕竟理学以孟子的学说为主,这一点无论他们承不承认都是如此。而荀子与孟子的学说正好相反,如果一旦朝廷用了荀子,理学将会大大的被削弱。”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朝廷之上可能就只会留一个孙承宗。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他需要寻找新的学派,寻找新的人来支持他。这可能就是他们邀请我们的原因。”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余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咄咄的看着宋应升兄弟二人,沉声说道:“所以我说这是一个机会,对我们来说最好的机会。韩爌需要我们的支持,我们又何尝不需要他的支持?” “现在朝堂上有心学的徐光启,有荀子的黄克缵,他韩爌的选择并不多,而我们关学可能就非常适合他,毕竟我们离理学和心学都很远。” 虽然我们的学派比较小,但是我们也是有一些人的。只要把我们归到他的门下,他就会得到我们的支持,同时我们也会得到他的支持,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利益更多一些。” “因为朝堂上有心学和荀子,我们想要有一番作为就更难了。如果没有人支持,那我们很难出头。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无疑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张余说完这句话之后,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成与不成,就在此一搏!” 宋应星和宋应升兄弟对视一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敢置信,但是他们却是相信张余说的。 在他们三个之中,宋应升老成持重;宋应星则是知识广博,无论对什么东西都有所涉猎;至于张余,这个人沉稳不如宋应升,广博不如宋应星,但是他却极其擅长谋算,对人心的把握尤其深刻。 所以在这三个人的小团体之中,张余一直都是充当智囊的角色。之前三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张余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了他的实力。所以宋家兄弟两人对张余的话根本就不怀疑。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自己两个人要怎么办,这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张余看着沉默中的兄弟二人,缓缓的说道。 这个时候,宋应升抬起头,直接对张余问道:“你也说了,韩爌的地位其实已经不稳了,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如果他在半路离开,那我们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在朝廷之中我们没有靠山,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是投闲置散了。” “那也比现在好吧?”张余不屑的笑道:“我们现在是什么?” “我们连科举都没有考上,更不要提其他的事情了。有了韩爌的支持,我们很快就能够走到主流的视野之中去。其他的不说,单单就说皇家书院吧,等进皇家书院之后,如果没有人支持,我们能做什么?” “哥,我觉得可以试试。”宋应星看着宋应升说道:“张余说的有道理,反正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不如放手一搏。如果能做成,那我们就能够把事情做好,也不枉费我们的一番学习。” “如果没有把事情做成,大不了我们回老家一边著述读书,一边耕读传家,甚至还能够造福家乡,也算是我们的福泽深厚了。” 见到两个人都是这个态度,宋应升想了想,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试试看吧。如果韩爌真的这么说。我们就跟着他干了。” 第二一八章 这才是大明宰辅 对于大明朝的所有官员来说,内阁首辅家的大的门是很难进的,但是每天来拜会的人依旧非常的多。 朝堂上能看清情况的官员不是没有,但并不是很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人都觉得韩爌这个内阁首辅很了不起。 虽然大家对韩爌的看法很多,风评也不怎么好,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你把这个东西当做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但在其他人那里可能一文都不值。 很多人觉得韩爌不好,不想和他交往;但是很多人却觉得这样的韩爌最好不过了。 在韩爌家门口要拜访的人,真的非常多。 其中有三个年轻人并不是很显眼,他们混迹在人群之中,四下张望着,一副好奇惊叹的模样。 “不愧是内阁首辅的门庭,还真是火热的很。”宋应星感叹的说道。 “前呼后拥,起居八座,手里面握着生杀大权,这就是官场让人沉迷的地方了。一旦做了官,就很难愿意放开手中的权力。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张余笑着说道,脸上却是一脸的坦然,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不妥。 一边的宋应升看了一眼张余,一脸严肃的说道:“和你说过几次了,做人不要这么偏激。” “做官也许并不是为了这些。很多人是为了想替百姓做一些实事,是想一展胸中的抱负,是想要替这个国家做些什么,是想要不愧对自己读的圣贤书。” “你的想法这么偏激,迟早会影响到你的行为;你的行为也偏激,那会出事情的。”说完这句话,宋应升看着张余,语气深沉的说道:“有机会看看佛经吧。” “你明知道我看不进去。”张余笑着说道,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似乎对于宋应升的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见到宋应升瞪着自己,张余只好改口说道:“你说的那种人呢,肯定有,而且我相信你宋应升就是其中一个。” “可这是污浊世间,乱七八糟的事情更多,我现在反而觉得荀子的学说更有道理。人性本恶,无论是读书还是律法,无非就是为了压制这种恶。” “人为什么要读书?因为读书可以明理。为什么要明理?如果人天生就是善良的,那么就没有必要读书了,世界就没有这么污浊的事情了。” “正因为人性本恶,人生下来就存在了各种各样的欲望。因为要吃饭要活着,所以人有想吃东西的欲望,饿着的时候想吃饱,吃饱的时候想吃好,吃好的时候想要想吃就能吃,这就是所谓的欲壑难填。” 宋应升有一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张余,在自己三人当中,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也就张余了。 同样是学关学的,都不知道张余怎么就把学问给学歪了。自从闹腾起来荀子的事情之后,他就越来越向这个方向发展了。 这让宋应升很担心,也不知道今天带张余来见韩爌是对的还是错的。 三个人已经来到了门厅,将手中的拜帖递了上去。 显然应该是有人交代过了,所以看门的门子见了三个人的拜帖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灿烂了起来,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三个人进去。 这让外边的人有一些疑惑,这三个人看起来是没什么来头,怎么就被迎进去了呢? 从穿着打扮上应该不是高官,只是普通的士子。再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货,价格应该也不贵,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虽然这些人心里面疑惑,但是也没人敢上去问。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那个看门的门子他们不敢惹,所以只能是在自己心里面疑惑。 宋家兄弟和张余三人被接进去之后,很快就被带到了一个会客厅。 屋子里面的装饰倒并不是很奢华,但是看起来却很雅致。墙壁上挂着几幅画,并不是什么名家手笔。 虽然有几个熟悉的名字,但基本上也都是当朝的官员,显然这是有人送的。如果要问的话,这里面应该会有什么故事。 “你们看这里。”张余走到书架前面,看着那里挂着的一幅字说道。 宋家两兄弟连忙走了过去,那里的确挂了一幅字,却没有落款。 不过三人都是读书人,也是见过韩爌写的字,所以一眼就看出来这幅字是韩爌自己写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看到眼前的这几个大字,张余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他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或许真的到了自己能够大展宏图的时候。 这句话三个人自然都不陌生,因为这是陛下说的。 这句话当时还引起了很大的争论,不过现在却被很多人奉为真理。 当然也是有人对此不满的,但也不太敢公开发表质疑的言论。 “你们觉得老夫的字写得好吗?”韩爌笑着走了出来。 宋应升三人听到话音之后连忙转身,见到韩爌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于是连忙躬身说道:“学生见过阁老。” “你们还没有进入官场,这也不是在朝堂上,所以放松一下。”韩爌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咱们坐下说。” 同时,他对一边的管家吩咐道:“上茶。” 等到几人分宾主落座之后,韩爌才笑着继续问道:“你们觉得老夫的字怎么样?” 宋应升和宋应星对视了一眼,刚想开口说话,一边的张余已经抢先说道:“阁老的字自然是写的不错的,如果要我说的话,工匠气太重,看着很呆板,有点像活字印出来的。” 这个话一出来之后,屋子里面的气氛瞬间就尴尬了。 宋应升和宋应星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张余。 如果说三个人里面,谁最擅长交际?谁最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那么就应该要数张余了。 宋家兄弟在这方面都有所欠缺。可是谁想到,今天张余他上来就这么一句得罪人的话。 既然张余不是这样轻浮莽撞的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所以宋应升和宋应星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和看着,想看看张余到底要做什么。 “真是没想到,几十年了,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韩爌笑着说道,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感慨和缅怀的样子。 见三个人全都看着自己,韩爌有一些无奈的说道:“正所谓知自家人,知自家事。老夫的字怎么样,老夫很清楚。就像这位小兄弟说的一样,工匠气息太重,看似严肃整齐,实则呆板异常。” “这也可能是老夫过于追求整齐的原因。从小到大,老夫这个人什么东西都喜欢整齐的,写字也是一样,必须要大小一致,横平竖直。” “在老夫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曾经就这么说过我,说我的字工匠气息太重。一晃这么多年,没有人再这么评价老夫了。老夫这幅字挂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 “之前虽然不是这一幅字,但也都是老夫写的。老夫也都问过到这里来的人,他们基本上都是捡好听的说。那个时候老夫就已经明白了,凡是这么说的,无一不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 “更多的人则会说对书法不懂,或者谦虚的时候不敢点评,实际上他们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但是又怕直言会得罪老夫。这么多年只有小兄弟你一个人敢这么说,不错不错。” 张余看着韩爌,笑着说道:“这才是大明宰辅应该有的胸襟。阁老既然已经做到了内阁首辅,那么将来名流后世的,应该是贤相之名,而不是因为字写得好。后人提起阁老,应该是我大明少有的内阁良相。” 听了张余的这话,韩爌顿时就笑了,伸手捋着胡子,点头说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的确应该是如此,这也是老夫的心愿。所谓读书人,应该是致君尧舜上。在书法书画之道上蹉跎岁月,实在不是老夫想做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爌把腰坐直了,身子向后仰了仰,整个人的气势立马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他刚刚就像一个邻家大叔和蔼可亲,此时的样子才是一个真正的上位者应该有的风姿。 宋应升三人的表情也都严肃了起来,毕竟人家是内阁首辅,给三人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说说正事吧。”张余笑着说道:“阁老让我们三个过来,肯定不是让我们到这里来闲聊天的。所以有什么事情,还请阁老明示。” “年轻人性子不错,那就说说。” 韩爌笑着看向宋应星说道:“我之所以知道你们,还是因为上一次你们和魏大中辩论的事情。那件事情已经惊动了陛下,所以陛下也提起了你,那个时候老夫就留意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老夫发现你们三个人全部都是人才。最关键的一点,你们不隶属于任何人,这一点让老夫很看重。你们要知道,现在朝堂之上舆论纷纷扰扰,今天你整,明日我夺,对大明朝来说,这是一种严重的内耗。” “辽东建奴虎视眈眈,西面和北面还有蒙古人,国内也是天灾横行、人祸众多。大明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了,可是在这个时候,朝廷上的那些人不想着怎么救国,却只顾着内斗,老夫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宋应升三人看着痛心疾首的韩爌,脸上倒是都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没有张余的那一串分析,三人或许就已经相信了韩爌的这套说辞。 可是此时此刻,宋应升三人真的是没有办法入戏。无论韩爌怎么说,大家都觉得他是在说谎。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出来,三人只能闭着嘴,咬着牙,让自己面无表情。 哪怕是面露痛苦之色,也绝对不能够笑,绝对不能够有任何不妥的行为,否则绝对会被这个家伙给记恨。 所以宋应升三人都是沉着脸,一脸严肃认真。 对于这三个人年轻人的表现,韩爌很满意。从他们每个人的表情之中都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被自己给打动了。 年轻就是好,年轻富有朝气,人家说什么都相信,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轻松的走过来的。 韩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作为大明的内阁首辅大学士,老夫也一直在寻找一条出路,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直到有一天,老夫听说了你们的事情,听说了关学。” 韩爌目光看向宋应升三人,语气之中带着真诚,说道:“老夫才发现你们就可以做到这件事情。只要人们都相信关学,都愿意按照关学所行所说来做事,那么何愁天下不大同?” 宋应升三人听着韩爌的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一些诡异。 此时的张余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更多的是一些失望。 难道堂堂的大明内阁首辅大学士就是这个水平吗? 这话说的,谁能相信? 摆明了就是在忽悠人。 不过张余随即想想也就明白了,如果自己三个人只是初出茅庐的读书人,估计就真的这么被忽悠了。 再想到之前宋应星去找魏大中辩论之事,那个魏大中不就是一个初出茅庐不知轻重的读书人吗? 这种策略也是相对合适的,不过显然韩爌小看了自己三人。 这个时候不能让宋家兄弟说话,于是张余也面带痛心的说道:“我等何尝不是像阁老一样?阁老身处高位,我们虽然只是举人,可何尝不是心有百姓、心有家国?只是很多时候是无能为力,我们也是投效无门,报国无路啊!” “今日见到阁老,看到阁老心胸和心怀,实在令我们后学末进感佩莫名!” 宋应升和宋应星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了差点就捶胸顿足的张余,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不过这个时候宋家两兄弟自然不能去说张余什么,只能是静静的、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他和韩爌一起说话。 韩爌看了一眼张余,眼中很是欣赏,便笑着说道:“你们虽然现在只是举人,但是还年轻啊,年轻就是你们做事的基本。我也相信你们以后能够鹏程万里。” “那还要阁老多多提携。”张余连忙站起身子,用力的一拱手,躬身说道:“我们愿意附阁老尾翼,为大明、为天下的百姓,尽一份自己的心力!为此我等不惜此身!” 张余的神情有些激动,看一下韩爌的目光里也全都是感激和崇敬,简直就是一副见到崇拜已久的偶像的模样。 第二一九章 鸠占鹊巢 “好说,好说。”韩爌伸手捋着胡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老夫虽然自认不是学问精神,但读书这么多年,也算是颇有心得。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老夫。当然了,不光是学问上的问题,其他的也都可以。” 听到韩爌这么说,张余的脸上就更兴奋了,连忙开口说道:“能得到阁老的提携,实在是我等的福分。以后阁老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提携后辈乃是读书人的本分,老夫做官也颇有一些心得,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请教。”韩爌一副过来人提携后辈的模样,笑得越发慈祥,朗声说道:“老夫一定倾囊相授。” 听到韩爌的这句话,张余顿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温和的笑着说道:“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能拜入阁老门下?” 宋应升和宋应星,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张余和韩爌。 两个人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这三言两语的说下来,居然就要拜师了? 宋家两兄弟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老夫已经多年没有收学生了,加上老夫现在人在官场,实在是多有不便。不过老夫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们有什么事情不明白,都可以来请教老夫,老夫绝对不会有所隐瞒。我们虽然没有师徒名分,但也可以亦师亦友。”韩爌一脸真诚谦逊的说道。 张余则是直接躬身到地,一脸诚恳的说道:“正所谓天地君亲师,阁老心胸让人敬佩,不过我们不能够那样做。从今以后,我等必以师礼待阁老,让阁老看看我们的心意,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拜入阁老门墙之下。” 韩爌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脸上还是带着客气的笑容,嘴上也没有硬撑下来,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决绝了。 两个人又客气的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拜师这件事情,显然都已经明白彼此的心意,也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 现在客气话说完了,双方的关系也有了一个确定,就可以说正事了。 “老夫这些日子也在研究一些关学,可以说是感触颇深呐!”韩爌的脸色严肃了起来,继续伸手捋着胡子,同时一脸可惜的说道:“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礼》为用,以孔、孟为法。” 一边说着,韩爌一边摇头,一副着实可惜的模样。 事实上关学虽然是儒学学派,但更多的就像是挂了一副儒学的门脸子。因为它是以易为宗,其中更多的则是道家的思想,不过三教合一,今天你抄我,明天我抄你,大家基本不怎么关注这个问题, 从意识形态上,大家已经不怎么争论了,剩下的就是看战队。你只要站在我这边,你就是我的学问;否则你就不是。 这基本上就是大明学术圈子的氛围。在这样的情况下,党争的就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每一个党派,基本上都是意识形态相同,同时在利益上也能够相互勾连。 像关学这种位于关中的学派,基本上在京师不被人待见。一方面是意识形态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则是关中它不是江南。关学被排斥,所以一直发展不起来。 这里面有政治问题,也有经济问题。 晋商虽然很发达、实力很雄厚,但是他们做食盐生意是在扬州,他们需要更好的融入当地,他们倡导的都是扬州的理学,并不怎么支持关学。 对于大资本家、大商人来说,哪一个学说对我有用,就是那一个学说好。 张余和宋应星、宋应升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三人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 人家在夸你的学问,你总不能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阿谀奉承也显得太像拍自己的马屁,所以这个时候不开口最好。 “老夫也琢磨过,为什么这么好的学问就一直没能够成为显学呢?”韩爌看着张余三人,面容严肃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韩爌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更多的则是惋惜,不过却没有问三个人的意思。因为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就先开口直接给出了答案。 “研究了几次之后,老夫觉得是因为著述不够的原因。你看理学,人家有朱子,有朱子的著述在那里能够事半功倍,可关学却不是这样,关学一直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人,又没有颇具代表的著述。”韩爌看着张余三人,有点遗憾的说道。 听到韩爌的话,张余三人的表情都有一些黯然。 事实上,这个不用韩爌说,张余和宋家两兄弟也知道。因为事情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各家学派的优缺点都已经展现出来了。 像关学这样小学派的缺点,摆明了就是没有圣人,也就是说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虽然关学的思想看起来这行那也行,但就是不够鲜明,立场不够坚定,门人们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让人一听就觉得你有道理的言论。 张载虽然说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口号喊的真挺响,可是在实际行动的策略上,却并没有什么技术。 所以感知并不是很强,平常大家也就说这句话说的好,夸夸事情做的棒,然后就没了。 就像范仲淹的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传扬非常广,所有人提到范仲淹的时候,都会赞扬一句他的人品。 但是范仲淹干的是什么事情? 他是革新派呀!他要改革,光自己品行高洁有什么用? 现在张载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出去问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我听说过这个人,我也赞赏他是一个高人,但是你说他有什么超凡脱俗的地方? 好像也就是说了这么一句“为天地立心”。 一个学派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要在施政纲领上有自己的想法。张载也的确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他给出的想法是什么呢? 是抑制土地兼并,恢复井田制。 这谁受得了? 这你给皇上说去,皇上能听你的? 真改这个就立马天下狼烟了! 宋应升三人当然也知道关学的缺点,所以才要想办法。 韩爌看着这三人,略微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把张先生所言、所行、所记录的东西整理在一起,集结成书呢?” 听了韩爌的这句话,宋应升三人都吓了一大跳。 韩爌这个想法也太疯狂了吧? 黄克缵那么疯狂,这个他们都是见识到了,没想到你韩爌也这么疯狂。 你这是不要命了?还是我们不要命了 把老师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整理成册出版出书,最著名的代表是什么? 不用问了,那便是《论语》。 现在把张载也弄这么一本,往大了说,这是要把张载比成孔子吗?这就会成为笑话,会成为众矢之的! 往小了说,这他么就是胡编乱造! 张载是宋朝人,这都多少年了?他人骨头都烂没了,他的那些东西还有多少? 即便是能留存下来的,很多地方也是不合时宜的。这事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看韩爌这个意思,显然就不是为了让咱们真的整理。真整理的话也不用这么和咱们谈了。韩爌这就是为了让咱们胡编乱造! 现在宋应升三人算是洞悉了韩爌的意思,这比他们内心所能想象到的野心大多了。 原本他们三人以为韩爌也就是想利用自己几个人,利用一下关学,然后帮助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帮助他寻找一个立场。 可是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韩爌是要自己创造一门学问。 当然了,如果真的说是自创的话,韩爌更是自不量力,会直接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鸠占鹊巢、借壳生蛋。在寻找一番之后,他就盯上了关学。 首先,这个学派不大,算是一个非常非常合适的学派。其次,这个学派的人数也不多,相对来说比较好控制。 最关键的一点,这个学派是理学的学派,但崇尚的却是易,比较好摆弄,比较好修改。 韩爌心中其实都有一个大致的思路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宋应升三个人答应下来。 在韩爌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宋应升三人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被他胆子大吓到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说白了就是想着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功。 如果真的想要这件事情成功,仅仅有一个韩爌的支持,肯定不够。 宋应升三人谁都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淡漠。他们实在无法表现出积极的态度。 如果让他们几个在政治上、在立场上站在韩爌这一边,这个没有问题,即便是失败了,无非也就是罢官归家。 可是现在韩爌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东西,以及他给他们这些人的这些承诺,不值得大家为他付出这么多。 似乎看出了宋应升三人的想法,韩爌缓缓的说道:“朝廷的科举教纲已经出来了,老夫觉得用不了几天就会昭告天下。真到了那个时候,事情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现在所有闹腾的人全都白闹腾了。” “既然科举教纲已经改了,那孔庙是不是也应该改一改?我觉得张载可为圣人,可入孔庙,你们觉得呢? 宋应升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就是韩爌给他们开出来的新条件了,他会提高张载的地位,会让张载进入孔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这里说的进入孔庙,肯定不是像原本的一样,否则就没有必要拿出来说了。 在孔庙里面,有一种待遇叫配享孔庙,孔庙东庑是奉祀孔子的杰出弟子及历代贤明学者与儒家神位,历来公认的贤人都在里面有排位。 所谓东庑,就是指孔庙大成殿东边的一个房子,是专门供奉牌位的地方。大成殿东西两侧的房子叫“两庑”,是后世供奉先贤先儒的地方。 这配享的贤儒大都是后世儒家学派中著名的人物,如文中子、程颢、张载、邵雍、董仲舒、韩愈、王阳明等。 这些配享的人原为画像,金代改为塑像,明成化年间一律改为写有名字的木制牌位,供奉在一座座的神龛中。 韩爌说的是可为圣人,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配享。 “如此方为最好。”张余站起身子,面容凝重的说道。 他这话的意思非常简单,你要是能把这件事情做到,那我们跟着你干也没有什么;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也不会跟着你干。 韩爌倒也不意外,这件事情是他策划的一件大事情,需要详细的布置和安排。 在内阁里面沉默了这么久,他自然是要反击的,不可能甘心就这样被人骑在头上,然后等到过一段时日子黯然神伤的离开。 我既然已经做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我为什么不能真真正正的做一把内阁首辅? 做不了张居正,我也要做严嵩。 “好,今日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就等我的消息吧。”韩爌笑着开口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那,阁老,我们告辞了。”张余连忙拱手说道。 “好。”韩爌点了点头说道:“我让人送你们。” 等到几个人都出了屋子之后,后面的屏风之中突然钻出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看打扮应该是一个读书人,身材有些清瘦,留了一抹八字胡。 此时,他的脸色非常凝重,一只手轻轻的撵着胡子,径直来到韩爌的身边,躬身说道:“阁老。” 韩爌点了点头,笑着问道:“觉得如何?” “不可靠,滑不溜手。”男子笑着说道:“不过倒也可以用,还算是一个聪明人。” “说的对,”韩爌点了点头说道:“这世上的人都这样,没有什么可靠不可靠的。今日合明日分,即便是满口仁义道德,可最终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男盗女娼?” “夫之,你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见识,也是实属不易。” 王夫之面色丝毫不变,他知道韩爌这句话意有所指,所以不好在这上面多说什么。 显然这位内阁首辅,对之前东林党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如果那些人早听他的,何至于沦落到今时今日的下场?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人还是觉得他不对,这才让眼前的这位内阁首辅有了这样的想法,这也算是他心中的一个痛了。自己不适合再说什么。 “宋家的两兄弟很老实,沉稳可用,却也是聪明人,显然不会相信我们。”王夫之转移话题道,“反而是那个张余,看起来非常的聪明,也很油滑。可恰恰是如此,这个人才比较适合我们来用。” “那下一步你觉得该怎么办?”韩爌开口问道。 王夫之点了点头说道:“下一步就简单了。让人去散发消息,就说他们三个人预备拜入阁老门下。这事情成不成,都不能让他们先脱了干系。” 王夫之的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如此,既然他们愿意玩,那就让他们知道这世上的事情是怎么玩的。真以为堂堂的阁老能够让他们利用,任由他们欺骗?” 听到王夫之的这句话,韩爌就先笑了,站起身子说道:“也行,先给他们一个教训。” 张余和宋家兄弟出了韩爌的家门,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一向为人严谨的宋应升,脸色尤其难看,整个人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张余走到宋应升的身边,笑着说道:“可是觉得我过于献媚了?” 转头看了一眼张余,宋应升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是蠢笨之人,你今日所行之事,我也能够猜测到一二,自然不会这么想你。何况你张余张退之什么人品,我们兄弟二人一清二楚。” “只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恐怕有些难办了。你其实也明白,这个韩爌的要求太多,我们恐怕难以满足。即便我们愿意那么做,恐怕也很难做到。一旦事情落败,恐怕我们几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京城官场纷纷扰扰,随便谁看我们不顺眼,就会扔出一块砖砸死我们。到时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我们没有办法和内阁首辅谈条件。”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找外援。”张余笑着说道。 一边的宋应星这个时候也开口了,脸上全部都是苦笑的说道:“何人能帮我们?我们的处境你也知道,如果我们在京城之中有门路,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张余高深莫测的笑着说道。 “你们可知道冯从吾?”张余微笑着看着两个人,说出了一个名字。 宋应升想了想,转头看向张余,有些迟疑的说道:“你说的可是那个冯从吾?” “除了他还能有谁?”张余笑着说道。 “可是他和我们并不是一路人。”宋应星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冯从吾他们三个人都知道,因为他在关中可以说是大名鼎鼎,他们全部都听说过他的大名。 以前只是御史,冯从吾疏忤神宗罢官归里后,与友人萧辉之、周淑远等在此地之西宝庆寺讲学多年,弟子日众,而寺地狭隘。 万历三十七年十月,陕西布政使汪可受、按察使李天麟、参政熊应占、闵洪学及副使陈宁、段猷显等,为冯从吾另择宝庆寺之东小悉园处创建关中书院。 冯从吾在关中讲学二十多年,可以说门生子弟遍布整个关中。 除此之外,他创办了关中书院之后,其中又有更多的学子从里面走出来,这些人全部都是他的弟子,无论是官场上还是在士林之中,他的声望都一时无两。 如果有他出手的话,三个人的地位肯定不一样。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冯从吾虽然是一位学问大家,在心学和理学上都颇有建树,甚至被称为是心学和理学的集大成者。 可是在政治立场上,这个人却是东林党,他是整个关中东林党的领袖,统领着西北的东林党子弟。虽然他们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但是在朝中也是有地位的,被称为晋党。 自己三个人虽然也是关中人,学的还是关学,可是与他们却是两路人。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双方所学根本就不同。 尤其是关学这几年被挤压的很厉害,虽然和晋党算不上势同水火,但也绝不是能走到一起的两路人。 现在张余提起这个人,这就让宋家两兄弟有一些迟疑。 “你们觉得冯从吾现在的日子好过吗?”张余笑着问道。 宋家两兄弟直接摇头,“冯从吾与汪可受的关系好,同时与东林党的关系更好。前一段时间东林党被大肆清洗,冯从吾也曾经上过题本,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也被放在了冷板凳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冯从吾本身就有一个关中书院。朝廷上现在全部都在反对私下讲学、反对私自开书院,他的地位自然就非常尴尬。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日子要能好过就有鬼了。” “所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就更需要我们了。”张余笑着说道。 “人家可未必能看上我们。”宋应星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 “他肯定能看得上我们,现在的我们看起来并不是很重要,可是很快我们就会非常重要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接纳我们。”张余十分有信心的说道:“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即便他很看重我们,我们又能为他做什么呢?”宋应升看着张余,目光灼灼的问道:“而且如此反复,两面做人,怕是为人所不齿。真到了那个时候,两面的人都不会放过咱们,我们恐怕连关中都回不去。” 见到宋家两兄弟一脸的担心,张余笑着说道:“我们为什么要投靠其中一个?我们是关学的代表,当然代表我们自己。我们要寻求的是地位平等的合作,而不是投靠他们。” “如果单单是韩爌,他想要拿捏我们易如反掌;可是有了冯从吾的话,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韩爌想拿捏我们就要掂量掂量了。”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冯从吾他们想逼迫我们,我们还有韩爌。到时候我们居于他们两方之中,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这是在弄险。”宋应升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第二二零章 大朝会,打开革新之门 张余淡定的看着眼前略微有些激动的宋应星,笑着说道:“人生在世,不就是如此吗?安安稳稳的是出不了头的,不行险何以成事?现在我们三个人如果不行险,难道要心甘情愿的受韩爌摆布?” 见宋应星还要说什么,宋应升伸出手拦住了他,缓缓的说道:“张余并不是蠢笨之人,他的谋算在我们三人之中都是最好的。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既然他现在这么说,那我们就听听他想怎么做吧。” 宋应星听到大哥这么说,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张余则是笑了笑说道:“现在所有人被打压得都很厉害,被打压得最厉害的就是冯从吾他们,这一点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 “在现在这个时候,冯从吾也算是需要支持的人,他在关中讲学二十五年,但是朝廷给他的官职是什么?” “尚宝卿,一个正五品的官职,而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无非是掌宝玺、符牌、印章。可冯从吾还是去了,这是为什么?” “我愿意用罪恶的人心去揣摩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代表着冯从吾想做这个官。他既然想做这个官,就要改变他自己的立场。” “现在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东林党人不受陛下的待见,大人物都已经被打落了,何况冯从吾这样的人?” “我们与冯从吾的关系,虽然看起来并不和谐,只要利益相通,就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现在韩爌需要人支持,可是东林党的人很不待见他,所以他才会寻到我们身上。我们与冯从吾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关学,冯从吾则是关中夫子,这就是我们的关系。只要他愿意,他就会投靠到韩爌的门下。到时候我们两方就走到了一起,这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至于学问上,我们关学也是理学学派;而冯从吾,他被称为理学心学的集大成者,没有什么明显的偏向,为什么不能够重铸文书改换门庭呢?” “让冯从吾改信关学恐怕是不可能。”宋应星有些迟疑的说道。 “试试也没有什么损失,冯从吾他愿意的话自然是最好;他不愿意的话也无所谓,我们又没有什么损失。如果他同意,那对我们的好处就多了。再说了,没有人让他改信关学,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创造出一门新的学问来。” 宋家兄弟对视了一眼,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转头看着张余,目光之中全部都是震惊。 “何以如此看我?”张余笑着说道:“今天韩爌把我们找过去,让我们做的不就是这件事情吗?虽然他嘴上是那么说,但是什么意思,我们心里边都明白。” “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用这件事情把冯从吾拉进来。开山立派,这种事情我觉得没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冯从吾既然是理学和心学的集大成者,那为什么不能够自己开创一门冯学呢?” “那我们岂不都成了他的徒子徒孙?”宋应星脸上带着几分愤怒的说道。 “他是关中人,又被称为关中夫子,有什么学问比关学更合适的?”张余笑着说道:“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把这门新学问叫新关学,这件事情是可以谈的。” 宋家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他们居然觉得自己被张余给说服了。 显然张余的谋划是有可行性的,至于张余说的重新创建一门学问,宋家两兄弟倒也不排斥。 没有一个人不想有自己的学说,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宋家两兄弟虽然学的是关学,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得到了内阁首辅的支持,加上冯从吾和自己三兄弟,或许真的能沟通出一点新的东西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三个人就会成为一个新学派的创始人。另外在官场上,也可以形成一股新的势力,自己三个人的地位还不会低。 “你觉得能成?”宋应升转头看着张余,目光明灭不定。 “我去找冯从吾。”张余笑着说道:“我觉得肯定能成,他也知道什么是最有利的选择。现在想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不改变是不可能的。你看看徐光启,你再看看黄克缵,抱残守缺只有死路一条。” 最终宋应升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试试。” 如此,算是给这件事情彻底定了下来,他又说道:“我们三个人到京城来,甚至愿意进皇家书院,为的无非就是一展胸中所学,施展胸中的抱负。如果在官场上蝇营狗苟,那还不如不做;要做就做一次大的,如果不成的话大不了回家。” 听了大哥的话。宋应星最先笑了,揶揄道:“我倒是真没想到,大哥你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宋应升倒是不在意弟弟的揶揄,挺直了背,目光坚定的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大丈夫既然生到这个世上来,自然是要搏杀一番的,怎么能够退缩?沉稳不代表保守。”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走一趟。”张余笑着说道。 随后三个人一起向远处走了出去,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路口。 西苑之中。 朱由校还是在钓鱼,不过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有两条鱼咬钩了,却很快都脱钩了,导致朱由校今天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原本还想着弄条鱼吃,结果没办法搞到。 思考了一会,朱由校对着不远处的陈洪招了招手。 等到陈洪走到身边之后,朱由校这才问道:“这几天弹劾黄克缵的题本还是有很多吗?” 自从事情出来之后,弹劾黄克缵的人就不少。这样的题本朱由校根本就没看,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询问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想看看目前朝堂上大致的形势是怎么样的。 “启禀皇爷,这些日子弹劾黄阁老的题本还是有不少。”陈洪连忙说道:“不过与之前不一样了,这些日子上题本赞同黄阁老说法的人也多了起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问道:“都有谁上题本?” “启禀皇爷,都察院、朝中的大小官员皆有人上题本,其中户部侍郎李之藻也上了题本。”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便没有再继续开口了。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上题本赞成的最大的官就是李之藻。 听到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摆了摆手说道:“那就准备一下吧,明日的大朝会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朱由校心里面大概已经确定,那就是这一次的事情可以办。 他下定了决心,在明天日落之前,把这件事情彻底给了结了。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的很早,在张皇后的伺候下穿上龙袍,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便和陈洪一起向前面走去。 等朱由校到地方之后,大臣们早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看着参拜的大臣们,朱由校笑着说道:“全都免礼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缓缓的说道:“这些日子朕的身体不是很好,耽误了很多事情。全赖众卿用心,朝堂上没有出什么大事情。诸位爱卿做得不错。” “这是臣等的本分。”站在最前面的韩爌朗声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今日朕召集诸位爱卿到来,是有件事情想问一下诸位爱卿们的意见,就是关于朝廷科举教纲的事情。” “这件事情纷纷扰扰,都闹了这么久,也的确该有一个结果了。黄克缵提上来的题本,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其中他准备将《孟子》一书换成《荀子》,这件事情有臣子上书反对,也有臣子们上书赞成。朕是想听听众位爱卿的意见。” 朱由校这句话出了之后,大殿上并没有人直接站出来说话。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说,而是因为他们没想好怎么说。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 孟子主张性善,荀子主张性恶,这本身就是两个极端。 再者。荀子礼法并举,甚至法看得比礼重。这一点从荀子的几个学生就能看得出来,他教出来的可都是法家的大拿。 现在把荀子给抬出来,这是要干嘛呀? 大明不是以儒家治天下吗? 你现在把荀子拿上来,难道大明要改了吗? 只要荀子的思想得到重用,大明至少也是王霸杂治。怎么会有人愿意有这种事情呢? 身为一个儒门子弟,这种事情就不应该被提出来。 可是现在就恰恰有人提出贬孟子抬荀子,原本提出这事的人应该被视为异端,可偏偏现在朝中就有人愿意支持。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这事,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想好怎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第一个抢着站了出来。 朱由校转头看过去,发现是都察院的崔呈秀,便笑着问道:“崔爱卿想说什么?” 此时此刻崔呈秀的心里边十分的苦涩,可是他知道自己不站出来不行。 如果回去要是让魏公公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没站出来,那自己恐怕就会很惨了。于是崔呈秀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行。”崔呈秀严肃的说道:“《孟子》是何时得以成为科举之书的?北宋神宗熙宁四年,《孟子》一书首次被列为科举考试科目之一,之后《孟子》一书升格为儒家经典。” “南宋朱熹将其与《论语》、《大学》、《中庸》合为“四书”。元朝至顺元年,孟子被加封为“亚圣公”,以后就称为“亚圣”,地位仅次于孔子。从中我们能够看出什么呢?” “在孟子进入科举之后,北宋覆灭;在孟子被朱熹列为四书之后,南宋灭亡。而元朝将孟子封为亚圣公,元朝是什么,那是蒙元。” “我大明太祖皇帝,驱逐蒙元,复我汉家江山,光复中华固土,自当不应学前朝。无论是腐儒之宋,还是禽兽之元,皆不可为我大明之先例。” “臣以为,是时候该拨乱反正了,所以臣以为可将《荀子》列为四书之一。” 崔呈秀的这句话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无数人对他怒目而视。 这件事情,崔呈秀说的实在是太敏感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可问题就是你不能真的从这个角度去和他辩驳。 毕竟崔呈秀说的是事实,北宋灭了,南宋也灭了,然后元也灭了。 在朝堂上什么话题是最敏感的? 当然就是王朝覆灭。 对于皇家来说,什么问题是最害怕的? 当然还是王朝覆灭。 崔呈秀直接就把这件事情拉升到了这个高度上,而且从他的话里面就听得出来,他这是在批判朱熹。 如果这个理由能够通过的话,《荀子》能够替换《孟子》,那么估计以后就会有别的书来替换其他的四书,甚至已经连理由都找好了。 这简直就是一刀砍在了七寸上,这是直接要推翻朱熹的架势!这就是在挖理学的根! 朱由校看了一眼崔呈秀,心里面都对他刮目相看。 果然是下手足够狠,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白给的。 只要有了自己的支持,他们真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毫无立场,而且出手快准狠。 朱由校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臣子了。 对于自己这个皇帝来说,这就是忠臣,妥妥的大忠臣;可是对于外界的人来说,这种人简直就是蛊惑君王的大奸臣,拉出去凌迟都一点不冤枉。 说白了还是一个立场问题。 在这个时候,户部侍郎李之藻也站了出来。直接说道:“陛下,臣以为崔御史说的有道理。我大明重开日月,自然要行我大明之法。前些年大明朝江山未稳,所以很多地方都承袭了元朝制度,这是太祖皇帝为了大明朝江山稳固所行的一时之法。” “即为一时之法,那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大明朝已经江山稳固,臣以为是到了行我大明之法的时候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李之藻,心中不禁感叹,这些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按照李之藻这个说法,大明朝才是刚刚建立,根本就不是坐了200年多年江山的大明朝。 李之藻这说的,好像大明朝刚刚结束乱世、刚刚一统天下没多少年一样。 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大明朝200多年了,说到了王朝末世都不奇怪。这天下哪有万世不易的王朝? 可还没有人敢跳出来说。 你想说什么呀? 你想说大明朝江山已经很久了? 已经到了王朝末世了? 不要命了吧?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李之藻的这个说法,直接就推开了另外一扇门,那就是大明朝的革新之门。 什么祖制、什么制度,那都是开国之时,立国未稳,所行的不得已之办法,现在自然是要改的。 这条理由也通过的话,那么革新的门就打开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崔呈秀,又看了一眼李之藻,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皇帝还真是不轻松,手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就这些人,简直就是要了命了。 原本是黄克缵的科举大纲,结果每个人都在往里面夹带私货,而且是疯狂的夹带私货。 全都想在这件事情里把自己的想法塞进去,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第二二一章 赵秉忠你也是穿越者? 李之藻想要的是革新;而崔呈秀想要的就是文化的打击,他想要从这里边占便宜,从而找到攻击人的阵脚。 这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私货,表面上看起来他们都是在支持黄克缵,其实不过是在借黄克缵的名义来干自己的事情。说白了就是黑锅由黄克缵来背,好处由他们来拿。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的心情有一些复杂。 因为这不是自己经常干的事情吗? 看来这些臣子们学得也挺快的。这倒是让朱由校有一些不太好的感觉。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黄克缵,见他脸色非常的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根本什么都没听出来。 不过朱由校知道黄克缵不可能听不出来这些人的话外之音,此时的黄克缵就是在装傻。 或许黄克缵心里面也明白,没有好处,谁会平白无故的支持你?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家支持你,拿点好处也不过分。 至于说背黑锅的事情,你的事情最大,那你来背。反正有他们也好,没他们也罢,你都要背黑锅,只不过是重量不一样罢了。 崔呈秀两个人说完之后,朱由校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诸位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急转直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然了,这个时候也不是所有人都傻站着,有人就站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督察院左督御史余懋衡。 朝堂上的这些官员看到余懋衡站出来之后,都略微一愣。谁也没想到余懋衡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要知道,其实已经很长时间,这个余懋衡一直都是在装傻。 目前都察院上蹿下跳跳得最欢的是崔呈秀,搞得不少人以为崔呈秀会取代余懋衡。 可是朝堂上的大佬却不这么想,余懋衡这个人是陛下的心腹,哪有那么容易被崔呈秀取代? 余懋衡如此低调,不过是还没到他该站出来的时候罢了。 如今,在这样的关键时候,余懋衡终于站出来了。 朝堂上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在他们看来,这可能是陛下要摆明自己的态度了。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就是在支持这件事情。因为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陛下搞起来的。 最早的陈可道到京师来讲学,就是给陛下讲学,然后才闹出了理学弟子攻击陈可道的事情。 在这之后,才有了朝廷关于禁止私下开办书院和私自讲学的辩论。 有了这样的辩论之后,才会提出来朝廷建立皇家书院,同时重新制定科举教纲之事。 所以说,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其实都是陛下在操弄。 只不过陛下一直在幕后,从来都没站到台前来罢了。 现在看到余懋衡的样子,所有人都意识到陛下可能要站到台前来了。 不少人的脸色都黑了,同时将目光投向站在前面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在这样的时候,也只有内阁大学士出面才可以。 不过几位内阁大学全都闭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或者说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朝堂上的官员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几个老家伙在想什么。 余懋衡向前走了一步之后,缓缓的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不必如此。”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知道四书皆为朱子做注,因而才有了兴盛,才被纳入科举。是以,臣以为,可添《荀子》位于四书,或可称为五书,却没有必要移除《孟子》。” “正所谓读书之人读书,领悟的是圣贤之道,个人领悟自有不同,所学圣人之道亦有不同,臣以何妨孟子荀子并举。” 余懋衡的这句话出来之后,不少人都开始咬牙切齿。 看起来余懋衡这是在和稀泥,在让双方各退一步。可事实却并不是这么回事,余懋衡这么干,也有自己的私货在里面。 首先,余懋衡是把荀子和孟子给并列了。 这就已经是很大的事情了。如果大家能够接受荀子的学说,何苦把他给弄出孔庙去? 现在大家已经把荀子给弄出孔庙去了,你这么干,不是把他给抬回来了吗? 最为关键的一点,朱子定下的四书五经,你这么一搞就可以往里添了? 今天添了一个《荀子》,明天是不是还要添一个别的东西进去? 这可就是没完没了了。说白了还是在挖理学的根。 虽然余懋衡表面上说的大义凛然,却依旧下狠,而且稳准狠! 同时余懋衡更让这些官员们意识到了危险。 前面的,无论是崔呈秀还是李之藻,立场都十分的鲜明,所以他们反对起来也就是彻彻底底的反对。 可是这个余懋衡站出来,直接搞出这么一条孟子荀子并列,这就给出了妥协的可能。 很多人就会觉得,如果不能够反对到底,那适当的妥协一下也没有什么。 这其实就是在分化和拉拢理学内部的一批不坚定人士,让理学内部没有办法抱成一团。 其用心何其歹毒!手段何其阴损! 不少人再看向余懋衡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杀意。 更多的人则是在想,这是否是陛下的意思? 甚至有的人心里边已经有了想法,如果说这是陛下的意思,那么事不可为,不妨退一步? 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余懋衡就退了回去。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我的事情办完了,我的话也说完了,剩下的你们随意吧。 这个态度就更让人恨得牙痒痒了,这就等于放完火就跑。你是刺激了,可是其他人呢? 朱由校看了一眼余懋衡,心中叹了一口气。 怎么自己用的臣子都是这种老阴逼? 难道这也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你说你们学些什么不好?非学这个? 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陛下,臣觉得余大人所言不妥。”有一个人突然站了出来。 他大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因为没有人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敢说。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所有人都知道余懋衡是陛下的人,那么余懋衡所说的很可能就是陛下的意思。 你如此站出来反对,就等于是在反对陛下;倒不是说你不能反对,可也不能说得这么直接吧? 所有人转头看过去才发现,站出来的人居然是礼部侍郎赵秉忠。 这个人大家倒也不陌生,甚至连朱由校对他都不陌生。 因为赵秉忠的资历比较老,他是万历26年的进士,而且高中状元,但是因为秉性刚直,直接就被削职还乡了。 朱由校知道赵秉忠,还不是因为在这个时代,而是因为在后世。 朱由校曾经看到过一份国家一级文物,那是一份科学考试的原卷,而且是科举状元殿试的原卷。 那一篇殿试的题目,朱由校到现在都记得,问的是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帝王该有怎样的心思和怎样的政策。 在那一次的殿试之中,赵秉忠高中状元,他的那份卷子一直保存到了后世。具体是怎么流传下去的,没有人知道,但那是唯一一份仅存的状元试卷,所以被列为了国家一级文物。 朱由校看到这份试卷之后,还特地去了解这个试卷的作者,也就是赵秉忠。 然后朱由校就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或者说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 在赵秉忠的那份试卷里面,他写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他认为治国首要就是要定立纲纪,要颁布法规法令,而且要把法规法令放到各种文件之首,张挂到各级官府大门口和室内最显眼的地方,下发到全国。 这些法令法规让全国的百姓不但要熟悉,而且还要自觉的遵守,让全国上下做到有法可依;人们的目标明确,视听不乱;要振奋懒惰之人,激励精明能干之人。 可以说在赵秉忠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法治治国的坚定支持者。 赵秉忠极度推崇考成法,认为贪官污吏就需要严惩;全国穷苦百姓,十室九空,穷困百姓投告无门,就是因为社会上贪官污吏横行。所以必须加重对贪官污吏的处罚,同时要罚得他们倾家荡产。 所以朱由校对赵秉忠这个人的印象非常深刻。 在朱由校来到大明之后,他就一直在关注赵秉忠这个人,只不过此人一直没有什么作为,老老实实的待在礼部,根本就不参与党争。 一贯是你们闹腾你们的,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但是这一次,显然赵秉忠坐不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理想能够得到践行的希望。 用荀子代替孟子,那么就是依法治国的开始。所以赵秉忠才直接冲杀了出来。 原本崔呈秀他们刚刚说的很好,赵秉忠也没想出来。可是余懋衡的话让他坐不住了。 “赵爱卿有何话说?”朱由校看着赵秉忠,笑着问道。 “启禀陛下,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所谓者无非是政心合一。如果不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就是祸乱天下之源、朝廷之上党同伐异之始。是以,臣以为应只尊其一。” 朱由校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沉吟了半晌才说道:“那爱卿以为尊何人?” “回陛下,臣以为当尊荀子。” 赵秉忠面无表情的说道:“臣相信天下有人人君子,可终究有教化不到的地方,是以应礼法并举。” “礼乃为人之本,但不是所有人都会遵守,所以臣以为礼乃人之上限,人人都应该去学,人人都可以争取成为圣人的途径,那就是学礼。这也是教化的目的。” “可是有的人没有办法教化,那么就应该用律法去限制、去惩罚。所以臣以为礼乃是人之上限,应该广宣扬,使人人明礼。” “而法则为人之下限,如果有人不遵守,那么就要用律法去惩处他。所以臣以为当礼法并举,荀子之说正合适,甚至可为大明国策。” 听着赵秉忠的话,朱由校差一点就想问问他,你是不是穿越过来的? 法律是人的下限,这句话在后世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同时也是这么遵守的。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观点,那就是法无禁止即可为。 这是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只要法律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你做的,你就可以去做。 而对于政府的官员来说,法无禁止,即不可为;没有法律规定的,就不可以去管。 虽然和赵秉忠说的不一样,但意思却总是如此。 朱由校再看向赵秉忠的时候,眼中全部都是赞赏的神色。 你早就应该站出来,你知不知道? 如果你早站出来,我早就用你了,说不定现在你就入内阁了。 比起黄克缵那个半路出家的人物,赵秉忠实在太合适刑部尚书这个位置。 如果赵秉忠早站出来,那就没有黄克缵什么事了。 朱由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爱卿们的想法,朕已经知道了。”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不少人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不是啊,我们还没说话呢! 我们反对呀! 他们就想往前站出来,想要表达自己的意见。 可是朱由校根本没搭理他们,直接转头看向四位内阁大学士说道:“几位阁老有何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转移到了内阁大学士的身上,想看看他们怎么说。 这个时候你就不好再出去抢话了,毕竟是陛下问的,而且问的也是几位内阁大学士。你这个时候站出去讲话,只能是让人觉得你不合规矩。 黄克缵自然不用站出来,因为这本身就是他提出来的,没什么好说的。 那么就该轮到孙承宗了,因为在剩下的三位内阁大学士里面,他的地位最低。 孙承宗向前走了一步,缓缓的说道:“陛下,臣赞成。”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承宗就转身退了回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是我表完态了,其他的事情我不想说。 接下来自然就轮到内阁次辅徐光启了。徐光启向前走了一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说道:“启禀陛下,臣也赞同。” 这两个人开口之后,可以说是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呢? 他们居然全部都赞成? 从上朝开始之后,朝堂上就没有出现反对的声音,所有人都是全部赞同,唯一不赞同的就只有余懋衡。 但人家也不是彻底反对,只是说要把孟子和荀子一起送上去。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韩爌的身上,虽然心里面还抱着一点点期望,只是大家都知道,恐怕是没希望了。 第二二二章 你没有反对的资格 对于韩爌这位内阁首辅大学士,所有人的评价都不怎么样。 有的人甚至觉得韩爌是东林党的背叛者,是一个为了获得权力就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奸臣。若是把这个问题交到韩爌的手里面,基本上就等于没戏了。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之中,韩爌稳稳的向前走了一步,沉声说道:“启禀陛下,臣亦同意将孟子换为荀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爌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转身站到了另外一侧。 听完韩爌的话,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行,朕知道了,看来爱卿们的想法都是如此。很好,那就这么办吧。” 他又转头看向黄克缵,微微笑着说道:“黄爱卿,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吧。你会同礼部一起,把这件事情办好,不要有什么纰漏。” “是,陛下。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黄克缵连忙走出一步,恭敬的说道。 听到这句保证之后,朱由校收起笑容,直接站起身子说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向着后面走了出去。 今日大朝会上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是一面倒的赞同。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难道朝堂之上全部都是庸庸碌碌之辈,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时之间,舆论甚嚣尘上。 事实上,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因为高层没人。 自打朱由校穿越到大明朝以来,他就一直在清理朝堂上的东林党,而且每一次东林党人都是一批一批的被拿掉。 像工部户部,还有礼部和兵部,全部都被朱由校给清洗了一遍。 内阁四位大学士,也都是清洗之后留下来的人。 一向擅长喷人怼人的都察院,早已经被清洗的不像样子,现在为首的是朱由校的心腹大臣余懋衡,在都察院里跳得最欢的大喷子是崔呈秀。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层怎么可能会有反对的声音? 至于下层的人想反对,有什么办法? 你连站在朝堂上的机会都没有,你怎么反对? 你想到早朝上去说话? 可惜啊,你没这个资格。 这一次大朝会只宣召了正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反正低于这个级别的官员都没有资格参加。所以出现一面倒赞同的这种情况,一点都不奇怪。 说白了,虽然这个决定不符合民间的希冀,但是却被朝堂上认可。 就是因为朝堂和民间想的不一样,朝堂上的每一位大佬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利益,他们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之后,决定这个政策应该支持,因为大家都能从这个政策之中分到好处。 虽然这些大佬心里面并不是很赞同,但姑且还是可以同意的,所以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民间的反对声音依然非常的剧烈,但是没有用,无法传达到高层,所以无论怎么跳都不会有结果。 何况这种改革又不像是什么制度的推行,需要下一层的配合。 科举这种改革完全是自上而下的,完全不要下一层的配合。 嗯,要么你就不考,这就算是你最能够拒绝的地方。 你不参加科举就算了。可你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不参加科举,总会有人愿意去参加的。 一旦有人去了,那么这种对抗措施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至于说下层官员,朝廷这会让你考荀子,你不听直接考孟子,那是什么呀? 违抗朝廷命令,违逆皇帝的圣旨。知道那是什么罪名吗? 其他的罪名可以找理由推脱或者搪塞,但是这个罪名没法躲。这就是一条从上自下压下来的政策。 一时之间,京师风起云涌,无数人在奔走呼号,无数人在疯狂咒骂,甚至发生了好几次拦轿子的事情。 当然,他们拦的就是朝廷重臣的轿子,愤怒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大声的咒骂这些重臣不配为官,不配作为读书人;同时也呼嚎着让这些重臣站出来说话。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热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却笑了。 说白了,从这一次的事情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很多时候,朝廷的利益与地方的利益是不符合的。 朱由校想要的是为国家选一些真正有用的人才,能够为国家所用的人才。 可是地方却不这么想,他们首要的想法是我要做官,至于怎么考上的无所谓。哪怕是比拼力气,只要是我擅长的就没关系。 这条政策被如此多的人反对,是因为大多数的读书人读的都是《孟子》,猛然换成《荀子》,他们就不适应了。 但更多的则是对未知的恐惧,不想做出改变的恐惧。 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问道:“没有人准备跪到皇宫前面来吧?” 如果有人跑到皇宫前面骂自己一顿,或者搞一个什么到午门门前去跪谏,这才是真正的麻烦事呢。 至于其他的根本就没那么重要,他们喜欢拦官员的轿子就去拦呗。 “启禀皇爷,不会出这样的事情。”陈洪连忙躬身保证道。 事实上,的确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一次锦衣卫和东厂全部都在盯着。 只要有人想要这么干,锦衣卫和东厂准备就直接将其掐死于萌芽里。 谁敢这么做,直接搞死。 朱由校点了点头,他知道陈洪话里面的意思,没有继续问下去。 只要不出这种事情就可以了,为什么不出的原因就没那么重要了。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朱由校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今天是内务府那边考举的日子吧?” “回皇爷,的确是。”陈洪连忙低头说道。 “那就准备一下,咱们去看看。”朱由校笑着说道。 事实上,朱由校在皇宫里面待得真的有一些烦闷了;另外一点,自己对内务府那边的考举真的很在意。 原因很简单,这是以后的一条路啊。因为公布准许胥吏参加,所以引起了不少的风波,但并不是很大,因为这毕竟是皇帝的家事,所以其他人也不太好过多的干涉。 根据方正化前几天的汇报,内务府这边的确是收到了不少胥吏的报名。 对这些胥吏来说,考一下试试又没有什么坏处。 再说了,谁愿意当一辈子的胥吏? 只要能够考到内务府去,那可就是官员了。虽然是皇帝家的私人官员,甚至有可能会被骂成皇家的奴仆,那又有什么关系? 那也是官。锦衣卫还被称为皇帝鹰犬,可是谁敢小瞧人家? 所谓的地位高低其实都是对比出来的,有人自抬身价,整出一副我就是比你高贵的模样,无数次的塑造,无数次的抬高自己,然后下面的人还真就信了。 这就是士人们不断干的事情,因为他们掌握着话语权。 其实这与后世的一些人种论、种族论是一样的。人家掌握话语权、掌握着世界经济大权,人家就告诉你,我更高贵。 最让人无语的是,有些人居然还真信,相信的还是底层人。 虽然内务府的官员会被人鄙视,那胥吏就不被人看不起了吗? 不管怎么说,从胥吏变成内务府的官员,那就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胥吏的报名热情可想而知。要知道这一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他们一定要把握住。 朱由校想去看一看考举,看看有什么结果,会不会蹦出一两个人才。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准备。”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朱由校这边在准备出宫的同时,宋家兄弟与张余也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虽然张余说要自己来,但宋家兄弟还是陪着他一起来了。 用宋应升的话来说,咱们三个到了这个地步就共同进退吧。成,则一起在朝堂;败,那就一起回家种田。 对于宋家兄弟的情谊,张余没有多说什么,三个人一起来了。 宋应升他们来的就是冯从吾的家。 对于宋应升三人来说,这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可他们都知道,不来不行。 在接到宋应升三人的拜帖之后,冯从吾那边也给了回信,愿意见他们三个。这才有了今日的会面。 不然你直接就直不楞腾的上门去,根本没有人会见你,门房直接把你给打出去。 因为这是没有礼仪的事情,你是在看不起人家。除非是大人物光临小人物的家,可以直接去,这叫礼贤下士。 门房这边知道宋应升三人会来,直接就把他们都接进去了。 宋应升三人带到后面的二堂会客厅,有人上了茶之后就退了下去。 宋应升三个互相看了一眼。 张余悠悠的说道:“京城居之大不易啊!” 宋应升瞪了一眼张余,因为张余说的那句话明显是在反讽。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冯从吾的这个宅子可不小,是一套三进的院子。最关键的是这套宅子的位置,绝对的黄金地段。 是这样的地段弄这么一套大宅子,咱就先不要说他多少钱了,这就是一般人买不了的地方。你想住到这里边来,你周围的邻居还不一定同意呢。 冯从吾能够住到这里边来,这地位自然就不低。不然以他一个五品官,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想住在这里边根本就不可能,有钱都没资格住这里。 所以张余的这句话明显就是在反讽冯从吾表面上推崇简朴,暗地里面却是各种享受。 事实上,这在大明官场上都已经成为非常非常熟悉的套路了,大家基本上都这么干。 就像当年万历皇帝恨张居正就这个原因。张居正教导万历皇帝,你要节俭,国家艰难,所以你要简朴;宫里面不能点太多的灯,宫殿也不要修,吃穿都要节俭。 如果张居正能够以身作则,那么他的确是一个好老师。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的生活十分的奢靡,大肆收受贿赂,出门坐四十八人抬的轿子。那轿子就像个移动的小房子,里面什么都有。 每一次张居正出门都是前呼后拥,起居八座,你让万历皇帝怎么看? 你剥夺了我的权力,你还不让我花钱。你倒好,你行使我的权力,还花着我的钱? 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就弄死你了!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这些官员都是表面上生活简朴,私底下生活奢靡。 尤其是从江南来的一些东林党官员,在京师的时候,口中喊着皇上你要节俭,但是自己过的生活却一点都不节俭。 他们每年都会有人送礼,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碳敬;没事还有人跑过来找一幅字,上赶着送润笔费。即便是什么都不做,每年都有一大笔收入。 更有甚者,虽然表面看起来很清廉,但是在他们的老家,家里面仗着他们的威势,那可真的是各种发财,做生意、开店铺、放高利贷、兼并土地,什么都干。 因为有他们这些大官员保驾护航,地方管也不敢管。 他们表面上清廉不贪,但实际上家里面每年都会送来大量的银子,典型的例子就是嘉靖时期的内阁首辅徐阶。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代名臣,他居然比大奸臣严嵩还有钱? 现在张余这么说,明显就是反过来讽刺冯从吾。 原因也很简单,小年轻人还没有踏入官场,没有被这样的风气所左右和洗礼,心中还抱有爱国的之心,所以看不惯;加上性格之中带着一丝促狭,张余才这么说的。 宋应升瞪了他一眼说道:“背后论人是非,非君子所为。如果你想知道,等一下冯大人来了之后,你可以直接问他。” 张余看了一眼宋应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是怎么和他们成为朋友的? 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和冯从吾见面,什么都没谈,先去问冯从吾你房子怎么来的? 你信不信冯从吾直接让人把你给打出去? “让你们久等了。”这个时候,冯从吾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 同时他还对宋应升三人拱了拱手,一点架子都没有。 宋应升三人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躬到地。 要知道冯从吾可是老前辈,他们该有的尊重是一定要给的。所以宋应升三人的礼仪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 “免礼,免礼。坐,坐。”冯从吾笑着说着,伸出手对宋应升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坐下之后,双方谁都没有先说话,而是在互相打量着。 尤其是冯从吾在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事实上他已经派人打听过他们仨了。 这三人现在在圈子里面的名气可不小,尤其是宋应星辩驳魏大中的事情。 现在这三人找上门来,冯从吾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这体现了他的地位嘛。 不过对于三人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冯从吾心里边还没什么底。 宋应升三人也在看着冯从吾。 冯从吾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没有什么奸邪之相,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儒雅。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老帅哥,看起来没有什么毛病,为人处事也颇为和善。 “刚刚在写题本,不好打断。让三位久等了。”冯从吾对自己的迟到做出了解释,随即说道:“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不敢。”宋应升三人连忙应道。 这个时候,张余说道:“敢问冯先生,可是关于朝中以荀子代孟子之事?” 谁都没想到张余会这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冯从吾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因为这个问题不是特别好回答,同时也不是张余他们应该问的问题。 看了一眼张余,冯从吾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正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要劝谏陛下也没有什么可瞒着的,我写的正是关于这件事情。朝堂之上没有人反对,会让陛下以为所有人都赞成。他们无所作为,我却不能够视若无睹。” 张余点了点头说道:“可我却觉得这么做不妥。” 冯从吾看了一眼张余,沉着脸说道:“臣子有错,需要参奏;陛下有错,需要直谏。有何不妥之处?” 说这句话的时候,冯从吾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一些不太高兴了。显然他对于这三人已经开始怀疑,直接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张余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肯定就要抬手送客了。 “因为我认为除了激怒陛下以外,如此做法毫无用处。”张余笑着说道:“我再问一句不太妥当的话,先生的题本之中,可是言辞十分的激烈?” “不激烈无以振聋发聩。”冯从吾说道。 不过张余能够猜到这一点,这倒是让冯从吾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冯从吾继而问道:“可有不妥当的地方吗?即便激怒了陛下,我们身为臣子的该劝诫还是要劝诫,岂能因为怕激怒陛下而退缩?” “为臣者自当劝诫陛下。可是先生你也要明白,这针对于事无补。”张余继续说道:“我们要做的是激怒陛下?还是希望陛下能够收回成命?或者是希望陛下能够拨乱反正?” “只有弄清楚自己的目的之后,才能够继续做事情。如果想要激怒陛下,想要以直邀名,如此做法自然没有问题。甚至言辞越激烈把陛下激怒,越能够达到目的;最好能够被陛下打一顿廷杖,或者是直接被下入锦衣卫的诏狱,如此方能够全自己的名声。” 听到张余的这句话,冯从吾沉着脸没有说话。 不过从表情上来看,冯从吾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二三章 废宋儒,学汉儒(万字,盟主云哥的fans加更) “我岂是这种人?你到我府上来,难道就是想说这个吗?”冯从吾怒视着张余,大声的质问道。 他的眼中似要喷火,同时已经摆出了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一边的宋应升和宋应星都看傻了,谁都没想到张余上来就摆出了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要知道他们三人这一次虽然算不上是来求人的,但来人家家里,多少态度也要好一些吧? 毕竟说到底,他们是来联合的。可张余现在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是来结仇的呀! 张余不为所动,没有被吓到,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说道:“正因为我相信您不是这种人,所以才和您说这些事情。” “我们要做的是忠君报国,是匡扶正义,而不是泄愤,也不是以直邀名。现在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不能够再以直进谏;我们需要有一些计谋,需要迂回。” “朝堂之上,碌碌之辈甚多,幸进之辈也不少,由此等人执掌大明朝政,可以想象大明将来会如何。在这样的时候,我们更不能逞心中一时之痛快,罔顾正义、罔顾大明!” 冯从吾看着张余,知道这个家伙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这话却不尽不实。 朝堂之上,这样的人虽然有,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现在的情况也不是臣子们想怎么样的事情,而是要怎么扭转陛下的看法。 不过冯从吾听出了张余是话里有话,于是就缓缓的坐了回去,缓和了些脸色问道:“那你有何主意?” “如今朝堂之上,徐光启为心学一脉,在他身边有户部侍郎李之藻,亦有礼部尚书沈庭筠。三人在朝堂之上,又深得陛下信任,可以说地位根深蒂固,虽然他们上位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想要撼动也不容易。” “除此之外,刑部的黄克缵于今时今日提出荀子,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相信用不了多久,在他身边也会汇聚一批人,这就是朝堂上的第二股势力。” “至于第三股势力,表面上看是内阁首辅韩爌,以及内阁大学士孙承宗。可事实上我们都知道,韩爌与孙承宗并不是一类人,同时还有一个工部尚书赵南星,这三个人勉强算是同一阵线,但是心又不齐。” “现在朝堂上主力就是徐光启一群人。除此之外,估计还会有黄克缵的一群人,到了这个时候,朝堂上的新一轮变动恐怕就要开始了。” 看着一眼张余,冯从吾开口说道:“我现在不过一个区区的五品尚宝卿,你们只是举人,有何资格评论朝堂上的诸位?更没有左右他们的办法。”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张余笑着说道。 “此言何意?”冯从吾看着张余,这一次脸上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等待张余给自己一个答复。 冯从吾看出来了,这个张余到这里来就是有话要说。 张余也没隐瞒,直接就把韩爌找自己和宋家两兄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话之后,冯从吾陷入了沉思,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阴暗还是兴奋,给人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 半晌之后,冯从吾才抬起头看着张余,干巴巴的问道:“此事与我何干?” “朝堂之上纷纷扰扰,各家都在宣扬自己的学说。在这个时候就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关中一脉,如果在这个时候没有作为,恐怕很快就会沦落尘埃。”张余看着冯从吾,直接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何去何从?” 冯从吾自然也有这个担心。 他算是关中一脉的代表人物,同时在理学和心学的造诣上都颇深,就证明这是一个兼容并蓄的人。 冯从吾看着张余,却没有开口去询问,因为他知道张余的话还没说完。 “所以在今时今日,到了我们做事的时候,同时也到了大变的时候。”张余继续说道:“我们儒学一直都是兼收并蓄,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够重新开创一个学派呢?” “我们这些小辈没有资格,但是您在关中讲学二十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在士林之中声望颇高,为什么不能够自己开创新的学派?” “我们可以集各家所长,以关中一脉为根本,结合当下朝廷之所需,开创新的学派;以韩爌这位内阁首辅为朝中外援。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在朝廷上占据一席之地。” “如此一来,我们才能够真真正正的改变朝堂上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写题本泄愤。这也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关中一脉的传承,全赖先生一言决之。” 冯从吾看着张余,陷入了沉思。 要说他不动心,那是假的。 事实上冯从吾其实没有什么学派,他理学心学都学,说是东林党一脉,那也只是认同东林党的思想和想法。 而东林党都算不上一个学派,所以现在听了张余的说法之后,冯从吾还真的心动了。 想到自己在关中讲学二十五年,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地位,甘心吗? 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尚宝卿,自己能做什么?对得起自己一生所学吗? 反正已经是这样了,不如搏一把。如果成了,那么自然是青云直上;如果不成,回关中继续讲学吧。 想到这里,冯从吾看着张余,缓缓的说道:“你有什么想法?我是说关于学派方面的,这一点要想清楚,如果这一点想不清楚,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张余看着冯从吾,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我的确有一些想法,但是并不成熟。比如我觉得我们学派的第一要务便是两个字,务实。” 冯从吾一愣。 连宋应升和宋应星都是一愣,这件事情张余没有和他们说过。 张余没有去看其他人,而是继续说道:“现在各个学派务虚之风盛行,我们就要扭转这种局面,喊出务实的口号。” “什么事情要做,做了才会知道对与错。至于衡量务实的标准,我们可以用陛下的一句话,那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什么事情要做过才知道,不要务虚,不要夸夸其谈。” 听了张余的这句话之后,在场的几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些怪异的神色。 以务实为第一要务,喊出的口号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这完完全全就是冲着陛下去的。 你这个口号一喊出来,妥妥的就是在拍陛下的马屁。 但是冯从吾和宋家两兄弟没站出来反对,因为这种事能做不能说,不过这个口号倒是挺可以。 一个学派成立之初,总要有拿得出手的口号和东西,否则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张余继续说道:“在其他方面,我们讲究四民平等。” 张余看着冯从吾,严肃的说道:“天生蒸民,自然是一视同仁;众生平等,所以人没有高低贵贱,市农工商无非是从事的行业不同罢了。” 得了,这就把佛家的口号拿过来了。 这个口号具有的蛊惑性,他们都知道。这么干也不止他们一家,所以他们不觉得奇怪。 同时冯从吾三人也大概明白张余要干什么,这就是把现在比较火的几个学派、陛下比较信任的几个学派,把他们最具代表的东西拿过来杂交在一起,形成自己的思想。 张余继续说道:“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高贵,那就要看他为国家为百姓做了什么。” “有功于国,自然得享高位,这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高贵的标准。勋贵世家,陛下筹其公;陛下天命,乃上天朝筹陛下之功,此乃天功之论。” 这天功论也被张余给拿过来了。要知道因为此事前一段时间闹得可是不小。 不过张余还没有停,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认为朝廷应该礼法并举,礼为表,法为里。无论是勋贵、庶民,亦或者是官员、白身,只要犯法,全都要一律严惩。法外可以容情,但是法外不可以开。” 三个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余。这是把荀子的学说也拿过来了。 至于前面的务实,甚至也可以扩充到荀子的学说里面,毕竟荀子讲究制天命而用之。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说张余好。 你要说他说的不妥吧,他这个办法还真的切实可行。要是这么干,关中学派的崛起就指日可待,在内有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支持,在外有他们这些关中学派的人摇旗呐喊。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切实可行,那么就真的能够成功。 只要把这些思想洗一遍,变成自己的思想,再从关中学派里面找到一些可以符合的说法,瞬间就能够崛起于当世。 只是这么干,实在是有一些太差劲了。 见三人都不说话,张余继续说道:“我们还有一个优势。” 冯从吾等人皆是一愣。 咱们现在三瓜两枣的还有什么优势? “我们都是关中人,关中是什么地方?关中乃是秦汉唐兴盛之地。秦就先不说了,我们单独把汉唐拿出来说,可以对外喊出一个口号,叫做学汉唐之儒。” “我们都是关中一脉,倡导学汉唐之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从汉唐之儒里面,找到一些切合我们关中学派的学说。或者说我们就是承袭汉唐之儒,有汉唐之强盛。” “我们为什么要学宋之儒呢?那就是腐儒。你看看大宋,自从建国之后可有一日强盛?” 张余这话就是纯粹的胡说八道了,宋朝衰弱的帽子也不能全部都丢到宋朝的儒者身上。 但历史就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好看就怎么打扮。现在自己需要汉唐之儒变漂亮,那么就只能把宋儒变丑了。 三个人看着张余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如此一来也算给自己的学派找到了出处。 我们就是关中学派,我们承袭自关中的汉唐之儒。 若是想要找到理论学说,汉唐之儒那么多著述,总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然后全部都套到现在来,这就叫古为今用。 三个人的目光明灭不定,尤其是冯从吾。如果真的这么干的话,那这个首领之位舍我其谁? 毕竟现在关中一脉,他的资历最老,威望最高。如果真的能够把这件事情做成的话,那他以后将是什么地位? 他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想到这里不激动都不行。 虽然这么干,有一些不要脸,可这世界上的事情要脸干得成吗? 再说了,咱们儒家从来都是百变的,学习他人的优点也是咱们的优点嘛。 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张余,冯从吾淡淡的说道:“此事你可与韩爌说了?” 这件事情的关键点在韩爌,如果他答应了,自然什么都好办;如果他不答应的话,那这件事情肯定就不好办。 因为想要这么干,需要得到陛下的支持。而要得到陛下的支持,那么就要先到陛下面前,至少也要有人引荐。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的引荐就异常的重要,所以冯从吾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没有韩爌的引荐,他们几个根本成不了事。 张余笑着说道:“只要您同意,我就有把握说服韩爌。” 这个倒不是张余胡说八道,而是他真的有信心。 以韩爌现在的情况来说,他急需要摆明立场,也急需要有人对他进行支持。自己这些人就是最合适的,而且这个立场韩爌肯定愿意接受。 韩爌为什么愿意接受? 原因也很简单,从头到尾自己这个学派就是跟着陛下走的。 第一个观点务实,那就是在拍陛下的马屁。后面那几条,哪一条不是陛下感兴趣的? 除此之外,废宋儒、兴汉唐之儒,直接就把理学给扫到垃圾堆里面去了。 管你什么理学和心学,你们都是宋儒;宋儒就是完蛋,就是废。如果你们不完蛋,你们不废,你们怎么会让元朝给打了?怎么会被辽和金那么欺负? 宋朝那么完蛋全都怪你们,这个帽子你们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 我们大明朝就不一样了,我们大明朝太祖皇帝英明神武,以一介布衣之身,横空出世,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如此庞大的帝王,如此强大的帝国,怎么能学宋儒呢? 我们大明这么多年如此衰弱、边疆不宁、国用不足,全都是你们宋儒的锅。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拨乱反正了。我们怎么还能学宋儒呢? 我们要学汉唐之儒。 至于提出的和汉唐之儒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要有我们大明的特色,符合我们大明的实际情况。如果要全都和汉唐一样,那大明岂不就和汉唐一样? 我们大明,怎么能光学汉唐呢?我们要超越他们! 这样的思想,张余就不信说不服陛下,同时还可以告诉陛下,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咱们说嘛;又不是不能商量,你提出来我们就干。 宋应升看了一眼张余,他觉得张余的这套说辞太没有下限了。 不过看着冯从吾跃跃欲试的样子,宋应升知道恐怕张余这一次又成功了。不过他还是说道:“如此,我们岂不是和他们一样了?” 宋应升这句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那我们和他们一样,还不如让他们去做呢。 张余看了一眼宋应升,有些头大。 难道冯从吾没看出来吗?他当然看出来了,可这里边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一方面他会成为一个学派的领袖,官职上也会有很大的提升。到时候民间声望无敌,官场上官位无敌,在青史上也会留下自己的姓名。 在这样的利益面前,其他的完全都可以放到一边去。什么叫我和他们一样?我做的和他们做的能一样吗? 不过以宋应升的性格提出这个问题,张余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这怎么能一样呢?”张余沉着脸说道:“他们那些人,蝇营狗苟争权夺利,哪里是为了大明、为了江山?” “比如提出要抬荀子思想的人,他真的信荀子吗?他们不相信。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官位罢了。”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为了大明,为了这个国家。大明立国两百余年,到今时今日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可是怎么改,这一直都是一个问题,在这种世道,舍我其谁?” 宋应升看了一眼张余,他其实很想问问张余,别人信什么或者学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你学的是纵横家吧?你说你是儒家子弟,谁信呢? “对,正是这样。到了我们做事的时候了!”宋应星在一边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脸上全部都是激动的神色。 看了一眼弟弟,宋应升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前的事情,他没有办法阻止了。 有一点他还是可以接受的,那就是很多东西都可以自己添进去,他也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学术阐述出来。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宋应升没有站出来反对。 见到宋应升没有反对,张余算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冯从吾,问道:“话我们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听到张余的话,冯从吾知道自己该表态了。 如果自己现在不表态,那么这个事情就成不了,而且回去之后他们就会去找韩爌,转身就把自己给卖了。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估计自己官职什么的也都没了,只能乖乖的回到关中去。 想到这里,冯从吾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听你的吧,我等你们的消息。” 张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等我的好消息。” 宋应升三人出了冯家之后,宋应星还是有一些兴奋。 与大哥不同,宋应星这一次对张余赞同更多。至于张余说的那些话,他没有多少感觉,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宋应升三人一路上往回走,却没有人说话,显然气氛有一些尴尬。 直到宋应星转头看向张余,神色依旧带着些激动的问道:“你觉得我们能做得成吗?” 张余点了点头头说道:“我们一定能做得成。”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余咬着牙说出了两个字,“一定。” 像是在给宋应星信心,也像是在给自己信心。 在另外一条街上,朱由校装扮成一个富家公子哥正在瞎晃。 陪在他身边的是大太监陈洪,此时一副老管家的模样。 还有一个就是戚元辅,这个朱由校亲自挑选的贴身侍卫头领。他就更简单了,打扮的就像一个有钱人家的车夫。当然了,还有护卫的意思,因为他带着刀。 至于其他人,则散落在各处。 朱由校手里面拿着一把折扇,不时哗啦一声展开,摇晃着向前走,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意思。 要是带上几个打手,调戏一下良家妇女,妥妥的街头恶霸。 不过朱由校自然不可能这么干,虽然他心里面也很想试一试。 果然人的心里面都是有阴暗面的,压抑久了干坏事都觉得兴奋。 转过一条街之后,朱由校来到了内务府的门口。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朱由校走过去看了一眼之后,转身便从另外一个门走了进去。 这里边来考试的人大概分几类,首先就是勋贵和勋戚家的。当然了,肯定不是嫡系子弟,庶出的有可能都不是,大部分都是旁支或者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或者是手下的家人,比如管家的儿子之类。 这种操作朱由校也不意外,一旦管家的儿子去了内务府,那就相当于自己家人进去了。所以勋贵勋戚经常干这种事情。 除了这一拨人之外,还有穷苦的读书人。 不要以为每一个读书人都是有钱的,穷人还是非常多的,想搏一个前程的人更多。 穷秀才,穷秀才,这三个字不是白叫的。在民间就有这样的说法,穷秀才,金举人,银进士。 这种划分的方法,一方面说明了他们的考试难度,考中举人之后进士反而好考了,另一个方向也说明了经济实力。 要知道,大明朝现在几百万上千万的读书人,每三年考进士才考中多少?考举人又能考中多少? 很多时候,在现实面前就是需要你弯腰的。就像在朱由校穿越之前,有编制的街道办职位都会让人蜂拥而至。在这个时代情况也一样,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何况朱由校给的还是内务府的编制,怎么也比胥吏好吧? 再差也是官,可以升职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穷苦的读书人自然是趋之若鹜。 除此之外,第三个比较庞大的群体就是胥吏。内务府接收胥吏,自从这个消息发布之后,胥吏们自然是蜂拥而至。 要知道,谁想改变自己的出身,那他们就是最想的一群人。 胥吏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的日子,有的人愿意过,有的人却不愿意。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务府就成了他们非常好的选择,自然而然的就会跑过来。 朱由校在外面逛了一圈,基本上已经能够区分出这三类人。 可以说还没有进入内务府,他们就已经天然分成了三个派别。这倒不是其他的问题决定的,而是从出身上就已经决定的。 对此朱由校的意见就是不管,随你们便。 自己的手下没有党派之分,简直就是开玩笑。臣子们不结党,这种想法只能以存在于帝王美好的幻想之中。 走进内务府之后,朱由校直接去找方正化了。 这一次的事情是由方正化负责的,朱由校有一些事情需要问他。 至于老丈人张国纪,朱由校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张国纪除了背锅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转了几圈之后,朱由校就看到了方正化。 方正化正在和手下交代着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家皇爷。他没想到皇爷会来,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回过神之后,方正化快速的跑到了朱由校的身边,直接就想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一摆手打断了方正化的动作。 如果这个时候闹出什么动静,那内务府那边所有人都要过来参拜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所以朱由校就直接拦下了方正化,没让他搞什么太大的动静。 一行人很快就进入了方正化的值班房,朱由校好奇的四下看了看。按照后世的说法,这里就是方正化的办公室。 朱由校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面的布置还不错,没有故作儒雅。不远处的墙上还挂雁翎刀,显然是方正化自己的。 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朱由校看着方正化,温和的说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方正化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启禀皇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朱由校点了点头问道:“该交代的事情陈洪都已经交代给你了吧?” “回皇爷,陈公公已经交代给奴婢了。”方正化恭敬的说道。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那就继续吧。” 考试放在内务府之中的一个大广场上进行,总共分为三轮。 一轮是像科举一样考四书五经,不过难度却非常的小,基本上就是默写和填空。这对于考生来说根本就没什么难度,如果连这个都考不了,你就不用来了。 这一项主要目的是检测大家是不是识字,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用处。 第二轮考的则是算数。这个就比较难了,其中除了简单的计算和填空之外,还有应用题。 第三轮考的是策论。这个也是学科举,但在朱由校看来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卵用。内务府考这个有什么用? 不过方正化也给朱由校解释了。通过这一场策论的考试,主要是判断考试之人人品和行事风格。 三轮考试过后,还会有一轮面试。面试过了,才能够正式进入内务府。 因此考生们十分的慎重,所有人都在等着开考。 朱由校站在考场正前方的监考楼上,透着窗子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考生。 说起来考生还真的不少,看到他们在准备考试,朱由校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自己应该在内务府成立一个学校,教导一下这些人,至少给他们进行一个培训。 至于让什么人来教,朱由校觉得让宫里面的老内侍来就行了。 为什么让老内侍来教? 原因非常简单,老内侍在宫里面做事多年,能够熬到善始善终的,自然都是有一些想法和心思的。除此之外,他们在为人处事方面,足够很多人学一辈子了。 至于说学问嘛,这些人自然是不会差的。要知道,大明朝的内侍都是在内书堂读书的,可以说是耳濡目染。不然的话,不会写字什么事都不会干,在宫里面也走不远。 另外一点就是内务府和宫里面的内侍都属于皇上的私人机构,他们也算是一类人,更加好相处一些。 朱由校可不想把内务府的人全都教成朝堂上的大臣。 另外还有一点,这里可以作为退休内侍们养老的地方。在这里教教学生,管他们食宿,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归宿。 这对他们也有非常大的好处,有利于宫里面内侍的安定和谐,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方式。 朱由校在盘算这件事情的时候,下面的学子里面,有一个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答题。 这个人的年纪可不小了,看起来已经有三十七八岁,脸色有一些苍白,带着几分病态,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的神情异常专注认真,很快就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 倒不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帅或是怎么样的,因为这个人穿着的是一身儒衫。从他的打扮上能够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一个秀才。 虽然之前报名的秀才有不少,但来参考的却并不多。 因为朝廷发布了招收胥吏的通告之后,很多秀才觉得受到了侮辱。他们非常的有骨气,怎么可以与胥吏为伍呢? 所以他们就没来。现场到的大部分读书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秀才功名,大部分都是白身。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比较穷,毕竟连秀才都叫穷秀才,何况他们这些白身? 现在看到一个秀才,自然吸引朱由校的目光。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些读书人很快就会转投到皇家书院那边去。 内务府这边不适合他们,那么皇家书院自然就是更适合他们的地方。很多读书人都是这么想的,有秀才功名的人就更是这么想的了。 在这里看到一个秀才,倒是让朱由校有一些诧异。他转头对身边的陈洪说道:“去查一查,看看那个秀才姓字名谁,哪里人士,做何营生?”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赶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下面走了出去。 很快朱由校要的资料就被找来了。 翻看了一下之后,朱由校发现还真的挺有意思的。这个人叫做徐峰,的确是一个秀才,是顺天府的人,二十一岁就中了秀才。 今年他已经三十八岁了,连着考了五次举人,全部都名落孙山。 对他来说就是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然后还是没能考上。 家里面为了供他读书,可以说是一贫如洗、每况愈下。前些日子他更是大病了一场,耗光了家里面所有的银钱。 为了给他救命,家里面把仅有的几十亩地给卖了。如果他再不想办法考中,那么全家人都要去卖身为奴了。 虽然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但徐峰还是来了。 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朱由校发现徐峰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像一个非常倔强的人,不顾家里的情况不断的考试。 可事实情况并不是这样,他在不断考试的过程之中,给人做过私塾先生,甚至做过账房先生。 总之一句话,能赚钱的事情他都做。 当然了,没有做过苦力什么的。不过朱由校觉得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那个小身板根本就没法做。 这一下,朱由校倒是对这个人感兴趣了。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样的人说不定将来就有什么大出息;在内务府的话,说不定可以大展拳脚。 可以适当的关注一下。 将手中的资料递回给陈洪,朱由校没有继续说什么,也没说要让他录取什么的。 不过朱由校却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在现在的大明,这是绝对的官本位, 对于大明的百姓来说,只有做官才算得上是出息人,才算得上是改变了自己的阶级。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出路。 经商做股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没有本钱,也做不起。倒不是说商人的地位低,可是大明朝到现在有几个是真正的商人? 基本上所有的商人都是官商,即便不是官商,也与当官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普通的百姓是经不了商的,反而只有读书是一条相对公平的道路,能够让他们改变自己的阶级。 如果自己想要真正推行四民平等,光在思想上宣传还是不够的,还要想办法抬高百姓的地位。 至于如何抬高他们的地位,朱由校想到了一个非常牛逼的政策,这个政策就叫做评职称。 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技术工种和政府部门的待遇相挂钩的。比如正处级待遇,副科级待遇,他们可能不是公务员,但就是给了待遇。按照这种待遇领工资,名义上是与公务员平级的。 如果朝廷给予工匠这样的待遇,比如说正处级大匠,转换成现在的话就可以说是五品匠人,他所享受的待遇和五品官员一样。 到时候再建一个专门的技校,是不是就可以从普通百姓那里吸纳很多的人来读书? 或者是穷苦的百姓根本就用不着这些,只要你给他们读书,他们什么都愿意读。 毕竟在这个时代,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读书,就是翻身的机会。 这件事情要好好的想一想,朱由校站在窗口琢磨着。 后世的国有工人,朱由校可是印象深刻。虽然有大规模的下岗潮,也有很多的体制改革,可是在国家成立最初的时候,这样的制度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的。 他们让一个从战争之中百废待兴的国家,恢复到了拥有一定工业基础的国家。 大锅饭的想法是不可取的,可以实行集体劳动的按劳分配。等有机会,先在百工院试试看吧。 要是可以的话,可以推送到军中去,也算是一种改革。 朱由校觉得可以试一试。 “皇爷,皇爷。” 正在朱由校想的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于是转过头看过去。 见是陈洪,朱由校眉头就是一皱,直接冷漠着一张脸问道:“什么事情?” “皇爷,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陈洪硬着头皮说道:“另外,这里的考取也完事了。” 听完这话之后,朱由校赶忙看下去,发现下面居然已经开始交卷了。 感受了一下自己站得酸麻的大腿,看来真的站得时间很久了。 “行了,那走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走了出去。 今天去了一趟内务府,倒也不算是没什么收获,也算是出去透了一口气。 对于这一点,朱由校还是觉得很欣慰,同时感觉也很不错。 回到皇宫之后,朱由校就晃荡到张皇后那里去了。 今天晚上要在皇后那边吃饭,然后就睡在那边。最近越来越不习惯一个人睡了,一个人的夜还是挺孤单的。 在朱由校带着小情绪去睡张皇后的时候,张余则是来到了韩爌的府上。 这一次宋家兄弟二人没有跟来,用张余的话来说,他们来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反而会让人觉得三人不齐心。 所以这一次就张余自己来吧。 宋家两兄弟也认同了张余的话,毕竟两人的确帮不上什么忙。比起他们两个,张余更像是纵横家的人,一个人就能把事情全部搞定。 第二二四章 开天辟地第一皇帝 韩爌今天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一丝丝的消极,还有迫切。 今天朝堂上的事情,让韩爌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朝堂、离开京师。 像现在这样毫无作为的离开,韩爌真的不甘心,因为现在的他并没有做什么事情。 很多人都说他的内阁首辅之位来得太容易了,士林中对他的辱骂也非常多。原因也非常的简单,那就是他们都认为韩爌是背叛东林党才换来内阁首辅这个位置。 事实上,不管什么时候,有很多人是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的。 东林党之案从结果上来看,很多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罪名下狱治罪,甚至被砍头,反而是韩爌高歌猛进拿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比起那些被砍头的、被抄家充军的,韩爌得到的好处最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疑问,自然就是韩爌搞的鬼。认同这个结论的人非常多,韩爌根本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让他背负着现在这极差的声誉和一无是处的作为离开这个他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官场,韩爌的心里边怎么可能甘心? 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自然要做一些事情才好。所以在看到张余的时候,韩爌的心里面是带着期望的。 因为韩爌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一个能够支撑自己执政的理论体系。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声誉才能够有所挽回。 在来到这里之前,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张余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隐瞒得住,事实上与张余预料的一样,朝廷终究还是通过了黄克缵贬孟子抬荀子的提议,与自己猜测的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有一点张余没有预料到,那就是朝廷的高层居然全都同意了。原本张余以为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但现在没有反对之声。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让张余确认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朝到变的时候了,前所未有的确定这一点。 事实上从天启皇帝登基开始,就已经有这种趋势。 东林党失势,很多人觉得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但张余知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碍到新皇帝的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不想用他们了,或者是陛下看他们不顺眼,又或者是陛下觉得他们揽权过重。 但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陛下开始打压他们、打压理学,那么陛下就会找人取代他们。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陛下不想看到另外一个东林党崛起,所以一直在寻找替代者。无论是徐光启的学说,或者说是李贽的学说,全都是这种产物。 反应比较快的就是黄克缵,他提出了荀子的思想,这种思想也被陛下接受了,可见陛下心中想改变的想法有多么的深。 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则活,不变则死。 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是自己和宋家两兄弟这些人的机会。显然韩爌也感觉得出来,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所以张余对于今天能够说服韩矿,心里边有十足的把握。 见到韩爌之后,张余笑着行礼道:“学生见过阁老。” “免礼吧。”韩爌笑着说道:“坐下聊。” 此时的韩爌态度十分和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前辈对待后辈一样。 等到张余坐下之后,韩爌挥挥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问道:“今日你来可有事情?” “倒是有一件事情想和阁老说一说。”张余笑着说道。 “阁老应该知道,学生是出生于关中一脉。提到我们关中一脉,有一个人是永远都绕不过去的,这个人就是尚宝卿冯从吾。前日我们去拜访了他。” 听到冯从吾的名字,韩爌的眉头就是一皱。 如果从官职上来说,冯从吾和他差的远了;但是从士林的角度来说,冯从吾这个人却不一样,他的威望非常高,他的学生也非常多。 作为曾经的东林党人,韩爌十分清楚,冯从吾虽然在关中,但是他在整个北方士林里面都十分有地位。 韩爌没想到张余会把冯从吾抬出来,他们两个不是一个学派的呀! 于是韩爌疑惑的问道:“可是谈了什么?” 轻轻的点了点头,张余笑着说道:“冯先生不愧为我关中一脉的大师,几年不见,他的学问又有精进。这一次学生前去请教,真的可以说是受益匪浅。” “冯先生提出了几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想法,虽然还有一些不完善,但是已让学生惊为天人。学生就想着来请教一下阁老。”张余笑着说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你和我说说。”韩爌做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冯先生认为当摒弃宋儒,转而学习汉唐之儒。在先生看来,宋儒腐朽莫落,远不如汉唐之儒来的勇猛精进,前宋落到那样的下场,与他们的儒法有很大的关系。反观汉唐,勇猛精进,才是我大明应该学习的榜样。” “当然了,先生也提出了去芜存菁、寻找符合我大明的学术思想。毕竟我大明太祖皇帝驱除胡虏光复中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今得皇位最正者,非我太祖皇帝莫属。” “既然太祖皇帝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我大明自然应当开万世之法。” 听着张余的话,韩爌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读了一辈子的书,也做了大半辈子的官,什么话里的潜台词他听不出来? 何况张余这已经不是在隐喻,而是明着对自己说冯从吾和张余他们达成了合作,想要推崇一种新的学说。 这种学说从最开始就是要学汉唐之儒,摒弃宋儒。说白了就是挖了理学的根,该干嘛干嘛去。 这可比荀子换孟子狠多了,因为一旦摒弃了宋儒,朱熹的四书便彻底被扫进了垃圾堆里面。 至于张余后面的话,韩爌也真明白了。那就是以汉唐之儒的说法,重新树立一个学术思想。至于这个学术思想是什么,虽然张余还没说,但是韩爌也能够猜到一点。 “哦,是这样吗?”韩爌看着张余,笑着说道:“老夫倒是感兴趣了。” “既然阁老感兴趣,那学生就和阁老说一说。”张余连忙笑着说道:“比如冯先生认为,我们就应该学习汉唐之儒实事求是的做法,摒弃一些表面上的虚无之风,无论是做官还是读书,都要从务实的角度出发。” “同时先生受陛下的启发,将自己的务实学说与陛下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相结合,认为天下人应该从务实的角度去读书做官,踏踏实实的做事,唯功绩论,摒弃夸夸其谈。对官员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做出成绩。” 听到张余的这句话,韩爌就已经明白了,其他的都是假的,迎着陛下才是真的。 这个,韩爌倒是不奇怪,儒家学派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不这么干的,全部都是小众的学派,好多其实都已经消亡了。 而这么干,最有名、成绩最大的就是董仲舒。 到现在为止还在说的“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事实上真的是如此吗? 韩爌却觉得不是这样的。 当时的儒家真的比黄老师学更先进吗? 也不是这么回事。 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个时候,汉武帝一心一意的想要打匈奴,而儒家恰巧支持了他这个想法。 无论是“高举十世之仇,尤可复也”的公羊学派,还是高举着大统一思想的其他入门学派,全都迎合了汉武帝当时的思想和政策。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得到了汉武帝的重用,从而一举成为了天下学门之最。 到了韩爌这个层次,他们对这种东西领悟的就更深了。儒门的壮大从来靠的都不是讲什么仁义礼;如果依靠的是这些,那为什么孔子和孟子谁都没有成事? 孔孟周游列国,他们的思想有没有得到认同? 反而是荀子的思想,教出了一堆大家,从头到尾都被人所用。即便是到了大明朝,大明律依然如此,贯彻的还是法家的思想。 荀子的学说之所以没能够兴盛和传承下来,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天命论不为皇帝所喜。 现在张余虽然打着的是兴汉唐之族的旗号,但干的却是以前前辈们就干过的事情。 韩爌直接捋着胡子就笑了。 因为他知道单单张余说的这一条,就足以得到陛下的支持。 把太祖皇帝吹捧一番,然后再拿出一个兴汉唐之儒的提法。除此之外,再顺着陛下的务实,以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提法,向外扩散出去。 这必然会得到陛下的支持,因为这就是陛下自己说的话呀。 同时有了这个论点之后,很多事情就可以往外推了。比如重整官场风气,重塑务实的学风。 在务实学派的领导之下,可以推行考成法,同时也可以在军队里推行唯军功论。 解决了思想的问题,政策自然而然就能推行下去了。 思想指导政策,唯有合适的思想才有合适的政策。 思想不乱,政策才能有延续性。 韩爌认识的很清楚,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张余,心中不禁感慨,这个年轻人真的了不起。 他可不觉得这是冯从吾提出来的,整件事情就是这个张余在策划。冯从吾被他抬出来,只是放在前面的牌位。 看着侃侃而谈的张余,韩爌笑了。 有这样的一个后辈是好事情,张余现在连官场都没有进入,等到他有一天能威胁到自己的时候,恐怕自己早就老死家里了。 所以他对自己只有助力,这样的人不用用谁? 见韩爌微笑看着自己,张余笑着说道:“不知阁老以为如何?” “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韩爌满意的点头,捋着胡子说道:“真的是太了不起了!那么有一件事情我想问,关于天命,冯先生是怎么说的?” 韩爌改变了对冯从吾的称呼,意思就很明显,他认同了。 张余心中了然,笑着说道:“对于天命,冯先生认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在这一点上,先生推崇荀子的学说,以为制天命而用之的提法非常的好。” 听到张余这么说,韩爌一皱眉头。 原因也很简单,别看现在陛下用了荀子的学说,但是荀子的学说不一定真的为陛下所喜欢。 因为荀子学说有一个绕不过去的坎。那就是如果按照荀子的这种说法,那就是众生平等,天命谁都不管。 从而就会衍生出一个说法,皇帝就是一个爵位,与大家都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没有什么天子的说法,更谈不上什么天命所归。那么既然大家没有不同,我造反也就有了理由。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思想不可能为陛下所喜欢,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喜欢这种说法。 这才是荀子的学说不被认同的最关键一个点。 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那么荀子的学说永远别想登上皇帝支持的目录里面去。 韩爌看着张余,笑着问道:“那天子呢?” 他的这个问题虽然字数不多,但是却恰恰的问到了点子上。 你们这么干,把天子放在哪里? 现在大家说的都是皇帝是上天的儿子,是苍天派来统治你们的。 天生蒸民,制天子一样牧养之。 何人为天子? 有大气运者、对苍生有大功德者,方可为天子。天子之气运,来源于对苍生之大功德。 我大明朝太祖皇帝,以淮西布衣之身,驱除鞑虏、光复中华、志平天下、荡平乱世,此乃定鼎天下之功,如此功劳自然是气运加身,自然可为天子。 我大明得位之正,古今未有。我大明圣天子,上承天命,下广布恩德于天下;万千黎庶皆受我大明天子之皇恩,我大明皇帝自然就是天子。 韩爌看了一眼张余,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他了。 这个不要脸的劲儿,怎么总感觉像纵横家? 这个学说,韩爌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之前陈可道讲学的时候,那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后面也掀起了无数的风浪。 可是陈可道这个学说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提出来了,估计大家都觉得就只是一个异端发出来的一段狂言,没有人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这个叫张余的又把它给捡起来了,而且还给改了。 到处突出的都是我大明太祖皇帝得位之正,我大明太祖皇帝驱除鞑虏,光复中华。 反正就是我大明太祖皇帝谁都比不上,所以我大明朝就应该是天命所归。 这个学说很容易被人接受,韩爌心里面很清楚。 因为在这个时代,三纲五常是很正常的事情。子不言父过,儿子吹嘘自己的老祖宗,那是怎么吹嘘都不过分的。 反而你不吹嘘就是错了,你要以你自己的老祖宗为骄傲和自豪。那么陛下以太祖皇帝为骄傲和自豪不正常吗? 简直就是太正常不过了。 按照张余的提法,我大明朝的太祖皇帝,那是远超唐宗宋祖,简直就是开天辟地第一皇帝。 这么说可以吗? 韩爌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我大明太祖皇帝就是这样的,实事求事。 第二二五章 韩爌请罪 韩爌看了张余,脸上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多的欣赏。 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年轻人,如果能够将他收为心腹的话,那么自己必然前途无量。 可是想了想,韩爌就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要张余,而是他觉得这样的年轻人不可能甘居人下,想让他真心的臣服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没有太多的关系,自己现在是内阁首辅,能给张余很多别人给不了的东西。 看了一眼张余,韩爌笑着说道:“即便老夫同意,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陛下知道呢?” 这也算是韩爌对张余的一个考验。 现在朝廷可不允许私自讲学,如果大肆宣扬自己的学说,很可能直接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何况这个学说还是这么的不主流。 张余倒是无所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只要阁老想做,自然能做得成。” “不过学生觉得当务之急是完善,将冯先生的学说进一步的完善,然后可由阁老将冯先生引荐给陛下。这是有先例可援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费太多的脑筋。” 韩爌缓缓的捋着胡子,继而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有前例可援。” 他们两个人说的这个前例,指的自然就是徐光启。 朝堂上下谁都知道徐光启是怎么上位的,就是因为他为陛下举荐陈可道,这成了所有人攻击他的一个点。 向陛下推荐异端学说,以图幸进,这与魏忠贤向陛下进献奸道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徐光启的风评真的很差,他干的这个事情也不被大家所认可。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和发展,徐光启的名声就更臭了。 现在张余让韩爌做的也是这件事情。 张余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带微笑的看着韩爌。 韩爌倒也没有露出愤怒的神色,反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余。 张余的意思,韩爌能明白,他也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说白了,这就是在让自己纳投名状。 如果自己敢在皇上面前举荐冯从吾,那就证明自己和他们走在一条路上。一旦冯从吾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这个举荐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要把他们和自己绑在一起。并不是很高明的手段,却是十分有效。 看着微笑的张余,韩爌也笑了。 韩爌直接说道:“那等你们准备好的时候,告诉老夫一声。”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不出头就能得到好处的事情,所以韩爌也没有多想,直接就答应下来。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张余就是一个小狐狸,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的条件,说什么都没用。 听到韩爌的答复,张余笑着拱手说道:“阁老深明大义,为国为民,实乃我辈之楷模。” 看了一眼张余,韩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老夫可以应承你,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明白,你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扭转一下老夫的名声?” “你也说了,老夫深明大义。可是现在的名声却对老夫不利呀。外界也不了解老夫,对老夫的误解颇深、误会颇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倒不是韩爌给张余的考验。事实上,他是真的想让张余想想办法挽救下自己的名声。 名声这个东西你说没用,但是更多的时候它真的有用,而且作用还很大。所以韩爌不想让这样的污名一直跟着自己,他想要一个好名声,至少不是所有人提起他就咬牙切齿的。 张余了然的看着韩爌。 对于韩爌的想法,张余心里边大概也能明白。 他抬起头看着韩爌,缓缓的说道:“阁老,世人多愚昧,能有自我主见的人还少,大多都是人云亦云。外界对阁老的诽谤之语,阁老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阁老说的事情,想要做到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首先要弄清楚阁老的名声为什么差,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外界那些人都以为阁老做的是不对的,所以他们才会觉得阁老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做坏事的肯定不是好人,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韩爌看着张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苦笑的说道:“那你能把好事变坏事吗?还是能把坏事变好事?” “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张余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世界上更多的人是分不清好坏的,而且好坏是固定的吗?只是看你站在哪个位置去看。” “那些被拿掉的东林党,他们真的冤枉吗?拿掉他们的罪名是什么?难道是莫须有吗?他们哪一个不是贪污受贿?他们哪一个不是知法犯法?他们哪一个不是违背了读书人的大义?” “在这样的情况下,治他们的罪有问题吗?当然没有问题。”张余笑着说道:“可是为什么有人觉得这么做就是错的呢?”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做的事和这些人一样,他们这是在害怕某一天自己也被因此降罪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多的原因。” “所以阁老也不用想这么多,想要扭转阁老的名声,从这个方面下手就行了。让人去不断宣扬这些人的罪过,不断说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被拿下去的。” “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的多了自然就是真的。就像那些人明明说的是假话,但是却说的和真的一样。我们说的是真话,自然也要和真的一样。” “如果再有人帮着那些人说话,就说他们相互勾连、有情弊,可能是收了那些人的钱。如果没收钱,他们为什么要帮着那些贪官污吏说好话?” 韩爌看着张余,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这算不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东林党那些人最擅长扣帽子,这一次却被张余给扣了帽子。 张余没有去看韩爌,而是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一,用来扭转阁老在士林之中的印象。” “这个方式肯定有用,很多人现在只是没有台阶下,让他们不得不站到阁老的对立面去。只要阁老给他们一个台阶,无论这个台阶好不好走,他们都会自己走下来。”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走的不是阁老给的台阶,而是他们的未来。很多人也看得明白,如果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他们没有未来,所以肯定会屈服的。” “只要给一个理由,他们就一定会屈服,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硬骨头。” 听着张余的话,韩爌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冷。这个年轻人对于人心计算得太厉害了。 “到了那个时候,阁老就是秉公持正、大公无私。当然了,这只是在民间百姓之中、在士林之中的名声。在朝堂上还要采取别的办法,所以阁老要显得更加的公正无私。” “臣以为阁老当上书奏请陛下,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保举陈可道入皇家书院,破格提拔为皇家书院的博士,同时希望陛下奖赏徐阁老举荐之功。” “算了,这件事情阁老还是不要亲自出面,另找一个人出面就好,最好是多找几个人,让他们把声势闹得大一点,这样的话就能够带动徐阁老的人,让他们所有人全部都上书,把这件事情做成。” “这事到了陛下那里,陛下应该会同意。只要陛下同意了,那么这件事情就算是开了先例,阁老再去做就没有那么大的反对意见了。” “要说徐阁老是为国举才,不断的说,不断的说,无论别人怎么反驳也要这么说。同时阁老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冯从吾也举荐上去。” “与陈可道不同,冯大人可是有官级在身的,现在已经是五品的尚宝卿。所以只要阁老保举,那么冯大人有很大的可能会坐到皇家书院祭酒的位置上。” “只要能够把皇家书院拿到我们的手里,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告诉皇家书院的学子们,阁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要有几批从皇家书院毕业的学生,阁老就必然在官场之中声名鹊起。桃李无言,下自成蹊,阁老必然门生便天下。” 韩爌看着张余,心里面不禁感叹,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太了不起了,一次一次的刷新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张余的这个主意其实很简单,先把徐光启给抬上去,有什么事情让徐光启去顶着,同时说徐光启是为国举才。此番一来是洗脱自己,说自己是跟风,二来也是为了制衡徐光启。 向陛下举荐陈可道,展现自己的大公无私,同时也会赢得陛下的好感。到时候再趁机把冯从吾推荐给陛下,让冯从吾去出任皇家书院的祭酒。这样一来,皇家书院就握在自己这些人的手里面了 等拿到书院之后,那么培养这些学生就是自己这些人说了算,完全可以传授冯从吾的学说,到时候他们就全都是这一学派的信徒。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肯定会吹捧着自己。 虽然表面上看是为自己解决了危机,也是为了自己在着想,但实际上还是在推冯从吾,推他的学派。可以说是一举好几得。 真是了不起的谋算!在民间和朝堂上双管齐下,手段阴狠,正邪相依。 韩爌承认,自己动心了。 张余说完,对着韩爌躬身行礼,笑着说道:“学生已经说完了。在阁老面前妄言造次,还请阁老不要怪罪。至于学生之言,全当醉酒胡说了。” “还是很有见地的。”韩爌点了点头说道,语气之中带着赞赏,“像你这样的年轻后辈,如此优秀的可不多了。很是难得呀,难得!” “老夫今日骤然就生了爱才之心,不知你可愿意拜到老夫的门下?” 这就是要收张余做徒弟了,是加深双方利益的一种方式。 张余知道如果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恐怕韩爌对自己就会心有芥蒂。 他咬了咬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学生自认才疏学浅,不敢提这件事情。既然阁老已开口,学生自当从命,回去之后就准备礼物来府上拜师。” 韩爌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似乎真的为得到了一个好徒弟而感到高兴。 不过两个人心里面都明白,大家无非就是利益的结合罢了,相互捆绑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真心实意。 不过这种利益结合也比较虚弱,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是比较亲近的样子。 事情既然已经商量妥当,张余就离开了韩爌的家里。 张余回到客栈的时候,宋家兄弟二人还在等着他,“事情怎样?” 张余喝了一口茶水,把事情向两个人说了一遍。 宋应升看着张余,沉声说道:“到了今时今日,我才算真正的认识你。” “这样不好吗?张余笑着说道:“这是我们的机会,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大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张余的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显然,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张余非常非常的喜欢和自信。 宋家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谁都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西苑之中。 朱由校今天没有钓鱼,而是陪着张皇后在放风筝。 两个人拉着一只偌大的风筝,一边奔跑一边玩笑。 张皇后的笑声如银铃一般,传出去很远。 陈洪知道这时候去打扰皇帝皇后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静悄悄的走向自家陛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陈洪,对张皇后说道:“玩得有一些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吃一些茶点吧。” 张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朱由校是有事情了。 两人将风筝交给了一边的太监,一起走到旁边的凉亭里面。 这里早就有人准备好了温润的茶水,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几样点心。 坐下之后,朱由校给张皇后倒了一杯茶水后,自己也端起茶盏喝完了。他的确是有一些口渴了。 看着走过来的陈洪,朱由校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宋家兄弟有消息了。”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就说说看吧,这对兄弟做了什么?” “皇爷,他们这几天和韩阁老走得非常近,还去拜访了尚宝卿冯从吾。奴婢刚刚得到消息,跟宋家兄弟一起的那个张余,好像要拜韩阁老为师。”陈洪躬着身子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朱由校的眉头就是一皱。 他们几个人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查是没有必要再继续查下去了。一旦继续查下去,就会惹人怀疑。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就这样吧,不用管他们了。”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退到另外一侧站着。 朱由校则是继续跟张皇后放风筝,两个人一直玩闹到太阳落山,才一起去吃了晚饭,就一起安寝了。 第二天消息就传了出来,内阁首辅要收徒弟。 这本身就是一件新鲜事,于是大家对这个张余就关注了起来,他们都想知道究竟这个张余有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内阁首辅的青睐? 要知道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小心谨慎的。尤其是收徒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根本就不能收。 可是韩爌就收徒弟了,而且还搞得十分高调,这里面的东西就可以让人深入琢磨一下了。 只不过,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得到什么太多有用的消息。 不过有一个人却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人就是冯从吾,他没想到韩爌的动作这么快。 那个张余真的是有本事,不但这么短的时间就说服了韩爌,而且还让韩爌收他做徒弟,声势还搞得这么大。 这明显不是一般的收徒弟,甚至都不是简单的收学生,而是当成传人的样子。 这一点冯从吾也没想明白,那个张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在他迟疑的时候,张余上门了。 冯从吾意识到,今天张余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见到张余的时候,冯从吾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改变。 原本冯从吾以为,张余做了内阁首辅的学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改变,或者嚣张跋扈一点。 可是张余居然没有,看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带着笑容对冯从吾躬身行礼,说道:“见过冯先生。” 张余没有把自己摆得很高,也没有把冯从吾摆很低,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过冯从吾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比起之前的几次,这个张余显得要从容了很多。 他笑着说道:“看你春风满面,想来是有好消息。” “的确是好消息。”张余坐下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已经与韩阁老商量好了,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家师。我的老师会在陛下面前举荐冯先生,为冯先生谋求皇家书院祭酒的位子。” “一旦冯先生坐到这个位置上,自然就可以以弘扬我关中一脉。到了那个时候,冯先生就可以一展胸中的抱负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余,冯从吾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没想到张余居然会为自己谋划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有多关键,他的心里面很清楚。同时他也明白一件事情,这是要和内阁次辅徐光启掰掰手腕。 因为从一开始这件事情就是礼部在主持,礼部尚书沈庭筠是和徐光启一路上的人。皇家书院被他们视为禁栾,现在咱们这些人上去插一脚,这是要结仇的节奏。 最关键的是韩爌居然答应了,这个张余的手段果真自己没有想到。 “有把握?”冯从吾看着张余,脸上带着几分担心的问道。 张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说有十成的把握,六七成还是有的。先生最近一段时间还是把关学好好研究一下吧,到时候陛下肯定会招见先生的。” 冯从吾点了点头。 这个张余说的这么有自信,那自己就真的要试试看了。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张余就回去了。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够谋算的了,他只需要回去等结果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想办法考到皇家书院里面去。只要他们能够进入皇家书院,那么整个皇家书院就是他们说的算。 上面有冯从吾罩着,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西苑之中。 朱由校有些迟疑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转头看了一眼陈洪,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说韩爌求见?” “回皇爷,正是韩阁老。”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上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容,随后说道:“这下子算是有意思了。” 要知道,自从上一次和东林党闹腾之后,虽然韩爌升任了内阁首辅,可是和自己的关系算不上多么亲近。 毕竟谁都知道朱由校信任的是徐光启,重用的也是徐光启;韩爌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性的人物,留下他只不过是为了稳定朝局。 所以君臣二人并不亲近,像这种私下请见韩爌根本就没做过。 也就是说,这是第一次。 原本朱由校以为,韩爌根本不会这么做,这也算是君臣默契。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自己会给他一个荣誉,让他风风光光的离开。这对韩爌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现在看来,韩爌并不这么想,这一份君臣默契被打破了。 不过韩爌做官那么多年,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肯定不是鲁莽之辈。他今天既然过来了,自然就是心里有把握。 这反而引起了朱由校的好奇心,他转头对陈洪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皇爷。”陈洪恭敬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韩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韩爌连忙行礼,“臣韩爌,参见陛下。” “免礼吧。”朱由校笑着说道,同时对站在身侧的陈洪说道:“赐坐。” 等到韩爌坐下之后,朱由校面色温和的问道:“爱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面对韩爌,朱由校自然没有绕弯子的意思,也没有绕弯子的必要,直接就把问题给问了出来。 听到朱由校的话,韩爌一愣。 他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的直接,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于是说道:“回陛下,臣今日过来是请罪来的。” 玩味的看着韩爌,朱由校笑着说道:“爱卿何罪之有?” “臣有失为臣之礼。”韩爌继续说道:“臣收了一个学生,动静闹得有一些大了,实在是不成体统。臣失了礼,还请陛下治罪。” 第二二六章 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 朱由校深深地看了一眼韩爌,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朱由校才不相信这个老家伙是来请罪的呢。与其说是来请罪的,只不过是找一个由头来见自己。 至于他到底要做什么,朱由校暂时还不知道。 朱由校就静静地看着韩爌,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爱卿何罪之有?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情,小事一桩,不至于如此。” 韩爌的脸上显露着一些尴尬,显然是他的意图被自家陛下给猜出来了。 不过能够把官做到他这个位置上的,通常情况下脸皮都厚。如果脸皮不厚,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不过一瞬,韩爌调整了心态,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多谢陛下宽恕,只是臣仍心中有愧。臣这一次新收的这个学生为人忠诚、才华横溢,这才一时没忍住。可这事情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臣这心里边也很难受。” 朱由校面带无奈的看了一眼韩爌。 这些老家伙不说其他的,就这一副臭不要脸死装傻的劲头,一般人你还真就比不了。 实在是懒得和这个老家伙绕弯子,于是朱由校问道:“居然还有如此之人能够让爱卿心动、不顾规矩?想来这人必然有不凡之处,爱卿这么一说,还真的引起了朕的好奇心。那就和朕说说吧。” 这句话原本应该说的非常有情绪,但是朱由校却说得很平淡,仿佛演戏念稿子一般,摆明了就是在告诉韩爌:我已经配合你了,所以你就别搞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说吧。 韩爌也很尴尬,他知道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不能让陛下满意,估计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他一拱手,连忙恭敬的说道:“回陛下,臣收的这个学生虽然优点比较多,但其实在大明,这样的人也不少。真正让臣情不自禁将其收为学生,其实是因为他是关中一脉。” “关中一脉?”朱由校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但是诚意比较少,似乎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关中一脉又是怎么回事?” 朱由校当然知道韩爌收的是张余。 毕竟从上一次见过宋应星之后,朱由校对宋家兄弟二人就比较关注,也知道他们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如何,朱由校不太清楚。 但是朱由校却知道,这宋应升三人学的都是关学,难道现在你韩爌要说关中一脉就是张载吗?你还真是没有一点新鲜的东西。 朱由校已经在心里面考虑,不行就让韩爌走吧。 “陛下,这关中一脉臣也是刚听说不久,却是对此感到很新鲜。听了他们的一些思想之后,臣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收下了现在这个弟子。” “这关中一脉的传承是源自汉唐之儒,开创者则是冯从吾。冯从吾在关中悟道二十五年,平日里教书育人,践行圣人有教无类的说法。” “这二十几年来,冯从吾不断的研究学习,终于有所成就,于是开创了关中一脉,倡导汉唐之儒,摒弃宋儒,同时认为我大明乃开天辟地的朝代,自然不能行前宋之法。” “前宋衰弱,国家百姓饱受欺凌,我大明因何要学他们?要学也是应学强汉盛唐。是以他们觉得应该摒弃宋儒,学汉唐之儒,同时应该去芜存精,创造出我大明的儒家学说。” “毕竟我大明,虽学强汉盛唐,但却要强于强汉盛唐。臣觉得十分的有意思,也觉得他们说的很对。”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爌便低着头没有再开口了。 事实上,韩爌今天就是来说这件事情的,而且成与不成的就在此一搏。 说白了,韩爌就是来赌博的,如果他的话不能够让陛下信任或者喜欢,那他就准备回去写辞呈了。 就别等着陛下赶自己走了,那样的话会更难看。 如果今天的话能够打动陛下,那么自己肯定还有希望,甚至能够稳固地位,再进一步成为陛下的心腹之臣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韩爌没有再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完了,前面的那堆废话都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这句话。 朱由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韩爌,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朱由校的脑海里面,只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儒家的妥协性。 这些人还真的是反应够快的。自己从穿越到现在做的这几件事情,他们已经摸出了这么清晰的脉络。 最为关键的一点,为了迎合皇权,他们把之前的思想和东西抛弃得真的很快,同时能够快速找到让皇帝喜欢的东西。 这样的学派没有人不喜欢,怪不得儒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朱由校也不得不感叹。 朱由校看了一眼韩爌,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有些意思。能够让爱卿如此喜欢,想来也有他的独到之处。既然如此,爱卿就让冯从吾进宫吧,让你这个学生来伺候着。朕也想听一听。”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之后,韩爌的心里面大喜,连忙躬身说道:“是,陛下。臣回去之后马上就安排。” 自己果然赌对了。 不得不说那个张余真的是一个人才,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陛下会让他入宫,希望不要出什么纰漏吧。 朱由校看着韩爌强行忍耐激动的样子,没有说什么。 这件事情不可能是韩爌安排和策划的。 冯从吾是什么人,朱由校再清楚不过。他与韩爌就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面去。 现在韩爌居然到自己的面前来保举冯从吾,这里面没有鬼都怪了。 既然韩爌、冯从吾两人能够走到一起,能够达成这么深程度的合作,那么必然就是有人从中牵线搭桥。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从中搭桥的人除了这个张余之外,再也没别人了。 这也是朱由校对张余感兴趣的原因。 张余现在不过是一个举人罢了,既然能够做到这一步,算是一个有能力的。所以朱由校才想看看他。 这个张余是关学一脉,现在和冯从吾搞到了一起,他们准备搞一点新东西出来。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把韩爌也拉了过去,这就让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爱卿,回去尽快安排吧。”朱由校看着韩爌,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臣告退。”韩爌躬身说道。 见到朱由校摆了摆手没有再继续开口的意思,韩爌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朱由校看着韩爌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伸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缓缓的说道:“这朝堂上怕是又不太平了,不过倒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看来都不甘心哪!”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也站起了身子,一甩袖子向着后宫走了过去。 还是去陪自己的宝珠吧,那边少一些这样乱七八糟的心思。 说起来这朝堂和后宫还真的没有什么区别,这人一多了呀,这争斗就多了。 这朝堂上才安稳几天啊? 张皇后见到朱由校沉着脸走过来,连忙温柔的笑着迎了上去,随后用手轻轻的拉住朱由校的手,轻声的问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看了一眼张皇后,朱由校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朝堂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哪一日没有心烦的事情?不过看到宝珠之后,朕的心情就好多了。”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张皇后羞涩的笑了笑,挽住了朱由校的手臂,柔声说道:“妾身做了些点心,陛下尝一尝?” “好啊,尝尝宝珠的手艺。”朱由校笑着说道。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向屋子里面走了进去。 这边朱由校在陪着张皇后,那边韩爌已经出了紫禁城。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韩爌这才感觉好一些。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紧张。 陛下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事实上,今天与陛下接触的整个过程当中,韩爌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心思从来都没有瞒过这位陛下。 陛下没有拆穿自己,还容忍自己继续往下做,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自己说出来的东西让陛下感兴趣了。 同时韩爌也有一些紧张了,如果冯从吾不能够拿出让陛下满意的东西,那恐怕自己也要跟着完蛋了。 韩爌不禁想到了那个张余。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回到家里面之后,韩爌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张余给找来了。 从外面走进来之后,张余给韩爌行礼,恭敬的说道:“恩师,宫里面的事情可是有了消息?” “老夫进宫去和陛下谈了,陛下准许冯从吾进宫,同时让你也一同进宫去。”韩爌看了一眼张余,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他想看看张余能不能领悟到什么。 “圣明无过陛下。”张余感慨着说了一句,然后说道:“学生更有信心了。” 看了一眼张余,韩爌有些无奈的说道:“那可是陛下面前。到了陛下的面前,你千万要谨言慎行。如果要是让陛下生气了,那我们就万事皆休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你也会被严惩。” “多谢恩师教诲。”张余连忙躬身说道。 事实上,张余知道韩爌也是怕自己牵连他,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何况论起对皇帝的了解,韩爌肯定比自己要深一些。毕竟自己只能通过大概的猜想来判断这位陛下是什么脾气秉性,可是韩爌却能够真真切切的接触到陛下。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听韩爌的没有什么坏处。 见到张余如此上道,韩爌的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开了一个头。下面的这一步就很关键了,主要是看张余和冯从吾能不能说服陛下。 如果他们能够说服陛下,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所以这件事情很重要,韩爌这才叮嘱张余。 “回去准备一下吧。日子到了,老夫会带你进宫。”韩爌笑着说道。 “那学生告辞了。”张余连忙躬身说道。 等到张余走了之后,韩爌轻轻地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深沉。 自己这一次也算是孤注一掷,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朝堂之上,算得上很安稳。虽然下边闹腾得很厉害,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用。 整个朝堂之上没有人敢开口,也就没有人能闹腾起来。有什么五品七品的小官闹腾,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朱由校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这让他的心情很不错。 辽东那边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女真人的进犯,熊廷弼应对的也还好,基本上不用朱由校操什么心。 百工院那边一切进展的也都还算顺利。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家书院的考试终于要开始了。 对于这件事情,朱由校还是比较关切的。虽然对外说这是一个简单的试点,但是对于朱由校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因为在朱由校看来。这个皇家书院更多的是为自己培养官员的。 “皇爷,韩阁老到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听到陈洪的话,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一次的事情倒是有意思了,希望这个冯从吾和张余能带给自己一点新鲜的东西。 他淡淡的笑着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外面走出去带人了。 时间不长,韩爌三人就在陈洪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就要对着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笑着说道:“行了,免礼吧。” 韩爌三人立马恭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朱由校细细的打量着站在韩爌身边的两个人。那个老的应该就是冯从吾了,至于站在另外一侧的年轻人应该是张余。 朱由校看到这两个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很容易改变的,比如人心。 有的时候,人心是最坚固的,最不容易撼动的;但是有的时候,人心却就是最容易动摇的。 冯从吾是东林党的人,现在他也选择改弦更张了。朱由校的心里面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张余。 显然在这一次的事情之中,这个年轻人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这个人是个有能耐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的能耐究竟是在什么方向。 “韩爱卿,人既然已经带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朱由校看着韩爌,温和的微笑着说道。 “是,陛下。臣告退。”韩爌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不过在他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张余。这一眼之中蕴含着警告,同时也蕴含着希望。 等到韩爌走了之后,朱由校笑着说道:“韩爱卿向朕举荐了你们两个人,那今天朕就来听一听。” 说着,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说道:“给冯爱卿搬一个椅子。” 这个待遇就很高了,让冯从吾都是一愣,连忙说道:“臣谢陛下。” 至于站在冯从吾身边的张余,自然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只能是站在冯从吾的身后。 等到冯从吾坐下之后,朱由校这才说道:“冯爱卿,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朕。朕找了很多书,问了很多人,可是依然没有人能够为朕解答。今天朕也问问冯爱卿,你说读圣贤书所谓何事?” 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但回答确是非常的难。 因为自从文天祥之后,这个问题似乎有了标准的答案。 因为文天祥曾经说过,“孔曰成仁,孟曰起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因为文天祥太有名了,所有文人都将他视作榜样,视为是作为臣子应该追求的榜样,所以这句话也就名声大起。 在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有人下意识的想到就是文天祥的事,就直接回答了。 可是现在皇帝这么问,很明显就不是让你这么说。 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是文天祥的答案,那么陛下不可能不知道。陛下既然说困扰了他很久,那么必然这个问题就不是这么简单能够回答上的。 至于大学之中所说的“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肯定也不是陛下想要的答案。 因为这个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书里面就写了,拿过来看就行了,也是人人都会说的。 所以陛下想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而是另外的答案。 这一下就难住了冯从吾,他本身就不善于机变,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由校看了一眼冯从吾,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显然冯从吾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这就让朱由校有一些失望。 虽然你们转变的很快,但是如果连这个问题都没有悟清楚的话,那你们要做什么呢? 抬头看了一眼张余,朱由校发现他似乎有所异动,于是便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张余见朱由校看着自己,还问到了自己,心中就是一动。 事实上,这是他刚刚没有想到的。虽然他很想说,但是陛下没问,他真的不敢说。 在来这里之前,韩爌就嘱咐过他,千万不要乱说话。可是没想到陛下居然问了。 看着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脸和十分深邃的目光,张余的心里面就是一动,随后他躬身说道:“学生以为,读圣贤书是为忠君报国。” 听到这句话之后,一边的冯从吾脸色就是一动。 在冯从吾看来,这个答案实在是过于庸俗了,另外也和文人的理想不符。最关键的是,有些太过于献媚陛下了。 不过想到张余的为人,冯从吾也就不吃惊了,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 朱由校听了张余的话,轻轻的笑了。这个张余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下限。 不过对于张余的这个说法,朱由校不置可否。因为他的这个回答根本什么意义都没有。 在现在的读书人看来,他们读书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至少嘴上是这么说的。 说的光明正大一点,读书是为了明理,而不是什么为了皇帝效忠。他们做臣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致君尧舜上。 说白了就是要让皇帝像尧舜一样圣明。 这个致君尧舜上就很有意思了,是让的意思,这里面强调的是他们本身。 谁让皇帝像尧舜一样圣明? 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而不是一昧去听皇帝的话。如果一昧去听皇帝的话,那反而成了奸臣,变成了和他们抨击的锦衣卫和东林党一类的人。 所以即便有人提出这个提法,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办法推行下去,反而会受到舆论的抨击,被更多的人认为是一种献媚皇帝的表现。 看起来是在奉承自己,但是朱由校却觉得没有奉承到地方,可能就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了。 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太监和锦衣卫,朱由校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于是他看了一眼冯从吾和张余,笑着说道:“朕倒是有一个想法,朕觉得儒家讲究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修身和齐家就不说了,主要是说的读书人和自己。” “朕也知道,前面还有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可是朕想谈的却不是这个。朕想说的是后面的,文人为何读书?武将为何练武?” “刚才张余你说是为了忠君报国,朕觉得欠了一些气度,显得小气了一些。朕反而觉得文人读书、武将练武、农人耕织、商人经营,为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大明的繁荣昌盛,为的大明能够崛起于当世,能够震慑寰宇。” “所以朕以为,读书人当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在知道了为什么读书之后,才会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你们觉得呢?” 说着,朱由校转头看向张余两人,脸上带着笑容。 虽然朱由校的语气很轻,但是话语之中却带着浓浓的不可置疑。 张余瞬间就明悟了,陛下这是在让他们接受这个思想,回头将这个思想作为他们学派宣传的主基调。别说什么其他的了,这个就是第一要点,一定要排在第一位。 比起忠君报国的口号,为了大明之崛起而读书的确是更大气磅礴, 最为关键的一点,这个提法更容易被读书人所接受。 因为大明包含的太多了。君包含的只是一个人,而大明还包含着更多更多的东西。 说为了大明之崛起而读书,要比说为了忠君报国而读书显得更加的高大上。 这就是陛下希望读书人做到的事情,也是希望自己这些人能够教给读书人的。 第二二七章 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从陛下的这些话里面,张余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同时也知道了陛下究竟有多强势。 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帝王规定过读书人为什么读书,大家都有自己的见解,更多的都是从我这个提法上出发的。 我为什么要读书? 读了书之后我会成为什么样子? 可是当今的陛下显然不是这样的,他的提法是:你为什么要读书,你来告诉我。如果你说读书是为了你自己,那你就显得太低端了;你要为了大明的崛起而读书。 这是两个不同的境界,所以张余也知道陛下想到自己做什么了。 虽然还没有想到统一思想这上面来,但是张宇也知道,陛下不想让读书人过多的胡思乱想,要让他们皈依。 当然这是佛家的说法,但大致上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陛下圣明。”张余连忙躬身说道,脸上带着喜色说道:“陛下之言,解我大明朝历代读书人之困顿,煌煌大义,震撼古今!臣实在是心中敬佩,陛下在学问上的造诣,堪比一代大儒。” 朱由校看着张余,心里面有些无奈。 张余这个马屁拍的,实在是让朱由校有一些不适应。不是因为对方拍马屁拍得太过直接,而是因为朱由校不太习惯拍马屁,有事就说事。 大概是因为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朱由校早就厌烦了这种虚假的客气。在这种客气的脸庞下面,隐藏着的都是不为人知的心。 所以朱由校宁可臣子们真诚一点。用一句后世的话说来说,那就是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看着张余的样子,朱由校不得不啧啧称奇。这个张余居然能够把拍马屁的话说得这么真诚,殊为难得呀。 一边的冯从吾也有些无奈的看着张余,他心里面有些后悔了。 原本冯从吾以为张余是一个有才学的人,无论是学识还是谋算,都当是最好的;而自己恰恰缺的就是谋算,所以自己可以和他合作,这没有什么,大家共谋大事。 可是现在冯从吾却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这个张余表现的毫无气节,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什么样拍马屁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这一看就是巧言令色的媚上之臣! 如果单单是如此也就罢了,恰恰这个张余还是个有本事的人。 不要脸,有本事,能够媚上。 这妥妥,就是一个幸臣的样子。而且很可能会成为宠臣,更有可能会成为一代权臣! 当然了,最后这一点就看有没有这才能了。 可张余就是有这个才能啊,这就是一代权臣的样子。 如果非要做一个比喻的话,冯从吾觉得张余很像是严嵩,而且要比严嵩更加的有手段。 早知道张余这样的话,就不和他一起来了。原因也十分的简单,那就是这样的臣子基本上没有太好的下场。 无论他们做到什么官位,又有多么的得到陛下的宠爱,全都没有用。真到了清算的时候,这些人都会身败名裂,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冯从吾心中懊悔不已,自己现在和张余搅和在一起图什么呀? 自己已经这么大年岁了,虽然心里面还想做点事情,但更多的却是想要名留青史,能有一个好名声。 要是和张余搅和在一起,将来自己的名声被搞臭了,想不后悔都难! 可是到了这个程度,后悔似乎有一些晚了。于是冯从吾抬起头看着自家陛下,希望陛下能够拒绝张余,或者是呵斥他这种行为。 可是让冯从吾失望了,朱由校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眼光带着赞赏的看着张余,似乎对他的马屁十分的受用。 这让冯从吾的心一下就翻了底朝天。 不要啊,千万不要对张余看重啊! “朕虽然初登大宝,每日里忙碌的很,从早上就开始批改题本,一直到深夜才能够休息。可是即便如此,这也从来都是手不释卷,不敢忘了读书。” “这么长时间以来,朕也算是有一些心得。你说的堪比大儒,朕是不敢认的,不过也不算不学无术。” 说着,朱由校又笑了,转头看向冯从吾说道:“你收了一个好学生。” 冯从吾顿时就是一愣,这张余可不是他的学生啊! 他连忙说道:“启禀陛下,臣虽然也想收张余做学生,可是却没有这个机会。因为臣出手晚了,这张余已经拜了内阁的韩阁老为师了。” 一边说着,冯从吾的脸上还露出了一副十分懊恼的表情。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老狐狸,和我来这套? 朱由校笑着说道:“谁说这天下只能拜一人为师的?求学嘛,自然要达者为师,多拜几个老师终归是有好处的。” “比如朕,朕每日找人来进宫讲学,那也都是换着人的。先皇为朕找的老师,那也不是一个两个呀。既然爱卿你有心收徒,朕自然不能够坐视不理,这成人之美乃是朕之所好。” 说着,朱由校转头看向张余问道:“你可愿意拜冯爱卿为师?” 这个时候张余肯定是不敢拒绝的,这是由皇帝提出来,而且还是当着冯从吾的面。 这个时候要是选择拒绝的话,让陛下怎么看,让冯从吾怎么看? 张余连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学生一直仰慕冯先生的人品和学识,一直想要拜入门下。只是学生自惭形秽,羞于开口。” “今日能得陛点播,学生实在是感激不尽。”说完这句话之后,张余连忙转身给冯从吾磕了一个头,说道:“学生参见老师。” 冯从吾连忙将张余给搀扶了起来,笑着说道:“那以后你就跟在为师身边吧。”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笑得更开心了,随手拽下来一个玉佩,说道:“今日能够见证这么一段佳话,朕的心情很好。这块玉佩就赏给张余了,算是朕送给你的拜师礼。” “学生谢陛下。”张余连忙趴在地上磕头,继而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一旁的陈洪早就已经把朱由校手中的玉佩接了下来,快步地走到张余的面前,伸手将那块玉佩放到了张余的手里面。 入手温凉,在得到玉佩之后,张余连忙趴在地上磕头谢恩。 朱由校轻轻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拜师可是大事情,回去之后再准备拜师礼,记得要用心一些。” “陛下放心,学生明白。”张余连忙答应了一声。 此时张余的心里边也明白了,陛下这就是让自己拜冯从吾为师。至于陛下是怎么想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而提醒自己拜师礼仪要重一些,摆明了就是拿冯从吾和韩爌比,在警告自己不能厚此薄彼。 一边的冯从吾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心里边却是百味陈杂。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底跑不了了。现在张余拜到了自己的门下,自己就是他的老师了。 很多东西都是要摊干系的,这一次无论他们做什么,自己都要跟着干了。陛下这就是把自己和他们绑在一起。 想到这里,冯从吾只能苦笑。 至于一边的张余,他也很无奈,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要被架到火上烤了。 他先拜了韩爌为老师,现在又拜到冯从吾的门下。原本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冯从吾学生满天下,多他一个也不多。 可一旦冯从吾从今天开始受到了陛下的宠信,那么事情就会立马变得不一样。他得到了内阁首辅的信赖,同时也得到了冯从吾这样宠臣的信赖,那他成什么了? 要知道张余现在连进士都不是,所以这就是在把他放到火上烤。 不过张余也明白,这是陛下在敲打自己。 看来他上蹿下跳的,让陛下觉得他太过于聪明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他不上蹿下跳的,这事也成不了。 前面能得到那么多好处,那么这个罪他是该受的。 见到冯从吾两人师徒和谐的模样,朱由校似乎大感满意,笑起来都十分的有风范。他说道:“其实你们两个说的这些,朕很感兴趣。” “这样吧,以后每三天你就进宫一次。”朱由校看着冯从吾说道。 他又对张余说道:“你就跟冯爱卿一起入宫吧,在一边伺候着。” “是,陛下。学生明白。”张余连忙点头说道。 完了,这是又一次把他架到火上烤了,陛下是真的准备不让他好过。 得到两位大人物的宠爱,还能每天见到陛下,这根本就是要人命的事情。 不过这还没有完,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如此你尚宝卿的官职就不方便了。这样吧,做通政司的右通政,如此一来进宫也方便不少。” “臣谢陛下。”冯从吾连忙跪地说道。 这官职可比原来的尚宝卿好多了,虽然这几年通政司没落得厉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他一个尚宝卿能够媲美的。 通政司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 在官职的设立上,设立通政使一人,正三品(掌受理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 左、右通政各一人,正四品(受理内外章疏和臣民密封中诉之件)。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冯从吾从一个正五品的尚宝卿,升到了通政司正四品的右通政。 无论是在品级地位还是权力上,这都是一个非常质量高的跨越,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冯从吾和张余却有一些迟疑,因为他们两人的心里面都很清楚,他们这么干可不是为了要官位来的,更不是为了通政司的一个右通政的职位。 这个官位可没那么值钱,虽然比起尚宝卿强很多,甚至都没有什么可比性。可这些年因为内阁的不断壮大,通政司都快名存实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职位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没有更多要求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职位,毕竟能够很痛快地接触到陛下。 可是他们谋求的可是皇家书院的祭酒,这里面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皇家书院的祭酒品级不一定有多高,但是掌握的实质性权力却非常非常的大。而且像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谁能够握住皇家书院,谁就能够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他们谋算了这么长时间,算来算去的不还是为了皇家书院?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余和冯从吾心里边都有些迟疑。 不过这种迟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冯从吾两人心中便默认了这件事情。因为这是陛下的话,没有办法改变。 于是冯从吾向前了一步,直接跪倒在地上叩头道:“臣冯从吾,谢陛下。” 冯从吾两人的心里面喜忧掺半。 事实上,一直以来他们两个都想把关系再拉近一步,可一直都没有行动。这一次算是达成所愿,而且还是在陛下的见证之下,这就很重要了。 不过冯从吾也没那么开心,原因也很简单,今天他认识了张余的另外一面,就让他在心里面很忐忑。 自己和张余绑定的这么紧,一旦他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自己恐怕就要糟糕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肯定会受到牵连,说不定吃不了兜着走。 可陛下就是让自己二人绑在一起,咱就不能不听,冯从吾的心里可以说忧虑多于喜悦。 朱由校笑着说道:“行了,起来吧。以后好好做事就是了。” 今天朱由校不准备和他们聊太多,只要确定下一个主题点就可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讨论,毕竟自己已经让冯从吾三天进宫一次,并且还让张余陪着。 至于为什么让他们两个一起进宫,原因也十分的简单。朱由校就是想把自己的思想灌输到他们的思想里面去,这也是他看重冯从吾和张余的原因。 无论是徐光启还是黄克缵,他们都不具备这个点。 徐光启是心学,有的地方比较合用,但是有的地方还是不行。 至于黄克缵,虽然他现在在鼓吹荀子,可是更多的却是政治上的投机取巧,也不合自己的心意,摆弄起来也很不方便。 但是对于冯从吾和张余,朱由校就没有这个顾虑,他们的思想可以任由自己去图去画。 这一直是朱由校想做的事情。 现在他们来了,自然就让他们去做了。 “今天也不早了,你们退下吧。”朱由校看着两个人笑着说道。 “臣告退。” “学生告退。”冯从吾两人连忙说道。 朱由校摆了摆手。 等到冯从吾两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站起了身子,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身子骨,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天的他心情还真的是不错,于是转身去找张皇后了。 陛下接见了冯从吾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官场。 冯从吾从尚宝卿直接升为通政司的右通政,自然也成为了大家热议的事情。 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官帽子,所有人都在盯着,任意一顶都是你争我夺。 右通政虽然官职不是很高,加上通政司的地位也不是很高,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这个位置代表着你踏入了中央的权力中枢,这就意义就不一样了。 以后外放出去的话,对应的也是一个非常高的职位。 最为关键的一点,陛下让冯从吾入宫讲学,这就让很多人看不明白了。 虽然陛下一直以来也有让人进宫讲学,可是怎么会挑上冯从吾呢? 于是更多的消息就被挖了出来,传遍了京师。 跟着冯从吾一起入宫的是张余,同时张余在陛下的见证下拜了冯从吾为师。这就让很多人嗅出一些味道来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这个张余在京城官场上的名声可不小。 一个区区举人,前一段时间刚拜了内阁首辅韩爌为师,现在又拜了冯从吾为师,你要说这里面没有勾连,谁都不相信。 于是大致的脉络也就出来了,整件事情就是内阁首辅韩爌在搞鬼。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心中发冷。朝堂上的那几位内阁大学士,基本上又开始各自找准了自己的定位,那么接下来就是一番大乱斗。 随着冯从吾的主张传出来,这一点就更被所有人确定了。 徐光启家里面。 徐光启、沈庭筠和李之藻都在,三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份无奈。 事情对他们变得有一些不利,因为所有人都开始对他们发动了进攻。 李之藻和沈庭筠互相看了一眼。 沈庭筠沉着脸说道:“以后朝堂上怕是更艰难了。” 一边的徐光启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今陛下虽然心怀大志,可是朝堂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我们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李之藻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在黄克缵的家里面。 黄克缵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面色凝重的说道:“这朝堂之上又要不太平了。” “父亲,那您接下来是要?”黄永吉有一些担心的看着黄克缵,带着几分迟疑的说道。 “一动不如一静,为父前一段时间已经足够张扬了,接下来只要韬光养晦就好,正好着手把刑部整顺一下。这世界上的事情,说容易,但做起来难。” “很多时候还是要把事情做下去的,光说没有用,日久见人心。”黄克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说道。 事实上黄克缵还真就没有怎么着急,无论其他人怎么主张荀子,有什么样的想法,对他的影响都不会那么大。 因为黄克缵是第一个喊出贬孟子抬荀子口号的人;另外在地位上,他是刑部尚书。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撼动黄克缵的地位,基本上不可能的。 内阁大学士孙承宗的府里面。 吏部尚书周嘉谟看着孙承宗,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缓缓的说道:“你也不用着急,这件事情我们没有必要掺合。” 孙承宗抬起眼看了一眼周嘉谟,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朝堂上刚安静这么长时间,现在就要纷乱起来。原本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何苦再闹腾呢?” “为什么闹腾你还不知道吗?”周嘉谟笑了笑,面色平静的反问道。 孙承宗蹙着眉毛,看着茶盏里上上下下沉浮的茶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臣子们都在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陛下想让他们争。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陛下想让臣子们做的事情,臣子们拼破脑袋自然也要去做。 想到自己那位年轻的学生,孙承宗也有一些无奈,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初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呢?现在发现了,也晚了,自己也不能够再说什么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周嘉谟看着孙承宗,语气淡淡的说道:“他们这些人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孙承宗看了一眼周嘉谟,他也知道周嘉谟这句话的意思。 从陛下登基以来所做的事情来看,这位年轻的皇帝可不是心里没数的人。既然敢让他们闹腾,那么自然就是有他的想法,不可能让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况且在朝堂之上,从来都是表面安稳,私底下暗流汹涌,什么时候改变过?”周嘉谟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道。 “只不过这一次把事情闹到明面上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周嘉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们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做好自己的事情也就是了。” “其他的不用管,让他们去打去闹吧。朝堂之上,需要人稳定朝局,他们闹腾起来,我们反而就安稳了。” 闻言,孙承宗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赞同的。 一直以来陛下都会在事情上留下后手,以前留的是韩爌;现在韩爌下场了,那么自己自然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一旦他们闹腾得过分了,陛下需要出手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那么就是自己和周嘉谟执政的时候。 所以现在对自己来说,一动不如一静。 内阁首辅韩爌的家里面。 看着站在面前的学生张余,韩爌放下手中的书卷,神色有一些复杂。 他料想到了张余会在陛下面前有所表现,但是没想到事情居然来得这么快。 原本张余只是一个附庸,但是现在却恰恰让他弄成了以他为主的架势。 无论是自己还是冯从吾,居然都有一种围着张余绕的感觉。这让韩爌觉得有一些荒谬。 不过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够继续走下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张余当然知道韩爌的心情,于是他神态恭敬的说道:“老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第二二八章 打造水师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韩爌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他的心里面并不平静。 他知道张余问的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在给自己面子而已,让自己觉得自己才是这件事的主角。 可是事情从开始到现在,全都在这个张余的计划之中。 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是韩爌的心里面难免会有想法。 不过看到张余如此识相,多少让韩爌心里面松了一口气,于是他问道:“你觉得呢?” 张余原本以为韩爌会自己做主,没想到他会直接反问自己。 这让张余心里面一动,不禁抬起头看向韩爌。 他想要看清楚韩爌说的这句话是真的,还是虚情假意的。不过这样的老狐狸,肯定能够做到不动声色,所以张余什么也没看出来。 略微沉吟了片刻,张余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现在冯先生做了通政司的右通政,可见陛下是信任他的,我们的策略进行得也非常的顺利,那么下一步就是帮他谋求皇家书院祭酒的位置,这才是关键的一步。只要我们把这一步做成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就很简单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余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看着韩爌,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事实上,张余的心里面很紧张,他不知道韩爌会不会答应自己这个要求。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冯从吾做了皇家书院的祭酒,得到好处更多的是自己。 对于韩爌来说,他的心里面或许会有顾虑。原本是不会有这些顾虑的,毕竟自己这几个人都没有韩爌的官位大,还需要依靠他。 可是自从去见了陛下之后,效果太好了。无论是冯从吾还是自己,全都入了陛下的眼,这就很可能会让韩爌感觉到危机。 韩爌就很可能会不满意。这样一来,韩爌还会不会坚持原来的计划就不一定了。 韩爌可能会想安排他自己的人,可是他的人不一定会得到陛下的认可。如此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张余的心里面也有了另外一个想法,或许这就是陛下的意思,想让自己和韩爌的关系没那么紧密。 因为只有这样,咱们这些人才没有办法真正的成为一党。到时候只要陛下更亲近谁,谁就更容易能够上位,双方都需要依靠陛下。 想到这些之后,张余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面却已经有了想法。 当今的这位陛下果然心思深重,最关键的也是一位权术高手,可以说是玩弄权术于无形。 表面上看起来是成全自己和冯从吾,同时又把冯从吾和自己绑在一起。可实际上却是着手在韩爌这里,估计也想给他留下制衡。 那么这样的话,陛下接下来肯定会提拔冯从吾,恐怕只要把这件事报上去,陛下就会同意,而且冯从吾的官位也会升。只有这样才能够抗衡韩爌。 韩爌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余。 这个计划对韩爌的好处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了陛下的面前,如果突然停下来,反而得不偿失。即便要翻脸,也不是现在。 韩爌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而且也迫在眉睫,皇家书院的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在书院的考试之前将冯从吾推上去,这件事情老夫会安排。” 张余连忙躬身说道:“那就老师多费心了。” 韩爌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家里面新来了一个厨子,听说是你们西北的,会做你们的家乡菜。今天晚上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张余连忙笑着说道:“那学生就打扰老师了。” 韩爌和张余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现在双方正处于合作的蜜月期,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挑事和发生分歧,所以关系还能相处下去。 西苑,湖边的凉亭之中。 朱由校坐在摇椅上,轻轻的摇晃着身子,不时的睁眼看一下远处落下的夕阳,脸上的表情很闲适。 在他的身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摞题本。 说起来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么看过题本了,原本朱由校以为做了皇帝之后,应该每天会忙的不行,全都是国家大事。 可是真的做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之后,朱由校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平常所谓的国家大事,基本上都是由内阁和朝廷的大臣处理。哪里有灾荒,那就派钱粮赈灾;哪里遇到有人闹事作乱,那就派人平叛。 身为皇帝反而不用为这些所谓的大事情发愁,因为这些事情都有一套规章制度。只要按照规章制度去做,基本上就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反而是要花更多的时间在朝廷官员的人事上面,你争我夺的最耗费时间和精力,平日里关注更多的是官员们的各种弹劾和攻击。 今天你弹劾我,明天我弹劾你,看起来都是很简单的一些事情,但是事后隐藏的却全都不是那么简单的理由。 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藏在水下面的才是巨大的块头。 将手中的题板扔在桌子上,朱由校面色如常的说道:“礼部想要任命一个皇家书院的祭酒,沈庭筠推荐了一个叫王徴的人,内阁那边什么意思?” “除了徐阁老之外,其他人都不同意。”陈洪站在一边恭敬的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朱由校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关于这个王徴,最大的一个门槛是他不是进士。所以这样的任命,反对起来也比较有理由。 事实上反对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家都不想让他来做,因为他是徐光启和沈庭筠的人。 不过对于这个王徴,朱由校倒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这个人也是心学的子弟,只不过他与其他人不一样,这个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天主教徒。 王徵与徐光启不同。徐光启爱好的是数算和天文历法,对于西学更看重的也是火器;可是这个王徵却不同,他玩的是物理。 王徵早年喜爱古器和机械。他出仕以前,研制过水力、风力和载重机械,写成《新制诸器图说》,后又与瑞士传教士邓玉函一起编译《远西奇器图说》。 现在王徵就在百工院,作为百工院里面的一位大家,朱由校对这个人了解的很深。 关于王徵的著作,朱由校也看过,可以说这个人在物理学的造诣上非常的深厚。 让这样一个人去做祭酒,而且还是皇家书院的祭酒,朱由校是不看好的。 不过朱由校也明白徐光启他们为什么推举这个王徵,无非是想要他传播他们的思想。 但是朱由校真的不看好王徵做祭酒,只不过对他十分的重视。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样一个实用物理学家对于大明朝意味着什么,自己很清楚。 这个王徴的意义,远比朝堂上的那些官员要大得多,所以朱由校肯定是要重用这个人的,却不是让他去做祭酒。 如果自己让王徵去做祭酒,他必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大明朝的皇家书院,更多的并不是培养科研人员,而是为了培养官僚,同时传播一些自己想让他们传播的思想。 让王徵去做这件事情,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朱由校将题本放到了一边,这件事情他是不会同意的。 “还有其他的人保举吗?”朱由校看着陈洪,再一次问道。 “回皇爷,有。”陈洪连忙躬身说道:“几位内阁大学士都上了题本,全都举荐了人选,其中黄阁老举荐的是礼部侍郎赵秉忠。” 听到赵秉忠这个名字之后,朱由校自己就先笑了。 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意外呢? 这个赵秉忠可是坚定的法家支持者,一向推崇的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律法,讲究的就是要严苛,对于官员更要严苛。 黄克缵和赵秉忠走到一起,还真的是水到渠成。 朱由校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陈洪问道:“内阁首辅韩爌举荐的是谁?” 这个还是朱由校比较好奇的。 “回皇爷,韩阁老举荐的是通政司右通政冯从吾。”陈洪连忙躬身说道。 跟在自家皇爷身边这么长时间,陈洪自然也不是政治小白,这一次的事情摆明了就是透着不寻常。 内阁的几位阁老,他们这是互相争斗起来了。 朱由校再一次点了点头。自己为什么还是一点都不奇怪呢? 他不咸不淡的继续问道:“内阁的孙承宗孙阁老呢?” “回皇爷,孙阁老举荐的是袁可立。”陈洪恭敬的说道。 袁可立?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朱由校直接坐直了身子。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熟悉的名字,同样朱由校也知道这个人的能力,看来该给他动一动了。 袁可立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帝,为‘’四朝元老”,诰‘’五世恩荣”之赏。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直接说道:“马上传旨给内阁,擢升袁可立为兵部侍郎,都察院左督御史,巡抚登莱。” 这样的人还是别留在京城了,赶紧去登莱做巡抚吧。 朱由校太知道袁可立能做什么了,让他去登莱做巡抚,可比把他留在京城有用多了。 最关键的一点,袁可立到了登莱之后,可以让他在那里打造水师。 有了水师之后,不但可以运送粮草,还能够通过海上对建奴发起进攻。无论是运送人马,还是运送粮草,都比走陆路方便快捷和省钱多了。 所以朱由校觉得把袁可立送到登莱更合适。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再一次说道:“让他离京之前进宫一趟,明白吗?” “回皇爷,奴婢明白。”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行,那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然后斜靠在椅子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继续摇晃着椅子。 登莱巡抚袁可立,这是一个能人。 最关键的一点,自己让袁可立过去登莱,也不光是为了辽东。袁可立在登莱的的作用大了去了。 自己可以让袁可立在那里建立一个水军基地,为将来自己打造海军做出基础性的铺垫。所以朱由校觉得这件事情干得过,反正袁可立在京城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 至于皇家书院那边,还是不要让袁可立再掺和了,对他没什么好处。 内阁那边,气氛略微有一些古怪。 原本非常平和安稳的气氛,这几日全都被打破了,几位阁老之间弥漫着一种十分怪异的气氛。 说他们翻脸争斗也不是,说他们和和气气的就更不是了。 在陈洪走进来的时候,这种古怪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四个人全都有些紧张的看着陈洪。 因为每一次陈洪走进内阁值班房这里来,都代表着陛下有圣旨交代。 而往往陛下交代下来的圣旨,那都是大事情,能够改变格局的事情。 这一次陛下派陈洪过来,必然不是过来串门的,于是四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陈洪的身上。 陈洪笑着对四个内阁大学士拱了拱手说道:“咱家见过几位阁老。” 韩爌四人连忙还礼,口中也客气的说道:“陈公公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有旨意。”陈洪转头看着孙承宗说道:“陛下着内阁拟旨,擢升太仆寺少卿袁可立,为兵部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巡抚登莱。” 韩爌四人全都被这道圣旨弄得莫名其妙,怎么就把袁可立给升官了? 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孙承宗的身上。 孙承宗保举袁可立做皇家书院的祭酒,这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现在看来这个人选被陛下给否决了。 只不过袁可立却因祸得福,直接升官去做巡抚了。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甚至连孙承宗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过这终究是一件好事情,于是孙承宗连忙说道:“臣领旨。” 其他三人虽然心里面有疑虑,在这个时候却是不敢站出来反对。 因为这件事情摆明了背后有事。在没有弄清楚背后有什么事情之前,贸然的开口反对不是好的做法。 陈洪点头,笑着说道:“孙阁老,陛下有交代,袁可立去登莱之前,让他进宫一趟,陛下要见他。” 请假条 自从合并章节后,新增订阅掉得离谱。 这几日订阅更是掉得奇低,周周不禁反思。 今日修改大纲,调整剧情。 心情低落,请假一天。 顺求订阅。 第二二九章 哪吒射纣王 听到这句话之后,孙承宗连忙躬身答应了一声,说道:“臣一定转告他。” 陈洪点了点头,伸手将孙承宗搀扶起来,随后笑着对四位内阁大学士拱了拱手说道:“陛下的话咱家已经传到了,如此,咱家就告辞了。几位阁老忙着。” 四人笑着送陈洪出去,然后回到自个儿的位置上。 这件事情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一定要好好琢磨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连孙承宗也是一样的,他举荐袁可立,谋求的是皇家书院祭酒的位置,可是现在陛下却没有用他,反而派去了登莱做巡抚。 当然了,比起袁可立之前的官职,登莱巡抚这也算是提升,是重用,但却不是自己谋算的。 想到这里,孙承宗只能苦笑,陛下这是不想让自己掺合这件事情。 自己举荐的袁可立,陛下用了,而且还是重用,这就断了自己再继续举荐的意思,同时把自己的人也重用了,摆明了就是在安抚自己:你别激动,我对你没有什么意见,是信任你的,你举荐的人我也会用,但是这一次不行。 这一点孙承宗能够想到,其他三个人也能够想到。 不过其他三个人的想法可就不一样了,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对孙承宗? 肯定不是因为不待见孙承宗,这摆明了是恩宠异常的待遇。那么就是陛下不想让孙承宗掺和,而是想让自己这些人继续掺合。 理由也很简单,无非就两个,一个是陛下想看自己这些人狗咬狗,不想让孙承宗下场,免得误伤到他,所以用这种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第二个,那就是陛下对孙承宗举荐的人不满意,所以要从自己几个举荐的人里面选。但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陛下又不想伤害他,所以用这种方法让他知难而退。 两个可能都是有的,至于相信哪一个,那就要看自己的解读了。 内阁的气氛古怪了一天。 在放班的时候,几个人都还没有想太明白,不过有一点他们知道,剩下的三个人恐怕要斗一番了。 内阁首辅韩爌,内阁次辅徐光启,内阁大学士黄克缵,三个人都有各自的盘算。 西苑之中。 朱由校正在湖边钓鱼。 他伸手敲打着椅子上的扶手,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不过他却想到了一件事情,好像可以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朝堂上几方势力都在谋算着,相互算计着,自己正好可以趁机做点事情。 于是朱由校转头看向身边的陈洪,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明天去把魏忠贤和骆思恭给朕找了,朕有事情要询问他们。” 陈洪心中警铃顿起,即便如此,他还是连忙答应一声道:“是,皇爷。” 虽然陈洪很想问问是什么事情,可皇爷显然没有说的意思。 这个时候如果他要敢再打听,那表现得也实在是太明显了,估计皇爷会把他给弄死。 所以陈洪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敢开口问。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再一次说道:“让青云门的韩立道长过来,朕想要练功了。他上一次给朕讲的太极玄清道还没有讲完,以后每天晚饭后都让他过来讲一个时辰。”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安排。”陈洪略微一愣,连忙答应了一声。 这个韩立被冷落了许久,原本陈洪以为皇爷已经把他给忘了,没想到如今突然就要召他来。 很快韩立就被带来了。 朱由校看了韩立一眼,发现这个道士居然胖了。他在宫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一点都没清瘦,反而吃得油光水滑。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直接就笑了。这人也是一个心大的。 “贫道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韩立连忙躬身行礼。 在这皇宫里面这么长时间,韩立算是想明白了,自己这辈子估计就这么交代了,想要离开是肯定不可能的。 如果自己乖乖听话的话,可能会有个善终;如果不听话的话,搞不好哪一天自己就会得疾病死了。 所以韩立现在心态摆得非常正,自己就是青云门的弃徒韩立,陛下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见到朱由校之后,韩立脸上的表情十分恭敬。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请道长过来,就是让道长给朕讲一讲太极玄清道。上一次听道长讲太极玄清道,朕心中颇有感悟,近日已经找到了气感。按照道长所说,再修炼一些时日,恐怕就能够达到炼气的境界。” “贫道恭喜陛下!”韩立连忙面带喜色的说道:“陛下乃天子,先天就要比凡人多大气运在身,正适合修炼我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如今陛下神功惊现,此乃上天有意陛下得道。” 看着韩立一脸认真的样子,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韩立进步不少,比起之前可是强多了。 朱由校温和的笑着说道:“那道长就继续吧?” 这些时日,在皇宫里面他没有什么事情,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最多在院子里走走,去炼丹房炼个丹。韩立知道陛下要让自己做什么,那索性就认真一点吧,这样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于是他就问陈洪索要了不少道教的书,整日的翻看,囫囵吞枣也算有一些心得。 在得到陛下的命令之后,韩立就开始讲了起来。 这么一讲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朱由校居然有兴趣听下去。虽然他听得不是很懂,但就是因为听不懂才觉得有意思。 韩立一直讲了大半个时辰,口干舌燥的也不敢讨要一杯水。 朱由校看到韩立的目光不时飘向桌子上的茶盏,心中了然,笑着说道:“今日朕受益良多。道长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等到韩立站起来之后,朱由校对陈洪说道:“赏赐些东西给道长。”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便送韩立出去领赏赐去了。 事实上,陈洪现在也不明白,原本皇爷找这个韩立来的事情,他可以说是整个过程都清清楚楚,这个人就是东厂找来的一个骗子。皇爷把这个道士养在宫里面,不时就让他出来露露脸。 原本陈洪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越看越觉得皇爷真的信了这个道士。 不过陈洪心里边还是不相信,反而觉得可能又有事情要发生。 上一次皇爷对这个道士表现得如此亲近的时候,还是辽东熊廷弼的事情。因为熊廷弼的事情,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也正是因为熊廷弼的事情,才引出了后面一系列东林党的案子以及其他的事情。可以说熊廷弼的事情就是整个变动的开端,而现在皇爷又把这个韩立给弄出来了,恐怕又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联想到皇爷明天要召见东厂和锦衣卫,陈洪觉着这事情有些大发了。 不过他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想要给锦衣卫那边送消息也不可能,看来想要锦衣卫表现得比东厂好,基本上算是不可能了;想要坑魏忠贤一把。应该也是不可能了。 陛下又召见了这个韩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外面去。 朝廷上臣子们的想法不一样,无论他们怎么想,现在多少也有一些顾不来了,毕竟现在正是争斗的最关键时刻,没有太多心思去管这件事情。何况陛下找这个道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让很多人都在诧异。因为陛下昨天见了这个道士,今天就把东厂魏忠贤和锦衣卫骆思恭给召进了西苑。有人就觉得恐怕又要出事情了。 在湖边的凉亭里面,朱由校接见了魏忠贤和骆思恭。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起来吧。” 等到两个人站起来之后,朱由校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不断把玩着手中的鱼竿,半晌才抬起头,颇为心怵的说道:“前日朕做了一个梦,梦到远远的天边飞来了一只巨大的箭,直接射中了朕的胸口。朕从梦中惊醒。” 听到自家皇爷的这句话,魏忠贤和骆思恭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又马上分开了各自的视线。 朱由校也没去看他们,而是继续说道:“于是朕就将青云门的韩立道长找来为朕解梦。” “根据韩立道长所言,此梦应在哪吒射纣王,当的是哪吒出生之前,三年不能降生,降生之后便能够行走、能够说话,同时身体蕴含神力,能够拉得开一直没有人能拉开的轩辕弓。” “在一次无意之中,哪吒他射出了一箭,这支箭从陈塘关直接飞到了朝歌,射在了纣王的床头之上。朕的这个梦就应在这里。” 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尤其是魏忠贤,他现在想杀了这个韩立的心都有。当初自己找来的一个窝囊废骗子,现在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只不过现在好像没有办法杀了他,因为他得到了皇爷的信任。不过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他居然敢把皇爷比成纣王,这种人就应该弄死。 自己不能把他弄死的话,就让那帮文官去闹。 对,等回去就把这个消息放出去。那些文官早就看那个臭道士不顺眼了,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弃? 朱由校也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情,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此梦并不是应在朕是纣王的身上,而是用在有人意图谋反。所以朕今天把你们两个人给找来了,你们两个来告诉朕,锦衣卫和东厂可曾收到消息?” 无论是东厂的魏忠贤,还是锦衣卫的骆思恭,两人全都是一脸懵逼。 陛下梦见有箭射到怀里面,那个臭道士就说这是应在哪吒射纣王,然后就说有人要造反,陛下就让自己两人去找造反的人? 这他妈到哪去找? 难道回去之后找几个人出来冒名顶替? “难道东厂和锦衣卫都没有收到消息吗?”朱由校看着两个人,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朕每年花大量的钱养着东厂和锦衣卫,给你们那么大的信任和权力,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魏忠贤和骆思恭两人都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两人也是一脸的无奈,心里面把那个韩立恨死了,可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总不能现在回去就去找一个反贼出来吧? 这样的梦,你随便找个人也糊弄不过去啊? 于是魏忠贤两人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奴婢有罪。” “臣有罪。” 朱由校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说道:“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魏忠贤两人有些迟疑,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这个时候往自己身上揽权力是最重要的,于是魏忠贤就开口了。 他连忙向前走了几步说道:“皇爷,奴婢觉得应该派人监察天下。既然这天下有图谋不轨之人,那自然就派人巡查天下最合适。” “东厂愿意把这件事情接下来,每一个省都成立专门的分支机构,每一年在地方巡查。凡是有人图谋不轨,马上奏报回京。” 朱由校没有去看魏忠贤,这种事情自己要能答应都有鬼了。 虽然太监和文官们相互泼脏水,可这里面有些事情它就是真的,文官说太监的那些破事也不全都是假的。 比如太监贪财,这一点朱由校能理解,毕竟作为一个男人,活在世上所图的无非也就是那几样东西:美女、钱财,亦或者是名声。 你成了太监,名声肯定就没有了;想要美女,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就无所谓了。那么也就只剩下钱财了。 作为太监,收钱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去献给皇帝,这样的话就能立功得到升官;另外一个是装到自己的腰包里面,让自己有钱。 毕竟作为一个太监,以后没有后人,等到自己老了出宫之后,钱能够给自己养老。 所以太监们都比较喜欢钱,他们如果去了地方那肯定就是勒索受贿、横征暴敛,他们那么干朱由校一点都不奇怪,所以他才不会觉得太监都是好人呢。 如果听魏忠贤的,把他们给放出去,那天下估计就乱套了。 自己在朝堂上、在京城折腾,动静大一点小一点都无所谓。但是在下面绝对不行,一定要维持稳定。 维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再说了,自己的目的也不是扩大东厂的权力,能答应才怪了! 朱由校没有说话,一边的锦衣卫骆思恭站不住了。 这是要做什么? 抢我们锦衣卫的生意是不是? 这活就最适合我们锦衣卫,东厂什么的靠边站就行了,往前凑什么凑? 于是骆思恭向前一步说道:“陛下,此事还是交给锦衣卫来办最合适。” 第二三零章 密奏入京 听了骆思恭的话,朱由校转身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很明显,那就是你继续说吧,你有什么样的意见说来听听。 骆思恭了悟,说道:“锦衣卫在各地都有人马,调动起来比较方便,也不用临时组建人员。” 说这句话的时候,骆思恭还转头看了一眼魏忠贤,那意思就很明显了,你们东厂就没有我们这个优势。 魏忠贤顿时气得够呛,咬牙切齿的狠狠瞪了一眼骆思恭。 不过魏忠贤知道,在这一点上东厂的确不如锦衣卫,可是也不能任由骆思恭打压自己。这件事情要是交给了锦衣卫,那锦衣卫肯定是要压东厂一头的,恐怕以后再想翻身都难了。 根本不去看魏忠贤的样子,骆思恭的脸上很严肃,他也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无论是对锦衣卫来说,还是对于他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一旦能够把这件事情揽在锦衣卫身上,自己的权势就会得到很大的提升,能够很轻松的让锦衣卫压过东厂,也能够让自己压过魏忠贤。 骆思恭继续说道:“锦衣卫上下在地方多年,对地方都有了解。只要把事情交代下去,他们一定能够把事情办好,所以臣以为此事应该交给锦衣卫来办。” 对于骆思恭的说辞,朱由校不置可否。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他不想看着东厂做大,自然也不想看着锦衣卫做大。锦衣卫可没比东厂强多少,这件事情不能交给他们两个。 之所以把他们两个找来。无非是准备拿他们两个说事。 “锦衣卫和东厂。”朱由校慢声细语地说道:“这些年你们也办了很多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你们还是办不了,不过倒是可以想点别的办法。” 朱由校话题一转,突然问道:“你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魏忠贤和骆思恭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边明白了,陛下这是不想让自己两个人来插手。 可关键问题是该怎么做呢? 陛下既然把自己两个人叫来了,肯定是有安排的,这个时候就看谁能猜到陛下的心思了。 骆思恭悄悄把目光投向了陈洪,他希望陈洪能给自己一些提示。毕竟这位陈公公一直都在陛下的身边,而且这么多年和自己走的也比较亲密,好处可是没少拿。 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候,这位陈公公自然是要出一点力的。 可陈洪却仿佛没看到骆思恭一样,站在一边低着头,眼问鼻,鼻问口,口问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见此,骆思恭只能有些无奈的转回头。 一边的魏忠贤倒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皇爷,奴婢以为可从都察院下手。”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猜,既然自己的东厂和锦衣卫不行,那么朝廷的监察机构也就只剩下都察院了,所以把这件事情交给都察院比较合适。 魏忠贤有些兴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都察院里面是有人的。比起锦衣卫,自己有这个庞大的优势。 现在崔呈秀可以说是都察院的新星,也可以说是后起之秀。如果能够把这件事情交给崔呈秀来做,那和自己做也没什么区别。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笑着说道:“那你仔细说说该怎么办?” 魏忠贤连忙说道:“启禀皇爷,奴婢以为当从都察院选拔得力人员,分派到各地去监察地方。一旦地方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可准许这些人密奏京城。” 他的语气之中全都是兴奋,这其实就是他刚才提出来的政策的翻版,只不过执行人从东厂变成了都察院。 一旦皇爷同意的话,魏忠贤决定马上就举荐崔呈秀,尽快把这件事情给铺开。 一边的骆思恭听闻此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如果这件事情让魏忠贤做成,那自己肯定又会被压一头。之前就已经不如魏忠贤了,如果再来这么一次,那自己就真的要完蛋了。 骆思恭急的都要冒汗,他只能带着些许希冀再一次看向陈洪,想看看陈洪有没有什么办法。 无奈的看着骆思恭,陈洪轻轻地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中却有一些失望。 这骆思恭实在是不如魏忠贤,不过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要不帮忙的话,恐怕骆思恭就真的完了。 于是陈洪张开嘴,用唇语轻轻说了一个字。说完之后,他连忙低下头,不再抬头,不再示意。 虽然陈洪只做了一个动作,但骆思恭看出来了他在说什么。陈洪说的是官。 这让骆思恭有一些没想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灵,骆思恭猛然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眼中闪过一抹兴奋,连忙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骆思恭和陈洪的小动作,魏忠贤自然是看到了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举报,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两个人。此时听到骆思恭这么说,魏忠贤的心里翻了个个儿,这两人恐怕又要整出幺蛾子了。 向前走了一步,骆思恭说道:“陛下,臣以为都察院所选人员参差不齐,如此做法不一定会取得什么好的效果,反而可能会祸乱地方。毕竟他们对地方事务并不了解,贸然前去很可能会有一些不妥当的地方。” 看着骆思恭说的大义凛然,魏忠贤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刚刚你怎么不说? 现在跑出来说这些,还提你那些锦衣卫吗? 这一个理由你都用不完了是不是? 没等魏忠贤站出来说什么,骆思恭继续说道:“臣以为当准许各地方官员密奏入京,可由锦衣卫收缴其密奏,秘密地送往京师。” “不经内阁,直达御前,如此一来各地方官员便可以呈奏实情,杜绝了地方官员欺上瞒下,有什么事情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师,到了那个时候,天下的事情自然就瞒不过陛下。” 朱由校听到这话之后,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果然没有猜错,他们还真能够想到这个上面去。 朱由校点头说道:“爱卿说的有道理,或许这是一个好办法。” 事实上,在大明朝密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不过拥有密奏权限的人并不多,基本上就是东厂和锦衣卫,还有就是朝中的一些重臣。 他们可以在见朱由校的时候。把他们写好的题本直接呈给朱由校,可以不经过内阁。 只不过这样的做法是坏规矩的,通常不会选择这么做,臣子们上了题本还是要经过内阁的,只不过消息就瞒不住了。 无论是内阁还是通政司,甚至是司礼监,就像一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什么东西都没办法瞒得住。 对此朱由校早就不满意了,这也是他要改变的一点。 想要改变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因为有后世的经验可以借鉴。 在清朝的时候,为了改变这种制度,为了削减内阁的权力,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发明,它的名字叫做奏折。 奏折始用于清朝顺治年间,以后普遍采用,康熙年间形成固定制度。至清亡废止,历时两百余年。 官吏向皇帝奏事的文书,因用折本缮写,故名“奏摺“。也称“摺子“。奏折页数、行数、每行字数,皆有固定格式。 京内外官员,不论官职大小,只要得到皇帝的宠信和特许,即使是微末之员,甚至寺庙的住持和尚,也可以上折奏事和谢恩。 奏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保密。为了保证奏折的内容不致泄漏,清廷定立了一整套保密制度,使奏折制度更加完善起来。 第一,撰写人须亲自书写,一般不许他人代笔,写成后不得外传,否则治罪。 第二,由宫中制作皮匣,配备锁钥,发给具奏官员,专门用作储藏和传递奏折。 第三,督抚以上大员的折子,派专人送到大内乾清门,交内奏事处,直达御前,而不像题本交通政使司转呈;一般官员的折子,亦差专人送到雍正指定的亲信大臣处,由他们代呈。代交人当然无权知道折子的内容,雍正帝阅毕,作了朱批,折子由原渠道发回。 第四,收回朱批奏折。 第五,加强军机处的保密工作。 由于奏折免去了中间环节的传递,又采用廷寄方法,不但能迅速递到皇帝手中,而且在皇帝朱批御旨后,又可直接发还上奏官员,马上付诸实行,从而大大提高了行政效率,给清朝的政治带来了积极的影响。 同时,由于奏折都是秘密进行,于是在直省督抚与司道之间、地方与中央、内廷与外廷之间,除正常的领导与被领导等关系之外,又形成了一种相互制约的关系。 大臣相互告密,皇帝的耳目遍布京内外。谁也不知道谁向皇帝打了什么小报告,中央部院和地方上的公私事件和人际关系,无论巨细,皇帝都可以从奏折中直接了解到。 皇帝于是借助奏折整饬吏治,监察民情,发号施令,排斥异己,天下庶务总归一人处理,从而使封建皇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么好的东西,朱由校自然要拿来用。 同时还可以成立一个新的衙门,专门负责奏折的事情。这就从某种程度削弱了内阁的权力,为自己以后建立新的衙门打下基础。 只不过这件事情拿出来,必然会让无数人不满意。尤其是内阁官员,攻击的人也会非常多。 朱由校是不可能亲自下场的,所以他借做梦的事情找来了韩立,现在又把魏忠贤和骆思恭给找了过来。 原本朱由校是想把这口锅给魏忠贤的,只是没想到骆思恭如此的积极。 反正给谁都是给,那就他好了。 至于骆思恭提出来的让锦衣卫运送这些奏折,朱由校是不准备听的。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文官不会相信锦衣卫。即便是相信,很多事情属于文官的内部问题,他们也不会去锦衣卫。 后世有一句话,朱由校记得很清楚。那就是: 江湖事江湖了,谁要是报了官,那谁就是叛徒。 这个道理虽然有一些粗俗,放在这里也同样可行。文官之间可以反复横跳,从这个党派跳到那个党派,那都是自己人的事情。 但你跳到锦衣卫和东厂就不行,那属于阶级敌人,投敌就等于叛变。 朱由校的目光从魏忠贤两人的脸上缓缓扫过,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不错,办事很妥当,朕很满意。” 说着他转头看向陈洪,吩咐道:“赏赐玉如意给他们,另外赐穿蟒袍。”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退下去吧。” 等到魏忠贤两人走了之后,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回皇爷,奴婢明白。”陈洪连忙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消息很快扩散了出去,一时之间所有人哗然。 朝堂上的大臣也反应过来了,东厂和锦衣卫这是又开始搞事情了。 这次这些人咒骂的是骆思恭,甚至比骂魏忠贤还要狠。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一脸严肃,这件事情要麻烦。 内阁之中。 虽然四位内阁大学士这段时间都有争斗,但他们都是有原则的人,知道要怎么把控斗争的尺度。 斗而不破,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如果真的闹翻了脸,他们谁都留不下。 而在面对东厂和锦衣卫的时候,他们又需要团结一致。正所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我们之间怎么都是我们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东厂和锦衣卫捡了便宜。 现在内阁的四位阁老可不是那种甘心情愿为魏忠贤拍马屁的,于是四个人又坐到了一起,脸色的都有些严肃。 最先开口的依然是韩爌,他缓缓的说道:“想必几位都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三个人一起点了点头。 于是韩爌接着说道:“那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怎么看?”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如果真的顺了东厂和锦衣卫的意,恐怕又是阉党横行、国无宁日!” 第二三一章 陛下还年轻 听到这句话之后,其他三个人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事实上,事情的严重性不用韩爌说,他们三个人也很清楚,毕竟魏忠贤之前闹腾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怎么过去。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事情,所以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时候,徐光启面容严肃的沉声说道:“让臣子们互相写密奏,到时候上官不信任下官,同僚之间也相互提防,谁还敢做事?岂不是生怕被人抓到小辫子?” “一旦如此做事,必然出现无数的庸官和懒官。与此同时,甚至会让很多官员产生相互诬告的风气。” “如果一旦形成这个风气,那事情就麻烦了,唯一有好处的可能就是魏忠贤,他们能够从中诬告任何他们想告的官员。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够答应他们!” 几个人全都看了一眼徐光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如此表态,大家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徐光启的身份一直都是陛下的人,几个人害怕他在这个时候选择支持陛下。 毕竟徐光启一直以来都是陛下提拔的,可是他在此时没有支持陛下,显然心里还是有底线的。 孙承宗看向徐光启的目光之中都多了几分柔和。 既然徐光启已经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落后,于是孙承宗说道:“我们要想办法劝劝陛下。现在锦衣卫和东厂一起来搞这件事情,还有宫里面的那个妖道,如果不想一个好办法的话,恐怕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说着,孙承宗目光从几个人的脸上扫过,表情十分的严肃。 一边的黄克缵把话给接了过来,直接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学徐阶。” 听到黄克缵提起这个名字,几个人都是一愣。 谁都没想到黄克缵会在这个时候把徐阶抬出来。因为徐阶这个人无论在官场上,还是在士林之中,风评都不怎么好,可以说名声差的很。 虽然当初是徐阶扳倒了严嵩,可是他的所作所为也并不为人们所称颂。 毕竟为了扳倒严嵩,徐阶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了严世蕃,甚至自己家里边还贪污了那么多田地,搞的是怨声载道,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不得人心。 后来如果不是张居正把徐阶给保下来,估计海瑞就把他给收拾了。即便是如此,在张居正倒台之后,徐阶的名声也就臭了。 现在黄克缵居然说要用徐阶的办法,几个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太好看了。 当初徐阶在严嵩的面前,那可真的是毫无气节可言,现在居然还想学他? 难道要去找那个魏忠贤服软? 黄克缵也没有去看几个人的脸色,继续说道:“诸位可记得蓝道行?”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几个人一愣,随后便若有所思了起来。 而后,几个人抬起头看向徐光启,脸上露出了一些莫名的神色。 蓝道行这个名字,他们自然是不陌生的。 蓝道行是嘉靖年间人,籍贯山东,是当时有名的道士,同时相信当时王阳明学派。 嘉靖三十四年时,蓝道行从山东来到京师,后被当时的内阁大学士徐阶推荐给笃信道教的嘉靖皇帝,深得皇帝本人的信任。 后因蓝道行在嘉靖皇帝面前攻击当时的内阁首辅严嵩,而受到严嵩的报复。 严嵩指使孙子严鸿亟设计蓝道行入狱,并迫害其致死。 蓝道行这个人既是道士,同时又是心学的信奉者。 现在几个人算是明白了黄克缵的意思。陛下信奉那个道士,魏忠贤也因此搞了不少事情,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再找一个道士来。 只要找到一个道士和自己这些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同时还能够取代那个韩立,那很多事情就好办得多,甚至有可能借机除掉魏忠贤。 几个人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而且比较靠得住。 至于他们看向徐光启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是觉得徐光启来做这件事情最合适。 毕竟蓝道行本来就是他们心学的门人,再找一个类似的也没有什么困难的。 另外一点就是徐光启深得陛下的信任,让他来做这件事情,陛下也会相信。 要知道,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一旦陛下有了怀疑,那么这个策略也就没有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徐光启见几个人全都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他可不觉得这几个人是安了什么好心。 的确,这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办这个事情却未必能够落得好。 因为如果被举荐的人得陛下喜欢,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如果此人被陛下厌弃,那么举荐之人都会跟着吃陛下的瓜落。 到了徐光启他们现在这个地位,有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去做。因为不做不错,安稳就显得很重要。 所以这件事情是有风险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几个把这个事情给了自己,表面上看是非常非常的信任自己,是在给自己机会;可实际上说不定就是在挖坑埋自己。 或许单纯一件事不行,但是有到了关键的时候,很可能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徐光启面无表情的说道:“毕竟我对这些事情不熟悉,你们如果谁有熟悉或者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出来。” 听到徐光启这么说,几个人知道,他恐怕不想干了。 于是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几个人好像也不太想干。 原因也很简单,这件事情如果做了,实在是太容易引起陛下的反感了。毕竟一旦这么做,肯定会引起魏忠贤他们的反扑,到了那个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在这个时候,孙承宗站起来说道:“我来找合适的人,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前要怎么阻止锦衣卫和魏忠贤?” “他们在陛下面前搞事情,我们要把所谓的密奏制度给毁了,不能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做事。你们有什么好办法?难道只能上书劝诫吗?” 这个办法其实并不好。虽然他们没有拿到什么切实的证据,但是他们知道当今陛下不是那种听人说话的人。 基本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题本,陛下都不看,即便你写了送上去,很可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 所以找一个道士进宫是长远的办法,但是眼前需要的却是短期内就能够见到效果的办法。 只不过现在事出突然,一时之间三个人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件事情先这样吧。”韩爌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家回去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更合适的办法?同时先让人写题本试试,记住千万不要一群人全都写,言辞也不要那么激烈。陛下还年轻。” 说完这句话,韩爌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陛下还年轻,虽然这句话的字数并不多,但是这里面蕴含着的东西却不少。 因为年轻,所以不懂事;因为年轻,所以脾气倔;因为年轻,所以叛逆。 结合韩爌前后的语境,几个人也听明白了。那就是你越不让做的事情,陛下很可能越去做,所以千万不要硬搞,要从合适的角度去劝说。 于是几个人一起点了点头,便各自散去了。 下了班之后,韩爌直接回到家中。方才在路上,他就去让人把张余给找来了。 对于韩爌来说,张余现在算是可以信任的人,他想问问张余对密奏制度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因为在韩爌的眼中,张余更擅长对付像魏忠贤、东厂和锦衣卫这些人。 对付阴险的小人,要找一个比他更阴险的小人。 “学生见过恩师。”张余见到韩爌之后,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礼仪也十分的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失礼之处。 “私下里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坐下喝茶。”韩爌笑着说道。 等到张余坐下之后,韩爌才说道:“方才有人送家里两只羊,为师已经让人去收拾了,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是,老师。”张余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喝了一口茶之后,韩爌这才继续说道:“今天为师把你叫过来,是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爌就把整件事情和张余说了一遍。 听完韩爌的话之后,张余的表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 不过想了想之后,他就笑了,抬起头看着韩爌说道:“老师,我觉得你们好像想错了一个方向。为什么非要去阻止呢?这世上很多事情堵不如疏。” 韩爌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你详细说说。” “比蛊惑陛下的本领,魏忠贤之流肯定强于老师百倍。作为读书人,老师自然不会做蛊惑帝王的事情。可是事情如此,与他们硬是对着干,学生担心吃亏的是老师。” “虽然老师高风亮节、为国为民,不求名、不求利,甚至不惜此身。可是老师身负首辅之位,自然应当匡扶社稷、阻止阉党,所以老师之身还是要留待有用之时。” 韩爌看着张余,捋着胡子笑了。 这话听着就是舒服,肯定了他的人品和地位,又表明不应与小人硬刚,并非因为怕死。 看来张余已经懂得官场三味了,可以好好的栽培一下,相信以后肯定会大有出息。 同时韩爌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听张余这个话里面的意思,他这是有解决的办法呀,这是好事情。 韩爌对张余说道:“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是,老师。”张余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老师,这件事情其实也未见得是坏事。”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这件事情做成了,那么肯定是锦衣卫和东厂他们会掌握很大的权力,从此他们想迫害谁就迫害谁。这也是老师你们最担心的事情吧?” 韩爌点了点头,这当然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这代表着阉党之流要把手伸到朝堂上来了。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这么做了,像都察院的崔呈秀,他就和魏忠贤勾结在了一起。 不过这种事情比较多,每一代都有几个,所以文官们也不是很在意。 文官和宦官的勾结,基本上不会出太多的问题。原因也很简单,到了关键时刻,可以把文官弄掉,或者打断这种联系。 而让宦官有实质性的权力直接插手朝政,这才是最要命的。 这一次的事情正是如此,如果事情真的按照魏忠贤想要的方向去发展的话,那么他就真的能够插手到朝政上来了。 这对文官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好、而且不合理的事情,关键是不能接受。 “既然如此,何不老师来做这件事情?”张余笑着说道。 “如果这件事情由老师来做,那么老师就将掌握这种权力。如此一来,老师也不用费什么力气,甚至都不用得罪陛下。只要找一些理由把这件事情揽到老师的手下来做,就行了呀!” 张余笑着说道:“本身这件事情没有对错,也没有好坏,只不过是看谁来做。用在好的人手里面自然就是好的,用在坏的人手里面自然就是坏的。” “魏忠贤之流狼子野心、无国无君,如果让他们来做,自然是祸国殃民。可是如果让老师来做呢?” “那必然就是造福百姓,澄清官场。后世也会把这件事情作为永例,到时老师也将名垂青史,如此方可两全其美。” 韩爌听了张余的话,目光明灭不定。 张余说的话让韩爌很动心,但是他也知道虽然张余表面上说的是花团锦簇,只不过这件事情的本质却并不像张余说的那样。 说白了就是在夺权。 与张余说的不同,韩爌担心的是他不会得到文官的支持。 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一起谋算的,如果把这件事情揽到自己的手上来,那么其他几个人会怎么看自己? 他们会觉得自己要做严嵩。那样一来,恐怕全都会反对自己。 虽然自己是内阁首辅,但是有一个问题就很关键,自己并没有被陛下那么信任。 一旦他们开始搞事情,弄不好自己就要回去了,所以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办。 不过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思路,可以把这件事情揽到内阁来。一旦事情到了内阁,自己是内阁首辅,名义上不还是自己管着? 想到这里,韩爌不禁露出了笑容。 将这项权力弄到内阁来,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要到了内阁之后,一样票拟,一样批红。 各地方官员弹劾的奏折,全部都由自己这些人票拟,这是什么? 这是权力! 一旦手中握有这样的权力,内阁的实力必定大大增强,到时候自己的地位也会大大提高。 看了一眼张余,韩爌笑着说道:“此事不可因私废公,如此权力岂能掌握在一人之手?” “为师虽然立身持正,可是心里面也明白,这官场之上不可独活。将此权力揽于内阁,方为上上之策。” “如此一来内阁诸公人人皆可依照此惯例行事,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说到这里,韩爌捋着胡子笑着说道:“明日为师就去内阁之中,把你说的想法和他们说了。” “恩师不必如此,学生尚未入官场,如此显露并不合时宜。此事也不会成为学生的功劳,反而会成为学生的掣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学生如今已经很张扬了,如今正是韬光养晦、潜心学问之时,绝不可如此张扬。” “此事还请老师回护,言此乃老师之策,学生感激不尽!”张余说完,躬身行礼,脸上全都是祈求的神色。 看着张余,韩爌没有说话,但眼中却满是欣喜。 自己这个学生真的是不错,单单是这一份敏感就很好,自己刚才的话也只是客气一下。 如果自己真的跑去说这是张余献的计策,对张余的确没什么好处。 反过来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一来显得自己无能,二来显得自己做事不够私密。 这种事情居然也和张余说?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这个内阁首辅威信不足。 这样没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 只不过自己身为张余的老师,将学生的想法据为己有,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自己才说了那样的话。 张余也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才说了后来的话。正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自己这个学生就有这样的本事。 “既然你如此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韩爌笑着说道:“虽然这件事情不可对人言,但是为师记住了。等你入官场之后,为师会给你补功的。” “皇家书院那边的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韩爌把这件事情打住了,直接转移话题道:“如今你在京城名声鹊起,这一次要好好的考试,争取拿一个好名次,千万不要让为师失望。” “老师你放心,学生明白。”张余连忙躬身说道。 两人说着话,相视一笑,心里面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时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现在大家就是相互依存的时候,谁也不能搞幺蛾子。 第二天一早,韩爌起得很早,直接赶到内阁。 其他几个人也都来了。 因为不上早朝的原因,所以距离上班还有一些时间,几个人便坐在值班房里面喝茶,吃一点点心垫垫肚子。 说起来这不上早朝,对于他们这些年纪大的朝廷重臣来说,倒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至少不用每天起来那么早去外面站着排队。 在值班房里坐着喝喝茶,吃点点心,很舒心。 对于朝中的这些大佬而言,他们很清楚早朝其实形式多于实际作用。 因为在早朝上也商量不出个什么来,有什么大事情都是私底下开会商量。正所谓大事小会,小事大会,这才是常态。 所以他们对于皇帝上不上早朝,其实并不是很关心。只要皇帝愿意见他们,愿意听他们说话,这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重要, 至于那些叫嚣着让皇帝上早朝的,大部分都是言官和清流。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他们的品级太低,见不到皇上,只有在早朝弹劾人的时候,他们才能够见到皇上,才会赢得表现的机会。 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他们想要弹劾人,写一个题本就可以了,将题本递到通政司、内阁转乘司礼监。 一套手续下来,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 当然了,弹劾也不一定非要保密,他们本身干的就是这个活,实名举报也没问题。 关键问题是这个题本没有那么震撼的效果,不会让陛下看到,而且会让内阁把问题都解决掉,因为内阁会批红。 如此一来他们怎么办? 依靠着放嘴炮走捷径的人,没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能行? 上早朝骂皇帝,你还能骗廷杖,到时候就是飞黄腾达;可如果根本见不到皇上,你的那份题本,即便写得再激烈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皇帝可能会直接把你发配,然后把你扒光回家。 比起任何形式,都没有上早朝骗廷杖的效果那么好,所以言官清流他们想上早朝。 不同的需要有不同的态度,内阁的几位大学士觉得这样不上早朝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乐得吃着喝着谈着事情。 韩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如此一来,就能够好事变坏事,内阁可以监察天下官员,有利于澄清官场,同时又不会逆了陛下。” 几个人听完韩爌的说法,脸上的表情各异。 孙承宗不禁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吏部尚书周嘉谟。 周嘉谟曾经说过要推考成法,这是不是就算是考成法之前的一个比较必要的政策? 如果把这个政策和考成法结合在一起,肯定会产生非常好的融合效果。 转头看了一眼韩爌,孙承宗的眉头就是一挑,说道:“此事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不过有一点要商量明白,那就是内阁要怎么做这件事情?” “毕竟想要陛下将这件事情交给内阁,总要让陛下觉得内阁会比魏忠贤他们做的好。” 听到这话,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原则上他们是不反对韩爌这个提议的,因为一旦内阁真的有了这个权力之后,那么就是他们几个的权力。 至于说下面的感觉是不是不舒服,或者官员之间是不是互相猜忌,上官是不是害怕下官参奏,这个可就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之内。 但是也要做做样子嘛。 于是黄克缵说道:“这也要对诬告和如何告做出一些规定,不能信口胡诌,不能随便乱上题本。这件事情要好好商量一下。” 第二三二章 恐怕要退一步 韩爌三人看了一眼黄克缵,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这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接下来四位内阁大学士便对这件事情开始进一步的商量,想要把整件事情做得完整一些,至少要提防魏忠贤的攻击,不能够让他把事情搞砸了。 对于在场的四人来说,事情到了这一步,选择的余地已经不多了。 就像韩爌说的一样,与其和陛下对着干,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至于一些缺点,没关系,自己这些人都可以避免。 西苑之中,凉亭里。 天有点热,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靠着大理石柱子,一边感受着些许微凉,一边听着陈洪为自己念题本。 正当陈洪还要继续念下去的时候,他轻轻的抬起手,陈洪就停了下来。 朱由校轻轻地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自己猜想的果然没错,这些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把这项权力揽在手里面。 其实这也比较容易猜,即便这一项权力有很多弊端,但它也是权力。内阁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得罪自己,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是他们没有必要和权力过不去,权力还怕多吗? 当然,他们也觉得这项权力带来的弊端不算什么问题。人总是有这样的自信。 通常情况下,看到一个人办了一件蠢事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如果换成是我,肯定不会这样。 所以内阁他们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倒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不过朱由校心里面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让他们把这件事情这么做下去。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面色平静的说道:“让群臣们议一议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将题本放到一边,随后就出去传递消息去了。 这件事情皇爷既然交代了下来,自然不能够有丝毫的拖延。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从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有参与。 从皇爷的办事风格来看,这一次的事情非常得到皇爷的看重。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洪可不敢在自己这里出什么纰漏。 消息传开之后,朝堂之上群情沸腾,无数人开始议论这件事情。 不过在这个时候,朱由校却没有心思和他们计较这个,他正在听冯从吾给自己讲课。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冯从吾入宫讲课,已经成了朱由校的惯例。 张余在一边伺候着,周围的桌子上摆放着点心和茶水。 冯从吾在讲师座上口若悬河。 “今天讲的事情是去虚浮之风,要务实。” 听着冯从吾的话,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全都是笑容。 等到冯从吾说完之后,朱由校笑着说道:“喝点茶水,天气热了。” “臣谢陛下。”冯从吾连忙躬身说道。 说完,他很实在的端起茶水喝了一杯。说起来,讲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的确有一些口渴了。 等到冯从吾喝完水之后,朱由校这才说道:“听到爱卿刚才讲的这些,朕有一个想法,在爱卿看来,是不是一切都应该从实际出发? “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官,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实事求是,切不可虚瞒虚报,同样也不可有虚浮之心。” 朱由校笑着说完,抬起头看了一眼张余,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给自己讲课的是冯从吾,但是这段时间朱由校基本确定了,在后面编撰这些思想的就是这个张余。 所以朱由校那句话就是说给张余听的,相信张余也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 事实上,张余也的确听懂了。 因为他之前宣扬朱由校说的一句话,这句话叫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么现在又提出了要实事求是的务实作风,看起来有些相似,实际上也的确是相辅相成的。 有了这个指导思想之后,就可以按照这个务实的思想去去官场上的浮夸之风,让所有的官员都按照这个思想来办事。 所以张余也明白皇帝要做什么。 冯从吾这些日子也大概摸清楚了,微笑着说道:“陛下高瞻远瞩、学问精湛,臣实在是远远不如。” 朱由校看着冯从吾,轻笑着说道:“还是受到了爱卿的启发,今日也算是大有收获。来人,赏赐冯爱卿玉如意。” 站在朱由校身边的陈洪连忙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冯从吾连忙站起身子,躬身说道:“臣谢陛下。”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面色温和的说道:“这些日子,爱卿讲课讲得不错,朕很满意。” “前些日子,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在朕面前保举你做皇家书院的祭酒。韩爌和朕说,爱卿学问精深,这些年一直在教书育人,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原本朕还有一些迟疑,可这些日子听爱卿的讲学,朕发现韩爌没有欺瞒朕。” 听到朱由校说这句话,无论是冯从吾,还是张余,脸上的表情全都严肃了起来,心里面也是异常的激动。 这一件事情闹腾这么长时间,看来今天终于是要有结果了。两个人想不高兴都不行。 他们折腾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朱由校扫了一眼冯从吾两人,两人的表现都落在了他的眼睛之中。 他笑着说道:“所以皇家书院以后就交给爱卿了,朕马上会让内阁拟旨。爱卿回去好好准备考试,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臣明白。”冯从吾连忙跪地谢恩,语气激动的说道:“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起来吧,出去好好做事。” “那臣告退了。”冯从吾连忙躬身说道。 随后他便带着张余走了出去。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朱由校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将身子斜着靠在摇椅上,朱由校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的布局终于要完成了,也算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一些事情了。 冯从吾当上皇家书院祭酒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但是却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一来是因为大家的关注度并不在这一件事情上。 要说开始的时候,这件事情还引起了很大的波澜,但是放在现在却有一些不够用了。因为大家都被魏忠贤提出来的密奏制度给吸引了。 相比较起来,密奏制度才是大事情。 何况皇家书院祭酒的事情已经闹腾一段时间了,大家都已经麻木了。 不要说在现在,即便是在信息爆炸的后世,这种操作也很多常见。 在事件爆发的时候采取冷处理,过一段时间,当公众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这件事情上的时候,搞出一件更大的事情掩盖下去。 这种操作不是什么太高明的手段,朱由校自然能够明白,结果发现效果还不错。 至于内阁的四位大学士,他们其实早就猜到了: 孙承宗保举的人选被陛下送走,跑到登莱去当巡抚了;剩下的也就是韩爌的人选比较合陛下的心意。 除此之外还有徐光启的人选,可是大家都不觉得他的人选能够上位。毕竟礼部尚书沈庭筠就是他们一伙的,陛下不太可能把皇家书院也交给他们。 虽然皇家书院前期让徐光启他们筹备,但掌权的时候不可能用他们,尤其是在有人竞争的情况下。 如果没人竞争,陛下可能会用徐光启他们;一旦有人竞争,陛下就不会选他们。这也是掺沙子的一种手段。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韩爌、黄克缵和孙承宗三人全都出手了。 现在有了这样的结果,韩爌三人倒也不意外。 韩爌的府邸。 看了一眼张余,韩爌的脸上全都是笑容,十分满意的说道:“这一次事情做成,冯从吾去了皇家书院,我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全都是恩师运筹帷幄之。”张余连忙躬身说道,态度异常的谦卑。 抬起头看了一眼张余,韩爌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因为韩爌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是张余的功劳,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谋划。 张余如此说,不过是给自己一个面子罢了。当然了,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提醒自己,让自己不要过河拆桥。 在这个话题上,韩爌不想多说,于是转移话题道:“关于朝中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密奏制度可是非同小可,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 张余想了想,沉声说道:“恐怕事情有些难办,恩师想要的结果恐怕不会出现。” “你如何得知?”韩爌看着张余问道,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对于张余,韩爌还算是清楚。在这一方面张余非常的有天赋,谋算也非常的积极和到位,这几次也的确证明了他的实力。 既然张余这一次敢这么说,那自然就是有他的依据。 “密奏制度这件事情是骆思恭他们提出来的,东厂和锦衣卫必然是势在必得,所以肯定做了很多准备。” “他们不可能任由老师将这项权力拿到内阁去。一旦有了这个消息之后,他们恐怕会疯狂的攻击几位阁老。” “至于理由,那肯定就是几位阁老揽权。虽然这个理由一点也不新鲜,但却有用。”说到这里,张余转头看向韩爌,没有再说什么。 韩爌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原本他就隐隐有预感,现在听张余这么说,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今陛下虽然登基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表现出了一些特质。 比如他不喜欢有人掌握太多的权力、喜欢制衡、喜欢用各种各样的人,那么就不可能让哪个人真正的把太多的权力握在手里面。 或许陛下原本不太在意,但有魏忠贤他们在旁边鼓动,肯定就会在意。 “那你觉得最终的结果将会如何?”韩爌转头对张余问道。 “陛下不想将这项权力交给内阁,恐怕也不想交给东厂和锦衣卫,不然也不会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让臣子们商议。” 张余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说道:“所以最终的可能结果就是取中,不给内阁也不给东厂。” “难道会给都察院?”韩爌抬起头看着张余,直接说道:“都察院左都御史是余懋衡,里面还有东厂的崔呈秀,确实很合适。” 张余笑了笑说道:“也有可能放在刑部。” “放在刑部?”韩爌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怎么觉得会放在刑部呢?” “因为内阁四位阁老之中,黄阁老最为势弱。如果把这个权力给了刑部,那刑部必然会实力大增,同时黄阁老的地位也会上升。” “另外就是调查案子也需要刑部来操持,或许这会成为陛下的选择。” 韩爌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居然觉得张余说的有道理。 “明天一早看看他们怎么说。”韩爌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觉得放在都察院合适还是放在刑部合适?” “这个恩师就不用询问学生了。” 张余笑着说道:“自然是放在都察院最合适。在都察院,不会影响到内阁。如果真的到了刑部,恐怕会对内阁的影响比较大。” “有见地。”韩两笑着说道:“行了,你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如此,那学生告退。”张余笑着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张余离开之后,韩爌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次的事情对韩爌来说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自己拿下了皇家书院,有的时候不能太贪心。 第二天一早,内阁值班房之中。 四个内阁大学士又聚在了一起,他们脸上的表情比较轻松,同时又带着几分凝重,看起来都有几分矛盾。 他们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点心,同时一边开启了谈话。 韩爌看着手中的题本,递给其他几个人说道:“陛下让群臣议论。现在朝堂上下议论纷纷,这些日子弹劾我们的题本可不少,说我们善政弄权,想要揽权于己身。你们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当然也明白,于是孙承宗沉声说道:“怕是魏忠贤在后面鼓动。” 黄克缵笑着说道:“这一点就不用说了。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如此迫切的站出来反对?看来我们这一次的确是打到他的七寸了。” 几个人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们也认同。 毕竟魏忠贤搞出来的事情,想要为自己独揽大权;现在却被人摘了桃子,这恐怕要比被人反对更让他生气,所以他跳出来也不意外。 徐光启目光扫过几个人,缓缓的说道:“现在很多人跟风攻击我们,如果这么下去,恐怕我们会很难办。” 只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徐光启的情绪有几分复杂。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当初他没少被人带节奏,现在风水轮流转,山不转水转,轮到其他三人被带节奏了。 虽然徐光启知道不应该幸灾乐祸,毕竟自己也是内阁中的一员,但是这心里抑制不住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其他三人也没有去看徐光启,他们现在没这个心情。 “如此一来,恐怕要退一步了。”韩爌沉着脸说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说出这句话。 一来的确是受到利益上的损伤了。 二来这件事情又没有出乎张余的预料。 第二三三章 梅之焕为张居正平反 这对韩爌来说,其实算不上一个太好的消息,他的心里面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自从认识张余以来,张余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错,预料到的事情也全都猜对了。这对韩爌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对于韩爌来说,从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想利用张余的,但是却不想提高张余的地位。 如果张余能够错一次的话,那么以后他说话的时候就会更尊重自己。可是现在看来,这一次张余又对了,所以韩爌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现在所有人都在弹劾内阁,称内阁揽权。 如果按照正常的规矩的话,这个时候内阁就应该上书推辞,把事情否认掉。 那怎么才能证明内阁没有这样的想法? 只能把这件事情推出去。 那把事情推给魏忠贤吗? 显然这不是内阁想做或者愿意做的事情,这显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所以韩爌的话说出来之后,其他三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孙承宗抬起头说道:“不能退,一旦退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今天退了一步,明天就会让你再退一步,总有一天你会无路可退。” “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 “向魏忠贤投降?” “把这个国家交给魏忠贤?” “或者我们卑躬屈膝地跪在他面前?” 听到孙承宗把话说得这么激烈,韩爌等人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徐光启缓缓的说道:“的确不能退,但到了今时今日,我们也要想一想陛下的想法,顾及一下陛下的感受,总不能让陛下对我们产生怀疑吧?” “如果这样的话,得利的还是魏忠贤。”说着,徐光启的目光看向韩爌等人。 见他们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徐光启这才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情要想别的办法。” “既然魏忠贤不想让内阁来管这件事情,那内阁就不管了。对于我们来说,只要不把这件事情交给魏忠贤,其实就好办很多。朝廷有很多衙门可以来做这件事情,比如通政司。” 听到徐光启的这句话,韩爌等人都是略微一愣。 谁也没想到徐光启会提到通政司。 作为内阁大佬,对通政司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是随着内阁的权力逐渐加强,通政司的权力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正常通政司的职责应该是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 曾经,通政司权力的确非常大,可是现在已经被司礼监和内阁瓜分得差不多了,徐光启在这个时候把通政司给拿了出来,事情就变得有些古怪。 如果把密奏的事情交给通政司,那么显然,通政司的权力就会再一次扩大。 见到韩爌等人脸上的迟疑之色浓厚,徐光启不急不慢的说道:“通政司的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用我多说了。交给通政司,总比交给魏忠贤要好。” 听到徐光启的话,众人点了点头。 道理倒是这个道理,交给通政司的确是比交给东厂来的好。可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已经到嘴里的鸭子就让它这么飞出去,这心里面肯定是不甘心的。 这个时候,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徐阁老说的有道理。” “现在的事情是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我们反对可能会造成适得其反的作用。如果想把它拿到内阁来,看现在的情况也做不到,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黄克缵的语气十分肯定的说道:“交给通政司,就是最好的选择。原本这就是给通政司的权力,现在还给他们也无可厚非,至少在道义上和理论上是站得住的。” “至于通政司能把这件事情做成什么样子,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黄克缵说到这里,自己先笑了,继续缓缓的说道:“毕竟通政司也是六部九卿之一。” 这句话的意思虽然说的很浅,但是里面蕴含的韩爌等人都听明白了。 通政司也是六部九卿,说白了也是自己人,当然这只是第一层意思。 第二层意思,既然是文官,是六部九卿,那么官员的任免就由吏部说的算,也就是由内阁说的算。 这第三层意思,那就是适当的时候可以换成自己人。 如果不行的话,可以把通政司弄进内阁,到时候自然就是自己人了。是自己人就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直接拿过来用就行了。 韩爌等人看了一眼黄克缵,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我觉得这件事情可以。” 韩爌第一个站了出来,面上很平静,但他的心里已经非常的激动。 因为韩爌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会发挥作用的事情。 那就是他在通政司可是有人的。通政司的右通政是冯从吾,那可是彻彻底底的自己人。 一旦把密奏的事情交给通政司,那么他就能说得上话了,甚至比在内阁更要好。所以韩爌直接就开口同意了。 韩爌反应快,其他人自然也不慢。 既然考虑到了通政司,那么瞬间想到的自然就是通政司的人,冯从吾自然就入了几人的眼。 韩爌与冯从吾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我觉得合适。”深深地看了一眼韩爌,孙承宗第一个开口表示赞同。 他还有吏部尚书周嘉谟作为盟友,一旦展开的话,他就有事情可以做了。 通政司上下的官员,可以通过吏部来调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黄克缵提出来的,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一旦这件事情能够成型,有人参奏就要有人调查,用到的肯定就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权力拓展出去。 徐光启看着他们三个人,心里面很清楚这三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自身依靠的不是这个。 至于如果出现官员之间的相互弹劾的场面,徐光启也不是很担心。本身他的人就最少,再说了,他不觉得这是坏事。 大明朝官场吏治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当初徐光启在练兵的时候,没少被上司刁难。如果那时候就有密奏制度,他早就上密奏弹劾上司了。 四个人各自怀着不一样的心思,把这件事情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我去写题本,然后联名吧。”韩爌点了点头说道。 原本也到不了这个地步,不过现在内阁被人弹劾,终究是要写一份题本解释一下的;几位内阁大学士也要联名,用来表达内阁的态度。 那么就顺便把内阁的态度写在这份题本上,也算是应有之意。 其他三人也没有意见,毕竟刚刚已经达成了共同意见,于是纷纷点头,表示认同韩爌的说法。 韩爌的题本写完之后,交给了孙承宗三人看了看。 三人都表示没有意义,对于韩爌的文笔和他的行文,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毕竟韩爌在内阁这么多年,写一份公事的文书自然没问题。 于是三人就把自己的名字全都附属上,题本也直接送到了皇宫里面。 几经转折之后,题本落到了朱由校的手里。 在得到这份题本的第一时间,朱由校就拿过来看了。 将题本看了之后,朱由校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将题本放到了一边。 倒也算是好事情,正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随手将题本交给了陈洪,朱由校说道:“尽快把消息传出去吧。对了,就说按照内阁的意见办,送司礼监批红。”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双手捧着题本离开了。 事情按照朱由校的计划圆满的结束了。 当然了,也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所以朱由校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手。 正在朱由校琢磨的时候,陈洪从外面回来了。 他在手里面捧着一份题本,径直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说道:“皇爷,这里有一份题本,是太常寺少卿梅之焕上的。” 朱由校微微一愣。 梅之焕,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却忘了在哪里听过。在这个时候,陈洪把题本给自己送了,显然是有其他的用意。 朱由校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翻看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梅之焕的这份题本没有写太多的东西,只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张居正平反。 在这个时候,上这样一份题本,这个梅之焕有点意思。 朱由校连忙看了下去。 在这份题本里面,梅之焕写到: 当今国家百姓贫穷、国库匮乏、强盗横行、军队疲软。 言官不谈论国家大事,却做派系之争;官员们放弃本职工作,发表一些空洞的言论。国家的事情全部被虚假的文辞所束缚了。 有人试图进行一些改革,不是说他多事,就是格外苛求他。改革没有成功而诽谤却随之而来,正义得不到伸张而仇人却结了一大堆。 豪杰灰心、庸人得势,国家的事情没有办法做下去了。 梅之焕这是提出了问题。在题本的后面,他还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官员,而且说的也的确掐中了要害,现在大明就是这个样子。 只有严格考察官员,要求做到实事求是;疏通言路来加强组织纪律,区别褒贬来爱惜人才,只有这样国家才可能有希望。 在题本的后面,梅之焕还暗戳戳的支持了一波密奏制度。 梅之焕之所以没有光明正大的跳出来,原因也很简单。 这个密奏制度是阉党提出来的,在内阁没有表态之前,他这样的小官还是不要表态的好。 有想法有态度,做事情有手段、知道进退,这个官员可以用啊! 梅之焕题本之中,有一句话把朱由校给逗笑了。 他在题本里面说:依附小人的一定是小人,依附君子的未必是君子。附在马身上的苍蝇,即使走了千里路也还是苍蝇。 在最后,梅之焕就提到了张居正:假使今天有人像张居正那样考核名实、整顿纲纪,那些诽谤陷害别人的无耻小人还敢如此猖狂吗? 朱由校笑着将手中的题本放下,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一些作用了。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对外表现出一种态度,那就是自己需要敢做事情的人,需要敢改变的人,不需要说空话、放空炮的人。 无论是任用徐光启,还是任由黄克缵提出荀子的事情。 事情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表示自己能够接受不同的结果,能够接受不同的意见。 虽然恨的人恨得要死,但是很多人却觉得这是机会。 朝廷不能如一潭死水一样,要让他们能动、敢动、知道动。 显然梅之焕就是被这种态度给激起来的。 他抨击了现在的官场,希望能够用监察制度来改变;他支持密奏制度,推崇张居正。 他不迂腐的认为君子就是君子,能够立身持正。 这,就是自己需要的官员。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说道:“去给朕查一查这个梅之焕。”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轻轻的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松了一口气。 自己想要用的人好像找到了,如果合适的话,正好把他也送过去。 比起冯从吾,自己更喜欢梅之焕。 冯从吾是韩爌的人,现在还管着皇家书院,如果让他把手伸到密奏制度这件事情里面来,那么他的权力就有一些过于大了,这可不是好事情。 何况冯从吾没那么坚定,比起梅之焕,少了一些东西。 而冯从吾少的这些东西,恰恰就是自己看重的。 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朱由校愿意提拔一下梅之焕。 没多久,陈洪就回来了。 寻找资料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当然只是普通的资料,不是秘密的东西,有一些甚至是就是吏部的档案。 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档案,朱由校快速的看了起来。 梅之焕,万历三十二年考中进士,任庶吉士。 七年之后,授职吏科给事中,做过广东副使,当过山东学政。 此人有在地方任职的经验,看考绩也都是上等,的确是自己喜欢的官员。 第二三四章 不畏死的革新者 将梅之焕的档案放下,朱由校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去把这个人找来,朕想和他谈一谈。”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连忙去找人。 给张居正平反,这个的确是戳到了朱由校的心里面。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也的确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代表着自己这个陛下的一种态度,是对革新派的一种鼓励。 当今陛下不反对革新,反而支持革新,从为张居正平反这件事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所以朱由校觉得这件事情做的好处要多于坏处,顺便可以收一波人心,同时任用梅之焕。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研究,朱由校已经肯定了自己的一个猜测。那就是朝廷的官员之中,有一部分人是很有骨气的,也很有想法;但是朝廷上更多的官员真就只是官僚,他们更喜欢随大流,更喜欢看风向,并没有那么坚持,可以说怎么做对他们有好处,他们就会怎么做。 这些人当官就是为了升官发财,不存在什么理想。什么东西有利于他们,他们就鼓吹什么。 所以朱由校就觉得像梅之焕这种官员就显得特别难得,尤其是能够和自己合拍。 太常寺。 所有人都知道梅之焕被陛下传召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毕竟太常寺这种地方实在是很难引起陛下的注意,而如今看这个样子就知道情况不一样了,来的人可是陈洪。 说起来梅之焕也没想到,他看着眼前的陈洪,有些迟疑的问道:“陈公公,现在就去吗?” 陈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梅大人还是快些的好,陛下还在等着大人呢。这去有些迟了的话,陛下会不高兴的。” “如此,那下官就随公公去了。”梅之焕连忙说道。 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被陛下召见,但是梅之焕心里面多少有一些想法。他做了什么,他自个儿终归是知道的。 自己上的那份题本,才多少时间? 最关键的一点,自己在那一份题本里面写了很多东西,恐怕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陛下传召。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召见的结果是什么,不过梅之焕更倾向于是好的结果,否则的话,就不会是陈洪来让自己进宫了。 陛下想要治罪的话,自然有东厂和锦衣卫办事。如果不想搭理自己,题本就会留中不发。 现在陛下要召见自己,显然是有了好的结果。 梅之焕的心里面有一些兴奋,并不是因为他的题本被陛下重视,也不是因为他被陛下召见会得到赏赐。 他兴奋的主要原因是他猜对了,陛下真的要推行改革。 在梅之焕看来,大明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如果陛下真的有心思推行改革,这才是大明中兴的希望。 通过这段时间的种种来判断,梅之焕觉得必须要有这个想法,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希望能够为大明做点什么。 如今看来,是得到了个好的结果。 梅之焕跟着陈洪来到了西苑。 说起来这还是梅之焕第一次到这里来,不过从四周郁郁葱葱的竹林和水面上的蜿蜒的廊桥来看,西苑的确比皇宫之中少了一些庄严和肃穆,多了一些轻松和写意。 这让梅之焕有一些不明白,从陛下的种种作风上来看,陛下应该是一个年少且精力旺盛的皇帝,有更多的想法,怎么会跑到西苑这适合养老的地方来住呢? 当然了,梅之焕是不敢问出这个问题的,只能在心里面想一想。 拐过一处青瓦墙,伴随着阵阵若隐若无的花香,梅之焕走到一处荷花盛开的湖边,看到了自家陛下。 这位大明朝的皇帝的确是在休息,此时正躺在摇椅上摇晃着,旁边放着桌子,上面摆着茶水点心和蜜饯,还有一些新鲜的果蔬。 看这模样,陛下可真的就像是在养老。 不远处还摆放着鱼竿,看样子陛下是刚刚钓完鱼。 陈洪把手背在身后摆了摆,梅之焕很识趣的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陈洪来到陛下身边。 陈洪轻轻的走到自家皇爷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爷,梅之焕梅大人来了。” 朱由校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洪,面色温和的说道:“让他过来吧。” “是,皇爷。”说完这句话,陈洪再一次回到梅之焕的身边,轻声的说道:“梅大人,陛下召见。” “有劳陈公公了。”梅之焕笑着拱手说道。 两人一起来到自家陛下的身边,陈洪站到了一边,梅之焕则是跪下行礼,“臣梅之焕,参见陛下。” “行了,起来。”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说这句话的同时,朱由校上下打量着梅之焕。 这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从他的模样上来看,四方脸,五官端正,眉眼之间很正气,看不出来有丝毫的猥琐。 这样的官员往那一站,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当然了,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因为朱由校知道,大明朝是个看脸更严重的朝代,长得丑你就不要想着做官了,用一句比较靠谱的话来形容,就是丑人当官影响朝廷的形象。 而乱世之时文人们选君王,也会秉承着这一点。如果你长得丑,或者长得比较猥琐,那就是望之没有人君之相。 这一句话就要了老命了,可以说大明朝看脸比后世严重多了。 从长相的角度来看,梅之焕是一个合格的大明官员,而且还是其中比较出色的那种。 收回目光,朱由校伸手将桌子上的题本拿了起来,说道:“这就是你上的题本,这里面写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回陛下,臣记得。”梅之焕躬身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要上这样一份题本呢?” “你也应该知道,这份题本没有什么好处,即便朕不治你的罪,外面对你也没什么好评价。无论朕做与不做,你恐怕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抬起头,脸带笑容的看着梅之焕,等着他回答自己。 朱由校的话,梅之焕自然是听明白了。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说自己鼓出来的东西,其实是吃力不讨好的。 如果陛下不同意,外面的人会怎么说自己? 这一点稍稍想一想,梅之焕就知道,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可是如果陛下同意了,恐怕自己的非议就会更多,事情还要自己去做,那自己可能要参与进去了,到时候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是陛下在问自己。 梅之焕半晌没有开口,不过他的脸上的表情依旧很严肃,最后缓缓的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这句话,有无数的人说过,朱由校也听过很多次了, 可是这一次经过梅之焕的口中说出来,朱由校却觉得特别有力量,于是他缓缓地问道:“不后悔?” “回陛下,虽百死而无悔!”梅之焕说的掷地有声。 朱由校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题本放了下来,转头对陈洪说道:“差人将这份题本送到内阁去,让他们拟定一个为张居正平反的圣旨。” 双手将题本接了过来,陈洪躬身说道:“是,皇爷。” 然后他捧着题本安排人去内阁了。 梅之焕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雷厉风行,这只是刚刚谈了几句话,就把事情给办了,而且态度异常的坚定,丝毫不允许人拒绝。 如此擅专的帝王,自己为什么反而觉得这么开心呢? 朱由校缓缓的说道:“既然你说为张居正平反,那就来说说吧,张居正的新政之中,何事可排第一?” “回陛下,臣以为当属考成法。”梅之焕十分肯定的说道。 “朕还以为你会说一条编法呢!”朱由校笑着说道:“那就说说为什么是考成法?” “回陛下,朝廷无论实行什么政策,做事情的终究是臣子;天下百姓仰望陛下,可是他们接触到的终究只是官员。官员就代表了朝廷,代表了陛下。” “如今官场上贪腐横行,官员之间相互推诿,无数官员以名邀上,实则毫无实事可做,总是诗词歌赋、横琴乡里,弹奏者多为奢华之曲。商贾权贵,毫无报国之心,整夜里醉生梦死;官商勾结,欺压百姓,横征暴敛,民不聊生!” 朱由校的脸色丝毫不变,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刚刚转身回来的陈洪听到如此言论,立即脸色大变。再看向梅之焕时,陈洪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惊悚。 这个姓梅的是不是疯了? 还是脑袋抽筋了? 在陛下的面前说这样的话,这是在作死! 刚刚皇爷对他多看重,可是他却浪费了这样的机会! 原本陈洪以为这个梅之焕会是朝廷之中新崛起的大佬,可是按照现在这么看的话,此人不被下大狱之罪就是皇爷开恩了。 在此人的话里面,这大明朝马上就要亡国了!这是能随便说出来的? 梅之焕却没有停,这一次他准备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全都说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索性就多说一些。 如果能够震耳发聩,让陛下有所警惕和改变,那也是值得的;如果自己因为此事被下大狱,那么自己也算死得其所。 “臣以为大明已经到了存亡之秋,如果再不改革,大明亡国之日不远矣!想要改革,首先要改的就是吏治。澄清吏治、选贤任能,此革新之始也。” “朝堂之上,官员庸碌,实在是不堪重任。所以臣想推行张居正的考成法,臣以为张居正的改革考成法当推第一。”说完这句话之后,梅之焕就没有再开口,而是恭敬的站在一边,等待着陛下的说辞。 朱由校看了一眼梅之焕,脸上也没有什么喜怒的神色。 伸手端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朱由校缓缓的说道:“我大明已经这么不堪了吗?马上就要亡国了?” “朕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要做亡国之君的一天。” 说到这里,朱由校自嘲的笑了笑,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 茶盏落地,发出碎裂的哗啦一声,像似一击重锤猛地击打在众人的心头上。 周围的人连忙跪下,战战兢兢的说道:“陛下息怒!” 梅之焕却没动,也没有跪下请罪,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笑着问道:“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为大明革新流血,臣甘之如饴。历朝历代想要革新者,善终者不多。让所有人前赴后继,所谓者不过国之兴盛,百姓安康。这一点臣不是不知道,臣相信先辈们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有些事情即便是死,也要去做。臣今日冒死之言,希望陛下能够详查之,如此,臣死而无憾!” 说完这句话之后,梅之焕直接跪在地上,以头杵地。 朱由校从摇椅上站起身子,面无表情的走到梅之焕的身边,然后弯下身子伸出手,轻轻的扶住梅之焕,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一些搞不清楚头脑。 这是怎么了? 陛下不是应该生气,然后把这个人拉出去吗? 即便是不砍,也要打上一顿廷杖才对。这怎么就给扶起来了呢? 甚至连梅之焕的脸上都很诧异,这是什么情况? 朱由校看着梅之焕,伸手为他正了正官帽子,缓缓的说道:“大明的官帽子歪了,你这一顶是朕给你正过来的,希望你能够维持住,别让它歪了。” 朱由校的这句话,自然是话中有话的。 梅之焕恭敬的说道:“陛下放心,如果哪一天臣的这个帽子歪了,那是因为臣的头不在了。否则只要臣的头在一天,这顶官帽子就永远不会歪。”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历朝历代变法者,成者有之,败者有之,变法者无有不流血。如果他时他日,爱卿因为变法而死,爱卿可愿意?” 听到这里,梅之焕直接撩起衣服跪在地上,语气坚定的说道:“历朝历代变法者,皆有留流血牺牲者。如果今时今日,有需要为变法流血,请从臣始。” 朱由校伸手将梅之焕再一次搀扶了起来,这一次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梅之焕的肩膀,朱由校说道:“这句话,朕会让人记在史册上,后世子孙会铭记着爱卿,知道大明朝曾经有一位不畏死的革新者,其行可动天地,其气可感日月,其明可动千古!” “臣谢陛下!”梅之焕再一次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说道。 第二三五章 一份《治安疏》 朱由校面带微笑的再一次将梅之焕搀扶了起来。 三跪三扶,这可以成为新的经典了。 朱由校温和的说道:“爱卿,回去准备一下吧,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是,陛下。”梅之焕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连忙答应了一声。 原本朱由校想和梅之焕说说具体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情绪已经堆到很高的地步了,没有办法再降下来重新谈事情,索性就让他先回去吧。事情可以放到后面再搞。 送走了梅之焕,朱由校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压力。 很快,当今陛下要为张居正平反,同时也确定了推行密奏制度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上下。 一时之间,官场哗然,无数人开始奔走相告;无数人开始大声疾呼,国将不国矣!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堂一片纷乱,到处人心惶惶。 这场风波多少也引到了内阁头上,不过他们反而松快了不少。比起之前内阁受到的攻击,现在大家多少转移了些目光。 毕竟在这之前,东厂鼓动都察院疯狂带节奏,现在内阁把这件事情推了出去,基本上就没有人再关注内阁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只不过内阁上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一件事情暴露出来。 有个人手中拿着一个题本,整个人身子都在不住的颤抖,脚步匆匆的走进内阁。 他径直来到内阁值班房,语气颤抖的对韩爌等人说道:“几位阁老,你们看一看这一份题本吧!” 韩爌等人见如此情况,皆是一愣。 要知道内阁之中的题本是分开看的,也就是分开负责的。除非是特别大的题本,或者是陛下交代的事情,否则基本不会让他们几个人一起看,这也是朝廷分权的一种方式。 可是来者现在却让几个人一起看这一份题本,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出事了。 孙承宗等人全都聚了过来,目光落到了内阁首辅韩爌的头上,这个时候自然是应该他来牵头。 韩爌伸出手将题本拿了过来缓缓的展开。 在韩爌看的一瞬间,脸上变得毫无血色、异常苍白,甚至手也开始颤抖。 韩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的手愈发颤抖的厉害,身形似乎有些站不稳。 他整个人都十分失态,良久没有回过神。 这让孙承宗三人有些迟疑,这是出了多大的事情啊? 韩爌是什么人? 这可是久经沧桑的人物,朝廷上纷纷扰扰的,他都能够稳坐钓鱼台。 如今是出了什么大事,让他如此反应巨大? 只是韩爌没把题本递过来,他们三个也不好意思上手去抢。 徐光启先忍不住了,他先面带关忧的问道:“韩阁老,这是?” 见韩爌没有反应,徐光启又叫了几声,“韩阁老,韩阁老?” 随着徐光启的声音不断的提高,韩爌也终于被惊醒了。 随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将手中的题本递给徐光启,声音微微有些抖动的说道:“看看吧,出事了!” 徐光启有些疑惑的伸手将题本接了过来,翻看几眼后,脸色大变。 看到这一幕之后,孙承宗两人更加的担心了,他们等着徐光启将题本递过来。 徐光启没有说话,将题本递给了孙承宗和黄克缵。 两人快速的看了一遍,脸色也都变得十分的难看。 等到两人也把题本看完之后,徐光启这才声音清冷的说道:“今时今日,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些人胆大包天,全都应该发配辽东!” 徐光启这明显是泄愤的话,所以韩爌三人只是听听,没有人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之后,韩爌才脸色难看的说道:“现在的事情是该怎么办?陛下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难道要把这份题本直接送上去?如果这么做了,后果很严重。” 孙承宗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当然知道韩爌说的有道理。 略微想了想,徐光启黑着脸说道:“无论事情到底有多大、结果是什么样的,这份题本我们必须呈递上去。只不过,我们不要票拟了。” 这种事情也常有,如果事情太大,内阁不能做主,那么他们就不会票拟,而是直接把题本送到皇帝那里去,等着看皇帝最终怎么决断。 所以这一次徐光启提出这个意见,韩爌三人倒也没有什么疑议,全都点了点头。 “那谁去送?”孙承宗这个时候问道。 要知道手上这份题本的分量太重了,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是什么样子。 如果这个时候选择去送,很可能会承受陛下的怒火,到时候很可能得不偿失。 “一起去吧。” 没等大家争论,韩爌直接开口了。 “这一次的事情太大了,如果我们不能够齐心协力的话,怕会朝堂动荡、天下不宁,到时候我们几个就成了罪人了。”韩爌沉着脸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几个一起去吧。” 三人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韩爌的说法。他们直接拿着题本去了西苑。 西苑之中。 朱由校正在湖边放风筝。 说起来,京师天气好的时候不多,恰巧今天不是很热,风也不错,朱由校的心情颇好,得空陪着张皇后一起放风。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拉着线,这一幕温馨而和谐。 这个时候,陈洪硬着头皮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难受得一批。 在这个时候跑去打扰皇爷,这是陈洪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如此行事,不但会让皇爷生气,甚至还会得罪皇后娘娘。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愿意做呢。 可是他这一次不做不行。四位阁老一起来了,还不说什么事情,只是强调要见皇爷。 这肯定是出了大事情了,陈洪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看了一眼疾走而来的陈洪,朱由校伸手将风筝放到了张皇后的手里面,“宝珠自己玩一会儿,朕去去就来。” 迈步走到低着头的陈洪身边,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回皇爷,四位阁老求见。”陈洪连忙躬身说道。 四个内阁大臣一起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朱由校一时之间想不到他们要做什么,对陈洪说道:“带到凉亭那边去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到外面去招呼人了。 朱由校则是走到了张皇后的身边,伸手环住了张皇后的腰,笑着说道:“宝珠在这边等朕,那边有一些事情,朕去看一看,很快就回来。” 张皇后对着朱由校甜甜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妾身等着陛下。” 离开张皇后之后,朱由校就向着凉亭那边走去。 他到这里的时候,四位内阁大臣已经等着了。 看他们的脸色,和颓丧的样子,朱由校就知道事情怕是不小,而且肯定是坏事。 朱由校坐下之后,四人想要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继而说道:“四位爱卿一起过来,看来带来的还不是什么好消息。那就说说吧。” “回陛下,都察院御史陈清上了一份题本,臣等看过之后,实在是不敢擅自做主。” 韩爌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托着题本送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这个朱由校还真是没想到。 如果是哪里造反了,或者是瓦剌建奴打辽宁等等这么大的事情并不奇怪。可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啊! 都察院一个御史的题本,至于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伸手将手中的题本拿了过来,朱由校看了一眼上面的题目,目光就是微微一凝,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因为这个题本的名字叫做《治安疏》。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名了! 朱由校看到之后,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当年曾经也有人写过一本《治安疏》,这个人就是海瑞。 他写了一本这样的题本,对嘉靖皇帝一顿大骂。其中有一句话广为流传,那就是: 嘉靖者,家家皆净也。 后来比较通俗的说法就是“嘉靖嘉靖,家家皆净。”可以说引发了非常大的风波。 现在陈清这个家伙也搞出了这样一份题本,这就是在学海瑞啊!那自己不就成了嘉靖了? 虽然朱由校的心里面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可还是不开心。谁愿意自己被痛骂? 关键是朱由校觉得被骂得太早了,为什么就不等等呢? 伸手将题本翻开,朱由校看了看上面写的东西。开篇第一段: 夫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此天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复何言? 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然臣忠心于大明,不畏死也。 然后就是一大段的引经据典,随后就陈述了大明朝的现状: 文道崩塌,百官惶然,民心动荡。如果不能够拨乱反正,必然是天下板荡之势,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 然后就是对着韩爌徐光启等几个人一顿喷。 尤其是徐光启和黄克缵,直接就被说成了异端,败坏纲纪、有损伦常,实在是枉为人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敬效尤。 说完了他们之后,这目标直接转向了自己这个皇帝,第一句: 陛下之误多矣,大端在摒弃圣人之道。 然后就从信奉那个道士开始对自己狂喷,还说到了自己任用东厂和锦衣卫,又说到了自己对朝堂上官员们的剥削,甚至是任意用韩爌、徐光启这样的官员,然后再到百工院玩乐。 自陛下登基以来,屡屡昏政,使大明国势颓丧、百姓民不聊生。是以昧死竭忠,惓惓为陛下言之。一反情易向之间,而天下之治与不治,民物之安与不安决焉,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看完之后,朱由校将手中的题本放下,转头看向陈洪,说道:“收起来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又转头看向四位内阁大学士,缓缓的说道:“无非就是想学海瑞罢了,名字也叫《治安疏》,其中对海瑞的《治安疏》还多有引用。” “不过想要做海瑞,也要有海瑞的那个本事。” 说着,朱由校又对陈洪招了招手,面无表情的吩咐道:“让锦衣卫去查查。” “当年海瑞是怎么做官的?” “他穿布袍,吃粗粮、糙米,让老仆人种菜自给。浙江总督胡宗宪曾告诉别人,‘昨天听说海县令为老母祝寿,才买了二斤肉啊。’” “如果这个陈清也是如此,你让锦衣卫来告诉朕。” “是,皇爷。”陈洪连忙躬身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找锦衣卫了。 陈洪脚步飞快的离开了自家陛下,实在是那里太危险了,气氛也很诡异,不适合他待。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开溜。 陈洪是开溜了,可是其他四个内阁大学士却走不了。 听刚才陛下说的话,虽然语气平和,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但是傻子都知道陛下这是生气了。 当初嘉靖皇帝饶了海瑞。那是费了多大的力气啊? 这个陈清就是在胁迫陛下! 虽然大家都不会说,但是世宗皇帝的风评大概怎么样,大臣们心里面都有数。 即便是那个样子,当年世宗皇帝也没有杀了海瑞。如今这个陈清这么干,多半也是觉得陛下不会杀了他。 一来不能够因言获罪,朝中的大臣都会保他。 当然了,保的不是他这个人,也不会认为他干这件事情是正确的。大臣们保的是自己说话的权利,如果今天可以因为上这样的题本而被杀,那么以后也可以因为同样的事情而被杀。 下限只会越来越低,而不可能会越来越高,所以官员才会站出来保护他。 除此之外,第二条就是在胁迫陛下了。当年世宗皇帝没有杀海瑞,如果陛下要杀了陈清的话,那么陛下的风评一下子就臭了,甚至还不如世宗皇帝。 这是几位内阁大学士憋屈的地方,也是他们害怕的地方。 他们已经恨死那个陈清了。你说你干什么不好,你非要这么逼迫陛下? 陛下现在年纪轻轻,初登大宝,正是心骄气傲的时候。你如此撩拨他,真要是不管不顾的把你给杀了,那岂不是就造成了君臣对立? 到时候陛下把屠刀举起来,多少人会因为这件事情丧命? 最关键的是臣子和皇帝的对立一旦开始了的话,那就很难收场了。毕竟有一方要退缩回去,不然肯定不会结束。 依现在陛下的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退缩回去? 到时候肯定会血流成河。 朱由校看了一眼韩爌四人,缓缓的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情。一个题本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们四个还兴师动众的。行了,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韩爌等人的心里面顿时就打寒了。 如果陛下他这个时候发了脾气,对那个陈清喊打喊杀的,甚至表现出非常大的愤怒,要把这个陈清满门抄斩,韩爌他们在心里边反而会踏实一些。 陛下现在这个样子,虽然看起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像是并没有将这份题板放在心上,可是韩爌他们四个谁都不傻,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如果还没能从中嗅出什么味道来,那他们什么都不用干了。 做官员最基础的,你要学会察言观色,要把事情想在上官之前。 作为天子的近臣,你要会揣摩皇帝的心思,至少要知道皇帝的行事做法。 韩爌他们四个人对陛下实在是太了解了。当初清洗东林党的时候,陛下可没有手软,那都是一个部一个部的清洗。 那些日子,午门之外天天都杀头,血腥味弥漫了半个京城,大半个月都没有散去。 现在陈清用这种事情来胁迫陛下,你真的以为陛下不敢杀人吗? 尤其是看陛下现在这表现,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善了。 韩爌等人脸上很纠结,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说。 你怎么说?说陛下你别憋着了,有什么和臣说说吧? 这根本就不像话! 韩爌他们只能躬身说道:“是,陛下。臣等告退。” 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爌几个人便行礼退着向外面走了出去,只不过脚步略微有一些沉重。 等到所有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当然生气,只不过生气的不是陈清骂自己。 这一点朱由校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没有陈清,以后也会有其他人骂自己,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生气的是事情终于到了这一步,显然自己长久以来的所作所为终于戳痛了一些人的底线,他们想要反抗自己了。 他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震撼天下,即便是牺牲自己,他们也在所不惜。 正是因为如此,朱由校才感觉到悲哀,才会感觉到生气。 因为这是内耗,这种内耗损伤的只会是大明。可是自己不能不去做,因为如果放弃掉不去做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更糟糕。 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回来的陈洪,朱由校吩咐道:“去把魏忠贤给朕找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又转身去跑腿了。 不过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情累人,反而觉得跑腿是最好的。至少他可以把时间花费在路上,不用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来。 另一边,四位内阁大学士回到内阁之后,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的凝重。 四人非常有默契的都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一起来到了值班房。 四人各自坐下之后,茶水也被端了上来。 轻轻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韩爌才沉声说道:“事情恐怕没有办法善了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把事情闹大,出了一个陈清就足够了。” 孙承宗等三人一起点了点头,他们也明白韩爌的意思。 如果这只是陈清一个人的事情,那么就好办很多,只要把他给摁下去就行了;但如果太多的人闹腾起来,事情就会更麻烦。 “要不要保陈清一命?”这个时候孙承宗在一边说道。 见到几个人全都看向自己,孙承宗这才说道:“事情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朝廷上闹腾不起来。无论是我们,还是东厂那边,没人会让他们闹腾起来。” 之所以会提起东厂,在场的人也都明白。原因就是东厂控制着朝堂上的一部分舆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有把柄在魏忠贤的手里面。 这也是陛下同意的事情,否则魏忠贤不敢这么干。在这一次的事情里面,他们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立场。 魏忠贤不敢让他们有第二个立场,魏忠贤自己也不敢有第二个立场,所以东厂那边不用担心。 至于朝堂上的其他官员,六部官员之中,内阁非常有把握能够控制住大部分人。剩下的人就是小鱼小虾,根本闹腾不起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集中到了陈清的身上,关键问题就是要不要保住他的性命。 “陛下应该不会杀他吧?”韩爌有一些迟疑的问道。 韩爌的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在场却没有人回答他。 无论是孙承宗,还是徐光启,又或者是黄克缵,在这件事情上的意见都非常的统一,那就是陛下不会留陈清的命。 如果没人管的话,这个陈清很快就会死。 “陛下已经让锦衣卫去查了,你觉得他是海瑞吗?”黄克缵抬起头看着韩爌,面色凝重的问道, 几个人全都默然,都没说话。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当初海瑞之所以能够大杀四方,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完人,根本挑不出来他的错处。 海瑞每天过着犹如自虐一般的生活,在官员之中简直就像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他不贪污,也不受贿,每天粗茶淡饭却甘之如饴。自己吃的不好,家里人也一样跟着受苦,房前屋后种地养鸡,可以说很失官员的体统。 可是这样的人他就是硬,就是拿他没办法。何况海瑞一心为公,一心一意的办事情,在民间的声望也特别的高。谁要是动过海瑞的话,谁动谁遗臭万年。 所以海瑞不但没有死,反而声望非常的高。一个举人的身份,最后做到了巡抚,在大明朝的历史上都堪称奇迹。 这个陈清呢? 他是海瑞吗?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海瑞。那么当年世宗皇帝没有杀海瑞,当今陛下会不会也放过陈清呢? 答案是否定的,大明朝只有一个海瑞。 这个时候,徐光启缓缓的说道:“如果他是海瑞,陛下说不定会重用他。”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全部默然。 第二三六章 等结果出来 徐光启的这一番话,让韩爌等人有了一丝迟疑。 倒不是他们觉得徐光启说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而是觉得徐光启说的这句话是真的。 如果这个陈清真的像海瑞一样,或许陛下真的会重用他。 有一件事情很明朗,韩爌等人虽然和陛下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其实也不短了。对于他们来说,陛下什么脾气,他们心里面已经有一些数了。 比如陛下不喜欢妥协,更不会被人威胁。比如陛下做事情很多时候不考虑传统的东西,反而会从一些很奇怪的角度出发。 总之一句话,无论陛下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你说陛下喜怒无常吧,他也不是,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古怪。 你说陛下不是英明吧,他做的事情很多都让大家赞不绝口,但是很多时候却又让人无语,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个昏庸的皇帝。 陛下给人的感觉十分的矛盾,当然了,这只是在场四位内阁大学士的感觉。 如果要让外界评价的话,有的人会觉得陛下可能是个明君,但是这样的人恐怕没几个; 更多的人对陛下的评价都不高,甚至很多人都像陈清一样会暗地里喷陛下。 这也是韩爌等人为什么担心事情会闹大的原因。 “这与我们无关。”韩爌坐直了身子,缓缓的说道:“无论这个陈清怎么样,与我们的关系都不大。如果这个陈清本身有问题,比如贪腐,或者是渎职,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情。” 孙承宗瞬间领悟了韩爌的意思。他们要维护的只是自己说话的权利,不让陛下因为说话而杀人。 如果这个陈清有别的错误,那么陛下杀了他也无可厚非,只要不是因为他说错了话而杀了他就行。 毕竟自己这些人需要的只是一块遮羞布,而不是真真正正的想保下他。 其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当然也知道韩爌这句话的意思,同时也明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但是也不能说透,否则的话显得他们太没有下限了。 同时韩爌这句话也提醒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没人能做海瑞。 当年海瑞之所以能够做到那个程度,那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就很优秀,至少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所以孙承宗三人谁都没说话。 韩爌见三人都不说话,直接说道:“现在就去找一找下面的人,让他们不要胡乱说话,不要跟着陈清他们瞎闹腾。” “我们先看看事情的结果,看看这个陈清是不是有问题。锦衣卫那边不是在查他吗?等到结果出来再说。” 几个人点了点头,算是在这件事情上达成的一致。如此,韩爌等人便不在值班房待着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很快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西苑之中。 朱由校在看海瑞的资料。 翻看了一些之后,朱由校还真的发现了感兴趣的事情。 在没有穿越之前,自己听过很多关于海瑞的传说,更多的是关于他为官清廉的一面。 当然也有说海瑞断案的一面,比如说他偏向穷人、勒索富户。断案的时候就是让富户拿钱摆平穷人,所以才会得到穷人的拥戴。 还有什么因为名节的事情饿死女儿等等,可以说,关于海瑞的传说传得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不过对于这两条,朱由校都不相信。 说海瑞读书看重名节,这一点朱由校是相信的;但要说海瑞因为这个饿死女儿,朱由校是不相信的,因为根本没有正式的史书记载,全都是谣传。 据明代姚叔祥的小说《见只编》提及: 海瑞家里清贫。一天,他看见五岁的女儿吃一个糕饼,就问糕饼是谁给的。 当得知是某仆人给的时,海瑞大怒道:“一个好女子怎能随便地接受男人的东西呢?只有你饿死了,才是我海瑞的女儿!” 海瑞的女儿从此吓得啼哭不止,不喝也不吃,家里人怎么哄她劝她也没有用,七天之后终于饿死了。 对于海瑞因看重名节饿死女儿此事,清人周亮工在其著作《书影》里也曾提及过。不过,此事于《明史》、《明实录》、《国榷》等正史中均没有记载。 如果真的有这个事情,朱由校才不相信那些史实中不记载呢,尤其是明史。 至于上面断案的那些记载,朱由校其实也不相信,只不过自己没有找到一些切实的证据。 但在今天翻资料的时候,朱由校还真的就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 “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 “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 这个观点和策略是海瑞提出来的。这也的确是后世海瑞被抨击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海瑞的这段话,在后世肯定是行不通的,也必然会被人抨击的。但是这段话在这个时代说出来,可是万民称颂的。 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依托于孔子“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的思想,以及依此思想而建立的一整套乡规民约制度。 这在这个时代是主流思想,是政治正确。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朱由校感兴趣的地方,真正让自己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情。 海瑞就任应天巡抚之后,立即颁布《督抚宪约》,规定巡抚出巡各地,府、州、县官一律不准出城迎接,也不准设宴招待。 考虑到朝廷大员或许仍须稍存体面,海瑞准许工作餐可以有鸡、鱼、猪肉各一样,但不得供应鹅和黄酒,而且也不准超过伙食标准。 这个伙食标准是:物价高的地方纹银三钱;物价低的地方两钱。另外,连蜡烛、柴火等开支也在上述数目之内。 这个政策朱由校越看越眼熟,甚至看得有一些高兴,同时还有一些感慨。 能够拿出这样的政策出来,海瑞不被排挤才怪了。 伸手将海瑞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朱由校揉揉揉额头。 自己手下要是能有一个海瑞这样的官员就好了,至少他不怕死,可以成为自己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只要能够把这样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他就能够为自己做很多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人会有很多的局限性,会有很多的地方做的不合适,也不是自己心中完美的官吏人选,但是朱由校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找到一个符合心中所想的完美官吏人选。 这在后世都不一定能找得出来,在大明就更不可能了。 朱由校想要的只是符合自己想法的官员,想要的只是能够为自己办事的官员。 倒是希望这个陈清像海瑞一样。如果真的是的话。这个人还真的要重用。 “皇爷,”这个时候陈洪走了过来,轻声地说道:“该用膳了。” 朱由校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这个时候听到陈洪这么说,朱由校终于感觉到有一些饿,揉了揉肚子站起身子说道:“那就去吃饭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在前面带路。 今天朱由校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就没有去张皇后那陪着她一起吃饭。 不然的话,宝珠看见自己心思重重的又该担心了,自己不想把这样的心情带给宝珠。 吃过晚饭之后,朱由校看着陈洪问道:“明天是不是到了皇家书院考试的日子了?” “是的,皇爷。”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由校,说道:“皇爷明日还出去吗?” 说着,陈洪有一些担心的看着自家皇爷。原因很简单,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爷是不是还有心情?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笑着说道:“为什么不去?你以为这点事情就能让朕耽误其他的事情?” “那个陈清固然可恶,可还没到为他放弃办正事的程度。你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咱们照常出去。” “是,皇爷。奴婢已经都安排好了。”陈洪连忙点头说道。 事实上,陈洪早几天就准备好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了,毕竟皇爷之前就决定要去看看。 刚刚自己那么问,只是在询问皇爷是不是要取消。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走,陪朕出去溜达一圈。” 每天吃过晚饭之后,朱由校都会散步。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正所谓“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所以一直都坚持着这一习惯。 只不过刚出了门口,朱由校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张皇后。 见到张皇后之后,朱由校笑着赢了上去,说道:“宝珠怎么过来了?” “妾身来陪陛下散步。”张皇后笑语嫣然地说道,同时走到朱由校的身边,主动伸手挽住了他。 这个动作让朱由校微微一愣。 这可不像张皇后的作风,平日里她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动作的。 陪自己散步,看来也是谎话了。 这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过来陪自己散心的。 朱由校心里边突然感觉微微有些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皇后的手,笑着说道:“那就陪朕走走吧。” 第二三七章 武举人卢象升 天色微亮,日出东方。火红的阳光洒在大地上。 沉睡了一夜的京城,仿佛刚刚苏醒过来一样。无数的人从家门里走出来,有的推着车,有的挑担走路,开始了一天新的生活。 一条一条的大街上,不时就会出现三五成群的读书人。同时还有不少勋贵的马车笃笃的驶过。 这些人成群结伴,他们不时的还会爆发出几声大笑,有的还会争吵,但是他们所有的方向都是一个地方。 在人群之中,偶尔还能看到武人的身影。他们拿着刀、背着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不少人都是满怀希望,心中带着对未来的感怀,脚步非常的坚定。 在一条马路上,一辆看似有些不同凡响的马车正在缓缓的前行。 马车的周围围着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护卫,他们穿着统一的制式皮甲,全都带着各种刀枪,甚至还有人背着弩箭。 一看就知道这一行人的不凡。 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挑起,朱由校看着向前而去的人群,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了一眼与自己同坐一车而去的老者,朱由校笑着说道:“爱卿不用如此紧张,朕不过就是出来看看,想看看我大明的繁华盛景。爱卿陪着朕去就好。” “陛下,这京师本就杂乱,今日又是皇家书院考试的日子,人流复杂,这要是有什么事情,臣怎么担待得起?”徐光启哭丧着脸说道。 自己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位陛下? 朱由校则是笑了笑,宽慰着说道:“是朕要出宫,怎么会怪爱卿?再说了,这京师乃是大明的京师,天子脚下,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说着,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今日让爱卿陪着朕来,其实也是想让爱卿帮朕看一看。毕竟这皇家书院也是第一次考试,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如果搞得不好,以后怕是又有麻烦了。” 听到自家陛下这么说,徐光启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皇家书院可是他们的根基。虽然现在被韩爌插了一脚,安插了一个冯从吾进来当祭酒。可事实上,皇家书院还是归礼部管的,而礼部尚书沈庭筠是自己人。 也就是说,冯从吾到皇家书院来。最多算是陛下掺的沙子。所以皇家书院还是他们的。 现在听到陛下这么说,由不得徐光启不紧张。 毕竟皇家书院是他们的根基,他们甚至都制定好了发展策略。 在他们的设想中,将京师的书院做大做强,然后把皇家书院开遍大明的十三省。 每开到一个地方,当地的其他书院全部封停。你要是想进书院读书,那就只能够进礼部的皇家书院。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很大程度上培养自己一方的人员。另外也可以掐断传统的师徒关系。 现在官场上的师徒关系已经到了一种非常变态的地步。通过师徒关系编制出来的关系网,已经成了结党营私最大的助力。 皇家书院就不一样了,皇家书院的老师永远都会留在书院里面。 从皇家书院里面走出来的官员,某种程度上也会形成类似于同年的党派,但是他们的威力可就小很多了。 何况还有更多的皇家书院分院,没那么容易划分派别。 当然了,可能也会因为地域抱团,但是那种局限性就强很多。 其他的先不论,对于徐光启来说,单单是有利于他培养后辈,这一点就是他不能放弃皇家书院的重要原因。 现在陛下这么说,徐光启自己就有责任了。他必须要肩负起责任,让陛下知道皇家书院有多大的好处,自己这些人为皇家书院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于是徐光启说道:“陛下,你看街上的读书人,他们一个一个满怀希望,全都向着皇家书院而去,可见皇家书院是很得人心的。这就证明陛下所做英明无比。”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对于他拍马屁的言论不为所动。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朕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咱那似乎低估了皇家书院对武人的吸引力。你看看这街上好多都是武人。” 这一点朱由校是真的没想到,他原本是想过成立军校,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想到这一次办了一个皇家书院,无数的武人蜂拥而至,这就让朱由校有一些欣喜了。 如果毕业生里面有更多的武人,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是一件好事情。 徐光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家陛下,连一点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敢放过。他想看看陛下是对武人赶考这一点满意还是不满意。 见到陛下脸上的笑容,徐光启知道陛下对这一点是很满意的,他也就放了心,同时心里面也有了想法。 徐光启微笑着说道:“可见武人也是心向大明的。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来皇家书院考试,臣以为与武人上升通路比较窄有关系。” 朱由校一愣,继而问道:“那爱卿就来详细的说说。” 虽然朱由校的心里面多少也有一点想法,但是却并不明确,也不清晰,甚至是有一些模糊。 既然徐光启提出来了,那就让他说一说,看看能不能给自己一些启发。 “是,陛下。” 徐光启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自太祖皇帝登基以来,大明所行,便是军户制。” “等到世宗皇帝年间,因为南边要抗倭,北边要对付鞑靼,所以朝中的军力不够用了,开始实行募兵和军户并行。” “也就是在那以后,大明多次募兵。在臣看来,募兵的确是很好,可是这也代表着军户制度已经彻底崩坏了。” “在朝廷募兵的时候还好,武人还有上升之道;一旦朝廷减少募兵,武人就没了可去之处。” “尤其是各地的世袭武人,家里面能够承袭职位的也就是长子,其他人都要自谋生路。如果能够去募兵的话,他们还会有好的出路;如果减少或者没有募兵,那他们的生计就有些艰难了。” 朱由校知道徐光启说的是中下层的武官,这在大明基本上是普遍现象。 说白了就是因为大明朝的人口增多,不光是百姓在增多,读书人、士人和武将也全都在增多。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计划生育。像底层的武人,他们的生计没有问题的话,可以保证他们多生几个孩子。200多年积累下来,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 徐光启继续说道:“朝廷虽然没有禁止武人的子弟考科举,可是这科举之路有多难,臣也算是感同身受。” “再加上武人出身的子弟,他们天生就有劣势。很多人不愿意结交他们,觉得武人粗鄙;甚至一些读书人也不愿意收武人子弟为学生,或许开蒙识字没有问题,可是想要考科举,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这一点在京师的勋贵子弟之中,体现的尤为明显。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朕倒是知道。京师之中的公侯贵族,从太祖成祖之时便已是大明的公侯之家。” “他们传了这么多代,家族繁衍已十分庞大,朝廷也没有那么多职位给他们,能够得到恩荫的也并不多。所以他们整日里游手好闲,大多都是纨绔子弟。” “顺天府那边没少参奏,说这些人聚在京师之内数百里,整天吃喝嫖赌尽闹事;京师每年发生的各种案子,有七八成都和他们有关系。” 徐光启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圣明无过陛下。正是因为如此,很多武人之家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有一个出路。” “读书人看不上的。他们未见得看不上。就比如说书院,在他们看来这是陛下下圣旨亲自主导的,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他们愿意过来,愿意为陛下尽忠。” “对于勋贵之家来说,让自己家的子弟过来也好,能够考出个有出息的人自然是好的;即便是没个有出息的,至少也不比原来坏,无非是一个家族之中排不上号的子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在勋贵之家,除了能够承袭爵位的人,其他人终究是要自谋生路的。所以这一次武人比较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朱由校点了点头,心中略有明悟。 自己还是小看了皇帝这块招牌的吸引力。这是受后世一些想法的影响,觉得那些文官们、成天喊叫着有骨气的人,他们会和自己对着干。 可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只是那些喊叫、做的人被记载在了小本本上;大多数的人还是会顺从,会沉默。 就比如这一次的皇家书院考试,还是有不少读书人愿意来的。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他们在这个社会除了科举之外,唯一的仅存的上升通路。 对于一些富有的读书人来说,他们有资本乱跳,因为他们有钱。 他们通过欺压百姓积累了很多钱财,所以他们可以不为生活发愁。即便他们不做官,也可以游山玩水、写诗论文,还能活得很潇洒。 可是对于大部分读书人来说,尤其是穷苦的读书人,这是他们一家人甚至是几代人改变自己阶级的机会。 所以这些人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甚至对于武人来说,这是非常好的出人头地的路,他们自然要去走。 想明白这个之后,再看一下外面纷纷扰扰的人群,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如此的话,证明大明朝还没有被那些人全部洗脑,证明大明朝还有救! 见到自家陛下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徐光启的脸上也笑了。 在徐光启看来,朝堂之上虽然很多人叫嚣得欢,那是因为他们站在朝堂之上,嗓门大,能够让更多的人听到他们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们无比强势。 可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此。 事实上,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只是不能说话罢了。如果你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这些人发出来的声音绝对能够震撼整个天下。 现在自己给他们机会了,皇家书院就是他们的机会,同时也是自己的机会,更是大明的机会。 随着马车离皇家书院越来越近,街面上也越来越拥挤,越来越堵了。 马车行进的速度慢慢地减缓,到最后已是寸步难行。 察觉到马车停止不动,朱由校伸手挑起车帘子,看了一眼赶车的陈洪,说道:“找个地方把车停下来,走过去吧。” 陈洪一愣,正寻思着怎么说话。 一边的徐光启有些急切的说道:“陛下,这里太乱了,咱们还是在马车上安全一些。真到了下面,人挤人的,恐怕会出问题。” 朱由校则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们也没有什么目的地,跟着人群走就是了。能走就走,不能走就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脚,等到他们过去了,咱们再走。” “朕出来这一趟,总不能只是在马车上看吧?总要下去走一走的。” 看着自家陛下一脸坚定的样子,徐光启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陛下一起下了车。 下了马车之后,徐光启第一时间找到了戚元辅,略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的人都到了吗?” “阁老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周围百步之内有三百人,他们全都是我安排的护卫。”戚元辅脸色恭敬,信心十足的说道。 徐光启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了朱由校的身边。 徐光启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朱由校自然是听到了,也明白两人是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总不能当着陛下的面前说悄悄话,实在是有失为臣的体统。 不过听到戚元辅说,他已经安排了三百人埋伏在周围,朱由校无奈的摇摇头。 这三百人只是埋伏在周围的,鬼知道两条街之外还有没有? 本来今天就热闹,赶考的人这么多,戚元辅还弄了这么多人来护卫自己,这里要不堵才怪了! 刚刚还琢磨怎么堵成这样了,现在看来全是自己造成的。如果自己不来,估计没这么堵。 朱由校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也总不能让他们都撤了吧? 估计让他们撤也撤不出去了,只能就先这样了。 朱由校无奈的说道:“行了,走吧。” 一行人跟着人群往前晃荡,朱由校手中拿着折扇扇动着,不时的左右看看。 朱由校在寻找一些有意思的人,看看能不能和谁攀谈上。 很快,就让朱由校就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这个人穿着一身士子服,看打扮就知道了,这是一个举人。 但是这个人与其他人的举人不同,虽然左手里面也拎着考试用的木头箱子,里面放着文房四宝,可是这个人的右手里面却拎着一把刀。 从那把刀的样式上,朱由校一下就能看得出来,这把刀绝对不是装饰用的。 刀鞘非常的朴素,刀柄磨损的很厉害,看得出来是常年使用的结果,握刀的时候刀身上垂。看得出来这个角度非常适合他将刀拔出来。 在这个举人的身后斜背着一张蟒皮大弓,还有一个箭囊,里面插着羽箭。 最关键的是这个举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这个随从倒是没有替他拿别的东西,只是替他背了一杆大长枪,看那个高度比随从的个头都要高不少。 这个举人的打扮成功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力。 身上有举人的功名,却做武人的打扮,而且看他这个样子还不是做做样子,这摆明了就是十分专业的武人。 这个人怎么能不引起朱由校的注意? 朱由校主动向此人身边凑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他身前。 朱由校笑着对他拱了拱手说道:“小弟京师白玉,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这个人看到朱由校之后就是一愣,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了朱由校。 就这身打扮,要说他不是富家公子,而且还是巨富巨富那种,那都没有人相信。 看看这白玉身上穿着衣服,上等的江南青丝绸面;看看头上戴的发夹,那玉质,单单就这一根发簪,说不好在京师都能换一套房子。 腰间的玉佩,手中的折扇,这位公子身上就没有一件便宜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富不富的事情了,这身份肯定就不一般。看看他身边伺候的老仆人,再看看他身边跟着的十几个身着黑衣皮甲的护卫,这一看就是京师权贵之家的孩子。 这样的人还是不得罪的好,何况人家还是语气和善的上来打招呼。 这个举人抱了抱拳说道:“在下卢象升,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 第二三八章 朕本淮西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 听到卢象升自报家门,朱由校就是一愣。 卢象升这个名字,自己当然是听过的,而且可以说是耳熟能详、如雷贯耳。 凡是对明末历史有一点点了解的人,都不会没听说过卢象升这个人。 这个卢象升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他是文官,进士出身,从小就热爱武事。 让卢象升出名的是领兵作战的能力,无论是在对战农民军的过程中,还是在对战建奴的过程之中,卢象升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战功彪炳,战无不胜。 他最后的战死,也增加了这个人物几分悲哀的气质。 朱由校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卢象升,这让他多少有一些诧异,同时也有一些震惊。自己的皇家书院把卢象升这样的人物都给吸引来了吗? 这倒是让朱由校真的没有想到。 卢象升看到朱由校发愣的模样,不由得一皱眉头。 眼前这位大少爷是怎么了? 听到我的名字也不用如此吧? 不应该啊,按道理说应该不认识我啊? “这位贤弟,你这是?”卢象升忍不住看着朱由校问道。 “见到兄长如此打扮,有些吃惊罢了。”朱由校笑着说道:“看兄台的打扮,应该是举人,像兄台这样穿着打扮的举人可不多。” 听到朱由校的这一句话,卢象升笑着说道:“那在贤弟看来举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闻言,朱由校笑得有几分开怀,这卢象升是个有意思的人。 朱由校指的是前边不远处的一个人说道:“不应该是那个样子吗?” 前边那人一看也是一个举人,手中拿着折扇,穿着一袭淡色长衫,一副标准文人的模样。他身边跟着四五个书童,总体形象与卢象升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谁说举人就要那个样子?”卢象升笑着说道。 “举人是朝廷给的功名,是对学问的认可,可没说那样打扮的就是举人,我这样打扮的就不是举人。贤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如此,不怕有人说你有辱斯文吗?”朱由校又问道。 “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射就是射箭,我身上背弓搭箭有什么不妥?” “至于我手中的这把刀,那就更没有什么不妥当了,这可是我今天要参加考试用的。” “你还知道考什么?”朱由校笑着问道。 卢象升略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由校,迟疑着问道:“贤弟居然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朱由校笑着说道。 “想来贤弟不是来考皇家书院的。”卢象升也笑着说道:“如果贤弟是来考皇家书院的,那么就应该是知道的。” “此话何解?”朱由校看着卢象升问道。 “因为凡是考皇家书院的人,每个人都详细的了解过考试的流程。大概一个多月之前,皇家书院就已经公布了考试流程,贤弟居然不知道?” “那就是说贤弟就没关注过这个东西。既然都没关注过,那自然就不是来考试的。” 朱由校对着卢象升抱抱拳,笑着说道:“兄台好眼力。我也想过来,奈何家中条件不允许,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是今日过来凑凑热闹。既然兄台知道,能否和小弟说说?” 听到陛下的这句话,周围几个人都无奈的看了一眼朱由校。 的确是家中条件不允许。 其中徐光启还比较担心,担心朱由校真的心血来潮跑到这里来读书。 在徐光启看来,现在的这位陛下有一些武宗的意思。 当年的武宗皇帝,做出来的事情可比这个过分多了。他给自己封了一个爵位,还给自己封了大将军,整日微服出行,和当今陛下也差不多,可以说不着调的很。 再看当今的这位陛下,徐光启觉得还是略有相似的地方。 如果陛下真的如此的话,恐怕以后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就有的头疼了。 看来以后要注意一点,千万不能让陛下往这个方向发展。 卢象升也理解了朱由校这句话的意思,他理解的是因为家里面不允许,所以朱由校没法来考皇家书院。 这个家里面的条件不允许,指的自然不是条件不好,而是条件太好了。说不定朱由校家里就是皇亲国戚或者是哪一家的贵胄之后。 于是卢象升笑着说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既然贤弟想知道,那我就和你说说。” “这一次皇家书院考试,不限文武,不限年龄,同时也不限制功名,只要是我大明子民就可以报考。” “除此之外,考试的科目也和科举不同,并没有分成几科,只要是参加考试的人就必须要考。考试分为几个项目,最后把几个项目的总分加在一起,才能够核定最后的分数,依照总分数录取。” “说起来这样的考试还是大明的第一次,很多人都想过来试一试。”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都考什么呀?” “今天考的和科举一样,只不过具体考什么还不知道,好像要考两场,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明天考的是武事,总共分为两个部分,上午进行兵法战策的书面考试,下午则是进行马骑射的考试。具体的还要看皇家书院怎么安排,反正好像考的东西挺多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看到这么多人过来,想必竞争也十分的激烈,那我就先预祝兄台旗开得胜!” “承你吉言!”卢象升也笑着说道。 眼前这个富家子弟,虽然衣着华贵,气度斐然,但却平易近人,言谈之间也没有倨傲的神色,倒是让卢象升觉得有一些喜欢。 反正现在往前走的比较慢,有这么一个人陪自己聊天也挺好的。 于是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前走,跟随着大队人马,很快就来到了门口。 前面的每一个人都由守门人核查身份,他们会亮出一个号牌,待守门人验明身份之后才会被放进去。 朱由校自然是没有这个号牌的,因为他根本没有报名。 至于冒名顶替或者代考的事情,也有一套十分严苛的检查标准,但不至于出现这种事情。 礼部组织科举已经组织过多少次了,他们自有一套流程。 眼看就要轮到卢象升了,朱由校笑着说道:“山水有相逢,小弟就先告辞了,预祝兄长旗开得胜,金榜题名。他日再见之时,兄长已经在朝堂为官,能够为大明尽忠效力!” “那为兄就多谢贤弟了!”卢象升也笑着说道,同时对着朱由校报了抱拳,十分有江湖气息的说道:“山高水长,来年他日,自有相见之时。到时为兄请贤弟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朱由校笑着说道:“这个邀约,小弟记下了,到时一定会找兄长讨要的。” 两人互道珍重之后,便各自离开了。 卢象升进去准备考试了,朱由校则是转身走到了另外一侧的偏门,直接进入了考场。 卢象升看到这一幕,只能笑着摇头。 自己认识的这个小弟身份果然不一般,考场这种地方直接就能够走后门进去,果然是非同凡响。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家权贵的子弟? 不过卢象升很快就收回了心神。准备好眼前的考试最重要。 在朱由校从另外一侧走进去的时候,卢象升已经做好登记进入考场了。 朱由校没走进皇家书院多远,就已经有人跑到这边来迎接他了。 为首的这个人自然是礼部尚书沈庭筠。 这一次皇家书院的考试是大事情,所以沈庭筠要亲自过来盯着。 在知道自家陛下到了皇家书院之后,沈庭筠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过来迎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冯从吾。 这两人出现并没有让朱由校感觉奇怪。让他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礼部侍郎赵秉忠,自己准备重用的臣子。 赵秉忠推崇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法律,觉得就应该严格执法,严肃官场上面的纪律;同时十分推崇罚款,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应该把你罚到倾家荡产。 朱由校没想到赵秉忠也来了,看来他很得沈庭筠的器重。 朱由校摆了摆手让众人免礼,笑着说道:“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朕今天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不要打扰你们办正事,让他们都散了吧。” 沈庭筠连忙说道:“是,陛下。” 然后他就让众人都回去了。 朱由校带着徐光启和沈庭筠往考场走。 几个人很快就走到了考场的监考室里,朱由校问道:“试卷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拿给朕看看。” “启禀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试卷全都封在箱子里面,等到开考就打开箱子。”沈庭筠连忙说道:“如果陛下想要看的话,恐怕要提前开箱。”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直接摆了摆手说道:“那就算了吧,等开考之后再看。” “是,陛下。”沈庭筠连忙答应了一声,脸上的紧张也慢慢消失了。 如果陛下要是坚持的话,那么他必然是要打开箱子的。在这个过程中就有可能出问题,陛下自然是不会泄露考题的,可是这个过程之中,可能就会有人趁机拿到考题,然后泄露出去。 这种情况自然是不允许的,所以现在沈庭筠见陛下没有坚持,便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朱由校也并没有等太久,外面安排好了考生和监考人员之后就开始考试了,考试的试卷也被送到了朱由校的手里面。 翻看了一下试卷之后,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份试卷的难度并不大,前面一张全都是填空题,题目都是从四书五经之中抽出来的。 后面一张则是默写题,这对于现在的读书人来说,已经是基础之中的基础了,如果这个你都不会的话,那你也就不用考试来了。 至于第二张卷子,则是数学题。在朱由校看来,都是一些简单的数学题,甚至有的直接就是照搬的一些题目,甚至连数字都没有改。 显然这只是想要筛选一些有基础的人,拿掉那些不合格的人,也就是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 “试卷不错。”朱由校笑着说道:“那下午考什么?” “启禀陛下,下午考的是策论。”沈庭筠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 这个倒是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朱由校抬起头看着沈庭筠,笑着问道:“什么题目啊?” 这个是朱由校关心的问题,他想知道他们出了什么题目。 “启禀陛下,题目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沈庭筠缓缓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沈庭筠。 玩这么大吗? 朱由校又问道:“这题目是谁出的?” “启禀陛下,是冯从吾冯大人。”沈庭筠说道。 事实上,沈庭筠对这个题目是很不满意的,但这个题目是冯从吾提出来的,同时在内阁之中得到了韩爌和内阁大学士黄克缵的支持,所以就这么通过了。 这句话,朱由校自然是不陌生的。 这句话出自荀子的《天论》,意思是:大自然的运行有其自身规律,这个规律不会因为尧的圣明或者桀的暴虐而改变。 这也是荀子思想之中的非常重要的观点,甚至很多的思想都是从这一思想之中衍生出来的,可以说是荀子思想的基础。 在荀子一书之中,开篇第一句就是这句话。它的地位就像是大学之中的那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这句话可以说是荀子思想的总纲,朱由校没想到冯从吾居然会把这句话拿来做考题。 看来冯从吾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推荀子的思想了,同时也是把皇家书院当成了他们推荀子思想的根据地。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和沈庭筠,笑着问道:“爱卿怎么没把这件事情和朕说?” 这句话其实是在问徐光启。 朱由校的态度也很明确,他并不是在询问徐光启为什么没有向自己报告,而是在询问徐光启为什么没有反对。 在朱由校看来。徐光启应该不赞成才对。 听到朱由校的问题,徐光启连忙说道:“启禀陛下,臣觉得这一考题非常的合适。” “现在朝堂之上纷纷扰扰,士林之中也颇多争论。有人说要推荀子,有人说要学汉唐,更有人说要废除宋儒。纷纷扰扰的不辨前路。” “既然如此,那就让士子们考一考,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怎么说的,让他们畅所欲言一番也好。” 朱由校听了徐光启的话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爱卿果真是有想法。如此也好,那就朕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吧。” 至于最终怎么评分,朱由校并没有开口问。 这道题目的答案其实是有两种,一种是赞成,一种是反对。 如果要是赞成的话,就要写出来为什么赞成,那么就要从荀子的思想之中去找答案了。 如果要是反对的话,恐怕就要从孟子的思想之中去找答案了。 至于最后怎么评分,朱由校不用想也知道,从孟子的思想之中找答案的,最后肯定会被抛弃,因为这个道理在这里行不通。 不过朱由校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问道:“朕记得当年太祖皇帝对孟子也颇有评价,哪位爱卿记得是如何评价的?” 这个时候赵秉忠就站了出来,作为太祖皇帝朱元璋的铁杆粉丝,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要发言了。 于是赵秉忠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说道:“启禀陛下,臣知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后就笑了,直接说道:“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是,陛下。”赵秉忠答应了一声,说道:“太祖皇帝辑有《孟子节文》,删掉《孟子》里的章句,如‘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等。” “太祖皇帝曾说‘使此老在今日宁得免耶!’并诏告天下,孟子的不少言论‘非臣子所宜言’,下令将孟子逐出文庙。” “次日钱唐上疏力争劝阻,加之天文官也上奏文星暗淡无光,于是太祖皇帝又下一道谕旨:‘孟子辩异端,辟邪说,发明孔子之道,配享如故’,又恢复了孟子在文庙中的待遇。”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爱卿记得倒是清楚。”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之后,在场上几个人脸上的表情神情都各异。 这就已经算是一种表态了。 因为在文人士子之前,太祖皇帝在思想之中的论述,基本上是很少被提起来的。 原因无非有两个,一个就是因为太祖皇帝的论述和他们的论述不一样。如果按照太祖皇帝的论述,他们现在干的事情全部都是违反祖制的,全部都要抄家杀头,剥皮充草。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太祖皇帝的出身,没有人觉得太祖皇帝是大儒。只碍于他是太祖皇帝的面子上,不能明面的去反驳他的一些事情。 当年有人想让太祖皇帝认宋代大儒朱熹为先祖,实际上也是在给太祖皇帝挖坑。 这件事情朱由校是知道的,一旦当年朱元璋这么干了,那么后果就是大明一朝都摆脱不了朱熹的学说。毕竟你总不能反对你祖宗的学说吧? 幸亏朱元璋比较机智,没有上这个当,而且来了一句非常霸气的话“朕本淮西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 第二三九章 末将,愿为陛下世代赴汤蹈火! 经过这段意味深长的谈话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陛下的想法,也明白了这段话的意思。 说白了还是担心,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所以陛下才点给了他们。 见到众人的模样,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各自去忙吧,看看今天能不能有几个考出好成绩的学生。” “是,陛下。”众人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各自去忙碌了。 能够陪在朱由校身边的也就没有其他人了,仅仅剩下徐光启、沈庭筠几个老臣。除此之外,剩下的人也就只有一个礼部侍郎赵秉忠。 赵秉忠是朱由校故意留下来的,他有一些话想对赵秉忠说。 关于赵秉忠的任用,在朱由校的心里面,其实早就有打算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朱由校就没动他。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现在有一个很合适的机会,一个很合适的安排。 这一次,朱由校想问问赵秉忠的意见,于是他说道:“赵爱卿可曾想换一个地方?” 朱由校脸上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语气之中也很是温和。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不光是其他几个人,就连赵秉忠心中也是有一些诧异。 不过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回答。 于是赵秉忠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说道:“臣是大明朝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只要陛下有需要,臣尽可听陛下的安排。”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就去通政司吧,做一个通政使。” 既然打算重用通政司这个衙门,那么朱由校自然就是要选合适的人去上任。 原来在通政司的那些人,基本上是属于养老不中用的。所以朱由校准备把他们给裁撤掉,能外放的外放,不能外放的就调到一些衙门去养老。 而新来的这些人,他们才是新衙门的骨干力量,是朱由校重用通政司的保证。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眼前的赵秉忠,另外一个人就是之前自己准备用的梅之焕。 有了赵秉忠和梅之焕这两个人之后,自己就可以对吏治动刀了。 想要整治官员,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必须要有人能够悍不畏死的下刀,不顾身前不顾身后,对付贪官污吏敢下重手。无论是对谁都无所畏惧。 古来这样的臣子非常的少,有这样的臣子,如果心中还有正气,那就更是少吃又少了。 在以前的话,或许还有法家的弟子愿意这么干。 可是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气节愿意这么做了。 这就是思想堕落的原因。 大明朝有一个海瑞,可惜他没有得到重用, 同时朱由校也在惋惜,如果自己手上有一个海瑞,那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面? 不过现在有了赵秉忠,有了梅之焕,自己也就有了两位得力的助手。 所以接下来任用他们之后,就是自己要对官员们下手的时候了。 “这件事情怕是很难,而且做了很难回头。” 朱由校的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探究,看着赵秉忠说道:“所以朕今日想问问你。如果你要是做的话,那自然是好的;可你如果不想做,朕也不会强人所难。” 听了自家陛下的话,赵秉忠直接撩起衣服跪在地上,语气笃定的说道:“请陛下如实相告。臣如果愿意的话,哪怕拼了臣这条命,臣也一定要去做;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臣也会直言。” 朱由校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拼尽全力去做。如果是应付差事的话,他可以任用任何一个人去做,而且起的只会是反效果,所以他不会随便找一个人。 历朝历代的君王,如果想要对官员们开刀。更多的是找酷吏。 比如唐代的来俊臣、许敬宗。到了大明朝,更多的则是太监和锦衣卫。 因为愿意干这样得罪人且得不太到什么好结局的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用这样的刀子也更简单一些,一旦用完了就可以直接扔了,杀头以平息民愤。 可是朱由校不想这么做。 他要的是政策的延续性。一旦把用过的刀子给折断了,那么这条政策也就没有用了。 所以朱由校才会选中赵秉忠和梅之焕。梅之焕之前已经表态了,现在轮到赵秉忠了。 朱由校笑着说道:“朕准备让你去通政司。” 听到这句话之后,赵秉忠有些迟疑的说道:“去通政司?” 在这之前,提起通政司,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个什么衙门。 但是这一次明显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准备推行密奏制度了。 “是,通政司。”朱由校温和的说道:“朕准备将密奏放在通政司,各地的驿站全都归通政司管辖。” “所有的密奏传送,全都由通政司所辖的驿站负责,任何地方官员和武将都不允许插手。” “所有的密奏都会分成等级,按照不同的等级,以不同的速度送往京城。在交到通政司之后,全部直接送到朕的面前。” 在场的人全都意识到了朱由校心里面的决心,不过同时也觉得当今陛下的名声恐怕又会下降一个档次了,尤其是在各个地方官府之中。 按照陛下今日的说法,这就等于给所有人拴上了一条绳子,他们能高兴就怪了。 而他们不高兴的同时,也不会从这个方向站出来坚定的反对,反而会换一个方向去搞鬼。 比如污蔑通政司,说通政司就是为了陛下监察天下,勒索天下的衙门,帽子扣得肯定比东厂和锦衣卫还狠。 在这样的情况下,通政司的名声就肯定不会好。除此之外,陛下的名声也肯定会受到损伤。 加上前段时间闹出来的治安疏,有些人都已经开始担心了。 比如徐光启和沈庭筠,两人没想到朱由校居然如此直接。 因为在这之前,陛下做事情不是这样的。之前陛下喜欢隐藏在幕后,用臣子们之间的矛盾来做这些事情;臣子之间没有矛盾的时候,陛下也会用一件事情来挑拨。 他们都是老臣子了,也都是读书人,对这一套自然是不陌生的,这就是权术。 可现在,陛下显然是换玩法了,这让他们有些欣喜的同时,又有一些担心。 毕竟他们都不喜欢玩权术的帝王,同时他们担心的是陛下一旦亲自上阵,可能预示着事情的不可改变。 要么陛下被逼的让步,要么臣子们被动接受。 可是如果想要被陛下让步,所付出的代价就与帝王的强硬程度有关系了。 显然当今陛下不是那种善于退缩的人,一旦遇到强大的阻力的时候,陛下恐怕直接就会挥刀子了。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赵秉忠连忙说道:“臣愿意去。” 这四个字已经代表了一切。赵秉忠没有多说什么。 朱由校也没有再继续问什么,只是点头说道:“那过几日就去通政司吧。” “是,陛下赵秉忠答应了一声,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件事情暂时也就告一段落了。 对此,朱由校的看法也很简单,通政司肯定要发展壮大的,第一步就从整肃全国各地的驿站开始。 朱由校要砍的第一刀就是驿站。他当然不会像崇祯皇帝那样去裁撤掉驿站,反而还要不断的加强。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人,朱由校永远明白消息的传递和物流的重要性。 在屋子里面谈妥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外面的考试也如火如荼的进行了起来。 卢象升接过考卷之后,快速的扫了一眼,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古怪了起来。倒不是因为难度太大,而是因为难度太小了。 就这个水平,别说他一个举人了,普通的秀才或者是童生,做起来都是手到擒来。 卢象升没想到皇家书院的考试居然如此简单,难道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猫腻不成? 他快速的再看了一遍之后也发现没有什么陷阱,不过也没有时间再考虑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了,于是拿起笔来快速的写了起来。 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屋子里面,宋应星也看到了题目。也是一皱眉头。 这题目居然如此简单吗? 看了一眼之后,宋应星也快速答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脸上轻松了许多。 在宋应星的隔壁,一个年轻人看到这样的题目之后,瞬间就松了一口气,果然自己的机会来了。 之前没想过这样的事情,这一次运气真的好。 这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面目刚毅、身材魁梧,看得出来是一个练家子。 他握笔的时候显得有一些笨拙,显然并不是常年握笔。看他手上的老茧的位置,就知道这应该是一个武人。 所以在看到他模样惊醒了之后,不少人都开始对他面露不屑。 少年却并不在意,开始快速的答题了起来。 少年老家本是山西大同,只不过在那边的生计不好,原本离开家乡是想去辽东从军的,可是谁想到在京城遇到这么一个事情? 在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少年果断的就留了下来。 比起去辽东从军,进入皇家书院读书无疑是另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所以少年果断的就来报名了,然后果断的就来参加考试了。 原本以为考试会很难,可是谁想到居然如此简单? 这让这个少年看到了机会,心里面怎么会不高兴? 写着写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试卷前面好像要写名字的,他居然给忘了! 于是他不敢怠慢,连忙把试卷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曹文诏。 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曹文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答题。 与此同时,在曹文诏的另外一侧,有一个年轻人的感觉和他差不多。 这也是一个不到20岁的少年,他的脸上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右眼睑下侧有一个刀疤。 这道刀疤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些狰狞,从他的模样来看,这也是一个武人。 不少人见到他的样子就下意识的躲避,甚至都不敢和他说话,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可见这个人长相之凶恶。 与曹文诏不一样,他在拿到试卷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吴襄。 写完名字之后,吴襄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开始低头作答。 与曹文诏不同,吴襄到京城来,那是准备明年考武进士的。在知道有皇家书院这么一个机会之后,他自然不可能放弃,也不可能放过,所以就跑来考试了。 原本他也以为试题会非常的难,但是在看到试题之后,他的心里面就松了一口气。 此时,朱由校已经从屋子里面出来了,他开始在考场之中乱晃荡,主要就是想看看这里的士子和学生。 看着就能够很高兴。原因也很简单,这里是大明的希望,是自己的希望。 自己能不能干一把大的,能不能不做亡国之君,就看这一把了,就看这里将来能够出多少忠于自己的人才了! 朱由校的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人影,他大声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末将于禁,愿为曹家世代赴汤蹈火! 朱由校多么的希望有人能够这样为他喊出一句话: 末将,愿为陛下,世代赴汤蹈火! 转了一圈之后,朱由校就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看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了,果然听到了敲钟的声音,显然是交卷的时间到了。 朱由校笑着对沈庭筠说道:“那朕就走了,不在这里打扰你们批改卷子了。有了结果之后,禀报到宫里面去。” “是,陛下。”沈庭筠连忙答应了一声。 朱由校离开了皇家书院的考场,准备出去溜达一圈。 回宫是不可能回宫的。 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不出去逛一逛,对不起自己,顺便再给张皇后带点礼物。 走出皇家书院的门口之后,朱由校居然发现了一个熟人。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快步的走到了朱由校的面前,大笑着说道:“白贤弟,你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吗?” “宋兄。”朱由校也笑着说道:“小弟可不是来参加考试的,小弟家里条件不允许,今日过来就是来凑个热闹。” 第二四零章 大明的狠人们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宋应星倒也没觉得意外。原因很简单,自己与朱由校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从他的打扮上就能看得出来,家里面应该非同寻常,应该是京城的权贵之一。 看他的随从就知道了,这还不是一般的权贵。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能够出来考试也很正常。 于是宋应星笑着问道:“那贤弟今天可看到什么热闹了?” “的确挺热闹。”朱由校笑着说道:“没想到来的人这么多,而且还文武皆有,倒是让人有一些意外。不过也能看得出来,很多人还是很欣喜的。” 听到朱由校的话,宋应星笑着说道:“的确如此。毕竟这是朝中支持的书院,也是陛下支持的书院,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响应,也没什么奇怪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说的没错。” 正在朱由校准备再说点什么,远处有两个人快步的走了过来。 看到这两人之后,朱由校微微一笑。看来还是有一些失算了。 这两人看到朱由校的反应也不一样。 左侧那一个略微有一些年长,在看到朱由校后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不过还算正常。 他看到朱由校的第一时间便走了上来,然后拱了拱手说道:“白贤弟,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你了。你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吗?” 看着走上来打招呼的宋应升,朱由校笑着说道:“我倒是想,可惜家里不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转头看着宋应升身侧的另外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看到朱由校之后的表情,震惊之中夹杂着惊恐,惊恐之中夹杂着不敢置信,最后膝盖一弯差点就没跪下去。 站在他身侧的戚元辅上去,一把就把他给扶住了,迅速用胳膊夹住了他的胳膊,让他不能够有任何的动作,同时警惕的看着他。 周围的几个人也悄悄的围了上来。 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那几个人才退了回去。 半晌,这人脸上平复了表情,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了几次嘴,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似乎被掐住了脖子一样,脸胀得通红。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宋家兄弟的好哥们,张余,张退之。 宋家兄弟不知道朱由校的真实身份,不代表张余也不知道。他可是天天陪着冯从吾进宫的,见朱由校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此时朱由校打扮不一样,可张余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徐光启呢。 见张余没有直接跪下大礼参拜,朱由校也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在这里闹腾起来的话,那估计事情就麻烦了。 于是朱由校转头看了一下宋家兄弟,笑着说道:“这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吗?不介绍一下?” 宋应星连忙说道:“这是我们的至交好友,张余,张退之。” “如果单论学问的话,退之或许不及我的兄长。但是如果论计谋的话,他在我们三个人之中无出其右,并且为人坦荡,是一个很好的人。” 朱由校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应星,然后又看了一眼张余。 不知道是咱们两个对人的认知有差别,还是你太傻? 这个张余为人坦荡? 虽然张余做的事情挺多,但是没有一件事情能瞒得朱由校。 在朱由校看来,这个张余就是典型的纵横家。 也不知道张余是从哪里学来的,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纵横家可不吃香,而且纵横家也是儒家贬低的学派。毕竟玩弄唇舌在他们看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事实上朱由校却觉得儒家有这样的心思,其实是在报复。 当初他们的圣人在春秋战国的时候,那可不怎么吃香,孔子也好孟子也罢,甚至算上荀子,也都没有得到重用,根本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反而是荀子的几个学生,他们都得到了重用,只不过都是法家。还有被重用的就是纵横家。 那么是不是证明我不如他们? 毕竟我没被重用,他们被重用了。这个当然不能够承认。 错的肯定不是我,是这个时代。 所以才有了春秋无义战的说法。 现在出了张余这样一个纵横家,已经能算得上是稀罕物了。 朱由校看着张余,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玩味。 张余听了宋应星的话,心里面直叫苦。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当今陛下。 陛下怎么会出宫了呢? 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听完宋应星的介绍,张余连忙躬身说道:“见过白兄。” 朱由校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这里多呆了,于是说道:“原本还想和你们叙叙旧的,可是家里刚派人来传唤了,不能在这里多呆。” “上一次见面之时也没给你们留下地址,这一次知道你们来皇家书院了,下一次就到这里来找你们,咱们再聊聊。” 宋应星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旁边的宋应升则是谦虚的说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余,笑着说道:“想必以三位的才学,考上皇家书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下次就来这儿找你们了,这次就先告辞了。” 朱由校拱了拱手说道:“山水有相逢,咱们再会。” 宋家兄弟连忙拱手回礼。 一边的张余则是满头冷汗,连忙说道:“恭送白兄。” 朱由校给了张余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意思你自己体会。 随即他便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朱由校离开之后,宋应升看着张余,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你之前认识白贤弟?” 听到宋应升的话,张余直接打了一个寒战,连忙摇头,有些紧张的说道:“不认识啊,第一次见。只是见他气度不凡,想来身份非同凡响。” 宋应升眉头却并没有松开,只是缓缓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再问下去。 与张余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宋应升当然知道张余的性格,说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不为过。 可是刚刚见到白贤弟的时候,他明显的就是不正常,现在好像还没回过神呢。 不过看张余的样子,他应该是什么都不会说了,所以自己也别问了。 张余见宋应升收回了目光,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朱由校离开之时那个眼神的意思,实在不敢把朱由校的身份告诉宋家兄弟二人。 如果自己真的说了,不但不是帮他们,反而还害他们。 同时张余心里面也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宋家兄弟交了大机缘了。 无论他们和陛下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此时此刻已经入了陛下的法眼了。 不过张余还是有些担心,问道:“你们和白贤弟是怎么认识的?看你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一边的宋应星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有些惊喜的说道:“倒是没想到今日还会在这里遇到他。” 张余有些无奈,是该说他们两个运气好呢?还是该说有人运气差呢? 现在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陛下会在宫里做那些事情,推行各种新的学问。 那是因为陛下经常出宫,他很清楚外面这些人是什么样子。 在褪去了那一丝胆怯之后,张余心中反而激动了起来,这是自己的机会呀? 如果陛下如此坚决的话,那么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行了,考试考了这么久也饿了,赶快去吃饭吧,下午好接着考。”张余连忙岔开话题。 他可不想在这上面再继续多说了,如果露出破绽被宋家兄弟追问,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应升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余,却没有说什么。 他已经看出来了,张余认识那个白贤弟;而且通过张余的表现,他也知道了这个白贤弟的身份不一般,不是普通的不一般,而是非常非常的不一般。 看来以后要留一份心思了,宋应升迟疑着想道。 朱由校却没想这些,他已经坐上了马车。 现在他的心情非常好,这次出宫可以说得到了出乎他意料的消息,皇家书院真的很受欢迎。 显然朝堂被人把持着,但是底层有很多人想往上爬。 只要自己开了一个口子,给了这些人机会,这些人就会把握住机会往上。 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情。所以朱由校的心情很不错。 还有一个让他心情不错的是今天遇到了几个狠人,比如宋家兄弟、那个武举人卢象升。 这个可真的是一个大惊喜了!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吩咐道:“回头让他们把名单送给你,朕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参加了这一次的考试。” “是,皇爷。”陈洪在马车外连忙答应了一声。 事实上,朱由校是想看看还有没有熟悉的人。如果有的话,那就选出来。 他可不想白白错失了一些人才,让他们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没能考上皇家书院。这对自己、对大明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心情大好的朱由校一直溜达到太阳要落山了才回宫。 回到皇宫之后,朱由校就去找张皇后了。他给张皇后买了不少礼物,心情大好之下,自然是要去和张皇后谈心的。 一夜莺歌婉转,溪水流长。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了一个大早,活动了一下身子之后,早饭也多吃了不少。 看到陈洪递上来的名单,朱由校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名字: 曹文诏。 不知道这个曹文诏是不是自己想的这个曹文诏? 不过应该应该不会有意外吧? 回头让陈洪他们去查一查。 继续翻看,朱由校很快就看到吴襄的名字。 这吴襄也是一个狠人,最关键他有一个毁誉参半的儿子,大名鼎鼎的吴三桂。 除此之外,朱由校还看到了几个熟人。 其中有一个特别的人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叫做李信。 朱由校的目光落到了他的籍贯之上,河南开封府,倒还可能真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于是朱由校对着陈洪招了招手,“研墨。” 自己则是拿起了笔,写下了几个名字。 待稍稍晾干之后,将这张纸递给了陈洪,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让人去查一查。” “是,皇爷。”陈洪接过来,连忙答应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皇爷为什么要查这几个人,但是既然是必须要查的,那就让他们去查查看吧,或许会有不小的收获。 在陈洪走了不久之后,朱由校就听到了一阵喧闹,眉头顿时一皱。 对于朱由校来说,西苑是一个好地方。 这里环境宜人,最关键的一点是这里肃静,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人打扰自己。 可是现在居然喧闹起来了,关键是有什么人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喧闹? 正在朱由校想喊人问个清楚的时候,陈洪已经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一头大汗的来到了朱由校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此时他的脸上十分的惊恐,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声音颤抖的说道:“皇爷,出事了!”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顿时冷了脸色,沉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西苑门外聚集了不少官员,他们在跪谏!”陈洪语气颤抖的说道,任由冷汗迷了眼睛,也不敢抬手去擦拭。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自从嘉靖年间的大礼仪之争之后。跪谏就是大明朝很敏感的事情,是皇帝十分忌讳的事情。 当然在文官的眼里面,事情就恰恰相反。尤其是当年喊出的那一句,“国朝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到现在一样喊得震撼人心。 杨廷和之子、状元杨慎亦称:“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坚守节操大义而死,就在今日。” 随后编修王元正、给事中张翀等在金水桥南拦阻挽留群臣,何孟春、金献民、徐文华等又号召群臣。 随后两百余位朝廷大臣在左顺门跪请世宗改变旨意。 在这件事情之后,群体跪谏就是一个禁忌话题。因为那一次,嘉靖皇帝没有妥协,他让人拎着棍子把所有人都给狠狠的打回去了。 但也正是从那一次开始,嘉靖皇帝的声望一落千丈,朝廷上下没有什么臣子再支持他,所以他只能使用严嵩等人。 现在又出了群臣跪谏这样的事情,朱由校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陈洪,朱由校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波澜不惊的说道:“去,把魏忠贤和骆思恭给朕找来。” 第二四一章 关门,放魏忠贤! 听到自家皇爷的话之后,陈洪一点都不敢怠慢。 他已经意识到皇爷要做什么了,连忙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转身快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打着。 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中却已经露出了凶光。 内阁之中,一片混乱。 原本应该安安稳稳的内阁,此时却已经闹腾不起了,不过很快就再一次安稳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四位阁老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韩爌等四人没有在闹腾的众人脸上看一眼,而是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之后,韩爌的目光缓缓扫过徐光启等三人,问道:“我们现在是进宫,还是去西苑门口?” 这个问题虽然简单,但是徐光启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因为这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却是很难回答的。 现在去西苑门口,所能做的无非两件事:劝说那些跪谏的人回去;或者和他们一起跪着。 现在事情已经闹腾到这么大了,自己四人虽然是内阁大学士,可也没有办法把那些人劝说回去,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听自己四个人的。 那么如果自己四个人去了,反而会被他们留下来架在火上烤。 如果到皇宫里面去,那就是站在陛下那一边了。无论是劝说陛下放过他们,还是让陛下严惩他们,在外人看来都是站在陛下那一边。 何况如果这些人不退去,除了严惩也没有办法劝陛下放弃, 让陛下退一步,那么这些人就会得寸进尺。如果谁想开口劝陛下,那么结果肯定不会太好,所以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取舍。 如果自己四人在现在进宫。外面对内阁的骂声就会更多。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骂自己四人是奸臣了,也有不少人骂内阁四大学士是佞臣,甚至有人将他们与成化一朝的几个人做比较。 要知道那几个人现在的名声都不好,已经被定在耻辱柱上了。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这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所以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已经开始让韩爌几个人觉得为难。 不过也有人不觉得为难,比如徐光启。他向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要进宫。” 在徐光启看来,当今陛下有很多的缺点。 比如迷信玄学,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道士,没事就解梦,还总把梦里面的事情当真。 比如信任宦官,宠信魏忠贤。 但是除了这些缺点之外,陛下的优点还是很多的。 比如支持自己改革,比如重用自己,比如开明。 在徐光启看来,陛下既然愿意支持自己,那么自己在这个时候也要支持陛下到底。至于名声这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韩爌三人看着态度坚决的徐光启,神色各异。 显然在这个时候徐光启选择了站在陛下那一边,其他的都已经无所顾忌了。这种抉择让韩爌等人有一些迟疑,同时也让他们有一些羡慕。 至少徐光启他不用做选择,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在徐光启表明了态度之后,黄克缵也开口了。 他笑着说道:“我和徐阁老一起进宫。” 黄克缵的态度也很明确,他推了荀子,现在在外面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所以他没有选择。 如果能够把革新这件事情做成,那么或许黄克缵还能够扭转自己的名声,否则根本就没有希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克缵没有其他的选择。墙头草最终都会被割掉。 或许在双方争夺你的时候,你会得到一些好处;可是无论最后谁上位了,第一个割的就是你。 所以黄克缵果断的选择了朱由校。 看到这两个人的选择时候,韩爌顿时就笑了,说道:“那就进宫吧。” 孙承宗看了一眼三人,也点了点头。 在三个人之中,孙承宗的名声是最好的。可是他除了内阁大学士的身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陛下的老师。 在这个时候孙承宗也没得选。 不过在达成统一意见的时候,四个人似乎有了一些默契。 一边向前走,韩爌一边说道:“或许我们不能再退缩了,应该做点事情了。”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三人,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事情会越发的难办了。” 其他的三人都是人精,瞬间就领悟了韩爌的意思。 徐光启则说道:“那要看陛下的意思。” 一边的黄克缵接口说道:“现在大明吏治腐败,朝堂之下,商户横行,百姓的日子过得很惨;军备废驰,边疆事多,朝廷的用度一年不如一年。或许是到了该变一变的时候了。” 黄克缵的话说出来之后,韩爌三人都没有接话。 但事实上,三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想法,也达成了一丝默契。 那就是这个时候不能再勾心斗角了,需要喊出四人统一的核心口号,那就是革新。 如果他们四人像现在这样不出声,他们就没有什么好处,名声根本就没有办法挽回。 但如果喊出革新的口号,就不一样了,会有人支持他们。 如果革新成功了,那么他们四人的名声就会变好;如果革新失败了,也不一定会把名声变得比现在更坏。 而且就算革新失败,名声好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范仲淹。 范文正公的名声,在士林之中那可真的是高,提起他来,可没有什么黑点。 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成就了范文正公的名声。 孙承宗看了一眼三人,然后说道:“徐阁老说的有道理,要看陛下的意思。” 想要开启一场革新难度很大,但最大的难点是陛下的态度。会不会因为陛下的退却,导致革新失败? 真的是如此的话,他们四个怕是没有好下场。比如现在士人之中名声不好的王安石。 “陛下不是宋仁宗,大明也不是大宋。”这个时候韩爌的声音充满了坚定。 他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其他三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显然默认了他的话。 对于这一段历史,几个人自然是很熟悉的。 庆历三年,赵祯授范仲淹为参知政事,又擢拔欧阳修、余靖、王素和蔡襄为谏官(俗称“四谏”),锐意进取。 九月,在赵祯的责令下,范仲淹、富弼提出了“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的十项改革主张。 欧阳修等人也纷纷上疏言事,赵祯大都予以采纳,并渐次颁布实施,颁发全国。 由于新政触犯了贵族官僚的利益,因而遭到他们的阻挠。 庆历五年初,范仲淹、韩琦、富弼、欧阳修等人相继被排斥出朝廷,各项改革也被废止,新政彻底失败。 这段历史,被人称为庆历新政。 韩爌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当今陛下不是宋仁宗,而现在的大明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大宋,所以不用担心陛下像宋仁宗一样,也不用担心自己这些人落到范仲淹的下场。 范仲淹的下场他们也都知道,被朝廷的那些人来回溜达,最后死在了任上。 这是官场上一种害人于无形的手段。那就是不让你回京,也不知道你在一个安稳的地方为官,而是让你来回调动,今天在山东,明天就叫你去江南,后天让你去胡广。 这个年代的路途遥远,行走起来非常的困难。何况是上了年纪的大臣,来回折腾几次之后,命也就没了。 四人在心中达成了默契之后,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同时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张居正。 事实上,原因也很简单,当今陛下不是万历皇帝,他们也不是张居正。 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徐光启突然说道:“给张居正平反的事情,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既然已经给他平反了,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韩爌三个人一愣,随后就明白了徐光启为什么这么说。 黄克缵一拍手说道:“是啊!把张居正的后人找出来,该给的封赏给了。同时应该立庙祭祀,让后人知道张居正的功德,另外他的谥号也不妥当,重新议定一个吧。” 张居正谥“文忠”,这一点四人都是知道的。可是按照张居正的功劳,这个谥号有一些轻了,而且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居正逝世后的第四天,御史雷士帧等七名言官弹劾潘晟,神宗命潘致仕。 潘晟乃张居正生前所荐,他的下台,标明了张居正的失宠。言官也把矛头指向张居正。 神宗于是下令抄家,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 而且张居正也险遭开棺鞭尸,家属或饿死、或流放。 张居正在世时所用一批官员有的削职,有的弃市。 这一次的平反,肯定不会只是给张居正平反,而是同时跟着张居正受到牵连的官员全都会得到平反,而且会搞得声势很浩大。 四人的目的也很简单,通过这件事情,为他们的革新做铺垫,同时也是在收买人心。 等到事情做完之后,他们四人便会公然站出来推动革新,将自己树立成革新一派,把之前攻击他们的那些人打成旧党。 这样一来就不是他们本人的问题,而是新旧路线之争。 这样一来,他们四人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同时也会收来很多人手来帮他们。只要陛下能够支持,以他们四个现在的实力,绝对可以推动的下去。 所以黄克缵的建议说出来之后,其他三人都没有反对。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正该如此。” 孙承宗也说:“回头写一个题本吧。” 韩爌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就这么办吧。等到这一次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就把这件事情操办起来。” 西苑之中。 朱由校看着面前的魏忠贤和骆思恭,手中端着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问道:“外面的事情都听说了?” 魏忠贤心里突突了一下,连忙说道:“奴婢听说了。” 骆思恭丝毫没有落下,也赶紧拱手说道:“臣也听说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云淡风轻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谁去把这件事情给朕料理了?” 算账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要把跪在外面的那些家伙给驱散了。 驱散肯定不是好言相劝就能行的,自然是要动武的。 也就是说,这时候要把那些文官给打走,死扛着不走的直接打断腿抓起来。 干这种事情肯定会挨骂,而且骂名会很大。 在朱由校问出了这句话之后,骆思恭迟疑了。 毕竟他与魏忠贤不一样,他家是世袭的锦衣卫,也算是勋贵了,只是没有爵位。 骆思恭对于自己的名声看得还是挺重的,至少不像魏忠贤一样把脸踩在脚底下。 万历二十一年,骆思恭组织创建京都上湖南会馆,用作湖南官员、缙绅和科举之士居停聚会之所。 从这件事情就能看得出来他对文人士子之心。 原因也很简单,在这个时代,文人士子的地位是最高的,有的锦衣卫对此不屑一顾,他们想要的是皇帝的宠信,是权力。 但有的就不一样,他们附庸风雅,想融入士人之中,借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可是这些锦衣卫没想过他们的根本是什么。 有时候,忘了根本的人,最后什么都落不下。 魏忠贤可没有这种顾忌,听了自家皇爷的话之后,顿时双眼放光。 前一段时间他可是被人攻击得够呛,天天都有题本弹劾他,攻击他的就是这些人。 一直以来,他心里面可是憋了一口气,想下手就是没机会。 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作为一个小心眼的太监,这种能明着解决对手还不用挨皇爷骂的差事,魏忠贤可不会放过。 他直接撩起衣服,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皇爷,奴婢愿意去!” 听到魏忠贤这么说之后,骆思恭才回过神来。 见到陈洪正在紧张的对自己使眼色,骆思恭心中顿时也醒悟过来,连忙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臣也愿意去!”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只要稍稍迟疑了一点点,就没有机会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的语气很轻,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将眼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样。 第二四二章 棒打群臣!大礼仪之争? 听到自家皇爷的话之后,魏忠贤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站起来躬身说道:“奴婢这就去。” 站在朱由校身后的陈洪脸色霎时就难看了起来。 他狠狠瞪了一眼骆思恭。 显然对于骆思恭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陈洪是十分的不满意。这简直就是在将把柄往魏忠贤的手里面塞,同时再让皇爷对骆傻蛋不满。 陈洪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合作伙伴如此的蠢笨。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怎么能迟疑呢? 这一次迟疑就出了事了,不但前面的事情全都白做了,可能以后也没有以后了。 陈洪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皇爷,想从皇爷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过陈洪要失望了,因为朱由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是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吧。带着锦衣卫在城中好好看着,不要出什么乱子。” 听到陛下这句话,骆思恭心里也咯噔一下子。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犯了一个大错误,虽然还想要弥补,可是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弥补这件事情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骆思恭只能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 “是,陛下,臣领旨。”骆思恭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向外走了出去。 在骆思恭走出去的一瞬间,朱由校就看到了以韩爌为首的四位内阁大学士整整齐齐的走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做的事情终归还是有一些成效。 很快,韩爌四人就走了过来。 朱由校甚至没让陈洪过去,直接伸手招呼四人,“过来吧。” 韩爌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径直走了过来。 等到四人过来之后,朱由校笑着说道:“诸位爱卿可是有事情?” 这摆明了就是在装傻充愣。 西苑外的事情已经闹得那么大了,这个时候他们四个进来自然是为了那件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事情呢? 可是四人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 韩爌向前一步,朗声说道:“臣等的确是有事情。”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说说看。”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很想看看他们几个能说出什么来。 赞同自己?还是劝说自己?亦或者是不赞同也不劝说? 见到陛下的态度,韩爌四人倒没什么感觉,表情都没有变化。 韩爌继续说道:“臣等是为了张居正平反一事而来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陛下。见到陛下露出一副没想到的样子,韩爌的心里面不知道怎么就有一丝得意。 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这些人总被陛下算计,这次好像也算计了陛下一次。 不过很快韩爌就把这种想法给赶跑了。这种想法太危险,如果因为这种想法做出什么事情来,恐怕陛下会收拾自己。 为臣的本分啊! 很快朱由校就回过神来了,他也明白了这四人的打算。 这是当西苑跪谏这事压根不存在,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估计他们看到魏忠贤和骆思恭,知道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那索性就不参与进去了。 这样一来,不用得罪自己这个皇帝,外面都平息了,他们也可以找理由推脱掉。 朱由校不由想到了一句话: 大明的文官心都脏。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他们四人对外面的事情视而不见,反过来利用外面的事情来促成自己的事情。 全都是老千层饼了,一层一层的。 “张居正平反的事情?”朱由校看着韩爌问道:“张居正平反的事情怎么了?朕同意了呀!你们难道是来反对的吗?” 这就让朱由校有一些迟疑了,要说来反对的,现在有点晚了吧? 你们搞了这么多事情,现在才来反对张居正平反的事情? 再说了,用不着你们四个一起来嘛,难道是想用张居正平反的事情来干什么? “启禀陛下,臣等觉得既然已经为张居正平反了,那么就应该恢复张居正的一切官职,为他修庙祭祀,向天下明令张居正的功德,同时恩荫他的后人,并且给他一个谥号。” 韩爌缓缓的说道,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严肃认真。 听了韩爌这句话,朱由校就反应了过来,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扫过。 他算是知道他们四个要做什么了,这是准备为他们自个儿刷声望,估计还有后续吧。 朱由校看着他们,淡淡的问道:“还有吗?” 这个时候说话的就不是韩爌了,而是徐光启。 他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臣以为,凡是因为受到张居正牵连的大小官员,全都应该给予平反。好好安抚他们的后人,这样方能不使人心离散。”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心中有些想笑。 浓眉大眼的徐光启也学坏了,看来内阁还真的是一个大染缸。 不过这件事情,自己咂么出一点味道来了。 这四人显然不是单单为张居正平反一事而来,这肯定是有后续啊,稍稍一想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给张居正平反,推崇张居正,同时还要把张居正牵连的那些人也推出来。这摆明了就是要玩革新呀! 一个个都是老阴阳师了,而且还都是老千层饼。 推张居正这做法的好处就多了去了,一来宣扬他们的正式主张,用后世一句混黑道的话来说,他们这就叫竖旗,代表着从今天开始,道上就有他们这个字头了。 把这种说法放在整个大明朝的历史上,那么就很贴切了。如果把时间线拍平,把每一代内阁都比作一个字号,那么就能够理解了。 当然也有的字号不怎么样,比如纸糊三阁老。 在现在这个时候,韩爌四人把革新的字号立起来,好处多了去了。 首先,他们有了自己的字号放在朝堂上,就证明了他们有自己的施政方针,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完全附和皇帝,不是真正的只拍马屁不做事。 如此一来就避免了纸糊三阁老的名声。 其次,有了这个字头之后,就可以把很多人拢到自己的手下来。 那些人投靠纸糊三阁老的名声可能不太好,所以就会有顾忌。但是投靠革新派就不一样了,革新这个词,在历朝历代都代表着激进派和牺牲,反而会显得对国家好,更显得大无畏。 最后,就是韩爌他们可以用革新来打击反对派。凡是不同意我们的就是旧党,通通干躺下。 韩爌他们能想到这一点,朱由校不奇怪。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加上他们四个又不是什么白痴,自然能够找到最切合自己利益的点。 让朱由校没想到的是,他们四个居然这么快就联合在一起了,这个苗头好像不太好。 想了想,朱由校说道:“你们说的有道理,的确应该这么做。” 韩爌四人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其实是一个试探,试探陛下是不是反对革新。目前,从陛下表现出来的态度上来看,显然陛下是不反对革新的。 看着四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朱由校心里面冷笑。 想的挺美,风头都让你们出? 这种事情可不行,收买人心的事情朕也得来一波。 于是朱由校说道:“在京城为张居正立庙祭祀。等到祠庙建成之后,朕将亲自前往,将张居正的相送入寺庙之中。” 朱由校语气肯定的说道:“如此良臣,蒙受如此冤屈,朕亲自前往,算是告慰他们吧。” 听到陛下的这句话之后,四人想反对也没办法,只能连忙说道:“陛下圣明。” “行了,事情说完了,跟着朕去看看热闹吧。”朱由校笑着说着便站起了身子,径直向外面走了出去。 韩爌四人当然知道自家陛下要去干什么,无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很无奈。 陛下终究还是年轻人啊,真是什么气都不能受。 这个时候,陛下去西苑外其实不太合适,尤其还带着自己四人。 可是看陛下坚决的态度,这是非去不可了。 韩爌四人也好无奈,只能跟着陛下一起过去。 陛下这脾气也让他们明白了,以后办事还是得小心,陛下不但小心眼,还记仇,关键是报复心还挺重。 一行人来到西苑门口的时候,这里还在闹腾。 魏忠贤正带着人劝说他们离开,显然不能一上来就动手。 不过效果并不是很好,争吵声越来越大,双方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最终魏忠贤拂袖向前走了一步,冷着的脸上拉扯起一个瘆人的笑容,语气沉沉的说道:“你们是准备逼宫吗?” 这句话出来之后,现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逼宫这个词,可大可小。 即便是往小了说,那也是大罪。臣子逼宫皇帝,那是砍脑袋的罪过。 其中一个站在前面的男子大声的叫道:“你这个阉狗,居然敢在这里大声狂吠,乱扣帽子!我们是向陛下进言,怎么就成了逼宫?” “我告诉你,大明朝不是你这种阉狗能够独断专行的地方!” 男子的嗓门很大,在他叫嚣过之后,周围的人也全都跟着呼喊了起来,甚至还有往前压的趋势。 如果不控制,估计就要冲进宫里面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个人是谁?” “回皇爷,此人就是陈清。”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个人,倒也不让人意外。 于是朱由校又问道:“让锦衣卫查的事情查出点眉头没有?怎么到现在还没报上来?” “回皇爷,已经查出来一些东西了。”陈洪躬着身子说道。 “这个陈清是杭州府人士,这些年为官倒也清廉。他自幼便读书颇多,在士林之中有一定的声望;为人比较清高,平时也喜欢高谈阔论。” 陈洪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由校,生怕触怒到了自家皇爷。 随着陈洪的描述,朱由校心里面大概也有了一个形象。 显然这个陈清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人,而且是一个嘴炮党,心中怀有愤怒和激情,但是却用错了地方。 这种情况,往往他的背后会有一个家庭在支持他,不用他操心其他的事情。 朱由校问道:“这个陈清可是杭州大户?” 陈洪连忙说道:“锦衣卫根据他在京城的同乡和同年打听到,陈家在杭州的确是大户,在杭州有良田几千亩,多为桑田,也有不少的稻田。” “每年养桑织布,家里面有上千台织机,同时还有不少贩卖丝绸的门店遍布整个江南,可以说是身家巨富。” “陈清的父亲,乃是现在的河南布政史陈正道。只不过这消息是打听来的,准确性有待核实。” “锦衣卫那边报上来之后,已经派人去杭州了,想要探听到具体的消息。”陈洪连忙补充了一句,算是为骆思恭找回点东西,希望皇爷不要处置他。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结果。朱由校的心里面怎么就那么的不意外呢? 东林党以什么为主? 江南的士绅。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江南的手工业者。当然了,手工业者的称号可能不太合适,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买卖。 垄断了土地,垄断了渠道,他们垄断了一切。压榨江南的百姓,让百姓没有立锥之地,没有一口饭吃,只能仰仗着他们,否则就只能等着饿死。 这是他们能够保证自己生存之道的方式。在喝够了血之后,他们就把手伸向了朝堂,开始展现自己的政治诉求,借此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最早的时候他们不是这么做的,也没有想干得有多大。 只是家里有一点小买卖,有一点点田地,为了不被人剥夺,所以就让家里的人读书考试。出一个官员,至少能够护住家里这一亩三分地。 随在家里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官越来越大,家里面的土地全产生意也就像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 有了这样的资本之后,他们就开始让更多人读书,让更多的人做生意。 同时在朝堂之上,他们已经不满足于保护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了。他们把手伸向了别人的田地,甚至是国家的田地。 他们不管利益是什么,也不管这个利益是谁的,只要是对他们有好处的,他们愿意要的,全都捞到他们的手里面来。 这就是东林党。 畸形的资本主义萌芽下,诞生的畸形怪物。 显然这个陈清就是其中一员,即便他没有在东林书院读过书,也没有那么高的名望,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所以上一次东林党结党营私之案没牵扯到陈清。但是一旦触及到他们利益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跳出来。 显然这一段时间自己这个皇帝做的事情,已经让很多人感到惶恐和不安了。同时他们还有一丝丝天真,这点是最让朱由校无奈的。 他们有着单纯的爱国心,同时也不觉得自身有什么是做的不对的。 他们不把百姓当人,觉得压迫百姓是理所应该的。因为他们觉得自家的东西也是他们努力奋斗得来的,是一辈一辈人靠辛勤的汗水攒下的。 他们永远不会去看,在积累这些家当的过程之中,多少人因为他们家破人亡。 他们也永远不会去看,在买下的土地之中,有多少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有多少是他们用高利贷逼迫的,有多少是他们在天灾之后侵吞的,又有多少是他们利用国家的漏洞、贿赂官员得来的。 可以说他们满手鲜血。当然了,也是国家无力、皇帝无力,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子民。 此时此刻,朱由校的心里面平静如水,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吵闹的人群,却觉得周围如此的安静。 温暖的风吹在身上,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冷。 不过这种感觉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有人高高的举起了木棍。 魏忠贤高举着木棍,站在台阶上,表情狰狞的看着众人,大声的呵斥道:“向陛下谏言,可以写题本,可以在早朝之上。” “跪在这里,你们就是在逼宫!” “现在马上退去,否则不要怪咱家不客气了!” 魏忠贤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扔进了人群里,引得周围的人大怒。 陈清愤怒地指着魏忠贤,大声的说道:“大明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阉党,有了朝堂上的佞臣,才会变成今时今日这个样子!” “今时今日,我们绝不退缩!” “即便是用我们的鲜血!大明朝养士两百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陈清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像是这个时代的强音。 朱由校看了陈清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四位大学士。 他们的脸上都是一脸的黑线,明白自个儿也是挨骂了。 阉党是魏忠贤,那么朝堂上的佞臣自然说的就是他们四个。 这个时候,朱由校缓缓的说道:“天下人,天下事,永远都是这么纷纷扰扰。” “历朝历代的革新为什么失败?” “因为有人反对。” “为什么有人反对革新?” “因为不革新他们能持续的,源源不断的得到好处。” “有的人说他们守旧,但是朕却不这么认为。朕把这些反对的人叫做既得利益者。什么叫做既得利益者?” “就是他们能够从现有的规章制度之中获取好处,所以他们不愿意撒手,自然就化为了守旧的人。他们希望维持现状,他们不想改变。因为在这种制度之下,他们得到的好处是最多的,为什么要改变?” “就像老百姓,我有500亩上好的水浇田,我自然是要守着,绝对不会轻易卖掉。” “革新,代表着改变,代表着一部分人的利益会受损。这部分受损的人就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就会站出来反对,他们会像现在这样大声的叫嚣,他们会不断的给你泼脏水,不断的让你名声扫地。他们会在新政上给你找麻烦,甚至会对你人身攻击。” 说到这里朱由校就笑了,目光扫了韩爌等人一眼。继续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时候革新者顶不住这种压力,就会分崩离析,革新也就失败了。” “在革新失败之后,这群既得利益者不会停止。他们要把所有的危险全部掐死在萌芽里面,把那些想要从他们这里拿走好处的革新者全都处理掉。所以革新者没有好下场。” “当然了,也有例外。比如帝王想要平息他们的愤怒,会选择杀了革新者。比如商鞅,他的耕战政策没有被废除,但是他的人却死了。” “所以历代的革新者,没有不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比如张居正,他可能也没想到他死后会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 朱由校的这几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同时看向韩爌他们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玩味。 他当然不是小心眼才跑这里看热闹的,也不是来看魏忠贤打人出去的。他真的是有事情要说。 至于韩爌他们几个人信不信,朱由校就不想说了。因为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朱由校自己是信了。 韩爌四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当然也明白陛下的意思。 这件事情其实他们清楚得很,商鞅的下场他们知道。 汉代有一个人的下场,他们也知道。那个人叫晁错,他的下场也很惨。 明明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但是却没有好的结局。心里面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听到陛下说出来,他们四个的心里边还是有一些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动手了。 无数的东厂番子冲了出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冲向人群,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见到人就打。 瞬间整个西苑门口一片慌乱,无数的人在挨了几棍子后开始挣扎后退。 只是他们的动作并没有东厂番子那么快,不少人倒在木棍下,鲜血也在这一瞬间染红了这一片土地。 有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向后跑,有的人尖叫着往前冲,有的人通红着一双眼,大喊一声拼了,和番子纠缠撕打。 朱由校看到其中一个人被东厂的番子打破了头,倒地后还在试图反抗,又狠狠地挨了几棍子。 此时此刻,朱由校也知道,这些棍子打破的不光是这些官员的头,同时也是自己这个皇帝的一些东西。 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名声将一落千丈,这一笔在历史上也会很清楚地记载着。 自己终于彻底走上了昏君的道路,估计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这种说法。 同时这些棍子砸下去,也砸破了一些旧有的东西。 有句话叫做不破不立。 不打碎旧的,怎么建立新的? 新的制度好建立,可是新的人心却没那么好建立。 朱由校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四个人,缓缓的说道:“朕不是宋仁宗。大明也不是大宋,四位爱卿尽可放手去做。最差的结果,朕也不会让你们成为张居正,更不会是晁错,最多是王安石。”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迈步向西苑里面走了进去。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定,脚步也异常的坚定,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在朱由校的身后,在西苑的大门之外,殴打声和哀嚎声还在继续,但是他却越走越坚定。 第二四三章 大明火器时代来临 事情越闹越大,仅仅是一个时辰之后,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西苑跪谏这件事情,也知道了西苑门口,皇帝的态度很坚决。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舆论开始呈现出五花八门的态势。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样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于是把陈洪找到面前。 看了一眼陈洪之后,朱由校说道:“有一件事情交代你去办。” “是,皇爷。”陈洪连忙说道。 看着态度恭谨的陈洪,朱由校有些无奈。显然自己的这一次作为让很多人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是一个下得去手的皇帝。 如此一来,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让他们更加畏惧自己。所谓权威,是有权然后有威。自己现在皇帝的威已经被树立起来了,只不过用的是暴力手段。 至于坏处的话,那就只能是让他们对自己更加疏远。这不是他们想就能够做到的事情,而是人的下意识反应。 在面对一个危险事物的时候,人下意识的就会想远离。而自己现在就是这个危险的事物。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说道:“安排人吧,去京师之中打探消息。另外也散播一些消息出去,就说这些人逼宫,有失为臣子的本分。” “无论他们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都不应该采取这样的方式。他们应该通过正常的途径,上题本,或者在早朝上劝诫。” 朱由校的这种做法,在后世有一个非常为人所知的名字,就叫控评。 这就是朱由校要做的事情,把舆论导向对自己有利的一边。虽然效果不一定很好,但是不做的话,就肯定会任由舆情朝着不利自己的一面发展。 所以舆论导向这件事情无论效果什么样,都要做。 陈洪连忙说道:“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去安排人。” 这件事情对于陈洪来说难度不是特别大因为在这件事情之前,他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锦衣卫那边早就有了这样的人手。 京师之中,大大小小的人也养了不少。所以这件事情做起来算是驾轻就熟。 陈洪转身出去办差了。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靠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湖水,突然觉得有些冷。 看来真的是要入秋了。也对,马上就要九月了。 说起来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自己做的事情也不少。 秋天要来了,这是收获的季节,自己也算是有收获了。 在朱由校有些伤春悲秋的时候,内阁之中的气氛却有一些压抑,甚至带上了秋天的几分肃杀。 四位内阁大学士从西苑门口回来之后,内阁的气氛就更加的诡异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闹大了,四位内阁的阁老怕是会受到不小的抨击。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话,生怕触怒了哪一位,然后被他们给办了。 不过与其他人的小心谨慎不同,四位内阁大学士之间的气氛倒是很平和。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虽然他们之间有很多的龌龊,每个人的想法也不尽相同,各自身后也站着一群代表着不同利益的人,但是这一次他们的目的相同。 四个人进入值班房之后,各自坐下,茶水点心也摆上了。 四人喝了几口茶水之后,韩爌最先开口了。他目光扫过其他三个人,说道:“让下面的人做做事吧,总看热闹是不好的。”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回头就交代下去。” 意思很明显,让他们手下的人开始出头,去弹劾那些闹事的人,说白了就是在带节奏。 这样一来可以减轻内阁他们的舆论压力,也为内阁以后做事做铺垫。 “另外张居正的事情也尽快弄起来,不要有什么疏漏。”韩爌又嘱咐一句说道。 三个人再一次点头。 这是他们早就达成了的协议,执行下去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今天群臣在陛下面前闹了这么一出,陛下和他们四个说了那些话,改革就势在必行了。 这就等于他们四个在陛下面前做了保证,如果不去做的话,没好果子吃。 “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过于多关注了,各忙各的吧。”最后韩爌说了这样一句话,把这件事情做了一个定性,算是彻彻底底的切割完毕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舆论就开始扭转了。 在京师之中,无数人开始散播西苑棒打众人这事,还有因为意见不同打架的。 一时之间,舆论风向乱七八糟。 不过在朝堂之上,方向却很统一。所有人都在谴责那些人做事的方式,在批评他们这就是逼宫。 同时还有人上题本,要求严惩那些人,其中跳得最凶的就是都察院的崔呈秀。 比起四位阁老的人,崔呈秀的顾忌更少,同时也更敢说。 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得明白,虽然这些人跳的比较厉害,舆论也比较乱套,但事情终究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而这个结果很可能不是大家所希望的。 西苑之中。 朱由校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忠贤,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起来吧。” 魏忠贤站起身子,恭敬的站在了一边,等着自家皇爷的问话。 “抓了多少人?”朱由校语气淡淡的问道。 “回皇爷,总共抓了二十三个人。剩下的人全都驱散了。”魏忠贤连忙说道。 此时魏忠贤的心情很忐忑,他想知道皇爷要拿这些人怎么办。如果轻拿轻放的话,恐怕自己就要遭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好的审问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串联。如果有人供出来的话,全都抓起来。” “另外查一查他们平日为官怎么样,是不是有贪腐。如果有贪腐的情况,那就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用点心。” “如果没有贪腐的情况。就全都放回去吧。对了,串联的那些人,也全都记下。” “是,皇爷。”魏忠贤答应了一声,语气之中全都是兴奋。 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情,是扩大他权力的事情,所以魏忠贤很喜欢去做。 见到朱由校摆手,魏忠贤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等着魏忠贤走了之后,朱由校便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虽然自己也很想处理这些人,但是不能就这么处理了,需要一步一步的来。 先让魏忠贤审着抓着,等到结果出来之后,再一次性处理掉。 正在朱由校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陈洪又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躬身说道:“皇爷,徐阁老求见。” 朱由校没想到徐光启在这个时候来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出去接人了。 很快徐光启便在陈洪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徐光启行礼道:“臣徐光启,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笑着说道。 等到徐光启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平和的问道:“爱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陛下,的确是有一些事情想向陛下禀报。”徐光启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说吧。” “百工院那边最近的进度很不错,原本臣想这几天向陛下汇报的,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终归还是要和陛下说一说的。燧发枪的原型枪,已经进行完毕了。”徐光启说道。 听到徐光启的这句话之后,朱由校顿时就精神了,连忙坐直了身子说道:“详细的说说。” “是,陛下。” 徐光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经过百工院上下的努力,燧发枪生产的工序难题已经全部攻克,所以进行生产已经没问题了。” “原型枪也已经设计完毕,等到陛下看过之后,便可以量产了。第一批试产一千支,先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的话,后续就开始生产了。” “另外在火炮的膛线方面,也已经取得了进展。百工院那边已经能够在青铜火炮的炮管之中刻画膛线了。” “但是钢炮的研制还有一些问题,不过进展也还算顺利,已经开始逐步减少铜的比例。臣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实现全钢炮。” 听到徐光启的话之后,朱由校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这是这一段时间难得的好消息,能够让自己高兴一下。 燧发枪研制完成的话,代表着大明的火器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除此之外,火炮如果能够刻画膛线的话,那么就代表着能够精准的命中目标,这对火炮威力的提升是很重要的。 另外钢炮的生产也步入正轨了,虽然暂时还不能够做到全钢炮,但是也已经很好了。 钢炮取代铜炮,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铜的可塑性虽然更好,但是产量低造价高。 钢就没有这个缺点,同时钢炮可以做到更轻的重量、更大的口径,这也是钢炮的优势。 所以在听到这两个消息之后,朱由校才会如此兴奋。 “很好,朕明天就去百工院看看。”朱由校笑着说道。 实在是没想到百工院的进度居然如此之快,看来那些人也是用了心用了力的。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徐光启来和自己说这些,就是在为他们请功。 不过这个功劳是要给的,不能凉了人心。所以明天自己亲自过去一趟,很有必要。 夸奖一下他们,给一些赏赐让他们更有动力,这就是自己这个皇帝该做的事情。 “除了百工院之外,皇庄那边也有结果了。”徐光启再一次说道。 “年初的时候,臣在皇庄那边开辟了田地,开始尝试种新的作物,有的结果比较好,但是有的比较不尽如人意。” “不过番薯已经有了结果,看长势应该不错,而且也都已经成熟了。臣想着全都给挖出来,然后看看结果怎么样。” 徐光启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如果合适的话,明年就可以尝试推广出去了。” 事实上,在种植番薯这件事情之上,徐光启是非常上心的。 原因也很简单,作为一个有见识能做事的官员,他当然知道粮食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只有能够吃饱肚子,才能够谈其他的问题。 这一点朱由校也很清楚,于是他笑着说道:“这可真是一件好事情,朕要亲自去看看。” 比起徐光启,朱由校更知道这些粮食代表着什么。 大明越来越不太平,各地的天灾越来越多,同时还夹杂着人祸,这就让百姓的生活更加的艰难。 如果自己不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大明还是会烽烟遍地。这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只不过人祸还能够控制,但天灾是真的没有办法。地球不安稳,自己也不能让地球安稳下来。所以解决粮食的问题,就永远排在第一位。 兜里有粮心不慌,无论是百姓还是皇帝,这个道理都是一样的。 哪怕只是把土豆种出来,这帮助也是很大的。 虽然后世人不把土豆当主食,可是在大明这个时代,土豆做主食也比没有吃要好。 再说了,把土豆当主食的国家也不是没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可以尝试一些其他的方法,比如做土豆饼,或者是其他的方式。 这方面朱由校知道的不多,但是可以让老百姓自己去弄。毕竟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自己会找到应该怎么吃,怎么吃好吃。 就是不知道土豆吃多了会不会放屁?会不会肠胃不好? 摇了摇头,将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朱由校觉得是不是可以研究弄点粉条出来,然后做成凉粉,或者酸辣粉,成为高端的贵族食品。 让百姓做出来能够卖掉,也算是一份收入。 徐光启看着在发呆的朱由校,没有去打扰他。 原因很简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陛下谈话的时候,陛下走神了。 他已经习惯了,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陛下,安静的等着才是王道。 半晌之后,朱由校终于从自己发散的思维中收回来。 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徐光启,朱由校说道:“明天朕和你一起去。哦,明天不行,明天要去百工院。” “那就后天吧。后天朕和你一起去皇庄看看,看看爱卿忙碌了近乎一年的结果。” 第二四四章 重复太祖荣光 朝堂之外纷纷扰扰。 臣子们还在争论,但是朱由校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而是转向了百工院和皇庄。 因为朱由校深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在什么时候,有枪有粮的人,才会是说了算的那一个。 其他的人无论怎么叫嚣,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尤其是现在自己有着坚实的统治基础。 虽然大明看似风雨飘摇,可是自己这个统治还算坚固。所以朱由校不关注大臣们怎么闹,他关注的是自己能拿到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了一个大早,汇合了徐光启之后,一行人就向着百工院那儿去了。 百工院自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朱由校。 在外界,百工院的名声并不太好。 因为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皇帝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建造着玩的场所。 很多人已经将百工院和豹房相媲美,甚至出来了很多相关的段子。 对此朱由校没有丝毫的办法。 无论任何时代,封闭谣言都是最难的,何况现在在大明朝也很难查这种东西。 百工院之中的大臣和工匠们,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只不过他们知道的并不太多,因为他们不怎么出去,消息也传不进来。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这些人不太关注这些东西,整日投入在研究之中所花费的心力已经很大了,实在是不太想去关注这些东西。 不过很多时候,有的事情不是你想或者不想的问题,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消息传了进来。 对于百工院的众人来说,证明自己就很关键。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日夜都在研究,日夜都在努力。一方面是为了不辜负朱由校,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当然了,也有堵住外人嘴的意思。 只不过朱由校很清楚,有些时候有些人说话是不分对错的,他们分的是立场。 站在什么立场上说什么样的话,至于事实究竟是如何的,他们不会在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在朱由校来到百工院的时候,百工院的主要负责人已经在这里迎接了。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毕懋康,这个朱由校找来的人,徐光启的弟子。 至于徐光启和毕懋康两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朱由校也不太清楚 不过朱由校也不意外,徐光启和毕懋康两人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聊。 韩爌都能收了张余做弟子,没道理徐光启不能收了毕懋康。 “臣等参见陛下。”毕懋康带着众人给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行了,都免礼吧。” 等到众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这才仔细的看着他们,然后就是一皱眉头。 与上次来相比,这一次毕懋康他们的形象可是很不好。 虽然看得出来他们在自己来之前也收拾过,但是基本上每个人都顶着一个黑眼圈,甚至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看得出来,他们很努力。 可这不是朱由校想要的,这些人才是自己的事业之重。 相比较起来,人才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做出来慢一点都没关系,这一点在后世任何一个人都知道。 什么最重要? 人才。 朱由校转头看向徐光启,略微有些不满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让他们按时休息吗?朕安排的太医呢?百工院的伙食不好吗?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如此疲惫,都像受了刑一样?” 听到朱由校的问题,徐光启这时就有一些尴尬了。 倒不是他没办法解释,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说大家为了研究拼命了吗? 可是陛下已经告诉自己这些人了,不要拼命。 这个时候,毕懋康站了出来,他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说道:“启禀陛下,此事怪不得徐阁老。” 朱由校皱着眉头看着毕懋康,沉着脸说道:“难道是你克扣了?” 听到陛下这句话,徐光启顿时一愣,随后准备向前一步为自己的弟子开脱。 他可不想让陛下对自己的弟子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毕懋康也是一愣,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请陛下听臣一言。” 冷着脸看着毕懋康,朱由校声音有些阴冷的说道:“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 事实上,朱由校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这个时候不能说自己知道。要装作不知道。 做戏要做全套,尤其是在收买人心的时候。 “站起来说吧。”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些缓和,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毕懋康从地上站起来之后,他才说道:“臣等在百工院深受皇恩。” “陛下对臣等尽心尽力的照顾,吃穿用度全都是一等一的,每月的俸禄也都是外面的人不敢想象的。”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等实在是不敢怠慢,唯恐有负陛下重托,所以日以继夜的研究。” “臣等也听说过外间的一些流言。外面的人都在说陛下玩物丧志,说百工坊的是陛下花钱玩闹之所。” “可是臣等却知道,这里是大明的未来!陛下的心思岂是外界那些宵小能够懂得的?” “只是臣等听到这样的话,这心里却很不舒服。正所谓主辱臣死,陛下受他们无端的污蔑,臣等岂能坐视不理?” “百工坊的臣子们虽然不能够去和那些人争辩什么,唯恐有损陛下威名。可是我们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希望能够尽快研发出东西来,让那些人看看。” “看看臣等不是在玩闹,看看陛下是如何的高瞻远瞩。让那些人明白陛下的胸怀,让他们知道陛下是一心为了大明!” “为此臣等日以继夜的研究,陛下关切之心,臣等全都知道,可是臣等愿意为陛下效死!” 说完这句话之后,毕懋康再一次跪在了地上说道:“臣违抗了陛下的旨意,臣有罪!陛下要治臣的罪,臣毫无怨言。只是此事和徐阁老没有关系,还请陛下明察。” 见到毕懋康跪下之后,站在他身后的其他人也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愿意为陛下效死,还请陛下明察!” 看着跪下的众人,朱由校的眼眶有些发红,身子都有些颤抖。 一边的徐光启看到这一幕之后,直接走到了朱由校的面前,也想要撩起衣服跪下,却被朱由校一把就给拉住了。 朱由校有些愧疚的说道:“是朕错怪爱卿了。” 徐光启连忙说道:“臣惶恐!” 将徐光启搀扶到了一边,朱由校向前走了一步,径直来到毕懋康的面前,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才说道:“诸位爱卿拳拳之心,朕知道了。可是朕之心,诸位爱卿却不知道。” “在朕看来,毕爱卿说的有道理,这里是大明的未来。可这里为什么是大明的未来!因为这里有你们。” “朕给你们配御医,给你们安排好吃住,是因为你们做的事情对大明很重要。” “对于朕来说,研究的快与慢,朕不在意;外界的纷纷扰扰,朕也不在意;朕在意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你们比那些研究都重要!” “你们不但要为朕研究出东西来,还要健健康康的。你们在百工院,抛妻弃子、有家难回,这些朕都知道。” “朕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够载誉而归,带着朕给你们的赏赐、朕赐给你们的官职,风风光光的回去。告诉那些看不起你们的人,告诉你们的妻儿,你们在为朕做事,在为大明做事!你们当之无愧,你们是大明的功臣!” “朕不希望你们谁在这里累垮了身子,朕不希望你们有谁折损在这里,朕不希望你们的家人在为你们担惊受怕的同时,最后得到的却是你们的尸首!” “这才是朕的心,朕要打造一个繁华盛世。希望大明能够重复太祖荣光!” “朕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还都在。你们能够带着朕给你们的荣耀,昂首阔步的从这里走出去,享受朕给你们的封赏。” 一边说着,朱由校的眼圈红得更厉害了。 下面听着的人更加激动,甚至有的人眼泪已经掉下来了,身子都已经激动得打摆子了。 所谓是为知己者死,他们此时此刻抱着就是这样的心。 给你官职,给你赏赐,同时给你尊重,给你足够的荣誉。 这样的陛下,值得自己献出一切。 看着众人的样子,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满意。 自己这些话当然不是白说的,也不是单纯的收买人心,因为自己感同身受。 前世的时候,朱由校对这一点很明白。 自己做过员工,当过领导,很明白一个个体的人需要的是什么。 好的职位、足够高的工资、足够宽广的上升渠道,这些都是外在的待遇。 除此之外,公司的看重、领导的重视、上级的鼓励,这些一样很重要。 如果他们不给你钱,还不拿你当人看,这样的企业做不长。 所以朱由校的作为看似是在收买人心,实际上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好。 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徐光启都激动了起来。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口中大声的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徐光启的呼喊声,他身后的人也全都跪了下来,口中高声的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知道他们的喊声是发自内心的。 等他们喊过之后,朱由校再一次把徐光启和毕懋康搀扶了起来。 等到众人站起来之后,朱由校继续说道:“你们的心朕知道,可是以后不许这样做了。” “该做研究的时候做研究,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现在研究已经没有那么紧要了,所以你们可以放松一下。” “另外还有一点,朕会安排你们家人进京,让你们能够团聚,休息的时候可以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你们家人在京的一切安排,无论是吃还是住,朕全都会安排好。” 刚才的鸡汤说完了,现在就轮到说好处了,于是朱由校就提出了这个好处。 这一点很重要,可以安抚人心。当然了,保密工作也要做好,这个在这里就不要提了。 目光扫过众人之后,朱由校继续说道:“这一次你们研发有功。每个人赏白银五十两,以后所有人的俸禄翻倍。好好干吧!” “至于你们的官职,等朕看过东西之后,再论功行赏。” 听到这个话之后,所有人都更激动了,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 朱由校笑着说道:“现在带着朕去看看你们的研究结果吧。” 众人兴奋地答应了一声,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朱由校向里面去了。 此时此刻他们是真心实意的,他们想陪在朱由校的身边,想听到朱由校对他们的夸奖,想听到朱由校对他们的认同。 消息很快就扩散了出去,于是整个百工院之中,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一行人走进展示厅里面。 这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很多东西都已经在一块空地上摆好了。 毕懋康笑着陪在朱由校的身边。他现在身心愉悦。虽然还是有一些劳累,但是精神上却很兴奋。 他带着朱由校走到一排燧发枪的面前,说道:“陛下,这是第一代燧发枪的原型,还很粗浅,膛线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另外关于陛下说的特殊子弹,也还没有研制成功。” 朱由校说的特殊子弹,当然就是米尼弹。只不过在这一世自然不用叫这样的名字,因为新的名字,朱由校还没想好。 “虽然已经有了定型的燧发枪,但是臣以为并不应该量产。”毕懋康在一边说道:“臣觉得还有继续研究的空间。” “等到膛线和特殊子弹解决了之后,或许才是量产的最佳时机。” 朱由校看了一眼毕懋康,当然知道他的话的意思。 带膛线的燧发枪,基本上已经是前装枪的巅峰了。 下一个巅峰就是发射金属蛋壳的后装枪,初级版本就是德莱赛步枪,型号是m1841。 如果有了那种步枪,会发生什么? 朱由校都不敢想了,不过那一定会是美好的景象。 第二四五章 鸟枪换大炮 想法虽然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不允许的。 在大炮都没有搞出膛线之前,寄希望于给枪搞膛线。基本上就是在痴人说梦。 至于毕懋康说的时机成熟了,朱由校也很想等。 可是朱由校却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等,也等不起。接下来的大明肯定会很乱,可以说是四处烽烟四起。 熊廷弼在辽东能坚持多久,根本就是一个未知数。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出问题,这让自己很欣慰。 但是辽东那边大大小小的战报一直都有,只能说是勉强稳住了局势,想要彻底的站稳脚跟,或者说是反攻的话,基本上不太现实。 在这样的情况下,武器研发和军队建造绝对排在第一位。 自己不能够等,需要快速的生产,快速的装配。虽然知道什么东西最好,但是总不能等到最好的出来再制造吧? 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朱由校很清楚,毕懋康的建议就只能是建议。 自己不但需要生产,而且还需要大规模的生产、大规模的列装。至少戚金的部队,自己要保证他们全部换装燧发枪。 于是朱由校说道:“就按照这个原型生产吧。你的研究也继续,什么时候研制成功了,什么时候生产新的,到时候淘汰旧有的。” 朱由校见健毕懋康还要说什么,缓缓的说道:“就这么定了吧。” 于是毕懋康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可以提建议,但是永远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做主的是谁。 徐光启看了一眼毕懋康,有一些无奈。 他觉得自己这个徒弟的政治敏感度不够,倒不是说这徒弟给陛下的建议怎样。 这个建议是好的,但是毕懋康根本没有想到大明现在的情况,考虑情况没有从全局出发。 如果毕懋康一辈子待在百工院,这或许也不是什么问题。 原本自己还挺看好毕懋康,想让他以后从百工院走出去去做一番事业,可是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没有大局观,对于一个朝中高官来说是要命的缺点。 以大明现在的情况,新装备必须要尽快装配。无论是辽东还是朝中,全都需要,不然徐光启也不会坚持练新军了。 朝廷现在没有可用的军队,需要尽快成型一支军队。这一点毕懋康没看出来,这就是很大的缺点。 朱由校没有去深想,也没打算让毕懋康去做其他的事情,只要毕懋康能够把百工院打理好,他的功劳就已经足够大了。 “放几枪试试看。”朱由校笑着说道:“让朕看看威力。” “是,陛下。”毕懋康答应了一声,然后对不远处的人招招手。 几个人快速的走了上来,他们开始快速的装填子弹,然后朝着不远处的靶子开枪。 燧发枪最大的优点,是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 其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在射击的过程之中,朱由校就已经看出了优点。 燧发枪的射速比原来的火铳要快很多,熟练的射手每分钟能够射3~5发。最关键的一点。它能够不受到天气的影响,雨天也能够正常使用。 当然了,大明朝的火铳也没有那么垃圾,最重要的是制造的垃圾。 火铳成品率低,耗费大,而且故障率高,这些全都是人的问题。很多边军士兵在使用火铳的时候会发生炸膛的情况,兵部生产出来的火铳,没打仗的先把自己人炸死了。 但是在百工院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标准的制造工艺,精益求精的制造方式,严苛的监管制度,全都保证了百工坊出品的必是精品。 这一点从辽东送回来的报告就知道了,那边的使用效果非常好。 熊廷弼已经不止一次上题本,希望自己能够给他再拨付一些百工院的火铳。只不过上一次制造的那种天启一式火神枪全都是试验品,朱由校根本就没搭理他 在现在这个时候,再大规模生产那样的火铳,简直就是49年入国军。 火焰的硝烟消散之后,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说道:“让朕试试看。” 这话一出来之后,直接就把毕懋康给吓了一跳。 他可没有这个胆子敢让陛下尝试,于是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徐光启。 一边的徐光启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火器毕竟有危险,还是不要试了吧?” “快装填。”朱由校笑着说道:“朕相信你们。” 这话一出来之后,自然就不能够再拒绝了,于是毕懋康拿过一支燧发枪,亲自将火药和弹丸装了进去,然后递给了朱由校。 朱由校将燧发枪拿了过来,做了一个三点瞄准的姿势,随后抠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之后,朱由校身子一晃。 没想到后座力还挺大,即便自己早有准备,还被震了一下。 至于子弹,肯定不会打到朱由校瞄准的地方。没有膛线的枪,根本不可能做到指哪打哪,瞄准只是笑话。 滑膛枪根本就不存在瞄准的问题,因为瞄准了也没用,所以需要火力覆盖、大规模的装配,然后就是方阵,一排一排的排枪。 朱由校笑着将手中的燧发枪递给了毕懋康,说道:“收起来吧,东西很不错,你们干得很好,朕回头让人论功行赏。” “臣谢陛下。”毕懋康连忙说道。 “把你们刻画了膛线的火炮拉上来试试,让朕看看。”朱由校又笑着说道。 这是朱由校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因为一旦有了刻画膛线的火炮,那就代表着炮弹能够非常快速的发射出去。而且能够非常准确的集中目标。 能够瞄准的炮弹,威力自然大很多。 当然了,滑膛炮也能瞄准。后世的迫击炮依旧是滑膛炮,但是需要带有尾翼的炮弹才能够准确的命中目标,才能够计算炮弹的落点。 朱由校自然把这个也告诉了毕懋康,他们也在研究。不过这个的难度就比较大了,因为必须是在炮弹里面装火药落地之后爆炸。 虽然大明也有能够落地之后爆炸的炮弹,但是绝对没法满足迫击炮的要求,所以要重新开始研究,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进展。 进展比较大的,其实是火炮的膛线。当然了,大明的科技工作者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比如他们就研究出了新的火龙出水。 他们采用了朱由校提出来的想法,弄了一个二级发射。 前面装了大量的火药,里面掺杂了不少的瓷器和钢铁的碎片,用来增加杀伤力,甚至还有铁珠,后面采用了尾翼来固定飞行,用一个发射架进行发射。 这个东西,朱由校怎么看都像是导弹的原型。 当毕懋康把这个想法递送给朱由校的时候,真的把朱由校给吓了一跳。 既然他们想干,朱由校就放手让他们去做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按照毕懋康的设计,新款的火龙出水采用两级发射,前面的火药负责推动,后面的火要负责爆破,爆破了之后会产生巨大的威力。 现在需要解决的就是推动的问题、密封的问题以及落地爆炸的问题。固定尾翼的问题,毕懋康他们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能够把这个问题全部解决掉。 如果真的能够把毕懋康设计的东西造出来,朱由校还是很期待它的威力的。 眼前还是先看线膛炮吧,这个才是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很快火炮就被拉了上来。 钢铁架轮子,全都已经配备好了,是可以用马拉着走的。 上面摆放着一门不太大的火炮,显然这门炮的口径和威力都不会太大。当然了,在这里实验也不可能把大的拉上来, 看这门火炮的颜色朱由校就知道了,这应该是青铜炮,显然还是没能在钢炮上解决膛线的问题。不过朱由校相信也用不了多久。 有人抬了一个木箱子过来,把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炮弹。这是一种全新设计的开花弹。 要知道,因为黑火药威力的问题,所以开花弹不是现在的主流。 现在的主流还是实心的铁弹,依靠发射出去的惯性杀伤敌人,也是用来破密集阵型的,也没有后世那么强。 这种新设计的开花弹,目的就是为了配合新式的膛线火炮。 毕懋康在这上面花了不少的心思,因为为了配合膛线火炮,圆形的炮弹肯定不行了。可是如果采用长型的炮弹,那么它就不会落地滚动,实心也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需要采用新型的炮弹,来搭配膛线火炮。采用的就只能是开花弹。 为了尽可能的提升开花弹的威力,毕懋康他们还在火药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比如使用颗粒火药、提高原材料的浓度,尽可能的使火药的威力更大,爆炸产生的碎片更多,以增加炮弹的威力。 现在这种炮弹已经是毕懋康他们能够做出来最好的了,造型类似于后世的米尼弹,因为有膛线,所以准确性也能够得到保证。 朱由校快速的走到火炮的后面,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其实是一款后装炮,设计灵感来自弗朗基炮,与后世的定装火药炮弹的后装炮区别还是很大的,看起来也远没有那么精巧和好用。 火炮后面有一个炮腹,每一次都要往里面装发射药,然后用火引燃发射药,将前面的铸铁开花弹推出去,同时会引燃开花弹尾部的引线。 炮弹飞出去之后会在空中燃烧,然后落地爆炸。 这玩意、朱由校觉得可靠性也不高,但这却是一个方向。 当然需要攻克的难题就是金属定装炮弹了,只要能够解决了金属定装炮弹的问题,威力肯定能够再上一个档次,射速肯定也更高。 即便是如此,这款火炮在这个时候也是足够先进的了。 “放一炮试试吧。”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说道。 毕懋康连忙对着不远处着了着手。 两个人快速的走了过来,他们开始对火炮进行装填。 首先是把炮弹从后边塞进了炮管,然后将炮腹里面放上纸包着的发射药。 在得到了朱由校的允许之后,毕懋康亲自走过去,用火把引燃了发烧药。 随着轰的一声,硝烟瞬间升腾而起,炮弹瞬间从炮筒里面飞了出去,随后带着一道白线落在了地上,发出了轰隆一声。 瞬间土石飞溅,烟尘四起。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对毕懋康说道:“过去看看有多大的威力。” 事实上,这种设计是很死板的,因为发射药的多少,就决定了发射的距离。 同时发射的距离又决定了炮弹之中引线的长度,也就决定了爆炸的距离。 如果要想往近处打的话,可能落地之后还没炸,需要稍微等一等。 不过这些毛病或者缺点,与它能够造成的威力来说,就不是太重要了。 听到朱由校要过去看看,众人也不敢怠慢,连忙跟着过去。 等到一行人走到弹坑前面的时候,朱由校已经先走到那里了。 看着眼前爆炸的弹坑,朱由校发现这种炮的威力并不大,只炸出了一个一米都不到的坑,更别提有多深了。 但是周围摆放着的稻草人上面插满了爆炸崩开的碎片。这让朱由校很满意,这种火炮就是靠爆炸出来的碎片来杀伤敌兵的。 毕懋康仔细打量着自家陛下的神情,似乎怕陛下不满意,他连忙在一边说道:“陛下,这是百工院设计的口径最小的火炮,如果加大口径的话。那么威力就会更大。” 朱由校看了一眼毕懋康,笑着说道:“那重量也会更重。” 更大的火炮,更多的发射药,更大的炮弹,自然威力就更大。当然了,它也就会越重,在这个时代运输起来也就越麻烦。 运输问题如果解决不了的话,那么其他的都白扯淡。大家伙只能用来守城,不过它的守城效果应该比其他的火炮要好很多。 第二四六章 纪检衙门 朱由校很满意,自己成立百工院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们却给了自己一个非常大的惊喜。无论是成绩还是效率,他们都做得非常不错。 朱由校欣喜的说道:“你们做的很好。” “臣等谢陛下。”毕懋康连忙躬身说道。 后续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有了东西,感人肺腑的话也说过了,那么后面自然就是给好处、给赏赐,这事朱由校就交给徐光启来做了。 中午在这里陪着毕懋康他们吃了一顿工作餐,朱由校就回西苑去了。 回到了西苑之后,朱由校的心情很不错,自己果然没有看错毕懋康他们,他们的确没有让自己失望,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回到喜欢的凉亭旁边,坐在摇椅上喝了一口茶水,朱由校心情大好。 “皇爷,赵秉忠赵大人求见。”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听到陈洪提起赵秉忠,朱由校有些愣神。 说起来这段时间还真把赵秉忠给忘了。 不过听到陈洪提起来,朱由校想起来,自己让赵秉忠去了通政司管密奏之事。 现在他来求见,估计是有计划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事实上,这个时候朱由校的心情不错,这也是他愿意见赵秉忠的原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秉忠应该是来给自己添堵的,并不觉得赵秉忠会多么顺从自己。 这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同样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陈洪便带着赵秉忠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便退到了一边。 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赵秉忠躬身说道:“臣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笑着说道。 等到赵秉忠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才问道:“爱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了想法?” “回陛下,臣的确是有了想法。”赵秉忠说道。 “那就说说看吧。”朱由校笑着回答道。 “是,陛下。”赵秉忠答应了一声,继而说道:“这是臣写的题本,请陛下御览。” 说着,赵秉忠恭敬的将一份题本捧了起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 陈洪便走了过去双手将题本接了过来,恭敬的走回来,将题本呈给自家皇爷。 接过题本之后,朱由校便展开快速地看了起来。 经过这半年多的历练,大部分的题本朱由校都能够看得清楚,也能够看得明白了。但是一些用典比较深的,他还是看不懂。 幸亏赵秉忠不是那种人,题本上写得很明白: “后世语精明者,首推汉宣,彼其吏称民安,可为效矣!而专意于检察,则检察之所不及者,必遗漏焉,故伪增受赏所从来也。” 开篇第一句,便写了他推崇汉代汉宣帝,认为汉宣帝能够做到那种盛名的程度,是因为汉宣帝能够使官吏让百姓安,可以效仿汉宣帝的做法;同时强调了汉宣帝能够做到的原因,是因为监察。 后面则是说了现在监察制度的一些缺点,然后在最后做了一个总结: “神驰而慑于威,民且囿吾之天而顺从焉。凡注厝、规画悬焉不设,而上以神,下以实,上下交儆,无综核之名,而有廉察之利。彼汉宣不如汉文者,正谓此耳。” 剖析了一番利弊之后,赵秉忠的话锋就是一转。 “洪惟我太祖高皇帝,睿智原于天授,刚毅本于性生。草昧之初,即创制设谋,定万世之至计;底定之后,益立纲陈纪,贻百代之宏章。” 看到这里朱由校就笑了。可以说,赵秉忠毫不吝啬的对着太祖皇帝一顿吹捧。 他推崇太祖皇帝朱元璋,这一点朱由校早就知道了,没想到在这里写上了,看来他还真的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迷弟,而且还是铁杆粉丝的那种。 放下手中的题本,朱由校笑着说道:“说说你想怎么办吧?” “是,陛下。”赵秉忠躬身说道:“密奏制度,弥补了很多历代监察的不足;虽然会有官员相互猜疑之嫌,可臣以为这是舍本逐末。” “官员行事坦荡,凡事没有偏私,自然不会畏惧。我朝律法对于诬告惩处之严,自然会严惩那些诬告的官吏。” “只是在朝廷上,一定要做到明辨是非,调查清楚,证据详实,切不可胡乱定罪。是以臣以为,朝廷尚缺一个衙门,专门负责调查密奏之事。” “如地方官员弹劾官员,以密奏告知朝廷,朝廷必然会派人详查之。如果依旧以刑部大理寺去查,或者派遣朝廷钦差去查,消息容易走漏。” “何况朝廷官员盘根错节、相互勾连,很容易出现徇私包庇的情况。所以臣以为,朝廷当有一个衙门,可以随时随地去查,可以暗中悄无声息去调查、去接触那些密奏的官员。” “如此一来,可以核实情况,二来可以保证消息不走漏。”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个衙门就类似于纪检委,只要有人密奏弹劾,那么纪检委就派人下去查,而且还是秘密的调查。 的确是需要一个这样的衙门。 想了想,朱由校说道:“东塘锦衣卫可堪用?” 听到朱由校这句话,赵秉忠的脸顿时就严肃了起来。 如果让东厂和锦衣卫在密奏的事上插一手,那事情肯定就会变得非常糟糕,这个不是自己设立这个衙门的初衷。 于是赵秉忠面容严肃的说道:“臣以为不可。” 如果用东厂和锦衣卫去查,臣以为还不如派遣朝廷的钦差去。锦衣卫军伍粗鄙、不堪大用;东厂宦官之属,贪财而胆薄,不是良臣。” 赵秉忠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锦衣卫和东厂全都是陛下的爪牙,而且这些人没有什么公正的心思,一方面贪权揽财,另外一方面心眼小,根本没办法做成大事。 一句话,就是他赵秉忠根本就看不上东厂和锦衣卫。 赵秉忠这话说得令一边的陈洪都有些尴尬,毕竟赵秉忠说的可不光是东厂,直接就把宦官全给装在里面了。 这话听了怎么可能不尴尬? 朱由校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在预料之中。赵秉忠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要是不这么直白的说实话,自己还真就不敢用他。 于是朱由校问道:“那依爱卿之见,该如何行事?” “臣以为,当在通政司下设一个衙门,如有地方臣子密奏贪腐之事,便由此衙门派人去调查;核查清楚之后,再回京参奏,同时将人犯逮捕进京,进行审问。” “谁来审问?”朱由校看着赵秉忠问道。 “臣以为应该交给大理寺。”赵秉忠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倒不是他拍朱由校的马屁,或者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而是他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赵秉忠继续说道:“通政司负责调查,大理寺负责审问;至于刑部和都察院,负责监督和解释大明律。” “臣以为如此,方能够多方制衡,减少冤假错案。毕竟监察,是要让清者更清,严惩贪污官员。” 朱由校看了一眼赵秉忠,心中有一些感叹。 谁说大明朝没有人才,这就是一个人才! 这想法多超前? 这做法多么合适? “此法一出,爱卿怕是要成众矢之的了。”朱由校笑着说道。 首先,这会让官员们恐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被告一状,而且调查你都是暗中调查的,还是在一个独立的衙门,你想伸手都伸不进去。 这样,官员怎么会不害怕?怎么会不心慌? 在害怕心慌之后,他们自然就是要拿掉这个制度,攻击领导人就是最合适的做法。 干掉赵秉忠,就能够解决很大的问题。 解决不了问题,就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在什么时代都通用。 另外赵秉忠的做法,也是在抢很多人的权利。首先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对于赵秉忠的这种行为肯定都不会喜欢,这不是赤裸裸的往自己的手里面揽权力吗? 而且他拦走的权力还都是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的权力,同样也会使他成为众矢之的。 甚至此政策通过之后,通政司甚至成了其他衙门干涉不到的地方,甚至连内阁都没有办法干涉。 毕竟密奏是不送内阁的,直接送御前,所以通政司他们也变相夺了内阁的权力。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赵秉忠自然就会成为出头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官场上的人看赵秉忠不顺眼,会远离他、弹劾他。 除此之外,赵秉忠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酷吏、佞臣,这样的帽子会一顶顶的戴在他的头上,而且一时半会还摘不下去,甚至会被写到历史上,会被无数人编排。 听了朱由校的话,赵秉忠的脸色倒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事实上,在赵秉忠做这件事情之前,这些事情他就已经想到了,心里面也做好了准备。如果不是如此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来提这个意见。 而且赵秉忠也知道,干这个事情以后,也是在和东厂和锦衣卫抢权力。 这两个衙门可不好惹,尤其是东厂那些太监,搞不好就会在陛下面前弹劾自己。 赵秉忠之所以这么干,一方面是因为他愿意这么干,为了大明、为了天下、为了一展自己心中的抱负。 即便最后落不下什么好的下场,赵秉忠也愿意干。为官者,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愿意这么做。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赵秉忠相信陛下。他相信陛下是圣明之君,知道这么做的好处,也会帮助和保护自己,所以他愿意试一试。 “臣为了陛下,为了大明,不惧生死,不惜名声!”赵秉忠躬身说道。 朱由校看着赵秉忠,轻轻的点了点头,同时心里面也有一些骄傲。 看到没? 看到没? 把东林党那些人扫掉之后,朝堂上就出现了敢做事的人! 这些人从赵秉忠开始,就是自己以后兴盛大明的根基! 朱由校按下心中的激荡,直接说道:“朕准了。这个衙门,朕也准许你成立。你回去写一个章程,人员如何调配?需要多少银子?全都上报上来,到时候朕会批下去。” “另外你们可以开始着手密奏的事情了,各地的驿站安排好人手,不要出什么纰漏,一定要行事稳妥,切记不可求快。” 赵秉忠听到陛下准了此事,心头高兴不已,连忙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另外,臣想去吏部那边,看一看他们有多少人在排官,从这些人里面选一些人出来,让他们进入新的衙门。” 闻言,朱由校看了一眼赵秉忠,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会让吏部那边配合你,你放心的去就行了,回头朕会交代给吏部。” “臣谢陛下,赵秉忠连忙躬身说道,同时心里边也颇感安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陛下愿意支持自己。 朱由校当然愿意支持赵秉忠。 赵秉忠要去吏部那边选官的做法,朱由校也能够理解。说白了就是不用朝廷上的官员,要选新人。 至于说在吏部排官,这个也算是大明朝的一个现象。 并不是说你考上了举人、考上了进士,你就真的有机会直接被任命为官员,除非你考得比较好,比较靠前。 如果你考到三甲去,那你就去吏部排官吧。 毕竟大明朝的官位就这么多,好的职位自然是有人抢的,但是不好的职位也有人抢。从七品到一品的官帽子,只要出了空缺,就会有人蜂拥而上。 现在的情况就是官位少,想做官的人多,所以就是能排着。一个萝卜一个坑,排官就只能等某些萝卜告老还乡或者被下狱。 这个时候有人有钱的就活动一下,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说吏部的文选司是非常肥厚的衙门。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收到无数的好处。 很多人排几年都排不上,这一次赵秉忠要去选的,估计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心里憋屈,对现行的官员很不满,所以他们去到通政司之后,对于调查这种事情,肯定充满激情。 朱由校也不得不感叹,这个赵秉忠真的是一个人才,这样的想法他都能够想得到,果然看事情的角度很不一般。 “行了,回去好好做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赵秉忠连忙躬身:“臣告退。” 见朱由校点头之后,赵秉忠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赵秉忠走了之后,朱由校惬意的靠着椅子上,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真是期待呀,真的想看看赵秉忠能做到什么程度。 第二四七章 解决温饱才能谈工商业 西苑是安稳的,同时也是安逸而祥和的。 在这里待着真的很舒服,就是显得有一些懒散,不过这样也挺好。 但是外面的朝堂就不是如此了,可以说是纷纷扰扰。 东厂这一段时间都在抓人,所有人都知道是上一次文人们在西苑门口闹事的结果。 魏忠贤威风凛凛,一副要把事情闹大的架势。 朝廷的密奏制度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通政司的赵秉忠已经去挑人了,又是一顿乱。 有人想把自己的人塞进去,有人则是在担惊害怕。 对赵秉忠的攻击也逐渐多了起来,只不过都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无论是内阁,还是皇宫里面,都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对赵秉忠的作为视而不见。 除此之外,内阁之中也在酝酿着风暴。 以韩爌为首的四位内阁大学士的题本终于爆了出来,他们要对大明朝进行改革。 革新的话题出来之后,瞬间就占领了舆论的主流,其他的舆论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它竞争。 革新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所有人听到这两个字的反应都不一样。 有的人赞成,有的人兴奋,因为革新代表着机会;有的人畏惧和害怕,因为这会触犯到自己的利益;更有的人则是觉得天下动乱又来了。 有的人则是想起了张居正,想到朝廷对张居正的平反,瞬间就有了联想。 于是整个朝堂之上都乱了起来,大家都在忙着站队。 有的时候不是人家逼你站队,而是你必须要这么做。你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在外面闹腾得纷纷扰扰的时候,朱由校还在关心着自己的事情。 朱由校要去一趟皇庄,因为今天是挖土豆的日子,对此朱由校可是期待了很久。 有了土豆之后,很多事情就好办了,正所谓兜里有粮心不慌。 土豆的产量高,生长期短,对土地的要求低,是非常好的抗饥荒粮食。 要知道现在的地球是冰川期,天气会越来越冷,地质灾害会越来越多,生长期长的作物肯定不会有太好的收成,抗天灾能力也弱。 不像土豆这种东西,什么地方都能种,生长期也足够短,产量也足够高,能够养活人,在这个时代这就是制胜的法宝。 因为要去皇庄,也没有什么人要接见,所以朱由校今天穿了便装。 汇合了徐光启之后,一行人就向皇庄而去。 今天的徐光启也没有穿官服,为了配合朱由校,打扮得像一个老学究一样。 一行人来到皇庄的时候,这里早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户部侍郎李之藻在大门口恭候着,这是徐光启的心腹。 皇庄这边的事情足够大,所以徐光启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心腹来做,李之藻自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臣李之藻,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李之藻连忙躬身行礼。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对李之藻说道:“带着朕去看看吧。今天朕到这里来可就是看这些东西的,看看能不能有高产量。” “是,陛下。”李之藻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田地的旁边。 放眼看过去,全都是成熟了的土豆,土豆秧已经有些发黄,这是真的长好了。 朱由校也并不觉得新奇,因为他在后世见得多了。不过此时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激动的,这就是大明的希望啊! 说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用,这才是最关键的东西。朱由校说道:“行了,让人动手吧。” “是,陛下。”李之藻答应了一声之后,便去招呼人了。 起土豆,朱由校还是很熟悉的,所以看到他们的操作点了点头。 这些人还算是很专业,前面的人直接拔出土豆秧,后面的人则是用镐在刨。 刨的时候要小心翼翼,不然一搞头下去,土豆会被劈成两半。 朱由校知道得很清楚,凡是刨破了或者是碰掉皮的土豆,存储起来要很难;完好的土豆才能放很长时间。 这些人做得很不错。 土豆被挖出来之后,不少人跟在后面捡。他们把土豆装到竹编制的筐中,装满了就抬到旁边放在那里。 然后有专业的人员在那里称重,想要看看亩产有多高。 朱由校走过去,伸手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土豆,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干活的人比较多,很快一亩地的土豆就被起了出来,然后那边也称完重了。 李之藻拿着结果兴奋地走了过来。 对于结果,朱由校也很期待。要知道,在后世,土豆可是出了名的高产。 土豆的正常亩产量在3000-5000斤左右,若是选用优质品种的土豆种植,再加上后期精心管理,一般亩产量可高达8000斤左右。 当然了,朱由校也知道,这个结果在大明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李之藻兴奋的说道:“陛下,亩产一千六百五十二斤。” 闻言,朱由校也兴奋了起来。这个产量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了。 要知道,大明朝的一斤是十六两,相当于后世的一斤半。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一亩地的土豆产量相当于后世的2600斤左右。 这是什么意思? 这代表着一亩地能够产2600斤的粮食。 要知道现在的大明朝一亩上好的水浇地,产稻谷也就是后世的三四百斤左右。 如今这是翻了五六倍的产量,而且不用脱壳,拿来就能吃。 虽然皇庄的土地比较肥沃,加上这里的照料比较精心,能够达到这么高的产量。外面或许做不到这么高的产量,但是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有1500斤以上,或者是2000斤左右,那就足够了。 这样的产量就能够额外养活很多人了,让整个大明度过这个灾年。 想到这里,朱由校怎么可能不激动? 他大笑着说道:“做的好,做的真好!你们有赏赐,所有人都有赏赐!” 说着,朱由校转头对身边的徐光启说道:“回头你把功劳报上来。”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答应了一声。 他的心里面也是很高兴的,这件事情做成了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趁着朱由校高兴,徐光启又说道:“陛下,那边还有其他的东西,要不要去看看?”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好,我去看看。” 要知道这里是皇庄的试验田,种植的可不光是土豆,还有番薯,也有其他的一些新鲜物种,还有蔬菜,这些都是好东西。 只不过番薯现在还不行,没有土豆这么好的产量。 不过朱由校溜达了一圈之后,还是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才是根本,只有解决了温饱和问题,丰富了粮食产量,才能够谈工商业。 否则一个国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做什么都是空中楼阁。 只有有了足够多的粮食之后,才能够脱离农耕经济,才能够使得土地的价钱降下来,使得土地不是主要的生产资料。这一点朱由校懂。 参观了大概一上午,朱由校便回西苑了。 当然走的时候也不是空着手的,朱由校带了两大筐土豆回去,同时让陈洪准备车往宫里拉。一方面是为了宫里面吃,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推广。 朱由校回到西苑之后,直接去了张皇后那里。 陈洪则是让人去做土豆了。 至于怎样的做法,厨子们会自己研究。 朱由校交代过要炒土豆丝,还要做土豆滑鸡块,晚上要盖饭吃。 见到自家陛下一脸高兴的回来,张皇后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直接迎了上去,俏生生的笑道:“看陛下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情?” “当然有好事情。”朱由校笑着说道,同时伸手拉住了张皇后。 拉着张皇后坐下之后,朱由校笑着说道:“今日朕去了皇庄,徐光启把事情给做成了。皇庄那边的事情让朕高兴!” 说着,朱由校就把皇庄那边试种的事情和张皇后说了。 张皇后的脸上也全都是兴奋的神色,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能够产这么多粮食吗?那以后天下就没有人饿肚子了,真的好!” 朱由校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朕也想着尽快把土豆推广出去。京城周边的土地先种上,让那些勋贵和勋戚们种。” “正好宝珠要过生了,朕准备在宫中大宴群臣,为皇后庆生。另外后宫里面,宝珠可以召见一些臣子们的妻室。至于吃的东西,那就只能吃土豆了。” 张皇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些娇羞的说道:“陛下,如此怕是不妥当吧?给臣妾庆生,这动静就大了一些,何况妾身还年轻,怕惹人非议。” “谁敢?”朱由校霸气的说道:“宝珠秀外慧中,这是你应得的,安心的受着。” 见陛下态度坚决,张皇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宴,朱由校还是很期待的。只要消息能够传出去,他应该能大赚一笔。 朱由校准备把土豆的种卖贵一点,从臣子们和勋贵勋戚手中捞一把。 这个是高产粮食的种,便宜卖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赐给臣子们一些就行了,剩下的就让内务府去发卖,那价格肯定就不会低了。 而且种子这种东西,以后可以自个儿培植,就是一次性的买卖,但应该也够自己捞一把狠的。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陛下要为皇后庆生,准备在宫中大宴群臣。 消息传出去之后,有人上书反对,当然了,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不说话,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对皇后的宠爱,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搞事情,肯定会被陛下记住的。 要知道,大明朝也不是没出过爱皇后的皇帝。 大明朝的弘治皇帝,对当时他的张皇后喜爱得不行,这也是大明朝唯一一个只有一个皇后的皇帝,那可真是一夫一妻,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女人。 所以臣子们对于当今陛下宠爱张皇后之事,还是很淡定的,至少没有像成化皇帝一样宠爱万贵妃那么大年纪的女人。 如此一来,朝中的事情就少不少,臣子们也是乐见的。 在京城纷纷扰扰的时候,远在河南的一个知县,此时正准备干一票大的。 要知道朝廷的消息传到河南用不了太久,之前朝堂上纷纷扰扰,河南这边没有受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距离比较远,也影响不到这里。 不过消息还都是传了过来,所有人都知道京城现在乱,陛下杀了不少人,推崇荀子,似乎闹得沸沸扬扬的。 消息传过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不过地方官掺和不到京城里面的事情,这也是常态,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 不过,当有一个消息传来之后,这个知县就激动了起来。 这个消息就是朝廷要开放密奏制度,朝廷的官员可以写密奏直达御前。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这个知县就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情。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要告状。 这个知县要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河南府的知府廖忠。他要弹劾廖忠搜刮地皮、勒索富户、摊派加征。 在他看来,廖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贪官污吏。只不过之前他没有能力告,这一次他有能力了。 “大人。”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起来有一些清瘦,穿着一身师爷服的衣服。 最吸引人的是他有一个特别大的蒜头鼻子,正是县衙的师爷李芳。 “京师有消息传来过来。”李芳来到厅前,微微躬身说道:“京师那边已经正式开始动作了起来,通政司已经开始挑人了,据说是要成立一个新衙门。” “凡是有官员上密奏,全都会由这个新衙门核实调查;一旦证据确凿之后,他们就会下来抓人。” “这个衙门不附六部,甚至不经内阁,直接可以向陛下臣奏,据说很快就会成立起来。” 听到这话之后,知县猛的站了起来,大笑着说道:“好好好,真的是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来到洛阳这么长时间了,我陈奇瑜终于能够替洛阳的百姓出一口恶气了!” 李芳有些担心的看着陈奇瑜,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衙门初立,不知前景。是不是再等一等?” 第二四八章 大明第一猛人陈奇瑜 陈奇瑜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师爷李芳,说道:“那就说说看吧,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大人,密奏制度之事朝中刚刚有响动,这件事情是锦衣卫的骆思恭提出来的,朝中的反对之声一直很大。” “现在密奏制度虽然做成了,放到通政司去,但是这种反对的声音一直都有。这事能不能做得长久,谁也不知道。”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个时候战队并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何况这件事情刚出来,谁带头的话,自然就会被人给记住。” “以下告上,本来就是官场大忌,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将来如果消息传出去的话,官场之上恐怕没有大人的存身之地了。” 李芳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看着陈奇瑜说道:“所以还是等一等吧。”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没有哪个上官喜欢被自己的下属告状。 所以只要出现这种情况,或者做过这种行为的人,那么基本上非常可能会一直被排挤,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众人排挤的对象。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很难继续在官场上混下去了。何况枪打出头鸟,事情刚出来你就这么干,会被人诟病的。 李芳这么说也是为了陈奇瑜的官途,想让他等一等。如果真这么干的人多了,混杂在里面,也就不会让人记着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这么干,一点都不难猜,肯定会有人这么干。对于下级的官员来说,能往上爬比什么都重要。 告密不告密的,有的人在乎,有的人不在乎。踩着别人的上位,在很多人看来很正常。至于被官场排挤,他们就更不在乎了。 看了一眼李芳,陈奇瑜笑着说道:“你说的我都懂,而且你说的其中一条我特别赞同,那就是这一件事情不一定能够持续多久,很可能很快就会被废除了。也恰恰因为如此,所以我要尽快,时不我待呀!” 听到这句话之后,李芳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原本我以为进入官场两年之后,大人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谁想到还是丝毫都没有变。” 陈奇瑜面带歉意的笑了笑,“如果这次能做成,那么这个官我还能继续做下去;如果做不成,那么我正好回家。让我在官场上憋憋屈屈、蝇营狗苟,我做不到。只是怕是要为难你了,以后可能都没办法再做师爷了。” 知道了陈奇瑜的想法,李芳也就不再劝说,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对着陈奇瑜笑了笑说道:“那正好。回到家乡,去找一个学堂当一个教书匠,日子过得反倒轻松一些。” “那这一次我们就干了。”陈奇瑜笑着说道:“你留意一点消息吧。” “是,大人,我随时随地都留意着。”李芳笑着答道。 事实上两个人并没有等太久,因为在第三天,朝廷派到洛阳县的人就已经到了。 一共来了三个人,他们来的第一天就来见陈奇瑜这个洛阳知县。 在得到消息之后,陈奇瑜也第一时间就见了这三个人。 见到这三个人的一瞬间,陈奇瑜就是一愣神。 说实话,他没想到来见自己的这三人是这个样子的,实在是有一些出乎他的意料。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狰狞恐怖,面色又黑,还留着一脸连鬓落腮的胡子。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粗犷,身材也十分健硕,看得出来应该是军伍出身。 在刀疤脸身后的两人身材气质也差不多,而且三人都带着刀。 “卑职参见大人。”为首的刀疤脸躬身行礼说道:“卑职乃是通政司九品通驿赵竹,今日特地来上任。这是卑职的上任文书,请大人过目。” “通驿?”陈奇瑜有一些迟疑,没听过这朝廷还有这个官位啊。 从李芳的手里面将赵竹的文书接了过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文书上面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写得很清楚,陈奇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通驿的官职是通政司新设立的,负责密奏的传递。 通驿,取畅通驿卒之意。 文书上面写得很清楚,这些人不受地方衙门管辖,但是在地方驿站之中驻扎,他们的俸禄由朝廷发放。 如果有人想要递密奏的话,直接交给他们就行了。任何人不得拦截他们,也不得询问密奏之事。 凡是拦截通驿者,罪同谋反。 这个罪名可是定的挺吓人的,无论你犯了什么罪,只要你拦截了通驿,全与造反处置。 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陈奇瑜问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军武出身吧?” “回大人,卑职乃是锦衣卫出身。”赵竹恭敬地说道:“至于卑职身后的这两个属下,他们都是京营出身,后续可能还会再添置一些人手。” 陈奇瑜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是能明白。 洛阳这个地方虽然是县城,可是有一点不一样,这里终究是一个大城,而且是河南府的附郭县城,同时河南府是河南省的附郭府。 通政司先派人到这里来,一点都不奇怪。只不过是到县衙门来报道,显然是负责这一个县的。 陈奇瑜想了想问道:“河南府可有通政司的人?” “回大人,有。”赵竹说道:“通政司已经派出各路人马奔赴各地的省城,然后由省城到府,最后到县,全都有人,只是有的地方是几个县派出一路人吧。” “通政司采用的是轮流巡查制,如果有几个县共用一个通政司,或者是一府之地只设一个的,每个月都会派人去各地走一走,有密奏的话可以直接交给他们;如果没有的话,那他们就过去看看。” 陈奇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里面的重要性。 巡查的话,有没有密奏那时候他们都会去,可以很大程度上的保证密奏的安全。 陈奇瑜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我这里有一份密奏,你们送往京城吧。” 这话出来之后,赵竹就是一愣。这就有密奏要送往京城吗? 他都没想到第一份差事居然来的这么快,不过随后就恢复了正常。他们就是来干这个的,他们没有办法拒绝。 见到对方拿出来一份题本,赵竹说道:“大人,这是密奏的折子。” 一边说着,赵竹一边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份折子,恭敬地呈了上去,同时解释道:“交给卑职的密奏必须用这种折子来写,写完之后用蜡封住,然后放入密奏专用的箱子里面。” “这个专用的箱子我们只有锁,却没有钥匙。放入之后,大人就可以用锁锁住,然后我们就会快马送往京城,所有的钥匙都在通政司。” “密奏的箱子到了京城之后,通政司的人会将这个箱子用钥匙打开,从里面取出密奏,然后呈递到御前。” 一边听着赵竹的话,陈奇瑜一边将奏折拿了过来。 这份奏折外面是硬纸盒,里面却是纸张,下面的纸壳要比上面长一些,写完之后正好可以折上来,然后封住。 这样一来,打开的话就会有痕迹。 至于赵竹说的那个箱子,他并没有带来。 但是对于这种方式陈奇瑜是很高兴看到的,毕竟他们只有箱子,没有钥匙。钥匙保存在京城,只要在这里锁上就没人能打开了。 想要打开的话,只能破坏锁头,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偷看。 “如果这锁头被人暗中打开了怎么办?”陈奇瑜看着赵竹,面无表情的问道:“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能够开锁的能人。” “箱子不会让任何其他的人接触。”赵竹说道。 “如果我们把箱子给别人,泄露了密奏的内容,我们的脑袋就全都保不住了。所以大人尽管放心。”赵竹恭敬的说道。 “另外,凡是我们送走的密奏,全都需要到上一级通政司那里备案。虽然不会留下密奏的存档,但是绝对会留下记录。如果密折送出去之后没有回执,上一级的通政司就会派文去京城询问。” 陈奇瑜点了点头,显然通政司有一套非常严密的保密制度。 知道这件事情或者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非常多,想要贿赂和打通他们很困难。毕竟他们不受地方官员的管辖,而且泄露密奏的处置太重了,动辄就是杀头。 “那行了,我去把密奏抄写一遍,写在奏折上。”陈奇瑜说道:“然后你们送往京城吧。” “是,大人。”赵竹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如果大人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告辞了。明日一早,我们会带着箱子来取走奏折。”赵竹再一次说道。 陈奇瑜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等到赵竹走了之后,陈奇瑜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说道:“我现在反而觉得应该尝试一下,试试朝廷的态度,看看这位新上任的通政使是不是有这个魄力。” “大人此言何意?”李芳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不想用密奏参奏河南知府了,我想换一个人。”说着陈奇瑜伸手把那份空白的奏折拿了过来,说道:“在洛阳除了河南知府之外,还有一大害。” 李芳瞪大眼睛看着陈奇瑜,苦笑着说道:“大人何至于如此?” 陈奇瑜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既然要弄,何妨不弄的大一点?咱们就一起上奏,看看朝廷会怎么办。” “您这哪是看朝廷会怎么办,你这是想看陛下会怎么办。” 这是在对陛下的试探,李芳心里面吐槽道。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家大人的想法。 要知道自己家的大人,从上任的第一天开始就看那人不顺眼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家大人要干这一票,自己估计拦不住了。 “我来给大人研磨吧。”李芳的声音很平和。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呢陈奇瑜看着他伸手拿起了毛笔,笑着说道。 “我知道劝不住大人,索性就不劝了。”李芳说道:“不过大人这是在给陛下出难题,很可能朝中的人就会借题发挥。” “这么一来,密奏制度可能就会废掉了。到时候陛下说不定会记恨大人,您这官当到头了不说,恐怕还会被治罪。” “那就试试呗。”陈奇瑜无所谓的说道:“如果能成,那就是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如果失败了,无非罢官回家。” “至于治罪的话,我觉得不会。要不咱们打个赌?当官的不允许赌钱,但是我们可以赌点别的。” “大人想赌什么?”李芳也笑着说道。 “如果我输了,那我就把我那坛珍藏了十年的酒拿出来,咱们两个分别之时喝掉它。我可知道你觊觎它很久了。” “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去考科举吧,这个官做着是有希望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奇瑜,李芳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随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行,我就陪大人赌这一局。” 随后屋子里面没有了声息,陈奇瑜开始提起笔,蘸上了墨,快速在纸上写了起来。 京师,西苑。 朱由校躺在摇椅上,摇动着椅子,伸手敲打着扶手,心情舒畅地哼着小曲,心里面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是不是应该组一个乐队? 把打鼓唢呐配上,没事让他们给自己演奏个曲子? 比如来一个《百鸟朝凤》,或者来一个《男儿当自强》? 哦,对了,这个时候还叫《将军令》。 这个想法不错,回头弄出来,然后在宴会上演奏一下。 很快朱由校就把这个主意给敲定了下来。 这段时间,朱由校一直都在筹备张皇后生日大宴的事情。 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请群臣吃饭了,作为一个连早朝都不怎么上的皇帝,请吃饭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一次朱由校搞得很隆重,当然了,主要目的是为了卖土豆。 正在朱由校瞎琢磨的时候,陈洪端着一个托盘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瓷碗。 他走到朱由校的面前,说道:“皇爷这是内厨房新研究出来的菜式,请皇爷过目。” 听到这话,朱由校顿时就精神了,笑着坐直了身子,招了招手说道:“快点拿过来,让朕看一看。朕等这一口可是挺长时间了!” 第二四九章 弹劾福王 木托盘上的素色瓷碗很快就端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陈洪快速将瓷碗上的金边盖子拿掉,一股子热气立马扑鼻而来。 碗里面盛放着朱由校期待已久的菜肴:土豆炖牛肉。 看着冒着热气的土豆炖牛肉,朱由校使劲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自从徐光启负责皇庄的种植试验后,这一口自己可是怀念了许久,想了许久,现在终于有的吃了。 而且这道土豆炖肉已经被自己钦定为御宴上的大菜,准备做给那些文武官和勋贵勋戚们吃。当然了,给他们吃的不是牛肉,而是换成了羊肉和猪排骨。 至于牛肉什么的,可能他们回家后会去尝试,但自己作为皇帝是不会公开提倡的。毕竟现在大明朝的牛还是很重要的,明令禁止吃牛。 至于将来什么时候能随便的吃牛肉,那可能要等到自己拿下辽东和蒙古之后。是彻底控制的那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动一动偏远小镇的边防守军都受左右掣肘。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样的日子不会太晚。 虽然心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吃土豆牛肉。 朱由校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黄灿灿的土豆送进嘴里。 吸收了牛肉汤汁的土豆既软又糯,一口咬下去之后,温润可口,汁水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口腔。 轻轻地咀嚼两三下,香味直接爆满口腔。 再一次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炖得很嫩的牛肉,裹着些汤汁,轻轻的放在嘴里面。 上好的牛肉透露出那种特有的肉香味,配上土豆的软糯,恰到好处的搭配。 这一口吃下去之后,朱由校脸上都愉悦了起来。 伸手拿起桌子上摆放着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酒,轻轻地抿了一口,朱由校脸上就更加满足了。 接着他又伸手拿起放在桌子另一侧的烤羊排咬了一口,果然是美味的很。 土豆牛肉的香味随风飘出去很远,站在一边的陈洪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只不过他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罢了。 虽然陈洪也很想吃,但现在怕是不行。如果是宫里常见的其他美食,可能没有什么,但土豆现在可是新晋的宠儿,珍贵异常。 宫里面也就给皇后娘娘和两位贵妇那边送过去一点土豆,其他人根本就没得吃。库里剩下的那些土豆是要留在大宴上使用的,即便是陈洪也不敢私自去动。 吃了大半盘的土豆炖牛肉,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很好吃。 心满意足的摆了摆手,朱由校示意宫人把东西撤下,随手接过陈洪递过来的温润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顿时感觉通体舒畅。 朱由校身子后仰靠在摇椅上,轻轻的晃动摇椅,看着面前波澜的湖水,任凭清风轻柔地吹在身上。 此时感觉天空是如此通透的蓝,心情是如此的舒畅。 “果然吃饱喝足人生美。”朱由校轻声地感叹了一句。 一边的陈洪已经让人把东西给撤下去了,不过他却有些忐忑的走到朱由校的身边,语气轻柔的说道:“皇爷,赵秉忠赵大人求见。” 听到陈洪的话,朱由校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陈洪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他实在是担心触怒了皇爷,毕竟皇爷现在心情这么好,估计是谁都想看到的。 陈洪在心里面暗自吐槽了几句赵秉忠,进来也不知道找一个时间,这样的臣子一看就不会做宠臣。 你看看那个徐光启,人家就从来不在饭点觐见皇爷,基本上都是在早膳一个时辰之后,时间选得非常好。 怪不得人家能做到内阁次辅呢!陈洪在心里面感叹。 给自己加足了戏份之后,陈洪才走到了外面,看着等在那里的赵秉忠,笑着说道:“赵大人,陛下召见。” “多谢公公。”赵秉忠连忙拱手笑道。 陈洪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赵大人不必客气。陛下刚刚用过午膳,正在湖边喝茶,心情还不错。赵大人有什么事情的话,可能要快点说,陛下应该要午睡了。” 听了陈洪的提醒,赵秉忠点了点头,感谢道:“多谢陈公公提点。” “赵大人客气了,咱家不过是为陛下当差罢了。”陈洪摆了摆手,露出一副你我都是老朋友的模样说道:“如果赵大人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来询问咱家,咱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洪,赵秉忠点了点头说道:“那以后要劳烦陈公公了。” 事实上,只有赵秉忠自己心里面清楚,这句话说的有多么的敷衍。 他是不敢和陈洪走得太过亲近的,对于自己的定位,赵秉忠是很清晰的。 自己是什么人? 自己是陛下手里的刀,掌控的衙门是通政司,没有和外人交好的资格。尤其是宫里面的太监,一定不行。 否则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路就走到头了。 陈洪对赵秉忠的回答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点头,在前面引路。 对于陈洪来说,这只是卖一个好,以后说不定就有机会更进一步。 自从上一次锦衣卫的指挥使骆思恭干出了一件蠢事之后,陈洪就已经在琢磨了。 锦衣卫的人手恐怕要换了,到时候自己可不能跟着骆思恭瞎搞。 最关键的是自己要换一个人在外面勾结,锦衣卫那边不知道还能不能行,那就再找一个其他的人。 正好赶上通政司崛起,陈洪就盯上了赵秉忠。 赵秉忠手握通政司,掌握着天下的通政司密探,在陈洪看来就是密探。 有了他们之后,赵秉忠的权力可想而知,想要打探消息也再容易不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和他相好没有坏处。如果锦衣卫那边自己还能说得上话的话,那么这边就无所谓了。 正所谓有备无患,交好一下总没有坏处。这是陈洪和赵秉忠说这些的初衷。 虽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也没有达成什么共识,但是没有关系,这才是第一次嘛。慢慢来,以后机会多的是。 事实上,陈洪还是不了解赵秉忠,否则他就会知道自己做了无用功。 赵秉忠可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忠实信徒,对太监没什么好感,同时心里面只有律法。 对于严惩两个字,赵秉忠可是贯彻得很到底,他是绝对不会和陈洪搞在一起的。 所以无论陈洪做什么都是白搭。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走到了里面,只不过脸上同样带着虚假的笑容。 来到西苑湖边的时候,赵秉忠还是忍不住赞叹眼前的景色。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可是每一次看到都非常非常的震撼。 如果在一个清风徐徐的天气里面泛舟湖上,当真是一件美事。 可是赵秉忠也知道这事成不了。这是陛下的湖,其他人不要想着在这上面划船了。 不过好像陛下不太喜欢划船,总是坐在岸边坐摇椅。 其实是赵秉忠不知道,朱由校一样很想泛舟湖上去船上钓鱼,但是,他怕“落水”。 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赵秉忠,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他的一番,笑着说道:“身带煞气,没有事情带着杀伐之气?看来爱卿今日进宫是要杀人的。” “让朕猜一猜,是不是密奏那边有反应?有人上了什么奏折,让爱卿如此生气?看爱卿的模样,估计此事怕是不小啊。” 这个当然是朱由校半蒙半猜的。 首先,赵秉忠的脸色的确很难看,而且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还露出了发狠的样子,这一看就是要收拾人。 其次,赵秉忠那边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能让他如此生气的,估计也就是密奏的事情。 最后,其实朱由校早就料到了,一个新衙门的建立,怎么样才能够树立威信呢? 当然是干一票大的。所以赵秉忠一定会选择一个大人物来动,最好能够震撼整个朝廷,让所有人都知道通政司的存在,让所有人都知道通政司是认真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赵秉忠是认真的。 如此一来,方能够震慑所有人。让那些小看他赵秉忠和通政司的人,乖乖的收起那些小心思。这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听了朱由校的话,赵秉忠连忙躬身说道:“圣明无过陛下!” “请陛下过目,这是洛阳县送来的密奏。”说着,赵秉忠将手中的密奏呈递给陈洪。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接了过来,直接送到朱由校的面前。 伸手将陈洪手中的题本拿了过来,朱由校翻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他看着赵秉忠说道:“爱卿果真大手笔。” 说完,随后向后翻了翻,朱由校看了一眼落款,洛阳知县陈奇瑜。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只不过现在自己的关注点不能放在人的身上,而是放在这一份奏折上。 在这份奏折上面,陈奇瑜参奏了好几个人,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河南知府。 在这个奏折里面,陈奇瑜写了河南知府的一些事情,比如贪赃枉法、搜刮地皮、收受贿赂、摊派各种写得很详细。 在后面,陈奇瑜还写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河南府各地方官员配合某大户侵夺百姓田地的事情。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种事情大明每天都在发生。 陈奇瑜上这样的奏折,朱由校不意外,原因也非常的简单,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大事,而且很多,有地方官员上这样的题本不意外。 自己还可以顺着这一条道查一下,估计这样的事情很多,能查出很多人。 只不过陈奇瑜弹劾的这个大户不一样。这个大户,是位于洛阳的一个藩王,即大名鼎鼎的福王。 按照辈分算的话,福王应该是自己的皇叔。皇爷爷万历皇帝,可是很疼爱他的这个小儿子。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郑贵妃。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据说便宜老爹的死和郑贵妇也有关系,现在她还在宫里面蹦着呢。 甚至有记载客巴巴和郑贵妇也有勾结,至于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这个陈奇瑜在此时上这样一份题本,这显然是在向自己施压。 朱由校看了一眼赵秉忠,自己的这个臣子在推波助澜。 说白了,一句话,他们想看看自己的决心。如果自己弄出来的这个通政司只是针对文官的话,那么他们和锦衣卫东厂就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皇帝手里面的一把刀。 这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如果自己不做这件事情的话,恐怕想做通政司就做不成了,从朝野到地方上的文官全都会反对,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就像现在他们看不上魏忠贤和骆思恭一样。 陈奇瑜上了这么一份题本,赵秉忠就来了一个顺水推舟。 一群老狐狸玩的都很溜,估计这个消息应该传出去了吧。 朱由校抬起头看着赵秉忠,说道:“这份密奏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回陛下,还有人知道,都是通政司的文书,他们负责拆解这些密奏。” “不过通政司有规定,凡是负责拆解密奏的文书,一律不得离开通政司,也不得与外界联系。如果他们家里有什么事情的话,可由外界向里传递消息。” “除此之外,通政司的这些文书,只有在拆解完最后一封密奏的半月之后,才会允许他们放假回家。” “期间这半个月他们不负责拆解密奏,只负责传递等其他事宜。所以陛下不用担心这份密奏泄露出去。”赵秉忠掷地有声的说道。 “可是朕觉得消息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朱由校随手将奏折放到了一边,语气十分肯定的说道。 朱由校就是十分的肯定,不然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赵秉忠连忙说道:“陛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泄露出消息。” 轻轻的摆了摆手,朱由校笑着说道:“行了,不是说你,朕说的是这个陈奇瑜。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恐怕他的题本已经在路上了。”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之后,赵秉忠顿时就是一愣。 随后他反应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他不会这么大的胆子吧?” “为什么不会?”朱由校笑着说道:“要是朕的话,朕就这么做。” “一旦消息传出来之后,没有人会在意他是不是弹劾了自己的上官,也不会有人在意是不是上了密奏,反而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福王的身上。” “通过密奏弹劾福王,这是什么?” “这是大无畏之举。不但没有人怪陈奇瑜,反而都会夸他,同时所有人都会向朕施压,希望朕能够严惩福王。” “如果朕不这么做的话,你觉得密奏是什么?难道是一个摆设吗?” “河南府的知府处理不处理?如果处理的话,那么要不要牵扯到福王府?” “如果不牵扯到福王府,单单处理河南知府,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他们会怎么想?” “也不一定非要上题本,暗中把消息散布出去不行吗?”赵秉忠缓缓的说道。 “那就是在质疑密奏制度的保密性了。”朱由校笑着说道:“写了密奏,自己放出消息,一旦消息泄露,朝廷肯定会查,那会弄巧成拙的。聪明人肯定不会这么做。” “在得到密奏制度设立的消息之时,陈奇瑜第一时间就上了密奏,同时弄了这么一件事情出来,这人就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既简单又好用的办法,上一份题本,同时不小心的在题本中写上,他已经上了密奏。当然也可以大胆的写,他既上了密奏,又上了题本,还可以刚烈忠义一些,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来。” 说着说着朱由校自己先笑了,说道:“爱卿觉得这人说的有没有道理?” 赵秉忠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他不能这么说,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么干,一点为臣子之道的意思都没有,这不是臣子该做的事情。 他有一些尴尬的站在旁边。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如此,朕不会处置这个陈奇瑜。朕只会觉得悲凉,这天下究竟怎么了?要臣子这样来伸张公义吗?” “河南知府有没有罪?” “他有罪,他该杀。 “福王有没有罪?” “福王也有罪,他也该杀。” “一个洛阳知县想要上告尚且要用这样的办法,想要惩治他们也要用这样的方法,看似是在逼迫朕,可是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堂堂洛阳知县,朝廷命官,被逼得去想这样的办法上告。那天下普通的百姓呢?他们到哪里去求?他们到哪里去告?” “他们没有地方去求,他们没有地方去告。他们只能忍气吞声,任由那些人对他们盘剥,对他们欺压。” “然后在某一天,他们受不了这种盘剥、受不了这种欺压,他们就会逃离自己生存的土地,就会去做流民,去做盗匪。” “如果都这样了还活不下去的话,那么他们就会造反,就会天下坦荡。” “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遍地烽烟四起。朝廷会派人杀了他们。平定了叛乱,人死了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还在继续,终究有一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受不了了,他们就会一起造反,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乱世风云,大明朝这个大厦也就彻底的塌了!” “朕不但不会惩罚陈奇瑜,反而会奖赏他。因为他让朕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天下很多事情朕不知道,很多人想对朕说话,朕同样听不到。” “通政司就是朕听话的方法,你们就是朕的耳目。所以爱卿放手去做吧,朕不会戳瞎自己的眼睛,也不会堵上自己的耳朵。” “还有一件事情,爱卿要记住,朕不会戳瞎自己的眼睛,也不会堵上自己的耳朵。但是朕也不允许别人戳瞎朕的眼睛,堵住朕的耳朵。” “爱卿你明白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紧紧的盯着赵秉忠,目光十分的犀利,语气也很低沉。 听了朱由校的话,赵秉忠连忙跪地道:“陛下放心,臣明白。通政司就是陛下的眼睛,通政司就是陛下的耳朵。没有人能够堵住陛下的耳朵,如果有人想这么做的话,那臣就把他的头砍下来。”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靠在摇椅上,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去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朕困了,要睡一觉。” “是,陛下。臣告退。”赵秉忠连忙躬身行礼,随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走出去很远之后,赵秉忠才转过身,步伐坚定的向着西苑之外走了出去。 第二五零章 为我办事之人都会有善终 回到通政司之后,赵秉忠第一时间就把手下找了过来。 这个人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学生,名字叫做陈四海,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此人身材健硕,五官端正,原本是兵部武库司的郎中,这一次被赵秉忠调到了手下,负责新成立的衙门。 这个衙门的名字叫做巡查司,听起来简单明了,全称就是通政巡查司。 关于这个衙门的情况,外面知道的人并还不多,只有朝中的大佬知道。巡查司在通政司的内部级别非常高,只对赵秉忠一个人负责。 陈四海来到赵秉忠的面前,恭敬的行礼道:“见过恩师。” 赵秉忠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有一份密奏,你看看吧。” 说着,赵秉忠将手中的密奏递给了陈四海。 伸手将奏折接了过来,陈四海快速翻看起来。 事实上,他负责的是巡查司,而奏折到了他能看到的这一步,只能证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上面已经有了决断。 按照通政司的流程,奏折递上来之后,先由文书拆开查看,继而根据轻重缓急划定级别,递到赵秉忠那里。 接着会由通政司的几位大佬负责筛选,轻的就会交给他们这些巡查司去调查。如果是比较大的事情,就会递到陛下那里。 陈四海心里面明白,巡查司的第一个差事怕是要来了。同时他也很好奇,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差事? 要知道外面所有人都在盯着巡查司,也都在看着通政司,都在看着自家老师。 也就是说,通政司的第一个案子选择十分重要。 首先,这个案子要足够大,这样才能够彰显通政司的实力。 其次,这个案子要证据确凿,不能够搞出冤假错案,否则也没有意义。 看着看着,陈四海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上这份奏折的人胆子真的很大,居然直接弹劾福王和河南知府,胆子真的是大得很! 关键的问题在于,这奏折上说的情况,不用查都知道是真的。各地的藩王全都在侵吞土地,不要说是福王了,哪一个藩王不这么做? 如果一个县或者是一府的土地,那都算少的。像福王这种侵吞了大半个河南省,除此之外,还垄断着各地的商铺、酒家、各种商业营商。 比如比较出名的福王府,他们还在盐政上插了手。 这也不是福王的问题,这是当年万历皇帝干的,万历给了福王无数的盐引,而且还都是两淮的盐,允许他开店卖盐。 这就导致福王大量插手江淮的盐政,钱全都流入到他的福王府里面去了。如果光靠种地,他也攒不下那么多的身家。 可以说,现在的福王就是两淮地区最大的盐贩子,也是私人商人,只是他不交税。 边饷不足,这个政策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因为大明朝现在唯一的一点收入可能就剩下盐了。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能够动得了福王的话,那么朝廷肯定会大发一笔。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不想动福王,可是却没有人敢提出这样的建议。 原因也很简单,福王是当今陛下的叔叔。当年,先帝和福王争皇位,那可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曾经一度传出福王要谋害先帝的流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让陛下去动福王,不知情的人都会认为陛下在报复。 离间天家感情,这样的责任一般人可担不起。何况所有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福王真的就只是福王? 自从福王去了洛阳之后,自从他插手了盐政之后,他就成了整个江淮盐商共同辅佐的存在,甚至是整个江南的盐商。 福王代表的可不光是他自己,他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这些人就是江南的盐商。 一旦动了福王的话,就等于惹怒了那些盐商,那些人会怎么说是可想而知的。 加上皇帝本身不愿意,所以这件事情推动起来难度特别的大。 陈四海看到这份奏折之后,觉得这又将是一件没有结果的奏折。 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把这份奏折拿出来,因为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陈四海抬起头看着赵秉忠,说道:“可是为了查河南知府?” 在陈四海看来,这里面唯一能查的也就是河南知府了。 可是堂堂通政司,第一个案子居然只是查一个知府吗? 这也太小了,完全不符合第一个案子搞大的初衷,恐怕也震慑不到什么人。陈四海还是有些不明白。 看着陈四海疑惑的脸,赵秉忠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上面怎么写的就怎么查,按照奏折写的来查,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吧。” 陈四海有一些迟疑的说道:“恩师,陛下是否知道此事?” 也怪不得陈四海这么问,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如果陛下不知道的话,恐怕会有麻烦。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因为出了事有老师顶着。可问题是老师现在前途大好,掌管通政司,深得陛下信任,如果为了这样的事情得罪陛下,实在是有一些犯不上。 无论是身为下属,还是身为多年的学生,陈四海都觉得自己应该问一问。 赵秉忠看了一眼陈四海,说道:“我刚刚从宫里面回来。这份奏折已经给陛下看过了,用陛下的话说,既然已经有奏折上来了,那就要下去查,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所以让你去。” 赵秉忠并没有和陈四海说的太多,他怕对方会错意。 “是,恩师,我回去安排一下之后就带人去。”陈四海连忙说道。 虽然巡查司成立的时间不长,但也有一些人手,毕竟陛下没有限制他们调动什么人员。这些人正好这一次都带过去,也算是历练一下。 前面铺开人手还是很不足,这一次正好让自己可以训练他们,单独查一个案子的话还是够用的。 赵秉忠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可以调动当地的锦衣卫。锦衣卫那边应该已经有行文下去了,他们会让地方的锦衣卫配合咱们。” 轻轻的点了点头,陈四海没有说什么。 虽然赵秉忠说的是配合,但是陈四海的心里面很清楚,恐怕这里面还有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监视就监视吧。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尽快出发。”赵秉忠摆了摆手说道。 “是,恩师。”陈四海答应了一声,对着赵秉忠行了一礼。 他有些担心的说道:“此事一旦闹腾起来,恩师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事不可为,恩师还要以保全自身为要。” 看着自己学生一脸担心的样子,赵秉忠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深得陛下信任,父子两代的大明恩誉,岂可在这个时候退缩?” “你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用为了我担心。” 陈四海知道自家老师说的两代恩誉什么意思。 老师的父亲,是原来的礼部右侍郎,而老师当年也是中了状元,现在更是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父子两代都是朝中高官,都得到了当朝者的信任,这对臣子来说就是恩誉了。 看着赵秉忠坚定的态度,陈四海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于是说道:“恩师可以放心,洛阳那边我一定把事情办好,绝对不让恩师失望。” “去吧,好好办差,路上小心。”赵秉忠也嘱咐了一句。 看着陈四海离开的背影,赵秉忠脸上的轻松也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同时他的心里面也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一旦这件事情成了的话,那么皇亲国戚该怎么办? 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可是非常多的,皇上的皇叔都能动,那么其他人就没有不能动的了。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一窝蜂的上书弹劾这些货皇亲国戚,以后全都是这样的事情。文官为了自保肯定也会这么做,去查皇亲国戚总得查自己来的好。 真的要是那样的话,两边恐怕都难做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恐怕自己就会是替罪羊。 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扛得住? 赵秉忠的心里面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随后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真的有那么多的事情,自己也可以从文官来开始查。总之一句话,自己一定要把握好尺度。 西苑。 朱由校刚刚喝完了一碗冰镇莲子羹,味道还很不错。在微热的天气里边,让他体验到了一丝凉爽。 满意的将瓷碗放到托盘上,他斜靠在摇椅上。 在不远处的地上,跪着一个人。 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锦衣卫的打扮。十分恭敬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朱由校悠闲的摇晃了几下摇椅,轻声的说道:“行了,起来吧。” 等到那人站起来之后,朱由校才缓缓的问道:“听说你中了武进士?可见弓马刀剑应该不俗吧?” “回陛下,臣的弓马刀剑尚可。”这人连忙说道。 “那就比试比试。”朱由校看着不远处的戚元辅,对着他招了招手。 等到戚元辅走到自己面前,朱由校说道:“带着他下去练练。” “是,陛下。”戚元辅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看着那个人。 那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对着戚元辅拱了拱手。他可知道这个戚元辅是什么人,当今陛下最信任的大将军戚金的儿子,同时是陛下的亲卫千牛卫的领头者。所有的护卫全都由他来统领,他可以说是陛下的心腹。 这样的人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真到了关键的时候,谁都得罪他不起。 那人的态度很客气,一副不想得罪人的模样。 等到两人都离开了,朱由校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一眼陈洪,说道:“你在害怕什么?” 陈洪听到朱由校的话,整个人都是一激灵,连忙说道:“启禀皇爷,奴婢有罪。”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奴婢在害怕皇爷治骆思恭的罪。” “朕要治骆思恭的罪,你个做奴婢的害怕什么?”朱由校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 “因为奴婢和骆思恭有勾连。”陈洪连忙说道:“奴婢收了骆思恭的几样礼物,还有京师的一座院子,平日里指点他一下。” “不过皇爷放心,奴婢从来没有把皇爷的事情告诉过他。有时候皇爷想查什么事情,奴婢也会让他们去查。”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以头触地,大声的说道:“奴婢对皇爷忠心耿耿,只是一时贪念。奴婢害怕皇爷治了骆思恭的罪,牵连出奴婢来。” “奴婢罪大恶极,还请皇爷治罪!” 朱由校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陈洪,说道:“罪大恶极还谈不上。行了,起来吧,看看你那两下子,这点事就把你给吓着了。” “行了,和你没关系。再说了,朕什么时候说要处置骆思恭了?” 这倒不是朱由校说假话,即便是准备罢了骆思恭的官职,他也不会处置骆思恭。 因为骆思恭为自己做过事情,之前陈可道的事情,骆思恭可是出过力气的。 这样的人不能杀也不能动,即便是罢免,也要给一个善终。这不是因为骆思恭本人,而是在做给其他人的看。 给皇帝当刀子的人总有一个担心,那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们都害怕到了最后自己会落得一个很惨很惨的下场,死了不能再死。 所以要给他们树立一个榜样。放心,会让你们平安落地的。 骆思恭是朱由校即将要罢免的第一个近臣,这个一定要注意,这一点就要和成化皇帝学了。 当年的西厂汪直,那是多大的名声,多么大的权力? 按理说这样的刀用完了之后,岂不是就要弄死了? 可事实上却没有,汪直最后得到了善终,可以说是明朝为数不多得到善终的权阉。 而成化一朝的那些臣子,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也全都得到了善终。 这些人虽然背负了骂名,但是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所以他们即便是被骂,也愿意为成化皇帝做事情。 这一点是自己要好好学习的。 成化皇帝在历史上的名声好吗? 答案是不好,都被黑出翔了。 成化皇帝做了什么? 在明朝土木堡之变之后,可以说是国力衰弱,岌岌可危。正是成化皇帝在位的这些年,为大明朝收拾了烂摊子,平反于谦的冤案,任用贤明的大臣商辂等治国理政,又对建州女真进行成化犁庭,击毙爱新觉罗·董山,更多次重创鞑靼部,收复自明英宗时丢失的河套地区,文治武功卓著。 荆襄流民是元代以来困扰中央政府的一个大难题。 荆襄流民主要集中在今天的郧县地区。该地万山环绕,又处于湖广、陕西、河南三省交界处,在元、明时是一个三不管地区。 每当灾荒、战乱,这一带常常聚集近百万的流民。成化年间对流民的重视和安置,是因刘通、石龙起义而起。 政府在镇压了农民起义之后,任命原杰安抚流民,并设置了郧阳府,将流民用户籍的形式固定在当地;又设置了郧阳巡抚,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一难题。 纵观成化皇帝执政的一生,他设立西厂,是因为他不相信东厂和锦衣卫。原因也很简单,那个时候的东厂和锦衣卫已经全被文官把持了。 想要拿回权力,终究是没有好名声的。这一点朱由校也清楚,所以他要学成化皇帝的话。 这一点就很关键了,不能够去杀骆思恭,为自己办事的人都要留有余地。 无论是东厂、锦衣卫,还是通政司、内阁、六部,全都是一样的。至少不能够治他们的罪,还要让他们能够平安的回家,这样才能让后来者前赴后继。 不然谁都知道给你办事最后是个死,那如此一来,除了那些亡命徒,谁还会给你办事? 至于陈洪,借着这一次的事情,敲打他一下也好。 “锦衣卫那边的事情还是你盯着,少出些纰漏比什么都强。” 说着,朱由校深深的看了陈洪一眼,说道:“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骆思恭你也不用管他,朕对他自有安排。” “是,皇爷。”陈洪连忙躬身答应道。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乖乖听话最好。 并没有等太久,戚元辅两人就回来了。 “怎么样?”朱由校看着戚元辅,笑着问道。 “启禀陛下,弓马骑射都是上等。”戚元辅说道 听了戚元辅的话之后,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脸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果得到的评价不好的话,不光自己这个武进士的身份会被怀疑,考试的流程也会被怀疑。 真要牵扯出来什么科场舞弊的案子,那么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行了,那你退下吧。” 等到戚元辅走到了一边,朱由校的目光才又落到了那个人的身上,说道:“身为皇亲国戚,有上进心,习文练武,为国出力,做的很不错!” 那人听了朱由校的夸奖之后,连忙跪在了地上,恭敬的说道:“臣许显纯,谢陛下褒奖!” 第二五一章 逼迫陛下(为单身g们加更) 此时的许显纯很激动,虽然他在极力控制,但还是掩盖不住心中的激动。 原因也很简单,他觉得自己这一次要受到重用了。 作为一个皇亲国戚,他的消息还算灵通。锦衣卫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骆思恭失宠了。 前段时间的事情,骆思恭没有争过东厂,这其实算不了什么,锦衣卫争不过东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骆思恭在陛下面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这样的消息传遍了京师之后,所有人都觉得骆思恭恐怕要做到头了,有资格竞争的人自然要上位,只不过这几天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自己突然被叫到宫里,许显纯知道这就是动静。 如果这一次自己把事情办好,那么自己就能上位,也能够取代骆思恭的位置,说不定还能趁机压东厂一头。 许显纯想不激动都难。虽然他是皇亲国戚,但他们家却是驸马出身。 他爷爷是驸马,到了他这个辈分上,也只能算是普通的皇亲国戚。像他这样的人在大明太多太多了,根本就不可能让你出头。 所以许显纯才会喜欢练武,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搏一个出身。 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自己终于要出人头地了! 许显纯在心里面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办好。 朱由校没有去看许显纯。他是怎么想的其实并不重要。 轻轻地喝了一口茶,随手将茶水放在桌子上,朱由校说道:“有一个差事交给你去办。事关重大,如果办砸了,你知道后果。”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许显纯连忙说道。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陈洪,你带他下去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走到许显纯的身边,笑着说道:“许大人,跟着咱家来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转身在前面带路。 许显纯也知道陈洪的地位,连忙道:“有劳陈公公了。” 等到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陈洪才说道:“通政司那边有个案子要查,你的差事就是带人跟着他们,但是不能让他们发现。” “看看通政司他们在办案的过程中有不妥的地方,记下来就是了。如果他们去寻求锦衣卫的帮忙,记住帮他们。” “他们做什么,怎么做,你不要过问;他们调查的案子你也不要插手,明白吗?” 徐显纯当然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点了点头说道:“明白。” 转过头看着许显纯,陈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那就好好做。这个差事你要是做好了的话,前途无量。” 闻弦歌知雅意,许显纯连忙笑着说道:“以后还请公公多多关照。” “许大人客气了,好好办事,对陛下忠心,自然是前途无量。”陈洪笑着说道:“咱家就不送许大人出去了,许大人一路顺风。” “有劳公公。”许显纯也笑着说道。 对于眼前的这位陈洪陈公公,徐显纯是知道的,或者说整个锦衣卫没有人不知道。 锦衣卫现在的都指挥使骆思恭,靠的就是这位公公。 现在陈公公对自己伸出了橄榄枝,这里面的意味就多了去了。徐显纯想不高兴都不行。 他兴奋地走出了皇宫,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一次让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 看到陈洪转身回来了,朱由校问道:“事情交代下去了?” “回皇爷,已经交代下去了。”陈洪连忙躬身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站在朱由校身后的宫女轻轻地伸手推动着他的摇椅,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摇动着。 内阁。 徐光启的手里面拿着一份题本,快步走进值班房。 其他的三位内阁大学士已经到了。 徐光启走进来之后,直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拿起了一边的蜜饯吃了一块。 见几个人全都看着自己,徐光启将一份题本放在了桌子上,缓缓的说道:“这是洛阳知县上的,你们看看吧。” 几个人顿时一愣。 知县上的题本? 这可是很罕见的事情。 要知道,通常上题本的都是大员,至少也是布政使和提刑使。 地方官员没有上题本的权力,也没有上题本的资格,他们有事只要上报就可以了。 这一次却有一个知县上了题本,本身就是不寻常的事情。当然了,能够接到知县的题本,本身事情就透着一股不寻常。 于是韩爌三人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快速看了一遍。 “弹劾自己的上司和福王吗?”浏览了一遍之后,孙承宗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又转头看向徐光启,问道:“这是何人递上来的?” 这份题本是洛阳知县陈奇瑜写的,后面有落款。所以孙承宗问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谁把这份题本送到了徐光启的手里面。 这显然不是通过正常的渠道送上来的。 “陈奇瑜托了人送过来的,让老夫转呈朝廷。”徐光启直接就认了下来。 几个人一起点了点头,这种操作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情。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说的可不光是在做官的时候有人照应,而是有了事可以找朝廷里面的人。 陈奇瑜直接找上徐光启,显然这里面有事情,陈奇瑜和徐光启认识。 不过在场的人也不意外,他们谁还没有个门生故旧? 只不过寻常的情况下是没有人这样上题本的,因为这种越级上题本是犯忌讳的事情。在官场上,越级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 “这份题本是怎么上的并不重要。”韩爌在一边说道:“重要的是这份题本上写的东西,弹劾了河南知府和福王。” 说着,韩爌转头看向徐光启说道:“这个陈奇瑜还上了奏折吗?” 徐光启点了点头,“这份题本是和奏折一起出来的。” “只不过奏折的传送有朝廷的专人负责,速度要更快一些,现在应该已经入宫了。所以我才把这份题本拿来给你们看一看。” 几个人一起点了点头,他们当然明白徐光启的用意。几个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自然明白这份题本代表了什么。 表面上看只是一份弹劾河南知府和福王的题本,这种题本多了去了。都察院那边每年都有人上,各地方的督抚也有人上。 虽然各地的藩王权势很大,在朝中弹劾他们多半也不会被处置。 但是文官们却不畏惧,藩王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弹劾了也就弹劾了。他们连陛下都敢弹劾,何况区区藩王? 这件事情的难点在于选择的时机,以及弹劾的方式。 如果单单只用了奏折,那么这无外乎就是一份密报。陈奇瑜所做的事情,虽然会被官员们厌恶,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是按照朝廷的规矩办的。 如果单单是上了一份题本,也没什么。 无论是单单上了密奏,还是单单上了题本,处置起来的方法都很简单。如果朝廷想办,那就办;如果朝廷不想办,那就留中不发。 可是现在陈奇瑜却把题本和密奏一起上了,他把这件事情和朝廷的密奏制度绑在了一起。 如果这一件事情朝廷不管,那么密奏制度就成了笑话,这是在打陛下的脸。 这份题本的作用就是把陈奇瑜上了密奏的消息传出去。 如果朝廷管了,那么就是让陛下再做决定。让陛下收拾掉福王,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着朝廷对藩王开刀了。在这件事情上,这样的动作永远都是敏感的。 毕竟大明朝有大名鼎鼎的靖难。虽然大家都不会提起,可还是敏感的话题。要知道在正德年间可也有宁王造反。 如果逼反了地方的藩王,他们这些朝中的臣子不但名声不好,很可能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陈奇瑜的胆子可真不小。”一边的黄克缵说道。 他的这个话得到了其他三个人的认同。 这个陈奇瑜就是在逼迫朝廷,趁着朝廷推行密奏的时机,搞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一旦消息传出去之后,恐怕反对密奏的人会群起而攻之。他们当然不会攻击密奏,只会请朝廷严惩福王,顺带会把密奏事都带上,同时攻击通政司的赵秉忠。你不查那还要你做什么?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都觉得事情有一些棘手。 关键还是在陛下的态度,陛下会怎么办?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四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为什么总有人搞这种事情? 略微沉吟了片刻,韩爌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徐光启的脸上。 这份题本是徐光启带来的,自然要他站出来负责任,你不能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了,徐光启要想个办法。 “这份题本总要递上去的。”徐光启缓缓的说道。 虽然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但是其他三个人也明白了,题本递上去只能是给陛下,意思就是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要看陛下的意思。 无论是废密奏制度、严惩赵秉忠,还是保住赵秉忠,都不是他们应该参与的。 但只要这次的事情有了决断,那么以后就可以按照这次的决断进行下一次的事情,这就是惯例了。 其他三个人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糟心了,韩爌他们也的确不想参与到里面,于是便同意了徐光启的做法。 题本快速送入了西苑。 西苑之中。 朱由校翻看着刚送来的题本,脸上露出了笑容。 事情果然和自己猜测的没错。看了一眼之后,他就把题本递给了陈洪,说道:“给赵秉忠送去。” “是,皇爷。”陈洪双手接过题本,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他正想走,又想起来一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之前的消息是不是传出去?” “当然要传出去。”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陈洪没有再说话,双手捧着题本走出去了。 很快,陈洪就来到了通政司,直接进入里面见到了赵秉忠。 “赵大人,陛下让奴婢将这份题本给赵大人送来。”说着,陈洪将题本给了赵秉忠。 伸手将题本拿起来看了一眼,赵秉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果然和陛下说的一样了,于是赵秉忠说道:“有劳陈公公。请公公上禀陛下,臣一定把事情办好。” “赵大人放心,咱家一定禀告陛下。”陈洪笑着答应了一声,拱了拱手说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咱家就告辞了。” “陈公公慢走。”赵秉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 出了通政司衙门,陈洪一边往回走,一边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道:“去吧,把事情办了,别有什么差池。” “干爹放心,一定没有差池。”小太监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脱离了队伍向远处走去 小太监进入了一个房间之后,换了一套衣服,悄无声息的从皇宫的侧门离开了皇宫。 在宫门外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了。 上了马车之后,快速的放下了车帘子,小太监说道:“走吧。” 车夫也没有询问去哪里,轻轻地挥动着马鞭,车子便轧着石板路离开了宫门。 在京城里走了几条街之后,马车最后停到了一座院子的门口。 车夫轻声的对车里面的人说道:“陈先生到了。” 说着撩起了车帘,小太监从车里面钻了出来,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跟着,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之中已经有人在等待了,见到小太监进来之后,便转身进去通报了。 时间不长,里面就有一个胖大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挺着一个大肚子,见到小太监之后,脸上堆满了笑容, “陈先生。”他口中语气恭敬的说道 小太监点了点头说道:“进去说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太监便向里面走了进去。 胖子不敢怠慢,直接跟了进去,同时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人连忙找到位置站好,甚至还有人到街上去站岗了。 走进屋子里面之后,胖子笑着说道:“陈先生可是有事情交代?” “的确是有一些事情让你们去做。”小太监点了点头直接说道:“洛阳知县上了一份题本,同时也上了一份密奏,弹劾的是河南知府和福王。” 听到小太监的话,胖子中年男子立马就严肃了起来 显然这一次的事情牵扯到了朝中的争斗,那就证明这是一件大事情、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一旦有一点点怠慢,那就是身家性命的事情。 小太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让你的人放出消息,就说洛阳知县陈奇瑜在逼迫陛下,如果陛下不严惩福王,那么密奏制度就形同虚设;如果陛下严惩福王,便是罔顾天家亲情。” 听到小太监的这句话,胖子中的男人差点被吓哭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哭丧着脸说道:“陈先生,这话哪是我们敢说的?” 一边说着还连忙从手里拿出了一摞票子,轻轻地递到小太监面前。 “陈公公。还请您指点。”说着便把票子塞到了小太监的手里面。 悄无声息的把票子收了起来,小太监说道:“让你们做你们就做,哪来那么多事情?这次的事情做好了,亏不了你们。” “可是小人这心里没底呀。”胖子继续哭丧着脸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小太监笑了,直接说道:“原来京城大名鼎鼎的常三爷,也有害怕的事情。” “先生玩笑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事情。”胖子常三爷连忙说道。 小太监站起身子,走到常三爷的面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胸口,笑着说道:“让你做你就做。放心吧,命没不了。如果你不做的话,那你的命可能真就没了。” 常三爷欲哭无泪。 作为京城上一个有头面的人物,常三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这些人给找上了,对自己可以说是软硬兼施。 这些人的能量很大,不但能够调动锦衣卫,还能够做很多事情。 他之前也让人私底下查过,知道这些人的根脚在宫里面,就更不敢得罪了。 可是这事情越搞越大,原本还只是让自己放一点消息。 虽说现在也是放消息,可这消息也太大了。这可是牵扯到了陛下,这消息要是放出去被人查的话,搞不好自己的命都没了。 小太监看着常三爷,笑着说道:“知道你查过我们,想来以你常三爷的本事,应该也查到一些东西,知道我们的一些跟脚。” “看在你还算恭敬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这里面的水比你想的要深的多。不要以为在河边就淹不死你,一个浪花过来,你尸骨无存。” “所以乖乖的听话,好好的办事,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小太监就没有再继续说了,他相信常三爷明白自己的意思。 常三爷连忙说道:“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就好,也别想着逃,你逃不了。如果你真的想逃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天下之大没有你容身的地方。” 小太监说完这句话之后,将常三爷的票子穿在了袖子里面,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第二五二章 重阳大宴吃如意豆 等到小太监离开之后,常三爷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半晌,常三爷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招呼人手进来吩咐差事。 在听了常三爷的吩咐之后,他的手下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他们没敢反驳。 虽然有人询问了一下原因,但是常三爷也不敢和他们说什么。 他只有一句话,“要么做要么死。” 于是,他们再一次把消息散了出去。 常三爷在京城的消息圈子里面是个很有名的人物。无论是经常的大小官员,还是行商走足,很多人都愿意和常三爷结交,因为他能够提供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这些消息看眼缘,有的时候送,有的时候卖。 这一点对于很多官员来说很重要,对于很多商人来说也很重要。比如他们想了解一个人的身份和家底的时候,他们就会找常三爷买消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常三爷的生意自然很好,同时也有很多官员和他有打交道,从他这里获取消息,或者把消息卖给他。 对于常三爷来说,散消息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不过也只有常三爷自己知道,很多消息并不是他搞来的,他也并没有多想干这个买卖。可是有的时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关于福王的消息,在民间没有引起多么大的争论,毕竟大家关注的不是这个,老百姓也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但是此事在士林和官场之中,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一时之间,庆幸者有之,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办法。有了朝廷的密奏制度之后,很多人都在人心惶惶,但是他们似乎找到了出路,以后可以利用密奏制度弹劾皇亲国戚。这样一点也不会显得自己不做事。 有的人则是在害怕,觉得密奏制度真的推开了,大家以后的日子就不好干了。 当然了,有的人则是在准备浑水摸鱼,也有的人准备借着这一次机会搞点事情。 反正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每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所以做的事情也不同。 对此朱由校也没有太关注,因为一切一切都不太重要了。等到所有的事情走上正轨之后,现在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坐在凉亭的旁边,朱由校翻看着送上来的题本,有些失望的扔在了桌子上。 这些题本并没有出乎朱由校的预料,甚至连说辞都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这些人还真的是没有让自己失望,说起来一点创意都没有,大致内容都是在攻击福王,希望朝廷能够严惩福王,只不过时不时的就会挂上密奏制度。 他们就是在把福王的事情和密奏制度联系在一起。说白了就是在一件事情上捆绑了两件事,想要把两件事变成一件事情。 如果朝廷不严惩福王,那么密奏制度就是个笑话。 这些人就是在逼迫帝王! 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洪之后,朱由校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的人已经动起来了吗?” “回皇爷,已经动起来了。”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却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不行,动静太小,做事情现在拖拖拉拉的。让他们用点力,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要闹腾起来。” “是,皇爷,奴婢明白。”陈洪见皇爷不太满意,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答应了一声。 他心里边暗自骂那些办事的人,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看来这些人是懈怠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之后,朱由校就并没有再去关注了。 原因很简单,自己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就是宫中大宴,要宴请文武百官。而在后宫之中,张皇后也要请那些官员的妻室们吃饭,庆祝重阳佳节以及她的生日。 事实上臣子们还是很疑惑的,毕竟重阳佳节也会有赏赐东西,但是用不着搞这么大规模的赐宴;而皇后令旦节,也远没有这么隆重。 很多人都在打听怎么回事,毕竟这并不寻常。 然后就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个小道消息,陛下要给大家吃一种新鲜的东西。 这种新鲜的东西是皇庄里面种出来的,据说亩产能够达到两千斤,产量不但非常的高,而且味道还非常的好,无论是炒菜还是做饭,都是非常好的佳品。 关键是这个东西质量上乘、味道好,据说有滋阴养颜的效果,对男人则是补肾壮阳,无论是男人女人吃了之后对身体都特别好。 据说是从太医院传出来的消息,原本还只是小道流通,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越传越厉害了,最后传得满朝文武全都知道了。 不少人都开始打探消息,他们的目标主要集中在几个能够透露消息的人身上。 比如内阁大学士徐光启,据说这件东西是他牵头的,户部负责试种,地点就在皇庄,所以徐光启肯定是一个知情人,于是大家都开始问他了。 除了徐光启之外,张国纪也被经常询问,问的人里有商人,有官员。因为大家觉得他是皇后的父亲,肯定也是一个知情人。 一时之间找他们的人数不胜数,所有人都在等确切的消息。不过也没让大家失望,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焦急的时候,确切的消息出来了。 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东西,陛下赐名如意豆,的确能够达到亩产两千斤,而且吃的好处也很多,同时这一次大宴也的确是陛下想让大家吃这些东西。 当然还有更加具体的消息,比如它软糯,适合上年纪的人吃;它富含丰富的营养价值,滋阴补肾,壮阳益气;它是难得一见的真品,绝对的好东西,能够用来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先不论如意豆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效果,但是这个产量就很可以了。 至于怀疑,那肯定是没有人怀疑的,因为这个消息是从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那里传出来的。说是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亲自询问了内阁次辅徐光启,从而得到了一个准确的消息。 一时之间,京城为之震动。 有资格有资历能够进宫的人,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往宫里跑,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想先捞一点好处,最好让陛下赏赐自己几千斤。结果这些人全都失望了。 消失是得到确认了,是真的。因为张国纪那边发出消息,确有其事。张皇后也的确给了自己老爹一点土豆,却只有十斤,根本就不够送啊,但是足够张府的人吃。 据张府的人传出的消息,这如意豆很好吃,味道很香。 一时之间,京师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叫如意豆的东西,只不过,却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宫大宴就成了备受期待的存在。 轰轰烈烈了好几天之后,重阳佳节,皇宫大宴终于在奉天殿如期举行。 文武百官依次入朝,按照礼仪行礼奏乐,升班入座。 等到所有人都坐好之后,朱由校伴随着教坊司的《炎精之曲》从后面缓步走了出来。 很多官员看到朱由校的时候,都有一种隔离感。 好久没有见到陛下了,不过看起来陛下好像更壮了一些,好像也长高了不少。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等着自己被所有人参拜。 在参拜完成之后,便轻轻的抬起了手说道:“诸位爱卿免礼吧。” 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继续说道:“诸位爱卿入座吧。”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笑着说道:“天降之宝,朕赐名如意豆,恰逢重阳佳节,又是皇后生辰,朕开大宴,与诸位爱卿一起共享如意豆。” 朱由校强忍着不让自己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原因也很简单,这样的话用来形容土豆,实在让自己觉得很古怪。 估计过几年之后遍地都是土豆,再想起今天这个场景呢,多少就让人忍俊不禁了。 不过为了尽快的推广土豆,提升它的价值,也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 况且这一大批土豆卖出去之后,自己还能搞一一笔钱。在这样的好处面前,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目光扫过所有人,朱由校说道:“大宴开始。” 随着朱由校的话,外面也就开始行动了。 当然今天肯定不会吃全土豆的,正常的菜式该上什么上什么。所谓物以稀为贵,今天就让他们少吃一点土豆,尝尝鲜,然后回去就想了,想了就会买。他们买回去做种子,或者直接吃掉。 这些都是钱,朱由校心中如此想到。 上桌按酒二盘,糕二碟,小点心一碟,菜四色,汤一碗,酒三盅。 中合桌按酒二盘,小点心一碟,糕二碟,菜四色,汤二碗,酒六盅。 间有小红豆、柿子、橙、蟹、鳊鱼。 等到所有的菜都上差不多了,朱由校也提了几次杯,众人期盼已久的土豆终于上来了。 第一道菜便是如意豆烧羊肉。 这是一道御厨精心烹制的菜,装在一个个通透雪白的瓷碗之中。 内侍们小心翼翼的端起瓷碗,在每一个大臣面前的桌子前都放上了一碗土豆烧羊肉。 碗并不是很大,里面只有四五块羊肉,四五块土豆,少许的汤汁,其他的就没有更多的了。 等到所有的碗都被摆好之后,朱由校说道:“如意豆烧羊肉。诸位爱卿试试看。” 说着朱由校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放进了嘴里面。 大臣们也不敢怠慢,同时心里面也已经是期待已久了,所以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放进了嘴里面。 这道菜名字土气归土气,却是出乎意料的美味。 羊肉的汁水沁满了如意豆块,软糯香甜,怎么会这么好吃? 一些上了年纪的大臣,嘴角还残留着些许汤汁,看着碗里的眼睛都亮了。 果真是好东西,即便是没有牙也能够吃得动。 好东西呀,好东西! 同时加快了吃的速度,炖得稀烂的羊肉也成了他们的享受。 很快一小碗便吃了下去,所有人都有一些意犹未尽,很想招人再叫一碗。 可这是陛下的大宴,可不是你能够叫菜的地方。 看着这些人意犹未尽的样子,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快第二道菜就上来了,如意面。 用土豆酿的粉,蘸上各种调料,可以说是非常的爽口,吃起来香糯软滑。汤汁熬的也是牛肉汤,如果是热的,这道菜就是牛肉粉了。 臣子们很快又把这碗粉也吃完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的满足了。 朱由校提起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今日最后的一道菜,如意豆泥。诸位爱卿好好尝一尝,现在饮胜。” 说着,朱由校就把杯中的酒干了。 臣子们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也跟着把酒喝了。 最后一道菜也上来了。 大家看着眼前带着一点黄色的泥,没有丝毫的迟疑,拿起勺子?了一口就送到了嘴里面。 瞬间软糯的香味又充满了口腔。 坐在徐光启身边的韩爌,此时忍不住对他说道:“这东西户部还有吗?” 徐光启直接摇头,说道:“这可是皇庄产的,全都入了陛下的内库,户部怎么可能会有呢?不过如果阁老想吃,想必陛下也会赐下一些来的。”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一脸的遗憾。至于徐光启后面的话,他就当没有听到。 原因也很简单,他可是堂堂的内阁首辅大学士,跑到皇帝那里去要吃的,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事实上不光是他们,周围的几个人也在听着他们两个谈话。 在听到徐光启的那个答案之后,他们全都有些失落。 略为迟疑了片刻,徐光启说道:“皇庄的产量挺多,想来应该不会全留在宫里面。” 这话一出来,大臣们就是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兴奋之色,“就是说,会赏赐给我们?” “应该会给百姓做种子吧。”徐光启捋了捋胡子,想了想说道:“毕竟如意豆除了其他功效以外,也很高产。推广出去之后,能让百姓吃饱肚子。而且它生产周期短、不挑地,这就很关键了。” 闻言,众人眼中那朵希望的小火苗瞬间就被浇灭了。 徐光启说的这个,大家都想到了。可是现在大家关心的不是这个,如意豆的好处谁看不到? 关键问题是现在怎么弄到一点吃? 不过这个问题他们只能回家再想了,因为朱由校已经宣布大宴结束了。 通常这样的大宴,皇帝都会有赏赐的,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了,赏赐的东西就不再像以前一样,而是直接换成了土豆,按照官职的大小给予赏赐。 刚刚还很失望的众人,在得知赏赐如意豆后,心情立马又变得高兴了。 像韩爌这样的内阁首辅大学士,能得100斤;其他人依次递减。 很多臣子们在得到了土豆之后,都有些兴奋,准备回家去做着吃试试,因为每一个大臣都还得到了附赠的一份菜谱。 他们准备拿了菜谱给自己家的厨子也试一试,看看效果。 宫里面和大臣们吃土豆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很快就传到了京城的民间。 对于这个陛下赐名的如意豆,一时之间京师所有人都在期望,可以说是翘首以盼了,就是不知道谁能弄点出来。 当然神通广大的人也是有的,比如常三爷在京师中的如意楼,直接就推出了各种如意豆菜,每天限量发售,需要提前预约。 瞬间,如意楼就火爆了起来。其中皇宫赐宴的三样菜,更是供不应求。 一时之间,整个京师都在议论如意豆。 更重要的事情来了,有的人关心吃,有的人关心种,尤其是那些勋贵和勋戚们。 这些日子,如意豆的价格越炒越高,尤其是常三爷的酒楼。 那每天限量的那些如意豆的菜,甚至炒到了一两银子一盘,可以说是高得不能再高了。 其中最著名的如意豆烧羊肉,甚至有人花五两银子才能吃到一盘。 这是什么? 这是商机呀! 只要自己家的田地出产如意豆,那就是发财的机会来了。 于是这些人对皇宫展开了狂轰滥炸,想让皇帝给他们一些土豆种子。 文官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不过他们的说辞就比勋贵和勋戚来的有格调多了。 大意就是这种东西这么高产,那就应该惠及天下百姓,让天下百姓共享陛下仁德。 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陛下,你不能藏着呀,你再把种子拿出来,最好免费分发给百姓。至于百姓是谁,那就看分发的人是谁了。 朱由校翻看着这样的题本,随手就把题本给扔了。 果然,在这个时候,这些文官都没什么下限,简直就像吸血鬼一样。 这些土豆要是给他们,估计全都被他们拿回家去。 自己不能这么干,要高价卖给他们。 于是朱由校想了想,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告诉魏忠贤,让他的人上题本,就说这些如意豆都是皇庄所产,那都是陛下的私产,岂能让陛下免费发出去?” “可以着内务府售卖,所得银两一来可以充实内库,二来也可以惠及百姓。” 朱由校知道的很清楚,无论自己采用什么方式发出去,第一批获得利润的肯定就是这些大户们。哪怕自己免费发给那些平民百姓,大户们也有办法从他们手里弄出来。 想到会落到这样的下场,那还不如自己直接高价发卖出去。 事实上,让崔呈秀他们上这样的题本也没什么用,那些人在花皇帝钱的时候,那就不分你我了。 皇帝的钱就是天下人的钱,天家无私事;等到皇帝想花国库的钱的时候,那就不行了,国库的钱不是皇帝的钱,那是朝廷的钱,那是天下百姓的钱。 这种臭不要脸的事情,这些文官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比如嘉靖皇帝总朝国库伸手,名声就很差。 万历皇帝派太监去收税,想丰富一下自己的内库,结果太监都被打死了。 对于这些题本上的说法。反正朱由校是不准备答应,就假装没看见。 我就在内务府卖,你们买就行了。其他的废话别和我说,我听不见。 朱由校准备做一个装聋作哑的皇帝。 第二五三章 发卖如意豆种 京师之中,纷纷扰扰,只不过牵扯到的问题就那几个,大家来回的在讨论着这一段时间的热点,也就是与朝廷有关的和与百姓有关的。 与朝廷有关的,比较受关注的就是福王事件。 与百姓有关的,就是如意豆种的事情。 这两件事情暂时还没有什么答案,大家都在等着皇帝表态。 可是皇帝最近请大家吃饭之后,就躲到了西苑去,似乎没有什么表态的意思。 至于如意豆种的事情,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消息。 最开始,朝中有大臣希望陛下能够免费发放如意豆。 然后舆论上就有消息出来了:那是陛下的皇庄种的粮食,你们怎么好意思让陛下拿出来呢? 当然了,反驳的也很多,总之就是吵成了一团乱。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主动上了题本。这一次是以都察院的崔成秀为首的一些人,他们上了题本,请陛下把如意豆拿出来卖。 同时崔成秀还提出了一个施政观点。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做。用他的话说,他所代表的形式方式或者施政观点,就是从实际的角度出发去解决问题。 这一次如意豆种事件就是崔呈秀立场的集中展现。 让皇帝拿出如意豆种免费发给大家,这是一种占便宜的行为,同时也是不现实的。除了激怒陛下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当然,如果陛下把所有的如意豆全都留在宫里面用来吃,这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天下百姓,嗷嗷待哺,急需要高产的粮食种子。陛下身为天下的帝王,自然应该为表率,应该把种子拿出来。 为了兼顾这两种需求,那么发卖如意豆种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于是朱由校在得到了这些题本之后,下旨褒奖了崔呈秀,同意了这样的做法。 内务府开始贩卖如意豆,同时也会将种植的方法告诉卖种子的人们。 这个决策出来之后,除了真的想要占便宜的人,大部分还是满意的,花钱买种子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本身也不是缺钱的人,都是一些产量的大户,家里面的土地也很多,所以花点钱买种子,远的来说,利大于弊。 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务府再一次被推到了前台。 虽然皇上说要发卖如意豆,可是怎么卖、有多少,这是一个大问题。 于是内务府大总管张国纪又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家门口也是门庭若市。 西苑之中。 解决了土豆发卖这个问题之后,朱由校终于放松了下来。 坐在摇椅上轻轻地摇动着,手上还拿着一个蒲扇轻轻地扇了几下,整个人透出一股慵懒和闲适。 他现在唯一要想的事情就是土豆应该买什么价? 首先,这是粮食,至少也要和稻米一个价,而且还得是精稻米。 其次,现在这个东西它是种子,所以它的价格应该更高一些,翻个两倍三倍的不成问题。 不过自己身为皇帝,也应该顾及一下名声,卖太贵了也不太好。可以转换一下思路,这个价钱让国丈来提也挺好的。 毕竟自己是皇帝,生养在深宫之中,对粮食的价格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所以询问一下国丈也很正常,毕竟他负责发卖。 想到这里,朱由校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原因也很简单,自己身为一个皇帝,礼贤下士、虚心听取臣子们的意见和建议,这是一个作为皇帝的优秀品质。 朱由校觉得自己离明君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当然了,这只是自我感觉而已。 这个政策出来之后,肯定要会挨骂。只不过挨骂的不会是自己,而是老丈人。他进内务府,不就是这个用吗? 看来自己还是个有先见之明的皇帝。 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洪,朱由校说道:“去一趟内务府,把国丈找来。” 陈洪听到这句话之后,连忙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连忙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准备去找国丈。 在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则是在琢磨自己该怎么办,确切的说,该定怎么样的价格? 刚刚制定的策略肯定不行,那是在自己还要顾忌名声的情况下才制定出来的策略。 现在自己已经不需要名声了,那么刚刚的策略自然就不需要了。 张国纪不知道陛下找自己做什么,不过猜一下,也大概猜得到可能和如意豆的事情有关系。 这段时间内务府的大事情就是如意豆,陛下让他发卖。 外面早就已经闹腾起来了,大家都在想着该怎么从张国纪手上便宜的拿到更多的如意豆。甚至有的人愿意付出高价,只求能够拿到更多的如意豆。 可是张国纪心里面清楚,虽然陛下是让他发卖,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能够做主的,很多事情他说的不算。 显然这一次陛下让他进宫,就是有他说的不算的事情了。 跟着陈洪来到西苑,张国纪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最近一段时间,他十分的低调,因为他在外面的名声已经越来越差了。 张国纪甚至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是名声越来越差。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就变得人人喊打了呢? 尤其是以前的那些在一起读书的小伙伴,现在抨击他抨击的那叫一个狠,就像他挖了他们家祖坟一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这让张国纪心里边既憋屈又委屈,这是怎么回事? 沉思良久也找不到原因,张国纪索性就这一段时间非常的低调。如果不是因为如意豆的事情,他都已经快在朝堂上隐身了。 原本抨击的风头慢慢小了,张国纪还挺高兴。可谁想到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现在可好了,隐身是不行了,反而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来到凉亭的旁边,张国纪见到朱由校正躺在摇椅上吹风,便有一些拘谨的走到陛下面前。 他实在是有一些害怕这个皇帝女婿了。 虽然这个皇帝女婿的计谋不算有多么的高超,但张国纪还是嗅到了一点点不同的味道。 自从他进入内务府,给这个皇帝女婿做事开始,名声好像就开始滑落了。 张国纪倒不是觉得皇帝女婿在陷害自己,而是在害怕女婿再让他做什么事情。 一旦皇帝女婿让他做什么事情,他的名声就会再跌两成。 “臣参见陛下。”张国纪恭敬地行礼,心中念着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 朱由校听到这话之后,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张国纪,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他温和的说道:“国丈过来了?” 同时又转头对陈洪吩咐道:“快给国丈搬一把椅子来。上茶。” 张国纪顿时感觉受宠若惊,同时心里面也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皇帝女婿对他客气的时候也有,但往往不是有什么好事情的时间。 陈洪很快就把椅子给搬了过来,恭敬的请张国纪坐下。 等到张国纪坐下之后,茶水也端了上来,朱由校这才说道:“这是江南刚送来的茶叶,是今年的贡品龙井,国丈尝一尝。” 说着。朱由校也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张国纪自然不敢迟疑,也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瞬间口齿留香。 张国纪整个人都觉得松快了不少。 “果然是好茶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朱由校笑着说道:“回头国丈走的时候,给国丈拿上两斤。” “是,陛下。”陈洪连忙在一边答应道。 又喝了一会儿茶,朱由校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看着张国纪说道:“今日把国丈找过来,是有一些事情想问问国丈。” “朝廷发卖如意豆种子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只是关于定价的事情,一直没有一个太好的结果。” “朕长在深宫,虽然深知民间疾苦,百姓不易,可是朕也不太清楚这该卖多少钱合适?什么样的价格对百姓最有利?所以朕想问问国丈。” 听到这话之后,张国纪的脸上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问问价格的事情,这倒是好办了,并没有那么敏感,也不牵涉朝廷。 不过张国纪也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好的建议。毕竟他在家里面也是老爷,买粮食这种事情不用他操心,家里面有下人、有管家,有他的夫人,基本上不用他自己去买粮食。 甚至对于粮食的价格,他也不知道,何况是种子? 不过张国纪还是有办法的,他说道:“陛下,如意豆是神物,亩产如此之高,种子价格自然也要比现在的种子高。” “既然产量是稻谷的三四倍,那么种子也是稻谷的三四倍就好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国纪,觉得这个老丈人想法很清晰。 就应该是这个套路,做的很好! 只要自己再引导一下,这就可以了呀! 于是朱由校说道:“可是这如意豆产量虽高,宫中也没有多少。既然是发卖,那就应该惠及到更多的百姓,而不是让一个人买了太多,那样的话发卖的初衷就消失了,并不利于如意豆发卖。” 正常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限购,但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现在哪一家没有无数的佃户? 派他们的人去买就行了,但还是很容易证明的,比如家里有土地的。 朱由校当然不会选择这个办法,他想要的是更多的钱。 在这样的情况下,抬高售卖的价格,让很多人买不起更多的土豆,这就是一个好办法。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但是这个办法自己不能说。 朱由校期待的看着老丈人,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张国纪点了点头,随后也皱起了眉头。 想了想之后,张国纪说道:“那就卖得贵一些吧。虽然有的人可能会买不起,或者只能买一小部分,但是终究能买到。那些想买多的人也不会买那么多,毕竟价钱已经很高了。” 朱由校看着张国纪,恨不得给他点一个赞。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缓缓的说道:“那就按照国丈说的办吧。” 同时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陈洪,直接问道:“宫中采买精米的价格是多少?” 傻子都知道皇宫里买的米更贵,这里面有米好的原因,同时也有虚报贪腐的存在。那个价格就不能看,用这个价格来做单位,能吓死不少人。 反正一个成功的商人是绝对不会用这个单位来计价的。 张国纪就无所谓,因为他不知道,粮食就是粮食,还不就是那个价格。陛下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听陛下的好了。 陈洪连忙说道:“回皇爷,宫里采买的精米,三两银子一石。” 说完,陈洪就退到了一边,生怕皇爷找自己的麻烦。 这个价格傻子都听出来高了。 在外面,正常的年份大米一旦大概在一两银子的左右。指的是精细的大米,不是糙米,也不是老百姓吃的那种米,而是真真正正权贵人家吃的。 荒年的话可能会贵一些,丰收的年份可能会少一些。但是三两银子的这个价格,简直就是在宰冤大头。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转回头没说话,他不知道是真的这个价格,还是陈洪瞎说的为了给自己抬高价格。 回头一定要查一查,敢黑老子的钱? 虽然内务府那边已经开始了合作入股的模式,宫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已经开始免费,但是粮食不算,毕竟这是给陛下吃的东西,要小心谨慎。 陈洪也知道这一点,如果他觉得这一次之后怕是要悬了。 当然了,这些粮食说是给贵人吃的,其实是大部分是宫里吃了。陛下吃的东西有专门的衙门种植,宫里面内监八局之中,就有一个酒醋面局, 酒醋面局的职责是“掌宫内食用酒醋、糖酱、面豆诸物”。所谓宫内,是指皇宫内为皇室服务的人。在其职责中酒醋等项是由该局自造的。 蔬菜什么的,也是有专门的人种植的,但是对外总不能这么说,这也是宫里面太监们为数不多有额外收入的机会。所以这件事情一直就这么耽搁了下来,谁想到这一次如意豆的事情把他们给翻动起来了。 估计这一次有人要遭殃了,陈洪在心里面为他们默哀。 朱由校也没有去说陈洪,而是转头看向了张国纪,自顾自的说道:“三两银子一石,如果是种子的话,那就应该能卖到十两银子一石;如果再卖的高点的话,朕觉得20两银子一石比较合适。” 听到朱由校的这个话,虽然张国纪不怎么懂,可是心里面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价格也太高了吧,30两银子啊! 一时之间,张国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朱由校根本就没有搭理张国纪,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30两银子的价格略微有一些高了。这样吧,降一点,25两银子就好。” 一石土豆150斤左右,这一次自己的皇庄总共种了3000亩的土豆,产量达到了500多万斤,大概40000石。如果能够卖到25两一石。那会价值多少钱? 估算了一下,大概能卖100万两白银。 想到这些钱,朱由校差点没笑醒。 至于能不能卖得出去,朱由校一点都不担心。 随着消息的扩散,来买的人越来越多。即便卖不到江南去,也可以在整个江北散出去卖,通过内务府的渠道,很快就能散出去了。 要知道现在内务府已经勾连了很多商人,他们能够帮着卖。 土豆的好运输就已经决定了它能够卖得更远的地方,所以朱由校觉得这个价格很合适,这个钱财也很合适,100万两到手美滋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商人买来之后倒卖的情况, 不过朱由校觉得可能不太大,因为无论是朝中的勋贵和勋戚,还是各地的官员地主,他们吃下这些土豆的难度并不大,拿回家自己种不好吗? 大家都是有田地的人,说话可以嚣张一点, 这个时候张国纪也回过神来了,他有些迟疑的想说两句,甚至想劝说一下陛下便宜一点。25两银子一石,实在是太高了。 对此朱由校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好了,就这么办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然后直接说道:“国丈献策有功,赏白银千两,加封两子为锦衣卫同知。你亲自去宣旨。” 听到朱由校有赏赐,张国纪的心里面更慌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皇帝给了你赏赐,你怎么能不接着呀。 于是张国纪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臣微末之功,怎敢当陛下如此赏赐?” “国丈过谦了,如此大功岂能不赏赐?”朱由校笑容灿烂的说道。 这个赏赐是一定要给的,而且还要声势浩大,不然自己何必让陈洪去宣旨? 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让闹到众人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政策是国丈给献的,这个价格也是他制定的。 不然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所以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朱由校说道:“陈洪,还不快把国丈搀起来?你跟国丈一起回家去宣旨。” 陈洪在一边连忙答应道:“是,皇爷,奴婢这去。” 第二五四章 清理些爵位 售卖如意豆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关于价格的问题也传了出来。 当然了,大家关注的点除了价格本身以外,还有国丈进言的事情。而且消息传出来的还很详细,有具体的经过: 陛下不知道外面粮食的价格,因为是内务府发售的,所以就把国丈给叫到宫里面去,询问了一下国丈的意思。 于是国丈就说了自己的态度,认为应该用高价让每个人少买,从而让更多的人能够买得到,毕竟如意豆数量是有限的。 陛下同意了国丈的献策。如意豆的价格也定在了每石30两,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高的价格。 这个价格出来之后,京师之中可以说是一片骂声,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国丈。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当朝的读书人都是如此。 当然了,不能够明说。毕竟国丈打的旗号是惠及更多的人,你总不能说这是错的。 但是弹劾国丈的题本,一时之间也快速增加了起来。显然对他不满的人越来越多了,觉得国丈势宠而骄,这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弘治皇帝。 当年弘治皇帝就是独宠张皇后,结果张皇后的娘家兄弟可以说是非常的嚣张跋扈。 尤其是当今陛下还加封了皇后娘娘的两兄弟为锦衣卫同知,这就更让大臣们担心了,于是弹劾他们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西苑之中。 朱由校翻看着眼前的题本,都是弹劾张国纪的。他笑了笑之后扔到了一边,根本就没有想看的意思,因为这些题本说的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在朱由校眼中,钱真的很重要,因为他要没钱了。 这一段时间自己一直在烧钱,百工院那边、戚金练兵那边,那都是烧钱的大户,而且烧的全是自己内库的钱,已经快要烧不起了。 何况之前还给辽东发了一批赏赐过去,动用的也是内库的钱。 至于国库的钱,朱由校根本就没想过。倒不是因为觉得臣子们会怎么反对,以自己现在对朝堂的掌控程度,基本上用在正途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问题是国库也没有钱,就大明现在这个收入,根本就没有办法充盈国库。 内务府那边虽然已经开始要赚钱了,但是还没有实际性的收入,倒是前期还投入了不少银钱,所以朱由校要没钱了。 这次卖如意豆,能收100万两就能解决很大的问题。 朱由校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还真是一个穷皇帝。 百工院那边要大规模的制造燧发枪,投入又是一大笔。虽然百工院的技术已经革新了,可是一支燧发枪的造价还是高达白银20两,这还不算其他的配套。 如果生产10万支,那就需要200万两白银。 配套的装备,还有军队,那就需要的更多了。 现在前期投产了2万支燧发枪,需要白银40万两,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铠甲、装备、火炮啊,全都要钱。 朱由校的内库虽然不算空空如也,但也真的拿不出来了。 要知道这钱可是从万历皇帝爷爷那里继承来的。自己在老爹上位之后就扔出去了200万两,根本就没打起什么水漂。 同时要修爷爷的坟墓,还要修老爹的坟墓,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如果没有把宫殿重修的事情给停掉,估计现在自己就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就更无奈了。 日子不好过呀! 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洪,朱由校问道:“内务府那边已经开始发卖了吗?” “启禀皇爷,已经开始发卖了。”陈洪恭敬的答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继续靠在摇椅上。 只要开始发卖了,有钱赚就好。至于文官和勋贵勋戚那些人,朱由校根本就没考虑。 还记得崇祯皇帝末期,朝廷没钱,崇祯皇帝希望大臣们能捐出一点来。 结果没人把钱拿出来。无论是勋贵还是勋戚,一个个全都哭穷。可是等到李自成进京之后,敲骨吸髓之下,这些人可都是富有得很。 至于依靠那些老牌的勋贵去打仗,朱由校更是没有想过。 走到今时今日,大明朝的军户制度都已经不能要了;趴在军户制度上吸血的勋贵们,更是不能要。 早晚找个机会,像汉朝时候一样,削掉一批爵位。 元鼎五年,汉武帝发布南征令而列侯几乎无人响应,这让汉武帝意识到必须消灭这些已经与中央离心的列侯。 于是汉武帝便利用汉文帝定下的法规,以“酎金不如法”为理由一口气废除了一百零六名列侯的爵位。 此后,汉武帝便经常以“酎金不如法”为理由,废除西汉列侯的爵位,几乎将汉初所形成的政治利益集团一扫而空。 自己要选一个什么样的办法呢? 无论如何要想一个办法,要把这些人扫掉一批。扫掉他们,自己再动军队难度会小很多。 在朱由校琢磨怎么让大明朝的爵位少一些的时候,有一行人已经到了洛阳。 洛阳,曾经一度十分兴盛的城市,尤其是在汉唐之时,几次被作为国都,可以想象洛阳城有多么的宏大。 虽然洛阳城屡次毁于战火,但是也屡次重建了起来。到了大明朝之后,洛阳虽然有些没落,但依旧是中原的大城。 地处交通要道,土地肥沃,城市繁华,这里就成了好地方,也是被所有大明朝藩王喜欢的地方。 洛阳这个地方也有很多大明朝的藩王,最早可以追溯到太祖皇帝朱元璋时期。 朱元璋子嗣众多,他的第二十五子名叫朱?,出生于洪武二十一年,被封为伊王。直到永乐六年,17岁的朱?才来到自己的封地洛阳,“岁禄仅二千石”。 朱典楧是第七代伊王,于嘉靖二十三年承袭了爵位。在位长达二十年的时间,仗着自己是天潢贵胄,朱典楧根本没把地方官放在眼里,“必构之去,既去复折辱之”。 朝廷官员、缙绅路过洛阳时,朱典楧也派人将其拦住,“詈(辱骂的意思)其不朝,入朝者复辱以非礼”。他对官员尚且如此,对地方的百姓更是盘剥无度。 嘉靖帝将朱典楧父子囚禁在开封,削去伊王的爵位。 虽然伊王的爵位被削了,可是朱典楧的子孙还有很多人在洛阳,其中还有郡王,应该还有四五个。 要知道大明是皇子封亲王,皇子的嫡长子继承亲王爵位,其他的亲王之子年十岁,则授涂金银册银宝,封为郡王。 嫡长子为郡王长子,嫡长孙则授长孙,冠服视二品。诸子授镇国将军,孙辅国将军,曾孙奉国将军,四世孙镇国中尉,五世孙辅国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国中尉。 可以说一位,会弄出不少郡王,然后每个郡王又会弄出一堆人了。这些人全都有俸禄,全都有田地,他们的田地都不交税,同时还会侵吞地方的田地。 不说其他地方,单单是洛阳,洛阳诸王基本就已经把持了洛阳。 除了伊王系以外,万历皇帝又把他最宠爱的儿子福王封到了这里。 虽然福王来洛阳时间还不长,但是恩赏之厚可以说是冠绝历代亲王了,田地,盐引,基本上什么值钱给什么。 加上这些年的发展,福王已经侵吞了无数的天地。再加上洛阳诸王,一个河南省都快养不起他们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群人来到了洛阳。为首的正是赵秉忠的学生陈四海。 陈四海带着人悄无声息的来到洛阳,直接入住了洛阳的驿站。 对外的身份,他们不是通政司的人,更不是通政司的巡查司,对外的名义只是来办事的。 入住驿站之后,陈四海第一时间就把通驿给找了来。 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人,密奏是他们送上去的,地方上的事情他们也有了解。虽然他们来的时间不比自己长多少,可是终究是长一些。 一边喝着茶,陈四海一边等着。 时间不长,一个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此人脸上一道疤特别的明显,正是洛阳县的通驿赵竹。 “卑职赵竹,参见大人。”见到陈四海之后,赵竹连忙躬身行礼。 轻轻的点了点头,陈四海上下的打量了一番赵竹,说道:“我们这一次过来有事情要办。你说说看吧,如今的洛阳是什么情况?” “回大人,”赵竹缓缓的说道:“如今的洛阳做主的自然是河南知府廖忠。此人乃是进士出身,多年宦海沉浮,前些年搭上了京城之中的路子,才升到了河南知府。” 陈思海点了点头说道:“可知道是什么路子?” “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赵竹直接摇头说道:“卑职也只能是扫听一些市井之间的消息,更多的事情卑职也不清楚。” 轻轻的点了点头,陈四海继续问道:“洛阳知县陈奇瑜为人如何?” 赵竹心里面明白,这一次上面派人下来,肯定就是为了自己送走的那一份密奏。而这个密奏上去的人是洛阳知县陈奇瑜,上面问他也不奇怪。 事实上,在这之前,赵竹多少已经做了一些准备。 原因也很简单,他并不甘心永远在这里做一个通驿。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赵竹觉得这一次是一个机会,如果能够做得好的话,没准就升官了。 要知道通政司的各个官职之间,是垂直管理的,并不受地方管辖。 只要能够把事情做好,得到通政司上层的认可,自己就能够被提拔,也不看出身,所以赵竹觉得这是个机会。 所以这段时间赵竹一直都在努力,扫清了不少关于陈奇瑜的消息。 “回大人,陈奇瑜在洛阳的名声还算好,百姓都说他是一个好官,不贪腐,明辨是非,审案公正,洛阳百姓已经有人开始将他称呼为陈青天了。” 赵竹侃侃而谈,显然之前做的准备有用了。 “卑职也私底下了解过,反而是官场上对陈奇瑜的满意度不高,很多人觉得他太过刻薄了。之前因为驿卒贪污的事情,陈奇瑜严惩了一批驿卒,据说下手挺狠的。” “同时因为百姓土地被侵占的事情,他也亲自去过福王的府上。只不过他连门都没有进去,就被轰了出来。” 赵竹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一眼陈四海,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说道:“不过陈奇瑜也没善罢甘休,反而是查封了不少福王的盐店,说福王贩卖私盐。” “最后没有办法,福王将那些地还给了百姓。不过那也只是一小部分,毕竟那些盐店也没有那么值钱,让福王拿出太多的地也不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陈奇瑜与河南知府廖忠有了龃龉。” 听到这里,陈四海忽地抬起头看向赵竹,问道:“是什么样的龃龉?” “据说当时廖忠让陈奇瑜不要封福王店,但是陈奇瑜没有听他的,所以知府廖忠就对他找各种毛病,这两年一直相处的不是很愉快。” 陈四海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赵竹也点了点头说道:“河南知府廖忠的名声不怎么好,福王和百姓有了关系,凡是牵扯到土地的,最后全都判给了福王府。” “当地百姓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知府廖忠和福王府穿一条裤子。” “同时这些年在洛阳地面上,廖忠对商人和士绅也都有搜刮。据说收税的时候用大斗,有的时候甚至能要到一斗半,被当地百姓深恶痛绝。” 听到这里陈四海一皱眉头,这个廖忠如此可恶吗? 勾结福王的事情,陈四海倒是没在意。反而是收税用大斗,这让陈四海很不满意。 虽然用大斗已经是官场上的惯例了,但是搞到了一斗半,这就有些过分了。 所谓大斗,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收税的时候称量用的斗,正常应该是按照标准重量的一斗。 而有些人会给你做一个特别大的斗,装满这一个大斗的粮食就需要标准斗的一大半。再加上交到朝廷那里还要扣一些损耗,剩下的这些自然被他揣进了腰包里。 “这个廖忠廖大人,三年纳了四房小妾,每一次都说不大操大办,可谁要是少送礼,回头就会被找麻烦。”赵竹继续说道。 “当真是做官有手段。”陈思海感叹了一句。 事实上,这些在官场上都是寻常的手段,用的肯定不止廖忠一个人,只是看用的深浅程度罢了。 有的人心黑脸厚,根子硬,所以下手就更狠一些。有的人没那么根子硬,也没那么脸厚心黑,加上胆子小,所以就不会太狠。 清代的康熙皇帝曾经说过一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虽然现在还没有这句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地方官员是很能够捞钱的。 他们捞到这些钱一部分进了自己的腰包,另外一部分则是送给了上官以及在朝中的靠山,不然的话也没有人保他们。 这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利益链。 陈四海在琢磨自己该怎么办,要做到什么程度?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老师的意思,这件事情还真的是棘手。如果一切按照自己所行所想的去做,那么恐怕自己就真的会被称为酷吏了,搞不好不会青史留名,反而会遗臭万年。 这个时候,陈四海想到了陈奇瑜。不知道自己这个本家是怎么想的,不过可以先见见他了。 于是陈四海说道:“你下一次巡查是什么时候?” 赵竹连忙向前一步回答道:“回大人,正是明天。” 轻轻的点了点头,陈四海说道:“你去带消息给陈奇瑜,约定一个见面的地方,就说我们要见他。” “是,大人。”赵竹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说道。 “行了,你去吧。”陈世海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赵竹走了之后,陈四海靠在椅子上。 自己还没有动,却已经感觉到了压力,希望能够一切顺利吧。 第二天一早,洛阳知县衙门。 陈奇瑜起了一个大早,活动了一下了筋骨,然后洗漱之后开始用早饭。 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对于陈奇瑜来说,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师爷李芳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陈奇瑜的面前说道:“大人,赵竹来了。” 听到赵竹的名字。陈奇瑜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这个通政司的通驿,也已经来过几次了,对于陈奇瑜来说,算不上什么新鲜事情。 可是他看到师爷李芳的脸色,这可不是没有事情的脸色。 “有什么事情吗?”陈奇瑜看着李芳问道。 “回大人,赵竹求见大人,说是有人让带话给大人。”李芳连忙说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担心。 事实上,从那一份密奏送走之后,李芳的心就一直不平静。 伸手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陈奇瑜笑着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李芳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把赵竹给带了进来。 “通政司九品通驿赵竹,参见大人。”见到陈奇瑜之后,赵竹躬身行礼。 陈奇瑜则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有人让你带话给本官?是何人想要说什么?” “回大人,是通政司巡查使。”赵竹躬身道:“至于是什么事情,卑职不知。巡查使只是让卑职给大人带一句话。” 第二五五章 朕之意志即国家意志 陈奇瑜没想到赵竹带来的是这样一个消息。 他抬起头看着赵竹,略微有些诧异的缓缓问道:“这巡查使是何人?” “回大人,巡查使代表巡查司巡查地方。”赵竹恭敬的说道:“至于这一次是何人来到洛阳,大人见到就知道了。” 关于陈四海的身份,赵竹还是不敢透露的。 他摸不准陈四海打算怎么办,如果在这个事之前,就把他的名字给透露了出去,真的坏了事情的话,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竹,陈奇瑜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今天晚上百花楼吧。” 赵竹没想到陈奇瑜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百花楼是洛阳城之中还算有名的一座青楼,在青楼见面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不过他只是来传递消息的,没有资格和权力反对。 “在百花楼的天字三号房。”陈奇瑜想了想又补充道。 赵竹点了点头,语气恭敬的说道:“卑职会把消息带到。如果大人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那卑职就回去送信去了。” 轻轻的点了点头,陈奇瑜对身边的师爷李芳说道:“送送他。” “不敢劳烦。”赵竹说完这句话,一拱手便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要赶快回去送信。毕竟这一次见面的地点选择实在太微妙了,他需要尽快把消息送回去。 等赵竹走了之后,陈奇瑜看着李芳问道:“你觉得来的是什么人?” “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李芳想了想说道:“这一次要查的是河南知府。他虽然是无关紧要,但牵扯出来的却是福王,朝中派来的人肯定是能做主的人。能做主的人自然不普通,只是不知道来的是谁。” “希望不要来一个胆子小的吧。”陈奇瑜有一些无奈的说道。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如果朝廷只是不痛不痒的审斥福王,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洛阳之地的百姓也没有得到真正的救赎,这不是他想要的。 听着陈奇瑜的话,师爷李芳没有开口,因为他并没有想要说什么,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家大人,心里面都清楚,这一次的事情不了了之的可能性非常大。 朝堂之上的帝王想要收拾藩王,一直都是难度非常大的事情,很多时候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更多的只是浮于表面的惩罚,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陈奇瑜看了一眼李芳,随后摇了摇头,他没有再说什么。 与李芳不同,陈奇瑜有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来,大明朝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陛下登基之后励精图治,颇有荡平宇内的气象。 这是陈奇瑜希望看到的,同时有一件事情也需要他去证实。那就是当今陛下的大雄心和大魄力,以及当今陛下是否具备成为雄才大略君主的资质? 这一次就是一个考验。如果陛下像以前一样只是对福王的惩处浮于表面,那就证明陛下没有这个大雄心和大魄力。想要荡平宇内,那也就不现实了。 在洛阳的这两年,陈奇瑜深切的体会到了藩王对地方的剥削和压迫。 这些皇族不事生产,每日里过着特别奢靡的生活,总想着搞风搞雨、娶女人生孩子、扩张田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敛财。 藩王们整日躲在王府里面,性格怪异嚣张,因为没有自由,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也没有事情可以做,研究的事情就变成了如何迫害人。 即便有一些藩王有智慧,所研究的也无非是修道炼丹、诗词书画,花费也甚多,平日里对地方的剥削一样很大。 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说什么都是空谈,百姓就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陈奇瑜才会借着密奏的事情进行试探。 这件事情陈奇瑜没有和师爷李芳说,也不会和他说了。 驿站之中。 看着眼前的赵竹,听说他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陈四海的眉头就是一皱。 这个陈奇瑜搞什么鬼,把见面地点约在了青楼? 要知道,官员是不能上青楼的,难道他想阴自己一把? 不像啊,如果自己被阴了一把,那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何况密奏本身就是他上的,他能够躲到哪里去呢? 还是说,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那就是露怯。 看了一眼赵竹,陈四海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明天晚上我会准时赴约。” “是,大人。”赵竹连忙答应了一声。 虽然赵竹觉得这两位大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可是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干涉的,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好。 于是他毫不迟疑的转身走了出去。 夜晚,京师西苑之中。 朱由校坐在摇椅上,但地点已经不是他的凉亭之中了,而是张皇后的住处。 在朱由校的摇椅旁边,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茶水和点心。 在另外一侧则放了一张同款式的摇椅,坐着的自然就是张皇后。 事实上,朱由校此时有些尴尬。 因为张皇后正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而且神情颇为幽怨。 刚坑了张国纪的朱由校,心里面实在是有一些心虚。 “陛下,不如让我爹辞了内务府的差事吧?”张皇后看着朱由校,幽幽的说道。 张皇后很担心,今天白天父亲就已经来西苑了。 内务府那边发卖的如意豆很火爆,果然还是有很多人买。 虽然价格很贵,可是很多人都觉得值得。毕竟这是种子,而且高产,明年种下去之后,肯定会有一个好收成。到了那个时候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而且种子这种东西,可以一代一代的种下去,所以即便贵一点也不亏,买的人还是很多。 但是这些人花钱买了,也不代表他们不抱怨高价。 父亲这两天都已经不太敢出门了,直接跑到西苑来找自己诉苦。 张皇后也就明白了一件事情,父亲又被坑了。 在宫里面这么长时间了,她也看清楚想明白了。 父亲之所以被这么任用,并不是陛下多么看重父亲,而就是想利用他国丈的身份,把父亲给做成了一个靶子。 就像之前父亲和自己说的一样,他的名声好像越来越差了。原本张皇后还有一些迟疑,现在她终于肯定了,有了陛下在后面做这些事情,父亲的名声要是能好就有鬼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皇后,有些无奈的说道:“可是朕没有合适的人。” 听得朱由校的话,张皇后默然。 沉默了片刻,她缓缓的说道:“那就让我父亲做着吧。他现在是大明的臣子,又是臣妾的父亲,有些东西是他们该担着的。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陛下能够念着他们的功德,饶他们一命。” 说着,张皇后还站起了身子,直接跪到朱由校的面前,缓缓的说道:“妾身求陛下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直接站起了身子,轻轻地伸手搀扶起张皇后,就将她揽在了怀里面。 他轻声的说道:“宝珠放心,朕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们都会好好的。” 事实上,张皇后的担心朱由校也明白。她担心自己最后卸磨杀驴,为了平复臣子们的怒气。牺牲了她的父亲。 所以她才会说那样的话,意思就是做事是应该的,为皇上背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希望能够留她父亲一命。 张皇后揽住了朱由校的腰,靠着他日渐宽阔的胸膛,轻声的说道:“陛下答应妾身了,妾身记着了。” 撒娇一样的语气,让朱由校的保护欲爆棚,伸手拉着张皇后往里面走,轻声的说道:“行,你记着吧,现在咱们做点重要的事情。” 站在一边的陈洪看到这一幕之后,伸手驱赶走了内侍和宫女。 他知道陛下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之后,便站在门外安静的等着,以防里面有什么事情召唤。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了一个大早。 原本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应该睡到日上三竿的。可是不行,他今天有事情,要去上早朝。 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终究是要解决的。 陈洪在外面伺候了一晚上,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所以今天就不是他跟着朱由校了,而是换成了魏忠贤。 在魏忠贤的伺候下,朱由校吃了早饭,完成了洗漱。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们便向着前面去了。 等到朱由校到这里的时候,大臣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安静的等在大殿里面。 这一次不是大朝会,所以来的只有内阁六部、都察院、大理寺和通政司,其他的官员并没有到场,但是这就已经足够了。 “陛下驾到!” 听到魏忠贤在前面喊陛下驾到,朱由校便转身走了出去。 坐到龙椅上,在臣子们参拜之后,朱由校缓缓的抬起手说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缓缓的说道:“今日早朝,朕有一些事情要和诸位爱卿商量。” 听到这话之后,臣子们都是一愣。 原本陛下并不怎么上早朝,弹劾的题本一直都有,只不过陛下也不在意。今天上早朝就知道是有事情,只是没想到陛下如此。 事实上,无论是朱由校还是大臣们都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的早朝,有些有名无实。 有些事情不适合在早朝上说,有些事情太大了早朝也说不完,所以基本上都是通过题本的形式送入宫里面的。 而六部和内阁的重要大臣若是有事,他们会通过进宫的形式来找陛下。 早朝就显得有一些鸡肋了,当然那是老祖宗的规矩,所以一直没有废。套用一句后世的话,小事大会,大事小会,基本上符合现在大明的情况。 不过看今天的这个架势,陛下似乎要说一点大事情了。 目光扫过所有的大臣,朱由校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有洛阳知县陈奇瑜,上了一份题本,还通过通政司上了一份密奏,弹劾的是河南知府廖忠以及洛阳的福王相互勾结、欺压地方,侵吞百姓的土地。” “这件事情在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上了题本。有人说要严惩福王,否则朝廷法度置于何地?密奏制度事于何地?” “有人则说陈奇瑜越级上题本,应该治罪。” “同时朕也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陈奇瑜以此来胁迫帝王。有失为臣之道,应该予以严惩,罢官发配边疆。” 说到这里之后,朱由校便缓缓的停了下来。 事实上,这些消息和这些舆论全都是朱由校挑起来的,陈洪在这方面做的已经有一些成绩了,最近看来效果不错。 在舆论挑拨的差不多之后,自己就该出来表态了,这就是今天这个早朝的意义。 朱由校见众人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为了这件事情,朕询问了通政司的赵秉忠。“ “赵爱卿和朕谈论了一番之后,朕明白了一件事。陈奇瑜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逼迫朕?” “原因也很简单,藩王也好,皇亲国戚也罢,这些年在地方横行霸道,所做的不法之事很多,可是真正得到严惩的却不多。” “地方官员上书弹劾之后,多数也是石沉大海。即便是朝廷有了处罚,也多是浮于表面,更多的是下旨审斥,这就让下面很多的官员吃了亏。” “反正上了题本也没人管,何苦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长此以往,凉了天下官员的心。” “同时各地的藩王和皇亲国戚,如此横行不法,朝廷却一直不管,让天下的百姓怎么看?” “天下的百姓会觉得朕这个皇帝不合格。诸位爱卿以为然否?”说着,朱由校的目光扫向了他们。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简单了,你们站队的时候到了,乖乖的站到朕这边来,然后把朕的意志化作朝廷的意志,从上到下推行。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震惊不已。 有些人不敢相信;有些人则是心中兴奋,比如徐光启他们。 陛下既然愿意对宗藩动手,这就说明陛下的大毅力和大气魄。 要知道,宗藩问题一直都是朝廷头疼的问题,大臣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皇帝一般都是避而不谈。 现在陛下这样做。当真是天下的幸事。同时他们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陛下已经对皇亲国戚动手了,那些勋贵和勋戚呢?他们再有横行不法的事情,陛下肯定不会再顾及他们。 这个时候刑部尚书黄克缵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陛下英明。” 所有人这个时候也都反应了过来,直接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英明。” 等到所有人都行礼之后,朱由校这才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诸位爱卿免礼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是朕也不可能任由人诬告藩王和皇亲国戚,所以这已经命通政司彻查了。如果确有其事,绝不姑息,严惩不贷!” “另外内阁拟旨,今后各级大小官员严禁题本和密奏一起上,这是在浪费国家的资源。驿卒不花钱吗?还是写题本的纸张不花钱?” “无论是题本还是密奏,朕全都能够看得到。” 这倒不是说朱由校因为陈奇瑜的做法而生气,而是真的费钱。 驿站本来就已经很花钱了,如果一本题本要跑两次,那成本就翻倍了。大明朝这么大,每一次的题本和密奏这么多,那可是一大笔钱。 如果是需要花也就罢了,重复的事情做一遍,除了浪费成本之外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朱由校决定严厉禁止。 这个时候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散朝吧。”朱由校站起身子,直接摆了摆手说道。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朱由校也懒得和他们废话。 在众臣的参拜声之中,朱由校转过屏风,走出了大殿,同时看着魏忠贤说道:“事情查清楚了吗?” “回皇爷,已经查清楚了。”魏忠贤连忙说道。 朱由校提起的当然就是上一次的事情,那些人跑到西苑的门口跪谏,被魏忠贤带着人给打跑了,同时还抓了一些人进去。 朱由校就让魏忠贤去查他们,凡是有贪污腐败的,一律严惩不贷,把这些人全都抄家发配;没有贪污腐败的,直接罢官回家。 听到魏忠贤的回答,朱由校停住了脚步,沉着脸看着他,声音严肃的问道:“可有冤假错案,可有疏漏查错的?” “皇爷放心,奴婢再三核查,绝对没有疏漏。”魏忠贤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最好。如果你做了诬陷之事,或者有了什么疏漏,朕不会宽恕你,所以最好没有。” 魏忠贤连忙再次保证道:“奴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有疏漏。” 魏忠贤之所以敢这么担保,是因为那些贪污的全都被他给查出来了;查不出来的,他也没敢去诬陷。 说白了就是有漏网之鱼,但是绝对没冤枉的。 第二五六章 奢崇明造反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脸上微微露出些赞许之意,语气平和的说道“那就把这件事情尽快办好吧,不要有什么纰漏。” “是,皇爷。”魏忠贤躬身连忙答应了一声。 朱由校轻轻的摆了摆手。 魏忠贤很识趣的说道“皇爷好生歇息着。”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 朱由校刚舒了一口气,就看见陈洪从外面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陈洪的神色有一些急切,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显然是出事了,这事还挺大。 朱由校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等着他到来。 来到朱由校的面前,陈洪语气有一些急切的说道“皇爷,四川巡抚朱夔元上了题本,永宁宣抚司奢崇明造反了!” 说着,陈洪将手中的题本呈递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朱由校不动声色的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缓缓的展开。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爆发了。 事实上,朱由校对此早有预料,只不过有一些鞭长莫及。 自己一直在忙辽东的事情,在忙着整理朝中的事情,云南四川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远了。 即便是早些时候自己想要调兵遣将,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兵可以调,只能是就近调,恐怕结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现在奢崇明他们的实力强大,自己若是想要灭了他们,单单以大明南方军方的实力,难度很大。 这一点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所以一直没动西南。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自己在等着这次的奢崇明造反做一些事情。 伸手将题本递还给了陈洪,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召集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议事吧。” “是,皇爷。”皇爷的态度给陈洪打了一计强心剂,陈洪瞬间就觉得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有了着落处,连忙恭敬的答应了一声,便跑去召众人了。 朱由校没有在这里过多的停留,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很快,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就到了。 一路上他们自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同时也非常的不好看。 土司造反,在大明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不过这一次卡在新皇登基不久,他们也刚刚掌权,所以让他们觉得面子上有一些挂不住。 事实上,在他们看来,此次奢崇明造反无非是地方的土司叛乱,派人平定了也就是了。 朱由校很清楚,无论是现在的奢崇明,还是辽东的事情,都不太被朝中的大臣们看在眼里,尤其是现在辽阳和沈阳被低估的情况下。 等到所有人都进来之后,朱由校缓缓的扫过众人,说道“事情,想必诸位爱卿都知道了。孙爱卿,你来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吧。” “是,陛下。”孙承宗连忙站出来答应了一声。 他是兵部尚书,这件事情也的确应该归他管。 向前走了一步,孙承宗说道“四川巡抚朱夔元在题本上写的很清楚,四川永宁土司奢崇明造反了。他杀害了当地的官员,现在正在兵围重庆。” 朱由校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就是蝴蝶效应。辽东没有那么惨,朝廷就没有调动云南的官兵去辽东支援,所以有些事情就没发生。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上的进程,朝廷从云南四川调兵,导致当地的防御空虚。 这让奢崇明看到了机会,自请调马、步兵两万援辽,派遣其婿樊龙、部党张彤等领兵至重庆。 九月十七日,奢崇明起兵杀死巡抚徐可求等军政官员二十余人,发动叛乱,占据重庆,攻合江,破泸州,陷遵义(今属贵州省),建国号“大梁“。 可是在这一世,朝廷没有调遣云南四川的人马,奢崇明没有机会派人援辽,也就没有理由派人马去重庆,更没有机会杀死重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 因此也没有理由让奢崇明有机会占领重庆,然后四下出击。 原本朱由校抱着一个侥幸的心理,以为奢崇明没了派人援辽这个机会,可能他就暂时不会造反。 可是事实证明自己猜错了,奢崇明还是造反了。 只不过奢崇明这一次没有办法直接占领重庆,而是率军围困重庆,准备把重庆给打下来。 只不过边境的军队还是很孱弱,人手也不足。这是朝廷需要解决的事情,同时也是朱由校在等待的机会。 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朱由校说道“西南不能乱,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孙承宗的脸上。 这一世的局势比前世好太多了,因为朝廷没有从西南抽调人马,不会出现偌大的成都城只有两千守军的情况;重庆也囤积了重兵,四川巡抚的手上不至于没有人可用。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孙承宗的脸上,他是内阁大学士,同时也是兵部尚书,这件事情自然应该由他来发表意见。 朱由校的目光也落在了孙承宗的脸上,想看看他的意思。 孙承宗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说道“陛下,臣以为着四川巡抚朱夔元就近调遣人马平叛即可。如果四川人马不够,可以从云南广西调人马;如果还是不够,可以就近调遣湖广的人马,或者直接从南京发兵。” 孙承宗的办法可以说是很稳妥,同时也代表了他的态度,那就是根本没把奢崇明的叛乱放在眼里。 事实上,从大明朝建立以来,危险永远来自北方;西南即便再闹腾,也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来。 对于朝廷上下来说,一个巡抚应付西南叛军他们足够用了,根本不需要花费朝廷太多的精力。这也是其他人的看法。 朱由校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明朝就是这样的烂摊子。 不过自己也早就预料了,现在就差内部农民起义了。 再有人在内部造反,大明朝就是南北极不安定,中间还有人造反起义。 “西南之地,是时候该收拾一下了。”朱由校缓缓的说道。 几个大学士都是一愣,同时也明白了皇帝的态度。 显然皇帝对西南人的造反很不满意,这是要彻彻底底的收拾一番。看来孙承宗的意见被否定了。 徐光启向前走了一步,缓缓的说道“陛下,如此,臣以为当派遣朝廷大员奔赴西南,设立西南总督,好好的收拾一番。” 西南总督,总督三省军政。 广西、云南、四川,三省军政大权全部系于一身。 这样的职位,朝廷从来不会轻易设置,但是只要设置了就代表着有大动作。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赞赏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自己的想法,西南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一下了。 之所以之前没有管奢崇明,一方面是觉得没有了辽东援兵的借口,他闹腾不起太大来,或许他可能就不闹腾了。 自己总不能在奢崇明没有造反之前,就把周围的军队调过去吧? 如果奢崇明不造反呢,那么这些兵马怎么办? 要知道,调兵可是需要花钱的。 现在奢崇明造反了,正好给自己一个理由。 要知道,在奢安之乱之后,还有沙普之乱,证明大明对西南的统治已经彻底出了问题。 不挖根子,没有办法一劳永逸。 自己如果想要尽全力的对付北方,应对即将到来的农民军起义,西南必须要安稳。 历史上“奢安之乱“和后来的“沙普之乱“规模巨大、持续时间长,不仅震撼了当时的西南各省,牵制了蜀、楚、黔、滇诸省的军事、经济力量,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明王朝对后金的防御能力。 在客观上也起到了减缓明朝廷对李自成等农民起义军的压力,使明朝廷处于三线作战腹背受敌,使得朝廷的人员和钱财调动全部都出了问题。 在朱由校的计划里面,如果奢崇明不造反的话,那自己就维持现状,全力应付北方;在北方弄完之后,西南之地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 如果奢崇明造反了,那么就先稳定住北方的局面,彻底把西南给解决掉。 如今,奢崇明真的造反了,朱由校也有了理由,可以彻彻底底的对西南来一次大清洗。 所以徐光启设立西南总督的提议,得到了朱由校的赞同。 “可有合适的人选?”朱由校看着众人说道。 这个人自然要懂兵事,同时威望也要足够高,最关键的他要能办事,不拖拖拉拉。所以这个人选也不好挑,朱由校希望他们给自己一个建议。 “陛下,臣举荐辽东巡抚王象乾。”孙承宗这个时候说道。 王象乾? 孙承宗举荐的这个人选倒是没有出乎朱由校的预料,的确是资格老威望重,同时能力也强,派他去西南的话肯定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朱由校不想派王象乾去,想把他留在辽东。 要知道,现在辽东之所以能够稳定,是因为上下政策的和谐统一,没有人争执。 辽东巡抚王象乾、广宁巡抚王在晋,加上辽东经略熊廷弼,三个人的策略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安心发展,稳步固守,加固城市;守住、不出击、不打。什么时候能够积蓄力量能够一举歼灭建奴,什么时候再出击。 所以现在辽东上下非常的和谐,没有令出多门,三个人配合得非常好。 短时间内朱由校不想改变这种态势,所以不会动辽东的人。 “王象乾在辽东,他做的很好,朕不会动他。”朱由校想了想说道“诸位爱卿还是想一想有没有其他的合适人选吧?” “臣举荐登莱巡抚袁可立。”这个时候韩爌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 听到韩爌举荐袁可立,这倒是出乎了一些人的预料。 因为袁可立是孙承宗的人,他们两个交情非常好。当初孙承宗还举荐袁可立来着,可是袁可立被朱由校派到了登莱去做巡抚, 不过很快几个人就反应过来了,韩爌怕是盯上登莱巡抚的位置了,这是要把袁可立给调走,然后安排上自己的人手。 几个人神情各异。 孙承宗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反驳,而是在琢磨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虽然韩爌没安好心,可是孙承宗也承认,他动心了。 登莱巡抚,只是一个巡抚。可是西南三省的总督,那地位可是不一样。 如果这一次能够彻底平定了西南三省,袁可立的功劳就大了,入京之后至少是一个六部尚书,甚至能够进入内阁。 最为关键的一点,孙承宗信任袁可立的能力,他觉得这一次只要是袁可立去的话,那肯定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承宗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同时他也明白了,韩爌这不是在挖他的墙角,而是在和他做利益交换。 韩爌支持袁可立,登莱巡抚的位置就给韩爌了。 几个内阁大学士之间的勾心斗角,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点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只要是良性的,自己就不会反对。 比如这一次,虽然是韩爌举荐了袁可立,但平心而论,袁可立也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自己把袁可立派到登莱去,为的就是辽东一旦有什么闪失,登莱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辽东的局势已经安稳了下来,登莱巡抚的位置一下子就轻了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把袁可立放在登莱,那就有一些浪费人才了。 于是朱由校说道“那就袁可立吧,让他去西南任总督吧。至于登莱巡抚的人选,内阁议定之后报上来就可以了。” 在战略地位减弱的情况下,登莱巡抚的人选已经不再朱由校的关注范围之内了,不过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要安排。 看了几个人一眼之后,朱由校继续说道“兵部郎中孙传庭,为人果敢,懂军事。内阁拟旨着升为兵部左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跟随袁可立一起去西南吧,在袁可立的帐下听用。” 几个人都是一愣,不由得看向孙承宗。 这个孙传庭是什么人? 都姓孙,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不能问,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首先,朱由校给的两个官职都是虚职,虽然有擢升过度的嫌疑,可是像徐光启,他着擢升更过度。这种事情比较敏感,还是不要乱开口的好。 另外,不知道这个孙传庭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陛下的心思,瞎说容易惹祸。反正就是让他跟着袁可立一起去云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几个人躬身说道“臣等领旨。”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回去之后马上拟旨,让袁可立入京吧。” “臣等领旨。”几个人连忙再次答应道。 。 第二五七章 能臣孙传庭 西南的事情,是朝中的一件大事情,只不过各人关注的点不一样。 大臣们更多关注的是官位,而不是奢崇明造反。 对于奢崇明的造反,在他们看来离自己太远了,一辈子也影响不到京城来,也影响不到他们。 对此,朱由校没有想着去改变他们。与其费那个力气,还不如做点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过大明官场上也出现了一个新的疑问,那就是孙传庭是谁。 这一次朝廷设立西南总督,其实很多人已经开始盯上了。 这可是一个总督衙门,权力非常的大,同时也会去参与平叛,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一旦完成了平叛,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升官。 而其中有一个人就显得比较扎眼了,这个人就是孙传庭。 一个普普通通的兵部武选司郎中,突然被提拔为了兵部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这个职位看起来可是有点监军的意思。 虽然没有给他明确的官职,只是让他在总督衙门里面听用,但是这也足够了。一旦西南平定之后,他肯定会被提升起来的。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所以翻找孙传庭的资料也就成了所有人都要做的事情。只不过没有人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孙传庭,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及第,授永城县令。进入北京任职,为吏部验封主事,后来做了兵部的武选司郎中,然后就没有了。 整个履历根本就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让人感到奇怪的,就是似乎有人在暗中提拔他,从一个县令直接升到了京师,接着居然进入了兵部的武选司,这一次更是一步登天,做了兵部侍郎。 兵部衙门。 不少人都在打探孙传庭的消息,可是对于兵部衙门的人来说,他们与孙传庭接近就更容易一些,于是不少人都借机来讨近乎。 这让孙传庭不厌其烦,都没办法好好干活。 虽然朝廷对孙传庭的职位有了新的安排,可是他也要等袁可立进京之后正式履任,才能够去袁可立的名下报道。 所以孙传庭现在还只能待在兵部,可是现在这样让他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 门口那个送文件过来的,今天是第七个了吧? 孙传庭有些无奈的摇头,这些人打什么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无非是希望自己发达了,能够提拔一下他们。 孙传庭很想告诉他们,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因为他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提拔。 不过不知道归不知道,孙传庭对于自个儿被提拔之事还是很兴奋的,毕竟这是好事情。 加上这一次要去西南参与朝廷的平叛,对他自身来说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同时也是展示才能的机会。 现在,一想到今天一个接一个来套近乎的人,孙传庭自然高兴不起来了。 自己是不是应该请两天病假? 只是他还没有动,外面就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太监。 这就更让人有些迟疑了。 不少人认识他,这是当今陛下亲近的太监陈洪。 孙传庭见到陈洪向自己走了过来,不禁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走了过去。 见到孙传庭的那一刻,陈洪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比起外面的人,陈洪显然知道的更多,他知道这个孙传庭是陛下关注的人,而且被关注的时间不短。 陈洪早就知道孙传庭会被重用,事情也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孙传庭的确被重用了。 陈洪笑着说道:“孙大人,陛下召见。” 孙传庭一愣,陛下要见我吗? 对于当今的这位陛下,朝廷上的臣子想法不一,评价也不一。 很多人视这位陛下为明君,是大明朝的救世主;很多人认为陛下是昏君,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成为大明的亡国之君。 当然了,有些话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想。但是在官场上就没有什么秘密,这样的风气已经流传了一段时间了。 说起来孙传庭没有和陛下接触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作为一个有立场的官员,孙传庭还是倾向于陛下是明君的。 陛下停掉了宫里面的营建,同时还非常的节俭,宫里面也只有三个女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过也有一些让人看不下去的地方,比如任用魏忠贤、信奉宫里面的妖道,对官员也不够仁慈。 至于这些,孙传庭其实也保留意见。毕竟那些以东林党为首的下台者干得有些过了,贪污受贿、诬陷朝臣。 也有人说那是魏忠贤在诬陷那些人,不过孙传庭觉得,未见得全都是诬陷。 他在大明做官员也有几年了,深知大明官场是个什么样子。那些表面上清廉的官员。背后不一定什么样。 陈洪见孙传庭在发呆,眉头微皱说道:“孙大人,陛下召见?” 这个时候,孙传庭才回过神来,也猛的反应过来,陛下要见自己。 他连忙说道:“陈公公,不知陛下召见所谓何事?” “这就不是咱们做奴婢能知道的事情了。”陈洪笑着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孙大人跟着咱家进宫吧。” “好,陈公公。”孙传庭点头答应了一句。 孙传庭被陛下召入了西苑,而且还是陈洪亲自来传话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兵部就更热闹了,不少人暗自懊悔,怎么早前没和孙传庭打好关系呢? 西苑之中。 朱由校正在避暑,只差抱着冰块了。 说起来快到秋天了,这天气怎么还这么热呢? 不是说大明朝要冷了吗?这冷空气都跑到哪里去了? 此时此刻,朱由校突然无比怀念空调和冰淇淋。不过,盐水冰棍也挺解暑的,改天叫宫里做点牛奶冰棍。 “皇爷,孙传庭来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冰袋。 时间不长,孙传庭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恭敬的行礼道:“臣孙传庭,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一番孙传庭,此时的孙传庭还很年轻,看起来颇有朝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神,这让他很满意。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找爱卿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和爱卿聊一聊。朕这一次让爱卿去西南,想听一听爱卿关于西南的想法。” 孙传庭没想到陛下找自己是为了这件事情,顿时有一些发蒙,他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情况。 对于自己为什么去西南,孙传庭不了解,对于陛下问的问题,他也不了解。 在孙传庭看来,即便是有人保举自己去西南,多半也是让自己去镀金的。 要知道西南总督是袁可立,那可是一位老臣,陛下要询问对西南的看法和做法,该是问他,而不是问自己。 可是怎么就问到自己头上来了呢? 不过既然陛下问到自己头上来了,躲肯定是躲不掉的。 真的想去镀金的人。这个时候肯定就露馅了,但是孙传庭不是,在得到这个任命之后,他就已经做了不少功课了。 于是孙传庭向前一步说道:“臣以为应该是剿抚并举,先剿后抚,同时要严惩西南的官吏,澄清西南的吏治,如此方可安稳。” 看了孙传庭一眼,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继续说吧。” “是,陛下。西南之地自古就乱,乃蛮夷之所在,当地百姓并不开化。所以想要招抚,难度比较大,尤其是其中有奢崇明这样的野心勃勃之辈。” “所以臣定下先剿后抚的策略,将奢崇明之流,全部剿灭。一来可以肃清这些野心勃勃之辈,没了他们便没有人闹事造反;二来也可以震慑西南,让他们知道,敢对大明不敬,死路一条!” 看了一眼孙传庭,朱由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面满意得很。 果然是有能力的人,看问题的角度很合适,手段拿捏的也很好,只要能够把事情顺利的做好,这就是一代能臣的架子。 如果不是因为孙传庭太年轻、资历太浅、威望太轻,震慑不住西南的官员,这一次的西南总督就会是他了。 不过从西南回来就好了,自己就可以重用他了。也可以让他积累一下经验,相信到时候他会更加的成熟能干。 孙传庭继续说道:“在完成了剿灭之后,就可以就地招抚,将那些愿意投降、真心投降的人全部纳入大明的户籍,让他们成为大明的子民。同时废除土司制度,直接改土归流。” 朱由校心里大为赞同,孙传庭这是要搞一次大的呀,不过正合自己的意,自己就是要这么搞。 上一次大明搞改土归流还是在万历年间的时候,那个时候是杨应龙造反。 万历十八年,播州宣慰司杨应龙反叛,万历帝派二十四万大军,于万历二十八年平定叛乱,杨应龙自杀。 此役为万历三大征之一,播州之役结束,明军将播州一分为二,置遵义、平越二府。 这一次自己平定了西南之后,也要进行改土归流。 看来孙传庭的确有准备,所说的也全都切中要害。 虽然只是一个大体的框架,但是确定了路之后,详细的往前走就容易多了。 有了一个指导思想,后面就容易了。 朱由校温和的笑着说道:“爱卿继续说吧。” “是,陛下。”孙传庭答应了一声,继续说道:“臣看了兵部关于西南的一些旧档,贵州提学道刘锡玄曾上书朝廷: “云贵当地百姓遭受贪官污吏的盘剥,生活苦不堪言,然而当地土司也压榨百姓,百姓无一不愤怒。 “足见当时不仅夷民受到汉族官员的剥削,甚至土司也备受流官“脧削”。” “如此一来,夷民活不下去了,自然就给了奢崇明这样野心勃勃之辈机会。他们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朝廷,带着手下人造反了。” “所以臣以为,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整肃西南的官场、澄清西南的吏治;同时改土归流,将夷民化汉;派遣读书人到西南去,宣威教化。如此一来,西南几十年之后必然归于我大明正统。” 看着侃侃而谈的孙传庭,朱由校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历史上的孙传庭就是一个非常有长远目光的战略家,只不过他碰到了一个急性子的崇祯皇帝,根本就没有给他施展报复的机会。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很着急,他觉得大明已经完蛋了,一心想要光复大明的荣光。 可事实上,却是越急越不能办事。孙传庭就是这种越急越不能办事的性格之下的牺牲品,同时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如果自己给了孙传庭机会,把他放在西南,朱由校敢担保,十年之后,西南必定是另一番天地。 只不过不可能,还是要重新选人。 突然之间。朱由校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陈奇瑜。 说起来,陈奇瑜也是一个有才能懂军事的人,前些日子还在洛阳蹦跶。 如果福王的事情完了之后,自己或许可以给陈奇瑜考虑一下升官。 升到哪里去比较合适呢? 西南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朱由校觉得这个想法很好,陈奇瑜一定会感恩戴德的。 在朱由校想起陈奇瑜的时候,陈奇瑜完全不知道。 此时,他已经来到了百花楼,坐在二楼的一个包厢里边,手边放着一壶酒,不时的喝上一口。 屋子里面没有女人,只有师爷李芳站在他的身后。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李芳快步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打开,见到门外有两个陌生的男人。于是他问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外面的人没说话,一闪身,露出了一个人的脸,正是通政司的通驿赵竹。 看到赵竹之后,李芳就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他微微让开一条道,让他们从外面走了进来,同时自己退到了陈奇瑜的身后。 陈四海走进了屋里面,看了一眼坐着的陈奇瑜,说道:“可是洛阳知县陈大人?” 这个时候陈奇瑜自然不能再坐着了,连忙站起身行礼道:“正是本官。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通政司巡查司司丞,陈四海。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衙门,因为这是新成立的。本官正四品。”陈四海缓缓的说道,同时最后补充了一下自己的品级。 当然了,这不是为了在陈奇瑜面前彰显自己的品级,而是报出品级好办事。 正四品,这可就不低了。要知道,通政司的通政使只不过是正三品,左右通政正四品。可见这个陈四海的官职之高,绝对是通政司里面的排名靠前的人物。 “下官见过大人。”陈奇瑜连忙躬身行礼。 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起来吧。” 等到陈奇瑜站起身子之后,陈四海这才问道:“题本和密奏都是你上的?” “回大人,正是下官。”陈奇瑜答应了一声。 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陈奇瑜本意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对方问了自然就要说。 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你知道陛下如何说吗?” 听了陈四海的话之后,陈奇瑜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臣子私下谈话很少牵扯到陛下,何况是自己和他也不熟。那么既然他提起陛下,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陈四海也没等陈奇瑜的回答,而是直接说道:“你的密奏到了京城之后,通政司的赵大人便拿着你的密奏入了宫,将密奏呈递给了陛下。” “当日陛下就说了,你肯定还会上题本,如此一来才能将你的事情和密奏制度绑在一起,以此来逼迫朝廷、逼迫陛下,让朝廷和陛下严惩福王、严惩江南官场。” “当时赵大人就问陛下,是否要将你拿下。陛下却说,朝廷的堂堂洛阳知县想要弹劾一个藩王,居然要用这样的方式。那么百姓有冤到何处去诉?他们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为什么要有密奏制度,为的就是陛下的不被蒙蔽。” “陛下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你要相信陛下,既然陛下使用了密奏制度,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会不管,所以这一次陛下让我来了。” “原本通政使大人是想亲自来的,只是密奏制度刚刚建立起来,事情实在太多,通政使大人无暇分身,所以才让我过来了。” 听着陈四海的话,陈奇瑜一句都没有开口,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有如翻江倒海。 他似乎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当今陛下大魄力,大决断,果然非自己可以比拟! 等到陈四海说完之后,陈奇瑜说道:“陈大人,等你回京之时,能否带一份奏折给陛下?” 陈四海看了一眼陈奇瑜,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没问题,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陛下已经下旨,严禁官员题本密奏一起用。因为朝廷的驿站来回传送,那也是需要动用人员和花费钱粮的。” 听了陈四海的话,陈奇瑜苦笑着说道:“大人,下官已经无地自容了。” “那我们就不说这件事情了。”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你弹劾福王和河南府知府的事情,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廷都非常的重视,所以你说说情况吧。” “要知道密奏是有前提的,那就不能是风闻奏事。你手上可有证据?” 陈奇瑜点了点头说道:“关于知府廖忠的证据,下官的手上有几个案子,人证物证俱在,全部能够证明他贪污受贿。” “关于廖忠纳妾收礼的事情,整个洛阳城没有人不知道。他现在就在楼下,估计是又来寻觅姑娘,看上就会带回去,然后直接娶回家做妾,大操大办让人随份子。” 第二五八章 剥皮充草 陈四海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奇瑜,他终于知道这位县令为什么要把自己约到青楼这里边了。 这就是让自己到这里来看一看,看看这位河南知府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把你手中的证据交给我吧。”陈四海定定的看着陈奇瑜,沉声说道:“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过问了。” 这话让陈奇瑜一愣,有些迟疑的说道:“不用我做什么了吗?” “你只是一个知县。”陈四海见他不解,耐心说道:“已经尽到了你的责任了。你做的很好,剩下的事情就该我来了,这是我的责任。”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四海站起了身子,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陈四海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缓缓的转头看着陈奇瑜,温和的笑着说道:“今时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可为大明官员楷模,陛下赞赏,官员佩服。我不希望有哪一天会来找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四海不再做任何停留,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屋子里面只留下了陈奇瑜和师爷李芳。 比起陈奇瑜本人,李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他迟疑着说道:“这位陈大人当真是有一些傲气。” 陈奇瑜则是笑了,伸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叶香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他笑着说道:“他是在保护我。” “我一个洛阳知县,做到这个份上就已经足够了,再做下去的话,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很喜欢这个人,如果大明的官员都有这个责任和担当,何愁大明不兴旺?” “当今陛下用人之明,可见一斑;朝野之上对陛下的污蔑,也可见一斑。”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奇瑜也站起了身子,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比起刚来的时候,此时的他脚步显得异常的轻快。 洛阳城,一直以来都是繁华喧嚣的所在。 在洛阳城的西北处,稍显安静,这里有一个不太起眼的衙门,平日里来往的人很少。 即便有人路过这里,也要躲得远远的,如果是有可能的话,很多人会选择绕路。 这里就是洛阳的锦衣卫衙门。 原本是非常平和的一天,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可是这一天锦衣卫的门口就来了一群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看门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上穿着长袍,气质儒雅。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男人,每一个人的神态都不同,不过也有几个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因为他们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一个人快步的走到了台阶上,对着看门的锦衣卫说道:“通政司巡查史陈四海陈大人,要见你们的千户。” 洛阳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府治,所以锦衣卫配备的是一个千户。 看门的人一愣,见对方递上的驾帖。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他伸手将驾帖给打开,快速的看了一眼,或者说他快速的看了一眼后面的落款。 “通政司正四品巡查史。”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位,但是正四品可惹不起。何况人家还是京城来的,这就更不一般了。 看门的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我马上进去禀报。”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向里面跑了进去。 锦衣卫千户衙门里面。 洛阳锦衣卫千户陈百里正在喝茶。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闲暇的下午,锦衣卫衙门里面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所以他有空来喝茶。 看着外面急匆匆跑进来的人,陈百里不禁眉头一皱,呵斥道:“什么样子?稳妥一点,稳妥一点。说了你们多少次了,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这么着急,我们可是锦衣卫,代表着的是皇家的脸面,要稳重!稳重!” 来人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对着陈百里拱了拱手,说道:“千户大人,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通政司的巡查使,这是他们的驾帖。” 听到驾帖两个字,陈百里立马坐直了身子。 显然对方的官职要比自己高,不然的话会用拜帖。现在用的是驾帖,就证明了对方的身份要高很多,因为差不多的情况下也会用拜帖,显得比较客气。 另外让陈百里注意的名字就是通政司的巡查使。 要是到这段时间通政司被提起来的频率可是非常高,只不过与锦衣卫的关系都不太大,所以他们也并不是很关心。 但是前几天来了一份文书,出自锦衣卫北镇抚司,通告各地方锦衣卫,遇到通政司的巡查使,一定要好好配合,不可牵延罔顾,否则一律按照家法处置。 这样的文书来的可是很不寻常,原本陈百里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这些巡查使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 没想到,这就来了。 陈百里的脸色不太好看。本来没什么事情,偷得浮生半日闲,现在可倒好。 他伸手将驾帖拿了过来,快速的看了一眼,猛地就站起了身子。 通政司巡查司司丞,正四品。 这个官职代表着什么,陈百里心中清楚得很,这代表着巡查司的最高长官驾到了。 原本这个巡查司就非同一般,现在最高长官还来了,这是有大事情。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陈百里连忙说道:“快快出迎。”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百里便快步的向外走了出去。 进来报信的锦衣卫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刚刚千户大人自己还说要稳重稳重,现在怎么不稳重了? 只不过这句吐槽只能是放在心里面,那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当陈百里从衙门里冲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一众人马。 陈百里连忙笑着抱拳说道:“不知道哪一位是陈四海陈大人?” “下官洛阳锦衣卫千户陈百里,迎接来迟,还望陈大人恕罪。” 陈四海站在原地,也笑着抱了抱拳说道:“本官就是陈四海。” 同时陈四海的心里面有些怪异,怎么到处都是姓陈的? 洛阳知县叫陈奇瑜,这里又出来一个锦衣卫千户叫陈百里,幸亏河南知府不姓陈。 “原来是陈大人当面。”陈百里连忙笑着说道:“大人里面请。” 陈四海点了点头,跟着陈百里走了进去。 众人来到了后堂,分宾主落座之后,茶水也被端了上来。 陈百里客气的说道:“锦衣卫衙门简陋了一些,还望陈大人多担待。” 轻轻的摆了摆手,放下手中的茶杯,陈四海笑着说道:“为官者,清廉自守;衙门富丽堂皇,反而不美。” “陈大人高瞻远瞩,说的对。”陈百里连忙笑着奉承道。 见气氛差不多了,陈四海也就没有再隐瞒,而是继续说道:“这一次到洛阳来,本官是奉了陛下的圣旨,先来彻查河南知府贪污受贿一案。” “经过几日的走访调查,本官手里面已经握有了切实的证据。这一次到锦衣卫衙门来,是希望陈千户能够调拨一些锦衣卫的人手,跟着本官一起去索拿人犯。” 听到陈四海这么说,陈百里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如此,自然没有问题。” “锦衣卫北镇抚司已经行文,各地锦衣卫应该配合通政司。所以大人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陈百里笑着说道。 只不过就抓一个知府罢了,对锦衣卫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陈百里的心里面也不平静,要抓河南知府廖忠了。 他们都是在洛阳地面上混的,陈百里自然知道廖忠的为人,只不过这不是他的职责,也轮不到他管。 洛阳的锦衣卫有自己的职责,好好的看着福王才是关键。如果福王有造反的举动,锦衣卫没有发现,那是他们的失职。其他的事情不归他们管。 不过陈百里的心里面也有一些疑惑,抓一个知府而已,何至于如此? 要知道,这个通政司的衙门能够调遣锦衣卫,可见其权力之大。 眼前的这个陈四海,又是通政司里面的实选人物,同时掌管着这个巡查司。查一个知府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稍稍想一想,陈百里就知道了,这里有事。只不过是什么事情他不清楚,也没有开口问。 “如此甚好。”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带着人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完这句话,陈四海便站起了身子,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陈百里有一些迟疑的说道:“现在就去吗?” 听到陈百里的话,陈四海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盯着陈百里,脸上的笑容也缓缓的消失了,沉着脸说道:“陈千户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陈百里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马上准备人手。” 刚刚被陈四海看了这一眼,陈百里觉得心肝胆颤。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而且问自己的话,摆明了就是有坑。如果自己说有不方便,估计就连自己都一起抓了。 “如此甚好,那我们就走吧。”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 事实上,陈四海如此做法,为的就是要保密,不给河南知府廖忠一丁点反应的机会。不然出了纰漏的话,他可担待不起。 要知道廖忠虽然是犯人,同时也是十分重要的证人。一旦消息走漏出去,鬼知道廖忠会不会自杀? 如果廖忠要是死了的话,自己往下还怎么查? 如果陈百里要拖下去的话,那就把他一起给拿了。 这一次的事情可是大案,估计整个河南府都要震撼。自己不可能在小事上出纰漏,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陈百里连忙点齐的人手,跟着陈四海直奔知府衙门而去。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冲到知府衙门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看门的知府衙门的衙役,见到一群锦衣卫来势汹汹,转身就跑进去报信了。 同时有人上来想打招呼,陈四海直接说道:“直接弄到一边去。如果有人持械反抗,就地格杀!” “有人胆敢阻拦,就地格杀!” “有人胆敢大声叫嚷、传递消息,就地格杀!” 听着陈四海的三个就地格杀,陈百里就是一个哆嗦。 没错吧,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个家伙就是一个狠人,这番模样简直就是要冲进知府衙门大开杀戒。 这家伙不但胆子大,而且心也够狠的。 陈百里心中有些畏惧,同时还有一些兴奋。锦衣卫就应该有如此威风霸气! 可惜了…… 压着腰间的刀,陈百里向前走了一步,朗声的说道:“所有人都冲进去,不要让他们叫嚷传递消息,直接把知府廖忠给拿下。” “是,大人。”一众锦衣卫答应了一声,随后就冲了进去。 陈四海也跟着人群走了进去,只不过他在后面。 知府衙门里面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等到陈四海走进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知府衙门的大小官员全被押在一侧,知府廖忠被两个锦衣卫给押在了另外一侧。 见到陈四海走进来,河南知府廖忠梗着脖子,脸色胀红的瞪着陈四海,大声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 陈四海面无表情的走到廖忠的面前说道:“不用叫了,你的案子发了。” “至于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通政司巡查使,到这里来就是来抓你的。你看一下,这是通政司签发的逮捕文书,如果没什么问题,签字画押吧。” 廖忠的身子一哆嗦,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他是河南府的知府,对于通政司的巡查司,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这段时间早就叫嚷得哪都是了,只是廖忠没想到对方第一个案子就查自己。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衙门,谁想到它就动手了? 廖忠看了一眼逮捕文书,后面扣着巡查司的大印。 他抬起头巡视了一圈,缓缓的说道:“可是有人弹劾我?” 要知道廖忠这里也有通政司的通驿,知道他们就是玩奏折的。密奏制度出来之后,廖忠一直在担心手下有人弹劾自己,不过他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因为手下早就被自己给喂饱了,他们敢弹劾自己,那就等于把他们也全都给搭进去了。 陈四海看了一眼廖忠,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这个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何况你现在担心自己比较好。” “把他的官服扒了、官帽摘了,带进来,本官要现在就审问。”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四海直接走进了知府衙门的大堂,坐到了主位上。 同时,陈四海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去二堂,知府衙门的其他人你们来审。如果他们愿意供认廖忠,且有实际证据的话,算他们揭发有功。” “朝廷认罪的时候,会看在他们揭发有功的份上,对他们减轻罪责。你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心里有数。” “是,大人。”几个人连忙答应了一声便下去忙了。 廖忠再一次被带到大堂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没有了知府的样子了,被押着直接跪在了大堂之上。 看了一眼廖忠,陈四海说道:“你自己说还是我来问?” “如果你自己说的话,算是你主动交代,等到大理寺审问的时候,或许会给你从轻发落;否则的话,你也知道下场不会太好。” 听了这话之后,廖忠抬头看着陈四海,直接就说道:“我自己交代。” 事实上在被抓的那一刻开始,廖忠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当今陛下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前些日子北京杀了多少官员? 那可是连自己都只能仰望的大佬。 京城六部衙门全都被清理了一遍,据说午门外血流成河。 听到自己能够得到从轻发落的机会,廖忠果断的认罪,丝毫没有侥幸心理。廖忠愿意把做的事情全都交代出来,只求能留自己一条命。 陈四海轻轻的点了点头,也丝毫不感觉意外。像廖忠这种人,怕死怕的要命,他不可能放过减轻罪责的机会。 陈四海说道:“那你说吧。” 同时,他对一侧的文书点了点头说道:“你负责记录。” 事实上,无论是大明朝,还是后世,贪官一旦被抓之后都会积极配合调查,很少有那种死扛的。 因为他们心里面很清楚,你越是死扛,你死的越快。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当今陛下已经杀了那么多贪官的前提下。 廖忠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事情全交代了。 从他到洛阳为官开始,他是怎么样被腐蚀掉的,是怎么样被福王府给拉拢的,是怎么样为福王府大开方便之门的,同时是怎么样贪污受贿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说了,没有丝毫的隐瞒。 当然了,廖忠主要也是有倾斜的,把主要的罪责都推给了福王,他自己就说的比较轻微了,最大的罪责也就是贪污受贿。 陈四海静静的听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同时心里面有一点遗憾。 通政司不能够给这些人判刑,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尽兴。否则,这样的人按照太祖时期的律法,直接就应该剥皮充草,然后直接悬挂在衙门的门口旗杆子上,为后来者诫。 自己家的顶头上司,那就是妥妥的太祖皇帝的支持者,认为所有贪官污吏都应该按照太祖皇帝时期的律法严惩。 贪污四十贯以上,全部剥皮充草,然后悬挂于衙门口的旗杆之上。让下一任到这里做官的官员没进衙门之前,就看到他上一任的尸体。 当然了,也算不上尸体了,因为只剩下人皮,里面已经全部充满了稻草,在衙门口的旗杆之上随风飘荡。 对于廖忠把责任推给福王,陈四海没有说话,因为到时候可以抓了福王之后相互印证。 这个廖忠摆明了是以为自己不敢抓福王。 第二五九章 去福王府拿人 陈四海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廖忠一件一件的招供着自个儿的案底子。 等到廖忠说完之后,陈四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淡淡的对另外一侧的文书说道:“让他签字画押。”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廖忠很干脆的伸手蘸红泥按手印,直接就签字画押了,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陈四海看了一眼廖忠的认罪供状,轻轻的点了点头,递给身后的人,直接说道:“行了,归档吧。” 闻言,廖忠顿时松了一口气,正想再说什么,只见陈四海已经走了。 离开审问大堂,陈四海来到了后面的二堂。 这里的审问也在继续,审的都是廖忠手下的官员,以及大小的胥吏。 这些人招供的速度显然比廖忠要快,但是他们与廖忠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甩锅。 廖忠把锅甩给了福王,至于这些人,自然是把锅甩给了廖忠。 对此陈四海根本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有查到水落石出的时候,现在自己手握着证据,一切都可以顺利的往下进行,用不着和这些小喽啰过多的纠缠。 自己是什么人? 通政司巡查司司丞。 跟他们掰扯,太跌份了。 于是陈四海直接找到洛阳锦衣卫的千户陈百里,他来到陈百里的面前说道:“陈千户,跟着我走一趟吧,我们去抓人。” 陈百里顿时就是一愣。 还去抓? 这不是已经抓够了吗? 他有些迟疑的看着陈四海,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心里面顿时忐忑不已。 事实上,在陈四海和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陈百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毕竟以陈四海这么高的官位,这么重要的人物,不可能只是为了河南府这些官员来的。 这些官员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根本用不着陈四海这样的人物。 陈百里当时就猜肯定还有其他的大人物要动,没想到现在成真了。 在洛阳这个地方,谁是大人物? 用脚趾盖想一想都知道,那就只有洛阳城中的庞然大物——福王府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百里觉得陈四海要对福王动手了。 他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锦衣卫的确是天子亲军,也的确是声名赫赫,曾经办过的大案子,打死的大人物,那也是非常多的。 可他只是一个锦衣卫的千户,这个买卖不好干。 “怎么,有问题吗?”陈四海看着陈百里,皱着眉头说道。 事实上,陈四海心里面已经有了想法。他觉得依靠锦衣卫不是办法,回去之后一定要组建自己的队伍用来专门抓人。 用锦衣卫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一来担心泄密,二来担心他们不听话。 虽然锦衣卫的行文之中说的很严厉,可是陈百里还是很纠结,因为他真的害怕。 这个巡查司的陈四海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鬼知道锦衣卫上面会怎么说? 如果出了事情担,责任的肯定是自己,不可能上面的人担责任。 正在陈四海准备要再次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男人声音。 “没有问题。”仅仅是四个字,却是掷地有声,震撼了大堂里面的所有人。 随后呼啦啦一群人就冲了进来。 与陈百里带来的人不同,这些人的装备要好的多,清一色的飞鱼服绣春刀。 为首的人则是一身红色的麒麟服,腰间同样带着绣春刀。 来人是一个生脸,很多人都不认识,甚至连陈四海也只是觉得面熟。 但是,这个人的麒麟服可就不一般了,这一看就不是锦衣卫的标准配置,而是皇帝钦赐的。 嘉靖年间的锦衣卫指挥使张爵,得到了嘉靖皇帝赐四兽麒麟服、銮带绣春刀、银鎁瓢方袋三事。 嘉靖帝巡幸承天,特命张爵“充前驱使事,—切机务悉倚毗焉,仍加食都指挥佥事俸。 要知道锦衣卫虽然穿的是飞鱼服,不过“飞鱼服”是个大名称,凡是装饰有飞鱼纹样的衣服都叫飞鱼服,而纹样包括这样过肩式的、补子式的等等,衣服款式则各种都可以。 真正的飞鱼服,那是要皇帝亲自赐予的。 据陈四海所知,当今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得到皇帝赐予的也只是一件麒麟服。 眼前的这个人一样穿着麒麟服,这就很不同寻常。 这个人可不是骆思恭。 那这个人是谁? 一边的锦衣卫陈百里眼睛都要瞎了,这是要怎么了? 怎么什么大人物都往洛阳跑? 看看来的那些人,哪一个自己都得罪不起。 来人根本没搭理陈百里,直接走到陈四海的面前,躬身道:“锦衣卫副指挥使许显纯,参见陈大人。” 许显纯。 这个名字陈四海听过,他也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前段时间京师里面闹过一些事情,骆思恭引起了陛下的不满,那个时候许显纯被陛下招到了皇宫里面,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 此事也没有闹腾的太大,毕竟他们不太关心锦衣卫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许显纯了。 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是为了自己而来的。于是陈四海说道:“不知道许副指挥使来此,所为何事?” “回陈大人,卑职是奉了陛下的圣旨,来到洛阳辅助大人的。”许显纯缓缓的说道:“陛下担心大人到了洛阳之后身边没有可用的人,也担心地方上的人过于迂腐废物,所以特派我来。有什么事情请大人尽管差遣。” 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许显纯只看着陈四海,但是一边的陈百里却觉得自己被骂了。 迂腐废物说的就是自己吧? 可是陈百里这个时候根本不敢站出来,甚至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缩,让其他人全都看不到自己。 陈四海听了许显纯的话,脸色缓和了不少。果然是陛下的安排。 心里面感叹了一句陛下圣明,陈四海对许显纯说道:“本官要去福王府拿人,你可敢跟着本官一起去?” “锦衣卫眼中只有陛下的圣旨。”许显纯缓缓的说道,语气十分的平淡,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停顿了一下,许显纯才继续说道:“陛下让卑职听大人的命令,自然是大人让做什么,卑职就做什么。” 听到这话之后,陈四海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出发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废话,到了这里来就是做事情的,没有必要再费口舌。 大家本就是合作的关系,尿不到一个壶里面,交情的事情就不用了。 知府衙门被拿下的事情自然已经传遍了洛阳城。 要知道,这可是大事情。于是知府衙门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当然了,也有不少人是来打探消息的。 只不过知府衙门门口站着锦衣卫,他们别说上前去询问了,连靠近一点都不可以。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知府衙门犯事了。 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知府衙门里面突然冲出来一群人。 锦衣卫浩浩荡荡的开路,一群人沿着大路就向另外一侧走了过去。 刚开始大家还有一些莫名其妙,但是目标很快就被推出来了。 目标就是福王府! 在判断出这群人要去福王府之后,无数人开始大惊失措,也有人震撼不已,同时关于这些人的猜测也多了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人? 直接就在支知府衙门把所有的官员全都拿下了,还敢去福王府。胆子太大了吧? 洛阳县衙门之中。 陈奇瑜正在喝茶。 师爷李芳正陪在一边,此时的他脸上还带着震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半晌,李芳说道:“大人,这京城来的陈大人当真非同凡响。” “本官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他们虽然快速的拿下了知府,但那是他们的权力。” “让本官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能够调动锦衣卫,当真是出人意料。”陈奇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的说道。 一边的李芳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赞叹的说道:“恐怕以后通政司这个巡查司衙门的名号,会吓坏不少人。” 李芳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兴奋,同时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听了这话之后,陈奇瑜也笑了。 刚想说点什么,只是还没等到他开口,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李芳连忙快步的走了出去,很快他又走了回来。 他来到陈奇瑜的面前,脸上全都是震惊,语气之中也带着不敢置信的说道:“大人,陈大人已经带着人去了福王府,据说同行的有不少锦衣卫。” “为首的锦衣卫是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大员,洛阳的锦衣卫千户陈百里只能跟在后面。” 听了这话之后,陈奇瑜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说道:“显然这些人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准备的,陛下果然圣明!”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奇瑜站起身子说道:“带上咱们的人,咱们也去福王府。” 李芳看着自己家大人,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那位陈大人不是说不让咱们插手吗?况且要对付的是福王府,咱们的人去了也没什么用。” 转头看了一眼李芳,陈奇瑜沉着脸说道:“这次要动的是福王,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带着咱们的人过去看看,如果没有事情,自然是好的;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陈奇瑜一定要帮帮场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奇瑜大步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的心里面早就坚定了想法,如果事情一切顺利,他自然不插手;如果真的闹出什么乱子,他是一定会出手的。 陛下圣明,陈四海陈大人不惜个人名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陈奇瑜岂能作壁上观? 无非就是一些名声、一顶官帽子,不要了又能如何? 在陈奇瑜带着人出发的时候,陈四海已经带着人到了福王府。 福王府在洛阳就是一霸主,所以福王府的门子自然也傲气的很,一般人他不放在眼里。 可是此时,门子却有一些心虚了,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来的这群人不一样。 那些人全都站在后面,上来叫门的是锦衣卫千户陈百里。 要知道,那可是锦衣卫的千户,能让他在前面给叫门的,可见身份何其不一般?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锦衣卫,那就说明这些人的地位肯定比陈百里高很多。也就说明了一件事情,这些人是京城来的。 在洛阳的地面上,没有人比陈百里的地位更高。 能在王府看门的,自然也是足够机灵的人,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陈百里也没废话,直接说道:“通政司巡巡查司陈四海陈大人,锦衣卫北镇抚司副指挥使许显纯许大人,求见福王。还请代为通传。” 门子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就是一激灵。 果然是大人物。 通政司巡查司他没听过,但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这可不是没听过的衙门。 于是门子连忙说道:“我这就去通报。” 说完,他撒腿就往里跑了。 很快,门里面就有了动静,出来的是一个老太监,脸上带着微笑。 他笑着对着眼前的一众锦衣卫拱手说道:“咱家是王府总管李玄,见过两位大人。不知两位大人今日到王府来,有什么事情?” 陈四海看了一眼眼前的李公公,面无表情的说道:“巡查司办事,闲杂人等不得过问。本官要见福王。” 听了陈四海的话之后,这位福王府的李公公的眼睛直接就眯了起来,缓缓的说道:“这里可是福王府,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见王爷的。” 陈四海刚想说什么,一边的许显纯已经上去了。 许显纯一把抓住李公公的衣领子,往下一拉,膝盖猛的顶在李公公的肚子上,随后将他像麻布袋一样扔到了身后,直接对手下人吩咐道:“掌嘴。” 这一次到洛阳来,许显纯很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来背黑锅的,为这位陈四海陈大人背黑锅。 陛下就是让他来干这个的。所有得罪人的事情全都要自己来干。 在许显纯看来,福王府都要趴下了,福王府的一个区区太监也敢在这里造次,真当自己是宫里面的那几位公公? 这种人就不用客气。 身后的人拎着李公公,上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大嘴巴子,更是毫不客气。 第二六零章 福王造反 陈四海回头看了一眼挨打的李公公,又转头看了一眼许显纯,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徐显纯就是陛下安排给自己的刀,只是这个许显纯的表现让他没想到。 这可真是毫无顾忌、下手又狠,同时又敢干。 这个人看来要出头了。 李公公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这个时候许显纯走到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是你没有通报给福王,还是福王不见我们?”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是李公公没有通报给福王,那他就是一个太监在搞鬼罢了;如果是福王不见他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处理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李公公虽然被打了,可是依然梗着脖子说道:“这里可是福王府,你们居然敢打咱家!你们一群阿猫阿狗的也想见王爷?!” 见李公公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许显纯直接站直身子,伸手握住了腰间的绣春刀。 没有丝毫的废话,缓缓的将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看着李公公,许显纯冷声说道:“我再问你一遍,是你没有通报给王爷,还是王爷不见我们?” “你想好了再回答,如果你还不说,我就剁你一只手;之后,我会再问第二遍;如果你还不说,我会砍了你的脑袋,绝对不会问第三遍。” 陈四海看了一眼许显纯,眉头一皱。他可不觉得许显纯是在吓唬李公公。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两方已经刚到这里了,如果他说的话没有做到,那么就成了放屁。 这个许显纯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话当成放屁。这一次陛下让他来洛阳,他肯定是要把握机会表现的。 因为陈四海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那就是陛下已经对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不满意了,随时都可能罢免了他。这个许显纯可能就是陛下选定的人。 这样,陈四海还有一些担心,骆思恭他虽然看不上,可是也不会像这个许显纯那样。 这个许显纯心狠毒辣,做事毫无顾忌,他坐上了锦衣卫的指挥使的位置,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情。 现在虽然朝中和锦衣卫的冲突不多,但是还有一个东厂的魏忠贤呢。如果再加上一个这样的锦衣卫指挥使,恐怕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不过陈四海知道这是以后的事情,回京之后找老师商量一下吧。 李公公这个时候看着许显纯,终于哆嗦了。 他也看出来了,自己眼前的这个锦衣卫说的不是假话,如果自己还不说,他先会剁了自己的手。 李公公连忙说道:“是王爷不见你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公公的身子一下子就颓丧了下去。他也知道自己这就算完了,即便这一次平安过关,王爷也不会饶了自己。 他心中顿时涌现出了无限的悔恨,可是他也知道没有办法,如果不说,真的没命了。 许显纯站起身子看向陈四海,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 在许显纯看来,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留到陈四海来做了。 至于福王不见他们,那就是福王的事情了,同时也是陈四海要解决的问题。 陈四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看了一眼李公公,说道:“现在你再进去禀报,我们会在门口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福王还是不见我们,我们会自己进去。” 这句话,陈四海说的很严肃,显然也不是在开玩笑。 “好好,我这就去。”连忙答应了一声,李公公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向里面跑了进去。 脚步那叫一个迅速,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福王府里面。 福王正在喝酒。 在他面前是一群跳舞的王府侍女。 此时此刻,福王很不满意。 事实上,对于他在洛阳的生活,福王就没有满意过。要知道,当初他可是差一点就做了太子、当了皇帝的人。 那个和自己争太子位子的人,现在人都已经没了,当上皇帝的居然是他那个傻儿子。 这让福王很不满意,心里面的憋屈可想而知。所以福王可劲在洛阳这个地方,捞钱玩女人,发泄自己的不满。 听到京城有人要来见自己,福王直接就给打发了。他可不觉得京城的人有资格见自己,同时他也觉得自己那个小皇帝侄子,根本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当初自己那个愚蠢的哥哥,还不是恨自己恨得要死? 可是大明朝也是有规矩的地方,自己这个藩王只要安分守己,那就什么都没有问题,死不了,也没不了王位,没人敢对自己这个藩王怎么样。 正在这个时候,李公公从外面跑了进来,进来之后直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声音颤抖的说道:“王爷,王爷,那些人还在外面,他们说如果王爷不见他们,他们就自己进了,而且他们还把奴婢给打了一顿。” 看见李公公之后,福王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敢打福王府的人? 同时,福王心里面顿时就涌起了一股怒气,居然敢对自己的人如此? 这个李公公可是从京城跟着自己来的,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伺候,除了自己没有人敢动他。现在居然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他们还说什么,如果自己不见他们,他们就自己进来,简直胆大包天! 两百多斤的福王猛的站起身子,一拍桌子,身上的肥肉一顿颤抖。 他怒声的说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去,你去,让王府的侍卫拦在门口,告诉他们本王就是不见他们!刚才是谁打的你,你去给本王打回来!” 听了这话之后,李公公眼中顿时就兴奋了。这是自己的机会,只要把那群人给打跑,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李公公快步的往外走,大声的说道:“奴婢这就去。” 在福王府大门外,许显纯和陈四海静静的等着。 许显纯在看向陈四海的时候,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忌惮,同时也有几分不敢相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陈四海这样的文官。 要知道这个陈四海的所作所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妄为。 “王爷不见我们,我们自己进去。”这句话说的多么的霸气? 可关键是他陈四海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这可是福王啊,冲撞了王府的威仪,他恐怕承受不起。 对于通政司现在的情况,许显纯也是知道一些的。他们可并不怎么得人心,事情真的传回去之后,恐怕有些人会对他们发难。即便那些人不是真的想帮福王,也会拿这些事情说事。 对此陈四海似乎没有察觉一样,这让许显纯有一些迟疑了,他有什么依仗吗? 正在这个时候,福王府里面突然冲出了一队人马,一看就知道是王府的护卫。 虽然这些年王府的护卫规模一再缩减,但是还是有人的。这些人全都是士卒的模样,装备的也都非常好。 为首的就是那个鼻青脸肿的李公公,此时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更是恢复了刚刚的那一种不可一世。 他伸手指着许显纯和陈四海,脸上露出了笑容。 但正是因此,他也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 “王爷就是不见你们,你们能如何?”李公公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时对身后的人说道:“上去把他们打一顿!王爷说了,只要不打死了就行。” 听到李公公说这句话,陈四海一皱眉头。 站在陈四海身边的许显纯也是一愣。 他也没想到福王居然如此嚣张,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此时,许显纯兴奋了起来。 要知道他这次来主要是来帮忙的,心里面自然不甘心。只不过有时候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差事不是给你的,不是让你办的,所以你也只能甘甘心心的当绿叶,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事情闹大了,自己就有机会了。 只是没等许显纯做什么,陈四海向前走了一步。 他看着慢慢向前的福王府的人,缓缓的说道:“本官通政司巡查司司丞陈四海,正四品。陛下有令,凡攻击通政司巡查司者,一律斩首示众,全部按谋逆罪论处。” “你们如果敢冲上来,所有人全部满门抄的。今天本官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们想这么做的话,那就上来试试看。” 这句话一出之后,那些人瞬间就停下了脚步。 他们是王府的人不假,平日里也足够嚣张跋扈。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他们要对付的眼前这个人是当官的,而且还是文官,从京城来的。 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王爷可保不住他们。 这个时候,许显纯也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缓缓的说道:“本官锦衣卫北镇府司副指挥使许显纯,你们难道想造反不成吗?马上放下手中的刀枪,否则格杀勿论。” 随着他的这一句话,跟在他身后的锦衣卫,猛地抽出了腰间的刀。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随时准备动手杀人。 气氛一瞬间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陈四海看着眼前的人,缓缓的说道:“如果你们现在不放下刀枪,本官可以断定这就是福王指使的要造反。本官马上调集河南府的人马,踏平福王府。” 此时此刻,陈四海不但是这么说的,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反正这一次自己是来扳倒福王的,怎么办都无所谓。如果福王真的敢动手的话,那就是造反,事情反而简单了,直接按照造反处理。 调集大军直接平叛,等到什么踏平了福王府,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至于自己以后的下场,陈四海抛在了脑后。 这一次的事情如果办不成,自己也完蛋了;至于办成了,即便受到处置自己也死不了,到时候自己的声望肯定会非常高,官丢了也就丢了。 许显纯看了一眼陈四海,觉得自己应该向人家学一学。 看看这霸气,直接就把福王定性为造反了。 “你们敢动手试一试?”这个时候,人群外突然冲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洛阳知县陈奇瑜。 他来到陈四海两人的面前,躬身说道:“下官洛阳知县陈奇瑜,参见两位大人。不知两位大人可有吩咐?” 陈四海看了一眼陈奇瑜,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来了。这个陈奇瑜也是挺好的。 陈四海直接说道:“你来的正好。福王府抗拒天威,不允许我们入府,还要带着兵攻击我们,此乃造反之举。” “福王造反,祸乱河南,百姓惶恐。你马上去河南指挥使那里送信,让他们马上带人过来平叛。” “是,大人。”陈奇瑜连忙答应了一声。 这一下子可把站在门口的李公公给吓坏了,他身后的人更是惶恐不已。 怎么就造反了? 怎么就叫大兵来平叛了? 闹成这样就完了! 许显纯看了一眼陈四海,又看了一眼陈奇瑜,向前走了一步,大声的说道:“放下手中的刀枪,否则一律以谋逆罪论处。” 站在台阶上的人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哪个胆小的先把刀放下了。 有的人带头,其他人自然是有样学样,全都噼里啪啦的把刀剑扔下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李公公转身就往里面跑,要去告诉王爷。 陈四海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默契不错。 不过随后他们的目光就分开了,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 李公公连滚带爬的跑去屋子里面,看见跳舞的人已经走了,王爷正坐在那里喝闷酒。 他连忙说道:“王爷。出事了!” “那些人说了,如果咱们的人敢动手,就说王爷您造反了!洛阳知县陈奇瑜也来了,那个叫陈四海的也让陈奇瑜去调兵平叛。” 这一次福王有些发愣。 这是谁呀? 哪里来的楞头青?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心里面乱跳,一时之间有些迟疑。 不过反而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李公公问道:“那个陈四海真这么说的?” “是啊,王爷,他们还让王府的人放下武器,否则就以谋逆罪论处。” 第二六一章 封锁福王府 沉默了半晌,福王终于回过神来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人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真的敢这么做。 福王有些胆寒了,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京城要对自己动手了。 这是福王的第一个反应。 显然福王预估错了,自己的这个皇帝侄子有动手的胆子。 可是他怎么敢呢? 他怎么敢这么做呢? 一方面是不敢置信,另外一方面就是深深的恐惧。 强制平复下颤抖的内心,福王缓缓的说道:“让他们进来吧,本王倒要看一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公公一愣,随后连忙说道:“是,王爷。” 现在李公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以说是六神无主。听了福王的吩咐之后,他赶忙转身向外面跑了出去,一丝一毫都不敢迟疑。 在福王府的大门外,陈四海正站在门口,堵住了出路。 周围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看热闹的人早就已经退出去老远,虽然还没有各自散开,但也都是秉着呼吸。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大了,他们心里面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兴奋。 陈奇瑜则是在偷眼看着陈四海,心中有些感叹,这位陈大人果然不同凡响。 陈奇瑜还记得他对自己说的话,事情交给他办了。 果真是言而有信。 时间不长,李公公就从里面跑了进来,直接来到陈四海的面前。 刚刚的跋扈早就消失不见了,他语气恭敬的说道:“陈大人,王爷请你们进去。” 听到李公公这么说,陈奇瑜松了一口气。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福王真的拉下脸来胡闹,那恐怕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事实上在场的三个头头之中,只有陈奇瑜是这么想的。 陈四海根本就无所谓,福王无论怎么选,自己要做的事情都一定要做。 一边的许显纯只是有一些失望,福王怎么就认怂了呢? 在许显纯看来,福王强硬到底才是最好的,最好是动了手,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可惜啊,福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蠢。 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前面带路吧。” “是,大人。”李公公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迈步走进了福王府。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进去了。陈四海带着两个人,许显纯也带了两个人,可以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踏进福王府。 很快陈四海他们就被李公公带到了大厅。 福王坐在王位上,脸色阴沉的很可怕。他目光冰冷的看着走进来的几个人,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陈四海等人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陈四海躬身行礼道:“通政司巡查司司丞陈四海,见过王爷。” 一边的许显纯也连忙上前说道:“锦衣卫北镇抚司副指挥使许显纯,见过王爷。” 福王看着陈四海两个人,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们两个人免礼。 他就那么盯着陈四海两人,显然就是为了让他们多撅着一会,这是他报复的手段。 陈四海一皱眉头,他没想到福王居然搞这样的小手段。 不过陈四海也不会吃这个亏,根本没等福王开口,自己就先站起来身子。 一边在许显纯看得啧啧称奇,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陈大人,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陈四海站直身子之后,直接说道:“王爷,臣奉皇命而来,到洛阳来是为了彻查河南知府廖忠之事。” “廖忠因为贪污受贿已经被拿下,臣已经审问了他。根据他的供述,很多事情牵扯到了王府。臣今日过来,是为了彻查此案。希望王爷将犯事者交与臣。” 陈四海这句话说的很明白,我是来抓人的,就是抓你王府里面的人;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人交给我。 福王生气地看着陈四海,这是多么的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你说的是什么人?”福王咬着牙说道。 陈四海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名单,说道:“根据廖忠的供述,这些人就在这份名单之上。王爷请过目。” 这个时候,李公公连忙走了过来,伸手将陈四海手中的名单接了过来,然后快步的走到福王的面前,双手将名单呈给福王。 伸手向名单拿了过来,福王快速的看了一眼。 这上面的确有不少人,有些是王府的管事,有些是朝廷派的王府来的官员,大大小小的二十几个人。 这些人要是被抓了,王府就瘫痪了。 而且自己这些年干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通过这些人。 福王可不会认为他们只是为了抓这些人。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对自己这样的态度,显然这就是对自己来的。 如果让他们把这些人抓走,恐怕下一步他们就要抓自己了。 福王可不认为这些人落到他们的手里面,还能够保护自己、不供述自己。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些人不可能交给他们。 于是福王说道:“本王会让人查一查,如果事情属实的话,人自然会交给你们。” 这些人到时候肯定会被自己藏起来,你们想找都找不到。 福王在心里面冷笑,实在逼急了就把这些人全都弄死,到时候死无对证,你们能怎么样? 福王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把这些人交出去。 对于福王的反应,陈四海丝毫不意外。 福王要是乖乖的把人交出来,那才有鬼了。 陈四海向前走了一步,沉声说道:“抓人审案是臣的职责,王爷无权过问。请王爷把人找来交给下官。” 听了这话之后,福王瞪着眼睛说道,:“找人也需要时间,你们明天再来吧!” 说完,他一挥袖子就要赶人了。 陈四海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找几个人而已,为何要等到明天?” “如果王爷自己找不到或者不方便找,那么臣可以帮忙。锦衣卫的人就在外面,臣相信锦衣卫能够找到人。” 无论如何,陈四海今天是不可能回去的。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陈四海是一定要把人带走的,无论福王愿意不愿意。 名单已经给福王看过了,自己今天要是走了,这些人就永远都找不到了。 瞪着眼睛看着陈四海,福王再一次说道:“你还敢搜查王府不成?” “难道王爷想抗旨不遵不成?”陈四海大声的说道:“臣乃是陛下亲命的钦差,奉旨彻查河南知府一案,凡是有关人等均不可无故阻拦。这是陛下的圣旨,王爷难道想抗旨不成?” 扣帽子谁不会呀! 陈四海在心里面冷笑,福王还真是把自个儿看得太高了。 陛下不想动你的时候,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们尊重你是尊重皇权,任何对王爷不尊重的行为,那都是对皇帝的挑衅。 可是如果皇帝想动你,那你是什么? 福王阴沉着脸看着陈四海,心中怒气勃发,他恨不得叫人进来把他们两个直接就弄死在这。可是福王也知道不行,如果这么干,就只能等同于造反了。 福王在河南虽然有权有势,可是也知道自己权势的来历。如果真的造反的话,那就完蛋了。 当年宁王造反的时候,那可是声威赫赫的,可是结果呢? 短短时间就被平定了。 “王爷,臣最后再说一遍,王爷难道想抗旨不成?”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四海又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福王,脸上的表情已经略显狰狞了,一眼就能看出他心里发了狠了。 一边的许显纯沉着脸,他也跟着向前走了一步。 许显纯的心里更清楚,陈四海没有退路,自己更没有退路。 陛下这次让自己到洛阳来,就是为了考验自己,如果自己退缩了,自己也就完蛋了。所以无论陈四海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自己都必须跟随。 福王狠狠的按着椅子,手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表情狰狞了起来。 不过半晌之后,福王还是颓然的松开了手,说道:“你去把那几个人找来吧。” 这话,福王是对李公公说的。 一边的李公公连忙答应一声道:“是,王爷。奴婢这就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公公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只是李公公刚走出去,在他的身后许显纯就跟上了。 显然,许显纯目的很明确,不让这个李公公搞鬼。 无论是陈思海还是许显纯心里都清楚,如果自己不跟着,恐怕这些人就要畏罪自杀了。 让这个李公公去报信,恐怕送去的就不光是信,还有要这些人命的毒药。 等到两人出去之后,大殿里面就只剩下福王和陈四海了。 福王看了一眼陈四海,冷笑着说道:“陛下是想让我死吗?” “如果想让我死的话,何苦如此作践我?” “还是,单纯的想让我难看,为了给先帝报仇吗?” 听了福王的话,陈四海一皱眉头。 这种论调绝对不能够传出去,否则会影响当今陛下的形象。 以福王犯罪来治福王的罪,这是政治正确,没有人会说什么;可是如果绕到先帝这件事情上来的话,那么陛下的形象必然受损。 因公或者是因私,那代表的事情可不一样,陈四海不可能让福王这么说,于是他说道:“此事与陛下无关。臣此次过来,只是因为王爷牵扯到了河南知府廖忠一案。” 冷冷的看了一眼陈四海,福王突然笑了。他看着陈四海说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陈四海虽然知道福王肯定不会认同他的说法,可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于是他接着说道:“臣所行之事,问心无愧。所有与案件有关的犯人,人证物证俱在。无论是谁来查,结果都是如此。王爷还是放宽心的好。” 福王瞪了一眼陈四海,便不再和他说话了。 意思很明显,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话就是白费唇舌。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 等了很久之后,许显纯和李公公终于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显纯的脸上带着兴奋,李公公则是一脸的悲愤,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许显纯来到陈四海的身边,恭敬的说道:“陈大人,都已经带走了。” 陈四海点了点头,对许显纯说道:“让你手下的锦衣卫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抓捕进去,全都送到知府衙门的大牢里面去。” “是,大人。”许显纯连忙答应了一声。 陈四海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要知道,一旦这些人被抓进去之后,这些人的家人就成了不确定的因素,放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福王可以用他们来威胁那些被自己抓起来的人,同时也能利用他们搞出更多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四海不可能任由他们在外面,所以直接就把他们先抓起来吧。 福王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就更黑了。他看着陈四海和许显纯,怒气冲冲的说道:“难道你们还想用他们的家人胁迫他们污蔑本王不成?” “你们这些佞臣,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离间天家感情。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对于福王的愤怒,陈四海不置可否,脸上的表情很平淡,看不出喜怒。 他缓缓的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臣就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根本就没等福王答应,陈四海转身就在外面走了出去。 许显纯连忙跟他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迈出了大殿。 坐在椅子上的福王,脸色黑得可怕,猛地将身边的茶杯扔了出去,发出了哗啦一声脆响。 随后就福王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都快被恐惧给淹没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怎么就敢这样呢?” 福王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一前一后出了福王府,陈四海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情到这一步可算是做完了,回去把这些人审问了之后,剩下的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他看了一眼许显纯,说道:“让你的人围着福王府,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不得进出。想要采买什么东西,让锦衣卫的人去买。” 许显纯愣了愣,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我们有圣旨,我们擅自封锁了福王府,是不是交代不下去呀?” 相亲请假条 今天请假一天哦。 ?_?当然了,不是我相亲,是好兄弟和我外婆的邻居的女儿相亲。 李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第二六二章 一网打尽 陈四海看了一眼许显纯,他当然明白对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们之前做的事情很嚣张,但事实上都是在福王反击了之后才做出的应对。 这一次却不一样,他们主动封了福王府。 陈四海看着许显纯,缓缓的说道:“我们不能冒一点风险,谁也不知道福王会做出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到时候我们谁都交代不下去,说不定还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觉得这样好吗?” 许显纯直接打了一个冷战,终于明白陈四海为什么这么做了,他也知道为什么陈四海会这么说了。 所谓不好的事情,那就是福王可能会狗急跳墙。 一旦福王狗急跳墙真的造反,许显纯不相信福王会成功,但是自己和陈四海两个人就完蛋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两人就是罪人,逼反了福王,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没好果子吃。或许陛下会原谅自己和陈四海,但是自己和陈四海任由福王造反,这就是失职。 何况福王造反之后,还有比自己两人更适合用来祭旗的人吗? 自己和陈四海两个的脑袋正好合用,到时候福王会杀自己二人。 许显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他连忙对陈四海说道:“大人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就去安排。这几天我会亲自盯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 见许显纯这么答应,陈四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许显纯是一个新人,但是领悟能力非常好,而且会做人,有决断、不拖泥带水,下手也足够狠。 这是一个即将腾飞的人,尤其是许显纯还在锦衣卫这样的衙门。 陈四海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来,许显纯日后肯定是自己的好帮手;二来,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对手。 不过很快陈四海就把这种想法抛出了脑子,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这事情必须办好,先顾眼前吧。 陈四海带着人走了,他要回去审问。 把这些人审问出来,整理好了罪证之后,陈四海会让人把罪证送到京城去,至于接下来怎么做,那就不是他能够做主的,需要陛下来做主了。 毕竟处理一位藩王,即便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不是他陈四海能够说了算的。 此时此刻,京师,西苑之中。 朱由校满意的松了一口气。 天气终于凉爽下来了,不过估计也快要入冬了。 这是一个没有秋天的地方,倒不是真的没有,而是秋天太短,晃眼就没了。 不过这几天凉爽的日子倒是很舒服。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徐光启,朱由校笑着说道:“袁可立已经出发了,云南那边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相信很快就会有捷报传来。”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臣担心的是这次百工院送出去的火器。也不知道在云南那边能不能合用。” 这一次派袁可立去云南,自然不可能让他自己去。朱由校派遣了一队人马跟着他,是从戚金那边调过来的。 这队人马由戚金的儿子戚元功率领,人数也不多,只有3000人。 不过这些人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那就是他们装备了百工院的新式武器。 除了新式的盔甲和刀枪之外,还有新式的火器,比如那种需要一个人用肩膀扛了就能走的火炮。 另外还装备了新式的燃烧弹和爆炸弹,还有新式的燧发枪2000支,外加100门新式的火炮。 这些装备将百工院的库存全都掏光了。徐光启担心的是这些东西,他知道朱由校对这些武器寄予厚望。 如果这批武器在云南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很麻烦,这会影响到百工院未来的发展。 对此,朱由校倒是不在意。不过他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让徐光启和百工院上上心,好好干活别发飘。 现在心里面担惊受怕的,等到好消息来了,喜悦才更加的甜美。 “总要等事情出了才知道结果。”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笑着说道:“现在就不要担心了。”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是,陛下。臣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内务府那边已经把卖如意豆的钱送到了户部,算是填补了今年的亏空。不过还是差一些,要节衣缩食,不过今年的俸禄应该都能发下去。” 朱由校点了点头,略微有一些头疼。 事实上,大明朝的财政状况一点都不健康,拖欠公务员工资的事情一直都存在,而且没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朱由校今年停掉了皇宫里面的营建,可是还有两个皇帝的陵墓要修。 虽然朱由校觉得那么修是在浪费钱,可是他也没有去挑战主流的价值观。如果真的要这样做了的话,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意,甚至是那些支持他的人也会不满。 有了皇陵这两笔比较大的开销,再加上各地的军饷人员支出,钱还是不够。 对此,朱由校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抄家拿了一部分;内务府那边虽然有一些收入,但是还不多;百工院那边也在烧钱,另外朱由校还让内务府在悄无声息地囤积粮食。 这些都是比较大的开销,何况他还给辽东那边也送了不少钱过去。 说起来还是紧巴巴的一年,甚至财政上还有亏空。 内库里虽然还有几百万两,但是那些钱不能动,那笔钱有其他的用处。 云南那边这一次估计就要花不少钱,希望福王那边能多给自己一点吧。 想到这里,朱由校叹了一口气,不然明年就更难了。 摆了摆手,朱由校说道:“会好起来的,爱卿也不用太担心。明年土豆推广开之后,会有一个好收成。至少市面上的粮价会降不少,应该能多收点税。” “是,陛下。”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徐光启点了点头,他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收税的份额不变,但是产量提高了之后,多少还是能够多收一点的。 何况土豆的产量高了之后,市面上的粮价应该会降不少,朝廷收粮食的时候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了。 事实上这也是一个问题,明年京城之地的粮食肯定会降下,朱由校还要额外的准备一笔钱来收粮食。 一来,到这个时候粮食无比的重要;二来,可以用来平息粮价,把粮价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档位。 如果粮价贬值的话,那么会导致很多自耕农破产,这是朱由校不想看到的。他暂时想做的事情就是维稳,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重要。 至于要维持到什么时候,那就要等自己把事情都做完了之后。 “陛下,通政司送来的密奏。”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手里面捧着一个木头盒子,恭敬的说道。 听到陈洪的话,朱由校抬起头,神情有一些复杂。 一边的徐光启则是身子一震。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朝廷现在大事情没有太多,基本上已经处于比较稳定的局面,前段时间的争论也在消磨。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朝堂上的努力推动,基本上已经维持一个比较稳定的局面。这让几位阁老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比较不稳定,那就是关于通政司的。 谁都知道通政司的司丞陈四海已经去了洛阳,朝堂上无数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 他们也都知道通政司这一次调查的是福王。 只不过他们关心的并不是福王,福王的死活和他们的关系都不大。他们关系的是通政司,以及通政司的奏折。 谁都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一个转折点,如果办好了的话,那么通政司和它的奏折制度很快就会全国铺开了,这对朝堂上的意义非常大。 在徐光启看来,甚至要大过之前朝堂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失败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陛下可是这个政策的坚定支持者。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共事,他们大概也摸清楚了陛下的心思。眼前的这位陛下,少年心性,可不是那么好接受失败的。 “既然陛下有事情,那臣就告退了。”徐光启站起身子躬身说道。 他这是在避嫌,毕竟通政司的事情关乎奏折,这不是他们内阁应该插手的地方,所以他准备走了。 朱由校看了徐光启一眼,笑着说道:“还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呢,等朕看过了再说。说不定会有内阁的事情,在这等着吧,省得一会还叫你。” “是,陛下。”徐光启没有迟疑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毕竟这是陛下的意思,他也就没有什么要避嫌的了。 伸手将盒子拿过来之后,朱由校快速的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奏折拿了出来,然后快速的翻看了一眼。 朱由校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事情和他想象的并没有什么差别,或者说和大家想象的都没有什么差别。 河南府的事情很严重,甚至牵扯到了整个河南省,福王府自然是没能脱得了干系。 在这份奏折上,陈四海把事情说得很清楚。 首先是河南府,福王到洛阳这些年,大肆侵吞河南府的田地,同时贿赂官员,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横行霸道,人命案子都有几十起。 除了在河南府之外,在河南省的其他地方,也是如法炮制。 其中河南府的官员已经全部被福王收买。除此之外,河南省的很多官员也是一样。 根据陈四海初步的统计,河南省的土地已经有三成落入了福王府的手里面,可以说是一个瞠目结舌的数字,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敢相信。 关于具体的数字,还要审问之后具体再说。陈四海已经带着人去了开封,等会在那里等着朱由校的圣旨,也就是关于河南省的官员是不是继续查,继续抓的圣旨。 要知道这次动的可是大员,那可是巡抚和布政使。 如果要是他动起来的话,整个河南省的官员,恐怕十不存一。 虽然动起来简单,但是也要考虑影响。毕竟一省官员动起来的话,直接会把通政司推上风口浪尖,同时也会把奏折制度推上风口浪尖。 事情太大了,陈四海不敢做主。 看了一眼奏折之后,朱由校将它递给徐光启。笑着说道:“果然和内阁有关系,爱卿先看看吧。” 伸手将奏折接过来之后,徐光启快速的浏览了起来。 越看心里面越心惊,这不光是要动福王府,这是要把整个河南省都一网打尽。 徐光启的心里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但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隐藏的比较深。 看了一眼朱由校,徐光启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君臣二人对视了一眼,气氛瞬间显得有一些尴尬。 半晌,徐光启也只能无奈的收回目光。 心里面有一些无奈,朱由校叹了一口气。 回想起来自己刚和徐光启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徐光启可不是现在这样,还是有一些意气风发的,和自己说话也是直白的很,颇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架势。 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了,果然地位改变人。 朱由校也明白徐光启的意思,这是在试探自己。毕竟牵扯到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官,最重要要的还是福王。 于是朱由校说道:“让内阁商议一下吧。” 听了朱由校的这句话,徐光启的身子一颤。 很多时候很多话是不需要明说的,行为就代表了态度。陛下把事情交给内阁商议,这就已经代表了陛下的态度。 作为一个天子身边的近臣,徐光启是不可能看不明白这一点的。 如果陛下不想处置,那么肯定不会让内阁商议,而是会把事情压下去;既然陛下让内阁商量,那就已经决定了这个商量的结果。 于是徐光启站起身子,恭敬的说道:“那臣这就回内阁去。”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去吧去吧。” 对着朱由校行礼之后,徐光启就向内阁走了出去。 看着徐光启的背影,朱由校伸手敲打着龙椅的扶手,脸上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趁着大明还没有内忧外患之前。一定要解决掉。再不解决的话,以后会更麻烦。 毕竟有那么多天灾人祸留给自己。 第二六三章 安排福王进京 内阁之中。 四位内阁大学士坐在一起喝茶。 他们的心情还不错,这一年下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可以说一直都在操心受累,斗来斗去。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这段时间很安稳,让他们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朝中的局势恐怕要维持一段时间,至少高层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内阁四个人的地位应该已经稳固下来了,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至于其他的事情,没那么重要。 徐光启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几个人一眼,说道:“奏折你们已经看过了,陛下让内阁商量一下,你们有什么想法?” 韩爌等人神情不定,脸上的表情都有一些淡漠,谁都没有说话。 不过不代表他们不关心这件事情,徐光启很清楚他们在想什么。事实上,此时京城的势力已经划分的差不多了。 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联合了吏部尚书周嘉谟,算得上朝中一股势力。 其中徐光启自己,拥有的是势力是户部和百工院,加上内阁次辅的位置,和陛下的信任,同时还得到了礼部尚书沈庭筠的支持,也是一方霸主。 除了他们这两股势力之外,内阁首辅韩爌与刑部尚书黄克缵,两个人这段时间走得很近,可以说两个人也已经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合作。 韩爌他们一起宣扬法治,支持荀子的思想,同时还掌握着书院,也算是其中一股比较强大的力量。 三方势力权责明确,划分的也非常清晰,基本上短时间内谁也不可能扳倒谁。 除了他们三方之外,朝中还新崛起了通政司,东厂那边有个魏忠贤虎视眈眈。 据说最近几天指挥使骆思恭要完蛋了,陛下准备换新人掌握锦衣卫。 可以说京城上大体的局势已经明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过渡也已经完成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内阁四人似乎也达成了默契,是时候朝下伸手了,要把他们的影响力和权力扩张到京城以外去。 毕竟他们身后也站着一堆人。在之前的博弈之中,他们得到了这些人的支持,而且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他们还需要自己身后有人的支持,现在应该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原本韩爌四个人还有一些头疼,觉得应该慢慢安排。可是现在出了通政司和河南的事情,四个人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 如果把河南从上到下清洗一遍,那么就会空出来无数的官职,上到巡抚,下到知府知县,以及各级的副职官员,全都可以安插自己的人手。 虽然四个人心里都有这种默契和想法,但是谁都没有开口。 因为他们几个都知道,在处理河南的问题上能够达成一致,但是这里面牵扯到了安插人手的博弈,谁都想安插人进去,都想得到更高的官位。 沉默了半晌之后,黄克缵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第一个说道:“其实没什么好商议的。河南官员贪污腐败,勾结藩王,欺压百姓,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让通政司查清楚,把人抓了,然后全部送到大理寺去审问,到时候该判刑的判刑,该抄的还是抄家,官场上的官吏也的确该整顿一下了。” 几个人看了一眼黄克缵,发现自从改信了荀子之后,黄克缵是越来越狠了。 贪污腐败还不够,给那些人扣上了一个结交藩王的帽子,这可是大罪呀! 地方官员私自结交藩王,那这里面就已经有图谋不轨的意思。 黄克缵很明显,把人抓回来审问一下,他们刑部也能够彰显一下自己的作用,同时也能够表明黄克缵自己的施政态度,这一点很重要。 其他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他们的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肯定是按照黄克缵说的办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徐光启说道:“如果你们没有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办了?” 其他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韩爌则是说道:“就这么办吧,做错了事就要负责任。黄阁老说的对,这些人的确是太过分了一些,该收拾一下。”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官员的事情是定下了,可是还有一个福王,这件事情也是要解决的。 徐光启想了想说道:“那福王呢?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总不能把福王给抓起来,送到大理寺去审问吧?” 这个问题一出来之后,几个人都沉默了起来。 事实上,应该把福王送到宗人府,可是谁都知道那个地方就是一个形同虚设的衙门。 如果现在要处置福王的话,还得陛下下圣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意见就很关键了,毕竟陛下要让他们商议一下。 如果他们不给出什么意见的话,过不了陛下那一关。也过不了百官那一关。 “此事有什么好说的?”黄克缵再一次开口,语气严肃的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证据确凿,福王做的事情都已经被查清楚了,我觉得应该发配凤阳为太祖皇帝守陵,革除福王的亲王爵位,所有的家产全部收归国库。” 几个人再一次诧异的看向黄克缵,意思很明显,你不觉得太狠了吗? 剥夺一个亲王的爵位,将他一家人发配到凤阳去守陵,同时还要剥夺掉所有的财产,惩罚有一些过了。 屋子里面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孙承宗开口了,他缓缓的说道:“不如制定两策吧。” “一策为严惩,按照黄阁老说的办;另外则为从轻发落,由陛下下旨责罚福王,凡是福王府之中参与此案的大小官员、管家护卫,一律严惩不贷,命福王将所有的田产全部返还给百姓,并且给予赔偿。”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承宗看了几个人一眼,说道:“至于最后究竟要怎么做,不如让陛下做主吧。” 孙承宗说完之后,徐光启就是一皱眉头。他不知道孙承宗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意见。 说的好听,是让陛下做主,其实是把责任甩给了陛下。难道孙承宗觉得陛下想为福王开脱?只是自己不好说,想让自己这些臣子来为福王求情?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有这个想法的还不光徐光启,其他几个人也突然这么想了。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站队就不合适了。 想了想,韩爌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内阁拿出了自己的拟定意见,对于河南府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严厉惩罚;对于福王,他们给出了轻重两种处罚方式。 如果是从重,那就发配凤阳,剥夺亲王爵位,抄没所有家产。 如果是从轻处罚,那就下旨申斥,同时严惩王府的人,同时让福王拿出一部分家产来,补偿百姓,同时把田地还给他们。 内阁的意见很快就送进了西苑,交到了朱由校的手上。 看了一下内阁的意见,朱由校觉得倒是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这几个内阁阁老要是能放过河南上下大小官员就有鬼了。 那里是一盘美味的菜,对他们来说扑上去给嚼碎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河南巡抚张我续,张国彦之子,比起他的父亲,他可是差得远了。 张国彦,嘉靖四十一年进士,授襄陵知县。由于政绩突出,张国彦屡屡升迁,官至协理兵部尚书,后又率军大败北部塞外“蛮夷”,功居首位,擢升兵部尚书。 率军戡定甘肃洮河兵变后,张国彦因“有社稷功”加封太子太保衔,赐飞鱼图绣官服,享一品俸禄。 张国彦这个人文武双全,可以说是大明朝官员之中的能臣。 但是他的这个儿子可就没那么厉害,做官的路径和他爹都是差不多。 万历八年进士,除嵩县县令。历礼部曹官、河南巡抚、川贵总督等职。任川贵总督时因战败而几近罢免。 后遂依附魏忠贤而擢至户部尚书,加太子太傅。 不过张我续这个人也是个有能耐的人,魏忠贤被清算之后,张我续只是被罢官回家,命也没丢,而且还活到了80多岁。 不过看来这一次要惨了,张我续现在是河南巡抚,这一次肯定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朱由校想了想,对着陈洪招了招手说道:“让通政司传旨给陈四海,河南让他自己动手吧。”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陈洪连忙躬身答应道。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的手轻轻地敲着扶手,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他在琢磨福王的事,从轻处置肯定不可能;但是从重处置有一些太重了,不能开一个坏头。 要知道福王代表的可不光是一个福王,那是朝廷的藩王。自己如果想要对其他的王爷动手,那就不能搞得太激烈,否则后面会有反抗。 虽然他们不一定能够反抗的起来,但是鬼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自己现在的破事已经够多的了,后面要面对的事情也足够让自己焦头烂额,所以朱由校觉得应该弄一个比较缓和的方式。 把福王给弄到京城,这或许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想了想之后,朱由校决定按照自己想的办。内阁那边没有给出太好的主意,不过这样也好,他们给了一轻一重,自己正好从中和稀泥。 于是朱由校吩咐人把几位内阁大学士给找来了。 等到人都到齐了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都不用客气了,各自找地方坐下。朕把你们找来,有事情和你们商量。” “是,陛下。”韩爌等人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各自找地方坐下了。 等到他们都坐下之后,朱由校缓缓的说道:“福王乃是朕的皇叔,虽然他犯有错误,可是朕实在是不忍心严惩。因为一想到朕的皇叔,朕就会想到父皇。” 说到这里,朱由校还停顿了一下,一副伤感的模样。 在场的四个大学士神情都有些怪异。 福王和先帝是什么关系? 他们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也听说过。你确定想到先帝的时候,想的不是弄死福王? 不过谁都不敢说什么,这个时候去拆穿等于作死。 于是韩爌带头说道:“天家情深,陛下如此重情重义、看顾亲情,实乃天下之楷模。不过陛下也要节哀,先帝在天有灵,也希望陛下振作身心,励精图治,中兴大明。” 几个人看着韩爌,若有所思的缕着胡子,还轻轻的点头,一副很赞同的模样。 可是他们心里面却在吐槽,不愧是内阁首辅大学士,这脸皮真的是厚,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太无耻了,太没有底线了。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韩爌这是在配合陛下演戏。 陛下要表现出一副看重亲情的样子,臣子们自然不能拆台。于是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一时之间气氛也融洽了起来。 朱由校看气氛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脸上悲伤的表情消失不见。 他神情严肃的看了一眼几个人,说道/“虽然不能严惩福王,但是朕乃天子,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岂能不为他们做主?” “福王的爵位就不用革了,让他传给他儿子吧。至于福王自己,也不要去凤阳了,到京城来吧。到京城时候陪陪郑贵妃,母子多年不见,怕是很想念。既然已经没了亲王的爵位,回京也很好。” “至于新的福王,把河南的田地财产交割一下,也到京城来吧。朕会在京城为他修一座福王府,朕会亲自教导他。什么时候他合格了,朕再把他放回去,重新就藩。” 几个人听了朱由校的话,可谓心神巨震。 陛下真的是了不起,首先重视了亲情,让福王回京伺候自己的母亲,这是天大的恩德。 虽然没了亲王的爵位,但那是因为你犯了错,陛下如此已经是天恩了。 爵位传给你儿子,同时让你的子嗣进京,有陛下亲自教导。在完成教导之后,再放到地方去做藩王。 不愧是陛下,果然是安排得当,既给了百姓交代,又严惩了福王,同时还没有罔顾亲情。 一举三得。 第二六四章 抄河南巡抚的家 当然了,只是表面上这么想,事实上心里怎么想的,他们不会说,甚至都不会想。 因为那么想的话,实在是有失为臣的本分。 反正他们觉得,如果哪一天福王绝嗣了,也不会感觉有一点意外。 毕竟大明朝这么多王爷,每天自己作死作得没有儿子、王位没有人继承,皇帝只能够忍痛的将王位剥夺掉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当然了,这是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别说没有发生,即便是真的发生了,他们也只会上一些题本称赞一下陛下,然后好好好的安慰一下陛下千万不要太伤心。 朱由校看了几个人一眼,觉得气氛有一些古怪,实在不适合再说别的了。 于是朱由校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诸位爱卿就回去着手办吧。事情一定要办好,要为河南的百姓做主,不要让他们再受到什么损失了。他们都是朕的子民,他们有一点点的损失,朕都会心疼的。” 几个人连忙站起身子,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等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绝对不会有一点差错;河南的大小官员,也会尽快安排下去。”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就尽快吧。” 事实上,自己的这几位内阁大学士在想什么,朱由校的心里面一清二楚。 这一次河南大大小小的官职肯定会被他们瓜分,说不定他们几个相互勾连之下,还会搞出一些别的事情来,甚至他们几个之间也会有竞争。 不过朱由校明白,他们几个之间不会真的发展成党争或者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他们明白自己的底线。 这对于朱由校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局面。 至于他们之间的竞争,朱由校是不准备插手的,好好的做裁判,如果自己下场了反而更麻烦。 等到几个人离开之后,朱由校靠在椅子上,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到了今时今日,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点做皇帝的感觉。 河南省,开封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要入冬了,天气突然就冷了下来。 昨天下了一场小雨,使得天气更冷了。一场秋雨一场凉,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陈四海坐在屋子里面,吃着火锅,喝着酒。 陪着他的是锦衣卫副指挥使许显纯。两个人也算得上相处的不错,毕竟暂时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利益争夺,合作起来也很愉快,彼此之间还有一点惺惺相惜。 当然了,只是心里,表面上表现的没那么明显。 放下手中的酒杯,许显纯看着陈四海,缓缓的说道:“大人,你觉得京城那边会给什么答复?” 现在两个人关心的都是这个问题。 毕竟他们在河南这边做了这么多事情,真的不想功亏一篑。 现在的许显纯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也是很想做一番大事业的。 “圣意不是我们能揣摩的,我们乖乖等着就是了。”陈四海想了想说道。 事实上,陈四海在为自己的老师担心。 事情搞得这么大,通政司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虽然现在京师还没有答复回来,但是他觉得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许显纯点了点头,他心里面是希望事情闹大的。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回去之后要升官,要取代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了。 想到这里,许显纯的心里面就有一些激动。 正在两个人喝酒的时候,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此人来到陈四海两人的身边恭敬的说道:“大人,京城来人了。司礼监和内阁都派了人过来,同时还有六部和宗人府的人,他们已经到了前厅,在等两位大人。” 听到手下人的这个汇报,陈四海和许显纯两个人都是一愣,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一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人员意味着什么。 内阁和六部派过来的人,应该是为了河南省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官员来的。一旦在河南有了大动作,河南不能乱,需要人接手,所以他们才来的。 至于司礼监和宗人府的人,他们应该是冲着福王来的。 陈四海两人不敢耽搁,快步的走到前面,很快就见到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区大伦,显然这一次朝廷是准备让他在河南把案子审完,并不准备闹到京城去。 不过在看到区大伦的时候。无论是陈四海还是许显纯,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一些怪异。 这个区大伦的很出名的,谁也没想到他会受到重用。 倒不是说这个人的才能不行,区大伦到现在都没有受到重用,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性格。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区大伦是海瑞的至交好友和半个学生。 区大伦中举人后与胞兄区大相到设在南京的太学学习,时海瑞掌太学,名声很大,大伦同他交情甚厚。 万历己丑年中进士,出任山东东明县知县。区大伦爱民如子,劝导农民勤耕作,讲礼让,对有因荒年而被迫卖了子女的,都替他们赎回来,又将税契的余款买耕牛数百头,给缺牛者使用。 要知道,契税的余款那都是被管理员们揣到自己的腰包里了,这个区大伦却没有,他用这些钱给百姓买了牛。 一个县令能买数百头牛,可见这里面有多大的钱? 区大伦也就成了官场上面的异类。再加上他与海瑞的关系,也就使得他在官场上备受排挤。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继承了海瑞的性格,到现在上了年纪之后,可以说是又臭又硬。 谁也没想到,区大伦这一次居然被派到河南来了。 陈四海都觉得这一次河南的官员要完蛋了。 几个人相互见礼之后,区大伦赞赏的看着陈四海,笑着说道:“你们这一次在河南做的不错,不怕事、有魄力,以后必然前途无量。” 虽然是被夸奖了,可陈四海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我这算是被海瑞一派的人给认同了吗? 为什么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事实上,陈四海还真的不敢得罪这一位。在官场上,这是个硬骨头;在士林之中,这位就是一个大喷子。 区大伦主张批判狂放的大言空谈者,鼓励坚持操守的实干者,以挽救日益败坏的社会风气;排斥儒佛结合的非正统的儒家学说。 前些日子京城闹腾起来之后,区大伦就批判了徐光启他们,认为徐光启他们是异类,认为他们是异端,搞出来那些东西就应该被打倒,简直就是如文败类,不愧为儒门子弟。 说的那叫一个凶悍,但是区大伦却支持黄克缵,认为荀子的学说在这个时代很合适。这个时候学风腐败,社会风气堕落,正是用重典的时候,荀子正合适。 区大伦也被人们认为是黄克缵的支持者。 “多谢前辈夸奖。”陈四海笑着说道。 虽然从官职上来说,陈四海要厉害一些,甚至是当红的炸子鸡。可是在面对区大伦的时候,陈四海还是不敢放肆,所以态度上很公正。 “朝廷已经有了决定。”区大伦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河南府这边可以动手了,你们负责抓人,我负责审问,然后将判决结果送到朝廷,等待陛下的御批。” “按照新的规矩,你们要提供证据证词,我只负责审问。” 陈四海连忙说道:“前辈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人手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那就去吧。”区大伦点了点头说道:“抓了人之后,河南府的差事会有人接手,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一次来的都是内阁特意挑选出来的人,所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陈四海听了这话之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所谓内阁精心挑选的,实际上就是几位内阁大学士博弈之后的结果,就是他们的人达成了一定的协议所派过来的人。 陈四海没有反驳的资格,同时他也不准备插手,这事和他没关系。 于是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我们马上就去。” 说完,陈四海便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他们要去的第一站就是河南巡抚衙门,。 虽然这一次要抓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很多,但是他们要从上面开始,否则的话容易出问题。 把最大的那一个抓了之后,下面的人就是小鱼小虾米,他们什么都闹腾不起来,事情也就变得简单多了。 许显纯和陈四海出了衙门之后,直接就赶奔了河南巡抚衙门。 事实上,虽然现在是在开封城,而不是在洛阳城,但是这里的官场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可以说是风声鹤唳了,这几天都派人在盯着。 在见到他们出来之后,所有人的心都是一颤,显然这是要抓人了。 一路上虽然都有人跟着,但是都只敢远远的跟着,没有人敢上去打扰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知道陈四海他们上一次可是端了一个知府衙门,而且丝毫不给福王的面子,现在福王府还被封着呢。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次去抓谁。 很快就有了结果,因为从他们去的方向上就能判断的出来,这一次去的是巡抚衙门。 河南巡抚衙门中。 河南巡抚张我续正一脸焦急的在原地来回的走动。 这一次通政司的人到河南来,他开始是不知道的。可是河南府已经被端了,加上福王的事情,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事情发生在他的地面上,他想逃脱责任是肯定逃不掉的。 可是有一点他还是很害怕,那就是他这几年可没少收好处。这要是被惩处了,那自己肯定就完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要寻求生路。正常途径是肯定走不通了,需要剑走偏锋。 想要到内阁去求情,说不进去话;六部尚书那里也没人会帮他。所以张我续选择另外一群人,这一群人就是魏忠贤,他觉得魏忠贤应该能保住自己。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魏忠贤是陛下最宠信的大公公,有他给自己求情的话,罢官免职自己都能接受,要的就是能够留住自己一条命。 只是他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天了,消息还是没有回来。 想到自己写给崔呈秀的信,张我续心里面就一沉。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越来越着急了,整个人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满头大汗有点焦急。 五十多岁的年纪,跑几步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来到张我续的面前,语气急切的说道:“大人,那些人已经离开了驿站,正向着咱们这边走来。” 听了这句话之后,张我续身子一阵摇晃,直接向下面栽倒了下去。 旁边报信的师爷连忙上去搀扶着张我续,伸手将他扶着坐到椅子上,说道:“大人,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也不是放弃的时候。” “那我们能怎么办?”张我续苦笑着说道:“这一次完了。” “只要把罪责推到福王的身上。说不定就还有转机。”师爷连忙说道。 他现在只能玩命的帮着谋划,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如果这一次张我续被抓,身为师爷的他也好不到哪去。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呼啦啦走进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锦衣卫,随后人群分开,陈四海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张我续,面无表情地说道:“河南巡抚张我续?” 听到陈四海的问话,张我续连忙站了起来,语气颤抖的说道:“正是下官。” 看着直打摆子的张我续,陈四海一皱眉头。 这人是怎么坐到巡抚的位置上的? 如此窝囊废,简直丢人! 原本陈四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现在也懒得说了。 看了他一眼之后,陈四海直接说道:“带回去吧。” 同时对身边的许显纯说道:“让你的人开始搜吧,小心一点,别弄坏了东西。另外不要把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怀里揣,这里的东西他们没有资格拿。” “大人放心,我会盯着他们。”许显纯连忙答应了一声。 事实上,抄家的时候,总会有些东西被莫名其妙的拿走。 第二六五章 陈奇瑜升官至京师 有些时候连带队的头儿都会明着往怀里拿一些,手下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次事关重大,陈四海是无论如何不想出任何差错的。 要知道,这次抄家是他的第一个差事。 事关通政司的大事,出了一点纰漏,就有可能会有麻烦。所以陈四海不可能让许显纯带着锦衣卫的人乱来。 事实上,许显纯比陈四海还要紧张。这不仅仅是陈四海的第一个差事,同样也是许显纯的第一个差事。 而且与陈四海不同,许显纯更看重这次的差事。 在许显纯看来,陈四海出了点问题也不耽误他的功劳;可是自己却不一样,如果自己搞砸了的话,那么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升迁。 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许显纯一点点的差错都不想出,所以他向陈四海给出了保证,还准备自己亲自过去盯着。 在得到了许显纯的保证之后,陈四海多少也松了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最好了,尽快把事情办好吧。” 河南省的事情已经进入到了收尾的阶段,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当河南巡抚被抓起来之后,剩下的河南大大小小的官员也就是带宰的羔羊,什么时候想要杀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也就是了。 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有序的进行之中。 与此同时,司礼监的太监王安带着人亲自赶奔到了福王府。 这是王安的第一次外差,王安也不想给搞砸。 要知道,王安之前的日子可不太好过,朱由校并不太喜欢他。 在朱由校清理东林党的时候,王安已经被置之不用,甚至有可能直接就会被处置。 虽然王安最后没有被处置掉,但是地位也大不如前。朱由校的身边有陈洪,东厂那边有魏忠贤,甚至是内务府之中,也有方正化。王安的地位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好在朱由校把王安派到了皇后那边,就让他傍上了皇后,才重新有了起来的气势。 这一次王安离开京城到河南来,皇爷将福王府大差事交给他办,他可不想给搞砸了。 王安带着人到福王府门口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就让人冲进去了。 这是皇爷的圣旨,他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封府,福王府上下可以说是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这种等死的状态让人非常的恐惧。 当王安踏进福王府的时候,不少人居然有一种松了气的感觉。 出来迎接王安的依旧是李公公。 上一次李公公被打的脸已经消肿了,不过整个人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透露着一股萎靡不振。 见到王安之后,李公公连忙恭敬的说道:“见过王公公。” 轻轻的点了点头,王安说道:“带咱家去见福王殿下吧,陛下有旨意给福王。” “是。”李公公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带路。 他心里面也很忐忑,如果福王就这么倒台了的话,他恐怕也没有好下场。 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后面,福王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原本很胖的福王,这一个月就瘦下来了,整个人眼窝深陷,神情萎顿,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见到王安的时候,福王才抬起头。 “奴婢王安,见过福王殿下。”王安一边说着,一边躬身行礼。 对于福王,王安也不陌生。 要知道,当年在宫里也是见过福王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王安的地位不高,他抱的也不是福王的大腿,所以关系也谈不上多亲密。 福王抬起头看了一眼王安,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是要赐死本王吗?” 福王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淡然,显然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能够坦然的接受了。 “王爷不要多想。”王安连忙说道:“皇爷心中顾念着天家亲情,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皇爷有旨意给王爷,王爷接旨之后,自然知道皇爷所行何事了。” 轻轻的点了点头,福王缓缓的直起身子,说道:“那就听一听吧。” 王安继续说道:“还有一道圣旨是给福王世子的,还请王爷将世子请出来吧!” 听了王安的话,福王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迟疑的说道:“有他什么事情?难道他连我们一家人都不肯放过吗?” “王爷不要多想。”王安再一次说道,但是身子却没有动,语气也很坚决。 王安的意思十分的明显:你要是不把世子找出来,那我们就亲自去找了。 转头看了一眼李公公,福王吩咐道:“去把世子找来。” 很快福王的世子就被带了上来。 这位小世子今年才十四岁,不过他已经懂事了,尤其是在这一个月之中,他的经历可以说是由天到地,很多事情也明白了。 虽然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小世子依旧很害怕,在看到王安的时候,脸上都是恐惧。 他悄无声息的躲到了福王的身后,似乎希望福王能够保护他。 王安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王爷接旨吧。” 等到福王跪好了之后,王安伸手将圣旨拿了过来,轻轻的展开,缓缓的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太祖皇帝登临大位,设藩王,龚卫天下。 “各地藩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 “今洛阳福王,侵吞百姓田地,勾结非法官员,欺民作恶,使百姓苦不堪言,使皇家名声丧尽。朕心痛之至,降旨罪责福王。 “剥夺福王府所封庄田,抄没家产。将所抄没之家产,如数返还于百姓,平息民怨,重塑天家名声。 “福王者,朕知皇叔也。天家亲情,朕亦当顾念。 “郑太妃久居宫中,对福王甚是思念。朕不忍母子分离,特指准许福王入京,在郑太妃面前尽心伺候,以全孝道。 “福王之王位,朕亦不忍心剥夺。特旨传于福王世子。 “福王世子年幼,尚不明理。朕担心其重蹈覆辙,特旨准许福王世子入京读书,朕当亲自教导之,以全天家亲情。 “此举亦是朕不忍心福王父子骨肉分离,望福王惜之、念之。 “钦此。” 说完这两个字之后,王安轻轻的把圣旨卷了起来,然后走到福王的面前,伸手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他,说道:“王爷,接旨吧。” 此时的福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说害怕吧,倒是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面还是不甘心。 同时面对要进京的事情,福王依旧是害怕的要命,谁知道到了京城是什么结果? 不过圣旨还肯定是要接的,如果圣旨不接的话,那么自己真的死路一条了。 于是福王连忙伸手接过圣旨,一边口中说道:“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到福王将圣旨接过去之后,王安连忙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的说道:“王爷要明白皇爷的一番苦心。” “之前朝中群情汹涌,有人建议皇爷废除王爷的爵位,抄没王爷的家产,将王爷送到凤阳去守灵。 “是陛下力排众议,不但保下了王爷的爵位,还让王爷进京,得以母子团聚。” 福王的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服气、不甘心、愤怒,同时还有一点庆幸。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 看了一眼王安,福王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公公了。” 无论如何自己家的王位保住了,虽然不是自己,改成传给儿子了,但终归是比较好的结果。 要知道,凤阳那个地方,说起来是太祖皇帝的起家之地,可是那个地方却对于皇家来说,真的不是人去的地方。 多少被废除爵位的全都被弄到了那里,那里可是圈禁的地方,去了就不要想再出来了,甚至什么时候死在那里都没人知道。 现在自己能够去京城,总归要好过去凤阳,起码还能见到母亲不是? 说起来这些年还真有些想她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原本以为此生没有在相见的时候了,谁想到还有现在的机会。 “王爷,简单的收拾一下吧。奴婢会陪着王爷一起回京,一路上不会有人刁难,王爷尽可放心上路。”王安说道,不过最后还是嘱咐了一句,“王爷只有三天的时间准备,三天之后就出发,王爷要抓紧一些。” 福王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公公了。” 轻轻的点了点头,王安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在福王府住下了。 这里的事情需要他看着,他可不想出什么纰漏。 洛阳县衙门。 此时的陈奇瑜在喝酒,陪着他的是师爷李芳。 这段时间陈奇瑜心情真的很好,所以喝酒喝得又多了一些。可是忍不住,终究是想要喝一些酒的。 “老爷,如此大快人心!这件事情做成了,老爷怕是要升迁了!”李芳脸上带着喜色的说道。 听了李芳的话,陈奇瑜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个人荣辱,富贵官位,我看得并没有那么重。我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几件事情。” “这第一件事情,福王倒台,河南百姓的头上倒了一座大山。从今日开始,福王府终于没了,河南百姓的日子要好过了。” “从我读书开始,便立志要为百姓做一些实事。蹉跎了这么多年,今时今日我终于做到了一件让我足慰平生的事情。” “除此之外,这第二件事情就是我看到了大明的希望。当今陛下有大魄力。雄才大略,大明朝中兴有望。” “我陈奇瑜能够生在这个时候,能够效忠这样的帝王,此生无憾已。如此兴旺盛世,我陈奇瑜能够参与其中,倍感有荣焉!” “虽然你很高兴,可是这大白天在衙门里面喝酒,可不是一个好官该做的事情。”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随后此人跨步走了进来,面冷,声音更冷。 他扫了一眼陈奇瑜,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上次分别的时候我就说,不要让我找你谈话。看样子你要让我失望了。” 陈奇瑜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陈四海,他没想到陈四海到自己这里来了,连忙站起身子说道:“下官见过陈大人。” 虽然陈四海是在说他,但是陈奇瑜却一点都不生气。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位陈四海陈大人,他是一个英雄,是一个有骨气的官员,同时是自己的前辈,是值得自己学习的人。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陈四海看着陈奇瑜说道。 “如此多谢陈大人。”陈奇瑜连忙说道:“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下官知道这犯了规矩,自请罚俸。” 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进京去和陛下说吧。” “这是内阁的行文,你不用再做洛阳知县了。陛下让你进京,对你另有任用。从此以后天高海阔,陈大人好自为之,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我去抓你。” 听了陈四海的话,陈奇瑜有些失神,他没想到自己这就进京了。 不过他连忙伸手接过了陈四海手中的行文,看了一眼,果然是罢黜自己河南知县的事情。 至于调遣自己入京做什么,上面没写,只是说另有任用。 “收拾一下,尽快出发吧。”陈四海说道。 “对了,有件事情我得嘱咐你,现在洛阳城中局势紧张,整个河南府乱成了一锅粥,朝廷派下来的官员都在尽力的调整,所以你走的时候就悄悄的走吧,不要让百姓送你了。你做的事情宫里面都知道。” 听了这话之后,陈奇瑜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段时间已经有消息传过来了,他做的事情也没有瞒着,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干翻了整个河南省。 无数人对他敬而远之,非议非常的多。但是也有无数的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如果得知他离开的话,肯定有不少人自发的去送他。 放在平常自然是没什么,官样文章、万民伞,这些自然都会有。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都要从简,稳定压倒一切。 这一点陈奇瑜自然明白,说道:“陈大人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 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最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四海便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陈四海的背影渐行渐远,陈奇瑜出神般的喃喃说道:“不知道这次入京能不能去通政司任职?” 第二六六章 抓贪官抄家充盈国库 京师。 随着天气转凉,京师好像就从秋天一个大跨步跨入了冬天。 朱由校只能趁着中午的时候到湖边去晒太阳,早晚根本不可能,实在是太冷。 他最喜欢的就是中午的时候,趁着阳光正好在湖边钓钓鱼晒晒太阳,困倦了就眯着眼睛小憩一会儿。 最近,整日里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大臣们很识趣的达成了个共识: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麻烦陛下。 以至于朱由校将一个皇帝无聊而又颓废的生活演绎的淋漓尽致。 马上要过年了,朱由校也准备趁着这段日子平静,好好休息一下。折腾了这么久,总归要好好过个年,不能亏待了自己。 “皇爷,河南的题本送过来了。”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语气恭敬的说道。 朱由校轻轻地挑了挑眼皮,却没有睁开,轻轻地抬了抬手说道:“念一念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把题本展开从头开始念了起来。 在这一份题本上,其实也没有写太多的事情,主要就是汇报了一下河南省的进度,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 福王已经出发,在赴京的路上;陈奇瑜已经进京了。 至于福王为什么出发的比陈奇瑜早,却比他还要晚到,其实很简单,福王借着皇家的名义一路骗吃骗喝逛荡逛荡,改不了本性。 要不是王安再三督促,怕是福王要公款吃喝游历千山万水。 河南省的贪官污吏也都在进行审问之中,具体怎么判刑,这个要等审问之后才能会出结果。 听着听着朱由校就一皱眉头。 这个陈奇瑜该怎么安排呢? 最适合的地方当然是四川,让陈奇瑜去那边做官,经历一下边塞的官职。 可是朱由校想想又觉得不行,陈奇瑜这个人不能送到四川去。 现在四川那边在打仗,没有人愿意过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把陈奇瑜送过去,会让人们有一丝猜想和怀疑。 要知道,陈奇瑜可是立了大功的,是自己要重点宣传的对象。因为他的密奏,朝廷才有了这样的成果,所以要重赏。 陈奇瑜就是自己要立起来的牌位,要做给外面的人看的。如果直接将他送到四川去,那么岂不是让人觉得他是被贬过去的? 这样不好,看来要挪一个位置给他了。 不但要挪一个好的位置给陈奇瑜,而且这个位置要足够让人羡慕嫉妒恨。 陈奇瑜现在是个知县。如果放到六部里面去做一个郎官,有一些浪费人才了。 那京师有什么官位合适呢? 朱由校想到了一个官职,这个官职就是传说中的顺天府尹。 虽然有人曾经戏言过,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但这仅仅是一句戏言罢了。 因为无论是在大明,还是在后世,京师的最高长官,那往往都是高配,顺天府尹也一样。 不然在京城这种官员遍地走、公侯多如狗的地方,你根本也做不了这个官。 顺天府尹是京师的治安与政务的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市长,为正三品。 在京师,顺天府尹是有着跟御史台、步军统领衙门、九门提督府等衙门有几乎相等的权限。而且,顺天府还有承接全国各地诉状的资格,相当于一个小刑部。 也就是说,如果坐在顺天府尹位子上的那个官员骨头够硬,他就有能力通过皇帝影响、更改、甚至全面推翻众多衙门的决议。 凭着一个职位的力量,能够同时插手众多中央部门的事务,而且还不算越权,这个职位可以说是非常非常锻炼人。 把陈奇瑜放上试试看,朱由校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太好了。 而且从一个从六品县令,直接着擢升正三品的顺天府尹,这都已经不是升官那么简单了,这就是做了火箭一般的提升。 可以说,陈奇瑜为无数的地方官员树立了榜样。 你们想要往上爬吗? 赶快搞点事情出来,把密奏快点送上来,让朕看看有多少贪官。 对于朱由校来说,大明朝的贪官实在是太多了,风气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整改,难度太大,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捞一把再说。 反腐倡廉,抓贪官抄家,充盈一下国库。 保持这样的高压态势一段时间之后,新上任的官员就不敢那么肆无忌惮。到时候再推出考成法,好好整理一下官场上的风气。 先打。 至于怎么治理,那要等打完了再说。 陈奇瑜就是一个榜样,也可以说是一个导火索。 朱由校可不相信天下的官员都是抱团的,这个天下想要往上爬的人太多太多了。 赚钱有瘾,当官也有瘾。今天七品,明天想六品;今天六品,明天就想五品;今天做了五品的官员,明天就想着能不能进京;进了京的官员想着能不能外放,外放的想着能不能入六部进内阁。 无论是单纯的为了报国,还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官做的越大,能做的事情也就越多。何况这里面还有真的想让国家变好的人存在。 朱由校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会有大热闹。 轻轻的摆了摆手,朱由校说道:“这份题本送到内阁吧,让他们好好的拟定一下。让他们盯着一点也就是了,朕有些困乏了,准备去皇后那边休息一下。” “是,皇爷。”陈洪连忙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内阁之中。 四位阁老也挺忙的。 毕竟到了年底,很多事情都要操劳起来。不过今年额外有收入,所以银钱上倒还是比较宽裕。 这让他们多少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是紧巴巴。 所谓的宽裕就是没有借债罢了。 忙碌了一阵子之后,四个人便来到值班房,各自坐下之后开始喝茶水吃点心。 这就是他们的午饭了,休息过之后,下午还要接着忙。 从怀里掏出两块桂花饼,徐光启掰了一块塞进嘴里面,随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韩爌看了看徐光启的桂花饼,突然觉得手中的白面馒头一点也不香了,干嚼了几口便放在了一边。 很快几个人便都吃好了,开始喝茶聊天。 一时之间,内阁的气氛倒也算得上融洽。 聊着聊着,四个人就又聊到了政事上面。 最先开头的是徐光启。 他的目光扫过韩爌等三人,缓缓的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就要开春了,明年又是大比之年,咱们是不是该商议一下了?” 听了徐光启的话之后,韩爌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喝水的手握着茶杯都慢了下来。 天启二年的科举考试,这一年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他们需要重新招揽自己的人手,安排科举的事宜,说白了就是重新招收门徒的机会。 大家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情,原因也很简单,明年的科举摆明了就是一个坑。 朝廷闹腾了那么久的皇家书院,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轨,今年已经有不少人入学了。明年的科举,这些人肯定是要参加的,到时候怎么录取他们? 录取的少了,岂不是会让天下的读书人说皇家书院没有用? 如果要是录取的多了,那天下士子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所以内阁四阁老才一直避而不谈,觉得是个坑。 另外一点是徐光启现在掌握着礼部,礼部尚书沈庭筠可是他的人。 还有一个韩爌在里面插了一脚,那个冯从吾现在就在皇家书院,是皇家书院的祭酒。 据说冯从吾整日在皇家书院里宣扬他的复古学说。虽然大家刻意回避,但事实就是存在的。 所以关于明年的科举,主考官的问题就很严肃了。 孙承宗想让自己的人做主考官,韩爌自然也想安排自己的人;而徐光启自然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插手,想要让沈庭筠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这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点,唯一不想插一手的,可能就是黄克缵了。 或者说黄克缵不是不想插一手,而是他没有这个资格插一手,也可能是因为他和韩爌穿一条裤子,韩爌插一手就代表他也插一手。 谁也没想到徐光启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大比之年,也就有一些迟疑。 “这件事情怕是要陛下做主。”孙承宗看了一眼众人,最先说道:“我们私下里面商议怕是不妥。等回禀了陛下之后,再商议也不迟。” 听到孙承宗这么说,韩爌和黄克缵顿时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本来大家商量一下也没什么事情,商量好了再去找陛下,也算是提前有一个准备。大家达成好了利益分配之后,也不会把事情闹到陛下那里。 可是现在孙承宗这么说了,其他几个人自然就没办法再开口。 “如此也好。”韩爌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道:“那就等禀报陛下之后,我等再进行商议吧。” 说着,韩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站起身子缓缓的向里面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先把今天的事情办好吧。” 首辅都已经发话了,其他三人自然不好再在这里坐着喝茶,也站起身子跟着走了过去。 西苑,暖阁之中。 朱由校穿着新做的棉衣也在喝茶、吃点心。 同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大棚种植的事,也不知道皇庄那边实验的怎么样了,改日得去看一看。 朱由校让人烧出了一大批毛玻璃用来做大棚的玻璃。 这种玻璃卖出去给人家做窗户玻璃,价格还是不错的;用来做大棚,略微显得有一些浪费。 但事情不是这么看的。 首先,大棚可以安置很多的百姓,尤其是那些没有田地的。能够让这些百姓到大棚里面去做工,同时冬天种出来的蔬菜价格自然是无比高昂的,贩卖蔬菜也要用人,这就拉出了一个产业链。 比起单纯的烧玻璃卖,这条产业链无比重要,因为关乎到民生。 何况真正的价格只有朱由校知道。这玩意它就真的不贵。实在觉得亏钱的话,可以把蔬菜卖得贵一些,再找一些人好好宣传一下。 比如冬天要吃蔬菜,这样才能够身体健康;蔬菜富含丰富的营养,单吃肉的话容易生病;吃蔬菜容易预防高血压、心脑血管疾病等等等等。 甚至可以说吃韭菜能壮阳,这大冬天的来一点翠绿的韭菜,做房事都有激情。 朱由校就还不信了,这么一波宣传攻势之下,这玩意还卖不出去? 到时候让内务府在各地圈地,把各地的公田全都用来扣大棚,用来推广自己的新作物。 至于各地土地的来源,怕啥,简直是要多少有多少,抄家抄着抄着地就有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官员或者是士绅,那对捞田地是非常的积极的,总觉得田地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同时也可以传给后辈子孙。 朱由校就要告诉他们,你们的田地是朕的田地,朕要用了就拿回来。 正在朱由校想着是不是整点绿色的黄瓜吃的时候,陈洪突然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躬着身子语气恭敬的说道:“皇爷,内阁的四位阁老求见。” 听说韩爌他们几个来了,朱由校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心情变得不是那么很美好。 不知道韩爌他们几个来有什么事情? 应该没什么好事情,否则他们不会齐刷刷的过来找自己。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无论他们有什么事情,朱由校觉得自己最近最合适的事情就是和稀泥。 对于朱由校来说,现在在朝堂上的局面是自己乐意看到的,相对来说比较平稳,绝对不能够轻易打破,所以和稀泥是最好的选择。 很快韩爌四人就走了进来。 他们给朱由校行礼之后,全都被赐了座。 等到四个人坐好之后,朱由校笑着问道:“几位爱卿一起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朕说吗?” 这个时候,内阁首辅韩爌开口了。 “启禀陛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就开春。明年是大比之年,关于会试的事情,臣等想请陛下示下。” 说话点到即止,说到这里,韩爌就闭嘴了,意思很明显:我们是按照以前的方式继续干呢,还是陛下您准备改一改呢?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问问朱由校,我们明年考什么呀?如果还按照原来的考,恐怕有些不行。 朱由校淡淡的扫了一眼韩爌四人,瞬间就明白了,这四人又有分歧了。 他们不但想掺杂自己的施政想法,估计还想着多捞一点人手。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才消停几天? 会试这件事情朱由校其实早就有打算,他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这事其实也挺简单的,有没有一个合适的主考也就是了。” “不知陛下觉得何人合适?”韩爌恭敬的问道。 事实上,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之后,四个人瞬间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后背有如针芒在刺,坐立不安。 “朕觉得冯从吾就可以,给他加一个礼部侍郎的衔,让他去做主考官不就行了?”朱由校脸上笑眯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第二六七章 藩王乃天下大祸 听了朱由校的决定之后,四位内阁大学士的神情并不一样。 其中韩爌最高兴,其他三人倒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显然这个选择他们并不喜欢。 不过朱由校也不管他们喜不喜欢,自己就是要做这个决定。 略微沉吟了片刻,孙承宗向前走了一步,沉缓的说道:“陛下,冯从吾乃是皇家书院的祭酒,皇家书院的学生明年也参加科举,到时候恐怕会引起非议。陛下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 看了一眼孙承宗,朱由校倒不是怀疑他有什么私心。即便他有私心也没有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朝中的官员有几个没有私心的? 只不过朱由校不在乎罢了。 朱由校伸出手指,敲了敲椅把手,漫不经心的笑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事实上,朱由校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扶起冯从吾。 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那些引起非议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但不在乎,他正是想通过这样的非议来告诉天下的读书人:如果你想做官的话,那就乖乖的去学朕想让你学的,乖乖的去皇家书院,而不是在那里大放厥词、自立门户。 最典型的例子,当年汉武帝独尊儒术的时候,黄老师学的人在哪里? 选择一方面,必然就要放弃一方面,墙头草没有好果子吃。 尤其是在国家的政策上,认定是对的,制定出来了,那要尽快的执行,而且要贯彻到底。朝令夕改最要不得,因为怕非议而不去执行,那政策还有什么意义? 孙承宗听到朱由校的话,顿时一愣。 他没想到陛下会这么说,不过在瞬间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这就是非此即彼。你要么选择听我的,要么就别想做官。 这天下有风骨的人多吗? 答案是很多。 但是更多的人呢? 更多的人读书只是为了做官。虽然他们嘴上挂着仁义道德、家国理想,但实际上心里面想的是怎么样做官,把官做大一点。 朱由校显然没有再商量下去的意思,站起身子,摆着摆手说道:“行了,就到这吧。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退下吧。” 四人谁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说道:“是。陛下。” 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他们自然不会再强烈的反对。 至于他们是不是想要找一些其他的理由来反对,这个朱由校一点也不关心。 等韩爌四人走了之后,朱由校也走了,他回张皇后那边去了。 马上要到下午了,天要凉了,在湖边呆着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事情并没有传出去,几位内阁大学士也没有把消息放出去。原因很简单,还没有到时候。 如果说现在掀起了什么波澜,陛下肯定会不满意的。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或者过完年再说。 这一天的早上,旭日东升,给凉了一晚上的京师带来了一些温暖。 不少人开始在街上活动,各商贩开始吆喝着做起了买卖。整个京师就在略微有些暖意的晨光中慢慢的苏醒。 京师的城门口,一队人马已经赶到了这里。 所有的人见到他们的到来,全都避之不及。 因为这些人打着的是司礼监的旗号,没有人敢在这个地方得罪司礼监的人。 倒是有不少人在远处好奇地看着,司礼监的人可不经常出行,而且也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 这究竟是什么人出城后还这么招摇的回来? 很多人不明白。 当然也有消息灵通的人,他们知道最近出京的司礼监的人,那都是去了河南。 福王的事情在京师也传开了,显然这是福王进京了。 果然,没多久,众人就在司礼监的队伍后面看到了福王的车马。 只不过比起大伙想象之中的情形,这队伍可要小了不少,而且也没有什么王家气派,看起来反倒是很颓丧。 事实上知道内情的人明白,福王这一次进京,再想离开怕是就难了。 河南省的事情现在看来已经告一段落了,福王被剥夺了王位,同时家产也被抄没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大家的说法不一样,不过主流还是觉得陛下做的对。 文官对藩王没好感,因为各地的藩王都在疯狂的兼并土地。 这一点让文官很厌烦,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因为文官觉得藩王这么做不对,或者是觉得这么做有损国家利益,而是这原本该是他们自己做的事情。 结果有了藩王之后,兼并土地的事情让藩王们做了。 原本应该落到我口袋里的好处,现在却落到了藩王的手里面,文官他们怎么可能高兴? 不少六感通透的人甚至觉得福王进京是皇帝要整治藩王的预兆。所有人都在关注着福王的车队。 在一个没有人关注的地方,陈奇瑜坐在马车里,轻轻的挑着车帘子。 看着眼前的京师的城门,陈奇瑜颇为感慨的舒了一口气。 上一次到京城来,还是自己科举的时候。想想自己中举时候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自己,陈奇瑜居然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过事情在变好,倒也让陈奇瑜高兴了不少。 车队很快就入了京城,福王也被不情不愿的安排到了宗人府。福王这一次进去之后,下一次再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至于福王的家眷,全都被有井有条的安置好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王安便回宫复命了。 至于陈奇瑜,自然是早早的被安排到了驿站里面。他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县令,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实在是有一些排不上号。 陈奇瑜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既然陛下让自己静静,怎么也要有一个安排。 西苑之中。 朱由校看着王安,轻轻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免礼吧。” 等到王安站起来之后,朱由校才继续笑着说道:“这一次河南的差事办的不错。” “奴婢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王安连忙躬身说道。 皇爷不喜欢自己,这一点王安还是知道的,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可没有这么和善。 因为这一次的差事,倒是让皇爷对自己感官好了不少,这让王安松了一口气。 “陈奇瑜被安排在哪里了?”朱由校问道。 “回皇爷,安排在了驿站。”王安连忙说道。 “明天安排他进宫吧。”朱由校想了想,继而吩咐道:“福王那边等些日子再说,到时候朕会见他。” “是,皇爷。”王安连忙再一次答应道。 “河南山高水远,去了这么久你也劳累了,回去歇息吧。”说着,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王安退下。 等到王安走了之后,朱由校也松了一口气。 福王终于进京了,这代表着所有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在福王没有进京之前,自己还真的没有放这个心。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朱由校就回去休息了。 这一段时间,朱由校的心思不在朝政上,而是在生孩子上。 让张皇后给自己生一个儿子,这一点很重要,所以朱由校投入了比较多的精力。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有儿子和没儿子是两回事。 有了儿子,代表你后继有人,朝廷上也安稳不少;可是如果你没有儿子,短时间内可能还没有什么,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 驿站之中。 陈奇瑜也得到了消息,陛下明天早上要见自己。 说实话,这有一些出乎陈奇瑜的预料。 原本陈奇瑜以为自己进京之后,朝廷会给自己一个说法,大概率是奖赏,也就是至此而已了。 比如给自己外派一个官,或者是安排到京师的某一个衙门之中。 可没想到陛下居然要亲自见自己,这就让陈奇瑜有一些忐忑。不知道陛下要对自己做什么,是自己的做法触怒了陛下呢?还是让陛下满意呢? 不过对于陛下要见自己,陈奇瑜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觉得陛下是一个有大魄力的皇帝。这样一位能够中兴大明朝的君王,他是很想见一见的。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还没亮,陈奇瑜就早早的起来了。 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官服,踏着晨光,陈奇瑜便向西苑而去了。 到了西苑门口之后,陈奇瑜发现王安已经在这里等自己了,这让他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陈奇瑜在京师认识几个人,但是在宫里面的,就只认识王安这一个人。 先前在河南省的时候,两人聊起来感觉还不错,也算得上比较熟悉。 陈奇瑜对王安的观感很好,这是一个有学识的太监,同时也是一个心中有正义的太监。这样的人他还是愿意多结交一下的。 两个人见面之后,陈奇瑜连忙说道:“有劳王公公在此等候了。” “陈大人不必客气,这只是咱家的分内之事罢了。”王安也笑着说道。 事实上,王安对陈奇瑜的观感也不错。 最早在得知是陈奇瑜上的密奏的时候,王安心里多少还有一些芥蒂。 可是聊下来,王安发现陈奇瑜的学识很不错,同时心中有正气,对大明官场上的沉沦陋习非常的反感,是一个敢想敢干的官员。 这就让王安觉得陈奇瑜很不错,也愿意和他亲近。 两个人相互叙了几句闲话之后,王安便带着陈奇瑜往里面走。 一边走着,王安一边对陈奇瑜说道:“陛下的心情还不错,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分寸。” 这意思很明显,陛下现在心情很好,你可千万别给弄不好了。 事实上,虽然觉得陈奇瑜不错,可是王安心里面还是有一些担心。 这位上的那一份密奏,那可真的是惊天动地,简直就是把河南省翻了个个儿。 显然这是一个胆大敢说话的人。 “多谢公公提醒。”陈奇瑜笑着说道,但是他的心里面却不以为然。 在陈奇瑜看来,当今陛下有胸襟大气魄,怎么会因为自己说几句话就生自己的气呢? 不过,陈奇瑜还是暗自记下了,没必要得罪的话还是少说点好。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万寿宫,王安带着陈奇瑜走了进去。 此时的朱由校正坐在龙椅上。 这是自己第一次见陈奇瑜。 陈奇瑜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身材清瘦,目光炯炯有神,看得出来是一个坚毅的人。 “臣陈奇瑜,参见陛下。”陈奇瑜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恭敬的给朱由校行礼。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直接说道。 等到陈奇瑜正起身子,朱由校这才继续说道:“朕也算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一见,倒也是一表人才。河南的事情做得不错。” “臣多谢陛下夸奖。”陈奇瑜连忙说道。 这也就是朱由校给陈奇瑜最后的夸奖了。关于河南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朱由校不会和他详细的讨论,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要做的。 于是朱由校说道:“朕初登大宝,又长于深宫,对外面并不是很了解。虽然深知百姓疾苦,可是朕却从来没有见过。” “你在河南为官这么多年,又上了密奏弹劾福王。虽然朕派人去查了,但还是有一些笼统。朕想知道河南的百姓过得如何,你给朕说说吧。” “是,陛下。”陈奇瑜连忙答应了一声。 他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关心河南百姓的疾苦,心中颇为感动,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当今陛下果然是有大胸襟大气魄,同时还有怜悯之心。 这样的帝王乃是天下百姓最希望的,也是自己这样的官员最希望的。 于是陈奇瑜就打开了话匣子,把河南百姓的疾苦说了一遍:没有地活不下去;天灾人祸之时,百姓有多么多么的凄惨,是怎么样吃不上饭的。 朱由校目不转睛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眼中的怜悯之意也越来越多。 等到陈奇瑜说完,朱由校语气低沉的说道:“百姓生活如此困苦,这都是朕的过错,是朕没有做好。” “陛下切莫如此想。” 陈奇瑜连忙向前一步,安慰道:“如今陛下惩治了河南的贪官污吏,严惩了福王,将福王侵吞的田地还给了百姓,河南百姓的日子必然会好过不少。这都是陛下的恩德,河南上下的百姓必然会感念陛下的恩德。” 朱由校看着陈奇瑜,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不错,很知道进退,也知道怎么说话。 朱由校问道:“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回陛下,河南等地依旧还有不少藩王,民间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无有立锥之地,此乃天下大祸矣。”陈奇瑜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 原本陈奇瑜是不想说的,可是见到陛下如此圣明英武,还是决定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第二六八章 你去当顺天府尹 朱由校玩味的看了一眼陈奇瑜,这还真是一个敢说的人。 要知道陈奇瑜说这样的话,得罪的可不光是各地的藩王,而是天下所有的顶层人员。 在大明朝,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勋贵勋戚,亦或者是士绅读书人,没有谁不兼并土地,没有谁不压榨百姓,这也就是为什么大明朝积重难返的原因。 甚至连皇帝都有皇庄,都有大量的土地,用出产的钱财用来养活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抑制土地兼并其实就是一个笑话,这一点朱由校早就看清楚了。 想要在这个时代进行土地兼并的抑制,其实就是一个空中楼阁。 因为封建帝王制度的统治基础就是地主,没有了土地兼并哪来的地主? 你要是废除了土地兼并,谁来支持皇帝? 大明朝的整个既得利益阶层,包含了所有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改。想要拉一派打一派,根本不可能,因为没有哪一个阶层会接受你的拉拢。 除非你能拿出一个更大的利益,去重新塑造一个新的阶级,否则根本没戏。 朱由校想看看陈奇瑜怎么说,于是笑着说道:“这件事情也有人对朕说过,只不过朕一时也没有想到太好的解决办法,不知爱卿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陈奇瑜连忙向前了一步,公正的说道:“臣以为当清理天下的田地,重新编造鱼鳞册,查出来有隐藏的土地,同时限定土地数量,严格限制土地的买卖交易。” 朱由校听着陈奇瑜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是这个时代的那些话,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连治标都谈不上,更不要说治本了。 当年张居正丈量了天下的所有田地,可是那又如何? 现在朝廷的鱼鳞册在哪里? 能够按照鱼鳞册的记载把税收上来吗? 根本就做不到,土地依旧在被隐藏,依旧在被兼并。不从根本上去改变,修修补补没用。 “你想法是好的,朕也会好好的想一想,让人好好查一查。”朱由校沉吟着说道。 他可不想再和陈奇瑜在这件事情上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 朱由校继续说道:“你在河南的事情办得不错,朕自然是有功要赏的。说说看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奇瑜有一些迟疑,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自己挑选去哪里。 见陛下并不是在试探,陈奇瑜便有了些想法。 于是他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不知道臣是不是可以去通政司?” 这的确是陈奇瑜想去的衙门,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就更加的想去了。 陈奇瑜觉得自己在通政司那里能够做出贡献,能够为大明和百姓做很多事情、抓贪官。 在陈奇瑜的心里面,贪官害人不浅。 朱由校静静的看着陈奇瑜。 这一回答是朱由校没有想到的,陈奇瑜怎么就想着要去通政司呢? 这和朱由校的安排非常不相符,同时也不符合现在的利益。 通政司这个衙门已经开始走到台前来了,而且会越来越厉害,可以用它来推行密奏制度。 同时自己要树立的典型就是陈奇瑜,自己不可能让他去通政司,这会给别人一种上了密奏就可以去通政司的错觉。 这种先例不能开。 于是朱由校问道:“还有其他的衙门想去吗?通政司是肯定不行了,那里的情况有一些复杂。” 虽然心里面有一些失望,可是陈奇瑜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让陛下改变主意。 陈奇瑜说道:“那臣就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了。在哪里都是为陛下为大明尽忠,臣愿意听陛下的安排。” 朱由校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的神色,早知道自己就不开口问了。 自己问了,人家说了,然后自己还没做到,显得有些尴尬。 朱由校说道:“既然如此,嗯,你就去顺天府吧,顺天府尹的位置给你留着。” 这一下倒是把陈奇瑜吓了一跳。 这话是怎么说的? 自己怎么就突然成了顺天府尹啊? 这个位置可是唐唐的正三品,自己一个从五品的小知县怎么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呢? 这就算是一步升天了呀! 朱由校倒是不以为意,这已经是想好的事情。他继续说道:“怎么,有问题吗?” “陛下,臣为官年限不长,可以说是出入官场尚浅。顺天府,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岂是臣能够统领的?” “如果因为臣的能力致使顺天府有所差池,臣的罪过就大了。何况臣年纪轻、资历浅,任顺天府尹,恐怕是难以服众。” 陈奇瑜是真不想干这个差事,顺天府是什么地方? 虽然顺天府尹是朝廷的正三品,可是这个地方的官真不是人干的,相比之下自己宁可外放。哪怕是去西南去辽东,也比在顺天府当府尹的好。 何况自己现在风头一时无两,不少人都在盯着自己,朝中不少人都看自己不顺眼。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跑到顺天府去,搞不好就成他们的靶子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京师也没有人,在朝中也没有大人过来照顾自己,到了顺天府也不能服众,说不定就被人给暗算了。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陈奇瑜有些迟疑。他是真的不想去,所以才硬着头皮说了这些话。 朱由校看着陈奇瑜,笑着说道:“朕反而觉得爱卿正合适。” “顺天府这个地方,勋贵勋戚满地走,三品五品更是数不胜数。从酒楼楼顶上扔下一块砖,说不定就能砸到几个三品五品。” “顺天府尹这个位置。虽然看起来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却是个大儿媳妇。上头有公公婆婆要伺候,下面有叔叔小姑,中间还要管着自己的相公,同时还要照看着孩子,是一个受气的位置。一般人干不好。” “很多人到了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秉持着不惹事的态度,奉行的也是和稀泥的做法。安安稳稳地混几年之后,直接就可以从顺天府的位置上离职了。” “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京城之地,首善之区,如何能让他们这样糊弄?” “可是有些事情朕也没有办法,选来选去也没有合适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站起了身子,直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他竟是来到陈奇瑜的身边,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才说道:“可是朕觉得你合适。” “你在河南的时候,不过是区区一个县令。可是你有胆子,你敢弹劾你的上官,你敢弹劾福王,你敢把河南所有的官员都拉下水。” “你知道当你的题本和密奏到京城的时候,多少人让朕处置了你吗?你知道朕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吗?”朱由校看着陈奇瑜问道。 陈奇瑜顿时就是一愣,不过还是连忙躬身说道:“启禀陛下,臣不知。” “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 “这天下,无数官员自诩清流,可是他们真的那么清吗? “河南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不是的。 “这天下有无数的贪官污吏,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不是的。 “这天下无数人在兼并土地,只有你敢这么说,只有你知道吗?也不是的。 “这朝堂上的官员,有的清廉自诩长江,有的贪污被人称犹如黄河。可是自诩长江那便是长江吗,被人称为黄河的便是黄河吗? “谁又知道? “谁又看得清? “所以才有了通政司。 “有人说通政司利用人的阴私,会让人因为各种各样的阴私之事去弹劾上官、去告发上官。他们说这有损圣人大意。可是朕却不在意。 “他们还说臣不应当以党侍君,君也不应该以党疑臣;君臣相疑,祸乱之始也。 “可是不怀疑就没有吗? “朕是不相信的。这朝堂之上,同乡同年师生哪一个不是可为朋党? “所以这朝堂上不缺官员,却缺你这样的臣子,敢说话,敢做事。 “这一次让你做顺天府尹,就是让你好好熟悉一下京畿之地,让你摸爬滚打。等你从顺天府之中出来,你也就熟悉了整个大明的官场。 “所以好好干吧,替朕好好收拾一下顺天府,还百姓一个朗朗的青天。 “之前不是有人说过包公打坐开封府吗? “你从今天开始打坐顺天府吧。”朱由校说完这句话,轻轻的拍了拍陈奇瑜的肩膀,然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一边向外面走,朱由校一边缓缓的说道:“朕对你寄予厚望,别让朕失望。” 陈奇瑜连忙躬身行礼,“陛下放心,臣明白。” 在陈奇瑜出宫之后,消息就传了出去。 从河南府来的洛阳知县现在已经升官了,从从五品的知县,升到了正三品的顺天府尹。 一时之间,京城哗然。 无数人开始批评陈奇瑜,他的名声瞬间就臭了。 在很多人看来,陈奇瑜就是官员之中的叛徒。当然了,这话不能说,需要换一个角度,比如蛊惑帝王,说他是奸佞之臣。 虽然现在还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但是已经有人开始给陈奇瑜编段子了。 陈奇瑜不在意,因为陛下信任他,所以他心里还充满了干劲。 同时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陈奇瑜有些迟疑,那就是他接到了好几个帖子。 排在最前面的是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除了韩爌之外,还有内阁次辅大学士徐光启。 除了这两位朝廷大佬之外,刑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黄克缵也送来了帖子。 可以说朝廷上的两派势力,已经开始拉拢陈奇瑜了。 唯一没表现出来拉拢意思的,只有孙承宗。 那不是孙承宗不想,而是孙承宗的心里面很清楚,自己和陈奇瑜根本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他肯定会走到黄克缵和韩爌那一边去。 所以孙承宗也就没费这个力气,自讨没趣没什么意思。 陈奇瑜有些无奈,出入京城官场,自己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选一方不选另一方,自己算不算得罪了另外一方? 刚来就要站队吗? 在陈奇瑜头疼的时候,朱由校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西苑之中。 听着陈洪和自己说的一件事情,朱由校脸上顿时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同时笑着问陈洪,“他可是去了谁家?” “回皇爷,谁家都没去。”陈洪连忙说道。 “陈奇瑜陈大人他给两方都回了帖子,说是初到顺天府,如履薄冰,唯恐有负圣恩,所以没有时间去拜见两位大人。” 听了陈洪的话。朱由校顿时就笑了,而且笑得很欢畅。 没想到这个陈奇瑜还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朱由校说道:“让内务府那边在京城选一个院子给这个陈奇瑜送去,就说是朕赏赐给他的,让他在京城安个家吧。” 身为顺天府尹,陈奇瑜自然不会没有地方住。 因为大明朝的官员设计的都是前公后私,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面就是住人的。 所以顺天府也有地方住。 但若等到陈奇瑜离开了顺天府,那他可就没有地方住了。 对于现在的大明朝官员来说,能够在京城安家,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所谓京城居之大不易,那真不是说说的。像陈奇瑜这种情况,估计是买不起房子了。 除非哪一天他狠下心来贪污一把,不然的话,这辈子都没希望。 朱由校对陈奇瑜的做法很满意,所以就索性赏他一套房子。一是用来酬劳陈奇瑜的,二来也是在表态。 主要是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朕看中的,你们不要乱来;朕对他不见你们的态度很满意,所以你们也别乱搞事情。 这也是对陈奇瑜的一种保护。 虽然朱由校信任徐光启,也信任韩爌,可是官场上的事情,可不光是信任这两个字就行的。 陈洪听了朱由校的话,心里面也明白这个陈奇瑜还真是受到了陛下的宠信,不但跨品别的提升了他的官职,还这么护着他,当真是前途无量。 所以这一次陈洪准备亲自去,与这位新上任的顺天府尹套套近乎。 第二六九章 劈开日月,重塑大明! 顺天府衙门门口。 陈奇瑜身上穿着官服,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今天是他第一天到顺天府衙门来上衙,心里面还是很有压力的。 在陈奇瑜的身侧,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太监服色的太监,脸上带着笑容。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 陈奇瑜也没想到今天是陈洪送自己来上衙。他心里面明白,这是陛下对自己的照看。 他内心非常的感动,毕竟能够让陈洪来送自己,这就是在给自己撑腰了。 同时陈奇瑜也感受到了压力。如此一来,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对自己不满意了。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陈奇瑜转身对陈洪说道:“有劳公公了。” “陈大人客气了。咱家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陈洪连忙笑着说道。 “请陈公公代下官谢过陛下,不过下官还是想自己进去。这里是顺天府衙门,以后就是下官的衙门了。”陈奇瑜说着,转头看向了顺天府衙门的大门。 沉默片刻,他继续说道:“虽然前路艰险,但我还是想一个人上路。陛下在看着我,我不想让陛下失望,这条路我一定能走好。我会让所有人看看,陛下重用我陈奇瑜并没有看错人,我陈奇瑜值得!” 陈洪微微有些愣神,同时心里面有些感慨。如果其他人得到这样的机会,或许会用自己去压人,毕竟只是一个知县升上来的,本身就根基不稳,而且在这衙门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甚至在京城里边也没有人罩着。 之前几位内阁大学士收买陈奇瑜,他全都拒绝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奇瑜还有这样的胆子拒绝,可见真的是心中有想法的人。 无论是胆色还是魄力,又或者对自己能力的自信,陈奇瑜全都是最顶级的。 陈洪笑着说道:“那咱家祝陈大人一帆风顺,官运亨通。” “下官送臣公公。”陈奇瑜笑着拱手说道。 陈洪也没有再多停留,而是转身向远处走了出去。 陈洪要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皇爷,相信皇爷一定很想知道,而且知道了之后肯定很高兴。 看着陈洪离开的背影,陈奇瑜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 站在他身侧的李芳也走了过来,看着陈洪离开的背影,苦笑着说道:“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人生在世,终究是有所为,有所不为。”陈奇瑜缓缓的说道:“自读书开始,我便立志读圣贤书、做天下事。到了今时今日,我终于有机会了。” “大明虽然现在不是很好,弊病丛生,可是我看到了希望。有这样的陛下,大明朝中兴有望。我愿意为陛下在前开路。成,则名留青史;败,则名声扫地。” “我无所畏惧,此一去,为的是踏破大明官场的黑暗。” 站在这里的李芳,看着陈奇瑜,脸上带着几分迟疑。 他觉得自己家的大人不一样了,是真的不一样了。 尤其是在和陈四海接触之后,自家大人的身上少了几分温和,却多了几分凌厉;少了几分辗转腾挪,却多了几分勇往直前。 李芳下意识的问道:“如果一去不回呢?” 陈奇瑜撩起衣袍,缓慢而又坚定的迈步踏上顺天府衙门的台阶,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便一去不回。” 西苑。 陈洪站在朱由校的面前,把所有的事情和朱由校说了一遍,随后便恭敬地站到了一边,没有再说话。 此时,朱由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迈步走到宫殿门口,微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刮着他的衣裳,呼呼作响。 天空带着阴霾,云遮蔽了太阳,但是偶尔还散发出一点细微的光。 朱由校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的抬起手,缓缓的说道:“这是最好的时代,同样也是最坏的时代。” “口含天宪,身披日月。我大明所照,进皆汉家江山。山河毕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明天。” 陈洪站在不远处,看着身处于猎猎风中的朱由校,身子猛的就颤抖了起来。 原本陈洪不明白不理解的事情,在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 “皇爷万世之雄主,大明中兴之圣君!” 陈洪撩起了衣袍,轻轻的跪在了地上,口中高声的称颂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的喊声,周围的所有人也都跪了下来,口中高声的喊喝着。 朱由校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乌云被破开,阳光洒满了紫禁城。 在这一刻,朱由校的心中满是希望。 莫愁前路无知己,朕就是要劈开日月,重塑大明! 与此同时,西南之地。 一场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 重庆,这里是战争的最前线。从奢崇明造反开始,重庆这里边一直是风雨飘摇。 全城百姓坚守了三十余日,城中一片好惶然。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援军的到来。他们坚信着朝廷不会放弃他们。 叛军虽然在四下攻击,据说已经占领了合江遵义,但是重庆这里依旧坚守着,所有人都知道重庆不能丢。 重庆的城头上。 巡抚徐可求带着满身的疲惫,脸色苍白的走在城头上,他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城头上到处都是硝烟,很多地方已经被火焰给点着了,燃烧起来的灰尘直呛人的嗓子。 到处都插着些东倒西歪的箭矢,刀剑也被随手扔在一边,与之相伴的,是一摊摊发黑的血迹。 那些刀剑,是战死的或是重伤的士卒留下的。 刚刚击退叛军的士卒们斜靠在城墙的垛口上,脸上全都是疲惫,正抓紧这微末的喘息时间休息整顿。 见到徐可求来了,领头的士卒还想要挣扎的站起来,却被徐可求直接给按了回去。 徐可求轻声的说道:“好好休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送上来。” 士卒轻轻地点了点头,眼圈有些发红,却没有再起身。 有民夫在忙着,他们在帮助伤员包扎伤口。受伤太重的伤员就被他们抬下去。 不远处已经搭起了棚子,城里面的郎中也全都被集中在了里面起来。 所有的郎中都集中在这里,为伤员治伤,大棚里人满为患。 重伤的士卒在稻草铺成的简易床铺上咬着牙关苦撑,谁也不肯轻易发出声音,只有偶尔几声实在忍不住的痛喊。 轻伤的士卒只要简单包扎一下,便拿着刀剑弓羽重新站上了城头。他们知道,若是自己退了,那便是退无可退。 重庆所有军民上下一心,此时此刻全都在坚守着。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他身上的盔甲全都是干涸的层层血迹,胸口的盔甲上一道斜着的斩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如果对方用的力气再大一点,可能就直接豁开了他的胸口。 他肩膀的右侧,插着一枚被掰断的箭矢,虽然看起来没有受伤,但是依旧很吓人。除此之外,盔甲上大大小小十几道刀痕,看得出来这人经历了激烈的厮杀。 来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鼻子口方,下颚上留着浓密的胡子。 他走到徐可求的面前,恭敬的行礼道:“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城头上危险,大人还是下去吧。” 徐可求看了他一眼,随后四下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我们已经坚守了这么久,朝廷的援军还没有到,看样子战况激烈,我们可能要坚守更久。” “重庆城一定不能破,即便是你我战死在这里,城也不能破!一旦重庆城破,重庆城中的百姓,必然会惨遭屠戮。” 徐可求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赵指挥使,虽然指挥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但我也可以来城头鼓舞一下士气。我要告诉重庆城所有的士卒,本官与他们同在。” 大胡子赵指挥使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恭敬的点头,随后说道:“他们想攻占重庆城,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只要我赵勇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占领重庆!” 徐可求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下面已经准备好了饭食,下去吃饭吧。” “是,大人。”赵勇答应了一声,随后转身走到了城下。 一个跟在徐可求身后的官员,径直来到徐可求的面前说道:“大人,你也已经两顿没吃了,还是下去吃一点吧。这全城的居民百姓,全都指望着大人。大人您可不能倒,千万要保住身子。” 沉默了片刻,徐可求沉声说道:“那就让人准备两碗稀粥吧。城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要优先供应城头上的士卒,让他们能够饱着肚子和人打仗。” 那人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见徐可求的态度坚决,并没有再继续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吩咐手下去准备稀饭了。 与此同时,成都城中。 四川巡抚朱夔元脸色很难看,叛乱发生了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重庆怎么样了。 叛军势大,一路攻城拔寨,甚至直接打到了成都。 成都城中只有守军一万二,想要出城作战实在是做不到,只能是固守待援。 可是到现在援军也没来,朱夔元倒是不担心成都,他担心的是重庆。 现在的重庆已经是孤城了,到处都是叛军,不知道重庆还能够坚持多久? 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坚持。 这让朱夔元的心情很难受。 虽然在叛乱发生的时候,急调石柱宣慰司(治所在今四川石柱县)、龙安府(治所在今四川省平武县)等地官军入援,同巡按御史薛溥政等分门固守。可是兵力不足,情况尚不明朗,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消息。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朱夔元站起身子。 虽然现在情况紧急、前途不明,但是自己终究要担负起责任来,不能够让人看到自己的迟疑。 一定要鼓舞士气,团结军民,上下一心,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贵州巡抚衙门。 贵州巡抚李标则是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动员,抽掉了贵州境内一切可以抽调的军队,准备派人驰援四川。 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走进来贵州总兵张彦芳,李标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张彦芳来到李标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大人,上下人等全部已经准备完毕,已经发放了口粮,库房中的均线也全都拿了出来。同时也告诉了士卒,安顿好家属,已经发放了安家费。” 听了张彦芳的话,李标站起身子,径直来到张彦芳的面前说道:“这一次率领贵州人马入川,一定要记住,不要丢了我们的脸。好好的平叛,一定要打得这些叛军哭爹喊娘!” 听着李彪这粗俗的话,张彦芳的心里面有有些感动,随后激动的保证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尽心尽力,绝对不让大人失望!” “把所有人都叫到校场,本官要和他们说话。本官告诉他们,这一次可能有人不能活着回来,但是他们的妻子家小,本官一定会照看好,不让他们受欺负。” “本官会在他们面前立誓,让人准备好香案。如果违背了誓言,本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这句话,张彦芳沉着脸,恭敬的说道:“大人不必如此。” 李标摇了摇头说道:“此战只能胜,绝对不能办。我要以此来安抚他们的心,不然军心散乱,这一仗没法打。” “叛军势大。一定要抱有必死的决心才行。只有打胜了,告诉他们,这里是大明,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西南之地才能够安稳。否则一旦乱起来,大明的南疆将再无宁日。” 见张彦芳还要再说什么,李标摇了摇头说道:“去吧。” 张彦芳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仗一定要好好打,哪怕身死也不能丢脸。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彦芳这一仗打败了。他退守贵阳,坚守在那里。 叛乱中,贵阳被围半年,兵民相食。据传最初逃入贵阳城内四十万,最后吃到还剩两万多人。 总兵张彦芳公开组织杀人,人肉四斤值银一两。 当然了,这只是野史的记载,真假不得而知。 不过张彦芳的的确确领着军民人等。在贵阳城坚守了半年之久。虽然没能够打败叛军,但是却也成为了一个钉子,为日后的反击留下了底子。 只不过这一世,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有人到了。 西南总督袁可立,总督四川、云南、贵州三省军政。 在他的身边陪着的是孙传庭,当今陛下钦点的人。 一路走来,对于孙传庭这个年轻人,袁可立很喜欢。 孙传庭文章文采一等一的,最关键的在兵法谋略上也非常的有见地,而且不像是侃侃而谈之人,让袁可立有了一种收学生的想法。 第二七零章 派谁奇袭重庆? 原本在刚刚得知陛下派了一个年轻人过来的时候,袁可立的心里面是有些想法的,但也不至于拒绝或者是抵触。 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鱼小鱼没见过 陛下别说派一个年轻人过来,即便是派一个监军过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袁可立的手下多少听到些小道消息,据说陛下让这个孙传庭到袁可立身边来,为的就是跟着学习。 这反倒让袁可立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居然能够让陛下如此的看重 在与孙传庭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之后,袁可立不禁感叹,这年轻人果真是一个人才。 “大人,前面就是贵阳了。刚刚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贵州巡抚李标已经集结了人马,准备去支援四川。”孙传庭策马来到袁可立的面前。 “根据一路上得来的消息,四川的情况不太好,重庆和成都都被围了。叛军四下出击,数万叛军兵分好几路到处攻占,奢崇明亲自率人去攻打重庆,情况很紧急。” 袁可立眼带询问的看向孙传庭,朗声问道:“你觉得当如何” 想了想,孙传庭郑重的说出了内心琢磨许久的话:“下官以为擒贼先擒王。既然奢崇明在重庆,那咱们就直扑重庆。” “虽然奢崇明声势浩大,可是我不相信他有几十万人马。奢崇明现在分兵数路,每一路的人马都不会很多,如果我们派遣一支人数不多的精锐,携带干粮,急行军直奔重庆,下官相信一定会有收获。” “只要一战平定了重庆,其他的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从当前的情况来看,奢崇明在重庆并不会有多少人。” 袁可立带着赞赏的看了一眼孙传庭,不愧是年轻人,当真是胆子大。 他看着孙传庭,面带温和的笑容继续问道:“如果让你去的话,你需要多少人马” “身后的五千人,再加上五千狼兵,足矣。”孙传庭沉稳的说道。 走了一路,袁可立当然知道自己身后的这五千人是什么素质。 说实话,他领兵也有很多年了,见过的边军和朝中的军队都不少,可是像自己身后这五千人这样优良的,真的没有。 首先是身体上,这些人真的是身高体壮。 袁可立看过他们脱掉衣服,那身上都是疙瘩肉,壮硕的很。而且在选兵的时候,显然也考虑了他们的身高,身高没有低于5尺5寸的。周周流着口水注:明代一尺是现在311厘米,身高5尺5寸。大概在1米7左右。 就这身材,一看那就是妥妥的精锐。 再看这些人身上的装备,所有的盔甲都是一体铸造的,胸口的板甲轻便、防御力高,刀剑锋利,可以说是非常好的装备。 除此之外,他们清一色的配备了钢弩。这玩意天气炎热也不变形,射速快、精准度高,在城内巷战或者山林之中可以发挥非常大的作用。 除此之外,这些人还配备了朝廷最新的火铳。自生火铳,今天下雨也能用,只要火药不受潮。还有牛皮纸包裹的纸壳枪弹。 同时每个小队还有轻便的小钢炮,可以打散弹也可以打实弹,还可以打开花弹。虽然射程只有五百步,可是在西南这种地方,这就是宝贝。 袁可立没想到孙传庭第一时间就盯上了自己身后这些人马。 事实上,袁可立知道孙传庭说的是好主意,毕竟现在西南的局势很乱,派人奇袭重庆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虽然冒险,却值得一试。 不过袁可立也有顾虑,这五千人可不是普通士卒。这是陛下的亲卫,据说是戚金训练出来的,同时领兵的还是戚金的儿子,你这要是给折损了大半,回去怎么和陛下交代 还有自己眼前的这个孙传庭,这可是陛下看中的年轻俊彦。陛下让孙传庭跟在自己身边学习,那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才,也就是说陛下想把他当成后备力量,那是放在将来使用的。 如果孙传庭死在了重庆,自己回去怎么和陛下交代 这是袁可立迟疑的地方,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还是看着孙传庭,缓缓的说道:“派奇兵奔赴重庆,的确有奇袭的效果。可是如果一战不下,必然会损兵折将,同时也会有损朝廷军威。如此凶险,不可取。” “不如调遣周围的士卒稳扎稳打,既然奢崇明的分兵人数不多,那么就一点点的慢慢打过去,虽然会多花费一点时间,但是胜在稳妥。”袁可立一副“我老了,我不想冒险”的样子。 一边的孙传庭却急了,他紧了紧手中的马缰,连忙说道:“大人,我们可以等,但是重庆的百姓等不了,成都的百姓也等不了。他们现在正被叛军围着,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只有让他们知道援军到了,他们才能够有信心继续坚守下去。同时只要援军到达重庆城下,即便是遇到小挫无法战胜奢崇明也没有关系,原地驻守等待援军即可。到时里外相合,自然会有奇效” “如果奇袭能够杀掉奢崇明,或者击溃重庆城下的叛军,必然能够壮大我军声势,让那些被围的百姓居民,重新对朝廷有信心” 孙传庭目光中带着坚定,继续说道:“为了军民士气,为了重庆城中的百姓,下官以为当派人马前去袭击,即便有所损伤,也在承受范围之内。” 听了孙传庭的话,袁可立一皱眉头,沉吟了良久,似乎是在考虑他的话。 半晌,袁可立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也知道,我身后的这些人是陛下派给我们的。如果一旦折损太多,我们没有办法向陛下交的。” “还有你,你也是陛下亲自派到本官身边来的。如果你有了什么闪失差错,我也没有办法向陛下交代。” “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所以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听了这话之后,孙传庭的脸瞬间就涨红了。 原本孙传庭以为这一次到西南,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是用胸中所学报效国家的机会。谁想到居然会成了这样 自己居然成了拖后腿的 想到这里,孙传庭又羞又愧,但是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说陛下做的不对吧 也不能说袁可立做的不对。如果跟袁可立闹掰,那就更没有希望了。 孙传庭左右为难,真的是急的不行。 没等孙传庭说话,一个人策马来到他们身边,持着马鞭对着袁可立拱手行礼说道:“大人,卑职有话说。” 看到来人,袁可立一愣。 孙传庭也是一愣。 两人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站出来。 站出来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这一次跟着袁可立和孙传庭到西南来的武将戚金的儿子戚元功。 袁可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戚元功,带着些许疑惑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启禀大人,我戚家先祖曾任太祖皇帝亲兵,跟随其多年,南征北战,历大小数十战。洪武十四,随傅友德、蓝玉远征云南时阵亡,子孙因此世袭明威将军。” 戚元功没有说其他的,先把自己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戚家历代为大明武将,南征北战不计其数,我的叔爷戚继光,在东南荡平倭寇,在北方与鞑靼作战。” “家父少从戎,屡建战功。由百户历升守备、游击、参将。万历初,从总兵刘綎征关西,先诸将登高丽城。” “我戚家为大明开疆拓土,虽说不上战功彪炳,但也是履历战功,从南到北都有我戚家人的血。” “从大明立国到现在,我戚家人从未畏惧怯懦。家父在京城练兵,为的不是看门护院。这一次陛下派戚元功领兵到西南来,也不是下来走一趟。” “袭击重庆虽然危险,但是既然有需要去做,那就一定要去做,哪怕丢了这条命” “身后跟来的这些兄弟,如果一仗都没打就这么回京城了,我们没有办法向陛下交代。家父在京城看着我,陛下也在京城看着我。大人,请准许我们奇袭重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戚元功直接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给袁可立磕了一个头。 他以头触地,良久都没有再抬起头。 袁可立看着戚元功,眼中都是赞赏的神色,不过他却没有说出夸奖的话,而是沉着脸问道:“你还年轻,此战异常凶险,如果战死了怎么办” 戚元功抬起头,眼中犹如有炽热的火焰在跳动。他沉着嗓音,缓缓的说道:“战死沙场是悍将的宿命。如果我真的战死了,那也是我为大明尽忠了。追随先祖而去,我心中没有遗憾。” “不过西南叛军,土鸡瓦狗耳,想要我的命,他们没这个本事” 袁可立眼中的赞赏神色更浓了,不禁缓缓的感叹道:“戚少宝果真后继有人” 一边的孙传庭在听到这一番热血的对话后早就激动了。现在的他还很年轻,在这样的气氛下自然是深受感染。 他也翻身下马,向前走了一步,单膝跪地说道:“大人,让我去吧。” 对于孙传庭的武力值,袁可立是不怀疑的。因为这一路上他看过,孙传庭不但使得一手好刀,而且极为精善箭法,不说百步穿杨也差不多了。 袁可立心里面是想让孙传庭去的,可还是很担心,也实在是因为他手下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去重庆这一趟,肯定很危险。不过在袁可立看来,孙传庭既然跟着来了,那就没有道理躲在后面享福。 让他安安稳稳的镀金,这可不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 原本孙传庭只是来镀金的话,袁可立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些。可是在发现孙传庭是个人才,而且能力十分的出众之后,袁可立自然就产生了重用他的想法。 同时袁可立的心里面也有所迟疑,别有什么危险才好。 没等袁可立说话,孙传庭继续朗声说道:“西南叛乱,山河不宁,我身为大明的臣子,自然是责无旁贷,请大人成如果今日不让我去重庆,孙某就死在大人面前” 孙传庭脸色涨得通红,他的心里面真的是这么想的,显然已经激愤到一定程度了。 原因也很简单,重庆那边的百姓和军官都在等着救援。原本是可以奇袭重庆的,结果因为自己的存在要稳扎稳打。 自己不但没有帮上忙,反而拖了后腿,孙传庭觉得对不起重庆的军民百姓。再加上刚刚戚元功的那一番话,孙传庭直接就上头了。 这话把袁可立吓了一跳。 一边的戚元功也吓了一跳。 袁可立知道这个时候还是答应孙传庭比较好。 这种文官上头的情况,袁可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如果这个时候不顺着他,他真就能死在这。 这要是死在这,那自己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孙传庭战死在重庆,陛下即便会埋怨自己,多半也不会惩罚自己。毕竟在这个时候,在沙场之上谁战死都有可能,这种事情没办法保证 可是如果孙传庭在自己面前自杀了,那自己妥妥就完蛋了。 于是袁可立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你们就去吧。先跟我进贵阳,等我见了贵州巡抚李彪之后,你们再出发,带上足够的粮草,到时候快点走吧。” “你们也可以放心,我会带着贵州的人马紧随其后,在后面给你们坐镇。” 听了这话之后,孙传庭和戚元功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同时躬身说道:“如此多谢大人。” 袁可立捋着胡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行了,去吧,好好准备。这一次本官可是担了干系的,别让本官失望。” “是,大人。”孙传庭两人答应了一声,跑到前面去准备了。 等到两人走了以后,袁可立这口气终于泄了。 看了一眼身边的幕僚,袁可立问道:“我刚刚没有露出破绽吧” “没有。”幕僚笑着说道:“年轻人哪有这么多心思” 袁可立瞪了一眼幕僚,没好气的说道:“你是在说我老奸巨猾,还是说我老谋深算年轻人就该敲打敲打,不然怎么进步” “可是您这也有点过了吧”幕僚有些无奈的说道。 “怎么就过了年轻气盛的,这要是不做点什么就撒出去了,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样至少有了这一次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谨慎一些。” 袁可立说道:“这样奇袭重庆的把握也大一点。” 幕僚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一副“你官大,你说的都对”的模样。 第二七一章 安邦彦要造反! 贵阳城中,李标已经准备好,马上就要派人出发了。 在这个时候,下面有人来报告, “大人。朝廷派人来了,西南总督来了!” 听到这个官职,李标就明白了,这是奢崇明的叛乱传到京城去了,而京城已经做出了反应,派了一个西南总督过来。 听这个官职就知道了,总督西南军政,看来自己这个支援是打不上了,毕竟从现在开始,自己说的不算了。 挥手打断来报信的人,李标说道:“去把张彦芳找来。” 很快张彦芳就来了,他还以为李标着急了,来到李标的身前,语气之中带着急切的说道:“大人稍等,人马汇集还要一些时间。” 听了这话之后,李标直接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急了。现在和我出去,朝廷派的西南总督到了。咱们先去迎接,随后再研究作战的事情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标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听了这话之后,张彦芳一时没反应过来,朝廷派了西南总督? 这让张彦芳有一些担心,毕竟他与李标相处的时间比较长,相互也比较了解。现在朝廷突然空降了一个西南总督过来,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朝廷信任这个新来的西南总督,可是自己没那么信任。要知道朝廷派下来的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一定是有能力的,更多的都是来镀金的草包。 于是张彦芳向前走了一步,追到李标的身边问道:“大人,不知朝廷派来的是何人?” 看了一眼张彦芳,李标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李标笑着说道:“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可知道袁可立?” 听到这话,张彦芳直接摇头。 他虽然是一省的总兵,可有些事情他还是不清楚,尤其是文官的事情。这个袁可立真的没听说过。 李标也不以为意,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把心放在肚子里面,”李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一次朝廷派来的是袁可立袁公,此公万历年间进士,到今日也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最早曾经在东南平定过倭寇,也曾在西北打过鞑靼。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老而弥坚。” “这一次朝廷派袁公过来,也是看重他老成持重。有他坐镇西南,这一次平定奢崇明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虽然李标这么说,但张彦芳还是不太敢相信,实在是西南的情况特殊。 在这里打仗与其他的地方不同,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过来坐镇未见得就有什么好的结果。 不过李标既然这么说了,张彦芳还是选择暂时相信。 两个人没走出去多远,就看到一行人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袁可立在前面,一个年轻人跟在后面。至于其他人,则是在远处护卫。 见到袁可立之后,李标连忙迎了上去,笑着拱手道:“下官李标,参见都堂大人。” “免礼吧。”袁可立笑着说道:“城中肃然,军备整齐,这是要发兵去四川吗?” 李标点了点头,随后面容严肃地说道:“如今奢崇明造反,四川岌岌可危。本官坐镇贵州,自然不能够坐视,自然要派兵支援。” “好啊,”袁可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做的不错!” “多谢都堂大人夸奖。”李标连忙说道,态度恭敬异常。 事实上在袁可立的面前,李标实在是没有什么资历可讲。虽然他现在是巡抚,可袁可立是西南总督,同时在官场上资历也比他老的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标实在是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地方。 “都堂大人,府衙暂时还没有准备好,下官马上把巡抚衙门空出来让都堂大人入住。”李标一边带着袁可立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袁可立直接摇头,笑着说道:“如此,就不必了。本官今日到贵阳来,为的不是这件事情。本官不会在这里过多的停留,只是从这里出发去四川比较方便一些,而且从你这里能调集一些人马。” 袁可立根本就没有隐瞒意图,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听到这话之后,李标反而有些迟疑,他说道:“都堂大人,前方毕竟凶险了一些,不如大人坐镇在贵阳,剩下的事情让下官去办吧?” 听了李标的话,袁可立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可以,有些事情不行。” 一边说着,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巡抚衙门。 来到大堂之后,袁可立看着挂在大堂的贵州地图,脸上的表情满意至极。李标果然是一个做事的官员。 走到地图前面,快速的看了一遍,袁可立轻轻的招了招手。 站在袁可立身后的孙传庭走了过去。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李标等人。 这个年轻人是谁呀? 怎么得到都堂大人的如此看重? 孙传庭来到袁可立的身边,目光也落到了地图上。 看了一遍之后,孙传庭的眉头就是一皱。 袁可立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笑着问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孙传庭伸手点了一个地方,说道:“这里。” 地图上有一个地名,名叫大方。旁边标注的很清楚,这里是水西彝族土同知安邦彦的地盘。 袁可立的目光顺着孙传庭所指,也落到了大方那儿。 轻轻的点了点头,袁可立笑着问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孙传庭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从贵州抽调人马直奔四川,我们第一个要打的地方就是遵义。现在这里已经被奢崇明的人占领了,只有打破了遵义,才算打开了入川的路线。” “可是一旦我们入川之后,整个贵州就空虚了。奢崇明在这里,贵阳在这里。如果他趁这个时候作乱,周围的土司如果响应的话,叛军就可以先后分兵攻陷安顺、平坝、沾益、龙里、瓮安(今均属贵州省)、偏桥(今贵州省施秉县)、沅州(今湖南芷江县)、普安(今贵州盘县)、安南(今贵州晴隆)等地,切断了官军援路及滇黔通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贵州和四川就被切割了,到时候贵州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整个贵州就会落入他们的手里面。这是一个大麻烦,这里是一个非常不稳妥的点。” 听了这话之后,袁可立再一次点了点头。 一边的李标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安邦彦前些日子到巡抚衙门来过,说他和奢崇明有嫌隙,愿意帮着朝廷出兵平定叛乱。” 听了这话之后,孙传庭看了一眼李标,说道:“那就可以确定他有反心了。” 这话出来之后李标一愣。 怎么就能断定安邦彦要造反了呢?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李标很想开口反驳,甚至是呵斥这个年轻人,可是这个年轻人是袁可立带来的,他没有办法这么做。 于是李标的目光看向袁可立,希望都堂大人给自己一个解释。 虽然李标尊敬自己,但人家好歹是巡抚,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袁可立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这位是兵部侍郎孙传庭,这一次得陛下圣旨随行来到西南。” 虽然袁可立说的很客气,可是李标也听出来了。这些官场上的套话很容易理解,虽然对方的官职是兵部侍郎,但没有实际的官职,说白了,他就是一个来镀金的人。 至于后面说是得到陛下的圣旨,那就更明白了,这是陛下派下来的人。一方面是镀金,另外一方面就更简单了,那就是监军。怪不得都堂大人如此客气。 于是李标说道:“原来是孙大人。孙大人因何说安邦彦会造反?安邦彦到巡抚衙门来,也可能是为了尽忠报国呢?” 孙传庭想了想,转头看着袁可立,见袁可立点头,孙传庭这才说道:“安邦彦是一方土司,尽忠报国这种事情本来可能性就很低,当然也不是没有,这只能算是一个很小的疑点。” “至于可疑的地方,如果安邦彦真的是一心报国,那就是报国好了,为什么要说他和奢崇明有嫌隙?” “以私人的嫌隙为信,可见其为人当是小人无疑;以私人嫌隙取信,同时也说明此人心中有鬼,不然因何如此?” “因为他觉得如此说,更能够取信大人。大人没有同意,可见大人心中也是有疑虑的。” 听了这话之后,李标点了点头说道:“朝廷虽然能够压住西南,可是这几年安邦彦扩展的很快。其势力范围已经由‘织金’一带扩展到那威(官寨)、八部(八步)、糯东(普定坪上)、伯亨(以那细木底麻窜寨)、得归(以那细木底中寨)等处,安邦彦也由织金关迁至那威居住,人称‘那威官寨’和‘安家屋基’。而‘织金’则交由安邦彦之子安武功管理。至此,此支安氏土司,已经多了两个字,称‘雄书安氏’。” “我曾经几次向朝廷请求军饷增加人马,可是都没有得到批复。”李标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孙传庭,说道:“孙大人能够通过我的话去判断出安邦彦图谋不轨,可见有远见卓识。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吧?贵州还是有些人马的。” “恰恰相反。”孙传庭摇了摇头,直接说道:“既然这个人素来有野心,那么就没有必要到这个地方来说他愿意去打奢崇明,他只要安安静静的等着就行了,等着朝廷和奢崇明分出一个胜负。” “如果说奢崇明在四川攻势猛烈,朝廷派贵州援军入川,那么他趁机起事就可以了,为什么他要到巡抚衙门来?还说他愿意去平叛?” “因为他已经不想等了,他也等不及了。”孙传庭语气笃定的说道:“他有野心,他也有魄力,他不想等到朝廷和奢崇明分出胜负,因为他觉得奢崇明无法抵挡朝廷。同时他也不想奢崇明做大,他想要自己来拿贵州。” “如果大人让他援兵入川,他必然会把人马带到贵阳。等到他的人马到了贵阳之后,他就会趁势发难,一举斩杀大人夺取贵阳。” “如此一来,整个贵州进入他的手了。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是配合奢崇明对抗朝廷,还是自己做大,全都可以。” “所以我断定,他肯定要造反,他只是在等贵州的援军入川。一旦贵州的人马入川,他肯定会直接造反。” 听了孙传庭的话,在场的人都没有再继续开口,显然都在考虑他说的是否正确。 不过很多人都觉得孙传庭说的有道理,甚至连李标都这么认为。 实际上即便李标觉得孙传庭说的事情不一定发生,但是他不敢冒险。尤其是他是贵州巡抚,一旦真出了孙传庭说的那种事情,整个贵州丢了,他负的责任就大了。 李标若是不去救援四川,朝廷也没法怪他。毕竟他这里有一个安邦彦要造反,也走不开呀,有心无力。 可若因为救援四川丢了贵州,还让自己的手下造反,李标觉得自己肯定交代不下去。 李标转头看向了袁可立,想看看都堂大人有什么办法。 袁可立则是看向孙传庭,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只要都堂坐镇贵阳,我去攻打遵义;打下遵义之后,我带人进去四川,对外就说贵州援军入川了,引诱安邦彦造反。” “一旦安邦彦造反,都堂就率军平叛,一举消灭掉他,荡平整个贵州,解除了贵州的后患之后。而后大军由遵义入川,平定奢崇明的叛乱。” “即便把戚元功的五千人都给你,你的人手也不够。”袁可立看着孙传庭说道。 “再给你配五千人,也不过一万人。由遵义出发,直奔重庆,后方没有大军接应,你就是孤军在外。不能这么做,太危险了。”袁可立语气坚定的否定道。 “大人,西南不稳,则朝廷江南不稳;江南不稳,则大明江山不稳。”孙传庭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说道:“此等时刻,考虑不了太多了。重庆不能丢,四川不能被奢崇明占据,贵州也不能丢,只能分兵两路。” 第二七二章 遵义城,打富裕仗 众人全都看着孙传庭,虽然表情各自不同,但是大概意思都差不多,都有着对孙传庭的敬佩。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很大程度上就是去送死。但更多的,则是对此行的不看好,或者说是担忧。 袁可立定定的看着孙传庭。 一路上走过来,袁可立当然对孙传庭的才能是有了解的,他也不相信孙传庭是傻乎乎去送死的人。 袁可立问道:“可有把握?” 轻轻的点了点头,孙传庭直接说道:“叛军看似势大,实则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他们之所以能够搅动四川云贵,无非是这里人少,他们仗着熟悉地形,又有这里的土著配合。想要平定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太难的。” 看着孙传庭胸有成竹的样子,袁可立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袁可立便转头看着李标说道:“集结大军去遵义。” 无论是为了引诱安邦彦,还是要打开入川的通路,遵义都必须拿下来。 在得了袁可立的命令之后,李标也不再迟疑。 虽然李标还有一些想法,也不太相信孙传庭的判断,可命令就是命令,袁可立是西南总督,他必须要听。 大军直接开拔了。 孙传庭带着戚元功的五千人,单独列阵在一侧。 一边走着,孙传庭一边看着戚元功。他对于这位戚金的儿子,心里面还是非常好奇的,也很想和他聊聊。 只不过这个戚元功是一个闷葫芦,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想了想,孙传庭没话找话的问道:“戚将军,本官听说京营练兵之法,乃是根据当年戚少保的兵法所练,可是有此事?” 戚元功看了一眼孙传庭,他对这位孙侍郎的感官还不错。 很少有文官像孙侍郎这样懂兵事的,也很少有文官能像他这样骑马射箭。孙侍郎甚至还能够挥刀,还比较有骨气,不怕战死。 不过戚元功本身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在几个兄弟里面比起,戚元辅在口舌上就要差很多。所以上一次有机会去陛下那里当千牛卫统领的是戚元辅,而不是他。 如果单纯用兵器本身上来说,戚元功要比戚元辅更强。 现在听到孙传庭的问话,戚元功也有了谈话的意思,于是憨厚的笑着说道:“也并不是都一样。听家父说,这一次京营练兵,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配合新的火器。” “就是他们扛着的那些吗?”孙传庭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马,再一次好奇的问道。 戚元功点了点头,略带自豪的说道:“这些都是百工院最新研制和生产的,质量非常的好,威力也比原来要大了不少,所以很多战术都要改。” “家父曾经说过,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方面说的是用兵之法,另外一方面就是说的练兵之法。在不同的地方作战,面对不同的人,根据己方的优势,都要修改练兵之法。” “当然了,这是术。本质上的军事军规是不能够改的,那是道。” 看了一眼戚元功,孙传庭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戚金说的有道理,不愧为一代名将,能够在戚少保去了之后,让戚家军后继有人。 孙传庭和戚元功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虽然说是闲聊,但实际上孙传庭就是在了解自己带领的这支军队。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戚元功告诉一些东西,好做到心里面有数。 戚元功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孙传庭。 两个人一时之间聊得倒也很和谐。 越聊,孙传庭就对接下来的奇袭重庆之行越有信心。他觉得自己带领这五千人马,入川之后就能够所向披靡。什么奢崇明,什么造反,全都是土鸡瓦狗耳。 孙传庭看向这五千人马的目光很是灼热,这都是宝贝呀!也不知道京城之中还有多少! 回到京城之后,自己能不能也弄这么一支人马?至少把这些人马拉到辽东去试一试! 要知道前几年的萨尔浒之战,孙传庭一直都装在心里,等着某个机会想要一雪前耻。甚至对于大明朝的很多官员和将领来说,那都是耻辱。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遵义城下。 大军压阵。 孙传庭在最前面,他带着戚元功走到袁可立的身边。 袁可立看了一眼眼前的遵义城,声音沉稳的说道:“你们可愿意试一试?” 虽然是这么说的,看似是在征询意见,可实际上就是想让戚元功他们试试。 这支部队是皇帝的,是陛下亲自派过来的,虽然表面上装备很好,人员素质也很高,可是真正的战斗力,袁可立是真的不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派这些军队出去奇袭重庆。 之前无论是孙传庭还是戚元功,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袁可立虽然答应了,也希望他们能够做好,可是心里面终究有一些迟疑。 那就让他们拿遵义城试试吧,如果能够打下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连这个城池打不下来,那就痛痛快快的别去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希望。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打吧。 孙传庭看了一眼戚元功,笑着问道:“能行吗?” 对于孙传庭和袁可立的问题,戚元功根本就不屑于回答。 攻城训练本身就是演练的一部分,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对于戚元功他们来说毫无难度。 他转头看了一眼遵义城。 就这种小城,城墙还不到两丈,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戚元功就说了一句话:“我们在城里吃晚饭。” 说完这句话之后,戚元功潇洒自如的转身向着不远处走去,伸手开始招呼人,准备攻打遵义城。 袁可立和孙传庭都没想到戚元功会说这样的话。 要知道一路上走来,戚元功都是很低调的,从来也不乱说话,给人的感觉就是办事踏实可靠。 现在这怎么就开始说大话了呢? 现在虽然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会儿,但也已经过了正午,也就是说戚元功要半天时间攻破遵义城吗? 这难度是不是大了一些? 不过既然戚元功要尝试,袁可立两人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 李标和张彦芳站在另外一边,两个人也有一些迟疑。 李标还来到袁可立的面前,有些迟疑的问道:“大人,不需要帮帮忙吗?” 轻轻的摇了摇头,袁可立叹了一口气说道:“在这里可以帮,可是等他们入了四川,我们就帮不上了。看看他们的成色吧,如果不行的话。我不会让他们去的。” “是,大人。”李标答应了一声,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了,目光中带着期盼,全都转向了前面的戚元功。 此时的戚元功在遵义城两百步外的位置开始布置了起来。 这个位置城里的弓箭射不到,所以戚元功他们可以很从容的布置,甚至有些松散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在挑衅。 那意思就是有能耐你们出来呀,我就在这,你们来打我呀! 那嚣张的不行,虽然没有人去喊话,但是那个态度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行动要比语言更有力量,挑衅也一样。 扛下来的小钢炮一字排开,足足一百五十门。 除了这一百五十门小钢炮之外,两千人马在前面列队,分成三列,站在遵义城两百步以外,静静地看着城头上的叛军,清一色的黑色盔甲,清一色的面无表情。 戚元功压着腰刀站在队伍之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侧,有几个身材特别高大的人正在别人的帮助下穿盔甲。 这盔甲一看就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十分的厚重,甚至头盔上都戴着面甲。 所有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妥妥的重甲步兵。 看到这一幕,袁可立一愣。他转头对孙传庭说道:“他们还有这种东西呢?怎么一路上也没看他们拿出来?” “他们都是用马驮着,也不见他们穿。”孙传庭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之前我听戚元功说,能够穿这种盔甲的,在队伍里那都是一等一的勇士。” 袁可立看了一眼穿盔甲的那几个人,的确是一等一的勇士。 不说其他的,看他们身高快七尺了,即便没有七尺,那也有六尺多。 这样的人别说其他的,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吓人,而且力气也不吃亏。(周周再次流着口水注:六尺多不到七尺,大概是1米9多,不到两米,正是男友力可以大爆发的身高。) 一边的孙传庭想了想说道:“据戚元功说,这些人都是在各地选出来的。京营之中十万人曾经筛选过,其他各地也接到过这样的命令,有这样的人全部送到京城去。” “据戚元功所说,原本是打算组建一个这样的万人队,但是后来因为没有凑足人,所以就没有成功。不过据说戚金还没有放弃,还在到处搜罗,准备组建一支万人的重甲步兵,好像是要用到辽东去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 袁可立被震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看那些人的个头,这样的大块头戚金居然准备组建一万人? 看看他们身上的盔甲,这得多少钱呢? 袁可立转头对孙传庭说道:“朝廷有这么多钱?” “是陛下的钱。”孙传庭想了想说道:“我也问了戚元功,户部那边并没有给多少钱,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拨付。剩下的无论是装备还是饷银,甚至是他们的伙食钱,全都是陛下的内库出。” “据说陛下的内库也快没钱了,前段时间卖如意豆种子的钱,陛下也让人送到户部去了。” “听戚元功说,陛下在宫里面的日子过得很节俭,宫里面的营建都停了,陛下也搬到了西苑去住。而且陛下一顿饭四菜一汤,绝对不允许多,从来都不浪费;身上的衣服一季只做两套,可以说是非常的节俭,节俭下来的钱都用到他们身上去了。” 听着孙传庭的话,袁可立感慨说道:“大明有如此必帝王,何愁大明不兴?” 一边的李标看着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聊着聊着就拍陛下马屁了? 你们两个拍陛下的马屁,不把我们叫上,这样真的好吗? 正在李标琢磨着怎么加入拍马屁的队伍中的时候,前面戚元功他们似乎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只见那些换上重甲的几十号人,每个人的手中拎着一个大盾牌,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刀,背后还背着一个大背囊,看起来很怪异。 他们整齐的站成了一列,面向遵义城,缓缓的走路过去。 一边走着,他们一边用手中的刀敲着盾牌,发出咣咣咣当的响声,口中还喊着:“虎!虎!虎!” 听到他们这么喊,孙传庭对袁可立解释道:“他们这支军队叫做虎啸营,是陛下钦赐的名字。你看他们的旗帜,都是一头黑色的老虎。” 袁可立看了一眼孙传庭,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 尴尬的转回头,孙传庭看着战场,直接转移话题道:“这样让他们走上去做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吸引注意力?靠这些人可爬不上城墙。” 当重甲步兵走近百步之后,遵义城城头上的人也站了起来,箭矢像雨点一样向他们飞射而来。 站在后面的戚元功看到这一幕,直接挥动手中的刀,说道:“放!”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下一刻却响起了雷霆万钧。 站成两列的士卒手中的燧发枪朝着城头就开火了。 砰砰砰的声音响彻一片,白色的硝烟瞬间笼罩了战场。 在第一排人射光子弹之后,他们快速的、整齐划一的退后了一步。第二排的人快速跟上,也是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飞射在城头上,露头的人直接就被打了回去。有的人直接被子弹打中了头,悄无声息的倒伏在坳口上。 虽然这批燧发枪的精度不高,但是架不住范围大,覆盖广。 与此同时,摆放着的小钢炮也开火了。 一百五门小钢炮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瞬间就连成了一片,炮弹像不要钱一样的砸向了城头。 实心弹、开花弹和散弹应有尽有。 瞬间城头上惨叫声一片,再也没有一只羽箭飞出来。 看到这一幕,袁可立和孙传庭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道:“这,这也太……” 太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半晌,袁可立喃喃的说道:“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打这样富裕仗的。老了,老了,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第二七三章 攻下遵义城 站在一边的孙传庭,脸上闪过了一抹激动的神色,不过随后就平复了下来。 良久之后,孙传庭才说道:“当真是非同凡响!” 火炮轰鸣,火枪轰隆。 整个遵义城下,一片烟雾弥漫。 趁着风吹散硝烟的片刻,才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情形。 城头上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站起身子来还击,只要现在露头,就会被打中。 火炮的炮弹砸在墙头上,火枪的子弹也射在城墙的垛口上。无数的烟尘四起,土石飞溅。 死者匐在地上,伤者们在哀嚎,未受伤的人们早已丧失了斗志。这一面不到两丈的城墙,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炼狱。 那些穿着重甲的步卒,此时已经走到了城下。 只见他们从背包中掏出工具,快速地在城墙上打眼,然后将一根长长的火焰棍塞了几圈,用引线连上之后,十几根火药棍就连在了一起。 在完成这个工作之后,他们快速引燃了引线,转身开始快速的往回走。 城头上依旧被火力压制着,根本就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即便是有人看到了这些步卒,也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因为一露头就会被集火。 这是虎啸营演练过无数次的战术,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 看着被引燃的引线,戚元功轻轻的挥动手中的旗帜,说道:“向前!” 随着戚元功话音落下,端着火铳的步卒开始向前走。 他们排成了一个个的方阵,踩着整齐的步伐,丝毫不见慌乱,手中的燧发枪砰砰砰的发射着,火力持续的压制着遵义城。 开枪之后退后重新装弹,后排的枪手紧接而上,一刻都不停歇,行进速度非常的快。 看到这一幕,孙传庭口中赞叹不已,他转头对袁可立说道:“都堂大人,我和戚元功聊过这件事情。他说一个合格的枪手,也就是火铳手,需要完成一千次射击,不但速度快,而且要准度高。” “只有完成了这些训练,并且合格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一个火铳手。陛下培养这些人可是花了不少钱的。” 袁可立看了一眼孙传庭,轻轻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现在他有点烦这个年轻人了。 这个他也看得出来,看看这些人的娴熟的姿势,那稳定的体态,如果说他们不是久经考验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个素质。 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是经过大量的训练的。火铳的制造难度很大,花费也非常高,这种训练肯定会加速火铳的损坏,同时火铳的弹药也是需要大量钱财的,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训练每一天都是在花钱。 不过这效果真的让人眼热,这一次跟着自己来了五千人马而已。自己手上要有两万这样的军队,早就一路平推去重庆了。 正在袁可立这么想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似乎都颤动了起来。 不远处的遵义城更是犹如惊天动地一般爆破了,随后城墙便如同夏天的牛油块一样迅速垮塌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烟尘四起,渺小的人声呼喊声早已被烟尘吞噬。 黑火药的威力虽然不大,但是颗粒黑火药的威力还是可以的,而且使用的量比较大。再加上遵义城这样的小城,又不是大城,所以直接就炸塌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戚元功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挥了挥手。 随着他挥手,整个队伍开始加速,两侧护卫的步卒也开始冲了上去。 在前面开路的是重甲步兵,他们哗哗的向前走,脚步整齐划一,手中的长刀敲着盾牌,发出咣咣的响声,口中高声的喊着:“虎!虎!虎!” 两侧的步卒也开始上去了。 在他们的身后是长枪兵。 另外一侧则是弩手,这些人手中端着的是精致的钢弩,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匣子,里面放的是弩箭。 这是百工院最新研制的连弩,二十连发,射速快、精度高,可以说是城中巷战的最强兵器。 在重步兵跨入城之后,长枪兵和弩兵也冲了进去,随后进去的便是火枪兵。 戚元功拎着刀走在队伍中间,开始安排人手四下追杀城中溃缩的叛军。 戚元功是从西门攻入的,所以叛军现在都在往东门跑。 虎啸营对于城中的清剿和追杀,更是非常熟悉的套路。 二十五个人为一个小队,快速的分割追杀。每个小队之间相互距离不超过五十步,可以随时进行快速支援。 清剿的速度非常快,即便是遇到几百人的叛军,两三组小队快速合围,也很快就把他们全部给打溃散了,甚至是直接被歼灭掉了。 叛军根本就没有办法组织起来有效的抵抗,时间并不长,他们就被压缩出了东门。城里实在是没法待了,再不跑都得死在这。 驻守在遵义的叛军首领名叫张彤,他是奢崇明的心腹。 之所以让张彤驻守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抵挡贵州方面来的援军。同时如果找到机会的话,那就冲杀进去,占领贵州。 只不过一战就败了,什么计划都没有用了。 张彤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身边剩下的几百人,心里面那叫一个憋屈。 这打的叫什么仗?人都没见到就败了! 回头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张彤真想回去厮杀一番。可是回想着自己手下被打倒的样子,张彤就没了这个胆子。 他快步向东门跑去,要从这里逃走。 在不远处的明军军阵之中,袁可立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果然还没有落山。 他对孙传庭说道:“看来这个戚元功做到了,我们果然可以在城里吃饭了。” “打成这样,下官可不想进城吃饭。”孙传庭说道,不过脸上全都是笑容。 “不进城吃饭就不进城吃饭,东门那边还有一场埋伏要打,你要不要跟着本都过去看看?”袁可立笑着说道。 “都堂大人什么时候派人过去的?”孙传庭愣了愣说道。 “早就派过去了。”袁可立笑着说道:“我让贵州总兵张彦芳率领一万人马去那边埋伏了,估计等他们从东门跑出来。就会被张艳芳率军伏击。” “我没看到什么时候走的呀?”孙传庭迟疑的说道。 “你刚才光顾着看前面的,哪里会在意这些?”袁可立没好气的说道:“年轻人,在战场上要记住,随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切记不可以走神。” “都堂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记住了。”孙传庭连忙说道。 孙传庭觉得袁可立怪怪的。这根本就不是在教自己,摆明了就是想教训自己一次。难道说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或者说自己得罪他了? 并没有啊。 孙传庭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孙传庭困惑的样子,袁可立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会告诉孙传庭,自己是故意的。刚才让张彦芳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从后面绕过去,孙传庭别说看前面了,他就是回头看都不可能发现动静。 至于遵义城城头上的那些叛军,他们哪有时间看城下的兵马调动? 再说了,他们即便看到又怎么样? 遵义城已经被攻破了,那些叛军要么逃出去,要么就是在城里面等死。 为什么围三缺一的时候,明知道没有被围那一面有危险,还是一样要从那边突围? 原因也很简单,虽然那一面有危险,但是其他三面更不安全,全都是重兵锋把守,无论如何只能赌一把。 现在留给城里面的叛军就是这样,跑吧,再不跑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即便怀疑前面可能有埋伏,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张彤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他舒了一口气,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手下汇聚起来。 等到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身边已经汇聚了三千多人。 张彤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多些,依旧非常的难看,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即便他能够活着回去,大王也饶不了他。要知道在遵义这边,可是整整有一万人的守军,现在张彤身边只剩下三千多人了。 不用说,那七千多人全折里面了,想跑都跑不出来。 张彤也知道是一些什么原因,就是对方攻城太快了。虽然对方从西门进走,但自己却要四个城门都防守,在西门集中了一些人手,其他城门上也都有人,谁能想到对方一轮就攻下来了? 在对方冲进西门的时候,估计其他城门的人手还没有得到消息。等到消息传出去了,明军也已经冲上来了,这个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彤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于是他对身后的人说道:“杀出去就有活路。大家跟着我从东门杀出去!” 在张彤身后的人也都红了眼,这个时候根本就不用鼓舞什么士气了,大家都是玩了命的。 所有人都知道跑不出去就没命了,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到了这个地步,不拼命是不行的, 于是他们一鼓作气跟着张彤冲出了东门。 一行人杀出东门之后,发现周围居然什么都没有,一片平静。 这让张彤松了一口气,带着人快步的向东方跑去,同时回头恨恨的看着遵义城。 等着吧,等我下次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就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败了! 大概跑出去几里地之后,张彤依旧不敢停歇。 只不过他刚有了一点松口气的感觉,周围突然就轰隆隆的响起了脚步声,四外一群士卒已经兜了上来,全都是明军。 张彦芳看着这一幕,脸上颇为志得意满。 自己这一次算是立了功劳,当然了,首功肯定是戚元功的,他也不敢抢。 人家破城杀敌,自己只是捡了便宜罢了。同时在得知了戚元功的身份之后,张彦芳已经有了想法。 戚元功是什么人? 名门之后、将门虎子。人家的老爹是戚金,人家的叔爷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现在人家是什么地位,自己又是什么地位? 听说戚金在京城,那是最得陛下信任的武将,负责统领京营、编列新军。 看看今天戚元功领着这些人打了这一仗,这一看就是新军,张彦芳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如果没有机会就罢了,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谁愿意一辈子在西南之地守着? 在这里,虽然是做官,可这里是什么环境? 如果这一次立功了,到时候让戚元功为自己美言几句,说不定自己就能进京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张彦芳自然要给戚元功留下好印象,抢功劳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做的。 看着眼前的叛军,张彦芳也懒得废话,直接对左右吩咐的道:“让人上去喊话,投降免死、不要顽抗到底,否则格杀勿论!” 同时张彦芳抬起手,直接说道:“弓箭手准备。” 意思很明显,如果对方不投降的话,那就直接放箭射死算了,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到时候直接割人头回去立功。 张彤看着眼前的明军,眼睛都要瞪裂了,直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听到明军的喊声,这些人已经是神情各异。 张彤的心里面咯噔一下子,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于是张彤说道:“杀出去就能回到大王那里,到时候大王必然重重有赏!投降的话,说不定就直接被人给坑杀了!” “冲出去还有一条活路,投降的话死路一条,跟着我冲!”说完这句话之后,张彤杀气腾腾的率先朝前面冲了过去。 在张彤的身边,他的心腹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还是紧了紧手中的刀,跟着张彤一起冲了上去。显然他们也觉得杀出去就能活命。 一群人快速的朝着前面冲了上去。 张彦芳看到这一幕,脸上瞬间露出不屑的表情,同时对身边的人冷声说道:“放箭。放两轮箭之后,冲上去。” “是,大人。”他身边的人答应了一声,快速的传令。 大军缓缓的调动,弓箭像雨一样飞射而出,如黄豆一般落入张彤的人马之中。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插入人的身体之中,发出了很多摩擦声,鲜血瞬间喷洒在了大地上,无数死者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无数人开始惊慌失措,像无头苍蝇般乱了阵脚。 张彤依旧咬着牙往前冲,他的肩膀上也中了一箭,但是根本不敢停下来。 他知道一旦自己停下脚步,很可能就再也提不起向前奔跑的勇气。 张彤手中拎着刀,红着眼睛,咬着牙向渺渺无望的前方冲去。 即便是要死,他也要死在往前冲的路上。 张彦芳看着发了狠咬牙冲的张彤,不屑的挥了挥手,直接吩咐道:“抓活的。” 第二七四章 遵义大捷 对于张彦芳来说,眼前的这些叛军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三比一的比例,自己一万多人,打他们这些人肯定不费什么力气,何况这些人还是溃兵。 而自己这边的人力气足、休养好,同时装备也好,手下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所以张彦芳有信心。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的一样,战斗一开始便呈现出了摧枯拉朽的态势。 张彤带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力,在明军冲上去之后,很多人丢了手中的刀剑直接就跪地投降了。 虽然张彤拼死反抗想要来个鱼死网破,但是没有什么用,失败如影随形。 当张彤身边最后的几个亲卫也被斩杀殆尽时,他提起手中的刀就要抹脖子,却被明军直接砍断了右手,人也被带到张彦芳的面前,直接被压着跪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眼神黯淡的张彤,张彦芳直接摆了摆手,毫不在乎的说道:“押下去吧。” 张彦芳根本没有心思问话,他也不想问,因为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只要抓到活的,自己的功劳就有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巡抚大人、交给都堂大人去做吧。 遵义城中,戚元功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虽然这一战打赢了,但是出现了战损,而且还很多,虎啸营死了两个,受伤几十人。 有几个人居然是追得太狠,没注意脚下的路把脚给崴了;有的人是从墙上跳下去追击的时候,闪到了腰。这让戚元功很生气. 至于战死的那两个,也是因为贪功冒进被人给打了埋伏。戚元功觉得这是耻辱,简直太丢人了。 戚元功黑着脸来到袁可立和孙传庭的面前,说道:“大人,遵义城已经拿下来了。” 看着戚元功的表情,袁可立和孙传庭都是一愣。 这不打得挺漂亮的嘛? 很轻易的就拿下了遵义城,自己一方也没有什么损失,戚元功怎么是这个表情呢? “做的很好。”袁可立随即反应过来了,笑着说道:“本官会向陛下给你们请功。” “多谢大人。”戚元功连忙说道。 一边的孙传庭这个时候也开口了,他看着戚元功疑惑的问道:“此战打得很漂亮,这么快就拿下遵义城,你怎么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戚元功也没隐瞒,沉着脸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袁可立和孙传庭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说戚元功说的没道理吧,可是人家说的有道理,这的确是可以避免的损失,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是它发生了。 说他在无理取闹吧,好像也可以。这样少的代价打赢了这么大一个仗,无论送到哪里都是被人交口称赞的。 可是戚元功说得也对,没法赞成也没法说他什么。 赞成吧,自个儿心里不舒服;说他吧,他心里不舒服。反正这种感觉很怪。 于是袁可立和孙传庭果断的转移了话题,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什么,直接就吩咐戚元功收兵之后安营扎帐。 毕竟马上就要到晚上了,大军行军打仗了一整天,得在这里先住一晚上。 至于遵义城里面,那需要重新收拾一下。虽然厮杀已经完成了,但尸体断肢血污到处都是,需要好好的收拾一下才能入住。 另外就是城里面的百姓也很慌乱,他们遭受了很大的灾难和创伤,需要好好的安抚。 大军现在进城容易出问题,也容易惊吓到平头百姓,索性就在城外面扎营吧。 很快营寨就搭好了,晚饭也做好了。 尤其是戚元功这边的军营,香味飘出去老远,引得其他军营的士卒直吞口水。 在帅帐里面,袁可立有些无奈,对孙传庭问道:“他们吃的这么好吗?这是在炖肉吧?” “回大人,的确是在炖肉。”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他们自己拿钱买的,有的干脆就是拿粮食和百姓们换的。这钱是他们自己出,我们不好干涉。” 袁可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孙传庭。 人家自己买的,我怎么去干涉? 跑去告诉人家不许吃?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我才不干呢。 不过袁可立心里面也有些迟疑,陛下对他们是不是有些太宠爱了? 不过想到白天的战绩,袁可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即便他回去找陛下进言,估计也没什么用。在这样战绩的陪衬下,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很快全军用晚饭,张彦芳也带着人回来了。 张彤被押了起来,此战可以说大获全胜。 军中晚上都在庆祝,不过袁可立和孙传庭却没有那么高兴,因为他们知道,事情不过刚刚开始罢了。 吃过晚饭之后,军中的几位重要官员就聚到了袁可立的大帐这里。 除了袁可立和孙传庭之外,还有李标和张彦芳。 几个人各自坐下之后,袁可立说道:“今日一战克复遵义,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可以开展下一步计划了。这只是一个开始,要约束全军,切勿骄傲自满。” 李标连忙说道:“大人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已经让人吩咐下去了,除了今晚庆祝之外,明日继续全军戒严。” 轻轻的点了点头,袁可立说道:“如此甚好。” 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袁可立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就要继续行军了。明天分兵两路,孙传庭和戚元功带着人支援四川、奇袭重庆。此战凶险,两位要小心,以保全自己为要。” 现在袁可立对戚元功带着的五千人马,那真是宝贝到了心里面。他也知道这是陛下的宝贝,如果折损在这里,他真的没法交代。 孙传庭和戚元功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无论是袁可立还是李标,都觉得这两个人的保证不太靠谱。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们两个了。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袁可立转头看向张彦芳,吩咐道:“张彦芳,明日你调五千人给他们,顺便带着你的人马跟他们一起走。走出十五里之后,你化整为零撤回来。对外宣称已经入川了。” “大人放心,没有问题。”张彦芳连忙说道。 这是他们早就已经制定好的计划,所以今天晚上只是简单的说一说。袁可立带人等着安邦彦,另外一路人马则是去奇袭重庆。 “行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出发。今天打了一天的仗,早点回去休息吧。”袁可立看的孙传庭和戚元功说道。 两人连忙站起身说道:“如此,下官就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两个人走了之后,袁可立的目光落到了李标和张彦芳的脸上,说道:“他们走了,我们也商量一下吧?” 两个人一愣,怎么还有事情要背着他们两个呢? 他们两个不是大人您带来的人吗?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可是李标和张彦芳两人还是坐了下来。原本他们两个也准备告辞,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了。 等到两人坐下之后,袁可立才说道:“刚刚他们在这里不好说,现在他们走了,正好说。他们带人去奇袭重庆,我们这边也不能干等着。他们这一趟很凶险,需要我们的支持。” “四川的情况也不太好,整个四川现在都乱成了一锅粥。成都被围,重庆也被围了,四川很多地方都已经被叛军给占领了,可以说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我们不可能因为一个安邦彦就按兵在贵阳,我们需要入川。” 李标和张彦芳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他们当然知道袁可立说的是对的,他们也的确是要去支援四川。 李标则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等着安邦彦,我们要主动出击。”袁可立说道:“明日你就派人去给安邦彦送信,让他带着一万人到遵义来,就说我们派兵去了四川,兵力空虚,需要他来帮忙驻守。” 听了袁可立的这句话,李标也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这就是在给安邦彦下套。 如果安邦彦真的想造反的话,那么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安邦彦会带着人到遵义来,直接把自己给控制住,整个贵州就群龙无首了。 到时候安邦彦就可以占据整个贵州,毕竟按照自己的说法,贵州兵力空虚。 事实上贵州的兵力也的确空虚,但并不是实质上的空虚,因为李标已经把人马抽调到自己的麾下。除了给孙传庭他们的五千人马之外,手上还有小3万人马。 让安邦彦带一万人过来,可以安安邦彦的心,毕竟他有人在身边。 另外自己身边有三万人,打掉安邦彦这一万人也不会太费力气。 不过李标还是有一些迟疑,问道:“如果安邦彦不来,直接造反呢?” 听到李标的这句话,袁可立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正好,我也不用算计安邦彦了,正好和他开战。把他灭了之后,我们就可以去四川了。” 听了袁可立的话,李标有些迟疑,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都堂大人,安邦彦势力很大,如果他真的起兵造反的话,恐怕会拉拢周围其他的土司,到时应该会拉出一支几万人的大军。我们人数不多,兵力并不占优势,恐怕不好打。” 袁可立看了一眼李标,目光有些奇怪,沉默片刻才说道:“什么时候我们打他们也要人数对等了?” “不过是一群蛮夷罢了。我手上虽然只有三万人,但就算他手上有十万人,一样会成为我的阶下囚。”袁可立就是有这个信心。 打一个安邦彦还能费什么力气? 袁可立可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年了,他还想着给陛下送去一个好消息呢。到时候陛下也不会让他留在这边,西南总督,谁爱干谁干。 李标有些尴尬。 一边的张彦芳也有些尴尬,最后无奈的说道:“那就全听大人的,我马上让人去送信。” 轻轻的点了点头,袁可立说道:“那就去安排吧。”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和戚元功带着人马出发了。 李标也去安排人给安邦彦送信了。 袁可立则是在看地图制定计划,想要怎么尽快把安邦彦给歼灭掉。 与此同时,京城西苑之中。 朱由校躺在摇椅上,正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前两天下了一场小雪,气温骤降。但是今天的太阳还不错,朱由校出来晒晒太阳,松松筋骨。 在朱由校的身边,徐光启带着户部侍郎李之藻站在一边。 轻轻的摆了摆手,朱由校说道:“行了,坐下吧。大冷天的站着也怪累的,老胳膊老腿的了,别再伤着。” 徐光启两人听了朱由校的话,乖乖的坐下了。至于陛下的吐槽,两个人就当没听见,或者说早就习惯了。 等到他们坐下之后,朱由校才说道:“之前就想问你们两个,大棚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刚开始进展有些不太顺利,但是现在已经完成了。”李之藻连忙站起身子回答道:“现在第一批种的蔬菜已经快要成熟了,大概再有三五天就能够收割。臣会安排人送到宫里来。”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这样吧,过两天朕也一起去,到时候把皇后也带上去看看。” “陛下要带皇后出门吗?”徐光启在一边问道。 虽然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对皇后的宠爱。可是这带出门去有些不妥吧? 所以徐光启准备问问,同时表达自己的不满。 “是啊!”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皇后在宫里面也挺闷的,出去走走挺好的。再说了,这是农事,皇后关心一下农事也是应该的。” 朱由校带上张皇后,一来的确是让张皇后出去走一走,宫里面的确太闷了;二来则是为了造势,大棚的蔬菜肯定是要卖的,但是要卖的贵,就要把名声传扬出去。 单纯的陛下去看大棚,不好宣传,没有爆点。如果带上了张皇后,那就不一样了,会引发舆论的争辩,顺带着就把大棚的事情给带出来了。 人们会下意识的反问“陛下为什么要带皇后去大棚呢?那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疑问出来之后,朱由校再推波助澜,顺势推出自己的大棚蔬菜。 有了名声之后自然就好卖了,同时也能卖一个比较高的价钱。 宫里面就指着这个钱过年了。 对于朱由校这样的穷皇帝来说,实在是得各种算计。 宫里面过年的花费可不少,甚至还要给臣子们准备赏赐。皇亲国戚、勋贵勋戚,这些人全都要有赏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第二七五章 安邦彦造反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即便是皇上,这没钱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朱由校这一次准备干一把大的,趁着年前这个冬天好好捞一笔。 徐光启看着朱由校态度坚决,实在是很无奈,只能说道:“那就听陛下的,臣回去就安排好行程,到时候送到宫里面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就去安排吧。” 徐光启和李之藻告辞了。 他们来的时候意气风发,走的时候虽然说不上垂头丧气,但也没了刚来时候昂首挺胸的模样。 对此,朱由校直接视而不见。 等到徐光启两人走了之后,朱由校也站起来身子。他要去告诉皇后这个好消息: 朕要带着你出宫了。 京城的皇帝在计划着怎么发财。在西南的人则是在紧张着准备作战。 天刚蒙蒙亮,孙传庭就起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穿着文官的官服,而是穿上了盔甲。 这套黑色的盔甲是孙传庭从戚元功那里软磨硬泡要来的。这一路上要行军打仗,穿着盔甲方便一些。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吃了早饭,大军便从遵义城开拔了。 这一次跟着孙传庭他们一起去的人叫赵无极,是张彦芳的手下。 赵无极乃是贵州的副总兵,统帅着五千人马。说实话,他的心里是真的没底,也是真的不愿意去。可是没办法,上面有命令,不听还不行。 孙传庭看着走到面前的赵无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四十多岁的年纪,满脸的大胡子,一个偌大的酒糟鼻子看着很有喜感。身材也不是很高大,看着还算壮硕。 这个时候,戚元功也走了过来,来到孙传庭的面前说道:“孙大人,我们应该怎么走?一路打过去,还是?” 对于戚元功来说,他根本就不担心。即便是一路打过去,他也不害怕。 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大城,在到重庆之前,遵义都算是大城了。自己这边一路平推过去也没有什么悬念。 即便对面集结了几万人,戚元功也有信心一战而胜。 叛军看似势大,实际上无论是人员训练还是装备,与虎啸营比起来都差远了。 叛军的弓箭简陋的很,甚至都没办法射穿自己这边的重甲步兵;对于火枪方阵的杀伤,也要小很多。 有重甲步兵护卫着,火枪方阵的攻击力大大得到了释放。火枪方阵的盔甲虽然没有重甲步兵那么厚重,防御力也没有那么高,但也很是强悍。 事实上火枪步兵不穿盔甲也行,反而会让他们更灵活。因为这个事情,戚元功还问过戚金为什么要让他们穿铁甲,而不是穿更加轻便的皮甲? 戚金给的解释是:其实不是防御力或者灵活性的问题,而是心理的问题。火枪方阵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整齐阵容不乱。 对方如果想要冲到前来肉搏,无论是重甲步兵还是火枪方阵的攻击力,对方冲到面前来都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不死上好多人是根本冲不过来的。 想要对火枪步兵造成杀伤,最好的方法就是弓箭。 如果火枪步兵只穿上简陋的皮甲,对方的弓箭就能够对火枪方阵造成很大的杀伤。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对火枪步兵本身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一旦战损达到某种程度,火枪阵型就会混乱,同时对方的箭飞过来,也会让火兵步枪心里面没有底气,他们会害怕,即便是经过严苛的训练,也很难做到面临箭雨面不改色。 而穿上铁甲就不一样了,防护力要高很多。即便中了箭,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这就让火枪步兵的心里面放松了不少,因为他们知道铁甲会保护他们。如此一来,可以更好的减轻心理压力,让他们把心思放在装弹和开枪上。 戚元功记得老爹说的话,他说这是陛下说的,而且陛下曾经说过“人很重要,打仗不能用人命去填。装备是死的,无非就是花一些钱罢了。” “对士卒有着这样的重视态度,才能换来他们的忠诚。如果只是让他们去当炮灰,大规模的战争打响后,士卒牺牲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让全军的士气大跌。所以用铁甲就更好一些。” 戚元功以前还没有感觉,但是这一战他就感觉出来了。 叛军的弓箭很简陋,如果火枪步兵穿着皮甲倒是能够穿透;但是穿上铁甲之后,头上还顶着头盔,基本上很难射穿,毕竟远距离只能抛射。 没有了被弓箭射死的危险之后,火枪步兵就能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 同时戚元功也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所以才提出可以横推过去。有重甲步兵,有火枪兵,横推扫平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孙传庭看了一眼戚元功,认同戚元功的说辞。但是有一点孙传庭也考虑到了,经过叛军这么长时间的肆虐,被占领的地方估计早就乱套了,自己要是横推过去,除非后面有人接着。 自己打下来之后,地方得有人驻守、有人安抚百姓,否则只会更乱,如此一来,打下来也是白打。 自己要做的既然是奇袭重庆,那就要打出奇袭的效果。至于这些城镇,只要给都堂大人就好了。 这一路上走过来,孙传庭跟着袁可立学了不少东西。孙传庭也明白了为什么陛下把自己派过来。 一是熟悉情况;二来是让自己经历一下战争,能够快速的成长起来;三来就是让自己和袁可立学东西的。 事实上袁可立也的确教了孙传庭不少东西。 孙传庭深知袁可立的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都堂大人很有信心。 一个安邦彦而已,不可能是袁可立的对手,他会被都堂大人很快的灭掉。到了那个时候,都堂大人就会带领大军直奔四川。 等到自己打掉奢崇明之后,估计都堂大人就跟上来了,这些城镇被收复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孙传庭对戚元功说道:“我们绕过去。” “能绕过去的城镇,我们就直接绕过去;如果绕不过去,我们再出兵打下来,但是不用停留,直接就走。我们要做的就是去重庆,解重庆之围,同时把奢崇明给覆灭掉。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安排。”戚元功连忙答应了一声。 遵义城中。 看着大军出发,袁可立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天边,才缓缓的转回身。 袁可立心里面还是不放心,生怕有什么闪失。可是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 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标和张彦芳,袁可立直接说道:“大军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要尽快。给安邦彦的信已经送出去了吗?” “回都堂大人,已经送出去了。”李标连忙说道。 袁可立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集结人马,我们也出发吧。” 一边的张彦芳一愣,问道:“大人,我们去哪里?我们不是在这里等着安邦彦吗?” “等他?”袁可立看了一眼张彦芳,笑着说道:“我们不在这里等他,我们去接他。让我亲自去接,他的面子也算是很大了。” 说着,袁可立笑着走下城墙,显然心情很不错。 李标看了一眼张彦芳,见他依旧一脸疑惑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安邦彦造反,他不一定会到遵义来,可能会直接起兵。我们在这里等,他要是直接造反了怎么办?” “如果安邦彦选择来遵义,我们是瓮中捉鳖;如果他不来遵义,我们到时候再赶过去,恐怕就晚了。所以不如我们先过去。” “如果他带着人来向遵义走过来,我们可以半路截杀;如果他直接造反,我们也可以直接就地平叛。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所以都堂大人才会说我们不等,我们要去找安邦彦,或者说去接他。” 听了李标的话,张彦芳这才明白,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行了,想不明白就不要琢磨这些事情了,乖乖的听命令就行了。”李标看着张彦芳说道:“如果这一次你表现好了,到时候都堂大人说不定会重用你。” “虽然我是贵州巡抚,可是在朝中并无人脉。听说朝中变换很大,我在朝中也替你说不了什么话。” “但是都堂大人不一样,据说他深受当今陛下的信任,而且与内阁大学士孙承宗过从甚密。” “内阁大学士孙承宗,那可是陛下的老师。你要是能够得到都堂大人的看重,应该也能离开这里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标拍了拍张彦芳的肩膀,然后也向城下走了下去。 看着李标的背影,张彦芳连忙躬身说道:“卑职多谢大人。” 在遵义城留下了一些人马之后,袁可立就带着人去迎接安邦彦了。 一路上从别的地方抽掉了人马,袁可立凑够了三万人。 虽然有三万人马,可李标还是不放心。 一起走在队伍的前面,李标忧心的说道:“都堂,这三万人马是不是少了一点?安邦彦手下的人可不少,咱们有些势单力薄呀!” 袁可立看着李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是多少年没打仗了?” 李标有些尴尬,什么叫多少年没打仗了? 他自从当官以来,就从来没带兵打过仗,这次还是第一次,所以这心里面一点底气都没有。 “行了,不用担心。安邦彦,土鸡瓦狗耳。”袁可立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袁可立就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说什么,李标心里都没底,就是没底。劝说了也没用,只要打一仗才有效果。 如果现在让戚元功留在身边,李标估计就有信心了。 必胜的信心是打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所以等打了两仗之后,李标自然就好了。 袁可立也相信很快就有的打了。 对于孙传庭的判断,袁可立是很相信的。 在大军赶奔安邦彦地盘的时候,安邦彦实际上已经动手了。 安邦彦带着手下的两万人马,来到了毕节城外。 看着眼前的毕节城,安邦彦的眼中全都是兴奋的神色。 只要拿下了毕节,他就可以号令周围的土司跟着自己一起干,出兵占领贵州的其他县府。 到时候直取贵阳,同时切断贵州和四川的联系,他就是真正的贵州王。 就连名字安邦彦都想好了,就叫罗甸大王。 听说奢崇明已经自称大梁王了,自己是一个罗甸大王,自然不能弱于奢崇明。 等到自己占领了整个贵州之后,自己就可以破辰(辰州)常(常德),下荆州,直抵中原。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以到大明的南京去看一看,据说那里非常的繁华。 至于大明朝的军队,安邦彦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贵州这边的军队,他也不是没见过,也就是那么回事。 所以安邦彦很有信心,这一仗肯定能打赢。 安邦彦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又看了看身边的手下,直接说道:“攻下毕节,称王贵州!” 他身后的人听了这八个字,脸上也都是兴奋的神色。 自从奢崇明造反之后,他们的心也就不安分了。奢崇明能行,我们自然也能行。 现在终于到了动手的时候了,自然是激动的很。所有人都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安邦彦,等待着他下命令。 安邦彦也不迟疑,直接说道:“攻城!” 随着他的话,手下们抬着云梯,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叫嚷着朝着毕节城冲了过去。 此时的毕节城中。 毕节指挥使张成压着腰间的刀,脸色阴沉的看着城下的这一幕。 安邦彦造反了! 虽然张成心里面不敢相信,可是他也知道,这一仗是躲不过去了。 毕节卫,是原来的七星关守御所。设毕节整饬兵备道,贵州按察司副使驻毕节。管辖乌撒、毕节、赤水、永宁四卫。虽然编制不低,但是人却没有多少。 毕节四卫,也不过八千多人罢了。整个毕节卫,也不过三千多人。所以张成的心里面一点底都没有。 在张成的身边,贵州按察司副使张仲谋脸上的表情同样很不好看。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成,问道:“能守得住吗?” 在张仲谋看来,反攻是不可能反攻的了,打败也不可能打败。 第二七六章 毕节求援 听了张仲谋的问话,张成脸上有些无奈。 说实话,他的心里面也没有底,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退路。如果守不住的话,死路一条。 除了这一条路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张成看着张仲谋,有些担心的说道:“这里太危险了,刀箭不长眼,大人还是先下去吧?总之,只要毕节城还在,我就会与毕节城共存亡。” 张仲谋看着张成,有些无奈,这话还用说吗? 如果丢了毕节城,回去之后也没好果子吃,搞不好就会被直接砍头,还不如在这里战死。在这里战死还能留一个体面。 不过自己战死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张仲谋发狠说道:“我就在城下。如果破城,我会第一时间自尽,为陛下尽忠、为大明尽忠。你要是先上了黄泉路,记得走慢一点,咱们路上也能做个伴。” 看了一眼张仲谋,张成用力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卑职陪着大人。” 听了张成这话,张仲谋一笑,便转身向城里的草棚子走了下去。 张仲谋和张成两人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派人去求援,自己在这里死守。 城外的叛军已经朝着城墙冲了过来。 张成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刀,目光灼灼的高举着大刀说道:“兄弟们,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如果我们不能守住毕节城,叛军攻破了城池,我们死路一条!” “今天,我在这里不说什么家国大义,我只说一句话,我们要活下去!” “在南疆这个地方,我们艰苦的驻守,不是为了让这帮杂碎剁了我们的脑袋,而是要剁了他们的脑袋!传令下去,剁了脑袋的记着留着,回头我就给你们请功。” 周围的人有的答应了一声,有的没答应,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冲上来的叛军,手中紧紧地握着刀剑。 对于张成的话,他们的心里面是赞成的,也很清楚,一旦这一战打败了,毕节城被攻破,自己这些人就死路一条。 城下。 安邦彦看着自己的人冲到了城墙脚下时,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只要能够拿下毕节城,就能为自己成为罗甸大王打开了通路。相信毕节城根本就不可能在猛烈持续的攻击下顶太久,他们没那么多人,自己肯定能够很轻松的拿下。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在毕节城号令一下,周围的土司肯定都跟着自己干。想到未来美好的前景,安邦彦怎么能不兴奋? 安邦彦早就已经派人去联络各地的土司了,只要自己拿下毕节城,这些土司肯定会出兵来助战。 安邦彦看到手下在架云梯,一个个士卒爬着梯子上城头。 而明军弓箭、石头不要钱一样的往下砸。 双方没有什么太多的废话,也没有试探,上来就玩了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损瞬间就出来了。 安邦彦的手下,就像下饺子一样从云梯上掉下来,只有少数还能勉强站得起来的。云梯上到处是粘稠的鲜血,有些人踩着差点滑倒。 城头上的明军,则是大声呼喊着守城。一旦有人被弓箭射中,直接就躺倒在地上;有的甚至直接从城头上堕落了下去。一空出位置,便有人迅速地补上空缺。 很快安邦彦的人就冲上了城头,毕竟毕节城并没有那么高,根本为城头上的明军提供供不了太大的战略纵深。 张成狰狞着脸,挥舞着刀砍倒了一个刚刚爬上来的叛军,同时呼叫着手下往前冲,把冲上来的人压下去。 张成作为武将,他很清楚事情的重要性。 攻城的第一波肯定是士气最猛的时候,如果能够把他们给压下去,那么他们第二波就不会这么猛,到了第三波就有可能泄气。 如果能够坚守几天,那么攻城的人在面对巨大损失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怯懦。如此自己才能够守得住。 事实上,第一波如果打不下去,也没有以后了。 城头上的明军咬着牙、红着眼睛,朝着叛贼厮杀了过去。 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 张成亲自带着人在城头上冲杀,哪里有叛军冲了上来,他就在哪里坚守。 这一场厮杀整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冲上城头的人全部被绞杀干净了。 一边冲杀着,张成一边招呼人放火。 他们将火油顺着梯子倒下去,然后把梯子给点着,让那些叛军没有办法再向上爬。 “放火!放火!”张成大声的喊着,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刀。 “那边压下去!把金汤端上来,倒下去让他们尝一尝!”张成大声的呼喊指挥。 坚持了很久之后,叛军终于退了下去。 看着退下城头的叛军,张成松了一口气,不过也只是暂时松一口气而已,因为他也明白这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等到叛军退下去之后,张成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一边指挥人给伤员治伤,一边让人把战死的兄弟抬下去。 虽然有很多熟悉的人战死了,可是现在也不是哀痛的时候。同时把城头上敌人的尸体顺着城头扔下去,让他们落在城下。一方面可以震慑敌人,另外一方面可以阻敌。 等到尸体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等叛军冲上来也可以放火,把尸体引燃阻止他们前进。当然了,这也是最后不得不用的招数。 因为焚烧尸体也会烘烤城墙,对城墙也不利,甚至有可能会把城墙给烧塌。这一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够使用的。 随着战场被清理出来,张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个时候,张仲谋也从城下面走了上来。他来到张成的身边,问道:“没事吧?” “回大人,没事。”张成摇了摇头说道。 不过他的脸上有些沮丧,有些迟疑的说道:“刚刚那一轮,我们战死了七百多人,重伤四百多人,轻伤的就更多了。” “城中一共只有五千士卒,如果再打几次的话,我们撑不住了。大人,要让城中的青壮上来守城了。”张成看着张仲谋,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 张仲谋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顶不住了,只不过才打了第一轮而已,这就要发动青壮守城了吗? 可是张仲谋也知道,这是万不得已才要做的事情,既然张成在现在提出来了,那就真的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城外,敌军阵营里。 安邦彦此时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刚刚这一轮冲锋,他居然损失了三千多人,这种损失也实在太大了。 他没想到明军居然如此坚挺,一个毕节城而已,不过他也损失得起。 看着毕节城,安邦彦说道:“换人,再派人上。” “我就不信了。他们能够抵得住一波,他们能够抵得住另外一波?上去上去,多打几次就打下来了。” 事实上,安邦彦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攻打毕节城。 毕节城是一个小城,坚守是不存在的。只要自己舍得牺牲,肯定能够把他们给打下来。 只有打下毕节城,让其他的土司看到希望,他们才会跟着自己干。所以现在不是退的时候,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听了安邦彦的话,便有人集结队伍,再一次向毕节城发起了冲锋。 他们挥舞着刀嗷嗷叫的往上冲。 在距离毕节城百里之外,袁可立正带着人往前走。在他的身边是李标和张彦芳。 这一路急行军,张彦芳感觉还可以。 可是李标却有些撑不住了,胡子乱了,脸上也憔悴了不少,坐在马上,整个人似乎有些坐不稳的样子。 反倒是上了年纪的袁可立此时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袁可立打马来到李标的身边,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行就不要硬撑了。早就让你回贵阳,你非要跟着来。” 李标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是上了年纪,身子骨没那么硬朗了。可下官还是想跟着,下官能坚持。” 袁可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行吧。”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李标。 事实上,李标觉得自己不跟着不行。他其实在担心袁可立。没错,他就是在担心袁可立。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李标认识到了一件事情。无论是袁可立还是刚走的那个孙传庭,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安邦彦会造反。 虽然前面说出了很多理由,但是他们的心里也不敢肯定。之所以分兵派人过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安邦彦是一个不稳定的人。 一旦大军入了四川,安邦彦如果造反的话,那么贵州就会出问题。在袁可立和孙传庭这里,贵州是一定不可以出问题的,所以安邦彦就成了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袁可立带着人到这里来,与其说是怕安邦彦造反,不如说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至于解决的办法,李标其实也已想得到。 简单一点的,安邦彦没有造反的心思,那就跟着走吧。手下留下,把你的人带走了,甚至是把你给拆分掉,直到觉得没有威胁了才会终止。 至于难一点的,那就是安邦彦造反,直接把他给杀了。这才是李标担心的事情,他觉得安邦彦不会乖乖的听话。 如果自己这边稍稍做的过分了一些,安邦彦肯定会造反。收拾了安邦彦之后,肯定会留下一堆烂摊子。 到时候孙传庭和袁可立立下了大功,拍拍屁股走了。这个烂摊子还不是他李标的? 到时候怎么办? 所以李标要跟着来,如果袁可立做什么太过的事情,可以拦一拦。 如果安邦彦造反了,他也希望袁可立能够不把这件事情扩大化。不然的话,以后这边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袁可立虽然多少能够猜到一点李标的想法,但是他不在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袁可立知道李标的想法是对的。 自己就是来消除威胁的,安邦彦这一次必须要收拾,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这件事情不关乎对错,只关乎立场。 正在袁可立琢磨的时候,前面突然就乱了似的。随后有人打马,快速的向这边跑了过来。 看着来的人,袁可立皱着眉头。 风尘仆仆的人,这摆明了是来报信的。 这人来到袁可立和李标的面前,直接在马上行礼道:“大人,安邦彦造反了!他现在正在围攻毕节,毕节已经派出人来求援了。” “具体说说。”袁可立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 事情果然和孙传庭说的一样,安邦彦等不及了,甚至都没等到遵义的消息传来,他就已经举旗造反了。 看来这一次要打仗了。 那人连忙说道:“安邦彦率领数万大军围攻毕节,毕节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袁可立看了一眼身侧的张彦芳,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明天一定要赶到毕节。另外告诉所有人,就说安邦彦造反了。” 这话倒是让张彦芳有些迟疑,他说道:“大人,现在说出去会不会影响军心?” 事实上,即便这些人是自己的手下,张彦芳的心里面也没有什么底气。原因很简单,他对自己的手下没信心,这些人听到打仗说不定会跑。 好多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没人愿意在这里丢命。平日里让他们当兵吃饷,他们没什么问题;真的和反贼去拼命作战,这些人不会太愿意的。 毕竟军饷也没那么多,活着才有前途,不是吗? 袁可立看了一眼张彦芳,没有说话。 一边的李标也是一脸的担心,他之所以不太赞成袁可立的想法,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下的兵是什么情况。 如果自己手上的兵和京城来的那些一样,那自己有信心。 别说带着三万人来了,光是带着那五千人自己就有信心干掉安邦彦。可是它不是啊! 于是李标也看向了袁可立,希望他能想点办法。 事实上,李标是抱有侥幸心理的,如果安邦彦没那么快造反呢? 所以李标没有和袁可立说士卒的事情。 袁可立倒是不慌不忙,他经验这么丰富,早就想到了。 当年号称不败的戚少保,那领着上万人去打倭寇。结果被人家一千多人打得鬼哭狼嚎的,为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见到倭寇,那些兵就跑了。 所以戚少保要自己练兵,这才有了大名鼎鼎的戚家军,才有了大名鼎鼎的浙兵。 眼下这个情况,当然没有时间给袁可立来练兵。可是袁可立也能解决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西南,不是戚继光带着的那些少爷兵。这里的民风可是彪悍的很,这里的明军也一样。 他们战斗力不行,并不是真的不行,只是不愿意打、不愿意卖命,仅此而已。 第二七七章 一颗人头换二十两白银 在这样的情况下,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只要能够激发起他们的斗志来,袁可立相信这一仗肯定能够打赢,所以他一直这么有信心。 见李标和张彦芳都看着自己,袁可立说道:“同时传令下去,此战每一颗人头可以换白银二十两。” 听到袁可立的话,李标和张彦方都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是的,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两个人没有问,袁可立也没有说,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袁可立曾经研究过大明的军事现状,他知道一点,那就是赏赐很重要。 很多人当兵,他不是为了什么爱国啊忠君啊,甚至都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博一个出人头地。 在军中想要升官发财、博一个出人头地,那都是有理想的人,至少也要是中下级军官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普通的士卒,他们当兵就是为了吃饷。 很多人是遭遇了灾荒,吃不起饭,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到军中混口饭吃。 有的人则是因为家里遇了难,或者孩子太多、家里的地少。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样是饿肚子吃不起饭,没有办法只能去军中混饭吃。 他们不看重其他的,只看重饷银。朝廷给的银子少,他们只求混个肚子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才不想打仗呢,战死了算谁的? 在北方边境,大明也是有政策的。凡是斩杀蒙古士卒,一律赏银四十两。 只不过这个政策很多时候就是摆设,根本就没有钱给。 首先是朝廷没钱,其次是即便朝廷给了,在下发的时候也会被层层贪污。 在这两种因素交替的情况下,士卒们根本就没打仗拼命的心思。拼了命也拿不到钱,谁会去拼命? 在大明的军队之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军队,那就是戚继光的戚家军。 戚家军里的所有人全都会拿到满饷,缴获的东西也会留下一大部分;至于斩杀敌人的奖赏,同样也不会少。 为了维持这么大的开销,戚继光干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送礼,给张居正、给朝廷的文官,戚继光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送礼。 除此之外,就是吃空饷。朝廷不可能给你足额的饷银,即便足额拨付给你了,中间也是层层扒皮。到了戚继光的手里面,根本就不可能还有那么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想别的办法。比如戚继光上报两万人的编制,但是只招收一万人。 朝廷拨付出来的饷银,除了养这一万人之外,剩下的可以让戚继光拿来送礼,也可以让那些官老爷们往自己的腰包里揣一点。 如此,戚继光的银子才够。不然他也一样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得不到张居正的支持。 与戚继光同时代的俞大猷,他的脾气就比较直,不会像戚继光这么做。 看看他这一辈子,作战的时候都是俞龙戚虎;可是在做官上,两个人差远了。 戚继光虽然最后受了张居正的牵连,但是张居正在位的时候,戚继光的官职可是噌噌噌的往上涨。 你再看俞大猷,这一辈子几次起落,那叫一个惨。 纵观这件事情,袁可立也确实从中悟出了一些其中关于作战的奥妙。那就是要给士卒足够的赏赐,以用来激发他们的战心。 这里不是北疆,四十两一个人头显然不现实。但是砍一半,二十两一个就比较现实了。 有了这样的激励之后,袁可立相信这些人肯定会有士气去作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个人头二十两白银,两个人头就是四十两。在西南这个地方,一亩地才多少钱? 只要砍上两颗人头,那就能买上十几亩地,同时再盖一间房子。多砍几个的话,那都能当个小地主了。 有了这样的激励,肯定会有人赌一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是西南这样彪悍的地方?何况是军中那些老兵油子? 这些人可不是不能打仗,他们只是不愿意打仗。见到好处就往上冲,见到危险就往后退。 这就是危险之中的好处,袁可立相信这些人会玩命。 张彦芳看着袁可立,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那可全都是钱!自己的手下如果砍多了脑袋,自己肯定也能分一点。这个张彦芳还是懂的。 张彦芳谨慎而小心的说道:“都堂大人,这一个人头二十两白银的承诺能兑现吗?”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别砍完了脑袋不给钱,那就完蛋了。到那个时候,自己给下去的承诺,兑现不了的话,士卒就会找自己闹腾了。 袁可立笑着点头说道:“你就放心吧,一个人头二十两白银,一两都不少。” 兴奋的点了点头,张彦芳笑着说道:“那卑职马上去告诉他们!” 看着兴奋离开的张彦芳,袁可立笑着捋了捋胡子。 对于袁可立来说,花点钱把这件事情解决,那就不叫个事。到时候陛下不给批复的话,自己也可以从西南弄出一些来。 这么多土司,还不信搜刮不出一些银子? 陛下让自己到西南来,干的可是改土归流的事情。这以后的帐有的打,以后的钱也有的赚,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把这件事情给利用上。要么出钱,要么给命。 消息很快就在军中传开了。 一时之间,军中哗然,谁都没想到袁可立给出这样的承诺。 果然,军卒们开始兴奋的讨论了起来。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试一试。 张老三就是其中一个,他就是家里穷,吃不起饭才来参军的。 据说他的祖上也阔过,曾经也是有钱人,而且还是当官的。后来因为犯了事被发配到了这里,传了几代下来,现在早就已经没落了。 到了张老三那一代,家里人口多,已经不得不另想办法。 张老三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脸大胡子,身材壮硕。 在等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几个人就围到了张老三的身边。 虽然张老三不是军官,但是他的威信可很高。因为这个人就是个老兵油子,在军中不少人都相信他。 在张老三的身侧。一个人疑惑的说道:“三哥,你说这话能信吗?别到时候咱们兄弟拼死拼活的,他们这不给钱,那咱们可就亏大了。” 张老三看了这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话可是都堂大人传下来的。你当都堂大人是什么人?” “那可是京城来的大官。我已经打听过了,据说这位那可是深得皇上的信任,他可不会用这种事情骗咱们。” “真要是不给钱,咱们就闹腾。现在西南这样到处都在造反,他肯定会给钱的。你去把其他几个人都找来,再把那魏老三和李老二也找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我和你们说,这可是发财的机会。谁也不允许单干,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一次要干一票大的。这要弄上上百个人头,那就是两千多两银子,到时候咱们分了。” “你好好想想,那钱拿到我家里面去买田地娶婆娘,那全都够了,到时候咱也是个小地主了。” “这么和你们说,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要是不干一把的话,可能是没有机会了。反正无论你们干不干,我是肯定要干一把的。” 周围的人听了这老三的话,连忙附和着说道:“我们跟着三哥干。” 张老三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兄弟们放心,即便是真的有人战死了,我们得到的那些钱,我也会拿出一半来抚恤战死的兄弟,让你们都没有后顾之忧。” “我们信得过三哥。”众人连忙说道。 这样的情况在军中并不少。 从各地抽调来的军人他们各自都报了团,在这个消息出来之后,他们就开始聚拢在一起商量,想要干一票大的。 消息很快就传回到张彦芳这里,他兴奋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袁可立。 袁可立笑着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事实上,他还真的是觉得能成。要知道这可是西南,越是苦寒的地方,民风就越是彪悍,因为你不拼命,很多时候根本活不下去。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骨子里就不缺少拼命的基因。与天斗,与地斗,现在到了与人斗的时候了。 袁可立说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加快速度。告诉他们,去杀人,赚银子了,赚了银子回家娶媳妇买地。” “是,大人。”张彦芳答应了一声,兴奋的走了。 一边的李标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袁可立,苦笑着说道:“都堂大人,这钱你可别指望下官来出,下官可没钱。” 李标现在是忍不了了,所以直接就把实话说出来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心里面清楚的很。 这钱要是让自己来出的话,把自己卖了都出不去。李标也是真的担心袁可立让自己出这个钱,要知道人家是都堂大人,让自己这个巡抚出钱,自己也说不出什么了。 “放心吧!用不着你。”袁可立看了一眼李标,笑着说道。 完成了鼓舞士气之后,大军的速度果然加快了不少。 为了鼓舞士气,袁可立也没有让人停下军中讨论,只要不动摇军心说泄气的话,那就没有问题。 与此同时,毕节城的战斗还在持续。 安邦彦带着人猛攻毕节城,战斗非常的激烈,尸体堆积如山。 双方在城头开始了激烈的绞杀,可以说没有一方退让。 张成捂着胳膊,脸色阴沉的指挥战斗。 刚刚中了一箭,张成直接把箭杆削断了,箭簇都没有拔出来。张成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时候,所以他也没有退下去。 城头上的士卒已经少了不少,忙活着帮他守城的青壮有一半还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成的脸色怎么可能好看? 这才仅仅是第一天。在张成看来,自己这一次怕是要为陛下尽忠了,因为已经没有希望了。即便自己的求援信送了出去,上面调集人马也需要时间。 看了一眼天色,张成叹了一口气。 坚守到今天晚上,肯定是没问题。安邦彦也不可能晚上进攻,那样对他没什么好处。 所以这个晚上自己可以平安度过了,可是明天呢? 看着自己的人,张成有些无奈。 他的心里面很清楚,自己没有办法坚持下来明天,明天毕节城肯定守不住了,到时候自己的死期就到了。 果然太阳落山之后,安邦彦的人马就缓缓的退了下去。 张成来到城下,看到了正在忙活着招呼士兵的张仲谋。 此时的张仲谋也很疲惫,身上的官服到处都是土,也没有心情去打掉。 组织人送石头送油上城,同时还要组织郎中救治伤员、让人把尸体抬下来,同时还要安排做饭等等等等,张仲谋也是忙活了一天。 见到张成之后,张仲谋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问道:“你这是受伤了?” “没什么大事,被叮了一下。”张成摆了摆手说道。 看他那模样,张仲谋就知道,这哪里是被叮了一下? 张仲谋连忙招呼郎中来给他治伤,同时让人给他准备水和饭,这大半天水米没打牙了。 郎中给张成疗伤。张成一边狼吞虎咽的吃饭,他可真的是饿了。 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面,张成看着张仲谋说道:“大人,今天我们是守住了,但是明天恐怕就守不住了。” 我们虽然已经派出人去了,可是即便求援的信送到,援军也没这么快到。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明天我们应该坚持不住了。我刚刚看了一下,安邦彦的队伍还在扩大,不少土司都开始加入他了。” “这群狼子野心的东西、养不熟的狼崽子!”张仲谋愤怒的说道,语气之中满是不甘。 同时张仲谋指着城外又说道:“早知道就应该把他们全都剿灭了!” 看着生气的张仲谋,张成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大人也有这样一面。” 想到张仲谋平时斯斯文文的样子,张成实在不敢想象这位大人还有现在的样子。 “都要死了,还说这些?”张仲谋没好气的说道。 张成看了一眼张仲谋,向他的身边靠近了一点,语气压低了说道:“大人,我可以今天晚上安排人送大人走。” 第二七八章 奇兵有奇用 听了张成的话,张仲谋瞬间一愣。 这句话出乎了张仲谋的预料,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张成,沉着脸问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张成说道。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张成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 原因也很简单,明天他准备战死了;即便没有办法战死,他也会自杀,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叛军的手里面。 如果自己落到了叛军的手里面,下场绝对不比自己死来的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成已经少了很多顾忌,与张仲谋说话的时候也少了之前的一些弯弯绕,很直白的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张仲谋看着张成,沉声问道:“我知道字面是什么意思。我问的是你没有信心守下去了吗?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想法?” “守不住了。”张成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今天的情况大人你也看到了,城中的守军已经折损大半,即便没有折损的也是人人带伤。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再守住了。” 张仲谋一愣,盯着张成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旋即,他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我不走。虽然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也不想在这里做官,只是没有办法走不掉。但是现在你让我走,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大人!”张成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不说我是大明的官员守土有责,单单说这里是大明的疆土,我就不能走。我做了大明的官,拿着朝廷的俸禄,我就要向陛下尽忠。我不能将这里让给叛军,这是我的最后坚持了!” 张仲谋看着张成说道:“你之前说要战死在这里,我也说要陪你,这不是假话。黄泉路上走慢一点,别到时候让我追不上你。” 听了张仲谋的话,张成沉默了。 良久以后,张成才说道:“大人这又是何苦呢?” “这里也不是大人让给叛军的,实在是我们顶不住了。我死在这里就行了,大人你又何必?” 摆了摆手,打断了张成的话,张仲谋笑着说道:“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人总是要有一些坚持的。” 看着张仲谋坚定的态度,张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咱们就与城池共存亡,一起上路,路上也有个伴。” 说到这里,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同时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边,脸上有些莫名其妙。 这两位大人是怎么了?难道说压力太大疯了吗? 虽然他们怀疑,但是也没人敢问。 两个人笑过之后,张仲谋说道:“下去吃饭吧。” “好啊,一起吃点。”张成也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在毕节城三十里之外。 袁可立的大营之中。 袁可立也正在吃晚饭,李标和张彦芳在他的身边,三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聊天。 因为扎营比较晚,天黑了他们才吃上饭。 眼前的篝火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袁可立伸手将一块羊腿肉塞进嘴里面,一边咀嚼着一边笑着说道:“你们这里的羊肉不好吃。” 李标无奈的看了一眼袁可立,没有说话。不过意思很明显,有的吃就不错了。 袁可立也不以为意,转头对身边的张彦芳说道:“你把斥候派出去了吗?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已经来了。” “大人放心,已经派出去了。”张彦芳说道:“明的暗的都有。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叛军暂时还摸不过来,我派出了两千斥候,他们要是敢过来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袁可立点了点头,对张彦芳的做法很满意。 一边的李标则是不以为然,你确定两千人的斥候?那还是叫斥候吗? 如果要是人数少的战争,两千人都可以做先锋了。 李标也摸清了袁可立作战的方法,那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位都堂大人看起来很狂傲,似乎对对方不放在心里面,但是真的要打仗了,才发现不一样,都堂大人真的很小心。 吃完最后一块羊腿,拿过羊皮水袋灌了一口水,袁可立站起身子说道:“我要休息去了,你们两个吃完了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还要早点赶路,毕节城现在岌岌可危,我们不能耽搁时间。” “是,都堂大人。”李标两人连忙答应了一声,站起身子送袁可立离开。 等到袁可立走了之后,李标和张彦芳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快速的将东西吃完了之后,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明天还要打仗,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 当东方升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到了。 毕节城之中。 张成早早的就上了城头,在他身边是张仲谋。 与昨天不同,今天的张仲谋也穿上了一身盔甲,腰上也挎上了一把刀。 两人就这么站在墙头上,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叛军。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叛军的动静。 叛军似乎并不着急,好像刚刚起来的样子,正在准备做饭,显然对攻破毕节城胸有成竹。 事实上,安邦彦的确算得上胸有成竹。毕节城的情况他知道的很清楚。 昨天没有打下毕节城,虽然让安邦彦很恼怒,但其实他的心里面也清楚,毕节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自己今天用点力,拿下毕节城根本不成问题。 今天肯定能够打下来,所以安邦彦也不着急,让手下慢慢的起床、好好吃饭,一点也没有赶快进攻的意思。 一来让自己的手下好好休息一下,二来也是为了给手下信心。 当太阳升起很高之后,安邦彦终于带着人来到了阵前。 他看着眼前的毕节城,大声的说道:“拿下毕节城,缴获我分文不取!想发财的,用手中的刀去拿吧!”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破了毕节城之后,可以让手下人烧杀抢掠。 这是仅次于屠城的命令了,很多人都会用这样的方法鼓舞士气,安邦彦自然也不例外。 只要攻下了毕节城,城中的一切都是大家的战利品。 听到安邦彦传下的命令,手下的人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兴奋地舔着嘴唇,目光之中带着贪婪的欲望看着毕节城。 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曾经都来过毕节城,知道这里是很繁华的所在。城里的大户、这些大户家的女人,想想都让人兴奋。 安邦彦猛地抽出手中的刀,大声的喊道:“杀入毕节城,发财去吧!” 随着他的喊声,一群人猛地冲向了毕节城。 他们高喊着、他们叫着,他们十分的兴奋,仿佛毕节城就是他们嘴中的一块肥肉。 站在墙头上的张成和张仲谋互相对视了一下。 张成说道:“大人你还是往后退一退吧,厮杀的事情还是算了。如果我死了,大人你再上来也不迟。” 张仲谋点了点头,虽然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不代表他是来送死的。 他还是退到了城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刀,盯着城楼上。 战斗瞬间就打响了,安邦彦的手下不要命的往上冲。 城头上的明军也在玩命的防守,烧了滚烫的热水、金汤,滚木雷石、弓箭,能用上的所有东西全都用上,用来阻止城下的人往上爬。 可是很难,真的太难了。 毕节也不是什么大城,城墙只有一丈高,云梯架上之后,爬得快的人很快就窜了上来。 白刃战瞬间就在城头上展开。 张成带的人开始和他们厮杀,想要把他们给压下去。只不过城头上的人不多,青壮又没有什么战斗力,昨天一天的战斗基本人人带伤,想要把安邦彦的人给压下去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 随着城楼上的人越来越多,张成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灰暗。 一刀砍倒一个叛军之后,张成大口喘着出气,他知道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了。 他的身上已经被砍了好几刀,鲜血泅湿了他的衬衣。虽然有盔甲护着,但是一样已经受了重伤。 看着越来越多的叛军,张成咬了咬牙,拎着刀朝着叛军冲了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地面忽然颤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大地怎么还颤抖了起来? 接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阳光照耀之下,一队骑兵轰轰而来。 他们身上穿着盔甲,打着明军的旗帜,虽然看起来脚步并不快,并没有开始冲刺,但是骑兵毕竟要比步兵更快,他们朝着毕节城的方向冲了过来。 为首的是张彦芳,他脸上的表情很兴奋。 毕节城还没有被攻破,前面还打得很热闹,张彦芳觉得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 至于他所率领的骑兵,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骑兵。这是袁可立凑起来的骑兵,人数也不多,只有两千人。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也没有受过什么骑砍训练,他们只是骑着马的步兵,而且还是从各个军中抽调出来的。 战马也不怎么样,可以说是参差不齐,有的高壮,有的矮瘦,甚至还有大肚子的母马。 为了凑足这支两千人的骑兵,袁可立甚至从辎重部队那边拉过来了几匹驽马,怎么看都像是乌合之众。这玩意能用吗? 可是袁可立却坚持这么做。 用袁可立的话说,奇兵必有奇用。 李标和袁可立跟在骑兵的后面,两个人看着骑兵冲了上去。 李标问道:“都堂大人,这真的行吗?这也就样子看着唬人一些。” 对于李标的问题,袁可立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作为一个在北方打过仗的人,袁可立深知骑兵的恐怖。虽然南疆很多地方不适合使用骑兵,毕竟山高林密的,骑兵也施展不开。 可是袁可立也知道,有的时候就能施展开。大队不行,但少量的还是可以的,所以他凑了一支两千人的骑兵。 至于说骑兵的战斗力不行,更像是乌合之众,那也要分和谁比。 如果拉到北疆去,这骑兵别说上战场了,押运物资都嫌他们不中用。 可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能够冲散叛军的阵型,任务就算完成了。后面的步卒就可以趁势掩杀而上。 至于他们能不能冲散叛军阵型这一点,袁可立一点都不担心。 看看那些叛军的装备,他们最多穿个皮甲,铁制的盔甲一点都不多。这样的装备面对冲起来的马匹,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叛军也没有想到援军来的这么快。 安邦彦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怎么来了援军了呢? 他们不是在和奢崇明打仗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会有骑兵呢?这南疆什么时候有骑兵? 安邦彦是没有骑兵的,虽然他们也有茶马古道,但是运输用的却是骆驼。 即便搞来了战马,也没他们什么事,全都被明廷给收走了。 何况这些年茶马古道的利润都是大明人在弄,哪有他们什么事? 再说了,有马他们也养不起,这个地方谁会弄骑兵出来? 安邦彦脸都黑了。 尤其是城头上还在厮杀,这让安邦彦更气愤了。 他们只要再晚来一会,他就把毕节城给打下来了。 现在如果让士卒们撤回来,他们也跑不过马,没等他们跑回到自己这边来,估计就被骑兵给追上了。 不能退! 安邦彦脑子中坚定了信念,伸手拔出了自己的刀,大声的喊道:“跟我杀!抢了他们的马,谁抢到的就归谁!” “拿下毕节城,所有的东西都归你们!冲啊!” 随着安邦彦的喊声,他身后剩下的所有人都朝前冲了上去。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再留剩余人手的必要了。 看着对面冲上来的叛军,张彦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刀,大声的叫喊着:“冲上去,活捉安邦彦!砍杀叛贼,二十两银子一颗人头,为了发财呀!” 随着张彦芳的喊话,胯下的战马瞬间提速。 他身边的人也跟着提了速。 这些马虽然都不怎么样,有的还很老,但的确是战马。 第二七九章 让复仇的火焰熊熊燃起吧! 这些马匹在战场上也不慌乱,扬起头嘶鸣了一声,轰隆隆的朝前冲了上去。 伴随着弓箭的射出,双方人马快速的冲击在了一起。 战斗在这一刻爆发了。 而且从爆发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 事实上,在很多古代的战争之中,根本不存在什么斗智。很多奇谋计策之类的东西,只存在于文人的笔下,或者说存在于幻想之中。 文人喜欢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喜欢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玄幻的事情。 战争对于双方来说,就是人数的比拼,就是意志力的比拼,就是军队的素质比拼。除此之外,很少再有其他的东西了。 至于偷袭与反偷袭、渗透与反渗透,在大规模的兵团作战之中起到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大。 因为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之中,你也没有办法进行斩首行动。 这一场战争就是冷兵器战争的淋漓体现,双方瞬间冲到一起,开始不要命的对砍。 虽然可以描述的很玄幻,写的很有计谋感,但其实就是双方的前锋在战场上砍了起来。至于后面,则各自有什么压阵。 在这个时候,如果其中一方呈现出了颓势,这一方就会吃亏。 安邦彦的人如果呈现出颓势,无论是左翼右翼还是中路,明军都会派人加上;对于明军来说也是如此。 谁的人马多,谁的预备人马多,谁就能打赢。 坐在马上,袁可立看了一眼身侧的李标,淡淡的问道:“撒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回大人,已经回来了。”张彦芳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没有敌人在左右两翼,我也派了游骑出去。一旦在左右两翼发现敌人的踪迹,他们马上就会回报。” 袁可立点点头,做到了心里面有数。 事实上,无论在哪一场战争之前,只要开打了,肯定会派人到左右两翼去查看,不然就会被人打埋伏;而想打对方的埋伏,也没那么容易。 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这样的情况非常少,除非将领是个蠢货。显然双方都没那么蠢,所以这一场战斗就成了实力的对拼。 看着前面冲上去的骑兵似乎有冲散对方阵型的架势,袁可立连忙提起了心神。 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两千骑兵能够全部冲垮对方的阵型上,那是不现实的。 这点骑兵,人数太少了,何况还是临时拼凑的。 虽然对方也是乌合之众,但是一样出身西南,很是凶悍。光靠这两千骑兵就想打赢肯定不行,袁可立也没指望光靠他们,只要这两千骑兵在敌方的战阵上活生生撕开一个缺口就好。 显然,这两千骑兵已经做到了,袁可立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他直接下令:“进攻!” 正在后面的步卒快速的压上,朝着战场上就冲了过去。虽然队伍看着不那么整齐,有些稀稀拉拉的,但依旧很有气势。 看着这样的士卒,袁可立有些无奈,转头看了眼李标。 李标则是满脸的尴尬。 这就是他手下的人马,不过他也没有办法,有些事情他不懂,有些事情懂了也做不到,所以就只能如此了。 没有说李标什么,袁可立多少也能理解。如果所有的人马都像戚元功带来的那样精猛彪悍,那西南的事情就好办了,自己也用不着费这个力气,直接一路平推过去就好了。 步兵赶到之后,明军和安邦彦双方更大规模的战斗就开始了。 双方快速的绞杀在了一起,战场之上喊杀声震天,尘土沸沸扬扬。 一时之间,双方杀得难解难分,同样是带着对生的渴望,也同样带着对未来的希冀,将满腔热血抛洒在了这一片土地上。 毕节城的城头上。 张成和张仲谋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全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庆幸。 实在是太幸运了,刚刚差点就坚持不住了! 两人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来了援军,让他们逃过了一命。 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张仲谋,张成笑着说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还真的是很幸运!” 张仲谋也笑着说道:“的确是够幸运的,最重要的是昨天晚上我没有走。如果我昨天晚上听了你的,离开毕节城,那估计我现在就应该被砍头了。” 听了这话之后,张成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同时还有一些愧疚的说道:“大人说的对,是我差点害了大人。” 如果援军没到,张仲谋跑了,多少还能说得过去;可是援军到了,他还跑了,只坚持了一天当天晚上就跑了,这种情况肯定会被严惩,基本上没有其他的结果。 “行了,谁能想到援军来的这么快。”张仲谋笑着说道:“看来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大人何出此言?”张成笑着问道。 现在他真的很高兴,脸上笑容都忍不住,所以说话的时候笑容非常的灿烂,即便两个人说的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张仲谋则是说道:“你看那边。” 顺着张仲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张成就看到了队伍后面的一群人,从他们所在的方位上来看,那里应该是指挥的人所在的位置。 他们也正向着这边过来,显然是大人物。 “那个是巡抚李大人,刚刚带着人冲阵的是总兵张彦芳。”张仲谋对张成说道:“你看到那个人没有?他在队伍的中间,李大人只能陪在旁边。这就说明那个人的官职要比李大人高。” “在咱们贵州这个地面上,谁的地位会比李大人更高?” “根本就没有。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是朝廷派过来的人,官职肯定不低。朝廷派人过来了,肯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成迟疑着问道。 “还能怎么办?打开城门下去迎接。”张仲谋说道,然后自己转身向着下面走了下去。 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好,因为这一次不但命得救了,而且还立功了。 安邦彦造反大军围困的毕节城,自己死守不退,一直等到了援军到来。 这是什么? 愿意与毕节城共存亡,不向叛军投降,这是忠。 面对几万大军,自己只带领着城中这么少的军队战斗,而且还守住了,这就是有计谋。 有勇有谋,还忠心,自己自然算是立下了功劳,而且还能够得到重赏。 这样的情况下,张仲谋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在这个破地方待的时间太久了,早就想调走了,哪怕回贵阳也比这里强。 战场上的战况很激烈,但是局势已经明显了。明军这边整体占优,人数上虽然没有明显的优势,但是装备和素质上要比安邦彦的人强不少。战况虽然没有呈现出一面倒的情况,但是也快分出胜负了。 “城门开了。”袁可立说道。 事实上这一战,袁可立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把安邦彦放在心上。 在袁可立看来,这些人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真的要是调大军来打他们,事实上都有一些浪费。 无论是湖广的军队还是南京的军队,抽调开拔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朝廷的事情他知道,造反不能等,所以时间上有些来不及。钱财的这种事情就不要想了,朝廷现在本身就穷的叮当响。 事实上,在陛下给自己派了戚元功,还调了京城的虎啸营之后,袁可立就已经明白了陛下的想法。宁可从京城带一队人马,也不调动地方上的军队。 想要平定西南的叛乱,他就只能从西南的根本去解决。 在京城的时候,袁可立就明白了,同时他也没有提出反对。原因很简单,他就看不上西南这些人,整天跳啊跳的,从来没跳起来过。 哪怕是莽,又能如何了? 何况西南这些人就趁着大明没空管他们,小打小闹一番。结果每次小打小闹大明都不怎么管,他们胆子就越来越大了。 一次次的不管他们,他们就觉得大明朝也就是那么回事,整日里做梦往北打,想要打到湖广、打到江南、打到南京去,可是他们去过江南、去过湖广、去过南京吗? 他们知道什么呀?坐井观天罢了! 袁可立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事实也正是如此,看看这战场上,四川领来的不过是贵州的人马,这些叛军居然就顶不住了。 就这,还造反呢? 李标见袁可立的心思根本没在战场上,还关心着毕节的城门打开了。他的心里面有一些无奈。 自己的都堂大人,你说他狂妄吧,他安排作战的时候非常谨慎小心,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对不弄险,也绝对不贪功冒进。 可是你说他为人谨慎小心吧,也不是。面对安邦彦的时候,自己的都堂大人展现出来的那叫一个狂傲。现在在战场上,那边正打得热闹,他居然都已经不关心战场上的情况了。 “毕节城没有丢,这就好了。”李标笑着附和道。 虽然心里面的想法比较多,可终究没有说出来。李标也知道,说出来就不好了。 这个时候,毕节城里面已经有人走出来了。 他们的速度很快,径直来到袁可立和李标的面前。 带队的是张仲谋,他来到两个人面前之后,恭敬的说道:“贵州提刑司副提刑见过巡抚大人。” 在他身后的张成也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说道:“毕节指挥使张成见过大人。” 李标看着两个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位是朝廷新晋的西南总督袁可立袁大人。这一次是袁大人料敌先机,断定安邦彦会造反,所以带着人来平叛。你们谢谢袁大人吧,如果不是袁大人,恐怕你们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 听到这话之后,张仲谋和张成对视了一眼。 朝廷果然派了大官过来,西南总督,这个官职可不低呀! 关键的是这位西南总督的本事,居然能够猜到安邦彦要造反,直接带着大军就过来了。 最关键的是居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张仲谋和张成两人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说道:“多谢都堂大人救命之恩!” 袁可立看了一眼李标,有些无奈。他当然知道李标这么做的意思,这是为自己树立一个好形象,同时也就是在拍马屁。 袁可立觉得根本用不着这个东西。年纪大了,心如止水,无欲无求,有些东西看得没那么重了。 看了两个人一眼,袁可立对张成说道:“这么多叛军,你们也能够坚守下来,不容易。看你的身上带着伤,怎么样,还能打吗?” 张成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忙说道:“回大人,能打。” “好,带上你手下能打的人,我再额外拨给你三千人马。看到那个方向吗?那里就是安邦彦所在的位置,你带着你的这些人,什么都别管,就朝那个位置给我冲。口中高喊‘活捉安邦彦!’,去吧!” 袁可立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张成快找人去打仗。 “是,大人。”张成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连忙去聚拢他的人手了。 他的心里面非常的激动,仿佛在燃烧着一团火焰。 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都堂给他的机会。这几天被压着打,还死了不少手下,张成这心里边憋屈。 在命得救的时候,想着自然就是报仇了,这就是都堂大人给自己一个报仇的机会,同时也是立功的机会。 现在战场上的局势很明显,大明这边获胜只是时间问题,而且看这样的情况,安邦彦似乎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自己带人冲过去,安邦彦很可能就垮了,那么自己的功劳就来了。 这是都堂大人在奖赏自己。张成的心里面燃烧了一团火,他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他要做给都堂大人看看。 毕节城里面剩下的士卒也就一千多人,而且大部分都带着伤。 可是在张成带回来消息之后,这些人并没有畏惧,反而像张成一样,眼中燃烧着火焰,拎着兵器就出了城。 看到这一幕之后,李标有些迟疑的说道:“都堂大人,这些人身上都有伤,再冲上去作战是不是不太好?这要是战败了,会影响事情。” 袁可立看了一眼李标,笑着说道:“他们不会打败的。他们在守城之中活了下来,心中有火。现在只要让这团火燃烧起来,这支队伍以后就是一支强军。它是活的,它将是我平定四川的主力。” 残血请假条 嗯……其实蛮不好意思的,时隔两天周周又来请假了。 前几天,我们这液化石油气罐车爆炸的新闻上了央视(20死,40+重伤,轻伤无数,整个良山村的人无家可归)。 当晚,医院急诊隔着四五分钟就有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就我们这一家医院都人满为患……更别说其他医院了。 昨天,我们这又有一例新冠确诊(密切接触者3人,有接触者101人),苦了医院、台州市卫生服务中心和医务工作者们。 这几天实在是忙得头疼,中午吃了顿好的试图回血,结果回血失败…… 大家见谅、见谅(;′??Д??`) 会补上的,会补上的!还有承诺的加更也会有的! 第二八零章 就这实力,还想造反? 所有人都不觉得袁可立说的有道理。原因也非常的简单,这种东西太过虚妄、太过玄幻了。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残军。 残军是什么? 人数不足,甚至连建制都不完整。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人人带伤,体力也不足,这样的人怎么能打胜仗呢? 要是他们打败了,那可会影响整个战局的。 有人想劝袁可立,可是看他坚决的态度,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此时的张成很兴奋,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跳,血在烧,整个眼睛都是红的。 这些天不少袍泽都这么战死了,不少手下也这么战死了,张成的心情何其低落? 原本都准备好拼命了,在这种情绪之下,张成很冷静。 可是事情出现了反转,不仅援军到了,都堂大人还让自己带着人冲锋。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成心里面所隐藏的仇恨、所隐藏的立功之心,全都被激发了出来。 与张成的想法一样,他身后的人也都这么想。 杀敌,报仇! 所以在接战的一瞬间,叛军就看出了这群人的不同。 这群人敢打敢拼,相互之间配合的非常默契。虽然身上带着伤,但是他们气势汹汹,每个人都仿佛要吃人一样。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爆发出了非常高的战斗力。 事实上,能够在守城战之中活下来的,这群人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曾砍死了不少的叛军。 他们没有面对鲜血和死亡的心理压力,他们一直都在战场上,非常的有经验。彼此虽然陌生,但是相互配合很有默契,这是在生与死的边缘锻炼出来的。 在这一刻,他们爆发了,高喊着口号一路杀了进去。 张成带着他手下的一千多人,势如破竹。跟着他身后来的那些人,非常的震惊,也非常的兴奋,挥舞着刀跟着冲杀。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是钱,全都是人头车!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很震惊,袁可立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袁可立看来,现在的这些军人远谈不上是强军。打一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打逆风仗,下场会很惨。 这一点袁可立很清楚,他非常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所带的这些人的实力,那么就要扬长避短让他们去打顺风仗。 怎么样才能让战局成为顺风呢? 很简单,展现出强大的压迫力,从战争的一开始就取得优势,不让战争陷入焦灼。这样一来,战争就成了顺风仗。 前面那些骑兵虽然不中用,但是却足够唬人。他们冲上去扰乱阵型,让叛军产生畏惧的行为,最主要的是给己方士卒以信心。 看到没有?他们已经被骑兵打得溃败了,我们上去就是捡人头挣钱的。 同时,让张成带着人去冲阵也是一样的道理。张成的手下复仇心切,这些人经历了战阵的残酷,可以说他们已经不畏惧厮杀了,与自己带来的这些援军根本就不是一样的。 如果放在军中来说,张成手下的人已经是老兵了。让他们负责冲阵,自然能够很快打开一个缺口。 这个缺口不需要多大,也不需要对叛军造成多么大的杀伤,主要就是为了给后来人以信心。 看到没?他们太弱了,连毕节城里面的残军都拦不住。 还等什么呀?快跟着冲上去抢人头啊! 一个人头二十两银子,发家致富就在今天了! 砍人头回去买房子、置地、娶婆姨! 所以也从这一刻开始,这场胜负的局势已经彻底奠定了下来。 事实上,袁可立研究过唐代的府兵制,他知道唐代的府兵制其实就是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为什么唐代的府兵们需要自备盔甲和马匹,一样能够打胜仗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赏赐。一旦打下来,赏赐可是很丰厚的,待遇也非常的好。这也是为什么袁可立给20两银子厚赏的原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不是说说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让剩下的人也压上去吧。告诉他们追击二十里。”袁可立看了眼李标,语气平和的吩咐道。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了,到了这个时候,是时候该结束了。 李标看向袁可立的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敬佩。 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愧是朝廷派来的都堂大人。不说其他的,就是这运筹帷幄的功力,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到现在李标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胜的这么顺利,看来他要学的还很多。 战场上。 安邦彦红着眼睛拎着刀,拿刀的手隐隐有一些颤抖。他知道自己要完了,明军已经大步压上来了。 看看周围,不少人都在败退。 目光定向不远处,那里有一队人马斜着的向自己来了,看这个架势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看了一眼马上的那个人,安邦彦的脸就黑了下来。 这个人他认识,毕节指挥使张成。 大家以前也是打过交道的,这一次攻打毕节城,安邦彦就想把张成给弄死。原本已经要差不多了,谁想到竟然在这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最关键的是人家现在来杀自己了,安邦彦可不想落到张成的手里面。真要是落到张成的手里面,估计没有什么好下场。 看了一眼周围的局势,安邦彦知道,今天这一战是没戏了。 拎着手里面的刀,安邦彦转身就走,大声的说道:“撤!” 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在安邦彦看来,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其他的根本都不重要。 只有活下去才能够东山再起。和明军在这里拼得你死我活,根本就不划算。 张成看着逃走的安邦彦,脸上更乐了,挥着刀大声的喊道:“快,安邦彦要跑,大家一起上,抓活的!” 安邦彦一跑,那就是彻底的兵败如山倒了。 明军咬着着叛军的尾巴就开始追,捡人头的速度非常快。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可不是逃走的叛军,这可全都是移动的银子,所以追击起来非常的卖力。 冲上去弄死一个,那就是二十两银子。 张成拎着刀追安邦彦,可一路上被人拦着,最终也没有追上。 看着逃走的安邦彦,张成狠狠的挥了一下胳膊,有些丧气的咒骂了一句。 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让那个家伙给跑了。 这个鸟人打仗不行,逃跑还是挺快的! 一群被猪油蒙了心的家伙,就这实力,还想造反呢? 关键是你别跑啊,回来和老子打呀!看老子不弄死你! 所有人都躲着黑着脸的张成走,包括他的手下。 大家太了解这位张大人了,他刚才死咬着安邦彦不放,一副想弄死他的架势。结果现在安邦彦跑了,这位张大人肯定心情不佳,他们还是躲远点好,免得被他撒气。 这个时候,袁可立也从后面走了上来。 战场上的血腥味非但没有让这老头觉得畏惧,反正还有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看着走上来的张彦芳,袁可立笑着说道:“干的不错,回头向朝廷给你请功。另外你也要盯着点,不要让他们因为抢人头的事情吵起来,影响了士气就不好了。” “是,都堂大人。”张彦芳连忙说道。 他现在是真的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异常的灿烂。这一次的大战打胜了,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大功劳。 在这样的情况下,升官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之后再打几个胜仗,那就妥妥的能够得到朝廷的重用。何况这一次朝廷还答应了一个人头20两银子,无论是手下还是他,都能大发一笔。 再想想接下来的缴获,那全都是钱。想到这里,想不激动都难。 在战场上四下巡查了一番,袁可立便带着张成往回走。 说实话,比起张彦方,袁可立更看重的是张成。这是一个敢打敢拼的人,最关键的是敢死。 这样的将领可不多,都说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惧死,可终究还是比较少的。像张成这样的将领,那就要好好培养。 自己到这边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个心腹将领,这是不行的。 张彦芳虽然是自己的手下。可他已经是总兵了,想要收服和培养都不容易;反而这个张成,以前的官职不高,但很勇武、敢拼敢打,同时不怕死,是一个很好的培养对象。 此时的张成还是有些失落,跟在袁可立的身后有些垂头丧气。 在张成看来,都堂大人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去杀安邦彦。结果呢? 自己连人都没追上就给放跑了,实在是对不起都堂大人。 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张成,袁可立笑着说道:“还因为没抓到安邦彦沮丧吗?” “卑职觉得愧对都堂大人的信任。”张成连忙说道。 “小事而已,”袁可立笑着说道:“不过一个安邦彦罢了,他还能怎么样?” “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他的人头已经落地,只不过是先放他脑袋上呆几天罢了。既然你觉得惭愧,那就好好干,接下来去把他给弄死。” 听了袁可立的话,张成还真就没敢答应,实在是他的手下真的没人了。 刚刚那次冲阵,又战死了一百多人,原本就只剩下一千多多,现在又战死了。如果再打下去的话,搞不好自己的手下就全军覆没了。 这样可不行,所以张成根本不敢答应,即便心有愧疚,即便很想答应,但是他依旧不敢,他不能让自己那些兄弟再送死了,再死就没了。 袁可立看着张成,捋着胡子,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可能让你带着这些人再去打了,你手下的这些兄弟这一次也立了功,本官自然会向朝廷给他们报功。” “有功必赏,这一点你放心。不过接下来还有很多仗要打,他们肯定不能歇着。” “你是指挥使,现在我升你做总兵,我给你两万人的名额,你自己去招兵。至于官职,从你手下的人里面出,能做到什么样就做到什么样,不够你再找我。” 听着袁可立的话,张成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 他抬起头看着袁可立,语气之中带着迟疑的说道:“都堂大人?这是不是?” “朝廷那边你不用担心,等我回头写一份奏报上去,你就会被升官了。人马你也尽快招募,打败了安邦彦可没有完事,而是一个开始。” 对于自己手下没有人马这个事,袁可立是不能忍的。 这个仗还有的打,手下没人怎么打?让张成扩编两万人马,这以后就是自己的精锐手下了。到时候可以拉到四川去。 同时这一战明军也有战损,需要尽快补足人马。 在袁可立看来,也不用太多,扩充到五万人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数。毕竟人不可能总聚在一起打仗,要考虑到分兵的问题。 “多谢都堂大人提携。”张成连忙躬身说道。 虽然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都堂大人会这么看重自己,可张成还是心怀感激,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大靠山了。 袁可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你去吧。好好干。” “是,大人。”张成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着张成离开的背影,袁可立笑了,伸手捋着胡子。 这才像回事,自己终于有了一点西南总督的样子了。这手下没人,干什么事都不行。 有了这些人马,区区一个奢崇明,他还能做什么妖? 直接弄死也就是了。 回头就去弄死他。 在袁可立想的要弄死奢崇明的时候,他派出的另外一支人马也在朝着这个目标进发。 戚元功转头看了一眼孙传庭,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实在有一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慨。 此时队伍已经比他们出来的时候壮大了不少。 但是两支队伍径渭分明,右侧的是自己从京师带来的虎啸营的人,依旧还是那些人。 左侧的是孙传庭的人。孙传庭从贵州带来了五千人马,但是现在他身后的人可远远不止五千人马。 戚元功觉得自己的记忆要是没出差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两万人。 这一路上戚元功都在感慨,这位孙大人真是不拘一格,或者不拘一格都没有办法形容他。 第二八一章 去泸州干场大的 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这位小孙大人的话,可能“出人意料”更合适他一些。 对于这一次平定西南的战争,或者说对于自己这一次的出征,可以说,戚元功在领命的当天就做过很多的思想准备。 各种情况他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比如说在西南打了胜仗,自己立了大功,回去之后接受陛下的赏赐。甚至是在接受赏赐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推辞,怎么征询父亲的意见,这些种种,戚元功都已经想好了。 再比如说,如果这一次西南之战战败,虎啸营损失惨重,自己该怎么办。甚至是连自己战死,戚元功都做好了思想准备。甚至在出发之前,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份遗书,如果自己回不去的话,信会送到父亲的手里面。 当然了,战败是不可能战败的,戚元功对于虎啸营和自己都有十足的信心。只不过当兵的人嘛,不论军职大小,也不论军队实力如何,每次出征前,几乎军中上上下下都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都会给家里留一份遗书。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是没发生过意外。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远远出乎了戚元功的预料。跟着孙传庭出来奇袭重庆的时候,戚元功根本就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在戚元功看来,这一次偷袭是十分重要的,而且也是十分凶险的。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带着手下去叛军的地盘击杀人家的首领,这叫斩首行动,戚元功以前也学过,可不是像现在这么玩的。 而且如今自己这边是长途奔袭,并不是悄无声息的渗透,危险性太大了,搞不好就会被人家包圆,到时候估计会死的很惨。 可事实上的情况却并不像戚元功预料的那个样子,现在发生的事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 一路上走过来,自己这支军队遇到叛军多的时候就躲,人少的时候就打;大城绕过去,小城直接灭掉。这倒是没有出乎戚元功的预料,因为原计划就是这样的。 可是情况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这种变化来自于孙传庭。 这位小孙大人,当真是无与伦比。 戚元功只是个武将,有些词穷,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孙传庭。 每到一个地方打完一场仗之后,这位小孙大人就开始招降。 原本戚元功甚至都准备好了射杀战俘,就地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军余孽全都坑杀了。 可是小孙大人却没有这样做,他拦下了戚元功,还把这些人全都收编了,给了一顿热饭。同时这一路上他都在招收人马,如果在某个地方看到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小孙大人就给人家粮食,然后收到队伍里来。 一路上就这么收着,像捡破烂一样,走走停停的收过来,已经收了两万多人了。 戚元功曾经无数次的反对过孙传庭这么干,原因很简单,这些人就是乌合之众,你还要想办法弄粮食养他们,真打仗的时候他们有什么用? 孙传庭只是笑笑,说了句“我心中有数。”便不再搭理戚元功了。 这让戚元功好一阵郁闷,看着这些饿得面黄肌瘦好不容易吃了一次饱饭的穷苦百姓们,跟着虎啸营和贵州总兵张彦芳的手下军的队伍后面,散乱的走在路上,戚元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些人不但帮不上忙,而且真打仗的时候很可能会惹出乱子来,到时候就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但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了戚元功的预料。这位小孙大人从那一天开始,就在这些人群之中忙活,陪他们吃饭、了解他们的情况,同时也劝解他们不要打架。 而且第三天开始,小孙大人居然安排他们一路走一路训练。 原本戚元功以为会是徒劳无功白忙活一场,结果却恰恰相反,这些人居然真的练出了一些样子。 路上遇到小仗的时候,孙大人就安排他们上去练兵。今天轮几千人上去打,明天再轮几千人上去打,如此反反复复,到了如今这两万多人居然成军了。 而且看这模样,比贵州总兵张彦芳手下的人都要精锐。虽然他们手中没有太好的盔甲和兵器,可是这些人居然很悍勇。 昨天打了一场仗,叛军有五千人,小孙大人居然也派了五千人。五千对五千,结果把对方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局势。 小孙大人从五千人中挑出了一支五百人的冲锋队,直接将对方的阵型给冲得稀里哗啦,后面的人直接趁势掩杀,把对方打了一个大败亏输。 戚元功以为会接着开始大规模的斩杀,小孙大人又出了幺蛾子,直接把这些叛军全部收编,变成了一个新的队伍。 戚元功很担心,你刚把他们杀一遍,说不定死了的就有他们的兄弟什么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给你做叛徒,出卖情报都是小事,真到了战场上反水,那就糟糕了。 带着这样的忧心,戚元功去找孙传庭谈了谈。在了解详细的情况之后,戚元功发现自己多虑了。 因为这位小孙大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甄别了所有人,专挑那种非常穷、非常苦、活不下去的人。至于那些在叛军中有一定资本的,甚至是一些小官的,全都一刀给砍了。 小孙大人又从这些士卒之中选择一些有威望的人,直接就编练成军了。 这一下子,队伍的人数都快到三万了。再这么下去,等打到重庆之后,这哪还是什么偷袭和奇袭,这就是滚雪球一样的碾压过去。 看着走过来的小孙大人,戚元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到戚元功之后,孙传庭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有一些疲惫,但是很开心。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且做的不错。 “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孙传庭看着戚元功,缓缓的说道。 戚元功愣了愣,实在是有些无奈。 这些日子这位小孙大人一直都是我行我素,这怎么就突然找自己商量起事情来了? 不过戚元功可不敢怠慢,这位小孙大人可是深得都堂大人的信任。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戚元功是从京城来的,所以很清楚这位小孙大人在京城是个什么地位。 他可是当今陛下心腹中的心腹,所有人都说当今陛下很看重他,是一定要提拔他的。 虽然戚元功知道父亲也很得陛下的宠信,可人家是文官,自己则是一个武将,这种人惹不起。 反正没坏事,你高兴就好。 于是戚元功憨厚的问道:“不知孙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想找一个大城打一下。”孙传庭不急不慢的说道,目光中透露着自信的光芒。 戚元功一愣。 找一个大城打一下? 之前不是说见大城绕过去吗? 这怎么就想起来打一下呢? 戚元功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呢?” “主要是有几个原因。”孙传庭也不着急,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非常有耐心的的解释道:“这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练兵。我们要去打重庆,这些人虽然经过一些战阵,也练了一段时间了,可是在我看来远远不够。” “我们要打的可是重庆的奢崇明,我们要做好重庆已经被攻下来的准备。那个时候我们就要攻打重庆了,重庆可是大城,我怕他们到时候失手,那就麻烦了。” “这第二,我想为他们搞一些装备。他们虽然也有装备,可也太差了。大城市中应该是叛军的精锐,他们之前应该缴获了不少咱们的装备,现在我想去抢回来。” “另外在大城之中,这些叛军应该没少搜刮,手上应该有不少好东西,我还是想去把它们给抢回来。到时候拿出其中的一半用来奖赏这些将士们;另外一半发还给被抢的老百姓,那些好东西应该都是大户的,给他们一半,他们也应该不敢说什么。我们用这些东西可以激励一下士气。” 戚元功看着孙传庭,再次哑口无言,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样好吗? 想了想,似乎自己阻止也无济于事,戚元功直接问道:”那孙大人有什么目标吗?” “我想打泸州。”孙传庭坚定的说道:“泸州在四川东南,川渝黔滇结合处、长江和沱江交汇处,这里的地势非常重要。” 戚元功当然知道泸州非常重要,现在叫泸州,以前叫江阳,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叛军既然占领了泸州,那自然是要重兵把守的。况且自己这么一路打过来,他们肯定也收到消息了,说不定已经在那里集结了重兵,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我们要是能够把泸州打下来,就扼住了叛军的咽喉,叛军就被我们堵死在了四川,他们想往这边来是不可能了。” “而且泸州水路发达,我们可以通过水路运送物资,泸州就可以成为我们的后勤基地。只要在这里摆上重兵,叛军就不可能再打回来。同时我们还可以在这里打造战船走水路。”孙传庭越说越激动,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孙大人,问题是我们能打下来吗?”戚元功有些迟疑的说道:“如果叛军在这里集结重兵,恐怕不是那么好打的。” “一群土鸡瓦狗耳,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孙传庭语气十分不屑的说道:“这一路上打过来你也看到了,这些叛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外强中干,什么都不是。他们这些人就是在西南这个地方坐井观天,自视甚大,实则什么都不是。” “这一次我们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威。”孙传庭沉着脸说道:“就打泸州,你的人在后面看着就行了。反正是练兵,就让新军他们上去试试。” 戚元功想了想,反正不用自己的虎啸营上,那就无所谓了,死也不是自己的手下。至于新军死多少,都没关系,死了再打再收也就是了。 戚元功有些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全听孙大人的。” “好,马上出发,我们去泸州干场大的!”孙传庭站起身子,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 于是大军开始向泸州进发,一路上摆开车马,声势浩大,完全没有偷袭或者小心翼翼走过去的意思。 事实上,想要偷袭已经不太可能了。如果只有五千人或者一万人,悄悄溜过去还行;可是这都已经快膨胀到三万人了,这还怎么偷偷的溜? 既然不能偷偷摸它一个大便宜,那就索性光明正大的上下其手来个痛快吧。 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泸州而去。 孙传庭还特地让戚元功带着虎啸营压后。 在大军后面的戚元功望着长龙般的队伍,有些无奈。 因为这一次谈话之后,小孙大人又跑去和那些新招纳的新军们打成一片了。 第二八二章 樊家龙虎兄弟(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加更) 泸州城。 城里的气氛并不是很好,自从被叛军攻陷之后,城里面就一直弥漫着恐怖的氛围。 平头百姓们几乎不敢出门,街面上冷冷清清的,随处可见散落着的竹篓,还有些稀稀拉拉的杂碎小物。偶有几个百姓实在是不得不出门采买的,大都小心谨慎的贴着墙走,见到穿着甲胄的士兵,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叛军这边也严格要求麾下士卒,但还是避免不了的发生了很多烧杀抢掠的事情。为此事,叛军的首领还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士卒,以此杀鸡儆猴。 这段时间以来,泸州城已经相对平稳了下来,但依旧气氛很紧张。因为这里一直以来都是兵家重镇,所以叛军对这里自然也很看重,奢崇明派了一个心腹之人到这里镇守,这个人就是奢寅。 作为奢崇明的儿子,奢寅在泸州城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原本的泸州知府衙门里面。 奢寅坐在主位上,在他的下面则是这次带来的手下,左右两侧全都有。 奢寅看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遵义城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在场的众人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奢寅只有二十几岁,可是在场的人没有小看他。即便奢寅长得白白净净的并不粗壮,也不可能有人小看他,这种情况从来没有改变。 因为比起他的老爹奢崇明,奢寅给大家的印象并不好。这是一个年轻而心机深重的人,同时心狠手辣,没有人敢得罪他。大家都心知肚明,得罪了奢寅,明面上和和气气的,转过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奢崇明才会让奢寅来镇守泸州。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泸州对自己来说有多重。用自己家大王的话来说,泸州就是大家的出路。 等拿下整个四川之后,就可以出泸州入贵州,所以才占领了遵义。遵义就是桥头堡,一旦拿下了四川,就可以从遵义进入贵州。 真到了那个时候,整个贵州、四川都将是大王的。甚至可以进云南,也可以继续向北,到时候就能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坐在右侧的一个大胡子男人说道:“少主,遵义城的事情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毕竟贵州那边没有人占领,遵义也算是孤掌难鸣。” 奢寅转头看了过去,说话的人他自然不陌生,是父亲的心腹手下樊龙。旁边坐的是樊龙的弟弟樊虎,两兄弟都是父亲的心腹手下,也是一等一的猛将。 这话也就是樊龙敢说,换别人的话,奢寅肯定没有这么好的态度。 奢寅没有发脾气,冷冷的说道:“镇守遵义城的人是张彤,大家应该都知道张彤是什么人,也应该知道他是什么能力。即便是如此,遵义城也没能够守住。” “根据手下的探子来报,贵州的军队已经向咱们这边来了,估计下一步他们需要打泸州,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回去做好准备,实行宵禁制度,告诉城中的百姓没有事不要上街。除此之外,准备好粮食,说不定这一次要打很久。” 众人看着奢寅,没有人敢反驳,连忙恭敬了态度说道:“是,少主。” 见到众人答应了之后,奢寅转头对刚刚说话的樊龙说道:“樊将军,城里面的人手还算充足,我给你三千人马出城去,找个地方隐藏好等我的信号。一旦有了反击的机会,我们里应外合,灭了来犯的明军。” “同时派人传讯给父王,告诉父王明军已经来打泸州了。不过请父王放心,我会在泸州城下全歼明军的援军,让父亲不必担心。” 大胡子将领樊龙听完这话之后就是一皱眉头,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少主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明军势大,您刚才也说了,张彤的能力很强,手边的人马也不少,可是连报信都没来得及,可见明军有多厉害。城中人马虽然充足,但也仅仅有不到三万人。一旦明军攻城,只留一万五千人守城怕是会有疏漏。” “在卑职看来,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全歼明军,而是守好泸州城。只要能够把泸州城守好,就已经足够了。等到大王拿下了重庆,攻破了成都,占据了整个四川,再由泸州出兵也不迟。” 在樊龙看来,在这个时候分兵,简直就是愚蠢的不能再愚蠢的决定。虽然不知道奢寅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他不想去执行这样的命令。 坐在一边的樊虎看了一眼大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大哥哪都好,为人重义气、讲信用,同时对大王忠心耿耿。至于行军打仗更没得说,是一员骁勇的战将。 可问题是这个脑袋总有些不太灵光。少主既然要分兵,那是真的要分兵吗? 那摆明是要把大哥给支开,一来是不想分给大哥功劳,这是要打压大哥;二来是瞅大哥在身边不顺眼,想把大哥给赶走。 如果在城外大哥隐藏的距离太近,被明军发现给歼灭了,那也是大哥的失误,可以说是死有余辜,况且还影响到了少主的计划。真到了那种情况,少主还能把责任推给大哥。 在场上的这些人人谁看不出来,少主对大哥颇为忌惮,或者说少主就是想取大哥而代之,把这支人马的指挥权拿到手。 现在大王的形势越来越好,占领的地盘也越来越多,那么将来的继承权争夺肯定就很激烈。 少主摆明了就是想拿到军队的权力,立下大功,提升威望,掌握军权,提升实力。 也就大哥看不出来这一点,死脑筋一样。 樊虎有些无奈的说道:“大哥,咱们这不是和明军打过仗了吗?明军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遵义城丢了,那是他张彤无能,平日里耀武扬威,到了关键时候就成了草包。可是少主能一样吗?” “少主雄才大略,腹有沟壑,足智多谋,对付这些明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守城,守什么城?” “我觉得少主说的对,就应该全歼来犯的明军,然后咱们乘势夺下遵义城,趁着明军在贵州兵力空虚之际,我们直接杀入贵州打下几个城,如果有可能的话,直接打到贵阳去。” 樊龙皱着眉头看着弟弟,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奢寅看了一眼樊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的目光还是浅显了一点,只想着全歼明军,那能有什么用? 无非是功劳大一点,让父王开心一点。可自己要是能够杀进贵州,能够占领贵阳,那功劳就大了去了。到时候自己可以在贵州扩充人手,自己就有了贵州一省之地,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奢寅大笑着说道:“樊虎将军说得好!咱们既然要干大事,那就要有大想法。” “樊虎将军说的对,我们不能把目光全都放在歼灭明军上面。我们要有更长远的计划,我们要杀到贵阳去,我们要占领整个贵州!”奢寅越说越兴奋,站起身子挥着手说道。 其他人也全都开口附和:“全歼明军!杀到贵阳!占领贵州!” 一时之间,气氛十分的浓烈。 坐在那里的樊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和兄长的这个绰号是摘不掉了。 虽然外面的人都叫自己兄弟为樊家兄弟,一龙一虎。可事实上呢? 不少人背地里叫自己兄弟樊家二傻。可是樊虎却知道,自己不但不傻,而且还很精明。反倒是大哥,那才是真的傻。 自己为了维护大哥、维护这个家,这是操了多少的心? 这一次好歹过关了,下一次不行,还是赶快让大哥去城外吧。虽然面对明军有一些危险,但是大哥打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想来也不至于把命给丢了。 如果再在城里面待着,那大哥能活到哪一天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见到大哥还要说什么,樊虎连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转头瞪了一眼弟弟,樊龙没好气的说道:“你拉我做什么?” “大哥,小弟觉得你还是应该出城。虽然我赞成你刚才说的话,可是你看看少主和这些人,他们有谁赞成?” “他们都看不起明军。这一路上打了这么多胜仗,占领了这么多城池,他们早就成了骄兵。可是骄兵必败,这是亘古以来的道理。好在大哥的头脑还算清醒,所以我劝大哥还是带着人出城吧,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好可以给他策应。” “如果所有人都在城里,全都被明军围在了城里,到时候就真的是动弹不得了。” “你不看好能守住泸州?”樊龙沉声问道。 “张彤连遵义城都没能守住,虽然没守住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遵义城不是大城,他手上的人马也不多,可至少应该能守几天吧?” “当初是怎么计划的?如果遵义城被攻打,马上派人求援,咱们就发兵支援。可是结果呢?张彤前脚派出人来求援,后脚就已经被攻陷了。所以说啊,此战不容易,尤其是所有人都成了骄兵的情况下。” “大哥即便领着人在城里,所能做的也不多,那就不如出城去,到时候无论做什么,都能够进退自如。所以大哥还是去吧。” 看了一眼弟弟,樊龙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就去。” 等到所有人都不再拍马屁了,樊龙站起身子说道:“少主,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末将就告退了。末将马上回去整理人马,天黑之前就出城。” 见到樊龙这么爽快利落的答应了下来,奢寅笑着点了点头,同时站起身子走到樊龙的身边,伸手握住了樊龙的手,笑着说道:“如此,城外就托付给将军了。” 奢寅的脸上全都是笑容,显然很高兴。 第二八三章 四大金刚(三更求打赏!求月票!) “孙大人,前面就是泸州城了。”戚元功来到孙传庭的身边说道。 戚元功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严肃,虽然这一次小孙大人答应不用自己的虎啸营,可是一旦新军打不好的话,之后还是要自己上,所以戚元功心里面多少有些担心。 说白了就是戚元功对孙传庭的这些兵不信任。这些新军出身低,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其中还包括了小孙大人在路上捡来的难民,而且成军的时间也很短,他们能打仗吗? 孙传庭倒是无所谓,他看了一眼戚元功,淡定的说道:“好,那就安排下去吧。” 说着,孙传庭扬起手在半空中招了招,他身后有四个人走了上来。 这四个人都十分的有特色,其中一个非常高大,身材也十分壮硕,甚至比戚元功还要高出半个头。 要知道,就戚元功而言,他在大明朝算是很高了,比普通人要高不少。结果这个人长得比戚元功还要高大威猛,看得戚元功默默挺了挺胸板。 这高个子叫张虎,也是孙传庭路上收来的。张虎是个屠户,据他自己所说,这一次叛乱,他护着全家老小拎着刀杀出来,一路上带着家人躲到了山里面,已经躲了好长时间了。 这天寒地冻的,山里面实在是没有吃的了,能吃的野果早被其他逃难的人采摘光了。因着在山里游荡的人多,就连飞禽走兽也鲜少露面。 张虎蹲了好几天才打到两只野山鸡,听说朝廷的官军来了,就想带着他之前打的野兽皮子来换点粮食,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孙传庭。 也不知道张虎怎么就被孙传庭给忽悠了,就把全家老小都带到了新军里。最近一段时间,张虎成为了孙传庭手下的大将。 说白了就是跟在孙传庭身后,无论是孙传庭走到哪里,这个张虎都跟到哪里,俨然一副保镖打手的样子。 戚元功总觉得张虎这个人脑袋有些不好用,憨憨的,但武力值肯定没话说。 在张虎的身边则是一个瘦子,个子很矮,人很黑,张着与大明人明显有些不同的面孔,黝黑的双瞳之中透着一股阴狠。 这个人就比较典型了,曾是叛军之中的一个小人物,据说之前还是一个小头领,自己有个小寨子,这一次被奢崇明给调了过来,却是输给了孙传庭临时组建的新军蛋子们。 在戚元功看来,这种带有不确定因素的人就应该弄死,可是孙传庭却留下了他。 瘦子的名字叫做桑巴,也不知道是什么民族的名字,反正就知道他叫桑巴。 瘦子桑巴是孙传庭手下的另外一员干将,也十分得到孙传庭的器重,统领着孙传庭手下的那些外族人。 凡是叛军那边降服过来的外族人,孙传庭就全交给这个桑巴统领。 这个家伙用着一把弯刀,很短的那种,而且这个家伙非常的灵活,速度很快。戚元功也觉得他玩弯刀是把好手。 当然了,在战阵之上,这种好手发挥的余地并不多,但是有些特定的时候就比较好用了。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桑巴的兄弟,叫桑葚。这家伙和他哥不一样,仿佛小时候他们母亲把所有的吃食都给了他似的,长得那叫一个胖,腆着一个大肚子。 在戚元功看来,这桑葚如果要是在马上作战的话,马都驮不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小孙大人怎么就把他给收了,还想让他过来打仗? 这家伙胖胖的一张大圆脸,整日里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不知道他的才能是什么。 戚元功想到了一个词形容这个桑葚,典型的笑面虎。 最后一个人就比较有意思了,这个人是个女人。 叛军之中有女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各地的土司甚至也有女的,风俗不一样。 这个女人长得很黑,个子也不高。先不说她能不能打,看着其实挺吓人的。她脸上有一道疤,从左到右贯穿了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好像鼻梁子都被切断了。 她的名字叫做廖三娘,据说祖上也是大明人,而且还是官宦人家出身。 这个廖三娘不是叛军,曾经是一个寨子的头目。当然了,说好听点是这样子,说不好听的就是个土匪窝。 她们自称马帮,靠着打家劫舍、收过路费过活。这条路上的很多商贾都听过她,“骑门过坎廖三娘。阎王买命不好搪。”这句话就是道上形容廖三娘的。 “骑门过坎”,意思就是你走在一条路上,但凡有点磕磕碰碰的,那都是廖三娘的事情。遇到了三娘就像是阎王买命,不要搪塞,老老实实的。 戚元功也不知道孙大人是怎么收服这个廖三娘的,当时小孙大人带着几个人就去和这个廖三娘谈,谈完了这个廖三娘就带着她的人下山了,然后这个廖三娘就成了孙大人的心腹。 现在小孙大人身后这四个人,在戚元功看来就是孙大人手下的四大金刚,站在那里各有特色,衬托得孙大人都古古怪怪的。 孙传庭也没看身后的四个人,直接豪橫的说道:“桑巴,带着你的人去泸州城周围摸一摸。小心一点,遇到人了就马上退回来。如果遇到有人打埋伏,咱们就先把他们灭了。” “是,大人。”桑巴点了点头,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带着自己的人去泸州城周围摸情况了。 这个桑巴的大明话说的不好,总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戚元功总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等到桑巴走了之后,孙传庭又继续吩咐道:“桑葚,你带着人去接应你哥。这周围肯定不太安全,别事儿没办成,再把人扔里边。” “大人您放心,我们办事肯定不会出岔子。”桑葚笑眯眯地答应了一声,也带着人去接应他大哥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廖三娘,孙传庭笑着说道:“带着你的人准备一下,在周围撒出去,找好地方就蹲着就行了。蹲点不是你们的强项吗?” 廖三娘点了点头,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对于孙传庭说的话,廖三娘不觉得有什么。咱们是土匪,是马帮,抢劫自然就是强项了,那蹲点就是非常有必要的一项活动。 所谓蹲点,其实就是找一个地方趴着,不能让人发现,暗戳戳的盯着那些人。你总不能让人察觉前面有土匪吧? 蹲点的同时还要能摸清商人们东西有多少,人马有多少。 戚元功知道廖三娘这是去做什么了,说白了就是放暗哨。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小孙大人。 小孙大人,你手下这都是什么人啊? 没一个像是当兵的。 反正戚元功是看不上,不过小孙大人让这些人去打仗,不用虎啸营的人上战场,戚元功就不好说什么了。 看了一眼张虎,孙传庭吩咐道:“传令下去,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准备攻城。” “大人,我们不一鼓作气攻上去吗?”戚元功看着孙传庭,有些迟疑的说道。 即便戚元功并不是很精善兵法,也听过一鼓作气。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自己这些人都是赶路急行军到泸州城的,这个时候不攻城而直接休息,这会让所有人都泄气。 “没准他们看我们休息就出来打我们了呢。”孙传庭看了一眼戚元功,语气比较轻松的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戚元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泸州城的的那些叛军是傻子吗? 看看咱们带来的这些人,这都快小五万人马了,他们城里有多少人敢杀出来? 孙传庭看了一眼戚元功,面容严肃的说道:“你家学渊源,戚少保当年兵法横行天下,纵横南北没有敌手;你父亲也是大明骁将。按理说,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听了这话之后,戚元功都快哭了,连忙向前走了一步对着孙传庭行礼,表面上十分恭敬地说道:“孙大人,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况是孙大人这样的大才。能够得到孙大人的教导,是我的荣幸,还请孙大人不吝赐教。” 事实上,戚元功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心里面都急死了,这位小孙大人快点和我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想怎么干,你再不说我都要憋死了。 孙传庭当然不知道戚元功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对于戚元功的态度很满意。 于是孙传庭语重心长的开始说道:“用兵之道,天时地利人和。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是我却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戚元功对于小孙大人口中的看法甚是感到好奇,但他知道不能催,越催这孙大人说话越慢。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很多时候是死的,但很多时候又是活的。我们现在在四川,手上就没有多少人马。虽然你的人马很精锐,但是只有五千,聚在一起还行;分散开来的话,没有什么战斗力。” 戚元功虽然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如何炮轰泸州城。 “如果我手上有五万你身后这样的人马,我什么都不用做,一路推过去就行了。可是我没有。” “为将者,不能坐等,要活学活用。天时也好,地利也好,人和也罢,说白了要用于心。既然陛下让我们到西南来平叛,那我们需要把所有能利用上的东西利用上。” “如果仅仅是从湖广调十万大军过来,那这个事谁都能干。为将者要考虑干别人不能干的事,同样,为官者也是一样。” “用最小的代价做更多的事情,这样才能够比别人更突出。如果你做的事情,别人也能做,那为什么要用你?” “看看我们刚来的时候,身后没人、手里没刀,我们在泸州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作为?” “再看看现在,我们手里面有五万人马,虽然他们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终归是有了人了呀。他们的不足可以用战术去弥补,我们可以制定更好的计谋,用来扬长避短。” “如果为将者不能扬长避短,那就不是一个合适的将领。不要抱怨,不要总想着向朝廷要东西,要学会用手头的东西做出最好的成果。” 第二八四章 杀无赦! 戚元功看着孙传庭,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索性也就不说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看着孙传庭说道:“那大人,接下来我做什么呢?” 孙传庭看着戚元功,面无表情的说道:“让你的人在后面督战。等一下攻城开始之后,你的人就在后面,但凡畏缩不前者,杀无赦;不听号令进攻者,杀无赦;胆敢转身奔逃者,杀无赦!” 听着孙传庭口中冰冷冷的杀无赦,戚元功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大人。” 见戚元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孙传庭撇了他一眼,直接说道:“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 “这些人,成军晚、训练少,让他们攻打泸州城本就已经是强人所难,结果现在还如此,稍有不从就杀无赦?” 戚元功沉默了,他望着前面的泸州城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孙传庭说对了。 孙传庭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人,不屑的说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他们几乎都是叛军、土匪、流寇,出身最好的是山民,但是却没有几个。他们这些人干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多了,就想着摇身一变,从原来的身份变成官兵。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我手头上兵力不足,我也不会用他们。可是用他们,也要分怎么用。一句话,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 孙传庭的语气很冰冷,也没有回头去看那些人,只是看着戚元功,丝毫没有一点感情的说道:“我要他们,就是来为我打仗剿灭叛军的。如果连这一点事情他们都做不到,那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传庭转身去安排攻城了。 临走的时候,孙传庭对戚元功说道:“督战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告诉你的人,不用手下留情。” “是,大人。”戚元功连忙躬身说道。 看着孙传庭离开的背影,戚元功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压力还真的是很大,这位小孙大人还真的是心狠手辣。 原本以为小孙大人整个人笑呵呵的,应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招收那些人的时候,那也是笑容满面的。 可是谁想到这一回头就翻了脸,不但视叛军如草芥,就连手下那些得力干将也被小孙大人视如草芥。 戚元功心有余悸的想着,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是陛下的人,不然绝对没这么好的待遇。 戚元功松了一口气之后,便转身去安排督战之事。这事,自己的手下还是能够做好的。至于说下不去手,那就更不可能了。 泸州城的城头之上。 奢寅站在墙头的垛口之上,眺望着远方的军队。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手压着腰间的长刀。 在奢寅的身侧是他手下的大将,最显眼的就是樊虎。 在樊龙出城之后,樊虎就成了奢寅的心腹。 “樊将军,你觉得我们趁他们立足未稳之际搞打一仗有没有胜算?”奢寅转头看着樊虎问道。 听了奢寅的话,樊虎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变。看着城楼下乱糟糟的明军,他们似乎还没有整理好队伍,他心里也在快速的琢磨着。 明军到了之后先休息了一个时辰,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看那个模样是在整队,这是准备要攻城了。 对于樊虎来说,下去搞一下子根本就不是他想干的事情。原因也很简单,太危险了。 真要是下去搞一下子,奢寅会让谁去? 除了他樊虎恐怕没别人了。 即便这些明军不是精锐,可是你看看人家的人数,这人要是这么冲下去的话,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在樊虎看来,就在这守着不挺好的吗? 可是樊虎也了解奢寅,昨天他已经被自己的话给撩拨起来了,心里面就想着怎么灭了城下的明军,然后怎么一路反攻打到贵州去。 这人心里面的野心被点燃之后,真的很难再熄灭。 樊虎望着城下的明军,冷声说道:“少主,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明军到了城下不直接攻城,而是休息一个时辰,这已经没了一鼓作气。” “如果他们这一次攻城被打退的话,那么就是再而衰。如果他们连续两次攻城都没有什么成果,还死亡惨重的话,那么就是三而竭。”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反攻的好机会。在里外夹击之下,明军必然大败亏输。 听着樊虎的话,奢寅沉思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将军说的有道理,就按照将军说的办吧。” 与此同时,城下的明军开始缓缓地向城头逼近了。 戚元功则亲自带领虎啸营的人督战,这些人已经将火枪之中装上了子弹,全部端平对着前面。 一旦有人败退跑回来,直接就会被打成筛子。 前面的人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身后有督战队。有的人愤恨,有的人不甘,有的人不在乎,可是却没有人敢回头去说不干了。 为什么不敢? 因为谁要敢这么说,估计下一刻脑袋就没了。 随着战鼓被敲动,大队人马开始朝着泸州城冲了上去。 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云梯,被几个人抬着,快速的朝城上而去,到了城下就被架起来,随后就有人顶着盾牌开始快速往上爬。 攻城战一直都是非常惨烈的战斗。比起战队战的厮杀,攻城站往往更加的残酷。 墙头上不断的有石块丢下来,还有无数的滚木、烧开的热水和金汤。 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惨叫声也响彻天地。 孙传庭面无表情的看着一队队人马冲上去,看着人从头上跌下来,看着人被弓箭射死,看着他们摔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仿佛周遭这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孙传庭的目光不断在四周观察着。 在戚元功看来,这样的战争完全不符合他学习来的思想。 这太过残忍了,效率也太低了,这是在用人命往里面填。可是似乎孙传庭却觉得这么做挺好的。 正在戚元功琢磨的时候,孙传庭突然说道:“前面的人退下来了,可是我并没有鸣金收兵,把他们杀了吧。” 听了孙传庭的话,戚元功也回过神来了。他连忙转头向孙传庭说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果然有几十个人在往回跑。 他们脸上带着血,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恐慌。看他们的穿着和打扮,戚元功认出来了,这些人应该是廖三娘的手下,也就是说这些人原本就是土匪。 果然这些土匪就不堪用。戚元功抬起手,随后轻轻的挥下。 “砰砰砰!” “砰砰砰!” 枪声响了起来,白烟瞬间升腾而起。 刚刚往回跑的那些人,身上瞬间血花飞溅,随后就全部栽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孙传庭轻轻的转过头说道:“再添三千人上去。” “是,大人。”张虎答应了一声,然后去传令了。 “大人,这样是不是损失太大了一些?”戚元功看着孙传庭,说道。 这才开战没多久,可是泸州城下已经堆了不少尸体了。再这么打下去的话,恐怕死的人会更多。甚至把泸州城给打下来,恐怕要折损一半的人数。 孙传庭却不以为意,他说道:“恶战多着呢,这算什么?如果连这里都啃不下来,以后还怎么打?我要这些人有什么用?” “我没时间,也没工夫仔细教他们操练,那就让他们在战场上自己学着操练。能活下来,立功受赏;活不下来的,就算为他们以前的罪赎罪了。” “不要对他们抱有同情心,我已经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了。不然这些人在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清扫掉了。你忘了,你想坑杀他们了?” 戚元功苦笑。 那能一样吗? 他想坑杀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还不是自己的人,和自己这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敌人。 看来自己看错这位小孙大人了。原本以为这位小孙大人只是普通的文官,擅长练兵,愿意收拢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现在想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脾气,这心狠手辣的劲,惹不起。 城头上的叛军也不好过,明军如潮水一般的涌上来,不要命的往前冲,杀红了眼一样,直接杀了城头上一个措手不及。 无论是奢寅还是樊虎,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明军居然如此悍勇。 不过两个人很快就知道原因了,退回去畏缩不前的,全都被明军自己给击杀了。督战队下手非常的狠,根本就不给人活路。 看到刚刚冷酷枪毙的那一幕之后,无论是奢寅还是樊虎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奢寅现在也不求什么反攻了,只求能够守住泸州城。看现在这个样子,泸州城想要守住也不太容易。 转头看向樊虎,奢寅说道:“樊将军,你带着人去,一定要把明军给打下去,不能够让他们再登上城头了。” 樊虎点了点头说道:“末将这就去。” 说完,他便领人拎着刀向城头而去了。 厮杀依旧很激烈,明军分批再往上冲,如蚂蚁一样的往上爬,如潮水一样的往城头拍打。虽然被压下去几次,但是很快就会再冲上来。 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孙传庭看了一眼城头,又看了一眼天色。 第二八五章 埋伏 孙传庭缓缓地说道:“时间和时机都差不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身后招了招手,张虎就像一座山一样走到孙传庭的身边。 回头看了一眼张虎,孙传庭豪爽的说道:“时机差不多了,你带着人去吧。上去之后直接打开一个缺口,拿下泸州城。”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张虎答应了一声,双手一抱拳,转身就走了。 张虎有三千人马,这三千人马是孙传庭从新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也就是他的亲卫,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同时这些人的出身都比较清白,大多都是遭了灾活不下去的山民和落难的百姓。 前面一波送死,已经把泸州城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轮到这些装备精良的精锐上去。等到他们冲上去之后,孙传庭相信泸州城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戚元功自然也听到了孙传庭的吩咐,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事实上,看一看暮霭沉沉的天色,如果这一波打不下来的话,那么今天就没戏了,只能等明天再继续打。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廖三娘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戚元功直接走到孙传庭的身边,手压着腰后的刀,隐隐的看着廖三娘。 原因也很简单,刚刚攻城的时候,廖三娘的人损失可不小。尤其是有些人是被自己给打死的,也就是死于督战队的手。鬼知道这个廖三娘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给孙传庭一下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戚元功要护着孙传庭。 对于这一幕,廖三娘似乎像没看到一样,径直来到孙传庭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说道:“大人,我们的人发现有斥候向这边摸了过来,应该是叛军的人过来了。” “知道有多少人吗?”孙传庭似乎早有预料般,不急不慢的问道。 “这个暂时不知道。”廖三娘想了想说道:“不过桑家兄弟应该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和那些斥候交上手了。” 孙传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转头看了一眼戚元功,孙传庭笑着说道:“人都被压到攻城上面去了,如果真的有叛军过来,恐怕就要依靠你了。” 戚元功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那就等着他们来吧。” 事实上,如果让戚元功去追击,他多少还有一些迟疑。毕竟现在没有好马,真跑山路的话,自己手下也不方便。 但如果是对方攻过来,戚元功还真就不畏惧。即便真的来个三倍、五倍的敌人,他也不在乎。至于为什么戚元功笃定叛军不会来更多的人,因为他觉得叛军没那么多人。 真觉得人都是天上刮下来的? 除了孙传庭之外,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起这么大一支队伍? 泸州城,城头之上。 奢寅脸上全都是焦急的神色,如果再这么打下去的话,自己这边真的要撑不住了。明军就像疯了一样。 他有一些怒意的说道:“樊龙现在在哪里?” 站在奢寅身边的人都是一脸茫然,这个时候谁知道樊龙在哪里? 连樊虎都不敢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大哥在哪里。现在城头上比较激烈,樊虎也想起了大哥说的话,“不应该派人出去,一切要以稳妥为主。” 奢寅心里面其实也后悔了,原因也非常简单,现在泸州城情况不妙啊。如果樊龙在这里,自己手上还有八千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可是现在泸州城已经岌岌可危,再这么下去那就糟了。 正在这个时候,城下的明军似乎起了变化。一队人马在一个高个子大汉的率领下,直接朝着泸州城摸了上来。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显然体力非常的充沛,一群人快速的朝着城墙靠近。 他们也抬着云梯,只不过他们的云梯与其他明军的云梯并不相同。同样的,他们身上也穿着盔甲,但是基本上没有皮甲;武器看起来也很精良,显然是与之前的军队不一样的,这些人就是明军的精锐。 “守住!守住!”奢寅大声的呼叫着,同时让樊虎也顶了上去。 明军这一次的攻势非常的猛,他们架着云梯,冒着箭矢,直接冲了上来。 高个子大汉就是张虎,他手里面擎着一面巨大的盾牌,身手利落的爬上云梯,直接就朝城头上面冲了上来。 有人向下砸石头,皆是砸在盾牌上就被弹开了,张虎的身子甚至连一丝都没有晃动。 等到张虎快速的冲上城头的时候,猛地将手中的盾牌扔了出去,顿时城头上的叛军被扫倒了一片。 张虎就从梯子上跳到了城头上,手中的大刀瞬间就抡了起来,直接就朝城头上另外一堆聚在一起的叛军冲了过去。 在张虎身后跟着一起冲上来的明军,随后也跟着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 城头上瞬间就爆发了激战,双方在城头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随着冲上来的明军越来越多,一群人开始在城头厮杀了起来,战况越发的激烈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到了决战的时候。 而在城下,孙传庭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应该差不多了,他们坚持不了太久。”孙传庭对戚元功说道:“看来一切顺利,我们晚上能在城里面吃饭了。” 能够打胜,戚元功是高兴的。只不过今天这一仗打下来,他对孙传庭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位孙大人了不得,同时也赢得了戚元功的尊重。 戚元功笑着说道:“大人运筹帷幄,自然是没问题。” “运筹帷幄谈不上,接下来还有一仗要打。”孙传庭笑着说着,同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只见桑家兄弟狼狈的往回跑。 两个人来到孙传庭的面前,站住了身子。大胖子桑葚大口地喘着出气,一边的桑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见到孙传庭之后,桑巴连忙说道:“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的确有埋伏。我们向外走了十里,结果没有什么发现;一直走出去三十里,我们才发现有人,随后就被对方尾随追击了。幸亏我们跑得快,不然就没命回来见大人了。” “做的不错。”孙传庭拍了拍桑巴的肩膀,面容严肃的问道:“他们有多少人马?” “看起来应该有一万人左右。”桑巴连忙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孙传庭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着戚元功说道:“这些人应该是来救卢洲城的,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 “一是放弃优势把人撤下来,然后等对方攻过来。这样的做法比较稳妥,不会被人打一个措手不及,也不会两面受敌。” “第二种方法就是两线开打。城上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一万人马交给你了。” 戚元功看着孙传庭,笑着说道:“总看着他们在打,兄弟们在心里也不太好受,这功劳可都让人给抢去了。这一万人交给我,包圆了他们。” “行了,你去吧。”孙传庭笑着说道。 戚元功带着人在原地摆开了阵势,等着对方的到来。 泸州城,城头之上。 看到城下不远处的明军就地列阵,樊虎脸色大喜。 虽然他们被打了节节败退,似乎马上就要被压到从城头上撤下去,可他还是高兴了起来。 跑到奢寅的身边,樊虎连忙说道:“少主,我大哥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奢寅脸上也全都是惊喜,站起身子问道:“人在哪里呢?” 奢寅刚刚已经在准备跑路的事了,只要城头被明军攻下来,他就带着人从另外一面出城。泸州城这个地方他不要了,自己老爹是大王,自己可不能把命丢在这里。 现在听说樊龙来了,那这就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明军把主力全都用来攻城了,城下留下来的也就五六千人,我刚刚看到她们列阵,显然我们的援军来了。”樊虎脸上带着兴奋的说道:“只要我大哥能够攻下他们那五千人,他们就必须要把城头上的人把撤下去,我们就能够反败为胜。” 听了这话之后,奢寅大喜,连忙说道:“马上把这个好消息传下去,告诉下面的将士们,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会,就能够杀出城去了。你亲自去督战,一定要坚持住!” “好,末将马上就去。”樊虎答应了一声,连忙带着人去督战。 泸州城下,戚元功已经能看到对面叛军的身影了。显然对方也知道了泸州城的情况,这是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叛军的阵前,樊龙脸上很凝重。 他之所以把军队撤出去三十里,为的就是不想被明军发现。可是没想到明军的斥候还是摸了上来,他一路追杀下来,也没能把对方的斥候给消灭。 顺着路派出斥候,却发现泸州城已经岌岌可危了。原本还想着这个计划,现在却也顾不得了,看着眼前的明军军阵,樊龙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同时隐隐的还有一抹怒色。 五千人?难道就想用五千人来抵挡自己? 看着城头上的鏖战,以及城头上站满的明军士卒,樊龙知道自己再晚来一会,泸州城就没了。 即便是自己来了,也耽误不得。如果自己不能够快速的攻下眼前这五千人、抓住明军的主帅,恐怕泸州城也保不住。 樊龙举起了手,大声的说道:“冲上去,活捉明军主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猛地一挥手。 大军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就朝着明军的军阵冲了过去。 戚元功拄着刀站在阵前,看着冲上来的叛军,脸上全都是冷笑。 没有骑兵的步兵冲阵,还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第二八六章 大棚开摘了 看着叛军乌泱泱的冲到近前,戚元功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瞬间阵中就飞射出了无数的弩箭,随后火枪也开着火。 砰砰砰的声音响彻了天地之间。无数的白烟升腾而起,弹珠密集得如夏夜的暴雨般砸向了对面。 在队伍的两侧,火炮也开了火,天空下响起了闷雷般的巨响。须臾间,实弹和开花弹挟着尖啸都像不要钱似的砸了过去。 不远处还有开散弹的小炮。 一时之间,战场之上全都是轰隆隆的声音,硝烟四起,呐喊声和惨叫声交织着,这一方大地在瞬间就成了修罗战场。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包括樊龙。 自己的队伍还没有冲到对方面前,就已经像个麦子一样噗噗噗地倒了下去,整条路上全都是鲜血。 樊龙虎目通红,呼喊着、大声的叫嚷着:“冲上去!冲上去!” 在樊龙看来,只要能够冲上去,那么就有的搏杀。 可是事情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面对这样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是个人都会感觉害怕。 “冲上去!”樊龙睚眦俱裂。 话音未落,刺耳的呼叫划空而过,“将军!” 樊龙只觉得自己被人猛地扑倒。 “轰隆!”一声巨响,前面十几米处的一棵碗口大小的枯树被炸成数节,几个士卒被炸得四肢分裂、血肉模糊,却没有立即死去,哀嚎声一阵阵钻进活着的人的耳朵里。 樊龙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硝烟伴随着鲜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他艰难的起身,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刀柄,就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 他的部下们开始纷纷往后退,刚开始还是稀稀拉拉的畏首畏尾不肯上前,后来就彻底演变成了败退。 “不堪一击。”戚元功哼了一声,大声的说道:“追上去清剿。” 随着戚元功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明军也开始冲了上去。 火枪、弓箭运用得都非常娴熟,长枪大戟两侧掩护,盾牌兵、重甲步兵开路,朝着对方就杀了上去。 刀光和血光辉映着,樊龙那边很快就演变成了大溃败,戚元功的人咬着就追了上去。 这一场战斗根本就没有什么激烈的意思,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局势,甚至都没有什么可描述的,因为双方根本就没有交战。 孙传庭看到这一幕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心里面也全都是感慨。 果然是精锐,这装备、这战术素养,真不是一天两天的能练出来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练出来的。 戚家不愧是练兵将才,果真足够高明!练出的虎啸营也的确虎虎生威! 虽然戚元功的指挥和战术素养不怎么样,但孙传庭还是觉得他是一员猛将。当然了,他成为帅才是不可能了,天赋所限,强求不得。 战场上的转换非常的快,城下的战败了,城头上自然也就泄了气。 原本叛军还以为樊龙能够打败明军,让城头上的明军撤下去,结果一波就被明军给击退了。现在樊龙已经是自身难保,城头上的人心里就是一凛。 原本他们就已经被明军打的抬不起头,全都依靠着一口气在硬顶。现在气势下来之后,自然就顶不住了。 张虎砍倒了一个叛军,大声的喊道:“占领泸州城,杀呀!” 他的喊声自然是惊天动地的,明军的士气自然也起来了。 他们刚刚看到了城下的战斗,心里面信心大增,直接朝着叛军冲了上去。 此消彼长,叛军瞬间就等顶不住了。 奢寅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很狰狞,同时也很颓丧。 他知道,完蛋了,原本心里面还有着这样那样的宏伟计划,但是在这一刻,全都没有了。 自己不但不能够反攻,就连泸州城都被自己丢了,回去之后自己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 樊虎看着发呆的奢寅,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位少主好像要上去拼命。 樊虎可不敢让少主死在这里,如果少主战死了,他也要战死,否则回去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少主活着的话,自己也不能死。 于是樊虎连忙冲上去伸手拉住了奢寅,大声的说道:“少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快撤吧!” “我们回到重庆去找大王,大王那里还有人马,我们再打回来就是了。” 奢寅转头看了一眼樊虎,眼眶非常的红。 他不禁想到了樊虎的哥哥樊龙。 这一刻奢寅终于明白了,樊龙才是那一个名将,可是现在悔之晚矣。 原本还想冲上去拼命,可是被樊虎这么一拉,奢寅瞬间就泄了气。 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明军的方向,奢寅没有再过多的停留,转身就带着人撤了下去。 现在再不跑,等一下就跑不了了。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大地上也飘荡着血腥味。 戚元功的人已经追击回来了,不少人的身后都挂着好几个人头,这都是他们的军功。 除此之外,还有人押着俘虏往回走。 泸州城也被打下来了,张虎正在带着人给受伤的叛军补刀。 受伤轻的人留下来做俘虏;受伤比较重的,直接就杀死。没有人照顾这些重伤的,他们只能演变成腰上的军功。 孙传庭则是带着人在安抚着城中的百姓,还派人清点叛军留下来的物资,寻找自己军队能够用上的。 同时,他下令封存府库,严禁士卒扰民。 事实上,孙传庭不准备让手下的人进城,要进城的肯定是戚元功的虎啸营。 他们纪律严明、京城出身,很听命令,让他们不烧不烧不抢,肯定能够做得到。反观自己这边,半路出家的和尚,念经功课肯定比不过大和尚们。 戚元功来到孙传庭身边的时候,他正在看账册。 看了一眼孙传庭,戚元功说道:“孙大人,已经得到消息了,这泸州城里的人是奢崇明的儿子奢寅。可惜没能抓到活的,让他给跑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戚元功,孙传庭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轻轻的摆了摆手,孙传庭说道:“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这一次让他跑了也没什么,他还能跑到哪里去?下一次连他们父子一起抓也就是了。” “这功劳不是不一样吗?”戚元功也笑着说道。 “人都跑了能怎么样?”孙传庭摊了摊手说道:“我马上写一份战报,你也过来署名,然后马上送到都堂大人那里去。相信都堂那里也有了结果,可以给朝廷报大捷了。” “是啊!”戚元功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该让陛下高兴高兴了!” 两人在谈论给朝廷报捷的事情,准备让朱由校高兴高兴。 而此时的朱由校,正在京师里准备发大财。 出了西苑之后,朱由校来到了皇庄的大门口。 在朱由校的身后跟着不少文武官员,他的身边还陪着张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皇庄。 李之藻早就带人在这里等着了。 “臣李之藻,参见陛下。” 见到朱由校之后,李之藻连忙躬身行礼道。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笑着说道:“带着朕看一看,看看你们做出了什么成果。” 昨天因为下了雪,所以天有一些冷。 朱由校的身上裹着皮大氅,倒也并不觉得特别寒冷,但是也不能在外边待的时间太长。 “好的,陛下,请跟着臣这边来。”李之藻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在前面带路。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大棚的外面。 这大棚与朱由校记忆之中的不同。在朱由校的记忆里面,大棚的造型是后面用土墙,前面用塑料布给蒙上,是一个1/4圆柱的形状。 眼前这个却是有屋顶的,只不过屋顶上铺的是玻璃。 随着内务府的工艺越来越好,玻璃的质量一直都在提升。前一段时间已经做出来能够放在屋子和房上的大玻璃了。 依靠这种大玻璃,内务府也开始铺就自己的商业渠道。 京城之中已经开卖这种玻璃,其他各省也开始建造玻璃的制造点。当然了,各地建造和售卖的方式是与地方大户合作,至于合作的人选,都是内务府选拔的。 朱由校从来没有忘记过内务府的作用,表面上看是为自己赚钱的,可实际上却不是。 这是朱由校把触手伸到地方的机构,同时也是朱由校筛选、联合自己人的一种方式。 他要把一部分人绑到自己的战车上。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道理朱由校是懂的。 只不过有一点朱由校更明白,那就是大明现在的生产和生活,与他这个皇帝基本上没什么关系。整个经济活动当中,皇家能够参与的程度很低。 因为有免税制度、有地方保护主义、有同党同乡,这个时代的地方保护主义可比后世要严重的多,想通过中央颁布一条政令来解决问题,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比如免税制度,引发了一种很大的矛盾,它的名字叫做投献。 所谓投献,就是自耕农把土地交给那些免税的读书人,他们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或者根本就不要钱,就把地给了家族里面的读书人。 因为读书人的地不用交税,所以他们的地也就不用交税。他们反而从这些读书人手里面把地租回来自己耕种,每年只需要交一些田租就可以了。 这个田租的费用是肯定比交朝廷的税要少的,可以说这是一个双赢的模式。 读书人得到了田地,而且每年还额外收到了租子;至于种地的百姓,他们也不用向朝廷交税,每年只需要交少量的地租就可以了,还能够获得更多的粮产,所以双方双赢。 唯一一个难点就在于,在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地主若是不救这些百姓,或者救不了他们,那就谁都活不下去,而国家没钱也没法救灾。也就是说,这个制度玩来玩去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可是如果现在朱由校去告诉他们,你们要交税,读书人的地要交税。那么,这些读书人肯定就会把税转嫁到种地的百姓身上,而种地的百姓既要交税又要交租子,他们能有多少收成? 他们还能够活得下去吗? 到那个时候,就是天下板荡了。 不要以为收税了普通老百姓就会支持你,他们不会的。事实就是这么畸形,清朝能够摊丁入亩,不代表明朝也可以。 清朝能够做到,是因为土豆等高产作物已经普及了。其次,清朝经过明末的战争,人口锐减,国家的土地还算宽裕。 即便如此,到了清朝中叶,土地还是不够用,所以很多活不下去的人孤身一人或是拖家带口都要闯关东,以求博得一线生机。 而现在的大明朝,人口饱和、土地不足,朱由校如果贸然收税搞什么摊丁入亩,那就等着逢烟四起、四处造反吧。 只有把自己的手伸到老百姓的生活当中去,握住大明朝的经济命脉,才有资格去考虑这些。 依靠政令强行推进,朱由校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内务府就是他这条政策的执行者。 现在看到这样的蔬菜大棚,朱由校很满意,他觉得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虽然现在玻璃在外面卖得比较贵,但事实是朱由校制造造价。 如果为了价格而惜售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有些时候赚来的银子并没有太多的用处,那是死物,要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才行。 蔬菜大棚可比死银子重要多了。 “走吧,咱们先去看看。”朱由校笑着说道,同时伸手牵住张皇后,带着她一起往大棚里面走了进去。 穿过拱门进入大棚,热气扑面而来,里面的温度瞬间就让人感觉到了温暖。 大棚里面虽然有些潮湿,但是各种植物的灿烂绿色让人觉得很舒服。 外面白雪皑皑,里面却四季如春。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沿着大棚里的路往前走,朱由校发现这里种了不少好东西,有黄瓜,还有茄子,甚至还有土豆,不过土豆种的很少。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其他的蔬菜。看得出来,这些蔬菜长势很好,有的已经要熟了。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对李之藻说道:“什么时候能够开卖?” “回陛下,已经让人准备采摘了,这两天就能够出去卖。”李之藻连忙说道:“内务府那边的人手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朱由校又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们做的不错,回头你报一份功上来,朕重重有赏。” “是,陛下。”李之藻连忙答应了一声。 随后朱由校又在这里溜达了一圈,看了几个其他的大棚,就带着人回去了。 他没有在这里吃饭,因为他不想耽误事。毕竟这里已经准备采摘卖菜了,不能因为他坏了事。 不过朱由校还是让人采摘了一些蔬菜送给跟着来的大臣,让他们把这些蔬菜带回去;同时也让内务府送了一些蔬菜到王公大臣的家里面,算是皇帝给的赏赐。 当然了,主要目的是为了做推销。 在大冬天时吃上这样的蔬菜,朱由校相信这些人不会只吃这一次,他们是会上瘾的。至于价钱贵一些,朱由校觉得他们不会太在意。 毕竟大明的勋贵勋戚和大臣们,那是真的有钱。 第二八七章 绿食斋 京师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在雪后的京师,街上的人走起路来都是行色匆匆的,所有人都不敢在街上停留太久。 地面上的雪走起来嘎吱嘎吱响,让人的心有一些烦燥。北风卷起落叶斜斜刮过,像是剑刃划得皮肤生疼。 自从入冬以后,朝廷和京城都安稳了下来,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百官也终于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京城的百姓安安稳稳的准备过年了,傍晚的京师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下,略微显得清冷。 因着大雪,往日里热闹的坊市,今日竟空无一人。不过无论何时,京城也都是有热闹的地方的,比如青楼楚馆,还有赌场。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京城又多出来了一个热闹的地方,这个地方叫绿食斋。 听名字就知道它是个什么地方了,专门卖绿色蔬菜的。 事实上,朝中在种绿色蔬菜的这件事情在京城已经传开了。 毕竟前些日子陛下已经派人赏赐到了大臣和勋贵之家,他们也都已经吃上了。普通百姓虽然没有吃到,但是也听说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绿食寨的开业自然就引起了轰动。虽然大家不一定全都过去买,但都跑去看热闹了。 绿食斋开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街面上,此时这条街都已被看热闹的人和马车堵了个水泄不通。 不少勋贵和勋戚之家赶着热闹去绿食斋订货。像这样的人家不差钱,每天都是要吃蔬菜瓜果的,所以按时按点的让人给送上门。 人家登记在册后也不会再派人过来买了,基本上每天需要什么都会提前拉一个单子送到绿食斋,再由绿食斋的伙计送到府上。 绿食斋也算大气,一口气开了几十家门店。每天人来车往的,雇佣了不少人负责送货上门。 无论是城外的采摘,还是运送到城内或者是送货上门,全都需要大量的人手。现在又是冬天,百姓在家没事干,绿食斋这么一来也算是为百姓提供了一条活路。 虽然卖的蔬菜瓜果比别的时候贵多了,但是任何一家吃过新鲜的,就再也不想吃腌制的菜了。 每天早晚,绿食斋的车马都忙忙碌碌的运送着一车车油布盖着的蔬菜,算是为冷寂的京师增加了一些人气,让京师显得没有那么萧瑟。 西苑。 最近这一段时间,朱由校已经彻底告别晒太阳了,只有天气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在屋檐下晒一晒太阳,不然的话实在是太冷了。 北方怒号,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卷着杂物在半空肆虐,打到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的疼。远处的锦旗被扯得猎猎作响,朱由校抬眼望着上空的白濛濛,竟是又要下雪了。 看这阵势,城外的积雪已经堆积得很厚,怕是要到开春了才会化开。想必绿食斋的东西好卖得很。 朱由校转身回到暖阁之中,放下手中的题本,看了一眼等候已久的老丈人张国纪,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伸手捻起盘子中的花椒放入酒中抿了一口,笑着说道“这一次内务府做的不错。” “爱卿在内务府大半年了,内部府上下也被爱卿打理的井井有条,做的很好,爱卿也算是有功劳。回头朕就让人把赏赐送过去。” 听到朱由校的这句话,张国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面却有一些酸涩。 自从自己到了内务府之后,这差事一件一件,可是自己闹得好的时候是真的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掌管内务府以来,张国纪每天都要让自家夫人把自己头上的白头发拔掉。想来入京之前,他有着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如今…… 现在得到自己这个皇帝女婿的夸奖,反而让张国纪有些酸楚。 不过这一切也算是值得,他终于站稳了脚跟,内务府上下也算是走上了正轨。这就很好很好了,对张国纪来说足够了。 “臣多谢陛下夸奖,尺寸之功不敢当,实在是当不得陛下赏赐。”张国纪连忙眼中翻着隐隐的泪花说道。 “有功就要赏嘛!”朱由校看着好笑,愈发的对张国纪言语温和“爱卿先退下去吧,这赏赐朕要好好琢磨琢磨。” “是,陛下,臣告退。” 等到张国纪走了之后,朱由校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子。 这终于要过年了,这一年也算是要过去了。 说起来穿越来有一年了,自己也做了不少的事情,不过这只是在打基础,而且还没有打牢靠。真正的考验明年才开始,希望一切进展顺利吧。 明年开年第一件事情就是科举,到了那个时候文官和士人们肯定还要闹腾,不过自己也算是准备好了。 只是不知道西南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也没个消息。 此时的西南,战况依旧十分的激烈。 贵州,毕节城之中。 袁可立坐在桌子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寡淡的茶水,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淡然。 在他的周围站着两员大将,一个是张彦芳,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张成。 随着这一段时间的扩军,袁可立的实力膨胀得很厉害,军力已经快达到五万人了。虽然大部分都是些没有经过实战的生瓜蛋子,但是已经足够唬人了。 在有了这样的军力之后,袁可立自然不可能闲着。 看了一眼身侧的李标,袁可立略微有些嫌弃的说道“他们的人还没到吗?让人去给他们传话,如果明天还到不了的话,那就不用来了。” “是,都堂大人。”李标不敢怠慢,连忙说道。 自从手中的军队多了之后,李标发现都堂大人的脾气都见长了。 当然了,不是对自己这些人,都堂大人对自己这些人一定是很和善,毕竟大家自己人。 不过,都堂大人对那些西南的土司之类的,可以说是更加的嚣张跋扈了;对叛军也是更加的不讲道理,能杀的绝对不留,简直就是屠夫在世。 李标都没想到都堂大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都堂大人现在做的事情,李标还算是很赞成。那就是召集土司们议事,让他们跟着一起打安邦彦。 一来可以凝聚人心,二来可以安稳地方,三来可以削减安邦彦的实力,可以说是一石多鸟的好计谋。 只不过消息传出去了,现在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土司们倒是来了几个,不过都是小部族的土司,大的部族好像还没有消息。 李标自己都等的有些着急了,何况是都堂大人? 所以都堂大人这样的命令,李标也没觉得奇怪,甚至也没有劝阻。他觉得这样的最后通牒会有效果的。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此人脸上的神情比较尴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怒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贵州按察副使张仲谋。 张仲谋来到大堂之后,恭敬的行礼说道“下官参见都堂大人,参见巡抚大人。” “行了,起来吧。”袁可立说道“可是有消息了?” “回都堂大人,的确是有消息了。”张仲谋连忙说道“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安邦彦造反之后,很多土司也跟着造反了。只是之前消息不畅通,我们没有接到消息。” “现在安邦彦被我们打退了,我们也接到消息了。从现在传回来的消息看,安邦彦造反之初,乌撒(今贵州威宁)土知府安效良就已经投靠了他。四川东川(今云南会泽)、云南沾益(今云南宣威)、贵州洪边(今贵州开阳县境)等地土司纷纷起来响应。” 张仲谋越说越生气,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难看。显然消息闹大了,原本以为只是安邦彦造反,结果现在波及的人越来越多,叛军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李标听了这话之后,脸色也很难看。他看了一眼袁可立,有些迟疑的说道“下官有罪啊!” 李标的意思很明显,他在贵州这么多年,不但放纵了安邦彦,还没有震慑住其他的土司,简直就是十分失败的官员。 袁可立摆了摆手,直接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袁可立不能说李标没罪,也不能说李标有罪,因为这件事情需要宫里面也就是陛下来做主,袁可立自己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发表看法。 袁可立无所谓的说道“如此一来也好,省得我费心了。不过有一点要担心,那就是四川那边,不知道孙传庭和戚元功怎么样了。如果我们这边不能派援军过去,他们恐怕凶多吉少啊。” 听了这话之后,李标的表情也很沉重。 因为按照原来的计划,袁可立需要快速平定安邦彦的叛乱,然后赶去支援四川。可是现在的结果是自己这边过不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想起了脚步声。 随后有人惊喜地喊道“大人,大人,捷报!” 听了这话之后,众人全都站起来身。袁可立连忙带头向外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不远,就见到有人举着捷报冲了进来。 来人见到众人之后连忙说道“大人,大喜!泸州大捷!” 听了这话之后,众人都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 袁可立连忙问道“捷报在哪里?” 那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将捷报递到袁可立的手里面。 伸手把捷报拿了过来,袁可立快速的看了一遍,脸上全都是喜色,刚刚的忧愁也消失不见了,随后大笑着说道“好好好,孙传庭干的好!” 一边说着,袁可立一边把捷报递给李标,笑着说道“你看看吧。” 伸手把捷报拿了过来。李标也快速的翻看了一下,随后也大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后顾之忧就没有了。” 这份捷报上的内容很明确,那就是孙传庭和戚元功在泸州打胜了。 在这份捷报上,孙传庭详细的写了他进入四川的经过,如何聚拢士兵,如何调整士气,如何攻打泸州,全都写的非常详细。同时也写了下一步的计划,大军已经开拔,直奔重庆。 从这份捷报上来看,孙传庭虽然不一定能够平得了四川的叛乱,但是至少已经能够做到自保。 这对袁可立来说就足够了,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贵州这边做事,快速的收拾安邦彦他们。 袁可立转身对张成说道“让人送这份捷报进京,顺便把我的题本也送进去,里加急,一路快马加鞭,不要做任何停留!” “是,大人。我马上就去安排。”张成连忙答应了一声。 等到张成出去之后,袁可立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准备动手吧,一定要尽快剿灭掉安邦彦。那些土司既然选择了安邦彦,我们也就不用顾及他们了。” “是,都堂大人。”众人躬身答应了一声。 同时命令也传了出去,消息快速扩散出去,大军也动了起来,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四川那边,孙传庭和戚元功带着人向重庆而去。 这一路上两个人倒是没有费太大的力气,毕竟现在大军在握,在泸州击溃了樊龙、樊虎,又打掉了奢寅,叛军可以说一泻千里。 两个人连续从泸州向前,合江根本就没有给他们提供什么有效的抵抗,直接就被两个人给打了下来。 大军继续向前,直奔重庆而去,气势汹汹,一副要将奢崇明击败在重庆城下的样子。 此时的重庆城下,叛军大营之中。 奢崇明怒气冲冲的看着儿子,同时看着樊龙、樊虎。 这就是自己派出去的儿子和将领,就给自己带回这么一个结果? “明军有多少人?”奢崇明坐回椅子上,沉着脸问道。 刚刚已经发了一阵脾气了,现在火气已经出了不少,所以到了谈正事的时候。奢崇明直接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三万人左右。”樊龙在一边说道“泸州之战他们有所损失,加上合江应该也有所损失,想来应该还有两万多人。如果路上补充的话,应该也就三万人左右。不过明军有一支队伍火器特别的犀利,臣当时率军八千进攻他们五千,结果被打退了,而且还死伤惨重。” 奢崇明看了一眼樊龙,没有说什么。 这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樊龙的能力奢崇明是知道的,泸州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基本上怪不到樊龙的头上去,要怪也能怪自己那个蠢笨的儿子。 不过如果换成自己的话,估计也想不到明军居然这么能打。 奢崇明语气笃定的说道“那就灭了他们。只要歼灭了这三万明军,一时半会就没有人再过来支援了。” “从贵州过来的?贵州那边在搞什么?安邦彦前些日子不是派人送了信过来说他要造反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果然想捡便宜?” 众人听了奢崇明的话,没有人敢搭话。 看到这一幕之后,奢崇明摆了摆手,直接说道“重庆城看样子暂时还攻不下来,那我们就先去打那支不知来源的明军。” “奢寅,我给你两万人,你在这里给我围困着重庆,围而不攻即可,等着我回来。如果重庆城之中的明军杀出来,你就可以趁机夺了重庆城。” “是,父王。这一次儿子一定把事情办好!”奢寅连忙说道。 他的语气十分激动,心中也满怀感激。 他知道这是老爹给自己的一个翻身机会。 自己还没有被放弃。 。 第二八八章 当世名将秦良玉 重庆城外七十里,大军正在缓缓朝着重庆城前进。但是与之前比起来有很大的不同,现在整个军队上下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所有人都知道,决战的时刻要到了。 这一战能决定整个战局的局势。 如果能够打赢的话,朝廷就能够趁势剿灭叛军;如果要是打输了的话,那整个四川就不能要了,重庆也不会再有抵抗的决心,到时候重庆一丢,整个四川就没了。 虽然孙传庭和戚元功都有信心,但是此时此刻两个人也难免有些紧张。毕竟是事关重大,加上两个人还是新人,怎么可能不紧张? 大军正在往前走,孙传庭坐在马上琢磨着。 不远处,突然来了一个报信的士卒。 他径直来到孙传庭和戚元功的面前翻身下马,恭敬的说道:“大人,前面有人求见。” 听了这话之后,孙传庭和戚元功都是一愣。在这个地方能有什么人求见呢? 孙传庭看着来传信的人,问道:“什么人求见?” “回大人,他们说是石柱土司马祥麟的人。”来报信的人连忙说道。 “石柱土司马祥麟的人?”孙传庭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一路上孙传庭可遇到了不少土司的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叛贼。这个时候冒出一个石柱土司的人,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 想了想,孙传庭神色平静的摆了摆手说道:“让他们过来吧。” 时间不长,这人就被带了过来。 无论是孙传庭,亦或是戚元功,他们都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看年纪应该也是上了一些岁数了。 这还不是让两个人诧异的,让两个人诧异的是这个女人身上的官服。 因为这个女人身上穿的是三品官员的服色,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一身衣服,在这个地方就已经是很让人震撼,何况穿这身衣服的还是一个女人。 孙传庭和戚元功两个人都不敢怠慢,连忙从马上走了下来,径直来到这个女人面前。 孙传庭微微躬身道:“下官兵部侍郎孙传庭,不知尊驾何人?” “大人折煞老妇了。”老妇人连忙豪爽的笑着说道:“因为来得急没有自报家门,倒是让大人见笑了。老妇石柱土司秦良玉,见过两位大人。” 听到老妇人自报家门,孙传庭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这一次连忙躬身到地说道:“原来是秦将军当面,后学末进这厢有礼了。” “老将军怎么到这里来了?也不派人通传一声,下官也好去迎接。” 戚元功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孙传庭,这孙传庭的态度可以说是真的很恭敬。 虽然对方是一个女人,身上穿的也是三品的服饰,仅仅是一个地方土司而已,用得着如此恭敬吗? 戚元功也不傻。既然不是地位上的尊敬,那就只能是其他方面了,这就说明了眼前的老妇人非同一般。 “战事紧急,冒昧前来,还望大人不要怪罪。”秦良玉连忙说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如此的恭敬,但是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如此,终归是好说话、好办事一些。 见戚元功不明所以,孙传庭连忙介绍道:“这位秦将军可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你年纪轻可能没听说过。当年播州杨应龙造反,那可以说得上声势浩大,比起现在来也是不遑多让,甚至要更大一些。” “秦良玉将军与丈夫当先将其击败,而后乘胜追击,接连攻破金筑关等七个营寨;而后又协助酉阳各路官军攻取桑木关,大破杨应龙军,秦良玉将军为南川路战功第一。” “万历四十一年,秦将军的丈夫马千乘被太监邱乘云诬告,病死于云阳的监狱。秦将军一家可以说是忠义传家,在这川南之地,可以说的上是我大明的柱石。” “我对秦将军是佩服不已,今日得见秦将军,是后学末进三生有幸。”最后这一句话,孙传庭是对秦良玉说的。 秦良玉看着孙传庭,笑着说道:“尺寸之功,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秦将军切莫说这样的话。在我离京之前,陛下曾经亲自提点过,当时还曾经提起过秦将军。” “当今陛下曾经说过,秦将军乃是西南柱石,为人忠良。在秦将军丈夫的事情上,是朝廷对不住秦将军;可是这么多年以来,秦将军一直对朝廷尽忠职守,可为臣之楷模。陛下还特意嘱咐我,如果见到秦将军,让我代陛下向秦将军问好。” 听了孙传庭这话,秦良玉顿时就是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孙传庭会说出这样的话。前面的话已经让她很诧异了,后面的话根本就没想到。 听了这话之后,秦良玉有些迟疑的说道:“陛下还记得我们家?” 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圣明无比,自然是记得秦将军的。陛下曾经说过,当世名将之中,秦将军当有名号;为朝廷镇守西南多年,更是劳苦功高。” 听了这话之后,秦良玉的眼圈都有一些红了。这些年她在西南过得并不好,大明朝的官员不拿她当自己人,土司也不拿她当自己人,可以说她是两面不是人。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几千里以外,在大明朝的京城,当今的陛下还记着她,还记着她们家的功劳。 秦良玉缓缓地撩起衣袍跪倒在地,朝着京城磕了几个头,声音更咽的说道:“陛下之恩,我秦家必以死报之!” 等到秦良玉从地上站起来,孙传庭才问道:“秦将军,您是如何到这里的?” “这说来话就长了。”秦良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奢崇明造反之时,曾经派人联络过我。奢崇明的部将樊龙派遣使者带着金银和丝绸,前来想与我结盟。我将使者斩杀,立即发兵率领秦民屏及秦邦屏的儿子秦翼明、秦拱明逆流西上,渡过重庆城,乘敌不备,直达重庆南坪关,断贼归路。” “随后设伏兵袭击两河,将敌人的船只烧毁。然后分兵守忠州,派快马带檄文至夔州,让当地驻军赶紧防守瞿塘峡上下游地段,击退入侵的贼兵。” “秦将军不愧为西南名将!”孙传庭听了这话之后,连忙躬身说道:“所行所做之事,皆为名将所为。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必然是十分高兴的。” 一边戚元功也没有想到,这位秦将军居然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连忙躬身说道:“晚辈戚元功,见过秦将军。” 秦良玉看着戚元功,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我来给秦将军引荐。”孙传庭连忙向前一步,温和的说道:“这位戚元功戚将军,乃是戚继光戚少保之侄孙,当朝大将军戚金之子。这一次与我一同率军前来平叛,一路上多次击溃敌军,可以说是新一代的良将。” 听了这话之后,秦良玉面露赞赏之色,笑着说道:“原来是将门虎子,果真英武不凡!又得陛下看重,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戚元功谦虚的拱手说道:“当不得秦将军如此夸奖。” 见客气完了,孙传庭连忙在一边说道:“这些话就先不说了,秦将军,重庆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孙大人,重庆的情况不太好。”秦良玉说道,语气之中有些无奈,“现在重庆被奢崇明带人围着,可以说是朝不保夕。我虽然占据了南坪关,可是人手不足,并不能解重庆之围困,只能偶尔从侧面帮帮忙。” “秦将军能做到如此,已是常人所不能为。”孙传庭一边为重庆担忧,一边又为秦良玉所做之事感到敬佩。 “这次援军到了,奢崇明败亡之日不远。”秦良玉面露喜色,笑着说道:“不知这一次孙大人带来了多少援军?我从重庆过来的时候,奢崇明已经带着人马向这边来了。” “回秦将军,我手下有3万精兵。”孙传庭颇为自信的说道:“除了从京城带来五千人马之外,剩下的人全都是四川带过来的援兵。奢崇明即便手下带着人马过来。这一次也是有来无回。” 戚元功看着信心满满夸下海口的孙传庭,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您还是真敢说,三万精兵? 您手下的人马也能叫精兵吗? 上一次打泸州城的时候,那是用枪子逼着他们往前冲。要不是虎啸营的枪子够多,这些人马差一点就哗变了。 泸州攻城之事也不是没有后遗症,这一路上从泸州走过来,有多少人偷偷跑了? 现在剩下的这些人士气也不怎么好,生怕孙大人拿他们去送死。如果再像泸州那么干一次,估计这帮人就造反了。 不过孙传庭既然这么说了,戚元功自然不能够拆他的台。 听了孙传庭的话,秦良玉倒是没怀疑。毕竟这一次奢崇明叛乱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派过来的援军自然是精兵,不然派过来一些废物也没什么用。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抬起头迟疑地看着孙传庭,说道:“三万人马是不是有些少了?重庆城下可是聚集着奢崇明十万大军。” “奢崇明有那么多人?”孙传庭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很多人都是被他裹挟的,”秦良玉解释道:“可即便是被裹挟的,人数也不少。我也派人探查了,即便没有十万人,七八万是有的。奢崇明自己号称坐拥二十万人马,可见其声势浩大。” “不足为惧。”孙传庭笑着说道。 “这一次就让秦将军看一看我们是怎么击败他的。”孙传庭脸上的信心十足。 事实上,孙传庭是不得不这么说,总不能说我们没信心吧? 何况还是当着秦良玉的面。一来是不能毁了朝廷的声势,二来也是要给秦良玉信心。 不过秦良玉也不是菜鸟,也算得上是久经战争。孙传庭的话,她也能砸嚒出一点滋味。 她看着孙传庭问道:“可是贵州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听了这话,孙传庭就有一些尴尬,他问道:“秦将军连贵州那边的事情也知道?” “这云南、贵州和四川,全都是在西南。虽然我没去过,但也听说过,很多事情都是大差不差。” “这些年西南的日子过得苦,土司压榨百姓,当地的官员也压榨百姓。这大明来的官员,根本就不拿土人当人,每一任官员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心里面也没有别的事情,总想着搜刮了之后离离开这里。” “西南虽然算不上苦寒之力,但总归是占一个苦字的。在这里当官的人没几个是真心实意的,能来这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后台背景,他们来这里能干什么事?捞钱才是第1位的。” “所以这一次奢崇明造反,很多土司都跟着。这土司们是想捞些好处,可这下边的土人们,那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这西南之地民风彪悍,很多人也不太畏惧造反这种事情。所以奢崇明能够拉出这么多人来也不奇怪。” “既然奢崇明这么大的动静,我想这贵州也差不多,那边的人听说了这边的事情,想必也不太平。即便不闹腾起来,估计也不安稳。孙大人居然是从贵州那边过来的,还没有带那么多人马,想来是贵州地面上也不太平衡。” “秦将军果然高瞻远瞩。”孙传庭连忙躬身说道:“下官佩服。” “这些客气话就不用说了。”秦良玉摆了摆手说道:“我之所以和孙大人说这些,就是希望孙大人能和我说一句实话,究竟有多大的把握?如果没有把握的话,还是不要硬上了。这一站如果战败了,我想孙大人比我更知道是什么后果。” 孙传庭听了秦良玉的话,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孙传庭缓缓地说道:“既然秦将军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一战,我有十成的把握。他奢崇明就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可以蹦跶了。” 这话倒是让秦良玉一愣,她抬起头迟疑地看着孙传庭。 她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位孙大人居然还敢大包大揽。难道就真的有足够的信心? “秦将军请想,这一路上我是先打下了遵义,然后又占了泸州,前几天又收了合江。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我能这么一路打过来,自然就是有些本事的。奢崇明虽然人多势众,可是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孙传庭掷地有声的说道:“这一次出行之前,陛下就已经告诉我了,让我好好的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威不可犯!” 第二八九章 背锅侠福王 “既然孙大人这么有信心,那我去看看孙大人如何打这一仗。”秦良玉笑着说道。 “那就请老将军拭目以待。”孙传庭笑着说道。 重庆这边战云密度,可以说大战一触即发。 但是京师却是一片祥和,所有的衙门都在忙着年底清账,生怕陛下查出什么错漏。 与此同时,朝廷也有人在心慌,因为前些日子有人上了题本,说是要京察。 不光是其他的,单单提起“京察”这两个字就已经让很多人心慌了。 虽然现在朝局看起来很稳定。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真的是一点都不稳定。 现在朝中有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与内阁大学士兼刑部尚书黄克缵这两个人相互勾连结为一党,虽然对外不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内阁次辅兼工部尚书徐光启与户部尚书沈庭筠两人也是相互勾结,结为一党,声势浩大。 除此之外,还有内阁大学士孙承宗与吏部尚书周嘉谟,两个人也是勾勾搭搭。 再加上一个东厂的魏忠贤,还有都察院的那个崔呈秀,可以说是更加的波谲云诡。 现在朝中能够如此的安稳,那也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忙。 现在大家空闲了下来,这争权夺利的事情自然就来了。 朝廷的京察历来就是官员们互相争斗的手段之一。一旦有人提起这件事情,那就没有一个人不紧张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宫里面的答复。 这宫里面一旦启用谁的人来京察,这其他党派恐怕就要人心惶惶了。 西苑之中。 朱由校随手将题本扔到桌子上,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 靠在摇椅上轻轻的摇动着,朱由校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显然这帮臣子们又闲不住了。 现在朱由校也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旦自己稍不留神,这些人就会斗起来。 不过想想也明白,这争权夺利的事情,你就别想它停下来。 何况朝中的这些大佬,那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施政方针。这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做了这么多年官,官场上的什么他们没见过? 钱财、女色,早就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官位做得这么大,唯一的念想可能就是想要青史留名,最多也就是在给自己捞点好处,但那都是顺带的事情。 他们心里想着那都是怎么样独揽大权,怎么样施展心中的抱负。 前段时间有事情忙,他们顾不过来这个;现在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想着怎么干倒别人,自己上位。 不说其他的,单单是前世的辽东之事,里面虽然有贪污的事情,也有党争,可你单单说是因为贪污的事情争得那么厉害? 它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想这么干,我想这么干;我觉得你干的不行,你觉得我干的不行。所以你扯我的后腿,我扯你的后腿。结果是什么? 这结果就是大家所有人都干不好,争着争着火气就上来了? 既然我说服不了你,那我就干掉你。解决不了问题就把提出问题的人干掉。 现在朝堂上虽然看似平稳,可这也不是那么回事。一旦朝堂平稳下来,这些人就想着开始斗争了。 现在朝堂上的这些人都是大佬,那真的要是斗起来了,那可是不好办的。 想到那些,朱由校就有一些头疼。把一群大佬全都弄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帮人没日没夜的闹腾起来,自己也不好办呢。 是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没有心思顾这些。 可是这该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把魏忠贤推出去做靶子? 作为文官们,朱由校也已经摸到他们的脉了。有外敌的时候,他们相对来说就会团结一些。 比如当年严嵩当政的时候,这徐阶、高拱、张居正,那是一个抱团啊!所有的争议全都搁置了,紧紧的围绕在隆庆皇帝身边,与严嵩斗的那是你死我活。 可是一旦严嵩完蛋了之后,你看他们自己斗的,那简直就是人脑袋打出狗脑袋。 先是高拱斗倒了徐阶,然后是张居正干掉了高拱。 朱由校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再给他们找一个共同的目标,让他们没有时间去闹腾。这个人找谁比较合适? 要让他们首先有危机意识,保证这个人一抬出来就吓他们一跳。 从这个角度来看,魏忠贤和许显纯就不太合适了。 许显纯太嫩,刚刚接任锦衣卫都指挥使,这屁股还没坐热呢,锦衣卫上下的人际关系还没调理明白,让他出来当靶子不合适。 至于魏忠贤,他也不够打呀,一个东厂厂公够什么呀? 把魏忠贤和许显纯绑在一起这也不合适,要知道东厂和锦衣卫一直都是分而治之的。为了防止魏忠贤在宫里面做大,自己还提拔了陈洪。 如果是单独一个魏忠贤,朱由校觉得也不一定打得过。 端起茶水喝了一碗,眺望着远方的天空。朱由校还真就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现在魏忠贤的实力,根本不是朝堂上那几个大佬的对手。 前世魏忠贤之所以能成事,一来是因为天启皇帝的宠信;这二来是因为东林党把齐浙楚党等党派杀的太狠了,导致这些人直接投靠了魏忠贤,所以魏忠贤才会有那么大的权势。 说白了阉党和东林党的党争,其实还是文官集团之内的斗争。 东林党之外的其他党派,他们把魏忠贤捧起来。与其说是投靠了魏忠贤,不如说就是让魏忠贤在前面当刀当挡箭牌,同时利用魏忠贤在皇帝那里的信任,干着自己想干的事。 现在的魏忠贤想要做到那一步根本就不可能,朱由校不可能把朝堂上的臣子们全都清掉,让一些人去投靠魏忠贤。 那自己前面做的工作不白做了? 所以魏忠贤也不成。。 要不换内务府让老丈人上? 可是老丈人能力实在太次。即便是有自己提拔的,估计也是让人给带沟里去了,最后玩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这可就没有人了呀!谁能做这个大靶子呢? 正在朱由校头疼的时候,张皇后从后面悄声的走了过来。 她轻轻地来到朱由校的面前问道“陛下这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抬头看见张皇后来了,朱由校伸手把她拉了过来,说道“这天挺冷的,晚上朕就过去了,宝珠怎么还来了?别冻着。” 听这陛下关心的话语,感受着他温柔的眼神,张皇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入宫以来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心的,陛下对自己宠爱有加,可以说是冠绝后宫。陛下还带着自己出了宫,甚至都有人说自己受宠过甚了。 不过张皇后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当然表面上还是要注意的。 被朱由校拉着坐到腿上。张皇后还有一些不好意思,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她还是有些害羞。 挪了挪身子,张皇后说道“妾身的身子哪有那么金贵?” “那可不行,宝珠可是朕的宝贝。这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朱由校笑着的说道。 “陛下竟取笑妾身。”张皇后撒着娇说道。 “好啦,好啦,知道你没事不过来,说说有什么事情吧!”朱由校揽着张皇后的腰身,轻笑着说道。 “还不是福王府的事情。”张皇后有些无奈的说道“今日郑太妃过来了,还带着福王,说是从南边带过来一个戏班子,送到宫里面让陛下解解闷的。” “他们倒是不消停。”朱由校冷哼了一声说道。 这里的福王当然不是皇叔老福王,而是跟朱由校平辈的朱由崧,也就是以后的那位南明皇帝。 自从这福王去了京之后,郑太妃也不整日在后宫里面苟着了,这往张皇后那里跑得比朱由校都勤,整日里送这送那的。 朱由校也知道她想干什么,这就是害怕了。 儿子和孙子都被动进了京城,这什么时候死了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这郑太妃心也虚了,可以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送什么戏班进宫?”朱由校不耐烦的说道“朕就不喜欢听。” 张皇后则是说道“据说呀,这是苏州梨园来的。陛下如果要是觉得闷的话,不如听一听也好,毕竟是郑太妃的一番心意。” “你干嘛为他们说话?”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皇后说道。 “也不是为他们说话。张皇后看着朱由校,“妾身只是担心,福王入京,陛下不要逼迫太甚。真要是闹出了人命,怕是有损陛下的名声。”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皇后,没好气的说道“是不是又有人到你那里嚼舌根子了?” 自从自己宠信了张皇后之后,这外面的人都是钻门打洞的往里面递消息,那可以说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看张皇后这个样子,这明显是有人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陛下,倒不是有人嚼舌根子,只是外间有人说陛下过于严苛了一些。”张皇后语气柔和的说道。 朱由校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外面岂止说自己严苛?估计自己的层次离暴君也没有多远了。 这杀人杀的让很多人害怕了,他们就开始给自己扣帽子了。 暴君、昏君,不管你干没干这种事情,帽子先给你戴上。如果你要是顾及自己名声的话,多少就有一些顾忌。 如此一来,他们转圜的余地就多了不少。不得不说,这个招数他们屡试屡爽。 朱由校陷入了沉思,这个事情得改一改。 自己的名声可以不好,但是不能让他们这么败坏。如果在这方面被败坏出去的话,不太好。 福王、名声、宗室、背锅侠。 几件事情不断在朱由校的脑海里面转悠。 他忽然觉得这几件事情好像有一些联系,而且好像可以做点文章。 这个想法产生之后,立刻就压制不住了。 福王是宗氏的藩王,在自己的弟弟姓王没有成名之前,这位就是很了不起的一个存在,可以说是地位非常的高了。 那可是自己的皇叔,如果就这么平白的放在京城里面养着,有一些浪费。 可是之前的事情已经了了,自己该惩罚也惩罚够了,现在把他们给除掉了这反而不太好做。 就像是张皇后说的,如果逼死了福王,对自己的名声有损。 当然了,朱由校也不在乎名声,可是会让其他的藩王人人自危。自己再收拾起来就会有些麻烦。 何况从明年开始,自己的事情多了去了,没时间去挨个收拾这些王爷了。但终究是要收拾的,让他们闹腾起来就不好了? 这里面好像有一点文章可以做。 朱由校拉着张皇后,笑着说道“行,都听宝珠的,反正今日闲极无聊,那就去看看福王送来的戏班子。它们有什么擅长的戏吗?” 张皇后听了朱由校的话,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伸手拉着朱由校,张皇后笑着说道“他们可是苏州梨园来的,据说最擅长的就是西厢记,善演弋阳腔,妾身还没听过呢。” 听了张皇后的这句话,朱由校反倒有一些恍惚了。 苏州,梨园,擅长西厢记,这说的不是陈圆圆吗? 不过想想现在的年份。估计陈圆圆还没出生。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朱由校也真的好奇了起来,都说这江南花魁了不得,自己还真的没见过,不知道长得有多漂亮。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张皇后,朱由校觉得没什么太大希望。 自己家的皇后这么漂亮,这天下比自己家皇后还漂亮的怕是没多少。不说自己家的张皇后,单单是自己的其他嫔妃,估计也比不上。 不过有的时候做事不能单凭喜好。既然女色不行,那听戏怎么样? 好像清朝的皇帝都比较喜欢听戏,也比较宠信那些唱戏的。自己倒是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说起来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个新爱好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唱腔怎么样,这个弋阳腔还真就没听过。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昆曲这个说法? 不管了,先去听听看吧。 。 第二九零章 老小福王来看戏 朱由校走过去的时候,戏台子早就已经搭好了,显然这里是早有准备。 事实上,无论朱由校来不来,这里都是在唱戏的。因为即便朱由校不看,宫里面的太妃也要看。 台子搭的不是很大,但的确用了心。 坐下之后,朱由校反而摇了摇头。 这样不行啊,这样艰苦朴素、朴实无华的戏台子怎么配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呢? 可是让自己出钱修一个专门看戏的楼,朱由校还真舍不得。 现在自己那点钱,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有心思用来修看戏的楼啊!可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又需要修这么一个楼,看来得找人哪! 坐下之后,朱由校对身边的陈洪招了招手。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说道:“皇爷有什么吩咐?” “去一趟后宫,把郑太妃请过来;另外把福王召来西苑。”朱由校看着陈洪说道:“朕说的是老福王。算了,让他们父子一起过来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说道。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的戏台子,转头问张皇后:“宝珠,这台上唱的什么戏呀?” “西厢记。”张皇后说道:“陛下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妾身就让人换一个曲目。他们还有挺多不同的曲目。” 朱由校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西厢记挺好,就西厢记吧。” 轻轻的点了点头,张皇后就转身吩咐了下去。随后她有些迟疑地拉着朱由校,说道:“陛下,不如把袁妃和田妃也叫过来吧?”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 转头看着张皇后,朱由校问道:“他们去找你了?” 事实上,朱由校的这两个妃子在宫里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或者可以说不光是没有存在感,而是根本就像不存在一样。 朱由校没想到张皇后会主动提出来这事。 在朱由校看来,女人对男人的占有欲是天生的,就像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一样。 小男女谈恋爱的时候,特别是热恋期间,对方几分钟不回自己的微信,那都会患得患失。至于说古代女人大度,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这个时代给了她们太多的束缚,有些事情她们即便心里不愿意,脸上也不能够表现出来。张皇后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只是,自己已经千般万般对宝珠好,她怎么没事要把袁妃和田妃给叫出来? 不过朱由校心里也明白,自己终究是要提拔一下这两个妃子的。之前一直没有拉出来,无非也就是为了稳固张皇后的地位,加上前一段时间确实是太忙,无暇顾及她们二人。(周周注:绝对不是周周把她二人忘了,绝对不是) 原本朱由校也打算把这件事情给办了,没想到张皇后居然主动提起来了,他心里面很难不产生什么想法。 如果是袁妃和田妃两人去找张皇后抱怨了,或者在宫里面传出了什么谣言,那有些事情可就说不得了。 朱由校不是不允许女人争宠,但是不能用这种方式。 张皇后听了朱由校的话,连忙伸手拉了一把朱由校。原因也很简单,张皇后深知自己这位陛下的脾气。这要是让陛下误会了,那宫里那两妹妹还有好日子过? 大家都是从外面进皇宫里来的,这日子一天天的过,自己霸占了陛下这么长时间,外面都已经说自己荣宠过盛了,自己总归要做点什么;看着她们两个可怜巴巴的翘首以盼恩宠,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是张皇后心里面的想法。如果因为自己说的话让陛下误会了,那自己还不如不说。 于是张皇后连忙解释道:“陛下,不是有人说什么。陛下宠着妾身,妾身知道。可是这大明也是有祖宗规矩的,两位妹妹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陛下一直不过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张皇后柔声细语的说道:“陛下也不用担心妾身,妾身这点度量还是有的。难道陛下以为妾身是那种善妒的女人?” “朕的宝珠当然不是。”朱由校连忙语气柔和的安慰道,随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见张皇后有些欲言又止还有些委屈的模样,朱由校赶紧答应道:“行行行,都听你的。把她们都找过来吧,今天晚上就让她们在朕这里留宿,你可是满意了?” 张皇后看了一眼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才是妾身的陛下嘛。” “行了行了,说点别的吧。”朱由校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别扫了兴致。” 没事让我多睡女人,这让我多为难? 我是那种喜欢美色的人吗? 真是的。 张皇后没有去管朱由校,对身后的宫人说道:“去,请袁妃和田妃来。” 时间不长,人都陆陆续续的过来了,袁妃和田妃两人也一起走了过来。 袁妃和田妃两人在宫里面地位相同,境遇也差不太多,反正都不得宠,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自然而然的就走得近了一些,所以两人的关系也非常好。 张皇后平时也经常关照她们,今天张皇后叫她们过来听戏,她们也没有意外,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这一次到了戏园,眼尖的袁妃就发现与往日里有些不一样,那只见过一面的陛下今日竟然也在这里。在一瞬间,袁妃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她拉了拉田妃的衣袖,有些迟疑的问道;“田妃,你可是看见了陛下?” 田妃正在想着等下点什么曲目,这一问倒是把她给问住了,“陛下?” 她疑惑的望过去,果不其然,看见那个人就那么随意的坐在那儿吃着果子。 对于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陛下,袁妃和田妃两人绝对是畏惧多于情分,所以显得十分紧张。 不过两人还是走到朱由校的面前,谨慎的说道:“臣妾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两个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起来吧。皇后让你们过来看戏,既然来了,就坐下好好看吧。” “是,陛下。”袁妃和田妃两人答应了一声,乖巧的坐到了另一侧。 张皇后则是拉着两个人开始嘀嘀咕咕. 看着两人一副畏惧羞怯的模样,朱由校知道张皇后在和她们两个说什么,这是在安排今天晚上睡觉的事情。 很快,郑太妃也过来了。 说起来,朱由校还真没怎么见过这个老太太,不过这位郑太妃也倒是真的能活。 随意吩咐郑太妃坐下之后,朱由校便不去看她了。因为朱由校对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今天朱由校的目标是老福王,也就是自己的那位皇叔。 台上的戏已经唱了一会,老福王朱常洵和小福王才从外面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 不过等走到朱由校近前的时候,老福王脸上的不情愿不见了,换成了献媚般的谄笑就要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老福王他们退下,表示看戏要紧。 老福王非常忐忑的被安排坐下之后,脸上全都是紧张的神色。 自从进了京城之后,老福王的心里面就没有一天踏实过,生怕哪一天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一杯毒酒、一丈白绫,那都是要自己命的东西。 这段时间没有这样的圣旨,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大明朝的藩王,最好的日子是在太祖年间。过了太祖年间,那是一日不如一日,一时不如一时。靖难之后,成祖皇帝严厉削藩,每一代当朝的君王都在执行这个政策,这么一代一代下来,到了现在,大明朝这藩王剩下的也就是一个空头的帽子了。 对于自己是怎么回事,老福王心里很清楚。今天得到陛下召见自己陪同看戏的圣旨,老福王这心里那叫一个忐忑,鬼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这位陛下可是一直没召见自己,这招一召见恐怕也没好事情,老福王心里那叫一个无奈,他恨不得这皇帝侄子看不见自己才好。 老福王偷偷的看向母妃,希望母妃能给自己点提示。 可是老福王失望了,郑太妃根本就没有往他这边看。 台上的戏唱得很精彩,朱由校也听得很感兴趣。 这个弋阳腔,朱由校前世还真就没听过。你要说京剧、评剧、昆曲这些东西朱由校都听过,哪怕是二人转,朱由校也听过。像黄梅戏、豫剧、越剧、大鼓书梆子,那也多多少少是听过的。 弋阳腔是没听过,不过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估计自己开始听戏之后,这戏曲会迎来一个空前的大发展,叫做徽班进京。 估计这也快了,不过台上这个唱戏的戏子好像很漂亮,这个身段、风采,颇有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意思。 当然了,不是说这人有多漂亮,而是她身上就有那么一股劲,如果非要用一句后世的话来形容的话,朱由校觉得洪世贤的那句话就比较合适。 等到戏唱完,朱由校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错不错,这唱的是真不错,看来以后可以多听一听。” 说着,朱由校拉着张皇后的手,说道:“以后宝珠陪朕多听一听。” “只要陛下喜欢,妾身自然是无不肯的道理。”张皇后连忙笑着说道。 “那行,今天就到这。”说着,朱由校站起来身子,转身朝着寝宫而去,同时对身边的陈洪说道:“把皇叔叫上,趁今天见一见他,正好有些事情和他聊一聊。”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去招呼老福王。 老福王朱常洵则是十分的忐忑,原本以为看了戏自己就能回去,谁想到陛下还要召见自己。 看来这真是没有好事情啊! 第二九一章 老福王母子乖乖掏钱 回到书房,朱由校刚坐在椅子上,不经意间看到跪在地上的老福王,连忙又站起身子,像屁股长了刺一样跑到他的身边,伸手把他给搀扶了起来。 “皇叔皇叔,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朱由校温和的笑着,将老福王搀扶了起来。 很明显,老福王营养过剩,这一身肥膘赶得上家养的白猪了。 老福王朱常洵站起身子,心里面还是有些疑惑,自己这个皇上侄子要做什么? 不过他脸上都是忐忑,连忙说道“罪臣可当不起。罪臣愧对陛下,愧对皇兄!” 看着朱常洵一脸惭愧的模样,朱由校伸手拉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皇叔,你也要体谅朕,这有些事情不是朕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 “你在河南的事情,那真的是做的不对。当然了,咱们皇家的事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论对错的。” “您贵为皇叔,这多一点田宅地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活富裕一点自然也是应该的。可是那些臣子不知天高地厚闹腾起来,朕总要给个交代。” “原本他们是想夺了皇叔的爵位,将皇叔发配到凤阳去看守祖陵。朕硬生生的给拦了下来,朕舍不得皇叔啊!” 朱由校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语气很真诚,一副叔侄情深的模样。 朱常洵也不是傻子,要知道他当年也是王爷,那也是夺过太子之位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皇帝侄子的这套说辞,那就是糊弄鬼的。 遇到事情,皇帝没错,错的都是臣子。 办错事情,那都不是皇帝的意思,全都是手下人不会办事,或者就是领悟错了意思。 这种手段真的一点都不新鲜。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就不能较真。皇帝这么说,你就得这么听;你要不这么听,那你干脆就不要听了,直接把脑袋砍下来吧,那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朱常洵连忙跪倒在地,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颇为自责的说道“陛下待臣情深意重,是臣老年糊涂、肆意妄为,给陛下丢了脸,臣惭愧呀!” 朱由校再一次把朱常洵搀扶了起来,笑着说道“皇叔,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就不要如此了。” 老福王眼泪汪汪,心里却不以为意。合着你自个儿都在演戏,却让我别演?都是老千层饼了,你揣我也揣着呗。 “皇叔放心,朕还是顾念天家亲情的,自然不会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朕把皇叔接到京城里面来,主要也是为了想保护皇叔。” “在地方上,皇叔落了魄,那些人还不一定做什么呢。到时候他们弄出点什么事情来,朕远在京城,天高皇帝远的,实在是鞭长莫及。” “现在把皇叔接到京城来,这一来朕可以就近保护皇叔;二来朕也可以和皇叔叙一叙叔侄之情;这三来,也可以让皇叔在京城尽尽孝。” “朕知道,河南的事情委屈皇叔了,所以才会把皇叔接到京城来。郑太妃在京中甚是想念皇叔,这朕也是知道的。得了空,皇叔就进宫来多陪陪太妃。这母子亲情,朕也要多照顾一下。” 朱常洵连忙再次跪倒,感激涕零的叩头说道“陛下天高地厚枕,臣铭感五内!” “行了行了,皇叔快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您可是朕的皇叔,这总是跪朕,朕心里也不踏实。” 朱由校再一次把朱常洵搀扶了起来,回头对陈洪说道“给皇叔搬个凳子,朕和皇叔坐下聊。” “臣谢陛下!”老福王也没客气。 “吩咐下去,今天没什么大的事情就不要打扰朕,朕要和皇叔好好叙一叙这叔侄之情。”说完,朱由校转身走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 陈洪也连忙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到朱常洵的身边。 虽然朱由校的态度很温和,说的话也非常好听,可是朱常洵的心里面还是一点都不踏实。 朱常洵的不踏实恰恰来自于朱由校的这种客气。 在他看来,自己和皇帝侄儿可没有什么感情。别说这位皇帝侄儿了,自己和那位驾崩的皇兄也是没什么感情。 都是恨不得弄死你我好当皇帝的关系,怎么可能有感情? 如果说皇帝侄儿打着“趁你病要你命”的主意,那朱常洵才一点都不奇怪。 比如到了京城好好收拾自己一顿,下了宗人府的大牢,或者直接把自己给圈禁起来,那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奇怪,反而心里踏实很多。 现在皇帝侄儿这个样子,反而是让老福王朱常洵觉得害怕。 不过朱常洵也没有办法,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世上的事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乖乖地坐下之后,朱常洵等着朱由校开口。 朱由校也没让他失望,直接说道“皇叔啊,你或许对朕有所误会,但是来日方长,咱们叔侄二人慢慢相处,以后你就知道朕是什么人了。今天这戏就不错,皇叔有心了。” “臣不过是敬为臣子的本分,当不得陛下的夸奖。”朱常洵连忙站起身子,恭敬的说道, “皇叔你怎么又站起来了?坐下说,坐下说。”朱由校和颜悦色的连忙伸出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朱常洵坐下。 等到朱常洵坐下之后,朱由校才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这台子可不太行。”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这天气好的时候还行,这天气要是不好,在外面搭台子唱戏,看着也不舒服。皇叔你说是不是?” “陛下说的是啊!”朱常洵连忙点头。 他实在是不知道皇帝侄儿想说什么,但是这心却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迟疑。 他心里面打定了主意,要小心呐! “朕倒是没什么,平日里事情多,这想要听戏也只能是偷闲。可是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太妃们、朕的那些皇后妃子们,她们是有空闲的,看得出来,她们很喜欢皇叔送来的戏班子。” “朕就想着是不是该给她们建一个地方,让她们有戏听。郑太妃可是很喜欢听戏的,这宫里面地方倒是有,可是修建一个戏楼要不少花费,朕有些迟疑啊。” 朱常洵算是听出来了,合着皇帝侄儿是让自己出钱呢! 老福王有没有钱? 答案是有的。 虽然老福王家的田地被没收了,王府也被查抄了,可并不代表所有的东西都被查抄掉了。 毕竟他的儿子还继承着福王的爵位,家里面一些老东西还是有的。比如朱常洵父皇的赏赐、郑太妃给的那些东西,加上这些年老福王府里面的一些积存,朱常洵也算得上是小有钱财。 在宫里面修一座戏楼子,这钱肯定是不少花。皇帝侄儿这是想让自己把钱给拿出来呀? 显然之前在外面说给自己留一些家当是做给外人看的,到了宫里面就让自己把东西交出来了。 这是逮住蛤蟆攥出尿啊! 自己现在能不出吗? 老福王想了想,暗自摇了摇头。 他可不敢不出,这要是不出,那估计下场就惨了。 朱常洵十分肉疼,但还是端着笑脸,连忙说道“不如让臣尽尽孝心?” 朱由校看着朱常洵,有些狐疑的问道“皇叔这是何意?” “启禀陛下,这戏班子是臣进献入宫的,臣的母妃也最喜欢看戏,不如这戏楼就让臣来出钱修建吧,正好让臣为母妃尽尽孝。”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朱由校连忙摆手,正色说道“朕知道皇叔从河南过来的一路上也是颇多花费,河南那边也被查抄了一些家产。” “朕没有给赏赐补偿一下皇叔,朕这心里边已经是觉得对不住皇叔了,这钱怎么能让皇叔出呢?” “朕现在没钱,手头不宽裕,宫里面的营建都已经停了,但是也不能让皇叔出这个钱。回头,等朕手头宽裕了,再好好赏赐一下皇叔。皇叔放心,京城这个地方绝对让皇叔过得舒舒坦坦。” 听了朱由校的话,朱常洵脸一黑,心里面就是一翻个。 太黑了,自己出钱出修戏楼还不行,还要让自己把宫里营建的钱也给掏了。这不但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同时也是要把母妃往死里逼。 母妃有钱吗? 答案是有的。 老福王朱常洵心里面很清楚郑泰妃有多少财产,可是现在估计也全都要拿出来了。 舒了一口气,朱常洵连忙跪在地上说道“陛下,罪臣罪孽深重,陛下没有查沒臣的全部财产已经是对臣天大的恩情了。” “现在臣看到陛下如此勤俭节约,臣心里边也难受,愿意拿出二百万两白银用来修建宫里面的戏楼。剩下的一些银钱,臣敬献给陛下,让陛下把宫里面好好修一修。” “请陛下答应!”说完这句话,朱常洵直接以头触地,又继续说道“如果陛下不答应,那臣就不起来了。” 听到朱常洵的话,朱由校脸上闪过一抹怒色,说道“皇叔你这是做什么?朕即便是再穷,也不能让皇叔出这个钱。这不成了朕逼皇叔吗?” “陛下此言差矣,这都是臣心甘情愿的。”朱常洵跪在地上说道“何况这也不光是为了陛下,也是为了臣的母妃。”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常洵的心里就是一沉。 原本还想着把这个钱给自己这个皇帝侄儿花,可是皇帝侄儿不上当,直接把这件事情给推出来了。 现在这些钱如果说是给母妃花的,那就和自己这个皇帝侄儿没什么关系了,自己是为了尽孝,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皇帝侄儿真的是奸猾如狐,这是一点都不担啊! 。 第二九二章 恩宠二妃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常洵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选择可以做,只能是按照这个皇帝侄儿想让自己做的方向去做,所以他果断选择了从心。 听了朱常洵的话,朱由校脸上闪过一抹感慨,随后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伸手将朱常洵搀扶了起来,说道:“皇叔有如此孝心,倒是让朕心中颇为感怀。”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叹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既然如此,那朕都听皇叔的吧。正所谓君子不夺人之美,何况是皇叔的孝心呢?朕要是不乘人之美,反而不好。” “行,那就按皇叔说的办。”朱由校看着朱常洵笑着说道,同时转头看向陈洪吩咐道:“这件事情你去盯着,皇叔的银子送进宫里面之后,你亲自押入内库,不要让一些人有伸手的机会。这是皇叔用来尽孝的银子,不能出任何差错,你明白吗?” “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听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吧。皇叔既然已经来了宫里面,今天就陪朕吃顿饭吧。” “是,陛下。”朱常洵连忙躬身说道。 酒菜自然很快就安排了上来。 朱由校陪着朱常洵吃饭,这一顿饭吃的自然是宾主尽欢。因为朱由校很高兴,朱常洵不高兴也不行,所以气氛很好。 朱由校还把朱常洵灌多了,这就没法走了,于是朱常洵就在皇宫里面留宿。 “安排好了?”朱由校看着陈洪回来,面无表情的问道。 现在朱常洵不在这里,朱由校自然不用继续笑下去了,这脸都要笑酸了。 朱由校同时在心里面感慨着,这么长时间没有这么忽悠过人了,脸都开始不习惯了。 “回皇爷,已经都安排好了。”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明天一早你就让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朱常洵往宫里送了200万两银子用来给郑贵妃修一个戏楼,剩下的钱用来宫中营建。” “奴婢明白,奴婢明天一早就安排人手。”陈洪连忙答应道。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或者说早就驾轻就熟了,所以他答应的比较痛快。 “这样,再加上一些,就说朕很高兴,很喜欢朱常洵送过来的戏班子,同时对他的孝心也感到满意。”朱由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奴婢知道了。”陈洪躬身答应道。 点了点头,朱由校转头问道:“袁妃和田妃她们在哪里?” “回皇爷,已经在皇爷的寝殿。”陈洪想都没想就说道,同时他的语气非常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在这皇宫里面,那两位妃子仿佛禁忌一样。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妃子入了宫之后那就是有名无实,皇爷一直宠爱的就是皇后一个人,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别人。皇爷对皇后的宠爱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现在这两位妃子过来,这个节点就很让人矛盾,所以陈洪决定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犯错了就不好了,这个时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带朕过去吧。”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带着朱由校向寝宫而去。 朱由校来到寝宫的时候,袁妃和田妃已经等在这里了。 见到朱由校之后,两人也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借着屋子里面的烛火,朱由校开始打量这两个人。不多不说,两个人都是非常有特点的美女,可以说是各有长处。 田妃比起袁妃来要略微丰腴一些,但是也谈不上胖,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感觉。无论是摸哪都是软的,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至于袁妃,身材高挑,细腰、大长腿,比起田妃来个子要高一些,腿也要长一些,颇有后世腿玩年的感觉。 两人各有长处,各有不同,倒是让朱由校颇为心动。 忍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以后对她们好一些,后宫估计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朱由校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将两个人拉了起来。 朱由校明显能感觉出来两人有一些紧张。 这也能够理解,入宫这么长时间了,与皇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以说日子是非常的不好过。 现在突然被皇帝召见,这心里面不忐忑不害怕才怪了。 朱由校也没有去说什么温言抚慰的话,毕竟自己前段时间做的事情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正所谓说不如做,实际行动比较重要。 拉着两个人走到卧榻之上,朱由校也没管其他的,直接就开始行动。 烛光掩映,红罗帐里度春宵,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朱由校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阳光都透着帐子照了进来,斑斑驳驳的光斑洒在衾被上。 看了一眼躺着的两个女人,朱由校打了一个哈欠,还是有一些困。 看来是昨天晚上有些操劳过度了。 翻了一个身,搂住靠着最近的田妃,把手放在了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地方,朱由校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朱由校睡觉的时候,重庆的大决战已经开始了。 两军对阵,人仰马吼。 孙传庭端坐在马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虽然他之前话说的很大,可是他也知道这一仗不好打,也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 看了一眼身边的戚元功,孙传庭说道:“此战还是要靠你啊!” “没什么大不了,”戚元功直接说道。 “等一下我就从正面直接压过去,朝着奢崇明直接杀过去。你让你的人在两翼压阵,不要让我的两翼被偷袭就行了。”戚元功脸上带着十足的自信说道。虽然面对的是自己几倍的兵力,但是戚元功一样没有畏惧,一样充满了信心。 “好,我马上就安排。”孙传庭答应了一声。 在军阵的另外一侧。 秦良玉此时也骑在马上,她脸上的表情可就要凝重的多了。 因为她觉得这一仗不好打,很可能打输。她甚至已经吩咐手下人,如果情况不对就撤。 孙传庭的人手损失得起,自己的人手可损失不起,没必要让自己的人和孙传庭这个蠢货在这里被人杀得丢盔弃甲。 正在这个时候,战场上响起了号角的声音,鼓声也隆隆作响。 明军这边看起来人少,但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中军直接朝着奢崇明的军阵就压了过去。 前面一支五千人马缓缓地向前移动了起来。重甲步兵在前面开路,火枪兵随后发;两翼则是盾牌兵和刀斧手,还有不少弩手;最后则是火炮兵,他们在两侧排开了阵势。 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动作整齐划一,气势雄浑。 看到这一幕之后,秦良玉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她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些人马看起来很不一样,看他们的装备,应该不是西南那边的。” “不从装备上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人身高那么高,体型那么壮,在西南这个地方可凑不齐这样的军队。显然这就是从京城带过来的,看来这个孙大人底气在这里。”秦良玉缓缓地说道。 看到这一幕之后,奢崇明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他也知道对方这是精锐,这一仗是难打的一仗,不过必须要打,没有什么可以迟疑的。 幸亏对方的人数少,不然的话还真难办。 奢崇明说道:“樊龙,你率领两万大军迎击来犯的明军,要把他们出来的这部分吃掉。如果有援军从两翼杀上来,我会派人支援。” “是,大王。”樊龙答应了一声,大声的说道。显然还是在大王的手下作战比较有底气。 少主终归是少主,还是不成器。虽然对面这些人马是那天打败了自己的人马,可是樊龙心里面还有信心。自己有人数上的优势,不可能会出现上一次的意外。 叛军也朝着阵前缓缓的移动,双方都在准备着今天的一战。 号角和鼓声也显得更加密集了,所有人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 当双方进入射程之后,最先开始的就是弓弩。 明军这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对方一靠近之后火炮就开火了。 咚咚咚的响声瞬间响成了一片,实心的铁球弹直接砸向了对方的军阵。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用大量的实心弹打破对方的军阵,保持整齐队形可还行? 一边整理队伍,樊龙一边让队伍加快速度。如果再慢一点,队伍就被冲散了。 叛军的速度非常的快,很快就跑了起来,朝着明军杀了过来。 戚元功站在队伍中间,直接挥动着刀,说道:“开火!” 随着他的话,军阵之中,火枪的砰砰声瞬间响彻一片,硝烟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无数的弹丸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叛军砸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像割韭菜一样哗啦啦的倒在地上。 整个战场上都弥漫起了惨叫的声音。 第二九三章 老福王与韩立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秦良玉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如果明军这边呈现了颓势,她就上去帮帮忙;如果是大溃败的话,她转身就跑。 只是眼前的场面,秦良玉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叛军就像韭菜一样被割倒,人数少的这一方居然没有稳固阵型,而是开始稳步的向前推进。 三排交替式的设计方式保证了火力的绵延不断;火炮的冲击使得叛军的阵型根本没有办法凝聚。 侧翼的刀斧手和重甲步兵不断的护卫着两翼;弩手则是查缺补漏。 连弩的射速非常的快,准确度也非常的高,所以战事从一开始就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大军不断的向前压,冲上来的叛军全都死在了冲锋的路上,基本没有几个能够冲到明军的阵前。 整个战场上仿佛修罗炼狱一般,不断冲上来的叛军,不断的倒地。 这种冲击并没有持续太久,奢崇明手下的叛军也并没有多么的悍勇,即便有人足够的不怕死,那也是上去送死。 当冲锋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之后,叛军的阵容就乱了。随着明军的不断向前压,这种压力就更大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后退的,整个叛军就开始退了起来。这一退可就拦不住了,人马开始大规模的向后退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奢崇明脸色铁青,他知道这一战没法打。虽然他的身后还有不少人马,可是现在军心不稳、前方溃败,即便是将人马全都压上去,那也没有好果子吃。 想了想,奢崇明直接咬牙说道:“撤!” 虽然现在撤军会被明军纠缠上,相对来说也比较困难,可能会有比较大的损失,可是继续冲上去的损失更大。 现在奢崇明身边的大军阵型还没有乱,稳步的后退还是能够做到的。 如果明军衔尾追击,奢崇明正好可以用弓箭招呼他们。所以奢崇明选择了撤退,前队变后队,直接向后方撤了下去。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孙传庭也没想到。 “这个奢崇明还真的是果决。”孙传庭缓缓的说道。 站在孙传庭身侧的手下问道:“大人,我们是不是要追上去?现在他们撤退之时,正好有利于我们追击。” “他们阵型不乱,人数很多,追上去做什么?”孙传庭摆了摆手说道。 “我们这一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解重庆之围、重新占据四川。我们只要跟上去就好,不断的向前压,让他们退到重庆去。如果他们在重庆城下与我们决战,那最好不过。” 孙传庭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走到秦良玉那边,笑着说道:“秦将军,大军要前移了,您跟我们一起吧?” 看了一眼孙传庭,秦良玉点点头。 这位年轻的将军还真是没有话说! 秦良玉爽快的答应道:“好啊!” 奢崇明大军不断的撤退,孙传庭就在后面不停慢的跟着。 叛军也不敢停下来,一旦他们停下来,明军就会缠上来,所以他们只能快速的撤离,不敢做丝毫的停留。 重庆城中。 巡抚徐可求正在焦急地踱着步。 作为重庆巡抚,徐可求这一段时间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的难过。自成奢崇明造反,徐可求就没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周围早就全丢了,现在只剩下重庆这座孤城,城里面的粮食也没有多少了,再这么熬下去的话,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军心民心都已经不稳了,徐可求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这个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见到徐可求之后,连忙惶恐的说道:“大人,奢崇明的叛军又回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徐可求就是一愣,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没看错?” “下官没有看错。”来人连忙说道:“前些日子奢崇明调走了大批人马,城外只留下了两万叛军。大人安排下官去查看情况,看看有没有时机让咱们吃掉城外的两万人马,下官也不敢耽搁,一直都在盯着。” “就在刚刚,奢崇明带着人又回来了!” “走,上城头。”徐可求连忙说道。 两个人快速地登上城头。 此时的奢崇明已经退到了大营之中。 让徐可求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奢崇明居然没有做停留,而是直接选择了退去。 看着大军离开重庆,徐可求两人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视了一眼之后,徐可求说道:“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文官则是突然兴奋了起来,直接说道:“大人,这不像是奢崇明的诱敌之法,反而像是被逼退的。是不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这些日子重庆被围困,消息也传不进来,所以只能做如此猜想。 听了这话之后,徐可求也兴奋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说道:“难道真的是援军来了?” 两人的话音刚落,远处果然又出现了另外一支人马。 一杆大旗在队伍的前面,旗帜上明晃晃地绣着一个名字。 旁边则是有两面小旗,一个是孙字旗,另外一个则是戚字旗。 徐可求两人虽然都没有听说过这两面旗帜,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是援军到了就足够两个人高兴。 重庆之围终于解了。 援军之中,戚元功看着退去的奢崇明大军,有些迟疑的说道:“孙大人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这不挺好的吗?”孙传庭笑着说道:“我们只要拿下重庆,就可以搜集周围的人马,重新整理军队,然后再进攻。” “放心,我们只会地盘越来越大,人马越来越多。随着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大、人马越来越多,他们的生存空间就越来越小。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是瓮中之鳖,想跑都跑不了。” “好,那都听孙大人的。”戚元功笑着说道。 对于孙传庭的计策和谋略,戚元功是不想说什么了,反正自己肯定不如小孙大人,索性就乖乖听话的好了。 秦良玉看着孙传庭,脸上全都是赞赏的神色,同时也都是好奇。 这位小孙大人给人的感觉是张扬跋扈,但是事实证明人家是真的有那个本事,再有威势的时候也不贪功冒进,知道怎么样稳扎稳打。 这真的是一个人才! 不得不说,大明果真是人才济济! 来到重庆城下之后,孙传庭说道:“大军在城下扎营吧。派人通知重庆城上的人,就说援军已经到了,让他们打开城门迎接。” “是,孙大人。”戚元功连忙答应了一声,赶快去办了。 与此同时,京城,西苑之中。 朱由校终于从床上起来了。 看了一眼两个妃子,朱由校笑着拉住她们的手说道:“跟朕一起吃早饭吧。” “是,陛下。”两人怯生生的答应道。 朱由校也知道她们两个人对自己还是有点面生,虽然昨天晚上已经睡到一起,但还是没有改变。 自己之前给她们的留下的印象可能太深刻了,这需要时间慢慢去改 朱由校也没有过多的强求,陪着两个妃子吃了早饭之后,朱由校看着身边伺候的陈洪,说道:“带朕去看看皇叔。” “好的,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说完话,陈洪便在前面带路。 此时的朱常洵早就起来了,他心中有些悔恨,自己昨天晚上怎么就睡着了呢? 朱常洵想要出去走动一下,到门口就被拦了,护卫根本不让他动。 看了一眼在院子里面打坐念经的老道士,朱常洵有些无奈。 对于陛下在宫里面养了一个道士的事情,朱常洵也是知道一些的。 朱常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韩立看向朱常洵的目光之中全都是怜悯。 这位陛下的皇叔估计是要被坑了,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不然陛下也不会把他给弄到这里来。 这种人还是躲他远的一点好,不然天威降临的时候,容易伤到自己。 韩立根本就没有和朱常洵说话的意思,自个儿一个人老实的待在一边。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闹腾了起来。 先是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随后就是几个太监进来;最后,朱由校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常洵之后,朱由校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连忙说道:“皇叔,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朱常洵也不敢怠慢,连忙向前一步说道:“多谢陛下挂念,臣君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皇叔千万不要这么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着,朱由校就要拉着朱常洵就向外面走。 朱由校一边走一边说道:“皇叔可曾用了早膳?” “还没呢。”朱常洵有些尴尬的说道。 昨天晚上酒喝多了,朱常洵现在胃里还真的有些难受,也想着要吃一点东西。 可是在这里根本就没人搭理他,他想出去都走不出去,这自然就没有人给他弄饭吃了,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那好,朕让人准备一桌丰盛的早餐。”朱由校笑着说道,同时对陈洪吩咐道:“马上让人去准备,朕要陪着皇叔一起用早膳。”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心里面也有疑问,陛下之前不是陪着两位娘娘吗? 第二九四章 盯上成国公朱纯臣 陈洪觉得自家皇爷的胃口变得大了很多,不仅一晚恩宠二妃,就连早饭也要吃两顿了。 如果朱由校知道陈洪在想什么,一定会一脚踹他屁股上,再义正言辞的告诉陈洪: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吃饭,而是正儿八经的公务餐。 就像前世出去吃公务餐一样,要么去之前先吃一点,要么吃完之后再垫垫。 早膳很快就端了上来,很简单的白粥、白馒头和四碟小菜,还有两个水煮鸡蛋。 “皇叔,坐。”朱由校拉着尬站着的朱常洵坐了下来。 朱由校吃得很欢。 可是对于朱常洵来说,这顿饭他吃得可是一点都不开心,可以说非常的忐忑,屁股犹如长了刺儿一般。 虽然皇帝侄儿对自己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可朱常洵还是害怕。 昨天陪着自己这位皇帝侄儿看了一下午的戏,然后又吃了一顿晚饭,结果就这么让自己搭进去200万两。 这顿早饭吃完之后,还不一定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再搭个200万两? 朱由校没管朱常洵,只是尽量的表现出对他的关心和尊重,“皇叔可是觉得饭菜简单了些?” “回陛下,并非如此。臣只是觉得这样很是健康,改明儿臣也这般吃法。”朱常洵的态度非常恭敬。 这话也就听听,入不得耳。至于朱常洵心里真的想着什么,朱由校不在意,这就是一个工具人。 吃完了早饭之后,朱由校开始拉着朱常洵喝茶聊天。 朱由校笑着说道:“皇叔,京城米贵,你在京城也没点产业,这可不行,以后的日子皇叔怕是也不好过。这样,朕赏赐你一个皇庄。” 听了朱由校的话,朱常洵一愣。 怎么就赏赐自己一个皇庄了? 要知道,那可是皇帝侄儿的个人产业,那里面可是有很多的土地。京城这个地方的土地虽然没有江南值钱,可那也是一份产业呀,价格也不低,怎么就舍得给自己了呢? 这让朱常洵有些迟疑。 为什么呢?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朱由校却没管朱常洵怎么想,而是语气非常柔和的说道:“皇叔,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在京城好好的过日子,没事入宫多走动走动。” “臣谢陛下。”朱常洵连忙说道。 掏了200万两之后,自己也算是伤筋动骨了。有了这个皇庄,倒是真的能让自己家好过一些。 虽然朱常洵心里面怀疑皇帝侄儿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对方显然没有给自己拒绝的余地,所以朱常洵选择收下来。 见朱常洵收下了自己给他的皇庄,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行,那我就不留皇叔了。昨天一夜没回去,王府里面也该担心了。” “那臣告退。”朱常洵连忙躬身说道。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你替朕把皇叔送出去。”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恭敬的将朱常洵送了出去。 等到两个人都走了之后,朱由校靠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消失了,心里面开始琢磨,一个朱常洵不够,还需要其他的人。 事实上,朱由校的意思很简单,他想要捞一笔钱。而且是大规模的捞一笔钱。这笔钱能让自己做很多的事情,因为自己实在是太缺钱了。 现在西南在打仗,那边也是一笔开销。虽然不知道打的怎么样,但是想来打赢也不是太难,那么到时候给将士们的赏赐都是一笔钱,而且这笔钱还不能省。 还有西南那边重新整治、战后的重建,这都是需要钱的。 除此之外,明年的事情也比较多。在这个多事之秋,手里边有一些钱心里面才安稳,朱由校早就想找一个地方弄一大笔钱了。 内务府开店铺卖玻璃的事情,多多少少已经有一些收入,可是那里的钱不能动,还要继续的向外扩张,渠道在慢慢的铺向全国铺。 朱由校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断了内务府的钱,他需要一个更安稳的来钱更大的方法。 朱由校沉思了一下,把目光盯上了大明朝比较富的一群人。 这群人就在京城,比较好摆弄。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京城附近出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及时止损。 穿越这么长时间以来,朱由校一直在京城转悠、在朝堂上转悠,并不是自己不想把手伸出去,而是不能伸出去。 大明朝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定一个法令颁行全国,最后估计全都是恶法。 这种情况,在后世信息那么发达的情况下都没有办法避免,何况是在大明朝? 地方上的官员靠不住、执行能力差、贪污严重、心里面有官无国,自己的好政策下去,也会让他们把事情办糟,反而会引起民变。 所以朱由校一直没有做什么,只是在暗中布局收拾朝堂。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至少顺天府可以动一动了。 朱由校准备从顺天府弄钱,朱常洵只是第一个靶子,但是还不够,还需要第二个人。 正在朱由校琢磨的时候,陈洪从外面走了回来。 朱由校看了陈洪一眼之后说道:“把皇叔送走了?” “已经出宫了。”陈洪连忙答应一声说道。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你把消息放出去,就是说朕对老福王的所作所为很高兴,所以赏赐了他一个皇庄。” “是,皇爷。”陈洪恭敬的说道。 朱由校站起身子,在大殿里面踱了几步,说道:“让宫里面的人准备一下,明天朕要看戏。你把成国公给朕请进宫里面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点头答应道。 虽然不知道皇爷为什么要请成国公,可是陈洪也知道,估计是要有事情了,所以显得很是谨小慎微。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陈洪对朱由校已经有一些了解。 自己家这个皇爷说不上勤政,甚至跟勤政根本就搭不上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着摇椅晒太阳,要不然就是陪着皇后玩,整天无所事事才好。 一旦自己家皇爷非常勤奋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或者非常勤奋开始安排人的时候,那就证明自己家这位皇爷要搞事情了,而且往往都不是小事情。 所以陈洪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事情动用到了老福王,现在又弄出了一个成国公,这个事情肯定小不了。 陈洪觉得自己还是躲远一点的好,别出了事,溅自己一身血。 对于成国公这个人,朱由校没什么好感。 成国公名叫朱纯臣。祖上为朱能,靖难名将,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封成国公,死后追封东平王。 李自成攻入北京时,崇祯皇帝写下诏书,命驸马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 可以说,朱纯臣是一个非常得崇祯皇帝信任的大臣,或者是非常得崇祯皇帝信任的勋贵。 只不过朱纯臣没有入宫去见崇祯皇帝,而是转头向李自成献齐化门(即朝阳门),与陈演上表劝进,后被李自成处死。 作为明朝的世袭勋贵,可以说是世受国恩。结果就这么一个世受国恩的勋贵,不但没有和李自成拼命,反而还现场投降上表劝进,一副要辅佐李自成登基的架势。 这样的人,朱由校要是能看上都有鬼了。 不过什么人有什么人的用处,这个人正好可以拿来用一下,所以朱由校很果断的安排他入宫了,这件事情必须要办成。 “好好安排一下。下午看戏,晚上一起吃饭。”朱由校看着陈洪说道。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说道。 与此同时,西南的战争也已经进入了关键的时刻。 与重庆的人马接上头以后,孙传庭开始了自己的布置,在重庆巡抚徐可求的配合下,开始调动人马,先后收复了绥阳、湄潭、桐梓、乌江(今均属贵州省)等地。 同时联络上了成都,大军合兵一处,直接在四川境内对叛军呈现出了绞杀的态势。 形势一片大好,奢崇明叛军败退的速度非常的快。 秦良玉率秦民屏夺取二郎关,总兵杜文焕破佛图关。 奢崇明调集军队与明军战于建武(今四川省大坝西、兴文南)、长宁(今四川省珙县东)、珙县、宜宾等地,展开了分段作战,双方互有胜负。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大决战马上就要到了。 与此同时,贵州境内。 安邦彦的造反还没有起来就被袁可立给扑灭了。 随后袁可立稳扎稳打,对安邦彦围追堵截,直接将安邦彦堵回水西龙场,战事也到了最后时刻。 与此同时,来自袁可立的题本也入了京城。 这一份题本自然就是报捷来的,虽然还没有全部平定叛乱,但是终究有了些成绩。 题本很快就送入了皇宫大内,递到了朱由校的手里面。 事实上,这一份题本在京城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因为京城的这些官员根本看不上西南的战事,觉得无非就是有几个土司造反罢了,派点人平定了就完了。 只有朱由校心里面清楚,那里接下来几年还会有人造反。西南那些人已经人心不稳了,他们已经觉得大明朝不行了。 这一次朝廷如此快速地平定叛乱,也能够让一些人消停下来。对此,朱由校很满意,这也是一个基础。 现在不是和他们较真的时候。 你等着,我收拾完北边,你看我收不收拾你们! 无论是西南的那些土司,还是再往南的那些地方,全都要收拾! 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那就不光是路上,大明可以派出军舰了。 不过现在自己是穷皇帝一个,想要自己建造一支海军,那是没有戏的。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皇帝没钱也抓瞎。 第二九五章 轮到成国公进宫喝酒 京城之中,有些消息能在瞬息之间被掩盖下去,有些消息反而流传的非常快,尤其是那种大家都特别关心的事情,比如皇宫里面的一些消息,再比如官场上的一些事情。 关注这些消息的人,有士绅,有百姓,更多的则是大明的官员们。 日前,朝廷之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重重地赏赐了老福王朱常洵。 据说老福王朱常洵拿出200万两银子送到宫里面,让陛下用来修建一个戏楼,说是孝敬郑太妃的。同时,剩下的钱让陛下用来修一修皇宫,毕竟陛下连宫中的营建都停了。 对此,陛下很高兴,大手一挥赏了朱常洵一个皇庄。 这消息传得有板有眼,就像一阵台风似的刮遍了整个大明官场。 对此,所有人的看法都不一而足。每个人都觉得这个事不好,尤其是内阁里面的四位大学士。 内阁值班房。 韩爌四人坐在一起喝茶,桌子上摆着几样简单的点心,他们不时的拿起来吃一块。这里没有烟火气,没有饭可以吃,吃点点心就是垫肚子罢了。 韩爌喝了一口茶水,轻轻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他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缓缓的说道:“今年朝廷的用度还算可以,多多少少有一些结余,是不是给陛下修一修皇宫?” 这话说出来之后,徐光启等人对视了一下。消息他们早就收到了,自然知道韩爌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过几个人还是有些迟疑,尤其是内阁次辅大学士徐光启。 与别人不同,徐光启可是兼着户部尚书。大明朝的财政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说什么有结余,实际上还是要拆窟窿,从别的地方往过挤一挤,这个钱其实还是不花合适。 徐光启也明白韩爌的意思,毕竟朱常洵这么做陛下很高兴,这就代表着陛下缺钱了。 是不是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对陛下苛责的太狠了? 这样一来,陛下可能会不高兴。 这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韩爌有这样的提议也不足为奇。 略微沉吟了片刻,孙承宗缓缓地说道:“能缓一缓还是缓一缓吧。现在西南还在用兵,虽然之前来了捷报,但是还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辽东也不太平,今年冬天挺冷,估计明年开春辽东会有一场大战。除此之外,西北也不安稳,各地的天灾也比较多,旱灾和水患都有。” “朝廷还是留一些银钱比较合适,真的有了什么意外也好应对。”孙承宗这话就说的比较直接,意思很明显: 不能给陛下出钱。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或许还能商量,可是把这个钱拿去给陛下修皇宫,孙承宗绝对不妥协。 至于陛下高不高兴,那就不是孙承宗现在能够顾得到的事情了。 黄克缵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孙承宗,略微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孙承宗会赞成韩爌的话,毕竟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多多少少也要心疼一下自己的学生。 既然孙承宗这么说了,黄克缵也便没有再开口。 有了一个态度就好,不需要他去多说什么。这件事情赞成不是,不赞成也不是,所以不说话挺好的。 韩爌看了一眼孙承宗,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徐光启,笑着问道:“这件事情,徐阁老怎么看?” 略微沉吟的片刻,徐光启面露赞同之色,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孙阁老说的对。”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徐光启也没有再开口了。 说一句话表态已经足够了,再说多的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韩爌没想到自己的提议居然被反对了,不过他也无所谓。 这个提议只要借着他的嘴说出来就行了;如果真的要实行的话,他反而有些头疼,毕竟钱真的没有那么宽裕。 现在自己提出来,他们反对,这就算好的了。事情如果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面,那么自己也没有什么责任,陛下也不会厌弃自己。 对于自己的处境,韩爌可是很清楚。无论是孙承宗还是徐光启,与陛下的关系都和自己不一样。 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徐光启一直都是陛下的心腹,深受陛下的信任。在这方面,自己可不如他们两个。 前一段时间有人将矛头对向了自己,韩爌就怀疑是这两个人干的。要知道孙承宗他们两个看不上自己。 尤其是徐光启,之前地位不稳、实力不足,对韩爌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可是现在显然有些忍不住了。 有了这样一个表现忠心的机会就可以了,韩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内阁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消息。 总之,无论是大明的皇宫,还是大明的各个衙门,很多时候都像一个破网一样什么东西都兜不住。 在得到消息之后,朱由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样的事情真的要尽量避免。四位内阁大学士要是闹腾起来,真的挺麻烦的,看来进度得加速了。 看了一下时间,朱由校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洪,问道:“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回皇爷,都已经准备好了。”陈洪连忙说道。 “行,那就过去看看吧。”朱由校站起身子,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便直接向外面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之后,朱由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成国公来了吗?” “回皇爷,已经来了。”陈洪再一次恭敬地答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走到了戏台子这里。 与昨天不同,这里已经没有女人了,只有成国公朱纯臣和老福王朱常洵端坐着。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因为他们并不熟悉。 当然了,这仅仅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的原因也是真的尴尬,朱常洵原本是王爷,可是现在却没有了爵位,这脸上挂不住。 成国公则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朱常洵,更不知道该怎么拿捏和这位老王爷之间的关系。 太近了肯定不合适,太远了似乎也不太合适。何况这位最近好像得到了陛下的喜欢,说不定哪天就翻身了。 这搞得成国公很闹心,就更尴尬了。 好在两人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朱由校来了。 见到自家陛下来,两人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子走了过去,一起恭敬的给朱由校行礼,“陛下。” 看着两个人,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免礼吧。这里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放松一些,不用这么多礼数。” 朱常洵两人笑着,礼仪却依旧一丝不苟。 陛下说的话,有些听听就行了,千万不能当真;但有的时候看似玩笑的话,还真的就要当真,不然下场会真的很惨。 “行了,坐下吧,一起看戏。”朱由校坐下之后,见两人还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由得笑着伸手招呼朱常洵两人坐下。 朱常洵两人也不敢怠慢,都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自从上次看戏后,朱常洵是千不愿万不愿的再看戏,这心里面着实虚得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朱常洵很担心自己的这位皇帝侄儿再把自己给坑了。 一边的成国公也一样,整个人都很紧张。 要知道,比起其他的国公,成国公这些年没落得很厉害,一直也不怎么得到重用,陛下和他的关系也没那么好,这怎么就把他给找来了呢? 所以成国公的心里面也很忐忑,不过也不敢问。 戏很快就开始了,先唱的《西厢记》,接着又唱了《拜月亭记》等等曲目。 除了《西厢记》之外,其他的朱由校都没听过,也没见过,今天听起来反倒是有滋有味的。 朱常洵和成国公两个人刚开始也很紧张,后来发现似乎真的就是听戏,反倒放松了下来,也跟着看了起来。 这戏一直唱到日落西山。 朱由校有些意犹未尽的站起身子,笑着看着两人说道:“两位爱卿觉得怎么样?” “当真是精彩纷呈。”成国公连忙笑着说道:“多谢陛下让臣进宫,不然臣还真不知道这戏这么好听。” “不错不错,朕今天也高兴,那咱们君臣一起喝点酒。”朱由校笑着说道:“陈洪,准备酒菜。” 一边的朱常洵脸都要黑了。 又要喝酒? 他可还记得昨天晚上那顿200万两白银的酒呢。 可是陛下赏赐,不敢不答应,朱常洵只能心里面加了小心,一定不能喝多。 一边的成国公倒是没有这么多顾忌,他反而有些高兴。 先是看戏,现在又赏赐了一顿酒,看来陛下这是真的看中了自己。难道从今天开始,自己就要成为陛下的宠臣了吗? 成国公心里面那叫一个高兴,自己家终于要翻身了! 这些年光看着定国公和英国公,尤其是英国公,那可是一等一的显赫门庭。 虽然大家都是国公,自己家比起他们来可差远了。想到自己家也要发扬壮大起来,成国公真的很高兴。 离开了戏台子,来到前面的宫殿,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各自坐下之后,朱由校笑着说道:“今日这戏很不错,皇叔有心了。” 说着,朱由校举起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朱常洵两人也不敢怠慢,陛下都喝了,你们却不喝,你们好意思吗? 结果朱由校的心情似乎真的太好了,这酒一杯一杯的往下喝,朱常洵两人也只能在一边陪着。 这酒喝的又急又快,十几杯酒下去,朱常洵和成国公两个人就有一些迷糊了。 第二九六章 庄田纳税 看着七倒八歪慢慢醉倒在地的老福王和成国公两人,朱由校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对陈洪说道:“朕要出恭。” “是,皇爷。”陈洪连忙在前面引路。 虽然朱由校喝的不是酒,而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温凉凉茶,但为了灌倒老福王和成国公仍是喝了一肚子,有些一点尿急。不过还好只喝了十几杯,这两个人的酒量也不怎么样。 这要是陪他们喝多了,估计得灌大肚子,还要费心弄掉(下午运营小组发生的一个梗,哈哈哈)。 等到朱由校撒尿回来,朱常洵和成国公两人已经被收拾收拾带走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侧的陈洪,笑着说道:“行了,你把事情安排好,朕去袁妃那里休息。”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一声道。 对于袁妃的那双勾人的大长腿,朱由校把玩之后甚是想念,正好过去多陪陪她,好缓和一下自己和她的关系。 正所谓来日方长,怎么能一直这样? 朱由校去了袁妃那里睡觉,这一晚上自然是欢喜爱极,过得非常和谐。 不过第二天早上,朱由校还是起了一个大早,他有事情要去做。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袁妃捂着衾被四下找衣服,却是看见中衣落在床榻不远处的地上。 伸手按住要起来伺候的袁妃,指尖传来软软绵绵的触感,还略微有些q弹。朱由校喑哑了嗓子说道:“多睡一会儿吧。” 看着朱由校温柔的眼神、轻柔的笑容和略微色迷的语气,袁妃羞涩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 “朕过两天再来看你。” 说着,朱由校在袁妃额头上亲了一口,同时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站起身子穿上衣袍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出袁妃的寝宫,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问道:“他们两个醒了吗?” “回皇爷,还没醒。”陈洪连忙说道。 “那就给朕准备早膳,朕一边吃一边等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大步向前走了过去。 说起来,朱由校还真的饿了。昨天晚上喝了一肚子的热汤,就没吃多少晚饭。接着又在袁妃那里忙活了一夜,虽然午夜之前就睡了过去,可是消耗照样非常大,现在肚子早就饿了。 朱由校坐在桌子前面,早膳也都摆了上来。 而在朱由校的隔壁,朱常洵和朱纯臣此时也醒了过来。 最先醒过来的是朱纯臣,比起朱常洵来说,他终究是要年轻一些。不过宿醉过后,朱纯臣的脑袋还是有一些疼。 正在他迷迷糊糊晃动脑袋的时候,一个小内侍端着温水走到他的身边,脸上带着笑容的说道:“奴婢恭喜国公爷了。” 听了这话,朱纯臣就是一愣,有些迟疑的问道:“何喜之有?” 当然了,他这么问也只是下意识的。此时他的头还很疼,同时也在懊恼昨晚上怎么就喝了那么多酒,而且还睡在了皇宫里面? 什么时候自制力这么差了? “国公爷忘了?陛下昨天晚上封了国公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小内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陛下昨天可是真的高兴,国公爷还得了不少赏赐。这不,陈公公已经在安排人把赏赐给国公爷送到府上去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纯臣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就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自己终于得到赏赐了吗? 自己终于得到陛下的看中了吗? 自己终于得到陛下的提拔了吗? 要知道,这些年自己家可是没落的厉害,在京营和军中更是没有什么实权,家里面的那些老人也堕落的差不多了,英国公才是大明朝的军方实权第一人。 现在自己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这可不是一般的官位。 有了这个官职之后,自己的家就复兴有望了。 在惊喜之后,朱纯臣对小内侍说道:“你快和我说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看来国公爷您真是忘了。”小内侍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连忙说道:“昨天您和老福王陪着陛下一起喝酒喝得很高兴。后来就谈到了陛下赏给老福王的皇庄。” “老福王说那是陛下的皇庄,他不能要,可是陛下却坚持给赏赐。结果老福王就说了,既然陛下非要给,那么就请纳税。” “您也知道,咱大明的庄田是不用纳税的。老福王这么说,陛下怎么可能同意呢?” “可是老福王跪在地上不起来,一个劲儿的说大明现在困难,陛下连宫殿都修不起,如此还赏赐给他一个皇庄,他这个做臣子的心里过意不去。如果陛下不允许他皇庄纳税,那么他就不要这个皇庄了。” “于是陛下没有办法,就准了老福王的请奏。” 听了小内侍的话,朱纯臣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自己不是干了什么蠢事吧? 要知道,涉及到庄田和纳税的事情,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 朱纯臣连忙问道:“这里面有我什么事?” “国公爷,您看您怎么就忘了呢?”小内侍笑着说道:“当时老福王和陛下僵持在那里,还是国公爷您劝解的呢。” “奴婢记得很清楚,当时国公爷和老福王一起跪在地上。国公爷说老福王爷是皇亲,而且是陛下的皇叔,既然朝廷不宽裕,陛下连宫殿都修不起,那出钱的也应该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真的庄田纳税,那也应该从勋贵和勋戚开始。” “国公爷也还说了,您愿意做第一人。”小内侍一脸崇拜的看着朱纯臣,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语气之中也全都是佩服。 小内侍继续说道:“当时陛下不同意。陛下说庄田不纳税,那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不能坏了祖宗规矩。” “可是当时国公爷您就跪在地上磕头,您是这样说的:勋贵勋戚世受国恩,与国同休。现在朝廷有难,没有什么规矩是不能改的。即便是献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毁家纾难,那也是自己应该做的。何况只是庄田纳税而已。” “如果陛下不答应,您就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当时您可激动了,一个劲的磕头撞地。” “您看看您的额头,现在还有红点呢。国公爷有没有觉得头晕?要不奴婢去唤御医来吧?”小内侍语气之中带着关切的说道。 朱纯臣是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完了,自己干了什么? 那都是自己干的事情吗? 抬头看了一眼小内侍,这个小内侍应该不是说谎的啊。 何况当时在场的有不少人,陛下也在,自己要是说没这个事,那不就是说出去不算吗? 这就等于欺君啊! 何况陛下还给了自己赏赐,还给自己加封的官位,这你推得掉? 可是想到这件事情掀起来的后续风浪,朱纯臣都恨不得自己喝死过去。 喝酒误事啊! 朱纯臣哪有功夫找御医给自己看脑袋,直接拉着小内侍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陛下见您和老福王都坚持,便答应了下来,而且还亲自走下御阶敬了你们酒,夸你们都是国之栋梁,说您是勋贵表率,同时给了赏赐,还加封了官位。” “陛下当时就说了,成国公是大明勋贵的表率,是所有勋贵的榜样;还说要传旨朝堂,让所有人都知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纯臣身子一晃,直接就坐在了床榻上。 他的脑海里面只有三个字,那就是: 完蛋了! 与此同时,隔壁屋子里的朱常洵也是一脸懵逼的坐在床上。 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小太内侍,老福王恨不得一拳直接打到对方的脸上去。 淦! 就知道喝酒没好事,果然出事了! 上一次喝了一顿酒,搭进去200万两;这一次喝了一顿酒,估计要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即便不把命搭进去,这名声也搭进去了。 纳税,庄田纳税,这个是要了命的事情啊! 庄田,那是朝廷赐给属下或亲王的田园,有勋贵庄田和王府庄田两种形式。 因授爵而拨赐的庄田,称为勋贵庄田。而勋贵是指勋臣(武将功臣)和贵戚(皇亲国戚)。 勋贵田地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承和发展,早就不是最初给的那些田地了,除皇帝拨赐外,也有额外奏讨的庄田、占夺的民田、霸佃的官田等。 其中还牵扯到了隐匿的人口、隐匿起来的土地,这件事情要翻腾起来,那就没有一个小的。 老福王心中十分懊恼,自己怎么就脑袋一抽说出了这样的话呢? 事实上,朱常洵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过这些话。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你说没说过还重要吗? 你敢出去说自己没有说过吗? 那就等于你不承认,你就是欺君。 这罪名自己可扛不起。 想到这里,朱常洵也颓丧的坐在了原地,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旁边的小太监倒是没停止,还在继续说事情的经过。 听到了成国公朱纯臣说的话,朱常洵眼睛一亮,猛然站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看来自己这一次还有救,要命的话并不是自己说的,自己只是说要把皇庄纳税,是朱纯臣把事情闹大的。 想到这里之后,朱常洵突然有了想法。 这件事情自己非得咬死是朱纯臣说的,自己只是说皇庄纳税,可没说庄田纳税。 虽然这个区别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可自己代表的是皇家,得罪了其他藩王不可怕,毕竟他们都在各地,自己还在京城,他们拿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要勋贵和勋戚那边不怪到自己的头上来,那就好办的多了。 要知道勋贵和亲戚大多都是在京城,这整个京城都是他们的人,自己现在也在京城,搞不好就会被他们陷害。 这件事情还是让朱纯臣那个傻子去背锅吧! 第二九七章 开征庄田税 成国公朱纯臣和老福王朱常洵两人陷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境地之中。 而在隔壁,朱由校已经吃完早饭,接过陈洪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嘴,随即站起了身子。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说道:“那边的事情办完了吗?” “回皇爷,已经办完了。”陈洪连忙说道,脸上的表情毫无喜怒。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候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都不合适,没有存在感就最好。 轻轻的点了点头,随手将丝巾扔给陈洪,朱由校说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在前面引路。 对于朱由校来说,是不愿意去见朱常洵两人的,两个蠢货见到了都腻歪。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不见不行,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朱由校回到自己的宫殿,静静的等待着找朱常洵两人的到来。 成国公朱纯臣这边。 小内侍笑着对朱纯臣说道:“国公爷,陛下召见。” 听到这一句话,朱纯臣打了一个哆嗦,心里面不好的预感更加地重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身子说道:“烦请公公前面带路。” 小内侍连忙笑着说道:“可不敢当,国公爷请,国公爷这边请。”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内侍便在前面带路了。 隔壁朱常洵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朱常洵的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朱纯臣的身上去。 反正自己不能够揽下来,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如果在京城再得罪这么多人,那就完逑! 朱常洵和朱纯臣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朱由校所在的宫殿前,互相对视了一眼。 两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全都是迟疑,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懊恼。 不过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因为陈洪已经迎出来了。 “两位,陛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陈洪笑着对朱常洵两人说道:“请跟着咱家来吧!” 说完这句话,陈洪便转身向宫殿里面走了进去。 朱常洵两人也不敢迟疑,连忙跟在陈洪向里面走。 见到两人走进来,朱由校先笑着说道:“两位爱卿昨夜睡得可好?”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苦楚和无奈。 朱常洵连忙行礼道:“启禀陛下,臣睡得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一边的朱纯臣也连忙说道:“臣睡得也很好。”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朕睡得也不错。两位爱卿公忠体国,朕心甚慰。如果大明多一些像两位爱卿这样的臣子,何愁大明不兴旺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吩咐道:“以后皇叔入宫便不用再通秉了。皇叔的身子不好,以后可以坐着轿子入宫。” 陈洪连忙答应道:“是,陛下,奴婢记下来。” 朱常洵不敢不行礼,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臣谢陛下恩典。” “皇叔免礼吧。”朱由校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再加一条,以后皇叔入宫,这大礼参拜就免了吧。” “臣谢陛下。”朱常洵连忙答应了一声。 “这都是皇叔应得的。昨夜皇叔的话,让朕非常的感慨。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 “皇叔虽然之前做了错事,可是悔改之心朕已经感受到了。皇庄的事情,朕已经让人去安排了;至于纳税的事情。朕会通报户部。” “皇叔不用担心,同时朕也会宣告朝臣,让他们知道皇叔的心。” “臣谢陛下恩典!”朱常洵说道:“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常洵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比起成国公的所作所为,臣的所作所为让人汗颜。” “臣在河南之时,行差就错,为朝廷抹了黑,给陛下丢了脸。” “反观成国公,昨日听到臣说皇庄纳税之事,便主动奏请庄田纳税,实在是臣子的楷模,勋贵勋戚的表率。臣请陛下重赏!” 听到朱常洵的话,朱纯臣脸都黑了。 事实上,朱纯晨很是怀疑自己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真的是自己醉酒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他的心里面是有迟疑的。 可现在无论是陛下,还是宫里面的公公全都一口咬定了这件事情,现在甚至连老福王都这么说,朱纯臣更加不敢否认了,也更加不敢说自己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朱由校看着朱纯臣,又看了一眼朱常洵,脸上露出了笑容。 显然自己的这个皇叔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很明确的在配合自己,只不过帽子扣到了朱纯臣的身上。这件事情朱由校倒是不在意。 在朱纯臣的身上反而更好一些,于是朱由校笑着说道:“是啊。之前有不少人都弹劾勋贵和勋戚,说他们堕落了,整日里只知道章台走马,只知道游山玩水,只知道欺压良善,早就没了先祖之时报国之心。”可是现在看来却不一样。成国公给所有的臣子做出了表率,朕心甚慰。赏赐朕已经搬下去了。官职也有了加封,成国公你要好好干,让那些人好好看看,咱们大明的勋贵还是知道报国的。 朱纯臣都快哭了,不过还是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希望,一定好好做。”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朱纯臣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要知道收庄田税这件事情被提起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也不是一个皇帝或者两个皇帝,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文官上书了,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次被提起来了。 可是陛下一直没有推行,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勋贵和勋戚没有人站出来带头。 别说带头了,甚至连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 虽然大家都没有反对,但也都是在装聋作哑。 现在自己出了这个头,你让其他的勋贵和勋戚怎么办? 跟上吧肉疼,不跟上吧你让陛下怎么看? 凡事就怕有人做到出第一步。正所谓,木秀於林,风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 民间也有俗语说出头的椽子先烂,那些勋贵和勋戚不一定怎么恨自己,自己这就等于自绝于勋贵和勋戚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朱由校才不管朱纯臣怎么想的,他直接说道:好,很好。” 见正事谈完了,朱由校也就没有再留下两个人的意思,于是直接说道:“昨天一夜没有回家,想必家里面也已经担心了。两位爱卿也不必在宫里过多停留了,回去吧。” 比起朱纯臣的心有不甘,朱常洵反倒有些坦然。毕竟之前已经被敲了200万两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于是朱常洵躬身说道:“如此,臣告退了。” 朱纯臣虽然还想张嘴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能说道:“臣也告退了。” 目送着两个人离开,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行了,你也去办你的事情吧。消息尽快放出去。”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常洵两人离开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正是官员们上衙的时候。 这个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朝堂上的官员们更是震惊不已。 庄田纳税这件事情本身就十分的敏感,最早提出来的时候还是在弘治朝。只不过当时的陛下没有同意,后来也是屡次有人提起,但是依旧没有同意,全新设计都被陛下给否掉了。 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京城上下议论纷纷,官场上下更是议论纷纷。 消息传到勋贵和勋戚那边,那就反应彻底不同了,无数人对着成国公就是一顿骂。 内阁之中,消息自然也已经传了过来 四位内阁大学士再一次汇聚到了值班房。 还没有开始办公,几个人边喝着茶开始商量这件事情。 第一个的依旧是韩,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这是好事情。”徐光启第一个说道:“如今朝廷国用不足,无论是边关练兵还是赈灾全都需要银子。朝廷所得银两,无非就是开源和节流。 “节流也不能总是节流,有的东西有的事情它就不能截留。所以只能从开源想办法,朝廷开源的方法并不是很多,增加赋税算是一项。可是如果加征,百姓的日子就会过得更苦。” “反倒是开征庄田税,对百姓没什么影响。朝中的勋贵和勋戚都有庄田。而且这么多年他们巧取豪夺,隐匿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如果借此机会清算出来。朝廷肯定会得到一大笔钱。” “有了这一笔收入之后,朝廷的财政就能够得到缓解。无论是练兵平叛或者是救灾,都会好支应很多。 几个人看了一眼徐光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徐光启说的这个道理,大家当然都懂,而且看到这一点的人也不止一个,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然之前也不会有人上书,如果再算上各地藩王的土地,也要一起征税的话,朝廷的赋税至少翻倍,甚至还要更多。 第二九八章 弹劾陛下苛待功臣 不过也不能光看到好处看不到坏处。 在场的人也都知道,这件事情有好处也有坏处。 对于文官来说,好处就很简单,这是一项可以增加收入的事情,朝廷有了钱就能够办更多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朝廷有了钱,那中饱私囊都要容易很多。 可是坏处也有,那就是关于免税的事情。 在大明朝有三类人能够享受免税的待遇。首先一类人就是皇亲,分封到各地的藩王以及他们的后世子孙;第二类人就是勋贵和勋戚,他们的庄田都是免税的;至于第三类人,就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或者说是读书人之中的士人集团。 虽然三类人免税的地方不一样,但是大家这些年做的事情都差不多,那就是尽可能的侵吞土地、隐匿土地。 毕竟根据朝廷的规定,税并不是无限制的不纳。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勋贵勋戚,亦或者是各地的士人,免税田都是有限额的,说白了就是你家有100亩地,限额10亩不纳税,剩下的90亩依然要纳税。 可是时移世易,大明朝200多年了,很多规矩都已经被废掉了。就比如说这个规矩,隐匿土地就是大家常干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我们家所有的田都不交税。 当年张居正改革的时候,重新编定鱼鳞册、清查全国的土地,把那些隐匿的土地扫出来不少,这样才增加了大明朝的收入。 张居正的改革之中,这一点是正确的。一条编法虽然被钻了空子,但多少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只不过张居正改革过去了这么多年,张居正自己也躺下了,朝廷的一切早就变得不一样,大家不交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侵吞田地的赋税、侵吞山矿之利、侵吞食盐之利,可以说,这些人早就把事情做绝了,大家从某个程度来说算是利益共同体。 现在如果要征收庄田税的话,勋贵勋戚交了,皇亲国戚也交了,那就只剩下一个士人集团,会不会有点显眼? 文官向来可都是大喊着忠君报国的,口号喊得一直都是震天响。他们说起勋贵和勋戚,那都是国之蛀虫;提起各地的藩王和皇亲国戚,那也是口中满是不屑。 如果庄田纳税这件事情做成了,文官们怎么办? 跟着纳税肉疼,不跟着纳税腰直不起来。 下面的人可以装糊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们这些在中枢的官员,不能装糊涂,真到朝堂上被人问起来,你都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韩爌等三人看着徐光启都没有说话。 因为徐光启已经表态了,他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支持。他们也不相信徐光启看不到这件事情背后埋的雷。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韩爌他们也了解了徐光启的为人。 徐光启这个人很有心思,也很有想法,但更多的时候有大公无私的情怀。为了大明,徐光启可以舍弃很多利益,也不怕损名声。 陛下对他有提拔之恩,也有知遇之恩,所以徐光启很多时候都是站在陛下那边,只要陛下做的是对的,他就很坚定自己的立场。 现在看来,徐光启也是这么想的了,态度非常的鲜明。 徐光启的这个态度很大程度上就能够代表户部和工部的态度,因为那里全都是他的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却没有停下来,目光扫向韩爌等人人问道:“几位大人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三个人都没说话。 最终,徐光启的目光落到了韩爌的身上。 “韩阁老,难道你觉得如此做不妥吗?”徐光启缓缓地说道,同时脸上带着笑容,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这句话就是杀人诛心了。 韩爌是内阁首辅大学士,他的地位在这里,肯定是要表态的,想要含糊的糊弄过去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徐光启步步紧逼。 如果韩爌敢反对,不但得罪了陛下,同时文官之中也会有很多人对他不满。 听了徐光启的话,韩爌恨得牙痒痒。 这就是要拉自己下水! 摆明了让自己带头表态。 或许徐光启也不希望他老韩赞成,好趁机把自己给拉下去。 也是,徐光启瞄着自己的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无奈之下,韩爌咬了咬牙说道:“这是好事情啊!” 他语气感叹着继续说道:“成国公有如此胸怀,当真是勋贵和勋戚的楷模呀!” 听了这话之后,黄克缵和孙承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孙承宗两人才不相信成国公会有这样的报国之态,显然这是被陛下给绕进去了。 韩爌表完态之后,目光就落到了孙承宗和黄克缵的身上。那意思就很明显了,我都已经下水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躲了。 孙承宗无所谓,这件事情本身与他的关系就不大,何况对于他来说,有人开头了,自己赞成也挺好的,反正这是好事情;如果让自己站出来搞,压力会很大。 或许自己也不会选择这么干,但跟风随大流没什么压力。 于是孙承宗笑着说道:“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回头让人上题本吧,好好的夸一夸成国公。” 听了这话之后,几个人的表情更精彩了。 这是在夸成国公吗? 这就是要把成国公架在火上烤! 这是生怕他不死啊!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去同情成国公朱纯臣,把成国公抬起来,别人就注意不到他们了。 有成国公在火上烤,总比自己在火上烤来的好。 于是其他几个人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孙阁老此言有理,回头我们就让人上一份题本,好好的夸一夸成国公。同时请陛下给一些恩赏,这样好的臣子不重赏说不过去。” 黄克缵也在一边说道:“刑部这边我会让人做好准备,找一些最近的勋贵和勋戚侵占田地的案子,看看以前有旧档也翻出来。” 几个人看了一眼黄克缵,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谁都没说话。 显然论阴险还是这位刑部尚书居首。几个人赞成夸奖成国公,而这位已经准备好对其他的勋贵和勋戚下手了,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有远见。 如果那些勋贵和勋戚装傻,那么这位黄大人就要出手了。你们不是不主动吗?那么咱们就按照大明律好好的算算账。 这个账要是算完了的话,别说交税了,你们家的地可能都没了。爵位保不保得住,还要看你们家表现好不好。 “好,那就这么办吧!”韩爌站起身子说道:“传令下去,告诉底下的人,这件事情不要胡乱搞,让他们都明白怎么做。” 其他三个人点了点头,谁也没有说话,然后就各自忙碌去了。 成国公府。 朱纯臣坐在椅子上,或者说瘫在椅子上,脸上根本就没有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既郁闷又颓丧,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样子。 老管家站在一旁,脸上全都是担心。 略微有些迟疑的向前走了一步,老管家张福说道:“国公,您这样也不是办法,要想想法子呀!” 老管家当然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现在外面早就传遍了。 朱纯臣听了张福的话,挑了挑眼皮,看了一眼他,语气之中带着哭腔说道:“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这次真的是要了命了!” 听了朱纯臣的话,老管家也很无奈。 自己家的这位爷干了这么一件事情,这就等于把自己家架在火上烤了。 正在老管家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家丁。 家丁来到管家身旁,附在他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又出了什么事情了?”朱纯臣看着老管家问道。 “文官们在弹劾陛下。”老管家有些迟疑的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纯臣猛的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可是在弹劾收庄田税的事情?他们是不是反对了?” “不是,国公爷,”老管家哭丧着脸说道:“他们在弹劾陛下赏罚不公,说国公于国有功,大有毁家纾难的气势,陛下的赏赐过于轻薄了一些。” 听了这个话,朱纯臣直接栽倒在了椅子上,眼睛都快没有焦距了。 英国公府。 英国公张维贤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这位大明军方第一人,堪称大明朝定海神针的存在,此时也已经上了年纪。 他的胡子有一些发白,但是面色红润,整个人还是很精神的。 张维贤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脸上没有什么急切的表情。 对于张维贤来说,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场面。作为一个经历过三大案的人来说,张维贤根本就没把眼前的事放在心上。 执掌京营是军中卫所派的扛鼎人物,英国公章张维贤地位根本就不可撼动。所以他根本就不着急,大有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径直来到了张维贤的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爹,你说的果然没错!那些文官发动声势,在弹劾陛下苛待功臣呢!” 第二九九章 张维贤进宫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贤笑了笑,伸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预料之中的事情。” “父亲,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有阴谋?”张之极看着张维贤,略微有些迟疑的问道。 听了儿子的话,张维贤顿时就来了兴趣,他笑着问道:“好,那就说说你的看法。” 上了年纪之后,张维贤反而愿意培养儿子。 听了父亲的话,张之极点了点头说道:“整件事情都让人觉得有一些诡异,成国公真的有这么愚蠢吗?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面有问题,您说是不是陛下逼他的?” “他这么做看起来没有什么好处,虽然陛下给了他赏赐,还让他做了京营的都督,可是现在谁都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他能为了这点好处得罪所有的勋贵和勋戚?” 看了一眼儿子,张维贤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你能够想到这一点就很好,不过这个想法以后不许再有了,所有的念头都必须给我烂在肚子里面。” “从今天开始,你只能记住,这件事情就是成国公干的,就是他自愿这么干的,没有什么逼迫。他就是这样一个为了领功请赏、为了得到陛下恩重的人。”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张之极连忙说道。 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语气之中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怎么办呢?这两天府上的拜帖多了不少,全都是来走门子的。咱们家是勋贵第一家,如果咱们不出头的话,这些人怕是会没有人敢出头。可如果咱们家出头的话,怕是会得罪陛下。” “你觉得当今陛下如何?”张维贤看着儿子问道。 “杀伐果决,不是好伺候的。”张之极缓缓地说道:“从当今陛下登基之后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应该不会顾念老臣,更不会顾念什么世代国恩。从老福王的事情就能够看得出来,陛下下起手来可是不心软的。” 张维贤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说道:“不要说当今陛下。这么多年了,大明朝罢免的勋贵和勋戚还少吗?” “依我看,当今陛下是要做太祖和成祖的。不论外面对太祖和成祖的评价怎么样,勋贵和勋戚之中自有自己的一套评价标准。” “首先是关于太祖皇帝的,太祖皇帝重恩赏。至于被太祖皇帝杀掉的勋贵和勋戚,看看他们干了什么就知道了。但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太祖皇帝杀人不眨眼,绝对是一个手狠心黑的。” “至于成祖皇帝,那也是一位雄才大略的主。当年跟着他一起打江山的,倒也落了一个好下场。可事实上,成祖时候的勋贵和勋戚早就已经学乖了,根本不敢像太祖皇帝时期的那些那般张扬跋扈,不然也一样会被收拾。” 张之极瞬间明白了,父亲说当今陛下要学太祖和成祖,而不是单纯的学一个,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当今陛下能像太祖一样手狠心黑、下手不留情面,同时也能够像成祖皇帝一样给用心出力的臣子一个善终。 见到儿子脸上露出了明悟的表情,张维贤笑着说道:“你能明白就最好了。” “从陛下继位到现在,凡是为陛下做事的,陛下可曾苛待过其中一人?那些和陛下做对的,现在人在哪里?” “勋贵和勋戚依仗着的就是皇家的宠信。如果没了皇家的宠信,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如果我们手握军权,陛下可能还会顾及一些。可是大明200多年了,我们手上还剩什么?” “嘉靖朝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丢得差不多了。那时候打仗的是戚继光,能作战的全都是募兵的人,我们手下的人早就靠不住了。如果不是皇家心中还有我们这些人,我们估计早就没了。我们英国公府能够保住现在的地位,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我们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情?” “是,父亲教诲的是。”张之极连忙说道。 “看看那些文官。现在朝堂上的那些文官,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没有一个是好斗的,他们难道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我们都纳了税,他们跑得了? “可他们还是支持庄田纳税,你知道为什么吗?原因很简单,无论是内阁之中还是朝堂六部之中,全都是陛下的人。即便是有人想反对,也会立马被除掉。” “虽然陛下现在整日住在西苑里面,可是这朝堂之上什么事情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前些日子那些叫嚣的人现在在哪里?全都没了!” “那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也这么干?”张之极迟疑着说道。 “行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要记好了:我们家是英国公,大明勋贵第一,看起来已经是升无可升、赏无可赏,可是想要保住我们这个位置,就是最难的事情。如果我们这一次不出头。你信不信你爹我很快就会被拿下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家只是空有一个名头罢了。再说了,这一次也不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一些庄田税罢了,又能够交上去多少?每年无非是少花一点,算不上什么大事。” “你要记住,到了关键的时候,为了保住家族,命都是可以舍得。”说完这句话之后,张维贤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准备一下,我要进宫。” “父亲,您是要去见陛下说庄田税的事情吗?”张之极迟疑着说道。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是因为你担心的那些勋贵看得懂的自然看得懂,看不懂的就是利令智昏,这一次之后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了。” “既然早晚都得认,那就不如早点去搏一个功劳。说不定这一次,你爹我还能给你捞一个赏赐回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维贤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目送着父亲离开,张之极站在原地琢磨着他的话。 西苑之中。 今天这里的天气还不错,朱由校没有躲在屋子里面,而是带着袁妃在外面瞎溜达。 经过几天的相处下来,袁妃对朱由校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虽然还有畏惧,但是却更显得亲昵了。 两个人在外面散步,晒着太阳,气氛和谐而融洽。 这个时候,陈洪从外面走了过来,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说道:“皇爷,英国公求见。” “倒是来得挺早。”朱由校笑着说道。 伸手拍了拍袁妃的手,朱由校说道:“你先回去吧。朕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就去你那边。” “是,陛下。”袁妃语气柔和的说道:“不过陛下也别在外面待得太久了,今天的天气虽然不错,可终究是入了冬,万一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爱妃放心,朕很快就完事。”朱由校笑着说道。 等到袁妃走了之后,朱由校对陈洪说道:“走吧!去见见咱们这位英国公。”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当先向前面走去。 英国公张维贤的到来,朱由校大概能够猜到目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庄田税的事情。至于张维贤来是反对还是赞成这事的,这根本就不用想,肯定是来赞成的;如果是反对的话,他就不来了。 像英国公样的老臣,经历了几代皇帝,而且经历过几次大案,心里边是有数的,根本不可能代表反对派出头,那种傻事他不会干。所以他现在既然到这里来了,那就只能是赞同来的。 见到英国公的时候,朱由校直接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不用跪了。天寒地冻,你也老胳膊老腿的,再伤到就不好了。” “臣谢陛下。”张维贤连忙说道。 等到张维贤站起来之后,朱由校对陈洪说道:“给英国公搬一个椅子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亲自搬了一把椅子,送到英国公的面前。 张维贤连忙说道:“有劳公公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维贤便轻轻的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淡然。 他带着笑容说道:“陛下,臣今日进宫是有些事情想和陛下说。” “是吗?那就说说看。”朱由校也笑着说道,目光中带着期待。 “臣近日在外面听说了一个消息:成国公希望朝廷开征庄田税,臣听说陛下不愿意,所以今日入宫来想和陛下说道说道。”张维贤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脸就沉了下来。直接说道:“这件事情切不可当真,那不过是成国公一时酒后戏啊!” “朕已经让人给了他赏赐,褒奖他的为国为君之心。这庄田免税乃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岂是说改就改的?” “朕心里明白诸位的爱国之心就好了,怎么可以真的实行?” 见朱由校的面容严肃了起来,张维贤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直接说道:“陛下这话,臣不赞同。我们这些勋贵和勋戚可以说是世受大明国恩,这些年都是荣华富贵。臣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只有大明越来越好,臣等才会越来越好。” “现在朝廷国用不足,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应当有所表示。如果直接往宫里面送钱,这是不妥当的,有损陛下的名声。可是这庄田的赋税,我们已经200多年没有交纳过了,说白了,已经够了。即便是祖上有再大的功劳,到了这个份上,真的已经够了。” “何况不过是庄田纳税罢了,朝中的这些勋贵勋戚谁家缺这点米粮?如果谁家缺这家米粮,让他们来找臣说。”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这样不好。自古君不与民争利,朕怎么能够和勋贵勋戚争利呢?” “陛下,这不是争利,反而是聚拢人心。现在朝中的勋贵和军勋戚大多堕落,后辈多有不成器,整日里也是章台走马,能够骑马在战场为国家出力的也不多了。” “很多人自己心里也清楚,可是大家依旧有报国之心。成国公这个提议提得好,虽然我们不能够上马作战了,但是我们依旧忠君报国,只不过换了一个方式,这都是臣子们的一片心。如果陛下这都拒绝,恐怕会凉了臣子们的心呢!” “这人心聚拢、国家兴亡,自古以来都是有说法的。臣是个大老粗,不懂这些道理,可是也知道这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臣子们有忠君报国之意,陛下不能不受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维贤站起身子,直接跪在了地上说道:“陛下,臣这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还请陛下深思啊!”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看着跪在地上那张维贤,心中颇为感慨。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 看看这个态度,看看这个做派,再听听这个说辞。 姜还是老的辣,不服气不行。 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朱由校连忙走下台阶,径直来到张维贤的面前,伸手把他给搀扶了起来说道:“爱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等到把张维贤搀扶起来之后,朱由校转头对陈洪说道:“英国公年纪大了,以后再入宫就乘车吧,见朕也不用大礼参拜了。” “是,皇爷。奴婢记下了。”陈洪连忙答应一声。 “臣谢陛下。”张维贤顿时面露激动之色,语气颇为惭愧的也开口谢了恩。 朱由校眉头紧锁,似有迟疑的看着张维贤说道:“爱卿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朕还要好好的考虑一下,再听听其他人怎么说吧。爱卿就先退下吧。”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该表示的忠心也已经表示完了,张维贤自然知道自己该走了。 于是他躬身恭敬的说道:“那臣告退了。” 同时张维贤也明白了朱由校的潜台词,准备回去拉点人手一起出来赞成。 朱由校挥了挥手,看着张维贤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告诉魏忠贤,都察院那边可以动起来了。先不要搞太大,放点风声就行了。” “是,皇爷。奴婢马上去传话。”陈洪一激灵,连忙答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随后脚步快速地朝着西苑外跑出去。 第三零零章 拿西宁侯开刀 都察院崔呈秀的家。 作为都察院的后起之秀,所有人都觉得崔呈秀是都察院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甚至很快就能够坐到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上。 崔呈秀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会有美好的明天,会顺利拿下督察院左督御史的位置,成为新晋的朝廷大员。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以谋求外放,不出意外能做到总督的位置;即便是不外放,混一个六部尚书也没问题。 想到这些,崔呈秀的心里面想不美都不行。 两碟小菜,一壶烧酒,这就是崔呈秀晚上的庆祝了。 “老爷,魏督公派人过来了。”老仆人来到崔呈秀的面前恭敬的说道。 “魏督公派人来了?”听到这话之后,崔呈秀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这么晚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把人带到书房来。” “是,老爷。”老仆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接人了。 时间不长,一个白面的小公公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见到崔呈秀之后,躬身说道:“见过崔大人。” “公公客气了。”崔呈秀连忙说道,并且伸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姿势。 等到小公公站起身子之后,崔呈秀这才继续说道:“小公公今日过来,可是魏督公有什么吩咐?” “回崔大人的话,的确是干爹有事情交代。”小公公说道:“干爹说了,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可以拿出来,带着你的人好好参奏一番。如果这次能够把事情做好,你就能再进一步。都察院的左督御史朱同蒙装傻充愣,陛下已经对他不满,现在该到你进位的时候了,所以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 “请公公回去带我多谢魏督公,同时还请小公公上复魏督公,就说我一定把事情办好、办得漂亮,绝对不让魏督公失望。” “崔大人放心,您的话我一定带到。”小公公笑着说道。 “如此就有劳公公了。”崔呈秀也笑着说道,同时伸手从一边拿过一根金条直接塞到小公公手里面说道:“一点心意,算是谢谢公公了。“ 小公公也没客气,伸手把金条收到了袖子里面,说道:”如果崔大人没其他的事情,那咱家就告辞了。” “我送公公。”崔呈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便往前送了几步。 小公公也知趣,知道不能够让崔呈秀真的把自己送出去,于是便说道:“已经送出这么远了,崔大人请留步,这就走了。” 崔呈秀目送着小公公离开,眼中兴奋的神色再也掩藏不住了,终于到了有用武之地的时候! 转身回到屋子里面,崔呈秀伸手招呼老仆人,直接说道:“给我磨墨,我要把之前写的题本再抄写一遍。” 事实上,关于题本的事情,崔呈秀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递上去。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题本可以递上去了,崔呈秀自然不会把以前的老题本递上去,而是重新抄一遍,看起来就像新写的。 一切的一切都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够出任何的纰漏。 第二天一早,这份题本就被送进了内阁,随后转了几道手就到了朱由校的手里面。 同时,崔呈秀递题本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毕竟题本这种东西,就像是穿过漏勺墙的疾风一样,根本什么都挡不住。 朱由校看着手中的题本,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对站在不远处的魏忠贤说道:“这个崔呈秀倒也不错,算是一个人才。” 这份题本,崔呈秀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这上面弹劾了当朝的勋贵和勋戚。 其中重点弹劾了西宁侯,或者说是弹劾了西宁侯府,言辞也十分的苛刻。说这些人世受国恩、不思还报,肆意挥霍祖上的功劳,这也罢了。可是欺压良善、侵夺土地,开设赌场、青楼大肆敛财,实在是有损朝廷名声。 崔呈秀奏请朝廷,希望朝廷能够严惩不法的勋贵和勋戚。而这个严惩,那就要从西宁侯开始。 朱由校看着这一份奏折,都不由得感叹。 不得不说,这个崔呈秀真的会选人。 首先,西宁侯这个爵位不低,侯爵仅次于公爵。其次,这个西宁侯这么多年了,就是一个安安稳稳的勋贵,家族虽然还算是繁茂,但是在军中没有什么实力,也算不上有什么力气。 即便是真的废了西宁侯的爵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动了一个侯爵,可以用来震慑。如果有什么意外需要放他一马,也好进退。 可以说崔呈秀选这个人是用了心的。 朱由校看着身边的陈洪说道:“内阁给的意见是详加调查,让大理寺和刑部也派人去吧,东厂和锦衣卫也跟着,都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把题本递给陈洪,说道:“让司礼监批红之后送内阁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双手捧着题本走了。 站在不远处的魏忠贤心里感叹,这西宁侯还不得被吓死?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也就算了,现在连锦衣卫和东厂都要去,不得不说单单这个架势都能吓死人了。 不过魏忠贤也知道,皇爷这么做,根本就不是为了西宁侯。 说白了,皇爷这就是在杀鸡儆猴,西宁侯就是那只鸡,其他的勋贵和勋戚就是那只猴,为的还是纳庄田税的事情。 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魏忠贤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昨天英国公进宫了,请纳庄田税,据说皇爷并没有同意,为此还和英国公吵了一架。 吵架的具体内容也已经流传了出来:英国公觉得陛下是在辜负臣心,陛下是觉得祖宗规矩不能改,而且不能够与民争利。 这件事情魏忠贤知道得很清楚,原本以为会不了了之,没想到现在就有了变化。 他原本还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就不奇怪了。只要今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恐怕很多人的心都会慌了。 事实也正如魏忠贤所想的一样,消息传出去之后,大家还真的就心慌了。原因也很简单,西宁侯这样的人都要被收拾了,那些不如西宁侯的人呢? 即便是某些比西宁侯地位高的家伙,那心里面也是没有底。 更重要的不是勋贵这边,而是那些勋戚。比起勋贵来,他们心里面就更没有底了,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可不是世受国恩的人。 如果勋贵挨收拾了,或许还有人求个情,毕竟人家祖上也是为大明立过功,也是为大明出过力的,人家家里面还有丹书铁卷。 要知道,爵位这种东西也是有等级的,这是从太祖皇帝时候就定下的规矩,功臣给铁券,封号四等。 佐太祖定天下者,曰开国辅运推诚。从成祖起兵,曰奉天靖难推诚。余曰奉天翊运推诚,曰奉天翊卫推诚。武臣曰宣力武臣,文臣曰守正文臣。 那些勋贵,大多都是前两者。至于勋戚,你们家的人在的时候,地位自然没的说,比如弘治皇帝皇后张家,那在位的时候张家是何等的嚣张跋扈,风光一时无人。可是后来呢? 正德皇帝没有子嗣,嘉靖皇帝继位之后,张家就差灭门了,死都差不多了。 现在皇帝要整人,会拿谁开刀? 那些勋贵不好动,勋戚还不好动吗? 这些人怎么可能心不慌?于是又开始挖门盗洞的找路子,无数人涌向英国公府邸;同时也有人开始上题本大表忠心。 英国公的府邸。 张维贤正在和儿子聊天。 放下手中的茶杯,张维贤笑着说道:“看到没?这就是当今陛下的手笔,这一下全都老实了吧。” “父亲,您是说崔呈秀做的事情是陛下授意的?”张之极有些疑惑的问道。 “授意?”张维贤冷笑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谁不知道那个崔呈秀是什么人,那就是魏忠贤的一条狗。好歹也是都察院的文官,一点骨气都没有。他上这份题本,那肯定是出自魏忠贤的授意。” “至于魏忠贤为什么这么做,那还不简单吗?就是为了顾宠巴结陛下呗!再说了,做到魏忠贤这个程度,还用得着陛下去授意?陛下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就会把事情做好。不然你以为那些太监为什么能够那么得宠?就是因为他们能办事、会办事。算了,不说他们了,这一次怕是他们又要再进一步了。” “内阁那边能看着吗?”张之极有些迟疑的说道。 “你真以为内阁那几个老家伙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就看着吧,这件事情没有没完,魏忠贤想从这里面捞一笔好处,但没有机会的。文官那边肯定很快就会出手,不过跟咱们没关系。” 张之极点了点头说道:“西宁侯府的人刚刚递了帖子过来,说是要见您一面。您见还是不见?” “这个时候跑来见我,他疯了吧?”张维贤没好气的说道:“这些人整天就知道赚银子玩女人,把脑袋都玩坏了。这个时候来见我做什么?” “你告诉他,让他去西苑门口跪着。白痴的东西!” 张之极听到父亲的话,连忙说道:“孩儿这就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脚步很是急切,速度也非常的快。 第三零一章 人没脸天下无敌 时间不长,张之极又走了回来。 看到儿子回来,张维贤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沉着脸问道:“是不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回父亲,正是如此。”张之极见父亲生气,语气很是小心的说道。 “这些废物!如果不是留着他们有用,真想让他们去死。”张维贤愤恨的说了一句,随后有一些无奈的说道:“你出去告诉他,他去西苑的门口跪着,陛下肯定会见他。” “等到陛下见了他之后,他就哭,一边哭一边说祖上的功绩,同时一边哭一边认错。有错就要认,挨打就要立正。就说自己为陛下丢人了,为朝廷丢人了,陛下想要怎么处置自己都行,自己心中没有意见。让他表现出悔恨的恨不得自裁的模样,怎么惨怎么说。行了,去吧!” 张之极看了一眼父亲,实在是有些无奈。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办法也太无耻了一些吧? 如此一来,西宁侯就能保住了,至少命丢不了,爵位也丢不了,其他的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父亲。”张之极答应了一声,转身向门外走了出去。 他要去快点告诉西宁侯,让他把这件事情赶紧办了,别乱七八糟的拖着。他也想好好的安稳一下。 西苑。 看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西宁侯,朱由校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觉得有些头疼,脑壳疼得厉害。 朱由校当然不可能真的处置了西宁侯,因为在勋贵之中,西宁侯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也太重要了。 要知道,西宁侯可是有着“一门双驸马、江北第一家”的称号,那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西宁侯可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嫡系班底,甚至是嫡系之中的嫡系。 元至正十二年(1352年),当时还在郭子兴麾下的朱元璋回安徽老家招募兵员。 定远人胡大海、邓愈、常遇春、蓝玉等皆在这次征募中投军,宋晟与父亲宋朝用、兄宋国兴也入伍从军。 那个时候西宁侯宋晟才10岁,是一个娃娃兵,每天在邓愈的身边干些端茶倒水、清扫院落、擦拭刀枪的杂活。 元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宋晟的兄长宋国兴统领敢死队,身先士卒,顽强渡江,强攻元王朝的江南重镇——集庆(今江苏南京),不幸被一支毒箭射中额头,壮烈殉难。 当时只有13岁的宋晟继承了哥哥前锋将军的职位。原本大家都觉得只是一个安慰性的奖赏,毕竟他哥哥死得挺惨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这样一位13岁的娃娃将军,带着手下的人马屡见奇功、名扬沙场。 等到朱棣当了皇帝之后,对宋晟他们家一样是亲厚有加,甚至把自己的女儿也嫁给了宋晟的儿子,而且是两个女儿嫁给了他的两个儿子。 一门双驸马,可以说是荣宠一时了。 虽然西宁侯府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可是这种人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不能动,除非他造反。 毕竟人家是从安徽老家跟着太祖皇帝朱元璋出来的,有过可以罚,但是真的弄得动静太大了,那会凉了人心。 比如崇祯皇帝,那就是凉了人心最好的例子。 朱由校不可能那么干。 不过看眼前这个西宁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这么惨,朱由校真想上去踹他一脚。 这没出息的货,弄得跟死了爹似的,或者说是弄得跟要抄家灭门似的,真要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现在的西宁侯叫宋光夏,年纪也一大把了,但是就能拉的下脸。 无奈之下,朱由校只能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陈洪说道:“行了,快给西宁侯打点水来洗洗脸,让他别哭了,坐下说话。”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招呼内侍和宫女打水给西宁侯洗脸,还搬来了一个锦墩让西宁侯坐着。 等到西宁侯坐下之后,朱由校才沉了脸色问道:“爱卿这是做什么?”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哭了,于是西宁侯说道:“陛下,臣心里悔恨。” “这些年臣的身子不好,家里的事情管教不严,他们做下了一些对不起朝廷的事情,臣觉得心里愧疚。臣实在是有愧于朝廷,愧于陛下!” “臣不但让先祖的英明蒙羞,同时也让陛下蒙羞,让朝廷蒙羞,臣心中悔恨万分,恨不得自裁以谢天下,可是又怕到下面见到列祖列宗之后无颜面对。” “所以臣请见陛下,无论陛下如何处置臣,臣都毫无怨言。还请陛下不要念在臣祖宗功劳的份上对臣宽宥。”说完这句话之后,西宁侯就又跪在了地上。 朱由校无奈的看了西宁侯一眼。 正所谓树没皮必死无疑,人没脸天下无敌。 这人若是不要脸了,还真难办。尤其是像西宁侯这样的人,你还不能真把他给弄死。 不过这样也好,西宁侯也足够配合自己,乖乖的做了那只鸡,只是希望自己给他留条命,别真的把他给剁了。 于是朱由校说道:“这件事情已经让人去查了,具体怎么处置,等他们查完回来再说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朕不会让人诬陷于你的。” 听了这话之后,西宁侯松了一口气。 英国公果然没有骗自己,这么做果然是有效果的。 于是西宁侯连忙说道:“臣这就回家闭门思过。” “行了,那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西宁侯走了之后,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陈洪说道:“这西宁侯到宫里来之前去了哪里?” “回皇爷,去过英国公府。”陈洪连忙说道。 “看来这是英国公给出的主意。”朱由校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这应该也算是对朕的一个试探。还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英国公前脚来对此事表示支持,后脚就让西宁侯在这里哭。说白了就是看看自己怎么处置西宁侯。 英国公的态度也很明显,那就是我们支持陛下你,也希望陛下你要为我们考量,不要真的对我们赶尽杀绝。 或者说是看自己会不会真的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如果自己真的要那么做的话,他们这些人恐怕就会抱团装孙子了。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但是自己想用他们做什么事情恐怕也不可能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这些风风雨雨200多年的家族,他们什么没经历过? 土木堡之变,太监专权,文官势大,大明朝什么样的皇帝他们没伺候过? 他们心里边有数的很。 不过朱由校也没想收拾西宁侯。封建王朝的统治基础是什么,朱由校很清楚,他不会干动摇自己根基的事情。 这些人或许对外作战没什么大用,但是对内维稳还是有些用的。 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朱由校站起身子,转头对陈洪说道:“走吧,去袁妃那里。朕刚才就想过去,结果他又来捣乱,现在可以过去了。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转头在前面带路。 这几天皇爷总是去袁妃那里,陈洪多少都有一些担心。别回头皇后那边生气了,这宫里面可就要不消停了。 对此,朱由校倒是不担心,因为明天他就去皇后那边。 说起来,三个女人让他最近感觉有些吃力,回头得弄个排班表,不然的话这么下去身子都要垮了。 好在现在年轻还吃得消,再这么下去恐怕不行。 不过,三个女人自己都觉得吃不消,这要是十几二十个可怎么办? 那就只能是自己躲在宫里面不出去,想要的时候翻牌子了。可是那宫里面就该乱了。 想想那个情形,朱由校都觉得可怕,别到时候自己被哪个妃子给弄死,那拍的就是《大明·甄嬛传》了。 最近几天自己迷上了袁妃的大长腿,但也要节制。 朱由校去找袁贵妃了,西宁侯也回家了。 但是消息却传了出去,而且还在不断的发酵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有的人看热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有的人则是在不断的忙着,看看能不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有的人则是冷眼旁观,反正这件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有的人则是上蹿下跳,想要把这个差事揽到手里面。 收税啊!那可是肥差! 对于这件事情,宫里宫外都有不同的猜测,乱七八糟的消息也满天飞,可是一时之间也没有个结果。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内阁之中。 四位大学士最近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最重要的就是关于税收的事情。这个税谁来收,这就是一个很关键的事情。 如果让顺天府来收显然是不太妥当的,顺天府的级别太低。 如果把权力放给户部,那钱就进了徐光启的手里面。 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韩爌和黄克缵在推皇家书院,孙承宗则是想着往边军那儿多给一点钱,兵部那边也不安生。 至于徐光启,他想要工部花得更多。可是工部那个地方大家都知道,各地的工程全都要钱,而且那都是大钱。据说百工院那边也要开始了。 这钱还没收上来,大家就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花了。 第三零二章 摸底各地卫所 现在四位内阁大学士是各派的头目,身后全都有支持的人,那就自然要为支持的人捞好处嘛,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而钱,永远都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首先可以从指头缝里漏一点拿到自己家去,那都是常人不敢想的,这也算是给手下谋福利了。 其次,这些钱是可以做事情的。当官除了捞钱之外,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升官了。 想要升官,就要做事;想要做事,就要有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这笔钱还没到手,四人就已经开始惦记上了。原因很简单,现在不惦记,这个钱到别人手里再惦记那就晚了。 所以内阁之间的气氛比较古怪,韩爌等四人似乎又回到了相互提防、相互缠斗的时候。 至于说这笔钱能不能拿到手,他们反倒不担心。原因也很简单,这笔钱是铁定能够到手的。 为什么这么想?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勋贵和勋戚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在陛下和自己这边相互配合的情况下,这些勋贵勋戚只能乖乖的认怂。 事实也正如韩爌等人所预料的一样,勋贵和勋戚是这么的情况,那么接下来就要决定谁来收这笔钱了。 现在有资格干这个事情的衙门有两个,一个是顺天府,一个是户部。 顺天府的话,资历有些不太足,毕竟不是每一个勋贵勋戚都在京城,人家在老家也有地,你顺天府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 如果交给当地的府县衙门,似乎也是最合适的一种做法。 至于户部直接收的话,并不合规矩。不过看徐光启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是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斗争开始了,他们各自发动关系开始谋划这件事情。 西苑之中。 朱由校随手将茶碗放下,缓缓地说道:“把这些题本都拿下去,看得人头疼。”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陈洪把东西撤下去。 陈洪连忙让人把东西拿走了,他也看出了皇爷的不高兴。 在这些题本里面,没有几个说正事的,大部分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后面隐藏的东西却不小。 所有人都盯上了赋税,可是朱由校却不想把赋税交给他们。 把所有的赋税都交给地方官员来收,那不等于和现在的情况一样吗? 把肉包子送到狗的嘴里面,那还能拿回来就有鬼了。 至于让户部直接收,朱由校也不想这么干。原因很简单,他要用这件事情来做一件事。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朱由校站起身子说道:“传赵秉忠进宫吧!” 陈洪听了这话之后,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 通政司的赵秉忠,这个人可是现在大明朝一般人不敢惹的存在。 比起都察院,通政司现在更让人害怕,名声更是直追东厂和锦衣卫。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弹劾到通政司,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暗算了。通政司到门的时候,你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现在大家见到通政司的人,那都是绕着弯走,生怕被找上门。 陈洪不知道皇爷找赵秉忠来有什么事,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朱由校找赵秉忠来还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也的的确确是一件好事情。 只不过这事一旦动起来,可能动静会有点大,所以朱由校才会把赵秉忠找过来暗中交代一些事情。 赵秉忠很快就到了,通政司距离西苑也不远。 不过赵秉忠来的时候有些气喘,显然这一路上也是快步走过来的。 “不用如此着急,没有什么大的事情。”朱由校看着赵秉忠缓缓的说道。 “陛下的事情都是大事,臣须臾不敢耽误。”赵秉忠连忙躬身行礼说道,表情严肃,语气认真。 “行了,坐下说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赵秉忠在陈洪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朱由校缓缓地说道:“今天把你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去办。现在通政司摊子铺得很大,我也知道你很忙,但这件事情还是要交代给你去做。” “你要记住一点,这件事情只能暗中进行,不能走漏了风声。” “陛下放心,臣一定把事情办好。”赵秉忠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事情交给你,朕自然是放心的。你回去之后让你的人手注意一下各地卫所的情况,先给朕摸摸底,看看他们这些年侵占了多少田地,做了些什么坏事。等到将来动手的时候,也好有一个由头。” “通政司那边朕也看了,关于这方面的弹劾并不多。朕可不相信大明的军队已经到了海清河晏的地步,显然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上下都已经通了,没有人愿意跳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也就无分黑白了。不过他们不来,你们可以去,再好好查一查,明白吗?” “陛下放心,臣回去就安排人手,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赵秉忠连忙说道。 “对了,锦衣卫那边的人你还可以继续动用。对付军队的人要小心,别让人拎着刀子把你的手下人给砍了,还是要注意一些安全。”朱由校又嘱咐了一句。 “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陛下的关心,通政司上下铭感五内。”赵秉忠说道, “行了,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下去吧,把事情办好,然后有个回报。”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是,陛下,臣告退。”赵秉忠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赵秉忠走了之后,朱由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沉吟了片刻之后,朱由校转头对陈洪说道:“传旨内阁,明天上午召集内阁六部尚书和侍郎、都察院大理寺主官,进宫议事。” “是,皇爷,奴婢就去。”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等等,”朱由校伸手喊住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同时召集侯爵以上爵位的勋贵勋戚入宫,一同参与议事。” “是,皇爷。”陈洪再一次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圣旨很快就传达了下去,瞬间就引起了一片哗然。 皇帝找人议事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无论是找内阁,还是把所有人都叫上,这都是正常的;但是叫勋贵和勋戚议事,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不过大家也都明白,关于庄田纳税恐怕是要出一个结果了,自然不会有人认为这件事情会不成。 虽然有人心里面还抱着幻想,但是聪明人都知道庄田纳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第二天上午,文臣和勋贵勋戚全都入了宫。 文官这边由韩爌带入,勋贵和勋戚这一边自然是由英国公张维贤带入的。 所有人都进宫站好之后,朱由校才从后面转了出来。 大臣们也不敢怠慢,一起行礼。 “众爱卿免礼吧!”朱由校坐在龙椅上,轻轻的抬了抬手。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才说道:“今日把你们叫来,想必诸位爱卿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原本只是成国公一时酒后之言,朕也没有当真。可是谁曾想,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使得民间物议沸腾。朕今日把诸位爱卿召来,就是想好好的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前日,英国公曾经找到朕,说这是臣子们的忠心,朕如果不同意的话,恐怕失了人心。这也是朕担心的地方,诸位爱卿商议一下吧。” 说着,朱由校的目光落到了勋贵和勋戚那边。 原因也很简单,这件事情就是他们的事,也正应该由他们来先说。 可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户部侍郎李之藻先站了出来。 李之藻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说。” 朱由校没想到李之藻会站出来。 勋贵和勋戚那边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人家都站出来了,也不能把人家撵回去。于是朱由校说道:“爱卿想说什么?” “启禀陛下,臣为陛下贺。”李之藻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大明国祚200多年,勋贵和勋戚多有不法事,各家子弟章台走马,甚至被人骂国之蛀虫。可是从这一次的事情上来看,在大是大非上勋贵和勋戚不逊其祖,这忠君报国之心实在是让人感佩。”李之藻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 他的中心思想就一个,那就是拍马屁。 李之藻简直把新贵和勋戚捧上了天。对于成国公的这种行为给予了大力的赞赏,同时对于朝堂上君臣相得的政治氛围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 “这是陛下的功劳,陛下德比天高,实在是君王典范!”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着满嘴唾沫星子的李之藻,心里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就是杀人不用刀啊! 看起来是在夸奖,可实际上就是把勋贵和勋戚架到火上烤了。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还好意思把话拿回去? 在李之藻之后,崔呈秀也站了出来,随后就是一顿吹捧,还着重的提了一下西宁侯的事情,简直就是在隐隐的威胁。 勋贵和勋戚那边脸色更难看了。 第三零三章 庄田赋税还是交给五军都督府吧 英国公张维贤也看出来了,文官这就是没安好心,显然这是在里面搞事情。如果自己这边有哪个二货站出来说什么,恐怕到时候就晚了。 反正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那就索性不退了。 于是张维贤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陛下,臣亦有话说。”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说道:“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朱由校也的确想听一听张维贤要说什么。 毕竟这会让文官给挤兑的够呛,如果他不说点什么的话,肯定心里不痛快。所以朱由校也没有不让他说的打算,只是希望不要说的太过分。 “是,陛下。”张维贤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等身为功勋之后,世代深受皇恩,自然是明白该如何忠君报国。虽然家中也有不屑子弟,可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知道忠君报国的,同时也知道朝廷现在的近况。” “所以臣等愿意庄田纳税,此乃为臣的本分。别说只是那一些赋税,即便是毁家纾难,臣等也心甘情愿。” “至于刚刚诸位大人所说的话,臣以为有些过了,朝堂之上切莫如此。不过是尽了一些本分,当不得如此夸奖。只要大明能够繁盛,陛下能够安康,便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福分。”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公忠体国,此乃大明江山社稷之福!好啊,很好!” 听了英国公的话,文官们则是像吃了苍蝇一样,原本还以为勋贵勋戚会闹腾一下,谁想到这直接就认怂了? 不过好在目的也达到了,大家心情也没那么糟糕。接下来的事情更重要一些,不用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张维贤退回去的时候,朝着文官那边看了一眼。 他的心里边恨得不行了。 这件事情没完啊,弄完我们了,你们就想这么撤回去? 门都没有!早晚有一天全都找回来! 朱由校看了一眼英国公,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文官们,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下面就商议一下怎么收税吧。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意见?”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说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说。”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有话,但讲无妨。” “启禀陛下,臣以为勋贵勋戚的庄田税不应该交由地方衙门收,毕竟地方衙门与勋贵勋戚之间官爵地位都差得很多,想要收税有些难度。如果出了什么乱子,怕是也不好操持。” “所以臣以为,不如把这件事情交给户部来做,由户部专员负责,所收上来的银两也直接冲入户部的银库。如此一来,公私两便。” “徐阁老,如此怕是不妥吧?” 徐光启还没有说话,黄克缵已经站了出来。 这个时候不能再让其他人说话了。既然是内阁阁老之间的战争,让其他人掺和进来就不好了。 于是黄克缵说道:“无论是运输还是征收,全都需要大量的人员。难道徐阁老想用更多的官吏?” “前宋冗官的事情,徐阁老应该还记得吧?” “原本就已经有了一套运转良好的制度,现在要骤然再加一套人,难道不会人浮于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黄克缵转头看向朱由校,躬身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举大大不妥。朝廷上下赋税制度很健全,如此再多出一部套人马实无必要。虽然是勋贵和勋戚的庄田税,但这一次却是勋贵和勋戚们自愿的,想来他们也不会不配合,也不会出现地方官难征收的事情。所以交由地方官就可以了。” 如果让户部弄出这么一批人来,那这批人就只归户部管,没有人能够插手,这是其他人不愿意见到的,所以黄克缵就站出来反对了。 要知道,现在朝堂之上对于那种编制外的衙门可是非常的警惕。 之前搞出了一个通政司闹得人心慌慌,现在把征收庄田税的衙门给了户部,那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如果有一天他们人心不足,想要把天下的赋税都接过去呢? 那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天下的赋税是什么情况,所有的人都清楚的很。 以徐光启的人品,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所以直接掐死就好。 即便是真要这么干,也是只能我来干。 朱由校得目光扫过黄克缵和徐光启,脸上没什么表情。 显然这种文官之间的争斗,自己没法过问,想要杜绝也不可能。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争。 无论是为了私利,还是为了家国情怀,或者是为了胸中的抱负、施展自己的主张,这种争斗都不会停。 见两位阁老争起来,其他人反而不说话了。 在场的文官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插嘴,否则搞不好就成了炮灰。 即便是崔呈秀也一样是向后躲了躲,现在谁都看不见我就最好了。 不过有人倒是不畏惧这个,这个人就是英国公。 刚刚他就已经对这些文官很不满了,本来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结果这个黄克缵还拿自己这些人说事,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拉出来,太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 看了一眼朱由校,张维贤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事到如今,要么试试,要么认怂。如果不试试,心里不甘! 张维贤果断的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说道:“陛下,臣有一策。” 这话倒是让所有人都一愣,甚至包括朱由校。 在他的计划里面并没有张维贤什么事,不过他倒是想听听张维贤想说什么。 于是朱由校笑着说道:“爱卿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以由五军都督府来收。”张维贤缓缓的说道:“勋贵和勋戚的庄田税本就是我等武将的钱,让五军都督府去收正好名正言顺,像徐阁老所说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发生。此不是一举两得之举?” “等到银两收上来,正好可以用来修缮军器、武装士卒。最近几年边关事情比较多,各地也不太平,是时候拿些银钱出来了。何况朝廷练兵也要钱,这钱何不就用在这上面?” “这样一来,户部那边也省得调拨了,免了一道麻烦。同时省下来的钱,户部也可以用在别的地方,此乃一举两得的事情。如果每年都督府花费有剩余,可以留着明年花;如果还是花不了,可以给户部运到别的地方花。” 张维贤说出这句话来之后,站在他身后的勋贵和勋戚的眼睛就亮了。 这果然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如果让五军都督府来收庄田税,那么这就是一个和自己有关的衙门,多多少少能够说得上话,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而把这些收上来的钱花出来,也是要花在五军都督府上面,也就是说在五军都督府任职的这些人,说不定还能搞一点回来。 这样一来就不一定能花这么多,这可是好事情! 比起把这些钱给文官们贪污,那还不如自用在自己身上。 于是勋贵和勋戚那边都觉得这个主意好。他们很多人都是指着军方发财的,这钱如果给军方花了,说不定还能多赚点。 西宁侯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举大善!英国公不愧为国之栋梁,说的话也都是老城谋国之言!如此举能够实行,我大明必当兵强马壮,边关之患也可以解,同时各地人马亦有好的装备,平叛剿匪岂不是手到擒来?” 朱由校看着西宁侯,脸上带着微笑,心里面却不以为然。 真以为打仗全是靠钱的? 打仗没钱不行,但钱也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尤其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钱没那么重要。这些钱给了你们,你们一样打不了胜仗。 不过张维贤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意思,或许还颇具有可行性。至少这个钱收上来以后,到了五军都督府手里,那就等于到了自己手里。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以用这些钱来练兵。 哪怕是将来用来练水军,这些钱也可以拿来用,不用和户部那些人唧唧歪歪,只要五军都督府谁来同意就行了。 文官那边则是心中咯噔一下子,谁也没想到会被张维贤背刺一下,而且这一下又准又很,挑的时机又非常好。 文官这边自己争得很厉害,无论是徐光启还是黄克缵都不好抹面子,那索性就谁的面子都不给,这样的做法不是不可行。 “臣以为此事不妥。” 这个时候,礼部尚书沈庭筠站了出来。 他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五军都督府如果收税,恐怕会有疏漏。毕竟里面有人情在,这官官相护之下,他是会隐匿土地的。” “沈大人,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张维贤瞪着眼睛反驳道:“这赋税可是我们自愿献上来的。刚刚你们还说我们公忠体国,说我们深明大义,怎么这一转眼就以小人心思揣摩起我们来了?” “如果我们不愿意出钱,那大可不必拿出来。既然我们已经愿意了,你为什么会说那种欺瞒的小人龌龊事?” “沈尚书,堂堂礼部尚书,岂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三零四章 税务司 这几句话把沈庭筠说的面红耳赤。 沈庭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本这种辩论就不是他所长的,何况事出突然,一时之间想出来的说辞有漏洞也在所难免,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勋贵和勋戚做的事情根本就和自愿没关系,也不是他们真的忠君爱国。 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些勋贵勋戚会立刻反悔,如果能少纳一点税或者能贪污回来一点,他们也绝对会这么干,这一点悬念都没有。 只不过这话不能说,要是说出来的话,那就等于把事情抬到了台面上,让陛下的脸往哪放? 所以沈庭筠也只能憋着,说白了就是英国公在用大义压人。 所谓的大义,其实就可以理解为后世的政治正确。 对此朱由校不置可否,不过他的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 朱由校看了一眼众臣子,缓缓的说道:“行了,不用争来争去的了。新成立一个衙门吧!这个衙门暂时先挂在内务府名下。”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没有再废话,直接站起身子向后面走了出去,显然不想再这些大臣们商谈了。 等到朱由校走了之后,文臣和勋贵勋戚互相看了几眼,同时冷哼了一声,各自向外面走了出去。 文官这边很不爽,原本应该拿到手的东西结果没拿到手。 至于勋贵和勋戚那边,本来这个权力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拿到拿不到也无所谓,他们不爽是因为终究还是被文官给坑了。 勋贵们感到肉疼,即便这个权力没有被文官拿到,可是出钱的终究还是自己这些人。 回到西苑之后,朱由校脸上的怒气就消失了。 躺在摇椅上,伸手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朱由校开始琢磨下一件事情。 这一次的庄田纳税之事,事实上可以告一段落了。 至于文臣和勋贵勋戚之间会不会再争斗,朱由校不太在意。他们想要斗就斗吧,文官自己都斗来斗去不停,他们两方斗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自己也没想着把这件事情交给顺天府或者是户部,更没想过交给五军都督府。 朱由校原本就打算把这项权力揽到自己的手里面,以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钱没粮可不行。 若是让户部和五军都督府去收勋庄田税赋,估计到不了自己手里面。就算能到自己手里面,有多少也不一定。自己没心思,也懒得和他们去扯皮。 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说道:“你去一趟通政司,把陈四海找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躬身答应道,便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庄田纳税之事尘埃落定,让陈洪都跟着松了一口气,生怕受到牵连。 这一段时间,陈四海一直在蛰伏。 自从上一次河南案子之后,这位陈大人可以说是声名鹊起,在整个文官体制内都受到了关注。 当然了,大多数是排挤,不过对陈四海有好感的人也不少。比如刑部尚书黄克缵,还有区大伦,对陈四海都是喜欢的不得了。 但是更多的人都是对陈四海敬而远之,谁也不敢惹这么一位。 河南的官员上至巡抚,下到微末小吏,被这个牛人收拾了一个遍,根本就没有人敢得罪他,生怕被他给盯上。 这种人有能力、不怕死,关键是简在帝心,做什么事情都有皇帝的撑腰,招惹这种人不合算。你就算和他同归于尽能怎么样? 这一次,朱由校准备把陈四海拉出来遛一遛。 上一次自己可是让陈四海干了一票大的,这一次把他放出来就是再干一片大的。 当然了,也应该给陈四海升个官了,这次这个职位比较适合他。 陈四海沉着脸从外面走进来,表情严肃,步履坚定。 对于陈四海来说,这段时间闲得无聊,现在得知陛下召见自己,心里面明白这是有大事情要干了,于是他急切的就来了。 不过为了让陛下不看清自己,陈四海还是表现的很沉稳。 “臣陈四海,参见陛下。” 见到朱由校之后,陈四海连忙躬身行礼。 朱由校则是摆了摆手,直接对他说道:“行了,起来吧。” 等到陈四海站起身子,朱由校这才说道:“给你个差事。” “请陛下吩咐。”陈四海躬身说道。 “朝堂上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朱由校看着陈四海说道:“这个新成立的衙门正准备让你负责。” “你的官职就户部侍郎,但是挂在内务府的名下。新成立的这个衙门,就叫内务府税务司。”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四海不禁有些迟疑。 按理说,这是一个好事情。毕竟自己的官位升了,同时也代表自己得到了陛下的看重。 这是一个独挡一面的机会,只要干好了,以后升官不成问题。但是陈四海还真就不愿意去。 因为在陈四海看来,收税这么个事它就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没什么太大的难度;其中转运之类的琐碎事情,更不是他想干的。 见陈四海迟疑,朱由校问道:“爱卿有话,但讲无妨。” “启禀陛下,臣这个人对官场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懂,却喜欢查处贪官污吏。在通政司这边,臣做的很舒服,而让臣去收税,臣恐怕没有那么精细的心思。” 看了一眼陈四海,朱由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朝堂上的这些官员说话的时候都脸不红心不跳的吗? 要知道,陈四海的履历全都在朱由校的心里面,陈四海这么说不过这就是为了不想去找的理由。 朱由校心里面也明白,于是看着陈四海说道:“这件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陈四海不由得一愣,眼睛亮了下。 见引起了陈四海的兴趣,朱由校才继续说道:“如果只是收收税,朕不会让你去的。” “朕虽然算不上什么明君,可是知人善用还是懂的。你为人认真、刚正不阿,且有才能,这些朕都是知道的,如果让你去收税,那真的是大材小用了。” 陈四海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于是连忙问道:“那不知陛下让臣去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去查人的。” 朱由校看着陈四海说道:“大明200多年了,勋贵勋戚也200多年了。这200多年可以说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有多少人还对大明忠心耿耿?还抱着祖上的荣光?” “这些,朕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很多人已经堕落了。这些人整日花天酒地,毫无忠义廉耻之心,欺压良善,使大明的百姓苦不堪言。” “朕让你去,就是查一查他们。从赋税入手,看看他们残害了多少百姓,贪污了多少田地。” “这件事情恐怕比在河南要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出事。所以朕想问你一句,你敢去吗?” 朱由校可不会相信什么官场上的规矩。 很多人曾经都说过,官场上不能够出人命,有底线。这一点朱由校是不相信的。 一旦到了危急生命的时候,哪还有什么底线可言? 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们也干得出来! 被自杀,这三个字不是平白说说的。 如果陈四海真的干出了什么大事情,那绝对是凶险万分,搞不好就会被自杀,或者发生什么意外。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陈四海不但没退缩,反而兴奋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请把这件事情让臣来做,臣百死犹未悔。同时也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一定把所有事情查清楚!” 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笑着说道:“那就好好干。” “对了,朕把锦衣卫交给你,你和许显纯合作的不是挺愉快吗?这一次你把他带着,一来锦衣卫那边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二来动动什么人手让他们去做也合适。毕竟锦衣卫牵扯不大,很多地方都没他们什么事。” “对了,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笑着说道:“只要不太过分,朕都答应你。” “陛下,臣想让一个人和臣一起去税务司。”陈四海也没客气,直接说道。 “让什么人去?”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你说说看?” 如果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人,朱由校就准备让他去了。毕竟在这个时候,陈四海需要人手也是正常的,事情终归是不好办。 “启禀陛下,陈要的是区大伦区大人。”陈四海连忙说道。 区大伦? 这个人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绝对的老顽固,海瑞海刚峰的弟子。 朱由校怎么都没想到陈四海要区大伦。 不过朱由校也能够理解,毕竟这种事情就需要区大伦这样的人来做。 就像当年海瑞在江南一样,即便是徐阶家的田那也是照收不误。管你谁是谁,只要违反了大明律法,干了坏事,往死里收拾你,东南总督胡宗宪的面子都不给。 “他要是过去的话,你恐怕又要做副手了。”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笑着说道。 “为陛下做事、为朝廷做事,官职不重要。”陈四海连忙躬身说道:“只要能把事情做好。” 第三零五章 参谋处(为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加更) 看了一眼陈四海,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朕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回去把通政司的事情交割一下,然后就和区大伦一起去内部府成立税务司吧!” “是,陛下。”陈四海惊喜连连,忙答应道。 等到陈四海走了之后,朱由校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同时又有一些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做。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朱由校心情不太好。 这件事情有些大,但是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做,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太广,但现在真的是最好的时机;如果不做的话,或许以后都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想了想,朱由校揉了揉太阳穴,对陈洪说道:“你去把英国公给朕找来。”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就脚底抹油去找人了。 事实上,朱由校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成立一个类似军机处的衙门,把勋贵的势力重新利用起来;同时也给文官找点事做,别让他们总把矛头指向内部,从外部给他们一点压力。 朱由校打算利用这一次的机会,也算是给勋贵一点奖赏,好好的安抚一下他们。除此之外,也算是拉拢和分化一下勋贵。 接下来陈四海和区大伦那边想必能查出一点东西来。这两个人不是应付差事的人,肯定会把事情好好做,那么就会查出一大批勋贵和勋戚的不法之事,到时候自己也要严惩他们。 整肃勋贵和勋戚,已经到了势在必行的地步。 但光整肃不奖赏,会失了人心,下面的人人心惶惶,很多事情就不好办,所以要给一些好处拉拢一下。 这个准备新成立的军机处衙门,就是朱由校给的好处。 只不过朱由校也有一些担心,那就是勋贵们愿不愿意做? 如果勋贵们不愿意做,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赶鸭子上架不是办法;如果他们愿意做,那么就好很多。 所以,朱由校才要问英国公,这位军方的首领。如果英国公愿意的话,勋贵和勋戚那边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否则还是有很多麻烦。 很快,英国公就来了。 英国公的心情还算可以,今天的朝堂议事虽然谈不上大获成功,但也破坏了文官的企图。 我可以不成功,但是你也不能成功。英国公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他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了。 “臣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张维贤连忙躬身说道。 “好了,爱卿免礼吧。”朱由校看着张维贤,笑着说道:“今天把爱卿找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爱卿商量一下,想听听爱卿的意见。” 张维贤愣了下,恭敬的说道:“陛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朕想恢复大都督府的旧制,想听听爱卿的意见。”朱由校语气平淡的说道。 但就这么一句平淡的话,却在张维贤的心里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并不是因为其他的,而单单是因为大都督府这四个字。 所谓的大都督府,其实是太祖皇帝设立的。 那是在大明初年,仿宋代枢密院制度,中央设大都督府为最高军事机关,掌握全国军队,既有统兵权,又有调兵权。 洪武十三年,为分散中央机关兵权,避免“权臣握兵之害”,遂改大都督府为五军都督府,只有统兵权,而调兵权归兵部,两权分离。 在文官方面,太祖皇帝废除了丞相;在武将方面,太祖废除了大都督府。正是因为这两个政策,才加强了太祖皇帝的权力。 这个大都督府的衙门也仅仅存在了20年而已,大明朝200多年了,根本没人再提过这个衙门。 所有人都知道,当初这个衙门为什么被废除。 现在陛下居然要重新设立大都督府? 陛下是怎么想的? 张维贤知道陛下在此时询问自己,搞不好这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就是自己了。这怎么能够让他不激动呢? 可是张维贤的心里也很迟疑,因为这件事情太大了,他坐上去可能会烫屁股。 那真的是一个架在火上烤的位置。难道陛下只是试探一下自己? 可是试探自己,犯不着用大都督府来试吧? “今天只是君臣私下商谈。爱卿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朱由校看着张维贤,笑着说道。 张维贤听了这话之后,迟疑的说道:“陛下所说的大都督府,可是洪武年间的大都督府?” 听了张维贤的问题,朱由校没有说话。 自己自然不可能恢复洪武年间的大都督府。 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废除了大都督府,为的就是加强皇权。自己要是重新设立大都督府,那等于在开倒车。 之所以提大都督府这几个字,无非就是借一个名字罢了。 大都督府设立的用意,其实就是从文官那里分权,把一部分权力从文官那里拿回来,尤其是在内阁那里的权力。 朱由校也不可能让大都督府成为另外一个内阁。 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并不是那个大都督府。” “那陛下所指的是?张维贤小心翼翼地问道。 “与其说这是大都督府,不如说是另外一个内阁,只不过这个内阁统管的是军事,为朕参谋军机,战时调配各地衙门,加快速度和效率。毕竟军情如火,现在的体系太过孱弱,速度也太慢了。”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张维贤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激动了起来。 如果是原本的大都督府,张维贤还真的害怕。 要知道,大都督府的第一任大都督那可是朱文正,太祖皇帝的亲侄儿,可以说是战功赫赫,可是最后落得了一个什么下场? 幽禁至死。 大都督这个位置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看起来风光,可是上去了就容易死。 自己现在是大明勋贵第一人,家族传承了200多年,可以说是荣宠之极,地位也非常的高,根本没必要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如果为了一个大都督葬送了家族,那可真的犯不上。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维贤根本不敢接这个大都督。 但是陛下所说的就不一样了,此时的大都督府与内阁的性质相同。 当初内阁成立的时候是什么性质? 不过是陛下的参谋机构。发展到如今,权力可是大的很。 如果在军方也这么搞,那么这个大都督府可是很厉害的。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不担心被处置,而且还能有很多的权力,这就很关键了。 于是张维贤定了定心神说道:“陛下,臣觉得陛下说的有道理。不过臣觉得有一点不太合适。” “哦,哪一点不太合适?”朱由校问道。 “回陛下,臣觉得叫大都督府不合适。如果要叫大都督府的话,可能会让人联想到以前的大都督府。” “但这就是一个新衙门,没有必要用原来的名字。一来,叫一个新名字,可以让人有一个新的感触,取万象更新之意。” “二来,不叫大都督府,也免得让一些人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这是太祖皇帝当年废除掉的。所以臣觉得可以换一个名字。” 朱由校看着张维贤,感兴趣的笑着说道:“那爱卿以为什么名字比较合适?” “回陛下,既然是参谋军务,那不如就叫参谋处吧?”张维贤看了一眼朱由校,小心翼翼的说道:“唐代后期,军中便有参谋一职,不过多为节度使私人雇佣。” “既然陛下想找一些人来参谋军务,那么不如将其列为常设,在百官之中选择能征善战之人,入主参谋处为参谋。” “此名简单,让人一听就能够明其意,同时也能够让人知道这只是为陛下参谋军机之所,而不是什么统兵调兵的地方。” 朱由校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张维贤,真没想到他居然能够想到这个名字。 事实上,这个名字一直在朱由校的内心之中。当然了,除了参谋处之外,朱由校还有其他几个名字,比如最直接的军机处。 不过相比起来,参谋处好像更要高大上一些。 想了想,朱由校说道:“如此,那就叫参谋处。爱卿既然有想法,那就回去写一个条呈然后送上来,咱们君臣再商议。” “是,陛下。”张维贤连忙答应了一声。 “那行,你去吧,这件事情要尽快,马上就要过年了,总要有个结果。”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语重心长的吩咐道。 “陛下放心,臣回去就弄。”张维贤连忙躬身说道:“臣告退。” 对于大明的朝局,张维贤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年头你的权力大小看的不是你的官职,而是你与皇帝的亲属远近。 那些太监是怎么起来的? 还不是因为跟皇帝的关系好?他们能够每天见到陛下,搬弄起是非的都比别人要方便。 如果这个参谋处能够成立,那就是随王伴驾的衙门。 内阁之所以权力大,一方面是因为掌控的权力,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是陛下的重臣。 如果参谋处能够跟在陛下身边,虽然刚开始可能不太有权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陛下的信任更多,权力自然也就来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张维贤看得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他否定了大都督府的名字,改叫参谋处的原因。 大都督府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戳人心了。 参谋处就低调多了。 ———————————————— 因为发简介也有很多人看不到…… 发作家说也有很多人看不到…… 还有人一直在问我书友群是多少…… 周周欢迎大家加入书友群:645915254 全订群:641093105(需要联系会长发全订截图) 第三零六章 元年结束了 看着张维贤离开的背影,朱由校转身对陈洪说道:“把这件事情放出去,注意搜集一下大臣们是怎么说的,明白吗?” “皇爷放心,奴婢明白。”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里,朝廷上下还算平静。事情决定了以后,剩下的就是操作,反而变得简单了不少。 区大伦和陈四海都是有能力的,组建一个衙门不费什么力气,现在已经开始组织人手丈量土地,好按照土地征税。 同时,他们两人也对勋贵和勋戚开始了摸底,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田地,这些田地都是怎么来的,还想方设法把勋贵勋戚隐藏的土地给挖出来。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成立参谋处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各处也都有了大概的回复。 对于设立参谋处这件事情,勋贵和勋戚那边欢欣鼓舞,文官这边倒是有些反对,不过反对的声浪并不是很强,因为参谋处比较不那么引人注意。 陛下需要人参谋军事,所以才成立了这么一个衙门。虽然是在分内阁的权,而且是在扶持勋贵和勋戚,可是这件事情还真就不好反对。 毕竟之前勋贵和勋戚已经拿出条件,人家愿意纳税了,陛下设立新衙门也是给他们个好处安抚一下。 如果这都不同意,就有些过分了。所以文官这边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反对的声音,但是却没那么强烈,主要是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模糊。 自从朱由校掌握了朝堂之后,已经很难出现那种大批量的反对声音了。 经历过前面的事情,大家也知道该怎么和这位新皇帝相处,所以像之前跪谏的事情基本上已经不太会发生了。 很多人自命清高,觉得朝廷要完了,直接辞官回家了。这样的事情,这段时间也不少,只不过不太有人在意。 朝廷少了谁都能转,你不想当官,有的是人想当。 现在的情况就这样。 在这样的氛围中,大明朝终于迎来了新年。 这是朱由校在这个时代过的第一个年,原本还有一些期待,可是看到自己过年期间要做的那些事,朱由校就没什么期待的感觉了。 如果非要为这个过年总结一个字的话,那就是累。 除了赏赐朝臣、祭天祭祖,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朱由校果断的选择了退。 自己能不办的事情就不办,全都让张皇后来办。实在不行了自己才出面,不然绝对不出面。 即便是这样,朱由校也没有得到空闲。 很快就到了大年夜,朱由校在宫里面举行大宴,随后便带着张皇后回到了寝宫。 这些日子多少有些冷落张皇后,接下来要好好陪陪她。 朝廷上自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因为早就放假了,也就没有什么事情来烦朱由校,日子倒也算过的安稳。 到了初三的上午,终于发生了一点事情。 朱由校看着急步跑进来的陈洪,眉头微微一挑问道:“看你这个样子,是有什么好事啊?” “启禀皇爷,天大的好事情!” 说着,陈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双手将一份题本举过头顶说道:“皇爷,西南大捷!这是西南总督袁可立送来的捷报,西南打胜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猛地站起身子,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他连忙走过去,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迫不及待的翻看了起来。 上一次的战报,说的还是奢崇明调集军队与明军战于建武(今四川省大坝西、兴文南)、长宁(今四川省珙县东)、珙县、宜宾、遵义一带,双方互有胜负。 这一次的捷报正是接了上一份的战报,孙传庭设疑兵于纳溪,佯为进攻,而主力由长宁突然进兵永宁。 戚元功与秦良玉的白杆兵连战皆捷,仅用了半个月克永宁,随后克蔺州(今四川省古蔺)。 奢崇明父子率余部败退水西龙场(位于四川省叙永县东南,今属贵州省),联合贵州安邦彦。 到了这个时候,奢崇明和安邦彦已陷入明军的包围之中。 一侧是袁可立的进剿,一侧是孙传庭的进剿。孙传庭也一改之前快攻的打法,改为稳扎稳打,逐步围剿,与袁可立配合的天衣无缝。 两个人谁也不冒进,就那么逐步推进小块分割,丝毫不给叛军机会。 随后袁可立和孙传庭两人分7路进军龙场,擒获奢崇明妻安氏、弟奢崇辉及叛军大学士、经略、丞相、总督等文官武将多人,斩首万余。 随后双方展开决战,奢崇明战死,安邦彦被俘。 袁可立在奏折之中写的很清楚,是不是需要回京献俘。 如果只是西南军队打的仗,那肯定不会回京献俘了。但是孙传庭从京城带了人马过去,他们也是要回来的,正好可以把那些人给捎回来。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提议,想要回京献俘。 献俘,主要目的是为了夸耀武功、彰显国家实力。 但是西南献俘,还真就起不到这样的作用。 整个大明从上到下,从来就没看得起过他们。 即便把他们抓回来,京城的百姓可能也把他们当一个笑话看。所以如果不是袁可立他们回来,估计根本不会带着他们。 当然了,这个提议更大的目的是为了拍朱由校的马屁。 皇帝年轻,很容易好大喜功,这怎么说也是平叛了。 如果皇帝想要看献俘,那不是正好吗?自己这些人,还能多混点功劳。 如果皇帝不想看,那自己也只是提了一嘴。刚刚打了这么样的大胜仗,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提献俘这件事情稳赚不赔。 对此,朱由校只能认了,说道:“传旨给袁可立,告诉他不用了,献俘也不过是劳民伤财。” “是,皇爷。奴婢记下了。”陈洪连忙答应道, 虽然陈洪脸上表现的很高兴,又是恭喜又是贺喜,实际上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的边功,只不过是西南几个土包子造反,还能闹腾到哪里去? 对于这一点,朱由校是没办法改变了。 朝堂上下,对奢安之乱这件事情都不甚关注。 于是朱由校继续说道:“让孙传庭和戚元功回来吧。至于袁可立,什么时候把西南料理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那边的改土归流还需要他来做,让内阁给他拟旨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说道。 “另外,袁可立递上来的报功单子,朕批了。告诉内阁,该给的赏赐不要吝啬,该花的钱也不要小气。前方将士用命赚回来的功劳,赏赐不能轻了。” “另外告诉通政司的赵秉忠,让他派人盯着一点,这笔钱不允许被贪污。如果有人动了这笔钱,让他直接拿下。” “是,皇爷。”陈洪再一次答应道。 “行了,你去办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摇了摇头,转身向寝宫里面走去。 在那里,张皇后还在等着自己。 这些事情交代下去就行了,不用自己太操心。不然的话,自己前段时间和臣子们斗智斗勇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做皇帝的要学会放权。 做的好了,给赏赐;做的不好,那就换人。犯了错误就处罚,这样才能够保证自己不累坏、活的长。 朱由校佩服的皇帝不多,但是很多他佩服的皇帝都累死了。 他可不想累死,他要保证自己的健康。 自己活着对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 所以对于朱由校来说,保重身体很重要。 不能争一时之长短,要目光长远。 皇帝去陪皇后了,下面的臣子可就忙碌了起来。只不过还没开衙,很多事情做不得准,只能够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很快日子就到了元宵节,年也就快要过完了。 虽然去年朝廷的事情比较多,但是整体上还算太平,百姓的日子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过得还不错,所以今年的元宵节格外热闹 朱由校原本想要溜出宫去的,结果被张皇后给拦下了。 “元宵节太乱,陛下不能出宫”这个理由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人拒绝,何况张皇后还抬出了袁妃和田妃,一副要陪着朱由校过节的架势。 如此一来,就搞得朱由校更没有理由离开了。 过完元宵节之后,朝廷上的大部分衙门都恢复了运转,整个大明也开始正式苏醒过来。 一切事情都开始进入正轨。 今年朝廷的事情比较多,春天的第一个大事除了耕种之外,还有几个大事要准备。 比如勋贵们的田地普查,年前只是在准备,过了年就要正式开始,所有隐匿的田地都要清查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科举。 今年是大比之年,所有人都在看着。 这是朱由校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大比,可以说意义非凡。 除此之外,还有成立参谋处的事情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总之这个春天,大明朝似乎要动起来了。 无数人在谋划, 无数人在盘算,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皇宫里面, 等着那位少年。 第三零七章 大比之年 阳春二月,草长莺飞。 这是一个美好的时节,京城之中一样的繁华,所有人在谈论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关于今年的科举。 历年以来科举都是大事情,只不过今年的主考官让谁都没有想到。 按照大明朝的规矩,科举的主考应该出自翰林院,或者出自礼部,但是今年却出自大明的皇家书院,这就让人有些怀疑了。 冯从吾这个人在士林之中的声望很高,但是近一年可以说是毁誉参半。 推广荀子的学说,单单是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他毁誉参半的了,这一次偏偏又做了科举的主考官。 所有人都在琢磨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的风向是不是变了? 此时,在皇家书院门口的一个小摊前面,几个人正在吃饭。 其中一个人坐在右侧,身材壮硕,脸上留了大胡子,看起来有些老成,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年轻人。 “建斗兄,你听说了没有,这一次去云南的军队要回来了。” 在这个人的另外一侧,一个年轻人看着大胡子男子,笑着说道:“要不要找时间去看一看?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朝廷的新军吗?之前也没有机会,这一次去看肯定能看到。” 大胡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年轻人,笑着说道:“你现在还有这个心思?这马上就要科举了,我们这些人恐怕不太容易啊!” “你卢象升还担心这个?”另外一侧的一个年轻人也说道,脸上带着笑容,显然对大胡子卢象升信心十足。 “恐怕非议不行。”东侧的一个沉稳男人缓缓地说道。 刚刚提议去看军队的年轻人此时笑着说道:“大哥,这是朝廷的事情,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非议也非议不到我们身上来。” 被称为大哥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应升。 转头看了一眼弟弟宋应星,宋应升说道:“时也运也命也,我们现在太突出了,一旦高中,到了官场之上恐怕也会备受排挤。如果真的外放为官,到了地方之上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听着宋应升的话,几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不过刚刚调侃卢象升的张余却说道:“我倒不这么看,我反而觉得这是我们大展宏图的机会。” “朝堂之上的事情,我多少也有一些了解,这一段时间朝堂上的事情不多。原本大家都以为今天开春之后朝局会有一些变动,可是你们也都知道,这段时间朝廷并不太平。” “先是正月,河套蒙古入侵延安、黄花峪等处,深入六百里,杀掳数万人。巡抚张之厚、总兵杜文焕匿不上闻,被自己的手下密奏了。朝堂上下一片哗然,这件事情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二年二月初七日兖州府、济南府、东昌府地震。济宁州发生百年没有的大地震。初六日夜,郓城地震,有声如雷,地裂泉涌,鸡犬鸣吠,墙屋倒塌;巨野城垣雉堞倾倒过半,文庙庑舍皆坏;历城震声如雷,房摇地动。” “这一次地震,波及了山东、河南等三省三十余府州县。朝廷上下正在筹措救灾事宜,可以说是一片忙乱,所以朝局到现在都很稳定。” “原本还想着成立的参谋处,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勋贵清丈土地的事情虽然也在做,但是为了维持局面的稳定,很多事情都是小惩大诫、戴罪立功,更多的是罚银,这都是为了筹措赈灾银两。” 几个人都看着张余,听着他说话。 事实上在几个人当中,张余是唯一对朝政比较了解的,而且在这方面颇有天赋。他对于阴谋算计,那也是纯熟于心。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宋应星看着张余问道。 “关系大了。”张余说道:“从去年开始,朝廷就一直在推荀子的学说,当初为了什么成立的皇家书院,你们没忘吧?你们不会以为那件事情就完了吧?” “当初可是为了天下所有的书院,可不是为了一个单单皇家书院。你们可别忘了,这皇家书院只是一个试点,这一次三省地震,朝廷赈灾,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实际上关联大了。” “我和你们说,这一次三省赈灾肯定倒一大批官员。凡是赈灾不利的,凡是贪污腐败的,这一次全都会被严惩。” “我们这些新科进士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放官。再加上西北的事情,我就和你们这么说,陛下肯定会重用我们,因为那些老旧的官吏已经让陛下失望了。所以我才说是我们大展宏图的时候。” “一旦我们能够做出成绩,皇家书院必定名声大噪。到时候皇家书院肯定会被推出去,绝对不会再只有京城这么一家。所以这一次不但不是我们的危机,反而是我们的转机。” “至于朝堂之上关于学说的争论,你们其实不用担心。荀子的事情提出了这么久,不还是现在的样子吗?” “如果要是不行的话,早就不行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这件事情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几个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宋应升还是在这个时候问道:“你怎么就敢肯定山东那边会出事呢?如果那些官员把事情做好了呢?”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顿时就笑了,“那些人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 “说他们尸位素餐都是轻的,整日里诗韵唱愁,口中也是子曰诗云,可是真的做事情他们都不行。何况这些年太平惯了,哪遇到过这些事?” “就这么和你们说,这些人不但不会在救灾上上心,反而会贪污粮饷。去年朝廷查贪腐查的严,可是你们也都知道,只不过是在京城,顶多把顺天府算上,外面可都没什么感觉。” “这一次的事情,他们只要敢伸手,陛下就会剁了他们的爪子。从朝廷的局势来看,陛下放宽了勋贵勋戚,显然就是为了山东几省的事情在做准备。” “你就看着吧,今年有他们哭的!” 听了这话之后,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卢象升转头看着张余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到什么地方去任职?” 张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建斗兄文武双全,比我们不知道高了多少。你最好的方向就是去军伍,最好是去辽东。” “当今陛下编练新军那可是投了大钱的。小弟估算过,单单是去年下半年,陛下在新军之中投入绝对不少于100万两。” “花了那么多钱,练了那么多兵,你真的以为陛下闹着玩的?” “当今陛下自从登基以后,澄清朝堂、稳固人心、编练新军,可以说是一直在做准备。你们以为陛下在准备什么?” “萨尔浒之战以后,朝廷在辽东的脸都丢尽了,陛下这一次摆明了是要雪耻。” “当年汉武帝打匈奴,有卫青、霍去病;现在当今陛下励精图治,必然是会对辽东开战的。等到平灭了建奴之后,陛下必然会向蒙古作战。” “这一次西北那边打进来,陛下可是生了很大的气。巡抚和总兵敢隐瞒不报,这一次他们完蛋了。所以我觉得军伍最有前途。” “如果不是我实在不擅长军伍,我都想往这方面发展了。建斗兄,你要好好努力了,说不定将来能进参谋处。” 听了这话之后,卢象升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我们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这科举还没开始,我们还不一定考中,如果名落孙山,这些可都白想了。” “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面,我们这些人没有考不上的。”张余信心十足的说道:“等我们中了之后,就是我们大展宏图的时候。” 四个年轻人在畅想未来。 皇宫大内,朱由校则是焦头烂额。 刚刚过完年,这就给了自己一份大礼。 地震,牵扯到了三个省的地震,这样规模庞大的地震,可以说是历史罕见。 幸亏自己去年一直在囤粮食囤钱,不然都麻爪了。即便如此,这钱粮还是不够。 三省赈灾,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朝廷上下全都忙了起来。科举、赈灾,一样都不能停。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朱由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现在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 看了一眼着急忙慌跑过来的陈洪,朱由校眉头一皱。 陈洪这模样看起来简直就是要死的节奏,显然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又出什么事了?”朱由校看着陈洪,面无表情的问道。 “启禀陛下,是好事情!”陈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猛的就站起了身子。 自己有后了吗? 关键问题是明明是好事,你瞅你,你哭什么哭?! 朱由校恨不得一脚把陈洪踹出去,不过他也知道这叫喜极而泣。 “快快,前面带路,朕去看看!”朱由校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朝着张皇后的住所而去。 自己有后了,这可是大事情! 关键这是今年开年以来朱由校听到的最好消息,给阴霾的心情带来了一丝阳光。 朱由校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非常非常的高兴! 手术顺利·请假条 感觉这一觉是这几年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了,要是撤了止痛泵估计就说不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了哈哈哈哈! 今天剩下的一更又要请假了呀!以后周周会加油的!?(?????????)? 一切顺利,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真的非常感谢!周周都记在了心里!(≧?≦) 第三零八章 我有后了! 朱由校到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过见到朱由校到了,所有人全都退了出去。 朱由校的眼中现在也没有他们,这些人主要是来拍张皇后马屁的。 在这之前,张皇后在宫里面的地位已经是无人能及了,陛下对张皇后的宠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现在张皇后又有了身孕,自然更加得宠。如果将来能够生下一个儿子,那么张皇后在皇宫里面的地位将无可撼动。 在这个时候,即便不能够跟张皇后搞好关系,也不能够得罪,所以不能缺了礼数。 这些人自然要过来好好的献献殷勤,至少也要在张皇后面前露个脸。 对此,朱由校也知道没什么办法,毕竟宫里面的生存之道就是这样的。 他走到床前,见张皇后还要起身,便伸手按住了她,温和的笑着说道:“你现在可是非常重要的,就别起来了,咱们夫妻之间用不着这个。”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皇后甜蜜的点了点头。 “好好养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和他们说,让他们去办。如果谁惹你不顺心了,告诉朕,朕收拾他们。”朱由校笑着说道。 “宫里面的人还是很懂事的。”张皇后也笑着说道。 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她也是非常高兴的。比起刚进宫的时候,她也长大了不少,自然明白很多事情。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宫里面的人可不都那么懂事,之所以张皇后说懂事,那是因为在张皇后的面前他们不敢不懂事。 稍有不懂事,人就没了。 朱由校陪着张皇后好好的聊了一会后才离开。 有了孩子之后,朱由校的心情很不错,之前的糟心事多少也放下了,不过事情还是要办。 现在破事实在是太多了,当务之急是山东和河南的事情,那里的灾害很严重。 朱由校知道的很清楚,当地的官府在这次的事情上处理的并不好,按照历史的发展,那里会兴起白莲教之中的闻香教。 有一个叫做徐鸿儒的人,会趁着这次搞事情,然后就会给自己来一波造反。 比起西南的事情,朱由校对这件事情更关注,甚至辽东的事情都没有这件事情紧急。 西南的事情,朱由校可以任由他们造反。 一来是离得远,自己鞭长莫及;二来是虽然闹腾的比较大,但是破坏性并不大。 不过徐鸿儒的这一次造反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现在三个省遭了灾,再加上他们造反,恐怕会闹出大乱子,整个北方很长时间都恢复不了元气。这是朱由校不想看到的。 不过有些事情也可以趁着这一次一次性解决掉,只不过时间上要急切一些。 回到宫殿之后,朱由校躺在摇椅上晃动的身子,开始琢磨一些事情。 现在第一个要排上日常的事情就是组建参谋处。 接下来要打仗了,这个参谋处的重要可想而知,更何况自己还要利用这一次机会把参谋处推出去,给他们增加一些权力。 于是朱由校转头对陈洪说道:“去把张维贤给朕找的。” “是,陛下。”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事实上,关于参谋处的建设章程,张维贤早就递上来了。只不过朱由校一直没有和他详细的谈,这一次要和他好好的谈一谈。 关于参谋处的事情,还需要张维贤给自己掌舵。 内阁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机构,只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内阁早就变了味。 他们为内阁设立了很多规矩,比如非翰林不得入阁,这就堵死了不少人的上进之道。 很多官员在外任踏踏实实做了不少年的地方官,但是却没有办法进入中枢,这是一种凉人心的做法,朱由校不想这么做。 一旦机构成了某些人的专属,那么这个机构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至于搞军政分离,现在还有一些难度,这是后面的事情了。 但是削弱内阁的权力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同时提拔军人的地位这件事情也很重要。 虽然朱由校对以文御武的观念是认同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太过。 关于以文御武,这条政策一直在坚持。 宋朝制定的大方向,到了明朝发展到了巅峰。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中央集权政策。 但是一味的踩低武人的地位,对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好处,直接表现就是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这一点很不好。 从对外战争上就能看得出来,战国时候,中央几国多么强大。 随后汉唐都很强,甚至三国依旧很强。 到了宋明,除了开国几代之外,武人的地位被踩的太低了,战斗力也直线下跌。 这样很不好,所以朱由校要提拔武人的地位。 当然了,也不能无限的提拔,老祖宗早就有了总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偏废。” 现在的情况就是偏废了,文官的地位太高,武将的地位太低,基层的军户更不用提,以奴隶为主,所以必须要改。 在张维贤的计划里面,这方面有提及。 甚至张维贤觉得参谋处既然是参谋军事的,那么就要以武将为主,所以在他的计划里面,勋贵和勋戚占了很大的比重。 像戚金,虽然不是世袭勋贵,但是他们家也是世袭的将军。 戚继光也是如此,很多募兵制上来的军官,最后也全都加封成了世袭的将军,本质上并没有改变什么。 所以勋贵和勋戚的地位很稳固。这一点是朱由校不想看到的。 要改,只不过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改,要从长计议。 如果参谋处都是武人,文官那边肯定也不同意,到时候很可能会演变成文武之争。这也不是朱由校想看到的。 参谋处要有文官,何况大明有很多文官都很能打,这一点要考虑。 至于说文官会不会看不上参谋处,甚至屁股歪,朱由校一点都不担心。 坐在哪里就要为哪里说话,屁股坐在参谋处这里,是很难干出有损参谋处利益的事情。 因为参谋处的利益就是个人的利益,没有人这么无私伟大。 很快,张维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他连忙恭敬的行礼道:“臣张维贤,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来人,赐坐。” 等到陈洪把凳子搬了,张维贤坐下之后。朱由校才说道:“参谋处的事情要操办起来了,朕准备让内阁拟一个名单。入参谋处,做参谋大臣,官职正五品。”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维贤就是一愣。 不是说好了要用勋贵和勋戚的人吗? 怎么现在又突然要用文官了? 要是让文官掌握了参谋处,那自己这些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 朱由校没有去看张维贤的脸色,而是继续说道:“关于参谋处人选的问题,朕已经想好了。” “要广征人才,从将领之中选一些能征善战的。除此之外,文官之中也要选一些,在从新科进士之中选一些有才学的补充进参谋处。”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维贤有点咂出味道来了。 如此一来,那这个参谋处可就了不得了。 有文官,有武将,同时还有新科的进士,也就是有了后备的人才,看来陛下这是要重用参谋处。 事实上,一直以来张维贤都没怀疑朱由校重用参谋处的决心,只不过他没想到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原本张维贤以为只是在军方设立一个衙门,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于是他说道:“陛下英明决断,臣没有意见。” “如此最好不过了。”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武将那边,你来拟定一个名单吧!” “臣领旨。”张维贤连忙说道。 “行了,没什么事了,你退下吧。”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 等到张维贤走了以后,朱由校轻轻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转身对陈洪说道:“你去内阁传旨,让他们尽快拟定一个名单送上来。” “是,陛下。”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内阁传旨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恐怕内阁就要有一番争斗了。 毕竟能够进入参谋处的人,那肯定是将来要得到重用的。内阁的那几位阁老,估计会争吵不休。 这个名单也足够重要,足够让人心动,所以也其他人也会活动起来,看来官场上又要不太平了。 不过这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陈洪也只是在脑子里面过一遍。 事实也正如陈洪所想的一样,消息传出去之后。瞬间就引发了不小的波澜。不少人都开始琢磨这件事情,显然大家都很兴奋。 内阁之中,气氛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几位阁老自然能够看明白这次事情有多重要,所以各自开始琢磨该安插什么人手,一时之间也没开始商谈什么事情。 下了衙门之后,大家也都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孙承宗吃了一点东西,端着茶水喝了两口,抬头看了一眼管家问道:“袁大人来了没有?” “老爷,人还没到呢!”管着笑着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家的老爷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过显然是有大事情的。要知道,平常家里来人了自己都是第一时间通报,老爷也不会开口过问。 这一次既然开口问了,显然是有一些乱分寸了。 不过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下面的人就进来通报了。 管家按照孙承宗的吩咐,直接把人带到了书房里面。 袁可立看着孙承宗,笑着说道:“这么晚了约我过来,为了参谋处的事情吧?” 两个人相交多年,彼此也算得上知根知底,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有绕弯子。对于袁可立的直接,孙承宗也没有觉得意外。 轻轻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孙承宗说道:“这一次参谋处有多重要,你应该也能够看得出来。陛下这是要对军方动手了,但是天下不能乱。” “现在朝廷是多事之秋,势力盘根错节,图谋不轨之人大有人在。所以这个参谋处,我们怎么也要有人进去。” “你想让谁去?”袁可立看着孙承宗,问道。 “我想让你去。”孙承宗也没隐瞒,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看着袁可立没有直接反对,他便继续说道:“总要有几个老人坐镇。你这一次在西南大胜而归,入参谋处想来也没什么难度。” 袁可立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进去是没什么难度,可是他也在琢磨这件事情的得失利弊。 他年纪不小了,掺和进这种事情里面去,似乎也不太好。 “你不要犹豫,这件事情非你莫属。”孙承宗看着袁可立,继续说道:“这个参谋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能让那些人坏了事情。” “勋贵和勋戚那些人没什么本事,捞钱很厉害。如果真的让他们掌握了参谋处,后果不堪设想。” “你进去之后,反而要好办很多,至少不能够让他们做出什么不法的事情。” 袁可立叹了一口气,随后苦笑着说道:“你想的倒是很好,恐怕最后却会不如人意。” “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孙承宗看着袁可立,沉着脸说道:“我们做大明的官,自然要尽忠于王事。” 听到孙承宗这么说,袁可立抬了抬手说道:“剩下的话你就不用说了,我答应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我希望你能再塞进一个人。” “你说的是孙传庭吧?”孙承宗看着袁可立,笑着说道。 “知我者,你也!”袁可立也笑了,脸上带着感慨的笑容说道:“这个孙传庭是个人才,别看年纪不大,但是很有才华。” “对于行军打仗,那也是颇有一番见解,这一次在西南也没少立功。” “这件事情恐怕不用你操心。”孙承宗看着袁可立,说道:“他为什么去西南,你还不知道吗?那可是简在帝心的人物,用得着我们操心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举荐他,不是吗?”袁可立也笑着说道。 第三零九章 朕想荡平天下 听了袁可立的话,孙承宗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可真行,到这个时候,还动这样的小心思。” 袁可立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可不像你,有些时候这样的心思也是不得不动。” “行吧,听你的。”孙承宗想了想说道:“这个孙传庭就由你来举荐。” 见孙承宗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袁可立便笑着说道:“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了。” 两个人商量完毕之后,袁可立便离开了。天已经不早了,他不适合再留在这里。 等到袁可立走的时候,孙承宗也去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消息就彻底扩散开了。 朝堂上下,无论大小官员全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对于这个新成立的参谋处,不少人都动了心思,显然也是想分一杯羹的。 与此同时,朱由校则是在西苑召见陈四海。 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陈四海,朱由校说道:“看你的样子很疲惫,这段日子忙得厉害吧?也要注意休息,身体很重要。” “臣多谢陛下关心,臣不累。”陈四海连忙说道,当然这话只是嘴上说说。 这一段时间陈四海可以说是忙得不行,怎么可能不累? 陈四海奉了朱由校的圣旨,开始摸底各地的卫所,忙得不可开交。 朱由校看了陈四海一眼,问道:“那就说说看,情况怎么样。”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四海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回禀陛下,只能说是触目惊心。大明的卫所,恐怕已经烂到根子里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四海并没有开口,而是抬起头看着朱由校。 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陈四海很清楚在官场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行事原则,那就是报喜不报忧。 你报喜的话,很可能会得到赏赐;但是你报忧,不但得不到赏赐,很可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自己这一次调查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触目惊心,下面的那些人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当着陛下的面说实话,很可能陛下会接受不了。 如果不是之前陛下让通政司查了不少大案,甚至惩处了福王、彻查了河南官场,陈四海根本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敢说了,也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见陈四海不说话,朱由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十分随意的说道:“说呀,怎么不说了?不敢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自己先笑了。 随后他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顾忌,这深宫大内,朕想要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和朕说实话,让你去查就是因为朕想听实话。” “所以有什么说什么,但讲无妨,又不是你做的坏事,心虚什么?” “是,陛下。” 有了朱由校的这句话,陈四海的心里面也踏实了不少。 陛下自从登基这段日子以来,杀过不少人,外面的风评也不是很好,昏君暴君也有人说。 但是贴身办事的人心里面都清楚,陛下虽然做事没有什么章法,杀人也不少。但是有一点,陛下从不胡乱责备人,即便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用臣子来挡刀。 他们这些办事的臣子心里面都是有数的。至于成国公之流是不是被坑了,根本不重要。那些人尸位素餐,根本不是做事的料子。 所以听到朱由校这么说,陈四海还是能放心的。于是他说道:“陛下,时日尚短,臣只是查了山东河南等两个省份的卫所,所发现的事情已经让臣胆战心惊了,这些人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朱由校不以为意,把身子靠在椅子上,轻轻的晃动着,说道:“说说吧,看看这些人都做了什么好事情。” “是,陛下。”陈四海连忙说道:“经过臣摸底之后发现,这些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贪污公田。” 大明朝的田地,有公田和私田。 公田是朝廷的,地方政府有一部分,但是绝大部分都在军队的手里面,因为这是朱元璋发明的一个制度,叫做屯田制。 在屯田制之上实行卫所制,可以说屯田是卫所的基础。 每一个军队都会有一大堆田地,战时作战,闲时耕种。土地的出产有一部分上缴朝廷,一部分留给军队自用。 这样一来,朝廷就不用给军队拨付军粮,这就是好事情。平日里军队也可以自己垦荒,扩大自己的田地规模。 看起来是一件合则两利的事情,朝廷增收减负,军队也能够自给自足。同时搭配的是世袭的君户制度,军队的人口和土地都不流动,足够稳定。 可是问题就来了。 种田这种事情,那是需要很大的精力的。很多年不打仗,大部分的军户都只会种地了。 而那些世袭的军官,他们就可以从这些粮食里面上下其手,甚至把公田变成自己家的地,这种事情也屡见不鲜。 而朝廷也需要人作战,这就演变成了两个兵种,军户和私兵。虽然名义上都是大明的军队,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所谓私兵,其实就是那些世袭将领养的军队,他们用土地的产出和他们贪污来的钱,来养出来一部分精兵。如果朝廷需要作战的话,那么就用这部分人打。 既然选谁都是选,那自然要选自己人、选心腹,所以是私兵。 几代人发展下来,朝廷的调令有时候都不好使,这也是为什么明末的军队有时候会不听招呼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是将领的私兵。在对外作战的时候,将领们也不想牺牲私兵,会怯战。 至于剩下的那些军用户,他们就只剩下种地了。但是他们种出来的粮食也不属于他们自己,每天甚至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出现了大量的逃兵。 这些逃兵就是流民,后来陕西农民起义那么势大,就是因为有大量的逃兵。 可以说这个制度已经彻底的崩溃了。 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他让陈四海去调查,就是想摸摸底。所以情况再差,他都能够接受。 “除了贪污公田呢?”朱由校看着陈四海问道。 “启禀陛下,这些人贪污粮饷,基本每一部分都有吃空饷的事情发生。情况最严重的是山东的一个卫所,明明有一万两千人的编制,但是却只有四千多人。” “触目惊心,丧心病狂,这些人都该死。” “其他的人呢?”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缓缓的问道。 要知道这些员额都是满的,也就是说应该有这么多人。现在这些人没了,人都去哪里了? “全都逃了。”陈四海有些尴尬的说道:“臣让人去查了,荆襄等地每年都有几万人的流民涌入。甚至一直延续到陕西,山中到处都是流民,这些人全都是逃户。” “其中大部分是失去了土地的百姓,很大一部分也都是军户。这些军户逃走了之后,地方上的那些将领隐瞒不报,直接就吃空饷。每个人都把自己吃的脑满肠肥,可见腐败。” 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点头说道:“朕已经想到了。” 事实上这种情况一直都有。 当年东南打倭寇为什么打不赢? 真的是因为倭寇的战斗力高吗? 并不是,原因就在这里。一方面将领军的私兵不打,那些军户早就成了种地的农民了,他们能打什么仗? 每天吃不饱,穿不暖饿肚子,还要被上级欺压,日子怎么过? 上有老下有小,你让他们去玩命,根本不现实。 戚继光都曾经干过吃空饷的事情,更何论其他人? 只不过戚继光吃空饷是为了养兵,明明十万人的军饷,到了戚继光手里面五万人的军饷都剩不下。 所以干脆要二十万人的编制,然后给十万人的军饷。如此一来,可以贪污掉十万人的军饷,上下官员皆大欢喜。 大明朝腐败到这个地步,军队烂到这种程度,可见一斑。 听着陈四海一项一项的给自己汇报,任人唯亲,欺压百姓,将军户视作奴仆,每一件事情都能把皇帝气的吐血,可见大明朝的军队已经烂到了什么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农民军,大明军队都打不过的原因。因为打着打着军队就变成了农民军,没什么好说的。 陈四海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着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很迟疑。 他原来以为陛下会怒不可遏,可是没想到陛下似乎没什么反应,表情依旧那么平淡。这让陈四海有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该接着说下去了。 “没有了吗?”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缓缓的问道。 陈四海听了朱由校这句话,连忙说道:“回陛下,还有。地方上的军户与当地的士绅勾结,共同瓜分公田,情节很严重。” “同时让军户帮士绅种地,那些军户种出来的粮食,就由将领们和士绅们分了。” “雇佣军户种地,比一般的佃户给的粮食还要少。即便如此,这些粮食也到不了军户的手里面。全都入了那些将领的手。”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缓缓的坐起了身子,笑着说道:“这真的是把我们大明的军户当成奴隶了,干的好啊!” 虽然陛下在笑,语气也颇为感慨,可是陈四海还是听出了阴冷,不过这也正是陈四海希望的。 在看到手下递上来的报告之后,陈四海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了! 这些人简直就是在挖大明朝的根! 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笑着说道:“儒家讲究中庸、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 “改革也是如此,不能操之过急,要进行微调。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是不知道大明朝这个江山还能缝缝补补几年?”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陈四海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说道:“陛下,不能再缝缝补补了!总有一天缝缝补补没有效果了,那个时候就晚了!” “臣请陛下让臣彻查。”说着,陈四海以头触地。 “你会丢了命的。”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目光灼灼的说道:“你可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多少人?真闹起来,恐怕朕都吃不消。” “有人和朕说过,反腐不能操之过急。不反腐,或者还能够坚持一些年;可是如果反腐了,那可能会亡国。你觉得这个决心朕应不应该下?” “陛下,大明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不可再等了。”陈四海再一次说道。 “是啊,不能再等了。”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笑着问道:“不怕死?” “前有海刚峰,后有陈四海。”陈四海说道,语气坚定。 “那朕也不能让你去送死。”朱由校走到陈四海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跟朕出去走一走吧。” 陈四海不知道朱由校要做什么,不过还是跟着朱由校向外走了。 两个人走出宫殿的门口。 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笑着说道:“这大明朝的天下,两百多年了。仔细算算,两百四十多年了。” “纵观各代王朝,能有三百年的已经算是长的了吧?汉朝四百多年,算是长的了吧?而且还分前汉和后汉。大明到了今时今日,也已经是病入膏肓,缠绵病榻,时日无多。” “陛下。”听了朱由校这句话,陈四海连忙开口。 朱由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说道:“朕都明白,这些话没有人敢和朕说,也没有人会和朕说。一般也就说说喜事,唱唱喜歌,谁敢说这样的话?” “陈四海,回去好好查,把东西都准备好。朕想荡平天下,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为大明再造一个盛世!” “虽然前路漫漫,颇多坎坷,可是朕并不畏惧。如果因为这个有人造反,或者因此亡了国,那也是大明的气数。” “大明有陛下,必当兴盛!中兴大明,指日可待!”陈四海连忙说道:“陛下但有差遣,臣不惜此命,臣愿为晁错!”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四海,然后就笑了。 晁错死的挺惨,陈四海在这里引用了晁错,意思十分的明显,那就是他去做这件事情,最后愿意用他自个儿的人头平息众怒,等到把事情办完了,自己可以一刀杀了他。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四海,笑着说道:“你不是晁错,朕也不是汉景帝,那些人也不配让朕斩自己的忠臣。” 第三一零章 科举开始了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四海虽然心里面感动,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心。 陈四海不知道陛下要怎么做,生怕陛下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于是向前走了一步,轻声的说道:“陛下,还是要从长计议。” “虽然那些人都该死了,可是也不能操之过急,不然还是会出乱子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四海,见他一脸的担心,便笑着说道:“朕不会鲁莽行事的,你放心吧。回去好好准备,别到了用你的时候出不上力。”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陈四海连忙答应了一声。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参谋处很快就成立了,朕会在参谋处下面设立一个军法处,这个衙门朕想交给你负责,用来专门查处军方将领的,这件事情你要把握好。”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四海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忙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这个军法处的设想已经很久了,朱由校一直想设立,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这一次趁着设立参谋处的机会,尽快把军法处给设立起来,专门用来查军方的案子。如此一来,可以把军方和文官集团剥离开,最主要的是不让军方那么的受制文官集团。 事实上,很多人都没弄明白一件事情,所谓文武分治,并不是把文人和武将分开。而是军方的事情归军方,政府的事情归政府。 在军方之中也可以有读书人,在政府之中也可以有军人,双方是不犯冲突的。所谓的军政分离,其实是两个行政体系的分离。 现在大明的官场就没有这个条例,“以文御武”把武将彻底踩到了泥里面。 文官集团的利益可不是和国家的利益一致的,他们掌握着军人的升迁,掌握着军人的刑法,这对军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种权力会被滥用,同时也会让军人对文官集团更加的俯首帖耳。在这样的政治生态下,文官贪污了,武官也不敢说,因为承受不起。 可是如果把这两项权利剥离出来,那么就会大大的削弱文官集团对武将的控制力。 把这两项权力转移到参谋处,也就是转移到了皇帝的手里面。 军法处,行军法,参谋处却不涉及地方事务,但是能够像内阁一样调遣地方官府,实现双重管辖。 军方不再接受地方官府的管辖,而是直属于参谋处;参谋处只对皇帝负责,可以说大大的加强了皇帝的权力。 所以设立军法处这个衙门势在必行。 至于负责人,朱由校早就选定了陈四海,现在和他说,也不过是通知他一声罢了。 见到陈四海答应了,朱由校便笑着说道:“事情还没有对外公布,所以你不要到处去炫耀。” “陛下放心,臣不是那种人。”陈四海连忙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说道:“朕就是随意说的,你不用在意。” 陈四海满头的冷汗。 您是随意说了,可是谁敢不在意呀? “行了,你去吧,”说着,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陈四海退下。 陈四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躬身说道:“那臣告退。”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四海便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陈四海走了之后,朱由校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这么久了,自己终于把朝政理出了一个头绪,一团乱麻似的关系也终于摆到了一个合理的地步,暂时可以不用大动干戈了。 内阁之中,几个人相互制约,暂时平稳。 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利也没有被削弱。通政司和军法处都要用锦衣卫;至于东厂,以后可以给他们转换一下工作方向。 新军编练的也差不多了,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暂时还算够用。 至于钱财上面,内务府那边已经有收益了,年前一直在做准备,年后就开始在全国铺开渠道了。勋贵们的庄田纳税,暂时能让自己缓一口气。 在思想方面,皇家书院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趁着这一次科举正好铺开。 山东等地发生了地震,自己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收拾一下。 整个朝朝,基本上已经理出了头绪,剩下的就是微调,暂时没有办法大动干戈了。 因为自己要转移方向了,如果后续有什么动作的话,估计也要等一些年了。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等待。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开始下一步的大动作。 皇宫里面消停了,但是外面却没消停。 关于参谋处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走门路,不过名单没有确定下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转折。 时间却在一天天的走,科举终于到了。 期盼着这一天的学子们,终于迎来了决定人生的考试。 这一场考试被称为会试。所谓会试者,共会一处,比试科艺。由礼部主持,在京师举行考试。 会试在北京内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会试的主考官2人称总载。应考者为各省的举人,录取者称为“贡士”,第一名称为“会元”。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 只不过与每一次的会试不同,这一次出现了一群人。他们全都穿着青色的长衫,看起来和别人不一样,但是衣服却相对比较整洁,全都是同类款式。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是皇家书院的学子。 这些人无论走到哪里,那里的气氛都会变得很古怪,其他的士子看上他们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敌视;即便没有敌视,也会下意识躲得远远的。 对于皇家书院的学子,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读书人看来,这些人都是冯从吾的门下,学的都是荀子。与他们这些学孔孟的,完全就是背道而驰,或者说是格格不入。 双方就差没打起来了,可以说是斗争激烈。同时科举考试,也是千万人过独木桥。 这一次的考官是书院的祭酒冯从吾,已经让很多人不满意了,觉得他会偏向皇家书院的学子。现在皇家书院的学生还这么招摇,显然让所有人很不爽。 但是皇家书院子弟却无所谓,每一个人都在我行我素。 在皇家书院的学子队伍最前面,张余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在他的两侧则是宋家兄弟。 另外还有卢象升。在卢象升的身边,则是被他一起拉了考皇家书院的刘贤。 比起旁边那几个人,刘贤则是一脸的无奈,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穿着皇家书院的学子服来参加科举,这个主意就是张余出的。刘贤本身是不赞成的,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在拱火。 可是谁能够想到这个意见提出来之后,这些人居然一呼百应,连一向稳重的卢象升居然也跟着凑热闹。 刘贤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在张余看来,这次这么干,就是在对所有人宣布,我们来了。 自己这些人又不是在朝堂上没有根基,根本不怕人排挤。上到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下到皇家书院的同僚,以后都会互相帮衬。 即便自己这些人不这么做,到了官场上也一样被人排挤。所以还不如就彻彻底底轰轰烈烈的干一把,让官场好好看看,我们这些人来了。 所以张余才决定这么干,结果一呼百应。 看了一眼身侧的这些人,张余的心里面豪情万丈。等到自己这些人踏上官场,那些人全都得完蛋,有多远滚多远。 看了一眼站在卢象升身边的两个人,刘贤很无奈。 在皇家书院里面,他们几个人是一个小团体。在文学方面,学的比较好的是张余、宋应升和宋应星。 张余这个人很深沉,善于谋算;宋应升则是精于学问,为人非常的正直。 至于宋应星,算得上最跳脱的一个了,想法很多,对什么东西都感兴趣,尤其精善木匠活,总是摇头晃脑的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至于卢象升,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当然了,更强的是武,很能打,一把大刀挥舞起来,无敌的那种。 也不是没有人能够和他匹敌,比如他身边那个叫曹文诏的也很能打,弓马骑射样样精通,尤其是一杆长枪用的出神入化。曹文诏没事就要和卢象升较量一下。 至于卢象升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他叫吴襄,待人和善,总是笑眯眯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似乎都不会急,像个弥勒佛一样。 至于刘贤自己,在这个小团体里面并不是很突出,好像什么都会点,但什么都不擅长。但是刘贤知道自己的长处,那就是会看人。 在刘贤看来,如果要论做官,这个小团体里面张余最厉害,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将来如果说他要是能够入阁拜相,那自己一点都不奇怪。 至于宋应升,如果不改改脾气,恐怕不会太招待见。 反而是吴襄,这个人或许有前途。 至于卢象升,刘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人为人耿直,一腔热血,如果能得遇于明主,那自然是无话可说,否则恐怕结局不会太好。 反而是宋应星,这个人跳脱也洒脱,无欲无求的样子,反而能够善终。 不过现在自己这些人一脚踏进了洪流之中,将来如何,殊难预料,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贤轻轻晃动手里面的折扇,即便他一直沉稳,此时也有一些激动。能够卷入历史的洪流之中,这已经是让人激动的事情了。 前面似乎准备的差不多了,时辰也到了。 贡院的门也打开了,所有人开始按照次序向里面走了进去,科举考试要开始了。 在贡院院旁边的一座茶楼里面,朱由校站在二楼的窗口,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衫,整个人透着一股儒雅的气质。 他手中拿着折扇,不时的扇动两下,当然不是为了凉快,天还没那么热。早春的天气还是有一些微凉的,拿着折扇主要是为了帅。 目光看向下面的一群人,朱由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尤其是皇家书院的那些学者,服饰整齐划一,看那个样子就是惹事的架势。 朱由校很无奈,看来这帮家伙全都是刺儿头,这大明官场怕是要热闹了。 目光落在不远处,朱由校看到了一辆马车,不由得一愣,转头对身边的陈洪问道:“那个是徐光启的马车吧?” “回陛下,正是徐阁老的马车。”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看到马车里面下来一个人。这个人很陌生,他不认识,这个人的年纪可不小了,看那个样子怎么也有五十多,但是从他的打扮上来看,这人应该是来参加科举考试的。 朱由校看着他,很想说一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实话,这个年纪来考试的人有,但其实已经不多了。另外这个人是坐着徐光启的马车来的,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于是朱由校转头对陈洪说道: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回陛下,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马上去查。”陈洪连忙说道。 “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他去查。 不过陈洪也没有去太久,因为他把沈庭筠给带来了,身为礼部尚书他自然是要在这里的,只不过他不是主考,所以也不能入贡院。 “臣沈庭筠,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沈庭筠连忙行礼道。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在外面就用不着这样了。”等到沈庭筠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臣就是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在下面遇到了陈公公,知道陛下在这个就过来了。”沈庭筠解释道。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朱由校对沈庭筠说道, “回陛下,臣知道。”沈庭筠连忙说道:“那个人叫王徴,陕西人西安府泾阳县人氏。” 关于术后更新情况说明 人生在世走一遭,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这次于我,不悲不惊,不怒不怨,却让我收到了家人和书友最大的善意。 一切顺利,昨日出院回家,再偶尔去医院配合医生治疗就行。 原本医生要求住满一星期,可医院的床实在是不适合周周的老腰,再睡下去腰就废了。于是就让麻麻安排了出院,回家静养。 关于更新,因为不能语音码字了,所以速度慢了很多。在保证健康的前提下,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定,周周努力多更,尽量不断更。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和打赏,拖欠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盟主肥起的加更会不定时补上的!?(?????????)? ps:想吃肉!!!想吃肉!!!想吃肉!!! 第三一一章 皇权至高无上 “他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来考科举?”朱由校转头看着沈庭筠问道。 “回陛下,他叫王徵。”沈庭筠连忙说道。 显然徐光启用自己的马车来用来送王徵让陛下多少有些怀疑,所以沈庭筠没有迟疑,决定把王徵的事情都告诉陛下。 只不过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朱由校就愣住了。 对明末的历史了解一些的人,大部分都应该听过王徵这个名字。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虽然没有卢象升、孙传庭他们那么有名,但是这个人的作用很大、很重要。 “陛下,王徵的父亲是个擅长数学的私塾先生;舅父通晓兵法,善制器械;王徵本身的学问也是很好,二十四岁便中了举人。” 沈庭筠在不断的说着,但是朱由校却没有继续往下听,因为他的脑海之中不断的浮现着这个王徴的资料,他越想越明白。 王徵这个人与徐光启一样都是西学的领导者,两人被后世称为南徐北王,是对两人非常高的褒奖。 王徵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考中科举,是因为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科学上。 而且王徵对思想上非常的有想法,认为大明的思想出了问题,学问风气很有问题,官场贪腐横行,各地军队没有战心,这个国家出问题了。 王徵曾经求助于佛教,后来又转信道教,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了一道人”。 而后在发现道教救不了国家之后,王徵又转向了天主教。 在萨尔浒之战以后,王徵曾经给朝廷上过书,大力提倡实学,希冀能藉此富国强兵。 王徵在入京会考时曾以举人身份上书皇帝,愿以“布衣从戎”报效国家,积极练兵备战。 后来,王徵参考古代诸家兵书,写成《兵约》一书;不久又著《客问》一书,具体地提出了制敌方略。 这是一个心中还有想法的报国之人,与徐光启一样;也纠结于大明与西学之间,入了天主教之后却因为没有子嗣的纳妾问题活得十分纠结。 同时对力学,风学机械制造都有非常深厚的研究。王徵编写了一本新制器图说,阐明了很多他的想法。 可以说这个人是明代科学家之中造诣非常高的一位,无论是在力学,还是在机械制造都有非常高的天赋。 同时,他也抱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可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个人。 王徵五十多岁入仕,间任直隶广平府推官、南直隶扬州府推官及山东按察司佥事等职,从来没有登上过高位,也没有机会实践自己的理想。 他又非常的精善数学,对数学和几何都有非常高的造诣。 朱由校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庭筠,问道:“怎么不说了?” 沈庭筠有些无奈。 我说了这么半天,您什么反应都没有,我还怎么说? 不过这话自然不敢说出来,沈庭筠只能说道:“回陛下,臣说完了。剩下的事情臣知道的并不多,如果陛下想知道更多,可以问徐阁老。”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这就算了,不用问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思,转身向后走去,同时说道:“回宫吧!” “是,陛下。”众人不敢怠慢,连忙跟着朱由校一起往回走了。 等朱由校下了楼之后,他转身对陈洪吩咐道:“让人去找徐光启,让他马上进宫,朕有事情要和他说。” “是,皇爷。奴婢马上安排人。”陈洪连忙说道。 等到朱由校回到西苑的时候,徐光启也已经到了。 见到朱由校一身便装从外面走进来,徐光启一愣,随后连忙行礼道:“臣徐光启,参见陛下。” 朱由校示意他免礼,说道:“行了,就这说吧。” 等到徐光启坐下之后,朱由校才问道:“王徵,你跟他很熟吗?” “回陛下。并不是很熟。”徐光启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皱眉头,直接问道:“今日朕去了贡院,见到你的马车送他去考场了。你和他还不熟?” “回陛下,只是志同道合而已。”徐光启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 徐光启的这句话,朱由校还是相信的,因为他没必要瞒着自己。 在朝堂之上他们这些人结党,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所以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瞒着自己的必要。 “那就说说看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徐光启连忙说道:“我听说王徵,还是因为看到他写的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叫做《远西奇器图说》。” “《远西奇器图说》一书共分三卷。第一卷论重心、比重等各种力学原理,其中因“其术能以小力运大,故名曰重,又谓之力艺,大旨谓天地生物有数、有度、有重,数为算法,度为测量,重则即此力艺之学。皆相资而成,故先论重之本体,以明立法之所以然。“ “第二卷论述杠杆、滑车、轮轴、斜面等各色力学器械;” “第三卷绘有五十四幅机械样图并附有解说,其中起重十一图(由下向上运送重物)、引重四图(平面牵引重物)、转重二图(利用轳辘原理提取重物)、解木四图(将巨木截断)、解石一图(将巨石截断)、转锥一图(舂米机)、水日晷一图(水力计时企三)、代耕一图(耕田用机械)、水铳四图(救火用高压水枪),另外还有取水九图、转磨十五图。” “这些机械以农业用具居多,皆裨益民生,并且制作精巧。臣观看之后,颇有裨益,便将王徵请到了京城。” “这次他去参加科举,也是想着为朝廷效力。如果此次科举不中,那么臣也想着向陛下举荐王徵,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埋没在乡野之间。只是臣没想到陛下居然先见到他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他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回陛下,臣也曾经问过王徵。万历四十六年四月,金尼阁、邓玉函等二十二位耶稣会士来大明,带来七千余部书,其中有部分书籍记载这些知识。”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 “事实上,王徵译绘的《远西奇器图说》正是源于此次带来的三部书。” “这三部书是:当时欧洲最新出版的荷兰数学家、工程学家斯蒂芬(1548--1630)的著作《数学通论》(1608);” “德国矿冶学家乔治.鲍尔(1494--1555)的划时代巨著《矿冶全书》(1556);” “意大利工程技术家拉梅理所著《论各种工艺机械》。” 听到徐光启的话,朱由校说道:“有个事情想让你去办。” “陛下但说无妨。”徐光启连忙说道。 “其实也很简单。朕想多收集一些这些书,然后让人翻译成大明文。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你来做。”朱由校想了想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顿时大喜。 其实很早之前,徐光启就希望陛下能够接受自己的这些想法,甚至是自己所信奉的天主教。在他看来,那是一个理想国。 现在陛下终于有了这样的想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也足够让徐光启高兴了。 于是徐光启连忙站起身子说道:“陛下放心,臣马上就办。” “你想怎么办?”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直接说道。 “臣马上写信给各地的那些传教士,让他们全都到京城来,把他们所携带的书籍全都带过来。这些人懂大明话,会写大明文,甚至他们手中已经有翻译好的书本了。” 徐光启语气之中带着兴奋的说道:“只要陛下让他们传教,他们肯定会欣然前来。” 事实上,在现在的京城,天主教徒也不少。这个结果要归功于利玛窦,他曾经无数次的想在这片土地上传教,也曾经磕磕碰碰,道路也一直不顺,不过后来进入北京城之后,境遇就改变了很多。 按照当时惯例,西方传教士死后本应移葬澳门,但在内阁首辅叶向高等人的斡旋下,万历皇帝破例准许利玛窦葬于北京西郊的藤公栅栏,使其成为首位葬于北京的西方传教士。 利玛窦初到北京时,住在专门接待外国使臣的宾馆中,随后获准在城内择民房长住,并可以进行传教活动。 利玛窦选中了宣武门内的一块土地,他在这里修建了一座教堂,这就是著名的南堂——北京地区现存最古老的天主教堂。 这些事情朱由校的心里面都很清楚,但是他却不准备接受天主教的教义。 宗教神权与帝王之间的权力,本身就是发生冲突的。 朱由校不想要一个宗教国家,更不希望宗教参与到政治中来。 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宗教权力从来没有登过顶,一直都是皇权的天下。 朱由校不想让外国人参与进来,所以他不会接受他们的教义,也不认为天主教的教义能救得了大明。 不过看徐光启的样子显然是准备传教的,这自然是不行的。 第三二二章 皇帝要离京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然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朕会交给别的人去办,你安安心心的准备,这会划给你一个场地,专门用来编译这些书籍。”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开口答应道。 “行了,你先退下吧!”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缓缓的开口说道。 等到徐光启走了之后,朱由校靠在摇椅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半晌之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脸上迟疑的表情不见了,更多是坚定。 转头看着陈洪,朱由校开口说道:“去把魏忠贤给朕找来,” “是,陛下。”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向外面跑了出去,显然陛下又有事情交给魏忠贤做了。 对于魏忠贤来说,这段时间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自从陛下登基之后,魏忠贤就得到了重用,地位增长的也非常快。可是最近他的地位就没有那么高了,日子也不太好过。 首先竞争来自传统老对手锦衣卫。 骆思恭那个家伙下去之后,原本以为锦衣卫会没落一段时间,可是谁想到这个许显纯上来了,竟然得到了陛下的看重和任用,锦衣卫这段时间可是风光的很。 跟着通政司到处抓人审案,地位增长的非常快。 除此之外,在官场上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作为,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地位越加稳固。加上通政司政权,东厂的日子就越发的不好过了。 最近一段时间,陛下都没安排新的差事给自己。 这对宫里面的太监意味着什么,魏忠贤心里面十分分的清楚。这是自己要失宠的前兆,这可把魏忠贤给急坏了。 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陛下用不到自己,自己非要凑上去,恐怕也会适得其反。在听到召见之后,魏忠贤急急忙忙的就跑来了。 心里面更是激动的不行,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看着跑进来的魏忠贤。朱由校开口说道:“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是,陛下。”魏忠贤连忙答应道。 等到魏忠贤不再喘出气来,朱由校才开口说道:“有件事情朕要交给你去办,你要把这件事情给朕办好。” “是,陛下,奴婢一定办好。”魏忠贤连忙开口保证道。 “最近朕喜欢上了一些书,都是那些外洋人带过来的。朕想多找一点儿这些书,这件事情就让你去办吧。” “对了,那些书都是用他们的文字写的,你去把那些人也带到京城了,让他们给朕把书都翻译过来。” “朕听说在南昌等地有不少他们的教堂,你去那里找人。”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连忙开口说道:“陛下放心。奴婢回去就安排人手,一定把人给陛下找了,这些书也全部都完好无损的送到京城来。”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那你去办吧。” “是,陛下。”魏忠贤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终身行礼道:“奴婢告退。” 看着魏忠贤的背影,朱由校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之后,魏忠贤肯定能够办好,毕竟憋了他这么长时间了,有了差事肯定会努力干的。 至于那些人愿不愿意来,那就不在朱由校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无论是东厂还是魏忠贤,他们办起事情来可没有什么顾忌。他们唯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开心,所以他们做起事情来没有什么顾忌。 这是为什么自己不让徐光启去做,反而把事情让魏忠贤去做的原因。 如果一旦那些传教的人闹什么幺蛾子,魏忠贤就会直接动手。而且魏忠贤搜集起书籍来,也不会顾及什么手段。 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朱由校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接下来的几天,朝中没有什么大事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科举上,这就使得朝堂之上安稳了不少。 不过也并不是没闹出什么动静,科举的事情也闹出了乱子。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次科举的考题,冯从吾事情做得很绝,他在这一次科举当中的题目上做了很大的手脚。 他把原本应该考的四书五经,改成了荀子。 科举的题目就是“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 这句话出自荀子的天论,说的就是荀子思想最直接的东西。天人相分。这个考题一出,可以说是舆论哗然。 无数人奔走呼嚎,无数人破口大骂。 不过朝堂之上,对于这件事情却出奇的保持了沉默。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听到一样,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 这就更加激起了读书人的愤怒,无数人开始奔走,希望有人能站出来说话。 对于很多读孟子的读书人来说,这事就算得上是灭顶之灾了。一时之间,京城上下,舆情纷纷,甚至闹出了几起读书人闹事的事情。 对此不少人忧心忡忡,生怕出什么乱子。 当然了,也有人看不惯。上了一些题本,但是却没有针对荀子的事情,而是直接针对上了冯从吾,弹劾谈科举不公。 说白了就是他偏向书院的学生,没有做到公平公正。 上这样题本的人也不多,主要就是为了试探一下朱由校的态度。如果朱由校没什么态度,他们就会继续上题本。 皇宫之中,朱由校翻看的题本,脸上没什么表情。 随手将这一些弹劾冯从吾的题本扔到一边,然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其实就是朱由校想要的,他要改的就是这些东西。 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听这些人瞎说。 大明的指导思想必须要改,孔孟之道不行,必须换成荀子的学说。这一点是朱由校一直坚持的,也是他一直想推动的。 对于所有的学子而言,他们所捍卫的道统,说白了就是他们的利益。 自己动了他们的道统,就是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不说话才怪了。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开口说道:“让锦衣卫盯着,如果有人闹事,闹得太凶的话,让他们把人抓起来。” “不过你告诉许显纯,别弄出人命来。” “是,陛下,奴婢一定交代他。”陈洪连忙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如果不出人命,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朝堂之上的臣子们,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和自己闹腾。 毕竟在这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了。 朝堂之上现在几方均势,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朱由校也不担心朝堂出什么问题。只要朝堂不出问题,下面弹压下去也就是了。 自己就是想通过这次科举告诉天下所有的读书人,改换门庭吧。 如果你们不敢换门庭,你们就没有出路。朱由校相信有死脑筋的人,但是更多的人读书就是为了做官,为了出人头地,他们会很快的改换门庭。 等到自己把书院铺开,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书院。 原因也很简单,书院的学生在考试之中有优势,对于经历过应试教育的朱由校来说,他很明白为了考试而学习是一种什么体验。 等到自己把之后的事情做了,那么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至于之后要做什么,这件事情还挺麻烦,因为朱由校想要离开京城。于是他就又想起来一个人,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说道:“放出话去,就说朕最近噩梦缠身。”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一愣,连忙开口说道:“陛下,要不要找御医来看一看?” “用不着。”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把消息放出去就行了,另外让韩立过来,在宫里面做几场法事,为朕驱邪避祸。” “是,陛下。”陈洪连忙开口答应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家的陛下要做什么,可是陈洪心里面却很清楚。这一次必须要做的事情,恐怕不是什么太小的事情。 自己还是别掺合的好。回头盯住许显纯,不要搞出事情就可以了。 朱由校噩梦缠身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随后宫里面就开始做法事。这几件事情搞得朝堂之上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甚至还有人上了题本,劝诫朱由校不能过分迷信鬼神之事? 对此朱由校自然是置若罔闻的,鬼神这种东西,以后是肯定不能够太信奉的。因为自己推的是荀子得学说。说不定以后还会把墨家的明鬼拿出来,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事情发酵了几天之后,朱由校把几位内阁大学士全都招来了。 几个人到了宫里面之后,见到了斜着靠在卧榻之上,一脸没精神的朱由校。徐光启连忙开口说道:“陛下,不如找御医看一看吧!” 朱由校摆了摆手,然后开口说道:“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不用找御医看。” “韩立已经和朕说了,朕之所以噩梦缠身,是因为先祖托梦,我大明有大劫,山东地震就是预兆,所以真想离京,祭扫祖陵,请求祖宗庇佑。” 听这朱由校的话。几个人都有一些懵,实在是太突然了,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陛下居然要离京,而是找到理由是祭扫祖陵。 这么一来,事情就不太好办了,你不让去的话,岂不是让陛下也为孝道?可是如果你让陛下去的话,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而且花费也不小啊。 第三一三章 选一个状元 在场的几个人与朱由校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深知陛下做事从来没有这么简单,一些看似荒诞的事情,背后总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次两次的或许不明白,但是次数多了,他们哪能不明白。 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事情也不是一次或者两次了,显然这一次陛下也不是简单的去祭祖而已,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几位内阁大学士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慎重。 陛下要去祭祖,肯定要去凤阳,要去南京,而他们几个人却觉得陛下要去的地方是山东,是河南,是那几个地震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一出来之后就隐藏不住了。 比如孙承宗,在他的心里面就是这么想的。于是迟疑了片刻,孙承宗开口说道:“陛下身子不好,不如等身体养好了再去,否则舟车劳顿,臣不放心。” 看着孙承宗一脸关切的模样,其他几个人也反应了过来。 徐光启直接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孙阁老说的对呀。去祭祖也不急于一时,不如把身体养好了再去。” 朱由校看了几个人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爱卿说的有道理,是朕鲁莽了。” “那这件事情就等朕身体好了之后,再出发,不过你们也先准备着,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就斜着靠在了卧榻之上,一副神情厌厌的模样。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我已经把事情说完了,现在不想搭理你们了,你们走吧。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臣等告退。”几个人开口说道。 虽然心里面有一些迟疑,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再说什么自然不好再说了,于是几个人便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了宫殿之后,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有一些尴尬,但是谁都没说话。 几个人都是老狐狸,有些事情自然不用说太多,相互看一眼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显然大家都觉得这一次好像上了陛下的当了。 原本应该是决定去或不去的问题,现在弄成了什么时候去的问题。 前面那个问题根本没商讨就决定去了,至于说什么时候去这个问题,决定权也交给了陛下。等到陛下的身体好了,估计陛下的身体已经快好了。 他们虽然不了解细情,但是本身也不是傻子。 陛下好像有装病的习惯,虽然每个人都不会说出来,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面也都揣摩出了一点意思,所以好像上当了。 不过几个人也不能说出来,心里明白就行了,说出来多丢人。 “好好安排一下。”韩爌看着几个人,缓缓地开口说道:“陛下既然要南巡,我们是无力阻止的,那就把事情做好,尽快做一份文书出来吧。” “如果陛下离京,需要多少人跟着,什么人留守南京,我们把这些全都准备好。” 几个人听了这话之后,连忙点了点头,徐光启开口说道:“韩阁老身为内阁首辅大学士,自然是要留守京城,但是我们也要有人陪在陛下身边。” “回去之后商量一下人选吧?” 徐光启说完这句话之后,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扫过。意思很明显了,韩爌没机会了,咱们几个研究一下吧? 对于徐光启的话,韩爌也没说什么。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徐光启说的很有道理,他的确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内阁首辅大学士,自然是要留守在京城的,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皇帝不在京城,如果他来做主的话,自然也是对他的看重。 “回去再说吧。”韩爌笑着说道。 陛下要祭祖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去,这也是朱由校的意思,当然了,不是现在走,而是要等一些日子。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韩立瞬间又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个妖道一天不搞事情能死吗?于是无数的题本入了宫,全部都是弹劾韩立的,一副不把他弄死是不罢休的样子。 对此朱由校根本就不看,韩立怎么能处置。 对于这样一位高人,自己一定要留着他,根本不可能把他给放出去,不过该给的赏赐还是要给的。 朱由校摆了摆手,对陈洪说道:“把这些题本都拿下去了。” “让司礼监拟旨,赏赐韩真人紫衣玉带及金、玉、银、象牙印章各一枚。加号为“靖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 “于京城择一宅邸,建造真人府邸。”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陈洪连忙开口说道:“是,陛下,奴婢马上吩咐他们去办。” “行了,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宠信韩立,那就要有一副宠信的样子,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的。当然了,只是表面上的,现在给了也到不了韩立的手里面。 比如那个宅邸,盖好了他也没有办法去住,毕竟要在宫里面陪王伴驾。 这件事情虽然闹成的沸沸扬扬,但是在京城之中另外一件事情也十分的引人注意,那就是科举放榜了,今年的科举比较诡异,闹腾出来的事情也不少。 先是书院子弟大肆招摇,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甚至引发了很大的冲突,随后就是考官出题,荀子的天论上了科举的题目,引起了很大的舆论风暴。 甚至有学子在京城闹事,据说还有不少人被锦衣卫给抓了。 一时之间舆情沸腾了,现在终于要放榜了。自然引发了更大的注意,同时京城的各个衙门也非常的紧张,因为每一次放榜之后,那都是闹事的高峰期。 很多人没考上,就会质疑科举不公。 他们就会闹事,所以整个京城衙门的人都很紧张。 德胜楼是京城一家比较大的饭庄子,位于贡院的不远处。每年都有不少举子在这里等着听消息,不过今年这里却被人给包了。 出手的是书院的学生,可以说非常的大手笔。 书院参加科举的几十号人,全部都在这里一边闲聊天,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前面的结果。虽然看起来谈笑风生,但是大家都比较紧张。 在2楼的一个包厢里面,有几个人坐在那里。 为首的就是张余张退之,旁边的则是宋家兄弟。还有卢象升曹文诏吴襄。最不起眼的则是刘贤,几个人都在等待着结果。 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心思谈话,大家也熟悉了,不想做什么表面功夫,所以房间里面很安静。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街上突然喧闹了起来。 有人大声的叫喊的,说是放榜了。一时之间街上都热闹不起来,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面色平静,但是还是比较焦急。 在面对这样人生大事的时候,谁也做不到足够的谨慎。 外面闹哄哄,忽然想起了铜锣的声音。有人快速的跑了过来,口中大声喊道,恭喜江西南昌府奉新县宋应升宋老爷高中会元。 听到这个喊声之后,房间里面的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宋应星猛地跳起来,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哥,大声的说道:“哥,你中了,高中会元。”说的自己大声的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笑了,显然这一次宋应升中了会元,是他们所有人的骄傲。 一时之间房间之中全部都是恭喜的声音,宋应升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一些不敢置信。自己能考上他是想过的,落榜了才是不可思议。 只不过考了第1名,这是宋应升没有想到的。 很快报喜的人就来了,周围的人也已经全都是恭喜的声音。赏赐也很快就给了下去,随后便是一个接一个报喜的声音。 对于书院的学生来说,这一次考试他们是占了便宜的。 因为他们平时在书院里学的就是这些东西,考官还是他们的老师,基本上不存在考不上的事情,毕竟这不是排名次,所以你能考上不奇怪。 很快整个德胜楼就全都是道喜的声音,很多人都考上了。 这一次考上之后,到了殿试,那不过就是排名次了,虽然也很重要,但是却已经不会被罢黜了,在场的人都可以踏入官场。 一时之间德胜楼上欢声笑语,不过也有人没中,悲喜两重天。 他们这个小团体中的几个人,倒是没有人落榜,加上宋应升高中会元,一时之间自然是喜庆万分,酒菜也全都摆在上面,直接开始宴会。 皇宫之中,朱由校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这一次的会试,录取了356人,算的上是人数比较多的一次了,其中书院考中了47人,占比可以说非常非常的高了。 朱由校将名单拿了过来,开始在上面寻找比较熟悉的名字。 据朱由校的记忆,这一次的科举还真的能选出一些比较有用的人才,接下来就是殿试了,也就是要排名次,所以自己要好好的研究一下。 看看把谁点为状元,这一点就很关键。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京城的欢庆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很快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殿试举行的地方在建极殿,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这些事情朱由校只能是当一个工具的人,配合着所有人。 等到所有的礼节都完成之后,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宣布殿试开始。 殿试只考策问,题目由内阁预拟,然后呈请皇帝选定。 这一次却没有这样做,题目是朱由校出的,只有一道题,考的是策论,至于题目。只有几个字,制天命而用之。 等到题目发下去之后,所有人看着眼前这道题目,有人欢喜有人愁。 对于书院的学生来说,这道题目没什么难度,因为这是荀子的核心思想,平日里没少学习,也没少练习,所以写起来没什么难度。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大部分也不会觉得太难。 因为能从会试之中脱颖而出,他们自然不会写一些不相干的东西。肯定也是荀子的信徒,不然的话他们也考不上。 在场的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能找到脉络。 基本上都是几位阁老的人,即便没有在书院读书。大部分也都是他们各自派系的后备力量,身上的标签非常的明显。 同时也是历次科举之中,思想比较统一的一次了。 心中担忧的那些人,大部分也都是对这道题目不熟,或者不知道怎么写。毕竟这个概念是比较大的,论述不好的话,就写不出什么东西来。 朱由效果自然不可能在这里陪着,因为殿试要考一天,日暮交卷。 这对于朱由校来说,自然是不可能的等待。他不可能在这里陪着这帮人考一天试,所以也做完他该做的事情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试卷也不会用他来挑选,他只需要最后排进前几名的名字就行了。 至阅卷日,分交读卷官8人,每人一桌,轮流传阅。 各加“○”、“△”、“\”、“1”、“×”五种记号,得“○”最多者为佳卷,而后就所有卷中,选○最多的十本进呈朱由校。 由朱由校钦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 很快所有的试卷全部都批改完毕,被选出来的10个人也全部都送到了朱由校这里,由朱由校圈定考试的名次。 试卷摆在旁边,朱由校根本没去看。 他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了名单,然后开始看名单上面的人名。他看到了宋应升,这位会元自然是在这个上面的。 不过状元不能给他,给他个第二吧。 他的弟弟宋应星不在。看来学的不如他哥,不过兄弟二人有一人位列前三。这就已经足够了。 是于状元的人选,朱由校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人。这还立一个榜样。 卢象升,文武全才就你了,让你拿个状元,日后好重用。科举的名字对于官员的晋升,实在是太重要了,于是朱由校给卢象升一个状元。 这第1第2名都确定下来了,那么第3名的榜眼用谁合适呢? 看了一圈之后,韩立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 第三一四章 要离京 这第三名,原本朱由校也想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更为有意思的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文震孟。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文震孟应该是这一次的状元。 朱由校看到文震孟名字的时候,不由想起来这个人的一些事情。 他四十六岁才考中进士,十次参加会试,最后一次才考中。最为关键的是最后一次考中之后,他直接就考中了状元,也可以算是一个传奇了。 同时文震孟这个人是文征明的曾孙。至于文征明,也是考了很多次都没有考中。文震孟似乎重复了他曾祖的科举过程,只不过他后来考中了,而且还拿下了状元。 原本朱由校以为这一次排名靠前的肯定都是皇家书院中人。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每天都在那里学习,对荀子的思想领悟自然是最透彻的,加上每日里都有人教导,考试的东西就是他们平常学习的,他们自然能够考出一个非常好的名次来。 除此之外,这些人能够得到的照顾也最多。 最重要的一点,很多人对荀子的思想还不认同,现在自己就是在强推这件事情。所以很多人不会在科举考试上用多大的功夫,或者说不会在荀子的思想上用多大功夫。 大多数的举人们,更多的是学孔孟,在这样的情况下,考荀子他们自然就不擅长。 这一点朱由校早就想到了,所以他们考中的几率不高,排名靠前的几率就更不高了。这一次科举考试,与历史之中的重叠肯定会很小。 只是让朱由校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文震孟的名字,这个曾经的状元。 按理说文震孟不应该考这么高的名次才对。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朱由校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点了那些皇家书院中的人的确是很好的想法和做法,但是点一个不是皇家书院中的人好像更能够彰显公平,同时能够给更多的人树立一个榜样。 于是朱由校就在文震孟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这第三名就是他了。 至于二甲的第一名,朱由校给了张余。这个人的名字必须出现在前几名,但同时也要压一压。 对于这个张余,自己要用,但是也要慎用。二甲的头名,也就是俗称的传胪,是一个比较合适他的名次。 把这几个人圈出来之后,剩下的事情朱由校就不打算再参与了。 将名单递给站在一边的陈洪,朱由校说道:“行了,拿下去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躬身答应道,双手接过了那张名单。 “锦衣卫那里是不是抓了不少人?”朱由校抬起头看着他,又问道。 “回皇爷,这些日子的确有不少举子要闹事,锦衣卫的确抓了不少人。”陈洪连忙说道:“前些日子许显纯还在问,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朱由校想了想,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些人还是很棘手的,杀肯定是不可能杀的,也不可能把他们给就这么放了。 于是朱由校说道:“先关他们一段时间吧。另外你告诉冯从吾,皇家书院那边马上招生,这一次多招收一些。” “趁着现在这些举子还在京城,也能多招一些有才华的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一声之后,躬身走了出去。 事实上,让皇家书院开始招生,很大程度上是在转移矛盾。 这一点也是朱由校早就计划好的,也到了实施的时候。 现在聚集在京城的这些举人,是京城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这些人全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心中有自己的道义。 一旦这次科举的成绩公布出去之后,很难说他们会不会闹腾起来。一旦有些人在那些人里面煽动,很可能这些人就会闹出一些事情来。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又不能真的杀了他们。一旦杀了他们,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热血沸腾,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是太麻烦了。 索性就让皇家书院开始招生,给他们一个出路。到了那个时候,有路可以走,自然就不会想着闹得太厉害。 这一点朱由校早就想到了,不然现在堵死了,他们闹腾起来就麻烦了。 读书人容易热血上头,这一点古今皆然。同时他们也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人,所以要做好引导工作。 这些人都是大明将来的人才,不同于朝堂上的贪官污吏,所以要好好的引导。 把这件事情安排下去之后,朱由校站起来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便转身向着张皇后那边走了过去。 现在张皇后有了身孕,可是宫里面的大宝贝,自己还是要好好的陪陪她,让她的心情愉快一点。 朱由校这边只是一句话的事,下面的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先是皇家书院那边公布了招生计划,同时开启了报名。 随后就到了放榜的日子,这一次关注的人没有上一次多,但是依旧有很多人在等待。同时因为有了名次,所以大家的心情都更紧张了。 尤其是那些在会试这种考中的人,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次决定了今后的发展,这一点非常非常的重要。 依旧是德胜楼,依旧是那个包间,张余几个人还聚在里面。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大家虽然都是心中期盼不已,但是并没有那么忐忑。 因为上一次考不中的话,那就要再等三年了。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这一次已经不用担心落榜了,大家等待的就是一个排名。 不过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个排名很重要,但是气氛却好了很多,几个人倒也是有说有笑的。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 显然榜单已经公布了出来,于是街上又吵闹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放了鞭炮,显然这是已经看过榜单,确定考中了的。 德胜楼下也忽然热闹了起来,无数人开始闹腾。 这个时候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宋应星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说道:“了不得,太了不得了!” 几个人都转头看向了他,目光非常的急切。 宋应星则是看向了卢象升,直接说道:“卢兄,恭喜你,高中状元,一甲头名!” 说完这句话之后,宋应星又转身看向哥哥,大笑着说道:“哥,一甲第二名,榜眼!” 听到这话之后,屋子里面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屋子里面居然包揽了一甲三名的前两名,可以说是非常高的名次了,同时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听了这话之后,无论是卢象升还是宋应升,两个人都没缓过神来 卢象升不敢相信,他怎么就能够考到状元呢? 那可是状元! 要知道在场的几个人之中,读书比他好的很多,怎么也轮不到他考状元。 宋应升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了,他看着弟弟问道:“其他人呢?” 听了大哥的话,宋应升连忙说道:“张余张兄,二甲头名传胪!” 听到这个名次之后,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张余的身上,屋子里面的气氛有些怪异。 如果说谁学得好,那是张余。可是在会试的时候,拿到了会元的是宋应升;这一次宋应升考了榜眼,卢象升正是拿了状元,张余反而拿了一个传胪。 张余见几个人看着自己,笑着说道:“都看着我干什么?觉得我会不甘心?” “你们也太小瞧我张余张退之了。殿试本身就是一道策论定生死。发挥的好和发挥的不好,本来就是难以定数。” “何况我考了二甲第一名,也不是很差了吧?” 几个人听了这话之后,突然都笑了起来。 一边的吴襄站起身子说道:“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肯定有很多人追着你打。” “好了,好了,咱们几个人这次成绩这么好,也该好好的庆祝一下。”张余笑着说道:“马上让人准备酒菜,咱们不醉不归。” “好,我去安排。”宋应升也笑着说道。 同时吴襄也转头看向宋应星,问道:“他们的你都看了,那我们的呢?对了,你自己的,你看到没?” “我看了,二甲第十一。至于吴兄你,二甲第十七;刘贤刘兄,二甲第三十六。” “果然还是我最差。”刘贤笑着说道:“以后还要仰仗诸位多多提携。” 几个人同时白了一眼刘贤。 卢象升说道:“咱们能够在一起读书,这就已经是一种缘分了;能够位列一榜进士,这就更是一种缘分了。” “同窗同年,以后在官场之上,自然相互扶持。” 几个人谈笑的时候,外面也已经热闹了起来,报喜的人也都冲了过来,恭喜生贺喜声响成了一片,这些人都是来讨赏钱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名次高的人,自然欢天喜地;名次低的,自然是怅然若失。 在不远处的一家旅店之中,文震孟已经打发走了贺喜的人,随后回到房间坐了下来,在他身旁是兴奋的书童。 此时的文震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考中了探花。 四十六岁了,考了十次了,居然真的考上了,而且还考中了第三名! 想到这些年自己含辛茹苦的考试,文震孟的心里百感交集。 接下来的日子,自然就是欢庆了。 夸官游街,恩荣宴,可以说是新科进士最欢畅的时候了。 有人骂不公,有人在欢庆,一时之间,京城上演了人生百态。 有人黯然离开,有人准备去考皇家书院,有人愤而咒骂,不一而足。 皇宫大内,朱由校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事情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去,已经让他心里面感到安慰了。 没出事比什么都强。 现在朱由校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稳定大过一切。 躺在摇椅上,朱由校晃荡着身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但同时更多的则是淡然。 他的心情很舒畅,因为要离京了。 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轻声的说道:“皇爷,他们人到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陈洪就带着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卢象升,其次则是文震孟,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宋应升以及张余,科举的前四名。 朱由校今天把他们招过来,一来是见见他们,另外是给他们安排差事。 这件事情原本不用朱由校来做的,但是有事情要和他们说,所以就亲自见一下。 四个人进来之后,连忙跪地行礼。 朱由校则是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都起来吧。” 四个人快速的站起了身子,随后就有两个人愣住了,卢象升和宋应升两个人一时之间真的有些回不过神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们认识,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虽然现在换了衣服,场合也不同,但是他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们心里面怦怦地跳,有些张口结舌。 “怎么,不认识朕了?”朱由校看着他们,笑着说道。 这里面最早知道朱由校身份的,自然就是张余。只不过他虽然知道了朱由校的身份,但也不敢和其他几个人说。 “臣等不知陛下身份,请陛下恕罪。”宋应升连忙说道。 “行了,行了,就不要说这个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今天把你们找来,一来是见见面,二来也是有事情和你们说。” “这一次朝廷科举,你们几个名列前茅,做得非常好。如果按照以往的规矩,你们几个都应该入翰林院,不过今年不同,朕想给你们分开安排,所以想问问你们是不是愿意。” 这话其实说了也白说,陛下都说了,你能说不愿意吗? “朝廷新成立了一个参谋处,需要选几个有才华的新科进士,选出来的人就不用入翰林院了,直接为参谋处行走。” “对于你们几个,朕也有一些了解。卢象升,文震孟,你们可愿入参谋处?” 这两个人是朱由校深思熟虑过的,至于剩下的宋应升和张余,还是去翰林苑吧。 第三一五章 定国公徐希求上门 至于为什么让卢象升、文震孟二人加入参谋处,原因也很简单,卢象升的能力摆在那里,不把他送到参谋处才是浪费; 至于文震孟,朱由校想用他来做一个表率,告诉天下的文官和学子:参谋处也是你们的地方,并不是给勋贵和勋戚的。如此一来,可以降低这些人的防御心理,也能够分裂他们。 毕竟这明显是在削弱内阁的权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易把事情闹得太僵,要学会拉一批打一批,所以朱由校选择了文震孟。 至于剩下的宋应升、张余二人,自然就是去翰林苑走传统文官的路子比较合适。 当然了,参谋处还会再选一些人,但是那些人就不值得朱由校见他们了。 根据参谋处的官职,最低一级的是参谋处文书;随后是参谋处的行走;再往上就是参谋处的参谋大臣了,这些参谋大臣才是实权派。 朱由校还在考虑要不要设一个领参谋大臣,或者叫参谋长。这两个名字朱由校还没想好要叫哪一个,甚至设不设立,他都没想好。 至于参谋处是做什么的,卢象升和文震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要知道这一段时间京城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即便是没见过,当时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进这个衙门罢了。 听了朱由校的安排,卢象升连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臣领旨谢恩。” 对于卢象升来说,参谋处还真就是一个比较适合他的衙门,因为这是一个新成立的衙门,同时也是他们这些皇家书院学生比较向往的地方。 毕竟参谋处管着文官和武将,像卢象升这种文武双全的人,自然想要加入。 除了卢象升之外,还有曹文诏和吴襄,这一次也全都会加入参谋处,可以说是参谋处的新生力量。 听到卢象升这么说,文震孟也连忙说道:“臣领旨谢恩。”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到了宋应升和张余身上,笑着说道:“至于你们两个人,入翰林院吧。” “你们四个人,是这一年科举选出来的前四名,也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朕对你们非常看重,所以你们好好干,不要让朕失望。” 卢象升四人听了这话之后,连忙躬身说道:“臣等领旨,必当鞠躬尽瘁!” 朱由校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那你们就回去准备吧,朕随时都关注着你们。” “臣等告退。”四个人听了这话之后,躬身行礼,然后乖乖的退了出去。 等到四个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站起身子,脸上带着笑容。 看到这些人之后,朱由校的心里面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明朝也是后继有人的,这些人都是人才,只要自己能够用好,大明还有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朱由校全面主持了参谋处的成立工作。 参谋处一共设立五位参谋大臣,除了英国公张维贤之外,还有成国公朱纯臣。 大明朝在京的三位国公之中,只有定国公被排除在外,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英国公能够拿到参谋大臣这个位置,所有人都不奇怪,因为英国公的地位比较高,同时也为朝廷立过功。 何况在筹建参谋处的时候,英国公都参与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国公自然是要加入参谋处的。 至于成国公朱纯臣,那原因就简单的多了,这位前些日子搞出来的庄田纳税可以说是深得陛下的心思,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是人家马屁拍的好,这一次得到重用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定国公也会入选,毕竟以定国公的威望和资历得到一个这样的位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里面就没有定国公。 这就等于打了定国公的脸,同时也在告诉所有勋贵和勋戚,不立功、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除了英国公和成国公这两个人之外,勋贵和勋戚这边再无一人入选参谋处。 至于文官这边,入了参谋处的人有袁可立。他在西南平叛立了功,现在回来正好入了参谋处。 除了袁可立之外,还有一个人能选上倒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人就是户部侍郎李之藻,他也成了参谋处的参谋大臣。 除了这些人之外,孙传庭也入了参谋处,一样任参谋大臣。 这五个参谋大臣,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或者说搞不清楚选人标准是什么。其中袁可立和孙传庭或许还能理解,这两个人都是刚打完胜仗回来的。 尤其是孙传庭,那是陛下夹袋里的人物,这一次在西南,不但没有丢了陛下的脸,反而打出了赫赫生威,可以说是个了不起的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该有的还是有。 除此之外,英国公和成国公多多少少也能够让人理解。毕竟两个人都是勋贵,而且都是有功于朝廷,所以他们也不让人奇怪。 可是这李之藻算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让人有些想不明白。 除此之外,陛下还选了新科进士二十人,又从翰林院招了二十人,全部充入了参谋处。整个参谋处的架子也就被搭了起来。 同时,参谋处还成立了一个单独的衙门,名字叫做军法处。 这个军法处虽然名义上位列参谋处,但是只有军法处的陈四海能管,其他人连过问都不能够过问,而陈四海也因此为这个军法处的参谋。 当然了,也有让人没想到的,比如戚金。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戚金这一次肯定能够入参谋处,至少也是一个参谋大臣的人选,甚至排名能够比较靠前。 但是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参谋处的名单之中没有戚金。不过这种疑惑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大家都是在官场上混的,只要稍稍的琢磨一下,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原因。 看看参谋处现在这些人,虽然一个个看起来位高权重,但是这些人手里面可都没有实际的兵权,说白了就是看起来权力很大,但实际上却手里面没有兵。 而戚金不一样,戚金的手里面可是实实在在有人马的。陛下没有让戚金入参谋处,自然也就是因为这个。 领兵为将者不能入参谋处,入了参谋处就要放弃手中的兵权。 在这样的情况下,戚金加入参谋处自然就不合适了。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个领兵权和调兵权的问题。 不过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对于这一点也是再熟悉不过,所以他们稍稍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参谋处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最后也终于尘埃落定了。 在参谋处成立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清查五军都督府,把整个五军都督府从上到下梳理一遍,把他们的权力拿上来一部分,从而达到授权的目的。 另外一个作用就是沟通六部,要知道参谋处可是和内阁同等的地位,是可以直接行文六部的。 这一点就是朱由校留下的制衡手段,也是用来削内阁权力的,不过这个作用要慢慢的来,暂时还体现不出来。 不过朱由校暂时也没有心思在这上面,参谋处慢慢发展就可以了。 要知道对于一个新成立的衙门来说,你只要把它给放开,它们就像是饥饿的狼一样,会到处去寻找食物,会将所有的东西一口吞下。 参谋处就是这样一个衙门,自从成立之后,就会带着权力的欲望。 何况参谋处之中的这些人,并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除了成国公朱纯臣之外,没有一个好对付的。所以朱由校也不担心。 朱由校要谋划的事情,那就是去山东。 英国公府。 英国公张维贤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好看。 沉默了片刻,张维贤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问道:“人还没走吗?”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手里面拿着一个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嘴说道:“进来了,哪有那么容易走?还在那等着呢。” 说着,年轻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张维贤,说道:“父亲,不如还是见一见吧?人家好歹也是国公,跟咱们家一样,让人这么等着也不好。” 听了儿子张之极的话,张维贤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见了又能如何?” “这么长时间了,当今陛下什么做派,你不是不知道。我见了他之后又能怎么样?我又能给他出什么主意?这路都是自己走的。” 张之极想了想之后说道:“或许是有些想法想问父亲呢。即便是父亲不想搭理他,可终归要顾全一下勋贵的脸面,这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怕是有损咱们家的名声。” 张维贤看着张之极,脸上突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随后笑着说道:“你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才智一直都很好。这些年来你身体一直不好,就有人给你看过,说是心智过于高深,累及了身体。我不相信你看不明白,说吧,到底什么想法。” “其实父亲所担心的,无非是被陛下猜疑。”张之极想了想之后说道:“现在陛下不用定国公,而父亲如果帮了定国公,有施恩之嫌。” 张维贤看了一眼儿子,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也知道,何苦还让我见他?” 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有一件事情张维贤很清楚,那就是该出头的时候一定要出头,不该出头的时候一定不要出头。 他现在的情况就是不该出头,安安稳稳的过接下来的日子才是关键。 毕竟他前一段时间筹备参谋处,现在又做了参谋大臣,这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在这个时候自然应该戒骄戒躁,不能够过于张扬跋扈。而施恩这种事情,尤其不能够做。 收买人心,你想做什么? 尤其是陛下想要敲打的人,你去施恩,是不是不想过了? 在张维贤看来,当今陛下可不是一个心眼大的人。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当今陛下,那才真的叫得不偿失。 定国公也是一个蠢货,这个时候跑到自己家里赖着也不走,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张之极笑了笑说道:“这人都已经到了,想要赶走是不可能了。即便是父亲不见,外面的人也不会说父亲真的没见,反而会说父亲故弄玄虚,更会说父亲暗度陈仓,图谋不轨。” “所以儿子觉得,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就索性见一见,不但要见,还要大张旗鼓的见,要问心无愧的见,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的见。” “至于要不要给他出主意,那就是父亲自己的事情了。何况尽忠朝廷、为陛下做事,想来定国公心里面也是有想法的。” 转头看了一眼儿子,张维贤看着他苍白的脸,脸上闪过一抹心疼,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少年多智,累心累身。你身子不好,多半都是因为这个。我早就和你说了,不要总想这些。” 张之极也不以为意,父亲这话都已经说了很多年了。 他抬起头看着父亲说道:“那这个定国公您见还是不见?” “你都这么说了,能不见吗?”张维贤没好气地说道:“你让人去招呼一声,把他给带过来吧!” “好。”张之极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张之极就从外面带进来了一个中年人。 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这一代的定国公徐希。 见到张维贤之后,徐希连忙拱手道:“见过英国公。”他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灿烂。 张维贤却不为所动,直接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咱们就不用这个了。坐下吧,喝茶。我这可是新来的茶叶,江南的贡品,好东西,尝尝。” “好好好。”徐希连忙答应着,也笑着坐了下来。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徐希笑着说道:“果然是好茶叶,国公好品位!” “我和你说呀,这个茶叶,从茶叶的选择到冲泡的时间,甚至是水的选择、烧水用的火,那都是有大讲究的。” 张维贤一副非常有兴趣的模样侃侃而谈。 第三一六章 有钱的盐贩子 看着大谈饮茶之道的英国公张维贤,徐希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英国公是什么意思,今天能够见自己一面,还是自己泡在这里不走的原因。 现在英国公不想和自己说什么,反而说这些云山雾罩的,那也正常。 不过徐希不着急,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今天如果英国公不给自己一个说法,那么自己肯定不会离开这里。 所以他坐在那里陪着英国公,一边聊着,一边喝着茶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张维贤看着徐希,实在是有些无奈。 张维贤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堂堂大明朝的国公,如此耍无赖,也实在是没法说了。不过定国公一脉,在大明朝也实在是算得上特殊。 大明朝的勋戚,那是历代皇后的娘家,他们的存在和勋贵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他们的人虽然不中用,但多少也会享受一些荣华富贵。这是朝廷给他们的待遇,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 不过在勋贵当中,定国公却不一样。所有的勋贵都是通过军功获得的,可以说是真刀真枪打下来的,但是定国公的爵位却不一样,原本是属于徐增寿的。 当年中山靖王徐达,一门两国公,一个定国公一个魏国公。魏国公承袭自中山靖王爵位,至于定国公的这个爵位,实际上是属于徐增寿的。 当年曾经有人说过,徐增寿之所以能够拿到这个爵位,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成祖皇帝的皇后,因为成祖皇帝的皇后出自徐家。 徐增寿被建文皇帝所杀,也是因为成祖皇后的事情受到了牵连,所以为了补偿徐增寿,才会给他的后人一个国公的爵位。 可是所有的勋贵都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老牌的勋贵都知道,即便是补偿,那也不可能真的给一个国公的爵位,这样还会让徐家一门两国公,实在是有一些荣宠过盛了。 定国公之所以能够拿到这个爵位,建文皇帝之所以杀了徐增寿,那是因为徐增寿是成祖皇帝的间谍。 徐增寿在南京的时候,没少为成祖皇帝传递消息,所以建文皇帝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 定国公的这个爵位也是这么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补偿徐增寿的后人,才给了这么一个爵位。 当然了,这里面肯定也有成祖皇后的关系。不过张维贤也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定国公府一直不太得陛下的重用。毕竟南京还有一个魏国公,如果两家都得到重用,这就不太好办了。 只不过,不久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南京的魏国公徐弘基上了一份题本,说是自己身子不好要辞官。 这件事情闹出了一些动静,虽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时候陛下登基不久,陛下就答应了。 所以说,现在魏国公府已经不得宠了,尤其是在陛下那里。 这一次,定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很难让人不怀疑这里面有什么勾连。 定国公徐希找到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弄明白这里面的事情。 但是张维贤根本不想掺合这一次的事情,不过看徐希的样子,今天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的话,徐希是肯定不会走了。 无奈之下,张维贤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国公爷还请赐教,咱们怎么也说得上是同气连枝的勋贵,该帮忙的时候,你也得帮帮忙不是?” “不看在咱们之间关系的份上,您也得看在老辈人的份上。”徐希看着张维贤,笑着说道:“我也不求您给帮忙,只求您给指条明路。” “这官场上的事情,你们家一直以来都是不掺合的,何苦非要搅进来?这一次没有你,我看躲着清闲也好。”张维贤看着徐希说道。 “只要你不跳出来搞事情,陛下不会找你麻烦的。” 徐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谁想掺合这事,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 “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上我了。大明朝现在虽然就只剩下五个公爵,可是在这之前,可不是五个。” 张维贤听了这话之后,心中也顿时沉默了下来。 想了想之后,张维贤说道:“咱们这些人做事情,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在陛下面前固宠。这一来,不能显得突兀;二来,又不能显得无用。” “这里面的分寸,你自己应该会拿捏,我就不和你废话了。现在的情况是你要立功,至于怎么立功,就要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了。” 听了这话之后,徐希哭丧着脸说道:“我要是知道怎么立功,我也不上您这儿来了。你看看成国公,他那一手搞得漂亮,现在在陛下面前红透了。可我要是想来他那么一手,也要找得准方向才行。” 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希,张维贤沉声说道:“真给了你那个机会,你敢吗?” 这话还真就把徐希给问住了。 说实话,他真的不敢。 成国公朱纯臣干的那个事情,虽然是表面上得到大利益了,同时也的确让陛下对他刮目相看,这一次也的确提拔他了。 可是这朝廷是的人也被成国公得罪了个遍,后面还不一定被人们怎么下绊子呢。 到时候稍有不慎,那就是墙倒众人推,不死也得死。 “行了,别说这个了,我知道你没这个胆子。”张维贤缓缓地说道。 徐希没有反驳,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胆子,因为他真的不敢干。 于是他站起身子对着张维贤拱了拱手说道:“还请国公爷赐教。” “还想立功,还想不伤人,要是有这样的好办法,那我就自己去了。”看着徐希,张维贤没好气的说道。 “行了,主意我倒是有一个,不过就要看你敢不敢干了。你要是敢干的话,我在后边帮你一把;你要是不敢干,那就当我没说过。” “您说,您说。”徐希连忙说道。 “咱们这些在京城里面的,想要立功的机会可不多,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朱纯臣做的事情,我们虽然做不来,但是也可以想想办法。” “现在朝堂没钱,谁能够为陛下弄来钱,谁的功劳就有了。你看看朱纯臣做的事情,不就是在帮陛下弄来钱吗?” “咱们这些勋贵和勋戚,别的不知道,这钱都在哪里你应该心里清楚吧?” 徐希沉着脸思考了半天,缓缓地说道:“这要说有钱,那就只能是那帮盐贩子了。” 说到这里,徐希的目光明灭不定。 英国公张维贤看着徐希,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大明最早的盐政,那是纳粮开中,这个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徐希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那是为了解决边军的粮草,让商人往边疆运粮食。只要他们把粮食运过去,就能够用粮食在边军那里换来盐引,然后才能够用盐引来买盐。” “是啊!”听到徐希说完了,张维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没有人敢弄鬼,商人在各地采买粮食,乖乖的运输到边关去。边关的将士们能够吃到好的粮食,也能够吃饱肚子。” “后来为了节省成本,那些商人就在边关开垦荒地,雇人耕种边关的土地,把那里产出来的粮食直接给边关的将士们送过去,不用再从其他的地方购买,也不用路上的运输,省了一大部分钱。这就叫商屯。” “那个时候边疆繁茂,因此也云集了不少商贾,聚集了不少人口,所以那个时候边关稳定,将士用命,大明的边疆也多有胜仗。” 说到这里之后,张维贤转头看向徐希,问道:“可你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一切全都不存在了吗?” 听到这话之后,徐希半晌没有说话,他现在算是明白张维贤要让他做什么了。 这的确是能弄来大笔的钱,而且也的确能够让陛下对自己刮目相看,甚至能够为陛下立下一个大功劳。 可是这个功劳不好立,这件事情不好办,这些钱更不好拿。 要知道,这些钱都是什么钱? 那可都是盐上的钱!盐的钱虽然来得多,来得广,可凡是碰到盐这个字,它就不好办。 从盐上来的钱,它真的是烫手,稍有不慎,那就能把自己的手给烧了,甚至容易引火烧身。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张维贤看着徐希,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次轮到张维贤不急了,他伸手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徐希,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原本张维贤是不想和徐希说这些的,见到徐希那么坚持,索性就把这件事情给他说了。 如果徐希真的敢干,那么这就是一个功劳;如果他也不敢干的话,张维贤也不指望他。 但这件事情是肯定要干的,只不过具体要怎么干,回头要问问陛下的意思。 不过这件事情不好干,烫手,这是一定的。如果徐希敢干,张维贤敢相信陛下不但会支持徐希,还会看中他。 第三一七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加更) 只不过这件事情,难度实在是有一些太大了,真的交给徐希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办得成。 不过事到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好办法。正好徐希求到了自己这里,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如果事情办成了,功劳自然会有自己的一份;但是如果事情办砸了,那么就让他去背这个锅。 张维贤定了定心神,觉得定国公求到了自己这里为的是一个办法,自己为的却是一件事情。 现在参谋处已经成立了,自己的位置就应该变一下。以前是为了谋求自保,现在却不一样,自己要谋求权力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维贤要想的事情也就多了,要做的事情也就多了。以前有些事情他可以亲自出面去做,但是现在却不方便了。找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也是正合适的选择。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把徐希留在身边也是一个选择。毕竟到了今时今日,手下也总要有几个人听自己的话去咬人。 现在就看徐希有没有这个胆子了,这一次交给他的事情,一来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二来就是一份投名状。 徐希也坐在一旁想着,他虽然低三下四的来求人,但是不代表他心里面没有想法。作为大明朝的一个国公,有些事情他是非常清楚的,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的心里面更清楚。 所以英国公的话,徐希真的不太敢答应。 沉吟了半晌,徐希说道:“国公,这件事情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破鼓必须用响锤,虽然有可能砸破,但是也有可能振聋发聩。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你的心里面还犹豫不前,那我觉得我们也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张维贤看着徐希,语气淡淡的说道。 自己要的是一个能跟在身边的人,愿意为自己冲上去咬人的人。 定国公是国公,身份很特殊,所以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但是如果他不敢干,身份再特殊也没有用。 “可是国公,您也明白,那帮贩盐的可不好惹。再说了,这盐里面可是大钱,不说其他的,就咱们这些人每年从那里面拿的钱也不少。当年的事情您清楚,我也清楚,真的闹起来恐怕会翻烂账。”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希抬起头看着张维贤,面容严肃的说道:“这事情真的要是翻腾了起来,咱们恐怕谁都跑不了。” “你怕什么?”张维贤冷笑着说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处置谁,不处置谁,那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你为陛下把事情做了,陛下自然会保住你。福王如何?现在不还是在京城里面蹦着?” “再看看成国公朱纯臣,人家现在是什么地位?难道你就真的心甘情愿?如果你真的心甘情愿,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听了英国公的话,徐希再一次沉默了半晌,咬了咬牙才说道:“国公您说吧。” 英国公张维贤看了徐希一眼说道:“还是你说吧。” 徐希无奈的笑了笑,他也知道张维贤这是在试探自己,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听张维贤的话。 想了想,徐希说道:“你想动占窝的钱?” “继续说。”张维贤看了他一眼说道, 所谓占窝,其实是他们勋贵和勋戚一个共同所知的秘密。最早搞出来的时候,那要追溯到弘治年间了,带头的就是当时的国舅。 当时弘治皇帝只宠张皇后,张家自然是如日中天。 寿宁侯张鹤龄,这个人虽然智大才疏,但是为自己敛财这一方面,那可真的是非常的有一手。 所谓占窝,其实就是占盐引。 谁都知道盐引就是钱,但是这个东西不能够乱发,一旦滥发,造成的破坏就非常的大。 但是寿宁侯不管这些,他大肆的收敛盐引,还通过皇宫里面弄出几十万担的盐引,这些钱自然都落到了他的腰包里面。 只不过这些东西不能变成钱,要通过那些盐商。而纳粮开中,就是他们发财最大的障碍。 所以他们相互配合之下,将纳粮开中改成了纳银开中。 虽然仅仅差了一个字,但却是天差地别。 纳粮开中,需要的是粮食;纳银开中,需要的却仅仅是银子而已,通过银子来购买盐引,不再需要转运粮食,盐商只要用钱就能够买到盐引。 当时的户部尚书叶淇将纳粮开中改为了纳银开中,名义上自然是为朝廷增加收入,让商人用银子来买盐引,能够增加朝廷的收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接下来那几年,朝廷每年都能够多几百万两的银子。 但是这一个政策却给了安徽盐商一个崛起的机会,从此他们不用再从粮食上打转,直接用银子打转就可以了。 那个时候,各家的勋贵和勋戚,也从中疯狂的敛财。他们从皇家弄出来一大堆盐引,转手卖给盐商;盐商们会从勋贵和勋戚的手中买走盐引,价格自然不会太低。 这种操作就是占窝,那一次可是无数人的财富盛宴。 无论是文官盐商,还是勋贵勋戚,全都从中分了一大部分,而且这些钱是可以祖祖辈辈承袭下来的,可以说当时反对之声寥寥。 这个政策到现在,这时间也不短了。谁都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那是金山银海的钱,可是要动这条政策,那动的人可就多了。 首先就是那些勋戚,他们肯定会反对。 其次就是那些盐商。现在的盐商可不比以前,这些人势大财雄,在朝中的官员之中,无数人都是他们培植的,可以说根基深厚。 一旦动了盐,那就等于得罪了所有人。真的从这个角度展开的话,那恐怕真的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徐希直接问出了关键的问题,张维贤是不是要动这个钱? 看了一眼徐希,张维贤直接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听了这话之后,徐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三一八章 祖辈的交情 张维贤的话,徐希心里面很明白,什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说起来不过就是不想放过这些人,想让这些人把钱拿出来。 至于张维贤这么做是为什么,徐希心里面也明白的很。 人坐在什么位置上,就会想什么事情。现在参谋处已经成立了,而且已经有了做大的趋势,得到了陛下的信任,到了这个时候,谁不想捞到更多的权力? 从参谋处成立到现在,就一直有一个传言,那就是参谋处要设立一个领参谋大臣,类似于内阁首辅。 现在进入参谋处的人选已经确定了下来,这个领参谋大臣,恐怕也距设立不远了。 参谋处里面的这几个人,孙传庭不可能做领参谋大臣,资历太浅,他这一次能够进入参谋处那都已经是陛下开恩了,也是大家给了陛下一个面子,所以才会让孙传庭入参谋处。 除了孙传庭之外,还有陈四海。陈四海是陛下的心腹,可是谁都看得出来,陈四海是陛下派去执掌军法处的,他这个人不可能做领参谋大臣,这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成国公朱纯臣、袁可立,以及英国公张维贤。这三个人现在对领参谋大臣的位子都比较有竞争力。 不过徐希也知道,朱纯臣没有可能拿到这个位置,他怎么上位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能拿到参谋大臣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前一段时间的功劳,是陛下在酬劳他。 可是到了这个位置,朱纯臣的功劳也就差不多了,如果还想再往前走一步,这个功劳也不够了,所以他不可能拿到领参谋大臣的位子。 除了这些人之外,最有竞争力的就是袁可立和张维贤。 袁可立资历老,功劳大,同时有文官那方面的支持。别看他们文官里面自己斗来斗去的,可是一旦牵扯到和勋贵竞争,那么必然就会团结一致,他们全都会支持袁可立。 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国公张维贤就处于不利的地位上了。如果没有进入参谋处,没有机会争取这个领参谋大臣,或许张维贤还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机会就在眼前,想要放弃的话也没那么容易。 这人看不到的时候,也就没那么一个念想;可是人一旦看到那东西近在眼前,伸手就能够握在手里,谁都不会放弃。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说张维贤没想法,那才有鬼呢。 可是对于张维贤来说,他要拿到这个位置可没那么容易,袁可立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所以他需要功劳,需要证明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有用。不但有用,而且比袁可立更有用,他才能够拿到这个位置。 所以张维贤迫在眉睫就需要一个功劳,一来立威,二来则是向陛下表达自己的能力和忠心。 从这个角度出发,功劳小了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张维贤需要一个大功,为陛下解决大问题。 想要立下功劳,解决个大问题,无非就是几个方面。 一方面是战功,也就是参谋处的政绩。可是现在没有仗打,这个政绩不好捞。即便是真的开战了,打的赢打不赢还是两可之间。一旦打输了,张维贤不但拿不到这个位置,还可能丢了眼前的机会。风险太大,他不会去做。 既然没有战功,那就需要从其他方面来立功,钱就是永远绕不过去的话题。尤其是有了朱纯臣这个榜样,张维贤跟上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一旦张维贤动了盐,他就会得罪一批人,同时向陛下表明了忠心。 盐这个东西牵扯了多少钱,在大明朝恐怕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可即便是如徐希,心里面也清楚的很,如果能够拿到盐的利润,那就是一大笔钱。到了那个时候,陛下会怎么看张维贤? 忠心办事,而且还有能力,领参谋大臣这个位置,也不会少了张维贤的。 事实上这徐希也看得出来,陛下到现在也没有任命领参谋大臣,并不是因为陛下没有想好,而是因为陛下在看,看看谁愿意做事,看看谁能够做事。 张维贤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可是这件事情太大,他需要帮手,需要人为他冲锋陷阵,在事不可为的时候,有人为他背黑锅。 正好在这么一个时候,自己送上门来了。自己是大明朝的国公,即便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丢了爵位灭了门。而且自己地位高,说出来的话也有分量,自己就成了张维贤心里面的最好人选。 现在张维贤把这个话题甩给了自己,就是在逼着自己去做。如果自己现在退缩回去,不要说在张维贤这里自己交代不下去,恐怕在陛下那里自己也交代不下去。 原本陛下就不待见自己这个定国公,如果自己不愿意做,事情传到了陛下那里,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会认为自己这个定国公不但不愿意做事,而且是尸位素餐,不堪大任。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境地肯定比现在还要惨。 张维贤就是在逼着自己往前走! 想到这些之后,徐希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一股浓浓的悔意充斥在他的心头。 自己干嘛非找过来? 如果自己现在还在家,没有见到张维贤,自己也不会搅和进这些破事里面。即便是陛下对自己家不满,自己另想办法就是了。 可是现在想退都退不回去了。 缓缓的睁开眼睛,徐希看了一眼张维贤,心里面有一些愤恨。真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不顾往日的情谊。 看看朱纯臣,再看看眼前的张维贤,徐希突然认识到一件事情,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勋贵也不是以前的勋贵了,大家并不在同一个战线上。为了权力,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被抛弃和被出卖的。 时代变了,如果还按照以前的想法和思维去做事,恐怕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既然没有了退路,那就索性往前走吧。 想到这里,徐希把牙一咬、心一横,说道:“不知道国公想我怎么做?” 张维贤看着徐希,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缓缓的说道:“事情太复杂,我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可是陛下现在心急,朝廷也没有钱。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应该为陛下分忧。咱们这些勋贵,世受皇恩,也的确应该做点什么。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刚刚说的那些,无非就是一些和你之间的牢骚,也当不得真。” 听了张维贤的话,徐希笑了。 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但是心里面却越发觉得冰冷了。 这个老狐狸丝毫不想背黑锅,直接想要自己出头。 徐希把牙一咬,说道:“是啊!到了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对不起陛下。所以我觉得既然盐这么乱,那就从盐开始吧。朝廷上下占窝严重,不如就从占窝开始查起吧。” 徐希说完这句话之后,抬起头看着张维贤,说道:“我回去之后就写一个题本,然后送进宫去,这件事情我愿意倡导。不过我才疏学浅,这些年读的书也不多,这题本之中怕是有很多疏漏的地方。”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希缓缓的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张维贤。 此时的张维贤已经紧张了起来。事到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可是这个徐希却停了下来,显然他不是无意的,这肯定就是故意停下来的。 于是张维贤感叹着说道:“是啊,咱们这些人都是年少时不懂事,仗着祖上的恩德,整日里张台走马,书读的不多,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也不能随便就让人看,或者是起草,一定要找一个值得信任、德高望重、对朝廷忠心的人来看。你的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如果有合适的话尽管说出来。哪怕你不熟悉也行,我可以代为求他。” 徐希看着张维贤,苦笑着说道:“国公,这件事情您就不要推辞了。论资历、论威望,这谁还比得上您呢?” “这论学问,咱们这些人里边你也是最好的。论忠于大明、忠于陛下,能够与您相提并论的那也是寥寥无几。这份题本写完之后,还请国公斧正。” 听了徐希的话,张维贤一愣,似乎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徐希会说出这样的话。 随后,张维贤就像被椅子扎了屁股一样,站起身子摆了摆手,语气急切的说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呢?我的学问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再说了这件事情,那可是你的功劳,这让我来插一手,不好不好。咱们之间是祖辈的交情,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呢?” “咱们兄弟同心连枝,怎么能分你的还是我的呢?”徐希脸上带着怒气说道:“何况这一次的事情是我求到国公这儿的,国公看在祖辈的份上,还请多多帮忙。这国公要是不帮忙,那我今天可就不走了。” 看着徐希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张维贤苦笑着摇了摇头。 最后实在无奈,张维贤才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的确是祖辈的交情,同气连枝。出了事情我不帮你,这就对不起列祖列宗。那这样,你写完之后把题本拿给我,我看看哪里有不妥的帮忙改一改。” “当然了,我只是建议,听不听我的这还得是你自己决定。不过你放心,等你的题本写完之后,我愿意跟你一起署名。如果陛下召见,我陪你一起进宫。” “咱们祖辈的交情,即便是陛下生气了,我跟着你一起扛。所以定国公,你回去放心大胆的写。无论外边那些人怎么看你,在我心里面你就是咱们勋贵的表率。” “有了国公这句话,那就没什么说的了。”徐希直接站起来身子,对着张维贤说道:“我这就回去写题本,到时候请国公斧正。” “这次国公也愿意帮我,这一份人情我记在心里面了。请国公放心,如果陛下怪罪下来,我一律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到国公。” “你看你这话说的,”张维贤怒声道:“咱们可是祖辈的交情,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放心,即便是丢了参谋处的差事,我也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国公高义!”徐希站起身子对着张维权拱了拱手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事不宜迟,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回去写题本。” “好。”张维贤赞赏的说道:“我就等着看定国公的题本了。” “之极,你替我送送定国公。”张维贤笑着对另外一侧站着的张之极说道。 张之极也连忙笑着走了过来,他径直来到徐希的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说道:“定国公,请。” 对着张维贤拱了拱手,徐希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徐希走了之后,张维贤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轻轻的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品着杯中的茶水,颇有一种淡然的感觉。 很快,张之极就从外面走了回来,躬身对张维贤说道:“父亲,定国公已经送走了。” 张维贤点了点头,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行了,坐下说吧。” 等到张之极坐下之后,张维贤才缓缓地说道:“是不是觉得你爹太卑鄙了?” “儿子没有。”张之极连忙说道:“父亲这么做自然有父亲的道理。” 听了儿子的话,张维贤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世上的事情纷纷扰扰,复杂的很。有些能做,有些不能做;有些想做,有些不想做。” “但是这些事情其实都一样,那就是你会不会去做,你能不能做得到?定国公想要往里面钻,那就把他往深处拉一拉。总在外面蹭来蹭去的,能感受到什么?” “等到他进来之后,一双鞋两脚泥,想再拔出去,那就已经不可能了。到了那个时候,他想不站在我们这边都不行了。” “父亲,你想整合勋贵和勋戚?”张之极站起身子,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甚至眼中还有一丝惊恐。 第三一九章 整合军方 张之极一直在想父亲要做什么,刚刚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福致心灵,他的脑海之中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这种想法在产生之后,便再也没有办法消失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儿子,张维贤笑着说道:“不错,有点意思了,不过你的格局还是小了一些。依靠那些只会捞钱的勋贵勋戚,能做什么?他们的格局太小,人也太废,只能是摇旗呐喊,没有什么太大的用。” 听着自己父亲的话,张之极更加惊恐了,他咽了一口口水,喉咙里咕咚一声,才缓缓地说道:“父亲,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此时此刻,张之极已经明白父亲要做什么了。 在大明朝,或者说历朝历代,没有多少人敢涉及一个东西,那就是兵权。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敏感了,敏感到让人害怕。 如果只是统合勋贵和勋戚,这或许还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以自己家的爵位,再加上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统领一下勋贵和勋戚这没什么大不了,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可父亲真是要向兵权下手,那事情可就大条了。这也是张之极惊恐的地方,一旦手伸的太过分,那就是抄家灭门的事情。 兵权可不是其他的东西,陛下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 看了一眼儿子,张维贤一脸“你还是太年轻了”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想的太多了。不是要染指兵权,而是要整合军方。” 张维贤看着依旧有些疑惑的儿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缓缓地说道:“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和你说一说。自从陛下登基之后,他做的事情很多,你知道这让我想起谁了吗?” “谁?”张之极心里有好几个答案,却都觉得不像,犹豫着不敢说,只能缓缓的问道。 “很多人都说陛下像成祖皇帝,甚至有些像太祖皇帝,可是在我看来却不是这样的。我觉得陛下更像是宪宗皇帝。” 张维贤笑着说道:“这就是我和他们看法不同的地方。当年的宪宗皇帝登基之时,大明刚刚经历了土木堡之变,朝中勋贵荡然无存,军队残弱不堪。西北面对蒙古人,节节败退;辽东女真人也不安稳;朝中波谲云诡,整个天下岌岌可危。” “文官乱政,武将式微,再加上英宗皇帝复辟,整个大明折腾了几十年,朝廷国用不足,早就是千疮百孔了。” “你再看看现在,文官揽权,东林党势大;朝廷国用不足,边军腐败,在辽中节节败退,而且刚刚经历了萨尔浒之败;西南有人造反,可见朝中局势与宪宗皇帝在位之时是不是很像?” 听到父亲这么说,张之极像是被点醒了似的,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还真的是很像。” “宪宗皇帝登基之后,整治朝堂,换了一批朝臣,最有名的自然就是被称为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的几位朝廷重臣。” “同时重用汪植,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东厂和锦衣卫已经不堪用了,他们早就和文官勾结在了一起,所以宪宗皇帝用了汪植。” “你看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能够找到一些脉络?” 闻言,张之极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语气带着震惊的说道:“能够洞悉此点者,恐怕只有父亲了!” “这个世上能人很多,能看明白事情的人也很多,恐怕早就有人看穿了。你看看现今朝堂上这些阁老和尚书,这些人如何?你说他们没有能力?” “韩爌、孙承宗、徐光启,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再说黄克缵,那也不好惹。皇家书院的那个冯从吾,最近不也是风生水起?” “虽然陛下没有设立西厂,但还是用了魏忠贤。锦衣卫的骆思恭稍稍有一些不得用,陛下就将其换成了许显纯,这是在做什么?” “看看都察院,陛下让魏忠贤把手伸进了都察院,这又是在做什么?” “朝堂之上看似争端很多,可都是彼此牵制,大局全都握在陛下手里面。这就是陛下的英明之处了。”张维贤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子赞赏。 “如果全都是陛下的谋算,那似乎可怕了一些。”张之极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 “有些事情就不要用可怕来形容。”张维贤笑看着儿子,继续解释道:“原本到此也就可以了,可是陛下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成立了参谋处。如果像你想的一样,陛下为什么要成立参谋处?难道就是为了摆在这里让大家看的?” “成立这样一个衙门,那自然就是要做事情的,所以这个参谋处并不是陛下的闲子。朝堂上下一直有消息说陛下要设立领参谋大臣,可好像一直都是空穴来风,却又传的神乎其神,似乎确有其事一样,这消息是哪儿来的?” “这么重要的消息参谋处的人不知道,内阁的人也不知道,谁又能够知道呢?都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可是宫里想传出点消息,你觉得那么容易吗?” “您是说,这是陛下故意放出来的?”张之极站起身子,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父亲,缓缓的在屋子里面踱着步。 张维贤也没有打扰儿子,静静的让张之极思考。 半晌之后,张之极的眼睛越来越亮,随后猛地一拍手,转头看着父亲说道:“陛下这是在考验几位参谋大臣,同时也是在对外释放信号。” 轻轻的捋一下胡子,张维贤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你觉得陛下在释放什么信号?” “陛下想要告诉所有人,他要重用参谋处,而且要选一个得力的人!”张之极兴奋的说道。 “正是如此。”张维贤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随后,张维贤笑着说道:“谁都能看得出来,参谋处是在削弱内阁的权。不说其他的,单单是一个军法处,就已经是削弱权力了。” “以前军方的人犯法,那也是文官来查,是刑部大理寺来审的,是兵部来管。可是现在却转移到了军法处,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文官对军方的管束在减轻,陛下在给军方松绑。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为他整合军方。” “整合了的军方,那才是陛下想要的军方,这也是陛下成立参谋处的目的,同时也是选择领参谋大臣的准则。” 说到这里,张维贤笑着说道:“现在你明白为父要做什么了吧?” “明白了。”张之极点了点头说道:“首先这个人要自绝于勋贵和勋戚,最好把名声和人缘全部弄臭掉。他可以统合军方,但不能够抱团,不能够结党营私。” “所以陛下才会把成国公放在参谋处,那是陛下留的一个后手。如果所有人都不能够让陛下满意,陛下就会选择成国公。” “虽然成国公志大才疏,为人懦弱,可是他已经做到了自绝于勋贵和勋戚。这一点是陛下看中的,如果实在是无人可选,陛下也会让他来做。” “这就说对了。”张维贤笑着点了点头,“如果袁可立能够自绝于文官,那么这个位置也可能是他的。但是有一点为父可以肯定,袁可立没有这个魄力。” “可是这么做,值不值得?”张之极迟疑着说道。 “你呀!” 张维贤点了点儿子,说道:“目光要放长远一些,你以为我不这么做,陛下就不动勋贵和勋戚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陛下不会放过这些人,收了庄田税这只是一个开始。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谁还抱着祖宗荣耀不动,谁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尤其是那些勋戚,名声差,本身对朝廷也没有功劳,真以为陛下下不去手?” “在这个时候只有变才能够通,如果死守,那就只能是砧板上的肉,随便陛下怎么切割。” “那这件事情父亲为什么要让定国公去做呢?”张之极看着张维贤,缓缓的问道。 “这做事情要有帮手,另外有一点非常关键,想做是一回事,能做是一回事。陛下要找的人可不光光是想做敢做,同时也要能做。我能够让定国公听话,自然以后也能够让别人听话。” “原来如此。”张之极点了点头,然后瞪着眼睛说道:“陛下没有提拔定国公,甚至冷落了魏国公,难道就是因为如此?或者说这两个人就是陛下立起来的靶子?” 赞赏的看了一眼儿子,张维贤笑着说道:“这才说到到点子上了。也只有定国公那个傻子才会以为这次是小事情,如果他们这一次不弄出点大动静出来,他们家就是第一个倒台的。有什么比倒一个国公还大的事情?到时候就会牵连无数人。” “陛下真的会这么做吗?”张之极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事情也太大了吧?” 看了一眼儿子,张维贤笑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事情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如果真到了一定程度,一个国公算个屁。福王都动了,还差一个定国公?” 张之极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张维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儿子,等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半晌之后,张维贤才继续说道:“这是大势,陛下在推,要么融进去,要么被压死。” “你以为内阁那几个老家伙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成立参谋处这么大的事情,它就一点浪花都没溅起来?真以为那几个老家伙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们不是看不出来,他们是装作看不出来。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情陛下是一定要做的。如果谁反对,那么谁就回家,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可能。” “这一次陛下在参谋处也用了不少文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勋贵和勋戚不争气,陛下就会让文官执掌参谋处。如果我们连军中那点底子都没了,我们这些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听到父亲这么说。张之极猝然而惊,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的确是没用了。” “难道陛下不怕参谋处和内阁相互勾结?”张之极疑惑的问道。 “你见过赚钱的商人吧?赚钱是要上瘾的,虽然他的钱已经够花几辈子了,但还是想着赚。” “做官也一样,做官也是要上瘾的。这人一旦进了官场,就像得了一种魔障病一样,七品想上五品,五品想做三品,做到三品又想入内阁,谁人不想前呼后拥,起居八座?” “那些书生寒窗苦读,官场沉浮几十年,终于坐到了高位,你觉得谁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是内阁还是参谋处?” “何况还有皇家书院的人,那些人入了参谋处,那都是后备力量,他们本身就不容于官场,又来到了一个参谋处这样的新衙门,肯定也是备受排挤。同流合污哪有那么容易?都是为自己争一分算一分,怎么肯让人?” 张之极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如此一来,陛下的谋算是不是有些太过深了?是不是父亲你想多了?” “想不想多试试就知道了。”张维贤笑着说道:“等到这一次的题本递上去,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与此同时,西苑。 朱由校坐在椅子上喝茶,身子轻轻的摇晃着,眼睛微微眯着,一副半醒半睡的样子。 站在朱由校的身边,陈洪正在汇报着外面的情况。 “皇爷,大概就是如此了。”陈洪说完之后,躬身站在了一边。 “定国公回去的时候,脸上表情怎么样?”朱由校看着陈洪,缓缓的问道。 “这个不知道,天太黑看不清。”陈洪也缓缓的回答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自己先笑了,随后摆摆手说道:“定国公这是走投无路了,所以跑去求英国公,可张维贤是好相与的?” “估计这一次定国公徐希就要被他卖了数钱了。不过恐怕徐希也不甘心,有热闹看了。”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你去放出消息,就说朕看京城勋贵勋戚的子弟整日里提笼架鸟、欺男霸女、不干正事,想要管一管他们。” “就说朕准备在西苑之中成立一个学堂,让这些勋贵和勋戚的子弟都来读书,让他们习文练武,报效国家。”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又嘱咐道:“把消息放出去就行,看看反应再说。”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奴婢回去之后就安排。”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三二零章 定国公翻腾占窝之事 朝廷的风向一直都是变来变去的。 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说,如何把握住这种方向,就是一种非常非常重要的个人修养,也可以说是一种非常非常重要的个人能力。 有了这种能力,可以在官场上无往不利,可以更加方便快捷地应付不断变化的形势。 能够混到高层的大臣,基本上都具有这种能力。比如内阁的四位大学士,他们心里面就比较有数。 这一次参谋处成立的时候,内阁的四位大学士就知道陛下要做什么了,加上这段时间不断传出来的风向,他们就更断定陛下要整理勋贵和勋戚了。 内阁值班房之中。 韩爌四个人坐着喝茶吃点心闲聊天,事情也离不开参谋处这个衙门。 韩爌说话比较直接,所以他直接就把话对向了孙承宗。 “领参谋大臣的事情,不知道孙阁老怎么想?”韩爌笑着问道。 这个话题一出来之后,屋子里面就安静的下来,几个人全都转头看向了孙承宗。 黄克缵也适时地说道:“袁可立袁大人是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如果孙大人觉得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支持一下袁大人。”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目光在韩爌和黄克缵两人的脸上扫过,脸上带着笑容,但心里面却是十分的不屑。 这韩爌两个人根本就没安好心。领参谋大臣的事情一直都是只有风声,不见事实。 在朝堂上做事的人都知道,这种只有风声不见事实的事情,多半就是真的。但是你还不能够拿它当真,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变成假的了。 袁可立适合当领参谋大臣吗? 答案是非常合适。 自己支持他吗? 答案是非常支持。 可是在场的这几个人支持袁可立吗? 孙承宗根本就不相信他们支持会支持袁可立。 一旦袁可立做了领参谋大臣,那自己和袁可立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在场的这几个人能甘心让袁可立做领参谋大臣? 别说什么文官一家亲,这种事情孙承宗根本就不相信。一旦自己挑了头。这几个人肯定在后面鼓风。到了那个时候,还不一定会给自己弄出什么事情来呢。 现在陛下的样子,显然就是在用领参谋大臣这个位置勾人。至于想要勾什么人,那不用想也知道了。 在这个时候去趟这档子浑水,自己才没有那么傻。 于是孙承宗笑着说道:“空穴来风,怎么能当真呢?再说了,这种事情应该是陛下圣心独断,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不要操心了。” 听着孙承宗的话,徐光启看了一眼韩爌和黄克缵,根本就没搭理两个人。 徐光启对于韩爌两人的心思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他不准备掺和。 内阁之中虽然只有四个人,但竞争一点都不弱,稍有不慎就会被其余的人打下去。现在的情况是谁都不想再打下去,所以很少做出格的事情,像这种试探陛下底线的事情,傻子才会做。 韩爌见孙承宗的态度坚决,知道自己的试探没有什么用,孙承宗这个老狐狸显然没有被权力蒙蔽了眼睛,根本不上自己这个当,也不给自己机会。 于是韩爌说道:“既然孙阁老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制定好陛下去山东的事情。” 见韩爌把话题收回去了,孙承宗也不在意,而是说道:“这一次陪着陛下去山东的人选,不知道韩阁老有没有什么想法?” 韩爌不可能去,那么就只剩下孙承宗、徐光启和黄克缵三人了。 在这三个人里面怎么也要跟着去两个,其中黄克缵是肯定要跟去的。无论是陛下,还是孙承宗和徐光启,他们都不可能把韩爌和黄克缵一起留在京城。 也就是说,在徐光启和孙承宗之中,只能有一个人跟着去山东。所以这个话题被提出来之后,气氛瞬间就变得有一些凝重了。 徐光启看了一眼几个人,说道:“还是孙阁老跟着去吧。”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徐光启是次辅,他去才是最合适的。所以听到徐光启这么说,几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韩爌则是玩味的笑着问道:“徐阁老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内阁之中分成了三派,谁也不太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如果能够因此挑起徐光启和孙承宗的争斗,那对韩爌自己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不一定能成,但是也可以尝试一下。 “我对很多事情也不熟悉,入内阁的时间也比较短,所以孙阁老比较合适。”徐光启直接说道,他才懒得在这件事情上和韩爌绕。 孙承宗看了一眼韩爌,又看了一眼徐光启,说道:“还是交由陛下决断吧,我们做臣子的不要商量了。” 几个人有些无奈,都交给陛下决定这也是陛下的初衷,谁都不愿意往深了踩,那么事情就全都交给陛下自己来决定了。这是皇帝能拿回来的权力。 当然了,坏处也有,遇到事情也不好担责任。 韩爌无奈地看了一眼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个老狐狸全都是滑不溜手,根本就不给自己机会,看来还是要慢慢来。 内阁的会议到此结束,四个人继续喝茶水吃点心,谈笑风生。 西苑之中。 朱由校看着跪在面前的定国公徐希,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随后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堂堂的一个国公,跪在这里成什么样子?” “谢陛下。”徐希站起身子,语气恭敬的说道 “行了,说说看什么事情吧。”朱由校看着徐希,缓缓的说道:“你一个定国公跑到宫里面来请罪,总要有一个说法。这段时间也没有人弹劾你,怎么就请罪了?” “回陛下,臣这是自省。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臣虽然不敢自比圣人,可自省还是能做到的。” “那就说说你都自省出什么来了?”朱由校看着徐希,缓缓的说道。 “臣觉得愧对朝廷、愧对陛下!”徐希一脸惭愧的说道:“恍恍然已经过了半辈子,臣却发现于国无功、于民无义,实在是惭愧的很!” “家里面管教不严,事情做的乱糟糟,臣还真的是无用。每每想到这里,臣在心里面就惭愧的不行。前几天臣翻找了一下家中的账目,结果发现了家里面有一些账本,让臣更加惭愧了。” “是什么账本?”朱由校不动声色的说道。 “是盐引。” 徐希直接说道:“臣下去问了才知道,这盐引有些是前些年宫里面的赏赐,有些是从家里面收来的。臣家里面的这些盐引不能去贩盐,便将它们卖给了盐商。” “盐商再用它们去领盐,用它们去贩卖,几经转手之后,盐引的价格就居高不下。百姓吃盐贵,朝中的盐税少,全都是因为如此。” “臣反思之下,实在是心中惭愧。臣愿意返还原盐引所得利润,请陛下治罪!” 说到这里,徐希再一次跪了下来,语气笃定,面容惭愧,甚至眼圈发红,泪珠连连。 朱由校看着这一幕,有些头大。 这些臣子老实一点不好吗? 怎么一个个的全都是戏精? 这盐引的事情,摆明了就是占窝,在大明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堂堂定国公因为这个事情惭愧,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况且占窝这个事情,大头根本不在勋贵里面,而是在勋戚那边。 最早开始是在弘治年间,朝廷改纳粮开中为纳银开中,那些勋戚就开始从宫里面往外搞盐引。 弘治皇帝就给了张皇后的娘家一百五十万石盐引,从那以后这件事情就没停过,勋戚用各种关系搞盐引,还有各地分封出去的藩王。不说其他的,老福王家里面就不少。 原本盐商是要从朝廷用钱来买盐引,搞到现在盐商有钱都买不到,只能从勋贵勋戚手里面买。 同时朝廷也超发了不少盐引。大明每年的食盐产量有限,但是流通在市面上的盐引却多如牛毛。很多盐场都要排队领盐,甚至排队都拿不到盐,这就使扬州转运司成了一个肥缺的衙门。 想拿到盐还要走后门,盐价非常高,同时也滋生了私盐,产生了更大的腐败。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坑,想要解决难度太大了。相比较起来,庄田纳税就是个小儿科。一旦动了盐,那就是从上到下的动。 朱由校看着徐希,他不明白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翻腾出来了? “行了,这件事情朕知道了。”朱由校看着徐希,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怎么办,让朕想一想。爱卿,你先退下吧。” 徐希听了这话之后,心里面一颤,这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 按理说自己到陛下面前说了这些事情之后,那陛下还不是非常高兴的就受了? 不是说陛下缺钱吗?这里面可都是钱。 不过陛下既然这么说了,徐希也不敢耽搁,连忙说道:“那臣告退。” 等到徐希走了之后,朱由校的脸就沉了下来,转头看向陈洪。 第三二一章 张维贤请罪 “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朱由校的问话,陈洪也是一脸懵逼,连忙说道:“回皇爷,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如奴婢让人去查一查?” “算了,不用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朱由校敢肯定,这件事情和英国公张维贤脱不了干系,肯定是这个老家伙在搞鬼。徐希又没有疯,怎么会跑这里搞这个事情?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把这个消息透给英国公,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把消息封锁住,不要让下面的人乱传。”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安排。”陈洪连忙答应道。 他也看得出来自家皇爷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情绪并不是很高。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出了什么疏漏,搞不好就成皇爷的出气筒。 这种错误可不能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英国公的耳朵里面,张维贤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无论如何,张维贤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徐希给摆了一道。此时的他脸上阴沉的可怕,心里面的怒气已经满了,真想找到徐希一刀干掉他。 他娘的做的事是什么蠢事?这不是找死吗? 如果徐希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写题本,然后由自己来附署,两个人一起把题本递上去,这件事情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两位国公一起倡导,可以说是勋贵有了这方面的意愿。同时以自己为主导,把这件事情变成一个群体事件。 可是现在徐希自己去了,直接把这件事情在陛下那里给捅了,这就变成了徐希自己的意愿。 要知道个人的意愿和集体的意愿是不一样的。 躲在集体的包围之中,要更加的安全;同时利用集体的力量也更容易成事。 如果单出头,很容易会成为炮灰。同时陛下也不会愿意看到有人单出这个头,尤其是像徐希这种人。 张维贤无奈的站起身子,强制平复自己的怒气,然后转身向着西苑而去。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自己就算掐死徐希也没有用了。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只能去找陛下。 一路上琢磨着怎么和陛下说,张维贤很快就来到了西苑里面。 见到陈洪之后,张维贤连忙说道:“陈公公,今日可好啊?” 看到张维贤,陈洪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果然和英国公有关系,看来陛下没猜错,自己应该离英国公远一点,免得陛下怒气撒下来波及到自己。 虽然心里面很想离英国公远点,可是陈洪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托了国公爷的福气,日子还算过得去。” 陈洪笑着说道:“国公爷今日进宫,可是要求见陛下?” 陈洪现在不想和张维贤多说什么,所以主动把话题转移走了。 张维贤看着陈洪,原本还想找这个太监打探一点消息,可是看到陈洪的样子,张维贤就知道了陈洪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但是绝对不会和自己说。 以陈洪今时今日在宫里面的地位,能够瞒住他的事情可不多,他表现出这个态度就是明显的拒绝。如果不是事情太大的话,陈洪不是这个态度。 这就让张维贤的心就沉了下来,于是他连忙说道:“是有些事情要面呈陛下。” 陈洪点了点头说道:“那国公爷就跟着咱家来吧!”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贤心中一愣,随后问道:“公公这是何意?” “陛下已经在等着国公了。”陈洪笑着说道:“刚刚陛下已经交代,如果国公爷到了,不用通传,直接把国公爷引进去就行了。” 听了陈洪的话,张维贤心里面更生气了,不过气的是徐希。 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自己差一点被他给坑了!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及时直接来了宫里,这一次就糟了! “那就有劳公公了。”张维贤笑着对陈洪拱了拱手说道。 “国公客气。”陈洪笑着说道,同时转身在前面引路。 两个人一路走到西苑的湖边,看到了朱由校。 因为天气转暖,朱由校又可以出来浪了。 憋了一整个冬天,整个身子都像生锈了一样,所以朱由校现在正躺在湖边的摇椅上,手中握着鱼竿在钓鱼。至于能不能钓上来,那就两说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张维贤略微松了一口气。显然陛下是生气了,但程度好像并没有那么严重。 径直来到朱由校的身边,陈洪轻声的说道:“皇爷,英国公来了。” 轻轻的挑开眼皮,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随后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张维贤,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过来吧。” 时间不长,张维贤就走到了朱由校的面前,连忙躬身说道:“臣张维贤,参见陛下。” “行了,这里就不用这么多礼数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同时对陈洪吩咐道:“给英国公搬个凳子。英国公年岁也不小了,站着说话伤身子。” “多谢陛下关心。”张维贤连忙说道。 等到陈洪把凳子搬来,张维贤也坐下了,朱由校这才说道:“爱卿进宫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陛下,臣是来请罪的。”张维贤连忙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直接将手中的鱼竿放下,语气温和的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朝廷没出什么事吧?还是说朕刻薄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全都来请罪?定国公刚走,你就来了,说说吧。” 张维贤一听这话,心里面又大骂了徐希一顿,随后说道:“陛下,臣要说的事情其实和定国公有关系。前天定国公到了臣的府上,说了一些事情。” “定国公说这段时间想做些事情为陛下尽忠。京城里的三个国公,两个入了参谋处,只有他没有入参谋处,他想问问臣是为什么,可是陛下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了不满?臣身为臣子,自然是不敢揣摩圣意。”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没有说话,但是眼神说明一切。 这一眼把张维贤看得十分尴尬。 张维贤脸色有些胀红,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当时臣就说了,这事臣不知道,臣也不管。奈何定国公赖在臣家里不走,还搬出了老辈的事情,臣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没办法,你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朱由校转头看着张维贤,语气加重了几分说道。 “陛下,这请罪的主意可不是臣出的。”张维贤连忙站起身子,语气之中十分焦急的说道:“这完全是定国公自作主张,与臣可没有关系。” “是吗?”朱由校略带疑问的问道。 “是啊,陛下!”张维贤连忙解释道:“当时臣正在琢磨参谋处的事情,想着接下来参谋处应该做点什么,臣就想到了占窝。” “这些年朝廷国用紧张,可是那些盐商们却赚得盆满钵满。利用这些盐商,朝廷的勋贵和勋戚大肆敛财,实在是有损朝廷的体面,同时也让国库亏损,让朝廷无钱可用。臣就想着整治一下这件事情。” “定国公求到臣的府上,臣就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臣当时告诉定国公,让他回去写一个题本,到时候臣也署上名,我们两个联合奏请这件事情。一来可以拉拢一些勋贵之中的人手,二来也算是拉定国公一下,给他一个为陛下为国建功的机会。” “可谁想到定国公这个人他如此……” 说到这里张维贤说不下去了,气得气喘吁吁的,这倒不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而是真的生气了。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朱由校冷哼了一声说道。 “臣有罪。”张维贤连忙跪倒在地说道。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朕也不是那种不念人情的人,你的做法虽然欠妥,但是朕也能理解。” “定国公跑到朕这里来,说家里面的占窝挺严重,他也是这几天才发现,所以想要把钱还回来。”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维贤在心里面大骂。 果然是蠢货,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说你学谁不好,你学出朱纯臣做事情,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你要被骂死! 庄田税虽然也是个割肉,但那毕竟是小钱。 这盐的钱,这可是真的大钱,你这么搞,让多少人恨你? 如果堂堂正正的说出来,那还占了一个大义的名分。即便是有人心里不满,表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强力的推行下去,那些人也只能忍着。 现在自己冒这个头,如果陛下不推呢?你岂不是把自己埋里了?到时候那些人会怎么对付你? 真以为国公的爵位就能稳住泰山了? 真要是得罪人得罪死了,一样死路一条。 做事要手握权力,权力在手的时候,没人敢反对你;等到你没有权力的时候,你也把事情给办完了。 现在没了大义的名分,权力拿不到,这不是作死吗? “陛下,这真不是臣让定国公做的。臣只是想整顿一下勋贵和亲戚,这些年他们做的有点太过分了,致朝廷于不顾,整日里纵情声色,实在是丢祖上的脸。” 张维贤连忙说道:“可谁能想到定国公为了私利,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三二二章 张维贤砸了自己的脚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脸上的表情有一些莫名。 显然张维贤卖定国公徐希卖了一个痛快,不过朱由校却觉得张维贤说的是真的。 定国公徐希干的那个事,朱由校原本就觉得不妥,现在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捅了这一下,看起来特别的突兀,前后根本就连接不起来。 看起来是在学成国公朱纯臣,可是朱由校心里面清楚,朱纯臣是被自己给坑了。 在大明朝这个时代,谁会没事学朱纯臣? 即便有人学,也不会是定国公,这里面显然就有事情。听张维贤这么一说,朱由校觉得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张维贤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至少不会像张维贤说的他只是出了主意。 定国公徐希也不傻,怎么可能因为张维贤的几句话就跑来立功,或者说参与这一次的事情? 显然张维贤这是吓唬人家了,把徐希吓得不行,结果就是适得其反。 徐希被吓到了之后,觉得这个功劳还是自个儿拿到手里面的好,所以跑到这里来捅了一下。 自己把消息放出去之后,张维贤也就慌了。 不过这些事情朱由校不准备继续查下去了,甚至都不准备深究。事情真相究竟是如何的,对于张维贤来说并不重要,对于自己来说也不重要,关键是这一次的事情该怎么办? 动盐, 这个问题朱由校不是没考虑过,自己也想过从盐里边来弄钱。不过朱由校心里面也清楚,难度实在太大,所以才一直没有下手,想把眼前的事情过去之后再说。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可以动了。张维贤既然想弄,可以让他去弄。 于是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行了,坐下说吧。” 等到张维贤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是,陛下。”张维贤连忙说道:“臣想从占窝开始查。” 张维贤只说到这里,朱由校就摆了摆手。 从占窝开始查,意味着要对勋贵和勋戚动手。朱由校自然不会想说什么,也不会舍不得,但是这个方向行不通。 首先,占窝这个事情,最早开始是弘治皇帝。 随后历代皇帝超发盐引,赏赐给不少勋贵和亲戚,还有已经分封到各地的藩王。这些人才是占窝的主体。说白了,这就是皇帝家里面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你从占窝开始查,就等于从自己身上开始查。虽然查起来难度比较小,但是惊动却特别大,甚至容易把前几代皇帝的破事翻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不妥当的方向,真要是弄出一些事情来,很容易会让自己骑虎难下,到时候收不了场可就麻烦了。这种事情朱由校是不可能去做的。 朱由校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张维贤。 显然张维贤也受到了朱纯臣的影响,都想从勋贵和勋戚手上下手。 稍稍想一想,朱由校也就明白了,张维贤这是一石多鸟之计。 从勋贵勋戚下手,一来可以把那个案子范围扩大,让他自个儿更好的查找;二来则是让他自身自诀于勋贵勋戚,为下一步晋升做准备;这三来就是整合勋贵和勋戚,敲打过后就是拉拢。 不过张维贤算盘打的很好,真要这么做的话,麻烦就大了。朱由校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想了想,朱由校说道:“占窝牵扯太大,不可轻举妄动。何况当年很多盐引都是历代皇帝赏赐下来的。怎么办?收回来?” “那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吗?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朱由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盐的事情,说到底是制度出了问题。” “当年的纳粮开中,太祖皇帝的英明政策,被后世子孙搞得乱七八糟。” “当初为什么纳粮开中?不就是为了防止盐商做手脚,同时也防止边关没有粮食吃。将粮和盐绑在一起,只要盐还有一天的利润,大明的边关就一天不缺粮。” “可是后来呢?盐多了,这钱多了,很多人的眼睛就只盯着钱了。所有人都在推,所有人都说纳银开中更好。” “只要纳银开中,朝廷之中就会增加不少收入,有了这些银子就能做更多的事情。可是实上呢?事实上是这样吗?” “那些推崇纳银开中的文官,家里面都做了食盐的买卖,一个个全都是大盐商。不用送粮了,不用种地了,倒腾倒腾银子就能买盐了,这是多好的事情?” “内阁首辅大学士张四维、陕西总督王崇古,一个个全都是封疆大吏,嘴上也全都是忠义仁孝,可是家里面却全都是大盐商。” “弘治年间提出纳银开中的户部尚书叶淇,家里面也是卖盐的。想来当时的臣子都知道这一些事情吧?可是谁提出来了?谁说了?” “所有人都在鼓着劲发财,都在憋着一口气从盐上捞钱。至于朝堂上的收入如何,边关的将士吃什么,谁在意?” “等到弘治十五年的时候,朝堂已经乱了,财政赤字扩大,朝廷入不敷出。那个时候叶淇早就告老还乡了,留下的是谁?是户部尚书佀钟,他想要整治盐政,最终也不过是告老还乡,惨淡收场。”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看这张维贤,笑着说道:“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终究是要瞒着皇帝,不然大家怎么赚钱?”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张维贤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事实上这些事情张维贤没经历过,但是他却心里面清楚的很,当年那一次的盐政改革,说白了就是一场财富盛宴。 文官、勋贵勋戚全都记得那一次改革发了大财。弘治五年改革盐政,到了弘治十五年的时候,大明朝就已经撑不住了。 短短十年的时间,国家财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边关将士没有钱粮,朝廷盐税越来越少。多收上来的那几百万两,还不够那些勋贵和勋戚占窝用的。 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朝廷财政差一点就直接崩溃掉了。 朱由校心里面也很清楚,一直到正德皇帝继位,重用刘瑾,四下收拢财富,大明朝才缓过一口气来,要不然就崩了。 至于结果,所有人也都看得到了,弘治皇帝是仁君;至于正德皇帝,断子绝孙,落水而亡。 朝廷臣子对弘治皇帝的评价可是非常高的。反而是前面的成化皇帝,以及后面的正德皇帝,评价都不怎么好。 成化皇帝养汪直,正德皇帝养刘瑾,弘治皇帝勤政爱民。成化皇帝的评价远不如弘治皇帝,正德皇帝就更不用说了。 再想想天启皇帝和崇祯皇帝。 朱由校一声长叹。 “行了,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了,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朱由校看着张维贤,缓缓的说道:“坐下说吧。” 等到张维贤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大明两百多年了,很多东西都已经是行将就木老朽不堪,却已经深入骨髓,想要动谈何容易?” “盐,要动,但是绝对不能从勋贵和勋戚开始。如果你真的想查,那这次就跟着朕去山东吧。到了山东之后,转到两淮,相信你肯定能查出一些东西,到时候就看你敢不敢动了。”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贤连忙站起身子说道:“陛下放下,无论牵扯到谁,臣一定铁面无私,绝对不会徇私枉法。” “行了,那你回去准备吧。”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 从西苑出来,张维贤的脸瞬间就黑了,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心里面把徐希骂了一个透心凉,同时也感到透心凉。事情办糟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张维贤的初衷只是动一下占窝。让皇帝看一下自己的忠心,顺便和勋贵勋戚进行一下简单的切割,从而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能在参谋处更近一步;整合勋贵和勋戚,同时在军方那边留下好印象。 可是陛下显然不想让自己这么做,陛下让自己做的事情是掀翻盐政,主持整个盐政改革。 这是什么事情? 大明多少人在盐里面发财? 地方的普通百姓、盐商、各级的官员、勋贵勋戚,甚至是各地的军队,所有人都朝着盐里面伸手,所有人都在这里面发财。 如果自己想要动盐,那就会得罪所有人。当年叶淇的盐政改革所以能改,那是因为顺应人心,所有人都在等着改。 各级官员、各地的盐商,勋贵和勋戚之中以寿宁侯张鹤龄为首,更是翘首以待。在那样的情况下,自然盐政改革是所有人都期待的。 可自己要是去主持盐政改革,那就是妥妥的作死了。 想到这里,张维贤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情已经完完全全的违背了自己的初衷,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现在陛下已经盯上自己了,自己怎么办?告诉陛下自己不想干? 那不是作死吗? 前面自己说的大义凛然,到了后面就畏畏缩缩甚至是后退,陛下会怎么看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了。 全都怪徐希! 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张维贤真恨不得杀了徐希! 第三二三章 朱由校南下到德州(盟主肥起加更) 张维贤走了。 朱由校确实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做的话,自己也不可能让张维贤一个人去做,而是需要审慎的安排、紧密的布置,否则很容易功败垂成,影响就大了。 自己也不可能因为定国公学习的一时之事而坏了自己的谋算。不过这件事情的确可以谋划一下,趁着这一次自己去山东。 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所有人在忙碌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朱由校离京的事情。 皇帝离京,终究不是什么小事情,所以无数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事实上,大明朝的皇帝南下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过。 当年正德皇帝就喜欢出京,而且还喜欢微服私访;嘉靖皇帝也曾经离京,也曾经到南京去祭扫。可以说皇帝出京也不算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只不过自从嘉靖皇帝以后,大明朝的皇帝似乎不愿意离开京城了。 像万历皇帝,更是躲在皇宫里面根本就不出去,甚至连朝都不上。万历之后便是泰昌,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死了。 到现在皇帝要出去,大家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你习惯或不习惯的,皇帝要走,你也拦不得。 在皇帝离京已成既定事实的情况下,那么谁陪着皇帝一起去就成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事安排。毕竟如果能够陪在皇帝身边,说不定就能够得到皇室的重用。 内阁四位阁老一起陪着去两个,分别是内阁次辅徐光启和内阁大学士黄克缵。 至于文官这边有谁去,朱由校就交给徐光启他们两个来安排了。 朱由校主要关心的是参谋处这边的人事安排。 张维贤是一定要跟着的。除了张维贤之外,朱由校还把定国公徐希也给叫上了。 这两位国公爷之后,便是袁可立,这个人朱由校也准备带上。除了这两个参谋之外,其他的便都是参谋处的行走了。 比如孙传庭,比如张余,又比如卢象升和曹文诏。和他们一起的刘贤、吴襄,朱由校也带上了。 让这些年轻人出去走走终归是好的,何况朱由校还想和他们接触一下,这些都是大明将来的栋梁,也是朱由校准备重用的军方人士。 除此之外,这一次朱由校调了戚金跟着,随从护卫的还有虎啸营的五千人马,再多就不需要了。朱由校相信这五千人能够解决很大的问题。 随行人员确定下来之后,便是确定出行的方式了。 身为皇帝,朱由校自然是不可能走路的,所以是坐大船,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下。 至于戚金率领的人马,则是在河两岸沿途护卫。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是春风送暖的好时候。 这一天通州码头全部戒严,没有人能够到这里来,方圆几里之内全都是军队的痕迹,没有人敢靠近。 码头上停着一辆非常气派威严的大船,其他所有的船只全都远远的停在水面上。 朱由校带着跟随自己一起南下的文武官员来到了通州码头,随后一起登上了大船。 在太阳要升到正中的时候,大船才缓缓的开动,沿着大运河缓缓的南下。 朱由校站在船头,任由清风吹拂着自己的脸,看着运河两岸的绿意,心情十分的舒畅,整个人感觉都好了不少。 从皇宫里面走出来,果然有一种天宽地阔的感觉。 在朱由校的身边,徐光启和张维贤他们都在。能够陪侍在朱由校的身边,与朱由校坐一条船,自然也只有这几位大佬了。 像卢象升他们已经到后面那条船上去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朱由校也不着急赶路,所以走的也就比较慢。原本前几天还有一些新鲜的意思,可是过了一些时日,单纯的赶路就让人厌烦了。 在走到德州的时候,朱由校终于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陈洪,朱由校说道:“你马上去把徐光启他们给朕召来,朕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时间不长,徐光启他们就来了。 见他们要行礼,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用行礼了,都过来坐下说话吧。” 等到几个人都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这些日子赶路有些疲惫,明天就到德州了,不如在德州休息几天,朕也正好下船走一走,看一看民间风貌,领略一下我大明风物,看一看大明百姓的生活。”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徐光启几个人的心都是一颤,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 对于在场的几个人来说,陛下下船,这就是一个非常让人担心的事。 如果陛下只是单纯的游玩,那也就罢了。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陛下就不是单纯游玩的那种人。 对于陛下来说,看人、看事、看物,比游玩来得重要地多。一旦陛下到了德州,说不定就能看出点什么来。 要知道今年山东可是发生了大地震,而且波及了河南和南直隶,虽然德州没有受灾,可是这不代德州没有问题。 对于在场的臣子来说,如果被陛下找了麻烦,那就很麻烦。 不过也有人无所谓,比如徐光启和黄克缵。两个人都是内阁大学士,真的有地方官犯了事,和他们的关系也不大。 英国公张维贤、定国公徐希两个人就更不在意,地方上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在船上坐了好几天,也的确是有些劳累了,下去走一走也好。 于是张维贤说道:“自然是全都听陛下的。陛下想体察民情,足见陛下爱民之心。正好臣与陛下一起下船走一走,说起来臣也好久没有离京了,正好四处看一看。” 徐光启看了一眼张维贤,知道他没安好心。不过现在陛下兴致正浓,自然不能够说出什么阻止的话。 于是徐光启也说道:“陛下下去看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护卫要做好,戚金将军到了吗?” “已经让他的人准备了。”朱由校笑着说道:“咱们明天就下去看看吧。” “那要不要知会地方官员一声?”黄克缵在一边说道:“让他们在码头上迎驾?” “这个就不用了。”朱由校想了想说道。 事实上,对于自己的行踪,朱由校从来就没有想过隐秘,因为不可能隐蔽。只要自己的船离开了通州码头,肯定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沿途的大小官员和官府,根本不可能放自己离开他们的视线。当自己的皇船从他们的辖地走过去了之后,他们才能够松一口气;不然的话,恐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只要明天自己的船停在德州码头,肯定德州府的人就知道了。自己通不通知他们来迎驾,他们肯定都会来的。 黄克缵见朱由校没有通知地方官府的意思,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不想惊扰地方,足见陛下亲民仁厚之心。” 看着黄克缵,又看了看徐光启,朱由校似有所悟。 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事情,为什么成化皇帝手下的人被称为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了。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反对,同时喜欢拍马屁。 比如自己的这几个臣子,说他们没能力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了,在不经意之间就把好话说了,而且态度真诚、语气诚恳,似乎是发自内心说的一样。 了不起啊,了不起。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则被要下船的兴奋取代了。 第二天一早,皇船就靠在了德州码头。 码头上早就已经有人在护卫了。戚军已经带人等在这里,站立笔直的人马已经在四下列队。 在朱由校来到的时候,德州府的大小官员已经也等在这里了。 德州知府刘茂脸上带着冷汗,整个人都要打摆子了。他自然不可能到近处去迎驾,只能在远处看着,但也要吓死了。 在刘茂身边的其他官员和他的模样也差不多。 “大人,到了这个时候,您就别瞒着了。京城有没有来信?陛下为什么要在咱们德州下船?”在德州知府刘茂的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说道。他的表情非常的紧张,整个人都带着畏惧。 陛下原本没有要在德州停留的计划,是突然做出的这个决定。在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陛下的船已经靠上德州码头了。 在得到陛下要下船的消息之后,他们就吓得够呛。原本没有计划,突然就停了下来,这必然是出事了,而且事情应该和他们德州有关系,也由不得他们不害怕。 刘茂看了一眼说话的官员,正是自己的同知张康。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会吓成这样吗?”刘茂没好气的说道:“事出突然,京城那边的消息哪有这么快?再说了,京城那边的消息也不一定就准确。” “陛下已经离开京城了,京城那边知道的恐怕也不多。等一下你注意着点,看看从船上来的那些人有没有熟识的。如果有相熟的,赶紧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问问陛下为什么要在德州下船。” 第三二四章 朱由校进德州城 张康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刘茂,苦笑着说道:“大人,这一次从京城出来的这些人的名单咱们早就拿到了吧?要是真有认识的人,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境地。” “那你不会去拉拉关系?”刘茂没好气的说道。 张康也知道自己家大人心情不好,就没有再和他继续争论下去。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如此,大家都是人心惶惶,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德州这边人心惶惶,朱由校却不甚在意。 他之所以从德州下船看看,主要就是为了看看情况,顺便排解一下坐船带来的无聊。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目的,那还真的没有。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德州官员,朱由校对徐光启说道:“让那边的人都回去吧,朕只是走一走,并不想惊扰地方。让他们回去好好做事,如果有需要的话,朕会召见他们。”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就派人去告诉德州知府了。他这种身份自然不会亲自过去传话。 在朱由校的身边,黄克缵则是说道:“陛下,是不是传旨山东巡抚?” 朱由校看了一眼黄克缵,黄克缵只是说传旨山东巡抚,却没有说告诉山东巡抚做什么,显然这里面是打着埋伏的。 如果自己传山东巡抚过来接驾,黄克缵说不让来,岂不是逆了自己的心思?反之也是亦然,所以黄克缵才这么说,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显然身边的这些大臣现在都开始这么说话了。 朱由校虽然觉得有些古怪,甚至觉得有些失落,不过也明白这种事情避免不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这种问题。 在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势之后,这种情况就会频频出现。所谓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基本上也就是如此。 当皇帝足够强势的时候,臣子们说话需要掂量掂量,反之亦然。 “告诉他们,谁都不准来。”朱由校看着黄克缵说道:“朕要看看他们的政绩,看看他们是如何为朕主政一方的,不想让他们跟着。” “是,陛下。臣马上安排人去传旨。”黄克缵连忙答应道。 张康和刘茂很快就接到了圣旨,两个人脸上全都是苦涩。 原本两人还想着打探一下消息,现在看来没有希望了,只能黯然地离开。 不过两个人也把心提了起来,准备回去好好收拾一下,绝对不能够让陛下对自己两人产生不满,不然的话恐怕就糟糕了。 朱由校没有去看他们两个,直接吩咐道:“准备进城吧。” 这么多人马,自然不可能全部进城,所以只能挑选一些人,十几个人也就足够了。 至于护卫,那是戚金要安排的事情。 徐光启把戚金叫到身边,直接问道:“安排好人手了吗?” “回徐阁老,五百人昨天就安排进城了,他们早就已经找好了地方,只要陛下进城,周围就全都是我们的人。”戚金连忙说道。 徐光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再选十几个人护卫在身边吧。” “徐阁老放心,已经准备好了。”戚金说道。 得到了戚金的回答,徐光启满意的走了回来,把情况和在场的几个大臣通报了一下。 一行人便向德州城走了过去。 德州本不是一个大城,但是因为京杭运河的存在,这里商贸繁华、人流众多,倒也颇有一番盛世繁华的景象。 朱由校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少,却也没有引起太大规模的关注。 这里行商坐贾的人很多,几十个人的队伍虽然不小,却并不稀缺。 只不过这一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暗中有人盯着。看门的士卒早就被吩咐下来了,所以朱由校想看什么基本不现实。 在朱由校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百姓井然有序的排队,收捡的、收税的士卒执法文明,礼貌有加,面带笑容。 朱由校只是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 太过虚假了。 别说在大明朝时代,即便是在后世,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也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而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大明朝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服务意识了? 简直就是扯淡。 不过朱由校心里面也明白。自己这么来,底下的人终归是要做点样子给自己看的。 这种事情在后世更常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底层人质疑上层人的原因。 这么明摆着的事,上层人他们为什么不知道? 答案很简单,上层人他们根本就看不到。 比如自己,如果不是穿越来的,而是真的是长在深宫之宫的皇帝,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肯定会觉得繁华如此,果然是盛世。加上身边的人再说点好话夸奖一下,那自己就更看不清了。 一行人走进了德州城。 朱由校笑着说道:“咱们君臣难得出来,好好的逛一逛吧。” 说着,他便当先向前走了进去。 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里面,换了便装的刘茂和张康两个人站在二楼的窗口,小心翼翼的向朱由校这边看着。 刘茂转头对张康说道:“你都吩咐下去了吧?没有什么差池吧?” “大人您就放心吧,早就交代下去了。”张康连忙说道:“这可是关系到大家脑袋的事情,没有人敢怠慢。” “那些灾民安顿好了吗?”刘茂看着张康,黑着脸问道:“别的事情我倒是不担心,唯独担心的就是那些难民。这要是让陛下看见,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之后,张康有些无奈的说道:“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不过这事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朝廷的赈灾钱粮咱们没有,那跑过来的难民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大人也组织了城中富户捐款捐物,这些日子也没少救济,只不过这灾民太多,咱们德州府就这么大,朝堂也没拨下来钱粮,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说的轻巧。”刘茂没好气的说道:“这话你和谁说去?” “咱们这里没受灾,灾民跑到咱们这里来,咱们就得管。这要是让陛下看见了,你以为陛下会听你解释?再说了,灾民为什么跑,还不是镇济不利?” “朝廷拨了赈灾粮,而且还给了不少,钱也给了不少,可是那些东西到哪去了?你心里没数吗?何苦说这种话?” “要是从咱们这里掀了盖子,咱们还怎么在山东官场上混?到时候巡抚衙门能饶得了咱们?” “安安稳稳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把陛下送走,这就是咱们最大的幸运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哪轮到咱们管?” “人都说京城的官不好做,这山东的官是好做了。” 听着自己家大人的怨言,刘茂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人都说京官不好做,地方官是肥缺,可是在山东这个地面上,当家作主的可不是自己这些人。 山东的田是谁的?山东的地是谁的?山东的粮食在谁手里面?山东的官员都很清楚。 可是你清楚了怎么样?你敢说什么?你敢做什么?你甚至连问都不敢问。 有人囤积居奇,有人以次充好,有人可劲把粮价往高炒,你敢做什么?你连问都不敢问。 “大人,放心吧,没问题的,早就安排好了。”张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家的大人了。 朱由校一群人在城里面溜达,不时的买一点东西,众人都陪着朱由校逛。 他们平日里出门的机会很多,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感兴趣。何况陪着皇帝逛街,心里面提心吊胆的,也更没有心情享受。 不过朱由校对此却无所谓。 只不过走着走着,众人就发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因为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融入了队伍之中。 徐光启用目光询问戚金,按理说应该没有人能够接近这支队伍。毕竟戚金早就安排了护卫,如果谁都能够走到这里来的话,那这种护卫还护卫什么? 戚金看了一眼来人,迟疑着对徐光启说道:“徐阁老,那是内务府的人。” 听了这句话之后,徐光启就是一皱眉头,在心里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陛下不是无缘无故的下船,也不是真的想到德州来逛一逛,这就是有事情要办。 不过徐光启也明白,这种事情没办法。真的让陛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看,那自己也做不到。 毕竟陛下这一次出行本身的目的就不单纯,只不过徐光启没想到陛下会见内部府的人。 朱由校看了一眼来人,问道:“你就是内务府山东的负责人?” “回陛下,内务府山东行政司司丞吴继业,参见陛下。”吴继业连忙说道。 朱由校上下打仗了一番吴继业。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清瘦,留了一抹八字胡,看得出来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物。 “德州的情况怎么样?”朱由校看着他问道。 “回陛下,德州的情况尚可。”吴继业连忙说道:“德州虽然也来了一些灾民,但数量并不是很多。” “德州知府刘茂也安排了镇济,组织了城里的富户捐款捐粮,也设了粥棚,同时还安排了郎中给灾民看病。虽然死了几个人,但不是饿死的,大多都是一路走过来身染重病,到了这里也救不过来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他做的还算不错。可是朕进城之后,却一个灾民都没看到,难道没有灾民入城乞讨吗?” “灾民不许入城。”吴继业想了想之后说道:“灾民到了这里之后,都会被统一安排在城外,不允许入城打扰城中的百姓。” “在得知陛下要来的时候,德州知府衙门已经把灾民全都赶到北边去了。知府刘茂做人还算踏实,没有直接让人驱赶灾民,只是把粥棚全都搬到了城北,让灾民全都到城北去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 如果按照吴继业的说法,那么这个德州知府刘茂还算是个合格的官吏。至于驱赶百姓,估计里面也是有隐情。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朱由校说道:“还是不想让朕知道。” 这话就没法回答了,这天下的事向来都是欺上不瞒下,何况是皇帝? 这个是真的手握生杀大权,稍有不慎就满门抄斩。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山东其他的地方呢?”朱由校看着吴继业继续问道。 “不太好。”吴继业想了想之后说道:“济宁周围的情况最严重,巨野等地百姓流离失所,生活艰难,大量的受灾百姓涌出了家门,四处求食。” “朝廷的赈灾粮不够吗?”朱由校看着吴继业,缓缓的问道。 要知道,地震不像是旱灾和水灾容易导致百姓没有粮食吃。像地震这种自然灾害,更多的是造成伤害,比如房屋倒塌,河流倒灌,更多的是人员上的伤亡。 土地虽然也会受损,但是不至于颗粒无收,说白了还是有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的赈灾粮一到,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办的。只要安抚人心,踏踏实实的组织灾后自救和重建,那么波及就会很小。 更多的则是死人,在这个时代,救灾手段也不多,死人恐怕很多。这一点朱由校无力改变,生产力摆在那里。 不过现在百姓住的大多都是土房,只要不直接被掩埋,基本上也能救得出来。 现在听到吴继业这么说,显然事情并没有和自己想的一样。 事实上,朱由校这一次之所以出来,原因很简单,为的就是山东的这一次地震。 要知道,这一次地震可没有那么快平息下去,之后直接引发了徐鸿儒造反。 自明万历二十九年前后,他与王森、王好贤父子联手,利用“闻香教“(白莲教的支派)组织农民,秘密活动二十余年,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造反。 徐鸿儒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 就是因为这一次地震。同时他造反的地方与这一次地震的地方高度重合,受了灾的百姓活不下去了,正好跟着他们造反。 朱由校怕的不是他们造反,本身也闹腾不起来。朱由校看中的是他们造反背后的东西。 朱由校要动的是这个天下的人心, 要颠覆的是大明的官场。 第三二五章 以工代赈 “陛下,这粮食够不够,恐怕要详细调查之后才能下结论。”吴继业看着朱由校小心翼翼地说道。 转头看了一眼吴继业,朱由校点点头说道:“行了,你去吧。” 等到吴继业离开之后,朱由校伸手把陈洪招呼过来说道:“你去把许显纯找来,让他带人去查。朕要知道吴继业说的是真是假。”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吩咐人去找许显纯了。 这一次锦衣卫也跟着来了,只不过他们跟的不是朱由校那艘船。这一次进入德州城,朱由校也没有带着他们。 原本以许显纯的官职,跟着入城是足够的。只不过朱由校想让他在暗中去查一些事情,所以便不让他跟着自己,不想让他在人前显露的太多。这也是朱由校早就想好了的。 “去城北看看吧。”朱由校看了一眼众臣子说道。 既然是来看灾民的,不去城北看一看,自然也是不甘心。不管他们的生存环境怎么样,自己终究要亲眼去见一见。 听到朱由校的话,几个臣子们连忙说道:“陛下,城北怕是要差一些,可能也会乱一些,不如多叫些人手来吧?” 这是徐光启说的,他不敢说阻拦的话。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开口阻拦,陛下就会怀疑谁。 不过徐光启也是真的担心,每次有大灾发生,通常都会有大乱。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城北这样的地方显然是不理智的。 哪怕是稍稍感染了一些什么病,也是不能够接受的事情。对于皇帝来说,这都太危险了,陛下是千千万万不能够出事的。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说道:“爱卿放心吧,朕只是去看看。” 事实上,朱由校这一次说的是实话,他真的只是去看看,并没有想管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管不了什么,原因很简单,救得了这里救不了那里,德州这里的灾民还是少的,也不是最惨的。 自己要逼着德州知府做什么事情是不现实的,毕竟在德州这里,官府也没有什么钱粮,若真的逼着官府开仓放粮,事后他们也没法交代。 不过自己也可以下去让他们把官仓打开,事后他们也不用负责任。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徐光启没放什么心,不过他也知道陛下的脾气,没有再开口继续劝,只是说道:“如此,好吧。” 一行人没有再迟疑,直接向着城北而去。 站在上面看着的德州知府刘茂整个人都不好了,看陛下去的方向就知道陛下要去城北了,显然这是要去看灾民。 刘茂觉得自己的魂都要吓没了。 完了,完了! 皇上长在深宫,年纪还轻,对地方上的事情肯定不是很懂,也不会体谅自己这种做地方官员的难处。 如果陛下看到灾民那么惨,肯定觉得自己这个地方父母官救灾不力,到时候自己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里,刘茂急得都要跳脚了。 站在刘茂身边的张康也是满头汗,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刘茂,语气急切的说道:“大人,咱们赶紧跟上去吧?如果陛下发脾气,咱们也好解释一下。” “哪有那么容易?”刘茂哭丧着脸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终究还是有机会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不敢停留,快速的向城北而去,比皇帝的速度都要快。他们两个要先赶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赶紧处理。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意外,朱由校带着人来到了城北。 越往北走越没有什么人,显然城里的百姓也不愿意接触灾民,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绕着走,城北这边也就冷清了下来。 大灾有大疫,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接受灾民。 朱由校走出城北城门的时候,便看到了成群结队衣衫褴褛的灾民。 在城墙之下也有几个差役在站着,大锅里面烧着火熬着粥。 看了一眼天上的时辰,朱由校摇了摇头。 显然这又是在作假,现在根本就没到吃饭的时候,居然就煮上粥了,这摆明了就是用来给自己看的。 这些灾民一天能吃上两顿稀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德州知府刘茂已经算是做得好的了。 这个时候煮粥,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的。 朱由校看了一眼周围吩咐道:“去把德州知府找来吧,总是这么跟着搞事情,这还怎么看?”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随后就有人离开了队伍去找刘茂他们,很快就在不远处把德州知府刘茂和张康给找了过来。 刘茂两个人来到朱由校的面前也是战战兢兢。 看了一眼刘茂,朱由校说道:“那边煮粥的是你们吩咐的吗?” “回陛下,施粥这件事情已经做了二十几天了。有灾民到德州开始,臣就组织了德州的富户捐粮捐物,这粥棚一直没停过。” “陛下看那边,臣组织了灾民们搭建房屋,臣还组织了城里的百姓捐衣服捐被子。那边还有个棚子,里面都是臣在城里面组织起来的郎中,随时都有人在这里坐诊,给灾民们看病,防止发生疫情;有人病了随时就治疗,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朱由校看了一眼满脸冷汗的刘茂,有些无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这么吓人了? 不过这也好。 于是朱由校说道:“你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做的不错。” 听到陛下说这句话,刘茂顿时松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朕说的是现在熬粥,恐怕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吧?你们一天给灾民吃几顿?想想也就是两顿,饿不死罢了。” 朱由校看着刘茂说道:“现在熬粥是不是做给朕看的?”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刘茂连忙说道:“回陛下,灾民们吃两顿,但是每隔两天就会有一天吃三顿。臣怕他们吃的太少,饿坏了身子。”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略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做的不错。” 随后朱由校又想了想说道:“灾民整日聚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们德州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建的?比如修个码头、挖个沟渠、或者是修路。” “以工代赈,朕允许你这么做,可以动用德州府库的钱粮。如果不够的话,写份折子到京城,朕让人批给你。”朱由校看着刘茂说道:“如果你做的好的话,朕给你升官。”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刘茂差点没兴奋的跳起来。 刘茂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一来是觉得做官就应该这么做,出于自己的良心;二来也真的是怕被告,也怕麻烦,弄一些钱粮,安抚一下灾民,别让他们闹事。 谁能想到陛下来了? 这可就是自己的春天!有了陛下这话,自己算是入了陛下的法眼,那还不平步青云? 刘茂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听了刘茂的话,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朕会在德州停留两天,你回去之后马上写一个条呈,看看需要做哪些工程,同时需要花费多少,也大概有个预算,到时候递上来。” “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情,朕会派人在这里监工。灾民该得的粮食和钱款,你一分都不能少,也不能让人给克扣,不然朕饶不了你。” “陛下放心,”刘茂虽然不敢自称青天,可是这做官的良心还是有的。 “臣知道忠君、知道体恤百姓。灾民已经如此艰难了,臣怎么忍心从他们的嘴里再掏那一点口粮?如果臣真那么做,陛下砍了臣才好。”刘茂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那朕就看着你,只要把事情办好了,朕不会吝啬赏赐,也不会吝啬官位,有能力的人就应该身居高位。”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拍了拍刘茂的肩膀说道:“行了,去吧。” “是,陛下。”刘茂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了。 与来的时候不一样,走的时候刘茂脚步轻快,甚至都想跳起来。 熬等了这么多年,刘茂终于等到这么一个机会了,一定要把握住! 朱由校看着刘茂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相信刘茂一定会把事情办好,而且会下死力气,甚至会自己搬到工地上去住。 因为自己给了他希望。对于官场上的官员来说,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睐、能够升官,这就是最大的动力了。 事实上,在朱由校看来,刘茂就算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官员,组织百姓自救、捐款捐物,虽然不多,但是能让灾民不饿死,在这个年代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至少刘茂心中还是有百姓的,这一点很难得,朱由校对他挺满意的。这一次自己的山东之行恐怕要换掉不少人的官帽子,如果刘茂真做得好的话,提拔他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光启在一边有些无奈。 他是户部尚书,这个钱要户部来出。如果真的整个山东、河南几省都以工代赈,这钱可不是小数目。 真要花出去的话,朝廷恐怕也一时拿不出。 第三二六章 曲阜孔府(盟主肥起加更)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徐光启也不能去和朱由校提钱的事情,因为实在没有办法说。 难道告诉陛下,您的做法太过了,没钱给。 这是什么话? 只能回去想一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钱来。 不过朱由校却没有徐光启的想法,他这次从京城出来就没想过自己花一分钱。这个钱会有别人来出,而且不出不行。 朱由校只是远远的看了看难民,并没有过去实地考察。不是他不想过去,而是实在不方便;即便过去看了,又能怎么样? 难民的生活就那样,并不会因为朱由校去看了而有所改变。朱由校要看的是其他的东西,做的事情也要放到幕后。 至于说跑去刷一刷声望和存在感,朱由校没那个兴趣。在这里把存在感刷足了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大明的问题不是出在这个环节上,而是其他的问题。 知道刘茂没有撒谎,知道他真的做了事情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朱由校要考察的是官,皇帝来一趟能代表什么?能代表大明的只有官。 这个时代的百姓民智未开,有些时候有些做法并没有太大的用处。等到过几天钱粮发下去,朱由校倒是可以出去露个脸,让百姓们看看皇帝给他们发粮食了。 现在过去,除了空许诺言,没有其他什么太大的用处。 “行了,回去吧。”朱由校看了一眼身边的臣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陛下是怎么想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说不做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于是众人跟着朱由校往回走。 第二天一早,刘茂就跑过来求见。 看着顶着黑眼圈的刘茂,朱由校知道刘茂根本就没有睡觉。这位德州知府估计回去之后忙了一晚上,根本就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臣刘茂,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刘茂连忙跪地行礼。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看着刘茂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忙了一晚上,灾情如火,灾民嗷嗷待哺,你用心做事,这样很好。” “臣只是尽了为臣子的本分。”刘茂连忙说道。 对于刘茂来说,能够得到陛下这样的夸奖,心里面已经足够高兴了。他连忙将手中的题本捧了上来,恭敬的说道:“陛下,这是臣昨天晚上拟定的。时间有些仓促,可能有些不足,还请陛下斧正。” “呈上来。”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陈洪连忙走过去将题本接了过来,快步走回朱由校的身边,双手将题本捧到陛下的面前。 伸手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题本,朱由校快速翻看了起来。 在这份题本上,刘茂围绕着“以工代振”制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方案。从码头的整修到运河的疏通,再到河堤的修缮,以及境内道路的修理,全都做了安排。 按照刘茂的说法,一个一个工程开始,从最急切的开始。如果灾民们在德州停留的时间长,那就把所有的工程全都做了;如果停留的时间短,那就把前面急切的做了。 甚至在后面也写明了怎么样统筹人员,怎么样发放粮食和银两,全都写的一清二楚。 单单从这份题本上,就已经能够看出一些东西了。朱由校发现这个刘茂的确有一些能力,不是混日子的官员。 朱由校说道:“做的不错,已开始动起来了?” “前期就先用德州府库的粮食和银子撑着,后面朕会让人给你送银子和粮食来。另外你准备一些粮食,朕一会带着去灾民那里,全都发给灾民让他们有几天的口粮,然后你再带着他们去上工。” “臣明白,马上去准备。”刘茂连忙答应道。 陛下显然是要收买人心,这一点刘茂看得出来,但是这个事情必须好好配合,让陛下收买人心收买的彻底,不然的话,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这样的事情只有陛下能做,他刘茂是万万不敢的。 回去之后就安排衙门里的人手去灾民之中宣传,告诉他们陛下到来了,给他们带来了粮食,同时为他们带来了工作。只要好好的听朝廷的招呼,按照朝廷的安排做事,他们就能够领到粮食和工钱。 这种事情都是陛下给他们带来的,同时也要组织灾民给陛下叩头谢恩。这种事情,场面上也要宏大,要请一些本地的士绅和乡绅,让他们捐一些钱粮出来,表达对朝廷和陛下的支持。 同时也要找一些士子和文人,把这一次的事情记录下来,写一些歌功颂德的文章,到时候一起呈给陛下。 在刘茂看来,这就是自己的机会了。 事情要办得漂亮,同时马屁也要拍得够响。 在官场上为官这么多年,刘茂很清楚,光说不做不行,光做不说也不行。尤其是在面对陛下的时候,说的要漂亮,事情也要办得漂亮。 朱由校深深的看了一眼刘茂,说道:“行,你去准备吧。” 等到刘茂走后,陈洪悄声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说道:“皇爷,锦衣卫都指挥使许显纯来了。”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时间不长,许显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很严肃,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躬身行礼,“臣许显纯,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说说情况吧。” “回陛下,德州知府刘茂的确是组织了人员捐钱捐物,也的确救济了百姓,算是做了一些实事。” “不过德州城中也有不少人借此发财,他们趁机囤积物资,抬高物价,把粮食运到灾区去卖高价。” “不过臣探查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运过去的粮食全都没有自己售卖,而是转给了一家叫做宏盛的商号。” “现在整个山东的粮食,基本上都握着这家商号手里面。尤其是在灾区,这家商号更是大肆的囤积居奇,抬高物价。” “整个受灾的济州府粮价非常的高,同时有人在大肆的收购灾民的田地,大肆的放出贷款,让灾民卖儿卖女。”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 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不发财,那怎么对得起那些人的良心? 有这样的事情才是正常的,否则大明朝就不是大明朝了。 朱由校关注的点并不在这上面,继而问道:“为什么这些商人会愿意把自己的粮食转卖给这个叫宏盛的商号?”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发财的机会,没有人会把到手的钱送出去。如果在面对这样发财机会的时候,他们愿意把到手的钱送出去,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不送出去不行。 这个钱必须要让别人赚,别人吃肉,他们只能跟着喝点汤。 “回陛下,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个宏盛商号背后站着的是曲阜。”许显纯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 对于许显纯来说,任何人都没有眼前的陛下来的重要。 陛下对自己有提拔之恩,同时自己也是锦衣卫,自己的眼里不能有别的东西。 自己的前任骆思恭就是因为眼里有了别的东西,所以他才把官职给丢了。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容易,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朱由校也没觉得意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倒也不让人意外。” 山东这个地方,是孔子的老家,但也是历史上造反比较多的地方。三国有黄巢,到了大明朝,山东这个地方也没少造反。 永乐年间就有唐赛儿在山东造反,现在又有徐鸿儒准备造反。山东这个地方的百姓生活的很苦,这是为什么呢? 朱由校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你去帮朕查一件事情,看看这曲阜在山东究竟有多少田地?不要惊动山东的地方官,查出来之后回来告诉朕。” “是,陛下,臣马上就查。”许显纯连忙躬身答应道。 “行了,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许显纯走了之后,朱由校叹了一口气。 曲阜,这是一个在大明朝绕不开的地名。 正德六年,河北刘六、刘七率领的农民起义军“破曲阜、焚官寺民居数百,县治为墟”。 明武宗朱厚照诏令山东巡抚于鲁故城西南隅以孔庙为中心重筑新城,即现存明故城。 曲阜之中有孔府啊! 弘治年间,孔庙遭火灾。 弘治十六年,明孝宗敕旨大修阙里孔庙和衍圣公府,由内阁大学士、太子太保李东阳监工,孔府遂又改建。 孔府在明正德以前不在曲阜城内,在县城以外,距城十里。 嘉靖年间,为保卫孔府孔庙,明世宗下令迁移曲阜县城,移城卫庙。经十年时间建成曲阜新城,城墙高耸,外有很深的护城河。孔府、孔庙居于曲阜城中,奠定了孔府的规模。 自己到山东来,绕不开的就是曲阜,同时绕不开的还有孔府。在山东这个地面上,恐怕孔府的话比自己的圣旨都要好使。 这一次受灾的地方,大部分都围绕着曲阜,徐鸿儒造反也是围绕着曲阜。不得不说,这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第三二七章 到济宁 在朱由校看来,生活在孔子老家的附近,那应该会被孔家人好生的照顾。 毕竟在孔子的思想之中,无论是仁,还是有教无类,那都应该能让周围的人得到很好的生活,甚至围绕着曲阜形成一个文教胜地。这里可能是读书人最多的地方,是国家科举比较兴旺的地方。 可事实却不是这个样,而是恰恰相反。山东百姓的生活很差,山东的读书人也没有那么有名。 孔子的有教无类早就被孔家人给扔到一边去了,何况孔家人自己的学问也不怎么样,如果让他们去读书,让他们去科举,恐怕干的还不如普通的百姓。 藩王吃干饭不干事,被视为国家蛀虫。这一点朱由校也承认。 但是孔家也一样不干事,一样干的和藩王一样的事情,同样应该也是国家蛀虫。 甚至在朱由校看来,衍圣公府的危害更大。原因也很简单,这家是当牌位供着的,说话有人听,而藩王的话可不一定有人听。 这一次自己到山东来,为的就是眼前的衍圣公府。想要在思想上有所作为,这座大山就不能不搬开。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便去了灾民所在的德州北城,给灾民带去了圣旨,同时露露脸,把带来的粮食发下去,颁布了赈灾的圣旨,同时告诉灾民,自己这个皇帝在,而且也会留下官员看着。 如果他们有什么冤屈,或者地方官员赈灾不利,他们可以到皇帝留下来的官员那里去告状,那些监督的官员会把事情告诉自己。 灾民的反应很激烈,叩谢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这其实是早就安排好的。自己到来的消息昨天就已经透出去了,干这个事的就是德州知府刘茂。 为了让灾民能够真心实意的发出欢呼,刘茂把皇帝的政策让衙役抬着大锣在灾民之中来回说了好几次,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所以有这样的结果,朱由校一点也不意外。 对于刘茂的做法,朱由校自然没说什么,打心眼里也不反感。原因很简单,这是在为自己这个皇帝进行宣传,为自己的政策进行宣传,是好事情。 朱由校不可能自己走下去宣传,更不可能到灾民中间去,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 在这个没有媒体报道的年代,在这个百姓都不怎么识字的年代,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朱由校相信很快就能扩散出去。毕竟读书人也来了不少,还给朱由校写了不少拍马屁的文章。 同时德州的士绅也来了,跟着一起捐了一些粮食和物品,拍了一下自己这个皇帝的马屁,彰显了一下德州的文教。 对于这些人的行为,朱由校还是给予肯定的,当然,也仅此而已。 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朱由校便上了船,继续南下。 这一次朱由校的目标就是济州府,也是这一次地震的中心。 济宁府,以济水得名。济宁济宁,便是济水安宁之意。 朝宗未到海,千里不能休。 惟独是清济,万古同悠悠。 这首诗便是形容济水的。有了京杭运河之后,济州府便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算得上是南北航运的要地。 北宋以后,济水畅通,漕运大兴,设在巨野的济州就成了京东西路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施耐庵《水浒传》中所说的济州,就是今天的巨野县城。港汊纵横、莲苇绵蔓、水天一色、地势险要的大野泽历来是农民起义聚众起事的地方。 朱由校站在船头上,眺望着两岸的水色,心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没了出京时的悠闲,也没有了在德州之时的紧迫。 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那就必定要做到。 徐光启来到朱由校的身后,轻声的说道:“陛下,天要凉了,是不是进船舱去?别染了风寒。” 对于朱由校的身体,徐光启是真的看重和担心。如果陛下这一次出来身体有了什么问题,那自己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现在朝堂之上虽然看起来稳定,那也是因为陛下在执掌。如果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大明就真的要大乱了。 朱由校回头看了一眼徐光启,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笑着问道:“白天的时候爱卿似乎是有话说,只不过人多,爱卿没有说出来。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爱卿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启禀陛下,山东大灾,百姓流离失所,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陛下爱民如子,赈灾举措得当,实在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徐光启连忙躬身说道,语气诚挚,感情热烈。 朱由校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第一次见朕的时候,那可是说了一大堆的实话,也没见你如此拍朕的马屁。怎么相处久了,突然就喜欢拍马屁了?” “臣说的全都是心里话,也都是实话。”徐光启面容严肃的说道。 “行了,这个环节跳过,说说你真正想说的话吧。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说道:“咱们君臣就不用绕弯子了。”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恭敬的答应道, 这一次他的确没有绕弯子,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直接说道:“陛下,臣现在是担心朝廷的银子。现在朝廷上下入不敷出,德州就花了这么多,到了其他的地方,恐怕要花的更多。如此一来,朝廷的钱粮恐怕就更紧张了。”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徐光启,笑着说道:“原来爱卿是在担心这个。不过爱卿可以放心,钱粮的事情朕已经想好了。这一次朕走出来,就没想着再用京城的钱。” 听了朱由校的话,徐光启眉头皱了一下。 他当然明白朱由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情。 每一次朝廷没有钱的时候。通常都会采取几个办法。其中比较有效果的,那就是杀人。 找一些大的贪官污吏来杀,找一些不法的商人来杀。谁家里比较厚实我就杀谁,这都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历史上的天启皇帝就是这么干的,为他干这件事情的是魏忠贤。与正德皇帝养刘瑾一样,天启养魏忠贤的目的就是为了弄钱。当皇帝从朝堂之上弄不来钱的时候,就会让太监到下面去弄。 嘉靖皇帝养严嵩。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让严嵩给弄钱。 徐光启想的不是这个,这种事情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不至于大惊小怪的去反对。他担心的是这一次要搞多大? 要知道,这可不是派太监出行,这是陛下亲自过来的。以陛下的为人,那肯定不是小动静,一点点的银子肯定是没有办法满足陛下的。 对于陛下来说,这一趟肯定要捞个盆满钵满的。可是如果捞的太过了,恐怕下面的人会不满。 徐光启很担心,不过看朱由校的样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但心里面还是留了一点心思,该劝的时候还是要劝。 见徐光启没说话,朱由校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事实上,徐光启猜得没错,朱由校这一次出京可不单单是为了捞赈灾的银子,他要得到的更多,而且要捞的盆满钵满。 捞足了这笔银子之后,朱由校就有了钱编练新军,同时也有钱加强城防,有钱赈灾,有钱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在朱由校的心里面,他这一次南下,是要捞足他的原始资本。 说白了,现在朝堂上已经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微微的调整。是到了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情的时候。 朝堂收拾完毕开始做事,那么自然就需要钱财。这个钱从哪儿来? 朱由校可没有心思一点一点的攒。即便他想一点一点的攒,但是时间不允许,无论是后金还是天时,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接下来自己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天灾频繁,自己需要更多的钱。 这一次自己就是奔着捞够本来的。如果捞不够本,那自己就不回去了。 都下了这样的决心了,自然不可能随便的停手。 一路上走的很顺利。 这一天,皇船终于到了济宁府。 船停在济宁府的港口,朱由校却没有下船,而是静静的停在那里,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朱由校停船的地方,路上也早就封了。戚金的大军就驻扎在那里,任何人不能靠近。 朱由校则是在房间里面见了许显纯。 看着跪在地上的许显纯,朱由校直接说道:“行了,起来吧。朕有些话要问你。” “是,陛下。”许显纯连忙站起身子。 等到许显纯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直接问道:“济宁这里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赈灾的事情他们办得怎么样?和朕说说吧。” “回陛下,很糟糕。”许显纯直接说道:“经过臣的探查,发现朝廷拨来的救济粮食全都被调换了,都被调换成了陈年的旧米,还有糠米,他们就用这些东西给百姓吃。” “如果是一斤粮食换两斤陈米,这也罢了。地方官如此做法,那也算得上是换取更多的粮食,让更多的百姓活命。对于灾民来说,吃陈米总比没得吃好。” “不过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他们用一斤朝廷的救灾粮只换了七两的陈米。剩下的全都被他们贪污了。朝廷拨下来的那些银子原本是让他们用来买粮食的,可是层层盘剥,真正用来买粮食的十不足一。” 许显纯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激动的颤抖了起来,“陛下,让臣带人把他们都给抓起来吧!这些人是在挖大明的根!他们都是大明的蛀虫,全都是大明的败类,抓起来全都砍脑袋!” 看着激动的许显纯,朱由校的心里面有些感慨。 他现在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上有所需,下有所行。 许显纯的表现就说明了这个意思。 很多时候臣子们的所作所为与皇帝的需求是有直接关系的。 皇帝如果想让他做一个中正的臣子,他们就会表现的很中正;如果皇帝需要他们做一个阴狠的臣子,他们就会表现的很阴狠。 官场上的人都有几张脸,对什么人露什么脸。显然许显纯知道皇帝要什么,所以他就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表现什么。 对此,朱由校也不会说什么,如果能一直装下去,也是好臣子。 “行了,让济宁的大小官员来接驾吧。”朱由校看着许显纯,轻轻的说道。 “是,陛下。”许显纯连忙答应了一声。 消息传下去之后,济宁的大小官员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急切地跑到码头来接驾。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自从陛下到了德州之后,他们就知道自己这里跑不了,这些天也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让他们来接驾,每个人也都是害怕的不行。为首的就是济宁州的知州张顺。 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官,张顺的心里面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一次陛下亲自南下,而且还到了济宁,自己这些人干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这几天张顺也一直在想办法,可是一直没有拿出什么好办法。毕竟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济宁知州,实在是人微言轻。 张顺心这里面也暗自骂,这些人真的是发财发傻了。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尤其是曲阜的那些人,简直是黑了心了。 昨天自己找上门去,希望他们多给一些粮食。可是那些人直接就把自己给拒之门外了,真的是有恃无恐。 不过张顺也知道,即便是事情真的闹腾起来,他也不敢说出去。污蔑衍圣公。这罪名没人扛得起。 即便是真的有了衍圣公的事情,陛下也不一定会惩罚。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船上走下来的大队人马,张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 自己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希望自己安排的那些事情能够瞒过陛下。 朱由校缓缓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顺,直接对身边的许显纯说道:“摘了官帽,扒了官服,拿了吧!” 第三二八章 一语定生死 听着朱由校的话,许显纯自然没有什么犹豫。 许显纯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陛下现在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自己就自然要去做。 于是他对身边的锦衣卫招了招手,锦衣卫也直接冲了上去,快速地将张顺按住,把他的官帽摘了下来,官服也扒了下来,人直接带了下去。 至于张顺是不是想说话或者想喊,无关紧要,因为他们冲上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张顺的嘴给堵住了。 在陛下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你没有说话的机会。 徐光启在一边看着,略微有些迟疑的走到朱由校的面前,说道:“陛下,这就把人给拿了,是不是也该给个原因?不然容易引起非议。” “朕到这里来,不是来查案的,也不是来和他们讲道理的。”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非要问你原因,就先以救灾不力的名义抓起来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查过以后再说吧。如果他做的好,没有什么值得查的,朕自然会为他平反。” 徐光启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无奈,不过也实在没办法替张顺开脱。因为自己眼前站的是陛下,陛下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不是来讲道理的,也不是来查案的。 皇帝亲自来了,不存在什么证据或者不证据的,只要怀疑就可以抓起来。至于有没有这种事情,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现在朱由校就是这种想法。至于有没有人闹腾。朱由校根本就不在意。 这片土地上有人在图谋造反,有人在盘剥百姓,朱由校才懒得等他们。如果谁要闹腾,那就尽管闹腾好了。 四下看了看,朱由校直接说道:“进城吧,让戚金接管城防,同时让济州卫的指挥使过来觐见。” 这种安排徐光启也明白,无非就是防止有军队闹事。先把城防接管过来,让他们没有闹事的资本。把济州卫的那些军官抓起来,也是擒贼先擒王的套路, 没了领导的人,自然就没人闹事了。至于这些人有没有问题,那就查过以后再说。 虽然表面上不是把他们抓起来,是让他们过来觐见,但实际上,等这些人到了,就会被直接软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他们还不敢不来,如果不来的话,那就是抗旨不遵,直接弄死就完了。 “臣马上去安排。”徐光启答应一声说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济州,同时消息也快速的传了出去。 张顺直接就被抓了起来,济州的大小官员也全部被押了起来,城防快速的被戚金接管,至于济州的大小事务也全都被接管了。 要知道,朱由校这一次出行那可是带了不少人来的。除了徐光启和黄克缵两位内阁大学士,还有不少文武官员,六部之中都有人跟随。 这些人可都是大人物,接管一个济州毫无难度。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千头万绪的,在他们眼里都是小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有权力压下去,根本就不成问题。 进驻济州城之后,清查府库、审核人员,所有事情都在稳步进行。 济州城,衙门之中,也挂出了放告的牌子,告诉当地的百姓,皇帝来了,来为他们做主。无论是谁,无论有什么冤屈,全都可以去衙门告状。 一时之间,济州城风云涌动。 至于审案、查案这种事情,朱由校自然不可能自己去做,而是由内阁大学士黄克缵主持。 人家可是刑部尚书,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他的。现在推崇的又是荀子的法家,下手又黑又狠,整个济州城就没人不害怕。 配合黄克缵的,是孙传庭卢象升和张余等人。一个个都是年轻人,豪气冲天,总想着干出一番事业,自然是积极的表现。 在这样的情况下,济州城快速地运转了起来,朱由校则是闲了下来。 只不过这种清闲也没持续几天,随着一件事情一件事情被翻出来,有些事情就需要朱由校去做了。 对此朱由校也无所谓,捞钱总要用点心的。 看着走进来的徐光启,朱由校问道:“看爱卿的脸色,似乎情况不容乐观?” “这些人太过分了,全都该杀!”徐光启沉着脸,缓缓的说道:“臣让人清查了济州的府库,所有的账目全都对不上。” “账上的东西在库房里全都找不到,平均少了六成还多。库房里面的粮食,全都是陈年旧粮食,一点新粮食都没有。朝廷拨下来的那些救灾粮,也全都换成了旧粮和麸糠。” “这些人去给老百姓吃这个,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个张顺该死!”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陈洪,说道:“给徐爱卿端一杯茶,让徐爱卿顺顺气。” “爱卿年纪也不小了,脾气还怎么这么暴躁?你可是朝廷的内阁大学士,次辅,真要是被他气个好歹的,那可是要上史书的。” 徐光启听了这话之后,也知道自己太激动了,叹了一口气说道:“臣这几天在济州城周边走访了一下,看了一下周围的受灾百姓。” “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坍塌的房子还没有被扒开,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死人的尸体还没有被掩埋,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会爆发疫情。这些地方官员除了捞银子,什么都不会做!” 徐光启越说越激动,有些愤恨的继续说道:“城中的士绅们趁机侵吞百姓的田地,囤积居奇,炒高粮价,让百姓无粮可买;百姓只能卖地卖田、卖自己的儿女。这些士绅都该死!”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说道:“一地的父母官决定了一地的风气。张顺在行贪污之事,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在这样有灾的时候,百姓就是猪狗。如果朝廷的官员能够加以限制,严厉打击囤积居奇,严厉打击卖儿卖女和土地兼并,这些人反而不敢做什么。” “可是官员带头贪污,他们自然就跟风了。寄希望于他们的良心,这件事情朕从来就没有想过。虽然他们平日里满口的仁义道德,读的都是圣贤书,可是遇到这种机会,眼里就只有钱了。”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的心越来越沉。他发现自己的思想似乎有了转变,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荀子的思想。 人性本恶,人心中的欲望要大于道德的约束。光靠道德约束心中的欲望,似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礼法在一定的时候会管用,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似乎不管用。张顺是朝廷的官员,三科两榜的进士,那也是读圣贤书考出来的。 以前自己觉得儒家救不了大明,转而去信奉天主教,现在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徐光启不禁抬起头,看见陛下,心中有一些震惊。 陛下如此年纪就看人心看得如此透彻,当真了不起! 对于徐光启的佩服,朱由校根本就没去看,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看了一眼徐光启,朱由校说道:“把黄克缵也找来商量商量,相信他那边也有很多事情要办,他也有很多话要说。”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答应了一声。 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明摆着的,只要把带头的抓起来,然后再到下面去查,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关键问题就在于你想不想查? 能不能查? 敢不敢查? 如果派遣一个大臣下来查,那事情就多了,首先便是攻讦,这些人会找大臣的麻烦,挖他的黑料,造他的谣,怎么把他搞臭怎么来。朝廷之中也有人护着他们、毁灭证据,你也没有办法。 但是这些官场上常用的套路,面对自己这个皇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用,自己也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把人抓了,然后再去调查。 没有人能够限制官员的人身自由,但是自己这个皇帝可以。至于说造自己的谣,自己也不在乎。真把那些人逼急了,他们还可以通过杀钦差来达到目的。 不要说这种事情在官场上不常见,事实上,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什么人都会选择搏一把。他们干掉钦差也不是没有过,到时候安一个随便什么帽子,哪怕是水土不服、抱病而亡,什么样的理由都行。 甚至万历年间的时候,万历皇帝派下来的钦差直接就被弄死了,给出来的理由更简单,钦差压迫百姓过慎,百姓出于义愤把钦差打死了。当地的地方官员根本就没拦住,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 朱由校可不相信这事情就这么单纯,普通的百姓敢干这样的事情?要说这后面没有地方官推波助澜,根本就不可能。 没有地方官出手,百姓怎么敢去打砸钦差?即便他们去敢打钦差,地方官员还护不住钦差的命吗? 事实上就是地方官员他们下的狠手,随便找一个罪名就扣上了。 但是自己这个皇帝来了,没有人敢做这种事情。谁敢鼓动百姓闹事,那就是在造自己这个皇帝的反。 何况自己到了地方之后,平反冤案,按惩治贪官,开仓放粮给灾民,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有人说自己的坏话,鼓动百姓闹事,也没有百姓跟他们闹。 如果有人闹起来,那就是图谋不轨的乱党,直接干掉。 很快黄克缵就来了。 此时的黄克缵也是一脸的怒气,见到朱由校之后,直接说道:“臣,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出门在外没有这么多规矩,坐下说吧,喝口茶。” 等到黄克缵也坐下之后,朱由校才说道:“看来爱卿也是很气愤。” “启禀陛下,这济州的大牢都满了,据说全都是闹事的暴民。经过臣的调查,这些人全都是灾民,不甘受士绅的盘剥,跑到衙门来告状,结果全都被抓了起来。有的还受了伤,被打断了腿。” “张顺迫害百姓之急迫,简直令人发指!这种官员就应该凌迟处死!请陛下下旨,臣愿意去行刑。” 朱由校看着黄克缵,有些无奈,随后轻声的说道:“你们两个是内阁大学士,不必如此气愤。这一次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解决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让张顺凌迟处死,你这个内阁大学士去监斩,那可是要上青史的。”说到这里朱由校就笑了。 事实上朱由校心里面明白,这两个人说的话是真的,他们两个查出来的事情也是肯定存在的。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的态度。有一大部分应该是演的。身为内阁大学士,官场沉浮几十年。说不好听的,这些东西他们肯定都见过。 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气愤,无非是表现他们对贪官的愤恨。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给自己这个皇帝看的,是为了表达忠心,同时让自己觉得他们是忠心的臣子。 不过朱由校也不会去拆穿,这种演戏是喜闻乐见的。 于是朱由校说道:“济州府的其他官员表现如何?” “一丘之貉。”黄克缵直接说道:“基本上都是与张顺同流合污。不与他同流合污的,大部分都已经被他以各种名义罢官了。还有两个请病在家的,想来是不想和他同流合污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把他们找回来,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证据。” “给百姓方案的事情,你要从快从急去做。另外准备好粮食,尽快在城外开仓。徐光启你调集原本济州卫的士卒,去帮着百姓救灾。朕也会让锦衣卫许显纯配合你,同时参谋处下的军法处陈四海也会配合你。” “让他们安心的干活救灾。如果有人胆敢欺压百姓,全部按军法处置。锦衣卫监工,如果有人出工不出力,全部严惩。” “是,陛下,臣马上去安排。”徐光启连忙答应道。 “另外那些牵扯到官司的士绅、该判刑判刑,该抄家抄家。只有囤积聚齐的,全部抓起来严厉的审问,让他们把粮食都拿出来。” “如果单单只是囤了粮,那就交粮罚银。有其他案子的,一律严惩不贷。” 朱由校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平淡,语气柔和,但是每一句话都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第三二九章 宗室的土地 对于朱由校的话,徐光启等人自然不能反对。这个是陛下的圣旨,何况经过这一番探查,他们也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这些人也的确值这个下场。 朱由校看徐光启等人没有反对的意见,便说道:“各自去办吧。” 徐光启等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之前陛下说让他们见一见张顺,但是现在陛下没提这个事情,他们也不想主动提起。 等到徐光启他们走了之后,朱由校对陈洪说道:“让许显纯把张顺带过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跑出去找许显纯了。 时间不长,人就被带了上来。 此时的张顺早就没有了原来的精气神,整个人颓废异常,他也知道自己完蛋了,这一次谁也保不住他。 见到朱由校之后,张顺连忙趴在地上,直接说道:“罪臣张顺,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了张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既然自称罪臣,那就把你所犯的罪过全都交代了吧。” 张顺连忙说道:“回陛下,这已经向许显纯许大人都交代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笑,说道:“你倒是够主动。” 说着,朱由校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起头对许显纯说道:“可有口供?” “回陛下,全带来了。”许显纯连忙答应一声,同时将手中带来的供状呈了上来。 朱由校接过供状之后,快速地翻看了起来,随后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顺,朱由校冷声说道:“朕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启禀陛下,事到如今,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怎么还敢做这种欺瞒陛下的事情?”张顺连忙辩解道:“臣说的全都是实话。” “可是按照你这上面所说,这山东的官场似乎已经不是我大明的治下了。”朱由校缓缓的说道。 “山东自然是大明的治下,可是山东的情况就是如此。”张顺咬着牙说道。 张顺的心里面很明白,自己说的就是实话。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陛下亲自过来了,自己不可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身上。 首先,这些罪责不是自己真实犯下的;其次,这些罪责自己也扛不动。如果真的把这些罪责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恐怕自己全家都不够杀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山东有两家说的算,一家是鲁王,一家是曲阜,你倒是真敢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便把供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随后朱由校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让鲁王来见驾。” 鲁王,这也是一个传承比较久远的藩王,分出了很多支盘踞在山东,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而且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家族,非常的富有。 第一代的鲁荒王朱檀,太祖第十子。 洪武三年生,生两月而封;十八年就籓兖州,好文礼士,善诗歌,饵金石药,毒发伤目,帝恶之;二十二年薨,谥曰荒。 从这个谥号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个鲁王的为人如何。 这一代的鲁王,是鲁肃王朱寿镛,朱颐坦四子。 在他之前的鲁王,是朱寿镛的三哥,他三哥之前的是二哥。至于朱寿镛的大哥,比他爹死的还早。 前面的二哥和三哥也都没有留下子嗣,所以鲁王之位一直都是他们兄弟几个之间继承。不过鲁王一脉,那可是比福王一脉要强大的多了。 在出京城之前,朱由校查看了一下明朝宗室的文碟,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明朝的皇室实在是太能够生了,吓得朱由校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说其他的,庆成王光儿子就多达一百余人,女儿更是不计其数。 随着宗室人口的迅速增加,宗室领取的俸饷总数目巨大,禄米拨给的总数远超出国家各地一年的岁供京师的粮食。 国家也因之背上沉重的负担,如山西地方财政收入为一百五十二万石,而山西王爷们每年消耗的俸禄为三百一十二万石; 河南年财政收入为八十四万石,而需要供给王爷的是一百九十二万石; 成都附近州县土地七成都在王府名下。 只要一个省有一个藩王,那么这个省的粮食就不够,百姓就吃不饱肚子,土地也会全都归这些藩王。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王爷,而是他们的孩子。 明制,皇子封亲王,授金册金宝;亲王嫡长子,年及十岁,则授金册金宝,立为王世子;长孙立为世孙,冠服视一品。 诸子年十岁,则授涂金银册银宝,封为郡王;嫡长子为郡王长子;嫡长孙则授长孙,冠服视二品。 诸子授镇国将军;孙辅国将军;曾孙奉国将军;四世孙镇国中尉;五世孙辅国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国中尉。 不说其他的,大明朝的奉国中尉、辅国中尉数量就足够庞大,这些人每个月都会从朝廷领大量的米粮。 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这些人在地方上还大量的侵吞田径用来维持自己的奢侈生活。 他们传承了二百多年,开枝散叶得开出去多少? 一省土地供养一系藩王恐怕都不够。比较有名的蜀中,蜀王一系在蜀中居然占据了蜀中近七成的土地。要知道,那可是成都平原沃野千里。 所有的百姓全都是蜀王他们家的佃户,蜀王他们的奢靡生活全靠压榨百姓获得。 大明朝一共实封了六十多位亲王,将近一千位郡王。 最多的是周王府,封了七十二位郡王;鲁王府不算多,有二十三位郡王。 这些郡王又不断的生子,每一个要分出一个大家族。到了今时今日,大明朝朱家子孙,多达一百多万。 朱由校还记得自己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那是什么表情,心里面是一种什么感觉。 看到这些人每年所需要的开销之后,朱由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还要感谢当年万历皇帝,感谢张居正的改革。 万历时期,因宗室繁衍过巨,遂减岁禄,并限制继承。亲王由旁支入继者,取消旁推之恩。 原为郡王者,除嫡长子外,其余各子仍袭镇国将军爵位,不得进封郡王;镇国将军入继者,其余各子仍袭辅国将军爵位。此外,由郡王入继者,原郡封再袭之例也被取消。 如果不是有了这么一条政策,估计大明早就撑不下去了。 现在张顺提到鲁王,虽然朱由校吓唬张顺,但是心里面知道,这其实真的就是事实。 在山东这个地方,有一个曲阜,还有一个鲁王府,可想而知山东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以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要知道孔家也不比鲁王府差多少,衍圣公的爵位虽然领的俸禄不多,可是架不住人家地位高,同样是侵吞了大量的土地,与鲁王府也没什么区别。 孔家分支特别多,家族人员也特别多,每个人还都想过奢侈的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山东百姓的日子能好过都怪了。 朱由校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需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也太难了,头大了一路也没想到办法。 太祖皇帝有一百多万子孙,这一百多万子孙怎么办? 总不能全都发配辽东吧? 或者全都革职查办,治罪杀头?不能啊! 要知道,这些人与福王不同。福王虽然是位高权重,可是他们家还没发展起来。毕竟时间短,家里面的人也少。 不像各地的亲王,有的是自太祖皇帝的时候传下来的,那都传了多少代多少年了?到了今时今日,实在是很难办。 何况这只是皇子,还有公主呢? 明制,乃定皇姑曰大长公主,皇姊妹曰长公主,皇女曰公主,俱授金册,禄二千石,婿曰驸马都尉。 亲王女曰郡主,郡王女曰县主,孙女曰郡君,曾孙女曰县君,玄孙女曰乡君,婿皆仪宾。 这些人都是要领俸禄的,而且分家之后那也是要欺压良善吞并土地的。 整个大明,有多少土地在宗室的手里面? 再加上侵占土地的士绅,像曲阜这样的,或者是像徐阶那样的,这天下百姓又有多少土地? 说是无立锥之地都不过分。 不过还是先见一见鲁王,这一次的事情还是要收拾一下的,至少让鲁王拿出一些钱和粮食用来赈济山东的百姓。 至于要怎么收拾鲁王,要等见了他之后再说。 许显纯当然不知道朱由校的心里有多复杂,既然让鲁王来见驾,他便连忙说道:“是,陛下,臣马上让人去接鲁王殿下。” “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许显纯走了之后,朱由校缓缓地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顺,面色清冷的说道:“押下去吧。” 对于张顺,朱由校也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这人不过是一个知府,实在没有必要让自己费什么力气,同时也没有必要对他做些什么。 自己可是皇帝,和一个知府计较,太跌份。 第三三零章 叫鲁王来 等到张顺也被压下去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笔墨伺候。你来替朕研磨,朕要写几个字。” “是,皇爷。奴婢马上去准备。”陈洪连忙答应道。 事实上,陈洪心里面很清楚自家皇爷这么多年了就没爱好过写字,而且从小受的教导也不多,很多字恐怕都不会写。 现在怎么突然就要写字了呢? 突然爱好书法了? 或许原本的朱由校没什么文化水平,但是现在这朱由校文化水平还行,毕竟两世为人,上辈子多多少少也学过一点。 至于毛笔字,原本的朱由校也会写,只不过写的不好罢了。当然了,比起穿越而来的朱由校那还是好很多的。 经过这么多长时间的熟悉,现在的朱由校写繁体字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了,谈不上写的多好,只能算是文字记述,远远谈不上书法。不过这对朱由校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等到笔墨拿来之后,陈洪研磨,朱由校开始提笔写字。 用毛笔轻轻地蘸了点墨汁,朱由校缓缓地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写完这首诗之后,朱由校缓缓抬起毛笔,轻轻地放到一边,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陈洪,朱由校笑着说道:“朕这首诗写得怎么样?” “皇爷的书法苍劲有力,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单单是这份气度,已不是寻常人可比,可见皇爷书法颇具帝王之气。”陈洪赞叹的说道。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朕是只会听马屁的昏君吗?” 说完,朱由校转回头看着自己写的诗说道:“朕的书法,朕自己知道。” 放下手中的毛笔,朱由校转头对陈洪说道:“裱起来,等到鲁王来了之后送给他们。”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其他的话一句都不敢说了。 陈洪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这马屁显然是拍到了马蹄子上。皇爷刚刚见了张顺,听他说了那些话,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写书法? 这首诗既然要送给鲁王,那就是要教训教训鲁王。想来这也代表着皇爷的态度,看来鲁王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 对此陈洪也不说什么,不是他能够发表意见的事情。 等到陈洪把字拿走之后,朱由校坐在椅子上,眺望着远方的天空,开始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济南城中,山东巡抚衙门。 山东巡抚赵彦正在喝茶,外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突然走了进来。 他来到赵彦的身边,说道:“大人,山东布政使赵奎求见。” 赵彦看了一眼来人,说道:“就说我抱恙在家,无法见客。” 来人看了一眼赵彦,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家大人面色红润,皮肤白皙,就在这里一副悠闲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家大人就是故意避而不见,于是说道:“那我去回绝了他们。” “让别人去吧。”赵彦摆了摆手说道:“你坐下,咱们聊聊。” “是,大人。”来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吩咐了一句,然后才转回身走到屋子里面,直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看他态度也是随意的很,显然两个人关系不是简单的上司和下属那么简单。 等到他坐下之后,赵彦才说道:“介辅,你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如果你去参加科举,进入官场,想必官职不在我之下。奈何你无心官场,厌烦官场争斗,可如今怕是要受我牵连了。” 被称为介辅的人,名叫李安,介辅是他的字。 李安算得上是赵彦的幕僚,此时听到赵彦这么说,便笑着说道:“见大人如此气定神闲,怕是早就心有成竹。既然大人都不担心,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笑着看了一眼李安,赵彦说道:“可是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赵彦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继续说道:“当今陛下的心思谁又摸得清?陛下到了德州之后,不但没有惩处德州知府,还给了恩赏,现在德州那边可是热火朝天。” “可是陛下到了济州之后,那可是直接就拿了济州张顺。现在整个济州上上下下,估计原来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了,还严令我们不能去见驾,现在整个山东可以说是人心惶惶。” “陛下拿了张顺,用的罪名可是赈灾不利。这个罪名能拿了张顺,自然也能拿了其他人,包括我这个巡抚在内。这一次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陛下这一次南下,本就没有那么简单。”李安笑着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谁知道陛下会做到什么程度?”赵彦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我就没有摸清过陛下的路数。传到山东的消息也比较多,很多事情也是不清不楚。” “有人说陛下昏聩,说陛下年少,宠信太监,同时也信奉道教,整日在宫里面炼丹问道,实在是不像明君。” “可是也有人说陛下英明无比,荡平宇内,实乃大明中兴民主。” “观其言,察其行,陛下的所作所为很多我都看不懂。比如清理朝堂,很多官员都被清理掉了,其中不乏名臣,不乏重口称赞之臣。可是陛下使用的人,又皆不是无能之辈。” “徐光启没有打过交道,不知其人如何。可是孙承宗、袁可立,我都熟悉,这都是能臣。” “除了这些臣子之外,朝堂之上新出的密奏制度也被很多人诟病,说是迫官害官之政,掀起了官员互相诬告之风。” “除此之外,陛下重用冯从吾等人,大肆提倡荀子的学说,也遭受到了不小的抨击。可见陛下心思之重,所行之匪夷所思。” 听了赵彦的话,李安笑着说道:“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去,大人恐怕要下锦衣卫大狱了。” 赵彦看了一眼李安,说道:“非议天子本就不是臣子所为,如果因此被陛下治了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其实也很简单,我认为陛下是英明之主,胸有大志。”李安笑着说道:“只不过能够做到什么程度,那还要看看。” “何以这么说?”赵彦迟疑着问道。 “大人也常读史书,想想当年的汉武帝。”李安笑着说道:“汉武帝年少登位,国家内忧外患。朝堂之上,把持朝政的是黄老之学。” “汉武帝废弃黄老之学,尊儒学;王霸杂之,重用法家。如此对内可震慑宵小,凝聚国力;对外则可上下一心,使得人人奋勇争先。汉武帝才能够平灭匈奴,打造一个强大的汉朝。” “显然陛下也觉得大明如此衰落,与这些年尊孟子之学有关系。比起孟子之学,陛下显然更喜欢荀子之学。陛下是如此说,同样也是如此做的。” “河南的案子,陛下可就严惩了福王。除了没有废除福王的爵位之外,一切皇家待遇全都没有了。从这件事情上,我就看出了陛下的大魄力、大决心。” “前些日子勋贵和勋戚的庄田纳税,那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陛下是为了钱,可我却不这么认为。钱虽然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陛下在收回给勋贵和勋戚的特权。” “如此可以想象,这一次陛下到山东,恐怕会收拾鲁王。就连曲阜的那些人,恐怕也要跟着倒霉。不信,大人拭目以待。” 听了这话之后,赵彦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不至于如此吧?” “就是如此。”李安信心十足的说道:“陛下捧荀子,孟子已经不在陛下的眼中了。大人觉得陛下会有多看重孔子?” 虽然李安的话说得很狂妄,但是赵彦却没在意。两个人相处多年,他也知道李安的一些想法,对他这样说话也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这个性格和这张破嘴,李安也不至于不走官场的路子。 “我还打听到一件事。”李安有些神秘的说道。 “你说来听听。”赵彦见李安故作神秘的样子,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小不了,不然李安不会在自己这里绕圈子。 “我打听到赵奎等人正在谋划,把责任都推到鲁王府和曲阜的身上去。”李安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赵彦迟疑的说道:“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是如此。”李安笑着说道:“这些人想用鲁王府和曲阜来威逼陛下,想让陛下轻拿轻放,不过于追究他们的罪责。可是我却觉得他们弄巧成拙。这些人如果这么做,恐怕正中了陛下的下怀。” “他们其实就是在赌陛下有没有动鲁王府和曲阜的魄力。在他们看来陛下没有这个魄力,毕竟鲁王府和曲阜的地位在那里摆着,陛下如果真的动了,就牵扯甚大。可是在我看来,他们都小看了陛下。”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赵彦有些迟疑的说道:“我可是山东巡抚,这件事情恐怕也会牵扯到我。说不定赵奎等人已经在想着怎么攀咬我了。” 第三三一章 告鲁王府和曲阜 对于自己家大人的担心,李安则是颇不以为意,只笑着说道:“大人到山东来的时间并不长,所做的也多为武事,对山东之事不甚了解也很正常。” “就算前面的事情推得开,这一次赈灾的事情怎么推?”赵彦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能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胆子大?谁又能想到堂堂的衍圣公家,居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人齿冷。” 听着自己家大人的话,李安笑着说道:“难道大人还想出这个头不成?” “有何不可?”赵彦转头看着李安,面容严肃的说道:“事到如今,反正已经是这样了,那就不如把事情一做到底,让陛下好好收拾他们。” “不用大人出手,自然会有人出手。”李安胸有成竹的说道:“大人就等着看热闹吧。” “不过也有一件事情让大人去做,那就是约束好山东的各地驻军,告诉他们没有巡抚衙门的调令,任何人马不得出动。” “你是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赵彦迟疑着说道。 “这人面临生死困境的时候,胆子可都是大的很。正所谓未雨绸缪,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提防一点的好,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会很麻烦。”李安面容严肃的说道。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赵彦有些无奈的说道:“都是三科两榜的进士,嘴上都是仁义道德、国家大义,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没人靠得住。” “这些就不用大人操心了,陛下自有决断。”李安宽慰着说道。 两个人在谈话的时候,山东布政使赵奎也回到了自己的衙门。 比起李安和赵彦的轻松,赵奎整个人都紧张的很,脸色也非常的难看。他坐下之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到。 外面另外一个人也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五官端正,见到赵奎之后,语气急切的说道:“怎么样?见到巡抚大人了?” “见个屁!”赵奎顿时就生气了,脸上的表情也愤怒了起来,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碗礅在桌子上。 茶杯发出了哗啦一声,茶水都溅了出来。 赵奎对此却视而不见,看着来人说道:“装病,根本就不见人。早就和你说了,指不上,你非让我去见他,现在好了,碰壁了吧?” 听了赵奎的话声,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有些颓丧的坐到椅子上。 沉吟了半晌,男人说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是尽量把责任推出去了。如果全都让我们两个来扛,恐怕我们两个下场都好不了。” “一个山东布政使,一个山东提刑使,你告诉我怎么推出去?”赵奎没好气的说道。 “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我们两个为什么要顶着?”中年男人周福生继续说道:“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布政使和提刑使,这往上有巡抚,往下有知府,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扛着。” “这山东有鲁王府,还有一个曲阜,如果陛下真的想查,去查他们,总不能不拿皇亲国戚下手,不拿孔圣人的后人下手,只拿我们这一些臣子下手吧?” “再说了,即便是拿臣子下手,那也不能只盯着我们两个人吧?” 听了周福生的话,赵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法不责众?” “法不责众是一方面,另外则是法不责重。这分摊责任的人多了,自然就法不责众,我们自然能够逃过一劫。” “至于法不责重,我二人的分量虽轻,不是有比我们更重的人吗?官场上有巡抚大人,官场之外有鲁王府,有曲阜,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一个提刑使,一个布政使出头了?” “说的有道理。”赵奎笑着赞叹道:“我们两个人何苦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做这些事情?回头让人往下面传个消息,如果真的要查的话,让他们去查鲁王府和曲阜。” 周福生看了一眼大笑的赵奎,眼中闪过一种莫名的神色。 虽然说的很轻松,可是周福生的心里却远远没有这么轻松。他很清楚,这一次怕是很难过去这个坎了。 不过以邻为壑这种事情,做做也没有什么,或许只有赵奎这种傻子才会认为牵连不到自身。 自己回去写一份认罪的奏折,把责任先推到这个傻子的头上,看看他熬不熬得过去吧。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周福生看着赵奎,笑着拱了拱手说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就按照刚才商量的去办就好了,相信赵大人心里面也有数了。” “放心,放心,有数。”赵奎笑着说道,同时站起身子说道:“我送周大人。” “不用,不用,赵大人留步。”说着,周福生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 等到周福生走了之后,屏风之后转过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打扮就知道是一个师爷。 师爷看着周福生离开的背影,缓缓的说道:“大人,这个周大人恐怕没安好心。” “他本就没安好心。”赵奎冷哼了一声说道:“真当我姓赵的是傻子了。他一个提刑使,牵连的地方很少。反而是我这个布政使,受牵连的地方太多。你信不信他回去就把我给告了?” 师爷陈刚听到赵奎这么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家大人心里明白就行了。 赵奎则是不甘心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陛下到了山东,人心慌慌,所有人都在想出路。周福生这么做,也能够猜得到。” “巡抚赵彦躲了,周福生准备做什么也可想而知。问题是我该怎么办?” 师爷陈刚看了一眼赵奎,说道:“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刚刚周福生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大人写一份奏折,据实上奏也就是了。” 听了陈刚的话,赵奎有些迟疑的说道:“真的要告鲁王府和曲阜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让他们出头了。”陈刚笑着说道:“至于朝廷最后会怎么办,那就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事情了。不过我想多半会不了了之。至少大人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上面的人从轻的话,没道理下面的人从重。 “行,我马上去写。”赵奎咬了咬牙,站起身子向后堂走了过去。 他要去写一份题本,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告诉陛下究竟是谁在山东作乱。 与此同时,济州府内。 朱由校来到了城外,开始主持赈济灾民,给灾民发粮食。 无数的粮食从朱由校的手里面发了出去,同时运送粮食的车队也不断从济州城出发。 原本济州城的驻军运粮,由锦衣卫负责监督,浩浩荡荡的开赴济州各地。 一路上都有人抬着一面大铜锣咣咣咣的敲着,口中高喊着:“陛下心系山东,亲临济州赈灾;陛下圣心仁厚,开仓广施灾粮!” 同时士卒们也开始帮着百姓救灾、重新盖房子、挖掘尸体就地焚烧。 各地的郎中也开始出动,开始为百姓看病送药。 这些都是朱由校掏钱。当然了,这些钱也不光是朱由校一个人掏,有人在后面为他买单。 济州城中,宏盛粮铺。 这是在济州城之中十分宏大的一个买卖,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买卖,今天却走到了尽头。 一个身穿红衣的太监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带着笑容,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但是在他的身后,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却非常的吓人,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宏盛粮铺的所有人全被押了出来,一个个被押着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很快就有人搬了一把椅子出来,乖乖地放到了太监的身边。 红衣太监便是陈洪,他坐下之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宏盛粮铺的大小伙计,对着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说道:“把那个掌柜的拿过来。” 很快,掌柜的就被拎了过来,直接跪倒在陈洪的面前。 上下看了掌柜的一眼,陈洪慢条斯理的说道:“姓名?” “回公公,小人孔连生。”跪在地上的掌柜连忙说道。 陈洪点了点头,伸手从身边的人手中接过了一本账册,快速地翻看了几眼之后,问道:“另外的账册呢?” “回公公,咱们这铺子就这一本账册。”孔连生有些迷茫的说道:“没有其他的账册了。” “咱家一直都待在深宫里面,从来没有出来办过差。这一次跟着陛下出来。也是咱家第一次办差,这个差事要是办砸了,咱家恐怕没脸见陛下。” “现在你不说实话,这就让咱家很难办了。”陈洪看着孔连生,语气为难的说道。 孔连生身子一颤,但是他还真的不敢说实话。这个实话要是说了,他扛不起这个责任,到时候别说自己没命,一家老小的命都没了。 “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公公在说什么,这里的确就这一本账册。”孔连生咬着牙说道。 点了点头,陈洪笑着说道:“咱家也不为难你,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得帮帮咱家。告诉我,你们的粮食在哪里?你们的粮库里边可没有那么多粮食。” 第三三二章 传衍圣公 陈洪说完这句话之后,紧紧的盯着这个叫孔连生的掌柜的。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眼神却异常的冰冷,那意思很明显,你不说我就弄死你。 看着陈洪的样子,孔连生连忙苦笑着说道:“我只是个掌柜的,公公您就不要为难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顿时就气笑了。这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了。 陈洪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招了招手,直接说道:“把人带回去吧,让他们见识见识你们锦衣卫的本事。” 几个锦衣卫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来,直接就将孔连生给押了下去。 在场的锦衣卫都是许显纯的心腹,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位陈公公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最关键的一点,这位陈公公是锦衣卫在宫里面的靠山。 当初锦衣卫都指挥使还不是许显纯的时候,这位公公就已经是大家的靠山了,现在更是如此。这位公公的话,那自然是要好好听的。 至于这个孔连生,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锦衣卫抓的人多了,审问的人也多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外表再凶恶的人进了锦衣卫的大牢,那也会乖的像老鼠一样,像眼前这个孔连生,根本什么都没见识过,扔进去吓唬吓唬就什么都说了。 陈洪站起身子,直接说道:“行了,这里交给你们处理,咱家马上去向陛下禀报。”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济州衙门,陈洪就跑去找朱由校。 见到陈洪的时候,朱由校直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拿回一些粮食回来?看你的样子似乎没什么收获。” 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陈洪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 事实上,他与孔连生说的话倒真的不是说给孔连生听的,是真真正正的心里话。 这一次是陛下第一次让自己做事,自己居然就没有做成功。 不过陈洪也不敢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皇爷放心,奴婢已经让锦衣卫拷问那个孔连生了,相信很快就能问出结果来。”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吧,不用让他们拷问了。”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就是一愣,随后有些迟疑着说道:“那奴婢马上让他们停下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们停下来吧。” 虽然心里面很疑惑,但是陈洪却没有开口问原因。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那就是自己是皇爷的奴婢,做事也要做奴婢该做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朱由校对陈洪的态度很满意。 这个太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没有那么多的疑问。虽然办事能力不怎么样,比起魏忠贤差很多,但是在听话这方面,陈洪要比魏忠贤强很多。 可以放心交待陈洪办事情,他会按你的吩咐把事情办好,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这种人看似很好找,做法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时不时的就会给你搞一个乱七八糟的事情。 对此朱由校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他更看重陈洪这一点。 很快陈洪就吩咐下去了,朱由校也直接对他说道:“派人传旨给衍圣公,让他到这里来见驾,朕就在这里等着他。”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传旨了。 事实上,这一刻陈洪也明白了过来,虽然他的反应比较慢,但终究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 皇爷不审问孔连生,是因为不值得。 这可是皇爷,大明朝的皇帝,堂堂的天子!针对一个孔家的下人,实在是有失身份。即便要查要审问,那也要查孔家的衍圣公,而不会对一个孔家的下人如何。 所以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陈洪也就大概明白了皇爷的想法,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也就能想通了。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站在原地,缓步地走出了屋子,抬起头眺望着外面的天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很快,陈洪就从外面转了回来,直接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躬身说道:“皇爷,徐光启徐大人在外面求见。”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时间不长,徐光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徐光启连忙躬身说道:“臣徐光启,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笑着说道:“早就和你们说了,出门在外不用这么多礼。” “礼不可轻废。”徐光启面容严肃的说道。 看徐光启这严肃的样子,朱由校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徐光启说什么。 随后他直接说道:“那你就说说吧,来干什么?” “启禀陛下,臣想向陛下汇报一下救灾事宜。”徐光启说道。 “那就说说看吧。”朱由校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摆出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等着听徐光启的汇报。 徐光启见朱由校准备好了,便开始说了起来。 对于陛下的这个样子,徐光启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虽然陛下这样子没有形态,而且也不符合礼仪,但是徐光启也不想说什么。 一来他本身对这些事情不太看重,二来陛下以一个轻松的姿态面对你,这是把你当成心腹之人。 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你弹劾了陛下,那你这种人就别做官了。 徐光启向朱由校汇报每天花费多少钱粮、救治了多少灾民,具体的情况如何。 徐光启说起来头头是道,所有的数据全都信手拈来。可见徐光启是用了心的,每一项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朱由校听着听着打了一个哈欠,随后摆了摆手。 他对这种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于是说道:“爱卿不用说了,朕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对于爱卿的才具品格,朕是信任的。这件事情交给爱卿来做,朕也放心。” “臣谢陛下。”徐光启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坐直身子直接说道:“开国之臣,不必考量其品格,有一技之长便可用之;这治世之臣,必须才华品格皆优方可;这中兴之臣,不但要才华品格皆优,也要有一技之长。” “在朕看来,爱卿便是中兴之臣,所以爱卿不必有那么多顾虑,尽可放手施为。朕虽然不敢自诩什么盛世明君,但是知人善用还是能做到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爱卿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尽管放手去做吧。有什么事情和朕说,朕都会给你解决。”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徐光启,准备上演一幅君臣相和的场面。 “臣谢陛下隆恩。”徐光启连忙站起身子说道:“既然陛下这么说了,臣这里的确是有两件事情要和陛下说,而且事关重大,急需解决。”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心里面有些古怪。 自己刚刚那些话好像是客气话,也不是。徐光启要是真的有事情,自己也真的会给他办,所以算不上是客气话。 可是为什么徐光启说让自己办事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呢? 好憋屈啊,心里面有一股气出不来。 说好的君臣相和呢? 怎么画风突然就变了? 刚刚可是连自己都感动了,这徐光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说说什么事情吧。”朱由校端起了一杯茶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用来掩饰自己的想法和不甘。 徐光启根本没关注这些,他是真的有事情,于是连忙说道:“启禀陛下,济州赈灾的消息传得很快,陛下在济州的消息也传得很快,所以各地的灾民有向济州汇聚的趋势。这些日子发放的钱粮越来越多了,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臣以为此举不妥当,灾民如此多向济州汇聚,一来需要的钱粮很多,在济州恐怕调配不过来。” “这二来,人一多,它就容易出事情。如果有人图谋不轨,也会很麻烦;要是闹起了瘟疫,那就更麻烦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自己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现在想想也的确在情理之中,对于灾民来说,当然是哪里活命去哪里。在之前没得选,现在他们想选一个能活命的地方。 哪里有比发粮食发钱的地方更好的? 哪里有比皇上在的地方更安全的? 所以大家一起去济州吧! 这种情况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却不是朱由校能接受的事情。 济州没那么多粮食,也没有那么多的钱粮,再来这么多人,事情就多了。 于是朱由校问道:“爱卿可有什么办法?”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以向外扩散了。”徐光启面容严肃的说道:“自从陛下到了济州之后,已经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救灾办法,不如搬行到周边的各府县,让他们全部按照此法实行。” “同时派出我们的人去监督,让他们不敢偷奸耍滑、不敢作奸犯科。如此一来,百姓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也就不会到济宁来了。” 第三三三章 鲁王来了 “是,陛下,臣回去就安排。”徐光启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陛下,现在银钱还够用,可是粮食已经不多了。” “没关系,很快就有粮食了。”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说道:“你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是,陛下。”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陛下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吩咐,那臣就去忙了。” “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示意徐光启可以离开了。 等到徐光启走了之后,朱由校缓缓地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淡漠,心里边在琢磨着接下来要有什么事情做、从哪个角度去做。 这个时候,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面捧着两份题本。 陈洪径直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说道:“皇爷,这两份题本是刚刚送来的。一份是山东布政使赵奎的,另外一份是山东提刑使周福生的。” 听到这两个人给自己上了题本,朱由校一笑,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这是坐不住了呀!拿过来看看吧。”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将两份题本呈给朱由校。 伸手将题本拿过来,朱由校先看的是赵奎的,毕竟他是山东的布政使。 伸手将题本翻开,朱由校快速看了一遍,随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在这份题本里面,赵奎上来就先认罪,承认自己救灾不力;但是后面就话锋一转,把所有的罪名全都归咎到了曲阜和鲁王府的身上,说他们在山东不法事非常多,把持着山东各地的衙门,以及各种粮商。 说明这两家都拥有很多的土地,同时也拥有很多的粮食。救治山东的灾民需要这两家的配合,如果这两家不配合,灾民没办法得到很好的救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得已的才和两家合作。说白了就是忍辱负重,同时也说明了他拿来的救灾钱粮全都给了这两家,一部分用来买粮,一部分则是用来换了旧米。 朱由校伸手将赵奎的题本放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赵奎这话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但他真的是不得已的吗? 当然不是不得已的。 在这个年头有一句话很说明问题,那就是县官不如县管。 要知道,赵奎可是山东的布政使,是有权利握在手里面的。如果他要做什么事情,没人能够挡得住。无论是鲁王府也好,还是曲阜也好,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赵奎会不会去做。 为官几年,得罪了曲阜,日子恐怕不好过;得罪了鲁王府,在山东恐怕也不好过。当然了,这也不是关键,问题的关键是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好处。 救灾的粮饷如果让赵奎自己去贪污,就会很麻烦。可是如果给到曲阜和鲁王府,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私底下曲阜和鲁王府都会给钱粮到赵奎的身上,他只要悄悄的收着就行了。 至于所谓的换粮,则是朱由校听过的最可笑的理由了。用朝廷的救灾新粮去换旧粮和糠米,能够得到更多的粮食用来救百姓,听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对于灾民来说,有的吃的画,无论是旧粮还是新粮,都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如果一石新粮能够换来两石头旧粮,或许真的是好事情。对外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上他们却不是这么做的。 朝廷救灾粮到这些人手里,转手就会被他们以高价卖出去。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这些人做的再熟悉不过了。 至于说他们拿出来的旧粮食,数量上肯定不够,不但是数量上不够,而且质量也不行。数量也不够,质量也不好,逼着老百姓去买他们的粮食,逼着老百姓卖土地卖儿女,他们从中大发利市。 各级官员表面上在救灾,口号也说的震天响,对上面也有一个答对:只不过灾民太多,粮食太少,实在是没有办法。 但私底下就是上下其手,粮商官员全都大发利市,各地的士绅则是趁机购买百姓的土地。可以说这是一场从上到下的财富盛宴。 至于吃亏的,那就只有那些灾民了。 来到大明朝这么长时间了,朱由校已经学会了一个本事,那就是自己手下的这些臣子,不能看他们说,甚至不能看他们做,他们说的和他们做的往往与真实的真相不一样。 就像救灾的事情一样,他们表面上忙着救灾,每天忙得很,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救灾,甚至累晕倒了,但私底下却是中饱私囊。 朱由校又伸手拿起周福生的题本缓缓地看了起来。 这份题本就比较直白了,直接就弹劾了赵奎以及鲁王和曲阜,说他们相互勾结、侵吞救灾粮款,话说的很不客气。显然这就是二把手对一把手的攻击,所有的问题都是一把手的。 不过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山东巡抚,这就让朱由校有些诧异了。 按理说这件事情不应该扣在山东巡抚的身上吗? 很难说山东巡抚不知道这件事情。要知道,这一任山东巡抚赵彦那也不是普通的角色。 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臣子,多次巡边,比较善于兵法和谋略,对于军事非常的擅长,是一个比较能打的文官。 赵彦来到山东的日子虽然短,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精明的官员,也不可能被手下玩弄于鼓掌之间。 现在布政史和提刑使都上了题本,他这个巡抚却没什么动静,布政史和提刑使也都没有攻击他这个巡抚,看来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将周福生的题本也放下,朱由校陷入了沉思。 赵彦究竟是不是这一次事情的主谋,朱由校不知道,不过倒是可以把这个人找来问一问。反正鲁王和衍圣公都要来了,把赵彦叫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说道:“传旨给山东巡抚赵彦,让他到这里来。”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说道。 与此同时,济宁外来了一支人马,人数并不多,只有百余人,队伍也没有多么的隆重,但是看前面的牌子就知道这是鲁王的车驾。 对于鲁王朱寿镛来说,这几天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心里面也是急迫的不行。仅仅两天,鲁王的嘴上就已经全都是火泡了,头顶还长了一个疖子。整个人都上火了,虚火升腾的很厉害。 谁能够想到陛下居然到济宁来了,而且居然还召见自己。要知道,福王的事情可是刚刚传出来不久,弄得鲁王更急的不行。 福王是当今陛下的叔叔,落到了一个什么下场? 自己这个鲁王可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传下来的,这都传了多少年了,血缘关系早就淡薄了,陛下收拾起自己来更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虽然按照大的辈分排行,自己应该是陛下的爷爷辈分。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自己可不敢充这个爷爷。 到了济宁,还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收拾自己的。所以这一次鲁王来了,而且是轻车简从,对于他来说,表现的越惨越好,最好陛下能放过自己。 “王爷,已经到了济宁的城门口。” 这个时候,车外面有一个声音说道,语气很清楚,却清晰的传入了鲁王的耳朵里。 听了这话之后,鲁王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王爷也不用太担心,陛下将王爷叫到济宁来,也未见得就有什么大事情。”外面那个声音又继续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安慰。 挑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说话的太监,鲁王苦笑着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用安慰本王了。进城吧,去拜见天子。” 这个太监名叫陈和,是鲁王的心腹,一直跟着鲁王,平常也多给鲁王出主意,所以这一次鲁王把他也给带来了。 不过鲁王也知道,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用,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态度,所以他也不想和陈和说太多,事情等见了陛下之后再说吧。 一行人直接进了城,鲁王自然是不敢耽搁,直接就去拜见了朱由校。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等他见了朱由校以后再说。 在得到鲁王到了的消息之后,朱由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自己的粮食和钱来了! 朱由校对进来报信的陈洪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另外让人准备酒宴,朕要留鲁王吃饭。”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就四菜一汤好了。”朱由校想了想,又再一次补充道:“告诉下面的人,不用做的太丰盛。” 听了自己家皇爷的话,陈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自己家的皇爷一向都是很节俭的,四菜一汤也是他经常吃的。陈洪的心里面都有一些心疼了,皇爷恐怕都没有吃过太丰盛的酒宴。 这四菜一汤怎么也谈不上丰盛,竟还特意交代不要做的太丰盛。那就只能是简简单单的菜和汤了。 一个肉菜,三个素菜,至于汤的话,不会就蛋花汤吧? 陈洪想着想着更心疼了。 不过这些话陈洪也不敢说出来,不然的话,教唆陛下骄奢淫逸这个罪名他可扛不起。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鲁王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鲁王不敢怠慢,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见朱由校,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封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朱由校则是在打量着鲁王,发现鲁王的神色还不错。虽然略微有一些疲惫,但是看得出来精神头还好。 见到鲁王跪下,朱由校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了鲁王的身边。 伸手将鲁王搀扶了起来说道:“鲁王亲王之尊,不用行此大礼。” “君臣之礼不可废。”鲁王连忙说道。 “好了,好了。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毕竟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鲁王也不用把这里当成朝堂,就当成一家人私下里就好。”朱由校语气温和的说道。 看着似乎没有什么陌生感觉、对自己十分热情的皇帝,鲁王的心里面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前的这位可是皇帝,对自己这么一个亲王如此客气,恐怕自己要付出的就更多了,而且可能要惩处自己。 鲁王的心里面已经想起了一句话,金杯共如饮,白刃不相饶。 朱由校自然不明白鲁王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没想到鲁王的戏这么多,伸手拉着鲁王走到一边坐下说道:“这是朕第一次离京。到了山东之后,便想着见一见鲁王,叙一叙亲情。” 听了朱由校的话,鲁王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亲情,皇族哪有什么亲情? 何况还是自己和陛下这种早就出了五服的亲情。 “臣惶恐。”鲁王连忙说道:“陛下顾及天家亲情,实在是宗室的服气。” 就这一句话,鲁王说的很缓慢,一副深思熟虑之后的样子。 他实在是不敢多话,真怕哪句话触怒了眼前的陛下,到时候就没有办法收拾了。 朱由校也不看鲁王,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太祖皇帝子嗣颇多,大明宗室繁茂。朕心里面是很高兴的。” “民间百姓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我大明宗室繁盛,自然是大明的福气。” 听了这话之后,鲁王的心里面叫苦。 这一次算是完了,走不脱了。 这是先礼后兵,就是俗话说的把好话说在前面。如果自己不接着,那就是不给陛下的面子。一旦自己不给这个面子,那前面有多客气,后面下起手来就有多狠。 想到这里,鲁王咬了咬牙说道:“陛下此言有理。我大明繁盛,宗室子弟才能够反省。为了大明,我们宗室子弟,自然应该多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的。” 朱由校转头看着鲁王,有些诧异,用得着说的这么慷慨激昂吗?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和鲁王的谈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难道是自己谈话的方式有问题? 第三三四章 鲁王,你想造反? 此时,鲁王的心里面则是胆战心惊,看向朱由校的目光之中全都是迟疑。他心里面有些想不明白,陛下这究竟要说什么呢? 朱由校看着鲁王一点也不上道的模样,也很无奈,决定还是先吃饭。这人与人的关系是在饭局上拉起来的,吃点饭、喝点酒,关系自然就亲近起来了。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吩咐道:“鲁王一路而来舟车劳顿,上酒菜,朕要为鲁王接风洗尘。”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连忙躬身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安排。” 说着,陈洪便慢慢退了出去。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面带笑容,对鲁王温和的说道:“朕这一次从京城过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山东这个地方现在受了灾,酒菜略微有一些怠慢。” 鲁王连忙在脸上挤出了一朵花,笑着说道:“陛下仁慈,体恤百姓,乃是天下百姓之福。”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笑着说道:“鲁王有这份心思,可为天下官员之楷模,更可为我大明宗室之楷模!很好!” 很快酒菜就端了上来。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外加一份翡翠白玉汤。 看到这些菜之后,即便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鲁王还是很吃惊。 这也太简陋了一些了吧? 这山东再困难,也不至于如此对陛下吧? 不过鲁王不敢发问,连忙夸奖道:“陛下勤俭节约,可为历代帝王之楷模。” 朱由校则是摆了摆手,一脸不在乎的说道:“朕从来不想这些,朕也不在乎这些。只要大明的百姓能够吃得饱、穿得暖,这就足够了。” “陛下胸怀,震古烁今,不愧为我大明中兴帝王。”鲁王连忙躬身说道。 不过鲁王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心里面却在叫苦,因为他有一些词穷了,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巴不得陛下赶忙转移话题。 朱由校则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鲁王,入席吧?” 四菜一汤的席面,鲁王从来没有吃过。不过这个是陛下请的,别说就这四菜一汤,给你一碗毒药你也得吃。 于是鲁王连忙坐下,等陛下拿筷子夹了第一口菜后,也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顿饭鲁王是不敢怠慢的,吃的时候也表现出了“很香,我很喜欢吃”的样子。只不过他心里面明白,吃完这顿,回去之后估计有的闹了。 这肚子恐怕要造反了,但还是要往下咽,鲁王心里面也有过一丝怀疑,陛下不是想就这么把自己吃死吧? 事实上,鲁王是真的恐惧,也非常的害怕。 要知道,帝王出京本就不多,而且还召见自己来见驾,这就更不是寻常的事情了,尤其是在现在山东出了这样的情况下。 上一次,老福王被带去了京城。鲁王可不觉得自己能像老福王一样。 藩王离开封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这一次离开了,恐怕就很难再回去了。所以鲁王是真的恐惧,他非常的害怕,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在这样的情绪下,面对朱由校的时候,鲁王自然就是极尽谨小慎微,生怕有一点点差错和疏漏。 自己真要是死了,那四十八房妻妾可怎么办? 酒宴撤下之后,朱由校和鲁王喝着茶。 一边喝着,朱由校一边说道:“鲁王,朕听说你颇为喜好书法,正好朕前几日写了一幅字,不如请鲁王鉴赏一下?” “臣对书法,不甚精通,怎么敢妄自评论陛下的书法?”鲁王连忙谦虚道。 不谦虚不行,总不能说我字写得特别好,陛下你写得垃圾。 “鲁王不要谦虚,今日咱们君臣相谈,没有那么多礼数。”说着,朱由校站起来身子,对陈洪说道:“你把朕的那幅字拿过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然后就去把那幅字双手捧了过来。 这幅字其实陈洪早就准备好了,他知道这是皇爷写给鲁王看的,所以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捧着过来,恭敬地在鲁王和朱由校面前展开。 鲁王连忙看了过去,心里则是在琢磨该怎么样夸奖。看了看上面的字之后,鲁王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鲁王的确喜欢书法,不但喜欢收藏书法,自己也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擅长行书。可是看陛下的这幅字,鲁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毫无章法,只能说是字,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书法。可是不得不夸奖,还要夸奖的不让陛下觉得自己虚伪,鲁王想的头都要炸了。 朱由校看着鲁王,他决定不绕弯子了。从刚才开始,两个人的谈话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仿佛说什么都隔着一层。 朱由校也懒得去想鲁王是怎么想的,直接说道:“这首诗,鲁王熟悉吗?” 听到朱由校的问话,鲁王的身子就是一激灵,连忙看过去。 刚刚鲁王的注意一直都在书法上面,现在才注意到陛下说的是诗词,于是轻声吟诵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回陛下,这首诗臣熟悉。”鲁王连忙说道:“这是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诗。”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赞赏道:“鲁王当真是好学问。” 听这话之后,鲁王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这首诗,只要是稍稍有一些学问的人都应该知道。不过鲁王也明白了,陛下根本就不是让自己看什么诗。 “鲁王觉得这首诗放在我大明如何?”朱由校看着鲁王,直奔主题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鲁王的心神一颤,冷汗瞬间就顺着额角流了下来,连忙说道:“陛下,我大明富有四海,百姓虽然生活困苦,但却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山东这一次虽然受灾,但也不过是天灾,实非人祸。现今陛下驾临山东,带来钱粮无数,百姓自然可得活命。” “这都是陛下的恩德,也是我大明国运昌盛。有陛下,大明中兴有望!” 自动忽略了鲁王那些拍马屁的话,朱由校沉声说道:“刚刚鲁王说,这一次的事情乃是天灾,并不是人祸。朕却觉得并不是这么回事。” “朕自从到了山东之后,便听说了一些事情。这山东的土地基本不在百姓的手里面,鲁王府一系占据了山东土地的四成,也就是说山东有四成土地是鲁王府的。在山东经营了这么多年,鲁王府也算是经营有道了。” “朕记得鲁王府的庄田好像没有这么多吧?” “这些田地似乎都是鲁王府兼并而来的吧?” “这一次山东遭遇了大灾,百姓没了活路又要卖地,想必鲁王府也收了不少吧?” 听了这三个拷问灵魂的问话之后,鲁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忙说道:“陛下明鉴,臣万万不敢有此想法。”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也没有让鲁王站起来,只是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咱们君臣就不用绕弯子了。朕既然查得出来,自然也是有证据的。” “大明的藩王本来是镇守一方,可现在却不是。兼并土地、侵吞救灾粮款,似乎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鲁王府是想逼着百姓造反吗?还是说鲁王府有心思带着百姓一起造反?” 听到这话之后,鲁王顿时就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就知道这一次到这里来没什么好事,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 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着痴愣愣的鲁王,一时之间有些没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很古怪。 鲁王这是怎么了? 自己只不过是想吓唬他一下,让他出一些钱和粮食,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别吓傻了。 朱由校刚刚发完狠,说了那样的话,自然不可能跑下去安慰鲁王。于是他就对着旁边的陈洪使了一个眼色。 跟在朱由校身边这么多年,陈洪对皇爷的任何眼色自然是心领神会。他连忙走到鲁王的身边,轻轻地伸出手推了推鲁王,轻声问道:“王爷?王爷可是身子不舒服?陛下问你话呢。” 听了陈洪的呼喊,鲁王似乎回过神来了,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万万没有此念想,请陛下明察呀!” 鲁王一边说着,一边声泪俱下,身子颤抖,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这是鲁王装的还是他真实的反应。 如果这是装的,这演技真的没得说;如果是真实的反应,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事实上,鲁王的胆子本来就不大,加上接到旨意之后就一直在担心。一路走过来,鲁王一路都在想着自己的各种下场,可以说是自己吓唬自己一路了。 刚刚听到朱由校的话,那真的是吓得心胆俱裂。 鲁王本身就是个纨绔子弟,他是上一任鲁王的第四个儿子,家里面没人想着他会继承王位,所以就没想着怎么培养他,从小便是吃喝玩乐的一个人,喜欢文玩字画,也没有经过什么事。 后来大哥病死了、二哥和三哥都是年纪轻轻的把自己玩死了。到了鲁王这里,虽然也娶了四十八房妻妾,但也还算节制。 不过鲁王本身不是什么当大任的人,这心理素质就很差,胆子也很小,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想着自己要死,自己的四十八房妻妾被发配,鲁王就吓得不行。 “何至于此?”朱由校苦笑着说道。 不管鲁王是装的,还是真的这样,自己都不能让他就这么下去了。 对着陈洪使了使眼色,朱由校说道:“将鲁王搀扶起来坐下吧!” 第三三五章 鲁王背后另有其人 陈洪连忙走到鲁王的身边。伸手将他给搀扶了起来。 此时的鲁王有些腿软,被陈洪搀扶着才走了几步。如果没有陈洪搀扶,估计已经站不起来了。 被陈洪扶着坐到了椅子上,鲁王直接说道:“陛下,臣冤枉啊!臣从来没有造反的心思!” “行了,朕知道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看鲁王的神色不似作伪,朱由校心里边有了一丝明悟。 自己之前与大臣们斗智斗勇习惯了,所以也总是喜欢说狠话。当然了,狠事也做过,不知不觉之间就形成了习惯。 可是鲁王显然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被自己这么一吓,直接就吓坏了。 事实上,朱由校还有一点没想到,那就是鲁王已经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好长时间了。 朱由校既然发现了这一点,那就只能转变策略了。他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这一次朕到山东来,的确是因为有人要造反。” “这件事情朕就不瞒爱卿了。山东发生了大灾,官员们上下其手贪污赈灾粮饷,百姓苦不堪言。已经有不轨的人士开始暗中聚集百姓,准备造反。” “一旦山东造反,直接会威胁运河、威胁京城,朕这才到山东来的。一来考察吏治,二来救治百姓,三来准备平叛。”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鲁王就更激动了,他连忙说道:“陛下,有乱臣贼子作乱,但臣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鲁王既然过来了,自然是没有反叛之心。”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朕还是相信的。如果鲁王真的有反叛之心,恐怕也不敢来。” “陛下英明!”鲁王连忙说道,整个人终于能踏踏实实的坐下了。 鲁王的衣衫都湿了,仿佛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朱由校看着鲁王的样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大明的宗室算是完了。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继续说道:“朕到了山东之后,派人探查了山东的情况,发现情况简直触目惊心,无数人上下其手贪污赈灾粮饷,其中就涉及到了鲁王府。” “宗室在各地的事情,朕多少也知道一些。家里面人口多、日子难过,朕也能够理解。可是有的钱能花,有的钱却不能花,朕想爱卿应该明白朕说的是什么意思。” “请陛下治罪。”鲁王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臣愿意献出所有家产用来赈济百姓,帮助陛下平叛!”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太累了!和聪明人谈话很舒服、很简单,可是和鲁王这样的人谈话,实在是太累人了。 不过朱由校终于找到和鲁王沟通的方式了,那就是直说、别绕弯子。这个鲁王根本就不成器。 “不至于如此。”朱由校笑着说道:“起来说话吧。” 等到鲁王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有臣子弹劾你了。山东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朕虽然有心回护你,但是也不能做得过分,这一次你肯定是要受些处罚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过也没到罢爵抄家的地步,具体怎么惩治你,还没有拿出一个决策来。朕今天见你,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情。” “臣谢陛下爱护之心!”鲁王连忙说道。 “有人弹劾你,朕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所以在这之前你要有所表现。这一次山东受灾,百姓困苦,你们还在大发利市,实在是说不过去。” “你回去之后写一个题本上来,献出一点银子和粮食来,堵一堵他们的嘴,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们大明的宗室藩王,那是忠君爱国的,那是体恤百姓生命的,是愿意把银子和粮食拿出来的,而不是在发国难财。” “如此行为,朕也好帮你说话,明白吗?”朱由校说完这句话之后,紧紧地盯着鲁王,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鲁王则连忙笑着说道:“陛下放心,臣马上回去准备,绝对不会落人口实。陛下对臣的爱护之心,臣岂能让陛下失望?” 看着鲁王兴奋的样子,显然是很高兴这一次躲过一劫。 朱由校的心里面总是有些迟疑,这个鲁王倒也是赤诚。可是这么一个人,他是怎么主持鲁王府的事情的? 怎么搞出这一次贪污粮饷的? 要知道,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鲁王都没有从里面听出潜台词;自己这么直接和他说了,他反而高兴了。 朱由校摇了摇头,没有把这件事情问出来,准备让人去查一下。 他说道:“行了,你去吧。先在这里住下,朕已经让人安排好了。” “是,陛下。”鲁王连忙答应道。 “陈洪,你送鲁王出去。”朱由校看着陈洪直接吩咐道。 等到陈洪把鲁王送出去之后,朱由校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这一次,事情的确是成功了,却没有一点成就感,反而空落落的,很失落。 要知道自己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在没出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甚至还特意安排了四菜一汤,还特意写了那一首诗,还特意想了该怎么和鲁王谈话。 结果,今天有一种重拳全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全都落空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鲁王居然是这么一个人,朱由校真是不知道心里面是什么感觉。 一方面庆幸这样的废物好忽悠,另外一方面则是愤怒,怎么能这么废物呢?这可是大明朝的亲王啊,就这个样子吗? 等到陈洪转回来之后,朱由校直接说道:“锦衣卫在鲁王府有人吧?锦衣卫没人,东厂是不是有人?” “回皇爷,都有人。”陈洪连忙说道。 “那你就让锦衣卫去问问,鲁王府的事情平常都是谁做主的?这一次贪污粮饷的案子,究竟是谁做出来的。”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想了想,又说道:“你这些日子派人看好鲁王,别让人做什么手脚,保护好鲁王的安全。” 听了这句话之后,陈洪心里面一沉,连忙说道:“是,奴婢一定安排好人手看护着鲁王。” 虽然陈洪这么说,可朱由校还是不放心。 想了想之后,朱由校说道:“不光要防着外人,鲁王身边的人也要看住,没什么事情不要让他们接触鲁王,明白吗?” “皇爷放心,奴婢明白。”陈洪连忙答应道。 在意识到鲁王是个废物之后,这一次的贪污粮饷的案子肯定不是鲁王在主持,那就只能是他身边的人了。 自己接下来就要查这个案子,动静肯定不会小。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鬼知道那些人会做什么事情,说不定都会对自己这个皇帝出手。 如果找不到机会,他们没准会对鲁王下手。如果鲁王要是死在自己这里,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自己残害亲王,肯定会天下震荡,说不定还会有人勾结反贼,到时候很多事情就说不得了。 自己一定要避免这种麻烦。要知道白莲教的那些人可一直在暗中窥视着,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冲自己来。 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了,原本还以为鲁王是个精明的角色,至少不是个蠢货。 现在看来,却打乱自己的布置。鲁王到来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人的。之前大家就知道陛下召见鲁王,现在鲁王真的来了,不少人都想等着看究竟是什么结果。 无论是徐光启还是黄克缵,大家都等着结果。可是谁也没想到,居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鲁王被陛下留下了。 这就是大家目前能够得到的最后的消息。 至于陛下和鲁王谈了什么,没有人能够打听到,不过也没有人敢乱传乱猜。 回到皇帝给安排的住处之后,鲁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这身子上全都是汗,吓得通体冰凉,这要是不洗个澡肯定会生病。在这方面,鲁王还是很有想法的,他想要多活一段时间,可不想像大哥二哥三哥那样早早的就死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四十八房妻妾怎么办? 这花花世界,这让人流连的生活,怎么能够无辜断送掉性命? 在别人的伺候下洗了澡,换了衣服,又服用了一颗养神丹,鲁王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这个时候陈和终于等到鲁王空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来到鲁王的身边,为鲁王端上了一杯茶水,说道:“王爷,这都说了什么事情?怎么王爷回来的时候如此模样?” “别提了。”鲁王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有些颓丧的说道:“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山东地面不太平,居然有人要造反!连陛下都惊动了,胆子太大了。幸亏陛下来了,不然我们就有麻烦了。” “这些人造反,肯定不会放过本王。这要是王府被攻破了,那本王的家产怎么办?本王的四十八房妻妾可怎么办?现在陛下来了,这些人就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虽然鲁王说话有些不着调,但是陈和已经习惯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可说了什么人要造反?” 第三三六章 预谋弑帝 听到陈和的问题,鲁王撇了他一眼,随后没好气的说道:“这种事情有什么问的吗?陛下也没和本王说,本王才不打听呢。这要是让陛下怀疑上本王,本王怎么办?” 听了鲁王的话,陈和心里很无奈。终究是指望不上这位王爷了。 想了想之后,陈和不动声色的试探着问道:“那除了有人造反的事情,陛下就没说其他的事情吗?” “造反的事情还不吓人?”鲁王瞬间瞪着眼睛说道:“反正别瞎说了,本王可是不离开这里了,就在这里住下。现在看来这里是最安全的,即便是有人造反,本王也没事。” “哎,你说本王能不能和陛下商量商量,把本王的四十八房妻妾接过来?要是真的有人造反的话,这里终归是安全一些。” 鲁王咂摸咂摸着说道:“谁知道那些反贼会不会盯上本王的家,到时候他们攻破了本王的家,那本王损失就大了。损失一些财物倒是没什么,这要是伤到了本王的四十八房妻妾,那可就亏大了。” 看着鲁王自说自话,陈和很是无奈。 这是陛下在保护你吗? 这就是陛下在软禁你。简直就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这个王爷也就这样了,从小就是废物一个。 这些可不是陈和想听的,他耐着性子继续问道:“王爷,就没有其他的说法了吗?” “对了,倒是有说法。”鲁王这个时候似乎才想起来,他转头看着陈和说道:“陛下倒是和本王说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让本王出一点钱和粮食。一来用来赈济百姓,二来用来给平叛的大军所用。” “你看看咱们家还有多少粮食和钱,拿一半出来吧。”想了想,鲁王咬了咬牙,下了一个大决心,直接说道:“写一个题本,明天给陛下报上去。” 听到鲁王这么说,陈和心里咯噔了一下,瞪着眼睛说道:“拿出去一半啊?” “一半怎么了?”鲁王一瞅陈和守财奴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保命最重要,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给陛下花点钱怎么了?你没看陛下今天吃的那东西,看得人直心疼。” “说起这件事了,让人准备点好东西,明天给陛下送去。什么山珍海味,什么老山参,多准备一点。那可是咱们大明的陛下,怎么能吃那些东西?底下那些人也不会办差,全都是蠢货!” “对了,陛下还赏了本王一副字,你拿出来挂上。” 陈和很无奈,显然陛下和鲁王说了不少事情,只不过鲁王根本就没听懂,很多事情他也没在意,他就记住了两件事情。 一个是山东有人要造反,他很害怕,躲在这里很安全,陛下会保护他。 另外一个是陛下让他出钱出粮食,他准备拿出一半来给陛下送过去。 这两件事情是很关键,可这不是最关键的地方。 “王爷放心,奴婢马上就安排。”陈和连忙说道。 听到陈和的这句话,鲁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似乎就想起了其他的事情,鲁王问道:“咱们王府怎么还和衙门有了生意?今天陛下问本王赈灾粮饷的事情,把本王问得一头雾水。” “王府里面的生意不一直都是你在管着吗?怎么还出了这么大一个差错?今天本王替你遮掩过去了,回去之后把这些东西都断了吧。如果让陛下追求起来,哪有什么好下场?” 鲁王语气很严肃,他是真的很害怕。 对于鲁王来说,平平安安的日子就最好,什么事情也不要搞出来,让自己和四十八房妻妾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最好了。 听了鲁王的这句话之后,陈和的身子猛地一颤。他终究还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 陛下果然已经关注到这件事情上来了。至于鲁王说的替自己遮掩,陈和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鲁王是个什么水平,陈和的心里面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没替自己遮掩,或许还好一些;现在替自己这么一遮掩,反而又糟了。 想到这里,陈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谁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想了想之后,陈和说道:“王爷,咱们的粮食和田地都很多,一时之间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整理,不如把长史叫来问一问吧?” 听了陈和的这句话,鲁王没好气的说道:“这种事情你们自己商量就好了。” 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鲁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本王有些累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累的不行了,还被陛下吓得够呛,现在就想去睡一觉。” “对了,让你带来的侍女进来一个,晚上陪本王一起睡。” 听到鲁王的这句话,陈和多少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只要鲁王把事情交给自己,剩下的就好办了。 “王爷放心,人马上就送过去。”陈和连忙说道。 等到鲁王走了之后,陈和是丝毫不敢怠慢,转身朝着另外一侧就走了过去。 在这一边,有一个比较隐蔽的房间,此时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身文官的官服,身材清瘦,面容刚毅,一看就像是一个公正严明的官员。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鲁王府的长史周易。 见到陈赫从外面走进来,周易连忙迎了上去,有些急切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不好。”陈和有些担心的说道:“陛下果然问起了赈灾粮饷的事情。” “那鲁王怎么说?”周易连忙问道。 “鲁王说在陛下面前替我们遮掩了。”陈和语气不善的说道:“具体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想继续追问,王爷说困了,去睡觉了。” “要出事。”周易叹了一口气,随后坐在椅子上说道。 “陛下还说了其他的什么事情吗?”抬起头看着陈和,周易问道。 “问了。”陈和有些无奈的坐下,随后把鲁王和自己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说完,陈和有些迟疑的看着周易,说道:“你觉得陛下已经猜到了吗?” “肯定猜到了。”周易黑着脸说道:“当今的陛下英明的很,身边也有不少人手。原本陛下叫鲁王过来,显然这是要问鲁王的罪,我们之前不也商量过吗?” “这次陛下到了山东,直接就拿下了济宁的张顺,说白了陛下盯上了救灾粮的事情。陛下把鲁王叫到这里来,很大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可是陛下把鲁王叫过去,问了这件事情,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鲁王出钱,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因为陛下知道鲁王做不出这种事情?”陈和迟疑着说道。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周易有些颓丧的说道:“就鲁王那个样子,只要是心智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不是那块料。既然他不是那块料,那是谁做的?你觉得我们的事情能瞒多久?” “陛下处置鲁王可能需要顾忌,但是处置我们两个那根本就不用顾忌。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周易的这番话,陈和的脸上也黑如锅底。他抬起头看着周易,有些无奈的说道:“事到如今,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去造反吧?真的要去造反的话,我们在这里又能做什么事?” 略微沉吟了片刻,周易说道:“陛下说有人要造反,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陈和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人?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接触不到这方面的事情,鲁王根本也没问陛下,他也不会关心。” “我倒是能猜到一些。”周易想了想说道。 “什么人?”陈和迟疑着说道:“你不是和他们有什么关联吧?” “闻香教的人。”周易看了一眼陈和说道。 “你说的是他们?”陈和迟疑的说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不过你看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他们就像是白莲教。当年白莲教在山东闹腾得有多大,想必你也有耳闻。现在这些人到处传教,你以为他们为了什么?” “即便他们要造反,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觉得他们能成吧?”陈和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现在陛下就在山东,他们造反,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周易没好气的说道。 “你刚刚说的对,他们造反的确是死路一条。可是陛下就在山东,我们现在就在济宁城,如果陛下死在这里,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陛下现在还年轻,他可没有子嗣。如果陛下死在反贼的手里面,整个天下都会大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拥立鲁王,我们就是开国的功臣!到了那个时候,以鲁王对我们的信任,我们是什么?” 听着周易的话,看着他兴奋的神色,陈和也兴奋了起来。 那种场景实在是太让人激动了,如果真的能够做到那一步,自己必然会权倾朝野! 陈和转头看着周易,说道:“你有把握?”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把握,只是拼一把而已。”周易咬着牙说道:“我马上去找人联系他们,让他们到这里来,引他们入城,在城中直接杀了陛下,我们再引人平叛。” “我们手上也没有人,搞不好会引火烧身。”陈和无奈的说道。 “你傻还是我傻?只要陛下死了,这里就会大乱。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只要护着鲁王逃出去,各地勤王的兵马可就来了。” “到时候,跟我们做生意的那些人全都会支持我们。他们也知道拥立是多大的功劳,那可是开国的功臣!到时候我们拧成一股绳,不愁大事做不成。” “你能联系上他们?”陈和激动的说道。 前程似锦,自己的大时代终于要来了! “能。”周易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和他们做过生意,卖给过他们粮食,这也是我觉得他们要造反的原因,他们在囤积粮食。” “只要我们找到他们,提出合作,他们一定会答应。我会派得力的人手过去,只要能够联系上他们,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周易语气笃定的说道。 在陈和和周易两个人密谋的时候,朱由校则是在听取陈洪的汇报。 “皇爷,鲁王府那边的消息已经打探回来了。这一次跟着鲁王过来的人手里面,就有咱们锦衣卫的人。他们已经给了确切的消息。”陈洪面不改色的说道。 “那就说说吧。”朱由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的说道。 “根据他们的汇报,鲁王这个人平日里喜欢风花雪月,喜欢吟诗作赋,对王府上上下下的事情基本上都不过问。” “至于王妃,也不管这些,整日里吃斋念佛。鲁王喜欢美色,自从承袭了鲁王的王位之后,每天都要取好几房小妾,王妃也管不过来,索性就不管了。” 闻言,朱由校想起自己的新婚那段“快乐”到迈不动腿的时日,就觉着一阵头皮发麻,很是无奈,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一个亲王上百个孩子的也有,像鲁王这样的,快把自己玩绝后的也有,大明的皇族还真的是奇葩多。 朱由校还真的就是无话可说。 “继续说,怎么不说了?”朱由校抬起头看着陈洪,见他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根据下面的人汇报,王府里面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王府的大总管陈和做主。至于外面的事情,则是由王府的长史周易做主。” 王府的长史,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如藩王有过失即问长史。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官僚群体,如果没有人继任的话,可能一辈子都要老死在这个官位上。升不上去,自然是前途无亮。 不能升官,那就发财。因为他们是朝廷派来监管藩王的,所以他们权力很大,利用手中的权力,打着亲王府的名义,干着肥自己的事情。 剩下的事情都已经不用想了,大概都能猜得出来了。基本上吞并田地也有他的事情,而且一大部分都入了他的腰包,也会分给鲁王的小部分,毕竟要打着鲁王的旗号。 就鲁王那个样子,估计这一次的赈灾粮饷案子,他根本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朱由校抬起头看着陈洪,颇为感兴趣的问道:“那个陈和和鲁王长史周易,全都跟着来了吗?” 第三三七章 行刺 陈洪听了朱由校的话,就知道皇爷生气了,于是连忙说道:“皇爷,陈和和周易都来了,鲁王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们二人。” “让锦衣卫把人拿了吧。”朱由校直接说道。 “是,皇爷。”陈洪连忙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迟疑的说道:“皇爷,那鲁王那里……” 说起来,朱由校还真的是有点头疼,他现在能够肯定鲁王是无辜的。 虽然鲁王很蠢很笨,整日就知道章台走马,就知道写诗作画玩女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不就是大明皇帝要的结果吗? 养着两百多年,什么人都养废了。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离开过王府的人,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能有什么见识? 周围的人都哄着他、骗着他,他能做什么? 在这个时候去怪鲁王蠢笨,朱由校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可是难点就在于鲁王太过于蠢笨了,如果这个时候拿了他的两个手下,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这就让朱由校一阵头疼。 不过是两个人肯定是要抓的,朱由校没有什么迟疑。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这样,让锦衣卫去拿人,同时不要惊动鲁王。明天一早,把鲁王请进宫来吧,朕亲自和他说这件事情。”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吩咐许显纯去拿人了。 在外面,许显纯已经在等着了。 这一次的事情牵扯到了锦衣卫,所以许显纯就亲自过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可是对于许显纯来说,凡是和陛下有关系的,那就没有小事情。 对于前任骆思恭的遭遇,许显纯可是听陈洪说过好几次了。许显纯可不想犯这样的错误,对于一个权势之心比较重的人来说,拿到手的东西,那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回去。 见到陈洪从里面走了出来,许显纯连忙笑着迎着上去。 “陈公公,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许显纯语气献媚的说道。 陈洪看了一眼许显纯,他对许显纯可是满意的很,比起之前的骆思恭,这个许显纯更和他的心意。因为许显纯更会办事,下手狠的同时,办事也勤快得很。 不像那个骆思恭,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简直就是瞻前顾后的祖宗。 这许显纯就没那么多事,什么事情只要交代给他,那很快就能办好。 “的确是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陈洪看着许显纯说道:“去抓两个人,就是鲁王府的长史和鲁王府的太监总管,一个叫周易,另外一个叫陈和。记住,悄悄的抓人,不要惊动人。尤其是不要惊动鲁王,明白吗?” “公公放心,这点事情没问题。”许显纯连忙献媚地笑着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那我这就去抓人了。” “去吧,去吧。”陈洪也笑着说道。 离开了陈洪之后,许显纯的脸就沉了下来。 许显纯本身就是一个阴沉的人,通常不需要笑容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笑。这个世上也很少有事情让他笑。 只有在需要笑容的时候,许显纯才会笑。只不过那种笑容有些虚假,根本不是发自内心的。何况现在要去拿人,他也没有心思笑,他更想做的是让人哭。 许显纯带着锦衣卫悄悄的摸进了鲁王的住地,根本没有惊动其他人, 自从鲁王进入了济宁之后,周围都是锦衣卫的人,甚至连街头摆摊的都是锦衣卫的人,可以说这个胡同没有寻常百姓。 虽然没有人布置,但许显纯还是做了。对于许显纯来说,这样的布置无非就是浪费一些人力物力。 若是真的出了事情的话,自己能够做出及时的应变;没出事情,损失的也无非是一些人力物力。一旦真出了事情,自己得到的东西就多了。 所以在许显纯到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带什么人,因为周围全是他的人,门口看大门的也是他的人。 许显纯悄无声息的混了进去,带着人很快就摸到了周易的房间门口。 为许显纯带路的是一个王府的小官。表面上是王府的小官,实际上却是锦衣卫安排的密探。 这个人将许显纯带到了周易的门口,然后说道:“大人,前面就是周大人的住处了。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许显纯看着他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个锦衣卫的暗探三十多岁的年纪,整个人显得很儒雅,听了许显纯的话,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大人传令询问王府是谁管事,卑职就觉得这两个人恐怕有问题。所以卑职私自做主,悄悄的盯着这两个人。” 许显纯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你都听他们说了什么了?” 这显然是有收获,不然密探也不会提起这件事情,而且还是冒着私自做主的风险。看来这件事情不小啊! “回大人,我听到他们两个商议要谋害陛下。”密探连忙说道。 “果真如此!”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脸上都激动了。 这个是一个机会啊! 行刺陛下,这是多么大的案子! 发现有人造反,自己就发达了! “你快点详细说说。”许显纯拉着他,连忙说道。 密探也不敢怠慢,连忙把自己听来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大人,如果这次事成之后,能不能把卑职调出王府?” 虽然他是锦衣卫的密探,可是他也不想老死在鲁王府。 “没问题。”许显纯笑着说道:“如果事情是真的,这次的事情你办得漂亮。不要说把你调出王府了,回头我给你一个百户的职位。” “多谢大人!”密探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连忙说道。 “看来这一次轮到我许显纯大显身手了。”许显纯盯着前方周易的房子,冷冷的说道:“你们在这盯着,我马上回去报信。” 对于许显纯来说,这件事情太大了,他不能私自做主。毕竟造反这种事情,谁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了鲁王? 如果陛下想收拾鲁王,自己当然能做这把刀;可是陛下不想收拾鲁王,自己也不能画蛇添足。 做手下,有能力、能办事很重要,但是自作主张是最要命的。 陈洪很快就又见到了许显纯,看了他一眼之后,皱着眉头问道:“你把人拿回来了吗?” “有个新情况。”许显纯连忙说道。 随后他凑到陈洪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随后说道:“这情况太严重,下官实在是不敢做主,还请公公给出个主意。” 陈洪看了一眼许显纯,没好气的说道:“这是咱家能出得了主意的吗?事情这么大,这是咱家敢问的吗?” “在这等着,我马上去请示陛下。”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连忙往里面跑,脚步飞快。 朱由校听了陈洪的汇报,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关键的是自己穿越了之后,终于有人要行刺自己了,终于有人要谋害自己了。 为什么隐隐还有一点小兴奋? 不过朱由校的脑海之中还是在想办法。至于说是不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朱由校根本就没这么想过。 就那两个货,根本就成不了气候。还想去联系白莲教,白莲教不剁了他们就不错了。 再说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大明朝的皇帝,根本用不着这样虚头巴脑的办法。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说道:“让许显纯把人拿了,然后好好审,把这件案子做实了。明天鲁王进宫之后,朕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是,皇爷,奴婢就得去吩咐。”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转身就跑了。 朱由校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就叫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至于这个案子是不是锦衣卫炮制出来的,他现在都不需要知道了。因为他不在乎,这两个人死有余辜。 最关键的是整件事情的性质,在济宁爆出了谋反的案子,居然猖狂到了要行刺皇帝,这是什么? 这是妥妥的不要命,这是大案! 这个案子一出来之后,山东布政使、山东提刑使、山东巡抚,谁能脱得了关系? 在你的治下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无能!废物! 最重要的是勾连白莲教造反,那不管真勾假勾,反正是勾了。直接让人去拿了白莲教! 图谋造反,简直就是作死。 至于和鲁王府一起做生意卖粮食的那些人,罪名也来了。侵吞朝廷的救灾粮,这摆明了就是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嘛。 把朝廷的救灾粮转为白莲教造反的军粮,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安人心,全都去死吧! 反正和这件事沾上边了,要么交出家产,要么成为反贼,一律砍头抄家。 至于倒卖救灾粮的大户曲阜,那可得好好查一查,是不是和白莲教有所勾结?是不是想要颠覆大明皇家政权? 必须严惩不贷。 朱由校一边琢磨着,一边在屋里面来回的踱步。 为了逼真点,是不是搞一出行刺的戏码? 不然动静好像有点小。 第三三八章 刺客被抓 在外面等着的许显纯,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随后便火急火燎的赶去鲁王府抓人了。 因为是秘密逮捕,所以周易住处周围全都被锦衣卫给封锁了,任何人不许进,不许出。 四下里,万籁无声、落针可闻。 许显纯来到房间的外面,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手,直接问道:“里面没什么动静吧?” “回大人,没动静。”手下人连忙说道。 “那就动手。”许显纯也没拖延,挥了挥手直接说道。 几个锦衣卫悄无声息的摸到窗下,来到门口,伸手试着推了推周易的门,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有人拿来轻便的小刀,顺着门缝轻轻塞了进去,随后上下移动了下,用刀轻轻地拨开门插。这对于锦衣卫他们来说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便有锦衣卫率先冲了进去,随后窗子也被破开,有人从窗户跳了进去。 此时的周易正在呼呼大睡,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按在了床上。 周易想出声呼喊,可哪有锦衣卫动作快? 有人上去拿着一块破布就捂住了他的嘴,随后就把他的嘴给塞了起来,接着就地取材用床上的被衾顺势一裹,把周易裹了个结结实实,便把他给扛走了。 看着人被轻而易举的抓获,许显纯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抓捕的难度并不大,问题就在于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这边抓完了就要去抓那个太监,一样的操作,一样的把人带走。 人带回到朱由校的住处之后,许显纯第一时间就找了陈洪汇报。 陈洪也没敢耽误,赶忙跑去见朱由校,把事情向朱由校汇报了一遍,然后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朱由校的吩咐。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想了想说道:“这些人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刺杀朕!” 随后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直接说道:“你去把戚金给朕找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想要找人刺杀自己,那就要找最专业的人,同时也要找自己能够信得过的人,防止假戏真做。 朱由校第一时间就想到戚金,这些事情让他来做最合适了。 被找来的时候,戚金还是一脸的懵。大晚上的,陛下找自己来做什么? 不过当戚金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透着一股空前的压抑。他的心里面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难道是出事了? 当戚金走进大堂的时候,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大堂的地上散乱的扔着些刀剑,座椅都被撞翻了,似乎曾经有过厮杀的样子。戚金的心里一提,脸上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怎么有人敢在陛下的面前动刀动枪? 朱由校看着戚金走了过来,有些无力的笑了笑说道:“你来了。” “臣参见陛下。”戚金见陛下没事,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连忙有些担心的说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混进了一个刺客。”朱由校有些无奈的说道。 虽然朱由校说得轻描淡写,可戚金却是浑身战栗。 居然有人敢刺杀陛下?这是不要命了吗? 再说了,这是坑自己啊! 陛下身边的保卫工作,那都是自己安排的,怎么就混进来刺客了? 想到这里,戚金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连忙说道:“是臣的疏忽,让陛下受惊了!臣请陛下治罪!” 朱由校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怎么能怪爱卿呢?是朕疏忽了。” “陛下,不知是何人谋刺陛下?臣带人捉拿平叛!”戚金咬牙切齿的说道。 “刺客已经被拿下了。”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谁能想到是鲁王身边的人?也是朕疏忽了。” 听了这话之后,戚金心中巨震,问道:“可是鲁王谋逆?” 如果要是鲁王谋逆的话,自己正好带着人去平叛。 朱由校摇了摇头说道:“人犯刚刚抓到,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已经让锦衣卫的人去审问了。” “那臣做什么?”戚金连忙说道。 “带着人封锁街道,严防叛党作乱。”朱由校看着戚金说道:“封锁整个济宁城,搜捕叛党,不要让一个人逃出去。” “是,陛下。臣马上去安排。”戚金连忙点头说道。 看着戚金离开的背影,朱由校站起来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看着陈洪说道:“让人准备点宵夜,忙活了一晚上,朕还真有些饿了。”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让人去准备吃的了。 朱由校在吃宵夜,但是他遇刺的消息却很快就传了出去。 毕竟戚金调动人马的事情封锁不住,很快,当今陛下遇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济宁城。 尤其是跟着朱由校来的那些大臣,第一时间就知道陛下遇刺了。一来他们很震怒,二来他们很担心。 要知道这一次能跟着朱由校南下的人,那可真的说得上是朱由校的心腹。因为朱由校的存在,他们才有现在的权利和地位。 现在居然有人敢谋杀陛下,这不是在断自己的前途和生路吗? 这种人怎么能够放过? 必须严惩不贷! 他们也不管天是否黑了、皇帝是否乏了,全都一股脑儿的涌到了朱由校的住处。 朱由校自然是不会见他们,自己刚刚遇到了刺杀,需要好好的恢复一下,忙活了大半夜怪累的,还是先去睡觉吧。 朱由校是去睡觉了,陈洪则是去应付那些大臣。这些都是朝廷重臣,陛下的心腹,陈洪自然不敢怠慢。 把所有人都接了进来之后,陈洪说道:“诸位大人不用担心,陛下无碍。只是折腾了这么久,陛下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诸位大人如果想求见陛下,还是等明日一早吧。”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忍不住了。他看着陈洪,急切的说道:“陈公公,这个时候就不要瞒着我们了,陛下是不是受伤了?” “徐阁老,这么大的事情,咱家一个做奴婢的怎么敢隐瞒?陛下真的没有大碍。”陈洪连忙说道。 陈洪知道,这要是让人给自己扣上隐瞒陛下的伤势、意图不轨的罪名,那自己就完蛋了。 见到徐光启还是不相信,陈洪连忙补充道:“陛下刚刚召见了戚金戚将军,戚将军可以证明咱家说的话。” “让人去问问。”徐光启直接对后面挥了挥手吩咐道。 戚金现在不在这里,不能够证明陈洪说的话。虽然是当着陈洪的面,但徐光启还是表现出了对陈洪的怀疑。 对此,陈洪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静静的听着。 等到派的人出去之后,徐光启又问道:“陈公公,陛下遇刺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敢行刺?” “徐阁老,行刺陛下的是鲁王府的长史周易。”陈洪缓缓的说道:“至于他为什么要行刺陛下,咱家就不得而知了。人已经被锦衣卫带去审问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诸位大人也不必太心急,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徐光启却并没有因为陈洪的话而放松,他盯着陈洪,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黄克缵,说道:“黄阁老。” 听到徐光启叫自己,黄克缵连忙说道:“徐阁老有什么吩咐?” 平时大家都是内阁大学士,算得上是偶有争斗,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不能挑衅徐光启的权威。因为徐光启是在场官职最高的,什么事情都应该是徐光启做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听徐光启的调动。 “在这里你最懂刑狱,不如你去锦衣卫那边看看?”徐光启看着黄克缵,也没有客气,直接说道。 “好。”黄克缵直接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等到黄克缵走了之后,徐光启又转身对张维贤说道:“英国公,我在这里等着陛下醒来。陛下不醒来我不离开,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是参谋处的参谋大臣,现在需要你出去稳定军心,不要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听了徐光启的话,张维贤连忙说道:“好的,徐阁老,我这就去。” 见张维贤答应了,徐光启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说道:“任何人严禁离开自己所在的地方,任何人不得擅动。如果有人不听,一律格杀勿论。” 看着冷脸的徐光启,张维贤也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英国公张维贤,堪称现在大明的定海神针。之前他也经历了不少大事情,所以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有经验,不会出什么疏漏。 陈洪看着徐光启把事情一件件的安排好,也不禁佩服了起来。 怪不得陛下看中徐阁老,这临危不乱、泰然处之的态度,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陈洪虽然想让徐光启回去休息,但是这话他不敢说。这样说出来他怕徐光启误会,所以便让人准备了夜宵和茶水,准备在这里陪着徐光启。 甚至陈洪都准备不离开了,这个时候自己脱离了徐光启的视线,说不定就会被他给怀疑上。 大家各自行动,虽然紧张,但是很有秩序。 黄克缵带人来到锦衣卫驻地的时候,这里的气氛也很紧张,巨大的火炬已经点燃了起来,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黄克缵也不客气,直接带着人就走了进去。 听到消息的许显纯连忙迎了上来。 见到黄克缵之后,许显纯连忙说道:“参见黄阁老。不知阁老到锦衣卫这里来,有何事?” 看着许显纯身后的十几个锦衣卫,黄克缵的表情很严肃。 显然,锦衣卫这里的气氛也很紧张。 第三三九章 招供抓人 在得到消息之后,许显纯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黄克缵,许显纯连忙拱了拱手,笑着说道:“阁老怎么过来了?” 抬头看着许显纯,黄克缵虽然看不上许显纯,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于是黄克缵说道:“刚刚得知了陛下遇刺的消息,我和徐阁老还有英国公一起入了宫。陛下已经睡下了,我们便没有打扰。徐阁老让我到这里来看看,问一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听了黄克缵这个话,许显纯心里面顿时翻转了起来,同时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显然这一次陛下遇刺的消息闹得很大,三位大人物已经组成了临时的衙门。两位阁老、一位英国公,这个组合自己可惹不起。 于是许显纯说道:“人已经在审问了,不知阁老是否想去看一看?” 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阻拦黄克缵的,如果自己把他给拦下来,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许显纯直接就想让黄克缵去看看。 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没有不去看的道理,于是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阁老这边请。”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便转身态度十分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一个房间。 走进之后,黄克缵才发现这里已经被锦衣卫给布置成大牢。显然锦衣卫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燃烧着的火盆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已经烧红的烙铁仿佛已经让人闻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墙上挂着各式各样崭新的刑具,全都已经准备好了用血来生祭一番。 一个人被扒了外衣,浑身上下只剩下已看不出颜色的中衣,破破烂烂的如同一堆烂布般吊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铁钩子直接勾在了他的下颚上,整个人的身上鞭痕错落、血肉翻飞,其脚下一滩发黑的血渍。看得人不寒而栗。 显然人到锦衣卫之后,锦衣卫根本就没有什么迟疑,直接就上了手段。 黄克缵看了一眼许显纯,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人是谁?” 虽然刑部问案也会使用刑罚,但是没有锦衣卫这么剧烈,所以黄克缵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总感觉有一些不适应。 不过这一次是谋反大案,还牵扯到了刺杀陛下,手段哪怕是再激烈些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别把人弄死了就成。 再说这一次的案子是锦衣卫负责调查,这也是陛下交代下来的。自己没有得到陛下的圣旨,自然不好贸然插手。 询问一下审问过程,看一看案件人犯,这已经是最大的程度了。如果自己插手过深的话,锦衣卫这边肯定会不满意。 现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没必要再闹腾起来。如果让陛下知道自己和锦衣卫闹腾了起来,尤其是在陛下被刺杀的情况下,自己要是和锦衣卫闹腾起来,那就显得自己不懂事了。 许显纯听到黄克缵这么问,笑着说道:“鲁王府的总管太监陈和。” 陈和这个的名字,黄克缵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他来锦衣卫这里之前就已经弄明白了两个刺客分别是谁,现在听说是陈和这个人,没觉得有什么诧异的地方。 抬起头看着徐显纯,黄克缵问道:“能将口供给我看看吗?” “当然没有问题。”许显纯也笑着说道,同时伸手将陈和的口供拿了过来。 口供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许显纯不怕黄克缵看出什么问题来。 伸手将口供接了过来,黄克缵快速地看了起来。 在这份口供上,陈和详细的供述了他为什么要刺杀陛下。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害怕了,他们害怕陛下追查到他们身上。 白天陛下见了鲁王,询问了鲁王一些事情。在鲁王回去之后,陈和就去见了鲁王,问了一下陛下和鲁王说了什么。 鲁王则是告诉陈和说陛下谈及贪污赈灾粮饷的事情。在得到这个情况之后,陈和内心非常的惊恐。 按照陈和的供述,贪污粮饷的事情鲁王根本就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和王府的长史周易一起做下的。所以他们就害怕了。 一旦陛下得知他们二人欺瞒鲁王,打着鲁王的旗号侵吞赈灾粮饷,两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陈和就去找周易商量这件事情。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周易便提出了刺杀陛下的意见。 根据陈和的供述,周易早就与白莲教相互勾结,周易打着鲁王府侵吞出来的赈灾粮食很多都被他卖给了白莲教。 白莲教也是在大肆的收集粮食,用来谋反,用来做军粮。同时白莲教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的时间了,发展的很壮大。 周易想要通过刺杀陛下的事情让济宁大乱,然后让白莲教杀入城中。在做到这些事情之后,他们会一起拥立鲁王。 到了那个时候,周易和陈和都是开国的功臣。两个人之所以信心十足,是因为贩卖粮食这件事情不光是他们两个人在做,他们有很多的合作伙伴。 包括山东的各级官员,尤其是布政使和提刑使,这两个人也是他们的合作伙伴。甚至还有曲阜的人。 所有人都会害怕贪污赈灾粮食这件事情暴露,所以只要陛下死了,他们振臂一呼,这些人就势必跟着他们一起造反。 看了这份口供之后,黄克缵怒不可遏,猛地将口供拍在桌子上说道:“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胆大妄为!这些人真的是死有余辜。!” 听着黄克缵的话,看着他的样子,许显纯微微一笑。 这份口供里面当然是半真半假,不过有的事情是经得起查的。至于经不起查的那些事情,那也没办法去查 贩卖粮食,贪污赈灾粮食,这些事情都是有证据的。牵扯到的那些官员以及曲阜的人,也全都是有证据可以查的。 至于说他们勾结白莲教,这种事情自然是极为私密的,想要查很困难。但是如果给自己时间。自然能够找到证据。 “不知阁老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许显纯看着黄克缵,笑着问道。 许显纯很有信心,无论黄克缵问什么,他都能给出答复。 黄克缵则是直接摇头说道:“没什么要问的了。” 黄克缵能看出这口供里面的东西并不全都是真的,但是他也没办法去证实。在这里审问这两个人,这是不可能的,他虽然是阁老,但依旧没有这个权利。 “陛下让锦衣卫来查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必然就归锦衣卫。” 自己想要插一手,那是越权,锦衣卫不会同意,陛下也不会同意。 自己也没有那么傻,不会为了两个反贼去插手这件事情。 无论是陛下想要借反贼的手收拾一些人也好,还是真的有人要造反也好,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何苦把自己给搅进去。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没准还说那句有这么回事。 在济宁的这些日子,黄克缵也没有闲着,上上下下的查了一个遍,连济宁的张顺他都给查了,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在这份口供里面,很多供述都是能够得到证实的。比如倒卖赈灾的粮食,比如山东官员上下其手。 只有白莲教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不过也没有那么难,只要发出消息,肯定就能够得到证实。 “许大人辛苦了。”黄克缵笑着说道:“我就先告辞了。” “阁老慢走。”许显纯也笑着说道:“我送阁老。” 两个人一起出了锦衣卫的驻地。 黄克缵直接就回来了,可以说是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黄克缵见到徐光启之后,便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徐光启说了一遍。 听完黄克缵的话,徐光启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这些人还真的是胆大包天!” “是啊。”黄克缵也在一边附和道:“当真是胆大包天啊?!倒卖赈灾的粮食,心中却毫无悔意;事情暴露之后,居然想着造反,当真是罪无可恕!” 徐光启看了一眼黄克缵,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到白莲教的反贼。让手下的人去查,把济宁的白莲教反贼找出来。 听着徐光启的话,黄克缵点了点头。 他当然明白徐光启的意思,表面上看是要查反贼,可实际上就是要证实许显纯的话,证实那一份口供,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要造反。 如果真的有人要造反,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是许显纯扣的帽子,想要趁机在山东大搞株连,那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要管一管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在明面上说,只能先去把事情查清楚。 “我马上让人去查。”黄克缵解了点头说道。 在济宁这个地方,锦衣卫自然是无孔不入的。戚金的人镇守济宁城;至于黄克缵,则是统领这济宁的衙门。 大大小小的衙门全都是黄克缵说了算,他手上也都是有人的 “事不宜迟,这里有我坐镇,你不用担心。”徐光启也点了点头说道:“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查出来。” “我马上就去。”黄克缵也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黄克缵走了,徐光启坐在椅子上,心里面在反复的思考今天的事情,同时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种种可能,以及明天该如何善后。 对于徐光启来说,这件事情之中没有谁是清白的。无论是鲁王府的人,还是大明朝的山东各级官吏,全都是死有余辜。 唯一让徐光启担心的是曲阜那些人。那可是孔子的后裔,堂堂的衍圣公。 虽然徐光启不信曲阜,甚至是看不上曲阜,可是这天下读书人的态度,大家都自封为孔子的门徒,如果真的闹腾起来,恐怕是有麻烦。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会影响到陛下。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他也只能是思考,最终的结果如何,那还要看陛下怎么说,还要从陛下来拿主意。 第二天一早,旭日东升,阳光洒满了济宁城。 当今天的百姓推开门的时候,发现济宁城居然戒严了,街上到处都是士卒。 这些士卒的面容严重,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这副样子自然是把很多人吓得都不敢出去了。 只不过无论到什么时候,胆子大的人自然是有的,消息灵通的人也是有的。有人出门打探消息,某人则是直接就上街询问。 于是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陛下竟然在济宁遇刺了!济宁竟然有人要造反! 这消息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是肝胆俱裂。 要知道这个是陛下,是大明的陛下! 刺杀陛下,谁那么大的胆子? 更多的人则是害怕,这造反的案子可大可小,如果真的查起来追究起来,那还不一定要牵扯多少人呢。 虽然没有更多的消息,却是已经足够吓人了。 与此同时,黄克缵这时候带着人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黄克缵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弯腰献媚笑容的男子,直接问道:“你确定就是这里?” “回大人,就是这里。”那人连忙答应了。 这人也不是别人,是原本张顺的师爷。 昨天回去之后,黄克缵第一时间就提审了这些人,询问一下关于这次的事情,看看他们谁能知道线索。 结果这个张顺的钱粮师爷王科,他居然知道线索。 据他所说,这济宁城之中就有白莲教的一个分舵。之前的赈灾粮食,的确有一部分就是被他们给买去了。用他们的话说是要救百姓、救他们的教众。 这件事情还是王科经手的,所以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在黄克缵询问的时候,王科直接就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于是黄克缵就直接带着他来抓人了,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听了王科的话之后,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直接进去抓人,如有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跟在他身后的士卒听了这话之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迟疑,上去就是一脚重重的踹在门上。 结果,意料之外的是门居然插的很严密,一脚根本就没办法踹开。 几个人连忙一起上去撞门,一样没能撞开。 黄克缵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直接说道:“杀进去!” 十几个士卒涌到了墙下。 第一排的人将双手垫在膝盖之上,呈半弓的马步站好。 另外一个人直接踩在他的手上,两个半蹲的人一起用力,那人便越上了墙头。 只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人刚上了墙头,便被人一棍子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被打了下来。 显然里面的人早有准备,见到有人上了墙头之后,用棍子把人给打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黄克缵的脸更黑了,显然里面有人躲着。 第三四零章 清剿反贼 “抬破门锤。”黄克缵直接吩咐道。 随着黄克缵的吩咐,手下人很快就推了一辆板车上来。车上是一根两人合抱粗的圆木,前端已经被削得非常尖。 “撞门。”黄克缵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说道。 随着黄克缵的话,七八个人拉着车后退了一小段距离,然后猛地推着车冲向了眼前的门,用力的撞了上去。 轰隆一声之后,木门一阵摇晃,直接就向里面凹了进去,甚至还发出了咔叭一声的声响,显然有的木板已经被撞断了。 院子里面,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站在人群之后,拎着刀黑着脸,神情非常的焦急。 一个人跑到他的身边,直接问道:“堂主,现在怎么办?他们撞门了,很快就会杀进来。” 听了这话之后,堂主咬了咬牙,有些愤怒的说道:“这些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刚刚传过来的消息,据说昨天晚上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只不过消息一直被封锁着。现在人出动了,消息才传出来。”手下语气急切的说道。 “这里不能待了!”堂主怒声说道:“堵住门口,然后咱们从后门逃出去。后门若是走不了,就从两侧翻墙,不能在这里等死!” 死守这个院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来的人手会越来越多,这个院子根本就没办法坚持,到时候自己这几十个人全都会死在这里。 手下听了这话之后,连忙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就去。” 与此同时,在院子的后门口。 一个年轻的将领带着十几个人悄然摸了上来。 这十几个人的装备就与前面的明军不同,清一色的黑色皮甲,手中带着长刀,腿上绑着匕首,头上除了额头上绑了一根铁片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防护,显然是嫌弃头盔碍事;腰间挂着钢制的弩箭,身后还别着两把短铳。 为首的将领二十多岁的年纪,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手,直接说道:“前面已经闹腾起来了。左右两侧的人家已经清空了吗?” “回百户,全都已经清空安排上了咱们的人。”手下人连忙说道。 百户点了点头说道:“发射响箭,行动开始。” 说完这句话之后,百户身边就有一个人拿出一个响箭,随即点燃了响箭后面的引线。 呲呲的燃烧声很快就点燃了上面的箭头。 “咻!” 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响箭升空,随后发出了啪的一声,瞬间在空中四分五裂。 这十几个人向后退了一步,助跑到墙前,猛地在墙上一蹬,双手扒住墙头,双脚再次猛蹬墙面,直接就蹿上了墙头。 看到里面伸出来的棍子,这些人也不慌不忙,端着手弩就朝下面射了出去。 弩箭非常的准,直接射在了下面人的咽喉上,那人直接就倒了下去。 墙头上的人直接跳了下去,抬手端起弩箭,朝着周围射了出去。周围的两侧墙上,也快速落下了同样的人手。 他们相互交替掩护,端着弩箭快速地前进,看到人之后便飞速地射出一箭。身后的人拎着刀,看到活着的上去就补一刀,行动非常的迅速。 一行人快速地向中间靠拢,不但速度快,而且没有丝毫的失误,显然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前面的堂主正在带着手下有条不紊的往后门后退,忽然见到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跑什么啊?”堂主上去踹那个人一脚,怒声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现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慌。” 那人连忙说道:“堂主,有人从后面杀过来了!左右两侧也有人杀出来了!” “他们还真的挺狠!”堂主咬牙切齿的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一起从后门杀出去!杀出去才能有活路,不然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堂主此时此刻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里怎么就被发现了? 虽然自己这些人在谋划造反,可是一直也没有什么动作,在济宁无非就是收点粮食,根本就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被找上门来了? 皇宫里面有人刺杀皇帝,这件事情堂主也是刚知道。可是这件事情和他没关系,即便是有人做了,他都不知情。 不过堂主也不太敢肯定这事不是教中的其他人做的。万一有人做了,自己不知道呢? 再说了,自己这里有不少刀枪,甚至还有盔甲,根本不可能把人放进来。 真要是让他们搜查,自己这些人根本跑不了,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先从这里杀出去,求一条活路。 “走!”说完这句话之后。堂主带着人率先向后杀了出去。 一行人快速冲到后院,看到的是十几个身穿皮甲的人。 现在这样的打扮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是在做什么。不过他们也没敢愣神多久,拎着刀就冲上去了。 生死搏杀时间不能够走神。 对面的黑甲人反应也很快,这些人快速地从身后掏出了两把短铳,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抠中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硝烟升起,子弹飞溅,冲在前面的人瞬间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这些黑甲人的速度非常快,将短铳插回腰间,端起弩箭就射了出去。 虽然只能连发五发短弩,依旧造成了十足的杀伤。 射空了弩箭之后,这些人抽出了腰间的刀,直接就杀了上来。他们相互配合,交替掩护,刀法纯熟,一瞬间就把冲上来的人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战斗只进行了短短的一瞬间,堂主身边的人就死的差不多了。 看着身边仅剩的七八个人,堂主的脸黑出锅底,眼中全是绝望。显然这些人的身手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对付。 这一次完蛋了,我命休矣! 随后堂主的眼中就有了坚定的神色,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唯死而已。 想到这里,堂主拎着刀子就向前冲了上去。 反正砍死一个算一个,砍不死就被他们杀了,多砍一个都是赚到了。 这些黑甲人则是十分有经验,有人在后面端起了弩箭,直接就朝着堂主的腿上射了两箭。 砰砰两声之后,堂主的两只膝盖都中了箭,直接扑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刀也飞得出去。 冲在前面的两个黑甲人直接冲了上去,快速的用膝盖压住了堂主的脖子,同时将他的两只手背负到身后,伸手拿出了一条麻绳直接套在堂主的手腕上,随后用力一拉,将他的手捆了一个死死的。 同时还有人伸手捏住堂主的下巴,打开了他的嘴,塞进了一团布。 有人快速的将堂主的身体搜索了一遍,搜出来的短刀扔到了一边,同时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直接放到了一边。 百户拎着刀走向前说道:“投降不杀,跪下,放下手中的兵器!” 剩下的几个人此时早就吓坏了,听了这话之后,连忙把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乖乖的投降了。 此时左右两侧的人也压了上来,直接就把这些人给抓了起来。 这个时候前面的门也撞开了,黄克缵带着人走了上来。 看到这些黑甲人之后,黄克缵的眉头就是一皱,直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看到现场的战况,黄克缵就知道这些人不简单。而且从情况来看,这些人是友非敌。 看看人家这装备,那是自己都羡慕和眼红的。钢制的弩箭,短铳、全新的制式战刀,非同凡响。 “卑职龙腾卫百户。见过黄阁老。”百户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听着对方的话,黄克缵就是一皱眉头。 这个人居然只报了自己的官职,却没有说出名字,显然这不是他疏忽了,而是故意的。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黄克缵看着对方直接说道。 “我们是奉了戚将军的命令,前来擒拿反贼。”百户直接说道:“人我们要带走,现场黄大人可以好好搜索一下,相信这里可以找到很多他们造反的证据。” “人不能让你们带走,”黄克缵看着这个龙腾卫的百户,直接说道。 虽然面对的是内阁大学士,百户却依旧不着急,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是奉了陛下的圣旨,黄阁老还是不要为难我们。” 对方的话,黄克缵是相信的,没人敢假传圣旨。何况这些人一看就是军人。从他们的装备和战斗力来看,这些人应该是陛下的亲卫。 不过这个时候,不得不小心。 于是黄克缵向前一步,直接说道:“有圣旨就拿出来。如果你现在拿不出圣旨,我不能让你们把人押走,不过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去,面见陛下,这些人现在由我们共同看押。 百户一皱眉头,他们接到的圣旨都是口谕,哪来的圣旨给他看。 虽然很想强行把人带走,可是百户也知道不可能,自己面对的是内阁大学士,对面还有那么多人马,真要发起狠了,反正会很麻烦。 对方的意见自己也能接受,无非是一起把人押回去罢了。 于是百户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黄阁老请。” 黄克缵也没有要求更多,和身后的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好好的搜索现场,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跟着百户把人押回去。 一群人很快就回到了朱由校的住地。 来到这里的时候,黄克缵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戚元功,戚金的儿子。 现在当朝谁都知道戚金最受宠,他本身是都督,统帅着京营的新军,一个儿子在这次征讨西南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另外一个儿子在陛下的身边率领着陛下的亲卫,可以说是极尽荣宠。 此时看到戚元功来了,黄克缵就更能确定了,这些黑甲人就是他的手下。 “见过黄阁老。”戚元功来到黄克缵的身边,躬身行礼道。 他的神态很尊敬,语气也很客气,姿态摆的很低。 “这些人都是你的人?”黄克缵指了指身后的黑甲说道。 “回黄阁老,他们都是陛下的亲卫。”戚元功说道,意思就很明显了。 什么叫我的人? 哪来的我的人? 这都是陛下的人。你虽然是内阁大学士,但是你也不能污人清白。 看了一眼戚元功,黄克缵点了点头。 显然这个戚元功不简单,非常的小心谨慎,同时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一点从他的手下就能够看得出来。 于是黄克缵也不想绕弯子,直接问道:“陛下让你来接这些人犯?” “回黄阁老的话,陛下有旨,把这些人送到锦衣卫去。至于黄阁老,陛下在里面召见黄阁老,徐阁老和英国公已经在里面了。” 听了这话之后,黄克缵点了点头。 他的目的也不是要这些人犯,只是要保证这些人犯不出问题。现在确定了,没问题之后交给谁就已经不重要了。 黄克缵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人的确是反贼。抗拒围捕,手中有刀剑,甚至还有盔甲,显然反贼无疑。既然确定了他们是反贼,其他的就已经不重要了。 “那这些人就交给你了。”黄克缵看着戚元功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黄克缵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转身向里面走了进去。 陛下现在既然已经醒了,还在召见臣子,这比较重要。 等到黄克缵走到里面的时候,发现陛下还没有来。 徐光启和英国公都在,但两个人就是在吃饭。 一张简单的桌子,上面摆着米饭、面饼、稀粥以及几个小菜。 看到黄克缵走进来,一边的陈洪说道:“黄阁老来得正好。陛下说了,几位大人忙碌了一夜,肯定是腹中空空。所以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 听了这话之后,黄克缵也松了一口气,便坐到了徐光启的身边,见徐光启和英国公两个人慢条斯理的吃饭,他突然也安慰了下来。 忙活了一夜,一直情绪都很紧张,此时似乎舒缓了下来。 舒缓下来之后,这肚子就真的饿了。反正陛下也不在,没什么好客气的,于是黄克缵就给自己盛了一碗粥。然后拿过来一张饼,开始吃了起来。 第三四一章 衍圣公到济宁 很快,徐光启就最先吃完了。毕竟忙了一夜,早就饥肠辘辘了。 陈洪见各位吃饱了,便向后招了招手,让人上了茶水。 “各位大人请在此好生歇着。”陈洪留下这句话之后便回到了朱由校的身边。 朱由校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筷箸,端起茶水漱了漱口,拿过陈洪手中的丝帕擦了擦嘴,才缓缓的站起身子。 “听说昨天晚上外面很热闹。”朱由校看着陈洪,笑着问道。 “是,皇爷。昨晚”陈洪自然不敢隐瞒,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一丝一毫都不敢遗漏。 作为皇爷的心腹,陈洪知道皇爷这一次在做一件大事情,他可不想在自己这里出差错。差事办好了那是理所应当的;要是办砸了,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问道:“徐阁老他们已经吃好了吗” “回皇爷,已经吃好了。”陈洪连忙说道:“现在正在喝茶。” “那就去见见他们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到来的时候,徐光启几个人的确已经吃完了早饭。 忙碌了一夜,吃过早饭之后,他们的精神才好一些,现在正在喝着茶水,让自己更精神一些。事情太多,根本没有办法休息,何况等一下还要面圣,不能够露出疲倦的神色。 见到朱由校走进来,徐光启等人连忙站起来身子,恭敬的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一边说着,徐光启等人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自家陛下。 毕竟陛下昨天遇刺了,虽然陈洪说陛下没有什么事情,可徐光启等人还是不放心。 现在见到陛下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徐光启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到几个人的样子,朱由校笑着说道:“爱卿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朕也不会瞒着诸位爱卿。诸位爱卿都是朕的心腹之臣,朕没有什么不能和你们说的,你们也值得朕托付大事。” 这话已经很重了,也表明了朱由校对徐光启他们的信任。 徐光启等人连忙说道:“臣等谢陛下。” “坐下说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着,自己先坐了下来。 等到徐光启他们都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城中已经安稳下来了吧” 徐光启说道:“回陛下,已经安稳下来了。黄阁老带着人已经擒住了反贼,现在已将他们全都交给了锦衣卫。锦衣卫正在审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城中也都安稳了下来,各级官吏都在稳定人心。城中的士卒也都很安稳,英国公已经巡视过全城了,没有什么问题。”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诸位爱卿辛苦了。” “这都是臣子的本分。”徐光启等人连忙说道。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既然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么诸位爱卿也回去休息吧。”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等人,笑着说道:“不过就是几个痴心妄想之辈罢了,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朱由校的语气很轻。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这让几个大臣心里面一动,随后也松了一口气。不愧是陛下,这份心胸和胆识,足见帝王的胸怀。 “诸位爱卿也忙了一晚上了,回去好好的洗个澡,睡一觉。你们都是国之重臣,年纪也都不小了,可不要因为这些宵小之辈坏了身子,那才是我大明的损失。诸位爱卿可比他们重要多了。”朱由校脸上带着关切说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朕马上让御医给你们看看。” “臣等谢陛下关心。”徐光启等人连忙说道。 虽然心里面还是有些不甘心,还是想继续忙一下,但是陛下已经这么说了,徐光启等人自然是要遵守的。加上局势也确实稳定下来了,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 “那臣等就告退了。如果有什么事情,臣等再过来。”徐光启等人连忙说道。 “去吧,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朱由校笑着说道。 目送徐光启他们离开之后,朱由校站起身子,转头看向陈洪说道:“鲁王来了吗” 鲁王还是要解决的,不然的话鲁王就要吓死了。 “回皇爷,鲁王已经在等着了。”陈洪点头说道。 离开了这间屋子,朱由校回到了寝宫。 鲁王已经等在门口这里了。 见到朱由校从外面走进来,鲁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被吓坏了,涕泪横流的说道:“陛下,臣有罪臣真的没想造反,陛下” 昨天晚上鲁王还睡得很安稳,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谁能想到今天早上一起来,所有的一切全都变了。 自己最亲近的两个手下变成了反贼,居然去刺杀陛下,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变了。那些锦衣卫和当兵的,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凶狠的目光。 这真的把鲁王给吓坏了。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 看到鲁王被吓得腿脚发软,虽然心里面很无奈,可朱由校还是走了过去,亲手把鲁王给搀扶了起来。 等到鲁王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轻声安慰道:“鲁王不必如此,朕没有不相信你。朕知道鲁王的为人,你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鲁王的愚蠢朱由校知道,同时也知道鲁王愿意拿出一半家产给自己,还想着收集一些好东西敬献给自己,觉得自己吃四菜一汤委屈了。 如果好好培养的话,鲁王说不定就是一个人才。只不过大明朝养了这么多藩王,基本上就是当猪养的。 王府的权利他们没有,王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长史说了算。如果藩王牵扯的太深,反而会被弹劾。 所以藩王他们什么都不管,整日里吃喝玩乐,也把自己当成猪来养。天长日久下来,心里面早就没有了什么智慧,没有了什么官场。 他们从小被养在高墙之中,至于什么民间疾苦,恐怕也不知道。何不食肉糜,估计对大明的藩王来说不是个例,而是大有人会这么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也实在是没有心思怪罪鲁王。 惩治了鲁王又如何 总不能把大明所有的王爷全都收拾了。 要知道,这是封建社会,皇帝除了是天下的帝王,也是宗室的族长。在这个宗族观念非常重的时代,身为族长自然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族人。 不然的话会引起非议,甚至会被别人排斥。这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即便要做些什么,那也要私底下去做,绝对不能张扬。 朱由校如果真的大力惩治藩王,很可能会失去人心,就像当年削藩的朱允文一样。 朱允文不是皇帝吗他不占着大义吗 可是那又如何 朱允文对自己的叔叔过于苛刻,导致失了人心。 燕王造反之后,摧枯拉朽的就夺了天下。 这里面除了朱允文的能力不足的原因以外,更多的就是他失去了人心。 在天下的人看来,诸位王爷可没有造反的意思。反倒是朱允文如此对待自己的叔叔,对于天下人来说,对自己的叔叔都这个样子,这样的帝王何其凉薄有什么指望 前一段时间朱由校没收了老福王的田产,天下人没有说什么。毕竟老福王的名声不好,最关键的是自己把老福王接进京城了,罢免了老福王的爵位,却把他的爵位传给了他儿子,这是大众很好接受的事情。 如果现在朱由校杀了老福王,恐怕就是舆论哗然了。到时候说朱由校什么的都有,而且不会是什么好话,会被他们包装成刻薄寡恩的皇帝。 虽然朱由校登基之后做的事情也不少,但是依然有对他忠心的臣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朱由校用他们做事、用他们背锅,却从来不用他们顶缸。 真的出事情了,朱由校会护着他们,这一点很关键。 鲁王是要收拾,也要教训,但不能赶尽杀绝。 看着鲁王哭泣的样子,朱由校笑着说道:“不必如此,手下人做的事情,朕怎么会怪鲁王呢何况长史是朝廷的官员,说起来还是朕用人不明。” 听到朱由校这句话,鲁王连忙说道:“是臣的错” “行了行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说这些了。”朱由校伸手拍了拍鲁王,笑着说道,同时拉着鲁王向屋里走了过去,笑着让鲁王坐下。 等到鲁王坐下之后,朱由校才说道:“这一次事关重大,鲁王恐怕会遭受一些非议,但是不要放在心上。” “朕深知鲁王的为人,绝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所以鲁王也尽可把心放在肚子里,朕不是不懂分辨是非的昏君。” “陛下圣明,陛下之恩臣感激不尽。”鲁王连忙说道,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大喜大悲之下,这情绪就有些忍不住了。 在朱由校安慰鲁王的时候,济宁城又来了一个大人物。 这个人是从曲阜来的,正是当代的衍圣公孔胤植。 对于刚刚承袭爵位的孔胤植来说,这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面也是没有什么底气。不过害怕是不可能的,朝廷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也算上是有恃无恐。 来到济宁城的时候,孔胤植发现这里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整个城都紧张兮兮的。 城门一直都没有开。 一直到午时左右,城门才被打开。即便是如此,进出的盘查也非常的严。 孔胤植坐在马车上,四下看了看,吩咐手下的人道:“去打听一下,看看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济宁如此紧张” “是。”手下人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转身去打听了。 此时已经有人从城里面出来了。只要去打听,自然很快就能够收到消息。 很快,手下人就转了回来,把事情和孔胤植说了一遍。 年轻的衍圣公一皱眉头,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事情平平安安的,或许还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可是现在济宁竟然出了造反这种谋逆大事,这事情就比较大条了。 对于任何一代的帝王来说,造反都是最不能够容忍的。 最重要的是这事牵扯到了鲁王府,同时还牵扯出了白莲教,最关键的是还牵扯到了侵吞赈灾粮食之事。 虽然孔胤植刚刚接掌衍圣公府不久,可是很多事还是明白的。 要知道,孔胤植的大伯没有子嗣,所以家里面从小都在培养孔胤植。他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天纵奇才,可也算不上是一个纨绔子弟。 在这样的情况下,孔胤植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恐怕麻烦了。 因为家里面在这件事情上的掺和程度也不浅,如果陛下真的铁了心的追究,恐怕衍圣公府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结果如何,终究要见到陛下才知道。是时候该想一个办法了。 于是孔胤植说道:“把我父亲请到我的马车上来,我们进城吧。” 手下人答应了一声,便连忙去安排了。 时间不长,一个中年人便走了过来,直接上了马车。 看了一眼孔胤植,中年人孔尚坦说道:“这马上都要进城了,叫为父过来有什么事情” “回父亲,这济宁城之中出事了。”孔胤植连忙说道,随后也不敢隐瞒,将手下打进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了父亲。 最后孔胤植有些担心的说道:“恐怕这一次陛下来者不善。” 听了儿子的话,孔尚坦笑着说道:“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即便是陛下怪罪下来,无非是花一些钱财罢了。” “手下人办事不牢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辱门风,你该请罪的请罪,该认错认错,把这些人严厉处罚,该赔钱赔钱,该出粮出粮,也无其他了。” 孔尚坦笑着说道:“我们是衍圣公府,天下更迭,我们一直屹立不倒。何况这样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在孔尚坦看来,儿子有这样的担心,无非就是年纪轻罢了。儿子刚刚登上衍圣公的位子,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时间长了,也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家里面的事情,孔尚坦可是清楚的很。大哥没有儿子,这几年有些心灰意冷,所以家里面的事情一直都是孔尚坦在掌管。 现在大哥死了,孔尚坦的儿子继承了衍圣公的爵位,孔尚坦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也说起这种话了,语气很轻松。 看了一眼父亲,孔胤植有些无奈。 恐怕事情不会像父亲想的这样简单。 第三四二章 谁都能做衍圣公! 送走鲁王之后,朱由校有一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的这位鲁王,当真是一位奇葩的藩王,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不过好在已经安抚下去了,以后应该不用再召见他了。 即便再召见鲁王,也不用像今天这样了。如果再来几次的话,朱由校觉得自己的头会更大。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问道:“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回皇爷,刚刚衍圣公进城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召见。”陈洪连忙说道。 对于这一次衍圣公的到来,陈洪不觉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实在是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这些人也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简直就是作死。 所以陈洪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牵连到自己。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便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朕觉得不舒服,找人来给朕捏一捏。” 听到这话之后,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去招呼人了。 时间不长,几个宫女就走了进来,开始给朱由校捏捏肩膀、捏捏腿揉搓按摩。 朱由校则是趴在那里哼哼唧唧的享受着。 陈洪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小心翼翼的问道:“皇爷,衍圣公那边?” 听到陈洪的话,朱由校轻轻的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语气随意的问道:“怎么,你收了他的钱了?” “奴婢可不敢。”陈洪连忙说道。 “那你问什么?”朱由校没好气的说道:“人不是来了吗?让他等着吧,朕现在没心思见他。什么身份,还不能等一等吗? “皇爷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召见就什么时候召见。陈洪连忙说道,在心里面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多嘴,还多嘴,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毛病? 原本陈洪以为皇爷不见衍圣公,那就把衍圣公打发回去。现在陈洪明白了,皇爷就是想晾一晾衍圣公。 在外间,孔胤植等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孔胤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水,这茶已经添了四次了,喝得小腹都有一些不舒服。现在腹中空空,还灌了一肚子水,这感觉可真难受。 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两侧的小内侍,却没有人来和自己搭话,这让孔胤植的心里边更着急了。 此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孔胤植脸上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下来。 陛下终于要召见自己了吗? 不敢怠慢,孔胤植连忙站起来身子,果然看到陈洪从里间走了出来。 这位陈公公是陛下的心腹,孔胤植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 见到陈洪之后,孔胤植连忙迎了上去,恭敬的说道:“陈公公,可是陛下要召见?” 一边说着,孔胤植一边悄无声息的将一卷纸管递到陈洪的手旁。 低头看了一眼,陈洪就知道这是银票。 即便不是十三省通兑,出了这里肯定也直接就能兑换出来。而且,既是衍圣公能够送得出手的,那肯定就不会少。 只不过,此举却吓了陈洪一跳。 陈洪连忙向后退了两步,直接与孔胤植拉开了距离。 皇爷刚敲打完自己,这个钱是真的不敢收。周围这些心眼比针还小的小内侍可都看着呢,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皇爷的眼线? 要知道这帮小兔崽子都想踩着自己上位,自己要是收了这个钱,说不定回去就会挨皇爷的收拾。 看到陈洪的动作,孔胤植也是一愣。 自己送出去的可是钱,怎么陈公公就跟被蛇咬了一样? “衍圣公这是做什么?”陈洪沉着脸说道:“咱家虽然是宫中的阉人,是没了卵子的货,可是也知道忠义廉耻,怎么能收这种钱?” 听了这话之后,孔胤植脸色胀得通红,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心里面猛地一沉。 这些宫里宫外的太监是什么德行,孔胤植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人可以说是视钱如命,有机会的话肯定大捞一笔。现在这个陈公公居然连钱都不收了,可见情况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这里是陛下的行辕,衍圣公还是注意一些吧。”陈洪冷着脸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说道:“陛下召见,跟着咱家来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转身向里间走了进去。 孔胤植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前走,很快就来到了朱由校所在的地方。 见到朱由校之后,孔胤植连忙行礼,说道:“臣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孔胤植,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孔胤植,朱由校还真的就是很熟悉,不光是这一世熟悉,在穿越前也很熟悉。 这是大明的最后一任衍圣公,同时也是大清的第一任衍圣公。 不但如此,现在孔胤植叫这个名字,以后他还会改名字,为避雍正帝胤禛名讳,后人称其为“孔衍植”。 在原本的历史上,孔胤植于明熹宗天启元年袭封衍圣公。 天启七年,加太子太保。 崇祯三年,晋太子太傅。 顺治元年九月初一,孔胤植上《初进表文》表示自己愿意归诚清朝的意愿。其中言辞极尽献媚之能,可以说是刷新了很多人的下限。 顺治二年,朝廷颁布剃发令,孔胤植率领族众威望族人率先剃发,并向清廷上奏了《剃头奏折》。 虽然朱由校心里面觉得孔胤植无耻,觉得愤恨,但还算能理解。毕竟大明自个儿把江山给丢了,孔胤植为了延续自己的家族做这样的事情也能够理解。 但是有一点就有点不能接受,那就是做这件事情的人出自孔家。 不光是为了明朝,更重要的是为了汉族的传承。 孔子的后人,推崇的是孔子之学。华夏文明的脊梁如此轻易的就折断了,受世人的供奉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朱由校很难接受。 衍圣公嘴上口号喊得震天响,实际上却是跪的最快的。 为了保全家族,委曲求全或许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做那种谄媚的事情。 不过孔家是从元朝过来的,倒也能理解。 朱由校站在那里思考,孔胤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跪在那里行礼也有一会儿了,他却没有听到陛下让自己站起来。 虽然孔胤植还很年轻,但身子并没有多健壮,现在已经跪得膝盖疼了。 “起来吧。”朱由校缓缓的说道,随后坐到了椅子上。 听到这句话,孔胤植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 他缓缓的站起身子,轻轻松了一口气,直接站起身子。 “朕这一次到山东来,想要看一看山东的灾民,看看在朕的治理之下,大明的百姓过得如何。” 朱由校看着孔胤植,面无表情的说道:“可是到了山东一看,朕痛心疾首。山东的百姓过得不好,即便是没有这一次大灾,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遭受了这一次大灾之后,山东更是惨如地狱。” “朕很痛心,衍圣公能不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毕竟衍圣公府在山东也这么多年了,算得上是地头蛇,应该是很清楚情况吧?” 听了这话之后,孔胤植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复杂了起来。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如此不客气,心里面不断的打鼓,额头上冷汗直冒,有些迟疑的说道:“回陛下,臣、臣不知啊!” “是吗?”朱由校看着孔胤植,语气冷淡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没有再继续开口,而是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随后放到了桌子上,这才继续说道:“那朕和你说道说道。” “自古以来,皇朝久了,土地兼并便严重了起来。百姓无立锥之地,也算不上什么太耸人听闻的事情,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我大明也不例外。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说出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虽然朱由校的语气很平和,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但孔胤植却被吓得够呛。 这语气越平和,这事就越多呀! “到了山东之后,朕也让人查了查田地。”朱由校笑着说道:“这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鲁王府占了山东耕地的四成,衍圣公府占了五成。整个山东的耕地,不是鲁王府的,就是你家的,你们两家也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了。” 朱由校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年孔圣人周游列国,想要传播自己的学问,可曾想过自己的子孙后人会有今时今日?如果论土地的话,这山东恐怕也不是朕的了,也不是大明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好像说的也不对,至少这山东的地就不是朕的。今天把你召来,朕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孔胤植都快哭了,陛下这话说的太重了,就差直接说他们孔家在山东为王了。这事要是这么说下去的话,那自己家就完了。 孔胤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忙说道:“孔家为陛下臣子,这山东也是陛下的山东。有什么事情,陛下尽管吩咐,孔家无不遵从。” “是吗?这样也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山东百姓无立锥之地,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朕想着买点田分给他们,既然你们家的田比较多,那卖给朕一些吧。” “至于多少钱,就按照市价来算。朕之前让锦衣卫去查了一下,你们家的人不是在收田吗?就按照你们家收田的价格来算,也不用买太多,先买十万亩吧。如果不够的话,朕再接着买。” “对了,现在山东受灾没有粮食,朕听说你们家囤了不少粮食,卖给朕一些。价钱你放心,就按照现在市面上的粮价。不然你们家存了那么多粮食,也没得赚。” “对了,还有你们家倒卖的赈灾粮食,朕也愿意出钱买回来。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国库的银子不够,朕把玉玺押在你们家,等有钱了朕再赎回来。” “如果觉得玉玺不够,朕把人压在你们家。当年梁武帝出家,臣子们就用银子把他给赎了回来。现在朕到你们家,可以学一些孔圣人的圣人之道,顺便把自己押在这,等到朝廷有了钱之后,正好再把朕赎回去。” 孔胤植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的说道:“陛下,陛下,何出此言呢?陛下想要,臣愿意奉上全部家产,臣一文钱都不要。” “与民争利,强夺臣子的家产,你觉得朕是昏君吗?”朱由校猛地站起了身子,大声说道:“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朕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昏君?” “臣不敢,臣不敢!”孔胤植连忙说道:“臣愿意捐献所有家产!”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怒气不但没有消去,反而更加的剧烈了。 他快步走下台阶,一脚把孔胤植踹翻在了地上。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连陈洪都吓到了。 皇爷前面放了狠话,现在居然直接动了手,这是有多生气? 这么长时间了,陈洪还从来没有见到皇爷如此。 朱由校踹倒了孔胤植之后,怒声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衍圣公府,诗礼传家,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侵吞土地、逼良为娼、买卖人口、倒卖赈灾粮食,这也是你们家能干的事!” “不要否认说什么底下人不懂事,也不要说那些人和你们家没关系。这种话骗得了谁?真以为朕是傻子?” 朱由校看着孔胤植,直接说道:“你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好像朕要剥夺你们家的家产一样。那是你们家的吗?” “那是朕的,天下都是朕的!” “衍圣公,孔圣人那么多后人,谁都能做衍圣公!”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直接转身走回椅子前,说道:“陈洪,传几位内阁大学士进宫,传张维贤入宫。”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此时,孔胤植真的慌了。 刚刚他的心中还怀有侥幸,虽然陛下的话说得狠,但也不至于动摇孔家的根基。无非就是出点银子、出点钱罢了。 孔胤植之所以说愿意献出全部家产,他知道陛下不可能要。如果陛下真的没收了孔家的全部家产,那天下的人会怎么看? 只是孔胤植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陛下看穿了,引得陛下暴怒。 孔胤植连忙跪着向前挪了几步,想要说什么。 第三四三章 大明的天下姓朱 朱由校直接对身边的几个太监吩咐道:“把他押下去,让他闭嘴。” “陛下!”孔胤植还想说点什么,可在这混乱的时刻他早已将先人的教诲和父辈的教导抛在了脑后,大脑中一片空白。 很快,孔胤植就被带了出去。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把茶水送上来的陈洪,说道:“你说,这人怎么就不知足呢?给了他们那么多,还要争,还要抢。他们难道就不明白吗,只有朕给的,他们才能拿;朕不给的,他们拿了,朕不但要剁掉他们的手,还要砍掉他们的头!”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连忙说道:“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皇爷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像这样贪得无厌的人,上天会收了他们的。再说了,衍圣公乃是孔圣人的后人,想来今日之后肯定会很羞愤的。” 朱由校看了陈洪一眼,说道:“羞愤?羞愤到什么程度?” “想来应该会畏罪自杀吧。”陈洪想了想,语气轻柔的说道:“毕竟做了这么样对不起皇爷的事情,做了这么样对不起大明的事情,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应该也会羞愧的无颜面对皇爷。”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苦笑着说道:“希望他还有这样的良知吧。” 说着,朱由校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行了,不用说他了。去见徐光启等人吧。” 此时,徐光启等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朱由校走过来的时候,徐光启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忐忑。 事实上,他们刚才已经听说了一些事情。从宫里面的气氛也能够感觉得出来,这里的情况并不太好。衍圣公来到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 刚刚陛下召见了衍圣公,现在气氛又这么不好,可见刚刚的召见并不是很顺利。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等人,缓缓的说道:“免礼吧。诸位爱卿坐下。” 等到徐光启等人坐下之后,朱由校叹了一口气,招呼陈洪上茶。 等到陈洪把茶水端上来之后,朱由校才说道:“今天把诸位爱卿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徐光启等人一听,连忙正襟危坐等待着自家陛下说事情。 目光扫了徐光启等人一眼,朱由校直接说道:“咱们到济宁也有一些日子了,济宁是什么情况,山东是什么情况,朕想诸位爱卿心里面也都有数了。” “朝堂派下来的赈灾粮食,到了山东也没留下多少。山东这里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鲁王府和曲阜表面上是风光无限、仁义道德,可实际上却是侵占田地、逼良为娼、侵吞和贩卖赈灾粮食,同时勾结白莲教反贼,为祸一方。”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徐光启等人的心里面就是一颤。 他们也知道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衍圣公究竟说了什么了?居然把陛下给气成了这个样子? 要知道那可是衍圣公府,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勾结白莲教造反。当然了,别的事情是肯定存在的。 孔家的名声一直也不怎么好,在万历的时候就曾经被收拾过。那一代的孔家家主,总是打着朝拜皇帝的名义进京,用着朝廷的驿站,使用朝廷的人。他每一次都采买一大堆货物,在朝廷的驿站这里免费吃住,然后到京城去贩卖货物,借此来大赚一笔。 当时的张居正就看不下去了,严惩了孔家,对其进京朝拜作出了严格的限制。从那个时候起,孔家的名声就不怎么好。 山东的情况他们也都知道,他们都是山东的臣子,只不过他们没有张居正的勇气罢了。即便是张居正,也仅仅是限制惩处一下孔家,并不敢真的怎么样。 可是现在陛下的这些话,那就不像是要限制和惩处一下而已,这是要大动干戈的节奏! 所以徐光启等人心里面有些吃惊,同时在快速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办。 最淡定的要数英国公张维贤。 这件事情,张维贤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孔家人的事情,和自己张家有什么关系? 他衍圣公死不死的,自己不关心。自己是英国公,本身就不能和他们走得太近。当然了,表明态度去反对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也不能干。 至于徐光启,本身对孔家也是不屑的,人家现在可是天主教的教徒。最近开始,徐光启觉得朱由校说的有道理,反正是对孔家不感冒。 而黄克缵现在信的是荀子,玩的是礼法并举,反正不会为了这件事情去得罪陛下。至于说为了陛下去得罪孔家,似乎也犯不上。 自己最近搞礼法并举,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如果再搞出这件事情,恐怕自己得罪的人就更多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办?那岂不是活不下去了? 所以黄克缵在心里面也打定了主意,不表态,什么都不说,光说过年话,陛下你说的对呀。 最近黄克缵研究了一下,尤其是明朝的历代内阁大学士。他发现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被人称为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的前辈,好像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简单,而且值得自己学习。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如果学他们,或许还能够走长远一些,否则路就走窄了,事情也变得不好办了。 朱由校没管这三个人在琢磨什么,而是继续说道:“刚刚衍圣公来了,聊了聊山东的情况。衍圣公说,他愿意拿出全部家产来献给朕,让朕来救济山东的百姓。几位爱卿觉得如何呀?” 在场的三个人全都是人精,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陛下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献出全部家产给陛下,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过? 你衍圣公将陛下置于何地?陛下会要你的家产?你把陛下当什么了? 何况这一次的事情明明就是你家做错了,还敢如此威逼陛下。陛下是能让你威逼的吗? 如果是好说话的陛下,可能也就算了。可是当今陛下年少气盛,自从登基之后,还没有人敢如此威逼。 那些跪在午门前面的那些人,现在都在哪儿呢? 区区一个曲阜孔家,居然也敢来这一套。真当陛下的刀子不锋利了? 你们孔家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还不就是因为有一个好祖宗? 没事的时候,自然是大家都抬着你,把你当成一个牌位供奉着。可是你要有做牌位的自觉,现在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个牌位好像没什么自觉了。 听到朱由校问自己该怎么办,徐光启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有一些迟疑。 不过他们三个也都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说点什么,在陛下这里是过不去的。 于是张维贤最先开口了,他站起身子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是吗?说来听听?”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 “启禀陛下,虽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这臣子的家产就是臣子的家产,如果随便被进献,很可能会出现强纳家财的事情。到时候地方臣子胡乱来,有损陛下的名声。”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点了点头说道:“英国公说得有道理,坐下吧。” 等到英国公坐下,徐光启也站起身子说道:“陛下,臣也以为此事不妥。曲阜孔家乃是孔圣人的后裔,事关重大,收其家财恐怕会引起非议,得不偿失。” “徐阁老说的对,坐吧。”朱由校笑着对徐光启说道。 等到徐光启坐下,朱由校看向了黄克缵。 黄克缵自然也不能不站起来,于是他也站起身子,态度恭敬的说道:“陛下,臣也以为此举不妥。原因前面两位大人都说过了,臣也就不再赘述了。” “臣要说的是孔家犯的错误。”黄克缵表情严肃的说道:“臣以为当严查。无论是牵扯到了孔家的什么人,一律都要严惩,否则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安人心。即便是衍圣公府,亦不可迁延罔顾。” 朱由校看了黄克缵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坐下吧。” 三个人看似说了一些东西,但其实跟没说一样。他们三个并不是在给朱由校出主意,只是在表明他们自身的立场。 朱由校明白了他们的立场,说白了就是不干涉,不反对。 甚至黄克缵还表示如果陛下要收拾孔家,他还是愿意出一点力气的。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根本不可能让黄克缵出力气,不然自己养那么多人做什么? “朕今天有一些累了,诸位爱卿也回去吧。”朱由校看着徐光启三个人,摆了摆手说道。 “那臣等告退。”徐光启等人连忙站起身子躬身说道。 等到出了屋门口,徐光启三人全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徐光启看了一眼张维贤二人,面目平静的说道:“两位大人,今日之事就不要外传了吧?” 张维贤和黄克缵对视了一眼。 虽然徐光启这句话说的不太客气,但两人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同时点了点头。 既然让两人表态,徐光启也没有再瞒着什么,直接笑了笑说道:“这一次的事情很大,陛下恐怕忍不下这口气。两位都是朝中的老臣了,想必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徐阁老放心,我们自然知道怎么做。”张维贤脸上人畜无害的笑着,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狠厉,说道:“这大明的天下姓朱,有人想改姓的话,也要问问我们手中的刀。当年我们的祖上能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我们自然也能护着当今陛下,护着大明的天下!” 第三四四章 锦衣卫查案 徐光启看了一眼张维贤,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与张维贤的立场本来就不一样,但他相信张维贤说的是真的。 勋贵、勋戚与文官本来就不一样,他们与陛下绑定的更深,世代深受皇恩,不太敢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毕竟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处置他们也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何况现在张维贤深受陛下的信任、深受陛下的重用,不会自断前程。 “如此,那就这样吧!”徐光启说道:“至于事情究竟如何处置,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我们就不要参与的太多了。” 张维贤两人也明白徐光启的意思,各自点了点头。 徐光启三人知道,当今的陛下虽然年少气盛,但为人手段并不青涩,而且为人很强势,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如果是为了家国的事情,抗争还是有必要的。 只是,为了这一次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值得。孔家做的也的确是太过分了,不但收了那么多土地、盘剥了那么多百姓,居然敢把手伸到赈灾粮里面,的确应该好好琢磨一下了。 至于陛下怎么处置,那是陛下的权力,自己这些人就不要发表意见了。 看着空旷的房间,朱由校站起身子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看了一眼陈洪,面无表情的说道:“把许显纯叫来吧。对了,好好照顾一下衍圣公,别出什么问题。”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一愣,不过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连忙点了点头说道:“皇爷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事实上,陈洪已经在计划了。 他在计划怎么让衍圣公认罪,然后怎么让衍圣公去死。现在看来陛下留着衍圣公的一条命,还有其他的用处。 陈洪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杀这么一个人不是什么太小的事情,现在不用动手也挺好。 陈洪不明白,并不是朱由校不想杀,只是有了其他的主意了,时间还没到。 “去吧。”朱由校挥了挥手。 陈洪躬身退了出去,去找许显纯了。 朱由校缓步走回到卧榻前,慵懒的斜靠着卧榻,对着不远处的宫女招了招手,说:“给朕按一下。” 宫女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上手。 朱由校头枕在一个宫女的大腿上,双腿被两个宫女抱着,轻轻地按压揉捏着。 被朱由校枕着大腿的宫女则是轻轻地按着朱由校的头。 很快,许显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许显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随后说道:“臣许显纯,参见陛下。” 朱由校也没起身,反而是语气有些慵懒的说道:“行了,起来吧。” 许显纯站起身子,低着头,不敢抬头。 陛下在享受,他是不敢看过去的。只要看过去了就是僭越,这个事情不能做。 “做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也有些日子了吧?”朱由校缓缓的问道:“可有什么感悟?” 听到这几个问题,许显纯的心神就是一震,不由得看向一边的陈洪。 虽然这个问题很简单,但是回答可没那么简单。这要是说错话了,那估计好日子就到头了。 不过许显纯很快就失望了。 因为陈洪在那里低着头,一副“不想看你”的样子,根本就没有给许显纯什么提示。 许显纯心中一沉,自然不会怀疑陈洪不想帮自己。自己和陈洪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或者说锦衣卫的利益和陈洪是捆绑在一起的,这件事情陈洪的心里也很清楚。 东厂的魏公公可是很强势的,陈洪稍有不慎就会被压下去。现在锦衣卫能够维持这样的状态,就是因为宫里面有了陈洪陈公公,或者说是陛下想要平衡东厂和锦衣卫。 如果自己干得不好,这种平衡也就没了。锦衣卫一旦没了宠信,那陈公公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现在陈洪居然没给自己提示,甚至都不敢看自己,那就只能说明这是陛下授意的。陛下要考察自己,陈洪若是开口,或者给示意,情况只能会变得更糟。 许显纯定了定神,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说道:“回陛下,臣的确是深有感触。”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没有感触。陛下要听的就是你的感触,你要敢说没有感触,那你也就不用干了。 “是吗?那说来听听。”朱由校似乎有了兴趣,笑着说道。 “锦衣卫为陛下监察天下,心中不必有其他的事情,只要有陛下就行了。锦衣卫做事,不用顾及任何人任何事情,只要遵照陛下的吩咐就可以了。”许显纯置地有声的说道:“在臣看来,锦衣卫就是陛下的刀,陛下指向哪里,锦衣卫就冲向那里。哪怕为此刀山血海,哪怕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不错,你这段时间的差事也办得挺好,朕觉得你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好好干,朕从来不会亏待为朕办事的人。” “是,陛下。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许显纯连忙说道。 “有个事情要交给你去办,牵扯的比较多,可能也会得罪一些人,怎么样?敢不敢去做?”朱由校再一次说道。 “只要是陛下的吩咐,臣没什么不敢做的。”许显纯严肃的说道。 “赈灾粮食倒卖的事情,你知道吧?上一次牵扯到了鲁王,事情也已经查清楚了,是鲁王的长史和太监在搞鬼。人也已经抓了,现在人就在你们锦衣卫。另外还有人参与了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吧?” “回陛下,臣知道。”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去查吧,把这件事情给朕查清楚,从下到上的查。无论牵扯到了谁,全都抓起来。这一次要让他们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朱由校语气舒缓的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因为被按得太舒服了,朱由校还哼唧了两声。 但是许显纯却从中听到了杀意,不过他却没有害怕,反而更兴奋了。 “陛下放心,无论牵扯到谁,臣一定严查到底。”许显纯连忙说道。 “那就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对了,参谋处的参谋大臣还空一个位子,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你办好了,这个位置就留给你了。到时候给你一个大都督的头衔,算是给你的奖赏。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差事办砸了,你知道后果。” “陛下放心,臣一定把事情办好。”许显纯连忙说道。 此时他的心里更激动了,参谋处的参谋大臣,这可是最顶级的位置之一。现在坐在里面的都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大人物。如果自己能够进入参谋处的话,那肯定就会更加提升自己的地位。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人敢小看自己了。 想到这里,许显纯的眼睛都快红了。 要想马儿跑,就要给吃点好草,这一点朱由校很清楚。让人去做事还不给好处,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朱由校许下了重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像许显纯这种人更是会拼命。 “陈洪,你送送他。”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是,皇爷。”陈洪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笑着走到许显纯的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说道:“许大人,这边请吧?” “臣告退。”许显纯躬身说道,随后便和陈洪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了驻地,许显纯松了一口气,直接转身对陈洪说道:“事情还要陈公公多多指教。” “这是你的机会。”陈洪笑着说道。 “陛下许下这么重的奖赏,我的心里有点慌。”许显纯有些无奈的说道:“还请公公明示。” “好好查案子,把案子查清楚也就是了。”陈洪笑着说道:“你应该也知道这件案子牵扯到了谁,陛下让你去做什么,你就不用问咱家了。在咱家面前装傻,也就没必要了。” “衍圣公府?”许显纯略微迟疑的说道,随后抬起头看着陈洪。 陈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许显纯便知道自己猜得没有错。 “这件事情很大,如果真的做了,那就要坐实。而且你也知道,你恐怕会没有什么好的名声了。”陈洪看着许显纯说道:“办不好的话,现在就说出来吧。” “小事。”许显纯无所谓的说道:“想要获得,自然要有付出。再说了,咱们做臣子的对陛下尽忠,自然不可能考虑的太多,身后事顾不得了。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情丢了命,那也是我许显纯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 赞赏的看了一眼许显纯,陈洪笑着说道:“你比骆思恭强多了。去吧,好好做,这件事情做好之后,保证你飞黄腾达。” “陈公公等着我的好消息。”许显纯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很坚定,事实上,他真没把衍圣公府放在心里面,也没把那些攻击放在心里面。 只要陛下愿意保自己,这些都不叫事。 作为自己这样的臣子,就要有做刀子的觉悟。没有这样的觉悟,就乖乖的在家。 第三四五章 抓孔府大管家 向前走了几步,许显纯略微一愣,随后又退了回来。 他有些迟疑的看着陈洪,随即问道:“陈公公,我有些事情想问衍圣公,不知道可不可以?” 陈洪本来已经转身走了,见到许显纯又走了回来,略微一愣之后便知道他有事情。 此时听了许显纯的话,陈洪心中一动。不过,陈洪不是许显纯,更明白陛下的心思。 陈洪轻声地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快的说道:“许显纯,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地?或者说是你故意听不见?陛下刚刚是怎么说的?” “回公公,陛下说严查到底,无论牵扯到谁,一律不姑息。”许显纯正了正脸色,连忙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快去办吧。”陈洪摆了摆手说道。 离开屋子之后,许显纯很快就在外面找到了手下。 对着他们招了招手,许显纯问道:“之前陈公公抓的那些人还在吗?” “回大人,全都在咱们那里关押着。”手下连忙说道。 “那些人”自然就是之前陈洪抓的那些倒卖粮食的人。根据锦衣卫探查的结果,这些人都是孔家的人,只不过一直被看押着,还没审问。 这些人没有爆出自己的主子,毕竟按照大明律,他们可以不说。在大明律之中,有亲亲相隐的说法。 早在汉代,就已经将儒家经典作为裁判案件的理论依据,史称“春秋决狱”,正式确定了“亲亲相隐”的司法原则。 此后,历代王朝都延续了这个原则,并加以发挥。唐朝将其扩大到了“同居相隐”,就是说没有亲属关系的奴婢等也负有相互隐瞒犯罪的义务。 《大明律》同样规定了“同居亲属有罪互相容隐”“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的法律原则。 儿子包括儿媳,若向官府告发父亲、公公的罪行,官府将以“不孝”罪对儿子、儿媳处以重刑。 当然,“亲亲相隐”原则的适用也是有其例外情况的。由于亲亲相隐的理论基础在于“孝”,而根据儒家理论,封建社会的最高利益自然是臣民对君主的“忠”。 那么,当忠和孝发生冲突的时候,只有舍孝而取忠。因此规定:“谋反、谋大逆、谋叛,此等三事,并不得相隐,故不用相隐之律。” 也就是说谋反、谋大逆、谋叛三种罪,不适用同居相隐这个原则,必须揭发。(谋反和谋叛都好理解,这个“谋大逆”的罪名,是指破坏封建皇帝的宗庙、陵墓及宫阙的行为。) 原本这些人为孔家隐藏,如果真的要审问的话,反而容易横生枝节,也没有办法牵连到孔家的头上。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整件案子已经成了谋反的案子,陛下被人刺杀,早就有了名义。 牵扯到谋反的案子,那么也就牵扯到了忠,无论怎么做都不过分。 在刚刚离开陈公公的一瞬间,许显纯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 “把那些人全都带过来,本官要好好的审文。”许显纯冷笑着说道, “是,大人。”手下的人看到许显纯的笑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答应,随后便去招呼人手了,准备让他们去提人犯。 等到他们回来,人犯也都押了过来。 “领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许显纯看着眼前一溜排蓬头垢面的人犯,直接说道:“先把他给我提上来,今天就从这个领头的开始。” “大人,这个带头的人叫做孔尚礼,据说是孔家的旁系。”手下连忙说道。 “那就他了。”许显纯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说道:“先吊起来,抽二十鞭子。对了,别忘了蘸盐水,你们这些人就是粗心。不蘸盐水那多没意思,用刑不能够节省。懒惰怎么升官?” 底下的人连忙唯唯诺诺的附和道:“是,大人,我们马上就办。” 手下人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招呼,连忙将孔尚礼给抬了上来。 此时的孔尚礼十分惊恐,七扭八扭的想要挣脱开,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大人,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锦衣卫可不是好相与的,动作利索的就剥去了孔尚礼的上衣,剥去了裤子,只留下了一条短裤在他身上。 孔尚礼今年四十多岁的样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整个人细白嫩滑的。他的身体虽然不算很瘦,却也有肉,现在脱下来衣服,心就慌了。 许显纯根本就没搭理孔尚礼,直接抬手示意手下用刑。 锦衣卫的人自然不会有迟疑,手中的鞭子瞬间就挥舞了起来,噼里啪啦的落在孔尚礼的身上。 鞭笞的速度非常快,力度也非常的大,显然都是专业的人。抽了两遍之后,他们便会把鞭子放在旁边的水桶里面。 桶里面放的自然不是清水,而是早就混合好的盐水(有时候还会加点诸如辣椒粉之类)。 随后他们便提起鞭子,再一次抽在了孔尚礼的身上,然后再一次蘸盐水,如此往复。 孔尚礼疼得不行,无处可躲,只能惊恐的叫着,脸上的表情都抽了起来。 “大人!大人!你有什么事情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孔尚礼脸上挂着眼泪,语气恳求,态度真诚。 许显纯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轻轻地掏了掏耳朵,对着空气弹了一下,仿佛弹出了一大块耳屎一样。 旁边的人立马心领神会,拿过一个臭袜子便塞进了孔尚礼的嘴里面。 许显纯这才收回了手,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一直到二十鞭子抽完,锦衣卫的人手才把塞在孔尚礼嘴里面的臭袜子给拽着出来,然后退到了一边,等着许显纯问话。 许显纯轻轻站起身子,拿过一个丝帕捂住嘴,面无表情的走到孔尚礼的面前,“我今天其实也不太想审问你,就是觉得有点无聊。” 许显纯慢条斯理的说道:“有日子没有折磨人了,这心里面就觉得不舒服。反正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折磨起来应该很有感觉。” “不过你让人失望了,怎么能这么没有骨气呢?咱们锦衣卫的刑具很多,这才抽了几鞭子,怎么就哭爹喊娘的?你不是孔家的人吗?你的骨气呢?太让人失望了!” 孔尚礼闻言,苦胆都要吓破了。 锦衣卫果然都是变态! 要知道,在外面的传闻当中,锦衣卫的风评从来就没有好过。关于锦衣卫的传说也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负面的。 甚至有人说锦衣卫之中的人生吃孩子,还说许显纯更是挖人心肝,还研究出了一道菜叫“龙肝凤胆”,很是恐怖。 像折磨人为乐这种事情,那已经是锦衣卫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原本孔尚礼也不太在意,因为这些传闻跟他没什么关系,听了就当是一个笑话。 现在见到许显纯折磨自己为乐,孔尚礼就慌了。想到那些传闻,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他连忙说道:“大人,小人虽然姓孔,可是也算不上是孔家的人。再说了,你们代表的是朝堂,是陛下,小人自然要尽忠于朝廷、尽忠于陛下。在小人的心里面,除了朝廷,除了陛下,再没有其他人!” 许显纯上下打量了一番孔尚礼,啧啧有声的说道:“你小子没看出来,还是个人才。如果不是在这里遇上你,还真想把你收为我的手下。不过既然在这里遇上你了,那有些事情就说不得了。” “大人,小人知道自己有罪,可是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孔尚礼连忙说道:“只要大人愿意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定当为大人尽心竭力。” 看着明明疼得直冒冷汗的孔尚礼,却要强迫自个儿露出羡慕的笑容说出这样的话,许显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人如果到了自己的手下,肯定是一个合格的手下,甚至是一个出色的手下,就在这一时这一刻,许显纯竟然生出了爱才之心。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许显纯转身坐了回去,说道:“我来问你,你们侵吞救灾粮食,是受谁指使的呀?” “回大人,这种事情还用指使?大家都这么干。”孔尚礼连忙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眉毛一挑,冷声说道:“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是故作聪明。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说实话,真当本官好骗?” “大人,大人,我的话还没说完!”孔尚礼连忙说道:“这么多年了,大家一直都这么干。至于说受谁指使的,那就没有什么指使不指使的。” “孔家的人打通关系,这山东官府上上下下哪一个衙门里没有孔家的人?只要是孔家的人愿意,那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无非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是一些赈灾的粮食,他们动动嘴皮子就换出来了,随便倒卖出去都是一大笔钱。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存在什么指使不指使。这根本就是每年都存在的生意,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么说,你的生意是替孔家做的了?”许显纯看着孔尚礼说道。 “那当然是了。”孔尚礼连忙点头说道:“凭小人这点本事,在山东这个地面上,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谁会愿意和小人做这样的事情?如果背后没有孔家的人,鲁王府的人早就把我给吃了。” 许显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赚的这些人钱也全部给孔家了?” “这就是孔家的买卖。”孔尚礼连忙说道:“我只是个掌柜的,每个月领固定的工钱,赚下来的钱自然是运到孔家去了。”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这些事情肯定是不够的。 于是许显纯继续问道:“这一次你们的粮食都卖给了白莲教,你可知道白莲教是做什么的?” “回大人,白莲教是朝廷的反贼。”孔尚礼连忙说道。 事实上,在孔尚礼的心里面,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粮食卖给了什么白莲教。但是这件事情肯定要说,所以他准备听听许显纯怎么说。 “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反贼胆大妄为,居然敢行刺陛下!” “我们已经逮捕了一些反贼,根据他们的供述,你们倒卖的赈灾的粮食全都给了白莲教,被他们充作了军粮,准备谋反逆天。所以你们这已经是勾结反贼,同谋不轨,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听了这话之后,孔尚礼顿时就慌了。 这是造反的罪名! 这要是扣到了自己的身上,那自己就完蛋了,全家老少一个都活不了。 “大人大人,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情,不是小人做的呀!”孔尚礼连忙说道:“我们只是接粮食,然后把粮食卖出去,收银子。至于粮食从哪里来。卖给了谁,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知道?”孔尚礼连忙说道。 “那孔家负责这件事情的人是谁?”许显纯坐直了身子问道。 孔尚礼一愣。 这件事情是谁在做? 是孔家的大管家孔尚生。 孔尚礼连忙说道:“回大人,这件事情是孔尚生在做。他可是孔家的嫡系,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比的。” “孔尚生?”许显纯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人在孔家是什么身份?” “回大人,是孔家的外府管事。我们这些人全都归他管,孔家外面的生意田产大部分也都归他管,或者归他的手下人管。从关系上来说,他是衍圣公的叔叔。” 听了孔尚礼的话,许显纯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错不错,你能够真心实意的报效朝廷,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供出了孔尚生,做得很好。这是你立下的功劳,回头我会报上去,看看能不能减免你的罪责。” “是,大人。”孔尚礼兴奋的说道:“小人多谢大人活命之恩。以后只要大人有什么吩咐,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全都为大人办好。” 许显纯看着孔尚礼说道:“把他带下去,让郎中给他看看伤,回头准备点好吃的,给他补补身子。对了,记住换一个牢房,不要亏待了他。” 手下人自然知道许显纯是什么意思,于是连忙说道:“是,大人,我们这就去办。” 等到孔尚礼被带下去,许显纯说道:“准备跟本大人去抓人,这次要把孔尚生给抓回来。” “大人,以什么名义去抓?”手下人迟疑着说道:“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他倒卖粮食的证据。” “倒卖粮食?”许显纯冷哼了一声,上去抽了手下一巴掌,说道:“现在怀疑他是白莲教,意图刺杀陛下,抓回来审。” 第三四六章 衍圣公顿悟 手下人见到许显纯的样子,连忙低头说道:“大人放心,我马上就去抓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手下人转身便带着人走了。 许显纯想了想,向前走了几步,追了上去说道:“我亲自去。”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了,查出来就是大案子,绝对不能够出一点的纰漏。如果让人死了的话,那就会变得很麻烦。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差错都不能犯。所以许显纯准备去亲自盯着,绝对要保证不出差错。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直奔衍圣公所在的位置。 在许显纯到了的时候,这里的人也早就接到了消息。 自从上一次进宫之后,衍圣公实际上就已经被看管了起来。周围有锦衣卫的人,也有皇宫的侍卫,如果没有朱由校的手令,谁都不能够见衍圣公。 只不过刚刚宫里面已经传来消息,许显纯能够进去见衍圣公。 来到门口之后,守卫的人看到许显纯,见他身后带着一群人,便直接说道:“许大人,陛下有旨意,您可以进去,但只能您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等着。您看?”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为臣子的自然要遵守。”许显纯点了点头,“不过这个圣旨是只针对衍圣公,还是所有的孔家人全都要算上?” “当然是只针对衍圣公。”看门人连忙说道。 这件事情上面的人亲自交代过,客气也只是对衍圣公客气。至于孔府的其他人,完全不在这个客气的行列,所以他也没有什么顾忌。 “那就好。”许显纯点了点头,笑着对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快速来到许显纯的身边。 此人一脸的大胡子,身材壮硕,面容凶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显纯在锦衣卫之中的心腹,崔应元。 崔应元原本就是北京大兴的一个市井无赖,后来被锦衣卫招募了。因为办事得力,心狠手辣,对京城的地面熟悉,所以被许显纯招到了身边。 崔应元作为心腹,这一次出行也被许显纯带在了身边。 崔应元连忙说道:“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带人去抓人,我去见见衍圣公。”许显纯缓缓的说道,同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嘱咐道:“对了,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大人放心,卑职知道怎么做。”崔应元连忙答应道,就带着人走了进去,准备去抓人了。 至于许显纯,则是走向了另外一个院子,那里住着衍圣公。 对于衍圣公孔胤植来说,这几天的日子可不太好过。自从进了皇宫之后,他便处于一种诚惶诚恐的精神状态之中,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害怕,同时也非常非常的担心。 孔胤植也想走出去和外边的人联络,但是这里的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每天除了有人给送饭之外,再也没有人和他进行任何的交流。屋子里面的住宿环境虽然不错,也有文房四宝,也有不少书籍,但就是没有人。 比起坐牢的来说,这里的条件好太多,但实际上,只是变相的坐牢而已。 孔胤植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孔家也不是没有做过什么丢人的事情,做过违反大明律的事情也不少,但是从来没出过事。 孔家一直以来都是有人护着,哪怕事情闹到了皇帝那里,皇帝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有人都要给自己家老祖宗一个面子,没有人敢冒着得罪天下读书人的风险来对自己家怎么样,所以孔家一切都是有恃无恐。 可是这一次,孔胤植是真的害怕了,尤其是在见过当今陛下之后。 陛下可是一点面子都没讲,当着自己的面就翻了脸,不但踹了自己一脚,而且还说出了谁都能做衍圣公的话,这肯定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孔胤植一直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甚至刚回来的时候有两顿都没敢吃饭。 他担心自己会被陛下毒死,毕竟陛下说了那样的话。后来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孔胤植才敢吃喝。 在得到许显纯来的消息之后,孔胤植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子,陛下终于要对付自己了吗? 看着许显纯从外面走进来,孔胤植坐在椅子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许大人可是奉了旨意而来?” “当然是奉了陛下的圣旨。”许显纯笑着说道。 一边说着,许显纯一边四下看着,随后才继续说道:“要知道,这个地方如今一般人可进不来,没有陛下的旨意,本官也进不来。” “那许大人想和我说什么?”孔胤植抬起头看着许显纯,缓缓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许显纯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就是想和衍圣公聊一聊你们孔家是怎么准备造反的?” 听了这话之后,孔胤植转头看向许显纯,冷哼了一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孔家读的是圣贤书,乃是孔圣人的后人,一向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知道什么是忠君爱国。你们锦衣卫这种人,残害忠良、栽赃陷害,为世人所不齿!”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顿时就笑得前仰后合。 许显纯笑得脸通红,甚至被口水呛到了,平复了半天才平复过来,随后他转头看向孔胤植说道:“不见得吧?” “这天下每次改朝换代的时候,你们孔家好像也没做忠君的事情。远的不说,这大宋亡的时候,你们在哪?你们家不是忠君吗?讲的不是仁义礼智信吗?怎么没殉国呢?崖山之上多少死士,怎么就没有你们孔家人呢?” 许显纯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可以说是当面揭短了。 听了这话之后,孔胤植的脸胀得通红,愤怒的盯着许显纯,伸手指着他,嘴角颤抖,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孔胤植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么多年了,也没人敢当面揭这个短。 即便是当年的太祖皇帝,也没有动孔家,而且还承认了孔家的地位。甚至没有用宋朝的孔家南宗,而是用了他们孔家北宗,那就更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了。 谁能够想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居然敢有人翻这个旧账? 事实上,孔家的人心里明白,当年太祖皇帝没有处置孔家的北宗,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太祖皇帝承认自己继承的蒙元的江山。 毕竟当年太祖皇帝也造过蒙元的反,朝廷之中也有不少投降蒙元的人。如果真要掰扯这件事情,那恐怕整个天下也没有人能够脱得了干系。 所以索性就承认了,承认孔家的北宗也无非就是立一个牌位而已。 这个牌位是自己立起来的,自然也不能拆了。天下读书人自然也是装不知道,大家都躲在这个牌位的后面,安安稳稳的过自家的日子。 尤其是在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从蒙元那边倒过来的,甚至参加过蒙元的科举考试,做过蒙元的官。 如果非要谈什么忠君报国,非要谈什么忠于前宋,那让所有人何以自处? 说白了就是你装傻,我也装傻,大家就这么过去了。 许显纯却不管这些,他没经历过那个时代。大明现在两百多年了,也用不着顾忌这些东西。 蒙元,谁知道蒙元现在在哪里? 许显纯看着孔胤植,冷笑着说道:“所以就不要提这些东西了,也不要觉得冤枉,本官也是摆事实讲证据的人。” “就像刚刚你说的,锦衣卫做事没有底线,是天子的走狗。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自从我到了山东地面上,见到你们孔家做的事情,我反而觉得我无比高贵。” “像你们这样读圣贤书的人,而且还是孔圣人的后裔,干的事情可比我狠多了。侵吞赈灾的粮食,眼看着百姓饿死,逼着他们卖田地,逼着他们卖儿卖女,这也是孔圣人教你们的?还是说这是你们孔家的家传?” “这也是你们孔家人该干的事?你现在也好意思腆着脸说我?” 许显纯的话一点都不客气,甚至还有一些粗俗,但他说的煞是酣畅淋漓,对着孔胤植就是一顿喷,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孔胤植看着许显纯,愤怒的说道:“你这都是污蔑!” “知道你不会承认。”许显纯摆了摆手说道:“即便最后查到你们家身上,你们也会推脱是下面的人做的手脚。” “这种事情你心里明白,我心里面也明白;朝堂之上的人也明白,陛下也明白。” 许显纯说完这句话之后,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孔胤植继续说道:“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就要看有没有人保了。” “如果朝堂上有人保,底下的人认罪,陛下又不计较,也就没什么大事情了。无非就是罚点钱,认个罪,免个官。这在朝堂上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这种事情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恐怕衍圣公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斜着眼看着孔胤植。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这一次你打错主意了。”许显纯笑着说道:“你们家的事情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想必你应该也听说了,有人在济宁这个地方想要刺杀陛下,出手的还是鲁王府的人。他们也是倒卖了赈灾的粮食,跟你们家做的买卖一样,害怕被陛下处置,所以出手刺杀陛下。” “两个蠢货!” 说到这里,许显纯嘲讽的哼了一声,语气之中全都是不屑,随后继续说道:“后来经过探查,锦衣卫发现这两个人背后还有人。那就是在山东地面上非常流行的闻香教。” “经过锦衣卫的走访发现,这个闻香教其实就是白莲教。创立这个闻香教的人,名字叫做王森。” “他秘密组织教众,河北、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信徒极多。于万历二十三年被捕,判死罪,行贿得释,继又入京师传教。四十二年又被捕,五年后死于狱中。” “现在执掌这个教派的,就是王森的儿子。他们想要借这一次地震鼓动灾民造反,这件事情想必你不知道吧?” 说到这里,许显纯自己先笑了。 “想必你们也是不知道的。”许显纯语气颇为感慨的说道:“为了造反,他们就要收集粮食,同时让百姓没有粮食吃,不然谁和他们一起造反?” “于是他们就开始收购粮食,勾结侵吞赈灾的粮食,让百姓没有饭吃。另外一方面他们拿着银子和赈灾粮四下发给百姓,用来收买人心,为自己的造反积极准备。” “而在这个事情的关键地方,就是你们出手的。你们侵吞了赈灾的粮食,你们让百姓没有了饭吃,你们逼着百姓卖地卖儿卖女,你们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了!” “你们把朝廷给百姓的赈灾粮全都给了这些反贼。来来来,衍圣公,你来告诉我,你说你们孔家不知情,有人信吗?” “只要我的嘴一偏,就能够变成你们孔家想造反。” “行,你们是孔圣人的后裔,这话没人信。可是你们干的那些事跑得了吗?只要陛下信了,你们家跑不了。”许显纯说到这里,站起来身子说道:“所以别抱幻想。牵扯到这样的谋反案子,没人保得住你。” 听了许显纯的话,孔胤植心神巨震。 他终于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陛下那么生气,为什么会踹自己一脚,为什么会和自己说“只要是孔家的后人都能够做衍圣公”,为什么会对自己家不满意到了极点。 自己家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助纣为虐,就是在帮着那些人造反。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不生气都怪了!自己还在陛下面前卖弄小聪明。 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孔胤植转头看向许显纯,语气平和的说道:“许大人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吧?” “难道是许大人心中憋闷,想要和我聊一聊?” 第三四七章 孔家自救的机会 许显纯看着孔胤植,说道:“我当然不是来和衍圣公闲聊的,而是来和衍圣公谈合作的。这一次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不知道是什么机会?”孔胤植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个孔家自救的机会,一个我升官发财的机会。”许显纯笑着说道:“事情的厉害我已经和你说过了,而现在负责查这件案子的,就是我。” “我不想太麻烦,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我觉得我们有的谈。” “怎么说?”孔胤植看着许显纯,脸上带着笑容问道。 他似乎又恢复到了刚刚的自信,心里面也有了把握一样,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刚刚许显纯的确是把他给吓到了。现在许显纯来说这些话,让孔胤植明白了一件事情,许显纯无非就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很可能这里面还有陛下的意思。 说白了,自己孔家的威名还在,自己老祖宗的威望也还在。虽然这一次的事情很严重,但是却不会真的让自己伤筋动骨,最后无非也就是小惩大诫。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的?无非就是浪费一些钱财而已,自己家亏得起。 许显纯看着孔胤植,笑着说道:“孔家的地位想必不用我多说,衍圣公的心里明白。我虽然要查案子,但也不想把天下的读书人全都得罪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恐怕我将来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但是陛下那边也要一个结果,所以我想和衍圣公商量一个结果,把这件事情过去。能够让陛下过得去,也能够保住孔家,算得上是两全其美。当然了,事成之后,孔家给本官的谢礼也不能少。” 听了许显纯的话,孔胤植的心里面更高兴了。 畏惧加上贪心,让许显纯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情。 于是孔胤植说道:“那不知许大人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情很简单,孔家必须要有人来顶罪,而且是要有分量的人。”许显纯看着孔胤植,说道:“这一点,想必衍圣公也赞同吧?” “当然。”孔胤植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许大人选中了谁?” “你们孔家的大管家孔尚生。”许显纯也没隐瞒,直接说道:“这个人管着你们孔家的所有生意。刚刚我已经审了你们在济宁倒卖粮食那个掌柜,好像是叫孔尚礼,是这个名字吧?” “他已经交代了,他的上线就是你们家的大管家孔尚生,所有的事情都是大管家安排的,勾结官员、倒卖粮食,全都是大管家做的。” “我已经让人去抓大管家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他认罪,把勾结白莲教谋反的事情全部认下来。不然的话……” “而且把罪名揽到大管家自个儿身上,这件事情恐怕要衍圣公出手才行。” 听了这句话之后,孔胤植看了一眼许显纯,没有说话。 他有一些迟疑,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自己家的外事管家实在是一个太重要的地位,而且从辈分上来说,那是自己的叔叔辈,在家里面也有很多人护着,是正儿八经的孔家嫡系。 如果这么把大管家交出去,恐怕要完蛋,家里面应该会怪死自己。何况是顶了造反的罪名,这个罪名可不小,一旦顶了下来,说不定妻子儿女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自己的名声也会坏掉。 “就不能做成被蒙骗吗?” 略微迟疑了一下,孔胤植说道:“就说大管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粮食卖给了白莲教,一切的事情也都是白莲教的人在搞鬼。如此一来,事情会变得好办不少。” “许大人你放心,只要你把这件事情办成,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我们孔家也会记得你的恩德,会用尽一切关系助你升官。” “你当我傻吗?”许显纯冷笑着说道:“现在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白莲教在济宁的人也被抓了,审问的时候他们不会说话吗?一旦他们开了口,我怎么办?” “欺瞒陛下,那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我就是死路一条。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干的,衍圣公你也不要有这个幻想,这件事情没得谈。” “如果你能够让你们的大管家认罪,那么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如果他胡乱攀咬的话,不一定会说出什么事情,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孔家也交代不下去,你也交代不下去。到时候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不用我说了。” 看着许显纯坚决的态度。孔胤植有些无奈, 许显纯见孔胤植沉默,便站起身子说道:“看来我之前说的话全都白说了。还是说衍圣公不能够让他认罪,不能够让他甘心顶罪?若是如此,那许某就告辞了,今天全当我没来过。”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就向外走了出去,摆出了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显然不想在这里再继续废话下去。 “许大人请留步。”孔胤植想了想之后,直接说道。 “即便是如此,我想做这件事情,以我现在的情况我也做不到。我想要外出联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知许大人如何帮我?”孔胤植看着许显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现在想出去是不可能了。”许显纯语气笃定的说道:“在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没有人敢放你走。” “所以你能够做的事情就是交一样信物,写一封书信由我带出去,交给你能够信任的人,让他那边来做这件事情。等到外面的事情了了,你才能离开这里。” 孔胤植坐在那里沉思,脸上的表情阴暗不定。 他的心里面有些不相信许显纯,虽然许显纯把事情说的天花乱坠,可是谁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是假的。 “我如何才能够相信许大人?”孔胤植抬起头看着许显纯,缓缓的说道。 “我不想得罪孔家,也不想得罪天下的读书人,所以今天才到这里来的。否则你们的大管家我已经抓了,回去审问也就是了。人证物证全都不少,这个罪名他肯定是要认的。” “我只是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真的要牵连到你们家里人,你们家有多少人能够扛得住朝廷抓?有多少的脑袋扛得住朝廷砍?” “我原本根本不用到这里来的,我来了就是诚意。” 听了这话之后,孔胤植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就相信许大人。” 说着,孔胤植从腰间摘下一个玉佩,伸手递给了许显纯。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玉佩,能够证明衍圣公的身份。我马上写一封信,你出去之后交给我的父亲,他看过之后便明白该怎么做。到时候他会配合你,希望许大人能够信守承诺。事成之后,孔家会奉上白银二十万两,作为给许大人的酬谢。” 许显纯听到二十万两这个数目,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双眼放光的说道:“衍圣公果然大仁大义,许某佩服!那这件事情咱们就说定了。” 一边说着,许显纯一边接过孔胤植递过来的玉佩。 点了点头,孔胤植站起身子,走到桌子旁边,提起笔快速地写了一封信,转身递给许显纯说道:“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衍圣公放心,一定没有问题。”许显纯伸手接过信,点了点头说道:“那下官就告辞了。” “许大人慢走。”孔胤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出了门口之后,许显纯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迈步走出了院子。 在许显纯来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崔应元。 许显纯问道:“怎么样?人抓到了吗?抓捕的过程顺利吗?有没有惊扰到什么人?” “回大人,一切顺利,一个人也没有惊扰到。”崔应元连忙说道, 作为一个街头的混混、一个破皮无赖,崔应元的心里面明白,自己能够有今时今日,全都是眼前的这个人给予的。自己如果想要混得更好,所能依靠的也就是眼前这个人。 从街头混混混到现如今的地位,崔应元是不想再回去的,所以他愿意听对方的话,稳固自己的地位,从尘埃之中崛起,绝对不会再想回到尘埃之中。 满意的点了点头,许显纯说道:“行了,把人带回去。” “是,大人。”崔应元答应了一声,转身押人走了。 许显纯回身看着孔胤植小院的锦衣卫,说道:“这里不要让人进去。如果有人进去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手下连忙说道:“许大人,你放心,没有陛下的手谕,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满意的点了点头,许显纯笑着说道:“好好干,等这一次的事情完了之后,本官一定有重赏。”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转身向着另外一侧走了出去。 许显纯手中拿着信,却没有去找孔胤植的父亲孔尚坦,而是迈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脸上带着冷笑,步伐坚定。 第三四八章 早点签字你好我也好 回到锦衣卫驻地的时候,许显纯一点时间都没有耽误,直接就把人给提了上来。 这一次的事情太严重了,他要尽快把事情办好。 孔府的大管家是个关键,许显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拿下。如果撬不开大管家的嘴,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难办。 陛下让自己办事,那就要把事情办得漂亮。如果留下把柄、留下让人攻击的点,那么就代表这件事情没有办好。 许显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陛下给了自己这个机会,那就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孔府大管家此时已经被挂在了十字架上,身上也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 崔应元站在一边,冷笑地看着孔府大管家孔尚生。 在他的身边,木架子上的火盆燃烧着,边上烧着发红的烙铁,各种刑具也摆放的很整齐。 孔府大管家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 这一次恐怕要遭。 孔府大管家的心里面也很清楚,如果不是事情到了一定程度,锦衣卫绝对不敢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在许显纯走进来之后,这里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 许显纯没有去看孔府大管家,而是来到桌子后面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这人呐,话说多了就容易口渴,总是要喝点水。”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抬起头看着孔府大管家说道:“孔家的大管家,孔尚生是吧?知道今天把你抓了,因为什么事吗?” 孔尚生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不知道,还请大人明示。”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许显纯说道:“这人啊,总喜欢自作聪明,也总喜欢装傻。有的时候本官就觉得很生气,明摆着的事情为什么就不承认呢?非要尝尝锦衣卫的刑法?” “可能在没尝试之前,都觉得自己能扛得过去。不过真正能扛过去的,恐怕是不多。” 说到这里,许显纯抬起头看着孔尚生说道:“你是孔家的人,我也很想看看,看看孔家的人是不是这么有骨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对着崔应元点了点头说道:“上上手段吧,让孔家的大管家看看咱们锦衣卫的手段,别让人家小瞧。” 听到这句话,早就等在一边的崔应元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开始对孔尚生用刑。 皮鞭子蘸盐水,这是刚开始的开胃菜。 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就在牢房里面响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孔尚生还能咬着牙忍耐,但到了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不过这个人眼神坚定,咬着牙,一副不招供的模样。 许显纯也不着急,坐在桌子旁喝着茶。 过了一会儿,许显纯有些迟疑的抬头,对着手下招了招手,说道:“饿了,让他们准备宵夜。” “大晚上的,兄弟们干活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告诉他们准备点好的,酒就不要喝了,免得误事。” “是,大人,”身后的手下连忙说道:“还是大人体恤手下。” “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快去准备。”许显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很快就有人把吃食端来了。 虽然牢房里面的空气不太好,皮鞭子打在孔府大管家身上,血腥味也很浓厚,许显纯不是太在意,拿着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一边吃着,一边满意的点头。 等到吃完之后,许显纯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丝帕,伸手擦了擦嘴,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把东西撤了吧。” 等到手下把东西撤下去之后,许显纯站起身子,看了一眼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孔府大管家。 许显纯走到他的身边,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没有丢孔圣人的脸。”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径直走到烧红的烙铁旁边,伸手将烙铁拿了起来,重新走回到孔尚生的面前。 许显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将烙铁烙在了孔尚生的胸膛上。 呲啦一声响,一股焦糊味迷漫在空气之中。 “啊!”孔府大管家痛呼一声,身子也颤抖了起来,不过还是咬着牙,一直都没有开口。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狰狞,愤恨的看着许显纯。 “你们这些锦衣畜生,早晚不得好死。”孔府大管家颤抖着说道。 “我是不是不得好死,你恐怕是看不到的。”许显纯笑着说道,随手将烙铁扔回了火盘之中,然后说道:“让本官的手下歇一歇,本官和你聊一聊。”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就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看着孔府大管家说道:“可能你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 “有人刺杀陛下,想必这件事情你已经听说了。经过锦衣卫的探查,这件事情是鲁王府的长史和内府总管合谋做的。” “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刺杀陛下呢?因为他们害怕。他们为什么害怕呢?因为他们倒卖了赈灾的粮食。” “原本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有着鲁王保护。陛下总要给鲁王一个面子,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可是这里面有事,倒卖粮食的事情经不起查,他们把粮食卖给了白莲教。噢,对了,也就是闻香教的人。” “闻香教的人准备用这些粮食做军粮,然后来造反。因为灾民没有救灾粮食吃。所以会跟着他们造反。这是闻香教的阴谋,拿走朝廷的救灾粮做他们的军粮,一来可以让百姓没有饭吃,二来可以自己有粮食用来造反,可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 “只不过这件事情因为陛下的到来让有的人发慌了,陛下开始查赈灾粮的事,他们就害怕了,于是就想着谋刺陛下,造反。” 说到这里,许显纯冷笑看着孔府大管家,说道:“可是这些人太蠢了,就凭他们也想行谋反逆天之举?简直是自不量力!” “人被抓了,审问了一下就什么都招了,他们可没有你这么有骨气。他们供出了闻香教在济宁城中的联络点,也供出了这次倒卖粮食的主谋,就是你们孔家。” “于是本官顺藤摸瓜,又抓了你们孔家在济宁城之中的管事,叫做孔尚礼。审问了一番之后,孔尚礼也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这些人没什么本事,也没你这样的骨气,倒是有些可惜了。” 听着许显纯的话,孔府大管家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狐疑,也有一些畏惧。 许显纯没有停,继续说道:“于是本官就带着人把你也给抓了。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孔家,本官也不可能没有畏惧。” “在我手下抓你的同时,我去见了衍圣公。” 说到这里,许显纯语气中带着嘲讽的笑,目光也带着可怜的看着孔尚生,继续说道:“衍圣公可比你识时务。看到这个玉佩了吗?衍圣公给我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将一块玉佩拿了出来,在孔府大管家的面前晃了晃,继续笑着说道:“这里还有一封信,是衍圣公写给你的。想知道是什么内容吗?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得出来吧?” “把信拿给他看看。”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就把信交给了崔应元,示意他把信给孔府大管家看一看。 崔应元不敢怠慢,连忙拿着信走到孔府大管家的面前展开,让他来看这封信。 孔府大管家睁着眼睛,快速地把信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狰狞了。 这封信的内容,在孔胤植还在写的时候,许显纯就已经看过了。 信里的内容和自己所说的一样,让孔尚坦以家人为威胁,叫孔家大管家孔尚生认罪。 等到信收回来之后,许显纯笑着说道:“现在明白了吗?” “不瞒你说,我已经和衍圣公达成了协议,这件事情就由你来认罪了。那边已经把供状都写好了,你只要按个手印就成了。” “这件事情孔家自然是没有关系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干的。你图谋不轨,你勾结了白莲教的反贼,你意图谋反,然后你会被定罪,你的家人也全都会被抓。” “因为你是孔家的人,株连九族是不可能了,但满门抄斩还是可以的。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你们家人都死了之后,黄泉路上也有一个伴。” “我打了你这么久,也不是想让你认罪,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等一下你只要把罪认了,这件事情也就算完了,大晚上的我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说到这里,许显纯打了一个哈欠,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来人。给他松绑,让他签字画押。” “是,大人。”崔应元答应了一声,连忙让人给孔府大管家松了绑,拿过来写好的状子和毛笔,直接递到他的面前。 孔府大管家看着状子,身子顿时就打起了摆子。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许显纯,眼睛通红,嘴唇颤抖,想要骂点什么,却没有办法开口。 “怎么了?你不是不招供吗?无非就是想保住孔家。现在求仁得仁,还考虑什么呀?” “快点签字吧,尽早完事你好我也好。”许显纯语气随意的说道。 第三四九章 孔府大管家招了 听着许显纯的话,孔府大管家孔尚生抬起了头,咬着牙说道:“可是衍圣公在信上说了,只要我愿意认罪,他就可以保住我的家人。” 听到这话,许显纯顿时就笑了,脸上的笑容语极尽嘲讽,语气之中也带着不屑的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堂堂的孔家大管家,居然也有如此天真的一面。别的事情就不说了,看看这上面的罪名,他说能保住你的家人,你自己信吗?” “这些案子交到我的手里面了,我肯定要给陛下一个交代。要知道,现在陛下可是在气头上,造反、行刺陛下,你觉得陛下会善罢甘休?衍圣公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你快点认罪。至于你认罪后,其他的事情也就和你没关系了,你的家人也和你没关系了。” “只不过我不像衍圣公那样。他喜欢骗人,我们锦衣卫办事喜欢直来直往。毕竟你已经在这里了,又出不去,怎么料理你还不是我的事?给你用刑,然后让你签字画押,这对锦衣卫来说难度也不大,咱们锦衣卫干的就是这个,从来没失过手。” “我也想让你死个明白,所以别天真了,乖乖的签字。你好,我也好。” 孔府大管家抬起头看着许显纯,愤怒的说道:“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这是相互勾结!我不会签的,打死我也不会签!” “打死你?不会打死你的。”许显纯站起身子说道:“不过我会把你打晕过去,用你的手沾上你的血,在这张供状上按上你的手印,然后你就签字画押了。做完这些之后,我就会把你的供状递上去。你勾结闻香教造反的人证物证全都有了,现在又有了你的口供,自然万事大吉。衍圣公会请罪,朝中的大臣会保他,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至于你,自然是和你的家人一起被砍头。你放心,在把你押送出去之前,我会让人打碎你的喉骨,让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出去之后,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你也不用想着喊冤,或者把事情告诉别人,没有希望。” 听着许显纯用随意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孔府大管家愤怒的瞪着眼睛,说道:“你们做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下地狱吗?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噗嗤一声就笑了。 “你就好意思这么说我?”许显纯走到孔府大管家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说道:“看看你们干的事吧。” “天灾这是不可避免的,百姓死于天灾,虽然心痛,可是也没办法。为此,陛下调集了大量的粮食用来赈济灾民,可是现在那些粮食呢?全都被你们和那些当官的合伙吞了。你知道这么做会死多少百姓?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们在乎过吗?” “下地狱,恶鬼缠身?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你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如果真的有恶鬼缠身的话,你现在身边全都是恶鬼,他们恨不得生吞活剥撕了你。真以为自己是好人了?” “我就这么和你说,你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凌迟处死都不过分。现在觉得我们过分了?你对那些百姓做坏事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不觉得过分?我许显纯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将来有一天因为这件事情下了地狱,那我受着。” 孔府大管家的身子颤抖了起来,看着面目峥嵘的许显纯,突然整个人就崩溃了,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他语气颤抖的说道:“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大人你放过他们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孔府大管家就想往前跑,似乎要去抱许显纯的大腿。 只不过他刚爬了几步,身后的锦衣卫就把他给按住了。 许显纯走到孔府大管家的身边,蹲下来看着他,说道:“想保你家人的命?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大人,只要能保住我家人的命,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孔尚生连忙说道。 此时孔尚生是真的慌了,如果这个罪名坐实了,自己一家全都要完蛋,肯定是满门抄斩,一点悬念都不会有。 刚刚他已经看了许显纯给自己的供状,那与许显纯说的一样,让自己认的就是勾结白莲教意图造反,同时还行刺陛下。 这种罪名认下了,自己家有多少人头都不够砍的。所以不能认,一定不能认! 至于衍圣公的那封信,上面写的很清楚,就是让自己认罪。虽然衍圣公说了会保住自己的家,可是孔尚生也不傻,这样的罪名认下来,哪怕那个人是衍圣公,怎么可能保得住自己的家人? 眼前这个姓许的,摆明了就是要逼自己,用自己的家人逼自己,他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家人。 孔尚生是孔家的大管事,知道的自然也不少,他知道许显纯就是要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听话。 至于许显纯是怎么拿到那封信的,孔尚生已经不想去想了。孔尚生现在想的事情,甚至都不是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家人,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和自己一起死。 满门抄斩,断子绝孙,孔尚生想一想就崩溃了。 “行了,快把他扶起来。”许显纯笑着说道。 两边的锦衣卫架着孔尚生的胳膊,直接把他给拎到凳子上坐下来,然后站在他的身子两侧,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许显纯看着孔尚生,说道:“那就说说吧,说说你们是怎么勾结官员的,说说你们是怎么侵吞土地的,说说你们是怎么倒卖赈灾粮食的。先把这些都说清楚。” “大人,我说了就能保住我家人的命吗?”孔尚生眼中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的希冀,看着许显纯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许显纯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太大了,没有人能做主。所有的事情都要陛下做主,我说的不算。”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就是我会给你求情。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我会和陛下说你有立功表现。至于陛下怎么惩治你,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骗你。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所以欺骗你也没必要。” 听了许显纯的话,孔尚生苦笑着说道:“大人果真是诚实之人。如果大人刚刚说能保住我的命,恐怕我就什么都不会说。” 孔尚生心里也清楚,这样的罪名绝对不是许显纯能做主的。如果他现在说保住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在骗自己。如果最终的结果都是满门抄斩,那自己就没有必要说出来,至少自己能够保住孔家,把这边扛下来也没有什么坏处。 不过许显纯坦白相待,反而让孔尚生心里多了一丝安慰,同时也多了一丝希望。 于是他便开始将所有的事情都供述了出来。 一边的文书也在快速地记载上。 所有人看向许显纯的时候,眼中都带着畏惧。 虽然知道自己家的这位大人能干,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可是这种心机和手段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手下们的心中更畏惧他了。 许显纯也不以为意。 想把事情办得漂亮,不用点手段,怎么能行? 这一次的事情一定要办得漂亮,一定要圆满,一定要一点错落都不能出。所以许显纯用尽了手段,目前看来进展还算顺利。无论是衍圣公,还是眼前的孔尚生,都没能逃出自己的算计。 事实上,许显纯也做好了准备,如果衍圣公不合作,不给自己写这封信,那么自己也会从另外的角度切入进去。现在只是事情变得好办了而已,结果也快出来了, 孔尚生一边说着,许显纯一边仔细的听着,不时打断他询问一下细节,一丝一毫的点都不肯放过。 等到孔尚生说完,许显纯连忙让他签字画押。 看着孔尚生的供状,许显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说一说和闻香教的事情吧,这件事情才是死结。如果这个结解不开,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孔尚生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这是他招供了之后才有的待遇,让他能够有口水喝。 随后孔尚生说道:“其实我们只知道他们是闻香教。对于他们要造反什么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势力很大,疯狂聚敛教众,在我们看无非就是为了敛财罢了。他们有钱,我们有粮食,那他们要买我们就卖,对于我们来说,这无非就是一个生意罢了。” “不说这个,以前有倭寇买粮食,也不是没卖过,生意就是生意,不会牵扯太多的东西。如果不是这次事情发了,我们也不知道他要造反。” 孔尚生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许显纯说道:“需要我改口供吗?说我们勾结闻香教造反?是故意把粮食卖给闻香教的?” 看着孔尚生,许显纯摆了摆手说道:“暂时不用。行了,先下去休息吧,我会让人好好照看你,同时也会找郎中给你。” 第三五零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那就多谢大人了。”孔尚生点了点头,跟随着押送他的锦衣卫走了出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拿到口供之后,许显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许显纯舒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崔应元说道:“马上就要天亮了,我要去休息一下,养一养精神,然后去见陛下。这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了,千万不允许出任何的差池。看住孔尚生,绝对不能够让他死了,你明白吗?” 崔应元点了点头说道:“大人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池。” 满意的点了点头,许显纯就走了出去。 他真的困了,真的需要休息。 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整个济州城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繁华的街道上聚满了人,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整个城市仿佛一下子充满了生机。 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刺杀事件,似乎很快就平息了下来,甚至容易让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当初真的有这件事情吗? 不过有心人都知道,不但有这件事情,而且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人们看到许显纯进入陛下行辕的时候,知道恐怕要有结果了。 今天朱由校也起了一个早,这两天他的精神不错。没有在京城,这些日子一直在禁欲,这让他感觉身体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 打了拳,锻炼了一番之后,朱由校准备吃早餐。 今天早上的是鸡丝粥,搭配一碗馄饨。虽然两个东西看起来不配,但是朱由校就想这么吃,所以就这么迟了。 吃饱喝足之后,朱由校接过陈洪递来的丝帕,轻轻地擦了擦嘴,随后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许显纯已经到了吗?” “回皇爷,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感觉舒服了不少,这才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许显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面容严肃的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躬身行礼道:“臣许显纯,参见陛下,” “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许显纯站起身子,朱由校这才继续问道:“怎么样?是有了什么消息了吗?还是说有了什么进展,让你一大早上就迫不及待的找了过来?” “回陛下,臣的确是查到了一些东西。只不过事关重大,臣不敢私自做主,特地来向陛下禀报。”许显纯连忙说道。 “那就说说看吧。”朱由校点了点头,斜靠在卧榻之上,等着许显纯给自己解释一下。 “经过对孔尚礼的审问,臣确定了他的幕后是孔尚生,昨日便带着人去抓了人。”许显纯也没隐瞒,直接开始说道。 许显纯相信这些事情其实陛下已经知道了,无论自己说不说,陛下都知道的很清楚。只不过在这个时候,自己实在是不能够有所隐瞒。 “臣让手下去抓孔尚生,臣自己去见了衍圣公,结果衍圣公向臣行贿。”说着,许显纯将一个玉佩拿了出来,说道:“陛下,这就是衍圣公送给臣的玉佩。” “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吗?”朱由校斜着眼睛看着许显纯,问道。 “回陛下,这玉佩乃是衍圣公的贴身饰物,可以用来证明他的身份。毕竟他现在被关着,没有什么东西能给臣。等事成之后,他愿意用二十万辆白银换回这个玉佩。”许显纯面不改色的说道:“臣当时想着查案,便假意答应了他。” “虽然事出突然,但是臣没有向陛下禀报,臣有罪,还请陛下治罪。”说到这里,许显纯便跪在了地上,一副认罪的架势。 朱由校看着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起来吧,你为了查案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你要记住,这种事情不能总是做,朕也不想说下不为例。这里面的分寸你可以自己把握,但是不可越界。”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许显纯连忙答应了一声,同时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种事情要冒很大的风险,因为原则上是不允许这种事情的。 陛下这是信着自己,要是不信自己了,这就是罪名了。原因也很简单,谁也不知道你收银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事后你说你是为了查案,这种事情没办法证明。如果这样的事情被允许的话,很多贪官污吏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洗脱罪名。 “继续说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是,陛下,”许显纯答应了一声之后,便继续说道:“在臣假意答应了衍圣公之后,他让臣将一封信转交给孔尚生。” “当时衍圣公就说了,有这个玉佩证明身份,再加上他的亲笔信,孔尚生就会相信臣。这便是那一封亲笔信,请陛下过目。”说到这里,许显纯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信。 陈洪见到朱由校点头,就忙走了过去,伸出双手将那封信接了过来,然后快速地捧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的把信递给朱由校。 从陈洪的手中把信拿了过来,朱由校快速地看了一遍。 这封信上的内容朱由校知道,不过还是看得很仔细。 读完了一遍之后,朱由校猛地一拍桌子,随后站起了身子。 脸色阴沉的走了几步之后,朱由校大声呵斥道:“简直胆大至极,无法无天!贿赂查案官员,威胁罪犯,让人顶罪,实在是丧心病狂!这些人置大明王法于何地?置朕于何地?”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看着许显纯,直接说道:“那你查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臣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说着,许显纯将一份状纸拿了过来说道:“这是孔尚生的供状,上面详细地写明了此次事情的经过。” “孔家是如何把持山东军政,如何侵吞百姓的土地,如何贩卖赈灾粮食,全都写得一清二楚。孔家在济宁城里面的粮食已经被我们封存,负责转卖粮食的掌柜孔尚礼也被我们抓获,济宁知府张顺也认罪了,现在可以说是人证物证皆在。” “请陛下过目。”许显纯再一次将状纸捧了起来,恭敬的说道。 陈洪再一次来到许显纯的身边,双手将状纸捧了起来,来到朱由校的身边,将状纸恭恭敬敬地递给朱由校。 朱由校伸手将状纸接了过来,又快速地看了一遍。 在这份状纸上,孔尚生承认了很多东西,比如孔家勾结地方官员的事情。这上面写的很清楚,这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倒卖赈灾的粮食,也不是今天一天就能够做到的。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可是孔家在山东地面上,那已经不止两百多年了。朝代更迭,帝王覆灭,但是孔家一直屹立不倒。 在山东这个地面上,与其说是朝廷说的算,不如说是孔家说了算。衙门之中,除了朝廷派下来的官员,剩下的地方吏员那基本上都是孔家安排的人。即便不是孔家安排的人,也没有人敢得罪孔家。 当官的三年一任,拍拍屁股走了,即便得罪了孔家,也能算得上是有恃无恐。 但是这些地方官吏不一样,他们永远都在山东这块地面上,得罪了孔家,孔家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走不出山东,所以没人敢得罪孔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衙门就没有孔家不知道的事情。朝廷派下来的官员如果想在山东做好官,没有孔家的配合你是想都不要想。何况这些人都是读书人,都是孔圣人的门徒,自然想要与孔家交好。再加上孔家的大量钱财得辅助,自然就将山东官场渗透了个遍。 整个山东上上下下,孔家一声招呼比皇帝的圣旨都要好使,所到之处尽皆俯首。在这样的情况下,孔家想做什么,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侵吞田地,除了鲁王府之外,没人能和孔家抗衡。在倒卖赈灾粮食上,也不是这一天才弄出来的。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整个山东的官府就像是孔家的库房,任由他们予取予求。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像孔尚生说的一样,无非就是生意罢了。 看过供状之后,朱由校却没有像之前那么生气。 轻轻地将供状放了下来,朱由校看着许显纯,摆了摆手说道:“退到偏殿等着吧。” “是,陛下。”许显纯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等到许显纯走的时候,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直接说道:“去把徐光启他们找来。这一次事情这么大,朕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这一次的事情闹大了。 陈洪在朱由校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很清楚自家皇爷的脾气。 如果皇爷发了脾气,那么可能还没什么大事;可要是像今天这么平静的情况下,那又是真的要出事了。 书友群645915254。 第三五一章 朕就是要治孔家的罪 徐光启等人很快就来了。 进入大殿之后,他们就感觉到大殿之中的气氛有些凝重。 他们与朱由校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陛下的脾气。 看着朱由校此时面沉似水的表情,他们就明白了,这是出事了。 “臣等参见陛下。” 见到朱由校之后,徐光启等人连忙躬身行礼。虽然心里面有事情,也知道事情比较严重,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不能够失礼。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诸位爱卿免礼吧。” 等到徐光启等人都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直接说道:“今天把诸位爱卿找过来,主要就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诸位爱卿商量一下。” “关于倒卖赈灾粮食的事情,锦衣卫已经有了突破。” 说着,朱由校将桌子上的证供拿了出来说道:“诸位爱情都拿过去看看吧,看完之后咱们再谈。” 陈洪连忙捧着供状来到徐光启等人的面前,将供状交给了徐光启。 徐光启双手接过供状,展开之后快速看了起来。 看过之后,徐光启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好了,心也直接跌入了谷底。 原本徐光启以为,即便是案发了,也不会大动干戈。对于徐光启来说,大动干戈并不是什么一个好的事情。 可是在看到这份供状之后,徐光启知道,想要不大动干戈也不可能的。 在这份供状上,详细地写了孔家对整个山东的渗透,甚至是周围的几个省也全都有渗透,上到巡抚衙门下到每个县衙门,层层渗透。从巡抚这样的高官到底层的小吏,全都有渗透。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孔家遍布山东上下的各个位置,也就是因为还有一个鲁王府的存在还占据了一部分,否则的话就已经全都是孔家的。即便是如此,在官场上也一样是孔家说的算。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光启知道这已经触到陛下的逆鳞了。这一次陛下是无论如何都要动孔家了,要是不动的话,情况就会更麻烦。何况这样的情况是陛下不能够容忍的,肯定要动。 将手中的供状交给了身边的黄克缵,徐光启站在原地没有开口说话。 徐光启要等这两个人把这份供状看完之后,在和朱由校商量这件事情。 一边在黄克缵看了一眼之后,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不过他也学徐光启站在一侧,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将手中的供状递给张维贤,等着张维贤看完。 张维贤也将供状拿过来看了一遍,没说什么,将供状还给了陈洪。 “都看完了?” 朱由校的目光从徐光启等人的脸上扫过,问道:“既然都看完了,那就说说看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易大动干戈。”徐光启想了想之后,向前走了一步,咬着牙说道。 “哦,是吗?徐爱卿继续说。”朱由校看着徐光启,面无表情的说道。 徐光启知道自己这句话恐怕触怒了陛下,如果自己接下来的解释不能够让陛下满意,恐怕自己的处境就会变得不妙了。不过徐光启心里面就是这么想的,他也觉得这么做对大明最好。 于是徐光启继续说道:“陛下,现在天灾颇多,陛下初登大位,各地并不安;内有白莲教这样的反贼,外有野猪皮和鞑子;朝廷国用匮乏,入不敷出;各地土地兼并严重,流民四起,百姓食不果腹。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不宜大动干戈。” “如果大动干戈,恐怕会给有些人可乘的机会,也会引起内部的动荡,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所以臣以为,当前应该以稳妥为主。”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一躬到地,说道:“这是臣的肺腑之言,还请陛下明察!”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免礼。朕今天把爱卿召过来,自然就是想和爱卿商量商量,听一听爱卿的意见。既然是商量,那朕自然是能够听得进去的;如果听不进去,朕就不找你们商量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语气柔和的说道:“那爱卿的意思是放过孔家?” “臣不是这个意思。”徐光启连忙说道。 前面的话还能说,陛下也不会怪自己。可是如果自己说放过孔家,那自己妥妥的完蛋。 虽然自己是陛下提拔的心腹,也是陛下看中的人才,可自己真的要保孔家的话,那自己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当今陛下看起来十分的会用人,对人也非常的坦诚,只要做事便不会担心受到报复和牵连。但是徐光启也明白,这其实就是陛下的帝王之术。 如果你真的认为陛下是一个坦诚好说话的皇帝,那你就离死不远了。当今的陛下有非常心狠手辣的一面。 很多时候,不挑战陛下的底线,那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如果挑战了陛下的底线,那就真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这一次孔家的事情,摆明了就是孔家挑战了陛下的底线。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要敢说保着孔家,谁就会被陛下当成孔家的同党,下场绝对不会好。 所以徐光启果断的否认了。 “那徐爱卿是什么意思?”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笑着问道。 “孔家所犯的罪名,可以说是罪大恶极。虽然是孔圣人的后裔,依旧是罪不可赦。所以臣以为,孔家必将严惩。责令孔家退还田地,拿出粮食赈灾,抄没一部分家产。” “至于衍圣公,管教不严,治家无方,已经不配再做衍圣公了。命其请罪辞爵,爵位要再给谁,那就要陛下乾纲独断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便不开口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徐光启的意思。无非就是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但是把出自自己的惩罚,换成是孔家请罪,给孔家留一个脸面。 同时给天下读书人留一个脸面,让他们明白,自己这个做皇帝的还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 这样安抚人心,不会造成太大的震动,算得上是非常好的处理方式。 于是朱由校转头看向黄克缵,说道:“黄爱卿以为如何?” 听到朱由校的话,黄克缵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向前走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以为徐大人说的对。” 朱由校再一次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最后面的张维贤身上。 “英国公是怎么看的呢?”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 “回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应该像徐大人所说的那样。”张维贤向前走了一步,沉声说道:“孔家之人罪大恶极,难道因为他们是孔家人,就要放过他们吗?臣以为不然,正因为他们是孔家的人,所以才要严惩。” “他们这是在给孔圣人抹黑,在给天下的读书人丢脸,他们所行所做之事,哪一点是孔圣人当年传下来的?臣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明白什么叫做忠义廉耻。可是孔家人呢?圣贤之书传家,结果却学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不严惩?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严惩不足以儆效尤。” “所以臣以为,不但要严惩恐家,而且还要昭告天下。如此一来,方可震慑宵小,使不臣之人心虚胆寒,让天下的人都看看,让他们都明白,敢做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被严惩。” 听到这话之后,徐光启和黄克缵都是一愣,这是英国公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话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心不发虚吗? 不过两个人也明白,这估计是英国公揣摩陛下的心思才说出来的,说白了就是在拍皇帝的马屁。 毕竟如果刚才自己两人说的事情合乎陛下的心意,陛下就不会再问英国公了。这就已经表明了陛下的态度,陛下就是要严惩。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两个人的表态已经足够让陛下不高兴的了。不过两个人也佩服英国公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站起身子说道:“英国公说的好,朕也是这个意思。这一次朕走到山东之后,才发现真的是触目惊心。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大明的江山也不是什么繁花似锦,而是大厦将倾。” “连孔家都是如此,还能指望其他的人吗?这一次朕就是要治孔家的罪,要告诉天下所有的人,莫要伸手,伸手必被抓;莫要贪赃,贪赃必被杀。” “这一次案子的审理,朕就交给三位爱卿了。三位爱卿你们记住了,一切都要从重从严的审问,绝对不能够有徇私枉法的事情。朕会让锦衣卫配合你们,绝对不能够出任何的差错。” “回去之后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开始抓人。孔家在山东各府县的人手全部抓起来,所有赈灾的粮食全部扣押,朕会让戚金派出一部分人马直接去孔府,把那里先封了。” “除此之外,除去衍圣公的爵位,即刻下狱。” 三个人一听这话,连忙躬身说道:“是,陛下。臣等领旨。” 第三五二章 山东不能乱 徐光启想了想之后,还是向前走了一步问道:“那山东的各级官员呢?” 这件事情也很关键,处理不好是会出问题的。现在整个山东就像一个火药桶,有人在准备造反。如果在这个时候搞得太激烈,很可能就会出问题,那样反而会变得很糟糕。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光启的担心也是很有必要的。 朱由校转头看着张维贤,说道:“英国公,现在朕把山东的军权交给你,所有山东的军队都由你来节制,这个没有问题吧?” “参谋处这一次朕也带来了不少人,好好的用他们。虽然这些人还年轻,但都是很有能力的人,让他们好好干。如果有人造反的话,朕还要用他们去平叛。” “陛下放心,臣一定知人善任。”张维贤连忙说道。 事实上,陛下在意的那些人,张维贤已经考察过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以后,张维贤对他们很在意。 参谋处的这些人可以说得上是有勇有谋。即便是像刘贤那种不能打的,也是暗中出谋划策的好手。而像卢象升、曹文诏等人,那绝对是文武双全。张维贤怎么可能不重用他们? 再加上孙传庭等人,张维贤很有信心。即便有人造反,张维贤也有信心带着这群人去平叛。 再说了,这一次要惩治的是山东各地的文官,这些人倒卖粮食,与地方上的武将没有关系。 地方武将也不会参与进来,更不会造反。谁没事造反玩?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所以张维贤很有信心。 听了张维贤的话,朱由校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徐光启,直接说道:“凡是参与倒卖粮食的官员,全部严惩不贷。至于其他的官员,小惩大诫。”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答应道:“臣马上就回去安排人手。” 陛下既然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徐光启的心里边也就明白了。哪怕是真的有人造反,哪怕是用兵平叛,陛下也要把这些人给收拾了。 到了这个程度,自己再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徐光启也就不准备再说什么了,下去之后尽自己的全力把事情办好,这就已经足够了, “你们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臣等告退。”徐光启等人连忙躬身答应道。 目送着徐光启等人离开之后,朱由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陈洪,直接说道:“让陈四海来一趟。”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陈四海就被叫了过来。 这一段时间陈四海还是很忙的,惩治各种官员,到各处去巡查断案,为各种冤屈平反,上演了一把八府巡按。陈四海在各地饱受好评,可以说是十分的有效果,对朱由校的名声都很有好处。 所以朱由校觉得,这个制度或许可以长期保持下去,没事就安排人下来巡视一番,可以探查一下民情,为百姓平反冤狱,给自己刷一刷好的名声。 当然了,这些人很可能也会和官员相互勾结,所以也需要监督。可以安排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还可以安排内务府的来见度,反正这种制度如果效果好的话,就肯定要推行下去,总比现在的状况要好得多。 陈四海走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疲倦,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看了一眼陈四海,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免礼。 不过陈四海还是恭敬的行了礼,显然心里面保持着礼不可废的态度。 “朕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朱由校看着陈四海说道。 “是,陛下。”陈四海连忙答应了一声:“陛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朕想让你去一趟济南,那里的情况现在应该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人心惶惶,恐怕也很危险。朕想让你去一趟,你敢去吗?”朱由校看着陈四海,缓缓的说道。 “陛下放心,臣无所畏惧。”陈四海面容坚定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没有什么不敢去的。” “好。”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赞赏的说道:“你很不错。” “这一趟济南之行,朕不要求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做好几件事就行了。首先,查清楚济南府的几个官员之间与孔府和鲁王府之间的勾结。其次,安抚住济南的局势,济南不能乱。总体上来说就是这两件事情,只要你能够把这两件事情做好,就算是完成了朕的交代。” “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好。”陈四海躬身说道。 朱由校缓步走了下来,径直来到陈四海的面前说道:“济南府现在危机重重,恐怕会有危险,朕会派人保护你。如果事不可为,保命为先,明白吗?” 陈四海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陛下对臣爱护有加,臣心里明白,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所托。”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陈四海的心里面可不是这么想。 在陈四海的心里面,他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这次的事情办好。像陛下说的办不好要保命为先,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陛下对自己信任有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自己,自己要是办不好的话,怎么对得起陛下? 遇到危险保住自己的命?这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哪怕是把自己的命丢在了济南城,自己也要把事情办好。 当然了,当着陛下的面,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 所以陈四海也没说什么,心里面却非常的坚定,随后说道:“如果陛下没有什么其他的交代,臣就回去准备了,明日一早臣就出发。” “好,回去准备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陈四海离开,朱由校转头看着一眼陈洪说道:“你让戚元功安排一队人保护他。告诉戚元功,一定要把他活着带回来。看他的样子,朕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真的有危险的话,估计也会不惜命。虽然他这样做,朕很高兴,他很忠心,可是朕需要他活着。济南城的那些贪官污吏,不值得他拿命去换。” 陈洪连忙答应道:“是,皇爷,奴婢一定安排好。” 见自家皇爷如此安排,对陈四海如此关心,陈洪的心里面也明白了,皇爷对这位陈大人还真就是爱护的很。这要是让他死在了济南城,估计济南城上上下下的官员没几个能活着。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惨事,自己还是好好和戚元功交代一下吧。 于是陈洪脚步轻快的向外走了出去,心里面盘算着怎么做。 与此同时,徐光启他们也各自回去了。 张维贤把参谋处的人都叫了过来,开始安排人手调配人员,准备接手整个山东的军队,做到严防死守。 徐光启和黄克缵,两个人直接赶到锦衣卫的住地,调遣了这一次跟过来的六部众多官员,准备随时接替被抓起来的官员。 案子要破,人要抓,但是山东不能乱,所有的工作都必须要在有序和安稳的秩序之中进行,绝对不能够出乱子。 许显纯没想到徐光启和黄克缵回来,不过两人是带着皇上的圣旨来的,他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迎接了出来。 “下官见过徐阁老、见过黄阁老。”许显纯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徐光启点了点头。这一次的事情是他做主。所以他要出面。 看了一眼许显纯,徐光启面无表情的说道:“带我去见孔尚生。” 对于许显纯,徐光启的心里面是抱着怀疑的,他不相信这个心狠手辣的锦衣卫指挥使。 这个人为了名、为了利、为了权力,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整件事情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所以徐光启决定先见见孔尚生。如果事情如孔尚生所供述的,那么就说不得了。 “是,徐阁老,您这边请。”许显纯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在前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的心里面一点都不担心,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也不害怕被人抢。 孔尚生和孔尚礼这两人到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再翻供了,做到今日今时这一步,他们两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很快徐光启就见到了孔尚生。 虽然经过简单的治疗,孔尚生整个人还是很萎靡。毕竟之前锦衣卫用了酷刑,再加上许显纯一顿诛心,他整个人都恢复不过来了。 徐光启皱着眉头。 果然锦衣卫用了刑罚,这样的刑罚之下,很少有几个人能够坚持下来的。 徐光启就又对许显纯的证词产生了怀疑。 他走到孔尚生的身边说道:“本官是徐光启,当朝内阁次辅、户部尚书。这一次陛下已经把你的案子交给了本官。这一份是你的供状。” “现在本官来问你,关于这一份供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你现在有话说,可以当着本官的面,但说无妨。” 徐光启的语气很柔和,目光很真挚,努力减少孔尚生的恐惧。 第三五三章 今后再无衍圣公 事实上,孔尚生的心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恐惧了。 与许显纯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他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心里面该做的准备都准备好了。所以他无所畏惧,也快要无欲无求了。 现在孔尚生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自己的家人,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即便是满门抄斩,也希望朝廷能给自己留一个后人,别的他就不那么看重了。 徐光启的话孔尚生也明白,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或者是让自己翻案,或者是让自己咬死。 这些对于孔尚生来说都不重要了。 这种事情他以前也见过,以为来的是好人你就翻案了,这样的人只能说是蠢货。因为你前脚翻案,随后就会被人弄死。 所以孔尚生根本就没有想过翻案。何况事情摆在那里,不是自己不承认它就不存在的。 孔尚生看着徐光启说道:“徐阁老,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上面写的也都是真的。” 听到孔尚生这句话,徐光启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了。 对于徐光启来说,孔尚生怎么说都不重要,他希望的是把这件事情尽快的消弭下去。 如果孔尚生能够把罪名顶下来,那么这件事情才算是好办很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徐光启的想法怕是要落空。 转头看了一眼许显纯,徐光启说道:“许大人,看好了人,不要出什么意外。” “徐阁老放心,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许显纯笑着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就不用徐光启交代,许显纯心里明白,这里的人犯是绝对不能够出问题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人犯死了,那自己的麻烦就大了。到时候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会被人攻击,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许显纯非常的小心,看守的人员都是他从京城带来的心腹,本地的人一个都没用。同时实时换岗,根本不会让一个人在人犯周围待太久,免得被人收买。 虽然干这种事情是掉脑袋的,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知道会不会有个亡命徒? 点了点头,徐光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相信许显纯会把事情做好,在这方面许显纯也不敢大意,出了事情许显纯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徐光启说道:“那这里就交给许大人了,我要带人去抓人。” “不知道去抓谁?需不需要咱们锦衣卫配合?”许显纯连忙凑上前来说道:“如果徐阁老想要用人,尽管说。咱们锦衣卫全力配合,绝对没有二话。” “许大人如果感兴趣的话,跟着去也行。”徐光启想了想,笑着说道。 这些案子不让锦衣卫插手是不可能的,前期的工作就是锦衣卫做的。何况陛下已经交代过了,人抓了以后全部交给锦衣卫。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许显纯跟着也没什么。不让他跟着,反而会生出很多事端来。让他跟着,反而不容易出事。 真要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让许显纯出来承担一些责任。所以徐光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直接说道:“要去抓衍圣公以及随行的人员,你带了锦衣卫跟着吧。” “是,徐阁老。”许显纯连忙笑着说道。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个苦差事,毕竟去抓衍圣公,稍有不慎就会出事情。 而且即便不出事情,事后也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但是许显纯不在乎,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让自己立大功的机会,同时能够向陛下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要是为陛下做事情,自己什么人都不怕得罪,无论是衍圣公还是孔家,在自己心里都没什么区别。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得到重用。 徐光启和许显纯两人也算得上是一拍即合,于是带着锦衣卫出发了。 对于锦衣卫来说,这一次抓捕实在是没有什么难度。原本这些人就已经在看管之中了,到了那里之后直接拿人就是了,根本就不用花什么心思布置安排。 到了这里之后,事情也是和锦衣卫所预料的一样。人很快就全都被拿了下来,都被押走了,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甚至去抓人的人都没什么动作,看管的人就已经把人给拿下了。 徐光启站在小院的门外,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 这是衍圣公住的地方。 从这一天开始,衍圣公的爵位就没有了,衍圣公也就不存在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徐光启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 要是说可怜或者是为衍圣公鸣冤,这倒是不至于。毕竟衍圣公的所作所为,徐光启也是看在眼里的,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 徐光启也不怎么信孔家他们,现在他信的是天主教,但心情就是有些复杂。 传承了这么多年的爵位,说没有就没有了。这还不是勋贵的位置。 如果是勋贵的爵位,徐光启的心里面什么想法都不会有。 这可是衍圣公! 这是孔圣人啊! 想到这个理,徐光启的心情想不复杂都不行。 “许大人,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徐光启看着许显纯缓缓的说道。 “这就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了。”许显纯笑着说道。 许显纯才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进去。到时候孔胤植说点有的没的,自己岂不是要和他对质? 这种事情不能做。先把人抓回去再说,至于其他的事情,到了牢里面,孔胤植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徐光启也没多说什么,他现在正不想让许显纯进去了,需要进去和孔胤植聊一聊,看看这位衍圣公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走进小院,穿过石板路,很快,徐光启就推开了屋门。 在屋子里面。孔胤植正在喝茶看书。 见到徐光启之后,孔胤植连忙站起身子,笑着迎了上来,恭敬的行礼说道:“没想到是徐阁老来了,失敬失敬。” 徐光启也不以为意,笑着走到孔胤植的身边,顺手将他给搀扶了起来。 两人各自坐下之后,徐光启缓缓的说道:“衍圣公,有一件事情本官想问你,就是关于孔尚生的事情。听说你给了他一个玉佩和一封信?” 听了徐光启的话,孔胤植一愣,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在这里出不去,也没有办法传递消息,怎么能够送信和送玉佩呢?” “徐阁老是不是误会了?还是说外面有了这样的传言?不知徐阁老是如何听说的,能否告知?” 看着孔胤植,徐光启叹了一口气。 还是年轻。 孔胤植如此急迫的询问,就已经坐实了真的有这件事情。即便是前面的话里面说没有,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不过徐光启依旧不动声色,缓缓的说道:“是锦衣卫许大人说的。” 把许显纯拿出来卖一下,徐光启的心里面是没有一点负担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转头看着孔胤植,直接说道:“不知道是否有这件事情,还请衍圣公如实相告。” 闻言,孔胤植也知道瞒不住了,心里面把许显纯大骂了一顿。 这人是什么人? 他这个嘴是妓女的裤腰带吗?怎么这么松? 这么随便就被人给脱了下来?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 不过孔胤植还是不敢相信徐光启,说道:“徐阁老这是何意?” 徐光启看着孔胤植,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这人就不能太蠢,不然能够让人把自己给玩没了。 于是徐光启也没有再隐瞒,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孔胤植说了一遍。 当然了,有的东西不能说,比如陛下已经下旨去拿了他们全家,让自己来抓他。现在都不能说,时机还不成熟,能说的只能是孔尚生的事情。 “孔尚生已经指认你了,他也已经认罪了。他并没有像你信里面写的那样自己扛下所有的罪名。” 徐光启缓缓的说道:“许显纯把你的信和玉佩给孔尚生看了,同时也进给陛下了。这就是你犯罪的证据,是你图谋不悔的证据,是你想要让人顶罪的证据。” 听了这话之后,孔胤植脸色瞬间就白了,冷汗也一瞬间就流了下来,随后整个人都打起了摆子。 显然受刺激受大了,有些要犯病的样子。 不过半晌之后,孔胤植还是平静了下来,气愤的说道:“这个许显纯居然诓骗于我!简直太过卑鄙!”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不动声色的说道:“衍圣公,许显纯是如何诓骗于你的,告诉我。如果他真的诓骗于你,我会在陛下面前为你分说明白。” “多谢徐大人。”孔胤植连忙说道,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毕竟我在这里出不去,什么消息也都传不出去,所以才上了许显纯的当。徐阁老你要帮帮我。” “你快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 孔胤植到了这个时候,心里面自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 许显纯是如何找到自己,如何向自己索要贿赂,自己如何答应给他二十万两银子。 他把一切全都告诉了徐光启。 听完孔胤植的话,徐光启眼睛一闭,心里叹气。 能骂人吗? 第三五四章 徐鸿儒要造反 原本徐光启还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此时此刻算是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帮忙了。 衍圣公实在是太愚蠢了,整件事情他都被许显纯给卖了。即便把事实说出去,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给了许显纯的那块玉佩,还有那封信在,还承诺给许显纯二十万两银子,怎么说都说不清了。 如果你衍圣公不心虚,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证明你衍圣公是清白的。 徐光启定了定神,站起身子,看着孔胤植缓缓的说道:“衍圣公,陛下有旨。” 听了这话之后,孔胤植连忙跪在地上,心里面一片冰冷。 他知道自己的最终结果就要来了,而且看徐光启的样子就明白了,这个结果不是很好。 看着跪在地上的孔胤植,徐光启缓缓的说道:“除去衍圣公的爵位,下狱待审。” 并没有什么宣读圣旨的环节,因为朱由校根本就没有什么圣旨,只是交代了这么一句。徐光启把这句话传达给了孔胤植,这就已经足够了。 孔胤植听到自己要被除爵,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 他才刚刚接任衍圣公的爵位,现在就把这个爵位给丢了? 孔胤植整个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 对不起列祖列宗,自己将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这些都已经来不及想了。 徐光启也没有去看孔胤植,转头走到了门口,对站在外面的锦衣卫说道:“带走吧。” 说完这句话,徐光启直接向外面走了出去,根本没有再停留。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件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一切都已经晚了。 出了小院的门口,徐光启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里面很担心,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如果陛下真的有后续的想法,徐光启的心里面还是很欣慰的;如果陛下只是一时怒气,恐怕事情很麻烦。 虽然在陛下的手下这么长时间了,对陛下多少也有一些了解,可徐光启还是担心。 毕竟陛下现在年轻,年少气盛这个词也不是说说的。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去维持了。 看了一眼守在小院门口的许显纯,徐光启脸上藏不住的厌恶。 显然,这一次是许显纯给孔胤植挖了一个坑。如果没有许显纯挖的坑,事情也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步。 不过徐光启心里也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说许显纯什么。许显纯这么做,陛下高兴。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有件事情徐光启还是要说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来到许显纯的身边说道:“许大人,人已经抓了,接下来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动静。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牵扯到陛下,如果有人闹腾起来,你尽可以往我的身上推。” “我这一次陪着陛下出京,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这个案子陛下也交给我了,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我的主意,也都是我在做的。你明白吗?”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一愣,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明白徐光启要做什么。徐光启这是要把责任担在他自个人的身上。 徐光启让陛下的名誉受损,即便将来闹腾起来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陛下只要收拾了徐光启,也就能够安抚人心了。 至于为什么不用许显纯,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许显纯是锦衣卫,锦衣卫是天子的亲军,这么多年了名声非常的不好。 即便是让许显纯顶罪,也会有损陛下的名声。说陛下宠幸锦衣卫,这对陛下来说也是一个不好的名声。 但是徐光启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文官,这件事情由他来顶罪的话,外面给陛下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不过徐光启的名声恐怕就不会好了,外面不一定怎么编排他呢。之前就有人说他是奸臣,这一次恐怕翻不了身了。 许显纯看着徐光启,缓缓的躬身说道:“徐阁老大义。” 瞥了一眼许显纯,徐光启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因为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没有再停留,而是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的步履坚定,只是背微微有一些驼。 济宁城的事情很快就安稳了下来,不过是抓一些人罢了,没人敢闹腾。 现在的济宁城治安非常的好,城里面到处都是锦衣卫,到处都是戚金带领的军队。甚至连街边的泼皮都没有了,有人闹腾打断腿都没人管。 徐光启担心的也不是济宁,而是外面。 郓城,徐家庄。 整个徐家庄的气氛很紧张。 自从济宁城的消息传来之后,徐家庄就进入了很紧张的状态。随着一条一条的消息传来,这里就更加的紧张了。 在徐家庄的中央,有一座大屋,是徐鸿儒的住宅。 此时徐鸿儒正在屋里面焦急地来回走动,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惊恐。看着外面来回的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预备今年八月造反的,可是谁想到就突然出了事。 徐鸿儒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军粮军粮不够,人手人手安排的也不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贸然造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鸿儒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消息,看看事情是不是还能够反转。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徐鸿儒之后,语气有些急迫的说道:“官军离开了南京城,各地的锦衣卫也都动了起来。” 听到这话,徐鸿儒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不过也没有了刚刚的急躁。 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人总是担惊受怕的,心里面各种想法也非常的多。可是当事情真的出了,人反而就平静了下来。 此时的徐鸿儒就是这个状态。 他抬起头看着年轻人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 “好贤,事到如今,我们要马上起事。狗皇帝就在济宁,只要我们能拿下济宁。我们就还能成事。所以准备动手吧,不能再停下来了!” 听了徐鸿儒的话,王好贤脸色很难看,有些愤怒的说道:“真不知道济宁城的人怎么想的。他们是吃拧了吗?刺杀狗皇帝还把我们都暴露了出来,简直愚不可及!” 听到王好贤的话,徐鸿儒的脸色也很难看,咒骂着说道:“谁能想到鲁王府的人坏事。那些人自己倒卖粮食,被狗皇帝发现之后居然想着刺杀狗皇帝。贪生怕死之辈!他们倒是死了干净,可惜坏了我们的事情。” “先不说这些了。”徐鸿儒摆了摆手说道:“马上去调集人马,我们快速举事。这一次说不定也是好事情,可能会因祸得福。” “毕竟狗皇帝在山东倒行逆施,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那些参与了倒卖粮食的官员此时肯定也是人心惶惶,你马上派人去游说他们,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大军一到,理应外合开城投降。” “告诉他们,不跟着我们干死路一条;跟着我们干还有一丝生路。等到我们拿下狗皇帝,他们这些人都是开国功臣,我们不会亏待他们。” 听了这话之后,王好贤点了点头说道:“我马上去安排。”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王好贤想了想,继续说道:“狗皇帝好像查孔家的人,有不少孔家的店铺都已经被查封了,他们的粮食也被朝廷超没了。” “有这件事?”徐鸿儒站起身子,有些激动的说道。 “是,刚才来的消息。”王好贤点了点头,语气笃定的说道:“的确是真实可信的,狗皇帝的确是在做这件事情。” “真是天赐良机!”徐鸿儒兴奋地拍了拍手说道:“衍圣公是不是还在济宁?” “就在济宁!”王好贤咬了咬牙说道:“我们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一定要做点什么。”徐鸿儒想了想,最后激动的说道:“让人放出消息,就说衍圣公已经被狗皇帝抓起来了,马上就会开刀问斩,原因就是这一次贩卖粮食的事情。用这件事情去吓唬吓唬那些狗官,让他们跟着咱们一起干。” 王好贤点了点头,沉着脸说道:“好,我马上就去安排。另外我会让人尽快打探济宁城的消息,看看狗皇帝是怎么安排衍圣公的。” “如果已经抓起来了,就最好不过。我们应该尽快起事,然后进军曲阜。如果能让曲阜的孔家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会有更大的胜算。” 徐鸿儒点了点头说道:“你马上去办。” 与此同时,济南城外。 一行人已经到了。 赵彦看着济南城,心里面的感觉有些复杂。 前几天他接到陛下的传召,让他去济宁城见驾。他没敢耽搁,连忙就跑去了。在距离济宁城还有60里的时候,他就遇到了朝廷的钦差——通政司监察司的陈四海。 赵彦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就被陈四海给拦了下来,然后就和他一起跑到了济南城,搞得赵彦一路舟车劳顿。 不过赵彦也不敢抱怨,现在山东已经要翻天了。锦衣卫到处抓人、查封店铺、查抄粮食。 整个山东都是人心惶惶。 第三五五章 反贪之旅 赵彦心里面一明二白,这个陈四海可能就是陛下派来看着自己的。自己稍有不对劲,估计就会被陈四海直接拿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彦实在是不敢得罪陈四海。这一路上他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牵扯进去。 现在回到了济南城,赵彦终于松了一口气。到了这里,赵彦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全感,连日来提着的心也落回到了肚子中。 下了马车之后,赵彦甩了甩微微有些发僵的手脚,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济南城的空气好啊! 看到陈四海也下了车,赵彦调整了下脸上的皮肉,扯出一个笑容便走了过去,笑得恰到好处的说道:“陈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现在到了济南,正好让本官尽尽地主之谊,为陈大人接风洗尘。” 陈四海看了一眼赵彦,点了点头说道:“赵大人客气了。为陛下做事、为朝廷尽忠谈不上劳累。”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四海四下看了看。 见到不远处的两个大臣,他直接转头对赵彦说道:“那边那两位是山东布政使和提刑使吗?” “回陈大人,正是山东布政使赵奎和山东提刑使周福生。”赵彦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过去见见他们吧。”陈四海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完,他便向前走了过去。 在陈四海身后的锦衣卫赶忙跟上。 这一次出门有锦衣卫护着,也算是朱由校给陈四海的超高规格了,要知道,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皇家护卫,给陈四海用足见朱由校对他的重视。 赵奎和周福生两个人也是一脸的担忧。 这一次陛下召见赵彦去济宁,却没有召见他们两人,同时陛下还派了一个钦差过来。这对赵奎和周福生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或者说是足够坏的消息了。 现在见到陈四海走过来,赵奎两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没有丝毫的迟疑,赵奎两人连忙迎了上来。 他们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对面的陈四海已经开口了,“来人,把他们拿下。摘掉官帽,扒掉官服,给我押下去关起来。” 谁也没想到陈四海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见到围过来的人,赵奎和周福生同时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本官是山东的布政使(提刑使),你们不能这么抓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对于赵奎两人的叫声,陈四海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作为山东的巡抚,赵彦也没有想到陈四海会这么做,可以说陈四海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同时赵彦对陈四海也有了一步更深的认识,那就是这些人真的是毫无顾忌。陛下宠信的这些监察司的人,一个个的甚至比锦衣卫还嚣张,布政使和提刑使说拿就拿了。 这不由得让赵彦想到了“酷吏”两个字,于是他向前走了一步,直接说道:“这两位大人可是山东的一方大员,如此拿下怕是不妥吧?” “这里有陛下的密旨。”陈四海将一份圣旨拿了出来,转身递给赵彦说道:“在没有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份圣旨是不敢给大人看的。不是不相信大人,是怕走露了消息。现在既然人已经抓了,自然就可以给大人看了。” 虽然陈四海说了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给自己看怕泄露消息,其实说白了还是不相信自己。不过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赵彦连忙将圣旨接了过来,快速的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 这份圣旨的确是抓赵奎两人的。既然有圣旨,那就说明不是陈四海的个人行为。 这让赵彦松了一口气,陛下要抓两个山东的大员,根本就不算什么。 “接下来本官要彻查山东官场,查明倒卖赈灾粮食的案子,希望巡抚大人配合。”陈四海看着赵彦,缓缓的说道:“这是陛下交代的差事,不能出任何差错。” 赵彦听出来了,陈四海这是在给自己警告。不过赵彦心里面也并不是很担心,他虽然是山东的巡抚,可是这件事情他介入的并不深,因为他来的比较晚,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还没有被孔家腐蚀和拉拢。 这一次赈灾的事情,粮食到了,赵彦也只是下发给了布政使衙门。 至于布政使具体是怎么处置赈灾粮食的,赵彦不是很清楚。当然了,这也是失职,事后肯定会调查他,对他的处罚也肯定会有。 不过赵彦也清楚,自己到山东来其实是为了巩固后方,说白了自己是为了军事来的。所以自从上任以来,赵彦的精力一直都在这方面,打造战船、整修军备,准备支援蓟州和辽东。 在军事方面自己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只不过是在政事方面自己管的并不多,所以即便被处置也不会太严重。 不过陈四海的态度赵彦也明白,也知道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 于是赵彦连忙说道:“陈大人尽管放心,山东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员一定会尽力配合,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本官回去之后会严令他们,不会让陈大人有任何掣肘的地方。” “希望如此吧。”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 赵彦这个巡抚,陈四海没有办法动,不过不代表陈四海害怕他。如果赵彦在这个时候搞出了什么事情,那自己正好趁机搞了他,这一点陈四海还是有信心的。 至于抓了布政使和提刑使,陈四海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根据锦衣卫的调查以及这一段时间的种种迹象,全都可以表明这一次的案子赵奎和周福生两人涉入最深,甚至可以说是主谋之一。 抓了赵奎两人才方便调查,如果还把他们两个放在原来的位置上,调查起来的难度会很大。有的人不敢,有的人有侥幸心理,所以会变得很麻烦。 先把赵奎两人抓起来,再去调查的难度就小多了。这一点陈四海都没和陛下说,陛下就已经让他去做了。 在这件事情上,朱由校看的明白,也想得清楚。 这就像后世的双规一样,先把人抓起来,不让他们在外面毁灭证据搞事情,然后再继续调查。 相信那个时候会有很多人落井下石,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想查清楚他们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看了一眼赵彦,陈四海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要大人帮忙。”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赵彦连忙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大人需要戒严济南城,我们要抓几个人。”陈四海语气随意的说道。 当然了,也仅仅是说的时候语气随意,真抓人的时候可就没有这么随意了。陈四海这一次要动手抓的是孔家的人,同时还要抓闻香教的人,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出差错,否则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对于这一点,陈四海心里面很清楚,所以他会让赵彦配合,却绝对不会信任他们。 即便赵彦是可信的,赵彦的手下可就不一定了。现在济南城恐怕也是危机四伏,自己也不可能乱来。 如果自己乱来的话,搞乱了济南城,恐怕陛下都不会放过自己。所以陈四海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听了这话之后,赵彦倒是没有说什么,直接点头说道:“陈大人放心,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山东巡抚衙门一定尽力配合。” 陈四海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样的话谁都会说,但即便是说了出来,真正会怎么做谁都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死心塌地的相信赵彦,估计最后会死的很惨。 “事情已经办完了,那咱们进城吧。”陈四海笑着说道。 “好。陈大人这边请。”赵彦在旁边笑着说道。 这两个人是走了,但是济南官场上却是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钦差到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布政使和提刑使给抓了,这绝对是一个很吓人的操作。 这两位大佬被抓的时候,其他的人还能好得了吗? 有很多人心虚,如果事情一旦翻腾起来,他们肯定会受到牵连;也有人心中喜庆,这两个家伙终于倒了,他们不倒自己就根本没有上位的机会;更有人觉得山东拨云见日了,这个在山东百姓头上的贪官污吏终于被抓起来了。 一时之间,济南官场上人心惶惶。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四海开始了自己在济南城的反贪之旅。 与此同时,济宁城之中。 朱由校站在台阶上晒着太阳,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一次斜靠在摇椅上。 说起来,好些日子没有这么清闲了。 自从来到山东之后,自己一直都在忙着,糟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终于有一些空闲了,赈灾的粮食也足够了,说不定还会有富裕。各种银钱也被聚集了起来,自己短时间内又够花用一些时日的了。 这让朱由校的心情很好。 鲁王府贡献了很多的钱,又把耕地给朱由校一部分,让朱由校用来安置灾民。 至于说打击土地兼并、全面均摊土地,朱由校本身就没想过。 在这个时代,土地兼并是大趋势,是不可逆的。除非彻底来一场自下而上的革命,搞一次土地改革。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这个皇帝就是天下最大的地主,直接把自己推入尘埃里埋葬了。 大明的问题也不是土地兼并,而是不纳税;是底层百姓生活困苦,被压榨的太厉害;是生产力低下;是粮食产量低;是百姓除了种地没有其他的活路。 单纯地均田地并不会起太大的作用,一场天灾、一场人祸,甚至是家里有人生一场大病,分到土地的百姓就会再一次重新沦为佃农。 无非就是周而复始的重复罢了。 第三五六章 孔胤植会不会心怀愧疚? 即便自己能够解决一时的问题,也不能够解决一世的问题。到最后,所有的问题还会全部回到原点,根本就没有意义。 何况自己能够解决孔家、能够解决鲁王,但是不能够解决天下的士绅。所有的读书人都在这么干,而且没有人觉得这么干不对。 甚至底层被压着的百姓都这么想,他们想通过读书翻身,不会想着推翻压榨他们的那些人,只会想着成为压榨别人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自己强制去推行全面均摊土地,没有人会支持自己。顶层的权贵不会支持自己,中层的士绅不会支持自己,甚至连底层的百姓也不会支持自己。 在所有人都不支持自己的情况下,均田这件事情根本就干不成,最后只能是把自己给烧死。 对于大明的底层百姓来说,投献甚至是一种好事情。一个村子或者一个家族里面出了一个不用纳税的人,这个村子或者这个家族的人都会把自己的钱交给这个不需要纳税的人,算是投献给他,然后再把这些地租回来。 这样一来,这些土地不用纳税,士绅们只收取地租,地租要比交给朝廷的税低的多,是一个双方都得利的事情。 只不过一旦有了天灾或者人祸,朝廷没钱救灾,士绅也不会帮助百姓,百姓就会成为流民,会死得很惨。 为什么很多士绅在地方上的名声非常的好? 因为这些人修桥补路、照顾鳏寡孤独、扶助残疾老幼,所以他们的名声非常的好。可事实上,他们确实在挖国家的根。 当整个国家所有阶层都在做这件事情,没有人可以打破这个利益链条。哪怕朱由校身为皇帝,也不可以。 除非来一次敢叫日月换新天,否则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是清代,也要稳住这些人,稳住这样的利益。雍正皇帝的改革,无非也就是全民纳税罢了。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用这样的政策来增加朝廷的收入,但是底层百姓会活得更苦。因为他们除了交纳田租之外,还要缴纳朝廷的赋税。在这样的情况下,百姓根本没有活路。 之所以清朝能够存活下去,是因为高产作物的推广。土豆、玉米、地瓜,还有东北的土地开发,使更少的土地可以承载更多的百姓。 你可以把百姓迁移到东北去,朱由校也可以这么做。但是这需要很长时间的推广,暂时还不行。 土豆已经开始种植了,但是想要铺满整个北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至于东北,暂时拿不下来,自己也没有精力在东北和草原开战。 重要的是不想这些。现在朱由校做的事情,就只是吃几个大户,完成自己的原始积累,是皇帝的原始积累,而不是这个国家的原始积累。 真正要完成国家的原始积累,还需要更多的投入,山东的事情也只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了。大明的问题不是山东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的问题。 朱由校活动了一下身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之后,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绪,转头看了一眼陈洪说道:“有什么紧急的奏报没有?” 这几天所有人都在展开行动,朱由校虽然看起来很悠闲,但心里面一直都是提着的。 这一次这么大的动作,朱由校其实也担心出问题。如果闹出太大的乱子,反而麻烦了。 毕竟山东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什么人都有,浑水摸鱼的人更多。稍有不慎,就会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 “回皇爷,没有什么紧急的奏报。”陈洪连忙说道:“许显纯许大人那边,锦衣卫四下出击抓人,各地的锦衣卫全都动了起来。徐阁老坐镇济宁,黄阁老则是带着人去查处各方的官员,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继续等着吧。” 与此同时,锦衣卫的牢房里面。 徐光启正在审问孔胤植。 说是审问,其实就是在谈话。 过了这么几天的时间,孔胤植的精神状态也已经恢复了过来。 看着自己面前的徐光启,孔胤植苦笑。 “徐阁老,事情就没有转机了吗?”孔胤植看着徐光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哀求的说道:“何至于此?” 徐光启看了一眼孔胤植,语气柔和的说道:“这一次的事情,你们做的太过分了。最关键的也不是倒卖粮食的事情,而是你们在山东做的太过了。” “整个山东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官员,全都和你们有关系。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能够做的事情就是乖乖的认罪,然后等待陛下的惩处。如果再耍一些没有用的心思,我也帮不了你们。” 孔胤植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半晌说道:“那徐阁老想让我们认什么罪?” 撇了一眼孔胤植,徐光启当然听出了对方语气之中的言不由衷,也听出了语气之中的怨气。 可是徐光启现在可顾不得这些,他也不想和孔胤植废话,直接将一份供状拿了过来,放在了孔胤植的面前。 徐光启直接说道:“你看一看吧。如果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吧。”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乖乖的认罪才是最好的出路。孔胤植虽然心里面有怨气,不过他也明白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 自己现在被压在这里,根本就出不去。跟随自己来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可以说孔家已经没有主心骨了。 即便是消息传到了曲阜,一样没有用。 何况陛下这次下了决心,也没有人能够改变陛下的主意。 孔胤植强压心中的不甘心,伸手拿起徐光启准备好的供状,快速地看了一遍。 在这份供状上,徐光启把罪名写得很清楚:勾结地方官员、倒卖赈灾粮食、御下不严、将粮食卖给闻香教。 一条条一件件全都写的很清楚。当然了,这只是能够写在明面上的。像孔家收买山东上下大大小小官员的事情,这上面就没有提。 孔胤植抬起头看着徐光启说道:“如果我签了这份供状,我们孔家会是什么结果?” “不会杀了你们的,也不会充军。”徐光启说道。 对于陛下的心思,徐光启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想废了孔家。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也只能是做到这个地步了。 如果真的将孔家满门抄斩,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太大了,扛不住。 不过孔家牵扯到犯法的事情,应该还是会处理一些人的。比如牵扯到了人命,比如牵扯到了官司的,肯定会被收拾。 不过那些都是中下层,不会牵扯到孔胤植他们这样的顶层,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他们做的。 至于说以后怎么收拾他们,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要等风声过去以后。 不过孔家这一次钱财田地恐怕留不下多少了,对于孔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恐怕会有很多人活不下去,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不一定了。 不过在徐光启看来,这些人恐怕也做不出什么是什么。陛下不可能让他们放任自流,让他们有时间或者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在孔家的周围,恐怕到处都是锦衣卫的人。孔家会被死死的盯着,稍有差错就会被找麻烦。 孔胤植听着徐光启的话,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孔胤植的心里面也明白,这话也就是徐光启敢说,也只有他会对自己说。如果换成其他的人,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也不会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其实徐光启只是不想事情变得麻烦。如果孔胤植不认罪,也会变得很麻烦。 拿起笔签个名字,按上了手印,孔胤植将供状推到了徐光启的面前,对他说道:“徐阁老,东西已经在这里了。” “回去等着吧。”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我把供状送给陛下。”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光启拿着供状直接就去找朱由校了。 不过徐光启失望了,他根本就没有见到朱由校,供状也是由陈洪递进去的。 朱由校方看着手中的供状,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 半晌之后,朱由校放下手中的供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既然已经认罪了,那就这样吧。让锦衣卫把他们送回曲阜去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一声,语气恭敬的说道。 虽然朱由校想杀了他们,但是不能够在这里动手。如果他们死在了济宁,那么这口锅肯定会背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朱由校也不会让他们回到曲阜去,一盘散沙的孔家对自己来说才是好的孔家。 何况在朱由校的心里面,孔家也该分家了。 这么大的家族,不分家怎么可以呢? 如果孔胤植他们活着,那么孔家就不好分了。这一次自己要把孔家给拆开。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说道:“你说孔胤植会不会心怀愧疚?”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连忙说道:“孔圣人的后人做了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朝廷的事情,想必应该是羞愤不已的。如果是奴婢的话,奴婢恐怕会羞愤得自杀,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第三五七章 许显纯犯错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缓缓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这个做奴婢的有这样的心思,外边的那些人可不一定。他们脸皮厚着呢,如果脸皮不厚,早就死光了。” “奴婢以为他们的脸皮还是很薄的。”陈洪躬身说道:“想来和奴婢想的一样。” “不说这个了,准备一点晚饭吧,朕还真的就有一些饿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一副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的样子。 “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安排。”陈洪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便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他是真的饿了,现在等着吃饭。 陈洪安排好了一切之后,便悄悄的离开了驻地。 很快,他就来到了锦衣卫的驻地。 在得知陈洪来了的第一时间,许显纯急忙迎了出来。 原本许显纯对陈洪就一点都不敢怠慢,现在更不敢怠慢了。眼前的局势不是很明朗,情况复杂,许显纯迫切的需要宫里面的消息。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或者事情有了什么变化,许显纯不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那下场可不会太好。 见到陈洪之后。许显纯连忙躬身说道:“陈公公。” 陈洪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进去说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也没有在这里过多的停留,直接向里面走了进去。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后堂。 门口站岗的锦衣卫已把门给关上了,没有人敢过来偷听。 各自坐下之后,许显纯先笑着拿出了一卷东西,轻轻地推到陈洪的面前说道:“陈公公,一些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 看了一眼许显纯,陈洪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拿了起来。 两张地契,一张房契,额外还有一张飞钱。 抬起头看了一眼许显纯,陈洪沉着脸说道:“你可别告诉咱家这东西是你贪来的,或者是你收了什么人的钱、放过了什么人?” 这笔钱很烫手,许显纯要是不说清楚的话。陈洪真的不敢拿。 以现在皇爷的状态,这件事情要是捅到了皇爷那里,即便是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皇爷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看看现在山东的情况,谁能够跑得了? 陈洪的心里面也很愤恨,这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钱可以拿,但是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分得清楚的人才会有将来、才会有好处;分不清楚的人只能够人头落地。 在这个时候拿钱? 做死也不是这么做的。 听了陈洪的话,许显纯连忙说道:“陈公公你放心,这钱的来路绝对没有问题。” 原本许显纯以为只是这样一句话,陈洪便不会再追着。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听了这话之后,陈洪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陈洪盯着许显纯问道:“这钱是怎么来的?查抄物品的时候贪污来的?还是勒索贪官来的?” 一边说着,陈洪一边将东西推了回去,盯着许显纯说道:“如果你不把事情说清楚,不把这些钱的来历告诉咱家,这些钱咱家是绝对不会收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要找我,咱家是不会管的。” 见到陈洪把话说的这么严重,许显纯心里面一沉。 在这之前,许显纯也给陈洪送个东西,那个时候的陈洪收得可是很痛快的,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情况。 比这些更多的钱、更贵重的东西,陈洪都没有犹豫过。没道理以前收了,现在不收了。显然这一次有不同寻常的情况。 许显纯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陈公公,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陈洪看着许显纯,笑着说道:“没出事,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你掉脑袋罢了。” “只是原本我以为你比骆思恭要聪明一些,没想到你只是自作聪明。咱家最后问你一遍,这些钱究竟是什么来路?你要是说不清楚的话,咱家现在就走。” 听到这话之后,许显纯连忙说道:“公公,公公,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陈洪嘲讽的笑了笑,冷声说道:“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抓人,每天都在死人,你凭什么以为这是小事情?” “山东这个地方因为贪钱死的人少吗?孔家都倒了,你以为你是谁?从上到下抓了多少官?你现在敢来这一套,真以为陛下不知道?” 许显纯无奈的说道:“公公,这些钱是那些粮商送来的,无非就是让我查抄的时候少查抄一些,给他们留下一些,最好能够放过他们。” 陈洪听了这话之后,猛地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这钱你也敢拿?” “现在山东到处都是灾民,陛下在到处筹措粮食赈济灾民。你倒好,居然敢打粮食的注意。山东那么多官员都栽在粮食上了,孔家都栽在粮食上了,你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公公,公公,您别这么生气,粮食是不会少的。”许显纯连忙说道:“就是给我多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在粮食上打折扣。” “这些人只是希望不给他们定一个囤积居奇的罪名。至于他们手上的粮食,他们全都愿意拿出来。” 陈洪转头看着许显纯问道:“以什么样的名义拿出来?” “捐赠。”许显纯想了想之后说道,不过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洪,轻声的说道:“如此一来,粮食不缺,陛下那边我们也交代得过去,这件事情也就办下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就笑了,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站起身子,陈洪轻轻地拍了拍许显纯的肩膀说道:“挺好,做的不错。咱家到这里来也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便没有再继续停留的意思,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许显纯才真的慌。 他连忙一把拉住陈洪,作势就要往下跪,哭丧着脸说道:“公公,公公,你不能不管我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情。不到这个份上!” “不到这个份上?”陈洪冷笑着说道:“陛下要严查的人,你居然敢放?” “粮食足额了就行了?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囤积居奇,坏事做尽。陛下难道收拾他们就是为了粮食?那是为了惩治他们。现在倒好,坏事变好事了。他们捐粮食,是不是还要给他们立个碑?” “这事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你让陛下怎么想?我告诉你,许显纯,你要是说这钱是你在查抄的过程中贪的,那都比你现在做的事情要好。你贪的那些钱,陛下可能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个钱,咱家不敢拿。”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一甩袖子就向外面走了出去。他在这里是不敢待了。至于原本想交代给许显纯的事情,现在也不敢再交代了。 原因也很简单,许显纯出了这样的差错,接下来能不能办差都是两说的了。 如果接下来许显纯不能办差,自己自然不能够把事情交代给他。 许显纯看着陈洪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随后缓缓地站起身子,有些懊恼的挥了挥手。 这件事情自己何苦告诉他? 自己不说,老实拿钱不好吗? 同时许显纯对陈洪也不满了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宫里面难道就你这一位公公? 不过许显纯只是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心里面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如果陈洪进宫告自己一状,自己恐怕有些事情还是解释不清楚。 何况自己拿钱的事情,如果没有人捅破的话就最好了,有人捅破了就解释不清楚。 没有丝毫的迟疑,许显纯快步向外走了出去。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陈洪肯定不会替自己隐瞒,自己直接去陛下那里请罪吧。不然的话,等到陈洪告自己一句,那就晚了。 朱由校的驻地。 此时的朱由校正在吃饭。 一碗普普通通的油泼面,被跟随而来的御厨做的是色香味俱全。 再配上一头大蒜,对于朱由校来说也算得上是人间享受。 脱掉了龙袍,朱由校吃得满头大汗。 正在这个时候,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非常的急切,见到朱由校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是?”朱由校看了陈洪一眼说道:“做了什么错事?行这么大的礼。” “皇爷,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许显纯。”陈洪连忙说道。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直接把整件事情都和朱由校说了一遍,随后说道:“奴婢有罪,请皇爷治罪。” “关你什么事?”朱由校语气平和的说道:“一个宫里面的太监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锦衣卫那边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站起来退一边去,出去看看许显纯来了吗?如果来了就带进来。对了,他有一个心腹叫什么来的?” “回皇爷,叫崔应元。”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把他也找来。”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朱由校没抬头,只是一直在吃着面,连剥蒜的手都没有停过。 第三五八章 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换人了 时间不长,陈洪就把许显纯带了进来。 显然自从陈洪离开之后,许显纯便来到了朱由校这里等待着。对于许显纯来说,这一次算是被他自个儿给坑了,他和陈洪的关系也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 “罪臣许显纯,参见陛下。”许显纯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跪在了地上,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口称罪臣。 许显纯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以及自己的情况。 朱由校没有去看许显纯,继续在那里吃面条,还夹起一块酸黄瓜尝了尝。 味道还不错,清脆爽口。 面条、蒜、酸黄瓜,朱由校吃得很香。 半晌,朱由校放下手中的筷子,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丝帕擦了擦嘴。 把丝帕放下,朱由校又端起漱口的茶水漱了漱口,然后才抬起头看向许显纯。 不过朱由校还是没有跟许显纯说话,而是转头对陈洪说道:“崔应元来了吗?” 听到了朱由校的这句话,许显纯的神情黯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同时他心里面也无比的憋屈,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无非是贪污了一些钱财,结果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陈洪连忙说道:“回皇爷,人已经到了。” “那就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椅子那坐下,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许显纯。 沉吟半晌,朱由校说道:“朕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是朕错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许显纯就是心里一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之前说这句话的是陈洪,现在看来论起对陛下的了解,自己比陈洪差远了。 许显纯连忙以头触地,险先痛哭说声:“臣知错了!陛下,请再给臣一次机会!” 朱由校没有去看他,而是继续说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拿钱了。” 所谓千里当官只为财,朕能理解;像你这样,很多人都骂你是朕的爪牙,朕也都知道。这一辈子做官,无非就是图名图利,二者终有其一;也有为国为民的人,只不过不多。” “像你做锦衣卫,天子鹰犬,得罪的人多,说不定哪一天就不得善终,这朕也知道。所以你们拿一点钱,朕也没在意,毕竟这天下都在贪,终究你们是忠心的。那些不忠心的都在拿钱,你们忠心的拿点钱也无可厚非。” “陛下,臣……”许显纯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被朱由校的话给打断了。 “可是钱和钱不一样,人和人不一样。有的钱能拿,有的钱不能拿;有的钱有的人能拿,有的人不能拿。朕不是气你拿钱,而是气你看不清。”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陈洪领着崔应元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时的崔应元还是一脸懵圈,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原本想向陈洪打听一下,可是陈洪却什么也不对他说,这让崔影元的心里面有些担心。 崔应元进来的这一瞬间,正看到许显纯跪在地上,心里面就更担心了。 “臣崔永元,参见陛下。” 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崔应元连忙也跪在地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终究不会是好事情,态度还是放低一些的好。 朱由校看了崔应元一眼说道:“起来吧。” 等到崔应元站起来,朱由校的目光又转回到了许显纯的身上,缓缓地说道:“有人说锦衣卫的差事谁都能干,只要听话、心狠手辣。但是朕不这么看。” “你的确把事情做得很好,可是有些事情不能碰就是不能碰。看在你为朕做了这么久事情的份上,差事也办得很好,朕也就不说什么了。” “你贪的那些钱,自己拿回去吧,算是朕给你的养老钱。咱们君臣一场,这也算是全了君臣之义。” 有一点朱由校没有骗许显纯,那就是自己真的不在乎许显纯贪钱。 自己手下的这些鹰犬冒着生命危险在做事情,得罪了所有人,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拿一点钱也不算什么。 但是有一点朱由校不能忍,那就是许显纯的愚蠢。在这件事情上,许显纯的愚蠢暴露无遗。 骆思恭因为心软、因为瞻前顾后,被自己拿下了。 许显纯这个人足够心狠手辣、不瞻前顾后,可是这大局观太差了,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 自己惩治山东,打击那些士绅,抓捕那些倒卖粮食的商人,目的很简单。自己到山东来,那就要重塑朝廷在山东的威信。 因为倒卖赈灾粮的事情,山东官府的信誉度已经破产了,加上有人在这里造反,所以民心不能丢。 自己惩处这些人,为的就是立威,为的就是重塑朝廷的威信。 不然的话,在山东的百姓和士绅看来,自己这个皇帝不但没有仁慈之心,反而威信不足。 这些人畏威而不怀德,绝对不能如此就轻易的放过去。同时也为了查抄他们的家产,让自己能够有一个丰厚的家底。 如果在查抄家产的过程之中,许显纯贪污了一些,哪怕是贪污的多了一些,自己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许显纯做的事情,却彻彻底底的违背了自己的意志。这都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许显纯这个人不能用了。 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大,这样愚蠢的手下不能留着。如果这一次放过许显纯,以后肯定会坏事,还不如现在就把人给换了。 “臣,臣……”许显纯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朱由校看了一眼,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木楞的跪着,嗫嚅着嘴唇说道:“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回去吧。”朱由校看着许显纯说道:“回去好好的收拾一下,然后回京吧。” “是,陛下。”许显纯答应了一声,恭敬的给朱由校磕了个头,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只不过他神情颓丧,步履蹒跚,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转头看一下崔应元,朱由校说道:“锦衣卫的事情你先管起来吧。如果做的好的话,许显纯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如果你做不好的话,那也就不用朕多说什么了,你也下去吧。” 崔应元还是有些发懵,但是他有一件事情明白了,许显纯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陛下把许显纯一撸到底了,而自己却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想到这里,崔应元终于反应了过来,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虽然许显纯提拔了崔应元,算是他的恩人。可是在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没有人能够不激动。 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位置,崔永元的心里面再清楚不过了。他没想到这个位置现在居然轮到自己了。 “臣谢陛下!”崔永元连忙跪下给朱由校磕头,脸上全都是激动的神色。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你交代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站起身子,转身向后面走了出去。 等到朱由校走了之后,崔应元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就来到了陈洪的面前,恭敬的说道:“见过陈公公,以后还请公公多多关照。” 陈洪看了一眼崔应元,轻轻的点了点头。 “自从陛下登临大宝之后,锦衣卫都指挥使换了两个人了。到了你,已经是第三个。之前两个都得了善终,可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陛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如果这一次你再搞砸了的话,恐怕就没有前两个人那么好的运气了。” 陈洪语气平和的说道:“骆思恭这个人胆小怕事,许显纯这个人愚蠢无度,现在就看你的了。如果你做的好的话,自然前途无量;做不好,会比他们更惨。” “还请公公指教。”崔应元的脸上带着羡慕的笑容说道:“只要公公说的话,我一定认真听从,绝对不会出差错。” 陈洪点了点头,识相就好。 于是他说道:“你知道许显纯这一次犯了什么错误吗?” 崔永元摇了摇头,有些狐疑的说道:“卑职不知。” “很简单,他收了那些粮商的钱,不去抄没他们的粮食和家产,让这些粮商们只需要把粮食捐赠出来就可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陈洪看着崔永元缓缓的问道。 这其实是一个考教的题目,如果崔永元的答案错误,陈洪也不会再和他继续说什么了。 “回公公,这代表着许显纯欺君。咱们做锦衣卫的,权力很大,很多事情都能做,但是有一件事情不能做,那就是不能欺瞒陛下。只要是陛下交代的事情,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到,更别说为了钱了。哪怕是丢了命都不能有差错。”崔应元说道。 作为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崔应元对人心看得更透彻。他的心里面很清楚,上位者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欺瞒,何况是当今陛下。许显纯的胆子真的够大,这种事情都敢做。 “你是许显纯的心腹,你居然不知道吗?”陈洪看着崔应元问道。 “不瞒公公,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崔应元连忙说道:“这种事情许显纯也不会告诉卑职,卑职只是他养的一条狗。用的时候给两条骨头,这种分金银的事情他怎么会告诉卑职?” 第三五九章 京城的某个大人物 陈洪深深地看了一眼崔应元说道:“这件事情,咱家也不会继续追问。清不清楚的,你自己心里明白。接下来把差事办好,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是,公公。”崔应元没有再继续辩驳什么,而是直接答应了下来。 “行了,去吧!”陈洪摆了摆手,示意崔应元可以离开了。 崔应元转身走了出去,看了一眼跟着自己来的手下,直接吩咐道:“赵春秋,许显纯许大人呢?” “刚刚离开,向着锦衣卫那边走了。”赵春秋连忙答应道。 “那咱们也走吧。”崔应元点了点头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崔应元便带着人也回去了。 回到锦衣卫的驻地,崔应元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许显纯。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崔应元,许显纯缓缓地说道:“现在你管着锦衣卫的事情。” “代掌。”崔应元缓缓地说道:“卑职想来问问,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事情是不是还有什么转机?有什么是卑职能为大人做的吗?” 崔应元的姿态放得很低,还像是之前对待许显纯那样。 许显纯颇为欣慰的看了崔应元一眼,苦笑着说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什么事情你也不必问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过去了,不会影响到你。至于我,锦衣卫这边是待不下去了。你好好干吧。” “大人怎么如此没有信心?”崔应元连忙说道:“无论犯了什么错误,只要认真的去弥补,自然能够重新得到陛下的信任。大人之前可是很得陛下看中的,不可轻易放弃。” 转过头看着崔应元,许显纯眼神微眯,缓缓地说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哪里做错了,就从那里站起来。”崔应元依旧态度恭顺,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如果大人不方便的话,没有关系,大人可以把事情告诉卑职,卑职去做,绝对不让大人失望。” 沉默了良久,许显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不一样,没想到是人都一样。” “大人此言差矣,卑职对大人心怀感激,如果没有大人,也没有卑职的今天,卑职自然不会做害大人的事情。” “不过有件事情,卑职还是要和大人说清楚。”崔应元缓缓地站起身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直接说道:“那就是以前卑职是怎么侍奉大人的,以后还会这么侍奉大人,这一点不会变。” “只是大人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让卑职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害了大人?只要大人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卑职,大人自然可以安心回家。如果路上不顺利,卑职还可以派人护送,确保大人一路平安回去。” 许显纯心里面明白了,崔应元说的话都是屁话。 什么像以前一样侍奉自己?以前哪个都不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说白了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许显纯脸色瞬间胀红,半晌,又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 此时此刻,许显纯心里面非常的后悔。这种感觉就像蚂蚁在心肺之间掏心掏肝的撕咬。 没有权力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真的让人受不了。 半晌之后,许显纯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崔应元缓缓地说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应该不是陛下让你追查的吧?” “当然不是陛下让卑职追查的。”崔应元也没瞒着,直接说道:“在卑职的眼里,大人一直以来都是聪明睿智的,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收受别人的钱财。” “大人虽然喜欢钱,但是绝对不会因为钱做这样的蠢事。这里面肯定有内幕,陛下可以不知道,但卑职是一定要知道的。” “因为接下来卑职也要做大人没有做完的事情,如果他们用这样的招数来对付卑职怎么办?除此之外,卑职是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大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许显纯看着崔应元,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恐怕还有一个原因吧,你要向宫里交代,或者说是给陈洪的投名状。” “大人不愧是大人,这也能想到。”崔应元笑了笑,语气之中带着敬佩和感慨的说道:“如此一来,卑职就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大人走上这条路?” 崔应元的话很简单,他的确是为了投名状。要知道,他现在只是代掌锦衣卫,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还要两说。 现在许显纯搞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自己查不出来,或者不查出来,就会让人觉得自己和前任有勾连。 在自己离开之前,陈洪已经敲打过自己了。虽然陈洪话语中说的随意,可是自己不敢随意的听。陈洪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让自己和许显纯做切割,如果自己不拿出点诚意来的话,那就不是能不能接掌锦衣卫的事情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崔应元自然知道怎么做。何况前面说的两条也不是假的,那些人能够让许显纯阴沟里面翻船,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能让自己阴沟里翻船,自己一定要小心。 许显纯看了一眼崔应元说道:“不简单呐!看来我以前还是对你不够重视。” “大人,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崔应元摇了摇头说道:“事实上我们都应该庆幸,应该庆幸接掌锦衣卫的是卑职,否则大人恐怕就不是在这里说话了。” “而卑职作为大人的心腹,恐怕下场也不会好的了。说起来,卑职对大人还是挺失望的,你代表的可不光是你自己,而是我们这些支持你的锦衣卫兄弟。你做这样的事情,可曾想过我们吗?”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不禁面露惭愧,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事情的原因你就别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至于你担心的事情,可以放在肚子里面。” “回去之后好好做事,只要把事情做好了,你的位置就稳了。那些粮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自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你说的对,这一次是我愧对大家了。你好好干,不要走我的老路。” 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显纯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后面走了过去。 崔应元皱着眉头看着许显纯的背影,虽然很想把他留下来问清楚,可是他不想说,自己也没有办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崔应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显纯走。毕竟许显纯没有被下大狱,自己不能审问他。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崔应元也转身向外面走去。 既然问不清楚,许显纯不说,那就自己去查。 还不信了,凭借锦衣卫手段,就查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朱由校的驻地。 朱由校正在喝着茶。 在朱由校的身边跪着一个人,不是陈洪,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脸上留着一抹八字胡。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商人。 朱由校放下手中的茶杯,面无表情的说道:“查清楚了?” “回陛下,已经查清楚了。”中年人连忙说道。 “那就说说看吧。”朱由校看着中年男人说道。 “是,陛下。”中年人连忙答应了一声说道:“具体的情况与济宁这边的关系不大,应该是京城传过来的消息。京城那边也已派人去查,似乎与许大人的家里有关系。” “家里?”朱由校眉头一皱,看着中年男人问道:“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许显纯的家里可不简单。 他的爷爷是驸马,也就是说他的奶奶是公主,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从自己对许显纯的了解来看,这一次的事情显然不是有人用钱贿赂了他。 如果单单是用钱就能够收买的话,那许显纯也太过简单了一些;如果是威胁的话,恐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虽然朱由校答应了许显纯不查,但那只是表面上的。这件事情如果不弄一个清楚明白,朱由校是不会放心的。 现在听到是许显纯的家里面出了问题,朱由校大概也就能明白了。 恐怕是京城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回陛下,似乎是许大人的儿子犯了什么事,有什么把柄捏在人家的手里。”中年男人说道:“具体是什么人还没有消息,我们还在查。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出手的应该是某个大人物。” “某个大人物?”听到这话,朱由校自己就先笑了。 只不过这笑声带着浓浓的嘲讽,更多的则是冰冷。 显然有人看不过去山东这边的事情,或者说是怕被牵连。 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敢伸手? 看来这个“大人物”牵扯的很深,能够逼迫许显纯想办法,那显然是抓住了他很大的把柄。 如果是许显纯的儿子,那说不定就是他儿子被人抓住了把柄。 关键是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许显纯不会顾及这么多,而会直接去抓人。 陷害我儿子? 把你抓起来弄死,到时候你想怎么陷害都没用。 目前来看,显然许显纯不敢动这个人,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和对方达成和解。 也就是说对方的身份特殊。 第三六零章 许显纯被人下黑手 想到这里,朱由校就笑了。 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听到朱由校如此笑,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面已经产生了无限的畏惧。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但是中年男人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被陛下盯上了,那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一定要弄清楚是什么事情、是谁做的。”朱由校看着中年男人,缓缓地说道:“如果遇到什么阻拦,去找魏忠贤,调东厂的人。” “是,陛下。”中年男人连忙答应了一声说道:“可否从许大人那边下手?” 这件事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问许显纯,只要许显纯把那个人说出来,那这件事情就可以查得很清楚,也不用去绕弯子,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力气。 朱由校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从京城那边动手的确是动静大了一些,何况自己现在并不在京城,如果搞出什么乱子来反而麻烦。毕竟自己山东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并不适合在京城弄出什么动作来。 所以还是在这边查,只要问许显纯,基本上也就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于是朱由校说道:“你去一趟锦衣卫,去找崔应元,你们一起把这件事情查清,到时候再来给朕奏报。切记,不要走漏了风声。明白吗?” “陛下放心,臣明白。”中年男人连忙答应了一声。 “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中年男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陈洪,笑着说道:“这世上的事,果真是百转千回,人心果然也是最难测。” “皇爷乃是真龙天子,一切魑魅魍魉在皇爷面前都无所遁形。”陈洪连忙说道。 “朕就是感慨一番,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事情虽然交代下去了,但是具体的情况如何,你盯着一点,别让他们搞出什么事情来。” “是,皇爷。”陈洪躬身答应道。 锦衣卫驻地。 崔应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的事情真的很难说,以前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走到这个地步,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崔应元心中除了忐忑之外,更多的则是惊喜。可是坐到这个位置上之后,崔应元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首先就是许显纯的事情。自己如果不把这件事情查明白,恐怕位置坐不安稳。可是现在许显纯什么都不说,自己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个锦衣卫千户走了进来。 他来到崔应元的身边说道:“大人,有人来了。不知道身份,但拿的是宫里面陈公公的牌子。” 听着这话,崔应元连忙站起身子。 他在锦衣卫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于宫里面的这位陈公公,自然也是知道的很清楚。 可以说,这位陈公公是锦衣卫的大靠山。如果没有这位的支持,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坐到现在的位置。 听到陈洪派人过来了,崔应元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身子说道:“跟我一起出去。” 说完这句话,崔应元便向外面走了出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崔应元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 没等崔应元开口,中年男人拿出一个牌子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说道:“进去说。” 说完这句话,中年男人便当先向前走了进去。 对于中年男人的态度,崔应元没什么不快,反而心里面多了几分忐忑。 如此神秘,恐怕不是什么小的事情。 他连忙跟着中年男人的步伐走了进去。 两人很快来到了后面的二堂。 崔应元直接对手下的千户吩咐道:“在外面站好,不要让人打扰。” “是,大人。”千户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站岗了。 等到人离开之后,崔应元对着中年男人拱了拱手说道:“不知怎么称呼?” “赵春秋。”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崔应元点了点头。 对方虽然只说了一个名字,没有再说其他的,甚至没有报出官职。这一点崔应元并不在意。 崔应元问道:“不知赵大人此来有何事?” “提审许显纯。”赵春秋直接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崔应元就是一愣。 刚刚他还在为这件事情头疼,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处置的结果。不过这个结果却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对方说的可是提审。 显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真的提审。 “怎么,有问题?”赵春秋看着崔应元,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没问题。”崔应元连忙摇头说道。 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和这件事情有任何的牵扯。要是让眼前这位觉得自己包庇许显纯,那自己就完蛋了。 “那就走吧。”赵春秋直接说道。 崔应元也不敢多问,跟着赵春秋就走了出去,很快就把许显纯押到了大牢里面。 进入大牢之后,许显纯的脸上全都是苦涩。 赵春秋也没废话,看着许显纯,直接说道:“许大人,我来的目的想必你也应该知道。” “陛下赦免了你的罪,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只要你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这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如果你不说,这次的事情恐怕过不去。不但是你,你的家里人也会受到牵连。不要抱有侥幸,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很无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赵春秋,缓缓的问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哪个衙门的?” “赵春秋。”赵春秋说道:“至于是哪个衙门的,许大人也就不用问了。” 面无表情的走到许显纯的身边,赵春秋继续说道:“试探没有必要,你就尽快把实话说了吧。我不想动粗,也不想做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许大人既然是锦衣卫,应该也明白手段。” 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困难,这济宁城之中有一家姓周的,我的钱是他们送来的,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他们让我做的。如果你们想抓,就抓了这家姓周的。” 赵春秋看了一眼许显纯,问道:“他们说你就听了?据我所知,许大人恐怕没有这么好说话。” “即便是他们给了一些钱,许大人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收。以许大人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不会不明白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何况许大人也不是利令智昏之人,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许大人,你应该明白我要做的是什么,你也应该明白我要问的是什么。还在这里绕圈子,恐怕有一些不太合适吧?” “这位大人,不是我不说,是我不知道。”许显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至于我为什么屈从,原因也很简单,我是为了保住我的儿子。这位大人既然来审我,应该也明白我只有一个独子。” “他们绑了你的儿子?”赵春秋看着许显纯,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许大人似乎不是这么容易屈从的人吧?他们要是绑了你的儿子,你还不绑了他们全家?” “大人,他们当然不是绑了我儿子,而是他们陷害了我儿子。”许显纯无奈的说道:“我儿子搅进了这一次的案子里面。” “此话从何说起?”赵春秋皱着眉头问道:“据我所知,你儿子现在在京城吧?这案子可是在山东。” “因为有一部分赈灾粮在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被贪掉了。”许显纯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不光是现在的粮食,还有朝廷拨付的用来采买粮食的银子也有一部分被贪污掉了。” “京城之中参与这件事情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我的儿子。他们把银子分给了京城的许多人,让他们负责采买粮食。无论采买的粮食质量如何,他们全都照单全收。说白了,就是把银子送出去。很多人贪便宜,自然就搅了进去。” “我家虽然是皇亲,可是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好。自从当上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之后,我也算是守分寸,家里面的用度也并不是很宽裕。” “我的儿子就被他们给盯上了,我儿子在京城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周家的人明确的告诉我,他们的手里面有证据,在京城之中也有人和他们一伙。只要我抓了他们,他们就把这件事情抖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陛下肯定会严惩我的儿子。陛下不严惩我的儿子,就肯定不能严惩他们。即便是我去求陛下,陛下也不会因为我的儿子而放过他们。一旦知道我儿子参与了进去,肯定有很多人落井下石。” 说到这里,许显纯苦笑着摇了摇头,“教子无方,我没有什么话可说。辜负了陛下对我的信任,许显纯万死难报。” 听了这话之后,赵春秋点了点头说道:“此时再无隐瞒了吧?” 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没有隐瞒了。” “好。”赵春秋没有再说什么,只说了这一个字,便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第三六一章 给疯狗一个机会 离开锦衣卫的审问大牢之后,赵春秋准备去见朱由校。 这件事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赵春秋真的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就赶奔到朱由校的寝宫。 见到赵春秋的时候,朱由校还有一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听赵春秋把所有的事情说完,朱由校的表情有些凝重。 朱由校没有骂许显纯愚蠢,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许显纯绝对不会选择屈从。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京城的那个所谓的某个大人物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赵春秋和自己都想错了,原本都以为是京城的某个不知名的大人物,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这是京城里的一群人弄出来的事情。一旦事情被掀开了盖子,恐怕会牵连不少人。 朱由校相信只要把这个盖子掀开,里面装着的人肯定有很多自己熟悉的,甚至是自己亲近的人。至于朝中的大臣,肯定也有自己重用的人。 这个盖子掀开有两个结果,一个就是自己轻拿轻放,处罚一番之后便什么都照旧;另外一种就是自己严惩,不顾情面,无论牵扯到谁全部严惩到底。 除了这两种情况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因为自己是皇帝,从自己开始做事情到现在,一直秉持的就是公平公正的原则。无论牵扯到什么事情,无论牵扯到谁,自己都不会心软, 这样的行事准则造成了一个现象,不喜欢自己的人多、反对自己的人多,但是愿意支持自己这个皇帝的人也多,比如卢象升等人。 许显纯看得明白,如果当皇帝的选择严惩,他的儿子也跑不掉;如果皇帝不选择严惩,那么也简单,放过了京城的那些人,肯定也要放过眼前的这些人。 这对于朱由校来说,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选择。 “看来朕的形象塑造的还挺好。”朱由校笑着说道。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朱由校心里却明白,在外人看来,自己塑造的是严苛的人设。无论什么事情,无论牵扯到谁,自己这个皇帝都不会手下留情。 这种嫉恶如仇的人设可以震慑宵小,同时也可以收买人心。但这些都是朱由校对外的东西。 对于朱由校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设,自己本身也不是嫉恶如仇的人。所以外人的考量根本就毫无意义。 朱由校看了一眼赵春秋说道:“去找崔应元,把周家的人抓了,其他人暂时先不要动。” “是,陛下。”赵春秋连忙答应一声。 朱由校继续说道:“这个周家人既然有脑子,觉得自己很聪明,那朕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朕的面前,乖乖的比什么都强。抓周家的时候,对外就说他们是闻香教的人,意图谋反、勾结鲁王府的刺客刺杀朕。跟朕来这一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是,陛下。臣马上就去办。”赵春秋恭敬的行礼,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看着赵春秋的背影,转头对陈洪说道:“朕只是抓了周家,还用了这样的罪名,周家说不定会被满门抄斩。你说,跟着周家一起干这些事的那些人,他们会不会为了周家鱼死网破?” 朱由校的话里,鱼死网破的意思就是把他们手中的所有把柄全都拿出来,把京城掌握的那些人全都捅出去。 陈洪沉吟了片刻说道:“皇爷恕罪,奴婢愚钝,实在是想不出来。” “你想不出来就对了,朕也想不出来。”朱由校笑着说道:“不过这件事情倒是挺有意思,让朕有了一点兴趣。” “自从到了山东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很无趣,反而是这件事情让朕觉得很开心。”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喜欢和朕一起玩游戏,这还真是让人没想到。” 陈洪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心里面为周家人默哀。 这些人实在是太愚蠢了,就这么撞到了皇爷的头上来,还真的是头铁的要命。 许显纯拿你们没办法,真以为皇爷也拿你们没办法? 不过这些人可能还真就是有恃无恐,觉得皇爷真的不能拿他们怎么办。一旦皇爷抓了他们,他们就会把京城那些人捅出去。到了那个时候,京城的那些人处置不处置? 他们肯定会把自己和京城那些人绑得死死的。可是他们就没想过,皇爷就不能换个罪名吗? 现在皇爷把周家的罪名换成了你们就是闻香教,这个罪名可比前面的罪名大多了。 意图谋反,行刺陛下,这是满门抄斩的罪名,断一个夷三族都不多。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孔胤植走了吗?” “回皇爷,暂时还没走,臣找不到合适的人手。”陈洪一点都没有隐瞒,把事情向朱由校说了一遍,然后静静的等着朱由校说话。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让许显纯去吧。” “皇爷,是不是有些不妥?”陈洪看着朱由校,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作为朱由校身边的大太监,陈洪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一般情况下,无论皇爷需要吩咐什么事情,陈洪都不会问原因,只会去照着办理。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陈洪无论如何没想到皇爷会用许显纯。他心里面也是真的担心,这一次事情事关重大,在这样的情况下,皇爷居然还愿意用许显纯?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就麻烦了。到时候恐怕事情会很难办。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叹了一口气说道:“许显纯这样的人才不好找,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废弃了。如此一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句话朱由校倒是没说慌,他心里面真的是这么想的。 像许显纯这样一心办事的刽子手真的不好找。骆思恭会退,但是许显纯不会,甚至面对孔家的时候也不会。 这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 这一次的事情,许显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估计也是一时糊涂。 再加上和自己这个“嫉恶如仇”的皇帝相处的时间不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皇帝,所以才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如果给许显纯一个机会,说不定以后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当然了,通过这件事情,朱由校还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许显纯很在乎他的这个儿子。 这人啊,有在乎的东西就好,有在乎的,就有弱点。既然别人能通过儿子控制他,自己为什么不能? 抓住许显纯的儿子,原谅他的错误,给足他好处,朱由校相信,如此一来会收获一条疯狗。 只要自己愿意,那就是指哪打哪,还悍不畏死。 关键是许显纯的能力自己也很欣赏,与其放他回家,不如让他接着做事。使功不如使过。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朱由校不看着陈洪,笑着说道:“朕也不是那种凉薄之人,他以前的功劳朕还是记得的。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朱由校说得非常的真诚,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唏嘘。 陈洪脸色却很是难看,这一次他和许显纯算是闹翻了。如果许显纯记了自己的仇,以后恐怕就不好办了。 不过皇爷既然已经说了,自然不会有更改。 刚刚皇爷说的话,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说。就是因为皇爷看重自己,所以解释了两句,那自己就更没有办法再说其他的了。 如果在皇爷给自己解释了两句之后,自己还要废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去传旨。”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在陈洪到达锦衣卫驻地的时候,这里已经非常的热闹了。 崔应元带着人里里外外进进出出,正在快速的调集人手,显然是准备去周家抓人了。 赵春秋也站在一边,面容严肃的等待着。 见到陈洪之后,赵春秋和崔应元连忙迎了上来。 两人见到陈洪,连忙说道:“陈公公怎么来的?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不是找你们,是找许显纯。”陈洪缓缓地说道:“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听到这句话之后,赵春秋没什么反应。 这件事情本身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负责把事情查清楚。至于许显纯如何?他不在意。 一边的崔应元则有些慌了。 这怎么还找上许显纯了呢?许显纯不是已经被打翻在地了吗? 自己刚刚接替了许显纯的职务,怎么许显纯这就要翻身了? 要是让许显纯翻了身,自己可怎么办? 看了一眼赵春秋,崔应元连忙说道:“卑职和公公一起去。” “如此甚好。”陈洪答应了一声,让崔应元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出去几步之后,陈洪说道:“陛下有差事交给许显纯,这一次他可能要翻身了。” 听到这话之后,崔应元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有些无奈的说道:“陛下还真是喜欢他。” 第三六二章 许显纯成了忠心的疯狗 “陛下宅心仁厚,对手下人恩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陈洪缓缓地说道,语气未明。 听着陈洪的话,崔应元的心里面很复杂。 能够在这样的陛下手下做事,那自然是最好的事情。哪怕自己将来做一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陛下那边也不会严苛的对待自己。 可那是以后,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就没那么美丽了。如果自己没有了现在,那也就不用谈以后了。 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或许崔应元还不用太担心。可是有了这次的机会,他就不想再放弃,心里面也有些担心,如果许显纯翻了身,自己该怎么办? 要知道,之前的那件事情上,自己对许显纯可不怎么客气,甚至对他有一些不恭敬。许显纯要是记仇的话,这局恐怕就真的完蛋了。 崔应元看着陈洪,缓缓的说道:“陈公公,是不是做点什么?” 崔应元的这句话,陈洪当然明白,同时他也真的动心了。 原因很简单,这一次陈洪也与许显纯闹翻了。如果许显纯重新回来的话,陈洪恐怕也会被许显纯刁难。 不过陈洪心里面更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让崔应元做了什么,即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会很麻烦。 皇爷从来都是眼明心亮的,只要是出了事情,自己就脱不了干系。到了那个时候,皇爷还不一定怎么收拾自己呢。 外面的人都说皇爷宅心仁厚,陈洪的心里面却明白,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触及到皇爷的底线。如果触及到了皇爷的底线,那没有什么情面可以讲的。 于是陈洪摇了摇头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仅仅是这一句话,陈洪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甚至也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这已经代表了陈洪的态度,如果崔应元还要做,那就和陈洪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崔应元也不傻。他之所以询问陈洪,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能做,主要是想知道陈洪的态度,或者说是想知道陛下的态度。 如果陛下能够容忍,那自然没什么关系。 可是从陈洪的态度上来看,这是陛下不能容忍的。那自己就不能去做了,不然的话后果更严重。 崔应元说道:“卑职明白。”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说道:“陈公公这边请。” 看着崔应元的反应,陈洪的心里面有些欣慰,同时也有一些遗憾。 欣慰自然是崔应元识时务,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聪明的人总归不会犯太大的错误。 至于遗憾,恰恰也是因为这一点。如果崔应元坚持做,恐怕陈洪也能收到不少的好处,责任还不用陈洪承担。 两人各怀心思的向前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锦衣卫的监狱。 陈洪四下看了看说道:“怎么把许显纯下监狱了?陛下可没有下这个旨意。” 看着陈洪严肃的脸,崔应元连忙说道:“回公公,这也不是我们的意思,这是许显纯许大人自己的意思。他心里面有愧于陛下,所以自囚于此。这可不是我们私下里囚禁的。” 听了这话,陈洪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虽然陈洪的心里面有芥蒂,但也担心手下的人私自做什么。若是真私自做了什么,这可是违背陛下的命令,是很严重的事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洪对朱由校更加地畏惧了。 陈洪两人一起走进监狱,很快就来到了许显纯所在的地方。 既然不是下狱,是自我囚禁,这里的环境倒也比较好。 宽敞明亮的房间,床铺是新铺的,地上也扫得很干净,甚至连便桶也是有人洗刷过的。 见到陈洪和崔应元,许显纯就是一愣,随后站起身子看着两人,躬身说道:“见过陈公公,见过崔大人。不知二位今日到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洪听到许显纯的话,倒没有什么意外。许显纯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叫自己的。 倒是崔应元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摆了摆说道:“许大人客气了。没有您的提拔,就没有我的今天。这崔大人的称呼,是万万不敢当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许显纯说道:“只是官位上的称呼罢了。如今我只是戴罪之身,自然不敢有什么妄想,所以你也不用多想。” 说完这句话,许显纯转头看向陈洪,一躬到地,有些歉意的说道:“陈公公,说起来许某愧对你的栽培。自从到了锦衣卫之后,你对许某也是颇多照顾,许某倒是没能为你做什么事情。” “说起来倒是有些惭愧,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差点拉了陈公公下水。还请陈公公千万不要见怪。” “如果许某还能够从这里出去,以后陈公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许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报陈公公今日之恩。” 看着许显纯,陈洪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他自然看得出来,许显纯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并不是真的心里感激什么,而是已经有了计较。 自己和崔应元一起到来,显然是因为许显纯已经有了处置的结果。 这一点许显纯自然看得明白,以他的聪慧,自然明白接下来就是对他的最后判决了。 在这之前,许显纯自然要表现出足够恭敬的态度。 如果结果是好的,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自然要和自己、崔应元修复好关系。 如果结果是坏的,在这之前表现的姿态足够低,将来自己也不会难为他、或者难为他的家人。 无论如何,现在放低姿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许显纯的聪慧,陈洪也不得不佩服。 在这一刻,陈洪多少明白了皇爷为什么要放过许显纯,这样的人也的确是很难的。 于是陈洪笑着说道:“你的事情,咱家已经知道了。说起来还是要怪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够言明?” “即便你信不过咱家,你还信不过陛下吗?陛下对你何其信任,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陛下?”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直接说道:“陈公公,您不要说了,是我对不起陛下,是我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我有一句话想要禀告陛下,请陈公公代为转呈。许显纯对不起陛下,陛下怎么处置臣,臣心里面都毫无怨言。如果有来世的话,臣愿意为陛下做牛做马。” 看着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言真意切的许显纯,崔应元叹了一口气。 果然自己还差得远呢。 陈洪走上去,伸手将许显纯搀扶了起来说道:“许大人,为陛下来做牛做马就不用等到来世了。今天咱家过来,就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陛下口谕!” 听到这话,许显纯再一次跪在了地上,面容严肃的磕了个头说道:“罪臣许显纯,恭请圣安!” “圣躬安!”陈洪也面无表情的说道:“许显纯,这点事情你就心慌了?这点事情你就觉得朕不会看顾你?你是不是觉得朕心性很凉薄?会亏待自己的功臣?” “朕告诉你,收起你那些小肚鸡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一次朕还是会罚你,是因为你犯了错,也是因为你居然不相信朕。” “朕很生气,你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是没了,交给崔应元了。在你曾经的手下好好当差吧,不要起什么心思,好好的将功赎罪。” 说完这句话,陈洪说道:“钦此。” “臣许显纯,谢陛下天恩!” 许显纯跪在地上,大声的叩拜,脸上全都是泪水。 他整个人身体都颤抖了起来,随后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陛下如此待臣,臣实在是猪狗不如!臣愧对陛下!” 随后许显纯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陈洪看着许显纯,也没有上前劝解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 随后,陈洪转头对身边的崔应元说道:“你也看见了,陛下对你们这些人是什么态度?是何其的恩重?” “回去之后好好做事,不要学许大人。日后你肯定前途无量。许大人今后在你手上,你也不要心存芥蒂,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 “你们二人要好好配合,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们的信任;相互之间,不可生嫌隙,更不可误了事。明白吗?” 这话是说给崔应元听的,自然也是说给许显纯听的。 崔应元连忙躬身答应道:“公公你放心,卑职知道怎么做,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也不会辜负公公的一片苦心。” 许显纯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站起身子对陈洪躬身行礼说道:“多谢陈公公。陈公公恩情厚意,许某铭记在心。” “咱家都不指望你们如何报答咱家,以后少惹点事,都把心思用到给陛下办差上。不要什么事情都要咱家给你们擦屁股,咱家就心满意足了。”陈洪看着两人,摆了摆手说道。 “公公放心,我们两人一定同心努力,绝对不让陈公公失望。”许显纯连忙保证道。 “你知道就好。”陈洪说完这句话,转身看着崔应元说道:“你先去吧,咱家还有事情要交代许大人。” 高温请假条 因为没高温补贴,所以某热惨的周,吃多了冰淇淋,理直气壮的请假了。 第三六三章 刀还有用处,不能掰断 “是,公公。”崔应元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崔应元走了之后,陈洪转头看向许显纯,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真的看重你,不过你之前做了那样的事情,这一关也没那么容易过。这一次陛下有一个差事交给你,你办好了就能够赢回陛下的信任。” 听到这话,许显纯顿时激动了起来。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何况许显纯本来就珍惜。对于权势的眷恋早就刻在了骨子里面。 被人逼着放弃已经是痛彻心扉了,那种感觉简直要了命一样。现在能够失而复得,许显纯的激动可想而知。 “请公公赐教。”许显纯连忙对陈洪说道。 陈洪看着许显纯,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衍圣公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衍圣公的爵位已经被剥夺了,这件事情你应该也知道。现在陛下想把衍圣公送回曲阜去,让你亲自去送。” 听到这话之后,许显纯的心里面就是一动,随后就是一皱眉头。 显然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只是把人送回去,那谁来送不行,何必非让自己送? 何况如果只是把人送回去,自己也没有办法赢回陛下的信任。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许显纯的心里面很清楚,有所得,必有所失。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么重要,不可能付出这么少。 许显纯看着陈洪问道:“只是送回去吗?” “当然不只是送回去。”陈洪沉着脸说道:“还要保护好衍圣公的安全。衍圣公是孔圣人的后裔,自小读圣贤书,心里面坚毅刚强的很,已经几次自杀未遂了。” “虽然这一次孔家做错了事,可陛下还是不忍心衍圣公死。所以这一路上你一定要小心护送,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衍圣公绝对不能死。”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可以用心开解他。如果能够劝衍圣公放弃自杀的想法,也是你大功一件。” 听了这话,许显纯表情有些为难的说道:“陈公公,咱们这些大老粗劝人恐怕不那么管用。” “可是陛下能信任的人不多了。”陈洪看着许显纯,感叹的说道:“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你来做。只要你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好,想来陛下不会再关注你之前犯下的错误。” “既然如此,那这个差事我接了。”许显纯咬了咬牙说道。 许显纯心里面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护送,这就是杀人,而且还是去杀衍圣公,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这个活很棘手,一旦走漏了消息或者泄露了行踪,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不过,要是把这件事情办好了,自己肯定可以拿回一些失去的东西。 不过许显纯觉得自杀有些不保险。 想了想,许显纯抬起头看着陈洪,躬身说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多带一些人手?” “最近山东各地闻香教造反的事情比较多,他们行事肆无忌惮还猖獗。如果他们知道衍圣公回曲阜,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我带的人少了,恐怕会出现意外。”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沉吟了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衍圣公的安全胜于一切,多调拨一些人手肯定是没问题的。至于闻香教的人,也未必有这个胆子。不过小心谨慎一些,终究是没有错误的。” “如此,多谢陈公公。”许显纯面带感激的说道:“也请陈公公上复陛下,许显纯一定戴罪立功,绝对不让陛下失望。” “如此,咱家就先回去了。”陈洪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下官恭送陈公公。”许显纯连忙躬身说道,语气真挚,态度诚恳。 一边走着,陈洪一面在心里感慨,怪不得皇爷器重许显纯,这真是一个人才,整件事情如此简单的就谈完了。许显纯能够很轻松的就领悟了自己话里面的意思,还能够举一反三。 自己告诉许显纯衍圣公要自杀,护送要小心,无非就是路上打点让衍圣公直接自杀了。 许显纯觉得这么做有些痕迹太重了,所以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法。反正现在闻香教闹得这么大,他们连陛下都敢行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衍圣公动手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他们绝对是有胆子这么做的,所以不如把这个帽子扣到他们的身上。半路遇袭,闻香教痛下杀手。 反正闻香教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陈洪也只是稍微想了想,就同意了许显纯的说法。不过还是告诉他这个方法一定要谨慎,一定要慎用,不能够出什么差错。 与此同时,陈洪也要回宫去请示陛下。 目送着陈洪离开,许显纯缓缓地站起来身子,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随后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虽然陛下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信任自己,可事实上却并不一样,许显纯能够感觉得到。 在这之前,陛下信任自己、提拔自己,将自己当做臣子;可是这一次,陛下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妥妥的黑活。 说白了,自己成了陛下暗中杀人的刀,地位降低了不少,做的事情也都是阴私的事情,出了差错恐怕陛下也不会保自己了。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想来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改变了。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许显纯缓缓地走出牢房。 这里本身就不是关押他的地方,有了刚刚的事情,自然可以随时走出这里。 走出牢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许显纯喃喃的说道:“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犯错。我失去的东西我要拿回来,一样一样的拿回来。” 说到这里,许显纯的眼中凶光一闪而逝。 朱由校的驻地。 听着陈洪给自己的汇报,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后笑着说道:“许显纯还是一个能做事的人,想的很周到,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办吧。” “是,皇爷。奴婢回头就传信给他。”陈洪连忙说道。 “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天下每天都死人。有的人死得悄无声息,有的人死得惊天动地。” “有的人死了几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还有人记得;有的人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有的人是怎么死的,谁都知道。这世间的事真的说不清。” 陈洪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接话? 一旦接了话,恐怕人就没了。不过陈洪还是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既然皇爷担心闻香教作乱,需不需要暗中派人保护许大人?” 转头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顿时就笑了。 陈洪这话朱由校怎么能不明白? 什么叫派人保护? 说白了就是派人跟上去,等到许显纯把事情做完了之后,直接派人灭口,免得这件事情将来有机会传出去。 这不禁让朱由校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名字叫做廖永忠。 当初,韩林儿在滁州。太祖皇帝朱元璋派廖永忠前去将韩林儿迎回应天,至瓜步时船翻而死,朱元璋因此归罪廖永忠。 到大封功臣时,朱元璋对诸将说道:“廖永忠在鄱阳湖作战时,忘我抗敌,可谓奇男子。但却派与他要好的儒生窥探朕意,所以封爵时,只封侯而不封为公。” 当杨宪为丞相时,廖永忠与他关系密切。杨宪被杀,廖永忠因功大幸免。 洪武八年三月,因僭用龙凤等违法之事被赐死。 大义凛然的太祖皇帝,朱由校心里面非常的感佩,这件事情究竟真相如何? 恐怕早就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探究。除了当事人之外,谁都不知道。 于是朱由校转头看着陈洪,笑着说道:“许显纯可以派人保护,那你呢?” 听到这话,陈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随后面容严肃的说道:“有闻香教意图下毒行刺皇爷,奴婢为皇爷试毒被他们给毒死了。” “奴婢孤身一人,只是在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这些年奴婢往家里送了一些钱,奴婢只有一个请求。” “请皇爷看在奴婢为陛下试毒有功的份上,将奴婢的侄儿送入皇家书院。”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直接就被他给逗笑了。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鹤顶红品鉴师吗?”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自己先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十分开心。 陈洪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皇爷怎么就笑了起来。 他不但没有轻松起来,反而心里有些忐忑。 朱由校走到陈洪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行了,起来吧。你不姓于,也死不了。” “这天下的事情,有些事情能靠杀人解决,有些事情就不行。再说,如果每一次弄死几个人都要朕身边的人陪葬,朕可没那么多人赔给他们。” 听到这话之后,陈洪恭恭敬敬的给朱由校磕了一个头,站起来身子站在朱由校的身边,再也没有开口继续说什么。 他的心里面则是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并不是陈洪自作多情,也不是他真的想死。在陈洪看来,事关重大,皇爷想灭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与其让皇爷灭口,不如自己主动一点,终究不过是自己这一条命罢了。如果自己主动一点,皇爷或许看在自己主动的份上,还能给自己一点体面。 朱由校当然知道陈洪的想法,不过朱由校也明白自己不可能那么做。 如果前脚孔胤植死了,后脚许显纯和陈洪也死了,这种破事自己就解释不清楚了。 即便是真的要做,自己也得学太祖皇帝朱元璋。这就是许显纯干的,他揣摩了圣意,实在是罪该万死。 用这个罪名把许显纯处理掉,或者更简单直白一点: 许显纯和孔胤植有嫌隙,两个人不对付,在送回去的路上许显纯折磨了孔胤植,把孔胤植折磨致死。 自己这个皇帝知道之后大怒,治了许显纯的罪,杀了他给孔胤植陪葬。 这么干也可以,也能把自己这个皇帝摘出去。 不过朱由校还是不能这么干,原因也很简单,自己的敌人还没有杀完,不能把刀先掰断了呀。 武则天养了那么多酷吏,那也是到最后才收拾的。在还需要刀的时候,那就不能够把它给掰断了,而且要把它给磨得异常的锋利。 所以朱由校不可能像陈洪说的那样。 至于许显纯把事情说出去,朱由校也不在意。这种事情不说就没人怀疑了吗? 不可能的。 就像太祖皇帝做的那种事情,虽然太祖皇帝掩饰,可还是有人怀疑,也没人相信真的不是太祖皇帝做的。只不过没人敢说,这就足够了。 自己身为一个皇帝,不留下几个谜案怎么行? 就让这个案子成为历史的谜团吧,让后世的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去好好的研究吧。 说不定为了自己这一件事情,还会有人互相打一架。 想想也挺美的。 想到这里,朱由校心情就更好了,对陈洪说道:“准备一下休息吧,朕也累了。许显纯那边你就不用管了,崔应元那边你盯着一点,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朕。” “是,皇爷。奴婢亲自盯着。”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就转身去休息了。 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完了,接下来就要等消息了。 朱由校相信没什么大事,同时心里也感慨,自己还是不如太祖皇帝。 看看太祖皇帝赐死一个廖永忠,用的理由多简单。预制使用龙凤图案,就这一个罪名就能杀了廖永忠。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权势。 一言而定人生死,最关键的是没有人敢说什么,想想就让人心驰神往。 朱由校去休息了,但是整个济宁城却乱了起来。 锦衣卫再一次出动,瞬间就惊动了不少人。 不少人都开始偷偷的看热闹,更多的则是人心惶惶,不知道锦衣卫这一次又要去抓谁。 当看到锦衣卫冲到周家的门口之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也没想到锦衣卫居然会对周家动手。 周家的人更没想到。 在他们看来,他们这一次稳稳当当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病假条 额……请个假哈(′?_?`) 理由嘛,就那么几个,大家猜都能猜到。 第三六四章 京城被收买之人的名单 周家的人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来抓人呢? 此时,周家的大门口。 崔应元站在原地,他的身后全都是如狼似虎的锦衣卫。 整个周家已经乱成一团了,不少人开始出逃,不过全都被锦衣卫拦了下来。 也有人想要上前来和崔应元说点什么,想要做一些解释。 毕竟在周家人看来,他们已经把事情都做在了前面,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条件都已经谈好了,怎么就突然翻脸了呢? 这是他们没想到的。在他们看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许解释开了就好了。 可是崔应元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要知道,这一次锦衣卫来抓的可不是违法乱纪的士绅,而是闻香教的反贼,自然要搞得动静大一点,不然人家还以为你在栽赃陷害。 于是崔应元直接说道:“进府抓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在他的身后,无数的锦衣卫大声喊了一声,便直接冲进了周家,丝毫都不客气。 门口走过来一个管家,锦衣卫上去直接就把他打倒了。两个锦衣卫按住管家塞住了嘴抓了起来。 想说话? 不能让你说话。如果实在想说,那就到锦衣卫的大牢里面去说吧! 整个抓人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对于锦衣卫来说,这种抓捕实在是驾轻就熟,根本就没有难度。 所以他们很快就把人给抓齐了,周家也被看守查封了起来。锦衣卫押着周家的人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人带回去之后,锦衣卫也并没有废话,直接就把人分开,快速地开始审问。 周家的家主周福生第一个就被拎了上来。 崔应元看着周福生,眼中带着一抹好奇。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的衣袍很是华贵,看得出来是用心打理过的。 他面容白皙,眼睛比较小,但是比较有神,看得出来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物。 崔应元没有让人把周福生吊起来用刑,而是请他坐到自己的对面,还让人给他上了茶。 “你应该认识我吧?”崔应元看着周福生缓缓地说道。 此时周福生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是一个精明的人,从崔应元的官服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现在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那也就说明了一件事情,许显纯已经完了。 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许显纯已经答应了,双方商量好了。现在锦衣卫的头儿换了人,自己也被抓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许显纯完蛋了。许显纯既然完蛋了,自己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很好。 周福生看着崔应元,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认识的。” “我对你倒是很好奇。”崔应元语气随意的说道:“许大人那样的人杰,没想到最后却折在了你的手里,真是让人意外。咱们锦衣卫上下都是许大人的心腹,尤其是我。所以咱们也就别浪费时间了,你一家人都被抓了,痛快点比较好。” “你想问什么?”周福生看着崔应元缓缓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崔应元笑着说道:“在这之前,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你这一次被抓不是因为倒卖赈灾粮食,而是因为参与闻香教谋反。” “你知道吗?陛下其实最喜欢守规矩的人。陛下喜欢什么,咱们锦衣卫就做什么。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守规矩很重要。” 一边说着,崔应元一边站起身子,走到周福生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只要你守规矩,咱们锦衣卫自然也守规矩。倒卖赈灾粮食本身就是你们的罪过,安安稳稳的认了不好吗?” “非要搞事情。现在好了,许大人的官位没了。你知道许大人在陛下那里是什么地位吗?这是陛下亲手提拔起来的人,你现在让许大人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就是丢了陛下脸面。” “陛下的脸面可不能丢,咱们锦衣卫就要把这个脸面找补回来。这个事情是你做的,自然要从你的身上来找。所以现在你的罪名变成了参与闻香教的谋反。” 说完这句话之后,崔应元自己先笑了。 至于周福生,整个人一脸的灰白,原本明亮的眼睛也灰蒙蒙了起来。 显然他也知道崔应元说的这一些代表着什么,也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所以现在乖乖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等待陛下的裁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陛下能够裁决人。陛下要裁决你,你就乖乖的等着。你如果敢反抗,换来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如果这一次你还反抗,恐怕你们一家人就要一起上黄泉路了。咱们锦衣卫也不是不讲究的人,你放心,你们一家肯定整整齐齐。” 周福生抬起了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说了就能保我一家的性命吗?” “不好说。”崔应元笑着说道:“这要看陛下怎么想。不过对你来说,我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路可以走,当然也可以选择一家人一起去死,毕竟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也挺好。” “我说,”周福生没有在问什么,似乎对崔应元的话也没有听到,直接点了点头说道。 “就知道你是聪明人,所以也不对你用刑了?来吧,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说完这句话,崔应元对着旁边的文书使了使眼色,吩咐道:“记录吧。” 等阳光再一次升起来,就又是新的一天,济宁城也从沉睡之中活了过来。 昨天抓捕了周家人,在济宁城市中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无数人人心惶惶,他们想要跑,但是却走不了。 整个济宁城现在很难出城,尤其是大户人家的人。 到现在消息也没有传出来,这就让更多的人人心惶惶了。 不过也有聪明的人直接就跑到衙门口跪着,承认自己倒卖粮食,请求朝廷治罪。 一时之间,纷繁复杂,没有人能看清局势。 不过消息灵通的人总归是有的,昨天周家人被抓的原因已经被探听出来了。据说是周家人参与闻香教谋反。 有人不相信,有人惊疑不定,有的人则是肝胆俱裂。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朱由校的驻地。 昨天晚上朱由校睡得很早,睡得也很好。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是自从出京之后难得的好睡眠,所以今天早上起来的也挺早,整个人的精神头也不错。 在陈洪的伺候下,朱由校吃着早餐。 朱由校一边吃东西,陈洪一边给朱由校说着昨天的事情,大事小情的全都在向朱由校汇报。 说到最后,陈洪说道:“皇爷。锦衣卫那边已经把消息送来了。周家人已经审问过了,他们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 “同时他们供出了一份名单,是京城被收买人员的名单。这一次他们这些人联合一起倒卖朝廷的粮食,朝廷那边是孔家人在做,商人那边就是周家在做。” “拿过来看看吧。”朱由校喝了最后一口粥,拿起身边的丝帕擦了擦嘴说道。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捧着一份名单走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的递给朱由校。 伸手将名单拿过来,朱由校快速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朱由校便笑着说道:“真没想到这上面的人还挺全,魏忠贤的侄子也在上面,做得还真的是挺透彻的。” “许显纯的儿子,甚至包括朕的老丈人家,还有这个,两位贵妃娘娘的娘家。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的是有些本事,这都是朝廷的新贵,收买起来也真的是下血本了。” “看看,看看,这银子撒的像不要钱一样,了不起啊,了不起!” 朱由校虽然感叹着,语气之中也带着惊奇。但是陈洪却打了一个冷战。 他知道皇爷这是真的生气了,同时也在心里面震惊这些人的胆大包天。不过大概也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做。 新皇登基,权力更迭,自然有人上有人下。 文官那边不好伸手,毕竟之前文官那边一直很乱。现在虽然不乱了,可是那些人都是皇爷的心腹之臣,有些事情不好做,即便是做了,效果也不一定好。 但是勋贵和勋戚就不一样,这些人初贫乍富,眼皮子浅的很,同时胆子也大的很。最重要的是笨了一些,只要稍稍哄一哄转一转,也就把他们全都给转进去了,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有心思。 这个时候,朱由校又说道:“看看许显纯护着的儿子。” “好家伙,在粮食里面赚了一笔,结果收粮食的粮商没有钱给,只能用自己在京城的一套宅子抵债。破粮食用高价收,这里面就已经大赚了一笔了。” “结果收粮食还没有钱,只能用京城的宅子抵债。两套三进院的大宅子,全都是在好位置。还有一套城西的园子,抵账抵了七万二千两白银。” “陈洪,这个银子足够买园子吗?” “回皇爷,不够。”陈洪连忙说道:“看这些院子的位置,一个院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还真是利令智昏,什么钱都敢收。” “不过这些人送礼也真没什么新意,送古董、送字画、送园子、送宅子。看看朕的老丈人,宋代米芾的字画,一百二十两银子。把这个东西当假的卖,这倒是有点意思。” 陈洪在一边听着直胆寒,最后硬着头皮说道:“皇爷,太康伯或许不知道,真的以为自己捡漏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笑着说道:“你在担心什么?” “奴婢什么都不担心。”听了这话之后,陈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看来皇后还是很得人心。”朱由校笑着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告诉崔应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心里面已经开始替周家人默哀了。 所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就是没有特别的例子了。 要知道,锦衣卫抓人用的可是谋反的罪名,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是按谋反定罪了。 至于和周家勾结在一起的那些人,那也是逃不了的。他们自以为自己聪明,收买了皇爷身边的人,还让许显纯在皇爷面前为他们圆谎,这样的事情已经触及到皇爷的底线了,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既然是钦定的大案,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走到了门口,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外面有些阴郁的天空,心里面有些疑惑。 这是要下雨了吗? 说起来好像也的确应该下雨了。 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一点雨都没下,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与此同时,济宁衙门之中。 徐光启也刚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这个时候,张维贤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徐光启拱了拱手说道:“周家的事情有结果了?” “造反人家,结果有什么可期待的?”徐光启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 看着徐光启的样子,张维贤笑了,随后语气揶揄的说道:“这一次在山东做了这么多事情,您真就不怕回朝之后有人戳你的脊梁骨。” 徐光启抬起头看着张维贤,面无表情的说道:“估计已经不是戳脊梁骨那么简单了。恐怕再这么下去,我就是严嵩第二了。” 张维贤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就笑了起来,声音很大,一副十分欢畅的样子。 徐光启也没理他,而是继续说道:“可是能怎么样呢?现在闻香教要造反,昨天晚上已经传来了消息。” “他们的头领是一个叫徐鸿儒的,已经开始集结人马,想必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结果各地不太平,周家这样的人野心勃勃,做事没什么底线,如果不趁现在把他们给收拾了,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孔家那边你派心腹人盯着,那是千千万万不能够出事情的。” 张维贤缓缓地收敛了笑容,眼中寒光一闪,随后说道:“如果他们真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那恐怕传承了千年的一脉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 “那你的名声恐怕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徐光启语气随意的吐槽道。 第三六五章 衍圣公,我们来救你! “衍圣公走了。” 沉默了片刻,张维贤缓缓的继续说道。 听了张维贤的话,徐光启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虽然张维贤没有接刚刚的话,让这句话显得有些突兀。可是徐光启知道,这句话一点都不突兀。 “或许陛下在期待着吧。”徐光启缓缓的说道。 张维贤没有开口,不能背后非议皇帝。不过他的心里面也清楚,陛下的确是在期待着,或许觉得还不够。 这让张维贤有一些担心,陛下的杀心似乎越来越重了。这对于臣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知道哪一天就牵连到自己了。 沉默了良久,张维贤抬起头看着徐光启说道“徐阁老,是不是该劝陛下回京了?” 说完这句话,张维贤目光灼灼的看着徐光启。 沉默了良久,徐光启才给出答复,“那也要等事情结束之后。” 在徐光启两人商量的时候,许显纯脸色非常难看的骑在马上。 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手下,许显纯沉着脸说道“确定吗?” “确定。”手下黑着脸说道“他们已经跟了两天了。” “带出去送消息的人呢?有回复吗?”许显纯看着手下继续追问道。 “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手下连忙说道。 许显纯没有再开口。 他知道事情变得麻烦了。自从自己离开济宁城之后,事实上一切都非常的顺利,孔家的人也非常的配合,并没有闹腾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自己和孔胤植有之前的事情,原本以为孔胤植见到自己的时候肯定会做点什么,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和自己相处。可是让许显纯没想到,孔胤植什么都没做,和自己相处的很好,似乎以前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对自己显得异常的亲热。 在这一刻,许显纯感觉到的不是开心和高兴,反而是彻骨的寒冷。 刚刚经历过一些事情,许显纯的体会更深一些。 显然孔胤植这么做不是为了结交自己,而是为了保全他自身。在失去了衍圣公身份的庇护之后,孔胤植似乎一下子就滑落到了另外一个境地。有的失去,会让人觉得很痛苦;同时没有了身份的光环之后,面对很多事情就会天然的畏惧。 想到这里,许显纯叹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毕竟孔胤植不闹,也就没有其他的问题。谁能够想到居然出现了现在这样的事情? 有人跟着自己,或者说是跟着自己的队伍。 手下的人两天之前发现了这些跟着的人。详细的打探之后,发现这些人的人数居然还不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有可能是在护送孔胤植,准备在自己对孔胤植做什么的时候出来保护孔胤植。 这让许显纯有些烦躁。 如果这些都是孔家养的死士,那可能有麻烦了。自己要对孔胤植做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够被人发现的。如果被人发现了,自己就完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显纯想不激动都不行。 派人出去暗中联系的人手,可惜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回来。显然那些人已经回不来了,这让许显纯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告诉大家准备,如果有意外的情况,随时准备撤。”许显纯咬了咬牙说道。 如果真的如自己所预想的一样,许显纯会第一时间选择逃跑,绝对不会在这里选择陪葬。 对于许显纯来说,自己的命比较重要,死在这里不值当。 手下人连忙说道“是,大人。” 正在这个时候,道路两侧突然有人冲了出来,前方也有人冲了上来。 这些人手中拎着刀,朝着许显纯等人直接扑了过来。 不远处还有人拉弓放箭。 不过从他们的弓箭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应该是普通的猎户,弓箭应该也只是街面上的普通弓箭甚至是自己做的,与军中的制式弓箭相差甚远。从他们打扮上来看,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但这些人表情狰狞,手中拎着刀,身上没穿盔甲,胸前背后似乎也绑着什么东西,看样子也是做了简单的防护。 这些人给许显纯的第一印象就是土匪,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首先,在这个地方不可能有土匪;其次,土匪不会袭击自己,土匪要的是钱财,而不是没事就找人玩命。自己身边虽然大部分都是锦衣卫,但是也有不少护卫的士卒,人数小一百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土匪是没有胆子拦截自己的,因为损伤会很大,即便抢也抢不到什么东西,之后还会遭受惨烈的报复。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些人是乱党,是闻香教造反的人。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中闪过,冲在前面的人已经开始呼喊了起来。 “衍圣公,我们来救你!”这些人一边喊着,一边往前冲,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激动。 这让许显纯也激动了起来,难道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吗? 天赐良机就是这种感觉吧? 果然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对面的人还在喊着,他们的声音非常大。从语气和熟练程度上来看,他们应该没少练习。 “天子无道,残害圣人!” “衍圣公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从今天开始,我们当奉衍圣公圣人,拯救苍生,宣扬教义!” 听着他们的喊声,许显纯不但没有愤怒,反而还有一些兴奋。 此时此刻,许显纯的脑海之中迅速的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做。 第一个想法就是和这些人拼了,把他们杀掉,同时暗戳戳的把衍圣公弄死。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帽子扣给这些人。 可是想了想之后,许显纯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办法。不如就把衍圣公丢给他们吧,自己带着人撤。如此一来,这个烫手的山芋可就离开了自己的手。 自己之前想借闻香教的名声杀人,找不到真的话只能自己做假。既然现在来了真的,自己似乎就没有必要杀人了。 把孔胤植给了他们,那事情就会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从这些人的喊声之中就知道,他们想把孔胤植带回去一起造反。那么孔胤植跟不跟他们造反? 如果不跟着他们造反,那就是死路一条。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陛下,都不用为这件事情负责任,还可以用这件事情来清剿反贼,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如果孔胤植怕死,跟着这些人造反,那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孔子的后人,堂堂衍圣公,居然跟着反贼造反了! 想到这些,许显纯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看了一眼身边跃跃欲试的手下,许显纯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道“准备一下,撤。” “大人,撤?”手下有些发懵的问道,随后语气急切的说道“大人,虽然对方人多,可是从现在的样子来看,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咱们杀了他们绝对没有问题。这些可都是功劳!” “咱们要保护衍圣公他们,这么多人怎么打?告诉咱们的人,收队,撤!”许显纯沉着脸说道。 虽然许显纯现在的地位不如以前,但是在锦衣卫上下,所有人对他的畏惧反而更多了。 他们以前畏惧许显纯所拥有的权力,现在则是畏惧他所拥有的圣宠。干了那样要掉脑袋的事情,陛下居然只是小惩大诫。 这样的宠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虽然现在许显纯一时之间丢了官职,但是早晚都会飞黄腾达。所以大家对他更尊重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显纯的命令自然很快就得到了实施。 所有人快速的收拢,外围的士卒开始用弓箭还击。 大家陆陆续续的向后撤,摆出了一副要逃跑的样子。 许显纯一马当先,速度飞快。 看到前面有人堵截,许显纯大声的呼喊道“所有人到前方来,冲杀过去!” 锦衣卫所有人都是一愣,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听命令跑到了前面,于是后方就漏了出来。 在那里可是有孔家的百十号人,整个车队全都被扔在了那里。 看到这一幕之后,许显纯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呼喊道“兄弟们,现在我们被重重围困,只有杀出去才有一条生路。破釜沉舟,拼命的时候到了!大家跟着我一起冲!” 说完这句话,许显纯朝着对面就冲个上去。 锦衣卫和士卒全都跟了上去。 孔家人想跟上去,但是后面的人已经冲了上来。 阻拦在许显纯等人面前的与刚刚前方的人一样,想要拦住锦衣卫和许显纯等人的冲击,根本就不现实。 十几匹战马冲上去之后,他们就彻底的乱了套,很轻易的就被许显纯带着人杀了出去,根本就没给他们截胡的机会。 杀出包围圈之后,许显纯面色颓丧,看着后面已经失去了踪迹的孔家,愤怒的说道“陛下!臣对不起你!臣没有完成您的嘱托,臣有罪!” 说完这句话,许显纯把刀子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副就要抹脖子的架势。 显然,这是准备自杀向陛下谢罪了。 。 第三六六章 闻香教造反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都不太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显纯居然要自杀?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一些没反应过来。 见没人拉着自己,许显纯也是一愣,随后就有一些尴尬,更多的则是恼羞成怒。 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想看着我死吗?这都是什么手下? 回去一定要收拾你们。 不过自己也不能直接就这么抹脖子呀。 于是许显纯接着大声的喊道:“陛下,臣去也!” 这一声大喊,终于把周围的手下给惊醒了。 众人连忙冲了过来,伸手拉住许显纯,大声的说道:“大人,大人,不要啊!” “大人,大人,不能啊!” 有一个人连忙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拉住了许显纯的刀,快速说道:“大人,虽然我们没有保住衍圣公,但是这里有人造反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回去报告给陛下。要知道,这可是大事情,有人犯上作乱,咱们锦衣卫可是有责任的。大人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就罔顾朝廷的大事、罔顾陛下的安危?” “大人现在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马上回去报信,让陛下早做防范,尽早调集人马平定叛乱。至于大人所犯的罪责,那就由陛下亲自裁断。无论是充军发配,还是其他什么处罚,卑职等都愿意和大人共同承担。” 听了这个人的话,周围所有人都连忙躬身说道:“我等与大人共同承担。” 看着周遭的手下,许显纯的目光落到了这个说话的男人身上。 盯着他看了半晌,许显纯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卑职田尔耕。”这人连忙躬身说道。 “你很好,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回去,一定要把这个消息禀报陛下。”许显纯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马。 一行人快速离开了此地,朝着济宁城而去。 田尔耕看着许显纯离开的背影,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机会来了。如果自己能够成为许显纯的心腹,那么日后的机会肯定非常大,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大权在握,想想都非常的美。 至于许显纯能不能东山再起,田尔耕一点都不担心。 虽然这一路上许显纯什么都没和他们说,但是在锦衣卫之中,聪明人总是有的,田尔耕就是其中之一。他早就看出来这里面有问题了,甚至他都怀疑许显纯会半路上干掉孔胤植。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田尔耕是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虽然没有发生刺杀的事情,但是刚刚的事情谁都能够看得出来,许显纯就是故意把孔家扔给那些反贼的。 这里面要是没有事情,田尔耕才觉得奇怪呢。这可是为皇帝干黑活,能做这样事情的人无一不是皇帝的心腹。 所以在田尔耕看来,许显纯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毕竟能够得到陛下的宠信,对于他们这些锦衣卫出身的人来说,那就已经胜过一切了。 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陛下的宠信。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只要得到了许显纯的好感,就能够再上一步成为他的心腹。 对于自己,田尔耕也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他赶忙追了上去,护卫在许显纯的身边。 锦衣卫的人是跑了,但是孔家的人被扔下了。 孔胤植看着冲上来的人,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心里面则是愤恨不已。 这一路上他知道许显纯对自己不怀好意,也一直在对许显纯虚以委蛇。毕竟对于自己来说,保住命是最重要的。 不过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变得更糟糕了。 看到一个年轻人笑着朝自己走了过来,周围的人对自己的家人也秋毫无犯,孔胤植心里面就更不好了。 “衍圣公。”来人笑着对孔胤植拱了拱手说道。 孔胤植看着来人,缓缓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衍圣公不认识我们也没关系,不过咱们也是熟人了。”年轻人笑着说道:“在下王好贤,也是一个读书人,对衍圣公已经是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不过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孔胤植看着王好贤,轻轻的摇了摇头,面容严肃的说道:“我要回曲阜。我是不会和你一起走的。” 听到这话之后,王好贤脸色就沉了下来,随后说道:“衍圣公,你的爵位已经被朝廷剥夺了,甚至许显纯还要杀了你,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甘心?” “孔家乃是孔圣人的后人,既然朱家不待见你们,我们王家待见你。只要衍圣公跟我们回去,你们家的地位不但不会降低,反而会更高,我们会给你封王。想一想,衍圣公到圣王,是何等的风光和荣耀?你将成为孔家的第一人!” 听了这话,孔胤植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他也不是傻子,这些人摆明了就是要造反。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跟他们走,那就肯定会被他们利用,让自己家跟着他们一起造反,用来煽动天下的读书人。 现在陛下已经对自己家不满了,自己家的爵位都已经没有了,如果要是掺合到这件事情里面来,恐怕自己的家都保不住了。 至于说什么朱家不待见自己,这种事情重要吗? 孔胤植当然也愤恨、也不满,想要改换门庭。可是天下就这一家,到哪里去改换门庭? 眼前的王好贤他们不过是一群山野村夫、一群蠢货而已,靠他们造反根本就不可能。何况即便是有可能,自己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投靠他们。 江山未定,前途未卜,谁会不稀里糊涂的改换门庭。 “我们孔家忠贞不二,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孔胤植摇了摇头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就不要白费心思了,放我们回曲阜吧。” 听到这话之后,王好贤脸上的笑容再也不存在了。 他冷冷的看着孔胤植说道:“衍圣公,看来你对自己的情况还是不是太了解。至于说什么忠贞不二,这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你们孔家谁不投降?不是谁坐天下就效忠谁吗?现在我们要拨乱反正,要反朱家的天下,你跟我们回去正好。” 王好贤没等孔胤植再说什么,直接说道:“来人,把人押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冲上来十几个人,直接把孔胤植给押了下去。 至于周围的孔家人,自然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全都被押走了。 很快,这些人就消失在了路上,没有了踪迹。 许显纯一行人则是狂奔向济宁城。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去最近的城市或者军镇,调集人马平定叛乱,再寻找孔胤植一行人。 但是许显纯却丝毫没有这么做的意思,只是快马加鞭的往济宁城跑。 跟随在许显纯身边的田尔耕,此时更加的确定,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猫腻,许显纯所做的事情非常反常。 这也更坚定了他跟在许显纯身边的信心。 一群人很快就跑回了济宁城,第一时间进入了朱由校的驻地。 “皇爷,大事不好了!” 陈洪从外面跑了进来。速度非常的快。 走到朱由校的身边之后,陈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说道:“有人造反了,皇爷!” “什么?” 听了这话,朱由校猛地站起身子,大声的说道:“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启禀皇爷,许显纯回来了。衍圣公一行人被反贼劫走了。”陈洪连忙说道:“这些人实在是胆大妄为,企图谋反逆天,实在是罪大恶极!”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有些愣神。 被人给截走了? 这不对呀,剧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按照剧本,现在孔胤植应该已经死了,做这件事情的应该是闻香教的人。 可是现在孔胤植居然被人给劫走了,这不对呀! 朱由校的脸沉了下来,直接说道:“让许显纯进来。”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再搞砸了,朱由校就不准备留着许显纯了。 许显纯唯一能让自己看重的就是他的能力,如果连能力都不行了,那这把刀就真的没有用了。没有用的刀,那就只能扔到一边去了。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向外面跑了出去。 时间不长,许显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许显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脸上全都是泪水,哭着说道:“陛下,臣有罪!臣愧对陛下的信任!” 一边说着,许显纯一边磕头,一边泪流满面。 “行了。”朱由校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事情讲清楚说明白。如果你要是讲不清、说不明,那么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这句话就很明白,告诉许显纯,你把事情给我说明白了,你要是说不明白你就完了。 许显纯连忙说道:“陛下,衍圣公被人接走了,闻香教要造反!” 第三六七章 撞死在陛下面前 “把事情说清楚。”朱由校看着许显纯,缓缓的说道,语气十分的低沉。 他的脸上沉得都要滴水似的。显然,此时的朱由校已经生气了。 屋子里面所有服侍左右的宫人都不敢喘气了,全都屏着呼吸,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站着,生怕触怒了朱由校。 “陛下,闻香教的人造反了!”许显纯哭丧着脸说道:“臣护送孔胤植回曲阜,可是半路上就被他们给袭击了。” “这些人足足有上千人,他们手拿各种兵器,袭击了臣的护送车队。原本臣还想拼死护送孔胤植他们离开,可是谁想得到,孔胤植居然和他们是一伙!” “他不但不和臣一起走,还差点把臣带入险境。他们故意拖慢行程,让后面的人追上来,臣为此差点全军覆没。是臣对不起陛下,是臣没有发现孔胤植的狼子野心!” 一边说着,许显纯又哭了,咣咣的磕着头,鲜血一点点把那一小块地毯给染红了。 看到涕泗横流的许显纯,朱由校的心里面都是一哆嗦。 不说其他的,如果这么磕头磕下去的话,这许显纯的脑子恐怕都磕成脑震荡了。不得不说,许显纯还真是对自个儿下得去手。 “大胆!胡说八道!孔圣人的后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朱由校一拍桌子,怒声的呵斥道:“肯定是你畏惧闻香教,不顾孔胤植的安危,弃了他们自己逃了回来。现在居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诬陷于人,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诧异的看了一眼许显纯,又看了一眼朱由校,心里面有些不明白。 按照常理来说,皇爷就应该在这个时候顺水推舟的把事情做实,现在怎么还要惩罚许显纯? 比起陈洪,许显纯可就要聪敏多了。 他瞬间就明白了朱由校的意思,直接站起来身子,笔挺的站着说道:“臣对陛下忠心天地可鉴,说臣畏惧反贼、贪生怕死,臣无话可说。” “臣之所以着急回济宁城,就是想把有人造反的事禀告陛下,希望陛下能够早做准备。现在消息也已经送到了,臣心中也没有遗憾了。事到如今,臣也只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完这句话,许显纯脚一跺、眼一睁,整个人的脸上都狰狞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柱子就冲了过去,一副要撞死在上面的架势。 陈洪看到这一幕之后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想要拦住许显纯。 不过陈洪的速度哪有许显纯快,只够到许显纯的一片衣角。 伴随着衣角的撕拉一声,许显纯咚的一声直接就撞在了柱子上,瞬间头就被撞破了,整个人也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额头皮开肉绽,满脸的血污,鲜血顺着太阳穴直流而下,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的脸更黑了,直接愤怒的问道:“他死了吗?” 陈洪原本还在发懵,听到自家皇爷的质问声,如大梦初醒般,恍然回神,伸手探了探许显纯的鼻息,说道:“回皇爷,昏过去了。” “那还不找人给他看?”朱由校看着陈洪没好气的说道:“就是要杀他,也要等他醒了之后把事情问明白再说。现在快去找御医,别让他死了。”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激灵了一下,连忙转身就想往外走。 “派个人去就行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你去找徐光启和张维贤,朕要把这件事情和他们说了。” “把这里的事情况和他们说说。”朱由校又点了点头说道。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快速的去找人了。 许显纯很快就被抬下去包扎伤口去了。 与此同时,陈洪也来到了徐光启的面前,面容严肃的说道:“徐阁老,陛下召见。”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连忙站起身子。 看着陈洪十分难看的脸色,徐光启连忙问道:“陈公公,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有人造反了。”陈洪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召见阁老和英国公。” “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光启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问道。 陈洪也没隐瞒,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都和徐光启说了一遍。 言毕,陈洪继续说道:“陛下不相信孔家会造反。即便孔家和闻香教有勾结,把朝廷所有的赈灾粮食全都卖给了闻香教做造反军粮,陛下还是不相信孔家会和闻香教勾搭在一起。” 徐光启看着陈洪,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陈公公也会这样说话了? 要知道,陈洪的话里面可是带着刺儿的。他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就已经足够证明孔家和闻香教有勾结了。 倒卖朝廷的赈灾粮食,给闻香教做造反的军粮,单单是这一个罪名,那就足够抄家灭族的了。 孔家绝对是反贼的同党,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现在在护送的过程中,人居然被闻香教给接走了。 许显纯说的是接走了,陛下不相信,结果许显纯为了自证清白准备撞死在陛下面前。 这个事,徐光启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了。许显纯会为这自证清白撞死在陛下面前? 事实上,这么干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撞死的人却不多。大家这么干,只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吓唬一下皇帝。 通常这都是文官才有的手段,许显纯这样的帝王鹰犬根本就不敢这么干,因为这属于威胁和胁迫皇帝。 文官有这样的特权,武将和锦衣卫东厂根本不可能有。你要敢这么干的话,你就等死吧。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是还不能说。你总不能反对说许显纯说的是真的吧?那孔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所以徐光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另外还有一点,如果陛下接受了许显纯的说法,那肯定会被无数人反对。同时大家也会弹劾许显纯。 现在大家反而不敢这么干了,谁知道事情是现在是假的。 如果孔家真的是被接走了,而不是被劫走的,那谁要敢在这个时候做保证,事情被证实后,他的下场就会非常非常的惨。 至于去弹劾许显纯,人家都要撞死证明清白了,你还想让人家怎么样? 徐光启叹了一口气,对陈洪说道:“我马上就去。” 说完这句话,徐光启便向外面走了出去。 在半路上,他们碰到了张维贤。 与徐光启不同,张维贤考虑的根本就不是事情真假的问题,甚至考虑的根本就不是孔家人的问题。 在张维贤的思维里面,这是有人要造反了。 这是个好事,这是机会。 现在参谋处刚刚成立,领参谋大臣的位置还空着,而且外界对自己这个衙门非议非常多,这正是自己表现的机会。 想到这里,张维贤激动得都要打摆子。至于说什么孔家,张维贤不在乎。 一旦造反的规模足够大,那就是兵灾,到处都在行军打仗,谁会管孔家是什么人? 真的要夹杂到这里面去,那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英国公,事情听说了吗?”徐光启看着张维贤缓缓的问道。 张维贤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了,大概的情况也已经了解了。谁能想到这些反贼居然如此大胆?谁能够想到孔家居然和他们有勾结?” “英国公慎言。”徐光启连忙说道:“现在事情还没有个结果,不能胡言乱语。” 张维贤看了一眼徐光启,知道这位不是在替孔家说话,而是担心这话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 但是张维贤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不但要表态,而且还要让所有人知道。 如果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和内阁和文官保持一致,那参谋处成立的意义是什么呢? 自己真想做领参谋大臣,那就要表现出自己的作用。 如果是以前那些小事,自己还没太大的办法。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自己要表现出足够的坚定、足够的有立场。 “徐阁老,孔家做的那些事,本身就是和闻香教有勾连,倒卖朝廷的赈灾粮食给闻香教。” “现在闻香教要造反了,那些粮食全成了闻香教的军粮,还说他们没有勾结?我看他们就是沆瀣一气!” “现在衍圣公的爵位被陛下给撸了,这是准备铤而走险。当然是枉为臣子!”张维贤怒气冲冲的说道。 看了一眼张维贤,徐光启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可不是在和自己辩驳。这是在表态。 于是徐光启也就收了和张维贤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因为根本没有什么用。 正所谓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的立场也不代表道理。 立场就是立场,与道理无关。 无论这个道理正确与否,在他的立场上,这就是道理。 只不过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朝野纷争,徐光启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里面还是有一些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挑动这种纷争? 徐光启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这种纷争就是陛下挑动出来的。不过徐光启也明白,自己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 不过回去之后要好好想一想,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作为陛下的宠臣,如果连这件事情都想不明白,恐怕自己的路走不远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走了进去,很快就见到了一脸怒容的朱由校。 “臣徐光启。” “臣张维贤。” “参见陛下。”两人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躬身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免了吧。” 等到徐光启两人站起身子,朱由校继续说道:“想必事情你们已经听说了吧?” 第三六八章 徐鸿儒起兵 徐光启张维贤二人听了朱由校的话,连忙说道:“回陛下,已经听说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面容平静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倒是没有出乎朕的预料。自从我们到了济宁之后,就知道有人要造反,现在他们动手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听到这话之后,徐光启和张维贤同时点了点头。 当然了,这是徐光启两个知道真实的情况。 外面很多人对闻香教造反这件事情其实是有非议的,他们不觉得真的有人造反,而是皇帝在用造反的理由排除异己。 关于那一次皇帝遇刺的事情,甚至都有人在怀疑,只不过怀疑只能放在肚子里面不敢说出来。 现在真的有人造反了,那么就能证明之前遇刺之事的处理结果是正确的,也不会再有人非议什么。 朱由校继续说道:“孔胤植的事情,朕已经下了封口令。锦衣卫那边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这个,两位爱卿可以放心。关于事情的具体细节,没有人会知道。” “孔家现在被劫走了,朕会马上着手派人去打探消息,随时准备派人营救。除此之外,许显纯也被朕给处罚了。” “如果外间有人询问,那就是许显纯办事不利,让孔家的人被劫走。至于是不是被接走了,是不是和反贼有勾结?这个,两位爱卿怎么看?”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徐光启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迟疑。 原因也很简单,陛下虽然这么说,但是在场的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许显纯在宫里面差点撞死的事情就更瞒不住了。 只要现在两人出宫去,消息肯定已经传到哪儿都是了。如果现在下封口令,那么就会达到一个反效果。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只能疏不能堵,如果堵的话就会越演越烈。 而陛下现在采用的方式就是堵,只能让流言越来越多。 对于人来说,都有一种窥探阴暗的心理。往往表面上拿出来的东西,他们是不会相信的,都会下意识的去窥探事情后面被隐藏起来的东西。 当有被隐藏起来的东西,哪怕没有什么证据的流传,也会被很多人想。 现在消息传出去之后,孔家的名声肯定就臭大街了。他们不但倒卖赈灾粮食给反贼,现在还和反贼沆瀣一气,根本就解释不明白了。 当然了,也不是没好处。 如此一来,陛下之前对孔家处罚的事情,那就没有人敢再说三道四了。衍圣公的爵位丢了,也没有人再敢说他丢的不应该了。 徐光启和张维贤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面大概也明白了,或许这就是陛下的目的。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徐光启两人自然不会去反驳。如果去反对,除了让陛下不高兴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反而会惹怒陛下。 “陛下圣明!如此处置,甚为妥当。”徐光启连忙说道。 张维贤动作慢了一拍,见徐光启这个老滑头抢先了一步,也连忙说道:“陛下圣明!如此甚妥。” 说完,张维贤暗地里瞪了徐光启一眼,这不应该是一起说的吗?你做甚要比我快一步?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这个事情就这么办了,接下来咱们谈一谈平定叛乱的事情吧。毕竟叛乱一起,百姓就会遭受灾难,朕于心不忍,一定要尽快平叛。两位爱卿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 事实上朱由校虽然说的急切,但无论是朱由校本身,还是徐光启和张维贤,根本都没有把这一次的叛乱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朝廷的大军想要剿灭他们,根本就不会费什么力气。何况陛下还带来了五千新军。 对于新军的战斗力,徐光启两人的心里面都很清楚。上一次在西南平定叛乱的时候,这五千人可是展现出了超凡的战斗力。 他们的武器、他们的装备、他们的训练,甚至他们吃的东西,都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西南的奢崇明的那些手下面对五千新军都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山东这些造反的百姓? 所以平定叛乱根本就没什么问题。不过从现在陛下的操作来看,这里面就有问题。 “陛下,当务之急是调遣山东各地人马,前往巨野一带平定叛乱。”徐光启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事实上,在朝廷当中,做这种事情都是有规章可循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受灾了就派钱粮赈灾;有人造反了就派大军平叛,根本不用花费什么心神。 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说,反而是琢磨陛下的心思要更难一些。 现在徐光启虽然这么嘴上说着,但心里面明白,看看陛下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同时也在琢磨着该怎么说、怎么做。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不能如此鲁莽,要从长计议。你马上传令各地,有人要造反,让各地严守地方,绝对不可贸然进兵。”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躬身答道。 张维贤和徐光启都明白了,陛下果然是要搞事情了。 平定叛乱,得趁着对方尚未发展壮大之前,把叛乱掐灭在萌芽之中,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从现在陛下的情况来看,陛下显然不想这么做。 “马上召集戚金,召回黄克缵,让参谋处的人过来。咱们要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平定叛乱。”朱由校看着徐光启,缓缓的说道。 这一商量就是三天,同时派人去京城继续调兵遣将。 在这三天里面,各种消息满天飞,关于孔家的消息传得最厉害。 整个山东都在传扬这件事情,甚至向着四面八方开始扩散。 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 在后面除了百姓的自发传播之外,更多的则是陈洪在后面宣扬,内务府的人也在配合。 各地都在传说孔家已经投靠了反贼,或者说孔家就是反贼。 虽然有很多反驳的声音,很多人都不相信,但还是有人相信了。毕竟孔家干的事情在那摆着,贩卖赈灾粮食,同时把粮食卖给了造反的闻香教。 在这样的情况下,第四天早上,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传了过来: 徐鸿儒起兵造反了。 徐鸿儒发布了檄文,列举了朝廷的二十大罪状,证明了朱由校是一个天大的昏君。 一时之间,山东震荡,消息四下传出,震撼了大半个朝廷。 更让人没想到和震惊的是,这份檄文竟然出自孔胤植之手。 一时之间,全民哗然。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原本还在为孔家辩解的人瞬间就像被掐死了一样。 那些贬低孔家的人,则像是得到了嘉奖一样,弹冠相庆。 朱由校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事实上,孔胤植落入徐鸿儒的手之后,朱由校就已经有这个猜测了。 原因也很简单,人家费了那么大心力把孔胤植救出去,自然不可能就那么养着。 至于说孔胤植反抗,就他那样的人,落都落到人家手里面了,还会反抗? 根本就没什么可反抗的。 比如说是一份檄文,是不是孔胤植写的重要吗? 只要打着孔胤植的旗号就行了。他自己承不承认的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徐鸿儒根本就不会在乎。反正人在他的手里面,还不是他怎么说就怎么说? 虽然都知道孔胤植这是被逼迫的,但依旧没有人敢为孔胤植辩驳。 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对士大夫的要求很多,“不堪受辱,自杀殉国”这是非常常规的要求。 落入敌手,投降叛国,这是非常让人唾弃的,尤其是像孔家这种家庭。 如果大明王朝亡了,那还好办。 大明已经灭亡了,孔家改弦更张,后面的很多人都会支持的,能让人松一口气。毕竟孔家的投降了,我们跟上吧,反而谴责孔家的不会太多。 但是现在大明还好好的,只不过是一些人造反,孔家是绝对不能够干这种改弦更张的事情的。 所以一时之间,衍圣公的名声就臭大街了,孔胤植的名声更是不可救药。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人为操纵的原因。徐鸿儒希望孔胤植是反贼,朱由校也希望孔胤植是,两边全往孔胤植的身上泼脏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名声自然就臭大街没法要了。 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听着陈洪向自己汇报,朱由校松了一口气,随后面带笑容的说道:“现在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外面怎么样?” “回皇爷,人心惶惶。”陈洪有些迟疑的说道。 外面的确是人心惶惶,毕竟之前朱由校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提拔荀子的地位,又比如改革书院。现在又废了孔家。 要说读书人人心不慌,那才是心里面有鬼了。 做了这么多事情,朱由校也知道过刚易折,的确是时候安抚人心了。 于是朱由校看着陈洪说道:“让人把消息放出去吧,这一次要声势浩大,千万不能够搞得太小了。明白吗?” “皇爷放心,奴婢明白。”陈洪连忙说道。 这天下午,济宁城市中多了一些人。 这些人穿着儒雅、打扮光鲜,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 他们走进酒楼饭庄随意地坐下,叫了一桌酒菜开始吃喝。 一行通常都是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聊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寻常。 济宁城,悦来楼。 对于济宁城的人来说,悦来楼是一个常听说的地方,算得上是一个非常高档的酒楼。 虽然有人造反,城里人心慌慌,但这悦来楼的生意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小妹妹生日请假条 今天被抓壮(bing)丁()了。 给气球打结磨破了手指头,周周没法码字了(语音啊,语音结束还是要改错字和标点符号的)。 今天只能请个假啦。 放心,我还是爱你们的,明天会继续努力更新的?(?????????)? 第三六九章 孔家北宗人人喊打 在悦来楼这样的地方,两个年轻的读书人在这里吃饭喝酒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坐在窗口的两个读书人并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其他人一样在吃饭喝酒,气氛显得非常和谐。 两个读书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其中一个人面容清秀,身材也比较清瘦,身上穿着一套青色的长衫,桌子旁边还放着一把折扇,谈吐风雅。 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读书人身材有一些胖,穿着一套淡绿色的长衫,面容方正,眉毛很重,鼻正口方,给人一种十分严肃认真的感觉。 两个人坐在那里喝酒谈话,气氛倒也融洽。 就在这个时候,面容方正的读书人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这一拍吓了所有人一跳。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忍不住转了过去,有些迟疑的看着这两个读书人,还有一些担心,这是怎么了?怎么就闹腾起来了?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孔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面容方正的读书人怒吼道。 “我胡说八道?”清瘦的读书人则是有些不以为然,甚至都没有站起身子,撇了撇嘴说道:“这济宁城之中谁不知道?你出去打听打听,早就已经传遍了,只不过是顾及孔圣人的脸面,没人说罢了。” “你看看孔家做的事情,他们把赈灾粮食卖给造反的闻香教,这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他们不但让百姓没有粮食吃、让他们食不果腹、让他们认为朝廷赈灾不利,以为是官逼民反,同时还给那些造反的人准备了那么多军粮。这是什么?这就是叛国之罪!” “这样的罪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定人!陛下只是免了衍圣公的爵位,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已经是顾及衍圣公的面子了,可是孔家他们是怎么做的?” “他们勾结那些造反的人,直接就跑去那边。看看那份檄文,那也是他们应该写出来的东西?” 面容方正的年轻人似乎被气得够呛,怒声的说道:“现在情况不明,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衍圣公或许就是被掳去的,有些事情情非得已。” “被掳去的?”清瘦的年轻人冷笑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不屑的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即便是被掳去的,难道就能够是人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读书人的气节哪里去了?” “他们可是孔家的后人!面对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学学文天祥?不应该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们怎么能够屈服于贼?这样的行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衍圣公的后人?!何况我听说,他们可不是被掳走的,而是被接走的。” “他们可是孔圣人的后人,你怎么能够这样,应该要予以宽容。”面容方正的年轻人说道。 “胡说八道!” 听了这话之后,清瘦的年轻人也猛地站起了身子,用力的一拍桌子。 桌子上的碗碟瞬间发出了哗啦一声,有几个落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摔碎了。 对于这些,清瘦的年轻人全都视若罔闻,怒声的说道:“如果是寻常小事,或许可以适当宽用。可这是大节大义,岂能因此而宽容?你读书读傻了吗?” “即便是孔圣人的后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应该得到宽容。反而因为是孔圣人的后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更应该让人所不耻。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我们道不同。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清瘦的年轻人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银锭子,砸在桌子上,随后说道:“不吃你一饭一菜,今日便与你断交!” 说完这句话,清瘦的读书人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步履很快,脚步也非常的坚定。 面容方正的年轻人只是一脸灰败的坐在椅子上。 良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感叹道:“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啊!”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一个人也站了起来,看着面容方正的读书人缓缓的说道:“你就想错了。现如今的衍圣公一脉不过是孔家北宗,他们是什么人?不过是鞑子所立的傀儡罢了。” “当年衍圣公一脉的正统在那孔家南宗,那可是跟着前宋的孔家。到了鞑子之时,无奈之下被迫让出衍圣公的爵位,那才是我们汉人的孔子。” “如今北宗衍圣公一脉卑躬屈膝、奴颜媚主,做出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奇怪!” 所有人都是一愣,连忙转头看向了说话的人。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不壮不瘦、不高不矮,但面容很是严肃。从打扮上来看,这应该也是一个读书人。 听了他的话之后,面容方正的年轻人微微一愣,随后站起身子面带欣喜的躬身道:“先生说的有道理,谨受教。” 说完这句话,面容方正的年轻人也迈步向楼下走了下去。 中年男人面色满意的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下去。 这一幕虽然发生在悦来楼,但是很快消息变传扬了出去。 于是便引起了一个广泛的大讨论,那就是孔家的所作所为,究竟应不应该给予从轻发落? 民间正反双方争得很激烈。一方说孔家为贼所掳,情有可原;另外一方则说孔家完全不可以原谅。 认为可以原谅的,给出的理由是孔家衍圣公一脉乃是孔子的后人,而且是被贼所掳。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们自己能做主的,为什么不能原谅呢? 另外一方则认为,被贼所掳就能够屈从吗?读书人的骨气呢?何况还是孔子的后人。 争吵着争吵着,双方就把孔家北宗的事情给翻了出来,对于这些献媚于金元的孔家北宗给予了极大的批判,认为北宗就是奴颜媚主,丝毫没有气节,枉为读书人的代表。 一时之间,可以说是吵得翻了天,声势浩大。 很快强硬一脉便取得了优势,毕竟喊口号喊的声大、更有正义感的人更占优势,也更加的有聚拢效应。 一时之间,孔家北宗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驻地之内。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听着陈洪汇报。 陈洪说到激动处还比划两下,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陈洪只不过就是演给自己看的。但他还是觉得欢喜,想看,也就配合着陈洪,笑眯眯的听着陈洪说。 对于孔家北宗的事情,朱由校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一次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不留一点的余地。 孔家南宗的事情也可以抬上台面了。 至于说为什么要扶持南宗,而不是彻底灭了孔家,原因很简单,不行,做不到。 一旦没有了统领,读书人就会慌了,心也就会乱了。这是不行的,自己不能够让这种情况发生,必须给这些读书人一个统领。 对于他们来说,谁来做这个神主牌不重要,有一个人来做就行,如此,才能够让他们放弃北宗,彻底的改投到南宗门下。 同时自己也能够借这次机会,让南宗推出一些孔子的理论,作为孔子的正统理论。比如自己一直想推的荀子理论,有了南宗帮忙,推行的难度就小很多。 还能把北宗给干掉,这个盘踞了几百年的家族势力正好用来做自己壮大国家的给养。 可以说得上是一举两得,所以朱由校才会放出这样的消息。 当年太祖皇帝没有做到的事情,朱由校现在能够做到。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大明建国的时候。 大明建国的时候接受了很多蒙元的势力,太祖皇帝的手下也有很多蒙元投降过来的人。如果不接受北宗的话,恐怕很难得到当时北地读书人的支持。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北方已经不是汉人在北方了,也不是大明在北方。 那个时候经历了北宋覆灭、辽的统治、金的崛起、元的占领,整个北方的情况和南方完全不一样。想要做到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统一,除了军事力量,更多的是人心的归一。 而那个时候的孔家北宗就肩负着这样的责任和使命。 事实上,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做法,那后来也被证明是正确的。 不过到了现在就不一样了。 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发展和融合,整个北方都已经是大明的。朱由校完全不用担心分裂的问题,可以放心大胆的处置孔家北宗。 至于扶持孔家南宗,也没什么压力。毕竟现在的朝堂之上,来自江南的官员非常的多,江南读书人在朝堂上也占据了很大的势力,朱由校也会得到这些人的支持。 扳倒了山东的孔家,得到了钱财和土地,顺带扶了一把孔家的南宗,用他们来宣扬自己的理论,这就好像可以了,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顺带还能安抚一下人心,让读书人聚拢到孔家南宗的旗下去,为朝堂之上的黄克缵等人找到一个理论支持,算得上是一举三得。 等到陈洪说完,朱由校才收回了心思,不过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断。 他看着陈洪说道:“马上让人把消息传出去。不光是济宁,要马上传遍整个山东、传到京城、传到江南,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三七零章 大军向巨野迸发(掌门夜月神之加更) 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陈洪连忙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这句话,陈洪便脚步急切地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陈洪的背影,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对于朱由校来说,山东孔家那边的事情才是大事情。 至于说造反的事情,朱由校其实没有太放在心上。 原本的历史上,徐鸿儒造反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因为辽东的战事,大明抽调了不少人。 无论是从山东,还是从西南,都有很多人去了辽东。这也是为什么原本的历史上奢崇明和安邦彦能闹出那么大动静的原因。因为大明没有人了,地方自然不稳。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现在辽东的情况还算安稳,熊廷弼在辽东做得很好。虽然大大小小的也打了几十仗,但是基本上都守得住。 这对朱由校来说,其实就已经足够用了。他也没有想过反攻,采取了稳妥的守势之后,很大程度上就保证了辽东的安全。 原本的历史上辽东之所以闹得那么厉害。根本其实并不是在辽东的事,而在于朝中的党派争斗。 今天对辽东是这个政策,明天是那个政策;今天是你在辽东主政,明天是我在辽东主政,后人推翻前任的政策,朝令夕改可以说是常事。 加上贪污腐化成风,辽东的军饷得不到保证,中下层的军官和士兵生存的很艰难。 所以朱由校很同情毛文龙。毛文龙在辽东干倒卖的事,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赚钱养兵。 有人说毛文龙拥兵自重,可是他如果没有这样的赚钱办法,他根本就养不了那么多兵。 朝廷的大老爷们让他干活,但是钱都让大老爷们贪了,毛文龙自然要想另外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当然了,中饱私囊往自己口袋里装,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基本上谁都这么干。所以毛文龙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就是很寻常的明朝将军。 袁崇焕杀毛文龙,很大程度上是袁崇焕不能忍受麾下有一支不听自己指挥的人马,同时对自己也极度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控制毛文龙的人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从袁崇焕行事和说话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自信的人,甚至自信到了自负。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读书读傻了的代表。 现在大明的辽东没有这样的战事,朱由校也没有抽调人马,所以就不存在兵力空虚的问题。 更何况自己还带了五千新军过来,身边还有一群能打的将军,比如卢象升、孙传庭、曹文诏。 有他们在自己的身边,朱由校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徐鸿儒的造反就更不成问题了。 等孔家那边的事情有了结果,朱由校就能够把心放在肚子里面了,徐鸿儒的造反也就算不上什么事情了。对于这一点,朱由校有着非常大的信心。 外面闹的一团糟,所有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徐光启自然也听说了,不过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有多激动或者多抗拒,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坐在徐光启旁边的张维贤看到这一幕,笑着说道:“徐阁老这是放心了。” “陛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作风颇为老辣,是我这个做臣子的多虑了。”徐光启语气之中带着感慨地说道。 “接下来,咱们就不用担心这个事情了。孔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们已经彻底被踩在地里面,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只要陛下把孔家的南宗捧起来,那么孔家的北宗就会彻底没人再去帮他们说话了。被打落尘埃之后,用不了几年就会被踩到泥土里面。” “要是孔家北宗倒在朝廷收拾完之后,对很多人来说依旧是肥羊。或许早几年不会有人下手,但是这种诱惑一直在,想要下手的人也不会拖延太久。” “到了那个时候,孔家北宗的没落也就成为事实了。” 对于这一点,徐光启看得清楚,张维贤也看得清楚。 不过徐光启根本就没有去管的意思,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孔家北宗,而是陛下走到读书人的对立面,担心大明因此而乱了起来。 现在看陛下的处置方式成熟稳妥、没问题,即便有人不满意也没有用,朝堂上的墙头草倒的可是很快的。 只要有孔家南宗这个牌位在,大家把它直接捧上去就完了,其他的根本不用担心。 “英国公,那边都已经造反了,你还老神在在的坐在这里真的好吗?”徐光启看着张维贤,皱着眉头问道。 这些日子,张维贤可没少看徐光启的热闹。现在徐光启的事情了了,也该轮到他挤兑挤兑张维贤了。 只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徐光启的脸上带着笑容,事实就是徐光启自己也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已经派出人马去了。”张维贤笑着说道:“放心吧,很快就平定了。” 对于平定这次叛乱,张维贤很有信心。 他的手下已经出手了,无论是孙传庭,还是卢象升,或者是曹文诏和吴襄,那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平定这样的叛乱根本就不成什么问题。所以张维贤也不担心。 “事情了了之后,劝陛下回京吧。”张维贤说完这句话,面容严肃地看着徐光启,缓缓的说道:“不能够再继续往下走了。”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也点了点头,算是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两人知道朱由校肯定不甘心。 对于皇帝出京,两人心里面大概有了猜测。 陛下一方面到山东来看看,另外一方面就是想去杀猪的。 朝廷财政没有钱,陛下的内帑也快花的差不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来捞点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不过陛下亲自出来,倒是让两人有些意外。不过也能够理解,当今陛下可是强势得很。 朝廷有了问题就在地方捞钱,一直以来都是存在的。这个时候杀一杀贪官,惩治一批富商,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这件事情不太有人愿意办,办这件事情的通常都是东厂和锦衣卫。因为文官爱惜名声,加上官官相护,很难搞出太过分的事情。 一旦东厂和锦衣卫下去弄钱,那必然是怨声载道。虽然大家都懂,但是该骂还是要骂。 只不过陛下好像不想看到这样乱来,所以亲自出马。 山东地面上已经被陛下弄倒了鲁王,还有就是孔家。这两家的收益已经足够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往下走。 这一趟出来已经是天下震动了,搞出了造反和刺杀的事情。如果再继续走下去,还不一定出什么事。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既然钱捞够了,那就可以撤了。 张维贤之所以和徐光启商量这件事情,原因也很简单。他一个人是没有把握说服陛下的。 当今陛下雄才大略,而雄才大略的皇帝性格也都是坚定,认定的事情很难被说服。 在徐光启两人达成共识的同时,一支大军正在向巨野进发。 自从徐鸿儒发布檄文造反以来,声势非常的浩大,已经攻陷了巨野和郓城,人数已经膨胀到了一万多人,可以说壮大得十分迅速。 其它白莲教首领沈智、夏仲进、张柬白、侯五、周念庵、孟先汉等,也分别攻占滕县、邹县、峄县(今枣庄东南)等县城。 现在这些反叛军正向着漕运要道——夏镇进发。 一旦夏镇失守,他们下一步就会进攻曲阜、兖州等地。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控制运河两岸,造成非常大的麻烦。 不过朝廷早有准备,在叛军刚刚起势的之时,大军就已经出动了。 此时这是一只万人的队伍,领队的是孙传庭。 在孙传庭的身旁两侧是曹文诏、卢象升和吴襄等人。 这支队伍是在济宁附近抽调的,组建也有一段时间了。 自从朱由校到了济宁之后,这些军队就被张维贤给接管了。负责统带这些军队的,基本上就是这几个人。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熟悉之后,虽然算不上是心腹的军队,也称不上如臂使指,但是勉强够用。 在卢象升的身边,刘贤缓缓的说道:“现在不应该增援夏镇吗?” “毕竟夏镇乃是曹运要道,那里失守的话,肯定会造成曹运紧张,到时候会影响非常大。而我们现在去攻打巨野,似乎搞错了进攻的方向。” 卢象升看了一眼身边的刘贤,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没有办法,我们说这个不算。” 说完这句话,卢象升还偷偷看了一眼领队的孙传庭。 这个命令是孙传庭下的,具体知道情况的应该也只有孙传庭一个人而已。 “不是不去就夏镇,而是不能去救。” 张余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夏镇那个地方,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撤了,应该已经被叛军给占领了。” 第三七一章 夏镇失守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转头看向了张余。 刘贤有些迟疑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以我们的军力,根本不用做这样的事情。守住夏镇,顺便平灭了叛贼,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面都明白,叛军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甚至连西南的反叛军都不如。 这些叛军装备简陋,有的甚至还拿着锄头,也没有经受过任何的训练。他们手里面的弓箭都是猎户打猎用的,身上更是没有盔甲。 这样的叛军遇上装备精良的军队,基本上没有获胜的可能,所以官军根本就不需要退让。 这些叛军胆敢造反,官军一路碾压过去也就是了,平定这场叛乱没什么难度。 现在官军反而把夏镇让出来,如此一来就会让叛军的威势大增,会搞得一副很大的样子,甚至整个北方都会震动,京城也会震动。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张余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人,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在皇家书院结交的这些小伙伴,每一个都是很能打、很有特长。比如眼前的刘贤,他在军事上的谋略比自己要强很多,而卢象升文武双全,曹文诏更是勇冠三军,这些都是很难得的人才。 但是张余却觉得他们对某一点的敏感度不够,那就是对朝局的判断。 于是张余缓缓地说道:“你们能够看到的事情,你们觉得陛下会看不到吗?”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你们都能判断出叛军不堪一击,你们觉得陛下会不知道吗? 几个人全都沉默了。 他们全都是皇家书院出来的学生,对当今的陛下有着很清醒的认知。 从当今陛下所作所为来看,他绝对不是一个昏聩的皇帝,尤其是当今陛下不包庇人的行为方式,让他们觉得陛下就是一个圣明的君王。 无论是藩王犯了罪,还是孔家犯了罪,当今陛下处置起来都毫不手软。这让他们这些人心里面充满了干劲,同时也心里面充满了信心。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无论他们查出什么事情,当今陛下都不会骗他们,更不会让他们的所作所为荒废。 只要站在正义的一方,那么公理就能够得到彰显。 这样帝王或许不被官场的老油条所喜欢,但是对他们这些新人来说,他们还很喜欢。 每一个年轻人刚刚踏上社会、走上官场之路的时候,心中蓬勃的都是正气。 只不过经过十几年几十年的打磨,他们心中的正气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在面对很多事情没有希望的时候,他们也会变得随波逐流。 在场的几个人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张余的话让几个人陷入了深思。 刘贤缓缓的说道:“徐光启徐阁老、英国公,恐怕也看得明白。” 几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他们是英国公的属下,与英国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英国公留给他们的印象非常的深刻,平日里平易近人,算得上是一个好上司。 英国公对着他们也不卖国公爷的架子,没有勋贵子弟的纨绔气,反而很英明,也善于采纳他们的意见,同时对局势有很敏锐的判断。从英国公作所作所为就能够看出这一点。 控制济宁城的军队,抽调山东人马组成他们这支军队,让他们提前准备好平定叛乱。从这些行为上都能够看得出来,英国公对局势早就有判断。 既然早有判断,人也没有问题,自然不可能做出如此昏聩的决定。那么这里面就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张余看着几个人,缓缓地说道:“我们与高层的区别就是消息不对等。” “高层做出来的决定,或许在我们看来十分的荒谬,十分的不能够理解。不过这是因为我们站在我们的角度,根据我们所接触的信息做出来的判断。 “可是对于高层来说,他们能够接触更多的信息。他们做出来的决定,可能与我们做出来的决定恰恰相反。你们都应该知道情报的作用,一条情报的两个方面甚至都是对立的。” “你就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吧。”曹文诏看着张余有些急切的说道。 叹了一口气,张余看了一眼曹文诏说道:“你们觉得现在朝廷最棘手的是平定叛乱吗?这些造反的人真的值得朝廷大动干戈?” “他们甚至连西南的那些人都不如,根本都不值得朝廷大动干戈。现在朝廷最担心的事情是孔家。” “你要知道,孔家是孔圣人的后人,历代受读书人的供奉,可以说是读书人非常非常仰仗的存在。可是现在孔家的人在哪里?” “衍圣公犯了事情,被陛下剥夺了爵位,他人呢?” “他在叛军那边,还弄出来一个造反的檄文。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终究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如果叛军借此煽动读书人,那该怎么办?” “这才是朝中最担心的事情,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叛军。如何安抚住读书人,比平叛更加的重要。” “一旦把夏镇让出来,叛军的兵峰就会直指曲阜。有孔家的人在他们军中,你觉得叛军去了曲阜之后会怎么做?” 在场的人自然都是有学识的聪明人,在没有点破之前或许有些迷惘,但是在张余点破了之后,他们心里面瞬间就明白了。 孔家是一定要被解决的,这一点是不可辩驳的。 之前陛下迫于压力,没有对孔家斩尽杀绝,而是直接放了孔胤植,这一点陛下的心里面肯定是不舒服的。 现在孔家和叛军搅在了一起,那么陛下会怎么做? 肯定会顺水推舟,让他们搅得更深一些。 一旦造反的声势闹起来,孔家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到了那个时候,陛下怎么揉捏孔家,也不会有人说二话,不会再有人站在他们身边。 即便陛下不对孔家赶尽杀绝,孔家也已经落入泥地里面了。 几个人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再看向张余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张余只是通过朝廷的行动就判断出了大概。这种领悟能力,是在场的人都不具备的。 “你厉害。”曹文诏看着张余,感叹地说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要询问你,而且不能得罪你,不然恐怕我的下场会很惨。” “你只要好好打仗就行了。”张余没好气地说道:“以后咱们走上官场了,我在后方,你们在前方。” “咱们相互配合,剿灭野猪皮、灭掉鞑子。到了那个时候,我是贤相,你们是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我们一起名留青史。” 听了这话之后,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就缓和了下来,同时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孙传庭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几个人之后,直接沉着脸说道:“笑什么笑,还不快点赶路。” 几个人对视了一下,再一次笑了起来,不过脚步却加快了不少。 孙传庭看到几个人的背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大明朝的未来。 虽然孙传庭现在很年轻,但是他的资历和威望都不是眼前几个人能比的。同时在陛下那里,孙传庭也是很受信任的,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现在的孙传庭可以说是干劲十足。 这一次平定的叛乱之后,孙传庭相信陛下绝对会有所作为,到那时,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机会了。 经过了一番小波折之后,大军没有停留,继续向着巨野前进。 与此同时,夏镇失守,叛军兵峰直指曲阜。 一时之间,天下震动。 无数人开始奔走相告,甚至京城也是一日三惊,毕竟陛下现在还在济宁。 此时济宁城中,反而没有了震惊的样子。 朱由校早上起来打了一套拳,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两个包子。 他感觉肚里有了食物,心情就好了不少,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向外走。 清晨还是有一些凉的,凉爽的天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虽然马上就要入夏了,但是晚春的天气还是不错的。 看了一眼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朱由校转身对陈洪说道:“有什么消息?说说看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陈四海陈大人刚刚送了题本过来。” “是吗?”朱由校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济南那边暂时没有问题。”陈洪连忙说道:“陈大人已经控制住了局势,山东布政使和提刑使已经全都被抓了。罪证现在还在查证,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山东巡抚配合的很好,调配粮草、统领军队,陈大人说没什么问题。” 朱由校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陈洪继续说。 陈洪连忙继续说道:“前方传来了战报,夏镇失守了,叛军的兵锋直指曲阜。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够拿下曲阜。” 对于朝廷的调兵遣将,陈洪也是知道一些的。 曲阜这个地方,原本是应该派重兵把守的,但现在却不是那么回事。 曲阜那里如今并没有太多的人马,陈洪相信叛军一到曲阜,留守的那些人不是投降就是逃跑。 至于朝廷现在的主力大军,一部分被孙传庭带走,直扑巨野的叛军老巢。 另外一部分则是驻守在济宁,由戚金率领,等待着机会准备出击。 相信一旦时机成熟,这里的大军就会直扑曲阜,到那里去剿灭叛军。 孔家的事情陈洪也知道,皇爷这就是摆明了要把孔家往死里踩。 现在面对叛军,孔家有两种选择,要么就是死守曲阜,要么就是从曲阜逃走。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对孔家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死守曲阜,肯定伤亡惨重;从曲阜逃走,抛家舍业,日子也不会好过,甚至还逼着他们和孔胤植做切割。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孔家还真是一落落千丈。当然了,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跟着造反的人一起造反。 一旦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朝廷的大军就会连孔家一起剿灭。 朱由校再一次点了点头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济宁城是不是太平?各地的士绅是不是还算老实?” “根据锦衣卫的奏报,各地的士绅还算老实。没有轻举妄动的。至于济宁城之中,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有皇爷在这里坐着,没有宵小敢犯龙颜。”陈洪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说道,同时还悄无声息地拍了朱由校一个马屁。 “越来越会说话了。”朱由校笑着说道:“反正今天没事,带几个人出去逛一逛。” “到了济宁这么久了,朕还没有出去走一走呢。整天在院子里面待着,这全身上下都要生锈了。”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安排。”陈洪连忙答应道。 在朱由校准备闲逛的同时,夏镇之中,王好贤带着人庆功。 自从起义以来,可以说是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大军所到之处,明军望风披靡。 一路攻城拔寨,让王好贤的信心大增。 从这里继续打下去,沿着运河北上,攻占京城。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可以尝尝皇帝的滋味了。 皇帝轮流做,现在也该轮到自己了。 看了一眼下面神情灰败的孔胤植,王好贤笑着说道:“衍圣公,何必如此?现在我们已经拿下了夏镇,下一步就进兵曲阜。到了那个时候,衍圣公也就可以回家了。” 听了这话之后,孔胤植抬起了头。 他眼睛通红,黑眼圈很重,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孔胤植看着王好贤,很想拎着刀砍死眼前这个家伙。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回到曲阜,呵,真到了曲阜自己该怎么办? 孔胤植的心里面也在愤恨,朝廷的军队实在是太没用了。 就这些像叫花子一样的叛军,怎么就把你们官军打了一个稀里哗啦? 你们是不是都是叛军的卧底? 简直是太没用了!真是丢人丢到家! 当然了,这种想法也就一闪而逝。孔胤植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自己该怎么办呀? “那就恭喜大帅了。”孔胤植缓缓的说道。 第三七二章 打不下曲阜 看着孔胤植憋屈的样子,王好贤的脸上带着笑容。却并没有太在意。 与孔胤植相处也有几天了,王好贤大概也了解了这位衍圣公的性格。 在王好贤看来,这位根本就是一个废物,不仅没胆子,也没有什么谋略,基本上就是一个傻傻的读书人。 对于王好贤来说,这种人只是要控制在手里边利用就好了,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至于说以后如何,那就看他的表现如何了。 这一次只要能够拿下曲阜,那对自己来说就占据了大义。 现在朝廷打压孔家,自己正好利用孔家在文人之中的影响力,让他们为自己所用。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实力肯定会非常的强大。 尤其是在山东地面上,朝廷在到处抓人、到处杀人,而自己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衍圣公你放心,等到大事有成那一天,本帅定然不会失言。”王好贤看着孔胤植,笑着说道。他的脸上全都是真诚,语气也十分的温和。 孔胤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多谢大帅了。” 实际上,孔胤植的心里面十分的不屑。现在王好贤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根本就不相信。 靠着这些蠢货,想要造反夺天下,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说不定哪一天就被朝廷的军队给剿灭了。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孔胤植心里面在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该如何保住孔家、如何保住自己的命。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关键的事情,这些人的死活他不在意。 与此同时,孙传庭一行人已经赶到了巨野。 他们前期也遇到了一些叛军,不过这些叛军与朝廷的军队基本上就是一触既溃,根本就没得打。甚至见到朝廷的军队之后,不少叛军转身就跑了,整个队伍就溃散了。 大部分人跟着造反,其实只是想趁机捞点好处。 有的人有心思,不过也只是有的人而已。单独的个体在大军面前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这些人只能被裹挟着逃跑,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对于跟随造反的普通百姓来说,见到有人死了,就会吓跑了。 虽然这一次山东地震有所死伤,百姓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赈灾的粮食被倒卖了,但是陛下来了,粮食也有了,各地也在积极的救灾,甚至还在帮忙重建房子。 朝廷还实行以工代赈,虽然都是小工程,但是也有地方挣钱,所以百姓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难过。 跟着造反的大部分都是流民,甚至是土匪,想要抢一把就跑。真心造反的根本就没多少,所以战斗力就别提了。 一路上,孙传庭带领的官军摧枯拉朽,直接就冲到了巨野。 巨野城之战,也没有费什么太大的力气。 本来就是一座小县城,城墙也不高,防御难度也不大,叛军能够很容易地攻下来,官军自然也能够很容易地攻打下来。官军甚至连一天都没用完,巨野城就被收复。 济宁城之中。 朱由校听着陈洪说战报,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原本,朱由校还以为叛军能坚持一下,至少磨练一下卢象升他们,毕竟他们是第一次上战场。 结果就这? 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朱由校很无奈,原本还想靠着这场战斗水个几十万字的作者,估计现在已经想哭了。 战斗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描写的。 “行了,不用说了。”朱由校摆了摆手,打断了陈洪,直接说道:“朕知道了。” “是,皇爷。”陈洪连忙闭嘴。 他不知道皇爷怎么就心情不好了。要知道,这个是大胜,官军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直接就收复了巨野城。这是大胜利,这是好事情啊! 怎么皇爷就不开心了? 不过天心难测,皇爷的心思岂是那么好猜到的? 自己虽然跟在皇爷身边有一段时间了,或者说已经时间不短了,但是皇爷在想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猜测中过。 即便有一次两次准过,那也是十分明显的事情。更多的时候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皇爷在想什么,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朱由校有一些意兴阑珊,随后说道:“实在是有些无聊了,跟朕出去走一走吧。” 接下来的几天,有战报不断从巨野传来,各地也全都是平叛的消息。可以说,叛军是十分的废物,又有很多地方被官军收复了。 可以说,这些叛军是一点点作用都没起到。 朱由校的心情也就越发的焦躁了,他看着陈洪问道:“曲阜那边什么情况?” “回皇爷,曲阜已经传来了消息,王好贤集结大量兵力猛攻曲阜,曲阜知县孔闻礼据城固守。叛军已经连续攻城三日,依旧没有攻下曲阜。” “废物!”朱由校低声的骂了一句。 自己给了叛军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居然还是打不下来。要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些人就没能够打下曲阜,而且还是徐鸿儒亲自去的。 当时徐鸿儒抓住京杭运河的咽喉,切断朝廷漕运粮饷的通道,并在彭家口截获官府粮船四十艘,集结大量兵力猛攻曲阜。 曲阜知县孔闻礼据城固守,英勇抗战,叛军数月攻城不下。曲阜城之中,粮草充足,固守更长的时间都没问题。 所以这一次朱由校耍了一个心思,撤走了不少人马,不过都是悄无声息进行的,并没有大张旗鼓。 如果大张旗鼓的进行,会引起人的怀疑,有损自己的名声。 但是即便如此,叛军居然也没有攻下城?! 简直太废物了! 现在各地都在清剿叛军,虽然没有朱由校的圣旨,但是各地官员和武将都有守土抗敌之责,总不能下旨告诉他们不抵抗吧?那朱由校成什么了? 悄悄的动点手脚还行,真的让叛军肆虐、让百姓遭殃,自己不能那么干。 “太让人失望了!”朱由校又吐槽了一句。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命了。这些叛军太废物了,自己的谋划没有问题,非战之罪,估计到死他们也打不下曲阜了。 正在这个时候,张维贤从外面走了进来。 朱由校看了张维贤一眼,见他面带喜色的样子,心里面就知道又有好消息了。 于是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免礼吧,可是又有好消息了?” “回陛下,的确是有好消息了。”张维贤连忙说道。 对于张维贤来说,最近这些日子可都是好消息,反贼造反的声势闹得很大,甚至有着要截断京城漕运的意思,让京城震动、天下震动。 可是就是这么大一个叛乱,在自己的手里面,这么短时间就平定的差不多了。这对张维贤来说是一个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果消息传出去,那也有利于提升他的威望,甚至有利于提升他的权力,参谋处的作用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那就说说看吧。”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是,陛下。”张维贤答应了一声,连忙说道:“汝宁府固始县李恩贤造反,昨日被锦衣卫侦知,已经被剿灭了。” “孟子六十六代孙孟承光也带领乡勇协助官军攻打邹县,现在邹县已经被收复了。除此之外。各地也都有捷报。这是奏报,请陛下过目。” 说完,张维贤连忙将奏报递了上来。 朱由校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了奏报,简单的翻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 这份奏报对朱由校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叛军现在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 于是朱由校说道:“爱卿做得很好。传令各地,加快速度清剿叛乱。等到叛乱平定之后,朕必然会论功行赏。所有有功之人,朕必然不会吝惜赏赐。让前线的将士们用命,尽快平复山东。” “是,陛下。”张维贤兴奋地答应道。 见到朱由校如此的高兴,张维贤的心里面也高兴。 这一次自己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陛下应该让自己做领参谋大臣了吧? 想到这里,张维贤兴奋起来了,准备回去就好好安排一下,加快速度平定叛乱。 张维贤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现在应该派兵去收复夏镇了。夏镇运河重要渡口夏镇,乃是京杭运河的咽喉。叛军切断朝廷漕运粮饷的通道,实在是影响有些大。” “现在邹县已经被收复了,徐鸿儒等人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些人很快便会退守藤县和夏镇一带。臣请加派人马,尽速剿灭叛贼。” 朱由校看着张维贤,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你下去安排吧。朕会让戚金调一部分人马给你,尽快把叛乱平定了吧。”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可为了,朱由校自然不会坚持。曲阜打不下来,这些叛军就是废物,根本没有必要再让他们瞎霍霍了。 现在各地的叛乱都已经平定了,很多地方也都已经收复了,鬼知道这些叛军绝望之下会做出什么。所以这些人不能留了,尽速剿灭才是关键。 听到陛下愿意让戚金调配人马给自己,张维贤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喜色,不过随后就面容严肃地摇了摇头,直接说道:“陛下,这些人马还是不用调动了。” “戚金将军率领的人马是在这里护卫陛下的。一旦济宁有什么动静,戚金将军可第一时间平定叛乱。现在反贼气数已尽,用不着出动如此强军了,臣就地调动兵马平叛也就是了。” 朱由校看了张维贤一眼,直接点了点头说道:“你自己安排吧。” 事实上,也的确不用派出戚金的人马,朱由校都觉得有一些杀猪用牛刀了。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叛军全都是废物,被官军打得落花流水。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不值得调动戚金的人马。 原本的历史上,这些叛军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主要是因为辽东的惨败。朝廷抽调了太多人马去辽东前线了,山东这里抽的最多,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大的空虚,让他们占便宜。 现在山东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空虚,叛军想占便宜占不着。山东各地的军队都还在,打叛军不费什么力气。 何况自己在济宁坐镇,之前又赈济了灾民,杀了不少贪官,也不太有人敢不用力气。 朱由校甚至都有一些猜想,如果自己不把叛军给翻腾出来,他们可能现在都不会造反。 毕竟隐忍了这么多年,没有好机会,他们不想动。原本的历史上,这些人造反也的确是遇到了好机会,也的确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山东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让叛军造反。即便是有了地震,也不足以让他们造反。 何况自己还带来了赈灾粮食,惩处了贪官污吏,百姓跟他们造反的人也就不多了。 如果不是自己查粮食查到他们的身上,还用他们搞了一出刺杀的戏码,这些人恐怕也不一定造反。 自己这算不算皇帝逼他们造反?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毫无意义。 朱由校直接对张维贤说道:“去吧,尽快平定叛乱,朕给你庆功。” “是,陛下。”张维贤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臣告退。” 说完这句话,张维贤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的步履坚定,脚步快速,显然一刻也不能等了,想要回去快速的布置一番。 随着朱由校下了命令,聚集在济宁城的大军开始了调动,直接就扑向了夏镇的叛军。 而此时的徐鸿儒已经溃败到了藤县,见到了在夏镇的王好贤。 两个人见面之后,一时之间都有一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本大好的局势,没想到居然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徐鸿儒看着王好贤,缓缓的说道:“曲阜还是不能打下来吗?” 王好贤有些尴尬。 他已经打了小半个月了,可是一直没能够打下曲阜。 见到王好贤的样子,徐鸿儒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他说道:“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第三七三章 捞了很多钱 徐鸿儒来回踱了几步,面色有些沉重的说道:“现在丢失了很多地方,军心不稳,如果再不想办法,恐怕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事到如今,王好贤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了不少。对于眼前的局势,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从能力上来说,王好贤本身就不如徐鸿儒;更何况在资历和威望方面,他更是不如徐鸿儒。 虽然闻香教是王好贤父亲创立的,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权力早就已经被徐鸿儒攫取得差不多了。 原本王好贤也只是手中握着一定的实际权力,想要通过这次造反来扩大自己的势力。可是仗打到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他所能够继续觊觎的了。 一个曲阜都没打下来,想要更多的也不可能。何况眼前的情况也不允许王好贤和徐鸿儒再多想什么,双方好好的合作才能够继续生存。 于是王好贤说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徐鸿儒眼睛有些发红,表情都已经狰狞了起来,咬着后槽牙说道:“佯攻曲阜,绕过官军的封锁,直取济宁!” 听了这话之后,王好贤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直接去济宁,王好贤当然是知道徐鸿儒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现在济宁城可是有一个大人物在那里,那就是狗皇帝。现在徐鸿儒想直接杀到济宁去,目的也只能是为了狗皇帝。 这个方面也不是没想过,王好贤自己也想过。可问题是,如果真的放弃这里的根基杀过去,一旦打不下济宁城,那么自己这边就将失去所有的一切,甚至会把命都丢在济宁。 这一点是不可能不考虑的。最为关键的是,济宁城哪有那么好打? 那里现在聚集着无数的人马,狗皇帝的安危自然就是重中之重,很多狗官都在那里护驾。济宁甚至还有狗皇帝从京城带过来的人马,统帅就是大名鼎鼎的戚金。 自己这边直接跑过去打济宁城,胜算根本就不大。 现在王好贤根本就没什么信心。 自己这一方被官军打得节节败退,打了小半个月的曲阜结果却什么都没打下来。现在去打济宁,他更没信心。 在王好贤看来,这就是一条送死的路。 徐鸿儒见王好贤迟疑,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对于好友的这个儿子,徐鸿儒是真的看不上。 大家在做的是什么事情? 那是造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连这个准备都没有做好,你造什么反? 有利的时候,想着当皇帝的时候,你心中无比的兴奋。到了想要拼命的时候,居然没有胆子了? 当真是没用! 不过徐鸿儒也知道,如果依靠自己手下的人,希望不大。徐鸿儒拉起来的队伍虽然发展很迅速,但是最近打了几次大败仗,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人马了。 虽然袭击了官军几次,也打了几次胜仗,甚至还轻松的跑了出来,但是徐鸿儒的心里面明白,这些都是局部的胜利,根本没有办法左右大势。 如果自己不能够改变大势,那么自己被消灭就是迟早的事情,最好的结果也是成为流寇。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连流窜的机会都没有。山东这个地方注定了自己不能往南,也不能往北。 如果自己往南,那么就会碰到南京的驻军。虽然南方的军备会更废,但是人家人多,更何况城高墙深、水网密布,自己恐怕连长江都过不去就被人堵住弄死了。 如果往北的话,自己就直接冲到了蓟镇。那里可是有大量的驻军,而且都是边军。以自己的实力过去,那就是在找死。 所以自己只能向西。只要能够绕过眼前的官军,便可以直接奔济宁而去,能够打得下来就最好了。最好是抓住狗皇帝,到时候就天下大乱了。如此一来自己才有机可乘,才能够完成大业。 即便是不能够攻破济宁城、抓不住狗皇帝,自己还可以渡过大运河向西而去。如此一来,自己才有机会。 所以向西才是最有利的决定。 不过徐鸿儒不会把这种想法告诉王好贤。如果他说了,王好贤可能直接就选择跑了。 在徐鸿儒的心里面,攻下济宁城,抓住狗皇帝,才是最好的结局。 看着王好贤,徐鸿儒知道不能够让他这样下去了,于是直接说道:“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等到朝廷的大军合围,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到了那个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趁着现在还能动,总要搏一个生机。只要我们打到济宁城下,那么整个山东就会乱成一锅粥,各地的军队就会去勤王,我们手下的人马才会有喘息之机,其他各地方的堂主也才有机会聚拢人马。” “等到了那个时候,各地烽烟四起,天下大乱,只要抓住狗皇帝,那么我们的大业就能够得成。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们干的本身就是掉脑袋的营生,没有时间在这里犹豫了。” 王好贤抬起头看着徐鸿儒,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起来,用力的点头说道:“听你的!” 在这一刻做出这样的决定,王好贤也是下了大决心的。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便开始调集人手。 一部分人佯攻曲阜,大军则是悄无声息地向济宁进发,绕过围捕的官军,直接奔赴济宁城。 与此同时,济宁城之中。 朱由校有些厌烦了。 山东这里的事情不平定下来,朱由校还不能走。 可是在济宁城里呆了这么多天,该走的地方也走了,该逛的地方也逛了,朱由校实在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了。 至于山东的事情,在朱由校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想要彻底灭了孔家已经不可能了,那些反贼实在是不争气,自己要对付孔家,也只能是抄没一些家产、罚没一些土地。除此之外,想要再做什么就不太现实。 当然了,如果自己能够记仇,回京城之后暗戳戳的派人再搞一些小事情,一点一点的割肉,最后把孔家给割没了,那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甚至都不会有人看一眼。 光明正大的行动到现在得停下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鲁王府。 鲁王府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朱由校也罚没了钱财、抄没了土地,拿掉了鲁王府一半的财产,可以说也足够了。 同时朱由校还罚惩了其他的宗室、惩处了贪官污吏,抄家也抄了不少。 这几天,济宁城出发了不少船回京城,全都是运送这些财产的。 虽然朱由校还可以继续搜刮,但是已经不能再刮了。如果再刮下去,整个山东都废了。 不过在这一次的战斗表现中,孟家可比孔家争气多。孟子的后人自发组织了民壮,居然还打得挺好看。 显然孔家这个衍圣公的爵位真的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人一旦被捧到高位上就容易飘。 山东的事情,朱由校已经办完了,剩下的就是收尾了。 收尾的事情自然不用朱由校这个皇帝亲自来做,交给徐光启他们就行了。甚至连徐光启都不用,可以把陈四海放在这里收尾,根本就不会有问题。 没有事情做,朱由校自然就觉得厌烦了。 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朱由校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徐光启,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这是朱由校三天内第二次见到徐光启到这里来了。 说实话,朱由校都有一些不想见徐光启了。 “臣徐光启,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徐光启连忙行礼。 徐光启自然是一丝不苟,不过朱由校脸上却没什么笑容,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爱卿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回陛下,臣来请陛下回京。”徐光启说道。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不是徐光启第一次提出这个意见了,这几天他就一直在鼓动朱由校回京城去。 用徐光启的话来说,山东的叛乱已经不成气候,那些反贼被剿灭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情,陛下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接下来安抚百姓、平静山东,这都是官员们要做的事情,根本不是陛下要掺和的。 如果官员做的不好,那就严惩。陛下没必要在这里盯着,现在陛下离京日久,京城虽然没有人心不稳,但是帝王久离京城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何况这次山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天下动荡,陛下自然应该坐镇京城。 为此,徐光启甚至还写了一本题本,详细的阐述了他的理由。 实际上,朱由校明白,徐光启的意思就是不让自己再继续南下了,让自己赶快回京城去。说来说去只有四个字,那就是见好就收。 用徐光启的话来说,山东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天下震荡。现在各个地方都在担心陛下,各个地方的官员都是人心惶惶,天下的读书人都找不到方向了。 在这样的时候,安稳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陛下回京,一切就都安稳下来了。回去重新收拾人心、安抚天下的读书人,这才是当务之急。 继续南下已经没有什么好处,至于想要银子,这一趟陛下出来已经捞了不少了。 徐光启跟着朱由校,算是朱由校这次出来的大管家,对于朱由校这一次的账目自然知道得很清楚。 陛下这一次出来捞了一千七百多万白银,还有不少古玩字画、店铺地契,这些东西肯定是以后都要卖出去的,即便是卖不出去也会划给内务府。这都是钱。 在徐光启看来,这些钱已经够陛下用一些日子了,所以就更没有必要拿下去弄钱,搞这一家伙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再继续弄钱,肯定会引起地方上的反弹,会得不偿失。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有些无奈的说道:“爱卿还想说什么?” 徐光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陛下嫌弃了。不过事到如今,徐光启也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江南现在不能动。” 自从第一次见陛下,徐光启就说了不少实话,那个时候还吓得够呛,甚至徐光启都觉得自己走不出皇宫了。 但结果却是陛下不但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嘉奖的自己,对自己说实话给予了褒奖。 所以现在徐光启说起实话,心里面也没什么压力。 “辽东局势并不安稳,鞑子在北疆虎视眈眈;西北的鞑子年前刚刚刚进犯,大明损失惨重;陕西榆林等地又发生了地震,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事情都是眼前急需解决的事情,所以江南不能乱。” 徐光启沉着脸说道:“如今陛下需要安稳朝堂,尽快平定辽东、整肃九边,严明军纪,同时给鞑子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再犯边。如此才能够朝堂安稳,北疆安稳。” “等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尽可南下,臣一定不会再阻拦。”说到这里,徐光启撩起衣服跪在地上,有些动情的说道:“陛下提拔臣于微末,臣心中欣喜,更多的是高兴。大明有此明君,中兴有望!” “陛下所行所做之事,臣也敬佩不已。陛下处贪官、兴吏治,严惩勋贵勋戚。即便牵扯到了藩王,陛下也毫不手软。此乃公正严明之君主,臣心中更为欣喜。” “可是陛下,北疆不宁,则天下不靖。早前西南有奢安之乱,现在又有山东闻香教造反,何也?” “无非是天下宵小看朝廷势弱,才敢有如此逆天行径。陛下的眼光不应该着眼于蝇头小利,当放长远、纵览天下、贯穿古今。只有提振朝堂、安稳边疆,才能够使宵小丧胆。请陛下明鉴!”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迈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把他搀扶了起来。 不得不说,朱由校觉得自己被徐光启说动了。 事实上,朱由校也没想去南京。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两淮,说白了就是奔着盐去的。 当然了,这是之前的目标。 朱由校没想到在山东能捞这么多。现在捞了这么多钱,是时候停一下了。 ps:运营团队招募两人,有意向的小可爱可以联系周周哦! 第三七四章 这个皇帝很强硬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说道:“爱卿这又是何苦?” “臣为了陛下、为了大明,”徐光启连忙躬身说道:“这是为臣子的本分。” “如此,那就听爱卿的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准备一下,启程回京城吧。”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说道,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在徐光启来这里之前,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现在心里面自然是高兴的,同时也很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陛下的确是能够中兴大明的明君。 虽然陛下有些顽固,但是能够听劝说,这就是一个明君应该具备的良好品质了。至于说顽固,那也是帝王应该有的坚持。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臣告退了。”徐光启连忙说道:“臣马上就回去安排,让他们准备。” 朱由校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徐光启的说辞。 见到朱由校点头,徐光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十分勤快,显然卸下了心里的包袱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济宁城这边,朱由校已经在准备回京城了,但是山东的战局却依旧在继续,不过基本上已经呈现出了一面倒的态势。 随着明军逐渐地连成了片,完成了合围,闻香教已经闹不出什么动静来了。各地小股的百姓投降,闻香教的人相互出卖,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朝廷对于百姓相对来说比较宽容,只要认错态度良好,没有什么劣迹,登记之后全都放了回去。 至于那些手上沾过血的,基本上全都已经被杀了。闻香教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被放过。 这些人在山东盘踞了几十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骨子里面就是要造反的,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够放过。 官军所过之处虽然说不上血流成河,但也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张维贤带着人马直扑曲阜,结果却扑了一个空,不过在曲阜前面也剿灭了剩余的闻香教。 得大军来到夏镇的时候,这里早就已经是城去人空了,叛军早就已经跑了。 同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徐鸿儒带着人马直奔济宁城。 这是去打陛下了!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十分的惊诧,紧接着都是吓得够呛。 要知道,陛下可是在济宁城。无论徐鸿儒能不能打下济宁城,那都是自己的失职,居然让反贼侵扰陛下,自己这些人的罪过大了。 于是张维贤想要带着人疯狂的赶向济宁城,准备去救驾。 张维贤这边得到了消息,济宁城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在得知徐鸿儒带着人马赶奔济宁城的时候,朱由校根本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在朱由校看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扛打。 不过下面的人却着急了。这真要是惊吓到陛下,他们这些人就麻烦大了。 戚金和徐光启黄克缵等人连忙来到朱由校的面前。 徐光启脸色有些急切的说道:“陛下,臣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马上可以启程回京城了。” 朱由校看了几个人一眼说道:“如果徐鸿儒没来,朕可能会走。现在徐鸿儒来了,朕不能走。” 朱由校沉着脸说道:“朕是大明的皇帝,这济宁城都是朕的百姓,朕不能弃百姓而去。何况面对这些反贼,如果朕走了,那成什么了?岂不是证威风了这些反贼?实在是有失朝廷的脸面!” 朱由校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真挚,面容严肃。 这不光是他嘴上这么说说而已的,同时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 自己身为皇帝,当然不能走,这一点非常的关键。如果自己走了的话,此举对自己的声望影响非常非常的不好。 这一次自己在山东搞出来这么多事情,已经有很多人不满意了。自己的名声也已经受损,如果这个时候弃城而逃,还不一定被人说什么。 皇帝的声望虽然不能够做到圣人,但也一定要有,否则的话,便是天下都背叛你。 皇帝一定要在一些人之中维持中自己的声望,这样才有嫡系的班底。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有些急切的向前走了一步,张嘴还要再说些什么。 朱由校摆了摆手打断徐光启,直接说道:“朕意已决,爱卿就不必多言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转头看向戚金,沉着脸缓缓的说道:“戚爱卿,这一次你只带来了五千人,济宁城中的人马也不能够让你调走。也就是说,现在你手上只有五千人马。朕只有一个问题,这五千人能不能击溃叛军?”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和黄克缵两人都转头看向了戚金。 至于戚金自己,心里面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甚至都没有紧张的意思,反而十分的兴奋。 戚金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自从自己进京之后,陛下对自己可以说是恩誉有加,格外的看重。这已经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了,戚金也在用实际行动报答着皇帝的恩誉,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够。 西南那一次,虽然自己的人马也展示过一次,但还是有些太遥远了。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就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何况现在情势岌岌可危,正是自己力挽狂澜的时候。 至于说有没有信心,戚金根本就不担心,虽然自己只有五千人马,但是自己这五千人马那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说其他的,光重甲步兵就有一千人。此外还有火枪兵、火炮等等。 自己这种装备,加上训练精良的军人,如果连一群造反的闻香教都对付不了,自己也就不用再练兵了。 这一次一定要干得漂亮。 于是戚金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说道:“陛下,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那就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朕在这里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是,陛下。”戚金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非常的坚定,走得也非常的快,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徐光启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陛下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走了。既然如此,那么就要保证陛下的安全。 于是徐光启也躬身说道:“那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臣也告退了。” “去吧,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朱由校不知道徐光启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走,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心情让徐光启在这里烦自己,于是便直接摆手让他走了。 出了门口之后,黄克缵连忙拉住了徐光启,直接问道:“徐阁老是要去做什么?” “去找戚金。”徐光启说道:“有些事情我要嘱咐给他。他这一次的主要任务不是杀敌,而是保护好济宁城、保护好陛下的安危。我真怕他一冲动便什么都不顾了。虽然戚金也是沙场宿将,但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嘱咐几句我不放心。” 黄克缵点了点头,明白徐光启的担心,也明白他的想法。 事实上,眼前这些反贼根本就不成事。只要各地的军队一到,甚至是张维贤回援,这些人就全部完蛋。 戚金所需要做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击溃或者全歼,而是拖住他们的脚步就行了。 从刚刚戚金离开的样子就知道,他可不是去拖住脚步的。这家伙心可是大的很,这个时候不去嘱咐几句,也的确是不安稳的因素。 于是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那我跟徐阁老一起去。” 徐光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当先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朱由校这才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 随后他转身对陈洪说道:“让人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朕不会离开济宁城。” 这样做可以安抚人心,让济宁城不乱。 如果自己一跑的话,那恐怕济宁城的人都会跑。到时候别说打仗了,济宁城自己就先乱了。 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很可能这一仗都打输了。 另外也可以刷一刷自己的声望,毕竟很多人还是喜欢比较强硬的皇帝。 “是,奴婢这就去办。”陈洪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朝着外面走出去。 与此同时,整个济宁城都慌乱了起来,谁也没想到反贼居然打到这里来了。 不过陛下不走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的确安抚了人心。毕竟陛下在这里,就证明济宁城能够守得住。 同时戚金也见了徐光启和黄克缵。不过对于两人的说法,戚金颇为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群反贼罢了,何惧之有? 于是戚金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出城去了。 陛下在城中,战场自然不能够摆在济宁城。戚金准备迎上去给对方一下。当然了,最先派出去的是斥候。 五百多名斥候撒出去之后,各种消息便都传了过来。 在新军之中,情报一直都是重中之重。这一点在朱由校成立新军之时便一直是强调强调再强调的事情。 所以在新军之中,斥候的数量非常的多。斥候也是军中的精锐,地位相当于后世的侦察连,各种技能训练的非常好,本事也非常的多。 随着他们去探听消息,很快便有消息传了回来。仅仅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找到了徐鸿儒的主力。 看着眼前的斥候,戚金问道:“大概有两万人马吗?” “是,将军。他们大概有两万人马。”斥候连忙说道:“这些人装备精良,身上都穿着盔甲,手中也拿上了刀枪,还有一些弓箭,应该是从各个城池中搜刮出来的。” 戚金点了点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对方只有两万人马,这就已经让戚金觉得很满意了。如果对方有五万人马,反而就麻烦了。 戚金倒不是担心打不过对方,而是担心对方人马一旦多了就有可能分兵。现在对方只有两万人马,自然就没有办法分兵了。 于是戚金直接说道:“传令下去,急行军,赶奔叛贼所在的地方。告诉他们,这一次咱们要立一个大功,叛军的头领可就在咱们前面。” “英国公带着人去围剿,都没能够抓得到;各地的人都在找这个徐鸿儒,但是他们都没找到。现在得知徐鸿儒自己撞到咱们的怀里来了,一定不能够让他给跑了!” “告诉他们,要抓活的,这可是个大功劳。立下这个功劳之后,陛下自然有重赏。” “是,将军。”手下的人连忙兴奋的答应道。 对于新军来说,他们对自己也十分的有信心。也不担心打不过叛军。戚金说这样的话,反而不会让他们觉得轻敌,而是让他们都觉得有信心。 再说了,眼前的这些人很多都是戚家军的班底,有的都是久经战阵的,自然也不会畏惧。 于是在戚金一声令下之后,大军便开拔了起来,直接朝着徐鸿儒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新军训练有素,吃的也好,所以体能也好,平日里也练过急行军,甚至连绑腿都已经在军中普及了。 他们行军的速度非常的快,一群人连夜朝着徐鸿儒就摸了过去。 而此时的徐鸿儒也在催促着手下加快速度。 他知道自己后面有追兵,一旦自己朝着济宁来的消息传出去,后面的追兵就会玩命的追上来。 一定要加快行军速度来争取时间,毕竟到了济宁城之后还要攻打济宁城。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攻下济宁城,后面的军队肯定会追上来。到时候自己的一切谋划全都完蛋了。 到了第二天正午,斥候再一次回来跟戚金报告,距离徐鸿儒的队伍已经不足三十里了。 戚金看着眼前的斥候,沉着脸冷声说道:“对方可曾派出斥候?” “回将军,对方的确派出了斥候,不过只有十里。我们已经尽量避免与对方接触,不让对方发现我们。等双方相距十里之后,卑职就会安排人手绞杀他们的斥候。”手下连忙说道:“绝对不会耽误将军的事情。” 戚金点了点头说道:“那现在就挑选一个地方展开决战吧。” 第三七五章 活捉徐鸿儒 对于勘查地形、寻找决战的地方,新军已经训练过无数次了。 戚金本身也是非常经验丰富的将军,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很快便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这个地方叫做夹龙沟,属于两山夹一沟。 当然了,两边的山并不是什么险峻的山峰,这条山谷也并不是什么狭长的山谷,山谷中间很宽敞,想要打埋伏是不可能的。 戚金并没有选择适合打埋伏的地方,他也不想用自己的人手打埋伏。 对面的人很多,如果是打埋伏的话,很容易顾前不顾后,况且也没有太合适的地形让戚金来布置阵地。 但若是占据了这个山谷,叛军想要从这个山谷过去,就必须要击败戚金的军队。这样一来,他们就有理由来击败戚金。 至于叛军能不能击败戚金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根本就没这个可能。 只要戚金能够击溃叛军。随后趁机掩杀而上,这些人就是待宰的羔羊。到时候,乱军之中,戚金想抓谁就抓谁。 戚金看了一眼身侧的戚元功说道:“给你有一支五百人的精锐,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一旦开战,你就盯准了徐鸿儒,直接朝着他就杀过去。” “记住,一定要抓活的。” 戚金这在为儿子铺路。毕竟他这么大年岁了,官职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可能再往上走了。过些年如果不领兵,卸任了将军的职位,很可能去参谋处里走一圈。 到了那个时候,戚家也要有人扛大梁。他的几个儿子虽然并没有那么出色,但也够用了。等到他升上去之后,这几个儿子即便不能够接他的位置,也能做一个实权的将军。 毕竟戚金年纪也大了,也没见他能活多少年了。 所谓未雨绸缪便是如此。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留给自己的儿子。 戚元功听了戚金的话之后,连忙躬身说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不让父亲失望。” 戚元功的心里面是有信心的。 面对这些乌合之众,自己有五百精锐足够用了。到时候活捉了徐鸿儒,这个功劳自然就是自己的了,根本没其他人能拿得到。 戚金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要沉稳一些,明白吗?” “是,父亲。”戚元功连忙点头。 大军很快便进驻夹龙沟,戚金派出斥候,开始大肆的绞杀叛军派来的斥候,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探清自己的虚实。 至于自己到来的消息,没有办法瞒得住了。 因为戚金的心里面很清楚,对方的斥候长时间不回去报消息,对方自然就知道斥候已经被人杀了,也就自然知道前面有人拦截。 戚金敢如此笃定徐鸿儒会杀过来,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徐鸿儒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是现在改道,戚金也能够纠缠上去;等到各地的大军合围而上,徐鸿儒就更是死路一条了。 所以徐鸿儒除了杀出去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只有从夹龙勾杀出去,徐鸿儒才算得上是有一条活路。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徐鸿儒这边。 徐鸿儒第一时间便找来了王好贤,两个人准备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在听徐鸿儒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王好贤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他看着徐鸿儒说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杀过去!”徐鸿儒沉着脸说道:“现在咱们身后尽是追兵,掉头已经是不可能了。如果绕路的话,实在是太耽误时间了。” “即便是能够绕得过去,到时候在官军的围追堵截之下,我们也没有胜算。现在只有杀到济宁城下,攻破济宁城、俘虏皇帝,我们才能有一条活路。” “最重要的一点,我敢打赌眼前并没有多少人马。英国公张维贤率部去了夏镇,所以济宁城人马并不多。他们现在用力的绞杀我们的斥候,无非就是不想让我们探听出他们的虚实罢了。” “如果他们人马足够,肯定已经直接杀过来了。现在他们如此,无非就是在故弄玄虚,想要借此来吓退我们。他们打错算盘了!” 听了这话之后,王好贤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心里面也不太有底气。 不过王好贤也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出路。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听你的吧。” 徐鸿儒站起身子,大声的说道:“整军备战!” 大军开始开拔,朝着夹龙沟而去。 随着大军不断的向前,对方的斥候也不断的被压下去,徐鸿儒得到的消息也就越来越多了。 他最终还是打探到了戚金的虚实,知道了戚金只有五千人。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徐鸿儒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着身边的王好贤,徐鸿儒大笑着说道:“看看,我没有猜错吧?对方果然没有那么多人!所作所为无非就是虚张声势罢了,想阻拦我们去济宁城。” “狗皇帝还真的是胆小,居然不敢在城内坚守,在这个时候居然派出人马来这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我们全歼了这五千人之后,即刻赶奔济宁城。相信济宁城已经十分的空虚了,拿下济宁城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只要我们俘虏了狗皇帝,就能够成就大业。” 王好贤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过王好贤心里面明白,徐鸿儒这无非就是在给自己吃宽心丸。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不可为了。想要打下济宁城,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在这个时候总不能直接就认输吧? 其他人投降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自己两人投降那是必死无疑。 在这样拼命的时候,只能给自己打气。无论对面的真实情况如何,在自己的心里面也只能这么认为了。 于是王好贤大笑着说道:“还真是天助我也!” 两人如此轻松,手下的心里面虽然还有忐忑,但是也放松了不少。 大军很快便来到了夹龙沟,摆开了阵势。 戚金看着对面的人马,直接说道:“看他们的样子,阵型已经摆好了,现在要压上来了。全军准备!” 新军这边则是兴奋不已。 出京城一趟,一路上可以说是又苦又累。这一次终于有了立大功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它的。 一个人头四十两白银,那可全都是钱。 即便这些人是造反的人,他们的人头没这么值钱,但十两银子总是值的。如此一来,这就是一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呀! 这样的机会可不好找,即便碰上了也不一定轮到自己身上。 徐鸿儒看着眼前的明军,直接说道:“杀上去,活捉狗皇帝!冲啊!” 随着徐鸿儒的呼喊之声,周围的人高喊着举着刀剑向前冲了上去,弓箭手也准备放箭,双方直接就展开了冲锋。 至于明军这边方阵整齐,装备着精良的燧发枪,虽然只有两千条,但也已经足够了。 他们整齐的向前走,发出哐哐哐的声音。火神枪不断的开火,砰砰砰的声音,在山谷之中不断的响起。 瞬间硝烟笼罩了战场,弹丸密集地朝着对面飞射而去。 冲在前面的叛军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瞬间攻势就被挡住了。 早就在山坡上架好的大炮,在这个时候也开火了,朝着叛军的阵营之中就轰了过去。 整个五千人马的新军营,配备了火炮一百二十门,还全都是拿破仑炮,像虎尊炮这样的轻型炮根本就不算在内。 在新军当中,每一个小旗,也就是十人的一个班便配着一门虎尊炮,可以说已经是常规的装备了。 一个百户有十门虎尊炮,足够打一场小型的狙击战了。 在火炮轰鸣声中,明军便掩杀了上去,叛军基本上就一触即溃,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当尸体堆积起来的时候,后面的叛军转身就跑了。 徐鸿儒看到这一幕之后,头大如斗。 这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这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自己之前也不是没跟明军打过仗。可是那个时候打仗,明军虽然也很强,但自己还是有能打胜的时候。 可是眼前这场战斗完全看不到希望。 戚金可不管这些,直接命令后面的人展开压上。 戚元功已经率着五百人马直接就朝着徐鸿儒杀了过去。 骑兵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他们腰后面别着短铳,手上则是端着最精良的骑铳。 要知道,当年戚家军在北方作战的时候,戚继光就培养过铳骑,也就是枪骑兵。 这些人骑在马上,不断的兜圈子,用火枪不断的射击,甚至每个人配备两把火铳。只要骑兵冲过去一轮骑射,对面就会人仰马翻。 这个军种在那个时候配备的并不多,因为实在是造价太过高。不过在新军之中,皇帝可是对这个兵种非常非常的看重。 这一点连戚金都有一些迟疑,他觉得陛下似乎有一些太偏执了。虽然他问过陛下为什么,但陛下并没有说。 不过这个兵种怎么用,戚金心里面驾轻就熟。当年跟着戚继光,戚金没少见叔叔怎么用这种战法。这是叔叔用来对付蒙古骑兵的,而且效果非常好。 战法通常是在友军阻挡蒙古骑兵后发动反冲锋,先以火铳大量杀伤敌军,然后展开近战。 凭借这一兵种,戚继光横扫蒙古部落,百战百胜。 用这样的战法对付眼前的叛军,戚金都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不过效果是非常好的。 火枪骑兵冲上去之后,叛军基本上就没有办法阻挡。 火枪砰砰砰的不断响起。 挡在前面的人瞬间就被冲散了,骑兵的马速甚至都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不用像弓箭一样搭弓瞄准,所以骑铳射速非常的快。 徐鸿儒自然也看到阵型大乱,他已经被败军裹挟着向远处跑了下去。 同时徐鸿儒心里面也明白,这一次自己算是彻底完蛋了。眼前的这支军队的火力实在是太过犀利了,自己的大军刚一和他们接触就溃败了下来,想要打败他们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更加的不可能了。 何况自己这些也不是什么纪律严明的军队,现在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只顾着逃命,根本就不可能再反身杀敌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逃跑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做的事情了。 戚元功则是不管不顾,直接朝着徐鸿儒就追了上去。 虽然徐鸿儒也骑着马,可是他的马哪里比得上戚元功的马。 别说戚元功的马了,整个新军的马,那全都是最好的马,可以说是优中选优。 更何况戚元功本人,他的马匹不说是千里马,那也是军中最好的战马。无论是短途奔袭,还是长途行军,那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所以徐鸿儒根本就没跑出多远,便被戚元功追上了。 戚元功已经将火铳收了起来,手中拎着斩马刀,朝着徐鸿儒就杀了上去。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一刀就砍了徐鸿儒,而是砍杀他身边的人。 至于其他的骑兵,也快速的将徐鸿儒围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骑马打出一个圈子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徐鸿儒的战马也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安地踏动着马蹄,鼻子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徐鸿儒知道自己不可能杀出去了。 坐在马上,看着戚元功,徐鸿儒沉着脸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戚元功冷笑着说道:“快快下马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 徐鸿儒听了这话之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刀,冷笑着说道:“抓回去也是被你们折磨而死,我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说完这句话,徐鸿儒便挥刀抹向脖子。 “嗖!” 弓弦响动,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接射在了徐鸿儒的胳膊上。 徐鸿儒手中的刀也直接飞了出去,人也栽倒在马下。 “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你死?”戚元功冷笑着说道:“抓活的,千万别弄死了。” “赶紧找郎中来给他看看,这个是咱们的功劳,让他死了就白瞎了。” 第三七六章 大明军方第一人 一场战争打得看似激烈,但其实并没有那么激烈,可以说是打得非常的轻松。 不过戚金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严肃,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戚金见多了阴沟里翻船的事情。所以即便是他心里面有信心、有碾压一般的优势,也一定要足够的小心谨慎。 在战事没有结束之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最后发生逆转。是戚金绝对不想经历的。所以他从头到尾都非常的谨慎小心。 在看到战场上的战士开始打扫战场,戚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看着戚元功从远处走了过来,徐鸿儒也被押了上来,戚金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军,卑职不负所托,已经将徐鸿儒抓了回来。”戚元功来到戚金的面前,面容严肃的躬身说道。 这句话,他说的很大声,显然也是底气十足。 戚金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看着儿子说道:“很好,押下去吧。收拢你部的人马,负责警戒。” “是,将军。”戚元功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去忙了。 在戚金的身边,一个太监微笑着看着戚金说道:“戚将军今日大展神威,一战歼灭了反贼,擒获了匪首,固然是可喜可贺。可是在咱家看来,戚将军后继有人,更为喜庆啊!” 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戚金笑着说道:“还是不成器,还要多多的磨练。” 看着戚金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嘴上却说着这样谦虚的话,老太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站在一边。 话说到了就行,不能太多。 对于这位监军太监,戚金也不能说什么。这是陛下派来的,两人相处的好就足够了。 看着眼前的士卒在打扫战场,戚金心里还是闪过一丝阴霾。 这一战自然是没得说了,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也从侧面证明了自己手下士卒的强大。 可是戚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在担心钱。 军队打仗就是在打钱,这一点做将军的一直都有感触。 毕竟老话说的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无论是粮草马匹、盔甲器械,还是军饷支出,都需要大量的银子, 但是眼前的这支军队,实在是太过于花钱了。 身上的盔甲装备就不说了,本身造价就非常的高昂;再加上刀枪剑戟、火炮火枪,这些就没一样不是造价高昂的。 虽然百工院那边想了方法,使用了水利锻造机;炼钢铁那边也有了一些收获,降低了不少成本。但如果按照原来的装备来装备军队,那自然是一样的钱能装出两支人马。 眼前的这就不一样了。同样的钱估计连一支人马都装备不出来,最关键的是打仗太花钱了。 就说眼前这一战,消耗了无数的火药、炮弹子弹,这些东西造价都非常高。 打的时候是爽了,碾压敌人的感觉也很好,可是这个钱恐怕要撑不住了。 对付眼前的一些反贼或许还好,可是如果真的拉到北边上去打仗,那耗费就大了。 戚金心里面很明白,当今陛下是个有野心的。虽然现在朝廷困顿,可是在新军的身上,陛下那真的是一丝一毫都不吝啬,所有的装备都是最好的,甚至士卒吃的也是最好的。 专门为了给新军养猪,陛下就调遣了一百多人。这还不算其他的。 这么多钱砸下去,如果把新军拉到辽东去打仗,如果不能够快速在辽东取得战绩,朝廷的钱粮恐怕就该撑不住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戚金虽然是一个将军,可是这些事情不得不考虑。越是了解手下的军队,戚金就越担心。 现在手下像如此装备的军队,也不过一万五千人。现在戚金虽然在练着新兵蛋子,但是装备一直都没有跟上。 百工院那边生产要时间,最主要的是没钱。 戚金也已经听说了,百工院那个叫毕懋康的已经向陛下请了几次旨意,要扩大百工院的规模;炼钢厂那边也要开始第二期的工程。 不过想了想,戚金就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绝对是想太多了。 老太监看着戚金,见他刚刚还很高兴,现在脸上却是阴郁了下来,老太监实在是有一些想不明白。 都打了这样的大胜仗了,怎么还这个态度? 不过老太监也不想搭理戚金。 跟戚金这样的将军打交道,时刻都得加倍小心。 原因也很简单,戚金是皇爷眼前的红人,这天下没有比他再红的了。 别看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趾高气昂的,可是宫里面当差的人都知道,真正被皇爷看在眼里的人其实并没有几个,眼前的这位戚金戚将军绝对是皇爷最看重的人,说是大明军方第一人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看看人家的几个儿子: 长子在陛下的面前做亲卫官,统帅的陛下的亲卫千牛卫; 其他的几个儿子也都跟在戚金身边好生的安排,都是陛下的恩典。 戚金自然不知道老太监在想什么。他胡思乱想一阵之后,便准备收拾回去了。 至于战胜的消息,自然早就快马送往济宁城了。 回来报捷的士卒骑着快马,直接就冲进了济宁城。 他一边催动着马儿向城里面跑去,一边高声的呼喊道:“大捷!” “大捷!” “戚将军全歼反贼!” “戚将军活捉了反贼首领徐鸿儒!” 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一时间还有人没反应过来,随后整个济宁城就高兴了起来。 对于济宁城的百姓来说,这几天虽然不是一日三惊,但是心里面也忐忑不已。毕竟反贼率着大军来了,只要是打下了济宁城,自己这些人还有好日子过? 幸好陛下没走,算是安抚了大家的心。 现在捷报终于传了过来,终于可以安心了。 同时有一件事情也让百姓震惊不已,那就是这也打的太快了吧? 怎么这么快就打完了呢? 不是说反贼很厉害吗? 他们不是在各地横冲直撞闹腾的很厉害吗? 甚至都已经有胆子来打济宁城了,怎么就这么被戚金给灭了? 看来,果然还是皇帝身边的军队能打,戚金将军果然了不起,不愧是当初大名鼎鼎的戚家军! 朱由校此时正在和徐光启商量回京城的事情。 对于战事,君臣二人实在是没什么太担心的,所以事情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还是要继续安排回京城。 朱由校这一次搜刮了这么多银子,也是时候该回去花花掉了。 这个时候,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手里面捧着一个拴着红绫的题本,脚步急促。 见到朱由校之后,陈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将手中的题本举过头顶,大声的说道:“皇爷,大喜!戚将军大捷!” 对于这个大捷,朱由校倒是不感觉奇怪,只是他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呈上来吧。”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将题本呈了上去。 至于站在一边的徐光启,此时也已经跪下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山东之乱如此短时间就平定了,实在是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快快起来吧。”朱由校笑着说道:“这本来就是应有之意。一群自大的宵小行这样的谋反逆天之举,自然是没有胜算的,他们被剿灭也在预料之中。” “陛下成竹在胸!”徐光启连忙站起身子说道。 “你马上着手拟定一份奖惩名单,该奖赏的奖赏,该处罚的处罚。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赏赐不用太丰厚,但是也不能够太吝啬,知道吗?里面的尺度你要把握好。” “是,陛下。臣明白。”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 这种事情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说,算得上是驾轻就熟了。根据功劳的大小,赏赐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在大明朝,最重的赏赐是给边军的。 毕竟边境苦寒,守卫边疆不容易,在那样艰苦的情况下还能够打胜仗,自然要多赏赐一些。 像这一次这样的叛乱,实在是没办法给太多的赏赐。不过给少了也不行,减少了赏赐,下面的人心里面会不舒服。所以尺度要把握好。 不过徐光启也不太在意,这是信手拈来的事。不要说他这一个内阁次辅了,即便是随便交给京城中的一些人,他们也能够把事情办得很好。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臣告退了。”徐光启恭敬的说道:“臣马上去安排一下,准备回京城。”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迫不及待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这是生怕自己反悔。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该回去了,京城那边也的确有事情要料理一下。 于是朱由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爱卿就去忙吧。” 等到徐光启走了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手中的题本,随手就递给了陈洪,然后直接说道:“收拾一下吧,准备回京城了。” 这一场大胜可以说为济宁城带来了好消息,整个济宁城都繁华了不少。 前几天的消息传来之后,城中的富户都没有心思玩乐了。既然现在好消息传来了,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同时也给自己找点开心好好的放松一下。 平定叛乱,百姓安心,立功的将受赏,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如果非要说谁不高兴,那就只能是英国公张维贤了。 对于张维贤来说,这一次的平叛之旅真的不是一个太让人高兴的事情。他原本还想着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在陛下面前露一把脸。 不说其他的,这领参谋大臣的位置它是不是就是自己的了? 可谁能够想到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他不但让反贼给跑了,还差点让反贼袭击了济宁城。结果人家戚金带着五千人马出手,一战就灭了反贼,还活捉了徐鸿儒。 这就把张维贤气得够呛。 这个徐鸿儒是不是和自己有仇? 你说你到哪里被俘虏不好,让自己俘虏不好吗?非要跑到戚金那里去。 如此一来不是衬托的自己更无能? 在赶回到济宁城之后,张维贤一脸的灰败。 见到朱由校的时候,张维贤更是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说道:“陛下,臣剿匪不利,致使反贼攻打济宁城,惊扰了陛下。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看了一眼张维贤,朱由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的说道:“英国公不必如此,不过是小小手段罢了,也上不得什么台面。这些反贼自诩聪明,可是在大势面前,无非就是一群跳梁小丑。” “我大明如日中天,这些人自不量力罢了。爱卿也不必自责,虽然略有失职,但是瑕不掩瑜,爱卿这一次做的还是很好的。不赏不罚,就功过相抵吧。” “臣谢陛下。”张维贤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这几天就要回京城了,想必你也有很多事情要交代。现在就去吧,到时候陪着朕一起回京。” “是,陛下。臣这就去安排。”张维贤连忙答应道,同时站起身子,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之后,张维贤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一次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幸亏陛下没有怪罪自己,不过自己的领参谋大臣得泡汤了。 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朱由校看着张维贤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松懈了下来。 等到他走出去之后,朱由校就笑了。 事实上,张维贤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自己怎么办了。 这一次这么办,无非就是想敲打一下张维贤。自从参谋处成立之后,张维贤就一直上窜下跳的。、 不是说这样不行,只是张维贤用力的方向不对,总想着揽权。所以朱由校要敲打一下他。 至于张维贤能不能反应过来,朱由校相信这样的老狐狸自然能反应过来。 如果他反应不过来,那就再敲打一下;如果他不堪用的话,那就换人吧。 朱由校现在已经对用人越来越熟练了。 把事情交给你,办不好就换一个人;如果办的好,就陪抚养一下。 不论原因,只看结果。 第三七七章 敲打京城众人 山东的事情虽然还有一些需要收尾,但朱由校已经不需要再待在这里了。随着张维贤的归来,回京就成了朱由校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三天之后,船队再一次起航,直接向京城而去。 一路上顺顺利利没出什么意外,朱由校就再一次回到了离开时日不短的京城。 这一次,皇帝回来,整个京城都可以说是战战兢兢。 朱由校在山东做的事情,京城自然知道得很清楚。当今陛下连孔家都收拾了。自然不会在意其他人。所以整个京城的大小官员从上到下都开始对朱由校畏惧了起来。 这,就是权威的树立。 当年的永乐皇帝为什么权威那么高? 并不是因为他造反成功了,主要是因为他手下有强大的军队,还有几次北征,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位帝王庞大的权力。 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你不服气就砍了你。 只有军队才是帝王的底气,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这一次山东的事情让人看到了朱由校的底气。虽然还不至于让朱由校有永乐皇帝那样的威信,但是现在的威望也已经足够高了,让无数人不敢再大声说话。 回到皇宫之后,朱由校什么事情都没做,首先就是把田贵妃找了过来。 这一路上没碰过什么女人,还真的是让朱由校有些想念了。 年轻气盛的,回到皇宫第一件事情就是和田贵妃来了一场伦敦大礼。 舒爽过后,朱由校才有心思谈话。 原本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张皇后来的,不过现在张皇后已经有身孕五个多月了,早就已经显怀了。 朱由校可不敢折腾自己的皇后,真要是把孩子折腾出点问题,那还不得后悔死? 何况宫里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女人。 伸手揽着田贵妃,朱由校问道:“家里面的日子可好过?” 听了这话之后,田贵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疑惑。 要知道陛下对自己和袁贵妃一直都不怎么宠爱,刚进宫的时候,自己甚至还被冷落过。即便是现在,陛下拿自己当妃子了,也依旧是没那么宠爱。 对此,田贵妃心里面明白,在宫里面也十分的小心谨慎。现在听到陛下问自己家里的事情,她心里面明白,肯定是自己家里又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家里那些人不知道她在宫里面的处境,仗着她的身份和地位,在外面肯定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田贵妃手忙脚乱的就想要爬起来给朱由校请罪。 没想到朱由校一把将她拉了下来,搂在怀里面,轻声的说道:“是有一些事情。不想和你有什么隔阂,所以朕想和你谈一谈,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是,陛下。”田贵妃连忙说道:“臣妾的娘家是小民小户,久贫乍富,肯定会有一些不妥当的地方。如果他们做了什么错事,陛下不必姑息,臣妾都明白。” “这是说哪儿的话?终归是一家人。”朱由校笑着说道,脸上没有太在意的样子。 虽然朱由校说的随意,但是田贵妃真的不敢答应的随意。她的心里面很明白,当今陛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和善,甚至对自己都没说过什么重话,可是如果真的犯了什么事情,绝对不会很随意的就过去。 “就是有人给家里送了一些钱。”朱由校看着田贵妃笑着说道:“不算什么大事情。毕竟现在你们家也是新贵了,有人往家里送钱托情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这一次要收拾一下他们了,毕竟有的钱能收,有的钱不能收。” 听了这话之后,田贵妃吓了一大跳。 在田贵妃看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能收的钱。只要是别人送来的乱七八糟的钱,那肯定就是有所求的。 如果只是人情往来,陛下根本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现在陛下竟然如此和自己说了,那就肯定不是好事。 “陛下,”田贵妃抬起头看着朱由校,哭丧着脸说道:“妾身真的不知道。如果陛下想处罚他们,不用顾及妾身。如果陛下觉得不够,妾身也愿意认罚。” “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就是告诉你一声。”朱由校拍了拍田贵妃说道。 “你家里面的事情不算大,无非就是罚一点银子,申斥一番。况且也不是你们一家,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回去之后把事情和袁贵妃也说了,告诉她也不用太担心。” “是,陛下。臣妾明白。”田贵妃连忙说道。 “明白就好,现在陪朕睡觉吧。”朱由校笑着说道:“不过在睡之前,咱们再来一次。” 听了这话之后,田贵妃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娇羞的表情说道:“陛下,御医那边说了陛下年少,还是要节制一下。” “朕都憋了多久?不能听他们的。”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那臣妾伺候陛下。”田贵妃连忙说道,不过脸更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反正这一次田贵妃非常的主动。 朱由校释放后心满意足地搂着田贵妃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得很早,精神头也不错。 虽然在山东憋得够呛,但是朱由校也知道节制,并没有做什么一夜七次郎。 恰到好处的一夜过后,他颇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带着田贵妃一起用了早饭,朱由校才回到御书房。 他看了一眼陈洪,说道:“人都来了吗?” “回陛下,全都来了,都在外面候着。”陈洪连忙躬身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对陈洪说道:“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时间不长,一群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些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召进来,不过估计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陛下刚从山东回来就召见自己这些人,事情恐怕和山东有关系。 毕竟大家心里面也有鬼。要知道山东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 在这之前,他们为山东买过粮食、以次充好,甚至拿过不少钱。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不心虚。 不少人就去找许显纯打探消息,想来他也知道一些。毕竟他跟着陛下去了山东,而且还在山东丢了官。 不过这种事情在不知道朱由校想要怎么做的情况下,许显纯怎么敢说? 许显纯只能是硬着头皮到处赔罪,但就是不说原因。 所有人都见过之后,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直了身,朱由校才说道:“朕这一次去山东,可以说是感触颇深,下面当真是触目惊心。那些人都以为朕听不到、看不到,把朕当成了聋子、瞎子。甚至连朕身边的人都想贿赂,可见那些人何其的胆大妄为!” “在场的人应该都是皇亲国戚吧?有朕皇后的家人,有朕贵妃的家人,还有新近提拔的一些臣子,都是受到重用的人。想来那些人对你们也是礼遇有加。没少拿好处吧?” 这句话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心里面也开始叫苦。 果然是因为山东的事情。陛下在山东的所作所为,他们自然都听说了。陛下连孔家都收拾了,何况他们这些人? 这些人也不敢怠慢,连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臣等有罪!” “你们是有罪。”朱由校沉着脸说道:“具体什么罪,去问许显纯吧。今天把你们找来,也没打算怎么惩治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下不为例。” “以前是朕没说,所以你们做了朕也没打算追究。这一次朕说了,如果谁再犯的话,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站起身子就向后面走了出去。 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自己操办了,有手下去做就行了。 至于这些人,当然不只是敲打这么简单,也需要好好利用。 自己这个皇帝如果想把手伸到地方上去,还要用好这些人。 在大明,士绅的实力非常的强大。原因非常的简单,这些人不但掌握了官员的权力,还掌握着地方上实际性的经济权利。 地方上的土地、矿山、店铺、商人,基本上都是他们这些士绅在做主。行政上的命令想让他们听话,可以;但经济上如果想剥夺他们的权利,那就困难了。 一向都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自己无论是在上面怎么改,下面的经济若是他们说的算,自己怎么改都没用。 想用经济手段渗透到地方,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不能亲自下场。 如果自己亲自下场,规模太大,很可能顾此失彼,所以需要有人帮着去做。 而朱由校选定的就是这群勋贵和勋戚,让他们配合内务府去地方做生意;由内务府来主导,他们配合。 内务府就是后世的国企央企掌握命脉,至于剩下的一些配套设施,就由这些勋贵勋戚去。 他们有钱、有人,可以和地方士绅去争、去夺。 要知道,在大明根本就没有普通的商人,有的只是权钱勾结,甚至是权钱一体。 与其把这些勋贵和勋戚们在这里养猪,不如派出去弄钱。 耍泼皮玩无赖,这些人比自己更擅长。只要把各地分片划给他们,或者按照行业行情划给他们,他们就会把事情做好。 朱由校想要建立的国家,心里面一直都是有谱的。 资本主义不可能,社会主义更不可能,封建地主也不行。 而终究是要选择的,就是容克贵族主义。 放在后世,这是一个落后、被摒弃的制度。但是在大明,这是一个极为先进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可以完成过渡,可以从现在的封建制度很好的过渡过去。即便有一些问题和难度,相对来说也要好解决得多。 容克贵族主义,很好的方向。自己也不会像王莽去搞那些东西。民智不开,那些东西搞不了,百姓都不支持你。 容克地主阶级在政治方面属于极端的保守主义,主张君主专制,崇尚武力,赞成对农业采取保护主义。 至于如何不让他们对内压迫,做法也很简单,把国内矛盾转移出去,把对那个压迫变成对外扩张。 只要海外的利益足够,他们的目光就会一直在海外侵略、扩张、掠夺,注定是一条充满鲜血的路。 不过朱由校不在乎,这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大时代。 野蛮血腥的扩张,会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全球的主题。 一方面让旧的贵族转变,另外一方面通过对外的扩张战争培养新的贵族。 只要人们看到了对外战争能够带来的新贵族、新阶层和新的收益,士绅也会很快完成转变。 同时朱由校也会成为一个拥有庞大军队的帝王,更加巩固自己的权力。 所以敲打这些人,就是朱由校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朱由校走了之后,现场就陷入了混乱。人们全都围到了许显纯的身边。 有些急切的人甚至都忍不了,直接就拉着许显纯问。 既然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允许,许显纯自然不会隐瞒,于是就把事情都说了。 这些人如何给自己行贿,如何让自己陷入他们的包围圈,如何用自己这些人来威胁陛下,所有的事情全都没有隐瞒 在听了这些事情之后,在场的人全都怒了。 行贿受贿这种事情本来就寻常,官场上也并不少见。可是那些人却拉着自己这些人去胁迫陛下,这不是在作死吗? 幸亏陛下没有追究。如果陛下追究了,那自己这些人岂不完蛋了? 我就是收了你们一些钱而已,你们可倒好,居然敢这么干?你们是疯了吗? 我收你那点钱,就能让我们为你搭上命? 他们有一种弄死对方的冲动。 许显纯看着众人,缓缓的说道:“诸位大人,我已经教训过犬子了,也准备把这一次收的钱全部献出来。毕竟山东现在还在闹灾荒,而且经历过这次动乱之后,可以说是百废待兴。朝廷也要用钱,所以这些钱还是捐出来给陛下用来赈灾吧。” 众人一听这话也明白了,连忙点头附和道:“许大人说的对,的确应该如此。我等也应该为陛下尽心尽力。” 虽然陛下说不追究,可是你不把钱拿出来,你怎么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想起来? 这钱拿着烫手,赶紧交出来。 第三七八章 钱怎么分? 许显纯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建议倒不会得罪太多的人,反而不少人会感激他。毕竟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谁也不想事后被追责。 许显纯是陛下的近臣,他的话反而会让大家更相信。最关键的一点,许显纯现在是自己人,大家都犯了这样的错误。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也不会用太坏的心思去揣摩他。 众人全都笑着答应,并且拱手感谢了许显纯,“那就多劳烦许大人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许显纯叹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此时,朱由校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陈洪,面色平静的问道:“人都已经走了吗?” “回皇爷,全都走了。”陈洪点了点头说道。 朱由校没有再说什么。 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自己也不会再追究了。相信这一次敲打之后,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以后还有人再继续犯的话,自己也就不用再心软了。 说起来这一次也不是心软,只是出于一些政治上的考量。 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想起什么,笑着说道:“传旨给内阁六部,明天议事,商量一下钱怎么花。” “是,皇爷。”陈洪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连忙答应道。 事实上,不用朱由校说,下面的人早就该盯上这笔钱了。 这一次从山东弄回来这么多钱,下面的人不眼热是不可能的,大家全都在等着米下锅。 没钱的时候憋着,有钱了自然要想办法。 朱由校也知道这钱留不下,他也没有打算留下来,弄回来这么多钱就是为了花出去。 只不过这钱怎么花,还要大家商量着来。有些地方要花更多,有些地方就不用花太多。 当然了,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商量,不过都是一些不太大的事情。 “走吧,现在去看看皇后。”朱由校说完这句话,兴致颇好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从山东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张皇后。毕竟张皇后还怀着他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先见张皇后的。 一别许久,他看见张皇后显怀的肚子时都有些震惊,今天自然也要过去看看。 “是,皇爷。”陈洪连忙跟上。 现在在皇宫大内,皇后娘娘可是没有人敢招惹的。这位得到陛下宠爱的皇后娘娘现在还怀了身孕,说不定就会生个太子出来。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张皇后居住的地方。 此时张皇后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宫人在旁边轻轻的打着蒲扇。 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张皇后就变得格外的小心,对自己更是非常的看重,生怕有损肚子里面的孩子。她每天都会晒上一个时辰的太阳,也会出来活动一下身子。 见到朱由校过来,张皇后就想站起来,只是身子有些笨重了,动作缓慢了些。 朱由校连忙快走了几步,伸手轻轻的按住张皇后的肩膀,温和的笑着说道:“不要起来了,咱们老夫老妻的用不着这个。” 张皇后轻声地笑了,没有非要站起来。 她重新坐下之后,温和的笑道:“终究是礼不可废。” “礼是做给外人看的,咱们夫妻之间就用不着了。”朱由校也坐了下来,伸手拉住张皇后的手,关切的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赶快找太医;想吃什么要吩咐下去,让他们去弄。不要总想着节俭,这么大的大明,还是养得起朕的皇后和皇子。” 听了这话之后,张皇后轻声地笑了笑说道:“妾身都已经丰腴了不少,下面的人伺候的也尽心,陛下就放心吧。只是这一次陛下去山东,太过冒险了一些。” “不出去走走,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说道:“出去看看才知道他们是怎么给朕做这个官的。” 听到这话之后,张皇后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太敏感了。 想了想,张皇后说道:“陛下今日召人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吗?听说不少人走的时候都不太好。” “有人到你这里嚼舌根了?”朱由校看着张皇后,沉着脸说道。 “陛下不要多想,这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宫里面的人都知道。”张皇后笑着拉着朱由校说道:“妾身只是想和陛下说,不用顾忌太多。那些人不琢磨一下,不知道轻重。这一次妾身的娘家也有一些勾连,陛下不用顾忌妾身!” “朕知道怎么做,不会便宜他们的。”朱由校笑着说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无非是上了一些别有用心人的当。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陛下怎么说怎么是。”张皇后陪着朱由校,笑着说道。 接下来夫妻二人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事情,只是一起晒太阳闲聊天,说一些有的没的。 此时,气氛融洽而和谐。 清风拂柳,气候宜人。 在这样的气氛下,两个人都有一些慵懒。 与此同时,内阁之中。 几位内阁大学士也在闲谈。 山东的事情,内阁知道得很清楚,不过有一些内情还是不太明了。 韩爌在询问一些事情的明细,徐光启在解说,气氛倒也很融洽。 “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韩爌放下手中的茶水,语气之中有一些气愤的说道。 “是啊!”孙承宗也在一边附和道:“贿赂地方官员,倒卖朝廷的赈灾粮食,勾结闻香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在事情出了之后,他们居然还想着威逼胁迫陛下,该死!” 这件事情在内阁之中基本不存在什么非议,很快几个人便达成了共识。 这也是必须要达成的共识,何况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上,这些事情也的确不能够在他们的忍受范围之内。 这是对朝廷权力的挑衅。对朝廷权力的挑衅,就是对他们这些掌握权力之人的挑衅。 “孔家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徐光启看着韩爌等人缓缓的说道:“不然的话,在天下读书人那里没一个交代,事情恐怕会变得很糟糕。这件事情还要大家同心协力呀!” 听了徐光启的话,几个人也沉默了下来。 孔家的事情他们自然听说了,这里面虽然有些地方不能说明,但是大致方向上他们都知道。 孔家干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甚至比藩王还过分。平日里大家说藩王的时候理直气壮,现在轮到说孔家了,恐怕就没有这么理直气壮了。 不过现在孔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孔家的罪名也还在清算之中。韩爌等人不会阻拦,但也不会去踩上一脚,一切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要解决,那就是孔家倒了,衍圣公的爵位不能倒。一旦衍圣公的爵位倒了,恐怕会失去人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等人自然是要想想办法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再立一个衍圣公。 孔家倒了,倒的也只是北宗。孔家还有一个南宗,把他们扶持起来也就是了。 扶持孔家南宗,算是韩爌等人的共识。不过有一点他们没有办法,那就是看陛下的心思。他们不知道陛下现在是怎么想的,说白了就是陛下会不会同意? 毕竟在这个时候孔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让陛下再扶持孔家南宗恐怕也有些不妥。 谁知道孔家南宗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孔家北宗? 一旦陛下这么想,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所以徐光启说要大家一起尽心尽力,在这件事情上说服陛下。 “恐怕不太容易。”韩爌看了一眼徐光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啊!想要说服陛下恐怕有些难。” “不能再等了。”孙承宗叹了一口气说道:“再等下去就乱了。” “明天要议事,不如把这件事情提一提吧?”徐光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道:“管束一下下面的人,不要乱说话,更不要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不要让他们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个时候只能顺着陛下,千万不能刺激陛下。 如果让陛下有了逆反心理,那反而会变得更麻烦。到时候臣子和陛下较起了劲,事情就更糟糕了。 “我们会注意的。”孙承宗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吩咐下去了。”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明天我们几个也要注意说话的方法,不能让陛下觉得我们有私心。否则会变得很麻烦,诸位要有准备。” 韩爌等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件事情就算定下了。 剩下就是关于花钱的事情了。 徐光启目光又再一次扫过韩爌等人,缓缓的说道:“朝中的钱粮一直都很紧张,这一次在山东的确是弄回来一些。不过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有些东西就不要报上去了?” 现在徐光启是生怕激怒了朱由校,所以准备提前先商量好,不要什么人都开口。 大家胡乱开口,钱的数量肯定就上去了,到时候陛下肯定不高兴。 “这个不着急商量,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分吧。”孙承宗看着徐光启等人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等人都默然。 所谓什么分,当然不是他们之间分,而是如何和陛下分。这银子拿出来之后,总归是要分成两部分的。 一部分归到户部的国库,另外一部分要交到皇帝的内库当中。按照以往的规矩,通常都是国库六成,内库四层。 “可有什么不妥当吗?”韩爌看着徐光启等人,直接问道。 事实上,各个衙门都在用钱,韩爌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也很头疼。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要给皇宫里分更多的钱,韩爌恐怕也没办法对下面的交代。 “陛下也要用钱。”徐光启缓缓地说道:“这一次在山东平叛,戚金这一仗打得漂亮。你们也应该明白,新军一直都是陛下在掏钱,现在陛下恐怕也已经没有钱了。” “这一次仗打得这么漂亮,恐怕新军也要扩编。一旦新军扩编,这钱肯定就是要多花一些的。” 徐光启的话说完之后,韩爌等人都没有开口。在场的人都明白徐光启为什么要这么说。 编练新军,一直都是徐光启支持的事情,同时百工院也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些钱一旦分到了皇宫里面,陛下肯定会花到这个上面来。说是多分给皇宫钱银,实际上这些钱最后还是落到徐光启那里。 显然徐光启就是在用这个理由多为自己讨一些钱,这就让人不是很畅快。 “新军的支出应该划到国库。”沉默了片刻之后,孙承宗缓缓地说道。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目光全都看向了孙承宗。 孙承宗也没有顾忌,继续说道:“陛下为什么掏钱编练新军,你们应该也都知道。是因为陛下那个时候想要练新军,国库没钱;即便是国库有钱,我们也不会让陛下投入这么多。”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新军的确很能打,所以这个钱国库来出也没什么。毕竟现在国内不太平,去年西南造反、辽东战事频繁;陕西那边的鞑子也不太平,一年时间内居然入侵了十几次,可见他们有多猖狂。” “现在山东也造反,可见各地都不太平。在这样一个多事之时扩充一下军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一旦要用兵的时候,也不会无人可用。地方上那些人你们也应该知道,真有事情了,指望不上。” 孙承宗是兵部尚书,这一次想把钱转到国库来出,说白了就是在为自己揽权。 户部出钱,那是要划拨到兵部的,再由兵部划拨到各个军,这里面的权力不小。 徐光启等人没人附和孙承宗,反而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如果是内库出钱,那就是皇帝在养兵。现在那些新军可以说是陛下一手打造的,孙承宗想在里面掺一手恐怕不太容易。陛下会不会同意?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不用陛下出钱了,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件事情怕是不容易。”韩爌看着孙承宗,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爌便没再开口。 在场的几个人都明白韩爌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有些冷场的意思。 半晌之后,徐光启说道:“事情要一件一件做,不能操之过急。” 孙承宗看了一眼徐光启说道:“有些规矩也不能坏。”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孙承宗这是在反击徐光启刚刚想给自个儿多花钱的操作。 韩爌看着两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两个老狐狸。 第三七九章 狼多肉少 显然,孙承宗提出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能把这件事情做成。 谁都知道现在新军是皇帝的命根子,这个时候朝新军伸手肯定会惹陛下厌烦。孙承宗不会做这样不智的事情,他无非就是想把徐光启的事情搞砸。 徐光启想分多一些钱给陛下养兵,孙承宗就会说不如把兵拿给兵部来养。事情一旦闹腾起来,双方谁都做不成,这个钱也就分不成了。 徐光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孙承宗,心里面恨透了这个老家伙。 不过徐光启也知道,这是在打压自己。如果自己非要做的话,在场剩下两个家伙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也会跟着孙承宗一起踩自己一脚。 即便是陛下宠信自己、想答应自己的条件,恐怕也没法做到。 徐光启也冷哼了一声,直接说道:“这些事情还是到御前再商量吧,咱们在私底下商量不是为臣之道。” 说完这句话,徐光启站起身子,一甩袖子向里屋走了进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想和我商量,你们也别商量了,大家一拍两散。 黄克缵和韩爌对视了一下,全都是一笑。 对于孙承宗和徐光启的斗争,他们两人是乐见其成的。不过现在可不是伸手的时候,不然那两个老狐狸说不定会合起伙来咬自己一口。 “那就明天到御前再说。”韩爌站起身子,笑着说道:“现在还是去把别的事情做了吧。这内阁的事情这么多,全都是我们几个做,要用心一些。” 孙承宗一笑,也站起身子向里屋走了进去。 没让徐光启把事情做成,对孙承宗来说就足够了。至于往死了和徐光启硬拼这么傻的事,他才不会那么做。如果事都这么做,岂不是让韩爌捡了便宜? 自己这些人可以斗,但是不能斗的太过分。若是真的惹怒了陛下,大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马上要分钱的消息也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衙门。 对于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官员们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值得举杯欢庆的好消息,大家的手上终于可以松快松快了。 如今大明的官场上有通政司那帮人盯着,再加上有密奏制度,大家都不太敢像以前那样贪钱。但是钱从手里过,总归能沾点汤汤水水。 分钱对于大家来说,这是好事情,能让大家吃个饱饭。 “京城居之大不易”可不是光嘴上说说而已的,像京城这种百万人口的城市,活着可不太容易。 即便是对于官员来说,以他们低廉的俸禄想在京城活着都已经很难了,更不要说活得体面了。想要活得体面,没点外快可不行。 不说其他的,老实守规矩的人单单是一个房子就没法解决。 所以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希望自己上面的人能够多弄出点钱给大家分一分。 同样,这也是朝廷之中竞争比较激烈的事情。你弄不来钱,下面的人就会有怨言。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在这种舆论的环境下,每一个高官的压力都比较大。无论是内阁大学士,还是六部尚书,大家心里面都在琢磨这件事情,彼此之间也敌视了起来。 这一天早上,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全都入了宫。 一起入宫的还有参谋处的人,以及六部侍郎和通政司等等。甚至大理寺和顺天府都到了。 所有人都互相笑着拱手,心里面却在琢磨怎么踹对方一脚。 时辰到了之后,众人皮笑面不笑地进入了皇宫。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参拜的臣子,也是一阵阵的头大。 虽然这一次搞回来了不少钱,前期光银钱就弄回来一千七百多万,后续还会有更多的收入。 这些钱听起来很多,实际上也很多,如果只给一个人,那就是巨富了。可是在这么大的国家里,这些钱撒出去恐怕也就是在湖面上溅起一个水波纹,想要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是杯水车薪,朱由校也不禁头大。 最关键是狼多肉少,这个钱该怎么分就是一个问题了。 “众位爱卿免礼吧。”朱由校看着所有人,缓缓的说道。 等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朱由校继续说道:“今天把众位爱卿找过来,想必众位爱卿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朕也就不绕弯子了,各部把自己所需的银两报一报,咱们商量一下。” “先从礼部开始吧。礼部尚书沈庭筠,你来说。” “是,陛下。”沈庭筠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说道:“启禀陛下,礼部的事情不太多,所需的银两也不会太多,只需要三百万两就够了。” 听到沈庭筠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这叫不太多? 你这就是彻彻底底的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要命了一般的要法! 总共才一千七百多万两,就算是六部平分,一家也分不到三百万,何况还要分给皇帝一些。以及顺天府、大理寺这些衙门也要沾些雨露吧? “沈尚书慎言。”吏部尚书周嘉谟看不下去了,向前走了一步,沉声说道:“礼部衙门因何要这么多银子?” 沈庭筠倒也不生气,而是笑着说道:“周尚书别着急,请听本官把话说完。” “礼部寻常之时的确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礼部之下有一个花钱比较多的地方,这个衙门就是皇家书院。” “这京城的皇家书院不过是试点而已,这个在场的诸位大臣想必也都知道。也快一年了,京城皇家书院的效果,诸位想必也看到了。这一次的科举考试,朝廷共录取了举子二百九十六人,我京城皇家书院便取中了七十六人。可见京城皇家书院的教化之功,也足见陛下设立皇家书院的功德。” “既然效果这么好,那自然是要多开的。礼部决定在大明两京十三省创建皇家书院,京城再盖一所,南京建两所,其他各省各建一所。” “京城和南京的两所皇家书院按照现在的旧例来做,总共还需要建造十六所皇家书院。这其中兴建书院、购买各种物品、聘请老师,这全都是要有所花费的。三百万两,本官已经是往少了说了。” 众人看着沈庭筠,很是无奈。 这家伙还真是有理由。不过这一次山东孔家的事情爆发了,陛下肯定更看重皇家书院。扩建出去的话,肯定也会让陛下很愿意。所以沈庭筠找的这个理由还真的让众人没话说。 可是三百万两这个数目就太离谱了!凭什么要三百万两白银? 不过是建几座皇家书院罢了,干嘛要这么多银子? 这摆明的就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大家也知道,沈庭筠这是在给朝廷往下砍的余地。明明需要一百万,那我要个三百万,即便朝廷砍了两百万也还够用;要是朝廷就砍了一百万,那我就赚了。 “此事恐怕也没有那么急切吧?”孙承宗向前走了一步说道:“现如今我大明各地天灾频繁,北地边关也并不安稳,朝廷的钱财还是多往这上用一些。” “辽东之地,野猪皮更是横行无忌,边关有多久没有足额发放军饷了?边君军寒,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这一次西北地震,很多关隘都出现了损伤,这也总要修复一下吧?兴建皇家书院之事,依我看,一所一所来就可以了。” “孙阁老这句话不对。”礼部侍郎冯从吾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这一次山东造反,无数百姓跟从,原因是什么?” “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居然相信那个闻香教,可见各地教化不足、民智不开。” “如果教化得道,百姓知礼明义,自然不会行这样的事情、不会上他们这样的当。如此一来,能为朝廷军队省下多少银子?教化本就是重中之重,怎么能算轻呢?” 众人转过头去一看,是礼部侍郎冯从吾,也是皇家书院的院长。 这次的事情,对冯从吾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一旦将皇家书院扩充起来,他的权势就会大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是要支持的。 支持孙承宗的人自然也是不少的,所以双方就吵了起来。 这一件事情引起了超大声的吵闹,鸡同鸭讲,一时之间吵了个翻天。 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凡事牵扯到钱财的竞争果然很激烈。 “好了,不要吵了。”朱由校看着众人,沉声说道。 此时的朱由校权威日重,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现在他只要开口说话,下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全都后退了一步,等待着皇帝裁决。 “两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孙阁老,现在商议的是礼部的事情,兵部的事情稍后再说。不要把两件事情弄到一起,这样就乱了。”朱由校沉声说道。 “是,陛下。”孙承宗连忙答应了一声。 朱由校点了点头,又看向沈庭筠说道:“至于礼部所说的事情,的确应该做。不过三百万两也实在是太多了,这做事情不能总盯着钱,要想办法。有钱要把事情做了,没钱也要把事情做了。” 朱由校看着所有人,缓缓的说道:“哪位爱卿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朕不会吝啬赏赐。” 这句话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家都明白,这件事情想要做成功,那就要花钱;如果想不花钱,那就要用点损招。 可是这种损招怕是不太容易想得出来,即便想得出来也不一定有人敢说。 “陛下,臣有一策。” 这个时候,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第三八零章 皇家书院推广试点(盟主拂袖沾风加更) 大家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原来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崔呈秀。 看到崔呈秀之后,很多人都是一皱眉头。 这个家伙勾结魏忠贤,做事毫无底线,这一年以来已经升了好几次官,现在已经升到了右副都御史。他的坏水可是太多了。 显然能想到损招、还敢把损招说出来的,这位绝对是排名前列的。 “哦?崔爱卿有想法,那就说说看。”朱由校看着崔呈秀,笑着说道。 事实上,朱由校也不知道崔呈秀想说什么。不过对于崔呈秀想说的话,朱由校的心里面真的十分好奇。毕竟崔呈秀这个人,那可真的是损招很多,而且毫无底线。 “是,陛下。”崔呈秀连忙躬身说道:“只不过臣这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只是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请诸位大人不要太在意。”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说出来了,你们不能太较真。 闻言,众人眉头又是一皱。 你崔呈秀的人品和胆量,大家都是知道的。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办法得有多损? “陛下,成立皇家书院之时就早有说法,要取消各地的书院。各地的书院取消了,可是他们的房宅屋子还都在。如果闲置起来,或者是另做他用,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一种浪费。不如朝廷出钱把这些书院买下来直接改建。” “臣听说,很多地方的书院都是捐建的,是地方的士绅为了给家乡的学子一个读书的机会、为了教化家乡的子弟,捐建了这么一座书院。像这样的书院,朝廷可以直接将其改为皇家书院。” “当然了,是要书院的主人同意。改建为皇家书院之后,这些书院之中的老师同样可以继续留下来教书。如此一来公私兼顾,也能避免物议沸腾。” 这个办法,乍听之下,果然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一方面可以让书院的人继续教书、继续教化,另外一方面还可以把皇家书院的建造成本压到最低。 可是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心里面全都在骂崔呈秀,你这个办法可是缺了大德了! 什么叫朝廷出钱买下来?什么叫自愿? 你不卖就取替了你的书院。至于让朝廷出多少钱,这个要如何衡量?你敢管朝廷要多少钱,狮子大开口吗? 这件事情让谁去做?东厂?锦衣卫,还是你崔呈秀? 想想也就知道,朝廷肯定不会花太多的钱买书院,最多半买半送。 至于崔呈秀后面的话就更恶毒了,什么叫捐建的书院? 捐建书院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面都很清楚,那是给退休回乡的高官、或者本地有名望的大儒建的,出资的人大部分都是当地的富商或者是士绅。 他们建造这样的书院,一方面是为了刷个好名声,另外一方面就是为了培养自己在官场上的代言人。 甚至很多读不起书的人都接受了这些人的资助,平日里交往也多是这些人在花钱。 不说其他的,红袖添香说起来很美,可是这女人哪里来? 有名的扬州瘦马,真以为那些盐商培养这些扬州瘦马是为了自己享用?大部分都送给这些书院里考中的士子了。 大家在一起勾连关系、结党营私,全都在这些书院之中进行。有钱有权的在这里相互勾结,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如果朝廷要建皇家书院,想要把你捐建的书院改成皇家书院,你敢不让改?你说出一个不让改的理由来试试? 你给你们当地的高官大儒捐建书院,却不给皇帝捐书院,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所有捐建的书院那就全都白白的改成了皇家书院,想要钱是不可能了。你要是敢不上交,那你就是图谋不轨,咱们查一查吧。 至于说让原本的老师继续留在皇家书院教书,皇家书院做主的人是谁? 肯定是冯从吾这些人,从皇家书院教的东西就能够看得出来。 到时候那些老师在皇家书院继续教书,是教他们自己的学问,还是教皇家书院让教的学问? 要知道皇家书院的老师那可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你一旦入了皇家书院当老师,那就是做了朝廷的官。嘴上没把门的,不听上面的话就胡说八道,是嫌活的长了吗? 这一下子,就把这些老师也拉了进来。 崔呈秀的这个招数,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狠毒了,一方面拿了你们的钱地,另外一方面还要你们的人。 至于你说不想教书、想退休,那你就乖乖回家吧。你要是再上蹿下跳,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这个命令执行下去,下边肯定是怨声载道。 他们能找到理由都能够想得出来;即便是没有理由,朝堂上的这些大脑袋那也全都在他们破口大骂的行列之中,甚至会瓦解很多派别,简直就是洗牌的节奏。 以后你读书,并不是孔家门下,而是皇家书院的子弟;你的老师是皇家书院之中的老师,你的老师也不再做官,最多只能是勾连一下同窗和同年;想要把老师捧上去然后形成党派,那是不可能的了。 朱由校看着崔呈秀,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不得不说,崔呈秀这个人真的有想法,是个有才华的,而且没什么底线,做事也毫无顾忌,简直就是奸臣的表率。 当然了,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忠诚的。为国家考虑、为皇帝考虑,没有比这个再好的臣子了。 朱由校看着崔呈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果真是个好办法。诸位爱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哪位爱卿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说出来。” 看着皇帝灿烂的笑容,在场的人很无奈。 显然皇帝已经被崔呈秀说动心了,这个时候要的就是怎么打消皇帝的想法。 这个时候想打消皇帝的想法,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崔呈秀的办法好处很多,最简单的事情就是省钱,甚至都不用在两京十三省办皇家书院,可以直接铺开到全国。 凡是有书院的地方,全都可以改。而且只要形成了政令,各地的地方官也都会改。毕竟教化之功,也算得上是地方官的功劳。如果教化不合格,考绩也不合格。 至于考绩,直接牵扯到的就是官员的升迁任免。 在很多事情上,官员都不太在意,但是在升官和被贬官的关键节点上,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到时候,地方的那些书院你想改也得改,你不想改也得改。你不想改,那些地方官也会逼着你改,甚至还会更多的改、更大的改,必须做到人有我有、人无我有,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功劳和面子。 顺便挑两个改得好的直接提拔一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地方上那些人挡得住? 除此之外,把那些书院之中教书人纳入皇家书院,给他们一个官职,等于把他们养了起来。让他们好好教书、听话地教书。虽然有人会不乐意干,但是乐意干的人肯定更多。 如此一来,甚至还会有书院之中的人支持改皇家书院,这就成了拉一打一。 在如此多的好处之下,陛下根本就不可能不同意,想要打消陛下的念头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有的人看向崔呈秀的目光变得很不善。 对此,崔呈秀却毫不在意,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崔呈秀的心里面很清楚,当今陛下虽然很严苛,脾气也不太好,动辄就要杀人,但是有一点却是非常非常的让臣子们满意,那就是有功必赏。 你只要真心实意地为陛下做事、把事情办好,陛下肯定护着你,该给的赏赐也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崔呈秀根本就没什么担心的。一旦陛下采纳了自己的意见,这就是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如果能让自己去皇家书院改革的话,那好处就更多了。 “陛下,这件事情是不是太大?要从长计议啊。”孙承宗上前走了一步,语气有些担心的说道。 有了孙承宗带头,其他的大臣也连忙附和了起来,“是啊!”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明白孙承宗的意思,主要是怕起乱。 朝中的这些大臣万事求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稳稳当当的。 宁可不做,也绝对不能出错。 这一点朱由校是赞同的。这样大一个国家,是绝对不能够拍脑袋实行政策的。 一旦政策有疏漏,想要改或者撤回那都是很难的事情。即便是决策者不怕犯错,朝令夕改也不是好办法。 于是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诸位爱卿说的有道理。既然太大,那就找个地方试试,就先在京城顺天府试一试。” “朕记得京城不也是有书院吗?改一改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看向崔呈秀,直接说道:“这件事情,崔爱卿你来负责,与冯从吾冯爱卿商量。” 想了想,朱由校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朕让顺天府衙门配合你,另外六部衙门也抽调一些人员,组成一个皇家书院筹备衙门。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朕汇报。” 听了这话之后,崔呈秀的脸上狂喜。 陛下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他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臣领旨!” 第三八一章 朕的皇家亲军 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事情交给了崔呈秀,朱由校相信崔呈秀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也会给一个非常好的答案。 要知道,做权臣、做奸臣没有手段是不行的。 像崔呈秀这种人,他们会把事情做得很漂亮,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的漂亮。至于私下里有多少人不满、有多少人愤恨那都不重要,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事实上,朱由校也不在意。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朱由校要打造一个强盛的帝国,要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能跟上的自然就好,跟不上的就注定要淘汰,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朱由校不会去和他们商量,也不会想着所有人都在,因为带不动。 “礼部的事情说完了,下面说吏部吧。”朱由校看着周嘉谟,缓缓的说道:“吏部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吗?现在也可以提出来。” 吏部是管官的,花钱的地方并不太多。所以朱由校问过之后,倒也没太在意。 周嘉谟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吏部的确要用一些钱,但并不是太多。” 听周嘉谟说话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抽抽。 刚刚沈庭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张口就是三百万两。现在你也这么说,你可别张口也是三百万两。 “吏部只是想增加一些人员。”周嘉谟说道。 “哦,做什么?”朱由校有些疑惑的看着周嘉谟说道。 这件事情,周嘉谟已经计划很久了,这一次提出来也没有什么意外,算起来也算是一个好的机会。 周嘉谟没迟疑,直接说道:“增加一些考绩和巡查的官员。” 事实上,这是周嘉谟不得不做的事情。 对于吏部的官员来说,这段日子可不太好过。 要知道,一直以来吏部都是管着官帽子的,每年的吏部考绩对于官员来说也是要了命的事情,所以这一方面也体现了吏部的权利。 可是自从有了密奏制度之后,吏部考绩这个权力就被削弱了。 现在通政司崛起,其下还有一个巡查司,可以说抢了很多吏部的权力。 现在如果不想办法抢回来,那么吏部的地位就会逐渐的下跌。这是吏部不能够接受的,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个提议,想要把一部分权力抢回来。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的确应该。” “不过如果只是简单的增加考绩和巡查的人员,实在有一些小题大做了。不如这样吧,吏部制定一个方案,就像是考成法,然后在商议。” 听了朱由校的话,所有的臣子心中都是一动。 陛下一直在加强对官员的考核,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同时,陛下反对腐败的动作也一直在做。 无论是密奏制度,还是通政司,又或者是巡查司,一直都在加强。澄清官场的吏治,陛下也一直都非常的看重。 关于考成法的事情,之前也有人提到过,不过并没有真正的去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陛下是要把考成法提上日程了。 这个消息可有点大。考成法,当年张居正改革的核心法令之一,同时也是大多数官员所深恶痛绝的。 所谓考成法,其实也没那么难,只是每一个衙门把每个月要做的事情列一个单子,递到上级衙门去,到了月底便进行核销。完成足够的话,就合格;如果没有完成,那就不合格,需要严格的惩罚。 想要在衙门里面混日子? 想都不要想。 因为考成法的关键就是责任到人。一旦出事情了,就必须追究到责任人。即便你已经离任了,前面的事情也要由你来负责。 考成法可以说是在官员的脖子上套了一把枷锁,这可不是官员们想要的,大明朝的官员做官可不想做这些。 后任为前任擦屁股这种事情都快成官场上的惯例了。做一任三年的官就走了,谁会管三年之后是什么样子?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官员都反对考成法这个政策。这也是为什么张居正死了之后,大家都反对他的原因。 在张居正当政的那些年里面,大明朝的官员被他开革了三成,这些人必然会恨张居正入骨。同时这些人身后与之相关的人,一样也不会说张居正的好话。 何况官场上还讲究一个唇亡齿寒,所以打倒张居正都快成潮流了。 现在朱由校把这个考成法搬了出来,虽然语气很随意,就是让吏部制定一个计划。但是在场的人感觉又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情。 周嘉谟则是心里叫苦,陛下这是真的要推行考成法了。如果真推行的话,那自己的麻烦恐怕就大了。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周嘉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周嘉谟说道:“是,陛下。臣子回去之后就着手安排。” 周嘉谟停顿了一下,再一次开口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官员俸禄。” 上面那件事情可以停一停,但是下面这件事情是真的要说了。如果再不办的话,他会被下面的人给掐死。 “朝廷拖欠官员俸禄数目居多,而且以宝钞折官员的俸禄,让很多官员生活困苦。这一次臣请一百万两白银,补发拖欠官员的俸禄。”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这件事情,事后咱们君臣好好商议一下,也的确是件大事,要从长计议。” 听了朱由校的话,周嘉谟就是一愣。 不过周嘉谟瞬间就明白了,陛下这是要对官员的俸禄动刀子了。 他心里面明白,既然陛下没有说要怎么动刀子,那自己也没办法说什么。 于是周嘉谟连忙说道:“是,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 等到周嘉谟退下去之后,朱由校继续说道:“吏部也说完了,下面兵部来说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今天看起来是在分钱,可实际上就是陛下在给各部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和任务。你要是什么都不说,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孙承宗向前走了一步,用力一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兵部需要很多的钱。经过初步的核算,兵部需要白银七百万两。” 孙承宗直接狮子大开口。 这个数字出来之后,所有人都瞪着孙承宗,眼睛都快掉在地上了。 事实上,兵部能不能花七百万两? 答案是能花,甚至还不够。 可是这个钱不能全都让兵部花了。而且这么多钱全都给了兵部,那其他的衙门怎么办? “说来听听。”朱由校看着孙承宗,脸色倒是平静没什么变化。 反正兵部花钱这一点是肯定的,而且还是花钱的大户,这一点也是肯定的。 虽然孙承宗狮子大开口,但是朱由校也没什么意外的。 “是,陛下。”孙承宗答应了一声,缓缓的说道:“兵部的钱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其中一个部分是修缮九边。” “这一次西北因为地震,很多隘口都已经受损,实在是应该好好修缮一番了。不然的话,一旦鞑子进犯,朝廷会损失颇大。” 顿了顿,孙承宗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除了西北之外,辽东等地也需要加固。野猪皮屡次犯边,辽东各地堡寨损失颇为惨重,也全都需要修缮。” “除此之外,各路边军军械损失也很惨重,有很多地方的边军已经没有军械可拿了。现在百工院已经铸造出了很多新式火器,臣请装备一些给地方边军。” “各地刀枪剑戟,也请一批给地方边军。现在京城钢厂的钢产量很高,速度也很快;生产出来的刀枪比原本的要好很多。” “甚至新制造出来的钢弩射程也远、威力也好,更不容易变形,比较适合边军使用,也应该装配一批。” 孙承宗说完,就这么站在大殿上。 大臣们切切嘈嘈,交头接耳。 听着孙承宗的话,朱由校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位兵部尚书无非就是想给边军一批钱,一方面让他们修缮城池和堡垒,另外一方面给他们换一些器械。 这两个方面的确是应该花,于是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你做一个具体的预算出来吧。”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七百万你就不用想了,实事求是,该多少就是多少。 孙承宗点头说道:“是,陛下。臣回去就算。”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说到这了,那就把另外一件事情也说了吧。朕要成立一个皇家亲军统领衙门,专门负责统领皇家亲军。至于人员构成,朕还在想,随后会告诉你们。” 听到这句话之后,大臣们脸色都变了。 皇家亲军总领衙门,意思就很明显了,这个衙门是统领皇家亲军的。 有了亲军统领衙门,那就要有皇家亲军。陛下这是要把新军划归到自己的名下。 大明原本就是有亲军的,上直卫的亲军指挥使司有二十六个卫,其中十二个是洪武时期设立的,有一部分则是永乐年间设置的。 这些都归亲军都指挥使司衙门,可以说是皇帝的私人部队,不受兵部管辖、不受五军都督府指挥,只接受皇帝的命令。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式微、文官插手,亲军都指挥使衙门已经名存实亡了。 唯一一个还受皇帝直辖的,也就只剩下锦衣卫了。 显然,当今陛下是不想这样的,这是要成立一个新的亲军都指挥使衙门。陛下还给改了名字,改成了皇家亲军统领衙门。 以当今陛下的脾气,肯定不只是设立一个衙门那么简单,这是要重建上直二十六卫。 第三八二章 朕乃绝对权威(会长生日加更) 皇帝的想法很简单,可是这件事情要怎么做? 大家心里面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只是全都转头看向了孙承宗。 在昨天商议事情的时候,孙承宗提出了这个想法,想要把钱粮的事情拿到兵部来,让新军接受兵部的管辖。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也就和原来都一样了。 当时内阁的几个人考虑的是陛下可能会不同意。 可是谁都没想到,陛下不但不同意,反而还要重建亲军都指挥使衙门,还改名叫皇家亲军统领衙门。 皇家亲军统领衙门一旦建成,皇帝就有了自己的军队。虽然说天下的军队都是皇帝的,但是亲军和其他的军队可不一样,是一支只接受皇帝调派、不接受其他人的管辖的军队。 要知道,现在各地的军队全都是以文御武,说白了就是文官有调动的权限、有管辖的权利,一直以来都是文官争取来的好处。现在这个好处要没了。 孙承宗见众人全都看过来了,也没开口,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孙承宗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是不想说话的,你们也不要再指望他了;如果谁有话的话,谁赶紧说。 事实上,其他人也想说,但都不敢说。 这件事情很大,凡是牵扯到军权,一直以来都是非常非常难的事情。 当年皇帝的亲军被砍掉,那也是因为土木堡之变,所有的亲军都损失殆尽,加上皇帝被俘,朝堂上也乱了一阵子。最后虽然稳定下来了,但也没有心思再重新建立新军了。 英宗复辟之后,就更没有心思再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人再提起亲军。 于谦完成了亲军的改编,也没有皇帝想改回去。后来正德皇帝虽然改了,但是他活的时间太短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完成他的设想。 等到嘉靖皇帝登基之后,为了彰显他与先帝的不同,又把正德改的全都改回来了。 现在陛下想成皇家亲军统领衙门,谁反对,那就是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 关键问题是现在朝中没有一股势力能够和陛下相争,朝堂之上的几位内阁大学士本身也就不是一条心。即便是有人反对,也会有人赞成。 韩爌和黄克缵属于墙头草,两个家伙现在得到陛下的信任,让他们两个站出来反对此事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徐光启,他不赞成就不错了,更不要说反对。 孙承宗心里面有反对的想法,但是他不会出头,现在出头根本就没有好果子吃。而且对于编练新军,孙承宗很赞成。 至于说这个皇家亲军归谁统帅,孙承宗也不太在意。即便是文官管辖,最终也还是要陛下下圣旨。 何况现在还有了参谋处衙门,那些人是肯定会支持的;六部之中的其他官员恐怕也会很大方的同意。 这就是朱由校前期所做工作的好处了,学的就是当初的成化皇帝。 在文官那么势大的情况下,成化皇帝居然也能搞出皇帝的权威。当时“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那可是被人骂了一个遍。 成化皇帝看到锦衣卫和东厂相互勾结与文官不清不楚,就弄出来一个西厂。可是等到把权力收回来之后,西厂也就被废除了,汪植落得了一个好下场。 当今的陛下养着都察院的崔呈秀他们,东厂那边有个魏忠贤,锦衣卫也是发疯了的狗;何况现在还有通政司和巡查司,那些人也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朝场上的权力斗争无非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现在皇帝强势,手底下有人,根本就不虚。你要反对的话,就可以把你换了,这也是朱由校的底气。 见到没有人站出来说话,朱由校直接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至于如何弄?那就以后再商量。” “现在继续。吏部、礼部和兵部都说完了,下面户部来说吧。” 听完朱由校的话,徐光启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回陛下,户部不需要太多的银两,只是在各地需要多建一些粮仓。” “之前陛下就提过这件事情。虽然建了一些,但是年前因为没有人耽误了,现在应该继续下来。臣算了一下,出按照计划初步完成的话,大概需要五十万两银子左右。这其中也算了购入粮食的花费,这个数目应该就够了。” 朱由校看了徐光启一眼,点了点头。 在各地新建粮仓、存储粮食,是朱由校定下来的策略。一方面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天灾,使得朝廷有粮食可以调配;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打仗有军粮可以用。 朱由校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是,陛下。”徐光启答应了一声,躬身退到了一边。 事情说到这里,朱由校其实都已经不太想说了。因为重要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剩下刑部除了正常的开销之外,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开销。 除此之外,也就工部要再花一些银子。所需要的花费,无非也就是整修河道、修建水利。这些东西有多少钱扔里面都没用? 如果按照工部的预算在全国来一次,那把朱由校卖了都不够,只能是紧着着急的,哪里需要就拨付一下。 虽然这些事情也很重要,但是自己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于是朱由校说道:“工部的事情先拟定吧,到时候递上来再商议。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 众人一听也没太在意,反正工部在六部衙门之中一直都是受气的。即便工部想要做些什么,通常也都是排在最后,这样的情况也比较常见。 “臣还有一件事情要商量。” 孙承宗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关于衍圣公的事情,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孔家做的事情的确是大逆不道,发了他们的爵位也的确是理所应当,可是衍圣公的爵位不能断了传承呀!” 听了这话之后,所有官员脸上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前面那些事情他们觉得可以放一放,比如新建皇家亲军统领衙门,可是后面的事情就不行了。 在他们看来,礼法大于天。这孔家的事情,就是所有读书人的事情。 “孔圣人的牌子不能倒。”于是在孙承宗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少人开始站出来附和。 甚至连徐光启也跟着站出来附和,“臣附议!”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眼中淡淡,心里却是有些复杂。 这个徐光启之前朝自己这个皇帝可是推的天主教了。结果到现在就改成了推孔子家,显然这是有想法了。 或者说,徐光启的想法一直也没变过。这样其实挺让朱由校欣慰的。 不过这件事情朱由校不能答应的太草率,他接下来要做很多事情,正好留这这件事情来和大臣们谈条件,也可以用来安抚人心。 不然的话让他们有了精力用到别的地方,反而不好了。 于是朱由校沉着脸说道:“朕累了,这件再议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直接就站起身子,沉着脸向后面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很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显然大家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是生气了。至于陛下生气的原因,当然就是衍圣公爵位的事情。 看来陛下的怨气还是很大的。 众人恭送了朱由校之后,便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看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一些时间。”韩爌看着孙承宗和徐光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孔家怎么想,真是这么多年了,肆无忌惮的什么事情都敢做。” “慢慢来吧。”徐光启叹了一口气说道:“终究是要给读书人一个交代。” 至于围在周围的其他人。这种谈话他们是没有能力插嘴的。不过大家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情想要办成,难度恐怕不小啊。 “最近约束一下手下的人吧。”韩爌又缓缓的嘱咐道:“不要触了陛下的霉头。现在陛下要做的这些事情也让下面的人尽量配合一下,崔呈秀那边也派人盯着点,别让他乱来,否则的话会得不偿失。” 众人默然,皆是点了点头,都明白韩爌话里面的意思。 与这边的气氛不同,崔呈秀那边兴奋不已。 他升官升了这么久,做事也做了这么多,终于轮到他主事了。 主事的官员代表的就是权力,而且这件事情还不光是权力那么简单,代表着的是陛下对自己的看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崔呈秀想不兴奋都难。 崔呈秀快步走向一个正在写字的人,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朱大人,这一次恐怕还要朱大人配合。” 这个朱大人自然就是朱童蒙,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职位上比崔呈秀要高。 只不过崔呈秀升得太快,马上就要和朱童蒙平起平坐了。 崔呈秀为什么要找上朱童蒙的原因很简单,之前朱童蒙弹劾书院事情的时候,崔呈秀可还没升到现在的位置上。 可是事情崔呈秀可没忘。 第三八三章 从首善书院开始改 朱童蒙看了一眼崔呈秀,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面也清楚这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自从崔呈秀官职被提拔之后,朱童蒙的心里也是高兴的。 对于自己的情况,朱童蒙很清楚,早些时候陛下提拔、重用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来做一把刀。 事实上,朱童蒙也的确做了一次刀。只不过在那以后,崔呈秀便横空出世抢了他做刀的机会,主动凑了上去,而且乐此不疲。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情都被崔呈秀做了,朱童蒙反而没有那么显眼了。当然了,如此一来,朱童蒙的官职也就升不上去了,甚至也没有得到陛下的重用。 反而是崔呈秀官职不断提升,也越来越得到陛下的器重。 对此,朱童蒙可没有什么妒忌之心。他有想法,但他不是傻子,而且和崔呈秀也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两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在朱童蒙看来,自个儿当初弹劾书院和讲学那是出于公心,为的是大明、为的是陛下。 而崔呈秀这家伙摆明了就是在投机取巧,就是在为了他自个儿、为了官职。 所以两人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面。 朱童蒙知道,这一次崔呈秀找上来,无非就是想让他出手。 要知道,京城大大小小的书院有很多,可是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却没几个。其中比较突出的就是首善书院,这也是一家与朱童蒙有仇的书院。 首善书院由都御史邹元标等创建,集同志讲学其中,与高攀龙、钟羽正等人在这里讲学。 虽然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东林党已经式微,被陛下给打趴下了。可事实上,首善书院的地位一直很高,而且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可以说是东林党在京城的一个大聚点。 书院改革在京城做试点,那么必然就要动首善书院。不但要动,还要大张旗鼓动动,还要第一个动。 显然崔呈秀来找朱童蒙,为的就是首善书院,这是以为朱童蒙会报仇。 不屑地看了一眼崔呈秀,朱童蒙说道:“崔大人,这件差事陛下交给了你,都察院上下不便插手。你尽管放手施为,不用顾忌都察院,更不用顾及本官。本官是不能插手的,所以崔大人也就不用开口了。” 说完这句话,朱童蒙直接迈步向前走了出去,一副不想搭理崔呈秀的样子。 这件事情本来就难办,肯定会得罪人,何况朱童蒙也不是寻思报复之人。 朱童蒙才不会参与,崔呈秀想拿他当枪使,也是瞎了心了。 崔呈秀看着朱童蒙的背影,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此时,崔呈秀已经在心里面发了狠。 朱童蒙这个老家伙一定要弄下去,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太碍眼了。 这一次自己想要联合他,他居然不识抬举!当他自个儿是什么东西? “哼!” 崔呈秀一甩袖子,也直接向前走了出去。 朝堂上的消息一直以来都是大家所关注的,传递的速度也非常快。何况这一次的事情,不要说满朝文武了,整个京城都在关注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消息的扩散就更快了。这边刚刚散朝,那边就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 消息传出去之后,自然就是一番议论。 这一次谈的事情太多,所以根据不同的事情都有不同的风向。 有的人在意的是皇家亲军统领衙门;有的人在意的则是孔家的事情,认为这是读书人的命;有的人在乎的则是改书院的事情。 一时之间可以说是人心慌慌,更可以说是议论纷纷。 没有牵扯其中的人,多半也是拿这件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凡牵涉其中的人,每一个心中都非常的紧张,谁也不知道朝廷最终的决断会如何、这件事情会牵扯到有多深。 不过大家要在意的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比如孔家的事情,大家倒也是关心,不过成与不成的也不会损害到他们太多。 虽然读书人这么做是本分,喊出“孔圣人的牌子不能倒”这样的口号也能够树立自己的威望,但是朝廷不答应,无非就是和现在一样。 至于说成立皇家亲军统领衙门,更多人都不在意,这种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陛下想要养一些兵罢了,这天下的兵还不都是陛下的? 所以他们更不在乎了。唯一让他们担心的就是书院的事情。 这皇家书院一改,以后恐怕没有说话的地方了。这算是一件关乎大家切身利益的事情,所以还没有出具体的政策,下面就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崔呈秀这里。 对此崔呈秀也很无奈,毕竟自己的名声不好,消息传出去之后,听到自己的名字,下面的人就觉得自己干不出什么好事,就会下意识的就要反对。 对此,崔呈秀恨的牙痒痒,但是也没办法。 不过崔呈秀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弄得太暴力,毕竟这是京城,天子的脚下。如果把事情搞得太糟糕,让天子没了面子,自己恐怕也就没了脑袋, 所以崔呈秀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去找人谈谈。 首善书院的负责人现在是钟羽正。原本还有高攀龙等人,可是现在没有了,那些人全都被陛下处置了,能够做主的也就剩钟羽正。 而在此时的首善书院之中,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钟羽正的脸色很难看。 对于朝堂上的决定,钟羽正实在没有办法干涉。现在东林党在朝堂上已经被扫落一空,各地都在创建书院,都在讲学,这也是大家为了积蓄力量、为了重返朝堂所做的努力。 可是现在崔呈秀却在挖东林的根,简直是太狠了,为人毫无底线,一心一意的媚上,简直就是读书人的耻辱! “钟兄,你即便走来走去,也无济于事。”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看着钟羽正,脸上带着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事到如今,咱们要做的是想办法。否则即便是再急切又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之后,钟羽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男子缓缓的说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又能够做什么呢?现在陛下下旨,朝堂上没人反对,我们即便反对又能怎么做?集之,难不成你有什么好办法?” 闻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道:“事到如今,的确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如今朝堂之上做了决定,想要以京城为试点。京城动起来,必然要动我们首善书院。” “即便是这件事情交给了崔呈秀,崔呈秀也不敢滥言迫害。否则一旦有人弹劾,闹出了事情,伤了皇家的脸面,最重要的是让这件事情没办法做成,他崔呈秀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们也不用太急迫,看看他们怎么说。” 听了这话之后,钟羽正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可下面的人不会这么听。如果这一次闹腾起来,恐怕我们在中间也不好办。集之,你一向计谋多,不如想个办法。” “恐怕是难呀。”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不怕出事情,就怕被有心的人利用。如果有人暗中挑唆,恐怕我们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到时候我们同意改建皇家书院,就会被万人唾骂;我们不同意改建皇家书院,陛下那里我们自然交代不过去。” “你是说,那些人会拿我们来搅黄这件事情?”钟羽正看着男子,面容严肃的说道。 “正是如此。”男子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反对的肯定不止我们一家,但是这些人不敢大张旗鼓地站出来,只能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如果京城的事情被搅黄了,推广到全国自然无从谈起。” “而如何搅黄京城的事情,无非就是自第一家开始就反对。如此一来,朝堂下不来台,到了那个时候,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做不成了。可是这第一家站出来反对的,恐怕会成为朝堂上的靶子。” “阮大铖,你不要危言耸听!” 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如平地惊雷般响了起来。 随后,一个人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也是一身读书人的打扮。 “魏大中,我说的话难道不对吗?”阮大铖看着走进来的人,沉着脸说道。 见到这两个人对峙了起来,钟羽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人本来就不对付,现在又因为这件事情站到了两边,恐怕这一次又要吵闹起来没完了。 “当然不对。”魏大中怒目瞪着阮大铖说道:“我们创办书院,为的是传播圣人学说。书院之中的很多先生甚至都不是科举出身;即便是科举出身,身上也无官职,只以做学问、传播圣人之道为己任。圣人之道,岂容亵渎!” “皇家书院教的是什么?学子之中居然还有粗鄙的武夫。如果首善书院也变成那样,天下书院也变成那样,圣人之道是什么?” 第三八四章 阮大铖怒怼魏大中(掌门魑魅魍两加更) 听着魏大中的话,钟羽正的脸色有些迟疑。 在钟羽正的心里面,是赞成魏大中说法的,也觉得读书人应该为捍卫圣人之道现身。 所以这一次哪怕是做出头鸟,也应该阻止改建皇家书院。 至于一边的阮大铖,脸色变得很难看。原因也很简单,他本身就和魏大中不对付,这一次还被对方一阵抢白,心里面能好受就怪了。 这心里面不好受,脸色自然也很难看。 魏大中没什么顾忌,继续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时今日,便是我们捍卫圣人之道的时候。” “书院的改革从京城开始,京城的改革从首善书院开始。只要我们能够扛得住、顶得住,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在反抗,这件事情最后也就会不了了之。到时候京城其他书院可保,天下其他书院亦可保。” “如此一来,皇家书院所推行的东西便如水中月、镜中花,不可能实现。读圣贤书难道不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吗?” “天下的读书人都会支持我们,都是我们的后盾,我们有何畏惧?”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热血沸腾,与刚刚阮大铖的论调完全相反。 一边的钟羽正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只能看着阮大铖,看看他究竟想怎么说? 阮大铖沉着脸看着魏大中,心里面骂着蠢货。 这件事情想要阻止,基本上都不可能。难道首善书院反抗了,就没有办法收拾掉首善书院吗?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朝堂上根本就不会停下来。看起来这是皇家书院改革的事情,可本质上并不是。 当初为什么要建立皇家书院? 是因为陛下觉得天下的书院讲学是在相互勾连、是在结党营私、是天下党争的根源,所以才要用皇家书院取缔天下书院。 这件事情才过多久,这些人就忘了吗? 或许他们并没有忘,只是假装忘记了而已。 眼前的这个魏大中是高攀龙的学生,受到老师的影响,在仕途上肯定没有什么太大的出路了。这是想借这一次的机会刷声望。 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只要首善书院站出来反对,肯定会得到读书人的支持,天下读书人肯定会疯狂的吹捧。 反正也不用自己上,有人顶在前面,吹捧一下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什么? 这就是声望了。 再加上他是高攀龙的学生,有这个身份加持,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可是阮大铖却不这么看,觉得朝堂之上推行皇家书院改建的决心很大,尤其是陛下推行的决心很大。 从现在的朝局来看,陛下已经开始收回权力了。 无论是之前打掉东林党,还是辽东的案子、河南的案子,又或者是这一次山东的案子,陛下的作风可见一斑,根本就不会心慈手软。 往往是谁跳得越欢,死得就越快。 这件事情如果你乖乖配合,或许还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你要是不配合,下场肯定会非常的惨,甚至连跳的机会都不会有。 阮大铖看着魏大中说道:“那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不同意。”魏大中沉声说道:“他们总要派人来谈吧?我们就要把立场告诉他们,我们首善书院不同意。” “你为什么不同意?”阮大铖沉着脸看着魏大中问道:“你不是大明的子民?亦或者你不是大明的读书人?怎么就不同意?你想说皇家书院不好,没有你的书院好?” 阮大铖的两句话,让旁边钟羽正的表情变了。 比起魏大中,阮大铖考虑的还要多一些。 阮大成的话意思很明显,只要事情出了,你敢说出这样的话,朝堂之上肯定不会放过你。崔呈秀也会想办法弄死你。 “那又如何?我书院教的是圣人之道,难道陛下还能够强买强卖不成?”魏大中继续梗着脖子说道:“如果他们想要抓人,那就把我抓进去好了。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我都愿意走一遭。” 看着眼红的魏大中,阮大铖心中一动。 这人为了刷声望已经要疯了,我可不能陪着他这么玩。 阮大铖转头看向钟羽正说道:“朝廷也不是非让你同意。你要是不同意的话,书院可以关门。朝廷愿意出钱买下眼前这些地,还有屋里面这些东西。” “当然了,你也可以不卖。”阮大铖转头看向魏大中说道:“你做什么营生,朝廷也不会管。至于究竟如何做,你们自己好好思量吧。” 对于东林党这些人,阮大铖早就看透了。 这些人全都是做事无能、嘴上有功;平日里说起话来慷慨激昂,真正做事情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当初扳倒方从哲的时候,阮大铖可以说是尽心谋划。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 这些人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从京城出事开始,阮大铖就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果根本就没有出乎阮大成的预料,这些人尸位素餐,把事情给搞砸了。 这一次皇帝要改革书院,阮大铖反而觉得是个机会。只要首善书院顺顺利利地改革,摆出一副配合皇帝的意思,便能够迎合圣意。 同时把风放出去。调子唱的高一点,自然就能够成为支持改革的领袖。 崔呈秀虽然是主持,但是很多事情他不方便做,也不能做。如此一来,双方尽可以合作,可以说是尽得其利。 到时候自己支持有功,想来陛下也会重用自己。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够翻身做主,一步登天。 可是东林这些人如此短视,当真是废物知己。 尤其是魏大中,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居然还想靠着刷盛望上位? 想的太多了! 当今陛下是什么脾气?能让你把声望刷起来? 即便你能把声望刷起来,恐怕你离死就不远了。人死了,要声望还有个屁用? 至于钟羽正,三十多年前就不会做官,到现在了依旧不会做官,什么局势都看不清楚,居然会被魏大中这种后辈蛊惑,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阮大铖心里面明白,自己能够说服他们。那就好好的说服;如果自己说服不了他们,那就赶快撤出去。 这个烂摊子一定不能参与的太深,否则的话很容易把自己搅进去。到时候功劳没有捞到,反而弄得一身骚。 所以阮大铖才会对钟羽正说出这样的话,看起来语气很温和,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其实就是在威胁。 朝廷已经给了你们路选,要么配合朝廷改革,要么直接关门大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首善书院关门大吉,阮大铖相信钟羽正舍不得。 对于这位老夫子,阮大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又如何?”魏大中在一边连忙说道;k即便是书院关门了,我们也要把我们的想法说出去,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其他书院跟随,朝廷也一定会重新考虑。” “其他书院跟从?”阮大铖冷笑了一声,没有对魏大中说什么。 他继续转头对钟羽正语气十分的诚恳说道:“皇家书院经营的都是什么人?” “全都是冯从吾等人,推行的可是荀子的学说。而且为人献媚、毫无底线,可以说是读书人的耻辱。” “如果我们退出了,那这天下的书院不都是他们说的算了吗?到了那个时候,剩下的读书人何去何从?天下的正直之士何去何从?圣人之道,何人来捍卫?” “在我看来,我们不但不能退,反而还要积极争取。改革书院就改革书院,我们配合。改革完成之后,我们必然会在其中占有一些之地。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扳倒了这些人,为何不能传扬我们的圣人之道?甚至没有扳倒他们,也可以传扬我们的圣人之道。如此一来,天下的皇家书院为何就不能全都变成首善书院?不能全都变成东林书院?书院的名字重要吗?不重要。传播圣人之道才重要。” “现在去不同意,的确是轰轰烈烈了,可是也等于把书院全都交给了那些人。咱们既然有心捍卫圣人之道,受些委屈又能怎么样? 钟羽正捋着胡子轻轻的点头,一副十分意动的模样。 魏大中却是怒不可遏,看着阮大成怒声说道:“你这是没有骨气,丢的是读书人的脸!读书人,要有骨气!” “骨气?”阮大铖看着魏大中,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骨气吗?你这是在胡说八道!是在葬送圣人之道!是在葬送天下读书人的前程!” “行了,别吵了。”钟羽正见两个人还要吵,便说道:“你们出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同时对钟羽正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离开了屋子之后,魏大中看着阮大铖怒声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只要我在这里,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魏大中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阮大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随后说道:“蠢货到什么时候都是蠢货。” 第三八五章 阮大铖傍上崔呈秀 魏大中要去做什么,阮大铖的心里面多少有一些想法。 这个人既然想刷声望,自然就要把事情传扬出去,让他能够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也让更多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如果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外面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那他岂不是白做了? 何况他也要寻求更多人的支持,让他接下来的行动更加的有说服力。 不过在阮大铖看来,这些全都是在做无用功。 一方面,那些人未必会用力。即便是答应了魏大中,也不过是在虚以委蛇,真到了关键时刻根本就指望不上。 另外一方面,阮大铖也不会让魏大中那么做。 四下转了转,阮大铖在街上买了几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对于阮大铖这样的读书人来说,这样的行为还是挺招人眼的,不过阮大铖也不在意。 吃过了包子之后,找了一个茶摊喝了一碗茶水,阮大铖才感觉舒服了不少。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到了下衙的时候。 阮大铖站起身子,朝着街角走了过去。随后转过两条街,便来到了一座府邸的面前。 门口站着门子,阮大铖却没有走上去。 阮大铖心里面很清楚,这种高官衙门,自己上去报名字,人家也不一定会为自己通传。即便是给了银钱,说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阮大铖可没有时间等,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不靠近,也不远离。 高门大户的门子向阮大铖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就想过来把他赶走。 原因也很简单,每日到这里来凑热闹的人不少,他们趁着下衙老爷回家的时候,上来结交攀附一番。这对于门子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首先,下衙老爷见不见你不知道,你今儿找了老爷,说不定门子就得吃瓜落。 其次,你居然不从正门拜访,不给门子钱,这是绝对不能够让人忍受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不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 门子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容,愤怒地看了看阮大铖一眼,还是赶忙朝着马车迎了上去。 同时,门子对同伴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将眼前的试图阿谀奉承的家伙赶走。 见有门子走了过来,阮大铖也不以为意。 马车此时已经停了下来,车帘被挑开,下马的墩子也已经安放好了。 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到家了心情似乎不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见到这人之后,阮大铖大声的说道:“首善书院阮大铖,求见崔大人。“ 正走向阮大铖的门子此时脸色大变,连忙几步跑上来,伸手就要推阮大铖。 见到这一幕之后,阮大铖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 他脸上的表情很平和,没有焦急,也没有愤怒,甚至对门子的行为都没有露出被羞辱的神色。 “回来。”下了马车的崔大人沉着脸叫了一声。 门子听了这话之后,身子像被定住了一样,随后有些尴尬地退到了一边。 他的脸上全都是羞怒的神色,显然在为没能够拦住阮大铖感到懊恼。 崔呈秀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阮大铖,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迈着步伐走到阮大铖的身边,轻笑着说道:“可是首善书院?” “正是首善书院。”阮大铖连忙躬身说道:“首善书院阮大铖,见过崔大人。” “如此,进府来说吧。”崔呈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下人不懂礼数,不要见笑。” “崔大人客气了,是阮某不懂礼数,冒昧来访。实在是事情紧急才出此下策,惊扰了大人,阮某在此给大人赔罪了。”阮大铖语气恭敬的说道。 “客气了,客气了。”崔呈秀笑着说道:“里面请。” “那阮某就愧受了。”阮大铖连忙说道。 两人一边往里走,阮大铖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大银锭子,笑着走到门子的身边,亲手将银锭子递给他说道:“刚刚多有得罪,连累你们受罚,这一些银子权当赔礼。” 阮大铖的态度很和善,笑得也非常的温和。他转头对崔呈秀说道:“崔大人,全都是阮某的过错,还请崔大人不要惩罚他们。” “这是说的哪里话?见外了,见外了。”崔呈秀点了点头,见到门子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既然是客人赏下来的,你们就收了吧。” “谢大人。”门子连忙说道,并转头看向阮大铖行礼道:“多谢贵客赏。” 此时,门子脸上的羞怒便不见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周围几个门子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显然阮大铖的这一手还是颇有成效的。 崔呈秀看着阮大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原本下衙之后的疲惫此时也已一扫而空。 正所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自己担心什么就来什么,看来是自己的运气来了,接下来必然是官运亨通。 两人笑着往里面走,很快就一起来到了书房。 各自坐下之后,茶水也被下人送了上来。 等到人退出去之后,崔呈秀说道:“不知你要见本官所为何事?” 阮大铖笑着说道:“在下阮大铖,南直隶人士,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在崔大人面前也算得上是后学末进。今日到这里来,是有一些事情要和崔大人说。” “原来是阮贤弟,”崔呈秀连忙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见崔呈秀改变了称呼,阮大铖心里欣慰。 自己果然没有想错。 于是阮大铖说道:“在说事情之前,在下有一件事情要请教崔大人。” “但说无妨。”崔呈秀点了点头说道。 “朝廷可是要在京城改建皇家书院?”阮大铖直接问道。 “确有此事。”崔呈秀也没隐瞒,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崔呈秀似笑非笑的说道:“阮贤弟今日到这里来,可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确有关系。”阮大铖点了点头说道:“阮某这些年在官场上并无建树,不过与文人士子多有往来。平日里边听他们讲学,所以对此了解比较多。” “这么久以来,阮某发现这些人所讲之学皆为一家一户之言,打着的是圣人的旗号,可是树立的全是门户之见。在读书之时,便已有了门户之间;入朝为官,便为同乡同党。此为朝中党争之祸始。” “阮某虽痛心疾首,奈何位卑言轻,虽然是心有不甘,但力有不逮。原本听说朝中成立了皇家书院,阮某心中大喜,觉得圣人之道有了正本清源之时机、有了回归正统之希望,能摒弃异端邪说,将那些有私心之辈全部摒弃在教学之外。如此一来,天下士子人心安定,则大明中兴有望。” 崔呈秀看这阮大铖,听着他的话,态度十分的认真,不时还赞同的点了点头。 当然,崔呈秀知道这不是阮大铖的心里话,也知道这些话只是说出来听一听。 不过崔呈秀明白,这无非就是阮大铖在向自己表忠心。对自己来说,这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阮大铖见崔呈秀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没有赌错,于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谁能够想到,皇家书院成立之后便没有了生机。” “在下心中失望至极。原本阮某已经准备回江南了,毕竟再在京城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可是谁能够想到此时峰回路转,崔大人在朝堂上的言论有如醍醐灌顶、破开迷雾,又得陛下信任主持书院改革之事,阮某心中已然是重燃希望。 “既如此,阮某自然想为大人出一份力、为朝廷出一份力!今日到这里来拜访,实在是有一些唐突。但是阮某心中激荡,还不得马上见到崔大人,向崔大人袒露胸怀,在崔大人面前效犬马之力。” 这就是要投靠自己了。 崔呈秀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如此深明大义,也有远见卓识,当真是朝廷少有的才俊。像你这样的才俊蹉跎于市井之间,实在是朝廷的损失。这一次你如果能够立下功劳,本官定然会像朝廷保举于你。 “那在下就多谢崔大人提拔了。”阮大铖连忙说道。 两个人此时算是达成了协议。 阮大铖帮着崔呈秀把事情办好、把事情办的漂亮。 在事成之后,崔呈秀就向朝廷保举阮大铖。 只不过即便如此,两人心中也是各有盘算。 崔呈秀要占据更多的功劳,对阮大铖无非就是利用而已。何况现在他也不信任阮大铖,要观其言、查其行,再确定他是不是可以为自己所用。 至于阮大铖,把这次的事情当成了进身之阶,原本他依附于东林党,甚至在致方从哲倒台的过程当中出了很大的力气。原本以为机会来了,很快就会飞黄腾达,可事实却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当今陛下登基之后。东林党在朝中的实力被一扫而空。那些能够帮助阮大铖的人基本上是死的死、伤的伤、发配的被发配。 剩下的韩爌、孙承宗等人,阮大铖又说不上话。 现在韩爌又转而去支持了荀子,已经算得上自成一派了。 阮大铖自然就没有了门路,所以才会跑到京城来。 在京城摸索一番之后,阮大铖便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崔呈秀。 要知道,在最近的朝堂之上,除了武将之外,文官之中进阶比较快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一个是冯从吾,那是韩爌的人。 另外就是通政司的那几个。 可是这些人阮大铖都搭不上话。 有一个人引起了阮大铖的注意,这个人就是崔呈秀。原本只是普通御史,现在却已经坐到了右副都御史的位子,升迁速度可以说是瞠目结舌,绝对是可以依靠的人物。 同时外面有很多传言,崔呈秀和东厂的魏忠贤勾搭成奸。当然,这是外面的说法。 在阮大铖看来,这就证明崔呈秀属于独立于朝堂之外的另一派,既不属于韩爌、孙承宗,也不属于徐光启,而是自成一派。 至于他身后的人,那应该就是东厂的魏忠贤了。 从朝堂上如今的格局来看,崔呈秀的势力很小,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比起其他的几位大佬,根本就上不到台面。 但是崔呈秀能够升迁得这么快,必然有其原因。有可能是魏忠贤出了力,也有可能是陛下看中。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可以搭上的台阶,只要自己搭上了崔呈秀,就能够有了进身之阶。 只要走入官场,阮大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必然前途无量。 原本他还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做。 随着改革书院的消息传了出来,阮大铖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崔呈秀接纳自己的机会。 自己也找到了进身的阶梯。如果能够把这件事情办得漂亮,名声吵起来,甚至能够引起陛下的注意。 损伤的无非就是一些名声罢了,阮大铖也不太在意。何况名声这种东西,这边损失了也可以在那边找补回来,根本就不会亏损太多。 等到皇家书院改革完成,自己就是倡导书院改革的先驱。那些原本应该在书院之中读书的弟子必然会拥护自己,这是从他们出生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面子里子全都赚回来了。像魏大中之流,正好可以用作自己的投名状。 两人各怀鬼胎的对视了一眼,都笑了笑。 阮大铖喝了一口茶水说道:“阮某如此急切,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崔大人。” “是什么事情?”崔呈秀连忙问道。 “自从朝廷要改革书院的事情传递出来之后,就已经有人猜到要从首善书院开始,现在别有用心之人已经开始在谋划反对了。” “他们要聚集人手表示自己不同意,不接受朝廷的改革,也不会出让土地,同时反对朝廷改革书院,还要把事情闹大,让所有的读书人全部加入进来。” “如此一来,朝廷必然会投鼠忌器,取消这样的改革。”阮大铖沉着脸说道:“在得到这样的消息之后,阮某坐不住了。” “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罔顾朝堂大局,实在是国之耻辱!误国误民!” 第三八六章 大明无农不稳 “枉为读书人!” 听了阮大铖的话,崔呈秀的脸沉了下来。 虽然崔呈秀的心里面明白,这话里面肯定有夸张的成分。阮大铖到这里来,所谋求的无非也就是前程而已。他把事情说的越大,越是急迫,自己就越需要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阮大铖肯定会说一些不那么实际的话,夸大一些其词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不过有一件事情阮大铖不会说谎,那就是事情的本身,也就是说现在真的有人准备要这么干,他们要相互串联站出来反对崔呈秀。 虽然改建皇家书院这件事情在朝中就只有崔呈秀一个人提出来,但是他的心里明白,这件事情推行的决心非常的大,主要体现在陛下那里。 朝中有人赞同,但并不多;有人反对,不过没人提出来。 原因并不是反对的人多或是少。赞成的人不敢说话,反对的人不敢说话,无非就是陛下给压下去了。 如果改建皇家书院这件事一切顺利,那还好;如果这件事稍有不顺,甚至是物议沸腾,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而具体操办这件事情的人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陛下那里,如果事情出了问题,自己搞砸了,怎么向陛下交代? 陛下前期做了这么多事情,压住了那么多人,结果自己这里搞砸了的话,不要说用这件事情立功搏前程了,恐怕现在有的也都会失去。 崔呈秀明白,如果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他就彻底完蛋了。 等到他完蛋之后,那些得罪过的人都会把他踩到泥里。 崔呈秀看着阮大铖,阴沉着脸说道:“谁要闹事?” “是魏大中。” 阮大铖见崔呈秀生气了,心里面也明白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于是迫不及待的就把魏大中给说了出来。 眼前这件事情,只要魏大中这个人倒了,改革就没有问题。钟羽正已经老了,而且为人优柔寡断,本身也没什么主见,首善书院的改革就是自己说了算。 一旦首善书院改革成功,那么就会是另外一家京城皇家书院。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地位必然是水涨船高,必然能够走出一条新的官路。 “魏大中。”崔呈秀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眉头一跳,说道:“可是高攀龙的学生?” “崔大人也知道他?”阮大铖连忙问道。 崔呈秀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听说过的。在这之前京城曾经发生过一场论战,就是关于皇家书院的。魏大中曾经反对过建立皇家书院之事,没想到这个人现在居然还想跳出来。看来还是贼心不死!” “是啊!”阮大铖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感慨的说道:“这些人就是不死心。他准备去到处串联,我听说之后便来向崔大人报告了。” “这件事情很重要。”崔呈秀点了点头说道:“这份功劳我为你记下了。既然是这个魏大中在捣乱,那就把他给除掉。” 说完这句话,崔呈秀转头看向阮大铖问道:“如果除掉了魏大中,你可有把握掌握首善书院?” 听了这话之后,阮大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阮大铖说道:“这个您尽管放心,肯定没有问题。” 崔呈秀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情不能闹大,更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把魏大中抓起来。一旦因为这件事情抓了人,那事情就闹大了。” 阮大铖也点了点头附和道:“的确是如此。要知道这世上还是有很多愚蠢的人,如果把事情闹大了,朝廷抓了魏大中,反而会引起这些人的反弹。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肯定会借机闹事。其背后也必然会有人煽风点火。如此一来,恐怕就麻烦了。” 崔呈秀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所以要想一个办法,要悄无声息的把魏大中抓起来。” 想了想,崔呈秀又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也简单。”阮大铖捋着胡子说道:“无论是顺天府还是锦衣卫,只要有个人动手就行了。随便找个名头,哪怕是有人和魏大中打一架也行,或者是有人转告他也行。把他给抓起来,也不用找太大的罪名,否则反而会引人注意。而且诬告反坐,状告的人也会受牵连,到时候就不好了。” “只要把魏大中抓起来关上十天半个月,事情也就过了。等到首善书院改革完成,也就可以把他放出来了。到了那个时候,他再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是乖乖的认命。如果他还想闹腾,那就可以把他抓起来,严惩不贷。” 听了阮大铖的话,崔呈秀笑着说道:“的确如此。虽然这种奸佞之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甚至不顾国家大义,实在是该严惩不贷。只不过眼前大局为重,只能先放过他了。” “大人英明。”阮大铖拍马屁似的说了一句。 “如此甚好,我马上去安排,你也回去吧。等到魏大中被抓起来之后,我就马上去首善书院找你商谈,到时候咱们把事情商量好。只要首善书院改革完成,其他书院自然没问题。到了那个时候,本官会向陛下保举你。” “那在下就先多谢崔大人了。如此,在下就告辞了。”阮大铖站起身子,恭敬的说道。 崔呈秀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本官送你出去。本来应该留下吃一顿酒菜的,只不过事情未成,不要太过招摇。等到事成之后,京城之中最好的酒楼,本官一定为你庆功。” “到时候应该是在下宴请大人才是。”阮大铖笑着往外走,语气恭敬的说道。 皇宫大内。 朱由校躺在摇椅上轻轻的晃动着。 在他的身边站着陈洪,正在汇报。 “阮大铖。”朱由校嘀咕着这个名字,笑着说道:“还真是该出头的人什么时候都会出头,这机会把握的可真好。” 陈洪站在朱由校的身边,有些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也不敢开口问。 沉默了片刻,朱由校继续说道:“让锦衣卫的人盯着就是了。这件事情不要掺和,出了什么事情再说。崔呈秀的能力还是有的,这件事情不会办砸的。”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想了想,转头对陈洪说道:“让人去查土豆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朱由校最关心的还是粮食的扩产问题。 大明朝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随着冰川期临近,全球变冷的步伐会越来越快。 想想后世担心全球变暖,自己却在担心全球变冷,朱由校自嘲似的笑了笑。 到时候不但各地多发地震、干旱等自然灾害,最重要的是全球变冷,整个北京以北的天气都会变得酷寒,长江以北都会因为冬天的变长使得粮食减产。甚至有的年份会大雪封门,直接就把粮食拍在了地里面。 天气变冷,冬天变长,植物的生长期也就短。很多时候植物还没有成熟,天就冷了,青苗都被冻死在了地里。 到了那种程度,粮食肯定就不够用了。所以要推广生长周期短的作物,黄豆、土豆、地瓜,这些就是最好的作物了。 当然,还有黑麦,这个东西耐寒,而且耐旱,对土地的要求也低,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好的作物。 只不过黑麦的口感可能不太好,不过等到饿肚子的时候,能吃饱就不错了,还考虑好不好吃? 现在还没有搞到种子,但是已经在加快脚步了。朱由校相信很快就能够搞到。 实在搞不到,那就自己去取。 等到打下辽东,就派人往北打,反正在后世的俄罗斯,黑麦很多。 陈洪听到朱由校的问题,连忙说道:“皇爷,很多地方的土豆早就已经种植了下去,现在生长旺盛,相信再有一个多月就已经可以收成了。” “京畿之地种植的比较多,河北河南各省份也有种植的,只不过数量比较少、扩散的不是很快。不过今年收成之后,相信很快就能够扩散出去。” 朱由校点了点头,自己的心力没有白费。 等到土豆扩散出去之后,饥民就会少很多,至少是有的吃了。 至于吃不了的,可以做成粉条,反正总是有办法。 “皇庄那边,玉米也种起来了吧?”朱由校看着陈洪再一次问道。 “是,皇爷,已经种植起来了。”陈洪连忙答应道。 “你用点心,让人盯着点。如果有什么事情或者问题,尽早过来汇报。”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到现在为止,朱由校对粮食最上心。 对于大明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比粮食更重要的了。 只要有了粮食,其他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无农不稳,现在大明朝要的就是稳,所以要种更多的粮食。 睁开眼睛,朱由校再一次问道:“时间差不多了吧?戚金该到了吧?” “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想必应该已经来了。”陈洪答应道。 随后,他问道:“要不奴婢去看一看?” 第三八七章 被重用的孙传庭(松鼠生日加更) 陈洪出去不久之后,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戚金。显然,在这之前戚金就已经到了。 见到朱由校之后,陈洪退到了一边。 戚金连忙躬身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免礼吧。” 他对陈洪吩咐道:“拿个椅子来。” 等陈洪将椅子放好,朱由校又对戚金说道:“坐下说吧。” 等到戚金坐下,朱由校缓缓地问道:“关于成立皇家亲军统领衙门的事情,听说了吗?” 陛下要成立皇家亲军统领衙门这件事虽然在外面吵得不是很厉害,但一样引起了不少人的在意,尤其是军方的这些人。谁都能够看得出来,陛下对皇家亲军统领衙门的重视,他们自然要更加关心一些。 他们关心的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家亲军统领衙门以后是如何发展的? 毕竟亲军这个东西在大明一直都存在,不过皇家亲军统领衙门还真是一个全新的存在,大家也想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从目前来看,陛下是有意将亲军和其他的部队分开。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皇家亲军统领衙门就更显得重要了。 “回陛下,臣已经听说了。”戚金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已经听说了,那朕也就不用再说一遍了。皇家亲军统领衙门,朕想交给你来筹建,不过也像五军都督府一样,会分成几个衙门。” “东亲军统领,朕准备交给你来负责。具体的编制,朕准备成立五个卫,人数暂时定在六万。现在你手上的人应该足够了,只是差装备和其他的东西。朕会让人尽快给你准备好。” 听了这话之后,戚金连忙躬身说道:“是,陛下。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听了朱由校的话,戚金也就明白了,皇家亲军统领衙门并不是单纯的一个衙门,而是五个衙门,就像五军都督府一样。 显然,陛下不会将所有的亲军都交给一个人来统领。这也算得上是应有之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人能够多说些什么。至于给意见之类的,只能放在一边。皇帝不会允许任何人参与这件事情。 “至于衙门的规制,朕也已经想好了。”朱由校继续说道:“设立亲军大统领一人,由你来担任;副大统领两人;统领六人,每个统领统辖一个卫;其他的官员仿照五军都督府。你回去拟定一个章程,给朕送上来。” “是,陛下。”戚金再一次答应道。 “如果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要尽快和朕说。一旦这件事情落定了之后,想要再改恐怕就有些难度了。朝令夕改,在军中是大忌。”朱由校嘱咐道。 “臣明白。”戚金连忙答应道。 “你去吧。”朱由校的的点头说道。 “臣告退。”戚金恭敬地给朱由校行礼,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戚金离开的背影,朱由校脸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神情。 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戚金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 “孙传庭到了吗?”朱由校看着陈洪再一次问道。 “已经到了。”陈洪点头说道:“要比戚将军还要早到一些。”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便转身出去带人了。 时间不长,孙传庭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孙传庭连忙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今天把你叫来,是有件事情要问问你。这一次跟着朕去山东,有何感想?” 闻言,孙传庭有些迟疑。 事实上,他与陛下接触的不多,甚至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看重自己。 从西南开始,他就一直受到陛下的重视,也一直得到陛下的重用。这一点从他的经历上就能够看得出来,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而且他的官位提升也很厉害,不要说比自己同年的那些人,即便是比一些前辈的晋升,也可以说是非常的迅速了。 现在陛下又找他来,这显然就有事情了。 对于一个臣子来说,能够得到陛下的看重,让自己尽可能的发挥才能,这就是知遇之恩。 孙传庭还是有一些迟疑,倒是不怕说错话,而是怕说错话了让陛下失望。 “有什么说什么。在朕面前,你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由校看了一眼孙传庭,笑着说道。 “是,陛下。”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臣觉得大明不太平。”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问道:“怎么不太平了?” “无论是西南,又或者是这一次的山东,图谋不轨之人很多。地方糜烂、官吏腐败、百姓生活困顿。一旦遇到天灾,恐怕山东之事还会更多。”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孙传庭听了这个问题之后,真的迟疑了。 沉吟了半晌之后,他才有些试探的说道:“或者是教化不够。” “你不诚实。”朱由校缓缓的说道。 “臣有罪。”孙传庭连忙跪倒说道。 此时的孙传庭不是朝中的大佬,还只是一个新人,所以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心里面还真的有些慌了。 尤其是在与张余相处久了之后,孙传庭对朱由校更是敬佩之中带着畏惧。 在张余的嘴中,陛下可是少有的英明之主,不但目光如炬,行事果断,而且英明无比。 自己的小心思显然没有瞒得过陛下。 “起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在朕面前不用总是跪,说话也要诚实一些。” “朕虽然不是什么英明的君主,但是虚心纳谏还是能够做到的,更不会因言获罪。所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心的说。” “不过你的顾虑朕也知道,你不说朕来说。这种事情是因为朝廷衰弱了。” 朱由校站起身子,来到孙传庭的身边说道:“西北边患严重,辽东更是被打得节节败退。自从萨尔浒之战之后,大明就虚弱了。” “大明也两百多年了,各地的军队废驰,人心败坏。说白了,就是天下人都觉得皇帝没什么好畏惧的,所以有野心的人就多了。各地官员贪腐横行,百姓生活困顿,也让很多人觉得有了机会。” 朱由校说这话的时候,孙传庭低着头。 别说说话了,他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孙传庭的心中不禁有些感慨,陛下果然英明无比,对局势的认识很深刻。不过这话恐怕也就只有陛下自己敢说。 朱由校看着孙传庭说道:“大明什么样,朕心里很清楚,所以你说与不说都一样。以后在朕面前,不用有什么顾忌。” “是,陛下。”孙传庭连忙答应道。 “老人腐败了,想要提振大明,只能用一些新人。这也是朕为什么器重你的原因。” “在年轻人当中,你也算得上是有才学的。”朱由校看着孙传庭,继续说道:“这也是朕想要成立皇家书院的原因。” “这一次给你个机会。成立皇家亲军统领衙门之事,你知道了吗?” “回陛下,臣已经知道了。”孙传庭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朕刚刚召见了戚金,任命他为东亲军统领衙门的大统领,统帅五个卫,总计六万人马。” “朕准备让你来做西亲军统领衙门的大统领,给朕训练出一支新军来。一样是五个卫,六万人马。” “戚金你应该听过,名声大的很,战功也很大,还是戚继光的侄子,从小跟在戚继光的身边。他屡次征战,可以说的上是沙场宿将,军中老人了。朕想让你训练的新军,要能和他媲美,甚至能够超过他。” 孙传庭此时陷入了震惊之中,整个人都有一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陛下器重自己,可是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器重自己。这有一些太过器重了吧? “汉武帝当年提拔卫青,训练了霍去病,朕想要效仿汉武旧事。不要因为年轻就缩手缩脚。” “正因为年轻,日子还长,敢闯敢拼有冲劲,这也是朕看中的。朕也年轻,明白年轻人在想什么。怎么样?有信心做好吗?” 这个时候,听到皇帝这样的问话,傻子都知道怎么回答。何况孙传庭是什么人? 孙传庭一心一意想要报效国家,一心一意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自读书的时候,他就已经立下了这样的志向,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把握住的。 孙传庭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大声的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誓死完成陛下的嘱托!” 走到孙传庭的身边,朱由校亲手将他搀扶了起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让朕失望。让外面的人看看,朕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朕提拔的人也是不错的。” “是,陛下!”孙传庭再一次语气恳切的说道。 “这一次跟着朕一起去山东那几个人,朕想调入给你。卢象升、曹文诏、吴襄这些人都是朕看中的,都可以交给你。” “皇家书院之中的人,你也可以去挑选一下。至于士卒,你自己想想到哪里去招募。到各地的军中去挑也行,这个朕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第三八八章 熊廷弼的犹豫 孙传庭没想到皇帝会给自己这么大的自主权,心里面顿时无比的感动。 要知道,这样的自主权可是不容易得到的,尤其是在军事方面。 孙传庭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朱由校对于孙传庭不让自己失望这一回事,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孙传庭练兵方面还是很强的,前世他可是收了一堆破烂,结果也练成了强兵。 如果不是局势过于糜烂,再加上崇祯皇帝过于急切且不相信人,事情也不至于变成最后那个样子。 朱由校说道:“好好干,不要怕出错。你还年轻,出错是正常的,不出错才是不正常。你也不要太小心谨慎了,年轻要敢拼敢闯。” “是,陛下。”孙传庭连忙躬身答应道。 陛下连这个都能考虑得到,孙传庭心里面顿时更感动了。 “去吧,把你那几个小伙伴叫到一起好好商量商量。”朱由校看着孙传庭笑着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所以你也要格外的用心才行。” “是,陛下。”孙传庭再一次答应道。 看这孙传庭离开的背影,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走到一旁的桌子旁边,朱由校伸手拿起一份题本,看了一眼之后又放到了一边,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份题本是徐光启呈上来的,同时也是一份关于军事的题本。 自从进入朝廷开始,徐光启已经很少上这方面的题本。因为他似乎意识到了皇帝的新军很好,根本就用不着他了,所以他插手非常少。 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显然,徐光启也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徐光启提出了一条抗金之策:监护朝鲜。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徐光启第一次提出这个想法了。在万历年间,徐光启就已经提出过这条抗金之策,只不过没有被采纳。 这一次,徐光启无非就是把这种想法又一次翻出来而已。徐光启十分隐晦的建议:“遣使宣谕,因而监护其国”,以便“练得鲜兵二万”,简言之是废藩直辖。 说白了,这就是后世殖民地的雏形,就像后世的驻日美军一样。这一次徐光启又提了出来,希望朝廷能够派人到朝鲜去。一来是驻军,二来帮助朝鲜练兵。 另外,徐光启还提出了另外一条建议,那就是招募一些洋人。 从澳门等地招募一些葡萄牙人,让他们来为大明朝做贡献,帮着军队铸造火炮,同时帮着训练炮兵、工兵等兵种。 这些东西如果放在平常,或者是以前,或许还算得上很先进。不过现在朱由校却不太看得上。 联合葡萄牙这种事情,以后倒是可以搞一搞,只不过现在没这个精力。至于说派人去朝鲜,朱由校也没有考虑过。 朝鲜现在的确是很听话,不过指望朝鲜的军队能打赢努尔哈赤根本就不现实。在朝鲜那里浪费钱和精力,还不如好好提升大明的实力。 至于说把朝鲜建立成殖民地,朱由校也没那个心思。现在还不到时候,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否则容易扯到蛋。 朱由校把题本放了下来,转头对陈洪说道:“去告诉徐光启,他这份题本里,朝鲜的事情就算了。至于他想招募一些洋人,让他自己去办。”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走到不远处的地图前面。 看着眼前的大明疆域地图,朱由校心里面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辽东现在怎么样了,今年怕是很难熬的一年。如果能够熬过今年的话,后面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在朱由校担心辽东的时候,此时的辽东却是战火纷飞。 传递消息的战马不断来回穿梭,无数的军队开始调动,粮草也开始聚集了起来,一副准备开战的样子。 沈阳城。 探马快速冲进了城。 熊廷弼坐在帅帐之中,也正在看地图,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对于熊廷弼来说,他现在的日子可是比原本的历史上强多了。 熊廷弼如今在朝中有皇帝的信任,威望可以说非常的高。因为有皇帝的信任,他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得到朝中的支持,所以他更敢干一些。 “大帅,有人来报,野猪皮出铁岭,向沈阳而来!”李光荣从外面走了进来,面容严肃的说道。 听了李光荣的话,熊廷弼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地图,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到了行军地点,随后说道:“看样子他们又不安分了,这是非要来打沈阳不可了!” 说完这句话,熊廷弼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沈阳实在是一个要命的地方。 一旦沈阳这个地方丢了,那么野猪皮下一步就可以进而攻占辽阳。 一旦沈阳丢了,辽阳也保不住。所以沈阳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够丢。 野猪皮之前只不过是袭扰,这一次却是大军大举进犯,显然是有准备的。 这让熊廷弼有一些迟疑,对方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看着熊廷弼,李光荣有些迟疑的说道:“大帅,我们是不是出击一下?” 事实上,从熊廷弼到辽东开始,整个辽东全线采取守势,做的事情就是修筑地堡、构筑连环工势,前后相互呼应;所有的政策全都是奔着防守去的,加上朝廷给的不少钱,给了不少军事装备和盔甲刀枪,整个辽东的军力提升很大。 熊廷弼也招募了不少人,开革了不少人手,惩罚了不少人。军队的训练也提了上来,整个辽东的军队战斗力提升不少,所以现在已经有人觉得可以和野猪皮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了。 比如眼前的李光荣,他就是这么想的。 熊廷弼看了一眼李光荣,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对于自己到辽东来干什么,熊廷弼的心里面很清楚。 陛下让自己到辽东来,目的就是为了来守住辽东。说白了,就是守住辽阳和沈阳,这两个地方不能丢。 现在铁岭、开原、旅顺等地都已经丢了,甚至野猪皮已经开始向辽南渗透了,自己也一样听之任之。 现在如果出兵的话,搞不好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都白费了,那么自己也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这绝对不是陛下想要的,也不是熊廷弼想要的。 “大帅,如果只守不攻,实在是有一些影响士气。”李光荣有些着急的说道。 这话就让熊廷弼再一次想起了王在晋。 王在晋到辽东的时候,熊廷弼和他曾经见过一面。王在晋曾经和熊廷弼分析过局势。 当时,王在晋说: “东事离披,一坏于清、抚,再坏于开、铁,三坏于辽、沈,四坏于广宁。 “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捐弃全辽,则无局之可布矣。逐步退缩之于山海,此后再无一步可退。” 按照王在晋的说法,现在清抚已经不在了,开原和铁岭也不在了,剩下的便是辽阳和沈阳。如果辽阳和沈阳丢了,那么就只剩下广宁了,整个辽东已经无地可守。广宁如果再丢了,就只能退到山海关一线了。 所以熊廷弼也知道沈阳和辽阳的重要。出去和野猪皮打一下,实在是有一些不符合既定的战略。 可是李光荣说的也有道理,不打一下实在是有一些影响士气。 沉吟了片刻,熊廷弼说道:“派出探马,随时准备迎战。” 反正熊廷弼觉得还是先看看情况,如果能打的话就打,不能打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咱们就死守着,看看他努尔哈赤能怎么样? 与此同时,努尔哈赤带着大军直奔沈阳。 在军中,努尔哈赤面容也很严肃。 在他的身边都是他的儿子和手下的大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怒色,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样子。 “这一次你们记住了,如果能够让熊廷弼出城与我们作战,那么我们就打;如果他不出城,我们就撤退。”努尔哈赤嘱咐道。 下面的人都有一些不忿。 莽古尔泰站起身子说道:“父汗,儿子愿意带人强攻沈阳,一定把沈阳打下来!” 看了一眼莽古尔泰,努尔哈赤说道:“不许胡言乱语。现在回去各自统军,如果谁敢不听我的话,军法处置。” 虽然有一些不满,但是下面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便各自退去。 对于下面人的情绪,努尔哈赤心里面也明白。不过这一次出征,努尔哈赤也没想着把沈阳打下来。 原因也很简单,根本就打不下来,熊廷弼那个人太难斗了。他根本就不像其他明朝的军官,整日里龟缩起来,一点都不露头。 这样如果自己想要歼灭他,就只能够强攻。可是沈阳那种城池是随便就能强攻下来的? 即便自己能强攻下来,那要损失多少人才行? 至于自己这一次出击,主要是为了提振士气。另外一方面,也是一种试探,看看熊廷弼是不是真的不会出沈阳。 如果他真的不出沈阳城,那么自己就可以考虑做点别的事情了。 现在辽东的明军越来越强盛,自己需要更多的人手,同时也要尽快的拿下沈阳,进而拿下广宁,扫清明朝在辽东的军队。 第三八九章 辽东的巨型火炮(求打赏!求票票!) 拿不掉沈阳城,其他的事情想再多也没有用。无论是向西或者向东,自己能做的事情都不太多,这一点努尔哈赤的心里很清楚。 如果能够拿下沈阳城,下一步就能够拿下广宁,把明军压制在山海关。 如此一来,自己可以一路向西去干掉林丹汗。自己虽然手下实力强健,但有一点是永远都解决不了的,那就是人数太少,现有的这些人根本就不够自己做什么大事。 努尔哈赤明白,只要能够向西打,收了蒙古部落,才有希望。 现在沈阳城的熊廷弼就像是一颗钉子一样钉在那里,如果努尔哈赤出兵向西,熊廷弼就一定会拿了他的老巢。到了那个时候,后路被断,努尔哈赤也就没有希望了。 所以现在拿下沈阳城才是当务之急。 不过想到沈阳城,再想想熊廷弼,努尔哈赤就觉得有些头疼。熊廷弼实在是太难打了,如果这次还打不下来,那就要想一点其他的办法了,至少要把熊廷弼弄走。 大军在向前走,努尔哈赤便抛弃了这些想法,眼前打好这一仗才是关键。 沈阳城之中。 熊廷弼不断接受着探马的回报,城中的战意也越来越浓。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恐怕又是一场大仗。之前野猪皮的袭扰也有过几次,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大规模过。 对于这一点,熊廷弼的心里面自然也很清楚。 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光荣,熊廷弼直接问道:“魏公公来了吗?” 这位魏朝魏公公自从到了辽东之后,便一直没有离开,成了辽东的监军太监。这一点是熊廷弼没有想到的。 如果熊廷弼想要和努尔哈赤打一架,还要先征得魏朝的同意。这一点熊廷弼心里面很清楚,毕竟这位魏公公是朝廷派来的,或者说是皇帝派来的。 皇帝让魏公公到这里来,无非就是为了监视熊廷弼。 朝中派监军太监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不过这位魏朝盯的方向与其他人不同,他盯着熊廷弼会不会乱来,或者说盯着熊廷弼会不会乱打。 皇帝希望熊廷弼坚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回大帅,人已经到了,好像去见李岩了。”李光荣想了想之后说道。 听了李光荣的话,熊廷弼点了点头。 这个名叫李岩的,是京城派过来的。上一次过来送枪,就留在了辽东,负责的是新式火器的使用和维护。 李岩带来的那些人,真的是很好的帮手。京城送过来的火炮和火枪,他们也的确摆弄地明白。 因为两人是一起从京城来的,所以魏朝和李岩的关系很好。他们两人一起到这里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时间不长,外面就有了响动。 熊廷弼知道这是魏公公来了。 果然,魏朝和李岩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熊廷弼之后,魏朝笑着躬身说道:“大帅,这马上就要开打了,你也不用顾及咱家,咱家就是过来看一看。” “魏公公说笑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熊廷弼笑着说道。 一边的李岩也对着熊廷弼行礼。 他的官职可没有熊廷弼高,所以态度要恭敬的多。 行过礼之后,李岩面容严肃的说道:“大帅,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吗?” 开打之前,火器肯定要检查一遍,有什么问题也要重新布置。 如果熊廷弼有什么问题,李岩也要负责解答。从李岩到辽东之后,双方一直都是这么配合的,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李岩的这句话,也就是走个过场、问一问。 不过熊廷弼还是有问题。 他看着李岩问道:“那门炮你看过了吗?” 听到熊廷弼的问题,李岩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准备好了,也让人安装好了,炮弹也很充足,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开火。” 听了李岩的话,熊廷弼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这一次就来一次狠的。” 说完这句话,熊廷弼转头看向李光荣说道:“你让兄弟们准备着,如果事情成了,咱们就杀出去,让野猪皮知道咱们的厉害。” “是,大帅!”李光荣脸上全是喜色,连忙答应道。 熊廷弼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魏朝说道:“魏公公,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魏朝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随意的说道:“这打仗的事情咱家可不管。出京的时候,陛下可是有过交代,如果咱家干涉了大帅的指挥,陛下可不会饶了咱家。” “有一件事情咱家还是要说清楚,你们要打,咱家知道。不过熊大帅,你要想清楚,陛下给你的圣旨是让你守住沈阳,可不是让你歼灭野猪皮。这里面的轻重,你可要好好掂量一下。”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显然,魏朝这是已经在给面子了。要是换做以前,估计魏朝是不会答应的。 同时熊廷弼也明白,魏朝也的确害怕背上干预指挥的罪名。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无非是怕自己参奏他。 显然,自己在陛下那里的地位真的很重要,这一点从魏朝的反应就能够看得出来。 于是熊廷弼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魏公公放心,我也不会用兄弟们的命去换功劳。有陛下的圣旨在,我自然不会胡来。” 见到魏朝点头,熊廷弼直接看着李岩说道:“咱们到城头看一看吧。” “是,大帅。”李岩答应了一声,侧着身子站好,等着熊廷弼先走。 一行人出了屋子之后,直接登上了城头。 在城头之上,一行人也没有停留,来到一个庞然大物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东西,熊廷弼的眼睛都在发光。 这是一门巨大的火炮,熊廷弼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门巨炮刚运到辽东的时候,熊廷弼还被吓了一跳。 据说运送过来的时候,那可是费了非常大的力气,而且很多东西都是到了辽东之后被组装起来的。如果想要整个挪动,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这还是百工院那边特意来了人,带来了不少工具,否则想安装都不太可能。 看着身边的李岩,熊廷弼笑着说道:“李大人,这一次可就指着它了。” “大帅放心,肯定没有问题。”李岩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可是百工院的最新的火炮。当然了,最关键的也不是这个。最关键的是这一门火炮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装药多,射程也非常的远。 至于这门火炮采用的材料,据说是铜合金,也是一种新研究出来的材料,柔软度适中,适合铸造;硬度也足够,不会轻易炸膛。 装填方式也与以前不同,采用了弗朗基的子母弹,而且还是开花弹,可以说是威力十足。 最重要的是这门火炮里面有膛线。这可是百工院最新开发出来的,原本也只是一个试验型的火炮。 之所以铸造的这么大,主要就是为了研究膛线,也是试验新材料。在制造出来之后,这门火炮基本上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对于现在的百工院来说,试制出来的武器只要没有坏、能使用,全都会送到辽东。 眼前的这种火炮就是这种产物,放在这里就没有办法移动。因为它的重量达到了三千多斤,可以说是非常的沉重,根本没有办法搬。 使用那种全新研制的炮弹,射程可以达到十二里,可以说是非常强悍。所以对于是否制造这种火炮,百工坊一直都是有争论的。 这门火炮制造出来之后,很多人很兴奋,觉得这就是未来的方向。更大、射程更远、威力更强。 但是有的人觉得如此笨重,他们无法运输和搬运,想要在野外进行野战根本就不太可能。 所以他们认为火炮的轻量化才是关键,一定要好搬运、好发射。达成这样的成就之后,也就可以大规模的装备,用数量来弥补市场上的不足。 双方也产生了争论,而这门火炮被送到了辽东,其中也有实验的意思。 事实上,现在辽东的火炮已经不少,看看现在城头上就知道了。 四面城墙之上,每隔几步便有一门火炮,可以说是布置得非常多了。反正李岩是不相信有什么军队能在这样的炮火之下把城攻下来。 熊廷弼抚摸着火炮,目光十分的温柔,就像抚摸心爱的女子一样。 原本熊廷弼是不打算出城作战的,但是这一次有了这门火炮之后,他的心思开始有一些动摇了。 毕竟野猪皮不知道有这样的火炮。熊廷弼见到这门火炮之后,心中那种震撼到现在都是记忆犹新。 如果用这门火炮给努尔哈赤来一炮,熊廷弼相信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城头上的各个火炮,早就已经标定好了射击诸元。不用临时调整角度,每门火炮开炮能够打到哪里,城头上的士卒都很清楚。 到时候火炮覆盖过去,肯定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这炮射程足够远的话,如果能一炮把努尔哈赤给轰死,熊廷弼正好率军冲击。 第三九零章 狡诈的努尔哈赤(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打赏!) “大帅,探马来报,野猪皮已经到了三十里之外。”李光荣来到熊廷弼的身边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转头看向李光荣,直接问道:“该撤的已经撤进来了?” “大帅放心,都已经撤了进来。”李光荣点了点头说道:“坚壁清野之后,这地已经没什么人口了,也不用担心敌人就食于我。除非他们绕过沈阳城向后。”李光荣笑着说道。 熊廷弼点了点头,这一点他的心里面也有信心。 如果对方想要绕过沈阳城,那就要小心大明官军出兵袭击他们的老窝。 只要沈阳城不被拔掉,野猪皮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动作。无论是向东打,还是向西打,他们都不敢。 “那就传令下去,告诉他们准备好。”熊廷弼说道。 在下午时分,熊廷弼已经能从望眼镜之中看到野猪皮的骑兵。 这些人围绕着沈阳城纵马奔驰,不过不敢靠得太近,否则城上的火炮就会开火,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野猪皮的大军也到了,在沈阳城外十里之处安营扎寨,实在是不能够靠得太近了。 之前有一次他们在五里之处安营扎寨,然后就被大炮给轰了。自从那以后,他们就把营地撤退到了十里之处。 手中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之后,熊廷弼放下了望远镜。 “大帅,要不要咱们带人冲去?”李光荣看着熊廷弼说道:“趁着他们立足未稳,杀上去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也能够提振一下咱们的士气。” 熊廷弼看了一眼李光荣,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显然,李光荣的话代表了辽东很多人的态度,说白了就是想打一仗。 有了这么多的装备、这么多的训练、这么多的粮饷,使得他们的战斗力提升了不是一点点。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人心里面就想立功,想要出去打一仗,想要认证一下自身的实力。 可是熊廷弼知道,绝对不能够出去打。原因也很简单,自己没有办法承受失败带来的代价。 如果不出去打,大不了就是跌一些士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如果出去打,一旦打败了,沈阳城可能就会丢了。一旦把沈阳城丢了,那么自己的任务就完不成了,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按照王在晋的说法,一旦沈阳和辽阳丢了,辽东的局势就只是残局了。 于是熊廷弼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出战。” “大帅,这是个机会呀!”李光荣连忙说道。 熊廷弼摇了摇头,“你既然知道是机会,难道他们不知道是机会吗?” “你看他们摆出来的阵型松松垮垮,搭建营房的时候也是毫无精气神。这是他们应该有的水平吗?”与他们打了这么多次,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们的实力?” “看看现在的样子,哪像是原来的实力?这无非就是在诱敌,诱惑我们出城与他们作战罢了。” “一旦我们出城与他们作战,肯定后面有军队掩杀而来、周围伏兵四起。到时候我们就回不来了。” “外面的人不救,更会使城中士气跌落;如果强行救援,很可能会让沈阳城出现问题。到时候这个罪责我们谁都扛不起。” 见熊廷弼说的严肃认真,李光荣有一些迟疑,也不禁向外面看了过去。 看着看着,李光荣就觉得熊廷弼说的有道理,于是转身对熊廷弼说道:“大帅目光敏锐、谋划深远,实在不是我辈所能企及。” 看了一眼李光荣,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你传一下话,去告诉他们,想要杀敌有的是机会。我们时刻要杀敌,却不能够上了对方的当。不然的话就不是杀敌,而是自杀了。” “是,大帅。”李光荣答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传令了。 熊廷弼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说这样的话,也不是因为他真的看到了。 他只看到了一部分,剩下的就是他胡说八道的,当然,也是一种猜测。 在熊廷弼看来,对方如果想要打败他或者拿下沈阳城,唯一的办法就是引他出城作战。 只要他出城作战,对方就会有机会拿下沈阳。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如果换成他要攻打沈阳城,也只能采用这一个办法。 把军队引出沈阳城,然后在城外厮杀,趁着败军溃退之时趁机掩杀而上,直接将沈阳城拿下。 如果强攻沈阳城,那就是用人命在填。熊廷弼可不相信野猪皮有多少人命能往这里面填。 城外的营地之中。 努尔哈赤站在山岗之上,眺望着沈阳城。 看着沈阳城紧闭的城门、城头之上林立的刀枪,甚至还能够看到黑洞洞的炮口,努尔哈赤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一次恐怕又要功败垂成。 沉吟了片刻,努尔哈赤说道:“看来明军并没有出城的意思。” “这个熊廷弼还真的是做了缩头乌龟。”站在努尔哈赤身边的代善有些恼怒的说道:“自从这个熊廷弼到了辽东,明军的所有策略全都变了。要想想办法。”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说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或许我们可以向西。”代善想了想之后说道:“既然明军喜欢龟缩在沈阳城之中,那就让他们龟缩着吧。我们先向西边去把林丹那个老混蛋收拾了。” 对于蒙古的那个林丹汗,代善可是愤恨的很。 原本大家应该联合在一起进攻明朝,可是谁能够想到那个家伙短视,居然和明朝联合在了一起,实在是让人气愤不已。最关键的是,林丹汗居然羞辱父汗。 看了一眼代善,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事实上,努尔哈赤就是这么想的。 这一次来到辽东试探一下明军,如果他们依旧龟缩在沈阳城之中不出来,那么自己就开始向西尝试着渗透。 如果明军出城一战,那么自己还是先拿下沈阳再说。毕竟如果不拿下沈阳,自己想要向西的话也不可能全力。 不过倒是可以通过向西把明军给引出来,让他们出城来攻伐自己;如果他们不来,自己就一路向西打过去。 到时候只要自己联盟了更多的蒙古部落,就能够从别的地方开始进攻。大明朝那么长的边境线,可不光是只有辽东能打仗。 到了那个时候,哪里不都是自己够突破进去的地方? 努尔哈赤其实已经定好了目标,要从内喀尔喀五部下手。 原本的内喀尔喀五部,也是与大明朝结盟的。 在萨尔浒之战的时候,内喀尔喀五部的首领宰赛立即与两个儿子率军一万驰援铁岭。 可惜,新败的明军没有坚持到这支援军的赶到,铁岭很快陷落。 宰赛见铁岭已不可救,便决定驻扎一夜后撤军。 努尔哈赤在探听到宰赛军的动向后,于次日清晨突然出城,对宰赛所部发动猛攻。 宰赛措手不及,全军溃散。宰赛和两个儿子都被努尔哈赤俘虏。 对于宰赛父子,努尔哈赤没有随意杀掉他们,而是作为手中挟制内喀尔喀的人质。 内喀尔喀联盟被人捏住了要害,不得不在次年十月遣使求和,要求与努尔哈赤会盟。 十一月,内喀尔喀五部所有有实力的首领,以卓里克图洪巴图鲁为首,与努尔哈赤举行了会盟大会,相约一同针对明朝作战。 不过,这一次努尔哈赤打算改变策略,让他们与自己重新会盟,将一起针对明朝作战的盟约改为针对林丹汗。 这一次,努尔哈赤要让他们彻底加入自己。因为一旦改变了盟约,就等于他们脱离了蒙古的大汗,那就代表他们背叛了蒙古大汗,只能加入努尔哈赤部下。 只要能够达成这样的盟约,努尔哈赤就能够打开西进的大门,不但有了向西进兵的通路,还有了向西进兵的人手。 对于努尔哈赤来说,这也是非常关键的一个点,所以他非常的在意。 如果拿了不下沈阳,那就转头向西。 对于努尔哈赤的想法,站在城头上的熊廷弼自然是不知道的。就是知道了,他也不在意。 安抚蒙古的事情,根本就不用熊廷弼来做。广宁的巡抚王在晋有这个职责,不过听说好像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 林丹汗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一直以来在用野猪皮管大明要好处,听说前两天差点闹翻了。 这让熊廷弼也有些担心,如果广宁一侧遭受林丹汗的攻击,那恐怕就麻烦了。当时他也是捏了一把汗。 不过这事最后还是王在晋压了下去,似乎颇有成效,这也让熊廷弼放了心。 “大帅,已经交代下去了。”李光荣再一次来到熊廷弼的身边,大声的说道。 “如此甚好。”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让兄弟们准备吧。今天晚上他们不可能攻城了,估计要明天一早。大家今天晚上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准备迎接他们攻城。” “大帅,不如让卑职带着一些人深夜袭营吧?”李光荣有些兴奋地说道,脸上也全都是期待。 第三九一章 城头炖肉 熊廷弼回头看了一眼李光荣,开玩笑似的说道:“早就让你多读一点兵书,你就是不听。看看现在,你提出来的都是什么计谋?” 听了这话之后,李光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有些迟疑的说道:“请大帅赐教。” “之所以会趁敌人立足未稳或者是夜间偷袭,主要是为了提升士气,打击敌方的士气。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城内的守城人马不足。” “可是咱们现在城里人马不足吗?武器装备不好吗?我们为什么要出城偷袭?有什么好处吗?打赢了不过是杀了野猪皮一点人而已。我们与野猪皮作战,是杀一点人就能够扭转战局的?根本就不是嘛。” “如果出城打输了呢?我们的士气怎么办?这种打赢好处不多、打输坏处特别多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去做?就像赌徒赌钱一样,我押了十两银子,结果只能赢一两;但如果我输了,我这十两银子就都输了,这种赌局我为什么要赌?” “告诉手下人,晚上戒备严一点。如果城里有人闹事,立刻格杀勿论。只要我们城中不乱,野猪皮想要攻破沈阳城那就是痴心妄想,这辈子都别做这种梦!” 李光荣听得有些尴尬,最后勉勉强强应了一声:“是,大帅。” 看了一眼李光荣,熊廷弼直接向下走了下去。 走了两步,拐过台阶,熊廷弼伸手招呼过来一个心腹,小声的吩咐道:“让人盯着李光荣。如果他晚上有什么异动,随时告诉我。” 诧异地看了一眼熊廷弼,手下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大帅。” 在这种时候,熊廷弼也不是非要怀疑李光荣,实在是他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 李光荣不断鼓动熊廷弼出城作战,还想出夜袭这么糟糕的招数。如果不是李光荣这个人蠢,那就是他坏了。 虽然熊廷弼和李光荣的关系不错,但是在大事面前没有关系。如果李光荣真的要做什么,造成的损失可想而知。 熊廷弼可不想因为一个人坏了事,这不但关系到自己的命,还关系到沈阳城、关系到大明在辽东的战略。 一定要小心,一点差错都不能够出。 等到手下答应退开之后,熊廷弼继续迈步走了下去。 他心里面打定了主意,今天晚上就在城门楼坐镇,确保一点问题都不出,保证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 李光荣还站在城楼上,看着熊廷弼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叹了一口气,李光荣看了看天色。他有些饿了,还是先去吃饭吧,吃过了之后他还要巡查一番才能够休息。 实际上,李光荣对熊廷弼已经有一些不满了。 在李光荣看来,大明官军已经有了与野猪皮一战的实力。而熊廷弼似乎被吓破了胆一样,整日里就是守城,根本就没有想过出城攻击。 即便官军一方不能够歼灭努尔哈赤,但给他们一记重创还是可以的。不过熊廷弼已经说了不能出城,李光荣总不能违反军令。 在城楼之下的一个房间之中。 魏朝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串念珠缓缓地捻着。 在魏朝的旁边,是一个中年男人,正是辽东的锦衣卫千户赵无极。 魏朝和赵无极两人在辽东算得上是难兄难弟。对于锦衣卫来说,辽东的情况也是重中之重。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魏朝看着赵无极,缓缓的说道:“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要第一时间告诉咱家。在辽东这个地方,咱们才是一路人。” 赵无极看了一眼魏朝,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说道:“您就放心吧。咱们心里有数,一定不会让公公失望。不过这沈阳城之中,早就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咱们这位大帅,对这方面可是在意的很,抓了多少人了。” 事实上,赵无极脸上带着笑容,语气也很轻松,但是心里面却紧张得很。 沈阳城这个地方一直都是锦衣卫谍战的关键地点。 自从进攻遇挫之后,努尔哈赤已经向沈阳城派过无数次渗透了,想在沈阳城搞事情的心一直都不死。 锦衣卫是一点都不敢大意,恐怕出一点差错。不过这一些事情,赵无极是不会告诉魏朝的。虽然两个人看起来很和气,锦衣卫和太监也很匹配,但是有些事情就是不能说。 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无极,魏朝点了点头。 这一晚上,沈阳城还算平静,没有出什么大事情。 第二天一早,天亮之后,沈阳城也就从沉睡之中复苏了过来。 熊廷弼走出房间,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 看了一眼来汇报的手下,熊廷弼面色凝重的问道:“李光荣那边没有什么异常?” “回大帅,没有。昨天他离开城头之后就去吃饭了,随后便在城上巡查了一番就回去睡觉了。”手下连忙说道。 熊廷弼点了点头,面色放松了一些,也松了一口气。 熊廷弼对李光荣只是有一些担心,甚至连怀疑都谈不上。现在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自然就是最好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熊廷弼在心里面肯定也不好受。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之后,熊廷弼就走了出去。 走出去之后,熊廷弼迎面就看到了李光荣。 李光荣此时沉着一张脸,一副谁都欠了他一吊钱的样子。 看到他的样子,熊廷弼就知道这是有事。 “出什么事了?”熊廷弼看着李光荣,笑着问道。 “大帅,那些野猪皮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李光荣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恨的说道:“他们就在那里明火执仗的做饭,甚至对咱们一点提防都没有,摆明了就是看不起咱们。”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的脸上不但没有露出气愤的表情,反而更加凝重了。 此时,熊廷弼已经能够断定,这一次努尔哈赤到这里来,摆明了就是想引诱自己出城。从努尔哈赤昨天到城下的所作所为就能够看得出来,故意引自己出去的意思太明显了。 看到李光荣气愤的样子,熊廷弼明白,努尔哈赤的行为还是有作用的。可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是不能够出城。 看了一眼李光荣,熊廷弼说道:“走,咱们上城头去看看。” “是,大帅。”李光荣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兴奋地在前面带路。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头之上。 顺着城头眺望过去,能清晰的看到对面那些人在做什么。 就像李光荣说的一样,这些人就是在肆无忌惮的做饭,摆明了就是看不起城中的军队,那大摇大摆的姿势仿佛在说:你们就是不敢出来打我们。 看了一眼以后,熊廷弼对李光荣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做饭的那些人今天早上炖肉,把大锅搬上来,把肉也搬上来。咱们就在城头上炖肉。” 听到熊廷弼的话之后,李光荣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刚刚李光荣还以为自己家的大帅要出征了,谁能够想到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兴奋了! 在城头上炖肉,显然是做给那些野猪皮看的。你们不是吃饭吗?我们也吃饭;我们不但吃饭,我们比你们吃的还好。 熊廷弼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双方都在城头上做饭,根本不开始打架,熊廷弼有信心吃死他们。 比谁粮食多是不是? 看看谁能坚持更久。 大爷的,我耗也耗死你们。 很快就有人把大锅搬了上来,肉也搬了上来。木头架上了火,铁锅之中很快就烧开了水。调料下去之后,大块的肉就到锅里面煮上了。 很快,香味就弥散在了城头之上,顺风就飘了出去。 努尔哈赤站在山头上,闻着炖肉的香味,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他当然能够看得到明军在城头上做什么。那些家伙就是在煮肉吃,香味都飘过来了。 “父汗。”阿敏来到努尔哈赤的身边说道:“明军不上当。” “那就吃饭,吃完饭之后咱们攻城。”努尔哈赤沉着脸说道。 站在城头上的熊廷弼端着大碗,啃着一块大骨头,对身边的李光荣说道:“去找一些嗓门大的人,去了那边给老子喊,就大爷喊城里有肉,有种你们就来吃。” 李光荣看了一眼熊廷弼,连忙答应道:“是,大帅。” 很快,大嗓门的士卒就被找来了。 一群人在城头上站成了一排,对着努尔哈赤那边就喊了起来:“大爷城里有肉,有种你们进来吃!” 他们一遍一遍的喊着,越喊越高兴,笑声都传了过去,嘲讽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努尔哈赤此时也在吃饭,听着明军的喊声,努尔哈赤心中一沉。 还是小看这个熊廷弼了,这个熊瞎子还真的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与以前的大明文官一点都不一样。 “父汗。”见到父汗脸色不是很好看,阿敏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没关系。”努尔哈赤摆了摆手说道:“让咱们的火炮准备好,吃完饭之后就攻城,先用火炮打一轮。” 无论是攻破铁岭还是开原,努尔哈赤在之前的战斗中都缴获了很多的火炮。努尔哈赤有在明军之中从军的经历,对火器自然很了解。 这一次努尔哈赤也带来了他的火炮,足足有三十六门。这些有一部分是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缴获的,有一部分则是让那些被抓住被奴役的大明工匠仿制的。 虽然火炮数量不多,但是在攻城的时候,火炮的威力非凡,这也是努尔哈赤这一次的信心所在。 如果不能够让熊廷弼出城,那就使用火炮强攻。 第三九二章 沈阳之战 吃过早饭之后,熊廷弼站上了城头。 军旗在微凉的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些许肃杀的战意。 熊廷弼眺望着远处野猪皮的军队,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每一次临近战斗,熊廷弼都是如此状态,实在是不严肃不行,他真的害怕出问题。 事实上,只剩下沈阳一座孤城之后,熊廷弼的状态一直是如此。 原因也很简单,沈阳要是丢了的话,辽阳肯定也保不住,那么就是能退守广宁、锦州一线,整个辽东就算是丢了,甚至没有办法再阻拦野猪皮做其他的事情。比如野猪皮要去打朝鲜或者向西边打,大明都没有办法再阻拦。 只有沈阳城立在这里,才能够阻拦野猪皮向西去,大明向西的通路才不会被彻底扫去。所以熊廷弼也知道沈阳的重要,对面的野猪皮当然也知道。 努尔哈赤这一年来就没少骚扰沈阳城,只不过一直没打下来。 熊廷弼是真的不敢出一点问题,一直以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平常都是如此,何况临战之时? 如果战斗中出了一点问题,丢了沈阳城,熊廷弼觉得没有脸回去见陛下了。当今殿下登基之后就提拔了他,在辽东对他也是信任有加。 熊廷弼无论是要钱要物,陛下全都一律支持。他甚至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陛下也全都支持;有人弹劾他,陛下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样的信任,让熊廷弼实在是没有办法辜负。他哪怕是丢了这条命,也要定在沈阳城上。 熊廷弼目光坚定,右手压着腰间的长刀,缓缓的对身边的李荣光说道:“此战很重要,能不能保沈阳安稳,就看接下来这一战了。” “我这一战打好了,辽东最少能够安稳几年。你传下令去,上下一心,争取这一次立下大功。告诉朝中那些人,咱们在辽东干得很好,陛下的银子没有白花!同时也告诉将士们,这一战打赢了,我就替他们向陛下请功,到时候要银子有银子,要官位有官位。” “大帅你就放心吧,兄弟们全都憋了一口气,这一次一定给他们一个教训!”李光荣大笑着说道:“绝对不会让他们占一点点便宜。他们即便是咬掉咱们一块肉,咱们也要崩掉他们一颗牙!” “有这样的心气就好!”熊廷弼笑着说道。 虽然战云密布,可是吃完早饭之后,野猪皮并没有攻上来。 熊廷弼知道,刚吃过早饭,肯定不能打仗。不过野猪皮们也没闲着,一直在耀武扬威,甚至有不怕死的还在城头下咒骂。 “熊廷弼,缩头乌龟!” “熊蛮子,胆小鬼!” “孬种,怕死!”之类的话语,一直在城头下响着。 熊廷弼站在城头上,对于这样的话充耳不闻。回应野猪皮叫嚣的,只有冷不丁射向他们的零星箭羽。 熊廷弼脾气很暴躁,在辽东之中是广为传颂的。很多人都说他不像一个文官,反而更像一个武将。 事实上,一个人外在表现如何,其实都是一种选择。熊廷弼这样的表现,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和辽东的官兵打成一体,并不是说他本身就是这样性格暴躁的人。 只有这样的表示,才能够得到士卒的信任;粗鲁,才能够让士卒理解;性格暴躁,才能够让人畏惧。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很多见,比如曹操的吾好梦中杀人,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只不过很多文官看不过眼,觉得熊廷弼如此实在是有辱斯文,这也成了攻击熊廷弼的一个点。熊廷弼根本就不在意,只要陛下信任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至于城墙下那些骂声,熊廷弼就更没放在心上了。反而是这样的骂声,让熊廷弼更笃定了对方不敢打上来,而是想让他出城去。自己怎么能够随了他们的愿? 日上三竿的时候,野猪皮们终于不再咒骂了。 李光荣站在熊廷弼的身边,脸色非常的难看。 熊廷弼没有被气够呛,李光荣可是被气到了。大帅被这么侮辱,手下的人怎么能够受得了? “他们要来了。”熊廷弼缓缓地说道:“让所有人都准备好。” “是,大帅。”李光荣连忙答应了一声说道。 城头上的明军早就严阵以待了。 事实上,双方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了,基本套路都已经熟悉了。 熊廷弼在城头下放了木制拒马,用来迟滞对方的进攻速度。 而野猪皮那边则是弄出了车阵。 这个东西最早的发明人是戚继光和俞大猷,就是用一辆木制的推车向前走,车前包上铁皮用来阻挡弓箭,同时也可以用来围困敌人。 这个东西叫做盾车,不但能够挡住弓箭,还能够挡住火铳。 城下一队队的野猪皮推着盾车向前而来,速度虽然不快,却走得非常的稳健。城头上的弓、箭和火铳基本上都没有能够破开他们的防御,只能看到他们不断的向前。 李光荣正好看到这一幕,转头看了一眼熊廷弼。见到自家大帅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心里面不禁有些着急。 努尔哈赤站在山坡上,胯下的战马打个响鼻、不时刨几下蹄子,显然已经激动了起来。 好的马是知道打仗的,努尔哈赤所骑乘的自然也是好马。 “让他们准备弓箭和火铳。”熊廷弼说道:“就向下面开火。” “是,大帅。”李光荣连忙答应了一声。 随着熊廷弼传下这个命令,城头之上枪声四起,弓箭雨与子弹交织成了火力网,试图收割野猪皮们的贱命。 城墙之下的野猪皮也没有停留,开始反击,不过他们更多的还是推着盾车往前走。 看到这一幕之后,努尔哈赤的表情更凝重了。 自己的军队已经推进到一里的距离了,很快就要到城下了,熊廷弼居然没有选择开炮,这一点很不符合常理。 要知道,盾车只有火炮能轰击,火枪和弓箭对盾车的杀伤很有限。 努尔哈赤心里面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现在往回撤已经来不及了。 城头之上,熊廷弼说道:“开炮!” 随着熊廷弼的一声令下,城头之上的火炮就响了起来。 咚!咚!咚! 火光瞬间就朝着对面轰击了过去。 一时之间,城下的盾车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被实弹直接砸成了碎片。 因为早就标定好了射击诸元,所以在火炮的密集覆盖之下,城下的野猪皮军队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像以前那样火炮随意开火盲打,而是每一颗炮弹落在什么地方都是已经计算好的。之所以把野猪皮放近了打,就是因为有这个底气。 火炮覆盖过去之后,瞬间就产生了巨大的杀伤。 看到这一幕之后,努尔哈赤的脸就更难看了。 自己果然上当了,这是出问题了! “让咱们的炮对着城头开炮。”努尔哈赤阴沉着脸说道。 随着他说完这句话,在盾车后面的几辆战车上,火炮也被推了上来,快速的点火,炮弹朝着城头之上就轰击了过去。 前面的几炮打得并不是很重,有的实弹砸在了城墙上,有的则是开花弹落在了城头上。 看到这一幕之后,熊廷弼沉着脸对李光荣说道:“看看那个位置是哪一个炮兵阵地的火力点,让他们开炮,把那几门炮给我打了。” “好的,大帅!”陈光荣兴奋地答应了一声。 随着他的这句话,城头之上的火炮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炮弹呼啸着朝远处而去,直接落到了野猪皮军阵的后方,使用的是清一色的开花弹。 瞬间,野猪皮的炮兵阵地就陷入了一片爆炸之中。 与此同时,城头之上的火炮更密集的开火了,无数的炮弹落入了野猪皮的军阵之中。 野猪皮的军队再也顶不住了,开始不顾军令转身就跑,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够再往前冲了。 “所有的火炮都开火,瞄准了他们的军队给我打!”熊廷弼再一次说道。 为了把野猪皮的军队放近一些,熊廷弼刚开始时并没有命令射程远的火炮开火。现在野猪皮们往回逃跑,这些射程比较远的火炮也就刚好可以开火。 炮火瞬间就延伸了出去,把那些明明看到了生机的野猪皮瞬间收割掉了。 “这个狡猾的熊廷弼!”努尔哈赤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怒声地说道。 而在城头之上,熊廷弼已经来到了那门巨大的火炮前面。 熊廷弼看着身边的李岩,直接问道:“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此时的李岩单膝跪在地上,举着一个大拇指朝着城外测量。 听到熊廷弼的话之后,李岩直接站起身子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大帅您尽管放心,等一下开炮之后,我会用最短的时间打出去五枚炮弹。至于最后的效果如何,那就要看老天爷了。” “好!”熊廷弼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李岩的肩膀。 他转身对身边的李光荣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冲出去吗?我给你个机会,城中的一万五千名骑兵,等一下全交给你。等到这门大炮一响,你就带人冲出去。” 听了这话之后,李光荣的脸上顿时就兴奋了,连忙说道:“大帅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大帅失望!” 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你也不要高兴太早,如果打不赢的话,就不要进城了。你出城之后我就会关城门,你若是打不赢,就直接绕城而过,往后面跑吧。” “如果打得赢,我就会派人去接应你。不过你要记住了,只能够追杀出二十里,不能够再多。明白吗?” 第三九三章 努尔哈赤被炮轰了 听了熊廷弼的话,李光荣点了点头说道:“大帅,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看着李光荣一口答应的样子,熊廷弼也只能点了点头。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不放心也没有办法了。 事实上,熊廷弼的心里面还真的是不放心,毕竟城里的这些人已经憋得太久了,李光荣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一旦打得赢的话,恐怕这些人追杀野猪皮就没个顾虑。 可是熊廷弼知道,沈阳城的这些手下里只有这一万五千名骑兵,剩下的是一些步兵,出城迎战打赢的概率并不大。 倒不是说大明官军的装备不精良,而是他们这些人的战斗意志并没有那么坚定。真的苦战的话,到最后溃败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熊廷弼不可能去赌。 如果赌输了的话、他可输不起。虽然辽东现在的情况有所改变,朝廷也给了很多钱,但是很多观点依旧是根深蒂固。 在这里的人更多的是为了活着,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朝廷有赏赐,他们为了一些赏赐愿意拼命,那么这些人打顺风仗肯定没有问题。如果陷入鏖战,他们就会想要活着,就会选择逃跑。到时候,就会出现大溃败。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这里的士卒不耐苦。对于这一点,熊廷弼也只能一点一点的去改变,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等到李光荣走下城楼,熊廷弼对李岩说道:“准备开炮吧。” 李岩点了点头,面容严肃的说道:“是,大帅。” 对于李岩来说。这是他到辽东最紧张的一次,他也明白这一炮的重要性。 如果这一炮能够打得准、打得稳,那么沈阳城这一战就能够打赢,甚至还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果这一炮打不准,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咽了一口口水,李岩再一次举起大拇指比划着,随后又轻微的调整了一下炮口,转头对熊廷弼说道:“大帅,我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的熊廷弼心里面已经很紧了,他知道机会就这一次。 这样射程的火炮,第一次装配到辽东,甚至在整个大明朝也是第一次。如果这一次打不中,下一次野猪皮他们就会退得更远,想要攻击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站在山坡上的努尔哈赤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难看,可以说是黑乎乎的。 火炮那么容易就被摧毁了? 努尔哈赤不明白明军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调转了炮口轰击了自己的火炮。原本他还想靠着这些火炮轰击明朝的城墙,谁想到这么快就被炸了。 看着前面亏退回来的士卒,努尔哈赤知道这一次恐怕又要功败垂成了。 看了一眼身边的阿敏,努尔哈赤吩咐道:“你们准备好,如果明军追出来,随时准备杀上去。告诉周边埋伏的人,随时准备围歼明军 阿敏点了点头说道:“父汗你放心,咱们早就准备好了。” 虽然这一次的攻城是认真的,但是努尔哈赤也做好了攻城攻不下来的准备,想要趁着溃败的时候明军出城。只要他们出城了,自己就能够围歼他们, 这是一次攻城,但同时也是一次诱敌。 “城门开了。”阿敏突然语气激动地说道。 他知道父汗要做什么,也知道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现在看到沈阳城的城门开了,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看到这一幕之后,努尔哈赤的心也激动了起来。 他终于还是把熊廷弼引出来了! 这个缩头乌龟整日龟缩在城墙之内,现在终于出城了。看来自己的溃败给了熊廷弼信心,让他觉得能够在城外打赢。 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次一定要趁势拿下沈阳城!下一次想让熊廷弼出城,恐怕就更难了。 “准备作战。”努尔哈赤沉着脸说道。 此时,沈阳城的城门已经打开了,一队一队的骑兵开始从城中向外冲了出来。 他们快速通过了城门口,快速在城门口之外列阵,显然就是冲锋而来。 野猪皮的溃兵还在往回逃,一副大溃败的模样。所有人都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站在城头之上,熊廷弼看着整顿好的李光荣,转头对身边的李岩说道:“就看你的了。” 此时,熊廷弼的面容非常的严肃,心跳也在加快。自从他到辽东之后,这是第一次出城决战。 如果不能打赢,恐怕他就会遭受不少的非议,陛下也会不满。到时候,可能就没办法待在沈阳。 但如果打赢了,想到自己想要的局面,熊廷弼的心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开炮!”熊廷弼的声音很低沉,并不是很大。 但是说这两个字似乎用光了他身上的力气,熊廷弼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听了这话之后,李岩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炮口,亲手拿着火把,这一炮他要亲自来放。 伸手点燃了火炮的火绳,李岩看着此次燃烧的火绳,脸上也闪过了一抹激动的神色。 随着火绳燃烧殆尽,巨炮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炮弹直接冲出了炮膛。 李岩甚至来不及去看炮弹飞到了哪里,便快速的招呼人填上了第二炮。 这门火炮之所以采取后装子母弹的方式,为的就是增加射速,另外一颗子弹快速都被推了进来。 安装完毕之后,李岩便再一次点燃了火炮的火绳 此时他连忙的抬起头,便见到一颗炮弹猛的扎进了努尔哈赤所在的位置。 努尔哈赤此时站在山坡上,已经调转马头开始向后跑。他已经看到了火炮飞出来的炮弹直奔着自己人来。 努尔哈赤的心里面也是大惊,连忙调转马头准备逃走。 火炮的炮弹速度飞得很慢,但实际上它的速度非常的快。 努尔哈赤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只是下意识的夹住了马肚子,炮弹就到了。 炮弹落地之后,发出了一声轰隆的巨响,瞬间溅起了地上的尘土,周围瞬间被炸出了一个坑。炮弹的弹片瞬间飞散了出来。 开花弹,取自中心开花之一,其中还放了不少铁钉之类的东西,也瞬间分散了出去。 这一炮下去,直接就将努尔哈赤从马上掀飞了,他身边的阿敏也没能够幸免。 在周围保护努尔哈赤的亲卫,此时也是被炸得人仰马翻。 要知道,这一颗炮弹足足有十几斤重,这还是因为装的是开花弹。如果换成实弹,甚至能够打出一枚几十斤重的实弹,威力更是所向披靡。 第一颗炮弹爆炸,这些亲卫还没反应过来,第二颗炮弹就已经到了。 一边的亲卫看到这一幕,连忙扑到努尔哈赤的身上。 在这一瞬间,第二颗炮弹也爆炸了。 随后便是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炮弹像不要钱的一样砸了过来。 而在此时此刻,李光荣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大声的说道:“野猪皮已经被炸死了。跟我上!杀人头,领功了!” 说完这句话,李光荣便率先带着人呼啸而去。 站在城头上的李岩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兴奋得跳了起来。 “还能继续打吗?”熊廷弼有些激动的握着拳头,转身看着李岩问道。 他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显然是在强制压抑心中的兴奋。 “不行了,需要上凉水给炮膛降温。”李岩摇了摇头说道:“这种火炮的膛内压太大,不能够连续的发射,不然容易炸膛。” “现在发射的开花弹威力比较小,如果太大的话直接就炸了。百工院那边还在改进工艺,这只是一个半成品。” 听着李岩有些遗憾的语气,熊廷弼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面也大概明白了陛下的意思,知道了为什么陛下要坚持守辽东,知道了为什么即便是有优势也不让自己出去打。 可能陛下在等的就是这种火炮,在等的就是百工院的研究成果。 从自己到了辽东开始,百工院的好东西就不断地送过来。 更先进的火绳枪、各种各样的大炮,等到这些东西都弄完之后,陛下肯定会来打辽东。 想到将来的模样,熊廷弼心里面都激动了。 百炮齐发,将会是何等庞大的场面? 而此时此刻,野猪皮的阵中已经大乱。 努尔哈赤被轰了,整个指挥系统就混乱了。 莽古尔泰等人引领着伏兵,此时也已经顾不得再埋伏明军的骑兵。 原本是努尔哈赤带着在正面抵挡明军,两侧埋伏的伏兵再杀出,给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来,正面已经不可能再与明军的骑兵冲锋,那里已经乱套了。 埋伏在两侧的人马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从两侧杀了出来。他们要做的就是阻挡李光荣的骑兵,不让他们杀上山坡。 双方很快便在阵前遭遇,骑兵与骑兵的对抗也在这一刻开始,双方的战斗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李光荣带着人一定要拿下山坡,到那里去抓努尔哈赤。 而其他人则是要拼命阻拦李光荣,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上去。 一时之间,惨叫声四起。 呼喊之声、马的嘶鸣声响彻整个战场。 第三九四章 阿敏之死 熊廷弼站在城头上,脸色阴沉沉。 果然没想错,努尔哈赤就是要埋伏。刚刚那一次攻城便是如此,这是要把他老熊引出去,到时候杀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努尔哈赤显然没有想到沈阳城有巨炮,这一下让这个狡猾的野猪皮谋算落空了。 如果没有这门巨炮,他老熊派出去的人恐怕已经陷入围困之中,到时候必然败退。若是把他们接入城,努尔哈赤肯定会趁机直接杀入城中。 只不过努尔哈赤的谋算必然要落空,即便没有这门巨炮,他老熊也不会开城门接李光荣入城,而是会让李光荣向后跑。 至于能够跑出多远,是不是能够跑得了,那就不是他老熊所能左右的了,要看李光荣自己的运气了。 否则野猪皮趁势杀过来,他老熊也没办法保证沈阳城的安危。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像熊廷弼原来设想的那样,他不但不用开城门接应,反而需要开门出去攻打一番。否则以李光荣的兵力,恐怕杀不上努尔哈赤所在的那个山坡。 想到这里,熊廷弼转身就向城楼下走去。 一边走,熊廷弼一边大声说道:“集合!传本帅将令,跟本帅出去杀敌立功!” 这条命令下去之后,沈阳城城头上的士卒就动了起来,快速往城下汇集。 城门被打开了,大军蜂拥而出。 熊廷弼在阵前,骑着马大声的喊道:“杀上去!活捉野猪皮!” “活捉野猪皮!”明军跟着附和,一时之间,气势如虹。 外间的战斗还在持续,李光荣不断地向前厮杀,但前进的距离并不多。 骑兵一旦冲杀不起来,也就丧失了威力,李光荣已经陷入了苦战。 城头之上的李岩此时也已经准备好了,直接调转炮头。 到这个时候,自然已经不用再攻击那个山坡了,而是朝着野猪皮的军阵轰击。 哪里聚集的人多,就朝着那里开炮。直接实弹砸过去,大铁球滚在地上,必然就是人仰马翻。 对于破密集的军阵,实心弹的效果非常好。 熊廷弼此时也带领着步卒杀了上来。 一时之间,火枪声、喊杀声四起。 野猪皮的阵型还没有乱,熊廷弼也以军阵的形态向前冲击,两侧有骑兵护卫。刀盾兵在前,火枪兵在后,两侧有弓箭手。 在阵型的后排,还有一群人扛着小炮快速奔驰。他们并没有跟随大队,而是在一队一队步卒的护卫之下转向了两侧,快速找到合适的位置开始架炮。 这种炮的体量并不大,一个人放在肩膀上扛着就能走。三人为一个单位将炮架好,装入开花弹之后,便对着野猪皮的阵中开始了炮击。 如果小炮数量少的话,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威力,造不成太大的杀伤。可是这些炮有很多,足足有两百多门炮被布置在了阵地的两侧,甚至还有装散弹的,这是防备野猪皮冲杀上来用的,可以用散弹轰开野猪皮的阵型。 两百多门火炮朝着野猪皮的后方就砸了过去。 一时之间,战场上爆破之声震天。 加上城头上那门大炮不时的也来一炮,战场之上瞬间就弥漫起了无数的硝烟。 此时的莽古尔泰已经杀红了眼,脸上全都是焦急的神色。 在明军火炮开始放炮的那一瞬间,莽古尔泰就知道这次恐怕要糟。 明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火炮? 这还不算城头上的重型火炮,军阵之中全都是一人就能扛走的轻炮。 一时之间,火炮声四起,只要哪里结起了军阵,明军的炮火就会覆盖那里,战场上的情况瞬间就转变了,明军的大队快速压上。 在这个时候,军阵后面忽然响起了铜锣的声音。 莽古尔泰也知道这是鸣金收兵,意思是可以撤了。可是现在被明军纠缠着,哪能那么容易撤出去? 不知道是谁敲了锣,这是在找死吗? 莽古尔泰这么想,其他的士卒不这么想。早就顶不住的士卒,瞬间就败退了下去。 明军在后面追杀不止,一直追杀出去了三十多里才停下。 熊廷弼心里面很高兴,脸上却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 这一次追杀的有些太深了,他连忙说道:“快快整军,留一部分人打扫,剩下的人回城。” 这一战虽然打赢了,但是熊廷弼也知道这是因为事出突然。 一炮下去轰掉了努尔哈赤,让他们想要埋伏大明官军的想法落了空。自己不过是趁势掩杀而已。 即便如此,大明官军也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野猪皮耐苦战,比自己这边强多了。 另一边,莽古尔泰回到了后方,他的肩膀上插着一支羽箭。 但此时顾不得这么多,莽古尔泰快步走到帅帐前,一眼就看到了三哥阿拜。 莽古尔泰连忙迎了上去,忧心忡忡的问道:“三哥,父汗怎么样?” “父汗受伤昏过去。”阿拜沉着脸说道:“现在已经醒过来了。明军火炮轰击,父汗被亲卫压在身下,这才没有受重伤。不过第一炮导致父汗落马,还是受了一些伤。” “不过阿敏......”说到这里,阿拜神色寂寥,说不下去了。 莽古尔泰一愣。他当然知道阿拜是什么意思。 阿敏一直在父汗的身边,准备在狙击明军的时候出战。 没想到还没有出战,阿敏就被火炮轰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莽古尔泰沉着脸问道。 “火炮轰击的时候,父汗被亲卫压在了身下。大家都在忙着保护父汗,阿敏就被炮击了。第二炮落在了他的身边,阿敏受了很惨重的伤,刚刚已经去了。”阿拜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莽古尔泰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眼睛都红了。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阿拜看着莽古尔泰直接说道:“不知道明军还会不会追上。我们现在要护卫父汗赶紧退回去,同时要整军备战,以防明军来袭。” 莽古尔泰看着阿拜,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抹凝重。 这让莽古尔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父汗的伤势并不像阿拜说得那么轻松,恐怕还会有其他的变故发生,只是在这里没有办法说而已。 于是莽古尔泰点了点头。 与野猪皮的悲凉气氛不同,明军这边可以说是欢庆异常。 只不过随着战场被打扫出来,气氛也就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 原本大家都在打仗,打胜了很高兴。可是现在收拾起战场,很多大明守军的尸体被抬出来,气氛自然就低沉了下来。 随着战场被清理出来,这一战的结果也有了一个大概。 熊廷弼看着李光荣,听着他的汇报,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传令下去,所有的立功将士我会马上禀报朝廷,请求朝廷叙功。战死的将士,本官也会禀告朝廷,请求朝廷加重抚恤。” “是,大帅。”李光荣答应了一声。 打赢了这一仗,这些也是应有之义。现在传出这样的话,也算得上是用来安抚军心的,让大家有一个心理准备。 熊廷弼直接说道:“我要马上写一份捷报,快马送入京城。” “那卑职告退了。”李光荣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这种事情,李光荣不方便参与。这是熊廷弼的权利,李光荣要做的是其他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京城之中,气氛一如既往的融洽。只不过有的人开心,有的人不开心。 顺天府衙门之中。 魏大中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官吏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把我关起来?你们这是冤枉好人!你们顺天府就是这么抓差办案的?” 站在魏大中面前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身上穿着文官的官服,看模样应该是顺天府的通判。 听到魏大中的话,通判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说道:“念在你是一个读书人的份上,我们已经足够客气了。你不要不识好歹。本官陈其和,如果有什么不服气的,你可以去上告。” 陈其和怒声的说道:“作为一个读书人,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这次,你牵扯到了一起盗窃大案。凡是有牵扯的,自然都要抓起来。证明了你的清白之后,自然会放了你。要配合官府查案,一个读书人这点觉悟都没有?” 魏大中怒视着陈其和说道:“你们不去追查真凶,反而把所有人都抓起来,这就是在玩忽职守。你们就是这么给陛下当差的?” 陈其和看着魏大中,懒得搭理对方。 事实上,在衙门之中,这种事情非常的多。因为你有涉案嫌疑就把你抓起来,然后把你抓到大牢里面去再调查,这样是为了防止嫌疑人逃跑。 不过陈其和也知道,这样的做法还可以用来陷害人。 很多时候官员想要弄死一个人,就会用这样的方法把人抓到大牢里面。到了大牢里面之后,自然就是百般折磨,或者用一些阴毒的方法弄死。 到时候案子查清楚了,这个人与案子没关系,人却死了。那自然是在牢中感染了疾病,意外去世。 朝廷会表示哀悼,也会给死人家属一些赔偿,地方官员甚至会亲自上门安抚。 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功夫,实际就是有人想弄死这个人,才把这个人丢到大牢里。 第三九五章 魏大中被抓(掌门牧扬3791加更) 陈其和看了一眼魏大中,脸上露出颇为不耐烦的神色。 他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和魏大中废话,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其他的事情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陈其和摆摆手,直接说道:“把人押下去吧。” 见魏大中还要在叫,陈其和吩咐道:“把他嘴堵上,如果还闹事,就把他的嘴打肿,让他胡言乱语。” 手下人连忙说道:“是,大人。” 对付这种人,他们下面这帮人有的是手段。正经八本的、脸厚心黑的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顾忌。 在顺天府这种地方当官,那都是眼明透亮的人。如果没有这两下子,早就被弄走干不了了。 京城这种地方权贵太多,谁都得罪不起。顺天府就是受夹板气,稍有不慎就会惹上惹不起的人。 显然魏大中并不在此列,何况这件事情还有人在背后推动,顺天府更加没了顾忌。 人被押下去之后,陈其和转身向后面走了过去。 来到二堂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陈其和了。 这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见到陈其和走进来,便笑着问道:“事情已经办好了?” 陈其和连忙说道:“崔大人放心,已经办好了。” 听了陈其和的话,崔呈秀满意的点了点头。 魏大中被抓这件事自然就是崔呈秀在后面搞鬼,这是他与阮大铖商量好的。这件事情要先把魏大中抓起来,再进行接下来的一步。 至于说让陈其和帮忙,崔呈秀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他的地位在这里摆着,何况这一次顺天府还要配合自己行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小事情对于顺天府的人来说,自然就没有什么难度。 “不错,这件事情办得很好。”崔呈秀笑着说道:“功劳给你记下了。” “多谢大人。”陈其和连忙笑着说道。 眼前这位崔大人的传说,京城官场上早就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自从进入官场之后,都没有几个人能像崔大人这样一年之内连升好几级,现在已经坐到了右副都御史的位置上。 这一次,崔大人又奉了陛下的亲命主持书院的改革,可以说这样的人物前途无量。 以后说不定自己就能求到崔大人的门下,到时候这份香火情就能帮大忙。 何况这位将来如果真的能够做大,说不定还能够提拔一下自己。 所以陈其和的态度非常的恭敬,脸上也带着十分献媚的笑容。 对于陈其和的表现,崔呈秀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大人,要不要卑职暗中?”陈其和说到这里,目光明灭不定,抬起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这个手势在顺天府衙门里面非常的常用,说白了就是要不要把人压死在牢里面。 之所以用这个手势,而不是用割喉,是因为牢里面处死人犯的方式大部分都是压死,也就是俗称的压麻袋。 如果是割喉杀死,那动静太大了。 崔呈秀看了一眼陈其和,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好,而且这么的没有顾忌,像魏大中这样的人竟然说弄死就弄死。 崔呈秀也希望魏大中去死,但绝对不是这样的方式。现在正在搞书院的改革,这可以说是一个绝对不能够出差错的案子。 把魏大中关起来可以,但如果把他弄死了,那是万万不能的。 一旦人死了,那事情就闹大了。对方肯定会闹腾,与魏大中相交的那些人也会兔死狐悲。 一旦事情闹动起来,对自己太不利了。对自己来说,稳定和顺利胜于一切,所以魏大中不能死。 至于陈其和的想法,崔呈秀多少也能够想到一些,无非就是想表忠心。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如果陈其呵和自己一起干掉了魏大中,那自己两人算是一起干了坏事。 一起杀了一个人,以后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种把柄,崔呈秀怎么可能给他? 对于崔呈秀来说,弄死人的办法有很多,这绝对是最笨的办法。 想要和自己绑在一起,陈其和也是想瞎了心了。 崔呈秀笑着说道:“这就用不着了,让他在牢里面好生的养着,最好出去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只要魏大中不碍事,其他的不重要。” 陈其和听了这话之后,心里面顿时就有一些失望。不过他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现,依旧笑着说道:“全都听崔大人的。” 崔呈秀点了点头,站起身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崔呈秀便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没有再去看陈其和。 在崔呈秀的心里面,已经对这个陈其和打了一个叉号。 这个人的心思太多,并不是一个好手下。这是自己第一次和他合作,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了。 把魏大中抓起来这种事情,在崔呈秀看来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即便最后把事情闹腾出来,也怎么不了自己。 可是如果伙同陈其和弄死了魏大中,那就是完全两码事了。 这种想要把自己拖下水的人,还是离远一点好。不然将来老天打雷劈死他,容易把自己给牵连上。 陈其和心中很失望,但不知道崔呈秀已经对他死心了。 陈其和恭敬的把崔呈秀送了出去。 出了顺天府衙门之后,崔呈秀便转身往家里面去了。 他等一下要派人把消息送给阮大铖,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那边也就可以开始了。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朱由校正在陪着张皇后散步。 自从朱由校回到京城之后,这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他基本上每天都会陪张皇后散步,即便是忙的时候,隔一天也会抽出一段时间来陪张皇后散步。 这种事情,宫里面的人早就习惯了。陛下对皇后的宠爱,简直就是无所不包的程度。不但吃穿用度上全都给最好的,平常在皇后的身边花的时间也是最多的。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能称赞一声皇帝和皇后的感情真好。 张皇后自然也是笑容满面,宫里面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有了宠爱她的对象,在宫里面的地位自然也就能够得到保障,张皇后也就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何况现在已经有了孩子,要是能够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更加的完美了。 向前走过石板路、穿过凉亭,张皇后说道:“陛下,妾身自己回去就成了。” “这话怎么说的?让我送你回去吧。”朱由校说道。 “你还有事呢,”张皇后也笑着说道:“陈公公已经来了一会了,只是有事要汇报。他这么半天都没过来,一直在那边等着。妾身已经有些过分了,陛下还是去忙正事吧,妾身这边没什么问题。”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轻轻地在张皇后的鼻子上点了一下,才说道:“何必费这个心思?朕又不在乎这些。” “陛下是不在乎,妾身不能不在乎。”张皇后笑着说道,同时伸手轻轻的推了一把朱由校说道:“陛下快去吧。” “好吧。”朱由校点了点头,对张皇后身边的人吩咐道:“好好伺候皇后。” “是,皇爷。”众人连忙答应道, 张皇后身边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这些人可以说都是张皇后的心腹,在皇宫里面的地位也很高。皇后的地位越稳固,这些人的地位就越高。 一旦皇后生下了儿子,这些人可以都鸡犬升天,快点可以成为太子的大伴,宫女可以成为太子身边的嬷嬷。 这样的地位自然无人能及,他们对张皇后自然也就更上心。 目送了张皇后,朱由校来到陈洪的身边,瞪了他一眼之后说道:“有什么大事非得现在过来?没点眼力劲。” “是,皇爷,奴婢知错了。”陈洪连忙说道。 陈洪知道皇爷的心思,一般的事情皇爷不太在意,这样的话也无非就是拿自己出气罢了。 如果真有事情自己不来汇报,那恐怕自己的下场就会更惨。不是皇爷责怪这么简单的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还是不能耽误了正事。行了,说吧,有什么事情?” “是锦衣卫那边传来的消息。”陈洪连忙说道。 “崔呈秀动手了吗?”朱由校问道。 “是,已经动手了。”陈洪躬身答道:“刚刚魏大中已经被顺天府抓了,罪名是涉嫌一起盗窃案。现在人已经被抓到大牢里面去了,崔大人已经离开了顺天府。”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们盯着就行了。最近你也让他们打听一下城里面的方向,看看有没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情闹事。” “如果有官员和读书人想要反对这项政策,他们一定会相互串联,你让底下的人盯着点。如果发现有人相互串联,要及时汇报上来。” 对于这些人的监视,朱由校从来就没有放松过。 自从他登基开始,无论是养人为自己进行宣传、试图掌控舆论风向,还是监视这些人,朱由校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在读书人里面埋下自己的钉子,这是一个长久的过程。 第三九六章 火力不足恐惧症 现在这么做的成果已经显现出来了,朱由校随时都能得到一些以前得不到、现在能够轻松得到的消息。 这些人现在也能够发挥作用。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个投入是值得的。 听到朱由校的话,陈洪连忙说道:“是,皇爷。奴婢马上就交代下去。”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之后,朝堂之上也就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再继续张罗的了。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稳固。 新军那边在继续编练,已经成立了两个亲军统领衙门,想要成长为战斗力,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户部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钱基本上也分的差不多,该给的都给了,不该给的没给。 至于兵部想要加强边军实力的问题,朱由校也同意了。 百工院和钢铁厂的扩建,朱由校也同意了。 吏部想要推动官员监察的事情,朱由校还在考虑。这里面最重要的问题是关于考成法的,这个还需要再好好的研究一下,暂时没有必要动太多。 至于礼部书院的事情,也已经在办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除此之外,暂时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安稳就是朝堂上的主流。让这个过渡期过渡过去,这一段时间不出问题就是最好的状态。 不能急,这段时间一定要稳,朱由校等得起。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影快步的走了进来。 是一个来报信的小当差的。 没等朱由校说话,陈洪已经转身迎了上去。 小当差来到陈洪的身边,连忙说道:“公公,几位内阁大学士来了。” 陈洪摆了摆手,示意小当差退下,随后才转身来到朱由校的身边,直接说道:“皇爷,内阁四位大学士求见。”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 朝堂之上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几位内阁大学士一起来,难道现在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由校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一时之间居然想不明白什么事情,那就见一见他们吧。 坐在龙椅上,朱由校沉着脸,等待这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到来。 时间不长,韩爌等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给朱由校行了礼之后,韩爌神色有些激动的说道:“陛下大喜!辽东刚刚来了捷报,熊廷弼在沈阳城外大破野猪皮!”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不但没有高兴的神色,反而有些紧张,甚至有一些凝重。 他急忙问道:“熊廷弼与野猪皮作战了?” 这是朱由校在熊廷弼走之前三令五申不允许的事情。 原因也很简单,朱由校不需要熊廷弼在辽东打什么胜仗。一场两场局部的胜利,根本没有办法彻底扭转辽东的态势;而一场战斗失败,就会导致辽东局面的崩溃。 对于朱由校来说,解决辽东的问题,那是要从根子上解决的,至少也要一举扭转辽东的攻守之势,彻底拿下辽东的主动权,进而使明军在辽东有西进的能力。 这才是朱由校想做的事情。局部打一场胜仗,根本就无关紧要。 现在熊廷弼打赢了,朱由校反而更担心了。正所谓骄兵必败,辽东这么多年没打赢,一直都是在打败仗。自从萨尔浒之后,辽东更是全线转为守势。 可是朱由校心里面清楚,无论是辽东,还是朝中,想要重启战端的人都不少。 支持开战、支持全辽可复的,这样的人更多。他们也不一定是为国家考虑,可能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私人利益。 熊廷弼的这一战胜利,估计会激起这些人开战的心思,就会引起朝堂上的纷争。这些人高喊着去打辽东,自己这个皇帝还不能强压下去。 如果强压下去,会显得自己这个皇帝软弱无能,同时也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没有谋略的皇帝。更重要的是,这会伤了真正积极人士的心,这是绝对不可取的。 可如果支持开战,在朱由校看来,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韩爌等人都是老人了,自然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本来他们以为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很高兴,可是没想到陛下的表情居然如此凝重。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应该呀!熊廷弼是陛下主张提拔的,自从熊廷弼去了辽东之后,辽东的局势一直很安稳,除了陛下多给了一点钱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这让朝中的大臣都快忘了辽东。 加上西南的战争、山东的事情,大家的精力已经不集中在辽东,不过不代表大家不关心辽东。毕竟萨尔浒之战是自明军土木堡之变之后最大的溃败,这是骄傲的明朝朝廷不能接受的。 现在熊廷弼打赢了,证明了明朝的实力,同时也从侧面证明了陛下的识人之明,陛下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韩爌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野猪皮攻打沈阳,熊廷弼命城头之上的大小火炮齐发,直接击溃了野猪皮,随即率领人出城追杀,直接杀得野猪皮大败溃输。” “陛下,这是题本。”说着,韩爌就将题本呈给了朱由校。 陈洪连忙走到韩爌的身边,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双手捧着,快速来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地交给朱由校。 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朱由校快速浏览了一遍。 这份题本是捷报,并不是请功的奏疏。 在这份题本上,熊廷弼详细地写了这一战是怎么打的,尤其写了火炮之威。那一门巨大的大炮发挥的能力,熊廷弼写得很清楚。 尤其是熊廷弼在上面也写明了,这一炮下去就直接轰上了努尔哈赤。至于努尔哈赤现在的情况如何,是不是被当场炸死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不过熊廷弼也说了,已经派人去详细地探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没有说什么。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锦衣卫去做更方便快捷,锦衣卫在辽东有密谍做这样的事情,他们要更擅长一些。 锦衣卫的消息想必也已经到了。 将题本放下,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此战熊廷弼有分寸,做的很好。” “把这份捷报传于文武百官。”朱由校笑着说道:“想必熊廷弼的请功表也在后面。这一次你们就商议一下吧,该怎么赏赐就怎么赏赐,钱粮上不要太过于吝啬。”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连忙躬身道:“是,陛下。臣等回去就商量一下。”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朱由校看着韩爌等人,直接说道。 朱由校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你们几个就可以走了。 在场的四个人自然听得出来,不禁有一些面面相觑。 陛下并没有那么开心,显然这并不是他们的什么错觉。 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陛下这是怎么了? 孙承宗站起身子直接说道:“陛下,臣以为现在复辽时机已经成熟了。” 听了孙承宗的话,看着他坚毅的表情,朱由校的心中就是一沉。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朱由校就怕他们提这个,孙承宗还真的是没有让他“失望”。 朱由校板着脸说道:“孙爱卿,只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而已。此时谈收复辽东,有一些太早了。” “回陛下,已经不早了。”孙承宗继续面容严肃的说道:“要知道,在萨尔浒之战以后,在辽东,大明官军是败多胜少。各地守军人心惶惶,士气全无,可以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辽东军与野猪皮作战,可以说是心中畏惧、胆气全无。” “可是自从熊廷弼去了辽东之后,不但稳住了辽东的局势,而且还将辽兵调教的如此之好,重塑了辽军的胆气,还能够在沈阳城外野战取胜,可见辽东对野猪皮已经有了一战之力。如此一来,大明在辽东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朝廷钱粮充足、兵甲日盛,戚金所炼之新军也已经成军,足以拉到辽东去作战了。加上百工院所筑造的火炮火枪,大明对野猪皮已经形成了优势。加上这一场胜仗,可以说是士气可用。” “如今大明天时地利人和,自然到了克复辽东的时候。臣请旨前往辽东、统领大明军队,为陛下收复领土,剿灭野猪皮!” 在孙承宗看来,大明现在真的能打赢了,辽东的军队已经恢复了实力。 尤其是在这一次山东之行,孙承宗已经见识到了大明新军的厉害。这一年多以来制造的火器,那些火炮、火枪足够对辽东野猪皮形成压倒之势。 朝中的钱虽然不多,但是现在也有,足够用了。 何况陛下年前已经让人收集了很多粮食,足以支撑大军开拔。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仗打赢根本没有问题。即便不能够消灭努尔哈赤,收复清河、铁岭问题也不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战没有什么不打的理由。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有些迟疑。 在朱由校的心里面,孙承宗所以为的这些优势根本就远远谈不上优势,更谈不上什么压倒性的优势。 朱由校的设想根本还没有达成,军队也没有建设完毕。 虽然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朱由校向新军和百工坊钢铁厂投入了小一千万两白银。但是在朱由校看来,这还远远不够,这与他心中所设所想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朱由校现在仅仅有一万五千新军,这一万五千名新军刚刚完成整备,装备也刚刚到位,步炮协同的训练也刚刚开始,骑兵与炮兵的配合还不协调,一切的一切都还在摸索当中。 把这样的军队拉上去打仗,风险实在太大。 何况火炮开发没有完成,火枪的制造也没有完成,燧发枪刚刚研制成功。金属定装炮弹等等东西都还没有开发完成,朱由校觉得这一仗不好打。 至于辽东,反正也不着急,让野猪皮闹腾也闹腾不出什么大事情。 在原本的历史上,到了崇祯十七年,野猪皮也没能打进来。如果不是民间的起义不断、大明丢了京城、吴三桂投降,野猪皮他们打得进来? 既然他们打不进来,又何苦着急去消灭他们? 整顿好国内才是关键。大明这么大一个国家,战争的潜力是非常可怕的,尤其在这个时代。 不要说把大明的战争潜力全部开发出来,哪怕只开发出来五分之一,那个时候才能够形成碾压的态势。 所以在朱由校看来,现在就根本不适合在辽东开打。 见到朱由校犹豫,孙承宗看了一眼徐光启。 两人虽然不是一派,平时偶有争执,不过有一点上两人是相同的,那就是对辽东的态度、对战争的态度。 两人都曾想过练新军,都对大明的军队不满。现在有了这样的军队,他们自然是想要拉到辽东去打一仗,想要重振军队的生威。 他们不知道皇帝在犹豫什么,现在的情况是肯定能打赢,有什么好纠结的? 徐光启见孙承宗看自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徐光启也向前走了一步,直接说道:“陛下,百工院那边已经准备了很多的武器,很快就能够把戚金将军的五万人全都装备完毕。这一战臣有信心,必然能够打赢。”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说道:“能保证人手一支燧发枪吗?” 听了这话,徐光启顿时就有些无语。 陛下居然想要人手一支燧发枪? 这想法也太天真了。 看了一眼朱由校,徐光启迟疑着说道:“现在以百工院的产量,每个月大概能产一千支燧发枪。” 这个产量,在以前徐光启想都不敢想。现在这还是因为有了水利的锻造机,采用了流水线等等各种新的工艺。 如果按照陛下的想法,想要装备戚金的五万人,至少需要四年的时间。即便是加大投入扩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装配完毕。 现在戚金的新军也不过刚刚装配了五千支燧发枪,这是之前所有的产能了。 第三九七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朱由校安安静静地看着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人,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事实上,自己这个皇帝的情绪哪里不对劲,孙承宗他们稍稍想一想心里面也就明白了。 皇帝对战事没有信心,说白了就是在畏惧、在恐惧、在害怕。 为什么皇帝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们这些做大臣的稍稍想一想就又明白了,自己这个皇帝是火力不足恐惧症的毛病犯了。 要知道,火力不足恐惧症可不光是朱由校一个人有;在后世,这是整个国人都有的毛病,从上到下,大家都在担心火力不足。 在后世,朱由校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曾经有一段时间,国内师旅一级火力是西方的三倍,但是连一级火力不足。治病就得治病根,给连级以下来副猛药吧! 纵观全世界,能把12.7毫米这个口径的机枪装备到步兵班,也就解放军一家,而且一个班配了两挺。这种火力放到一个十字路口,分分钟封锁两条街。 不仅如此,他们还全球首创搞出了狙击榴弹炮,最大射程2200米,射击精度25厘米。是不是感觉精度太差了? 精度不够,火力来凑,有效杀伤半径是5米! 一发入魂! 最狠的是,这货还能上弹鼓。20发连续射击。一梭子炮过去,炸不死也能把你轰得失去意识。 不求最猛,只求更猛。 想到这件事情,朱由校也明白自己大概是什么心思了。 在自个儿心里面,现在的装备完全不够用,根本就不能安心,火力不足恐惧症是治不好了。 或许在孙承宗和徐光启的眼中,现在大明军备情况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皇帝刚登基那会好多了。辽东那边,熊廷弼解决了很多问题,装备也都提升了上来。这一次的胜仗就是一个佐证,至少可以和野猪皮打个有来有回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开战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现在朝廷有钱、国库里有粮,也不差打这一下。 甚至京城还有这么好的军队,无论是在西南,还是在山东,新军发挥的都非常好。把新军也拉到辽东去,这一战的胜算就更大了,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现打败仗的情况;即便是打了败仗,也不太可能出现大败溃输的情况。 不过朱由校还是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好好的琢磨琢磨吧。诸位爱卿先退下吧,朕想一想再说。” 事实上,朱由校根本就不用想,他根本就不想打这一仗。自己花费了大力气好不容易弄来的钱和粮食,不能这么白白消耗在辽东。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些钱是起家的原始资本,还有大用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些钱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关键。等到实力提升起来后,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朱由校来说,安稳胜过一切。 现在朝廷里的人觉得大明有很多钱,朱由校却觉得这钱还很少,远远不够用。把这些钱投入到扩产之中,增强自己的实力,用来赚取更多的钱,这才是王道。花出去是最错误的选择。 见朱由校的态度坚决,韩爌等人也知道没有办法,躬身道:“是,陛下。臣等告退。” 等到韩爌等人走了之后,朱由校也回宫了。他心情不太好,需要找张皇后被安慰一下。 出了皇宫之后,韩爌四人各怀心事的回到了内阁。 韩爌和黄克缵聚到了一起,两人在西侧的值班房值一边喝着茶一边聊天,门外则是有人在盯守。 看了一眼韩爌,黄克缵有些迟疑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哪里怪了?”韩爌喝了一口茶水,笑着问道。 “今天的事情有些怪。”黄克缵想了想之后说道:“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人似乎有一些太着急了。” “辽东不过是一场小胜,为什么要说收复全辽?他们不是这种急切的人,所以我觉得怪。” “这有什么怪的?”韩爌笑着说道:“这两人在揽权而已。” “此话从何说起?”黄克缵听了这话顿时就有些迟疑,想了想之后说道:“难道他们意不在辽东,而是在朝中?”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韩爌一边笑着,一边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这两人都是老狐狸,你可千万别被他们给骗了。辽东这一次打赢了,对于朝堂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陛下任用熊廷弼,使得辽东的局势安稳,以至于到了现在能够打赢的地步。可是想要收复全辽,现在肯定做不到的。你都知道的事情,孙承宗和徐光启会不知道?” “他们两人,一个掌握着兵部,一个掌握着百工院。那是什么?” “那都是和战事有关的东西。一旦陛下对收复全辽动了心,朝中接下来的主要方向就全都是这些。无论是练兵还是铸造军器,全都要依靠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人。” “孙承宗甚至要请旨去沈阳,这是要做什么?辽东的事情一直都是朝中的一块心病,自从萨尔浒之后,无时无刻都不压在人心上。你以为陛下不在意吗?陛下不在意,就不会花这么多钱练兵。” “孙承宗去了辽东统帅大军,那是去打仗吗?那是去立功。至于徐光启,在朝中统辖百工院的事宜,那也是立了大功的。” “现在朝中主推的是皇家书院改革,做主的是冯从吾,那是咱们的人。孙承宗和徐光启这两人都盯着权力上了。” “他们就不怕打败了?”黄克缵迟疑着说道。 “打败了?”韩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孙承宗是什么人?” “现在辽东的情况你清楚,我也清楚。熊廷弼已经站稳了脚跟。那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朝廷调集了大军过去,必然是要出击的。” “可是谁也没说要全歼野猪皮。先把清河铁岭打下来不好吗?随后逐步向北推进,蚕食野猪皮的地盘。” “以前孙承宗又不是没提出过这种方略,他到了辽东肯定会这么干。到了那个时候,野猪皮肯定会被他压一通。” “一年两年的可能只有小收获,过个三年五年的,野猪皮必然会死伤惨重,肯定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朝中百工院的配合,说不定都用不了三年五年。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是携大功立于朝堂,你我如何自处?” “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要退位让贤了。这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也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你别忘了,咱们虽然掌握着皇家书院改革的事情,可是礼部尚书可是沈霆钧,那可是徐光启的人。” “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呢?”黄克缵疑惑的问道:“这两个人平日里并不对付呀。” “什么叫志同道合?无非就是想做同一件事情而已。这两人一直都想强军,一直都想收辽东。现在有了机会了,怎么可能不把握?” “你看着吧,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这两人的声望肯定会得到很大的提升。那些想要收复辽东的人,肯定会趁水摸鱼捧他们两个人。” “何况萨尔浒之战一直是很多人觉得耻辱的事情,这一次朝廷如果能够报仇血,也能让人心出一口郁闷之气。你觉得支持孙承宗他们的人会少吗?” “何况剿灭野猪皮本就是国家大义,很多人都会赞成的。” 这一点黄克缵能够想到,无非就是想要捞取一些资本罢了。 如果能够触动陛下,让陛下动心,到时候谁的嗓门大,谁就能引起陛下的注意,将来升官加爵不在话下。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黄克缵想了想说道:“咱们总不能反对啊。” 韩爌他们实在不想让孙承宗和徐光启把事情做成,可是这件事情真的没有办法反对,本身就是正义之事,谁反对谁就是奸贼。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够明目张胆的反对。如果消息传出去,外面不一定把韩爌二人骂成什么样。 “不急不急。”韩爌笑着说道:“陛下现在没有做决定,也就代表陛下的心里面并不赞同他们的话。咱们也没必要直接反对,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罢了。” “新军编练没有完成,各地也是多灾多难。辽东的局势现在很安稳,没必要重启战端。” “可是这样容易被骂。”黄克缵想了想说道。 大明朝的读书人,他可是知道的。这种对外妥协的言论被有心人稍稍利用一下,那么肯定就会成为自己的弱点,外面的人不定会把自己骂成什么样。 鼓吹强硬,才是主流的思想。 “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的说了。”韩爌笑着说道:“私底下和陛下说一说就行了。” “至于他们想把事情闹起来,我们只要把注意力转移出去就行了。我还有一件大事没弄完。” 黄克缵看着韩爌问道:“你说的可是孔家的事?” “对啊!”韩爌笑着说道:“这一次不是改革皇家书院吗?不如就把孔家的人搬出来。陛下对孔家的人看不惯,可是孔家的人对改革皇家书院也是有好处的。” “把孔家的人拿出来,这件事情够大了吗?一旦把这两件事情弄到一起,朝野上下和读书人都会关心这件事情。辽东的事情有谁会放在心上?他们想要在辽冬推的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实现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也要上点心,那就是辽东的事情咱们也要有所布置,不能到时候全都是他们的功劳。” 第三九八章 重开爵位 “咱们也要想办法才是。” 黄克缵看了一眼韩爌,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情我们怕是插不上手。兵部在孙承宗的手里面,百工院在徐光启的手里面,咱们想要插手就要从他们的手里抢权力,怕是不容易。” “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参谋处,咱们想要进一步,太难了。” “是啊。”韩爌也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事在人为,总归还是有机会的。在辽东那边下点功夫也就行了,无论是辽东的王在晋,或者是熊廷弼,我们都可以接触一下。” “朝中不行,就想点其他的办法,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 “如此也好。”黄克缵点点头说道:“只是此事不能够操之过急,我们当前的重点还是皇家书院改革。派人盯着一点,不能骂崔呈秀功劳捞得太高,也不能把事情搞砸。” “如果事情搞砸了,换我们的人来也没什么不好。”韩爌想了想说道。 黄克缵摇了摇头,沉着脸说道:“这件事情得罪的人太多,难度也太大,我们的人来做实在是得不偿失。先让崔呈秀好好做吧,一旦后面有了成就,我们再伸手也来得及。毕竟谁都知道皇家书院的改革难点不在于京城,而在于江南。” “真到了改革与受阻之时,咱们也有回旋的余地。让冯从吾他们做好准备就行了,这件事情有的是机会。只要不被人下了黑手就可以。” “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吧。”韩爌点头说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出去了。”黄克缵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想必外面的人也该等急了,不知道咱们在里面说什么。” “随他们去想吧。”韩爌语气随意的说道。 两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孙承宗和徐光启。 四个人互相笑了笑打了一个招呼,便又各自分开了。 大家心里面都明白,新的斗争已经开始。 至于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人本身也没有什么太深的矛盾,合则两利。 再说了,在朝堂之上本就是今日合、明日分,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他们各怀着心思回去继续工作,一时之间,内阁也就安静了下来。 此时,皇宫之内。 朱由校正在沉思。 想了想,朱由校转头看着陈洪说道:“召集参谋处的人议事。”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自从参谋处成立以后,朱由校虽然带着他们去了山东,也一直在扶持他们,可是在实际的权力上面,参谋处还差得很远。这并不是朱由校想看到的。 比如这一次辽东的战报,先报的就是兵部和内阁。这虽然看起来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但实际上这代表着权力。 想要改变这一点,还需要额外花一些时间和气力,因为这是从上到下的改革。 不过有一件事情,朱由校倒是可以做了。 时间不长,陈洪又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恭敬的说道:“皇爷,关于辽东的战报,锦衣卫那边送来了新消息。” 虽然说是新消息,但其实并不是捷报。 朝廷的捷报用的是快马,走的是驿站,所以速度非常的快。 锦衣卫虽然也用快马、走驿站,速度上是可以追得上的,但因为不是报捷,内容要详细的多,时间就要晚一些。 这是一份密奏。 朱由校伸手就拿了过来。 一边翻看着密奏,朱由校一边看着陈洪问道:“参谋处的人都来了吗?” “回皇爷,已经来了。”陈洪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 在这一份密奏上,锦衣卫详细地叙述了辽东的这一次战事,从人员调配到人员安排,再到整个作战过程,可以说是毫无疏漏。 看了这份密奏之后,朱由校的心里面终于松一口气。 显然,熊廷弼并没有贸然出战,而是做好了准备,并且没有考虑战胜,而是先考虑了战败。这点就让朱由校心中很满意,比较符合自己大方向上的安排。 而且在大胜之后,熊廷弼也没有贸然出击,而是继续保持着该有的态势,谨慎的心态也没有改变。这一点很好。 放下手中的密奏,朱由校说道:“让他们进来。” 时间不长,参谋处的几个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参谋处的人都有一些激动,这还是参谋处成立之后陛下第一次召集议事,尤其还是辽东打赢了之后这个时间节点上。显然,这一次议事的意义非同寻常。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几个人,说道:“诸位爱卿免礼吧。” 参谋处的几个人当中,有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还有袁可立和李之藻。 至于孙传庭,此时已经不在参谋处当中了,而是去了西亲军统领衙门。 所以现在参谋处之中,也就只有眼前这四个人了。 等到张维贤他们都坐下之后,朱由校说道:“这一次朕找诸位爱卿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张维贤四人听了这话,连忙坐直了身子,等着自家陛下继续说。 “想必辽东的战事,诸位爱卿也已经知道了。”朱由校的目光扫过张维贤等人说道:“这一次辽东能够打赢,朕的心里面很高兴,可见熊廷弼调配得宜,辽东上下将士用命。” “朕想和诸位爱卿商量的事情,就是关于辽东将士的赏赐。” 张维贤等人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面都不禁有一些狐疑。 这件事情还要商量一下吗? 陛下不是已经让内阁来做这件事情了吗? 难道说陛下想把这件事情交给参谋处? 这的确是一个好事情。能够从内阁拿过这个权力,对于参谋处来说绝对是好事情。 先不说内阁愿意不愿意给,即便是愿意给,现在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过既然陛下这么说,张维贤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等陛下把话说完。 “自大明立国以来,大明的爵位就只到伯,这一点想必诸位爱卿都很清楚。”朱由校继续说道:“朕的意思,就想改一改爵位。” 听了朱由校的话,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实在是有一些绷不住。 爵位,一直都是非常敏感的事情。 大明的爵位曾经也很多,后来废除的只剩下了伯爵,再往下就没有了。所以大明朝的勋贵,数量上确实没有那么多。 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当年太祖皇帝可是杀了不少勋贵。如果不是成祖皇帝造反之后又封了一些勋贵,恐怕勋贵的数量比现在还要少很多。 现在皇帝又要动爵位,不得不让人心里面没底气。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朱由校也没有绕圈子,直接说道:“朕想要重开子男的爵位,就从这一次辽东开始,用来重奖辽东的将士。” 这件事情在朱由校的心里面盘旋了不短的时间。他琢磨了很久,只不过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用来实行。 这一次既然辽东有了这样的机会,朱由校怎么可能放过? 公侯伯子男,大明没有后面两个,对爵位的控制一直也比较严格。 不过朱由校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情,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所有东西不动就会显得特别死板。而朝廷之上的这些爵位,自己也不可以轻易乱动。 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多了,它就变得不值钱了。贬值就是这么来的。 朱由校想要扶持新的勋贵,爵位就必须要动一下,同时也要给军中的将士们一个希望。公侯没有办法给,但是子爵、男爵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必然会使军中涌出一批拼搏的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丈夫博的就是封妻荫子。 而且新的勋贵崛起,必然会冲击到老的勋贵。到了那个时候,就会铆动起来。朝堂上的这些老家伙,自己也可以看着收拾。 收拾了老家伙他们,也有人接替,军中的势力也会有了阶梯。不会担心收拾了老家伙,后面没有人顶上来会出什么乱子。 这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朱由校唯一担心的可能就是要多支出一点俸禄。 可是朱由校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所谓钱这个东西,拿到手了就是要花的。皇帝不能够做守财奴,花钱只是看能不能创造更大的利益。如果可以的话,那这个钱就可以花。 朝廷本就花钱养了一堆没有用的闲人,比如勋贵,比如勋戚,又比如宗室。 再养一些有功的将士也不算什么大事情,只要自己这一次能成功,后面再想开刀那就容易的多了。 预先取之,必先与之,这个道理朱由校很明白。 张维贤等人没想到皇帝说的居然是这件事情。不是要动大家的爵位,而是要重新给男爵和子爵。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确是一件好事情。无论是对在外征战的将士,还是对他们在场这些臣子来说,这都是好事情。 第三九九章 爵位改革 毕竟家族都有后人,恩荫一个爵位总归比什么都没有要来的好。 按照大明现在的规矩,家里面的子弟被恩荫的也不少,立下战功的将领之职通常也都是世袭,这就和大明的制度有直接的关系。 朱由校想要改变的也是这个,直接取缔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不满,甚至会在军方引起很大的反响。这不是朱由校想看到的。 朱由校的改革,现在虽然还没有到深水区、没有触及到根本的利益,但也不浅了。 稳定是很重要的,不能够造成太大的动荡。 按照大明朝的制度,有军功的将士通常都是世袭锦衣卫,甚至是世袭地方的指挥官。这种事情在大明朝一点都不少见,甚至戚继光本人家里面也是世袭的军户。 对于底层军户来说,这样的制度并不好,这样让他们的日子非常的难过、备受压迫。 可是对于军官来说,这样的世袭制度能够保证他们实实在在的荣华富贵。虽然大明朝的军人也被文官压一头,可是比起宋朝来说,那也是好的多;比起寻常的百姓的日子,那更是好的多。 这些人握在手里面的利益自然不会轻易撒手,想要动他们的利益,那就要在从别的方面给予补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想让人家干活,总要给人家点好处。爵位,就是朱由校拿出来的宝贝。 世袭的官职一样是有俸禄的,还掌握着实权,这绝对不是朱由校想看到的。 反而是空头的爵位对于军官们来说也更有吸引力,对朱由校来说也仅仅是付出一份俸禄而已。 朱由校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实职和虚衔分开。 不能你立了功劳,你家里面就世袭一个官位,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而且对国家来说也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奖励你一个虚的爵位,那就好办的多。等到想要撤销的时候,办法也多的是。 当年汉朝的军功封爵制度就被后来的汉武帝给玩坏了,汉朝的爵位也不值钱,满大街都是。别说处置几个爵了,就是处置十几个也没什么问题。 “别不说话。”朱由校看着张维贤等人,笑着说道:“今天把你们找过来就是为了议政,所谓议政就是商量。既然是商量,那你们就要说话。朕就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不然的话还找你们商量什么?” 朱由校的语气很柔和,态度也很平缓,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很真诚。 事实上,在这一方面,朱由校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口碑。那就是在商量事情的时候,臣子说得过分一些,朱由校不会生气或者追究。这是朝中臣子达成的共识。 不过,这皇帝也有强势的时候,那就是他做了决定以后,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阴奉阳违。 在陛下没有作出决定之前,大家还是可以畅所欲言的。所以朱由校的话,张维贤等人还是相信的。 于是张维贤先说道:“陛下,我觉得这是件好事情。” “那就说说。”朱由校笑着说道。 “军中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士卒,还是将军,对爵位都是很向往的。” “不过咱们大明对于爵位一直以来限制得都很严格,想要获封爵位可不容易。这里面原因很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大明的爵位位份偏高。” “它是从伯爵起封,很多人根本达不到这个功劳,所以也就没有了这个心气,整日里就是混日子。” “可若是有了子爵和男爵,那就不一样了,能够让底下的人更用心、更有心气,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提升军队战力的好主意。” 张维贤的话音刚落,一边的成国公也开口了。 他脸上带着笑容说道:“陛下,臣觉得英国公说的对,这绝对是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想法。” 袁可立看着张维贤两人,又看了一眼朱由校,心中有些无奈。 作为一个参谋处的文官,袁可立当然明白这件事情的意义,也知道为什么这两人玩命地赞同。 这里面有没有害处? 当然是有的。爵位一多,勋贵也就多了,这些人的实力也就会得到增强。这对勋贵来说是好事情,对于文官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然了,这是站在一个文官的角度上。 如果出于公心的话,这样的赏赐会让朝廷多出很多开支。 不过作为参谋处的官,袁可立的想法又不一样。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站在参谋处的角度上来说,这是一个谋取权力的好机会。一旦重开爵位的事情被参谋处掌控,那就代表参谋处有了节制武将的能力。 虽然这只是一小步,但接着可能就是军功的核准。这不用想都已经知道了。 这次辽东的军功核准还是内阁来做,但是爵位就是让参谋处来定。可是到了下一次,恐怕连军功的核准都要交给参谋处来做了。这绝对是一个大的权力。 想要掌握一项权力,无非就是两点,人和财。 首先,人,指的就是人事的任命权。说白了就是官员的升迁。而在军中,军功的核准直接和官员的升迁挂钩。 谁掌握了军功核准这项权力,谁就掌握了人事任命权利。 这以前是兵部和内阁的差事。如今,陛下显然是想把这项权力移交给参谋处,这只是一个开始。 其次就是财,有钱才是大爷,这一点谁都知道。无论是在朝廷之中,还是在民间,这一点也都说得通。凡事牵扯到钱,就牵扯到了权力。 参谋处如果拿走了人事权,下一步肯定是财。说白了,就是给哪个军队花多少钱。 这件事情现在也是内阁说了算,内阁和户部兵部沟通,给哪里派多少银两、给哪里派多少装备,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说的。 一旦把这些东西也转交给参谋处,那就代表着参谋处获取了人事和财权,大明朝的军队就彻底归了参谋处。 如果再把军队的审查权剥离出来,犯了事的军官不能够由地方来审,而是直接交给参谋处下辖的军纪司,那么军队就彻底从内阁和兵部剥离,转到了参谋处的名下。 真到了那种情况,军人的地位肯定会提升起来。军人不受文官辖制,自然就不用给文官面子,这一点永远都是如此。 文官再想要压军人一头,那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到了那个时候,参谋处才算设立完成。 自从到了参谋处之后,袁可立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 陛下把文官也调进参谋处,这让袁可立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陛下是在故意地模糊文武关系。说白了就是要单纯的人。 你在军方上衙,那你就是军方的人;你在朝廷文官那边上衙,你就是文官的人。这些东西袁可立能够看透,相信其他人也能够看透。 朝堂上,聪明人总是有的,即便是反应的慢一些,军功的事情推出去之后,这现人应该也能够反应过来。 而这件事情在参谋处内部,恐怕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的。袁可立身为参谋处的人,都不敢反对。 如果袁可立反对,那他在参谋处就没有了立锥之地,恐怕会备受排挤。 原因也很简单,这是参谋处整体上在捞权力,你却在反对,你什么心思? 你和参谋处不是一条心? 你和参谋处不是一条心,你觉得参谋处的人会接纳你? 所以陛下找参谋处的人来商议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件事情在参谋处里边绝对不会有人反对。即便是袁可立也一样,根本就没办法反对。 于是袁可立说道:“陛下,臣觉得此策可行。” 朱由校看到张维贤等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诸位爱卿觉得可行,那就拿出一个章程来吧,好好的核定一下咱们大明的爵位。” “陛下,这核定爵位……”张维贤有些迟疑的说道。 “对,核定爵位。”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不会变。但是在每等爵位之中,也需要分为对应的级别。” “比如公,就可以分为县公、郡公和国公;男爵也可以分为县男,郡男和国男。”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贤等人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开辟一个新的爵位,陛下这是要对朝中的勋贵动手了。 重新划定爵位,那就有可能升、有可能降。即便是等级不降,也可能会重新在等级内划分。你现在是伯爵,结果给你化一个下等伯,你受得了吗? 划分为下等伯之后,你不想升上去? 陛下这是要恢复军功制,彻底推翻太祖皇帝的爵位。 太祖皇帝当年把爵位压得很厉害,现在又被陛下翻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除了公之外,用国、郡、县不太合适。”张维贤想了想之后说道。 听这张维贤的话,袁可立转头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他没想到张维贤居然如此没有底线。 这件事情被陛下提出来之后,张维贤甚至连反对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开始出谋划策了? 显然这是准备跳过论证的阶段,直接就准备实行了。 袁可立也明白,以张维贤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英国公府是肯定不可能动的。 无论是从实力还是为人上来说,张维贤那都是尖子,陛下也是颇为倚重。即便是重新划分爵位,张维贤家肯定还是国公。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维贤自然是要赞同的。只不过对于其他的勋贵来说,这恐怕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 张维贤也不怕得罪人? 他可真是脸厚,心还没底线。 朱由校看着张维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 和自己接触这么久了,如果连自己这点心思都摸不清楚,这样的人自己也就不能用了。 张维贤显然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该怎么做。 “哦?那英国公有什么想法?”朱由校看着张维贤,笑着说道。 “不如就下男、中男、上男吧。”张维贤想了想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却一皱眉头。 称呼其实并不是关键,爵位的称呼对应的其实是封地。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封地这种事情就不要想了,所以基本上就沦落为一个称呼。 不过对于朱由校来说,封地这种事情他还真想干一干,只不过不可能封在大明境内。 重开爵位是为了以后扩张准备的,以后大明的领土会越来越大。扩张出去之后,分封才是最好的办法,让分封的人到前面去开发,毕竟自己的地盘自己经营起来才会用心。 至于说能封多大,那肯定是官职越高封的越大。 朱由校还想把这种分封和殖民结合起来,只不过现在也只是想一想。 但如果改了名字的话,以后再动起来就怕不好办。所以这个名字暂时还不要改,为的就是名正言顺。 于是朱由校说道:“这名字就不用改了,总归就是一个称号。” 张维贤见朱由校沉吟了半晌才说这样的话,心里就明白了陛下这是有别的想法。于是他笑着说道:“陛下说的是,这件事情正该如此。” 一边的袁可立看着张维贤,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位拍起马屁来真是毫无底线。 不过袁可立也明白了,陛下就是想借这一次的机会收拾一下那些勋贵们,让他们也紧张紧张。 别以为抱着爵位就能够混一辈子,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咱们这位陛下可不会手软。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朱由校说道:“回去之后尽快拿出一个章程递上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再商量。” “是,陛下。”张维贤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站起身子说道:“如果陛下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那臣等就告退了。” “去吧。”朱由校点头说道。 张维贤等人站起来身子恭敬的行礼,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几个人离开的背影,朱由校心里面开始琢磨,参谋处这边还是要往里面调人,现在的人缘还是稀薄了一些。 孙传庭卸任之后,正好空缺出了一个位置。只不过这个位置选谁合适,朱由校一时之间没有想好。 说起来,参谋处之中好像缺一个武将。大明有哪一位武将是德高望重的,真真正正靠战功打出来的? 第四零零章 各怀心思 这要好好的想一想。 想到这里,朱由校不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万历一朝的名将其实还是不少的,只不过那都是在前期;到了后期,名将的数量可以说急剧减少,根本就没有几个能够拿得上台面。 这估计与当时万历皇帝的做法有关系。戚继光没有落得好下场,使很多人都心灰意冷了。 尤其是随着万历三大征,大明朝的精锐军队也被消耗得很厉害,国力也被消耗得很厉害。 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压一世的将军,还真的挺难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真的就没有太合适的人选。 原本李如松是很合适的人选,如果李如松不死,估计辽东也乱不起来。可是李如松死了,辽东甚至可以说连名将都没有了,所以才会乱的一塌糊涂。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这种情况在自己的手下不会持续太久。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自己不断鼓励,手下的能人会越来越多。 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就会呈现出一种名将辈出的局面。对于这一点,朱由校心里面坚信无比。 同时朱由校也相信,以后绝对不会像原本的历史一样,在原本的历史上,那些能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一世,朱由校一定要让他们有一个好的结果。 自从朱由校登基以后,他做了很多事情,朝堂上下的政策也都有改动。所以臣子们对朱由校的心思就更加的看重,平日里消息传播也是最快的。 关于爵位的事情一出来,所有人都激动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之快,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仅仅是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京城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同时大家都在消化着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 对于文官来说,这又是一件让他们蛋疼的事情。 爵位改革看起来和文官他们的关系不大,但实际上却很大。文官想要插手,却找不到什么太好的理由,就让人有一些无奈。 他们强行插手的话,反而会引起反弹。本身这件事情关乎到爵位改革,利益牵扯最大的就是勋贵和勋戚。 可是明白人都看得出来,那只是流于表面上的事情。陛下从这件事情开始,已经在逐步扩充参谋处的权力了,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爵位改革在勋贵和勋戚之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是好事情,可是重新调整爵位的本质就是陛下在确立远近亲疏。 以前抱着爵位吃老本的事,在今后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最恐慌的就要数定国公,这位是真的害怕了。 在这之前,参谋处的事情就没定国公什么事,英国公和成国公全都入了参谋处,只有他个定国公没有加入,这就已经让他很尴尬了。 现在又搞了一个爵位出来。如果其他国公的爵位都没变,唯独他定国公的爵位降了一等,那他成什么了? 他肯定会成为勋贵之中的笑柄,也对不起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定国公都快成为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心里面也在琢磨着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让陛下重新看重自己。 与此同时,爵位改革的消息也传到了内阁之中。 四位内阁大学士也在琢磨这件事情,不过他们关注的不是爵位的事情。 对于四位内阁大学士来说,勋贵和勋戚的爵位与他们的关系实在不大,无论是升上去还是降下来都是一样的。 韩爌四人关心的是参谋处的权力,这摆明了陛下要扶持参谋处。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他们想不关心都难。 于是四位内阁大学士又聚到了一起,开始商量这件事情。 只不过聚在一起之后,半天也没有人说话。原因很简单,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陛下让参谋处议定,本身就没有内阁什么事;内阁要强行插手。这个理由也不好找,难道反对陛下的爵位改革? 可是陛下也没跟内阁商量,韩爌他们想说话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可是想要硬着头皮上,那也要有理由啊。 反对爵位改革,也要有反对的理由。这个理由恐怕也不太好找,难道说有违祖制? 这样的话,在当今陛下面前就不用说了,根本没什么意义。 “总要有个章程。”韩爌说道。 这话一出来,徐光启等人都抬起了头。 徐光启说道:“和咱们内阁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咱们内阁就没必要有什么章程了吧?” 爵位改革这件事情与徐光启的关系并不大,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陛下有什么矛盾。 徐光启深切地知道自己的地位,也明白陛下为什么提拔自己。在这内阁之中,徐光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何况这一次的爵位改革,徐光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陛下想让参谋处掌握一些权力,那就给他们好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孙承宗的脸上,想看看他要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兵部,原本应该是兵部来做的事情,现在转给了参谋处来做,这就不太合适了。 孙承宗也沉着脸,说起来心里还是有一些难受的。 不过陛下要拆分朝堂,这件事情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做的。陛下以前提高通政司的地位,那个时候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这一次有这样的操作也不奇怪。 成立参谋处的时候,大家其实就应该已经会想到今天。陛下想要一个参谋处,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空壳的衙门。不然陛下费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所以爵位改革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其实朝堂上的事情也就是那么回事,不是皇权压倒臣权,就是臣权压倒皇权。 从当今陛下登基开始,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收拢权力。 当今陛下首先抓住的就是军权,让戚金编练新军,没有用朝堂上的钱,而是用了内库的钱,直接绕开了内阁和六部大臣。 同时,陛下还在朝堂之上展开了反腐行为,干掉了一大批东林党的人。不过也没有全部干掉,而是扶持起来徐光启、韩爌、孙承宗三股势力,让他们没有办法拧成一股绳,从而削弱了内阁的权力。 陛下还扶持了通政司,剥离了一部分内阁和六部的权力;着手建立皇家书院,把礼部的权力又削去了一部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对朝堂的掌控已经很强了。从徐光启的话里面就能够看得出来,他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来和陛下顶牛。 拧不成一股绳的朝堂,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何况在现在的朝堂之上,各种各样的事情纷繁复杂,很难形成一个统一的共识。 这次山东的事情,就能够看得出来陛下的胆子很大,因为陛下有底气,西南平叛的战功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新军的能力。有了新军的支持,陛下做起事情来就更肆无忌惮了。 朝堂之上拥护和支持陛下的官员也不少,徐光启一系就是例子。 除此之外,别看韩爌口号喊得很高,真到了事情上面,韩爌还不一定怎么倒戈。如果相信韩爌的话。肯定会被他坑死。 如果韩爌不听话,都察院那边就会弹劾他。毕竟都察院那边现在做主的是崔呈秀,那可是魏忠贤的人。 有了都察院和陛下两方面的夹击,想要换掉韩爌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到时候接位的就会是徐光启。 所以现在朝堂上谁都不动,像老乌龟一样。 这件事情如果自己站出来反对,孙承宗相信自己肯定会被陛下换掉。 各种思绪在孙承宗的脑海里面翻来覆去。 沉吟了片刻,孙承宗说道:“这件事情既然是参谋处在做,咱们就不用管了,让他们去做吧。” 谁都没想到孙承宗会说出这样的话。 韩爌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抹失望。一群老狐狸,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韩爌的心里也很清楚,现在朝堂上的情况很明显,自己这个内阁首辅的权力被大大的削弱了,如今就像外面骂的一样:泥塑阁老。 “既然孙阁老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韩爌说道。 事情在这里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内阁这一次商议,根本就是什么都没商议出来,或者说大家也不想商议出什么来,也算是定了一个调子。 几次退让之后,大家大概也明白了,内阁想要拧成一股绳不可能了。 即便是徐光启和孙承宗有所勾结,韩爌在什么事情上也能和孙承宗联系到一起,但是想要三股势力拧到一起,没有人能够做到。比如这一次爵位改革的事情,徐光启就旗帜鲜明的反对。 既然没有作出决定,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四个人便各自散场了。 离开了内阁之后,孙承宗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孙承宗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很快就来到了吏部。他要见一见吏部尚书周嘉谟。 身为兵部尚书、内阁里面排位并不高的大学士,孙承宗能够在朝中站稳脚跟、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他,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和周嘉谟的关系。 有了吏部尚书撑腰,加上自己的能力,孙承宗的地位很稳固。 见到孙承宗来了,周嘉谟笑着把他迎了进来,茶水很快端了上来。 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周嘉谟笑着说道:“看稚绳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因为参谋处的事情吗?” 在周嘉谟的面前,孙承宗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轻轻的点了点头,把内阁之中发生的事情和周嘉谟说了一遍,便静静的等着他表态。 “这个韩爌没安好心啊!”周嘉谟捋着胡子,笑着说道。 “我也看出来了。”孙承宗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答应韩爌的原因。我想要办事,他却在谋求我的位置。这让我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一次辽东打胜,看来是打到韩爌的痛处上了。”周嘉谟笑着说道, “辽东的事情谁都知道,朝堂之上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没有人提起,可是不代表不关注。陛下编练新军,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强军作战?” “咱们这个陛下心里面装的东西很大,这些咱们都看得出来,所以朝堂上也都有共识。当今陛下肯定会对辽东用兵,不过就是迟早的事情。” “徐光启管着百工院和户部,你管着兵部,对辽东作战,你们肯定是要立功的。之前不敢下手,是因为谁都怕打输。” “可是这一次辽东的熊廷弼打赢了,加上朝中新军的战力,谁知道这一战不说十拿九稳也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这就让很多人坐不住了。” “辽东之战事关重大,朝廷必然会派人督师。徐光启不可能,所以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了。从官职上来说,你是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从关系上来说,你与陛下很亲近。如此一来,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一旦辽东打赢了,你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 “韩爌这个人看起来中正平和,可是心思很慎重,他这是在挑拨。陛下要改革爵位的事情,谁都不能碰,碰了就没有好下场。你这么做很好。” 孙承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可参谋处做大,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参谋处想要做大也没那么容易。”周嘉谟笑着说道:“就凭现在参谋处那几个人,根本就没戏。当朝最强战力是亲军,归亲军统领衙门管。谁都插不上手。这以后事情究竟怎么样,谁都说不好。”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文书突然在门口说道:“大人,内阁那边来人来寻孙阁老。说是宫里面来人传旨了,急着找孙阁老回去。” 听了这话之后,周嘉谟一愣,转头看向了孙承宗。 孙承宗也有一些不明所以,这怎么就来圣旨了呢? 不过想了想之后,他还是站起身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回去了。” 周嘉谟也站起了身子,笑着说道:“我送稚绳。” 离开了吏部衙门,孙承宗回到了内阁,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笑眯眯的等着的陈洪。 周围的其他几位内阁大学士也在,显然都在等着孙承宗回来。 见到孙承宗之后,陈洪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咱家在这里要先恭喜孙阁老了。” 第四零一章 孙阁老高升 听了陈洪的话,孙承宗的神色淡淡的,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 有的时候,对方恭喜你,对你来说真的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动乱。 “多谢陈公公。”孙承宗礼貌的拱了拱手说道:“不知孙某何喜之有?” 听了孙承宗的话,陈洪的神情里掩饰不住的欣喜,他用左手向上空托了一下,笑着说道:“陛下下了旨意,孙阁老要高升了!” 陈洪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跟着的小当差手里面将圣旨拿了过来。 孙承宗不敢怠慢,连忙撩起衣袍跪下听旨。 周围的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大明朝的圣旨分为几种。 一种是皇帝吩咐,内阁拟旨。这种算作真正的圣旨,也是整个朝廷意志的决定。这圣旨拿到哪里都没有人可以拒绝,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 除此之外还有中旨。这种圣旨是皇帝绕过了内阁和文官,自己写的圣旨。通常情况下也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尤其是对太监、锦衣卫或者军队来说。 但是在文官那里,中旨有的时候就不好使,这是文官给他们自个儿搞出来的特权,也算是对皇权的一种限制。只不过这种限制是畸形的,是出于文官的利益,用以增长文官的权势。究竟是谁的比重更大一些,恐怕也没人说得清。 这一次陈洪宣读的这份圣旨,自然就是中旨。 虽然中旨的权限没有圣旨那么高,但是也要分什么时候。正所谓时移世易,顺从大势才是正道。现在朱由校这个皇帝威望正隆,权势熏天,他的中旨还真就不太有人敢拒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三皇治世,五帝分轮,帝者,以牧养生民为社稷。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内阁大学士孙承宗,熟读兵书,通懂兵法,常有谏言,实乃朝中懂兵之臣。朕惜之爱之,自当重之用之,迁孙承宗为参谋处参谋大臣,即刻赴任。 “钦赐。” 圣旨宣读完了,陈洪将圣旨合在一起,笑着说道:“陛下可是很看重孙阁老的,阁老谢恩领旨吧。” 在场的人就算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份旨意。 陛下居然直接就把孙承宗给调到参谋处去了? 这个操作还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承宗现在掌管着兵部,陛下想要提拔参谋处的地位,最大的阻碍自然就是兵部。 孙承宗这个兵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可以说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了。如果他不同意提拔参谋处的地位的话,肯定会造成矛盾和冲突,甚至被有心人利用。 可是如果同意的话,兵部上下又不好交代,甚至会引起文官的反弹,搞不好也会里外不是人。像韩爌这样的千年老狐狸就很有可能落井下石。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承宗这个位置就不好干了。 现在陛下把孙承宗直接调到参谋处去,孙承宗本人自然就没什么问题。人都掉走了,这提拔参谋处地位之事也怪不到他的身上去。 至于说兵部阻力的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了。连做主的官员都没有了,你指望谁来出头? 兵部其他的官员?他们够资格吗? 无论是兵部左侍郎还是兵部右侍郎,这个时候都只有听话的份。 陛下这一招可以说是如杨羚挂角,无迹可寻,简直是秒到了毫颠。 一旦兵部没有了尚书,自然也就是一盘散沙。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陛下恐怕不会任命兵部尚书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孙承宗的身上。 现在如果说有什么转圜的余地的话,那就是孙承宗不接旨。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不接这份圣旨是什么后果,恐怕孙承宗会把陛下得罪地死死的。 有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恐怕这也是陛下的一种算计吧。 如果孙承宗不接圣旨,陛下恐怕就会用这个罪名把他打发走,而不会牵扯到兵部和参谋处的身上。 如果孙承宗接了圣旨,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臣谢恩领旨。”孙承宗神色郑重的说道,伸出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在场的人之中,有人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心里面也在盘算着是不是散播点谣言,打击一下孙承宗的名声。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因为不值得。朝中的大佬都知道,只要陛下信任自己,自己的手中握着权力,损失些许名声算不得什么。 何况这个时候陛下肯定盯着这件事情,谁先露头搞事肯定就会被陛下收拾。为了损害孙承宗的一点名声,回头反倒把自己搭上,实在是得不偿失。 “恭喜孙阁老了。”陈洪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咱家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送陈公公。”孙承宗也不挽留,一边笑着说着,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把陈洪送了出去。 等到陈洪离开之后,孙承宗的笑容收了起来,也不管在场的人的恭维与贺喜,直接带着圣旨回他的值班房去了。 孙承宗需要回去好好的想一想,琢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到了参谋处之后,他该是什么样的立场? 孙承宗回去思考了,内阁之中的其他人也在思考。 同时,消息也很快传出了内阁,传遍了京城,官场上下也全都知道了孙承宗升任参谋大臣之事。 一时之间,可以说是舆论纷纷,在文官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大家还关注的参谋处爵位改革的事情,如今孙承宗被任命为参谋大臣这件事情一出来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原因也很简单,孙承宗调任参谋处,那么就要卸任兵部尚书,也要卸任内阁大学士的职位。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朝堂上一下子空出了两个高官职位,一个是兵部尚书之位,一个是内阁大学士之位。 凡是有资格胜任这两个位置的,没有人不动心。如此一来,谁还去关心参谋处的军改? 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是勋贵的事情,与我们的关系不大。我们现在要争夺这两个官位了。 一时之间,京城官场是纷繁复杂,彻底乱了起来。 礼部尚书沈庭筠的家里,一桌并不算丰盛的酒菜摆在书房里面。 能够被沈庭筠在这里招待的客人,自然非同常人,正是内阁次辅大学生徐光启。 放下手中的酒杯,徐光启咂摸了一下嘴巴说道:“陛下这一手真的是超乎常人之预料。” “可是效果却非常的好。”沈庭筠感叹着说道:“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兵部尚书和空出来的内阁大学士的位子,谁还去关心参谋处的爵位改革?好啊,真的好!”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何况好处还不止这个,兵部尚书空缺,参谋处那边趁机揽权,陛下还真是纵容他们。如此下去,兵部恐怕就会成为一个空壳衙门了。” “我倒不这么看。”沈庭筠摇了摇头说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这势今日在你,明日就可能在我。现在参谋处刚刚设立,也的确需要一些权力。陛下为了防止有人掣肘,暂时压一压,也是可以理解的。” “等到过了这一时期之后,恐怕还是要扶回来一些。朝堂之上的朝政,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如果参谋处的权势过大,对于陛下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兵部肯定还是在的,而且权力也不会小。” 徐光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咱们是不是要争一争?” 沈庭筠当然知道徐光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谓的争一争,自然就是竞争这两个官位。 于是沈庭筠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看上哪个位置?” “当然是两个都看上了。”徐光启理所当然的说道。 “内阁大学士的位置,你不是正合适吗?”徐光启也没隐瞒自己的意图,直接说道:“你现在是礼部尚书,进一步入阁也没什么坏处,反而好处颇多。” “冯从吾势大,等到皇家书院改革完成,他的地位肯定是水涨船高。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个礼部尚书恐怕就压不住他了。现在趁机把你推进内阁,他再想迈过你,那他就是痴心妄想。你刚刚不也说朝政讲究平衡吗?这也应该是平衡。” 沈庭筠眼神亮了一些,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恐怕不容易。” “内阁之中现在还剩下三个阁老,韩爌和黄克缵穿了一条裤子,现在又走了孙承宗,我显得势单力薄。让你入内阁,不也是正合适吗?”徐光启依旧理所当然的说道:“咱们好好谋划一下,未必不能成事。” “那兵部尚书的人选呢?”沈庭筠看着徐光启直接说道:“咱们手里面可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这事你也知道,毕竟咱们的根基还是有一些浅薄。兵部尚书可不好当,就像你说的,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是处在风口浪尖上。” “这个我知道,”徐光启放下手中的酒杯,面容严肃的说道:“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相信陛下也能够赞同。” “你说的是谁?”沈庭筠有些迟疑的问道。 “王象乾。”没有丝毫的犹豫,徐光启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 徐光启看着沈庭筠说道:“他的战绩和功勋我就不赘述了,相信你也知道。以他为兵部尚书,相信也没问题。” “你和他熟悉?”沈庭筠看着徐光问道:“你们似乎没什么交集吧?” 第四零二章 王象乾(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加更) 听到沈庭筠的疑惑,徐光启直接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是没什么交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只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人,所以才提出来罢了。” 沈庭筠抬起头看着徐光启,眼神幽幽的说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既然王象乾不是咱们的人,你和他也没什么交集,甚至连面也没见过,为什么要推举他呢?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太好的选择。 “因为他合适。”徐光启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两个字,足矣。” 与徐光启相交多年,两人可以说是相知甚深,沈庭筠自然明白徐光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笑着说道:“你还是你,还是有这份义气。我以为你早就放下这份义气了。” “如果没有这份义气,我这个官怕是也做不了。”徐光启无所谓的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抬起了手中的酒杯互相碰了一下,一起喝了下去。 酒入肚中之后,徐光启放下了酒杯,拿起一边的酒壶给沈庭筠倒了一杯酒。 随后徐光启语气沉重的说道:“辽东的事情是大事情。接下来的几年之内,朝廷必然会有动作。陛下不是那种有耐心等的人,等到事情有了决断之后,陛下必然会对辽东用兵。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兵部必然会发挥很重要的作用。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兵部尚书不合用,那么肯定会弄出很多事情来。” “所以兵部尚书的人选,要的是那种能做事的人。本来李之藻比较合适,也算得上是咱们的人。可是现在他人已经到了参谋处,不是咱们能够琢磨的了。” 沈庭筠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决定就行了。” “那就王象乾吧。”徐光启也直接说道:“不过也不着急,这事还是看看韩爌他们怎么做吧。想来他们也会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他们会选择谁。” “这个可就说不准了。”沈庭筠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把黄克缵推上去?” 刑部的地位可没有兵部高,如果以刑部尚书的位置去接替兵部尚书的位置,也算是向前走了一步,甚至再谋求一下内阁大学士的位置,那就更是向前走了一大步。 可是徐光启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可能。即便是他们有这个心思,也要考虑陛下的想法。黄克缵这个人虽然有一定的能力,但是掌管兵部,他不行,陛下也不会同意的,韩爌更不会推举。这个位置十分的重要,他们所求的也就是一击即中,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沈庭筠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静观其变吧。” 徐光启和沈庭筠在商量,韩爌和黄克缵也在商量。 在韩爌的家里面。 韩爌和黄克缵两人也在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当然了,说是闲聊,其实根本就不是在闲聊。 放下手中的酒杯,黄克缵说道:“阁老可有了人选?” 韩爌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内阁大学士的位置,咱们就不要想了。现在内阁之中有咱们两人,孙承宗走了之后,只剩下徐光启一个人了,这个位置恐怕轮不到我们。” 听了韩爌的话,黄克缵有些迟疑的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是要争啊。”韩爌笑着说道:“不但要争,而且还要把声势闹起来。让冯从吾去争,还要把事情闹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是想声东击西。”黄克缵笑着说道。 “对呀。”韩爌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内阁大学士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会给徐光启他们。如此一来,我们拿到兵部尚书位置的可能就大很多。” “可是凡事都有意外,谁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我们让冯从吾去争内阁大学士,对冯从吾来说也是好事情。即便是这次不成,下一次也有了优势,还能够压徐光启一头。我觉得徐光启会推沈庭筠,这两个人正合适做对头。” 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你安排的很好,这件事情就应该这么办。不过关于兵部尚书的人选,你的心里面有没有合适的人?” 这一点很关键,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也很关键。如果能够拿到兵部尚书的位置,在六部之中,他们就把兵部给拿了下来。如此一来,实力就会得到很大的增强。 韩爌和黄克缵两人现在看起来很强,那是因为韩爌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可是从实际的权力上来说,黄克缵不过掌握着一个刑部罢了。 兵部不是他的,工部也不是他的,户部也不是他的。礼部有一个冯从吾,还算能够知应一下。 至于吏部,周嘉谟很独立,根本就不和谁勾搭。如果非要说和谁关系好,那也是和孙承宗的关系更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怎么可能不觊觎兵部尚书的位置? 只不过想要拿到手是一回事,能不能拿到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能够拿到兵部尚书位置的这个人,官职一定要足够,功劳也要足够,能力也要足够,还要能服众,能够让陛下觉得他是个人才,如此一来才能行。 黄克缵一时之间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才来问韩爌。 “咱们手里也实在是没人可用。”见到黄克缵的样子,韩爌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只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尽量选一个合适的人。” “我想推举的是山东巡抚赵彦。”韩爌想了想说道。 “你怎么想推举他了呢?”黄克缵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个人黄克缵不熟悉,相信韩爌也不熟悉。现在把赵彦推上位去,最终的结果会如何,黄克缵也不敢保证。 一时之间,黄克缵有些迟疑了。 “此人在山东平定闻香教的匪乱,是有功劳的。”韩爌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一点,无论是陛下还是朝中的臣子,全都知道。陛下离开山东之后,赵彦在山东稳定地方、清剿剩余的叛乱。如今山东已经安稳了下来,足以证明此人的能力。” “同时,赵彦还在山东编练军队、整治水军、增援蓟州,可以说是颇有军事才干。而且纵观他以往的为官经历,此人也是一个知道军事的。所以无论从资历还是能力,赵彦都足够升任兵部尚书。举荐这个人,在陛下那里也过得去。” 听了这话之后,黄克缵想了想说道:“说的有道理。不过此人和咱们能是一条心吗?” 这一点才是黄克缵最关心的。如果这个人和自己一条心,那我把他弄上来倒没什么;要是和自己不一条心,甚至最后倒向了徐光启那边,那结果可就不好了。 “此人为官中正,即便是不与咱们合二为一,相信也不会找上徐光启。而且如果我推举了他,也算得上是知遇提拔之恩,总归是要顾及一些我们的。”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手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手,除了赵彦之外,我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了。咱们的陛下,你也知道,推举了一些不相干的人那是不可能成事的。” 听了这话之后,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至于事后如何,咱们再商议。” 韩爌端起酒杯说道:“如此,就这样吧。” 这两人也算是达成了协议。 此时,在皇宫之中。 朱由校躺在摇椅上,一边晃动着椅子一边悠闲的喝着茶水。 旁边的田贵妃不时往朱由校的嘴里面喂一个果子。 陈洪站在朱由校的身边,缓缓的说道:“皇爷,锦衣卫那边已经把消息送了过来。” “那就说来听听吧。”朱由校说道。 只不过他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语气很随意。 见到这一幕,田贵妃站起身子说道:“那臣妾就先告辞了。” 朱由校一把拉住她说道:“坐下吧,不用回避,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好好伺候着。”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对陈洪说道:“你说吧。” 陈洪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把锦衣卫打探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事实上,朱由校也没有让他打探什么太难的消息,只是简单的打探了一下官场上的动静。 主要就是舆论的方向,这一点朱由校一直很在意。 “皇爷,现在大家都在关注着兵部尚书之位和空缺出来的内阁大学士之位。关于参谋处的事情,已经很少有人议论了。”陈洪直接说道。 朱由校笑了笑,睁开了眼睛,直接坐直身子说道:“早就想到了。说到底,这个重要那个重要,终究没有自己的官帽子重要。有一个官帽子吊着,也省得他们吃饱了撑的总闹事。” 朱由校把孙承宗调到参谋处去,自然就是为了眼前的局面。参谋处那边可以放心的做事了,而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增强一下参谋处的力量。 至于兵部尚书和新的内阁大学士,这个可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朱由校虽然也会认命,但是绝对不会短时间内认命。 “这件事情你让人盯着就行了。皇家书院改革那边怎么样了?”朱由校看着陈洪问道。 第四零三章 书院谈判 听到朱由校的问话,陈洪连忙躬身说道:“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双方已经开始洽谈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最好不过了。 皇家书院的改革,一直是朱由校非常看重的事情。虽然推行下去可能会非常的有难度,但是朱由校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等到所有的书院都改革完成,书院便被纳入国家的管控体系当中。到时候读书人学什么,那么就是由自己这个皇帝来做主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似乎也该提上日程了,那便是大明的军事学院。 一个专门的军事学院,对于大明来说意味着什么,朱由校心里很清楚。 皇家书院虽然也招募武学的学子、军官的学子、勋贵的学子,但是还不够。朱由校需要把他们单独划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皇家子弟学院也要提上日程。各地的藩王和宗室也需要把他们的子弟交出来,纳入皇家培养体系。 这些东西都需要慢慢来,但现在可以开始打基础了。 在朱由校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关于京城首善书院的改革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双方已经在进行最后的谈判了。 虽然是双方的谈判,但实际上只有三个人参加。 代表朝廷的一方便是这次改革的主持者崔呈秀;代表首善书院的一方自然就是阮大铖和钟羽正。 三个人坐在一起,谈判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钟羽正看着崔呈秀说道:“崔大人,你不觉得这条件有些过于苛刻了?” 崔呈秀老神在在的看着钟羽正,语气无所谓的说道:“你们要认识到一件事情,我并不是在和你们商量。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们选择的余地并不多,要么改,要么关门,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钟羽正的脸色很难看,转头看向阮大铖。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难道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阮大铖的脸色也有一些难看,他没想到搞定了魏大中之后,钟羽正反而变得固执了起来。 沉吟了片刻,阮大铖抬起头看着崔呈秀说道:“崔大人,关于产业的事情,我想我们可以同意。” 在关于书院产业的事情上,朱由校其实给了很大的自由度。那就是书院改革完成之后,皇家书院的产业并不会收归国有,而是还继续归书院所有。用途自然就是用在书院的经营上,比如教材的花费、教师的补贴等等等等。 这一点钟羽正和阮大铖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毕竟这对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好消息。 不过钟羽正一直在坚持的就是关于教材的问题。说白了就是教什么。 对于钟羽正来说,如果让他来教荀子的话,那还不如把书院彻底关门。在这一点上他一直不退让。 这件事情,崔呈秀其实无所谓。对于崔呈秀来说,完成书院改革、立下功劳,这是他最想要的。 至于说书院以后教什么,崔呈秀根本就不在意,因为这根本就轮不到他来管。 阮大铖看着崔呈秀说道:“崔大人,我们已经同意了改革,也同意了你制定的这些政策,同意了派入新的老师,也同意了将所有的老师都纳入官员体系。但是在教材的问题上,我觉得还是应该向陛下建议一下。” 崔呈秀看着阮大铖,眉头一皱。 在崔呈秀看来,阮大铖他就是在误事。 将来皇家书院教什么,那不是他崔呈秀能管的事情。如果他用这件事情去找陛下,很可能让陛下觉得他办不成事,所以崔呈秀一直咬着牙不答应。 可是看现在阮大铖两人的样子,这件事如果不说清楚,恐怕是不行了。 沉吟了片刻,崔呈秀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向陛下禀报,但是最终结果会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陛下不会摒弃孔圣人的学问。” 对于崔呈秀的保证,钟羽正根本就不相信。 当今陛下对孔家可没这么客气,登基之后也一直在推崇荀子的思想,之前甚至还推过李贽的学说。这根本就没有办法让钟羽正他们放心,尤其是在山东孔家的事情发生之后。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拿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恐怕钟羽正也不会答应。 崔呈秀的保证没有用,钟羽正他们想要的是陛下的保证。 钟羽正说道:“这件事情还是等崔大人禀报过陛下之后再说吧。” 听到钟羽正的话,崔呈秀一皱眉头。 这是摆明了不信任他。 不过崔呈秀也拿这个老顽固没有办法,总不能把老顽固也弄掉了吧? 如果把钟羽正弄下去的话,首善书院就没人做主了,影响也实在是太坏了,对以后的改革没有一个好的示范作用,反而会增加难度。 崔呈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说完这句话,崔呈秀就站起了身子说道:“我马上就进宫去。” 离开的首善书院,崔成秀没有停留耽搁,直接就向着皇宫而去了。 皇家书院改革之事情到了现今这个地步,也的确需要陛下来做主。 在皇宫之内。 朱由校在陪着张皇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距离生产的日子也不远了。 朱由校有空就会过来,一来关心一下张皇后的身体,二来也是为了安抚张皇后。 在这个时候,张皇后的心里面恐怕没有底气,担心也比较多。毕竟皇宫里不是在外面,自己虽然一直在塑造张皇后的权威,但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保证。 “陛下,妾身这边没什么事情,一切都很安稳。外面的事情很多,陛下也不用把心思都放在妾身的身上。”张皇后看着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朱由校看着张皇后有些发胖的小脸,笑着说道:“朕想陪着宝珠一起迎接咱们的第一个孩子。” 听着朱由校温柔的话语,看着他温和的脸庞,张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身子靠到朱由校的怀里说道:“妾身能够得遇陛下,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朱由校没说话,轻轻地拍抚着张皇后的后背,两人之间的气氛宁静而祥和。 正在这个时候,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之后,陈洪就低下了头,也没有说话。 陈洪这其实就是在告诉朱由校,外面有事情了。皇爷你想管不想管?如果你不想管的话,我就去把他们给打发了;如果皇爷想管的话,那皇爷你就要开口询问一下。 张皇后虽然靠在朱由校的怀里,可是也感觉到了朱由校侧身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于是张皇后坐直了身子,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陈洪。 她笑着说道:“这是有事情了,陛下快去吧。要是因为妾身耽误了朝廷的大事,那样的话妾身的罪过就大了。” “别说这样的话,哪有什么事情比宝珠你的事情还重要?”朱由校笑着说道:“这可是事关大明的未来。” 张皇后轻笑了一下,轻轻地推了一下朱由校,又轻轻的摸着肚子说道:“大明的未来还要等上一段时日,陛下还是先顾着大明的现在吧。”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也笑了。他说道:“那朕就去了,晚些时候朕再过来。” “好的,陛下。”张皇后点了点头说道:“妾身让他们准备晚膳。” 朱由校点了点头,转身向陈洪走了过去。 走到了陈洪的身边,朱由校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崔呈秀求见。”陈洪连忙说道。 听到崔呈秀来了,朱由校大概也明白是皇家书院改革的事情。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出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便先向外面走了出去。 来到前面的时候,崔呈秀已经等在这里了。 见到朱由校之后,崔呈秀不敢怠慢,连忙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臣,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平身吧。” 等到崔呈秀站了起来,朱由校继续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难道是皇家书院改革那边不顺利吗?” “回陛下,的确是有些事情。”崔呈秀连忙说道:“首善书院那边基本已经答应了书院改革的事情,不过那些人也有一些担忧,担忧书院以后教导学生什么。”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皱眉头。 书院以后教学生什么东西? 朱由校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这件事情上,朱由校不希望有人掣肘,不希望有人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大明各地的书院基本上都是个人创办的,他们教的东西都是他们自个儿想教的,根本就不是国家想教的。 如果国家不能够对教育系统施加影响甚至是管控,很容易出现跑偏的问题。这种事情在后世也很常见,公知洗脑一直都是一个大问题。 何况这些人不光是公知,而是有地位的大儒,甚至在官场上都非常的有影响力。 这个问题很严重。 这些人对这件事情提出了要求,朱由校第一时间就很反感。 第四零四章 朕乃兴文教第一帝!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崔呈秀最善于察言观色,在看到朱由校的脸色之后,心里面就不禁叫苦了起来,恨不得暗自抽自己几个嘴巴。 我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答应阮大铖他们的条件,找陛下来谈这件事情? 明知道不行,怎么还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现在箭在弦上,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总不能说现在又不想说了吧? 这种戏耍君王的行为,可比说出来要严重的多。 崔呈秀只能硬着头皮直接说道:“陛下,钟羽正担心陛下会摒弃孔圣人之道。”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崔呈秀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就把钟羽正给卖了。 反正陛下要是生气了的话,那就去治钟羽正的罪。崔呈秀要尽量减轻自个儿的罪责。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不少。 原来他们是担心这个。 这个倒不是不能商量,朱由校也从来没有想过摒弃儒家,只不过想要改造它而已。 如果摒弃儒家,朱由校也找不到一个好的学说来代替。 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合适的学说很重要。 难就难在这上面,不可能没有指导思想。一旦缺乏了指导思想,事情就会变得更糟糕。 现在这个时代,天下的读书人学的都是孔子,朱由校不可能不宣扬孔子的学术。只不过孔子的学说被改得乱七八糟,不可能再继续用现在的。 秦汉时期的孔子学说,那可是很了不起的学说。所有的儒家子弟,那都是能够提着剑杀人的。大统一大复仇的思想,在现在看来也是熠熠生辉。 只不过宋代的理学,彻底阉割了儒家的子弟。 秦汉时期的儒家弟子,那是真的君子六艺,讲究的是上马能领军,下马能治民,可以说是强得不要不要的。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不能打的学派早就被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了。 孔子也不是现在庙里面那个儒雅的小老头,而是一个身高1米9多的壮汉,手持大剑、力大如牛,很能打,他的弟子也一样。 所以继续推崇孔子,朱由校又可以玩一把复古。 欧洲赫赫有名的文艺复兴,其实也不是复兴文艺,玩的不过就是旧瓶装新酒。朱由校要搞的东西也是同样的道理,于是他的心里面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很好利用的机会。 对于儒门弟子的立场,朱由校不抱什么希望。 从汉代开始,最善于转换立场的就是儒家的弟子。他们会根据统治者的需要,不断更新自己的学说。 在这一点上,没有一个学派比儒门做得更优秀。 即便是朱由校要推崇荀子的时候,也有儒门弟子站起来摇旗呐喊;要推崇李贽学说的时候,一样有人站出来帮忙。 事实上就是这个道理。说白了,学说是为利益服务的;在利益面前,立场是可以改变的。 像冯从吾,以前就是理学的弟子,同时是东林党在山西的代表人物。可是现在呢? 冯从吾是荀子学说的急先锋。 还有黄克缵,大力推崇礼法并举,可以说也是荀子学说的门徒,而且还是非常坚定的那种。 这些人都背弃了之前的学说,说到底无非也就是利益罢了。即便有一些人是老顽固,朱由校相信这些人也不会太多,而且完全可以不予理会。 等到书院全部处于朱由校的统辖之下,这些人就没了用武之地。如果他们实在跳得太欢,那就封杀了他们的学说,到时候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大家都说读书是在做学问,可事实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读书为的是做官,为的是前程。 看着崔呈秀,朱由校半晌没有说话。 崔呈秀的心中更加忐忑了,显然他这一次真的触怒了陛下。 崔呈秀心里面大骂阮大铖,果真是不中用的东西!自己怎么就听了他的话呢? “这件事情,朕要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朱由校说道。 崔呈秀的脸上顿时垮了下来,不过心中还有一丝希望,希望陛下能够不计较他的过错。 崔呈秀说道:“陛下放心,臣子回去之后会和他们继续商量,相信会有一个好结果。”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说完了就是回去继续收拾阮大铖他们。 至于说会有一个好结果,那就是要用尽各种手段了。这些人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像钟羽正,如果他实在不答应,那说不定就得什么急病了。 像崔呈秀这种人,为了功名利禄,没什么干不出来的事。 朱由校看着他,直接摆了摆手说道:“这就不用了。你回去之后先静静的等待一下吧,等朕想想之后再说。” 听了这话之后,崔呈秀一愣。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不敢问,急忙说道:“是,陛下。臣回去之后就等待消息。如果陛下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那么臣告退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看着崔呈秀离开的背影,朱由校若有所思。 沉吟了片刻之后,朱由校对陈洪招了招手说道:“你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手下去引导一下舆论。” “主要的论点就是书院改革,在全国大兴书院,这是文坛盛世,是朕心系读书人为了天下读书人做的好事,是千古以来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是历朝历代都没有人做到的事情。” “朕的兴文教之心,乃千古帝王之中的第一人!” 朱由校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既没有狂妄,也没有担忧,总之就是用一种很平淡的方式说出来的。 站在一边的陈洪听着,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与朱由校相处了这么久,陈洪对于朱由校的心思大概也能够摸到一些了。皇爷这一次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扬名,这是有别的安排。 于是陈洪连忙答应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 “等一下,朕还没说完呢。”朱由校招呼住陈洪,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你同时让人放出消息,就说有人希望摒弃孔子之道,在书院之中教导其他的学说。” “至于是道家还是墨家,都没有关系,把消息放出去就行。对了,你可以提一提法家。”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彻底知道了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 他连忙说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朱由校再一次点了点头。 对陈洪办事情的能力,朱由校还是放心的。朱由校再一次说道:“钟羽正的事情也要提一提,就说他反对皇家书院教导其他门派的学说。如果朝廷不同意教导孔子的学说,他就不同意书院改革。你去办吧。”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陈洪离开之后,朱由校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坐回到龙椅之上,开始琢磨安排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如果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该怎么补救。 朱由校这么做的原因非常的简单,无非就是转移焦点、声东击西、拉拢分化、树立榜样等等等等。 转移焦点,将是否同意书院改革转移到皇家书院教导什么上来。 同时还提出了教导别的门派,什么法家、道家、墨家,这是当今读书人绝对不能够同意的。这就是声东击西,让他们去为门派发声,而不会再在意其他的东西。 至于拉拢分化,那就是把钟羽正拎出来,把他塑造成一个斗士、一个敢于反抗的读书人。如此一来,有些人自然会投靠到他的门下,就完成了对书院中人的分化和拉拢,同时也把钟羽毛树立成了一个榜样。 几套组合拳打下来,朱由校相信肯定会有一个非常好的效果。 当然了,这个程度还不够。等到事情闹腾起来之后,朱由校就派东厂的魏忠贤去把钟羽正抓了,直接抓到东厂去。 当然了,这个人不能死。进去之后,以后还是要放出来的。 总之这是一场大戏,是朱由校唱给天下的读书人看的。恶人当然是别人去做,好人朱由校来当。等到事情过后,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感觉没有什么太大的疏漏之后,朱由校站起来身子往后宫走去。 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执行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做。即便是稍稍有什么地方不妥的,那也没有关系,朱由校可以事后再补救。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多陪陪张皇后。 在朱由校去后宫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 皇宫里面的消息传出去,自然已经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最先放出去的是崔呈秀入宫的消息。 对于崔呈秀,大家其实都很关注,毕竟牵扯到了皇家书院改革。 一直以来,崔呈秀都没有入宫,现在突然入宫,这消息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随之而来的是崔呈秀入宫的原因,那就是关于皇家书院改革之后教什么的事情。 单是这一条消息,便迅速地扩散开了,而且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四零五章 义愤填膺的读书人(三更求打赏求月票) 同福客栈。 这是坐落在城南小角落里的一家并不是很大的客栈,在京城这个繁华的地方中并不是很起眼。如此规模的小客栈,如同溪坑里的鹅卵石,在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这家同福客栈与其他的客栈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这家客栈里有店家亲自酿的好酒,在京城的小圈子里面算得上是非常的有名。 只不过因为店铺小,只是一个小酒肆。平日里来这里的人都是奔着好酒便宜菜来的,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会来扎堆。即便是有身份的人想喝这里的酒,也只会派下人到这里来打一些拿回去喝。 酒是好酒,但是菜做的不好,加上环境也不好,达官显贵是不会来这里的。不过这样的小酒店反倒是成了一些穷书生的流连之地,毕竟饮酒赋诗也算得上是书生的爱好之一。 时间长了之后,同福客栈便成了一群文人聚会约定俗成的地方。 今天,同福客栈也不意外,一群文人墨客在二楼饮酒谈论。 一楼的柜台前,一个面容姣好的女掌柜正在劈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听到楼上传来的吵闹声,女掌柜的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远处的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是一个穿着褂子的年轻人,长得倒是很清秀,面容白皙。 看到女掌柜的招呼,小二连忙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女掌柜的看了一眼小二,笑着说道:“给楼上送一坛酒去,就说是咱们送的。” “好嘞。”小二答应了一声,伸手在旁边拿了一坛子酒准备向二楼走去。 只不过他刚走两步,女掌柜的压低了嗓音说道:“盯着点,有什么事情马上来告诉我。” “好的。”小二压低了声音答应道,拎着酒向楼上走去。 拐过楼梯的拐角,踏上二楼的地板,小二笑着说道:“诸位诸位,喝着呢。” 在二楼,十几个书生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听到小二的话,众人便没了谈话的意思,都转头看了过去。 有的人看见是店家的小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不禁皱起眉头,脸上带上了不耐烦。显然是对小二上来打扰很不满意。 不过为首的一个年轻读书人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对小二拱了拱手。 年轻的读书人谦逊有礼的问道:“小二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见到年轻的读书人站了起来,周围的人表情倒是缓和了不少。显然这人平日里的为人应该不错,周围的人对他倒也敬服。 小二提了提手中的酒坛子,笑着说道:“诸位,多谢诸位平日里对小店生意的关照,咱们小店才能够这么开下去。这是掌柜的让小子送来的酒,算是送给诸位的。这可是昨天刚挖出来的酒,诸位吃好喝好,有什么吩咐随时招呼小的。” 一边说着,小二一边走到年轻读书人的身边,将手中的酒坛子放在他的手上说道:“您收着,有什么事随时招呼。” 年轻的读书人看了一眼小二,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把酒交给了年轻的读书人,小二便对着他拱了拱手,再对诸书生拱了拱手,转身向楼下走了下去。 等到小二离开之后,年轻的读书人转过头,看着这些人,笑着说道:“这酒我放在这里了,咱们一边喝一边聊。” 说着,年轻人将酒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推开了酒封,使劲的闻了闻之后,笑着说道:“这里的酒,当真是喝不够。” 听了这话,众人也笑了起来。 把酒重新倒上之后,年轻的读书人提起酒杯说道:“王林生年轻识浅,承蒙诸位不弃、折节下交,王某感激不尽。今日借此酒,敬诸位!” “你这是何必?”有人在一边说道:“这酒是可以喝,你这酸腐之言,我们就当没听见。” 这话音落了之后,周围的人也全都笑了起来,大声赞同着这人的话,不过还是把手中的酒一起喝了下去。 王林生放下酒杯,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是小弟说错话了。不过今时今日有一句话,小弟要说。” 说到这里,王林生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感觉到王林生此时的状态严肃了起来,自然也就不再笑闹了。 大家相交的时间也不短了,王林生的为人在场的各人也都是有所了解的。 虽然王林生年纪不大,但为人仗义疏财,十分的豪爽。平日里大家出游饮酒,王林生经常花钱,并不将钱财放在心里。他学问也还不错,所以大家也愿意和他相交,平日里也是一起谈天说地、评论朝局,也算得上是志气相投。 今天见到王林生如此严肃,大家都知道他有话要说,便都静静的听着。 见众人都倾听自己说话,王林生也没绕弯子,直接说道:“想必书院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吧?” 听了这话之后,众人一起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虽然传出来的时间不长,但一直都是舆论的制高点,大家也都在关注着这个点。这件事情稍有变化,所有人便都已经知道了。 王林生见众人点头,便接着说道:“朝中有奸人。”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都没觉得奇怪。平日里王林生也没少大骂朝中有奸臣,只不过没有像今日如此严肃认真罢了。 “这些人背弃祖宗之道、背弃孔圣人,实在是枉为读书人!这些人蒙蔽圣聪、胡言乱语,简直枉为人子!” “这次书院改革,这些人居然上疏陛下,使书院之中不再教授孔圣人之道,简直就是在断我们读书人的根!” “此等行径,简直就是千古第一奸佞!” 听了这话之后,众人全都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义愤的神色。 在旁边有一个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留了一把胡子,面色很是沉稳。 他这个时候也开口了,义愤填膺的说道:“王贤弟说的对,这样的人我们不能够让他们得逞。如果今日让他们得逞,后辈的读书人将怎么看我们?” 见有人赞同自己,王林生转头对着这人拱了拱手说道:“齐兄此言有理,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够坐视不理,否则岂不是坏了纲常规矩?” 听到王林生这么说,旁边有人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呢?皇家书院改革毕竟是朝中定下的规矩,我们要是反对,岂不是在和朝廷作对?” “书院改革是好事情。”王林生沉着脸说道:“朝廷改革书院所为何事,这我们之前有过论述。” “各地书院教导的学问,全都是一家之言,可以说是乱七八糟,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些人就是借此机会传扬自己的歪理邪说、背弃圣人之道,简直就是有辱斯文,枉为读书人!” 而书院改革,将书院统一纳归朝廷,所有的老师都给予钱粮补贴、给予官职,此乃陛下仁德之心。陛下长教化之心,可见一斑。到时所有书院全都教圣人之道,我大明文教将是何等兴盛?” “陛下此等仁德之政,实乃千古未有!陛下弘扬教化之心,也是古今帝王所不具备的!当今陛下对我们读书人,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众人点了点头,都赞同王林生所说的话。 其实他们心里面也明白事情究竟如何也要实行了之后才知道。不过他们在京城逗留,所为的也不过是求取功名罢了。如果去反对朝廷、反对陛下,那不是在和自己作对吗? 所以王林生的话是没有人反对的。 见众人点头,王林生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酒杯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溅了一地。 王林生怒声说道:“可就是这样的仁德之政,依然有人居心叵测想要利用。我们绝对不能允许!” “这些人在做什么?他们居然想书院不传授圣人之道。那传授什么?还不是想传授他们的歪理邪说?这些人想要把控读书人,其心可诛。其志不明,实乃我大明之国贼也!” 听了王林生的话,旁边的齐姓读书人也愤怒了,大声说道:“对,这就是大明的国贼!我辈读书人绝对不能够坐视不理。王贤弟,你说你想怎么做?” 王林生直接说道:“现在在京城之中,首善书院的钟羽正前辈已经在拒绝这件事情。钟羽正前辈明确表态,如果朝廷不答应书院教导圣人之道,那么他绝对不会同意朝廷改革书院。”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声援钟前辈,到首善书院去,一定要闹出声势。让朝廷知道、让陛下知道,咱们这些读书人是反对这样做的。” 听了这话之后,二楼瞬间落针可闻,众人一时之间没有答应,皆是面面相觑,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显然,他们都是在担心。毕竟这件事情牵扯甚广。之前也有人闹腾过,那还是在推行李贽学问的时候,结果不少人都被抓到了锦衣卫大牢里。虽然后来被放出来了,可终究是有牵扯的。 在场的人如果真的去闹腾的话,上一次能放出来,这一次恐怕就未必能够放出来了。大家心里面也还是有顾忌的。 王林生看着众人说道:“诸位,有钟前辈珠玉在前,我等又有何惧?况且在京城之中,又不光是我们这些读书人。只要消息传开,必然会应者如云!我等所作所为,必然为众人所知!” 这话的意思就很简单了:有钟羽正在前面顶着,我们怕什么?出了事也是他扛着。何况这件事情闹腾得这么大,我们现在去,可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第四零六章 声援钟羽正 听了王林生的这句话,众人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齐姓的读书人大声说道:“王贤弟说的有道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坐视不管,就不配为读书人!” “读圣贤书,做正直事,今日就是我辈出头之时!” “对,就是我辈出头之时!”所有人都跟着附和道。 气氛一下子就被烘托出来了,整个酒楼之中的氛围更加热烈,大家喝了杯中酒,纷纷摔了酒杯,转身就向楼下走了出去。 来到楼下,王林生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笑着说道:“掌柜的,不用找了。咱们去做大事情,这些钱用不到了。” “王贤弟高义!”众人大笑着附和道。 只是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王林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女掌柜的缓缓的点了点头。 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下,王林生才转身离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酒肆。 这个时候,小二凑到了女掌柜的身边,说道:“掌柜的?” “去报一下,这些人已经走了,应该是去首善书院了。”女掌柜的说道:“另外你派人盯着点,如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回来汇报。” “好的,掌柜的。”小二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各地之中,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一幕。 无数的读书人开始汇聚,快速地涌向了首善书院。 一时之间,京师震动,似乎所有的读书人都动了。 而此时此刻,消息也传到了首善书院,第一批人已经到了。 得到下面人的汇报之后,钟羽正神情激动,整个人都露出了老怀大慰的样子。他转头看着阮大铖,笑着说道:“果然这天下还是正直的读书人多!” 阮大铖看了一眼钟羽正,笑着附合道:“我们都是读圣贤书之人,自当行圣人之道。” 可是阮大铖的心里面却在大骂:这是怎么回事?谁搞的鬼?这些读书人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眼看事情马上有了结果,现在这些人跑过来,,实在是太愚蠢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只能激怒朝廷吗? 从当今陛下的行事风格来看,陛下就不是那种能够受人威胁的人。如果真的闹翻了,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搞砸了,书院的改革也不用想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可怎么办? 主管这件事情的崔呈秀会彻底完蛋。而自己呢? 肯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弄不好就身败名裂了。 阮大铖现在心里面只能寄希望于崔呈秀,希望他能在陛下那里谈下来。 “可是钟前辈,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阮大铖有些迟疑的说道:“现在所有的读书人都在朝着这里汇聚,这要是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恐怕咱们也没办法交代。” 钟羽正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他此时心中的激动已经消退了,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这人多了,谁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这要是真的弄出点什么事情来,他也没有办法交代。 “放他们进来吧。”阮大铖说道:“钟前辈还是亲自出去,让他们安生一下。我们表达意见可以,但是不能闹。而且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说钟前辈聚集学子闹事,恐怕会授人以柄。到了那个时候,好事也变坏事。” 听到阮大铖的话,钟羽正连连点头。 非常赞赏地看着阮大铖,钟羽正颇为感慨的说道:“幸亏你在,如果你不在,我都乱了手脚了。我们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两人连忙走了出去。 外面的学子已经越聚越多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此时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见到钟羽正和阮大铖走了出来,年轻人连忙走了过去,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学生王林生,见过钟前辈。” 钟羽正看着王林生,笑着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起来起来。” 王林生站起来之后,钟羽正面容严肃的说道:“你们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我们到这里来,是因为听说朝廷居然有人谏言书院不教圣人之道、不学孔子之法。这实在是有逆天道,是对所有人读书人的侮辱!简直是罪大恶极!” “有人居然说要教墨家之道,还有人说要教法家。他们怎么可以与我儒家相提并论?” “我看这些人就是别有用心,其心不明,其意不明,简直就是图谋不轨!” “我们听说钟前辈坚持圣人之道,只要朝中不同意,首善书院就不同意书院改革。钟前辈实乃我辈读书人的楷模!我们义愤而来,正是为了声援钟前辈!” “我们要让朝堂上的人看看,要让陛下知道,我们这些读书人在想什么。让那些宵小之辈无处遁形!钟前辈,我们支持你!” 王林生的嗓门很大,他喊出来的话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 后面的读书人此时也是群情激奋,大声喊道:“钟前辈,我们支持你!” 一时之间,气氛上升到了极点,喊声极大。 钟羽正在感慨欣慰的同时,也有一些担心,于是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原本他以为没什么作用,可是没想到只是伸手压了压,周围的学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可是威望的体现。 这一点连钟羽正都没有想到,他心中老怀大慰,自己终于也有了这一天。 以前高攀龙、左光斗等人在朝之时,首善书院都是他们说的算。今时今日,终于轮到自己了!而且也终于有了如日中天的威望! 有了这种感觉之后,钟羽正不禁觉得有些飘飘然,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学子拳拳报国之心,我已经知晓了。今日诸位到来,是我首善书院的幸事,也是我钟某的幸事,足见我大明文教之功!” 钟羽正说起来没完没了,说着说着,居然说回了他的求学生涯,开始讲起了自己对读书人、对圣人之道的看法,一说起来就没完。 一边的阮大铖可是要急得跳脚,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是让他们把这些人聚集起来,那麻烦就大了。可是阮大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打断钟羽正。 如果在这个时候打断钟羽正,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很可能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干的,要想别的办法。 阮大铖向后面撇了一眼,忽然发现了崔呈秀。 阮大铖悄悄地向崔呈秀走了过去。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钟羽正吸引了过去,根本就没人注意阮大铖。这让他很顺利的来到了崔呈秀的面前。 “崔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阮大铖看着崔呈秀,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 看了一眼阮大铖,崔呈秀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 “那个钟羽正在说什么?他没有胡说八道吧?” 阮大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这句话阮大铖还是敢说的,毕竟钟羽正现在整个人都飘飘然了,正在大谈特谈人生观和理想。 钟羽正本来就在首善书院教书多年,自然有为人师的喜好。这辈子也没有这么多人捧他,也没有这么多人听他的课,这一讲起来自然就有一些收不住了。 不过钟羽正不会乱说话,这一点阮大铖是可以肯定的。 在阮大铖的眼里,钟羽正就是一个读书的书呆子,为人古板且耿直,算得上是一个老学究。 崔呈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好!你要尽力维持住这里的局面,绝对不能够出乱子。你明白吗?” 阮大铖点了点头问道:“崔大人进宫,可有收获?” 听到这话,崔呈秀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他瞪了一眼阮大铖,心中对阮大铖其实已经很气愤了。 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哪来的这么多事? 现在可倒好了,陛下那边还在考虑,外面却已经闹起来了。这让陛下怎么看自己?不会说自己不能办事? 如果自己把事情办好,怎么会闹腾成这样?这事情闹得越大,自己越吃不了兜着走。这一切全都要怪阮大铖! 阮大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崔呈秀怪上了,依旧面带期待的看着崔呈秀。 在阮大铖看来,这件事情解决起来也没有什么难的,只要宫里面给一个保证就可以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散了。 可是阮大铖也知道,难就难在这点上,陛下还真的就不一定同意。如果有人在陛下面前说点什么,那就后果难料了。 所以阮大铖很期待着看着崔呈秀,希望崔呈秀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毕竟崔呈秀的身份阮大铖也知道,这位在宫里面也是有关系的。 不说其他的,东厂的那位厂公魏忠贤就与崔呈秀走得很近。如果有魏忠贤帮忙说话的话,这件事情也未见得就做不成。 “陛下没有说什么,只说考虑考虑。”崔呈秀看着阮大铖,叹了一口气说道:“即便是原本有成算,现在这群人这么一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一个结果。” 第四零七章 自己人 听到崔呈秀这么说,阮大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这件事情显然出乎阮大铖的预料了,他没想到崔呈秀居然没能够说服陛下。 现在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恐怕再想要说服陛下就更难了。 阮大铖有些担心的问道:“崔大人,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崔呈秀没好气的说道:“在我出来之前,陛下特意交代过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会惹陛下不高兴,也只能是静观其变。” 说完这句话,崔呈秀阴沉着脸看着阮大铖,十分严肃的说道:“阮大铖,你要把这里给我盯住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任何事情,否则你没好下场。” 听到崔呈秀的语气之中带着威胁,阮大铖心里面连连叫苦。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和崔呈秀谈条件。即便是有苦,那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阮大铖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崔大人放心,阮某一定尽心尽力。” 到了这个时候,不光是为了崔呈秀,也为了自己,阮大铖想不尽心尽力都不行。 “那你快去吧。”崔呈秀点了点头,语气略微有一些松了下来。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全怪阮大铖,刚刚的态度无非就是吓唬阮大铖一下。 生气之下发泄一番是没什么关系的,再过多逼迫阮大铖,可能会适得其反。 阮大铖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回到人群中的时候,阮大铖发现钟羽正还没有说完,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 现场的气氛却没有刚才高涨了,不少的学子都开始垂头丧气,甚至有人在打瞌睡。 显然钟羽正的演讲实在太长了,而且大多都是学子们早就听过的话。他们没有厌烦已经是很给钟羽正的面子了。 这反而让阮大铖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再好不过。 钟羽正此时已经说的口干舌燥,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如此,我们便共心协力,把这件事情做好,为天下的读书人做一个表率!” “好!”周围忽然响起了响亮的叫好声。 这声叫好声之后,所有的学子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叫好了起来。周围的气氛,这才再一次热烈了起来。 一个书生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正是那个王林生。 阮大铖的目光落在王林生的脸上,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这个王林生,恨不得上去扇这个人一个嘴巴,然后把他抓起来。 从这些人来到首善书院伊始,这个王林生就一直在跳。他上蹿下跳的,阮大铖看得很明显。这就说明了一件事情,这个王林生是别有所图。 对于一些人的心思,阮大铖琢磨的很透彻。 在这样的时候,这种上蹿下跳的人往往都是别有用心的。 王林生站在人群之前,大声的说道:“文天祥曾经有言,读圣贤书所谓何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日便是我等学子成仁取义之时!” “陛下建立皇家书院、广收天下士子,是我等读书人的福分。这是千古未有的盛世!” “陛下兴文教之心、弘扬圣人之道之行,实乃千古帝王之楷模,也是我等读书人的福分!能够生在这样的圣君的统御之下,是我等读书人的福分!” “可是今时今日,居然有人想利用陛下的仁德之心行自己的阴私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我辈读书人岂能坐视不理?” “忠君报国,正在此时!各位学子,今时今日便到了我们忠君报国的时候!大家跟着我们一起,在这里发出声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想法!” 听到王林生的话,人群之中轰然炸裂。 无数人大声喊了起来,显然在赞成王林生的说法。 听到王林生这么说,阮大铖松了一口气。 显然这个王林生还没有到发疯的程度,他是在说陛下的好话,传出去的话反而会得一个好名声。 这让阮大铖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王林生跟自己想的一样。 如此一来,反而好办事了。 就怕上了一个楞头青,生冷不忌,反而不好办事。 于是阮大铖站在人群中没有上前,也没有开口。 现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平息下来就最好了,说什么都不合适。 学子们汇聚的消息在京城之中自然是瞒不住的,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各级的官员耳中。 随后逐级上报,很快便传到了内阁之中。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内阁之中也是惊诧莫名。谁能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可不是小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群体性的事情,那就糟糕了。 于是以韩爌为首的三位内阁大学士不敢怠慢,连忙就把消息送去宫里了。韩爌等人也在等着陛下的召见,想要快速地想出一个办法,把那件事情解决了。 内阁的房间里,一个人坐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黄克缵说道:“这不是胡闹吗?他崔呈秀干什么吃的?陛下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来办,还让那么多衙门配合他,他就搞出这么一个结果?” “这个皇家书院改革,是朝廷大计,是陛下费了心思的。朝堂之上的臣子们都在拭目以待,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在看。结果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崔呈秀实在是无能!不但无能,还误了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该严惩不贷!” 徐光启看着黄克缵,丝毫不为所动。 现在内阁之中只剩下了韩爌他们三个人,黄克缵和韩爌勾搭在了一起,徐光启就显得有些势单力孤,所以徐光启并不乱说话。 这一次事出突然,徐光启也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徐光启就不希望这段时间出事,他想要的是尽快把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落下来,至少把自己的人拉进来。此时此刻出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徐光启的心里面,自然也是看不上崔呈秀的,不是一路人。那就是一个卑鄙小人,投靠了东厂的魏忠贤。 这样的人出了笑话,本该徐光启是看热闹的。可是现在坏了朝廷的事情,这就让人更加气愤,徐光启也没有了看崔呈秀笑话的心思,心里面在琢磨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至于黄克缵的话,徐光启也明白,这是想利用这件事情把崔呈秀踩下去,让他当不成这个官,顺便把他的官职都拔了才好。 这样一来,崔呈秀这个人就离开了大家的视线。同时皇家书院改革的事情,也可以交给别人来做。 现在皇家书院改革的事情有资格参与的,朝廷上的人并不多。崔呈秀之所以能够揽到这个权利,无非是因为这件事情是他提出来的。 首倡之人,自然可以让他来管。可是到现在搞砸了,自然就要换人。 朝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半途而废,那么接任的人选也就那么几个。 礼部侍郎冯从吾,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也是韩爌想要提名的人。如果冯从吾能够把这件事情办好,必然权力大增。到了那个时候,礼部尚书沈庭筠恐怕就压不住冯从吾了。 这种事情徐光启自然看得明白,他怎么能够不知道呢? 不过沈庭筠也可以来弄这件事情,所以黄克缵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想和徐光启联合先把崔呈秀弄下去。 至于最后谁来接手这件事,那就各凭本事嘛。 可是徐光启还在犹豫,他不想做这件事情,他要让沈庭筠来竞争内阁大学士的位置。 这个时间点很关键。如果沈庭筠去管书院的事情,这件事情恐怕就要泡汤了。 韩爌可以让冯从吾不争,徐光启却不行。 拿一个冯从吾就把沈庭筠对掉? 他们想的倒是挺美。 于是徐光启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还是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是想着先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惩处崔呈秀这件事情并不着急,如果是他的过错,那么自然不用放;可如果是其他的原因,也要查明。毕竟把事情办好才最重要的。” “如果不弄清楚是什么原因,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徐光启的话说得很客气,但是态度也很明显。 听到这话之后,黄克缵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徐阁老此言甚善,是我考虑不周。那就按照徐阁老说的办吧。” 韩爌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外面闹腾的沸沸扬扬,宫里面却依旧平和如故。 朱由校坐在摇椅上,轻轻晃动着。 田贵妃则是在一边伺候着,不时的拿起一个葡萄放到朱由校的嘴里。 陈洪站在朱由校的身边,轻声地说道:“皇爷,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这次领头的人是王林生。” 朱由校点了点头,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直接问道:“你的人?” 陈洪点了点头说道:“不光这个王林生是,其中有几十人都是。有王林生牵头,这些人配合,想来也是万无一失。” 第四零八章 君臣斗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知道他在这件事情里面费了不少的心力,也安排了不少的事情。可是没想到陈洪居然安排了这么多,也没想到他居然埋了这么多人,看来是用了心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做的不错。” “谢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站起身子,朱由校活动了一下筋骨。 心里面既然已经有数了,那自然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于是朱由校说道:“走吧,去见见那几位大学士。”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引路。 在朱由校到前面的时候,韩爌等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虽然没有心焦气躁,但还是有一些焦急的。 见到朱由校之后,韩爌三人连忙站起身子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都坐下吧。” 等到韩爌等人坐下之后,朱由校说道:“诸位爱卿一起来,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看诸位爱卿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听着朱由校轻松的语气,韩爌等人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陛下的心情不错,这让他们心里面也有了一些底气。毕竟在陛下心情不错的时候说一些坏事,陛下也没那么容易生气,大家也能轻松一些。 如果陛下心情不好,再知道点坏事,那结果就不好预料了。 徐光启和黄克缵都看向了韩爌,意思很明显,这个时候该你说话了。 作为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自然责无旁贷,他站起身子说道:“陛下,的确是有一件事情。京城之中的突发事件,臣等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示陛下。” “那就说说看吧。”朱由校笑着说道。 “是,陛下。”韩爌答应了一声,连忙说道:“京城之中的学子都在聚集,聚集了不少人,现在都已经到了首善书院。”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脸上不禁产生了一抹疑惑,随即问道:“他们为何聚集?首善书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陛下,朝中改革书院,不知道谁把消息传了出去。”韩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似乎是学子们不满,所以才一起聚集到了首善书院。” 朱由校看了一眼韩爌,心中有些无奈。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记给崔呈秀挖坑? 不过这种事情也避免不了,所以朱由校也没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等着韩爌继续说。 “根据下面人的回报,似乎是有人传了消息出去,说书院改革之后不再教授圣人之道。这件事情传开之后,舆情沸然,学子们心中不满,又听说首善书院的钟羽正已经向崔呈秀提出了条件。如果书院不教授圣人之道,钟羽正便不同意书院改革。” “现在学子们全都跑到首善书院去声援钟羽正了,事情闹得有些大。现在京城上下人心惶惶,舆论沸腾。如果事情继续闹下去,恐怕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场面。臣等心中焦急,却不敢做主,所以来请示陛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韩爌,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此时也严肃了起来。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很大。如果任由他们继续闹腾下去的话,恐怕会引起更多人的不愤。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也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会影响到朝廷的书院改革大计。” “几位爱卿都是内阁大学士,为朕谋划是你们应尽的职责。既然几位爱卿现在都在这里,那朕就问问几位爱卿,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朱由校的目光从韩爌三人的脸上扫过,等着他们给一个答案。 陛下又把事情推回来了,韩爌三人心里面倒是没觉得意外。因为这也是朝廷的常规操作了,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让内阁他们来拿主意,这也是之前为什么韩爌和徐光启达成统一战线的原因。 如果在那个时候达成了统一战线,现在就可以去踩崔呈秀一脚了。无论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如何,崔呈秀肯定是要倒霉了。 不过没有达成统一战线,也只能是各说各的了。 韩爌和黄克缵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全都看着徐光启。 他们想看看徐光启怎么和陛下说这件事情。 徐光启倒也没有失望,而是直接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当前主要的事情是平息舆情。既然他们有此担心,朝廷不如就发布一份布告告诉他们,皇家书院改革之后依旧会教授圣人之道。这样也就会让他们安心了。”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和黄克缵心里面都叹了一口气。 果然没出乎预料,徐光启的这套说辞已经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了。 在今时今日这个时段,徐光启不想出一点事情,只想朝廷稳定。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徐光启想的是息事宁人,怎么能把事情闹大? 徐光启这样说,这样处理自然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韩爌可不这么想,对黄克缵使了一个眼色。 黄克缵立马会意,直接说道:“陛下,臣以为徐阁老说的有道理。不过臣以为,只是发出一份布告尚显不足,毕竟这件事情已经闹到这么大了。一份布告,怕是不能够说服那些学子。如果再有别有用心的人从中挑拨,反而会有麻烦。” 听到这话之后,徐光启的脸色就是一沉。 徐光启没想到没有答应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还是要搞事情。徐光启心里面开始不断的思索着,要怎么粉碎韩爌他们的阴谋? 在徐光启看来,韩爌两人就是在搞阴谋诡计,公然的排除异己、结党营私。 朱由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语气赞同的说道:“黄爱卿说的有道理。那么黄爱卿可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一听。” 对于下面这三人的勾心斗角,朱由校自然看得出来。 孙承宗走了之后,这两方人就开始互相撕咬了。这件事情出了之后,就更加激化了这种矛盾,说白了无非就是在争权夺利罢了。 这让朱由校有些无奈。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看来有些事情要改一改。 黄克缵见到朱由校赞同自己,心中大喜,连忙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朝廷该派遣重臣前往首善书院,一来可表达朝廷重视之意,二来也可安抚人心。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在现场及时处理,以防意外。” 这个说法自然是有道理的,看起来也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处理方法。 可是朱由校的心里面明白,这只不过就是一个试探性的开始而已。他们也不是真的想把这件事情交给朝廷重臣去做,也不是真的想做好。或许这里面有这样的想法,但更多的却是为了崔呈秀。 一旦这件事情朱由校答应了下来,派出的这位重臣自然就接替了崔呈秀的责任,这件事情自然就是崔呈秀没有办好了。 原本安抚学子的事情应该交给崔呈秀来做,现在没交给他,那就证明朱由校对他不满意。到时候必然会有人对崔呈秀群起而攻之,说他没有资格主持皇家书院的改革,想要换人。 至于说换谁,那自然就是派去主持的这位朝廷重臣。 这里面的心思就比较多了。于是朱由校问道:“黄爱卿觉得谁比较合适?” 听了这话之后,黄克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着眉头开始想。 半晌之后,才试探着说道:“如果派出的官员职位太高,有一些不太合时宜;官职太低,显得不太重视。所以臣觉得礼部侍郎冯从吾正合适。” “一来,礼部侍郎冯从吾官职合适。二来,冯从吾主持皇家书院,对这里面的事情比较了解。想来,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做,必然是事半功倍。”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是要想得到崔呈秀的差事,以冯从吾来替代崔呈秀。一旦冯从吾把这件事情给做成了,在礼部之中必然势力大增。到了那个时候,徐光启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朱由校沉吟了片刻,转头看向徐光启说道:“徐爱卿有何看法?” “臣以为黄阁老的提议是个好提议。”徐光启先肯定了黄克缵,毕竟大家在皇帝面前还是要表现出一种和谐相处的状态。 大家都是一心为朝廷做事的,我先赞同了你,也代表着我下面说的话没有私心。 刚刚黄克缵就给徐光启来了这一手,现在徐光启这么做也算是还了回去。 于是徐光启说道:“只不过有一点臣不太赞同,臣以为还是派出一位朝廷重臣比较合适。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京城内外的读书人人心惶惶,甚至会影响到官场上的很多官员。” “在这样的情况下,派出朝廷众臣的效果会更好,也能够彰显朝廷对读书人的重视。所以臣以为,派出礼部尚书沈庭筠更加合适,请陛下明察。” 徐光启把沈庭筠推了出来,这也是硬着头皮要做的事情。 如果让冯从吾去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如果沈庭筠去平息了这件事情,那么他的威望也会很高。如果能从崔呈秀的手里面把这个差事接过来,那就更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徐光启只能这么做。 听着徐光启的话,朱由校点了点头。显然双方在这件事情上斗上了法。 不过,朱由校不可能任由他们来回斗,这件事情要是让他们这么搞,那岂不是糟糕了?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这件事情怕是有内情。” 听到朱由校的话,韩爌三人顿时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难道还有其他的想法?可千万别啊! 此时韩爌三人的心里面都慌了。虽然他们彼此争来斗去的,却不想朱由校搞事情。 作为朱由校的心腹臣子,他们对伺候着的这位陛下自然是很了解的。 陛下对忠心做事的自己人很好,像他们几个就是。可如果真的下起手来,那也是足够的狠。 如果陛下真的要对这些学子做什么,反而会更糟糕。 朱由校没去看韩爌他们几个,继续说道:“这些人居然敢聚集在一起对抗朝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是不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在鼓噪?如果朝廷就如此妥协,会不会有损朝廷的威仪?” “到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朝廷可欺负,再因为书院的事情闹腾起来怎么办?书院改革还搞不搞了?今天你提一个意见闹腾一下,明天他提一个意见闹腾一下,那这书院改革到底听谁的?” “几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但这件事情不能够草率行事。”说到这里,朱由校的脸沉了下来。 韩爌三人的心里面咯噔一下子。 完了,陛下这是真的往那方面想了。 这要是陛下不同意自己的意见,反而去把这些士子抓起来,那事情可是真的闹大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倒是不用担心。”韩爌连忙说道。 “哦?韩爱卿有何高见?”朱由校看着韩爌问道。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连忙说道:“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无非是有人泄露消息罢了。这件事情自然是要彻查的,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住他们,别让他们闹事。” “何况是崔呈秀没有把事情说明,所以才闹出了这个乱子。只要朝廷把事情说明,相信很快就能够平息下去。至于说学子提出的要求,那也要看合不合理。” “臣以为,此次的要求无非就是明示而已,同意了也无妨。如果是不合理的要求,自然不能同意。” “陛下,臣以为韩阁老说的对呀!”黄克缵连忙说道。 坐在下面的徐光启这个时候也急了,顾不上与韩爌两人的争斗,连忙说道:“陛下,韩阁老说的对呀!” 不过朱由校怎么可能让他们混过去? 他皱着眉头说道:“即便你们说的对,也不能够草率的行事,还是先查清楚吧。” 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说道:“你去一趟东厂,让魏忠贤去查一查。看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查清了情况之后,马上回报。” 第四零九章 斗阉狗 韩爌三人听到自家陛下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心里面的担心更加浓重了。 怎么能让魏忠贤去调查呢? 谁不知道魏忠贤和崔呈秀穿一条裤子? 如果让魏忠贤去调查,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陛下已经很久没有用东厂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也是交代给锦衣卫去办。这怎么又把东厂想起来了? 魏忠贤那个人乃是卑鄙小人,做事毫无底线、不择手段,可以说是正经宦官的样子。 这就是大家看不上的人!这些太监还真的是不死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跳出来搞事情。 韩爌三人的脸色很难看,想要开口劝说劝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毕竟陛下刚刚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大家刚刚争吵这一番,恐怕已经落到陛下的眼里面了。 或许就是因为大家在陛下面前你争我夺,这才让陛下有了心思去让魏忠贤去调查。这事如果再争下去的话,那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来。 韩爌三人心里面暗自恨着魏忠贤,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缓缓的说道:“几位爱卿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究竟如何处置,等魏忠贤调查回来再说。” “是,陛下。”韩爌三人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站起身子向后面走了过去。 张皇后马上就要生产了,他还是到后面早点陪着比较好,实在是没时间和韩爌他们耽搁浪费。 至于这件事情,朱由校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每一步都已经算计完毕,自然不可能让韩爌他们坏事。 只要事情没有超出朱由校的预料,对于他来说,就全都是可以接受的。 等到朱由校走了之后,韩爌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之中都有一些无奈。 至于徐光启,更多的是不满。如果不是韩爌他们两个搞事情,何至于如此? 徐光启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徐光启愤愤然离去的样子,韩爌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次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或者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魏忠贤捡了一个便宜? 韩爌旋即心里面就是一惊。 不是陛下看穿了他和徐光启的争斗吧?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说明他们的争斗让陛下厌烦了,或者说引起了陛下的不满,才拿出魏忠贤这张牌。 想到这里,韩爌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黄克缵走到韩爌的身边问道:“阁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黄克缵自然看到了韩爌严肃的脸色,知晓这里面有一些事情自己没想到,但是韩爌已经想到了。这对黄克缵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一动不如一静。在陛下心思未明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韩爌想了想之后说道:“我们算来算去,终究还是忘算了陛下,才会功败垂成。这件事情不要再掺和了,告诉下面的人都安分一些。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不要再搞出事情了。” 看韩爌的表情如此严肃,黄克缵也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回去之后就交代下去。” 两人一起离开了皇宫,开始各自忙碌去了。 朱由校的旨意很快就传到了东厂。 一下子,东厂上下就沸腾了起来。 这段时间对于东厂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日子,陛下有什么事情都在用锦衣卫,似乎把东厂忘了。如此一来,东厂上下必然是心焦不已。 要知道,这可是争宠得胜。谁失了陛下的宠幸,谁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尤其是魏忠贤,整个人都差一点跳起来,心里面更是激动不已。 对于魏忠贤来说,先前这段时日非常难过,他仿佛被陛下忘了一样,被陛下宠信的日子似乎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这对魏忠贤来说,是不能够接受的。可是不接受又不行,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总不能跑到陛下那里去大闹一番吧?他又没这么个胆子。 “把所有人的手都召集到一起。”魏忠贤强压心里面的激动,不让手下看出来。 可是手下心里也激动,脸上的神情自然也就表现出来了。 魏忠贤见到之后,自然也引起了心中的悸动,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掩藏不住了。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孙云鹤,魏忠贤问道:“人手都到齐了吗?” 孙云鹤连忙说道:“回督公,已经到齐了。这些日子都憋疯了,怎么办就等督公一句话了。咱们的人绝对不会给督公丢脸!” 听到这话,魏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 目光扫过手下,魏忠贤站起来身子,缓缓的说道:“咱家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咱家也知道你们的日子不好过。这一次咱们的机会来了,绝对不能够放过!陛下要让咱们去调查书院的那些人,咱们这一次要把差事办好了!” “谁要是把差事办好了,咱家自然有赏;谁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就不要怪咱家不讲情面。” 听到这话之后,下面的人连忙说道:“督公放心,咱们一定用心尽力!” 魏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把人都撒出去,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让探子们动起来,用心的给咱家打探消息。谁有好消息,咱家必然不吝啬赏赐!” “是!”众人连忙大声答应道,脸上全都是激动的神色。 魏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各自去忙吧。”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魏忠贤看了一眼身边的孙云鹤,说道:“你跟着咱家来。咱们先去见一见崔呈秀。” 听到魏忠贤这么说,孙云鹤沉声说道:“公公还用亲自去见他?有什么事情把他招呼过来问就是了。” 魏忠贤冷声说道:“你知道什么?” “现在这是公事,公事需要有公事的样子,怎么可以私相授受?” “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去!要光明正大的去!现在崔呈秀主持这件事情,咱们只是调查,自然要咱们上门。等一下过去之后你们要记住,崔呈秀是主官,你们的态度要客气一点。这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明白吗?” 听了魏忠贤的话,孙云鹤自然就明白了。他不是笨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他连忙说道:“是,卑职明白了!” 魏忠贤两人带着人出了东厂,浩浩荡荡的朝都察院去了。 都察院对于东厂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态度,甚至是很敌视。双方在责任上有一些重叠,而且这些年矛盾闹了不止一次,都察院无数人被下了东厂的牢房,死在里面的人也不计其数。这些人平时也是自诩正直,都是清流,自然不会给东厂好脸色看。 魏忠贤到都察院的时候,整个都察院上下如临大敌一般。 不过对这种局面,魏忠贤却是视而不见,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是邻家过来串门,态度十分的温柔和和蔼,反正让人很不适应。 魏忠贤把自己的来意一说,都察院的人神情就有一些怪异了。 崔呈秀和魏忠贤的关系,大部分人都有所耳闻、都知道,只不过没有办法提起罢了。 崔呈秀这段日子以来平步青云,大家也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件事。只不过这一次魏忠贤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情都想起来了。 不过大家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另外一件事情取代了,那就是魏忠贤居然是来调查首善书院学子聚集的事情。 这个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首善书院学子聚集之事上面。 首善书院学子聚集之事如今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情况。如此一来,大家都知道了宫里面的态度。 陛下对这事不妥协啊!这是要出事了,山雨来风满楼啊! 崔呈秀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值班房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 在崔呈秀的心里面,一方面是高兴的,因为有了魏忠贤给他撑腰,他就不用担心了。之前还担心有人落井下石,现在魏忠贤来了,那就代表着陛下的态度。他心的一半可以放在肚子里面了,剩下一半也快落下来了。 另外崔呈秀也有一些担心,那就是魏忠贤的到来是好是坏?这件事情有了东厂的参与,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魏忠贤要强硬的下手,崔呈秀怕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和魏忠贤的关系虽然亲密,知道的人也不少,可是终究上不了台面。 如果这一次配合魏忠贤对学子动手,恐怕崔呈秀的名声就更臭了。现在就已经臭大街了,到时候恐怕就更加的臭不可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崔呈秀怎么可能不担心? 见到魏忠贤的那一刻,崔呈秀连忙躬身说道:“原来是东厂的魏督公!不知道魏督公今日到都察院来,所为何事?” 听到这话之后,魏忠贤的态度就更放得低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着崔呈秀一拱手,说道:“原来是崔大人!让崔大人亲自出来迎接,咱家真是受宠若惊!” “突然上门,还望崔大人不要见怪。只不过这是陛下的差事,咱家也不敢耽搁,崔大人多多海涵!” 魏忠贤的话十分客气,还点明了来意。他到这里来是因为公事,并不是来和你叙私情的。 这话自然也是说给别人说听的,同时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崔呈秀连忙说道:“这是自然,魏督公里面请,咱们入内详谈。” 在崔呈秀把魏忠贤请进去的同时,这个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传播的速度更是非常的快。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了以后,又传到了民间。 说起来,大家都是读书人,在这件事情出来之后虽然不方便表态,但心里面还是支持的。 在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可以说是舆论哗然,无数人都开始担心了起来,甚至有的人开始害怕,觉得这件事情要糟糕了。 崔呈秀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他与魏忠贤的关系也都是尽人皆知的事情。现在这两人搞到了一起,那岂不是要天翻地覆? 陷害忠良、屈打成招,恐怕都已经是常事了。 于是一时之间,群情激奋,无数人开始奔走,想要把魏忠贤搞下去。 吵着吵着,矛头就直接指向了内阁。 原本内阁就是背锅的人,有了什么事情都是内阁大学士没做好。现在这些读书人就更加看不上这三位内阁大学士,觉得他们简直丢了读书人的脸。 你们怎么就不劝劝陛下呢?陛下如果想要强行执行,你们怎么就不敢犯颜直谏呢? 为了保全官位,不顾公理道义,你们简直就是枉为读书人!更枉为朝廷的臣子! 一时之间,无数的奏疏从各个衙门递了上去涌向朝廷。 这些奏疏大部分都是弹劾三位内阁大学士的,作为内阁首辅大学士的韩爌,更是成了众矢之的,简直就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各种罪名都被扣了上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对韩爌已经很不满意了。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做事毫无担当,整日里也不为读书人做主,也不为官员做主,反而逢迎媚主,简直就是权臣、奸臣! 一时之间,韩爌的声势大跌,京城更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至于魏忠贤和崔呈秀谈了什么,大家自然是不知道的。两人在房间里面密谋,外人想要打探到一点消息那都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两个人密谋之后,一起赶奔到了首善书院。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了首善书院。大家都想看看魏忠贤要做什么,更多的学子赶奔到了首善书院。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现在已经不是书院改革的事情,大家这是要去对抗权阉了。 魏忠贤这样的阉狗,居然要对学子下手? 这一次绝对不能忍! 为了捍卫读书人的道义,这一次要和魏忠贤这个阉狗斗到底! 局势一触即发。 第四一零章 打起来了 魏忠贤和崔呈秀马不停蹄的赶奔到了首善书院,两人的速度非常快,同时为了防止有人闹事或者出现什么意外,魏忠贤还带了不少人手。 东厂的番子个个精神鼓舞。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次是立大功的机会。 每个人都精神昂扬,一路上可以说是杀气腾腾,惹得周围人躲得远远的。根本就没有人敢往前凑,净街效果十分的好。 一时之间,京城上下群情沸腾。 在探明了魏忠贤的去向之后,朝廷之中个个全都震惊。 这是要做什么?陛下要做什么?怎么派了魏忠贤去首善书院,而且还如此杀气腾腾?难道是为了抓人吗? 各种传说风云迭起。 不少人开始赶奔首善书院,有的人是去看热闹。有的人只是去看有没有机会。 不少官员也跟着去了,他们的目的更简单,看看魏忠贤要做什么,回头找点由头弹劾他。这可是一个刷声望的好机会,绝对不能够放过。 一时之间,京城四方涌动。 对于这些情况,东厂自然全都发现了。 消息快速汇聚到了魏忠贤这里,对此魏忠贤毫不在意,反而还兴奋了起来。 东厂这一次出手震惊天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也该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声威了。 魏忠贤率领人马来到首善书院的时候,见到了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一幕。 这么大的动静? 魏忠贤想过各种情形,比如他一来,书院的学子便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也曾经想过这些人聚在书院门口,等着和他大战一场;甚至还想过有人会袭击他,甚至做好了各种各样的防御办法。 在魏忠贤看来,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他都能够应对。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立下功劳,让皇爷刮目相看。 咱们东厂办事,就是比那些粗手粗脚的锦衣卫要好的多。 可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出乎了魏忠贤的预料。 甚至连崔呈秀都没有想到,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程度? 因为首善书院正在发生一场大乱斗,学子们居然互相打起来了! 呼喊声不绝于耳,首善书院的门口更是尘土飞扬。 双方打得那叫一个热闹,厮打呼喊根本就没停歇。 知道的人晓得这里是首善书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发生了械斗。 跟着魏忠贤赶过来的人此时也是大惊失色。如果说学子们和魏忠贤打起来,这倒是不出乎大家的预料。 魏忠贤是大家的敌人、东厂的老太监,真要是打起来,不少人还暗戳戳地存了帮学子们忙的心思。 甚至有的跟着来的官员,还希望能够打正。只要这些人打正,自己就有了扬名立万的机会。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首善书院的门口是打起来了,却是学子之间互相打了起来。看这个场面,打斗程度可真的是不小。 魏忠贤也是一脸的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我预想的种种情况全都没有出现,你们居然不统一战线对付我,反而自己打起来了?这让我怎么办? 崔呈秀来到魏忠贤的身边,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督公还是把他们拉开吧,不能让他们在这边打下去了。如果打出人命来,到时候就晚了。这里可是大明的学子,如果真的打坏了,到时候必然是天下沸腾,我们没法向陛下交代。” 听到这话,魏忠贤终于回过神来了。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也不想管这些学子,心里面恨不得这些人打得狠一点,最好是人脑袋打出狗脑袋。 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人上上下下的搞事情了。 可是魏忠贤也知道,必须要管一管。崔呈秀说得很有道理,到了这里却不管,出了事情的话还都是自己的责任。 最重要的是皇爷交代的事情办砸了就没办法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完蛋了。别说立功了,恐怕会挨责罚,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于是魏忠贤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对身后的孙云鹤说道:“你马上带着人上去,把这些人都给我分开。如果有谁反抗,这回我打。” “不能打,不能打!”崔呈秀连忙来了一句,语气急切的说道:“咱们的人要是动手的话,他们可能就会冲着咱们来。到那个时候,咱们肯定解释不清。” 魏忠贤瞪了一眼崔呈秀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孙云鹤得了命令之后,带着东厂的番子就冲了进去,开始把所有人分开。 两边的人还高声的呼喊着,可是东厂的番子们手上都是有功夫的,真的上阵杀敌或许不行,但是对付这些手上没沾过血的学子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番子们很快就把学子们分开了。 有的人还高呼着厮打,也被东厂的番子押了起来。 等到人群分开之后,魏忠贤黑着脸迈步走了进去。 现在的情况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前的种种预想到了现在全都没有用了。他出山的效果大大的折扣,魏忠贤心里高兴才有鬼了。 一边向前走着,魏忠贤一边说道:“成何体统?” “看看你们一个一个的,你们可全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的斯文去哪里了?居然在这里动手?简直就愧对了你们读书人的称号,军中的**都比你们强!” 魏忠贤的话很不客气,可是在场的人已经都被押起来了,也没有人跳出来反对。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如果有人对魏忠贤吼的话,肯定会被押起来。 刚刚打就打了,无非就是学子们打了一架而已;现在要是跟魏忠贤干起来,那这件事情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所以学子们虽然一个个怒目而视,但也没有人站出来反抗。 魏忠贤走了过去,崔呈秀也赶紧跟上去。 两人穿过被羁押的学子们,径直向首善书院里走了进去。 首善书院里面也有学子在打架,不过现在已经被分开了。 魏忠贤两人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首善书院里可以说是乱成了一片,破碎的椅子、被砸倒的桌子,甚至还有躺在地上哀嚎的学子。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 魏忠贤黑着脸,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在心里面骂。 搞成这个样子,居然从初始目标抓人变成了现在的收拾烂摊子安抚学子,这是咱们东厂该做的事情吗? 可是魏忠贤也知道,其他的可以不顾忌,但是不能不顾及身边的崔呈秀。这可是他在朝中少有的手下,而且地位还很高,不能够让崔呈秀00倒了。 这一次皇家书院改革,他是负责人。如果他倒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自己还想着利用这次机会,多拉一些人手呢。所以不能够让他倒了。这里的事情必须尽快安抚下去。也必须把事情完美的解决掉。不然就给人攻击了崔呈秀的借口 虽然心里面充满了怒火,可魏忠贤还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去把钟羽正和阮大铖找来。”魏忠贤看着崔呈秀说道。 崔呈秀点了点头,也黑着脸去找人了。在崔呈秀的心里面,也是把钟羽正这两人骂了一遍。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弄出了这样的事情? 钟羽正你不是前辈吗?你不是在士林之中的威望很高吗?怎么又弄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有那个阮大铖,说的时候条条有理,可是结果呢?事情没办好就不说了,还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走到后面的时候,崔呈秀终于见到了钟羽正两人。 两人躲在一个屋子里面,门从外面关上了。 崔呈秀嘴角轻轻一扯,上前把门打开,将两人放出来。 钟羽正两人头发披散着,衣服也挂了土,甚至阮大铖还落了一个乌眼青。 显然是被人打了。 “崔大人,你可来了!”见到崔呈秀之后,阮大铖激动的说道。 此时的阮大铖早就没了之前的从容,整个人十分的狼狈。此时见到崔呈秀之后,他更是无比的激动。 救星终于来了! 一边的钟羽正身子都在颤抖,嘴里面则是在不断的重复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看着两人的狼狈样子,崔呈秀没开口骂,在心里面忍住了。最要紧的是询问原因,完美的解决这件事情。 崔呈秀再不耐烦,也没有办法。 “你们两个跟我来吧。”崔呈秀说道。 说完这句话,崔呈秀转身向前走了出去,在前面给两人带路。 虽然崔呈秀现在就想问一问,可是魏忠贤在那边,自己不能够先开口问。 三人从里面走出来,很快就见到了魏忠贤。 魏忠贤也看到了三人,见崔呈秀身后两边跟着两个狼狈的人,魏忠贤哪里还不知道两人的身份。 见到钟羽正两人的狼狈相,魏忠贤就是一皱眉头。 “怎么搞成这样?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就打起来了?”魏忠贤问道。 钟羽正两人自然也看到了魏忠贤,从魏忠贤的衣服上就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了。 于是阮大铖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说道:“多谢督公相救之恩!公公来得及时,如果再晚来一会,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 魏忠贤看了一眼阮大铖,心中还是不耐烦。 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和你说这些? 于是魏忠贤直接问道:“这些没用的废话就不用说了。现在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阮大铖连忙说道:“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原本士子汇聚在这里,大家还算安分。不知道怎么就有人提出了要反对朝廷的书院改革,说书院改革是在扼杀学问,更别提还不传播圣人之道。” “他们觉得朝廷这是在打压读书人,对读书人不公平。所以首善书院不应该是反对书院教什么,而是应该反对书院的改革。如果书院不改革,只是维持现状,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甚至有人喊出了如果皇家书院想要建新的书院,就自己去建,为什么要打压出其他的书院?这是在党同伐异,朝中有奸臣在排除异己!”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的脸就沉了下来,表情也变得更难看了。 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闹腾?而且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等一下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抓回去,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那怎么就打起来了呢?”崔呈秀在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阮大铖瞬间就哭着脸说道:“学子们闹腾起来之后,我和钟院长就去劝说,想和他们好好的谈一谈,让那些学子明白朝廷的苦心。结果那边的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和我们争吵不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诛杀奸佞,就动起了手,而且越打人越多,一时之间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这话之后,魏忠贤那脸就更黑了,瞪了钟羽正两人。 你们两人一对废物,打起来也就算了,居然连谁在后面鼓动都不知道?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魏忠贤对身边的孙云鹤说道:“让咱们的人去审问、去查,把那个喊话的人找出来!” “是,督公。”孙云鹤答应了一声,连忙召集人手去甄别了。 魏忠贤看了一眼身边的崔呈秀,问道:“这件事情你觉得该怎么办?” “督公想怎么办?”崔呈秀想了想,直接问道。 “咱家想把人都抓回去。”魏忠贤沉着脸说道:“这些人在这里聚众斗殴、抗拒朝廷的法令,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把人都抓回去之后严加审问,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这种人无法无天,就应该全部抓起来砍头。” 崔呈秀看了一眼魏忠贤,心里面全都是无奈和苦涩。 魏督公显然是想把这件事情搞大,通过审讯这些人把朝廷的官员牵连进来,把这件事情做成一件大案。 魏忠贤要做什么,崔呈秀的心里面非常明白。 东厂的日子现在不好过,这是要借着这件事情彰显东厂的实力,重新开始立威。 这对于魏忠贤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第四一一章 谁在搞鬼? 可是崔呈秀不能让魏忠贤这么做。如果魏忠贤这么做了,崔呈秀没法交代。 崔呈秀说道:“公公,现在情况不明、群情激奋,如果我们把人都抓起来的话,恐怕会引起更大的乱子。” 魏忠贤看了一眼崔呈秀,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不快的神情。 事情闹大了?群情激奋? 这才是魏忠贤想要的,出现这种情况才好呢。如果不出现这种情况,他接下来反而没办法进行了, 对于崔呈秀,魏忠贤是了解的。 这是一个聪明人,现在这种情况,崔呈秀不可能判断不出来他老魏要做什么。现在说这样的话,原因就很简单,这里面有崔呈秀的牵扯,不希望他这么做。 魏忠贤陷入了沉思,他该怎么做?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必顾忌崔呈秀,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能够拿到最多的好处才是关键,其他的都放到一边。 可是这么做不行啊。 如果真的不顾及崔呈秀,那么两人就离心离德了。魏忠贤在官场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人手,职位比较高的就更没有了。 如果再失去崔呈秀,那就没人了。 沉吟了片刻,魏忠贤转头看向崔呈秀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既然你不想让我那么做,那你就要给我拿出一个主意来,这就是魏忠贤的想法。 魏忠贤的话倒是没有出乎崔呈秀的预料。 崔呈秀想了想说道:“督公,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请奏一下陛下比较好,看看陛下想怎么做。”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就是一皱眉头。 对于自家皇爷,魏忠贤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如果什么事情都去请示皇爷,那么就会给皇爷留下无能、什么事情都办不好的印象。 魏忠贤好久没出来办差了,第一次出来办差就弄出这样的事情,这让魏忠贤很迟疑。 崔呈秀也知道魏忠贤在迟疑什么,不过他真的不能让魏忠贤抓人。 崔呈秀继续说道:“公公,现在的情况太严重了,双方已经动手了。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如果我们私自抓人的话,可能会引起朝堂上的不满。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惹出这样的事情,陛下肯定也会不快。” 崔呈秀知道,如果想说服魏忠贤,就只能从陛下那里下手,否则根本就没有意义。 其他的事情,魏忠贤都不会顾忌;能让魏忠贤顾忌的,也就是陛下的态度。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就听你的吧。” 见魏忠贤答应了,崔呈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督公。” 虽然魏忠贤担心陛下的态度更多一些,但是崔呈秀还是表现出了一副“你为我好,我很感激”的样子。这一点就是崔呈秀比较会做人了。 魏忠贤对着不远处的孙云鹤招了招手。 等到孙云鹤走到身边,魏忠贤吩咐道:“你带着人在这里看着,不能出任何事情。等着咱家回来。” “是,督公。”孙云鹤答应了一声,语气笃定的说道:“督公尽管放心,卑职一定不让公公失望。” 魏忠贤点了点头,招呼崔呈秀说道:“你跟着我一起来吧!” 说完,魏忠贤转身上了马车。 崔呈秀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这一次的事情就属崔呈秀最上心了。办好了也是他授功领赏;如果办砸了,受罚的也肯定是他。 魏忠贤两人离开了首善书院,直接向皇宫赶奔而去。 此时的皇宫大内。 朱由校已经听说了首善书院门口学子们打群架的事。 毕竟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想不传出来是不可能的。现在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宫里面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看着陈洪,朱由校说道:“你不是说你的人控制得住吗?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 朱由校的脸色很不好看。 在朱由校看来,这次的打架根本就是毫无意义,反而把这件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他要的舆论风向绝对不是这个方向。 “回皇爷,是有人捣乱。”陈洪咬牙切齿的说道。 事实上,对于陈洪来说,心里面的确已经恨搞事的人恨得不行,恨不得把那些捣乱的人全都抓起来砍头。如果不是这些人,事情早就办好了,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说说吧。”朱由校没有抬头,静静的说道。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说道:“奴婢的人其实都已经准备好配合魏督公和崔呈秀了。” “可是谁能想到,今天有的学子开始闹事?这些人明确反对书院的改革,双方便争论了起来,争论了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就动起了手。两方谁都互不相让,结果就出现了现在的情况。没有把事情办好,是奴婢的失职!” 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朱由校的心里面明白,这件事情也不能全都怪陈洪。他的确是安排了人,而且人手还不少。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突然出现的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来捣乱的。至于谁在背后指使,暂时还不得而知。 可是朱由校知道,必然是那些反对书院改革的人。 每一项改革动的都是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书院的改革也一样。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在里面,其实这里面的水深了去了。 大明朝的书院是什么? 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教书育人的地方。那些人把口号喊得震天响,为了传播圣人之道。 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说白了书院就是他们针砭时弊、品评朝政的地方。 当然了,这是他们自己的说法。真实的作用是让他们结党营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东林党。 他们以东林书院为根基,相互串联、结党营私。进入朝堂之后,谋求权利、排除异己。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书院的改革,动的不是钱的利益,而是政治上的利益。 现在有人跳出来搞事情,其实并不奇怪。 朱由校能够压得住朝堂,让朝堂上没有大面积的反对声音。把这件事情推行下去,这已经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结果了。 如果没有之前的种种举措,恐怕现在朝堂上都已经闹起来了。 不过如果这次首善书院的事情处理不好,下一波就是朝堂上该闹起来了。 朱由校心里不断的琢磨着,想看看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做。 很快,外面就有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径直来到了朱由校的的身边。 对着朱由校行礼之后,小太监连忙开口说道:“启禀皇爷,东厂的魏督公和都察院的崔大人在外面求见。” 这两人来了? 朱由校一愣。 崔呈秀跑来,朱由校都不意外。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和崔呈秀有很深的关系。 没想到的是,魏忠贤居然也来了,而且还是和崔呈秀一起来的。 在朱由校的算计里面,魏忠贤这个时候应该动手了。 “让他们进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魏忠贤两人都已经来了,朱由校自然要见一下。而且他们来的时机也正好,朱由校可以把事情安排给他们去做。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很快魏忠贤两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他们连忙跪地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让两人站起来。 等到两人站起来之后,朱由校直接说道:“你们是为了首善书院的事情来的?” “是,陛下。”两个人连忙答应道。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这件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们没有妄自行动,这很好。既然已经来了,那朕就把事情交代下去。” “有些人要抓,有些人就不能抓。那些煽动反对书院改革的人全都抓起来,带到东厂去审问,查清楚背后是谁在挑唆。他们居然敢公然对抗朝廷的法令,这些人实在是无法无天!” “如果有官员参与了这一次的斗殴,一定要上报给朕。” 听到朱由校的话,魏忠贤心里面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颇为感激的看了一眼崔呈秀。 幸亏崔呈秀及时阻止了他,没有让他直接动手,否则现在事情就糟糕了。 皇爷显然不想抓那些支持书院改革的人,即便这些人之前也在闹腾。既然有了皇爷的这句话,那就能明白这几次的事情。 魏忠贤说道:“皇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一定查清楚背后是谁在搞鬼。”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行了,去办吧。” 魏忠贤两人行礼之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朱由校叹了一口气。 反弹又来了吗? 动了这么多人的利益,难道说这一次他们要干一把大的? 或者这就是山东的后遗症? 想想也有可能,朱由校在山东做的事情,很多人没有办法阻止,毕竟算得上是有理有节。可是这些人心里面慌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现在想保护自己的利益了。 朱由校冷哼了一声。 这些人想的太好了! 离开了皇宫之后,魏忠贤的脸上全都是激动的神色。 他转头看了一眼崔呈秀说道:“幸亏了你的建议,否则这一次恐怕要吃亏了。” “为督公效力。”崔呈秀笑着说道。 回到首善书院后,魏忠贤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就把孙云鹤召到了跟前说道:“你去把人群分开,让他们自己站队。谁是支持书院改革的,谁是不支持书院改革的,一定要弄清楚。” “是,督公。”孙云鹤连忙答应道。 很快,四周便响起了呼喊声,中场的人让他们各自分开。 孙云鹤的嗓门最大,大声的喊道:“支持书院改革的站右边,不支持书院改革的站左边!快,快快,快!” 王生林站在人群之中,脸上的表情有些激动。他觉得自己这一次立下大功了。 很快,王林生便走到了右边,将一只胳膊高高的举了起来说道:“跟我一起的人全都到这边来。” 王生林的话顿时就让很多人找到了目标,呼呼啦啦的跑到了他的身后。 人群很快就分成了两群,不过有一个事情就很尴尬了。 支持书院改革这边的人太多了,比那边多出了一半。不支持书院改革的那边,人显得太少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魏忠贤就是一皱眉头。 显然有人已经意识到不好,从不支持的那边跑到了支持的那边。 如此一来,双方的人数自然就不均等了。 要知道,魏忠贤进来的时候,双方可是打得热火朝天,没有哪一方有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这就是说,双方在人数上应该差不多才对。 可是现在支持书院改革的人反而占了2/3。这就不是好事情,肯定有人自己跑过去了。这里面说不定就有挑唆的人。 至于对面三分之一的人,估计有很多都是被挑出来的傻子。魏忠贤见过太多读书读傻的人,这些人没什么心思,脑子一根筋,只认自己的道理,说都说不明白。 自己把人抓到牢里面,那是为了查出究竟是谁在捣鬼。如果把一些死脑筋的读书人抓进去,结果什么都查不出来,那这个差事就办砸了。 这些死脑筋的读书人有什么用? 魏忠贤很看不上他们。 不过这些人都躲了起来,自然就不好办了。 魏忠贤的脸色黑了起来,在瞬间就变得难看了。他转头看着崔呈秀,直接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崔呈秀也是有些无奈。 显然挑唆的人跑了,这些人鬼得很,本身心里就有鬼,所以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这就比较难办了。 一时之间,崔呈秀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想了想,崔呈秀说道:“不如问一问阮大铖吧?他一直都在这里,可能会有比较好的办法。” 魏忠贤想了想说道:“那就把他叫来。” 崔呈秀也不敢怠慢,连忙去把阮大铖找来,直接带到了魏忠贤的面前。 第四一二章 书院在手,天下我有 听了魏忠贤和崔呈秀的问题,阮大铖顿时露出了苦笑,有些无奈地说道:“魏督公、崔大人,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才被他们堵在了屋子里面,如果不是躲得快,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被他们打死了。”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和崔呈秀都是一皱眉头。 两人没有想到,情况居然如此严重,看得出来有人下了死手。 那么就简单了,这里面有人在搞事情,而且还想把事情闹大,居然要弄死阮大铖。 “那怎么办?”魏忠贤看着崔呈秀直接说道。 阮大铖死不死的,魏忠贤不在乎。这么一个人,死了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不过事情如果查不清楚,那魏忠贤可就麻烦了。 崔呈秀苦笑着说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就把这些人全都抓回去。”魏忠贤想着想着,咬着牙说道:“回去之后再慢慢的料理他们,让他们指认,想来会有一个好结果。” “这样怕是不妥吧?”崔呈秀迟疑着说道:“这里毕竟有支持书院改革的人,如果把他们都抓起来,肯定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陛下那里交代不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孙云鹤走了过来,径直来到魏忠贤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督公,有人想见你。他说他知道谁是领头闹事的。”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的眼睛就是一亮。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来打报告,而且早就留心眼了。 魏忠贤面带惊喜地说道:“人呢?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好的。”孙云鹤答应了一声,转身便在前面带路。 魏忠贤赶忙跟了上去。崔呈秀也跟了上去。 虽然魏忠贤没有叫崔呈秀,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现在崔呈秀真的想盯着一点魏忠贤,生怕这位督公搞出什么大事情。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角落里,这里已经有个人在等着了。 见到魏忠贤之后,这人连忙躬身行礼道:“见过魏督公,见过崔大人。” 魏忠贤两人上下打量这个人。 虽然已经收拾过了,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此人有些狼狈,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很残破,甚至还闹了一个熊猫眼。显然被人打得不轻。 “你知道是谁?”魏忠贤看着他直接问道。 这人笑着说道:“我知道。我叫王林生,是司礼监陈公公的人,这里的不少人都是。我们是来支持书院改革的,大部分支持书院改革的人都是我们带来的。”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就是一愣,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王林生居然是陈洪的人。陈洪现在在皇爷面前很得宠,最关键的是,陈洪是皇爷的一条很忠诚的狗,如果没有皇爷的吩咐,陈洪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怎么证明你的身份?”魏忠贤看着王林生直接问道。 “您可以去找陈公公求证。”王林生直接说道:“让我们配合魏督公也是陈公公的交代。陈公公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陛下的差事办好。”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点了点头,陈洪的意思他明白。 魏忠贤说道:“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回头我会和陈洪说。现在你说说吧,究竟是谁带头来闹事的?” 王林生笑着说道:“反对的那些人里面,其实没有领头的。那几个领头闹事的,现在全都躲在支持的人群里。” “魏公公你往那边看。”一边说着,王林生一边向一侧指了过去,“那里有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叫张秋的人,他就是这一次事情的领导者。据说他是魏大中的好友,这次的事情也是他带着调起来的。” “魏大中?”魏忠贤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怎么和他一个姓? 崔呈秀听到魏大中这个名字,神情一动,直接走到魏忠贤的身边说道:“这个魏大中是高攀龙的人,东林书院是他们的大本营。”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朝中的东林党还没有洗干净,这些人真的是有机会就出来闹事,从来都不安稳。对了,那个魏大中到哪里去了?” 听到魏忠贤这么问,崔呈秀连忙把事情的经过和魏忠贤说了一遍。 崔呈秀和阮大铖是怎么算计魏大中的,一点都没有隐瞒,都告诉了魏忠贤。 听了崔呈秀的话,魏忠贤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太小家子气了。抓起来之后就应该问问,也别用那么简单的理由。审问了才能把他的同伙挖出来。” 崔呈秀只能苦笑。 这种事情他能干吗?当初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有同伙,何况有同伙也不能够随便抓人,又不像魏忠贤一样有圣旨。 “行了,既然知道谁是主谋,那就好办了。”魏忠贤笑着说道,同时对孙云鹤使了一个眼色。 孙云鹤自然明白,带着手下的人转身就走了,到了支持的学子堆里就把张秋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抓了起来。 被孙云鹤带走的还有那些反对书院改革的学子们。 虽然他们有挣扎,有闹腾,但是都没有用,东厂的人全都镇压下去了。 何况现场还有支持书院改革的学子,那些反对者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 首善书院的事情也都尽快地平息了下去。 临走的时候,魏忠贤看着崔呈秀直接说道:“你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弄明白,书院改革的事情你尽快推下去,不要再出其他的幺蛾子了。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说不定朝堂上已经有人要弹劾你了,你要小心一些。” 崔呈秀连忙点头说道:“督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魏忠贤带着人走了,崔呈秀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钟羽正,几个人一起在首善书院里面就商量了起来。 钟羽正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恢复过来,他就没想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在这里闹事?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吗? 想到那些人反对的话语,钟羽正心里面有些黯然。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直接对崔呈秀说道:“崔大人,首善书院怕是不能同意改革了。” 听了这话之后,崔呈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也黑了起来。 这件事情如果办不好,他绝对是前途无亮,真的是一点亮光都没有了。现在他要的就是把首善书院的改革妥妥贴贴的完成;如果完不成,他觉得自己会完蛋。 原因很简单,首善书院已经不是单单牵扯到一家书院的事情了,现在是双方争斗的焦点。如果这里的改革不能够完成,代表着这些闹事的人成功了,这绝对不是陛下能接受的,也不是崔呈秀能接受的。 “这件事情怕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崔呈秀直接黑着脸说道:“如果在这次的事情之前,或许还能再商量一下。可是在这次事情之后,那就绝无可能。首善书院必须要改革,而且还要尽快的完成改革。” 听了这话之后,钟羽正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原因也很简单,在这一次闹事的人中,钟羽正看到了很多熟人。 作为东林党的一员,钟羽正心里很明白,这一次在背后支持的人就是东林党,他们甚至都没有找他。 首善书院虽然是一所独立的书院,但是天下书院皆属东林,这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甚至在西北,书院也是东林派系传播的思路,大家都这么干。 现在如果不重回东林党的怀抱,他的名声肯定就臭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他。 崔呈秀根本没有给钟羽正说话的机会,直接说道:“如果再拖延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首善书院的院长还会是你,很快朝廷就会派人来整改,所有的学生也都会进行筛选。如果有人愿意的话,那么就把他们留下;如果不愿意,那么随时可以走。” 听了这话之后,钟羽正看着崔呈秀,沉着脸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只能请你去东厂走一趟了。”崔呈秀的脸色很难看。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什么伪善了。无论做到什么程度,这些事情都必须要做。 一边的阮大铖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就激动得很。他明白钟羽正的心思,也知道这个人的性格。 这就是一个古板的老书呆子,如果好说好商量,或许还能成;如果要是威胁胁迫,那肯定不能成。 阮大铖没等钟羽正说话,连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 崔呈秀两人全都看向了阮大铖。 阮大铖也没有迟疑,直接说道:“之前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我现在问问崔大人,宫里面怎么说这件事情?” 听到阮大铖的这个问题,钟羽正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崔呈秀看了两人一眼,说道:“陛下有些担心,怕有人利用这次的事情闹事,所以才让魏督公来调查清楚。” “谁想到,刚到这里,就看到你们打起来了。事实证明,陛下想的没错,的确有人在这里闹事。” 钟羽正和阮大铖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有一些尴尬。 显然在他们的地盘上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光彩的。 “你们两个马上写一份题本,请求书院改革。我会给你们递上去。只要把这份题本递上去,相信朝廷就会有一个说法。” “你们放心,这次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们。首善书院这些人已经挖出来了,不会再有其他的问题了。至于关于传授圣人之道的事情,这个也没有问题,朝廷会答应的。” 这是崔呈秀在骗钟羽正两人,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把握,甚至都没有说陛下会答应,只说朝廷会答应。 崔呈秀现在只希望钟羽正两人把题本写出来,至于事后如何,那就不在崔呈秀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只要把事情定下来,哪怕钟羽正反悔,那都没有用。如果他真的反悔了,还要闹事的话,那就可以直接下死手了。 阮大铖对崔呈秀使了一个眼色。 崔呈秀会意,说道:“我出去看看学子,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他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皇宫大内。 三位内阁大学士已经来到了皇宫。 外面的事情韩爌他们已经知道了,而且突然接到了很多题本。大部分题本的内容都差不多,措辞也很激烈,基本上都是反对书院改革的;要么就是请求撤换崔呈秀的。 一时之间,反对皇家书院改革的声浪就起来了。 这要说没有人在背后策划,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在背后策划的人是谁,暂时不得而知,估计也查不出来。 不过三个内阁大学不敢怠慢。 听了韩爌他们说的事情,朱由校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 看来事情还是不可为,皇帝不可能真的和读书人决裂。现在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只有把书院改革完成,他这个皇帝才会占据主流。 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书院握在谁的手里面,谁就掌握了舆论、就掌握了读书人的心。 如果书院在皇帝的手里面,外面很多人想要做的事情就做不到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人是要闹腾。 用魏忠贤的手段直接来硬推,朱由校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魏忠贤就拆了东林书院,而且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捣毁书院。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把魏忠贤彻底推上了对立面。如果朱由校也这么干,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朱由校要和东林党他们抢的是人心,抢的是读书人的支持,抢的是天下人的支持,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把东林党打倒。 使用暴力的手段推倒之后,人心一样不服。到了那个时候,还是一样的麻烦。这不是朱由校想要的。 朱由校当然也有b计划,原本并不想实行这个b计划,可是现在看来不实行是不行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三个内阁大学士,说道:“你们几个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一听。” 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第四一三章 剥夺功名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太好回答,关键是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搞不好会牵连到他们的身上。 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在后面搞鬼,估计陛下也怀疑了。在场能脱得开关系的,估计只有徐光启。 徐光启这人本身立场和韩爌他们就不一样,也不是东林党的人。相反,他是陛下身边最坚定的人,所以陛下肯定会信任他。 在场最担心的人是韩爌,毕竟他是东林党出身。 不过这次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究竟情况会怎么样,谁也不好说,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是陛下问了,还不能不说,韩爌等人都在沉思。 徐光启看了韩爌两人一眼,知道这两人估计都不会开口了。 于是徐光启说道:“陛下,此事恐怕需要从长计议。这些人虽然过分,犯下了大罪,的确应该严惩。可是现在外面舆情纷纷,实在是不好办。” 徐光启的心里面其实很担心,生怕陛下大开杀戒。 对于陛下的为人,徐光启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果敢坚毅、思路明晰,同时能够积极的接受别人的建议,这些都是当今陛下的优点。 可是陛下年轻,做事容易冲动,杀起人来也不手软。这一点是徐光启最担心的。 一旦激化了矛盾,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大明想要富国强兵,那就需要很多人的支持,并不是说把所有反对的人都弄死就可以了。如果都弄死,搞得离心离德,到时候真有事情找不到人可用。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笑着说道:“朕虽然生气,但是还没有到动刀子的地步。” “爱卿有什么话也不用绕弯子,今天这里只有咱们君臣。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相信也不会泄露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朱由校看的是韩爌。 单是这一眼,就让韩爌心里发虚。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臣以为此事当安抚。当然了,最重要的也不是眼前的这些人。那些反对书院改革的,可以严惩。” “当务之急是要树立信心,要让那些支持书院改革的人心里面有底气。”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爱卿说的有道理。只是爱卿觉得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们有信心呢?”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朱由校,直接说道:“臣以为当册封孔家。” 徐光启的话音落了之后,屋子里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呼吸声都小了不少。 册封孔家这件事情,从山东回来之后,提起来的人不知凡几。大家都希望陛下能够重新册封孔家。 这件事情一直没能成功,主要原因就是陛下反对。在这件事情上,陛下的态度很坚决,显然是孔家之前做的事情让陛下极度反感。 在这个时候提起孔家,这是生怕陛下不生气吗? 韩爌看向徐光启,觉得徐光启这是吃错药了。 那些人现在闹腾得这么厉害,在这个时候让陛下册封孔家?这是怎么想的? “臣以为,不但要册封孔家、最好还让他们来主持书院的改革。由此一来,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天下的读书人也不会有什么逆反的心理。一旦有人闹事,自然就会有人抨击他们。” 朱由校看着侃侃而谈的徐光启,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就是朱由校的想法,他已经想过要册封孔家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用这招。 这就是朱由校的b计划。他想试试看,如果没有孔子,自己能不能行?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那些读书人就在闹事。 没有人统帅,就会乱成一锅粥。 如果朱由校册封了孔家,这件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他们总不能不认自个儿是孔家的门徒吧? 有皇权和孔家压着,就没有人敢跳出来;如果再有人跳出来,那就会不容于皇家,也不容于孔家。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事实上,只是给了投降的人一个名义罢了。 为什么历代王朝造反之后,最先册封的都是孔家?即便连清朝都不例外? 原因很简单,孔家就是读书人的牌位。 只要孔家选择了投降,其他人在投降的时候自然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圣人之家都已经投降,我们这些圣人门徒自然要跟随的。 大家都这么想,算是一块遮羞布。 所以朱由校只要册封了孔家,要孔家支持书院改革,那么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些学子所担心的书院不教授圣人之道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了。孔家的人都来到书院了,书院还能够教什么?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说道:“希望这些人不要辜负爱卿的苦心。”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这件事情我同意了,但是同意的原因是给你徐光启的面子。 这话一出来,一边的韩爌有一些嫉妒。陛下对这位徐光启徐大人还真的是宠信有加。 “内阁拟旨吧。”朱由校说道:“加封孔家南宗的当代家主为衍圣公,马上进京,担任皇家书院的院长,主持书院改革的事务。” “是,陛下。”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大喜。 这对徐光启来说就是一件好事情,有了这一次的保举之功,孔家肯定是和他走得更近一些。 何况孔家现在主持了书院的改革,以后在皇家书院就有很大的话语权。徐光启和孔家走在一起,算是砍了韩爌一刀。 果然,一边的韩爌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不过这个时候,韩爌没有办法反对。如果这件事情他要是反对的话,传出去都没有办法面对天下的读书人了。 “如此,就这么办吧。”朱由校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说道:“那些闹事的读书人,也别让魏忠贤审了,直接处置。” “反对书院改革、聚众闹事、殴打朝廷命官,这些罪名都很大。也别判什么其他的罪名了,直接剥夺功名。没有功名在身的,禁止参与科举,终生不得做官。”朱由校沉声说道。 这话一出来,韩爌等人都是一惊。 这个处罚可以说是非常的重,直接就断了这些人的仕途,这辈子没有办法再参加科举了,更不要提做官了。这对读书人来说要了命了。 不过韩爌等人都看得出来,现在陛下的心情很不好。因为孔家的事情,陛下是被强迫答应的。 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能在其他事情上再计较了。几个人便没有再说话,直接把这件事情答应了下来。 “行了,你们去吧。”朱由校摇了摇头,站起身子向后面走了过去。 “臣等恭送陛下。”韩爌三人连忙说道。 等到朱由校离开了之后,韩爌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之后,韩爌说道:“还是徐阁老有办法,这次的事情能够解决的这么好,多亏了徐阁老。” 徐光启看着韩爌,笑着说道:“为朝廷尽心尽力罢了。” 说完这句话,徐光启就迈步走了。 看着徐光启离开的背影,韩爌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次的事情要麻烦了。 于是韩爌说道:“把消息传出去,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很快就会知道了。” 事实上,消息传出去的速度果然很快。 韩爌他们回到内阁之后,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 朝廷对那些读书人的剥夺功名的处理方式,让很多人都不寒而栗,吓坏了不少人。他们心里面感慨,幸亏自个儿没去。 当然了,这也是喜忧参半的消息。 陛下册封了孔家,对大家来说是个好消息。这件事情终于可以过去了;孔家入主皇家书院,就更是众望所归了。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人,自然要属崔呈秀。 对于崔呈秀来说,皇家书院改革这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朝廷处置的方式也给他指明了方向,以后再敢有人闹事,那就全部按照这个惯例来办理。 同时首善书院的事情也解决了,陛下已经册封了孔家,钟羽正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 崔呈秀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就来到了首善书院。 在崔呈秀到首善书院的时候,这里的气氛果然轻松了不少。 王林生笑着把崔呈秀迎了进去。 对于王林生的身份,崔呈秀已经知道了。他问道:“王林生,这里没有出什么事情吧?有什么消息你可以告诉我,日后我必有重谢。” 听了这话之后,王林生笑着说道:“没有。一切顺利,崔大人以后多多关照,等到书院改革完成,我等便是书院的学子。在这里用功读书,将来有朝一日便会踏足官场,到时候崔大人一定要记得我。” 王林生这样的人,崔呈秀可以结交,但绝不会引为心腹。 崔呈秀可是宫里面的人,知道这个王林生进入首善书院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读什么书,估计就是在这里做间奸细的。 这让崔呈秀有些紧张,不知道他身边还有没有这样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估计都在宫里面的掌握之中。 看来以后要倍加小心,不然的话出了纰漏没办法弥补。 崔呈秀笑着说道:“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一日,本官一定好好照顾你。” “那就先谢过崔大人了。”王林生笑着说道。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进首善书院。 钟羽正已经得到了消息,和阮大铖一起在这里等着。 见到崔呈秀之后,钟羽正没有废话,客气了几句,便把题本拿了出来,直接说道:“崔大人,陛下册封孔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如此,自然是百无禁忌。这是首善书院请求改革的题本,还请崔大人代为呈递给陛下。” 崔呈秀笑着把题本接了过来,说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你如此识大体。可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相信陛下肯定会有奖赏。” “所求者不过问心无愧。”钟羽正面容严肃的说道:“为天下读书人争取一张安静的书桌罢了,当不得陛下的赏赐。” “唯才是举,这也是陛下的用人之道。”崔呈秀笑着说道:“这首善书院倾尽了您的心血,崔某会在陛下面前保举,让你做首善书院的院长,希望你多多为国培养人才。” “崔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钟羽正说道。 缓缓的点了点头,崔呈秀看了一眼阮大铖说道:“至于阮大铖,我会向陛下请奏你的功劳,让你在我的身边听用,参与这次书院的改革。等到所有的书院改革完成之后,相信你也会前途无量。” “多谢崔大人栽培。”阮大铖连忙躬身说道。 “那就先这样吧。”崔呈秀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出门口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手中的题本。崔呈秀满意的点了点头。 事情终于完成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京城书院的改革进展很快。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书院都有被改革的资格,几个大的书院才有这样的资格。 除了原本的皇家书院以外,京城改革了三家,凑足了四家皇家书院!从此以后,也可以对外面称京城四大书院。 在京城完成书院改革之后,自然就需要扩散出去。整个天下的书院改革,便轰轰烈烈的展开了。在地方之上,反而不需要像京城那样顾忌。 皇宫之内,朱由校看着陈洪,听着他不断汇报消息。 朱由校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在京城这里,崔呈秀他们还有所顾忌。到了下面,可以说的上是毫无顾忌,动起手来更加的肆无忌惮。 同意书院改革的,那么就改革;如果不同意的,直接就让你关门,随后便去找地契的拥有者。让他把这份地契拿出来。 表面上说是要以公平的价格买下来,可实际上,谁敢真的让他们出钱? 这个钱如果拿到回家里面,那可真的就是烫手的山芋了。 那些土地的拥有者也十分的懂事,乖乖的就把钱捐出来了,表明自己支持皇家书院的建设。 第四一四章 朕的儿子! 书院改革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贪污腐败的情况,勒索的情况也很剧烈。陈洪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都向朱由校汇报了。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黑暗的东西也多了去了,可是朱由校却没有让陈洪去追究,只是说了句“查清楚。” “都记下了吗?”朱由校转头看着陈洪,直接问道。 “回皇爷,全都记下来了。”陈洪连忙答应道。 “拿来,朕看看。”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伸手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一个红色的小本本,轻轻地翻看了起来。 各人的名字、时间、地点,见了什么人、贪污了多少钱,在这小本本上面全都写着清清楚楚。 这就是朱由校的记仇小本本,现在自然肯定不能拿出来。等到了以后需要拿出来的时候,这个小本本就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把小本本递给陈洪,朱由校淡淡的说道:“收起来吧。” 在这样的时候,做这种事情,也是朱由校很无奈的选择。因为要做书院改革这样的事情,很多人是不想去做的,只有崔呈秀这样的人才愿意去做。 用这样的人出头,他们贪污就避免不了。如果用贪污的名义把他们惩罚了,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有人做了。 不得不说,这是皇帝的悲哀。明知道贪污不妥当,还需要去纵容他们。 不过朱由校相信这只是一开始,以后肯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等到皇家书院改革都完成之后,就会为他培养全新的人才。到时候就可以从书院里面选人了,就有人来为他做事情。 等到将来这些人需要上位的时候,这个小本本就能发挥作用了;或者等到朱由校缺钱的时候,也是这个小本本重出江湖的时候。 现在它只能被压在箱子下面。 皇家书院改革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朱由校可以把精力集中到其他的方面了。只不过没等朱由校去思考太多,他的精力就被外面的喧哗声吸引了。 一个老太监从外面的廊道上快速地跑了进来,径直来到朱由校的面前,面带惊喜的说道:“皇爷,皇后娘娘要生了!” 闻言,朱由校猛地站起了身子。 这件事情对朱由校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对大明来说也非常非常的重要。 皇帝有了子嗣,就代表着后继有人。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朱由校可是后继无人了。 没有丝毫的迟疑,朱由校迈步直接往后宫跑去。 陈洪也连忙跟上。跟了自家皇爷这么久,就没见他跑得比今天快过。 等朱由校到张皇后的寝宫时,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宫里面上了年纪的嬷嬷,有接生经验的老宫女,还有等在一边的太医。 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 张皇后已经进了产房,宫女们端着一盆一盆热水进去,消毒已经在进行了,屋子里面的呼喊声也响了起来。 朱由校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等女人为他生孩子,想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在原地里来回的走动着,朱由校不时抬起头向屋里面看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外朝,皇后要生了。 一时之间,外朝也惊动了起来。 陛下要有子嗣了,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内阁的三位阁老第一时间就往宫里面跑,其他的朝臣在安静的等待着。他们也想进宫,但是没这个资格。 除此之外,张皇后的家人也跑进宫来了,国丈张国纪第一个就到了。 在等待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屋子里面终于传出了孩子的哭啼声,以及众宫女的欢呼声。 一个人狂奔着从屋里面跑了出来,直接跪到朱由校的面前,大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明后继有人,皇后娘娘诞下龙子!” 闻言,朱由校松了一口气,急忙问道:“皇后怎么样?” “回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没有大碍了。”老宫女连忙说道。 朱由校大笑了起来,说道:“行了行了,起来吧!今天所有人都有赏赐,宫里面的人全都赐酒肉!” 此时三位阁老也连忙躬身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三位爱卿,传旨朝中所有在京的官员,这个月俸禄翻倍。朕的皇子降生,朝中的臣子皆有赏赐。你们拟一个章程出来。” 这话出口之后,韩爌三人全都躬身道:“是,陛下,” 虽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可是韩爌三人的心里面都在叫苦。 这下又要多一笔开销了,可是这事又不能不办。皇帝生了儿子,很可能是将来的太子,这个钱不能少。 何况现在京城乱七八糟,人心慌乱,因为书院改革的事情闹腾得沸沸扬扬,现在正好用皇子诞生的事情来冲一冲。 韩爌三人没有再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陛下恐怕都听不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自然就是庆祝朱由校生孩子。 而在此刻,辽东城之中也在庆祝。 熊廷弼端着酒碗,一口酒喝到了肚子里面,大笑着说道:“朝廷的第一批赏赐已经下来了,等一下就给你们分了。” 听了这话之后,众人轰然应诺,大笑着喝酒。 自从熊廷弼到了辽东之后,辽东的情况就改变了。 原本大家都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角色,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有了熊廷弼在这里,什么好事都记着辽东。 这位可是陛下的宠臣,这次的赏赐又很丰厚。 等到所有人都把酒喝了之后,熊廷弼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一边把酒倒上,熊廷弼一边说道:“朝廷要重启爵位了。原本朝廷只有公侯伯,据说现在要有子爵和男爵。” “而这一次辽东我们打赢了,朝廷就会给立功的人封子爵和男爵。虽然低了一些,但终究是个爵位,那是能够传家的。这意味着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了这话之后,在场的人全都激动了起来。 李光荣连忙问道:“大帅此话当真?” 听到李光荣此话,熊廷弼瞪了他一眼说道:“京城来的消息还能有假?告诉你们,这是真的。这可都是陛下的恩典!有了这个爵位之后,子孙后代都享用不尽。” “没有立功封爵位的,要努力了!有了爵位的,也不要骄傲自满,要继续拼搏,争取把爵位往上升一升,将来有一天也封个侯。” “到了那个时候,那就了不得了,见了面都要道一声侯爷。” 听了这话之后,众人又大笑了起来,气氛瞬间就热烈了。 屋子里面喧闹声冲天,外面站岗的人都听清楚了。 这个时候,远方有一匹马快速奔驰而来。 来到房间之前。骑马之人快速跳下了战马。 站岗的人连忙迎了上去。 现在屋子里面气氛这么热烈,可不能让什么人随便就进去打扰。这要是被打扰了的话,被惩罚的就是自己这些站岗人。 不过看到来人的装备之后,站岗的人也严肃了起来。 这是一个斥候。 在军中,斥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兵种,非勇武者不可以当,每年的死亡率都很高。所以他们的地位很高,也很特殊。 守门的连忙拱了拱手问道:“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斥候根本就没看他,直接说道:“有急报。” 听了这话之后,守门的也不敢耽误。 急报这种事情可不是天天有的,但凡在军队之中牵扯到了急报,那都是事关军情的大事。 “跟我来。”守门的沉着脸说道,转身在前面带路。 两人快速地进入了房间之中。 屋子里面喝酒的气氛依旧很热烈,可是看到有斥候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熊廷弼直接站起身子问道:“什么事?” “启禀大帅,咱们的人探到了消息,野猪皮死了!”斥候声音颤抖的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愣了下,转而面带震惊的看着来人,语气之中也全都是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野猪皮死了?” “是,大帅!”斥候依旧面带惊喜的答道。 听了这话之后,屋子里面的人全都不敢相信。 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有人在那继续吃喝。 熊廷弼直接问道:“怎么死的?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斥候有些尴尬的说道:“只是听说死了。”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我知道!” 随后,有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连忙转头看过去,发现正是魏朝。 站在魏朝旁边的正是辽东的锦衣卫千户廖忠。这个廖忠是近期才来的,算得上是新人,为人冰冷,不苟言笑。 平日里大家也不知道这个廖忠的深浅,都躲得远远的。 刚刚的话显然就是廖忠说的。 熊廷弼看向廖忠,直接问道:“你们锦衣卫有消息吗?” 廖忠点了点头说道:“我们锦衣卫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野猪皮的确是死了。” “上一次被火炮击中之后,他就已经身受重伤。回去以后苟延残喘了这么些日子,现在终于死了。” 听了这话之后,屋子里面的人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全都兴奋的跳了起来,大笑之声不绝于耳。 熊廷弼直接拎起酒坛子,大笑着灌了一大口说道:“痛快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屋子里面的人也全都大笑了起来,同时把酒喝了下去。 喝完了酒之后,熊廷弼说道:“我要马上去写题本上报陛下,同时为你们请功。” 说完这句话,熊廷弼大步向外面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笑。 等到熊廷弼离开之后,魏朝和廖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实在是不适合说其他的事情,大家都太兴奋了,屋子里面的其他人也已经喝多了。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只能摇着头往外走。 很快,努尔哈赤被炮炸死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整个沈阳城都兴奋了起来,欢呼声不绝于耳。 京城之中。 皇子出生已经七天了。 这七天里,朱由校什么都没干,整天就在皇宫里面陪着张皇后,看不够自己的儿子。 这让朝臣们有些无奈。朝廷上有一些事情还是要陛下处理的,这什么都不干是不是不合适? 可现在也没有人会去触陛下的这个霉头,毕竟陛下宠爱张皇后是人人可知的事情。 如今张皇后生了孩子,陛下肯定不会离开。何况这还是大明朝的皇子,将来的太子,陛下宠爱也是应该的。 内阁之中。 韩爌三人在喝茶闲聊。 放下手中的茶杯,徐光启说道:“陛下的弟弟已经成年了,如今怕是已经不适合留在宫里面了,应该请求在外。”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两人也点了点头。 当今陛下有一个弟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皇宫里,现在也终于到了出宫的时候。 只不过以前没有什么好机会提起来,现在正是时候。陛下已经有了皇子,再把这个弟弟放在宫里面就不是很合适了。 见韩爌两人都赞同,徐光启说道:“那就联合上一份题本吧?” 韩爌两人再一次点头。 这件事情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毕竟三人都同意,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于是韩爌三人很快就写好了一份题本,快速送入了宫里面。 皇宫大内。 朱由校很快就收到了这份题本。这个时候,他还陪在张皇后的身边。 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题本,快速地翻看了一下,朱由校有些恍然。 如果不是韩爌他们提起,他都快把崇祯忘了。 自从朱由校穿越之后,对这个弟弟可就没怎么亲近过,一直以来都把他养在后宫,甚至都不怎么见他。 现在想想,弟弟居然成年了,要放出去了,朱由校还真的是有一些恍惚。不过这件事情倒是该办,没有什么可推移的。 朱由校把题本还给陈洪,直接说道:“这件事情,让司礼监批红吧。同时让内阁拟定一个封号,尽快的送上来。” 站在朱由校身后的陈洪连忙说道:“是,皇爷。” 第四一五章 努尔哈赤之死 接下来的日子,朝廷终于安稳了下来。 这对于所有的臣子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大家终于有好日子过了。陛下不搞事情,就没有人想要继续搞事情。 而陛下整日沉迷于陪着张皇后和皇子,总算是好了不少。 陛下的弟弟被封为信王,在京城建造了王府。就藩的事情没有进行,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信王年幼,就藩不适合。何况陛下就这一个弟弟,想见弟弟了见不到可不行。 对此,大臣们虽然有话,可是皇帝的态度坚决,也没有人硬着头皮上,一直以来都是顺着皇帝的心思做事。 这种事情很多人不想掺合,忤逆朱由校心思的也就没有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事情也是一件一件的办。 消停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有事情了。 那就是关于兵部尚书的人选,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朝野上下关注的事情。 内阁大学士可以不选,有三个人暂时也够用了,没必要再选一个人出来。就是要选的话,那也要看陛下的心思。 不过兵部尚书不一样,这需要一个人来做主。没有人来做主,总就让人不安心。 皇宫之内。 阳光极好,朱由校心血来潮翻出了之前的鱼竿,又去了湖边。 一番忙活之后,他靠在摇椅上轻轻的晃动着,旁边摆放着鱼竿,鱼漂在水面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陈洪遣散了宫人,陪在自家皇爷身后,亲自拿了把羽扇轻轻地晃动着。 晒着太阳,朱由校整个人都显得颇为慵懒。 一个宫人捧着个木盒子快速跑了过来,临近时忽然放轻了脚步,上前和陈洪耳语了几句。 “皇爷,内阁把兵部尚书的名单送来了。”陈洪连忙转身将一份题本递了上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念来听听吧。朕倒是很好奇,他们究竟会推举什么样的人选?”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把题本展开。 看了一眼之后,陈洪有些迟疑的看着朱由校说道:“皇爷,这上面第一个推举的人是熊廷弼。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也不摇晃了。 这个人选,朱由校还是真的没有想到。韩爌这些人还真是有点意思,居然把熊廷弼推举了上来。 要知道,朝中看不上熊廷弼的人有很多,内阁的韩爌三人也未见得就看得上他。但是这一次熊廷弼在辽东立了功,推举他也是应有之意。 不过这不是关键,这些人推举熊廷弼自然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如果能够做到唯才是举,那朝堂就不是朝堂了。无论在什么时代,任人唯亲才是主流。 缓缓地闭上眼睛,朱由校开始琢磨。 不过只要稍稍的想一想,朱由校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推举熊廷弼,说白了就是想把熊廷弼调离辽东。 看来有人盯上了辽东的位置。这一次辽东打赢了,有人坐不住了。 朝堂接下来肯定会对辽东用兵,只不过时间还没有确定。熊廷弼得到了皇帝的信任,还在辽东立下了功劳,想要把熊廷弼弹劾掉的难度不小,甚至基本没有可能。 所以这些人就用上了官场上的老套路,那就是把人升职。 弹劾你,陛下可能不接受;但是把你升为兵部尚书,那没准陛下就接受了。 这才会有这样一份题本,他们才会把熊廷弼排在第一位。正好熊廷弼立下了功劳,这由头正合适。 不过这个提议,朱由校是不可能答应的。现在辽中的情况非常好,他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措施;做点啥都会让辽东出现变故。 朱由校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变故。 维稳胜过一切。 朱由校睁开眼睛,直接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回皇爷,第二人选是崔景荣。”陈洪连忙说道。 崔景荣,这个人朱由校自然是不陌生的。 崔景荣的名气很大,朱由校还知道一件事情,这位老大人和黄克缵不和,两人可以说是互相看不顺眼,偶有摩擦。 在这之前,崔景荣做过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为官经历非常丰富。如果把崔景荣拿回来用,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朱由校看着陈洪问道:“这个人是徐光启举荐的吧?” “回皇爷,正是徐阁老。”陈洪不敢怠慢,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早就猜到了,无论是黄克缵还是韩爌,这两人都不可能举荐崔景荣,所以就只能是徐光启了。 还真是有意思了。 “除此之外呢?还有谁?”朱由校再一次问道。 “回皇爷,还有王象乾。”陈洪再次说道。 这也是一个老臣了,而且年纪非常的大,就算没有到八十岁,估计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大明的人才流失还真是严重。 现在居然还要用万历年间的人,甚至是隆庆年间的,可见万历皇帝后半段真的没给大明培养什么人才。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用无可用,把人差到参谋处之后,居然就没有什么人可以用了? 不得不说是个悲哀。 幸亏朱由校还有新人可用,不然以后更麻烦。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朱由校又问道。 “还有王在晋。”陈洪再一次小心翼翼地说道。 “还真是会选人。”朱由校摆摆手说道:“告诉内阁,兵部尚书就让崔景荣来做吧。内阁拟旨,司礼监批红。”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再一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情到了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其他的影响,他就不用考虑了。 朝堂之上需要的是安稳,不需要斗争。 朱由校发现了一件事情,韩爌似乎不太安稳了。原本以为韩爌能够多安稳一些时日,多留给自己一些时间。可是没想到,这才这么点时间就不安稳了? 做了内阁首辅之后,他变得这么快吗? 要知道,在东林党完蛋的时候,韩爌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滋生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人心还真是不可靠,握有权力后还想要更厉害的。 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朱由校又开始琢磨内阁首辅的人选了。 如果韩爌再搞一次这种事情,他这个内阁首辅大学士也就不用干了。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皇帝起用了崔景荣,倒也没有出乎太多人的预料。 崔景荣的资历和威望摆在那里,做一个兵部尚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皇帝起用他也不会遭人非议,所以过渡的倒也算得上是平和安稳。 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朝廷又一次安稳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秋天。 朝廷开始忙秋收,今年是土豆大规模种植的第一个年头,朝中非常的看重,都在等着土豆的收成。这对朝廷来说很重要。 从年初开始,朝廷的灾害就没有断过。各地地震、水灾频繁,大地震都发了好几次,其他的小灾害就不用算了。 各地的奏报上来时,关于灾情的事情非常的多,让人不寒而栗。山东还闹了造反,民生多艰,在这样的时候,朝廷也需要粮食。 所以对于这次土豆的收成,朝堂上下都很关注。对此朱由校自然也是很关注的,只不过他这回没有出宫,而是在宫里面等消息。 “皇爷,兵部尚书崔景荣求见。”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这倒是让朱由校有些没想到。 自从崔景荣上任了兵部尚书之后,两个字就可以形容他。那就是低调。 这位老臣都快低调的让人看不到他了,平日里也不上题本,甚至早朝都请了好几次假;对于兵部的事情,除了维持兵部的安稳运转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仿佛把它放在那里,就像是一个牌位一样。 已经不是一次有人弹劾崔景荣了,对此朱由校什么都不说。至于弹劾崔景荣的题本,全都留中了。 谁想到今天崔景荣居然来了,看这个架势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朱由校站起身子说道:“走吧,去看看。”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连忙伺候着朱由校往前走。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前方,朱由校就看到了崔景荣。 见他要行礼,朱由校连忙说道:“行了,免礼吧。爱卿这么大年纪了,以后进宫这里就免礼了吧。” “陈洪,给崔爱卿搬一把凳子。”朱由校笑着吩咐道。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连忙走过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崔景荣的身边,笑着说道:“崔大人,请坐。” 等到崔景荣坐下之后,朱由校这才说道:“看着爱卿急匆匆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回陛下,辽东急奏!”崔景荣连忙说道,同时拿出一份题本,这才继续说道:“熊廷弼上了题本,说是努尔哈赤死了。这是他的题本。”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 努尔哈赤居然死了吗? 他就这么死了? 不应该呀,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努尔哈赤还没有到死的时候。 朱由校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赶快把题本拿上来!”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走过去,双手捧着题本来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的把题本递给他。 朱由校这个时候很急迫,连忙把题本拿过来快速地翻看了来。 很快,朱由校就看清了题本上的内容。 努尔哈赤真的死了。这一次努尔哈赤的死,与熊廷弼有很大的关系。 在这份题本上,熊廷弼很详细地写明了努尔哈赤是怎么死的,是怎么用大炮轰击努尔哈赤的,努尔哈赤又是怎么重伤不治的。 除了上述之外,另外就是请功,这也是应有之义。 朱由校兴奋地放下题本,大笑着说道:“果然是一个好消息!熊廷弼在辽东干得好,没有辜负朕的信任!不错不错,非常好!” “来人!去传诸位内阁大学士。”朱由校笑着说道。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跑了出去,他的脚步非常轻松愉快。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才把目光转到了崔景荣的身上。 按理说,身为兵部尚书的崔景荣在得到消息之后就应该报到内阁,之后才会报到自己这个皇帝这里来。 可是崔景荣没有这么做,他直接送到了皇帝这里来。身为一个官场的老油条,他自然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所以这就是他故意的。 看来这个老家伙也不是好相与的,虽然看起来本本分分,这心里面还是有想法的。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朱由校也就不过问了。 朱由校和崔景荣闲聊了几句,语气之中也试探了几句。 只不过崔景荣一副很迷糊的样子,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对此,朱由校很无奈,心里面明知道他是装傻,又不能拆穿他。 两人的闲聊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三个内阁大学士就来了。 他们在路上已经听陈洪说了消息,也都是面带喜色,尤其是徐光启,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已经要掩盖不住了。 他是真的很高兴,之前他心里面一直都很担心;大明的军备废驰,他也一直是忧心忡忡,甚至请了圣旨去练兵,只不过被人多方掣肘,这才心灰意冷。 自从得到了朱由校的重用,徐光启一心扑在了为国为民上。虽然有的时候和朱由校有所冲突,但是在徐光启的心里面,陛下是一个明君,年少冲动,这都能理解。 事实也证明徐光启是对的,陛下做的事情已经有成果了,这一次辽东就是最好的例子,陛下用熊廷弼没有用错。 除了徐光启之外,韩爌和黄克缵两人可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尤其是在他们看到崔景荣之后,心里面怎么会不明白? 兵部尚书落到了这个家伙的手里,还真是让人很不舒服。 尤其是黄克缵看向崔景荣的时候,目光中已经有些阴沉了。两人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了,现在他做了内阁大学士,这个老家伙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 第四一六章 非翰林也可入阁 黄克缵和崔景荣的关系,他心里面很清楚。 不过黄克缵有信心,这一次崔景荣入京,一定要给他一个好看。 虽然这个老家伙是三朝元老,但有一个劣势,他当年考进士的时候是二甲。 二甲代表什么? 代表崔景荣一辈子都别想入内阁。 要知道,在大明朝想要进入内阁,那也是有规矩的。你得是一甲,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除此之外,是二甲被点了庶吉士的前几名才行,否则就没希望。 因为只有这几个人能进入翰林院,非翰林不得入阁。像眼前的这个崔景荣,他就没办法入阁。 黄克缵以前还不是内阁大学士,和崔景荣斗起来很吃亏。但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黄克缵有的是机会收拾崔景荣。 朱由校看了一眼三人说道:“想必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回陛下,臣等已经知晓。”几个人连忙开口说道。 “如此甚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熊廷弼在辽东居然立下了这样的功劳。击毙敌首,这是大功,需要好好的奖赏;辽东的将士也要奖赏。”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到了崔景荣的身上,笑着说道:“崔爱卿,你是兵部尚书,奖赏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吧。” “是,陛下。”崔景荣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前一段时间,朕想要改革爵位,现今已交给参谋处来办。这次你就和参谋处好好商量一下,弄出一个奖赏名单,到时候报给朕。” 崔景荣一愣,不过还是答应道:“是,陛下。” 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崔景荣一直很低调。 事实上,不是崔景荣想低调,而是他不想低调也不成。 比起崔景荣离开京城的时候,现在的京城完全是两回事,官员是走马灯一样的换,很多都不认识了。 朝廷之中还多了很多衙门,有的是崔景荣根本没听过的,有的他即便听说过,但是也从来没有接触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什么都不做就最好。所以崔景荣一直很安稳,想要摸清楚情况再说。 但是这次的事情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事到临头,崔景荣想躲也是躲不掉。 辽东立下了功劳,这是谁都能够看到的。可是陛下让他和参谋处的人商量奖赏的事情,这里面就有一些意味不寻常。 这以前可都是内阁的事情。虽然有爵位的事情做铺垫,可依旧显得有一些突兀。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好办。不过崔景荣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陛下让他来做这件事情,自然是有陛下的目的。他没搞清楚情况之前,还是别说话吧。 内阁的三人神色各异。 徐光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李之藻在参谋处,关于参谋处的事情,徐光启知道的很清楚,也明白参谋处最近在做什么,更明白陛下在做什么。 徐光启很赞成,只不过不能说出来而已。他索性就不说话。 韩爌和黄克缵的脸色很难看,陛下这是在削内阁的权力,把内阁的一部分权力转给了参谋处。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这一次显然变本加厉了。 谁都知道孙承宗去了参谋处,参谋处的权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这一次就是个例子。 这让韩爌很担心,如果内阁在他手上丢了太多的权力,他该怎么办?估计会被那帮嘴炮骂死。 可是现在韩爌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他现在站出来,估计会马上被换下去。 一边的黄克缵把头低得很低。崔景荣得到了重用,黄克缵脸色阴沉沉的。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陛下让崔景荣去接洽参谋处,这是要绕开内阁。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克缵想要收拾崔景荣可就不容易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退下吧。”朱由校看着韩爌等人直接说道。 不过没等韩爌他们开口,朱由校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伸手把他们四个留住,直接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自从孙承宗调任参谋处之后,这内阁就缺了一个大学士,这样不好。你们推举几个人选吧,扩充一下内阁大学士的人数。就选两个吧。”朱由校看着韩爌他们,直接吩咐道。 谁都没想到陛下会在这个时候选内阁大学士,而且一选就是两个。不过他们都不敢怠慢,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等一定尽快拟定一个名单。”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最好不过。”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下去吧。” 韩爌等人连忙躬身说道:“臣等告辞。” 等到韩爌等人离开之后,朱由校坐在原地没有动,伸手轻轻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脸上的表情不时的变化。 现在选内阁大学士,自然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朱由校削了内阁的权力,让参谋处去和兵部对接。 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之后,肯定会引起不小的波澜,到时候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朱由校需要一个点来吸引这些文官的注意力,让他们别瞎闹腾。 在朝廷之中,没有比选内阁大学士更加能吸引注意力。一旦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很多人都会选择上一步,他们的精力就不会放在内阁权力被瓜分的上面,而是会放在竞争内阁大学士上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闹事的人就少了,阻力就小了很多。 为了把局势搅乱,朱由校就又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转头看着陈洪,直接说道:“让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这一次选内阁大学士,很可能会放开条件,非翰林也可以入阁。” 做事一定要做到底,既然要搞事情,那就把事情搞大点,索性就把水搅得更浑浊一些。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连忙躬身说:“皇爷放心,奴婢马上就去办。” 说完这句话,陈洪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站起身子,往后宫走去。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他可以回到后宫去陪老婆孩子了。 与此同时,衢州孔家。 这些日子以来,孔家上下可以说是人心惶惶。 自从山东的事情传到了江南,孔家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心里面更是慌乱的不行。谁知道北宗的事情会不会波及到他们? 这就让人很担心。不过这一段时间安稳了下来,也没有什么流言或者是真事发生,反倒是让孔家松了一口气。 衢州衙门。 一队钦差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这里。 为首的太监更是脸色苍白,显然这一路赶过来多有劳累,身子有一些吃不消。 衢州的知府在得到消息后,一点也不敢怠慢,一早就等在衙门口了。 衢州这个地方虽然算不上山高皇帝远,可是距离京城还是挺远的,算不上什么大地方,通常朝堂也不关注,更别说来什么钦差了。圣旨更是想都不要想。 可是谁能够想到,今天就来了钦差,而且还是宣旨的钦差。 见到钦差队伍来的时候,衢州知府连忙迎了上去,笑着拱手说道:“衢州知府李文亮,见过钦差大人。” 这队伍里面人不少,文官武将都有,甚至还有锦衣卫。不过为首的就是那个太监。 他看了一眼李文亮说道:“咱家到衢州来,是去孔家宣读圣旨,无意惊扰地方。你在前面带路吧,带我们到孔家去一趟。” 听说是去孔家宣读圣旨的,李文亮心里面就松了一口气,不是找他的就好。 现在朝堂上下都知道,现在如果被找上的话,坏事的可能性太大了。 尤其是地方官,这两年被抄家问斩的可不少。现在不找自己就是最好的事情。 李文亮连忙说道:“好的,公公,您这边请。” 说完这句话,李文亮带着人来到了孔家。 此时,孔家自然也已经听到了消息,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钦差队伍。 孔家的日子不太好过,北宗已经完蛋了,谁知道南宗会怎么样。 原本大家都以为北宗完蛋了,南宗可能会崛起,陛下可能会封赏他们。 可是这封赏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所有人的心里面就都开始狐疑了,甚至连孔家自己都觉得要完蛋。 陛下可能不会搭理南宗,即便是要搭理,也可能是惩罚。所以孔家南宗更担心了。 现在听说圣旨来了,心里面那叫一个没有底气。 孔尚乾带着家人赶忙出来迎接。 见到孔尚乾之后,公公直接展开了圣旨,开始宣读。 内容上就没有什么太多的话语了,历数了孔家北宗干的坏事,同时说了一些南宗的好话,然后册封了孔尚乾为衍圣公。 只不过这个衍圣公不能够在衢州当,要到京城去。 圣旨面写得很清楚,不但加封了孔尚乾衍圣公的爵位,还有皇家书院院长的职位。 整个孔家的南宗都要迁到京城去,不允许在衢州逗留。 这是为了防止北宗的情况再次发生。 第四一七章 清华园,大明文教圣地 这也是为了防止北宗的情况发生,而且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听了圣旨之后,孔尚乾的表情有些木楞,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 孔尚乾不是没有做过这种幻想,甚至他们一家人都做过这种从北宗手里拿回衍圣公爵位的幻想。可是一直到今天之前,这幻想就从来没有实现过。 自从当年迫不得已把衍圣公的爵位让出去之后,孔尚乾家里面就不怎么甘心。 他们是孔家的南宗,虽然是长房一脉,但跟的是南宋。结果南宋不是败了吗?衍圣公的爵位自然就不可能有他们。 当年如果不把爵位让出去,孔尚乾全家人能不能活都是两说。现在人活下来了,日子过得也还好,正德年间给了他们一个世袭的五经博士,也算得上是有所安慰。 不过,没想到还有拿回爵位的这一天,孔尚乾心里不能不高兴。只是有一点,皇帝让他一家人都去京城,这点有些不太好。 要知道,孔尚乾家在衢州虽然家产不多,但是也经营积累了这么多年,加上有孔家的名声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家产的,至少过富足的生活没有问题。 现在为了一个爵位,放弃现有的营生举家进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虽然封的是衍圣公的爵位,可俸禄并没有多少,想依靠孔家的名头在京城弄些田产地铺,那是想都不要想。 京城是什么地方? 寸土寸金之地,早就被人瓜分完了。一个外来户想来这插一脚,美不死你? 即便是孔家也不行。 可这是圣旨,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轮不到孔尚乾想去不想去。他很无奈,这算得上是喜忧参半的消息。 “臣接旨。” 这个时候没有选择,孔尚乾连忙躬身领旨。 太监自然不知道孔尚乾在想什么,亲手将圣旨交到了孔尚乾手里,笑着将他搀扶了起来,直接说道:“衍圣公,这加封的仪式在京城举行,所以此时就一切从简了。” “衍圣公尽快收拾一下,把家里面的东西处置一下,也好随着咱家上京。” 听了这话之后,孔尚乾点了点头说道:“有老公公了,请公公入内奉茶。”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传旨的太监请了进去。 等进了门之后,孔尚乾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家里面的产业往外卖肯定不成问题,至于说会被压价也不存在。家里面不是没落,而是高升。这个时候拍拍马屁,想要送好处的人大有人在,听说孔家处理产业,他们只会开高价,不会开低价。 孔家能落下一大笔钱,这是肯定的。只不过有一点,这些钱到了京城能干什么? 这让孔尚乾有些担心。这要是出了差错,他恐怕都没法活了。 不过没得商量,孔尚乾一边让人招待好钦差,一边开始处理家中的财产。 京城,皇宫大内。 朱由校站在一副地图的前面,手中拿着一根杆子不时的指点一下方位。 陈洪在后面捧着册子,不断配合着朱由校找地方。 两人玩得非常好。 这个时候,张皇后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 她的这位皇帝相公什么都好,就是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听说这一次又要建新城,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京城旁边建一座新城,这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张皇后过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见到张皇后过来,朱由校连赶忙就迎上来,笑着问道:“宝珠怎么过来了?朕的皇儿呢?” “睡去了。”张皇后笑着说道:“妾身今日过来,是想问问陛下,这马上就要中秋了,宫里面要不要庆祝一下?现在有了一些钱财,大家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趁着这个时候宽松宽松。” 朱由校看着张皇后,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行。宫里面的钱还不到花的时候,内库的钱朕有其他的作用,不能随意开销。” 一边说着,朱由校一边将张皇后拉了过来。两人一起来到地图的前面。 伸手将杆子拿了起来,朱由校指向一个方向说道:“宝珠看这。” 顺着朱由校指的方向看过去,张皇后就是一愣,随后说道:“这里不是清华园吗?”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的确是清华园。” 清华园,京城第一名园。 建造清华园的人,就是当年万历皇帝的外公,隆庆皇帝的老丈人,李太后的爹——武清侯李伟。 只不过万历以后,李家算是彻底的没落了。 勋戚兴盛一时,基本上这就是定律。过了几十年,换了两个皇帝之后。勋贵家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权势了,李家也是一样。 这一次,朱由校就盯上了这个地方。 “陛下想要这座园子?”张皇后看着朱由校问道。 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强夺臣子的家产,对于皇家来说,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这还是勋戚家的产业,容易造成人人自危的情况,绝对不能够这么做。 朱由校摇了摇头说道:“朕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座清华园,到了清朝更加受重视。只不过朱由校看中清华园,是因为清华园就是后世的清华大学所在地。而清华园的对面,就是北京大学。 朱由校要在这里建新城,周围的这片园子就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些人占了这片地方,盖了这么多园子。除了清华园以外,还有很多园子,寺庙道观也盖了不少。 这可不是朱由校想要的,空着的地方才是好地方。至于这个地方怎么建,朱由校心里面已经有了想法。 清空肯定是要清空的,但是不能和张皇后说。 朱由校拉着张皇后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朕心里面自有主张。” 听了这话之后,张皇后也明白了,只能很无奈的看着朱由校。 夫妻这么久了,张皇后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家的皇帝? 这事不让她管,不代表皇帝不会做。显然自己家的皇帝看中了这片地,这些人肯定需要把地让出来。 被张皇后看得有一些尴尬,朱由校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到地图的前面,说道:“你看这里,地势正好,距离京城也不远不近。让他们站在这里盖园子,简直就是在浪费。” “朕要在这里盖书院,把京城里的书院全部都迁出去,都集中到这里来。到时候书院的学子在这里上学,朕也会在这里盖孔庙,新的衍圣公府也会在这里。这里就会成为大明的文教之地。” “让他们在这里占据着盖园子,简直就是浪费好地方!”朱由校义愤填膺的解释道。 可是只有朱由校心里明白,他这么干,除了集中书院之外,更多的只是在炒作房地产。 京城居之大不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京城的房价,真的是居高不下。 而在京城之中,朝廷新收的书院的地已经不少了,其中首善书院的占地面积就很大。把这些地空出来,所有的书院都迁到城外,京城里面的地就出来了。 这些地,无论是盖商铺,还是用来建住房,那都会大赚一笔。用城外的地换城内的地,怎么都不会赔。 甚至在朱由校的心里面,他准备在这里建住宅。一部分用来发卖,一部分用来赏赐官员,还有一部分用来做官员的宿舍,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的事情。既收买了人心,又赚起了利润。 至于城外,朱由校自然也不会放过。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钱,房地产就能搞得起来。 朱由校把书院集中在清华园,老师、孔庙全都在这里,这里就是文教的圣地。读书人到了这里,自然就要去逛一逛。 在清华园打造特色的读书文化,建特色的商业街,这里不可能不升值。 把所有的学校都集中在一起,光是读书学子的消费能力,就能够带起一片。在后世,这是最常规的操作,朱由校见得太多。 把所有的学校都集中到一个区域,建设一个新区。随着学子入学,周围的产业自然就来了。 毕竟学生多,消费能力也高,而且能够空出旧有的土地来搞房地产,哪一次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不能搞学区房,但是这么搞也足够了。 至于这些园子,那是肯定要清理的。怎么能够让他们在这里占着这些地方?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到时候,可以在清华园旁盖点园子,也可以把京城中的王府往外迁一下。以后在清华园旁建造一个王府,让那些进入京城的王爷全都到那里去居住。 城里面空出来的王府,那么大的地面做什么不好? 当然了,这些都是朱由校心里面所想,自然不可能告诉张皇后。 太丢脸了。 张皇后也知道朱由校的话不实在,可是身为皇后,自然不能让皇帝下不来台。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中秋节要到了,宫里面总是要赏赐一些东西。还有勋贵和勋戚,都要赏赐。” 第四一八章 皇帝也缺钱(三更求票!) “总归是要花费一些。”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愣,觉得张皇后说的有道理,随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照去年的例子来吧,咱们也别换个规矩。” 张皇后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那就全听陛下的。” 朱由校还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应该干点别的事。他问道:“皇子马上就要百日了吧?”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张皇后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快了。” “那应该办一个百日宴。”朱由校想了想说道。 闻言,张皇后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皇帝相公在想什么? 这是心理不平衡了。给臣子们赏赐,没有回头钱,心里面不痛快。 对于自家的皇帝相公,张皇后还是了解的。他平日里可是很喜欢钱的,花钱的时候也是大手大脚,从来都不吝啬。 就比如说百工院,还有新军,那可都是烧钱的大户,可是他往里面砸钱却一点都不手软,几百万两、上千万两的扔进去,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是在一些开销上,他却吝啬的很,比如给臣子们的赏赐,还有平日里一起做衣服,他就皱眉头。宫里面花点银子,就把他心疼得够呛。 张皇后知道这是好事情,毕竟皇帝知道节俭了。可是也不能太过分。 每顿饭四菜一汤也就算了,过中秋想省点钱也可以。可是你要办百日宴,这不是摆明了要向臣子们收钱吗? 这怎么能行呢? 这绝对不是皇帝能干的事情。 张皇后说道:“只在宫里办就可以了。” 朱由校很无奈,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成。 如果把消息放出去,相信支持的人会很多。但是这件事不能做,背后会被人骂。不好,不好。 不过在皇宫里面办还是可以的。 朱由校说道:“那就在宫里面办吧,召一些皇亲国戚入宫。在宫里面办,就不用邀请其他人了。朕厉行节俭,不能坏了规矩。” 看着朱由校一副心疼的模样,张皇后差点没笑出来。 不过张皇后可不敢笑,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图,张皇后直接说道:“这件事情妾身去安排。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臣妾就告退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御膳房新进来一批羔羊,晚上吃烤全羊。你把田妃和袁妃也叫上,一起在你那里吃吧。” “是,陛下。”张皇后答应了一声,说道:“妾身回去就安排。” 朱由校点点头,目送着张皇后离开,脸上逐渐严肃了起来。 朱由校看着陈洪直接说道:“去把赵秉忠、陈奇瑜和陈四海找来。” 听到皇爷要找这三个人,陈洪的心都是一颤。这是要出事了! 现在的大明之中,有几个官员的名声非常大,其中就包括赵秉忠、陈奇瑜,还有陈四海。这三个人可以说是声名赫赫。 赵秉忠和陈四海,那是用无数顶官帽子堆起来的名声。这两个人在外面的骂声非常的多,甚至直接把两人说成堪比来俊臣的酷吏,栽赃、诬陷,手段手段说来就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两人的名声甚至比锦衣卫和东厂的都臭。 至于陈奇瑜,这个人更是所有人都敬而远之。 在河南为官的时候,陈奇瑜以一己之力掀翻了整个河南的官场,顺便还掀翻了福王,可以说是声威赫赫。 陈奇瑜现在做了顺天府尹,风头更是一时无两。他在京城之中执法很严,违法必究,丝毫不讲情面。这样的人让畏惧的同时,也让人恨。 这三位组合在一起,那就是大明官场上的大杀器。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忽视这三位。 现在皇爷要把他们三个全都找来,这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陈洪连忙跑了出去。 这件事情他不敢怠慢,这要是耽误了皇爷的事情,那可就完蛋了。 陈奇瑜三人被找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懵。 这是要做什么呢? 难道是陛下又要查什么人了? 从现在情况来看,好像是京城的什么人? 不过陈奇瑜三人也没有互相询问,私底下串通可不好。 一起走进大殿之后,陈奇瑜三人连忙躬身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奇瑜三人,摆了摆手说道:“免礼吧。” 等到三人都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这才继续说道:“把你们三个人找来,是朕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陈奇瑜三人连忙躬身倾听,等着朱由校给他们分派任务。 “最近有人上书弹劾,说是京城很多土地不明,全都被占用了。勋贵和勋戚横行不法,明明不是自己家的,却偏偏占到了自己家里,这样的事情非常的多。” “朕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可取,所以把你们找来,想要好好的查一查。” 朱由校一边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说道:“只不过,如此一来就要得罪一些人了。这件差事不太好办,交给别人朕也不放心,所以只能够交给你们了。” 就这陈奇瑜三人,朱由校可以说是爱护有加,轻易都不出动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根本就不用。 现在其他人都不合适,朱由校只能把他们三个找来,这件事情也只有他们能办。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奇瑜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显然陛下这是要清查整个京城周围的田地,看看有没有多贪多占的。 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都很多,占公家的地,大家都心照不宣,勋贵和勋戚更是如此。 “臣等明白。”陈奇瑜三人连忙答应道。 “不光是官员家里要查,皇亲国戚也要查,甚至是寺庙、道观也要查。凡是侵占土地的,全都要登记在册;没有地契建房的,也全都要登记在册。清查开始,顺天府一亩地都不许卖。” “是,陛下。”陈奇瑜连忙答应道。 这件事情本身没什么太大难度,难度就在那些当官的和勋贵上。一旦查到他们身上,很可能就会出事情,撒泼打滚的,让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不过陈奇瑜三人倒不担心这些,陛下的脾气他们都知道。福王府都收拾了,自然不差京城这些人。 何况新的爵位马上就要推出了,现在京城可以说是人心惶惶,估计也没有人出头闹事。这是一个好机会。 “行了,那你们就去办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陈奇瑜三人躬身说道:“臣等告退。” 说完这句话,三人就一起退了出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朱由校又把目光落回到了地图上,脸上的表情很满意。 经过这一次清查。肯定能够清出来不少的土地。当然了,想要那些园子是不可能的。那些人不可能没有地契就建房子。 不过,朱由校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是不是可以给土地搞分类了? 分成商业用地、工业用地和耕种用地。 凡是耕种用地,一律不允许建造房屋。 凡是商业用地,才允许建造店铺。 凡是工业用地,才允许建厂。 至于说住宅用地,那就需要特批了。反正价格都不一样,你想干什么就要花干什么的钱。 你想要建住宅,就得买住宅用地;你想要建商铺就要买商铺用地。如此划分之下,必然能够多赚不少钱。 不过这个政策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推出去的,如果要推出去,也肯定要在全国的范围内实行。如果单单在北京实行,那估计全国各地就会掀起买地热了。 不但买地热,而且还要盖房子,那岂不是有违自己的初衷? 朱由校的初衷是把钱捞到自个儿口袋里面,不是让这帮人趁机大肆炒地赚钱。虽然他心中很迫切的想做这件事情,但还是把这个想法压了下来。 眼前先收拾这些人,等到把这个新城建起来,到时候就能搞不少钱。 事要一件一件的办,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钱要一点一点的赚。 不过有一个地方,倒是可以考虑收拾一下了。 朱由校的目光越过了地图上的京城,落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个地方叫做张家口。 现在走私贸易最发达的地方,恐怕就是张家口。在后世有个非常有名的说法,叫做走西口。现在应该也有苗头了。 走西口大概有两条路线,一条是从山西中部和北部出发,一条路向西,经杀胡口出关,进入蒙古草原。 另一条路向东,过大同,经张家口出关进入蒙古。 现在西边那条路并不好走,关卡重重,人口也不多。反而是张家口这个地方,是个很要命的地方,可以沟通大明和草原。 这里的走私贸易很发达,粮食、铁器、各种器械,在张家口全都能够走私出去。 朱由校盯着张家口,脑海之中回忆着,心中也开始琢磨。 他要对张家口动刀,自然不是因为贸易,而是因为钱。 如果能和蒙古展开官方贸易,朱由校是愿意这么做的,只不过暂时还不行,后面要想办法。 在展开官方贸易之前,这些靠走私发家的人也要处理掉。只不过要怎么处理、什么时候处理,需要一个时机。 第四一九章 熊廷弼被封伯爵 朝堂之上这段时间还算平稳,只不过因为出了一个消息,就又乱了起来。 陛下要清查土地,这对勋贵和勋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京城周围,甚至是整个顺天府,大部分田地都是他们的。当然了,其中有一部分是有地契的,甚至有一部分是皇帝赏赐的庄田。 这些都是有证据的,查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土地太多了,那些兼并来的土地会让皇家不高兴。 不过之前已经查过一次了,大家都纳了税,所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之前成国公出头,大家跟着吃了一个闷亏,所有的土地全都拿出来交了税。 不过有一件事情也可以放心,交了赋税之后,陛下也就不会再难为他们这些人,土地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到名下来,不用像以前一样藏藏掖掖。 所以朝廷要清查土地,他们倒是不害怕,毕竟早就登记在册了。唯一让他们担心的是那些侵占的土地,平日里就是荒山嘛,自己画个圈就圈起来了。 至于说到顺天府衙门去买,有的买了,有的没买,而且大部分都没买。 毕竟没人要的地方,自己圈上了而已,也没人来管,这钱就省下了。 有远见卓识的人觉得是花小钱办大事,直接就把土地买了。 但是有的人就不一样,鼠目寸光,不舍得花钱。这些人这一次就慌了,上一次清查的是耕地,这一次全都要查,甚至连寺庙道观都要查。 这个消息一出来,朝堂之上就乱了,只不过乱的是勋贵和勋戚那边。 文官这边倒是稳坐钓鱼台,京城周边又没有他们的土地。反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更乐于看热闹。 只不过事情出了以后,也有人比较积极,比如英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第一时间就表态,配合朝廷的清偿。但凡家里面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马上清理出来,并且接受朝廷的处罚。 成国公府也在之后表了态。 一时之间就更是人心惶惶了。 原本,勋贵和勋戚可以说是抱团取暖。但是自从参谋处成立之后,双方分裂的趋势就越来越严重。 定国公被排除在了参谋处之外,最近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什么事情都不敢参与;凡是有拍陛下马屁的机会,那是坚决不放过。 因为定国公明白,他现在已经被陛下厌弃了,再搞下去可能就要麻烦。这爵位要是降两级,自己家人都丢大了,还做不做人了? 所以这次的政策,即便是要得罪一些人,定国公也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 至于英国公,那就更不用提了,现在是大名鼎鼎的勋贵第一人、参谋处的实权派人物,可以说是领参谋大臣的人选之一、军方最具权势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大权在握,又在晋升一步的节点上,自然不会吝啬家里面这点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成国公。上一次交粮纳税的事情,他就已经坑了别人一次,他自个儿也被坑了。但是成国公也不敢退缩,虽然不出头,但是跟上总没有问题。 几位国公都同意了,其他的勋贵和勋戚纵然想要反对也没办法。 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勋贵的权力得到了提升。可是明白事理的都知道,自从有了参谋处之后,勋贵他们的权利实际上是被削弱了。 有了亲军统领衙门,勋贵他们的权利就更被削弱了。 朱由校的权力得到了空前的加强,再加上有文官的支持,所以这次清查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反倒是道观和寺庙那边弄出了一点问题。 他们通常都是买地建的寺庙;有的则是连地都没有买,直接找了一块无主的荒地就建了,甚至建在山坡上,周围还开出了田地。至于地契,自然是没有的。 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些无证的道观和寺庙自然就在打击的范围之内。这些人可不好惹,一个个执拗的很。不过现在只是清查,还没有清理他们,矛盾倒也激化得不是那么厉害。 皇宫大内。 朱由校听了陈洪的汇报,不时的点了点头。 半晌之后,朱由校睁开眼睛说道:“让锦衣卫去那些寺庙查一查,没有度牒的,一律清退。但凡是收容没有度牒之人出家的寺庙,一律严惩不贷。” 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新城开发计划不可能因为一些和尚和道士的阻碍给耽误了。 这些人肥得流油,不事生产,现在还想占着土地不给? 想得美。 如果他们乖乖的听话懂事,拿着一些拆迁补偿赶紧迁走,这就是最好的。如果不识相,那就别怪朱由校不客气。 在金钱面前,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直接就让锦衣卫动手,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这里可是大明,大明的皇帝不信教。 有一个信教封魔的就是嘉靖皇帝,但是却不是朱由校。 “是,皇爷。奴婢马上就传旨锦衣卫。”陈洪连忙说道。 这件事情朱由校很有信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即便是出现问题,也需要强推过去。 弄死,弄死,全都弄死! 现在的朱由校有这个底气,毕竟努尔哈赤已经死了。 虽然努尔哈赤死了,不代表辽东和蒙古的事情彻底解决,也不代表威胁彻底没有了。毕竟皇太极也是个雄才大略的主,人家也搞出了很多事情。 但是有一点,朱由校相信,那就是他们需要安静一会了,短时间内都不会向大明进攻。 如果大明不主动攻击他们,那么皇太极就会把蒙古的林丹汗当成对手,直接从东向西打过去。朱由校反而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 反正林丹汗也不是什么好货,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对朱由校来说也是好事情。 朱由校需要的就是时间,和金钱。等他把内政理顺了、把兵练起来,那就是爱谁谁了。辽东安稳了,蒙古也闹腾不起来,朱由校正好动手。 所以在国内、在内政上面,朱由校就可以表现得强势一点。 辽东,沈阳城。 熊廷弼脸上这些天就没有消失过笑容。 死了一个努尔哈赤,沈阳城都安稳了不少,甚至暗中已经开始向北扩张,伺机收复铁岭和清河。 最近探马也不断地出击,沈阳城的情况非常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的奖赏也来了。熊廷弼怎么可能不高兴? 李光荣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熊廷弼之后,大笑着说道:“大帅,您的伯爵服饰已经做好了,他们已经送过来了。卑职看了,很不错。” 这一次熊廷弼立下了军功,直接就被封了伯爵。虽然只是一个下等伯,那也是伯爵啊! 至于李光荣,被封了一个子,中等子,也算得上是有爵位在身的人了。从此以后,不但能够领一份官员的俸禄,还能够领一份爵位的俸禄,无论是钱财,还是在地位上,那都是大提升。 听了李光荣的话,熊廷弼笑着说道:“好好努力,相信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光荣也笑了,说道:“那到了那个时候,大帅肯定已经封侯进公了,咱们这些人也能够跟着大帅沾沾光。” 这一次,辽东上下都得到了奖赏,聊起天来很高兴。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兴奋的声音:“朝廷的赏赐来了,两位这是高兴的很,不过这请客可免不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是锦衣卫千户廖忠。 看到廖忠之后,熊廷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熊廷弼更是直接说道:“请客没问题,地方任选,好酒好菜的招待,大家一定要吃喝的尽兴。” “那我就等着了。”廖忠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廖忠没有再开口,而是转头看着李光荣。 那目光看得李光荣有些莫名其妙。 他随后猛然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拱手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卑职告辞了。” 这廖忠显然是有事情要和熊廷弼说,但是不想让李光荣听到。李光荣果断的选择离开,再听下去可就没好处了。 熊廷弼自然也明白,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吧。” 李光荣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他走了之后,廖忠看着熊廷弼说道:“跟着这次赏赐一起来的,还有陛下的一封密信,是给大帅的。” 说着,廖忠就从怀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 扁平的盒子,并不大,上面有一把非常精致的锁,而且还有封条,看得出来是层层保密的。 熊廷弼不敢怠慢,伸手将盒子接了过来,随后仔细检查了一番。 锁没有撬的痕迹,封条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熊廷弼这才拿出了腰间的钥匙,将锁头打开了。 密奏盒子,这玩意可不是谁都有的,而且通常都是1对1。 一把锁有两把钥匙,一把在皇帝那里,一把在大臣那里,用来相互之间传信的。锁头就是防止泄露消息的。 熊廷弼将锁头打开,从盒子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 检查了一下封印的火漆,确定没有问题,他才把信拆开。 第四二零章 明君之路(求票求订阅!) 拆开信之后,熊廷弼快速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刚开始的轻松变得越来越严肃。 皇帝给的信,那就是圣旨。虽然是私下里的密信,但是重要性一样。 在这封信里面,朱由校首先肯定了熊廷弼的战功;其次,对熊廷弼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进行了一番夸奖。但是在信的最后,才说了事情的关键。 这一点,熊廷弼心里面也很清楚,陛下很明确的告诉他要谨慎。在这个时候,切记骄兵必败,他的任务就是守好辽东。只要能够保证沈阳和辽阳不丢,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不要妄想着出兵,也不要想着出击。大明经不住再一次的溃败,现在稳妥是最关键。 熊廷弼知道,陛下这是害怕他重蹈萨尔浒之战的覆辙。一旦再来一次萨尔浒那样的溃败,大明在辽东的实力就彻底没有了。到了那个时候,真的就是被动挨打。一旦沈阳和辽阳丢了,建奴就彻底扫清了西进的道路,可以随时去进攻蒙古。而大明只能看着,没有办法阻止。 在原本的历史上,唯一能够起到牵制作用的,是皮岛的毛文龙。 因为有毛文龙存在,有袁可立在登来对他进行支援,所以他们能够牵制住皇太极,让他不能西进去打蒙古,至少不能够尽全力的去打。 在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毛文龙的手下彻底投降了皇太极。这导致了皇太极可以彻底放开手脚,无论是向东进攻朝鲜,还是向西进攻蒙古,全都没有了牵制。 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局就变得越发不利。 现在朱由校想要的,不是什么收复辽东。以熊廷弼手上的实力,想要收复辽东根本就不可能。即便能够打赢几场仗,在战略上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朱由校不允许他胡乱出手。 如果被这一次的胜仗冲昏了头脑,很容易犯下更大的错误。 现在辽东的军队士气高昂,也不过就是因为守城胜了罢了。这与野外对战不一样,辽东军队的坚韧性不够,真的面临苦战,他们不行。也就是说打顺风仗没问题,一旦逆风很容易出问题。 熊廷弼看到这封信,脸上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熊廷弼的心里面也很高兴。虽然还没有飘,但是对于建奴已经起了轻视之心。 在熊廷弼看来,努尔哈赤已经死了,建奴苟延残喘,不足为患。等到他好好收拾一下,必然能够收复铁岭开源和清河。到了那个时候,建奴就彻底被他堵死了。 这段时间的兵力外扩,其实已经有这个先兆。熊廷弼想试探着碰一碰。 放下手中的信,抬起头看着廖忠,熊廷弼说道:“锦衣卫是不是看着我的?” 要知道,在辽东的军中,做监军的人也不少。除了监军太监魏朝以外,就是眼前的这个锦衣卫了。在战前锦衣卫突然换了人,肯定就有这个原因。 事实上,熊廷弼不应该这么问,但他没忍住。他是一个心性耿直的人,不喜欢把什么事情藏在肚子里。 看了一眼熊廷弼,廖忠沉默了一会,说道:“京城之中没有给我们什么命令,只是让我们及时汇报。这也是我们的职责,陛下对大帅还是很信任的。”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心里面舒服了不少,他现在就很担心陛下的怀疑。 如果陛下不信任他,那他以后在辽东就举步维艰。之所以能够在辽东开创这样的局面,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陛下对他的信任,钱粮从来没有缺过,各种新式装备也一直在往辽东送。 这一战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战果,主要原因就是辽东增加了那么多的火炮。 只要没有失去陛下的信任,那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廖忠看着熊廷弼直接说道:“大帅,现在军中的情况你也知道,很多人觉得建奴不足为患。可是当年萨尔浒之战的时候,建奴比现在还衰弱,可结果呢?” “陛下不是不打,只是时机不合适罢了。年前刚刚发生了山东的叛乱,这一年以来,各地的灾荒也很多,光是地震就发生了好几次。朝中的钱粮很紧张,实在支撑不起大战。大帅身为陛下信任的臣子,应该明白陛下的苦心。” 事实上,廖忠的这番话都不应该说。只是一直以来看着熊廷弼在辽东尽心尽力,廖忠没忍住。 这些事情在锦衣卫当中算不上什么太大的秘密。锦衣卫原来的指挥使许显纯此时也已经被撸了下来。朝廷里面的情况,他们更了解。 今年朝廷如果不是在山东搞了一笔钱,恐怕又是一个难过的一年。 所以廖忠劝熊廷弼的话,算得上是肺腑之言。 “大帅可能不知道,陛下在宫里面每顿饭只吃四菜一汤,已经半年没有添过新衣服了。”廖忠看着熊廷弼继续说道:“陛下一直以来省吃俭用,宫里的修建都已经停了下来,就是为了节省,为了给付军费。” “这一年多以来,辽东的军费从来没有亏欠过,甚至是多发;粮饷也从来都是及时到达,各种军械也都及时送到辽东,这都是要花钱的。” “今年年初的时候,西北蒙古进犯,加上地震震塌了不少关隘,这都是需要花钱的。朝廷里面实在是没有钱了,如果真的要打一场大仗,朝廷支撑不下来。”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他看着廖忠,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问道:“你不是普通的锦衣卫吧?普通的锦衣卫应该不懂这些,而且也不会和我说这些话。你是什么身份?” “我的身份就是锦衣卫千户。”廖忠笑着说道。 事实上,廖忠当然不是普通的锦衣卫千户,他是陈洪的人。 在锦衣卫当中,陈洪一直都在暗戳戳培养自己的人手,这也是陛下允许的,锦衣卫上下也都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想干涉也不敢,只能是听之任之。 这些人都是优中选优,而且是经过培训的,可以说见识和能力都不凡。 这一次廖忠能够被选到辽东来,更是因为他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 熊廷弼显然没有相信廖忠的话,一般的锦衣卫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见识? 何况陛下在宫里面吃四菜一汤,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探听得到的。即便是大臣们都知道,一个锦衣卫千户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过对方不愿意说,熊廷弼也不能追问。他点头说道:“我会写一份题本给陛下。” “如此,最好不过了。”廖忠点了点头说道:“大帅,朝中近日有人说陛下对辽东的恩赏太厚,这件事情大帅想必也应该能明白。” “大帅最近还是注意一些,虽然大帅问心无愧,可还是尽量少落人口实,那样会给陛下找麻烦。” “现在陛下日子并没有大帅想象中的那么好过。您是天子近臣,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应该知道怎么上报军恩,这些就不用卑职多嘴了。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卑职就告辞了。” 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 等到廖忠走了之后,熊廷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随后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一边的书桌开始写信。 离开了熊廷弼的营帐,廖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对熊廷弼的话起了作用。 要知道,在京城培训的时候,怎么样替陛下说好话可是培训的重中之重。 这个科目叫宣扬天威。作为陛下最忠心的臣子,要时刻替陛下着想,要学会替陛下说话,维护陛下的天威。 对于刚刚的表现,廖忠很满意,显然他学的很好,这一点做的很到位。回头把这件事情密奏上去,这就是他的功劳,肯定会得到奖赏。 在廖忠幻想自己会得到奖赏的时候,京城之中正在忙碌着准备过中秋节。 给臣子们的赏赐,朱由校虽然心疼,但还是足额的发放了。甚至这一年来比较辛苦的大臣额外还有奖赏。 同时朝廷还发布了一个消息,陛下要在京城里面建一批房子用来给臣子们居住。 这个消息一出来之后,整个京城哗然。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好事情,京城居之大不易,这可不光是说说。 有权有势的官员有人孝敬,自然能够在京城买上房子;家境足够殷实的臣子,自然也能够过得很好。 可是有很多人却不是这样,京城里面的清水衙门可不少,很多御史甚至混到卖题本的地步了。你出钱,我帮你写一份弹劾的题本,你说弹劾谁我就弹劾谁。这事其实非常的多。 除此之外,很多人过得都紧巴巴,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房子。 谢恩的题本上了一大堆,朱由校满意地听着陈洪的汇报,不时点点头。 朱由校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安抚。他要把书院拆迁出去,要把一些地收回来,这都是触及人们利益的事情,搞不好就会闹腾起来。 而提前把发福利房的消息放出去,就可以让臣子们高兴一下。接下来就可以告诉他们,你们盖房子的地全在拆迁当中,不拆迁就没有地给你们盖房子。 在得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可想而知那些臣子会是什么反应。有了好处和没好处,那自然就是不一样的。朱由校相信肯定会有效果,至少能起到分化的作用。 摆了摆手,朱由校示意陈洪不用念了。 他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喃喃道:“朕真的是越来越会为臣子们考虑了。” “看来朕距离一个明君不远了。” 第四二一章 拆迁队队长——朱由校 由于朱由校的放纵,朝堂上的消息基本上都瞒不住。 听说陛下要给大家盖房子,一时之间朝堂上都兴奋了起来,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围绕着这件事情讨论。这使得整个中秋节的气氛都热烈了起来,大家都很高兴。 不过暗戳戳的也有关于在哪里改房子的消息流传了出来。毕竟京城里面的土地很紧张,既然是要盖房子,那肯定就是大规模地使用土地。城里面可不好搞啊。 有人说要把房子盖到京城城外。 这个消息一出来,很多人都蛋疼了。把房子盖到京城城外去,每天上衙那还要进城,这得起多早?一路上得赶多少路?这可不行。 也有人说要在皇宫的西北角盖房子,陛下会划出来一块地。 可是这也不像话,那里是皇家园林,是陛下的东西,怎么能把那里切出一个角来? 还有人说要把所有的书院牵出城去,然后在原本书院的土地上盖房子。 这个说法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毕竟只有这个听起来靠谱一些。 在这样的舆论之中,京城又迎来了一件大事情,那就是孔家的南宗进城了,也就是新的衍圣公来了。 一时之间,京城震动,无数的读书人都开始往城门口跑,准备去迎接新的衍圣公。 据说新的衍圣公还是皇家书院的院长,这给天下的读书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孔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权利,但就是有这样的威望,他们象征意义实在是太明显了。 陛下愿意使用衍圣公,就代表着陛下的某种政治倾向。这对读书人来说就足够了。 孔尚乾来到京城下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迎接他。 看着乌泱泱的人头,孔尚乾心里面顿时激动了起来。 要知道,他这一次到北京城来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家里面的田产土地全都卖了。那都是他家族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产业,整整几百年才攒下的家当,这一下全都没了。不卖不行啊,陛下让你卖,那你就得卖。 这一路上,孔尚乾的心里面都在担心,这到了京城之后可该怎么活呀?靠着俸禄?不得饿死? 担心了一路,孔尚乾在看到有这么多读书人来迎接他的时候,瞬间就放心了不少。 他家到这里之后有这么多人来迎接,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衍圣公爵位带来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想来家族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了。 一路上行走的很慢,顺天府的人也只是维持秩序。显然朝廷是有意宣扬衍圣公进京。 一路走过去,京城都热闹了不少。 礼部也派了官员来迎接。孔家的人需要安顿,这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至于孔尚乾,要进宫去见陛下。 一路进了皇宫,孔尚乾都在琢磨,显得小心而谨慎。 要知道,他们家可不是山东孔家,他们家对皇家可是很敬畏的。毕竟当今的这个陛下连山东的孔家都收拾掉了,何况是他们家? 走进去之后,孔尚乾目不斜视,态度端正。 见过衍圣公来了,一个白胖的太监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着孔尚乾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咱家陈洪,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迎接衍圣公。” “劳烦公公。”孔尚乾连忙说道。 虽然在京城里面没有什么根基,但是衍圣公的身份摆在这里,而且孔尚乾也不是什么白痴,在进京之前就已经提前一步派人来到了京城。 这些人一方面来打前站,另外一方面就是来拉关系,同时也是打探消息。 很多朝廷里面的大员,孔尚乾都已经有了资料,比如眼前的这个陈洪,可以说得上是当今陛下最宠信的一个太监。 司礼监秉笔,一直在陛下的身边贴身伺候。这样的人物,可不是孔尚乾这个初来乍到的衍圣公能够得罪得起的。 所以孔尚乾的态度很客气,还伸手拿了一个玉佩塞到陈洪的手里,笑着说道:“路上得的一个玩意,陈公公拿着把玩。” 这可不是什么随便就得来的,这是好东西。 孔家积攒了几百年的家当,自然也有不少好东西。银钱可能没有那么多,但是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少。 送给陈洪的这个就是一个上好的玉佩,入手温润、触感柔和,一摸就知道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陈洪连忙将玉佩还给孔尚乾,笑着说道:“可不敢收衍圣公的东西。在陛下身边当差,需要知道一些分寸,东西可不能乱收。” 这让孔尚乾一愣,这还是太监吗? 要知道,宫里面的太监可是出了名的死要钱。不要说你送上去,你不送他甚至都会开口勒索你。现在他居然送到手的东西不要,难道世道变了吗? 陈洪可不会和孔尚乾解释这个,只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衍圣公还是快来吧,陛下还在宫里面等着呢。” “劳烦陈公公!”孔尚乾连忙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很快就在大殿里面看到了朱由校。 大礼参拜之后,孔尚乾静静地跪在那里,等着朱由校接见他。 说起来,孔尚乾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年轻的陛下,心中充满了畏惧。 实在是这位陛下的名声太过大了,外面的传言也很多。虽然有很多不实在,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位陛下很有主张,做起事情来可是很干脆的。 这一次到来,很希望能够给陛下留下一个好印象。 朱由校转过头,看了一眼孔尚乾,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衍圣公,免礼吧。” 听到这话之后,孔尚乾连忙站了起来。 等到孔尚乾站起来之后,朱由校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说起来,光从样貌上来说,孔尚乾长得还算不错,一副读书人的样貌,很符合人们对读书人的向往。他五官端正,目光清澈,胡须撒在胸前,整个人透着一股正气。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孔家南宗一脉,朕心里面一直都很感佩。当年如果不是被胡掳占了江山,衍圣公的爵位也应该是你们家的。现在也算是正本清源了。得了爵位就好好做,不要让朕失望。” 听了陛下的话之后,孔尚乾心里面终究好受了一些,还感动了起来。 他家这么多年受的委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 能够得陛下这一句话,足够了。 从此以后,就是他家当家作主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质疑。 如此一来,他家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孔尚乾说道:“臣谢陛下龙恩。从今日起,臣自当尽心竭力,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就不用说了。来,进前来。” 听了朱由校的召唤,孔尚乾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径直来到朱由校的面前,不过还是在十几步之外停了下来。 不能够再前进了,再前进就有违臣子的本分。 朱由校看了孔尚乾一眼,没有说什么。 “看到这幅地图了没有?”朱由校指着眼前的地图,笑着对孔尚乾说道:“这里,朕准备建一座新城。在这里边是一座全新的孔庙,在孔庙旁边就是衍圣公府。” 听着朱由校的话,孔尚乾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因为陛下所画的那一片地,那可真的不小。 孔庙的规模建的很大,这一点孔尚乾能理解。 可是旁边的衍圣公府,从陛下画的范围,那不小。 陛下是要给他加建一座大宅子呀?! 孔尚乾心里面顿时就激动了,不过也有一些迟疑,陛下对他这么好,这恐怕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吧?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陛下对他这么好,恐怕让他做的事情也不容易。 不过这是皇帝的恩赐,你不但要接受,而且要很高兴的接受。 朱由校没有去看孔尚乾,而是继续说道:“在孔庙的东侧,朕会建一座书院,这座书院将会是大明现在最大的书院。” “除此之外,这一侧是皇家子弟书院,旁边是武学院。至于另外的这一侧,也要会新建一座书院。” “等到这新城建设完毕,这里将会成为大明的文教中心。衍圣公掌管天下书院,其中责任之重,朕就不用多说了。到时候爱卿也就明白了。” “朕把这件事情交给爱卿来做,希望爱卿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孔尚乾已经被朱由校的计划震惊了。 陛下原来要搞这么大的事情?这需要用多大的人力和物力?需要用多少钱? 真是大手笔! 孔尚乾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最好不过了。你的家人进京之后,已经给你们安排了一座宅院。虽然不是很大,想来已经够用了。你们先住着吧。等到衍圣公府建造完成,你们再住进去也不迟。” “是,陛下。”孔尚乾连忙答应道。 “行了,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退下吧。回去之后,好好的安顿家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提出来,朕都会一一帮你们解决。”朱由校看着孔尚乾,语气温和、笑容灿烂的说道。 对于孔尚乾,朱由校还是很看重的,这是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非常需要重用的一个人。 书院的改革正在推行,各地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很多,甚至弹劾的题本也不少。 其中暗自索贿、侵占土地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官商勾结、暗中牟利这样的事情也不少;甚至有官员和读书人暗中朝皇家书院伸手,暗中拉帮结派,想要维持以前的书院体系。 这种事情一直都有,朱由校也一直都能收到秘报,他却没有管。 原因很简单,朱由校在等这件事情完成。书院改革完成之后,才是他动手的时候。事后的清算先不提,如何调整方向,还须要孔尚乾来。 现在孔尚乾已经进了京城,朱由校下一步计划也能够提上日程了。 转头看向陈洪,朱由校说道:“前几天毕懋康是不是要觐见?” 这位大明百工院的实际掌握人,在朝廷当中也算得上有名,只不过离位高权重还差很远。 但是在朱由校的心里面,毕懋康是他真真正正非常看重的人才。所以在毕懋康要觐见的时候,朱由校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只不过这两天有些不太方便,在得知没有什么太急切的事情之后,朱由校就没见毕懋康。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孔尚乾已经进了京城,朱由校的新城计划也可以提上日期了,也是时候见一见毕懋康。 朱由校说道:“你安排一下吧,明天见见他。” “是,皇爷。”陈洪连忙恭敬的答应道。 随着孔尚乾进宫见了朱由校,关于新城的事情便流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读书人觉得这是一件盛事。大明文教圣地,这样的地方谁不想见证? 当今陛下弘扬文教之心,当真是旷古烁今。 那些反对书院改革的、在书院改革之中乱跳的,当真是心怀叵测,这样的人就应该抓住打死。 这样的舆论环境很快就形成了,主要是这里面有不少水军在上蹿下跳。这些水军自然就是朱由校安排的人。 现在这些水军的日子可以说的上是如鱼得水,与后世的水军不同。后世的水军还要与人掐架,现在这个时候的他们根本就不用和人掐架。 如果有谁的言语表现得很激烈,或者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不好意思,东厂一日游。 游进去之后,解释清楚还可以;解释不清楚,那就要治罪了,搞不好都要脱一层皮。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水军很快就掌控了上游,舆论方向也有了改变。 双管齐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不过比起这些人来说,勋贵们还有商人们盯上了新城的土地。 说白了,那里将会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地方。不说其他的,单单是书院的学子、五湖四海汇聚到这里的读书人,那都是有钱人。 新城必然会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第四二二章 火药是一切的基础 京城各种纷纷扰,但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的过。 虽然消息出来很久了,但是朝堂之上一直没有动静。天气越来越凉,整个京城的节奏反而慢了下来。 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秋收,一直在忙着搞粮食,大家的精神头也都集中在这上面。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朝中忙碌的时候。虽然都已经习惯了,却依旧不敢怠慢。 不过今年的情况反而好了不少,虽然忙着累,效果却比往年强很多。毕竟今年土豆种植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收成很好。 朱由校在皇宫里面溜达,他已经接到了下面的汇报,今天土豆收的很好,至少今年的冬粮没有问题。很多百姓即便是靠着吃土豆,冬天也能够吃个肚儿饱。 要知道,在现在的大明,冬天还是很难熬的。天气冷就不用说了,百姓没有什么事情做、没钱赚,想要吃饱饭都不容易。砍柴、打猎,也闲不下来,通常也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有了土豆,能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说道:“毕懋康来了吗?” “回皇爷,人已经在外面了。”陈洪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毕懋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对于朝廷中的人来说,毕懋康算得上是一个后起之秀,官职已经做到了工部侍郎,现在掌管着百工院。 很多人都曾经预言过,下一任的工部尚书,很可能就是毕懋康。 毕懋康精心打扮过,却还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在百工院那个地方,每天忙来忙去的,也没个休息的时候。 此时的毕懋康看起来有一些狼狈,虽然已经强打精神,可看起来还是很疲倦的样子。 等到毕懋康行过礼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不用费这个力气了。坐下说吧。” 一边的陈洪拿过来一个锦墩,直接放到毕懋康的身后。 等到毕懋康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要建新城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回陛下,已经听说了。”毕懋康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朕一直想和你谈一谈,关于砖和水泥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在建造新城的时候,朱由校想采用的就是砖和水泥。这个砖,是红砖,而不是大明使用的青砖。 青砖的质量更好,但是造价太高了,不符合朱由校的期待。 后世很多人都说过古代的房子好看、镶嵌式结构多么的高明。可那都是王公贵族家的房子,可以不计成本的去建造。在这个时代的百姓家是什么房子? 大多都是泥房子、茅草屋顶,他们连普通的瓦片都用不上,更别说什么琉璃金瓦了。 水泥的出现大大的降低了工程难度和工程成本,最重要的是提高了建造的效率。 如果按照现在大明的工艺来建造,无论是石头,或者是木材,那都是很难搞的东西。不但采伐成本高,而且运输的成本一点都不合算。 新的建筑材料取代旧有的建筑材料,这是成本决定的,是大势所趋。 这一次朱由校搞这个新城,除了推行教育事业以外,就是为了赚一笔钱。而这笔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降低了建筑成本,钱不就来了吗? 听到朱由校的问题,毕懋康连忙说道:“陛下,砖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之前也解决了耐火砖的事情。水泥的烧制也已经初步定下,只要投入钱,就可以量产了。” 听到毕懋康这话,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自然最好。新城的建筑风格自然不会采用后世的写字楼或者是公共建筑那样的风格。 首先,不可能盖得太高,那需要钢筋混凝土。大明可没有那么多的钢筋,建筑高度不可能有那么高。 其次,必须是大明的宫殿建筑风格,平面肯定要严谨对称,主次分明。主体建筑使用砖石和混凝土,其他的次建筑体还是用砖墙木梁架结构,只不过木材用料会少很多。至于如何建造,朱由校相信大明的工匠比他有发言权。 从古至今,天朝的工匠们就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使得飞檐、斗拱、藻井和雕梁画栋等形成大明特有的建筑风格。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工部来吧。尽快拿出一个方案出来,做一个预算。最好做一个新城的规划,朕要好好看看。” 听了朱由校的话,毕懋康连忙点头说道:“是,陛下。” “前几天你递了题本说要见朕,有什么事情吗?”朱由校看着毕懋康问道。 他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轮到毕懋康来说了。 “臣想请陛下驾临百工院。”毕懋康也没有迟疑,直接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反倒是一愣。 他不是没有去过百工院,只是收到邀请还是第一次。看来百工院有了新东西,不然毕懋康也不好意思让他去看。 朱由校上下打量着毕懋康,笑着说道:“这么有信心?” “是,陛下。”毕懋康仰着头说道。 这不是毕懋康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百工院上下的事情。陛下花了这么多钱,大家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成果了,毕懋康不可能不激动,也不允许他低下头。 朱由校更有兴趣了,说道:“那就说说看,你们搞出了什么东西?” “是,陛下。”毕懋康答应了一声说道:“燧发枪已经完成了试制,第一批的一百支燧发枪已经制作完成了。” “除此之外,在火炮的研发上,我们也取得了进展。之前陛下提醒,材料是重中之重。这一年多以来,我们进行了几百次的实验,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比例,软硬程度适中,可以用来铸造新的火炮。” “关于火炮气密性的问题,也已经得到了初步的解决。” “金属定装炮弹,我们也进行了尝试,不过黑火药的效果并不是很好。陛下说的新式火药,我们也在研究之中,暂时并没有取得太大的突破。” 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脸上全都是欣慰。 钱没白花,他们真的取得了成就和突破。 首先是燧发枪,他们现在就制作出来了。其实按照现在的工艺,制作燧发枪的难度并不是很大,难的是量产和成本。 从毕懋康的样子来看,他应该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代,燧发枪是最完整的枪械,想要后发式的枪械,那必须要解决金属定装弹药的问题。而金属定装弹药的问题可没有那么好解决,现在连金属定装炮弹都解决不了。 在朱由校的期望里,希望毕懋康他们能够做出的是迫击炮。 首先,迫击炮不需要后装炮那么好的气密性;同样是前装,也不需要膛线,只需要解决金属定装炮弹就可以了。 带有尾翼的炮弹能够保证炮弹出膛之后的飞行稳定性,可以精准的命中目标。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迫击炮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在这个时代,迫击炮如果得到应用,金属定装炮弹能够得到量产。那会是一个飞跃式的进步,不过现在看来还不太可能。 除此之外,朱由校还想要的就是火药的进步。 黑火药的缺陷太多,即便是使用了颗粒黑火药,威力也就是这么回事。而新式的炸药最方便的就是苦味酸炸药(黄色炸药),爆炸速度、爆破能力能甩开同质量的黑火药一百条街。朱由校已经让毕懋康他们开始研发了。 至于硝酸甘油炸药,也开了一个组制造。这个东西更危险,只是在小规模的试制。 苦味酸本身就是硝酸处理靛蓝得到的一种黄色染料,朱由校让人在大明开始寻找。 大明的黄色染料真的不少,毕竟皇家用的比较多的就是黄色,作画的时候用的黄颜色也很多。一番寻找,还真的搜集到了很多苦味酸。 苦味酸是浓硫酸、浓硝酸处理苯酚产生的淡黄色鲜艳的片状结晶或粉末——三硝基苯酚,具有较强的腐蚀性,可以腐蚀金属,生成高感度、极易爆炸的苦味酸盐。 只不过苦味酸的运输和储存都是很大的问题。尤其是容易腐蚀火炮的炮弹,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是日本人,他们在炮弹内部刷漆,并附着了一层厚厚的石蜡,隔绝苦味酸和弹体外壳的直接接触,用这样一种简单巧妙而且廉价的办法解决了大问题。 在没有人研制出新式的火药之前,苦味酸炸药绝对是黑火药的最佳替代品。 只要有了新式的火药,就完成了0到1,后面的研究也会得到很大的启发。 朱由校一直让毕懋康在弄,只是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百工院上下一心,皇帝舍得砸钱,但还是没效果。 想要搞出结果来,不知道要多久。不过有了燧发枪,也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何况百工院的火炮在现在应该是比较先进的火炮了。 具体情况如何,还要朱由校亲自去看一看。 不过朱由校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火药才是一切的基础,没有好的发射药,其他的都是空谈。 第四二三章 燧发枪和钢炮 不过现在属下很积极,自己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这一点,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这是对属下的鼓励。 朱由校看着毕懋康直接说道:“朕跟你一起去。” 听了这话之后,毕懋康顿时兴奋了起来,连忙说道:“是,陛下。” “你先出去等着,朕准备一下。”朱由校笑着说道。 “是。”毕懋康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毕懋康是走了,朱由校也的确要去百工院,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安排一下的。 于是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直接说道:“你让他们准备一下,等一下去百工院。对了,该准备的赏赐也要准备好,明白吗?” 对于自己去视察之事,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一定要好好的搞,肯定是要带着赏赐和东西去的,不能空着手去,不然会引起属下的不满。 虽然自己是皇上,但是有了功劳不赏赐也是不行的。即便是在后世,领导去地方视察也会带去很多优惠的政策。 你不能解决问题,还不能带来好处,你来干什么?找麻烦吗? 这样的领导没有人欢迎。 朱由校虽然身为皇帝,也要遵循这一定律。 这种事情,陈洪已经不是第一次办了,所以心里面有数。听到朱由校的话之后,陈洪答应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皇帝要出宫,准备的时间自然不会短。 安保护卫工作,这一点倒是不用特别的准备。因为朱由校一直有一支护卫的队伍。再说了,这是在京城里面,也不用搞得大张旗鼓。 等到朱由校换完了衣服、准备好了之后,戚元功已经等在外面了。 在戚元功身边的就是朱由校的护卫队,这些人的装备和普通的护卫可不一样,没有那么光鲜亮丽,看起来反而有一些臃肿。 那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上带满了装备。虽然只有三百人,但是打一场小型的战争都够了,他们身上的火力很充足。 一行人离开皇宫,直接赶奔百工院。 百工院里的人们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来到百工院的时候,朱由校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直接说道:“众位免礼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说道:“尔等在百工院尽心尽力,使得百工院任务完成得很好,朕心中很欣慰。听说你们又有了很好的东西,朕来看一看。” “朕带来了一些酒肉,你们吃着喝着。等到朕看过东西之后,再论功行赏。” 朱由校带来的酒肉都分给了百工院的工匠。要知道,平常他们虽然吃得也不错,却禁止饮酒。 现下皇帝来了,自然就放开了这个禁令。而且皇帝带来的也是好肉,够这些工匠吃喝一顿的了。 “陛下万岁!” “万岁!” 周围响起了万岁的声音。 这些人离开之后,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说道:“带着朕去看一看吧,你既然这么诚心的邀请朕过来,想来已经有了安排。” “英明无过陛下。”毕懋康连忙说道。 百工院内各地都已经站好了岗。 毕懋康引领着朱由校往里面走,穿过一个回廊之后,毕懋康指着前面的院子说道:“陛下,这里是火枪研究院,制造好的燧发枪就放在这里。”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说道:“那就赶快进去看看吧。” 对于燧发枪,朱由校是非常非常感兴趣的,也非常的喜欢,毕竟这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枪。 转轮式火枪虽然也有,但是失误率太高,效果不好。最关键的是造价昂贵,没有办法大规模的装备。 在毕懋康的引领下,朱由校迈入了火枪院,很快就在里面看到了一群人。 只不过能够在这里迎接的,都是火枪院的头头。他们在一边伺候,随时等待着被皇帝询问。 很快,就有人抬出了一个开着盖子的箱子,里面摆放着造好的燧发枪。 朱由校没等陈洪动身,直接伸手就拿起来一把燧发枪。 冰冷的触感让朱由校很满意。 快速翻看检查了一番,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眼前的这把燧发枪,终于让朱由校感觉有一些熟悉了。与原本的燧发枪唯一的区别,是前面的枪托下的卡扣还没设计上,那里是挂刺刀的地方。 检查了扳机,看了看枪口,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头看着毕懋康,朱由校说道:“等一下带到靶场去试试威力。” “是,陛下。”毕懋康连忙笑着答应道。 陛下对研究出来的东西满意,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褒奖。毕懋康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火枪院这边还有什么东西吗?”朱由校看着毕懋康问道。 “回陛下,还研发了一种连发的短枪。”毕懋康看着朱由校,脸色有一些尴尬的说道:“只不过研究才刚刚开始,暂时有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 “是吗?拿来看看。”朱由校看着毕懋康,颇为感兴趣的说道:“有样品吗?” “回陛下,有的。”毕懋康连忙答应道。 随着毕懋康的话,旁边有人把东西拿过来了。 这还真的是一把短枪,只有人的小臂长短,却很粗壮,枪口甚至有碗口大小,而且很沉重。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短枪,反而像是一个笨拙的短炮。 毕懋康在一边解释道:“陛下,这只是初代的样品。这底下的方盒子,是装弹珠的地方。旁边这里有一个推杆,开枪之后便可以把推杆推上去,弹珠便被推到了枪膛之中。” “后面这里装发射药,这里有一个开关,只要摆动开关,弹药就会漏下去。这里是燧石打火种,只要扣动扳机,燧石打火引燃火药,会把枪膛之中的弹丸推出去。每一次大概能发射三十粒弹丸,杀伤面前的一片。”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气密性没有办法解决。火药漏下去之后,在点火的时候很容易引燃火药仓之中的火药,造成整支断枪爆炸。我们还在想办法,暂时没有办法量产。” 朱由校怎么看这个玩意都是不伦不类。 毕懋康见陛下这个样子,在旁边解释道:“使用颗粒火药很容易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容易卡住。我们也在想办法。等到这个问题解决之后,应该就能够得到改进了。” 听了毕懋康的话,朱由校笑着说道:“很好,要大胆的做尝试。” 这个东西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其实已经有很先进的理念在里面了。比如用火药推出钢珠弹丸,这就是散弹枪的做法。 如果是能够做出来,还真是一个好东西。只不过现在这个体积不行。 一句话,不能够解决金属定装弹药,很多事情都不行。 “慢慢研究,不要急。”朱由校嘱咐了一句,将手中笨重的家伙交给了旁边的人。 这个玩意在手里面拿一会还真的是挺累的,朱由校的胳膊都酸了。 “去下一个地方看看吧。”朱由校说道。 “是,陛下。”毕懋康答应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引路。 又穿过了几个院子之后,才到了后面的院子。显然,两个研究部门之间的距离足够远。 指着眼前的院子,毕懋康说道:“陛下,这里是火炮研究院。” 朱由校点了点头,跟着毕懋康往里面走。 迈步进去之后,就是一个宽敞的广场。面前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各种火炮,从材质上看,应该已经脱离了铜,这是钢炮。 百工院很大一部分的功夫,其实都用在了材料的研发上。因为只有材料得到改进,才能够降低成本,所以他们在这上面很用心。 事实上,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百工院在前装炮上已经走不下去了。 大口径、小口径,甚至是发射散弹的前装炮,百工院都能够制造。像历史上的红衣大炮,百工院制造起来也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材料问题。 现在材料问题在百工院已经不成问题了,所以他们的主要研究方向已经放在定装炮弹上了。 金属定装炮弹没办法解决,火炮的威力很难再有很大的提升。 “陛下,关于起爆药,我们已经试制出了雷酸汞,但是没有办法解决量产的问题。这方面我们还要继续努力,我们已经制作出了一颗金属定装炮弹。” 毕懋康在朱由校面前说道:“但是想要量产,估计还要很久。” 这方面毕懋康是真的不敢打保票,试验品和量产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之前做的那一枚定装炮弹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 朱由校看着毕懋康,点了点头说道:“不要急,慢慢来。五年内你们能做出来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虽然朱由校告诉了毕懋康很多东西,但是朱由校说的只是一个结果,具体的研究过程还是需要毕懋康他们来搞。 这里面的东西太复杂,只不过有了答案,在推导解决的过程中会省力一些。 毕懋康连忙躬身说道:“是,陛下。臣知道了。” 见朱由校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毕懋康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些兴奋的说道:“陛下说的火箭,我们已经制作出来了。” 第四二四章 喀秋莎火箭弹 听了毕懋康的这句话,朱由校顿时就来了兴趣。 火箭这个东西一直是朱由校一直看重的,只不过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什么效果,让朱由校有些失望。 没想到这一次毕懋康还隐藏着这样的法宝。 在华夏这片土地上。比较有名的火箭要数火龙出水,只不过在陆地上一直没有什么太好的应用。 但是在世界战场上,火箭可是从来没有退出去过。比较有名的火箭,就要数康格里夫火箭。 宋代用火药推进飞行的火箭大约在元代或明代传入到印度,很快被印度人仿造和改进。 英法等国入侵印度的时候,被康格里夫火箭打得很痛,他们便把这种火箭学过去了,转而进行了改进。 在火炮笨重不好搬运的时代,火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甚至被称为没有炮身的火炮灵魂。 无论是英法战争,还是鸦片战争,全都有火箭的身影。只不过到了后来,火炮越来越轻便,威力也越来越大,火箭才逐渐退出了历史的战争舞台。 但是火箭并没有彻底的退出战争舞台,经过了持久的发展之后,在火箭的基础上诞生了导弹。 但凡后世的人,没有不知道导弹的,真正的大国重器——东风快递。 虽然现在那些导弹幻想都不能,但火箭还是可以搞一搞的,毕竟大明是有技术基础的,而且火箭也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搞出来不会太费劲。 唯一满足的就是加装三角尾翼,让火箭能够在空中旋转飞行的时候保持方向,不至于乱飞。还能准确的命中目标。 或许会有偏差,但是这个玩意本身就是覆盖型的杀伤性武器,准确度差点没什么太大问题。 现在毕懋康说已经制造出来了,朱由校怎么可能不高兴? “快带朕去看看!”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 在火炮没有达到朱由校的期望之前,这个火箭就是最好的代替产品。无论是远程攻击,还是守城作战,都是非常牛逼的武器。 朱由校快忍不住了。 看到陛下如此高兴,毕懋康的心里就更高兴了。 果然没有猜错,陛下果然很喜欢这个东西。也不枉费他在这没白天没黑夜的搞了这么久。 于是毕懋康连忙说道:“陛下这边请。” 一群人很快走到旁边的靶场上。 这里停着大大小小共五个火箭,全都摆在三角形的架子上面,排列得很整齐。 显然毕懋康早有准备。 看着眼前的大家伙,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介绍一下。” 毕懋康点了点头说道:“是,陛下。我们一共制作了五款火箭,从左到右依次增大。” “左边的这一款最小,只有五斤,点燃之后射程在五十丈。火箭弹的弹体是铁的,爆炸时候会产生很大的威力,碎片也会有极大的杀伤。” “除此之外,依次是十五斤、二十五斤、三十五斤,以及最大的五十斤。其中最远射程能够达到三百丈,威力非同凡响。” 毕懋康的语气之中难免有些得意。 这些火箭可是他们费尽了心力做出来的,自然要好好的讲解一番。这也是他们的功劳,以后晋升都靠这个了。 “在火箭弹的尾部,按照陛下所说的,加装了三角尾翼,发射之后能够稳定住火箭的身形,旋转之中不偏离方向,从而能够尽量锁定目标,减少误差范围。” “在这方面我们进行了很多次的试验,找到了最合适的角度、最适合火箭弹大小的尾翼。做完这些,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在这一方面,大明的工匠并不会有什么落后的地方,毕竟本身华夏土地上就制造过火箭,再加上弓箭尾翼的原理,制造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主要问题就是观念和材料上。观念上,朱由校已经告诉他们了;材料上,也一直在进行研制,从来都没停过,所以问题也不大。 现在大明的铜铁合金工艺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用来铸造火箭弹的弹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看着火箭弹后面拖着的引线,朱由校对毕懋康说道:“马上尝试一下,放两个试试看。” “是,陛下。”毕懋康连忙答应道。 虽然是要放,朱由校也自然不可能在这里看,被人护卫着退出了很远。 毕懋康则是安排人开始放火箭,从最小的开始。 很快就有人拿着火把引燃了五斤的火箭弹。 五斤的火箭弹引线短许多,很快就引燃了发射药。随后火箭的尾部便嘶嘶的蹿出了火花,冒出了白烟。 火焰猛地燃烧起来,火箭弹瞬间飞出发射架。 看着这个火箭弹,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火箭弹拖着红色的尾焰,在空中旋转着飞向了不远处的靶子。 说是靶子,其实就是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火箭弹猛地扎进了圆圈,发出了轰隆一声的巨响。 爆炸瞬间掀起了无数的白烟,周围的泥土也被炸得飞了起来,熊熊火焰燃烧了起来。 虽然黑火药的威力有限,可是架不住这个用的多。五斤的黑火药威力也不小。 看到这一幕,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 “继续点。”朱由校看着毕懋康,笑着说道。 毕懋康连忙点头,示意旁边的人摇旗。 看到这面的旗语,旁边的人快速点燃了十五斤的火箭弹。 与刚刚一样,火箭弹燃烧飞行,落地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再一次被炸了一个大坑,比刚刚的五斤火箭弹威力要大很多。 虽然火箭弹有很多的缺陷,比如只能以固定的角度发射,否则会提前落地,但是不会爆炸;如果发射的晚了,会在半空中爆炸。 毕竟没有落地爆炸过,只能够用演算来计时,这样的风险就会大很多。但是看到这样的威力,很多风险也顾不得了。 如果数量多的话,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即便落地不爆炸,也不会耽搁太久。想要人为去把它弄灭,估计时间也不够。 可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武器。 在最后一个五十斤的火箭落地之后,看着炸出来的巨大弹坑,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边的毕懋康见朱由校满意,连忙说道:“陛下,接下来臣准备做一个发射架。” “臣已经想好了,准备用军中的战车来改进,一排装上九枚的火箭弹。点燃一根引线,九枚火箭弹都会先后发射。” “在火箭弹的外围,会安置一个发射圆筒。这个圆筒已经固定好角度了,采用标准化的方式进行铸造。需要使用的时候,直接将火箭弹放入圆筒之中引燃,不用调整角度发射就能用。” 为了增加发射的速度,九枚火箭弹一起发射,大大的增加火力强度。 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好家伙,不愧是火器方面的天才,这个时候就已经想到这种方法了。 这不就是火箭弹发射车吗? 用一个车,上面放一个发射架,九根铁管,每一个铁管里面放上一个火箭弹;引线线在下面相连,最后点燃,九枚火箭弹齐射。 这玩意怎么感觉有点后世火箭弹的风采了? 当然了,相差太远,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九枚一起发射,想想场面也该有轰炸的感觉了。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想法非常的好,马上投入研究。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尽快做出来。做出来之后,要马上报给朕知道。” “是,陛下。”毕懋康连忙答应道。 他的提议得到了陛下的重视,这可是一个好消息。等到他把东西做出来,功劳就又有了。 毕懋康觉得升官加爵的日子不远了。 看着眼前的火箭弹,朱由校有一些意犹未尽,随后看向毕懋康问道:“你们这里还有什么能让朕看看的吗?” “回陛下,还真有一个东西。”毕懋康想了想之后说道:“陛下还记不记得您之前提过的手摇式机枪?” 听到这个话,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你们已经做出来了吗?” “暂时还没做出来,但是我们解决了撞针的问题,已经把撞针做出来了。”毕懋康有些兴奋的说道:“只不过产量低,造价太高,甚至比黄金都要贵。主要是报废率太高了,说起来还是材料不合格。” “这个没有关系。”朱由校语气有些兴奋的说道:“花多少钱都砸。” 这个东西可真是太好了,即便是价比黄金也没有关系,反正做的也不多。本身就是一根撞针,做上几千根上万根,朱由校愿意往这上花钱砸。 所谓的转轮式机器,其实就是手摇式加特林。 这种枪械朱由校之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它不需要使用金属定装弹药,使用纸壳定装弹药就可以。 每分钟的射速能够达到两百发,六枪管或者十枪管都可以。如果换成金属定装弹药,可以达到每分钟一千两百发,这还是在手摇的情况下。 在马克沁机枪出现之前,手摇式加特林就是一个bug。 朱由校曾经和毕懋康提起过,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尝试做了,居然还把撞针搞了出来! 第四二五章 新城规划图 手摇式加特林一旦能够研制出来,虽然是手摇式的,但是每分钟的射速也能达到两百发,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手摇式加特林最大的弱点是射手在战场上由于敌军冲锋过程中与其距离不断拉近导致情绪激动,会杀红了眼不能控制自己,会发疯似得把手柄转动得越来越快,造成机枪过热卡壳或炸膛。 而且黑火药残留比较严重,虽然可以在战后清理枪弹和枪管,但总体使用寿命不是很长,只有金属枪弹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只不过现在金属枪弹还没办法提上日程,能在纸壳枪弹的情况下使用转轮式机枪,已经让朱由校很满意了。 虽然手摇式加特林射速每分钟只有两百发,但可以在战场上布置更多,以量碾压。 有一件事情终究需要知道,那就是这种转轮式枪械在英法军队当中,一个连队会布置五十挺,也就是说一个连有五十挺手摇式加特林机枪。 而朱由校准备每个百户装配十挺。 其实在新军当中,加强的概念已经出现了。 比如加强百户、加强千户。每一个加强百户当中,实际有大概两百名人员左右,其中包括三十名机枪手、五十名步枪手,配备十挺手摇式加特林、五十把燧发枪。 除此之外,还有五十名刀盾兵、五十名长枪兵,十名骑兵,以及二十名弓箭手。 而每一个加强千户额外配有一个炮兵百户、一个火箭炮百户。这两个百户,每一个百户分别配火炮一百门、火箭炮一百车。这就使得每一个加强千户的兵力达到了将近四千人。 按照明军的编制,这算得上是一个加强卫,也可以叫做亲军卫,因为只有新的皇帝亲军才会有这样的配置。 左右亲军统领衙门,每一个衙门统领十二个亲军卫。其中除了十个亲军卫之外,还有两个加强骑兵卫。 这才是朱由校设想之中的战斗单位,而现在的亲军卫连半成品都算不上。很多人觉得可以打辽东了,朱由校觉得不行,主要原因就是火力不够。 朱由校至少需要建立四个亲军统领衙门,甚至是五个,像五军都督府一样,然后才能够四处开战。 这也是朱由校为什么这么迫切需要钱的原因。他现在的钱,估计也就够武装一个亲军卫,再搞一个就没有钱了。何况他现在已经建立了两个亲军卫,这两个都需要这些装备。 不过这些事情,朱由校不会和别人说,自己一个人慢慢体会吧。 接下来的参观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惊喜了,毕竟好东西已经看完了。更多的是朱由校安抚人员、发放奖励、鼓舞士气,这些都是常规化的套路操作。 朱由校留在百工院,与那些有功的臣子一起吃了晚饭,充分表现了朱由校的爱民和亲民。 这对百工院的官员来说也是一种荣耀,能够和陛下一起吃饭,也算得上是非常非常荣幸的事情了。 吃过饭之后,朱由校这才辞别了百工院的人员,回到了皇宫大内。 一天下来虽然很劳累,但朱由校还是觉得很高兴。 新的研究方向已经确定了,取得的新成就也让朱由校很满意。 在朱由校参观百工院的时候,整个京城安稳得很,毕竟眼前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了。 朝中百官比较关心的就是皇家书院改革,不过这么长时间也习惯了,虽然会时不时闹出一点动静来,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秋收已经完成,粮食已经入库,接下来就等着过冬天了。 关于给官员盖房子的事情,虽然一直有消息,却一直不明确。期盼的人很多,但是能拿到具体消息的人不多。 很快,时间就到了年底,天气逐渐转冷了起来。 在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朱由校终于等来了工部给出来的方案。 这是关于新城的建设方案,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把图纸画好了。 现在的工部尚书是姚思仁,年纪不小,快九十岁了。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是精神已经不济了,这个人很快就该退休了。 之所以还用姚思仁,是因为接班的人还没有准备好。等到接班的人准备好了,姚思仁就可以退下去了。 这次新城的事情,应该是姚思仁最后一次参与朝廷工程。 朱由校这一次干脆没找姚思仁,毕竟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让他来搞这些实在是搞不动,精力也已经跟不上。 主要做新城建设的是毕懋康。当然了,接替工部尚书的肯定不是毕懋康。 毕懋康肯定是要升官的,这是朱由校给他的奖赏,但是绝对不可能升到工部尚书的职位上去。 毕懋康要掌控百工院,以后百工院的规模会越来越大,事情会越来越多,不能让毕懋康分身乏术。 朱由校想往工部尚书之位安排的人,其实是李之藻。只不过李之藻现在在参谋处,过一段时间就会把他升到工部去做尚书。 朱由校要通过这个行为来表现一个意义,就是参谋处的官员和文官是可以相互调换的,用来模糊文武,这一点很重要。 在没有专业的军事人才培训出来之前,文武不可能划分的那么开。想要划分的那么开,那也要等到以后,同时也是为了模糊文武的观念。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盖房子弄钱。 工部这一次派来的,是工部侍郎赵文吉。 赵文吉四十多岁的年纪,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也算得上用心用力了。 只不过他能力一般,不太可能升到工部尚书的位置上,接下来应该是谋求外放。如果不能做巡抚的话,也要做一省的布政使。在外面锻练几年之后,如果立下了功劳才会调回来。 “臣赵文吉,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赵文吉连忙说道。 作为一个离天子并不是很近的臣子,赵文吉其实心里面很期望通过这一次的事情,能够让天子对自己刮目相看。 不说接替工部尚书的位置,至少能够把他放出去,放到一个巡抚的位置上,他就知足了。 赵文吉这一次很珍惜这次的机会,自认为把事情做得很圆满,也很努力。 “免礼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朱由校看着赵文吉直接问道:“你们工部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那就说给朕听听吧。” “是,陛下。”赵文杰连忙答应道,同时将手中的长条盒子放下。 随后将盒子打开,赵文吉从里面拿出了一幅巨型的地图。 在陈洪等人的帮助下,他将地图挂了起来。 这是一副新城的地图,从地图上看,这将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位于城市中心的是一座孔庙,旁边是衍圣公府。除此之外就是学堂,在大学堂中央的是商业街。 在外面一圈,就是居住区域。这里可以卖给学生,也可以卖给做生意的人。 除了地面上的建筑外,画得更多的是排水系统、城市布局等等。 对于大明朝的工部来说,这些东西早就已经是驾轻就熟。大明朝的排水系统可是很先进的,一座两百多万人口的城市,排水依旧是井井有条。 后世就有人曾经统计过,华夏的大型城市很少爆发像欧洲那样的大型瘟疫,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城市排水系统先进。 除此之外,还有粪便通过马车运出城外的措施,如此减少了蚊虫滋生,加上对防疫抗疫的重视,所以没有像欧洲规模的瘟疫发生。 在这个新城之上,因为有了水泥,工部甚至搞出了水泥下水道。对于这一点,朱由校是很满意的。 城市的布局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显然工部已经领悟了朱由校的精神。 看看夹在学堂之间的商业街,想想就知道,那里的地价将会有多么的贵。想想后世学校旁边的商铺,没有一个是便宜的。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工部没有核算成本?” “回陛下,已经核算过了,这是大概的成本支出。”一边说着,赵文吉一边拿出一份题本,恭敬的用双手举了起来。 陈洪连忙走过去,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然后恭敬地呈给朱由校。 这份预算很详细,不是现在就能看得过来的。这个也不就是现在看的,是在工程开建之后对账用的。哪里超支了,哪里节省,这些比较重要。 “关于书院拆迁的地方,你们应该也已经做了规划吧?”朱由校看着赵文吉,再一次问道。 那几块地空出来之后,是要用来给官员做住宅区的。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是要做商业街和富户地产。 这样的地方,朱由校自然很关注,因为这里将会为朱由校启动新城提供大量的资金。 反正这整个大计划,朱由校没准备掏一分钱。所有的钱都通过这两块地来回倒腾。 最开始先从城里面的地开始认筹,朱由校相信这个地方肯定能够认筹出不少钱来。 到了那个时候,新城的启动资金就有了。 第四二六章 发卖房产的准备 新城启动之后,再开始认筹提前发卖,这样一来,钱就来了。 “是,陛下。我们已经做了计划。”赵文吉连忙说道:“书院的学生已经被遣散了,改革以后要重新招募。现在这个机会正好把书院迁出去。” “新的书院开始建设之后,老的书院就已经可以空出来,在年前就可以全部拆迁完毕。图纸,工部已经做好了,按照陛下的规划、按照不同的分区,我们做出了不同的设计。资料可以马上就送过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把规划图送过来就行了。” “是,陛下。”赵文吉连忙答应了一声。 “行了,你先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赵文吉可以离开了。 赵文吉自然不敢再停留下去,于是说道:“臣告退。” 说完这句话,赵文吉躬着身子向外面退了出去。 等到赵文吉离开之后,朱由校想了想说道:“你去一趟内务府把黄宗昌找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躬身答应道。 黄宗昌是内务府新近发现的一位人才,晋升速度非常的快,在商业方面非常有头脑,可以说是现在内务府商业方面的主要负责人。 朱由校找黄宗昌来,自然就是为了卖房子的事情。 这年头虽然房子好卖,京城里面的房子更是供不应求,但也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操持,这样才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朱由校最后要选定了黄宗昌。 自从内务府成立以来,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朱由校除了往里投钱之外,并没有往外抽钱。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内务府的发展。 自从成立到现在,内务府一直都在进行内部优化,不断整合自身条件,熟悉商路,发展运输业,布局全国产业,培养各种各样的人才,可以说一直都在打基础的阶段。 朱由校除了偶尔让人汇报一点内务府的发展信息之外。,本上没有什么干涉,所以内务府的人想要见朱由校也很困难。 这一次黄宗昌被召见,自然非常急切的跑向皇宫,速度非常快。 等到他到皇宫的时候,朱由校正在翻看地图。 被领进来之后,黄宗昌连忙跪地上磕头说道:“臣黄宗昌,参见陛下!” 朱由校抬起了头,说道:“免礼平身吧。” 等到黄宗昌站起来,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面容就有一些怪异。 朝堂之上,大臣的身材各种各样,可以说是见得也多了,朱由校原本不会如此吃惊。 可是眼前的黄宗昌,还是让朱由校有些诧异。 他实在是太胖了。 要知道,在大明这个时代,物质并不是那么丰富。有钱人主要也是吃羊肉,很少吃猪肉,所以大胖子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当官的要注重仪表,更要注意自个儿的身材。 可是眼前的黄宗昌,这个真的是太胖了。 看着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朱由校直接说道:“爱卿,怎么如此胖?” 听到朱由校的话,黄宗昌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随后说道:“回陛下,臣小时候家里穷,经常饿肚子,吃饭也是饥一顿饱一顿。” “所以有吃的时候,臣就会多吃些。臣总觉得多吃些,等到挨饿的时候就能多坚持一会。所以一直以来,臣每次吃饭都会尽量的多吃些。” “后来,臣做了官,有了些钱财,家里面的日子也好过了,但是这个毛病还是没改了。每次吃饭,臣都要多吃些,如果不吃多些,这心里面就总发慌。结果吃着吃着,臣就成了这个样子。” “之前体检的时候,御医已经和臣说过了,如果再这么下去,臣的身子恐怕会出问题。这段时间以来,臣虽然经常控制,可效果还是不太好。” 听了这话,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是朕之过也。” 黄宗昌一脸的懵,怎么就成了陛下的罪过? 他可不是御史,头铁弹劾皇帝的事情,也不是他该干的事。可是陛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黄宗昌有些不敢说话了。 要是说错了话,他脑袋不会没了吧? 沉默了半晌,朱由校似乎才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 看着黄宗昌,朱由校说道:“不能让大明的百姓吃饱肚子,是朕这个做皇帝的不合格。所以是朕之过也。” 原来陛下是在为这件事情自责,果然是个好皇帝。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该怎么说,黄宗昌的心里面很明白。 他直接跪倒在地上说道:“天灾人祸,又岂是陛下能左右?陛下爱民如此,心中常怀天下,实在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能够得益于如此圣君,实在是臣祖上修来的福分!臣相信,在陛下的统御之下,大明会越来越强盛,天下的百姓也会再无饥馑之忧!” “希望如此吧。”朱由校看着黄宗昌,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君臣共勉吧。” “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让陛下失望。”黄宗昌连忙说道。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爱卿起来吧。” 试探和考验已经完成,现在是时候谈正事了。 朱由校让陈洪挂起一幅地图,对黄宗昌说道:“你看看这幅图,有什么想说的?” 这幅图其实就是首善书院的规划图,只不过那里很快就会拆掉了。 当然了,也不是都拆掉,毕竟首善书院也是很多人用了心设计的,比如假山花园,石榴树等等,这些东西要保留下来,做成一个大宅子的后花园。只不过会被分割成几部分,分成几家。 有了这些东西在,那肯定价格就会翻好几番。宣传的时候再用点心,什么文教兴盛之地、百年历史积淀,这样的话多说一点,到时候肯定能多卖不少钱。 这是一个新的设计图,上面很多地方都标注得很明白,比如中央的一条商业街、后面的住宅区,以及一家会所。 虽然不知道这个会所是什么东西,但黄宗昌还是能看一个大概,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被胖脸挤没的眼睛,此时也闪动着光芒。 看了一眼朱由校,黄宗昌问道:“陛下,这难道就是城中官员新居的设计图纸?”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一份图纸,你知道朕是为什么给你看吗?” “是希望臣发卖出去吗?”黄宗昌想了想之后说道。 对于自身,黄宗昌有很清醒的认识。之所以能够在内务府中平步青云,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那是因为他的商业头脑,而不是因为官场智慧。如果比做官,他早就被人捏得什么都不剩了。 陛下找他来,肯定不让他去建设,毕竟这东西工部比他擅长多了。工部随便拿出一个官员,都会比他做得更好。 如果说是分房子,那也用不到他。 整件事情唯一能够用到他的,那就只剩下发卖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黄宗昌还猜不到陛下想让他做什么,那他也就不用再做事了,直接回家养老去吧。 朱由校点了点头。 黄宗昌能够猜得到,朱由校一点都不意外,猜不到才让人意外。 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的确是想让你拿去发卖。这张图你复制一张拿走,然后把消息放出去。具体的资料在这里,回去之后好好的研究一下。” “怎么卖?卖多少钱?这上面没有,你自己定个计划出来。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来办了,好好办,别让朕失望。” 黄宗昌心里面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为陛下做事情,如果把这件事情办得好、办得漂亮,那么他就算是入了陛下的法眼吧?到了那个时候,还不平步青云? 黄宗昌激动的说道:“陛下放心,臣回去之后马上研究。等到做出预算之后,马上给陛下送来。” 说完这句话,黄宗昌便对着朱由校行礼,语气笃定的说道:“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那你就拿回去办吧。” “是,陛下。”黄宗昌答应了一声,继续躬身说道:“臣告退。” 等到黄宗昌走了之后,朱由校活动了一下筋骨。 虽然有了新城的收入,但是对于朱由校来说还是不够,仅仅是杯水车薪而已,他还是很缺钱,还需要从其他的地方弄钱来。 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直接说道:“让你派人去张家口捞消息,人已经派出去了吗?” “回皇爷,人已经派出去了。”陈洪连忙答应道:“只不过出去的人暂时没有什么收获。昨天刚刚送来的消息,那些人在张家口根基很深,甚至周围的九边,他们也认识很多人。如果继续深追深挖下去,恐怕牵扯的人不会很少。” 朱由校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洪,面无表情的说道:“什么时候你开始担心这些事情了?”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忙说道:“皇爷,奴婢只是担心如果事情闹大了,恐怕会有麻烦,到时候对皇爷不利。奴婢绝对没有私心!” 第四二七章 认筹开始(双倍月票,求求求!)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迈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说道:“做事要有分寸,有时候不要想太多,不然对你没什么好处。” “是,皇爷,奴婢知道了。”陈洪连忙跪地俯首说道。 “自己下去领板子吧。”朱由校点头说道:“记住,二十板子。” “是,谢皇爷、谢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说完这句话,陈洪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多嘴了。 朱由校看着陈洪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这种东西,全都是有私心的。到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守住本分的人还真的是不多。 想了想,朱由校对身边吩咐道:“传旨给魏朝,让他回来吧。” “是,陛下。”旁边有人答应了一声,然后宫里面再无声息。 朱由校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站在台阶上看着外面的阳光,感觉很不错。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 自从入冬以后,京城的天气就变得无常了起来。朱由校还记得前世听郭德纲的相声,总爱说老老年间有多冷。 事实上,在新中国成立的时候,天气还是非常非常冷。到了六几年七几年,冬天也有冬天的样子,不存在什么暖冬。无非就是小冰川期的余温,使得天气很寒冷。 而在马上就要进入小冰川期的大明,冬天开始冷得不像话。相信再过几年,整个天下就会更加的难熬。 朱由校有很清楚的记忆,整个长江以北漫天大雪。 在朱由校活着的年代,长江沿线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那么样的大雪了,而且冬天来的很早,时间根本就不够植物生长。 春天雪化的时候,把植物种下去;等到冬天再下雪的时候,植物还没有办法收成。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困难的原因。 明末没有粮食,主要就是因为这个,何况还有旱灾、水灾和地震。 总之就是地球不太平,日子不好过。 而原本应该产粮旺盛的江南,比如江浙湖广等地,很多地方被改种了桑麻。《大明王朝1566》里提到的“改稻为桑是国策”是虚构的,在历史当中,根本就不存在这国策。 只不过改稻为桑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因为走私贸易的发展,整个江南的浙江等地需要大量的生丝来纺纱。 而养殖蚕,就需要大量的桑叶。大户们根本就不用朝廷催促,自己就把田地改种了桑。至于小门小户,有田地的再说,没有田地的说都不用说。 何况对于有田地的人家来说,种桑可比种粮食赚得多。南方的资本主义萌芽,也就是雇工的出现,很大一部分也是这个原因,海外需求大,走私贸易猖獗。 虽然在隆庆开海以后情况好了很多,可实际上还是走私猖獗。朝廷从里面拿不到什么好处。 一个连田税都收不上来的封建王朝,你还指望能够收什么税?难道还能够收商税? 这个时代可不是谁都能够做生意的,没点本事可不行。我田税都不交,你想让我交商税?想的也太美了! 自从穿越以后,朱由校一直在想各种办法弄钱来装备自己的军队。说白了就一点,保证谁都不敢动自己这个皇帝。 至于朱由校改革的东西,也很少触及根本利益。这一次皇家书院改革,算得上是推广天下的改革,其他的都没有。 朱由校就是在等,在等自己的军队成型,在等辽东一战定天下,等到自家军队拿着大胜之威回来,就可以真的开始改革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需要钱。 站在皇宫的台阶上向外看,朱由校的目光仿佛洞穿了整个京城,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入冬之后,虽然天气变得更寒冷了,但偶尔有一天还会有好的天气,阳光灿烂,温度不那么低。 十一月初六就是这么一个日子。 眼看就要过年了,京城也开始热闹繁华了起来。 这两年虽然事情比较多,但是大明整体上还算平和,朝堂运转也很顺利。 整个京城都洋溢着过年的热烈气氛。 在这样的气氛当中,有件事情一直是京城百姓所津津乐道的,那就是皇家新开发的城区要开始认筹了。 认筹这个词汇虽然刚刚出现,却已经被所有人接受,更被大家议论和探讨。 不少人也摩拳擦掌,等待着这一次认筹的开始。 太阳初升,朱由校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心情很放松。说起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来走动了。 这一段时间除了处理朝政之外,更多的时候,朱由校都在皇宫里面陪着张皇后和儿子。所以出来一趟倒也算得上放松。 朱由校前几天还在纠结给孩子起名字,现在可以把这件事情先放到脑后。 在朱由校的身后跟着两个太监,一个是陈洪,另一个是刚从辽东回来的魏朝。 比起离开京城的时候,此时的魏朝反而成熟了不少。这一次回到京城之后,他心里面更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 魏朝可不想再被放出去,辽东的日子虽然过得还算舒心,但是很难熬。 不时转头看一眼陈洪,魏朝脸上带着笑容。 自从魏朝回来之后,陈洪就开始看他不顺眼了。虽然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在京城的地位下降得很快,心腹的人手也被调开了不少,可是魏朝还是有人的。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魏朝很可能就要崛起了。 烧冷灶的人一直都有,何况眼前这个马上就要成为热灶了,所以魏朝想要打探到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魏朝基本上已经弄明白了为什么陈洪会如此敌视他,说白了就是宫里面的权力斗争,这没什么大不了。 对于身后两人的争斗,朱由校根本就不在意。 他之所以把魏朝弄回来,就是为了压一压陈洪。在皇帝的身边时间长了,陈洪终归是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人的野心是随着时间和权力的增长而变化的,这一点朱由校明白。 作为一个皇帝,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弄死,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没有野心。这是不现实的。 找一个人来压一压,维持平衡,这一点很重要。 看了一眼时间和天色,朱由校说道:“差不多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是,皇爷。”陈洪和魏朝一起答应道。 今天是内务府准备认筹的日子,朱由校要去看一看这一次的事情究竟办得有多热闹,顺势考验一下黄昌宗,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能力更进一步。 对于朱由校来说,未来内务府的作用会很大,如果不找出一个有能力的人来做事,以后很可能会出问题。 他派往内务府的那些人,有的人合适,做的很好;有的人反而不合适,做的并不好。 至于老丈人张国纪,现在已经过了扛压的阶段,他的名头也差不多了。 论起做事情的能力,张国纪不怎么样,内务府如果交给他的话,后果很严重。所以朱由校已经准备换人了。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内务府。 这里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各大家族的人有亲自来的,有的则是派了手下的人来,总之一片繁华。 穿着打扮富丽堂皇的官员们准备买一套宅院,支持一下陛下。 底层的官员则是来看看盖给他们的房子,毕竟这是皇帝给的福利,将来如果能够分到一套房子的话,那也是一个财产。 至于商人,他们是来看商铺的。京城里面的商铺早就已经处于饱和的状态,小的商铺他们看不上,大的商铺买不到。 这些年商铺一直都在涨价,现在有了新的商铺,他们自然要争一争。何况这些新盖的房子里面住的都是官员和勋贵,可以说是非富即贵,这些人的消费能力自然是没的说。 他们这边的商铺肯定是旺铺,如果经营一些高端的东西,将来会有很好的销路。所以来这里的商人基本上都是有钱的商人,背后也都是有人支撑着的。 甚至很多勋贵和勋戚也准备在这里搞一套商铺,这也算是为家里面谋一份产业,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把请柬给门子看了一眼之后,朱由校带着人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这里有不少人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而在院子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木雕模型,这个木雕模型仿的是后世的楼盘。 通过这个模型,可以很清楚的看出功能区与建筑分布,清晰明了。 黄昌宗显然是用了心。 在模型面前站着看了一会,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院子里面很多人也都在围着沙盘看,不时的指点一下,似乎是在决定要买哪套房子。至于价格,很多人也不太在意,毕竟家里面不差钱。 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家里面都是彻头彻尾的土豪,花点钱不在意,东西好才关键。 随着日上三竿,大家耐心也快被耗光了。 这个时候,黄昌宗从屋子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 第四二八章 武清侯李高求见 朱由校看着黄宗昌,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来自己好像没有选错,不说其他的,就这个饥饿营销,玩得就挺好,让大家在这里等得心焦气躁,再开始。不过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效果,最终还不一定。 从现场的布置和气氛上来看,黄宗昌恐怕要狠宰一刀。这很符合朱由校的希望和期待,他站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诸位,本人黄宗昌,今日代表内务府欢迎大家的到来。”黄宗昌笑着拱了拱手,态度非常客气。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等着黄宗昌继续往下说。 黄宗昌没客气,直接说道:“今天把大家请来,什么目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咱们也不绕弯子,直接奔主题。” “首先,让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新区的规划。大家看这边。”黄宗昌指着木雕模型的一块建筑说道:“这里就是未来城区很重要的一个地方,叫做官馆。顾名思义,这里就是给官员居住的地方。” “这是当今陛下的恩德,为京城的官员所建造的居住之地。正所谓京城居之大不易,对很多官员也是如此。陛下体恤大家,才有了这样的官馆。” “在整个区域里面,这个官馆占地四成,是其中用地面积最大的地方,将会建造三百套住宅用来给大家居住。” 黄宗昌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官馆,可以说是极尽详细。、 众人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其实在场并没有太多人,原因也很简单,很多官员不能来。这里的房子不是给大官居住,小官也没有资格派家人到这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这些房子感兴趣的人并不多。何况从模型上就能看得出来,这里基本上都是以小院居多的套房,不符合这些大户人家的要求。 但是给官员们住很合适。 很多人还是怀疑,这个地方就这么点大,用来建那么多房子能住得开吗? 事实上,在工部的设计当中,采用了拼叠的方式,既保证了使用的空间,又保证了足够的建筑面积、使用更少的土地。 有了砖石和混凝土,就能做得到。建造成本低、建筑效果好,这就是砖石和混凝土的好处。 朱由校看着黄宗昌,脸上带着笑容,对他越来越满意了。 显然,这是黄宗昌故意的,说白了还是在吊现场这些人的胃口,让他们继续心烦气躁还不能打断。 给官员住的地方自然要好好的介绍,官员的地位高,虽然是给小官住的,但终究也是官员。 一旦惹了这个群体,也算是捅了马蜂窝,到时候还不一定出什么事呢,所以大家只能乖乖的听着。 说得口干舌燥,黄宗昌喝了一杯茶,随后又继续讲解。 反复了几次之后,黄宗昌终于意犹未尽的说完了。 在整个讲解的过程中,夹杂着无数次“陛下圣明”、无数次的感恩戴德、无数次的眼圈发红,还有几次痛哭流涕。 可以说,黄宗昌的讲解非常全面,拍马屁拍得非常好。 朱由校看着都想笑了,尤其是看到旁边那些人不耐烦又一脸无奈的样子,每次提到皇帝还要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朱由校对黄宗昌就更欣赏。 这个胖子真的有两把刷子,是个人才。 “好了,官馆咱们说完了。”黄宗昌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官馆不会售卖,只会租给官员们住。当然了,价格非常低廉,可能也会不要钱。具体要等到以后再说。” 埋下了这么一个种子之后,黄宗昌将手指向了旁边的大宅。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之中,黄宗昌说道:“这里就是整个区域的精华所在,围绕着原首善书院的人工湖所建,总共是五十座宅院。” “其中有三十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剩下的是五进五出的院子。每个院子里面都有对应的花园、假山和流水,这一点诸位可以放心。” “除此之外,所有的房屋都采用新式的建筑,风格上也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等到房屋建好之后,大家就能够看到实物。” “旁边这座建筑便是新区的会所。会所是什么?这就要等我卖个关子,建成以后带大家去体验。” 现在土地刚刚平整完毕,黄宗昌就已经准备开始卖房子了。至于说房子建成什么样,那就要等建成了才知道,现在谁知道? 不过不代表不可以往外吹,黄宗昌把这块地说的天花乱坠,什么百年历史积淀、大明文教之地;之前这里是书院,风水特别好。 总之就是一顿胡吹乱,你不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你都对不起你的子孙后代。旁边还是官馆,那里住的都是官员,你在这里买房子还能沾沾官气。 朱由校看着说得唾沫横飞的黄宗昌,心里面居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在这一刻,朱由校居然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前世的自己在买房子。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销售经理一顿胡吹海侃,直接就把朱由校侃懵了。 朱由校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好像也挺好,又不是他掏钱。 介绍完了住宅之后,黄宗昌又介绍了商业街。 沿着住宅外围的商业街,这里绝对是所有商人都盯上的地方,这里的铺面肯定是价值不菲。 朱由校关于这个听得就不是很仔细了。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东西的价格肯定很高。不用说其他的,单单是官馆的小院,那就价值千两没问题。就这个地段、这个建筑,在京城的这个位置上,那都没有问题。 更不要说旁边的那些大宅了,那些大宅你要不花费个几万两,想都不要想。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京城,不说人满为患,也已经差不多了。在这个地段、这个位置,想要搞一套这么大的宅子,基本不可能。 即便是你家里面有钱,想买几套房子改建一个大宅,也不太可能。 不要觉得家里边有当官的、有人、有钱就买得起了。在京城的地面上能住得起大宅的人,哪一个不是有人有钱? 随便扔下一块石头都可能砸到一个郎中;再扔一块石头,就可能砸到一个侯爷,真以为是开玩笑的? 所以这些大宅的价格肯定会更高,商铺就更不用说了,商铺的价格那就想都不要想。在这个位置上开一个商铺,卖一些文房四宝,做一些高端的酒楼,那都是大发的地方。 最关键的这是家业,可以传家的。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产权,买下来就永远是你的。有了地契,可以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大家都摩拳擦掌。 对此,朱由校就没有再看下去,直接选择了离开。 热闹场面已经有了,后面的价格也就不用看了,想来也不会太低就是了。 离开了内务府,因为又搞了一笔钱,朱由校的心情大好。不过他没有回皇宫,而是选择在外面瞎溜达。 难得出宫来玩一天,怎么可能早早的就回去了? 等到朱由校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内务府的消息也已经送了过来。 朱由校看着陈洪,直接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回皇爷,内务府刚刚送来的单子。总共认筹了二十四万三千六百八十二两白银,这是呈报的单子。”一边说着,陈洪一边将手中的单子递给朱由校。 因为认筹的额度是三成,所以这二十四万两白银,只不过是首付款。 朱由校虽然看着这一大笔钱很眼热,但是不能够拿到他的手里面来。 这是启动资金,用来建设这个新区的。等到新区建设完毕,就会回笼一大笔资金。当然了,这一大笔钱朱由校还是不能动,而是要拿去建设新城。 等到新城那边的地价炒起来,赚来的钱才足够朱由校用。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将呈报单子放下,说道:“让黄宗昌再接再厉。”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奴婢回头就去传旨。” 正在这个时候,魏朝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躬身说道:“皇爷,武清侯李高求见。” 听了这话,朱由校就是一愣,心里面有了一些想法。 武清侯李高,是原来的武清侯李伟的儿子,万历皇帝的表兄。 李高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年纪也不小了。不过随着血脉越来越远,地位就越来越低,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武清侯李高已经快泯然众勋戚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家因为在城西的园子而显得很突出。那座被成为京城第一名园的清华园,就是李高他们家的,可以说是非常的出名。 这一次皇帝划的新城,基本上就处于那个位置。再稍稍往南一点点,就已经占了他们家的园子。 这些日子,顺天府还在疯狂的清查哪些人侵占朝廷土地,清查那些没有土地地契的人。 无论是寺庙,还是勋贵勋戚,又或者是普通的官员,全都被登记造册,显然这是要秋后算账。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的人心就开始慌了。 不知道武清侯李高此时进宫,是心慌了呢?还是来告状的? 第四二九章 竟想和皇帝做交易?(索尔兹伯里侯爵生日加更) 不过朱由校还是准备见一见武清侯李高,就对魏朝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接人了。 时间不长,武清侯李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李高连忙跪地行礼,态度十分恭敬的说道:“臣参见陛下。” “免礼吧。”朱由校看着李高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李高从地上站起来,朱由校这才继续说道:“武清侯进宫所为何事?” “陛下,臣今日进宫,是有一件事情想求陛下。”李高看着朱由校,语气和态度更恭敬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愣,上下打量着李高。 要知道,大明朝的勋戚其实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家里面的人在位的时候,那自然是嚣张跋扈,可以说是力压群臣。尤其是像李家这种家里面的女儿坐到太后的位置上,而且还是有权力的太后,那更是不得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依旧逃脱不了宿命。等到好日子过去之后,家里面可能就开始没落了。依靠早年积攒的家业,日子过得倒也不错,他们的生存之道也不会让他们上蹿下跳地给自家找麻烦,只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勋贵要老实的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勋戚很少进宫来求皇帝什么。这又不是他们家女儿说了算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很可能是自个儿找抽。 朱由校看着李高直接说道:“不知爱卿有什么事情?” “臣想换几套首善书院的房子,还有商铺。”李高语气平和的说道,态度也十分的恳切。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倒是一愣。 没想到居然有人跑到这里来换房子,这是吃拧了吧?有和皇帝做交易的吗? 不过想想这帮人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当年他老爹在朝堂上撒泼打滚的要东西,连张居正都没有办法。 朱由校看着李高,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知道爱卿想用什么换。” “回陛下,臣家在城西有一座园子,就是那一座清华园。臣想把它拿出来,换几个商铺和几套宅子。请陛下恩准。” 闻言,朱由校反倒是有些不敢置信了。 那座清华园是什么水平,朱由校的心里面可是很清楚的。 那可是当年李高老子李伟花了很大的心思建造的,那个水平简直就是高到一定程度了。清华园里的装修富丽堂皇,各种布局也都是用了心思的,可以说就是一座小型的皇家休闲园林。 虽然新区的房子也值钱,甚至商铺的价格也很高,可是比起清华园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双方的价值不对等,哪来什么交换? 那座清华园占地面积可以说是十分的广大,修的时候也耗费了很大的精力和时间,更耗费了很多的钱粮。 朱由校虽然一直眼馋盯着清华园,可是也没有什么动作啊,怎么李高就慌慌张张的找上门来了?难道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个道理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 李高既然做出了如此反常的举动,那背后自然就是有原因的。 朱由校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何如此?朕听说那座园子还不错。” “回陛下,臣家中人口比较多,在城中已经住不开了,所以想把城西的园子卖掉,然后在城中置办一些房产。如此一来,也算是满足了家里的需要。” “只是卖园子需要时间,折腾来折腾去的也需要花一些钱,臣就不想折腾了。反正城西也在建新城,臣愿意把园子贡献出来,在城中求一些商铺和宅子,还请陛下允许。如此,臣感激不尽。” 这个理由也就糊弄傻子,朱由校自然不是傻子,李高也不敢把皇帝当成傻子。 既然李高敢来这么说,心里面就有把握皇帝能够答应。这让朱由校觉得有趣了,李高哪来的这么大信心? 朱由校看着李高说道:“这件事情朕要想一想,爱卿可以先回去。” 反正这件事情暂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在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朱由校实在是不能做决定。先把人打发走,问问情况再说。 李高连忙躬身说道:“是,陛下。臣告退。” 说完这句话,李高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李高离开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让人放出消息去,就说武清侯高风亮节,知道朝廷要兴文教要在城西建皇家书院,他愿意把自家园子捐出来给朝廷建书院。” 陈洪听了这话,连忙躬身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 皇宫里面的消息通常传出去都过了几道手,从太监到宫女再到守卫,一道一道的往外传。有的时候消息传得很精准,有的时候就会出现偏差,但外面的人还是会很关注,毕竟皇宫里面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这个天下。 利用到这一点,朱由校已经不是第一次往外传消息了。至于消息的真假,那是要看他的需要。 显然,朱由校这一次放出去的就是一个假消息。无论李高要干什么。先把高帽子给他带上。 一个喜欢钱财的人,突然如此做法,实在是让朱由校有些无法接受。 如果李高直接说捐出来,那会是另外一个结果。可李高明明说的是要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看着魏朝直接吩咐道:“去趟顺天府,把陈奇瑜给朕找来。” “是,皇爷。”魏朝答应一声,转身就向外面跑。 这件事情无论经过或结果是什么,陈奇瑜肯定知道的很清楚。毕竟他是顺天府尹,这一次清查的事情,他应该也很清楚。问陈奇瑜肯定没错。 陈奇瑜在接到皇帝的召见之后,也来到了宫里面。 见到朱由校之后,陈奇瑜连忙行礼,恭敬地说道:“臣陈奇瑜,参见陛下。” “行了,免了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这一次把你召进宫来,是有些事情要问你。关于城西清查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对于陈奇瑜来说,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无论是他还是陈四海,办起这种事情来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清查土地唯一的难点就是办事的人敢不敢下手,背后有没有人敢撑腰。 当年海瑞为什么能够无往而不利?还不是因为他谁都敢得罪。只要无畏,这样的案子查也就查了。 当年海瑞就像是有护身符一样,没有人敢动他,自然无往而不利。 而陈四海和陈奇瑜等人,朱由校也是把他们护得死死的,有弹劾的题本基本不看,甚至都不查;朝上拿陈四海他们也没有办法;陈四海两人也都是有能力的人,清查土地自然不成问题,进展很顺利。 陈奇瑜说道:“回陛下,一切进展顺利,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普查完成。”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再好不过。刚刚武清侯进宫,想要用自家园子换成新城里的铺面和房产,这件事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听了这话之后,陈奇瑜脸上露出了一抹怒色,随后说道:“回陛下,这个武清侯果然贪得无厌,而且为人卑鄙。他在城西的那个园子,当初是强占了农田建设,现在还有苦主。” “除此之外,园子周围的山和地也被他占了不少。在这其中,很多都是没有地契直接被强占的,百姓也是流离失所,有的甚至被他直接奴役。” “臣查的时候,可以说是义愤填膺。显然他这是意识到不好,准备把城西的园子脱手了。只要陛下允许了,城西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是什么事情了。” 闻言,朱由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果然没有猜错,这里面果然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城西开始烫手,李高这是不准备抓在手里面了。如果等到有人弹劾,说不定后果就严重起来了。 这个时候最简单的办法不是把园子捐出来吗?然后认打认罚,如此一来才能够安然的度过去,或者说减轻处罚。 可是这个李高显然没有,竟然还要换城里的房子和店铺。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李高是真的爱财,妄图把园子拿出来置换,挽回一点损失。反正城里的铺子和园子现在正热,拿到手里面也能赚钱。虽然比起城区的园子还要差一些,但是亏一点和全赔那可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朱由校都被气笑了。 这就是死要钱。 朱由校看着陈奇瑜,沉着脸说道:“爱卿回去之后把这件事情放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武清侯做的事情。” 听到这话,陈奇瑜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说道:“是,陛下。臣明白。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臣就告退了。” “去吧。”朱由校点点头说道。 等到陈奇瑜离开之后,朱由校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陈洪说道:“换个方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传出去就行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结果就是武清侯知道罪孽深重,愿意把园子捐出来。这个结果可不是朱由校想要的。 如果按照事实说出去的话,那结果就是武清侯毫无底线贪得无厌愚蠢至极。 这样的舆论比较适合武清侯李高,也比较方便朱由校事后下手。 第四三零章 杀鸡儆猴 武清侯进宫面圣之事很快就传得满城皆知,迅速地在各级官员里发酵开了。 一时之间,京城舆论哗然。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出现了这样的事,武清侯居然跑到皇宫里面去了? 要知道,最近京城里面虽然纷纷扰扰,大家都在议论着房子的事情,但是真正牵扯到里面的人也都在关心着城西土地清查的事情。 只不过一时之间大家也没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本身做的就是违法乱纪的事情,非常理亏。如果陛下既往不咎或者视而不见,那大家其实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陛下要认真了、要仔细的查,那你就只能是挨打认罚。一直以来勋贵和勋戚都是如此,大家的心里都明白。等到日子过了再想别的办法,反正目前是不能让陛下没面子,不能触了陛下的霉头。 在这方面,勋贵和勋戚还不是一回事? 这一次大家也在想办法,不过自从成立了参谋处之后,勋贵和勋戚之间可就不是一条心了。 因为很多有想法的人家已经开始努力获取权力,像以前一样混吃等死是不行的,大家想要的更多。甚至精明的人已经意识到了以后的日子没那么好混,如果现在不趁着还有优势去拿下一些权力,恐怕日后都没有混下去的地方。 分裂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在这次清查土地的事上就体现得比较明显。 有的人非常的支持,甚至听说陛下要清查土地,先把自己家查了一遍,在发现问题的时候没有藏着掖着、没有隐瞒,直接找到顺天府报了上去。 有的人心情憋闷,那叫一个不舒服,自己家的好东西凭什么交出去? 一时之间,双方也是争论不休。 可是谁也没想到武清侯居然搞出了这么一件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也没给大家指明一条道路,这就是在作死。 本身你就犯了错,做的就不对,乖乖地认罪、挨罚不好吗? 现在跑到陛下面前去耍心眼,说什么用自己的园子换朝廷的房子,还说什么为了大明的文教自己是一片忠心,你这是在把陛下当傻子糊弄。 这件事情没成也就罢了;如果当时陛下答应了,就不想想陛下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怎么报复你? 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京城瞬间就引爆了舆论。 文官们开始上题本弹劾武清侯,这些题本像雪花片似的被送进宫里。 要知道,清查土地之事,文官们可是非常支持的。 建立新的孔庙,设立新的衍圣公,建立新的皇家书院,迁出来的地方给大家盖房子,对他们来说全都是好消息,文官们心里边很支持这个政策。 这些日子有不少文官上疏谢恩,朱由校的名声也好了不少。在这样的情况下,武清侯居然想搞事情,正好拿他当靶子。 一时之间,武清侯可以说是人人喊打,名声瞬间就臭大街了。甚至有人将武清侯他们家当年干的事都揭发了出来,一副找旧账的模样。 当年的武清侯李伟,那就是个木匠出身,他们家根本就没见过世面,生活非常穷困,为了活下去,李伟把女儿送到裕王的府里面当丫鬟。 因为嘉靖皇帝二龙不相见的谣言,皇子的日子不好过。不要说多给娶几个妃子,用度上都不多。嘉靖皇帝忙着修仙,谁有心思关心这个?裕王在无意中看到李伟的女儿,觉得长得还不错,就给宠幸了。李伟女儿命就是好,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后来的万历皇帝。 武清侯李伟父凭女贵,加上万历登基的时候年纪小,李太后当家,武清侯就更不可一世了。 李太后又是小门小户出身,他爹就是个木匠,他们家干了很多主流所不能容忍的事情,为了弄钱就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以前穷怕了,现在有机会了,还不多弄点?李伟干出来的事情太多了,甚至连张居正都管不了。 只不过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大家也不能翻旧账。可是这一次武清侯家主动跳出来了,这个旧账要是不翻一下怕是没办法过关。 皇宫大内。 朱由校看着手中的题本,脸上若有所思。 略微沉思了片刻,朱由校心里面有了一个想法。 他说道:“陈洪,让司礼监拟一份圣旨,传旨给武清侯李高。告诉他,新城那里的房子是盖给官员的,即便有一些房子要发卖,也是为了筹钱给官员们盖房子。所以新城那里的房子真不能够换给他。不过他过得困苦,朕也是于心不忍,从内库里面拿一些东西赏赐给他,让他拿着在京城里面买房子置地,好生的过日子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脸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连忙说道:“皇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冷笑了一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朱由校给的赏赐,只是为了展现一下皇帝的大度,展现一下皇帝的好心肠。 毕竟都是一家人,大家都是亲戚,他身为皇帝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戚日子过不下去吧? 给你换房子那会坏了朝廷规矩,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所以不能给你换。 但是也不能够看你困难、没饭吃,所以就赏赐你一点皇帝的私房钱,让你好好的过日子。 如此做法,既兼顾了法理,又兼顾了人情,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看起来就像是一段佳话,可背后却没那么简单。 如果有人弹劾武清侯李高说他们家多么多么有钱、多么多么富有,那么武清侯李高是什么? 这就是欺君之罪,你这就是在欺骗皇上,你意欲何为? 而在朱由校看来,大明朝的这些文官们抓这种漏洞和把柄根本就不成问题,而且罪名肯定会往大了说。 谁的嗓门大,谁就有威信,这次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就等着看热闹就行了,看看他们究竟能够搞出点什么事情来。 果然,不出朱由校的所料,陈洪去宣读了圣旨,圣旨也被送到了武清侯府。 一时之间,舆论哗然。 人们一边在说皇帝有仁慈之心,是一个好皇帝;另一边则是大骂武清侯,你们家有多少田产?你们家有多少买卖?你们家有多少钱?居然还敢到陛下那里哭穷? 如果是平常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时候去跑去哭穷,还让陛下给你赏赐? 那钱可都是给我们盖房子的!你武清侯简直太过分,绝对不能放过! 陛下如此仁德,你居然还欺骗陛下?! 于是,弹劾武清侯的题本纷纷飞进了朝廷。这次的舆论全都倒向了朱由校,针对的都是武清侯欺君之罪、罪不可赦。 当然了,这个罪名喊出来之后,弹劾的人自个儿都没当真。原因也很简单,平常大家弹劾的时候也这么喊,而且喊得更激烈,甚至某某心存不轨这样的话也经常说一说。只不过也就是说一说,没人当真。这一次喊一喊也只是表达一下忠心。 可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题本送到皇宫里面之后,陛下震怒,一下子就气得不行了。 据传言说,陛下感叹自个儿这么多年的心,终究是错付了。 这一下子,就把事情推上了风口浪尖。 陛下被气病了,直接就躲在皇宫里面不出来了,同时责成吏部、户部、大理寺一起查这个案子,看看武清侯李高是不是在欺君, 事实上,却是天太冷了,朱由校不想早起,正好借着这个理由躲在后宫每天陪着张皇后和儿子。 有时候厌烦小娃娃的啼哭声就去找袁妃和田妃,暖玉在怀,不思蜀也。 皇后的白胖儿子都已经生了,这两人的肚子还没有反应,这样不太好。等朱由校努努力,让她们两个也怀孕,不管是谁,先生个女儿凑一双。 至于外面的吵吵闹闹,朱由校就准备让子弹先飞一会儿,等到事情闹到一定程度,再出面收拾一下烂摊子。 反正这一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武清侯,这是杀鸡儆猴用的非常很好的一只鸡。 他送上门来,就正好收拾一下。反正比起勋贵,勋戚要好揉捏的多。他们起家不是靠军功,在京城里也没有什么人脉,而是因为女儿做了皇后。这么传下来,都不知道是几门以外的亲戚了。 拿李家来说好了,他们是隆庆皇帝的皇后,之后是万历、泰昌,到朱由校这里已经第四代了,这都快出五服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虽然大明不太推崇这个,不代表朱由校不可以这么干。 朱由校没有什么愧疚心理,这些勋戚整日吃喝玩乐,没有丝毫利国利民之举,收拾了也不心疼。 在这样的情况下,武清侯府自然就是山雨欲来、名声大跌。 皇帝不信任,文官猛踩一脚。 所有人都知道,武清侯府这一次完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同时,也有人在担心,陛下的身体没事吧? 毕竟还是太年轻。 第四三一章 朕缺钱了 虽然事情很多,但是京城整体还算太平。进入了冬天,整个生活节奏都慢了下来,不过朝堂上的事情却越演越烈。 关于武清侯李高的事,也逐渐有了结果。 在发酵了一段时间之后,群臣对于李高的处理意见也都有了一致性的意见,那就是要严肃的处理,这种有家无国的人必须要严肃处理。何况还把陛下气着了、让陛下生病,这种人就应该处理掉。 看着递上来的题本,朱由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武清侯清查下来违反律法的田地全都罚没,至于城西的清华园,直接就没收了。不要提什么你们家的,现在没有了。至于爵位,从原来的侯爵降级为伯爵。 陈洪和魏朝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朱由校的身边,谁都不敢说话,等着自家皇爷开口。 陈洪他们两个比外面的人要更清楚,皇爷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所谓的气病了只是传说而已,但皇爷生气是真的。 皇爷这一次被气得够呛,这个时候可没人敢招惹他。陈洪两人恭敬地站在一边,等着朱由校把这件事情做下去,然后雨过天晴。 朱由校将题本递给陈洪,语气淡淡的说道:“伯爵有些高了,降为男爵吧。” 公侯伯子男,这是大明现在的爵位。以前没有子爵和男爵,最低的就是伯爵,内阁也是顾忌了这件事情,把李高降到了伯爵,没有再多降。。 可是朱由校不满意,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的爵位是皇家给你的,皇家随时都能收回去;不要以为伯爵就是底线,男爵和子爵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再做的过分,那就一撸到底,直接贬为平民。 这么做可能会让很多人胆战心惊,也会让很多人离心离德。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要去做的,怕得罪人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做事情。尤其自己是个皇帝,一定要有这样的决心。 怎么保障皇帝的权力? 手中握着兵权、扶持新的权贵,让这些人去打仗、去开疆拓土,用新的去取代老。 虽然有一天新的也会变成老的,但是自己新提拔了这些人,与老的培养方式是不一样的。尽可能去避免,虽然不一定避免得了,但是终归会好一些。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连忙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传旨。” 圣旨很快就发了下去,速度可以说非常的快。 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朱由校的决心,也明白了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瞬间就安静了下去。 原本前些日子弹劾陈四海的题本很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很不满。自从这件事情之后,这样的题本仿佛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要替给自己办事的人撑腰,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朱由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在武清侯被降为男爵这件事之后,所有的事情进展都顺利了起来。 收回田地、平整土地,准备等天气转暖了之后开始建造。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这足够朱由校捞上一笔了。只不过还不够,对于朱由校来说还不够。 日子一天天的过,入冬了之后,除了武清侯被降爵这事之外,朝堂之上便没有再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对于朱由校来说,年前他也不想再生事了。 随着冬天越来越冷,事情也越来越少,朱由校基本上不怎么上早朝。 幸亏这个冬天还算太平,朝堂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终归迎来了一段安稳平和的日子,朱由校也在皇宫里面准备过年了。 很快,时间就进入了腊月,京城里面热闹了起来。 所有的商家都在忙碌着过年的营销,准备在过年好好的大赚上一笔;百姓家也开始筹备年货。 一时之间,京城繁荣热闹了起来。 只不过有一个地方离这种热闹还很远,这个地方就是百工院。 比起京城其他的衙门,百工院一直都是繁忙的。虽然马上就要过年了,但是百工院里却没有什么年味,大家整日都在忙碌着。 自从上次陛下来视察过之后,百工院上下都提起了干劲,对于陛下期待看到的东西也在努力的研究着。 毕懋康看着眼前的成果,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可以进宫了。 皇宫大内。 朱由校在晒太阳。 自从入冬之后,天气一直都很冷,地面上的积雪从来没有化过。 在京城这个地方居然也有了没膝盖的雪,看得出来今年的雪下的有多大。像后世的暖冬,在这个时代是不能想象的。 今天难得的天气好,太阳出来了,这让朱由校感到很满意。 朱由校便搬了把椅子在外面晒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让人感觉很好,甚至都有一些犯困。 朱由校很享受这种感觉,把大脑放空,什么事情都不去想,什么事情都不去做,这是他难得的休息。 在这个时候,魏朝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他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说道:“皇爷,毕懋康毕大人求见。”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魏朝也不敢打扰朱由校。 可是在皇爷这里,有些人是一定要见的,毕懋康就在此列。无论是什么时候来,无论皇爷在做什么,皇爷都会召见,绝对不会耽搁。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 时间不长,毕懋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毕懋康连忙行礼说道:“臣毕懋康,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行了,免礼吧。” 等到毕懋康站起身子,朱由校才活动了一下筋骨,也跟着站起来身子说道:“爱卿这么急匆匆的进宫,有什么事情吗?” “回陛下,百工院有结果了!”毕懋康连忙说道,脸上带着浓重的喜色。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说道:“那就说来听听吧。” “是,陛下。”点了点头,毕懋康连忙说道:“自从上次陛下去了百工院之后,百工院上下不敢懈怠,尽心尽力的做事情,想要在过年之前把东西做出来。” “幸亏陛下圣恩福照,百工院终于在年前把东西做出来了。火箭车已经造好了,总共定了三个级别,分别是十五斤、二十五斤和四十五斤。火箭车可以用马拉,在发射之前可以将火箭弹装入火箭车,随后发射。每一辆火箭车有九个火箭发射孔,可以装载九枚火箭弹。点燃一根引线之后,九枚火箭弹可以直接发射。” “除此之外,陛下说的手摇式机枪,我们也造出来了。只不过因为撞针的问题,造价太高了,每一挺的造价达到了八十两,实在是报废率太高。” “造一支燧发枪成本不过三十两。手摇式机枪的成本太高了!短时间内想要降低成本,恐怕难度很大。” “造出来就好。”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容,看着毕懋康说道:“你们能把东西做出来,朕心里面就安稳多了。至于说八十两的造价,朕认了。朕从内库里拨八十万两给你,你先给朕造一万挺。” 听了这话,毕懋康差点没吓尿。 一万挺?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毕懋康连忙说道:“陛下,以现在的条件,每个月也就生产二十挺。想要铸造一万挺,不可能。要是扩大生产规模,那需要更多的钱。” 这个道理,朱由校明白,就是要建立新的从炼铁到铸造、统一完善的生产线。 建造生产线就是要花钱的。想了想,朱由校说道:“建造一座每个月能够打造两百挺机枪的生产线,需要多少钱?” “臣要回去算一算。”毕懋康差点没绷住,语气有些迟疑的说道。 这件事情他就真没有想过,毕竟生产这样的枪支还是要有配套的子弹生产线。从火药到子弹,这中间还要有一个过程。 原材料的开采还是一个问题,这里面需要解决大量的人力、物力问题,这都是需要大量钱财的。 具体需要什么样的配套设施,需要花多少钱,都需要重新计算;火箭弹的生产线也要建造,这都是钱。 毕懋康心里面一些被泼冷水,不说其他的,就这个钱,一时半会儿恐怕也解决不了。 陛下这么长时间以来对百工院的支持不可谓不大,投入的钱财不可谓不多,可是如果这么继续烧下去的话,恐怕陛下也接受不了。 朱由校看着毕懋康点了点头。 毕懋康如此谨慎是有道理的,在皇帝面前自然不能够胡吹大气,有什么说什么很重要,没算过就没算过。 不说大话,只办实事,这种办事态度,朱由校很欣赏。 朱由校说道:“那你就回去算一算。朕需要一条月产五百条燧发枪的生产线,同时要配套子弹;还需要一条月产一百挺手摇式机枪的生产线。除此之外,火箭弹每个月也要生产一百车。需要多少钱财,你自己回去算,回头把需要报给朕就行了。” “这件事情你要注意保密,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明白吗?” 听着朱由校的话,毕懋康连忙答应道:“是,陛下。” 虽然没有计算过,可毕懋康的心里还是有数的。按照陛下的需求,恐怕连钢铁火药都要扩大规模。这里面需要的钱财就多了去了,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不太好办了。 毕懋康也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要保密。如果消息传出去,就更麻烦了,外面肯定会有人反对。 事实上,陛下往百工院投了这么多钱,已经有人开始反对了。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征兆。 对此,毕懋康也没办法,他心里面也很复杂。朝廷没钱他知道,但是有些钱真的该花。 朱由校没有去看毕懋康,他也明白毕懋康的担忧,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吧。回去好好的做事,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只要把百工院管好,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就足够了。明白吗?” “是,陛下。”毕懋康连忙答应道:“臣明白。” 等到毕懋康离开之后,朱由校叹了一口气,心情瞬间就低落了,再也没有心思晒太阳。 转头看向陈洪,朱由校问道:“朕的内库里面还有多少钱?” 一直以来,朱由校都是花钱如流水,但是内库里面的银子还是有结余的,这是在为了应付突发事件进行准备。 一旦有了什么事情,拿不出钱来可就糟糕了。所以一直都有一笔钱留在内库里。 这一次朱由校准备把这笔应急资金拿出来。 至于缺钱的问题,朱由校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 “回皇爷,还有白银七百八十六万三千二百两,黄金一百一时二万六千八百两。”陈洪连忙说道。 这些金银钱财,陈洪早就记在了心里面,算了个总帐。 黄金暂时不能动,白银可以拿出去花。只不过这七百多万两,也不知道够不够毕懋康用的。 说起来,还真就不一定够。现在这个技术条件,建造成本太高了。从后世来的朱由校心里面很明白,当技术铺开、供应链成熟之后,成本才能够压下去。 开天辟地的时候,造价就没有低的,而且良品率还不高,就造成了报废率特别高。那都是需要成本的。而且生产武器还必须要保证品质,这个价钱就上来了。 朱由校把这些应急资金都拿出来恐怕也不够,看来计划要提上日程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朕知道了。回头先给毕懋康拨过去一百万两。” 虽然生产线还没有扩充,成本预算报表还没来,但是要生产这些新东西,百工院那边肯定需要钱。即便是按照现在的生产能力来,那也要额外的成本,所以这个钱必须要出。 先给他拿一百万两,让他烧一段时间吧,搞科研实在是太费钱了! 朱由校心里边明白这些钱必须要花,但还是有些心疼。 “是,皇爷。”陈洪恭敬的答应道。 看着天上的太阳,朱由校喃喃道:“这个钱不能朕来花,得让人来买单啊!” 第四三二章 涮晋商下锅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在经历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之后,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日子。 整个京城都重新恢复了生机,沉睡了一冬的梨树被蒙蒙细雨淋醒,休养了一个冬天的人开始忙碌了些。 农人开始忙着平整田地,准备种地;商人们开始备货,准备走南闯北;朝廷的官员们则是开始忙碌着给大家准备一年的计划,同时也开始忙着春耕。 至于京城的工地,也都开始动工了。无论是城里的房子,还是城外的新城,全都忙了起来。朝廷没有征发徭役,而是开始雇佣工人干活。 这一次承建商是内务府,一切都是采用高标准严要求。施工队已经开了进去,一时之间,整个工地都是忙碌的身影。 在京城的北门口,一个车队正在聚集。从人头上来看,这里应该有几百人;大大小小的马车也有几十辆。 当太阳升起来之后,人开始再一次汇聚了过来。人更多了,车辆也更多了,货物也更多了。 在一辆豪华的马车当中,一个年轻人站在车辕上,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迎风而立,看打扮就知道这位的身份不一般。 他脚上穿的是张记的薄底鹿皮靴。除此之外,身上穿的都是江南张记的青丝绸,造价可以说是非常的高昂。 再看看身后披的大氅,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熊皮。看看那颜色,看看那毛的质量,看看那制做的手艺,在阳光下都反光。 腰间坠着的玉佩,一看就是玲珑坊的工艺;头顶上别的簪子,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根,但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和田玉,造价肯定不菲。 至于手中的那把折扇,价值就更高了。扇子没什么不好,可是扇面一看就知道是江南沈周的亲笔。 光是这身打扮,那就已经吓坏了很多人。 再看马车,是四个轮子的大把车,轮轴都是全钢的,上面还有钢板一样的板簧。这个可是新鲜玩意,年前刚出来的,造价那叫一个高。 看看拉车的马,那两匹高头大马颜色一致,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就眼前的这一位,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来多少。除了那些权贵之家之外,根本没人张罗得起。 至于他周围的护卫,一个个膀大腰圆、目光锐利,一看就是杀过人的。 这样的人出门做生意,那肯定就是出来历练的。看看身后边跟的几十台大车,还有不断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车子,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大商队,出门就很了不起的那种。 随着人不断的汇聚,最后居然汇聚出了一队三千多人的队伍。 日上三竿之时,车队缓缓地启动,直接向北而去。 跟着向北做生意的人们也乐得跟在身后。有这样的车队跟随,路上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在中央的大车之中,朱由校坐在里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在他的旁边是魏朝和陈洪,正一脸恭敬的伺候左右。 朱由校坐在车里,伸手挑开了车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温和不燥,心情顿时就大好。 说实话,这个时候还真谈不上什么风险。草地一片枯黄,有的地方雪还没化,留着严冬的料峭,微冷清寒。 能够出京城,朱由校的心情就好很多,会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感觉,让人心情舒畅。 估计是在京城压抑的时间太长了。 良久之后,朱由校才把目光收回来,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问道:“你都安排好了吧?” 听了这话,陈洪连忙说道:“是,皇爷,已经安排好了,一路上都会十分的顺畅,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最好。” 这一次朱由校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张家口。 虽然在后世,张家口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可能在这个时代,张家口也不起眼,大家更在意的是京城。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张家口这个地方很重要。这里是草原内外贸易的关键节点,是草原走私的中枢。 在张家口这个地方,汇聚了大明晋商以及北方的大量商人,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从张家口把东西走私到草原上去的。 朱由校要想查走私,张家口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当然了,查走私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为了弄钱。 这个冬天,加上春天这三个月,朱由校的钱烧得那叫一个快。 毕懋康做好了计划之后,就把单子报了上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怎么可能忍得住? 想到那些武器,哪天晚上不是抓耳挠腮的?想到自己有了那些武器之后,朱由校根本就是兴奋得不能自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钱怎么可能管得住呢? 于是朱由校花钱如流水,直接出去了五百多万两。再刨去过年的开支,朱由校的内库都要被掏空了。 在没有钱的情况下,就什么都干不了。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关键是内库的钱花完了还不够,这就是大问题了。朱由校该去搞钱了。 上一次想去江南搞钱,结果半路在山东停了下来弄了一个鸡飞狗跳,暂时不能再往南去了。如果再往南去的话,估计南方就是风声鹤唳了。 所以这一次朱由校准备换一个方向,直接赶奔北方。 北方能去哪里? 只能是张家口,去张家口抓那些走私的商人。 从后来清朝建立册封的八大皇商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时代的走私是有多么的猖獗。 建奴还没有那么强的实力,商人的走私不全是给他们的。 在朱由校看来,无非就是谁做主就和谁做买卖。 事实上,走私的买卖从来就没停过。那个时候的规模有多大?现在的规模有多大? 这一次朱由校出手,相信会有一个很好的收获,能够搞到一大笔钱,同时可以把官方贸易确定下来,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大发一笔。 用一句秦始皇的话来说,那就是“俄的,俄的,都是俄的!” 作为一个皇帝,没有这样的心思怎么能行? 于是朱由校就出发了。 这个庞大的车队就是朱由校组织的,其中有内务府的商队,也有其他商户的商队,大部分都是内务府的合作商家,可以说得上是非常非常的隆重和庞大。 当然了,这里面还隐藏着不少朱由校的护卫。那些马车上,有一部分携带的就是武器,比如燧发枪、火箭车,还有转轮式机枪车。 那些用油布盖着的马车上,全都是子弹,整箱子整箱子的子弹。可以说朱由校这次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次出去,主要是赚钱。当然,带武器就是为了预防万一,同时也是为了试验。 如果有战斗的话,就把这些武器拿出来试验试验,看看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说不定能够让草原的民族变得友好好客、能歌善舞。 真有那么一天,朱由校觉得就是好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大家相亲相爱,大明倒酒煮肉,草原人民唱歌跳舞,多美好? 车队缓缓而行,整个车队上下都在谈笑风生,透露出一股喜色。 所有人都在幻想着这一次买卖能赚多少钱。毕竟是开春之后的第一笔大买卖,终归是要有好生意做的。 冬天的路太难走,运输成本太高,加上去年的雪太大,一个冬天都没怎么好好做生意。 草原上的冬天肯定非常的难熬,憋了一个冬天的草原牧族这个时候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些东西带过去肯定能够卖一个大价钱,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这一次大家都很高兴,期望着能够大发利市。 坐在马车上的朱由校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在不断说这件事情,心里面不为所动。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一次的确是去发财,只不过发财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要知道,张家口距离京城的距离也不算太远,这一路上走得也很快,没有多少时日便到了张家口。 一个车队来到张家口,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虽然张家口是个商业气氛很浓重的城市,可是实际上这样大规模的商队并不多;走私贸易虽然猖獗,但是表面上还看不出来。 如此大张旗鼓的来人,让张家口的人有些诧异。不过从这些商队的样子来看,不是一般的人。张家口上下除了有兴趣之外,想要干一票的人反倒没有,这种不好惹的人就是真的不好惹。 朱由校还是第一次到张家口来。 看着眼前的城墙,朱由校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在这个地方,大明朝曾经驱除鞑虏,也曾经无数次与蒙古人战斗。后来,这里就逐渐沦为了商业城市,开始了互相贸易。 其中崛起的群体就是晋商,他们扮演了一个非常不光彩的角色。 这些晋商在这里卖铁器,毕竟山西陕西多铁,他们炼制的铁全都卖给了草原。除此之外,这些晋商还出卖朝廷的情报,甚至充当带路的,真正做到了商人无国,也算得上是典范了。 与江南勾结倭寇的商人一样,这些晋商也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不过朱由校倒是觉得,这些晋商现在都是他的肥羊,到了该吃涮羊肉的时候了。 第四三三章 区区一个范永斗的范家 入城之后,朱由校很快就找了地方住下。 这里其实早已被陈洪安排好了,这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简单的休息了一下之后,朱由校把人找来了。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整个人看着一副憨实的模样。谁要相信他为人也像长相一样憨实,那就要被他骗得体无完肤。 这个人,朱由校对他的了解基本上是从陈洪那里听说的。 这人本是北方的一个马贩子,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是做了不少生意,靠着这副憨实的样貌欺骗了不少人。只不过现在北方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商人垄断越来越严重,他这种小商人自然就很难活下去。 在一次生意失败之后,算得上是走投无路,结果他就被锦衣卫收了,成了锦衣卫在北方的一个探子,帮锦衣卫做生意。这一次也算是得到了重用。 “张成,”朱由校看着他缓缓地说道:“你在张家口这个地方多久了?” “回公子,十几年了。”张成恭敬的说道。 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那就说说这里的走私吧。据说很多做大生意的人都有自己的门道,我很想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闻言,张成连忙说道:“说是门道,其实也很简单。说穿了,不值一提,无非就是官商勾结走私罢了。” 张成看着朱由校说道:“草原上缺什么就卖什么,做生意永远都是这样,缺的东西才是值钱的东西。”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说的有道理,那就说来听听。” “是,陛下。”张成连忙点头说道:“大明与草原的贸易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回事,草原上缺的东西,无非就是丝绸、茶叶、瓷器、铁器。有的东西朝廷允许***如茶叶、瓷器;有的东西就不允许,比如铁器、各种军械。抓住了要砍头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是禁运什么,什么就越赚钱。铁器就是贸易的大头。” 朱由校点了点头。 走私军火,不要说在这个时代,在后世,那都是大生意。 张成见朱由校感兴趣的样子,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 陛下感兴趣就好,这些东西如果陛下不感兴趣,那才是真的糟糕了。 张成继续说道:“铁器是草原最感兴趣的,也是交易价格最高的。其中有两个买**较关键,一个是军械,另外一个就是铁锭。” “铁锭的价格相对来说要低一些,毕竟草原上的人买回去之后,还要自己锻造。只不过他们的水平有限,所以他们更想要的是锻造完成的军械。” “军械的贸易一直以来都是讳莫如深的事情,不过有些东西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谁要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基本上都是官商勾结,甚至边军里面也有人。那些军官们从里面拿了很丰厚的回报,基本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规模。” “因为铁矿赚钱,很多商人从走私发家,最后反而侵入了正常的交易。这些人有本钱,有和官方勾结的背景,一般的商家也很难和他们竞争。在张家口这个地方,有自己运转的规矩,通常情况下说了算的都是晋商。” “这些晋商手里面有铁矿,敢拼也敢干,现在这一带基本上都被他们垄断了。他们以乡党报团,不断的蚕食,在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够和他们竞争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那你知道这里面谁是最大的卖家? 这一点对朱由校来说很重要,只要知道谁是卖家,就可以下手了。 至于说查案子,朱由校根本就没有那个耐心,身为皇帝也不需要查案子。 有些时候就要学一学太祖皇帝朱元璋,看你们不顺眼就弄一个案子出来,把你们全都裹挟进去。 听了这话之后,张成连忙说道:“回公子,这张家口最大的商人,要数范家。” 朱由校倒也没觉得意外,问道:“可是范永斗的范家?” “正是这个范家。”张成点头说道:“大明初年,范家就是本地的大族。这么多年以来,范氏就在张家口做生意,历经七代;传至范永斗,成为张家口地区对满蒙贸易的汉族大富商,人称其“贾于边城,以信义著”。” “在本地的势力很大,威望也很高,是一个非常非常有名的人物。只要出去打听一下,没有人不知道范家,可以说非常非常的有名;与本地的官员和军官也多有相交。” “行了,那就从他开始。”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你下去吧。” “是,公子。”张成连忙说道,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张成走了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说道:“让崔应元来一趟。” 这位新晋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一次也跟着朱由校来到了张家口。 听到朱由校的召唤之后,崔应元急急忙忙的就赶来了。 要知道,他现在心里面可是燃烧着一团火。自从在山东得到了提拔之后,这心就没有平稳过。 原本以为许显纯会下去,可是谁能够想到陛下却留了他一次,现在在锦衣卫里面整日里苟且着。 有这位昔日的大佬在,崔应元这辈子就做不稳。稍有不慎,那就会被人拿出来。 手下人也就算了,可是如果在陛下那里呢? 没有什么功劳在身,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实在是有些兜不住。所以崔应元心里面一直没什么底气。 这一次跟着陛下到了张家口,崔应元的心里面很清楚,这是表现的机会。 距离陛下这么近,如果能够把事情办得漂亮,那他就能够得到很多的好处。如此一来,如果立下了功劳,陛下肯定就会更加的看重他,他的地位也就能够保得住。 崔应元来的很快,也很激动。 见到朱由校之后,崔应元直接说道:“臣锦衣卫都指挥使崔应元,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崔应元站起身子,朱由校这才说道:“给你一个差事。这张家口有一个范家,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回陛下,臣听说过。”崔应元连忙说道:“这张家口里面有很多大户,范家便是张家口里面大户中的大户。整个北方的贸易,他们家都能插上一手。在北方这个地方,他们家的威望也很高,是当地的名流,与各地的官军也颇有交情。范永斗算得上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在本地很有权势。”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问范家,但是崔应元不在乎。只要是陛下让干的事情,那就没有什么理由推脱掉。 现在锦衣卫上下可以说是很有底气,许显纯做了那样的事情,陛下都没有抛弃他,还给了他带罪立功的机会。现在虽然蛰伏了起来,可是谁都知道,这许显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陛下拉出来。 为什么许显纯会有这样的待遇? 还不是尽心尽力的为陛下办差?把事情做的漂亮,哪怕是因此得罪了一些人,陛下也能够保得住。 崔应元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有了这样的保证,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做事就没有什么顾忌。别说区区一个范家,就是其他的也能做。 崔应元说道:“陛下无论让臣做什么,臣都会尽心尽力的把事情办好。” 看了一眼崔应元,朱由校说道:“朕不是那种听人说的人。把事情办的好,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次如果你能够把差事办的漂亮,那也算对得起朕对你的提拔了。” 对手下自然要恩威并施,一味的惯着可不行。 崔应元听了之后,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有了陛下的保证,自然就没得说了,事情可以好好干。 崔应元直接跪倒在地上说道:“请陛下吩咐。” “去这个范家抓人,封了他们家,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朕不是让你现在就去做。去好好的查一查,看看他们家人都在做什么,确保没有漏网之鱼,一定要全部抓起来。朕不想听什么差错。明白吗?” 听了这话之后,崔应元连忙说道:“是,陛下。臣这就去。” 至于陛下为什么要抓范家,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是陛下让抓的,那就抓起来。罪名什么的,抓起来之后再说。查一查,审一审,自然就有了,崔应元不在乎。 “行了,那你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崔应元走了,朱由校舒了一口气。 他根本就不在意。 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抓一个范家根本就不在朱由校的眼里。 山东孔家都收拾了,何况区区一个范家? 他之所以亲自过来,无非就是为了坐镇,也是为了下一步而已。 现在不出面,朱由校就是想看看范家的能力,或者说看看晋商的能力,有没有人会趁这个时候搞事? 如果有人搞事,正好一波打尽,全都收拾了。 第四三四章 自找苦吃 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去办,朱由校很放心。 他到张家口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坐镇。只有他在这里,才不会搞出来什么幺蛾子。不然的话真的就是天高皇帝远,估计会闹腾得乱七八糟。 而且,万一有什么事,皇帝在这里也能够及时的处理,这一点比较关键。 朱由校的心里面比较有底气,事情倒是不用他去做。 内务府来的人开始查看市场,准备等到朱由校做完事情之后快速介入并且接手市场。 毕竟这一次到张家口来,朱由校就是摆明了要搞事情。张家口的很多人和很多东西那都是要搞掉的,空出来的市场不可能没有秩序的进行下去,必须要有人接手。 谁来接手比较合适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内务府。 毕竟在朱由校搞出事情之后,这里边会出现一个人心惶惶的时期,大家也不太敢到张家口来继续做生意。 但是生意要继续做的,毕竟要维持稳定。内务府就不用担心被处置,可以大胆放心的做生意。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内务府可以帮着朱由校赚钱。 一旦张家口被内务府掌控之后,整个对草原的贸易基本上就操纵在了内务府的手里面。 一方面是经济手段,一方面是行政手段,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谁要是在这个时代跟朱由校谈市场经济,朱由校肯定一个大耳刮子抽上去,然后拉下去砍了。 时代不一样,百姓的认识也不一样,推行的太多就是离经叛道。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两步就是疯子。 查案子的事情由锦衣卫来做,更不用朱由校担心。朱由校要做的就一件事,那就是出去溜达,看看这个边塞小城,体察一下民情,体验一下这里的特色。 朱由校走在张家口的街道上,专门看有哪些吃食。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烤肉店。 说起来,自从宋朝开始出现炒菜,华夏这片土地上的物资就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各种各样的吃食都出现了,茶文化和饮酒文化也很丰富,距离一个吃货国度已经不远了。 张家口这个地方,牛马贸易一直都很繁荣,这个地方的牛羊肉是不缺的,这样的店铺也就很多。草原上的人们把牛羊送过来,很多时候有折损,就送到这样的烤肉店处理掉。 朱由校掀开挂布就走进了烤肉店,陈洪想张口说什么,眼瞅着魏朝紧跟自家皇爷后面也进去了,陈洪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也赶紧抬脚跟了进去。 朱由校走进烤肉店后,发现这里人还不少,生意挺火的,基本都坐满了,就剩一张角落里的桌子还空着。 不过店里吃肉喝酒的,少数是汉人,大多数是蒙古人。这些蒙古人坐在桌子前面推杯换盏的饮酒,显然全都是蒙古的商人,或者说是蒙古各个部族来张家口交易的人。他们带来牛羊马匹,交换他们需要的东西。 朱由校无所谓的径直走到空桌前坐了下来。 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店家汉子,虽然这个人穿的是明朝的服饰,但是看得出来,他应该不是明朝人,脸色要粗犷的多,身材也非常的高大。 “客官要吃点什么?”店家看着朱由校几人直接问道。 “你们这里有什么?”朱由校看着汉子问道。 “牛肉、羊肉,烤得上好的羊头,客官要不要试试?”汉子脸上带着笑容问道。 “来个烤全羊。”朱由校随口吩咐道。 前世他也吃过烤全羊,现在想试试这个时代的烤全羊怎么样,尝一尝总归是没有错的。 至于说几个人能不能吃得了,朱由校就不是很担心,吃不了可以打包带走。 听了朱由校的话,汉子一愣,随后说道:“好勒,没问题!” 等到汉子离开之后,朱由校的目光开始不动声色的在大厅里面缓缓扫过。 他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蒙古人,但是从他们彼此之间的神态来看,有的很熟悉友好,有的很敌视仇恨。 显然,草原上的部族互相之间真的仇恨很深,大家平日里也互相看不顺眼。 事实上,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草原上的部落早就已经乱得不行了,大家也不太尊重大汗,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草原上没有一个雄主能够统领所有的部族。 林丹汗虽然有这个野心,只不过现在时机不成熟。他登上位置的时候,草原已经是四分五裂了,想要收拾人心也没有那么容易。再加上有建奴捣乱,日子也就更难过了。 不过朱由校也不在意,随他们闹。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目光在店里面扫了一遍之后,最后落到了朱由校的身上。 这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绸缎的衣服。从打扮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管家一样的人物,因为他的打扮与朱由校身后的陈洪差不多。 不过这个人走进来之后,整个店里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在吵吵闹闹的蒙古人,在这一刻居然没了声音,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这个中年人的身上。 有个人扯出了一个笑容,想要上来打招呼。 这个中年人却没有和大家打招呼的意思,只是对着那人点了点头,便朝着朱由校等人走了过来。 朱由校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中年人。 这人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看来这一次想躲是躲不掉了。就是不知道这人是哪一家的? 来到朱由校的面前,中年人说道:“见过公子。” 朱由校没有抬头,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站在朱由校身边的魏朝向前走了一步,问道:“怎么称呼?” “回公子,小人范斯,乃是这张家口范家的下人。” 范斯倒是不以为意,只不过语气之中有一些不快,盯着朱由校直接说道。“我家老爷知道公子到了张家口,请公子去一趟,想要见公子一面,跟公子交一个朋友。” 范永斗的人。 这倒是让朱由校没想到。 还准备收拾这个范永斗,没想到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不过应该是冲着生意来的,毕竟朱由校摆出了一副大张旗鼓做生意的架势,无论是人手还是货物,那都是非常非常多的。 显然,这引起了本地晋商的不满。张家口的生意可不是谁想插一手就能够插一手的,于是就找上门来了。,讲究的是先礼后兵。 不过这个态度,朱由校可不是很喜欢。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可实际上神态之中的倨傲掩盖不住,完全没有将朱由校等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什么叫叫你去一趟?这是请客的话吗? 朱由校抬起了头,玩味地看着来人,根本就没有说话。 一个下人而已。 论起下人的素质,自己家的肯定高别人家好几个档次。 果然,魏朝向前走了一步,俯视着范斯,嘴角一撇,目光之中也带着不屑,拿腔作势地说道:“你们家老爷是什么身份?” “不过是北地的一个商贾罢了。请我们家公子?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请我们家公子?” “如果想要拜见,那就乖乖地递上拜帖。见不见,那就要看我们家公子的心情了。”太监在这方面,绝对不输给任何人。平日里摆谱、拿腔作势,那全都是个中的翘楚,说起话来也是直戳人的肺管子,尖酸刻薄都不足以形容他。 果然,听了魏朝的话,范斯顿时就怒了,抬起头想要张嘴说什么。 可是站在他身边的戚元功却动了,戚元功对身边后的两人使了使眼色。 两人便直接走上前,一人非常熟练的捂住范斯的嘴,用手肘夹住了范斯的脖子。另一个人直接抬起范斯的腿,两人就那么将范斯抬出了店门。 范斯想要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尤其是夹着他脖子的那个人手上非常的有力,勒得他都快断气了。 两人走出了门之后,前后摇了两下,直接将范斯狠狠的扔了出去。 “扑通”一声,范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沾满了尘土,好不狼狈。 刚刚还被人勒着脖子,这么一摔整个人差点没背过气去了。 跟着范斯一起来的人连忙上去搀扶住他,还有人想要上前来和戚元功的手下厮打。 这些人看起来身形彪悍,应该也是好手,可是面对戚元功带来的这两人,基本上就是不堪一击,三招两式就被撂倒在了地上,根本就没有办法形成对战的趋势。 要知道,戚元功的这些人那可是朱由校的贴身侍卫,在新军之中优选出来的,训练的方式也与别人不同,肉食伙食都非常的好,身体都非常的壮硕,再加上特种兵一样的训练方式,这些人都是格斗好手。 朱由校看着他们打架,生怕他们收不住手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朱由校刚刚看到,负责锁喉的那家伙,手在范斯的脖子上摸过了好几次。这不是凑巧摸过去的,而是准备拧断人的脖子。 如果不是控制得住的话,估计伸手就把他拧断了,那个叫范斯的现在早就该死翘翘了。 不过事情好像有点意思,不知道怎么办? 第四三五章 给信王找个媳妇? 朱由校倒是不担心自己人打了范永斗的手下, 别说是打了范斯,即便是打了范永斗,那又能怎么样? 张家口这个地方又不是江南等地,朱由校在这里做起事情来少了很多顾忌。 如果在江南动大型的商贾,还要考虑后续的问题。比如盐商,把他们动了后谁来运盐?怎么卖? 到时候盐价飞涨、私盐横行,苦的就是老百姓。一旦有什么人暗中出手、图谋不轨,很可能还会在江南闹出乱子。 在没有找到替代品和好的经营方式之前,朱由校不能动江南这些大商贾。等到将来有一天动他们的时候,那肯定是朱由校已经把路铺好了。不然江南乱起来的话,可不是朱由校想要的结果。 而在张家口这个地方,朱由校就没有什么顾忌。张家口的大商贾们贸易的对象是蒙古人,就算动了这些商贾,也影响不到明朝的稳定。 即便朱由校把和蒙古做贸易的商人全都拿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蒙古那边物价飞涨,也没什么大不了,接续不上就接续不上,明朝也不在乎。 反而有了这样的贸易压力,大明的东西还能够卖出高价,这才是好事情。所以在张家口做起事情来,朱由校更加肆无忌惮。 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蒙古人率领大军打过来,一直以来,这种事情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为彼此一直就是这么相处。 一旦蒙古人日子不好过了,他们就会集结部族打过来,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狠狠地抢汉人一把。能够抢到的话,那自然就是满载而归、载歌载舞的先乐呵起来;要是抢不到,那就投降、恳请贸易,希望大明看在蒙古恭顺的份上,多给点好处。 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于安抚的目的,大明也会同意贸易。只不过蒙古大军刚来的时候,大明一般都会同意贸易,过一段风平浪静的时间后,大明觉得安稳了,可能就又不同意贸易了。 这种事情总是反反复复。蒙古大军过来打一仗,能抢就抢,抢不到就贸易。反正总是要拎着刀子说话,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朱由校不觉得会出什么大事情。 以现在林丹汗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和大明有什么实质性的对抗。即便是来打仗,无非就是为了贸易或者是抢钱。 林丹汗没有能力入侵大明,一旦用力过猛,后路和老窝都容易被建奴抄了。 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做贸易。如果可能的话,朱由校还可以挑拨一下,让蒙古人跟建奴先打起来。 这不禁就让朱由校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朝军队的奖励制度,四十两一个人头。 如果大明让蒙古人四十两一个人头,去买建奴的人头,会怎么样?他们双方会不会拼命厮杀?大明能不能捡到便宜? 不过想想蒙古人的战斗力,朱由校只能摇头,想让蒙古和建奴打起来,根本就没戏。 现在北方的三家,大明、建奴和蒙古人,比的就是谁烂和谁更烂。 蒙古铁骑早就没了成吉思汗时候的威风,大明也没了开国时候的勇武;至于建奴,刚崛起的时候还行,等到后来也是日渐式微,反正就是没有最烂。 “公子,羊肉来了。”魏朝来到朱由校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他以为公子不知道怎么就发呆走神了。 朱由校其实正在想事情,听到魏朝这么说也回过了神,不过想想,觉得买人头的事情不太妥当。 首先,朱由校没钱。 其次,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再说了,朱由校也不是真的想血洗东北、把所有人都灭了。 东北可是个好地方。朱由校要占领、要融合、要开发,还要继续往北试探,东北就是基地。 如果杀了一个血流飘橹、千里无人烟,那成什么了? 从长计议,回头好好想想办法。 把事情想明白了之后,朱由校看着眼前的羊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羊肉烤得微微有些焦黄,香味瞬间弥漫了朱由校的鼻尖,一闻就知道味道不错。 “吃羊肉。”朱由校笑着说道。 周围的声音此时小了不少。 原本刚刚范家人来的时候,周围就静了一会儿。范家人走了之后,大家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更加小心翼翼。 坐在那里的朱由校这帮人居然敢把范家的人扔出去,可见这些人的身份十分的不凡,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而此时的范家,范斯正在见范永斗。 看了一脸哭丧的范斯,范永斗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这个样子?不是让你去请人吗?难道事情办的不顺利?” 岂止是不顺利。范斯心里面无奈,脸上却不敢露出太委屈的表情。 自家老爷是什么脾气,范斯的心里很清楚。如果让老爷以为自己搬弄是非,那麻烦就大了。 范斯说道:“老爷,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接下来,范斯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没有一点添油油加醋,也没有一点胡说八道,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甚至魏朝说范永斗是什么阿猫阿狗,范斯都没有隐瞒。 “他们就这样把我扔了出来。” 最后,范斯说道:“老爷,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范斯不可能说假话,当时的事情就发生在一家店里面,那么多人看着,他说假话很容易被拆穿。 何况老爷这个人疑心病很重,如果派人去查了,范斯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事情要说的完整,不能有丝毫的疏漏。 听了范斯的话,范永斗不但没有生气,眼中闪着一股光芒,随后笑着说道:“倒是有点意思。这京城来的人果然傲气,正好去见一下。” 范斯有些莫名其妙,自家老爷子怎么了? 刚刚挨过骂就不说了,这还要再次舔着脸上门去吗?这得多大的脸? 不过范斯可不敢问,老爷有老爷的想法,岂是一个下人能够随便问的? 范永斗看着范斯说道:“准备拜帖送上门去,就说明天我要去拜访。” “是,老爷。”范斯连忙点头说道。 这拜帖就是非常正式的上门,不但礼仪要做得足,礼物什么的也要准备好,可以说是缺一不可。 北地的商人显然没有这么讲究,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时间就是金钱,谁有心思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即便偶尔的摆摆谱,那也只是偶尔。接触的人不少,什么样的高官显贵都有,这么在意这些东西的人,范永斗还真就没有见过。 不知道这是谁,竟然这么讲究。 朱由校心满意足地吃了烤全羊。 羊肉根本没剩下一点。戚元功带来的那些人,饭量真的很好,今天的羊肉全都被他们吃了,而且还不够,最后又烤了几只羊腿才填饱了肚子。 出了烤肉店之后,一群人继续在张家口街上溜达。 说起来,这里也没什么好溜达的,一个大不大小的城市,本身就不繁华,没什么太大的地方和东西。 不过很快,前面就有不小的动静吸引了朱由校。 一个蒙古人的商队,看起来规模不太小,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此时正在和人谈论着什么。 这些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吸引朱由校的却不是这群人,而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看起来是蒙古人的服饰。长得还真的挺漂亮,粉雕玉琢的,小小的年纪便颇有几分美人胚子的模样,眉眼之间让人觉得她长大后会是很漂亮的女人。 朱由校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这样的美人胚子。 朱由校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是不是考虑可以和蒙古人联姻?比如娶他们的部族头人的女儿。 当年清朝就是这么干的,好像效果还不错。 如果朱由校娶几个部族头人的女儿,再扶持几个部族,他们自己会不会打起来? 想到这里,朱由校觉得这个计划还是可行的。不过有一件事情要解决,那就是国内的反对势力。 皇家血脉不能混杂,这个就比较难办了。尤其是朝堂的那些老顽固,不好弄啊。 可能普通人联姻问题不大,但是放到皇帝的身上,这个问题就会被无限的放大,搞不好又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要不先用信王做做榜样? 反正现在他已经开府建衙了,给他安排一门婚事,不知道会怎么样。 朱由校盯着人家的小女孩,想着事情,结果眼睛逐渐变得色眯眯,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 双方的人此时脑子都在疯狂转动,拥有各自的看法。 在魏朝和陈洪看来,陛下似乎对那个小女孩很感兴趣,那他们就应该乖乖的把人献上来,供自家皇爷赏玩一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况是一个蛮夷之女? 皇爷看得上,那就是她的福气,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对于那些蒙古人来说,这样的目光就是明显不怀好意。 女孩身边的汉子们警惕的盯着朱由校等人。 为首的人还向着朱由校走了过来。 第四三六章 布木布泰 “公子。” 这个时候,魏朝来到朱由校的身边小声的叫了一声。 显然,这个时候还盯着人家看,有一些不妥当。 如果皇爷喜欢的话,直接带回去。这是魏朝心里面的想法。 可是现在人家找上来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这还得皇爷交代下来呀。 魏朝忍不住叫了自家皇爷,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魏朝可以请示朱由校,但是有的人就不用,比如戚元功和他手下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朱由校的安全,根本就不用指挥。 现在有人走过来,戚元功和护卫们直接迎了上去,分成几个方向站,直接将朱由校保护在了中间,没有人能够对朱由校做点什么。 对方的人看到这一幕之后,瞳孔微缩,知道朱由校这些人不好惹。单是从这些大明人的装扮上来看,非富即贵;再看这些护卫,显然也不是寻常的。 这个时候,朱由校也回过了神,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着走了过去。 对面为首的是一个壮汉,面容粗犷,目光却很锐利,看得出来是个有智慧的人,不是那种傻愣的人。 朱由校觉得有点意思,问道:“不知怎么称呼?” “称呼就不必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不要再盯着我妹妹看,不然不会对你客气。”壮汉直接说道,语气之中蕴含着浓浓的威胁。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妹妹长得这么漂亮,看看怎么了?”朱由校语气轻浮的说道,仿佛就是一个调戏女孩的富家公子哥。 一边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躲在后边的红衣小姑娘。 听了这话,壮汉彻底怒了,瞪着朱由校说道:“你要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里可是大明的地盘,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这不是你们草原,在这里你们说的不算。”朱由校挑衅地看着壮汉说道:“如果我想的话,你们所有人都没办法离开这里。” “你最好不要激怒我,不然下场很严重。如果你们激怒了我,我就把你们都杀了,然后把你那个漂亮的妹妹抢回去。到时候你后悔都晚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得意的笑了起来。 朱由校那一副嚣张的模样,恨不得让人直接打他两拳。 壮汉的脸胀得通红。 他身后的人更是气得不行,一个个都想摩拳擦掌的想要冲上来。 可是这个时候,周围出来了不少陌生人。这些人都暗戳戳站在各个角落,目光却紧紧地盯着这边。 如果有人动手的话,他们随时可能会冲上来。 站在后面的一个老头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他走到壮汉的身边,轻轻的说道:“不能动手。这个人身份不一般,我们不能惹是生非。” 壮汉冷哼了一声,心中依旧是怒气勃发。 这个时候,红衣小女孩走了出来,大大的眼睛直转圈,古灵精怪的看了一眼壮汉说道:“哥哥,我们到这里是来做事情的,快走吧。” 壮汉瞪了一眼朱由校,冷哼了一声,带着人绕过朱由校他们,向着远处走去。 跟在朱由校身边的一帮人很无奈。 陛下这一出算怎么回事? 难道说堂堂的大明皇帝陛下,还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吗? 如果非要用一句后世的话来总结下,就是“您这个身份用这样的方式装逼,太低级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面想一想,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朱由校没有去看他们,这些人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他对着陈洪招了招手说道:“让人去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在哪里落脚。”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虽然不知道自家皇爷为什么要派人跟着这些蒙古商队,但既然是皇爷让跟着,那就一定要跟着。 陈洪没多话,直接就去安排人了。 “行了,溜达的差不多了,回去吧。”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比起刚刚,这心情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朱由校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无聊,变成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 一行人快速地离开了。 而在人群之中,有几个人也离开了。 一个人转了几个圈之后来到范家的后门,轻轻叩了四下,木门很快就打开了。 很快,他便见到了范斯,将探听到的事情汇报给了范斯。 得到情报之后,范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范永斗。 “你说什么?他们和那些人接触上了?”范永斗站起身子,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他们怎么会接触上?详细的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范斯不敢怠慢,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了整个事情经过之后,范永斗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良久才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个人看上了他们带来那个小丫头。是不是?” 范斯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老爷。” “那这事情难办了呀。”范永斗叹了一口气说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底细,可是能够搞出这么大一个车队,而且这么嚣张、目中无人,足以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背后有人。 对方是从京城那种地方来的,心里面很明白怎么装逼。如果稍有不慎,在京城那种地方就会装成傻逼了。 对方能在京城之中有权势,那么就不太能招惹他。就为了一口气,也不值得。 对方不是要面子吗? 给他也就是。 可是谁能想到对方居然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难道不惹事就不舒服吗? 如果双方再继续发生冲突,那事情就麻烦了。 得想个办法呀! 范永斗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个下人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范斯的耳边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老爷,刚送来的消息。那些人让我们查那个年轻人的身份。”范斯看着范永斗,语气之中有些担心的说道:“他们似乎不想咽下这口气,恐怕要搞一些事情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范永斗怒气冲冲的说道,同时也很紧张。 范永斗脸色变幻不定。 半晌之后,看着范斯,范永斗说道:“告诉他们,让他们绝对不要轻举妄动,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让他们全都老实点。” “他们说咱们范家在张家口声威赫赫,没什么事情是咱们做不了的。”范斯有些无奈的说道:“对方还承诺,如果咱们能够把那个人抓了让他们处置,他们愿意多提一成货款。”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变得高兴,反而更加的阴沉。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范永斗苦笑着说道:“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做生意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遇到愣头青,谁能想到,这突然给我来了两个愣头青。这边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不服气,想要找回场子。一成货款,他知道一成付款是多少吗?还真舍得!” 说完这句话,范永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范斯说道:“那个年轻人不会搞出什么事情来吧?” “他今天不是欺负了人吗?”范斯有些疑惑的问道:“他还会搞什么事情?难道还不依不饶,不至于吧?” “我说的哪是这个。”范永斗没好气的说道:“他看上的是人家的妹子,那是个女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男人盯上女人的时候,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他今天晚上派人去抢了那个女的我都不奇怪,这个主一看就是在京城嚣张跋扈惯了。按照你的说法,身边几十个护卫,能是一般人吗?” “在京城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到了咱们这个地方,你以为他会收敛吗?他只会更肆无忌惮。在他们看来抢一个鞑子的女人,多大的事?” “不行,你派人盯着他们,绝不能够出事。如果那个年轻人要去抢人,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阻止,并且立马告诉我。” “是,老爷。”范斯连忙答应道。 “剩下的事情就明天见面再说吧。希望明天能够打探到对方的身份,然后谈一谈,争取尽快把这件事情压下去。”范永斗无奈的说道:“告诉那边的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老爷你放心,我两边都派人盯着。”范斯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这就好,这就好。”范永斗说道:“这都叫什么事?” 与此同时,张家口城里的一家客栈里。 壮汉正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孩,说道:“布木布泰,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出这口气,绝对不让他们白白的欺负你。我要让那些大明人付出代价!” 被叫做布木布泰的女孩,看了一眼壮汉说道:“哥哥,我觉得我们就不要节外生枝了。这一次我们是来办大事的,如果搞砸了,就没法回去交代了。” “何况对方不过是看了我一眼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对方有一些嚣张,可是他说的对,这里是大明,我们实在是不好做什么。” “而且看他的样子,身份应该不一般。无缘无故的得罪人,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哥哥,就这么算了吧。” (ps:求推荐票月票打赏!明天开始每天更万字!” 第四三七章 吴克善的妹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听了布木布泰的话,壮汉心里面若有所思。但脸上还是充满了不甘心。 半晌之后,他才说道:“你不要管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布木布泰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哥哥。 她知道哥哥的性格,既然哥哥不听,再劝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 见布木布泰还是有些担心,壮汉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自己直接找上去的。我已经让大明那边的人去打探消息了,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那些人很贪婪,为了钱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咱们看热闹就行了。” 听了哥哥这么说,布木布泰才多少放下一点心,说道:“那就先这样吧。” 与此同时,在客栈之中。 朱由校也在听着陈洪的汇报。 “皇爷,咱们的人已经查出来了。那些人都是科尔沁部的人,为首的人叫博尔济吉特·吴克善。” “那个红衣小女孩叫做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是吴克善的妹妹。他们这一次到张家口来也是做生意的。”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博尔济吉特·吴克善,这个人名字或许很多人都不熟悉。 但是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朱由校对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孝庄皇太后吗? 她就是大玉儿,居然到张家口来了? 这一下,事情可就变得有意思了。或许可以用他们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朱由校的心里面控制不住了,各种想法纷至沓来。 科尔沁部落,在蒙古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部落。如果要形容的话,他们就是草原上的狐狸。当然了,成为智者也行。 这个部落的行为方式,非常有老狐狸的意思。 当年朵颜三卫南侵,就是科尔沁部他们在后面鼓动的,而且他们十分擅长站队下本钱。 在后面的事情当中,他们游刃有余,与建奴结盟之后,更是做了很多事情。 “每一代清朝皇帝的后宫,当家作主的都是科尔沁的女人”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 想到这些,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么样一个老狐狸的部落,要说他没有野心那是不可能的。从他们以往做出的事情来看,野心还不小。 只不过,有些时候野心和实力并不对等。科尔沁有野心,又有智慧,但是实力不够。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科尔沁可以说是毫无实力。无论是面对林丹汗,还是面对建奴,科尔沁部的实力都有所不足。 不过可以搞点事情。 一边的陈洪看到朱由校发呆,心里面就开始转起来了。 这件事,皇爷好像上了心了? 跟在皇爷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皇爷这么上心。 于是陈洪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爷,不然让戚将军去一趟吧。” 听了这话,朱由校就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了。 回头看到陈洪,朱由校问道:“让戚元功去做什么?” “去抢人。”陈洪理所当然的说道:“在张家口这个地方,抢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奴婢看来,以戚将军的能力,那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抢人?抢谁?”朱由校有些疑惑地看着陈洪问道。 “那个叫布木布泰的小姑娘。”陈洪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说道:“一个蒙古的小丫头,皇爷喜欢,抢过来就是了。让戚将军去一趟,保证万无一失。”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去把孝庄皇后抢过来? 亏他想得出来! 现在人家还是一个10岁的小丫头,这就对人家下手了?太禽兽了一些吧? 朱由校可不觉得把人抢过来是用来当丫鬟的。 朱由校瞪了一眼陈洪,没好气的说道:“你让朕动用大军去强抢美女?你把人当成什么人了?别总是胡说八道,让人盯着他们就行了,看看他们都做什么买卖。” “是,皇爷。”陈洪连忙躬身说道。 他知道自己说的太露白了,不过盯着对方倒也可以。 如果他们做买卖有什么差池的话,那就直接把他们抓起来。到时候怎么收拾他们,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即便他们安分守己,陈洪也可以让他们不安分守己。 朱由校抬起头看着陈洪,见他目光明灭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便说道:“不要乱来,这些人很重要。回头再说。”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他现在明白了,皇爷似乎要用这些人,而不是单纯的看上了那个小丫头。 不过这也没关系,皇爷看上了,那就是看上了。一个蛮人的小丫头,陈洪可没放在眼里。 这也就是蒙古人的小丫头。要是汉人的小丫头,就不用费这个劲了,更不用说去抢了。蒙古人的小丫头,抢了也就抢了,又能怎么样? 朱由校没心思搭理陈洪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在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原本到了张家口,朱由校就是来收拾人的,也是来搞钱的。 现在遇到了大玉儿兄妹两,或许可以从其他的方面想想办法,算是有事情做了。 在朱由校琢磨怎么坑人的时候,范永斗则是在琢磨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办。 看了一眼身边的范斯,范永斗问道:“你确定他们看上了那个小丫头?” “确定。”范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看上了那个小丫头。那边还很不满,一副想要报复回来的意思,让咱们打探消息。估计以后要准备动手了。”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范永斗冷哼了一声说道。 思索了一下,“这样,你约一下那个吴克善,”范永斗看着范斯沉声说道:让“他晚上过来见一面,就说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听了这话,范斯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吴克善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在听说范永斗要见他之后,他就明白事情有了着落,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夜幕时分,吴克善来到了范永斗的家里。 双方客气了几句之后,就分宾主落座了。 等到坐下来之后,吴克善有一些迫不及待的问道:“范先生,可是事情有了眉目?那些人是什么人?” “从京城来的贵人。”范永斗看着吴克善,直接说道:“我得罪不起。”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抬起头看着范永斗说道:“在这北地,还有你范家得罪不起的人?咱们可是伙伴,你最好诚心诚意的说。” 范永斗听到吴克善这句话,瞬间就皱起了眉头说道:“我们只是做生意,不会因为你的事情把命搭上。得罪了京城那些人,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事情?那些人可没什么底线,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你可别忘了你和我们一起做的事。”吴克善看着范永斗,沉着脸说道:“如果我们把事情捅出去,恐怕你范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到时候有没有范家还不一定呢。” 这一次范永斗是真的生气了,威胁是不是? 他皱着眉头看着吴克善说道:“你们从我这里买东西,你们付钱,这是做生意。现在居然威胁我,你们是想把这生意断了吗?还是说你们不想做生意了?” “我们没事。你们没了我们这条路,你们拿什么做生意?我告诉你们,敢卖你们这些东西、敢和你们做生意的,除了我,没有别人。” “你要是把我卖了,你们就什么都别想再买到。再说了,草原上可不是你们一家说了算,只要我出得起价,为我卖命的人有很多。” 吴克善没想到范永斗居然这么强硬,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范永斗没有胡说八道,对方的身份显然不一般。 吴克善看着范永斗,脸色微微有些缓和地说道:“那你今天把我叫过来,难道就是想让我息事宁人吗?” “当然不是。”范永斗笑着说道:“我让你过来,当然不是为了让你息事宁人。如果仅仅是息事宁人,我也不用这么要和你商量了。” “我想和你商量的是大事情。你那个妹子年岁也不小了,既然对方看上了,不如就给了他?” 听到这话之后,吴克善顿时就怒了。 妹妹是什么身份? 吴克善猛地一拍桌子,怒视着范永斗说道:“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范永斗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说道:“那是京中的贵人,是我们大明的贵人,说不定那就是大明军方的勋贵。打通了对方,那对我们来说好处非常的多。” “左右不过是一个妹妹罢了,她终究是要嫁人的,怎么就不能给我们大明的贵人?” “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吴克善怒视着范永斗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吴克善一甩袖子,转身就离开了。 范永斗看着吴克善离开的背影,阴沉着脸,怒声说道:“实在是不识抬举!” 一边说着,范斗永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化外蛮夷,愚蠢至极!” 范斯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那个贵人真的值得我们这么做吗?” 第四三八章 震惊的范永斗 范永斗看了一眼范斯,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虽然在北边收买了不少将领,可是真正军中的权贵,我们却真的没有交好多少。朝廷现在成立了参谋处,我们更是一无所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不布置,等到用着的时候那就晚了。谁知道朝廷会变成什么样?” “这个人既然是京城的贵公子,想来也是有门路的人。只要我们收买了他,那就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哪怕是作为一个敲门砖也好,能让咱们进入京城的圈子里。” “这个贵公子既然喜欢那个蒙古的丫头,那就给他。反正不过就是一个蒙古的丫头罢了。何况他收了这个蒙古的丫头,有些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听了这话之后,范斯自然明白自家老爷要做什么。 这贵公子有了女人之后,自然就是要图钱的。他这一次到这边来,摆明了就是要做生意的。 给了他一个蒙古的女人,再让他和蒙古人做生意。一次两次之后,他就会尝到甜头。到时候为了追求更大的利润,那就难免要做点擦边的生意。这样的生意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有一个蒙古女人,还有这样的擦边生意,到时候他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还不是任自家老爷摆布了? 而老爷搭上的不过是一个蒙古的丫头而已。对自家老爷来说,一个蒙古人的丫头算什么,又不是老爷的女儿。 再说了,即便是老爷的女儿,估计老爷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说不定还会非常高兴,大张旗鼓的把女儿嫁出去。 只不过人家贵公子未必看得上老爷,大明朝皇家不与勋贵勋戚联姻,可是勋贵和勋戚彼此之间联姻可是非常非常频繁的。一般外面的人想联姻,估计都看不上。 第二天一早,范永斗起了一个大早。 虽然昨天晚上被吴克善气得够呛,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收拾了一番之后,范永斗便带着礼物去客栈了,今天他要去拜访朱由校。 等范永斗来到客栈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些人的不寻常。 通过范斯的讲述,范永斗的心里面对朱由校这群人只是有个初步的印象。这次见到真人之后,范斗永心里面就更加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绝对很不一般。 看看他们这些护卫的战队,那精锐的目光,这些人显然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能用这样的人做护卫,可见家里面的身份有多不一般了。 再看看普通下人的穿着和打扮,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家能有的。自己家的都比不上人家,这个实在是太阔气了。 看看那些拉车的马,即便是在北地,那也是好马,一般人买不起。可是这群人就用这样的马拉车,可见人家里面多有钱。 用范永斗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败家子。 不过既然人家能这么干,证明人家有这个实力。 在见到陈洪的时候,范永斗更加无语了。 这位看起来像是管事一样的人,真的是眼高于顶,根本都不会正眼看他。而且看那个模样,简直就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从这管事身上的打扮来看,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不说其他的,看看腰间坠的那个玉佩,上好的和田玉。这个玩意,一般人就买不起。何况这个人还只是一个管事。 一个家里面的管事都能够这样的富贵,这家里面的人得有多少钱? “跟我来吧。”陈洪上下打量了一番范永斗说道。 说完这句话,陈洪转身在前面带路,直接向里面走了进去。 在陈洪的眼里面,范永斗这样的人,就是一个本地的土包子,再有钱也没有什么用。而且干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次皇爷来就是收拾他们的。 锦衣卫已经在查他们了,随时准备动手抓人。这些人马上就会成为阶下囚,陈洪自然看不上他们。 来到客栈后面的一个小院子,范永斗更震惊了。 这里的护卫比外面更多,这还只是他能够看到的。虽然范永斗不是行军打仗的人物,但是他也明白这护卫有明面上的,也有暗里的。 再看看那些护卫,那些背着的是什么? 那可是手弩! 要知道,这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搞得到的。即便能够搞得到,也不敢随便拿出来招摇过市。 如此做派,就更说明了这些人的非同寻常。还有一点,这证明这贵公子背景深厚、根子硬,与军方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很快,范永斗跟着陈洪的后面就走了进去。 在大堂里面,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之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茶水点心。 朱由校就那么靠着,在看面前十几个女子的婀娜舞姿。 旁边的乐者穿着极少,只是简单的蒙了张面纱,正在演奏靡靡之音, 看到这一幕,范永斗心里面做出了判断。 这就是一个京城里面有钱的公子哥,到了这种地方居然还如此的享受,很可能是个草包。 这样的人,范永斗见得多了,相对来说好摆弄。他心里面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一次这贵公子的到来,或许就是他的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陈洪看了一眼范永斗说道:“在这里等着吧。”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的心里面有一些生气。 他在张家口怎么也算得上是大户,威望非常的高。现在都已经上门来拜访了,居然还这样对他? 实在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范永斗也没有发作,作为一个商人,隐忍是最基本的品质之一。 陈洪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恭敬地说道:“公子,范永斗来了。” “那就让他过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陈洪又折了回去,对范永斗说道:“跟我来。” 范永斗虽然心里气陈洪一点礼数也没有,还是被陈洪领着,走到朱由校一旁空的桌位坐了下来。 朱由校没有看范永斗,继续看歌舞表演。 过了半场,似乎是有一些意兴阑珊,朱由校摆摆手示意这些人退下。 等到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范永斗说道:“范家,北地的大家族,靠着跟草原做生意发家致富,传到你这里有几代了吧?” 听了这话,范永斗连忙说道:“是,公子说的对。不知公子……” 没等范永斗说完,朱由校就开口打断了他,笑着说道:“请问我是什么身份?”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伸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拿了起来,轻轻地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范永斗。 “范某只是想尽尽地主之宜,公子不要误会。”范永斗连忙说道。 “告诉你也无妨。”朱由校对陈洪使了一个眼色。 显然身为世家大族的公子,自己做自我介绍是不符合身份的,都是由旁边的人来介绍,以免有自我吹嘘的嫌疑。 陈洪连忙上前说道:“我们家的公子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 英国公家的,这是朱由校给自己安排的身份。 如果冒充信王,说自己是王爷,肯定不合适。年纪且不说,回京后也不好搞。藩王不得私自离开京城,何况还是到张家口来做生意? 那就只能是冒充勋贵。可是这么年轻的勋贵,也没有什么太合适的人选。 大明朝第一勋贵,那就是英国公了。在参谋处成立后,很多人都说英国公就是第一任的领参谋大臣。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声势和权威早就不一样了。 而且人家传承了两百多年,真真正正的与国同休。当朝公爵。有几个?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差点激动的跳起来。 这位贵公子居然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怪不得摆这么大的谱! 也怪不得人家看不起他。就人家这个身份,大明朝能让人家看得起的人就没有几个。 自从参谋处成立之后,英国公的地位可以说是水涨船高。当今陛下对英国公非常的信任,整个军方的大权,有一大半掌握在英国公的手里。 当然了,这只是传说。可就这,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真正的勋贵领袖,可以说跺一跺脚京城都要震一震的人物。 没想到现在英国公的小公爷到张家口来了。这对范永斗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机会! 只要能打通英国公府的路子,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法办得好? 这生意要是做开了,那以后可就是财源滚滚! 范永斗看着朱由校,目光之中全都是期盼,连忙站起身子对着朱由校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见过小公爷。范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公爷恕罪。” “行了,不知者不罪。”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之中带着轻松的说道。 等到范永斗重新坐下,朱由校这才说道:“想必你们的人已经跟了我有一段时间了吧?” 闻言,范永斗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小公爷千万不要误会。” 朱由校摆了摆手,打断了范永斗的话,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你也就不用绕了。”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已经看到了吧?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你知道了吗?能不能把她弄来?” 第四三九章 假冒英国公儿子 万万没想到啊! 范永斗此时的心里面就是这样一个想法。lnrg 首先,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对方的身份居然是英国公家的小公爷,这还真就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人家如此豪横也是有原因的,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爵位,谁能比得了? 传承了两百多年,地位早就已经是根深蒂固了。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参谋处大行其道,英国公又深得陛下的信任,在京城里面更是权势熏天。这种人随便拿出来,也不是他范永斗能够得罪的起的。 别看范永斗在边关收买了不少当兵的,那些将军给他一个面子,那可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要是英国公开口,这些边军说不定转手就把范永斗卖了。原因也很简单,在权力面前,钱算个屁? 军方的人不可能不给英国公面子,不然他们在军里面就没有办法立足了,想升迁都不可能。他们正被人管着,想要收拾他们也就是英国公一句话的事。 另外一点让范永斗没有想到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公爷还真的是肆无忌惮,上来就问能不能把那个女孩弄来,这还真的是一点顾虑都没有。 那个叫布木布泰的小女孩,也才十岁吧?可能都还没有来葵水,您这就盯上了?从这位小公爷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来看,这是准备弄回来就蹂躏了? 京城的这些权贵子弟当真是毫无顾忌也没有人性,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种事情也就他们这样的人能够干得出来! “怎么,不行?”朱由校挑着眉毛看着范永斗问道。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连忙说道“这件事情恐怕有点困难。那些人桀骜不驯,恐怕不会听话。而且那个小女孩实在是太小了,刚刚十岁,这有点太” 朱由校撇了一眼范永斗,说道“觉得我过分了?” 没等范永斗说话,朱由校喝掉了茶杯中的茶水,猛地将茶杯在桌子上墩了一下。 茶杯撞击桌面,发出了嘣的一声。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可是,你做的事情比我过分多了。” “走私蒙古,用我说说你都走私了什么吗?”看着范永斗,朱由校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的身子就是一颤,连忙说道“小公爷,这是有人在诬陷我!他们在中伤我,他们这就是嫉妒!你可千万不能听别人胡说八道!” “我听不听的不要紧,谁知道有没有人会听。”朱由校语气随意的说道“你们下边的事情我也懒得管,我也不是做官的人。” “可是,我这次到张家口了,不想过得不顺心。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不然的话,就不好说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再一次斜靠到了卧榻上,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 范永斗心里大骂,果然是纨绔子弟,这样的要求都能够说得出来! 关键是这纨绔子弟怎么知道范家是谁? 除了他们,还没有别的人知道? 这么下去的话,麻烦了! 为了一个小女孩,居然搞出这么多事情来,简直是不当人!那样一个小女孩怎么就下得去手? 于是范永斗说道“这件事情,小公爷放心,回头我就想办法,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小公爷办成,把那个小女孩给小公爷送过来。” 如果能够把这位拉下水,区区一个小姑娘算个屁! 朱由校玩味的看着范永斗,心里面在冷笑。 把布木布泰弄来? 你可没有这两下子。 那个是大名鼎鼎的孝庄皇太后,那可是大玉儿,那是要嫁给黄台吉的。 你现在对人家下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科尔沁,他们也不敢答应。 不过朱由校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逼着范永斗去和他们闹,有热闹看了。 朱由校表现的很兴奋,直接坐直了身子,拍了拍桌子说道“好,很好!” “你如果能把那个小姑娘给我弄来,我就跟你做一笔交易。这次我们到张家口来,就是来做生意的。我有百工院里面出来的好玩意。” 听过这话之后,范永斗就是一愣,随后语气激动的说道“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还请小姑爷告知。” 百工院这个地方,在以前并不是很出名,大家都以为百工院是皇帝弄出来玩乐用的。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后,大家再也没有这个看法了,尤其是在边关这样的地方。 这一年多以来,百工院为边军提供了不少的好东西,比如全新的刀枪。 这些全新的刀枪比原来的刀枪可是强了不少,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坚固程度,那都是没有办法比拟的。 至于说军中铸造的那些玩意,在百工院的刀枪面前那就是破铜烂铁。 还有钢制的手弩,这个很稀少,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工艺非常的高,威力非常的大,射击速度也非常的快,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兵器。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火炮让人眼花缭乱,而且威力都非常非常的大,射程远、射速快、爆炸威力强。 这一次在辽东之战里面,有一种大炮发挥了非常大的威力,就是那种一炮炸死努尔哈赤的炮,射程远、威力又大,简直就是吓人的东西。 有人一直在买这种炮的情报,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能买到任何一星半点的消息。如果能够打通眼前的这位小公爷,说不定就能够搞到一点这情报。 要知道,情报买卖一直都是大头,都是要很多很多钱,而且不用实物,交易都没证据,来钱最快。 如果这位小公爷能够提供一些关于炸死野猪皮的火炮的情报,那真的是再好不过。 到时候,只要把情报卖出去,回头就能给这位贵公子分点钱。而且一把就把他拉下水了。这种好事情去哪里找? 范永斗激动地都快不行了。 “关于在辽东打死努尔哈赤的火炮的消息,想不想要?”朱由校看着范永斗笑着说道“相信这个情报,现在在这个地方,感兴趣的人应该不少吧,出的价格应该也不低。” “如果你能够把那个红衣小姑娘弄来,我就把这个情报给你。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忙说道“小公爷,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朱由校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不高兴的神色看着范永斗说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犯得着用这样的事情来欺骗你?” “是是,小公爷说的对。”范永斗连忙说道。 “行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朱由校站起了身子,一副很期待的样子说道“只要你把这件事情办好,就证明了你的能力。我们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以后好东西就可以分享。” “打死努尔哈赤的炮我弄不来,但是其他的东西我还是能够弄得来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甚至刀枪剑戟、火枪火炮,都没有问题。如果想要铸造工艺,那就得出大价钱。l 范永斗看着朱由校,心里面那叫一个震惊。 这些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比他的胆子都大。这真是什么都敢卖呀。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范永斗说道“小公爷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在范永斗看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这位小公爷给出来的是什么条件?这种条件难道还不足以让吴克善答应吗? 不过就是一个妹妹。 再说了,是让妹妹嫁人,又不是让她去死。 范永斗咬着牙恨啊,如果这位小公爷看上了他的女儿,他肯定双手奉上。 甚至是看上他的老婆,他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估计吴克善也不会犹豫,范永斗拍着胸脯就答应了。 朱由校看着范永斗离开的背影,嘴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容易。 事到如今,范永斗去折腾正好。如果能够和科尔沁那边搞出一点事情,正好敲出一点点口子。到时候就有意思了。 陈洪看着朱由校的样子,就知道自家皇爷又要给人挖坑了。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让咱们的人把消息放出去。” “什么消息?”陈洪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个不是他不知道或者没听明白,而是他知道这个消息实在太大了。如果真的放出去的话,很可能会有不小的麻烦。不说其他的。陛下冒充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这就是个事情。 看着陈洪,朱由校说道“你说这里有没有建奴的人?” 这个根本都不用问,张家口妥妥的就有建奴的人。 张家口这个地方,是北方的一个交易中心。除了正常的货物交易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走私物品。铁器、军械、情报,在这里都能够贩卖。建奴不可能不在张家口安排人。 事实上,看战争的历史就知道,在用间谍这方面,建奴可是很有能力的。辽东的整个战场上,建奴埋伏的间谍就多了去了。 每次大明的城破之前,都会有人在大明城里面闹事、攻击守城的士卒,这里面建奴的间谍影子比比皆是。 张家口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人把消息放出去呢? 现在努尔哈赤死了,建奴那边需要一个继承人。很可能就像历史上一样,还是皇太极。 大玉儿和皇太极可是有婚约的,而朱由校现在要用大玉儿来换情报,换的还是努尔哈赤死的秘密。换不换呢? 吴克善肯定是不想换的,黄台吉也不想换。 吴克善出卖的是他的妹妹,皇太极出卖的可就是他的女人了。 可是你不换。你不想知道你爹死的秘密吗?你不想知道你爹是被什么炸死的吗? 继位之初的皇太极,汗位可没有那么稳固。说不定还会闹出点什么乱子来。 至于说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朱由校不知道。但他觉得肯定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只要把消息放出去,建奴那边就会收到消息。说不定因为这件事情,建奴和科尔沁还能搞出点事情来。 穿越前朱由校就听说过一句俗话,叫做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没有好事的话,大家齐心协力,或许还能够渡过难关。可是没有好人,从中挑拨离间,那事情就麻烦了。 朱由校现在就是这个挑拨离间的人,而且还有范永斗用力,这是件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回皇爷,应该是有的。”陈洪想了想之后说道。 “那你说科尔沁部族的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会怎么做?是来抓我、威胁我,还是让吴克善把他的妹妹交出来呢?那个吴克善又是不愿意的。事情就有意思了。” “马上把消息放出去。”朱由校对着陈洪说道“一刻都不要停下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到张家口来,还真的是有了一些收获。看来事情接下来就更有意思了。范永斗他们究竟会搞出什么事情来,还真的让人期待。 而此时此刻,范永斗已经来到了吴克善他们居住的地方。 见到范永斗的到来,吴克善根本就没有给他什么好的脸色。 坐下之后,吴克善直接说道“范先生这次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范永斗倒是不生气,这次的事情还都在吴克善的身上,可不能跟他闹掰了。 于是范永斗看着吴克善说道。“那个人的身份我已经查清楚了。” 听到这话之后,吴克善直接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范永斗,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k他是什么人?” “大明的英国公听说过吗?”范永斗看着吴克善问道。 吴克善直接点了点头。 和大明敌对了这么多年,双方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被摸清楚。草原上的情况变化很多,但是大明一直以来都很稳的。 英国公,大明最是位高权重,在军方的影响力也非常的大。 这种人,吴克善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见吴克善点头,范永斗便继续说道“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国公的长子、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大明最顶级的子弟!” 。 第四三九章 假冒英国公儿子(日万求赏!) 万万没想到啊! 范永斗此时的心里面就是这样一个想法。 首先,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对方的身份居然是英国公家的小公爷,这还真就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人家如此豪横也是有原因的,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爵位,谁能比得了? 传承了两百多年,地位早就已经是根深蒂固了。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参谋处大行其道,英国公又深得陛下的信任,在京城里面更是权势熏天。这种人随便拿出来,也不是他范永斗能够得罪的起的。 别看范永斗在边关收买了不少当兵的,那些将军给他一个面子,那可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要是英国公开口,这些边军说不定转手就把范永斗卖了。原因也很简单,在权力面前,钱算个屁? 军方的人不可能不给英国公面子,不然他们在军里面就没有办法立足了,想升迁都不可能。他们正被人管着,想要收拾他们也就是英国公一句话的事。 另外一点让范永斗没有想到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公爷还真的是肆无忌惮,上来就问能不能把那个女孩弄来,这还真的是一点顾虑都没有。 那个叫布木布泰的小女孩,也才十岁吧?可能都还没有来葵水,您这就盯上了?从这位小公爷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来看,这是准备弄回来就蹂躏了? 京城的这些权贵子弟当真是毫无顾忌也没有人性,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种事情也就他们这样的人能够干得出来! “怎么,不行?”朱由校挑着眉毛看着范永斗问道。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连忙说道:“这件事情恐怕有点困难。那些人桀骜不驯,恐怕不会听话。而且那个小女孩实在是太小了,刚刚十岁,这有点太......” 朱由校撇了一眼范永斗,说道:“觉得我过分了?” 没等范永斗说话,朱由校喝掉了茶杯中的茶水,猛地将茶杯在桌子上墩了一下。 茶杯撞击桌面,发出了嘣的一声。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可是,你做的事情比我过分多了。” “走私蒙古,用我说说你都走私了什么吗?”看着范永斗,朱由校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的身子就是一颤,连忙说道:“小公爷,这是有人在诬陷我!他们在中伤我,他们这就是嫉妒!你可千万不能听别人胡说八道!” “我听不听的不要紧,谁知道有没有人会听。”朱由校语气随意的说道:“你们下边的事情我也懒得管,我也不是做官的人。” “可是,我这次到张家口了,不想过得不顺心。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不然的话,就不好说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再一次斜靠到了卧榻上,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 范永斗心里大骂,果然是纨绔子弟,这样的要求都能够说得出来! 关键是这纨绔子弟怎么知道范家是谁? 除了他们,还没有别的人知道? 这么下去的话,麻烦了! 为了一个小女孩,居然搞出这么多事情来,简直是不当人!那样一个小女孩怎么就下得去手? 于是范永斗说道:“这件事情,小公爷放心,回头我就想办法,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小公爷办成,把那个小女孩给小公爷送过来。” 如果能够把这位拉下水,区区一个小姑娘算个屁! 朱由校玩味的看着范永斗,心里面在冷笑。 把布木布泰弄来? 你可没有这两下子。 那个是大名鼎鼎的孝庄皇太后,那可是大玉儿,那是要嫁给黄台吉的。 你现在对人家下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科尔沁,他们也不敢答应。 不过朱由校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逼着范永斗去和他们闹,有热闹看了。 朱由校表现的很兴奋,直接坐直了身子,拍了拍桌子说道:“好,很好!” “你如果能把那个小姑娘给我弄来,我就跟你做一笔交易。这次我们到张家口来,就是来做生意的。我有百工院里面出来的好玩意。” 听过这话之后,范永斗就是一愣,随后语气激动的说道:“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还请小姑爷告知。” 百工院这个地方,在以前并不是很出名,大家都以为百工院是皇帝弄出来玩乐用的。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后,大家再也没有这个看法了,尤其是在边关这样的地方。 这一年多以来,百工院为边军提供了不少的好东西,比如全新的刀枪。 这些全新的刀枪比原来的刀枪可是强了不少,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坚固程度,那都是没有办法比拟的。 至于说军中铸造的那些玩意,在百工院的刀枪面前那就是破铜烂铁。 还有钢制的手弩,这个很稀少,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工艺非常的高,威力非常的大,射击速度也非常的快,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兵器。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火炮让人眼花缭乱,而且威力都非常非常的大,射程远、射速快、爆炸威力强。 这一次在辽东之战里面,有一种大炮发挥了非常大的威力,就是那种一炮炸死努尔哈赤的炮,射程远、威力又大,简直就是吓人的东西。 有人一直在买这种炮的情报,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能买到任何一星半点的消息。如果能够打通眼前的这位小公爷,说不定就能够搞到一点这情报。 要知道,情报买卖一直都是大头,都是要很多很多钱,而且不用实物,交易都没证据,来钱最快。 如果这位小公爷能够提供一些关于炸死野猪皮的火炮的情报,那真的是再好不过。 到时候,只要把情报卖出去,回头就能给这位贵公子分点钱。而且一把就把他拉下水了。这种好事情去哪里找? 范永斗激动地都快不行了。 “关于在辽东打死努尔哈赤的火炮的消息,想不想要?”朱由校看着范永斗笑着说道:“相信这个情报,现在在这个地方,感兴趣的人应该不少吧,出的价格应该也不低。” “如果你能够把那个红衣小姑娘弄来,我就把这个情报给你。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忙说道:“小公爷,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朱由校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不高兴的神色看着范永斗说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犯得着用这样的事情来欺骗你?” “是是,小公爷说的对。”范永斗连忙说道。 “行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朱由校站起了身子,一副很期待的样子说道:“只要你把这件事情办好,就证明了你的能力。我们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以后好东西就可以分享。” “打死努尔哈赤的炮我弄不来,但是其他的东西我还是能够弄得来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甚至刀枪剑戟、火枪火炮,都没有问题。如果想要铸造工艺,那就得出大价钱。l 范永斗看着朱由校,心里面那叫一个震惊。 这些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比他的胆子都大。这真是什么都敢卖呀。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范永斗说道:“小公爷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在范永斗看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这位小公爷给出来的是什么条件?这种条件难道还不足以让吴克善答应吗? 不过就是一个妹妹。 再说了,是让妹妹嫁人,又不是让她去死。 范永斗咬着牙恨啊,如果这位小公爷看上了他的女儿,他肯定双手奉上。 甚至是看上他的老婆,他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估计吴克善也不会犹豫,范永斗拍着胸脯就答应了。 朱由校看着范永斗离开的背影,嘴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容易。 事到如今,范永斗去折腾正好。如果能够和科尔沁那边搞出一点事情,正好敲出一点点口子。到时候就有意思了。 陈洪看着朱由校的样子,就知道自家皇爷又要给人挖坑了。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让咱们的人把消息放出去。” “什么消息?”陈洪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个不是他不知道或者没听明白,而是他知道这个消息实在太大了。如果真的放出去的话,很可能会有不小的麻烦。不说其他的。陛下冒充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这就是个事情。 看着陈洪,朱由校说道:“你说这里有没有建奴的人?” 这个根本都不用问,张家口妥妥的就有建奴的人。 张家口这个地方,是北方的一个交易中心。除了正常的货物交易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走私物品。铁器、军械、情报,在这里都能够贩卖。建奴不可能不在张家口安排人。 事实上,看战争的历史就知道,在用间谍这方面,建奴可是很有能力的。辽东的整个战场上,建奴埋伏的间谍就多了去了。 每次大明的城破之前,都会有人在大明城里面闹事、攻击守城的士卒,这里面建奴的间谍影子比比皆是。 张家口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人把消息放出去呢? 现在努尔哈赤死了,建奴那边需要一个继承人。很可能就像历史上一样,还是皇太极。 大玉儿和皇太极可是有婚约的,而朱由校现在要用大玉儿来换情报,换的还是努尔哈赤死的秘密。换不换呢? 吴克善肯定是不想换的,黄台吉也不想换。 吴克善出卖的是他的妹妹,皇太极出卖的可就是他的女人了。 可是你不换。你不想知道你爹死的秘密吗?你不想知道你爹是被什么炸死的吗? 继位之初的皇太极,汗位可没有那么稳固。说不定还会闹出点什么乱子来。 至于说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朱由校不知道。但他觉得肯定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只要把消息放出去,建奴那边就会收到消息。说不定因为这件事情,建奴和科尔沁还能搞出点事情来。 穿越前朱由校就听说过一句俗话,叫做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没有好事的话,大家齐心协力,或许还能够渡过难关。可是没有好人,从中挑拨离间,那事情就麻烦了。 朱由校现在就是这个挑拨离间的人,而且还有范永斗用力,这是件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回皇爷,应该是有的。”陈洪想了想之后说道。 “那你说科尔沁部族的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会怎么做?是来抓我、威胁我,还是让吴克善把他的妹妹交出来呢?那个吴克善又是不愿意的。事情就有意思了。” “马上把消息放出去。”朱由校对着陈洪说道:“一刻都不要停下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到张家口来,还真的是有了一些收获。看来事情接下来就更有意思了。范永斗他们究竟会搞出什么事情来,还真的让人期待。 而此时此刻,范永斗已经来到了吴克善他们居住的地方。 见到范永斗的到来,吴克善根本就没有给他什么好的脸色。 坐下之后,吴克善直接说道:“范先生这次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范永斗倒是不生气,这次的事情还都在吴克善的身上,可不能跟他闹掰了。 于是范永斗看着吴克善说道。:“那个人的身份我已经查清楚了。” 听到这话之后,吴克善直接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范永斗,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k他是什么人?” “大明的英国公听说过吗?”范永斗看着吴克善问道。 吴克善直接点了点头。 和大明敌对了这么多年,双方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被摸清楚。草原上的情况变化很多,但是大明一直以来都很稳的。 英国公,大明最顶层级的勋贵,绵延了两百多年,在大明朝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在军方的影响力也非常的大。 这种人,吴克善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见吴克善点头,范永斗便继续说道:“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国公的长子、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大明最顶级的子弟!” 第四四零章 交易不成功 “不过是一些草包罢了。”吴克善面色冷峻的冷哼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不屑的说道:“他们早就没有了先祖的荣光,全都是纨绔子弟,根本就是废物!这种人在草原上一天都活不下去!” 范永斗看着吴克善,无奈的摇了摇头。与蠢人说话就是费劲。 或许那位贵公子有一些智慧,可是这些智慧和很多事情都不一样。比如英国公,人家祖上就是靠勇武获得战功的,而且封了爵位,难道子孙后代还要靠勇武吗?那不是作死吗? 看看人家英国公现在做的多好。 不过范永斗也知道和吴克善在这方面没有办法沟通,所以就不用再说了,说到最后只能是两人吵起来,然后毫无结果。 范永斗压住心中的不快,尽量缓和语气说道:“大明的参谋处,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吴克善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事实上,无论是他们蒙古部族,还是建奴,一直都在收集大明的情报。原本收集情报非常困难,可是自从有了商路之后,这种事情就比较常态化了,大明的很多事情都能够打听得到。 “参谋处,是当今大明皇帝成立的一个新机构,是掌管天下兵权的地方。” 范永斗见吴克善知道,也就没和他继续解释,而是说道:“在参谋处里面说的算的,就是英国公,也就是这一次来的公子的父亲。我今天去见这位公子的时候,他和我说了一些交易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范永斗就把朱由校的条件告诉了吴克善。 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范永斗非常直白的就把消息告诉了吴克善。 范斗永希望吴克善能够做出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判断,把妹妹交出来,然后给小公爷送去。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想要东西、想要得到情报,这些都可以通过交易获得。而在这方面,吴克善心里面也有打算,哪怕是多花一点钱财、多给一些牛羊马匹,这些都没有问题。 可是这里面不包括妹妹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很重要,她将来是要嫁人的,更何况现在都已经找好了对象。 自从努尔哈赤死后,建奴之中一直在争权夺利,他那几个兄弟人人都想坐上那个位置。 可是努尔哈赤把位置传给了黄台吉,现在的就是黄台吉坐上了大汗的位置。然而黄台吉没有办法稳住大汗的地位,急需要外力进行援助,也就是需要连接。 虽然吴克善的妹妹哲哲嫁给了黄台吉,吴克善家就应该支持黄台吉。可是在某些方面,吴克善家还是要表现出对黄台吉的更支持。 而把妹妹布木布泰也嫁给黄台吉,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在吴克善来张家口之前,双方已经沟通过了,甚至把这件婚事定下来了。 这次布木布泰跟着吴克善来张家口,除了吴克善要办的事情之外,还要采购一些嫁妆,不然也不可能让布木布泰跟着来。 可是谁能够想到,跑到张家口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被大明朝的一个纨绔子弟盯上了? 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还想把妹妹送出去! 即便是没有之前的事情,吴克善也不可能把妹妹送到大明受罪。估计到了大明,命都没了。 而且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黄台吉怎么想?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可是这个范永斗给出来的条件,吴克善还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办,毕竟这个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 不但给情报,而且还能够弄到东西,这些东西一般人可弄不到。 “不行。”吴克善直接摇头说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范永斗看着吴克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他看着吴克善问道:“为什么就不行?怎么就不行?你的妹妹跟我们英国公的长子,怎么就不行了?” 范永斗已经怒了,眼前这个吴克善真的是油盐不进。他干的事情已经被小公爷知道了,如果真的得罪了小公爷,他肯定麻烦不断,到时候不一定会怎么样。 如果结交上小公爷,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在大明,范永斗傍上了英国公的大腿;而在对外的交易当中,可以通过小公爷获得很多情报。 比如这一次的情报就很重要,如果能够搞到一些百工院的武器,那就更重要了。单是拿出去卖,那是什么价格? 等到那个时候,他范永斗会是什么地位? 这蒙古人怎么就一点都不开眼呢? 只要答应了下来,他们部落难道还怕壮大不了吗? 非得就舍不得这么一个姑娘,至于的吗?女人不早晚要嫁人的吗? 吴克善抬起头看着范永斗,怒视着他说道:“不行就不行!” 这件事情他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说已经把妹妹许了黄台吉了吧?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的话,估计范永斗都会翻脸,直接把他扣下。可是如果不说,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应顶着回去吧? 吴克善看着范永斗说道:“不行,我的妹妹已经许了人家,她已经有人要了,不可能再留在大明,更不可能在这里嫁人。所以你就不用想了。” “你可以告诉那位小公爷,我们可以谈其他的条件,钱财没有问题,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开条件。如果喜欢蒙古女人,我给他送一些过来,什么样的都行,年龄样貌都会让他满意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在吴克善的心里,已经把那位小公爷划归为变态,盯上了10岁的妹妹,一副随时想要弄过去的样子。 想到妹妹被弄过去的结果,吴克善直接就打了一个冷战。 绝对不行,绝对不能够答应! 真要是把妹妹弄过去,还不一定会被怎么被他折磨呢! 不过,如果对方答应了条件,倒是可以回去给他选一选。部落里面的女人不行的话,就去别的部落选;不行就抢,灭了一个部落,挑几个给他送过来。 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吴克善可是心狠的很。 看着吴克善的样子,范永斗虽然生气,可是也知道这件事情怕是不成。 吴克善不答应,而且态度如此的坚决,范永斗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范永斗只能去和小公爷谈一谈,希望小公爷能够体谅他的难处。 至于女人,可以再找。别说蒙古女人,什么地方的女人都行,只要小公爷喜欢,弄来就是了。 “我先去商量一下吧。”范永斗看着吴克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东西我会尽快准备好。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要记住,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再出去惹祸了。” “张家口这个地方原本很安全,可是这一次这位小公爷的到来,有些事情就乱套了。如果真的惹到他对你动手,我也没有好办法,他带来的那些人可都是精锐。” “你身边的人虽然也不少,可是对付他身边的人,恐怕还是不够看。如果真的让他动了抢人的念头,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吴克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事实上,他是真的明白了。原本以为对方的实力并不雄厚,可以暗中搞一搞家伙。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的实力很雄厚,那就不能去搞一下子。毕竟这一次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惹事的。 何况妹妹还在身边,稍有差池妹妹就完蛋了。 所以吴克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胡思乱想。 范永斗离开了吴克善所在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他不知道怎么去说服那位小公爷。 范永斗没有直接过去,知道现在小公爷恐怕就在兴头上。现在过去告诉他搞不来人,那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小公爷肯定会翻脸。所以现在放一放,等到明天再去。 而此时在客栈之中。 朱由校正在听着陈洪的汇报,锦衣卫的行动已经有了进展,基本上找到了范家的所有人,现在已经开始查看他们的库房所在地。 锦衣卫的人想把事情做得漂亮一点,毕竟这一次抓人抄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把范永斗的财产全都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能够获得陛下的赏识。 除了范家之外,他们也开始搞别家了。凡是和范家亲密的商人、在张家口附近比较有威望的,全都在查看的范围之内。 对此,朱由校也没说什么,反正要收拾的也不光是一个范家。 看着陈洪,朱由校说道:“让他们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是,皇爷。奴婢已经交代下去了。”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让你放的消息你已经放出去了吗?” “回皇爷,已经放出去了。”陈洪点了点头说道:“相信现在已经传出去了,该收到的人应该也已经收到了。” “这样就好。”朱由校靠在卧榻之上说道:“让他们把人盯紧点,接下来就可以看戏了。希望这些家伙不要让朕失望,把这场戏唱得精彩一点。” 第四四一章 我像是缺女人的人吗? 朱由校这边准备看戏,但是在张家口里面,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伊尔根觉罗就是建奴派驻在张家口的最高负责人,今年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有些瘦小。 此时,他阴沉着脸坐在屋子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你说的事情可属实?” 那人的脸色也很严肃,沉着声音说道:“属实。” “王先生,咱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情你应该明白,是件大事情,我肯定没办法做主,而且我也要核实消息的真实性。如果消息确实属实,属于你的那一份绝对不会少,我们的信誉你应该信得过。”伊尔根觉罗的脸色缓和了一下说道。 被称为王先生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听了这话之后,王先生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说道:“当然,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们的信誉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王先生就请吧。”伊尔根觉罗说道。 王先生也没有说什么,拱了拱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王先生的离开,在伊尔根觉罗身后的屏风里转出来一个人。 看了一眼伊尔根觉罗,这人脸色难看的说道:“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件事情恐怕麻烦了。” “我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伊根觉罗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办?” “那个大明纨绔子弟所掌握的情报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一直以来,大汗都希望我们查到消息,看看明军的新装备究竟是什么。可是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既然那个大明的纨绔子弟知道,我们就一定要把消息从他的手里面弄出来。” “把他绑了。”站在伊尔根觉罗身后的人冷着声音说道:“这种纨绔子弟知道什么?只要把人抓了,他肯定就会开口。废物一个,吓唬吓唬就什么都说了。” 瞪了一眼身后的人,伊尔根觉罗说道:“阿古泰,我就不应该带你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张家口,是出入草原内外的要地。我们的粮食、我们需要的铁,甚至我们需要的兵器,全都是从这里来。如果我们把这里搞砸了,我们要的东西怎么办?” “绑架那个大明的纨绔子弟,所有人就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到时候大明的皇帝就会让大军封锁了这,我们的东西怎么办?为了这个消息就砸饭碗,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可是也不能用吴克善的妹妹去换啊!”阿古泰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汗要娶她,她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置办嫁妆。怎么可能把她给大明那个纨绔子?人真的要是没了,我们怎么交代?到时候大汗那边会怎么说?”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消息我们要拿,人我们还不能付出,而且还不能够弄出太大的动静,这件事情不好办。”伊尔根觉罗无奈的说道。 “要不去联系一下那个姓范的?他虽然心黑一些,可只要给钱,总能够办成事。不行咱们就加一点钱,多给他点好处,让他把这件事情办成了,这样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吗?”阿古泰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伊尔根觉罗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有那么容易的话,吴克善早就做了。他不是那种舍不得东西的人,看看情况再说吧。” “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反正这一次争取和那个纨绔子弟搭上消息,以后从他那里我们也能获得更多的好东西,哪怕是大明火炮的铸造图纸也好。我们现在虽然也开始铸造火炮,可是比起大明的火炮,实在是太难了。” 听了这话,阿古泰点点头说道:“事情也只能如此了。” 这个消息虽然传出去了,但也只是在一些人之中流传,外面的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的消息永远都是这样,该知道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永远都不知道。 不过很多人也开始心思活络了起来,更多人则是觉得这位纨绔子的胆子太大了,居然什么都敢答应,这样的事情居然也敢做?这消息要是传出去的话,英国公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这种事情,朱由校自然是不在意的。即便是有人上书弹劾英国公,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假的,朱由校自己就是一个冒名顶替的人。 虽然这个身份很快就会被揭穿,但是对于朱由校来说足够了。 魏朝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说道:“公子,那个姓范的又来了。”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表现出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这一次显然没有了上次的摆谱,毕竟人家弄女人去了,态度还是要积极一点的。 范永斗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小公爷。” 朱由校兴奋地站起身子,伸长了脖子看着范永斗的身后,望眼欲穿地问道:“人呢?你把人带来了吗?” “别的事情等会再说,赶紧把人带进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一边说着,朱由校一边搓着手,一副色鬼急躁的样子。 这样的表现,朱由校也不担心被别人看见。因为这里就只有魏朝,旁边还有几个护卫而已。 这些人都是瞎子,也是哑巴,他们不会看也不会说。 至于范永斗看到了又怎么样? 他很快就是一个死人了,死人是永远不会泄露秘密的。 朱由校有些肆无忌惮,怎么样范永斗会相信就怎么来。 闻言,范永斗脑袋顿时就大了,可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 看来事情要麻烦,这位小公爷真的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范永斗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小公爷,那个小丫头已经许了人家,恐怕不行。不过他们家说,如果小公爷想要的话,再给您送几个过来,挑姿色好的,年龄也合适。” 范永斗语气之中带着献媚的说道:“至于说金银钱财,您随便说,只要能够让您满意,他们多少都行。” 听了这话,朱由校的脸瞬间就冷了一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神色。 他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范永斗说道:“你是不是在耍我?你觉得我像是缺女人的人吗?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不是本少爷看上的,白给本少爷本少爷也不要。”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盯着范永斗说道:“原本听说你在北地还算有些能耐,人人称颂,说什么仗义疏财、恩义无双。可是现在看来,简直都是在胡说八道!这么点的事情居然都办不好!” “她小丫头有了什么婚约?她有没有婚约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嫁了人了,本公子看上,也得把她脱光了塞到我的床上来。你挺大个年纪,这种事情你不明白吗?” “本公子是要和人定亲吗?还管她定不定亲?你要是想办,就把那个小丫头领来。不要再谈什么条件,没有什么条件可以谈。如果事情成了,你再来;如果成不了,你就不用再来了。” “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张家口这个地方有人看上了。里出外进的生意,你们这些年也赚了不少,是时候挪挪地方了。每年这么大笔的银子让你们捞了,实在是浪费。” “这次本公子来就是打一个前站。你们如果事情办不好,就尽快把地方让出来。”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的脸色更难看了。 被这位小公爷臭骂了一顿,自然心情不会很好。范永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时让人这么训斥过? 可是他没有办法,对方身份太高,惹不起。如果在这个时候,他高喊一句或者露出不快的神色,激怒了眼前的这位小公爷,说不己就直接被拉出去砍了。 这些人实在是无法无天的惯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讲。如果这位小公爷把他杀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根本不会有什么后果,人家家里面是英国公,人家世袭罔替,人家丹书铁卷,人家与国同休! 这样的人家,范永斗惹不起。后面的话就更让范永斗心凉了。 有人盯上了张家口、看上了这里的买卖,这位小公爷只是来打个前站。 谁看上了这里头的买卖? 这都不用想了,肯定是京城的那些勋贵和勋戚,这些人可没有一个好惹的。最好的办法不是和这些人翻脸,而是和他们合作。 有了这些人的合作,就能够弄到更多的好东西、弄到更多的钱财。生意会做得更大,地位也会更高,这就是一个合则两利的事情。 虽然分出去一些钱财,但在张家口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只不过看眼前这位小公爷的态度,没有那个小女孩,那就一切都不能谈。 这是脑子抽了吗? 一个非要,一个非不给。 范永斗都快气疯了。 旁边的魏朝自然会配合,见到朱由校懒得搭理范永斗,便直接走了过来说道:“范先生,请吧。” 第四四二章 故意抢大玉儿(日万求赏!) 从客栈里被请了出来,范永斗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 现在他的情绪有一些低,整个人也显得有一些急躁,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这次的事情的难度变得非常大。 眼前的这个纨绔子弟,简直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难道这个纨绔子弟就不懂得权衡?不懂得利益吗? 就直勾勾毫不加掩饰的盯着那么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 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对于这样的纨绔子弟,范永斗又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用强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主意,如果选择用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都会是一个失败的结果,会让朝廷对张家口这里产生非常多的不满。一旦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范永斗所拥有的一切就都完了。 可是不用强,这个纨绔子弟不识相,合作又达不成。 简直就是两难的选择。 还有那个吴克善也是,不就是要你的妹妹布木布泰吗?怎么就这么小气吧啦的不交出来? 不行,还是得找吴克善继续好好的掏心掏肺的谈谈,好好分析下利和弊,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办好。 而在客栈里面。 朱由校看着魏朝,直接问道:“那个范永斗已经走了吧?” “是,皇爷。已经走了。”魏朝答应道。 “就不用管他们了。”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按照咱们的计划继续进行,让人盯着他们就行了。如果有什么动作的话,马上就要防范一下。”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出了客栈,范永斗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吴克善,把今天的事情和吴克善说了一遍,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说完,范永斗看着吴克善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答应比较好。” “不行。”吴克善直接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 这次的事情关乎到他和建奴的合作。大明朝虽然在张家口很强势,可是到了辽东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虽然辽东边军用大炮轰死了努尔哈赤,可那也就是投机取巧而已。 现在黄台吉已经做了大汗,如果。吴克善做的不对的话,很可能会给部族招灾。这次的事情即便不成,也不能够出其他的差错。 吴克善看着范永斗说道:“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我们马上离开。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了,非常担心妹妹布木布泰的安全。 那个纨绔子弟实在是太坚定了,一心想要布木布泰。给了他那么多的好处、那么多的钱,居然都不退步,只要布木布泰,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谁知道这样的人到张家口来? 早知道就不带妹妹来了。 如此危险的一个纨绔子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他肆无忌惮的下手,把布木布泰抓去,吴克善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势力,很容易就出问题。 甚至眼前的这个姓范的老家伙也不是可以信任的。与他的交易,无非就是为了钱。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眼前的这人恐怕会把他出卖掉。 所以吴克善觉得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走。 范永斗看着吴克善,沉着脸问道:“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 吴克善再一次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能够把我的妹妹留下。我的妹妹太小了,一旦留下来很容易出事情,我不舍得。” “何况我的妹妹已经许了人了,出尔反尔会出问题。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内部承受不起。” 抬起头看着范永斗,吴克善继续说道:“马上让我们走。我们走了之后,他也就没有什么把柄了。到时候你再和他继续谈,成就算了,不成就一拍两散。” 范永斗却没有想的那么好,如果把人放走了,那个纨绔子弟会做什么? 范永斗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吴克善拍拍屁股走了,他可走不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剩他和这个纨绔子弟斗法了,说不定就会被人家拿下。 范永斗沉吟了半晌,没有答应。 吴克善盯着范永斗,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没等两人继续说什么,外面突然有人走了进来,直接来到吴克善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了点什么。 范永斗看着吴克善,目光之中的询问意思很明显。 吴克善也看了一眼范永斗,摆手示意自己的人退下,然后转头对范永斗说道:“伊尔根觉罗来了,恐怕也是为了这一次的事情。” 听了这话之后,范永斗就是一皱眉头。 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最近双方的确是在接触,也的确是在谈生意。毕竟建奴他们在辽东大败,需要很多这方面的东西和情报。 可是这不牵扯到吴克善这边。他们两家虽然是盟友,但是很多东西并不掺合在一起。现在那边居然派人过来了,这事情就有一些古怪了。 看了一眼吴克善,范永斗的脸上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显然这里面有什么范永斗不知道的事情,他希望吴克善能给一个解释。 可是吴克善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里面的事情,吴克善不能告诉范永斗。 “让他进来吧。”吴克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吩咐道。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个身影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伊尔根觉罗。 见到两人的时候,伊尔根觉罗的脸上带着笑容,拱了拱手说道:“见过两位。” 几个人客气了几句,便再一次坐了下来。 吴克善看着伊尔根觉罗说道:“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为了外面的事情。”伊尔根觉罗说道:“现在外面消息已经传开了,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一件事情。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想怎么办?” “这件事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范永斗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这是范永斗最关心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察觉出这件事情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那个纨绔子弟一心一意的想要那个小丫头,现在伊尔根觉罗又过来了,这里面显然有范永斗不知道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和那个小丫头有关系,所以他很想知道内情。 伊尔根觉罗看了一眼吴克善,并没有回答范永斗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你没有答应吧?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吴克善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然没有答应,这件事情有多严重我也知道。” 说完这句话,吴克善转头看向范永斗,继续说道:“我留在这里已经很危险了,我让他把东西准备好,马上就离开。” 伊尔根觉罗点了点头说道:“说的有道理,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两人这么快就穿了一条裤子,倒是没有出乎范永斗的预料。这两人本来就是一家的,只不过这一次的事情让两人走得更紧密了而已,也就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走得更紧密了。 想到两家的关系,范永斗心里面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 抬起头看着两人,范永斗说道:“吴克善,你的妹妹不是许配给他们了吧?” 两家的联姻可以说是由来已久,如果是个小女孩许配给了他们,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吴克善一直坚持的原因。 这一刻,范永斗恍然大悟。 吴克善两人都没有说话,当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范永斗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转头看着吴克善说道:“看来你妹妹许配的人身份不一般,不然也就不会如此了。” 说完这句话,范永斗想了想说道:“看来我猜的是没错了,如果只是一般人的话,你们不可能这么在意。” “这次,那个纨绔子弟求出来的合作条件,那可是非常的优厚,甚至愿意告诉我你们大汗的死因。这就比较有趣了,你们连这个都不想要?” 吴克善两人对视了一下,吴克善说道:“我们家的妹妹许配给了他们的新大汗。” 这就让范永斗一皱眉头,他说道:“你的姑姑不是已经许配给他们的新大汗了吗?现在你的妹妹也要许配给他吗?” 吴克善两人都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件事情。 范永斗心里面顿时就吐槽了起来。 是,你们乱吧,可是也不能这么乱吧? 不过范永斗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办不成了。 那个纨绔子弟想要抢走人家大汗的妃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建奴不可能答应,吴克善也不可能答应。 这是他们两方联合的一个信号,这里面的政治意味太浓了。 新大汉登基,需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而在蒙古这边,科尔沁部落就是他们的支持者。两家如果在这个时候联姻,那这里面的意味就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沉吟了片刻,范永斗抬起头说道:“那个纨绔子弟不是故意的吧?” 听到这话之后,吴克善两人也是猝然而惊。 吴克善有些迟疑着说道:“不应该吧?他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传开呢。” “这可说不准。”范永斗摇摇头说道:“你们能够打探到大明的很多消息,说不定大明也能够打探到你们的消息。”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这次的事情就麻烦了。那个纨绔子弟恐怕就是奔着我们来的,才那么拼命的要吴克善的妹妹。” 吴克善和伊尔根觉罗对视了一下,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杀意。 显然这次的事情闹大了。如果范永斗说的是对的,那么恐怕不能善了了。 吴克善看着范永斗说道:“你能够试探的出来吗?” 范永斗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不可能,他来的很突然,他的亲信那边我也说不上话,根本不可能打探到消息。所以只能是猜测。” “那不能坐以待毙。”吴克善沉着脸说道。 “你想怎么办?”范永斗的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 “把他抓起来。”吴克善当机立断的说道:“把他抓起来好好的问一问,确定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这一次就不能善了了。” “如果他不知道呢?”范永斗顿时就慌了,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直接动手抓人,而且抓的还是那个纨绔子弟,这动静可小不了。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没有办法收场,朝堂上都会被震动。” “你可以推到我们的身上。”吴克善看着范永斗说道:“直接找几个人私底下绑了他,没人知道是什么人做的。问出了结果之后,我们马上就离开。到时候你就说他泄露了身份,被人绑架了,官府那边也能交代过去。” “如果他不知道我们的事情,我们就把他放回来,要一些人钱也就是了;如果他知道,那他这一次就是朝着我们来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看着吴克善两人发狠的样子,范永斗还是很犹豫。 走私的事情他都做了,胆子也足够的大,在北方也有很多的人手,大案子也不是没做过。 可这一次实在是太大了,范永斗心里面没有底气。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做。”范永斗摇着头说道:“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先答应他,让他把消息先告诉我们。” “不行!”吴克善怒视着范永斗说道:“不能让我妹妹的名声蒙上污点。” 伊尔根觉罗也跟着摇头,反对的意思十分的明显。 范永斗可以不在乎,但是伊尔根觉罗绝对不能不在乎,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回去都没办法交代。 见到吴克善两人的样子,范永斗顿时就怒了。 两个死脑筋,恨不得弄死你们! 如果真的出了事情,这两人拍拍屁股跑了也就是了。可是自己跑不了。 范永斗叹了一口气说道:“动手可以,但必须做到悄无声息。那个纨绔子弟带来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手,你们要是失败了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你放心,绑一个人,又不是非要和他们争斗。想一个办法也就是了。”吴克善沉着脸说道。 第四四三章 动手抄家吧 “只要我们好好的谋划,绝对不成问题。” 范永斗无奈地看了一眼吴克善两人,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绑架一个人,范永斗不是没干过;杀人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不过这也要分对谁。 对那个纨绔子弟下这样的手,实在是有一些过于重了。一旦事情办砸,搞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范永斗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对方真的是奔着范家来的,真的是奔着三家的合作来的,那就麻烦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搞清楚眼前的这个纨绔子弟究竟是色令智昏,还是故意这么干的。 如果是前者反而还好,如果是后者,那才是麻烦呢。 反正谈是谈不清楚了,那就只能下狠手。 范永斗虽然心里面担心、很不快,可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该下的手还是要下的。要是不下手的话,事后会更麻烦。 见吴克善两人都看着自己,范永斗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咬了咬牙说道:“就按你说的办,你们准备人手,一定要一次就能成功,绝对不能够有其他的差错。” “明白,”吴克善点了点头说道:“你尽管放心,如果出了问题,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范永斗点了点头,沉着脸说道:“这样是最好的。” “我们会把事情做成是一些从其他地方来的贫困人想要发一笔横财,在见到这位阔绰的纨绔子弟之后,把他绑了。”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收钱放走;如果他知道的话,那就开一个高价,或者搞一个意外,直接撕票。” 吴克善看着范永斗直接做出了保证,语气笃定的说道:“即便是最后我们的人被抓了,也不会把我们给供出来。放心,都是死士。” 这一点,范永斗还是相信的。毕竟在吴克善的手下,愿意为他们而死的人肯定是有的,数量还不在少数。 不要说吴克善他们了,范永斗的手下也有不少死士。 范永斗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要好好的计划一下。”吴克善想了想说道:“毕竟对方有那么多的手下,而且客栈里面人多眼杂,实在不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我们会选择一个好的方式,争取把那个纨绔子弟调出来,到时候就好办了。” “那你们看着安排吧。”范永斗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办了。” 说完这句话,范永斗直接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接下来,他不想再参与了。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做好准备。 一旦吴克善他们这边事情暴露,牵连到了范永斗,范永斗也得做好准备,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到时候逃跑也要有人的。事情要是到了不可发展的余地,范永斗也要选择好退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早点回去准备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范永斗的离开,吴克善没有说什么。 从现在这个时候开始,双方虽然还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已经进入到了相互提防的时候,还有可能会被对方出卖。 看了一眼身边的伊尔根觉罗,吴克善面沉如水,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们派人盯着他,不要让他乱来。” “放心,我们已经派人盯着了。”伊尔根觉罗笑着说道:“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的差错。那个纨绔子弟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定要把他放回去,到时候我们还要和他合作。他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放心。”吴克善冷笑着说道:“只要他落到我们的手里,该怎么收拾他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情?” “也就那个范永斗的胆子那么小。等到这个人落到我的手里面,我就会让他写下降书,再让他写下一份咒骂大明皇帝的文书,让他签字画押。” “到时候,无论他知不知道实情,都必须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到了那个时候,你必须和我们合作。那个姓范的小心思太多,我们要找其他的人。” “如果能够降服眼前的这个纨绔子弟,那我们就多了一条路,也不用被那个姓范的拿捏了。说不定还能少花一点钱,所以我才没有和那个姓范的说实话。” 伊尔根觉罗赞赏地看着吴克善说道:“好办法。” “行了,你也回去准备一下吧。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要需要你的帮忙。让你的人手也准备好。” “另外就是盯着那个姓范的,别让他老捣乱。”吴克善看着伊尔根觉罗,笑着说道。 “好的,没问题。”站起身子对着吴克善抱了抱拳,伊尔根觉罗说道:“那你保重。” 这件事情就算是敲定了下来。比起范永斗,吴克善两人之间的信任要多得多,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商谈,基本就敲定了合作的计划。 而此时此刻,朱由校的客栈里面。 朱由校也正在听汇报。 这次除了魏朝和陈洪之外,锦衣卫的崔应元也来了。 这段时间,崔应元可是忙碌的很,调动手下在张家口四下出击,不断查询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之前安排的人手也全部被启用了起来,快速渗透到了张家口的各行各业。 对于锦衣卫来说,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什么难度。暗探遍地,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何况从年前开始,这里面就已经开始渗透了。现在突然动起来,效果非常的惊人。 “你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吗?”朱由校看着崔应元直接问道。 崔应元这么突然的跑来请圣旨,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能够引动的。不过有了大事情也很好,朱由校一直觉得平静了一些。 范永斗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到了现在也没把大玉儿弄来,实在是太废物了! 而且还谈什么条件?还人家不同意? 这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吗? 这就是你的实力不行! 人都抢不来,还能干点什么啊? 看来计划要失败了。不是谋划的不好,而是太高估了范永斗。原本以为在现在的合作上,至少应该也占据了主动。 不说其他的,要一个小女孩还费力气吗? 即便是对方不给,你还不能用强吗? 这里可是你范永斗的地盘! 现在的情况就是范永斗不敢,到现在也没把人抢来,简直就是无用至极。 这已经让朱由校有一些不耐烦了,毕竟对于朱由校来说,是要利用范永斗来搞事情的。 结果范永斗这个家伙一再退缩,根本就不想搞事情,那他就没用了。没用的东西自然就处理掉。 崔应元此时面容严肃,听到朱由校的问题,连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那个范永斗有异动。”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顿时就来了兴趣,“怎么回事?” 难道说他要动手了?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动手,朱由校还真就高看了他一眼。要是动手的话,朱由校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先把大玉儿弄到手,到时候坐山观虎斗。 崔应元语气中带着气愤,连忙说道:“陛下,他正在倒腾手中的钱财、抽调人员,很多地方都在快速的出货。他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动,想要做防范,有可能随时逃跑。” 要逃跑? 朱由校看了一眼崔应元,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阴沉着脸说道:“居然要逃跑?不是和你们说了吗?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够打草惊蛇。怎么就走漏了消息呢?” “都是废物,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朱由校的语气很不快,崔应元不敢反驳。 这次的事情不知道出在什么问题上,但是消息走漏了是真的。那个叫范永斗的要跑,现在应该去抓他。 看了一眼崔应元,朱由校问道:“所以你是来请圣旨动手的?” “是,陛下。”崔应元连忙答应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太好的办法了。直接动手把人抓了抄家,把他所有的东西全都抄出来,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跑吧?” 朱由校心里面也明白,但就是忍不住生气。 自己的计划还没搞定呢,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过也不能够因小失大,剩下的事情可以自己来做,但是范永斗绝对不能跑。 范永斗这个人抓起来能够审问出不少东西来,另外就是这个人有钱,不能让他把钱带走。 这一次到张家口来,目的不就是为了钱吗? 朱由校对崔应元说道:“动手吧,把人抓了抄家吧。他们家的人全都不要放过。” “是,陛下。”崔应元连忙答应道。 这可是他的机会,这次一定要办得漂亮。 泄密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这次的事情就更不能有差池。如果稍稍出现一点意外,就真的完蛋了。 崔应元下定了决心抽调精干人手,绝对不出意外。 “你去吧。”朱由校看着崔应元摆手说道。 反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崔应元还把握不好的话,真的就该撤换掉他了。 第四四四章 皇帝动手了 等到崔应元走了之后,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戚元功说道:“让你的人也走一趟,把那些蒙古人抓了。尤其是那个叫布木布泰的小姑娘,千万别伤了她。还有她的哥哥吴克善,也要活捉。” 这话一出来之后,戚元功有些迟疑。他想开口劝诫一番,陛下如此做法,好像不太妥当。 为了一个小姑娘就动手抓人,还把人家全都抓了。这不成了强抢美女了吗? 即便对方是蒙古人,也不能这么干啊。 你可是皇帝,皇帝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损天家的威严。 可是看到朱由校的目光,戚元功就不说话了。 戚元功的情况比较特殊,父子几个人全都受到陛下的重视,可以说是当朝军方第一人。 虽然英国公很强势,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掌握实际兵权的人是戚家。 戚金也曾经教导过戚元功,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就听话就行了;陛下让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就是没错。 看到陛下如此态度坚决,戚元功好无奈。 这一次过来可没有什么文官跟着,搞不好就会出事情。不过戚元功还是说道:“是,陛下。臣这就去。” 戚元功的样子自然瞒不过朱由校,朱由校无奈的说道:“不要想太多,那些人是范永斗的合作伙伴,范永斗的很多商品都走私给了他们。” “他们应该是草原上科尔沁部族的人。那个叫布木布泰的小女孩身份尊贵;那个叫做吴克善的身份也不一般,所以要抓活的。” “是,陛下。”戚元功连忙说道:“臣遵旨。无论陛下让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事实上,戚元功有些羞愧,他不应该怀疑陛下。 一直以来,陛下就是英明神武的存在,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犯这样的错误呢? 他还是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一个关系,那就是陛下之前演得太认真了,让戚元功分不清真假。现在既然有了陛下这样的话,那自然就没有问题。 一群在大明土地上狼子野心的蒙古人,必须抓住弄死,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不用如此。”朱由校看着戚元功说道,朕虽然不是什么盛世明君,但虚心纳谏还是能够做到的。”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君臣之间好好沟通,才能够好好做事。” “如果朕想要的和你想的不一样,那可能就办错事。这样很不好,容易坏事。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可以开口,朕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不要什么事情都听戚金的,他年纪大了,脑子都僵了,当年跟戚少保没学什么好东西。 戚继光打仗是一个能手,可是在揽钱和拍马屁上,那更是一个空前绝后的人物。 戚继光给张居正送胡姬而且还是那种白人胡姬,也不知道他从哪搞来的。更绝的是那胡姬还是一对双胞胎,姿色绝伦。 为了让张居正能够玩得开心,戚继光还送了各种玩具,当然是那方面的玩具,还有各种药物。 对京城的那些文官们,戚继光也是投其所好,各种送礼。 虽然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武将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够去领兵打仗。事实上,那些文官都该杀! 如今,大明在朱由校手里,戚家实在是用不着戚继光的这一套了。 戚金跟着戚继光难免受了一些耳濡目染,现在又传授给儿子。 朱由校实在是受不了他们家这一套,而且这一套也必须要改,早晚把这些风气正过来。 外面还没办法,但是在皇家亲军里面,就不要有这种事情了。 听了这话之后,戚元功就有一些尴尬。 他老爹他当然知道,可是他也知道陛下的话不能全信。自己家族能够得以保全,和处事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不能当面顶撞陛下,戚元功连忙说道:“是臣的过错。陛下放心,臣以后绝对不会了。” 这话就有几分言不由衷,可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来吧,会越来越好的。 “行了,那就去吧。”朱由校看着戚元功直接说道。 戚元功走出去之后,朱由校也动了。 他可不想在客栈里面等着。 锦衣卫出手之后,这外面肯定是热闹非凡。朱由校正好出去看看热闹,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换了衣服之后,朱由校带着陈洪他们就出了门。 抓那些蒙古人,自然不用戚元功亲自出去,他的主要责任就是护卫朱由校。 在亲军当中,作战任务有专门的人。他们那些人可比戚元功要专业,而且也更加的勇武。经过一番专业的训练之后,这些人实力非常的强悍。 等到朱由校从客栈里面出来,张家口的大街上已经乱套了。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不少的锦衣卫,让人目不暇接。这些人全部都身穿锦衣卫的衣服,腰间带着刀剑,还有人拿着弓弩压阵。 一时之间,街上鸡飞狗跳。 锦衣卫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他们的行动非常的快,速度也非常的快。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家口的范家,这个在张家口传了几代人的人家。 整个张家口都乱成了一锅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锦衣卫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让人更没想到的是,这些锦衣卫居然直奔范家而去。 而此时,范家也得到了消息。 范永斗更是一脸的蒙圈。 虽然范永斗做的事情足够被锦衣卫抓了,而且刚刚还商量了一个更大的事情,可是这还没出事啊?刚商量完还没执行呢,怎么就被这么多的锦衣卫盯上了? 看来猜得没错,那个纨绔子弟果然是来者不善。范永斗这边没给他送去那个小丫头,这是翻脸了呀,而且这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的机会都不留。 这是要出事! 只不过,没等范永斗想太多,锦衣卫就已经到门口。 要知道,这些日子范家的内内外外都来了不少的锦衣卫,前后门都被把守得死死的。尤其是周围的墙壁四周,也都有锦衣卫。 现在这些锦衣卫突然动起手来,自然就是风雷之势。 一时之间,整个范家周围顿时一片慌乱。 外面的范斯匆忙跑了进来,语气十分急切的说道:“老爷,老爷,锦衣卫冲进来了!” 范永斗的脸色十分的阴沉,他也知道出事了。 只不过范永斗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的锦衣卫就杀了进来。 这些人拎着刀,有的拿着弓弩,碰到人就让他们跪在地上。但凡有人不跪,这些锦衣卫不是用弩箭射,就是用刀砸他。 但凡有人做出反抗的姿势,这些人就会下狠手。这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 等到锦衣卫冲到大堂之前,快速分裂两排,直接将所有人都押在了原地;又分出两队人马,直接向后堂而去。 显然,这是全家人都不准备放过,这是要抄家的节奏。 而在人群之中,一个人在锦衣卫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范永斗,笑着抱了抱拳做自我介绍,直接说道:“范员外,久仰久仰。想必员外对我有些陌生,鄙人崔应元。” 听过这个名字之后,范永斗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范永斗虽然在北地,但是张家口离京城也没多远。而且他对京城的事情也颇为关心。 对于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来说,京城稍有风吹草动,对他们的影响都很大。 这个崔应元,范永斗当然是听说过的。 崔应元,锦衣卫都指挥使,为人心狠手辣,是皇帝的一条忠犬,做起事情来也毫无底线。 今天崔应元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还带来这么多的锦衣卫,难道说皇帝要动手了? 范永斗可不认为有人能指挥的动这些人,即便是英国公也不行。 锦衣卫这个衙门,除了当今皇帝之外、没有谁能够随便的调动,何况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出手? 所以这是皇帝要出手了,果然是早有预谋。 “见过大人。”范永斗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说道:“不知大人来……” 崔应元摆了摆手,无所谓的笑着说道:“奉了圣旨到你们家来抄家抓人。” “咱们聪明人就不要说假话了,想必员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也就不要上演什么喊冤的假东西了。咱们直接精诚合作怎么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范永斗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是冤枉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崔应元嘲讽的笑了笑,伸手触及刑具架上的斑斑血迹,玩味的说道:“那我就和你说说,接下来我们会怎么做。” “我们会先把你吊起来,从上到下让你尝尝锦衣卫的刑具。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好好的给你松松筋骨。如果你能扛得过去,我敬你是条汉子。” “那就只能用下一招了,把你的女人全都找过来,扒光她们的衣服,当着你的面让我的手下们侮辱她们。如果你还能忍,那就用折磨你的方法从上到下慢慢折磨死她们。” “如果这你都能扛得住,那你就是真汉子,我就更敬佩你了。对于真汉子,我们往往都会给他更好的东西。比如把你的儿子全都找来,把他们阉了,或者一刀砍了子孙根。如果你还不说,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 “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半年。半年过后,虽说慢了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上黄泉路也挺好,起码有个伴,不孤单。” “我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第四四五章 吴克善被抓(日万求赏!) 虽然崔应元一副“我很和善”的模样,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是那么地阳光灿烂,但是谁也不敢小觑他的话。 他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骨子里发寒,也没人觉得这是一个善良的人。 漫步走到范永斗的身边,崔应元低着头说道:“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锦衣卫的威名即便是没见过,也听说过,这些人做起来可是毫无底线,他们说的话基本上都是真的。落到了他们的手里面,基本没有太好的余地。 “你们不能这么做!大明是有法律的!”范永斗看着崔应元,挣扎着说道。 只不过他被两个锦衣卫押住,这样的挣扎徒劳无功。 范永斗愤怒地看着崔应元,脸上十分狰狞的说道:“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听了这话之后,崔应元顿时就笑了,模样十分的嚣张。 半晌之后,崔应元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也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咱们锦衣卫抓人,什么时候看你做什么没做什么了?真是愚蠢至极!懒得和你废话,来人,把他带走。” 崔应元身边的锦衣卫顿时就动了起来,直接押着范永斗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至于范永斗的家人,自然是被押在这里,不可能全都弄到大狱里面去。就地看管,是最好的办法。转移地方反而容易出问题。 在范家摆上一队锦衣卫,不让人进来,这里就安全得很。对于崔应元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一群锦衣卫押着范永斗和范家的几个骨干就走了。 范永斗被抓、范家被抄家这件事一出来,整个张家口就乱了。 范永斗是什么身份,整个张家口没有人不知道。范家几代人在张家口经营,可以说是根深蒂固,在这里非常的有根基。 这样的人居然被锦衣卫抓了?怎么可能不引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那些和范永斗做一样买卖的人,这个时候自然就慌了;与范永斗做交易的那些人更是心慌的不行。 一时之间,整个张家口都是人心惶惶,不少人跑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甚至有人跑到官府去告官,希望能有一个结果。 张家口以前就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堡垒。自从有了北疆的和平贸易之后,张家口才从单纯的军事堡垒发展成为一个驻军和商贸结合的边境城市。 在嘉靖年间之前,北面没有城门,主要就是用来做防御的。在嘉靖年间,北城门上开了一个口子,这个小门非常的小,所以才叫张家口。 张家口这个地方,是北关的一个重镇,行政上隶属于京城。在这么一个地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完善的行政机关,并没有设立什么县衙。 自从前些年伊始,张家口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这才设立了县衙。 只不过比起其他地方的县衙,张家口的县衙地位要低很多。毕竟张家口是一个军屯城市,说了算的还是那些有军权的将军,文官的地位要低一些。 真正当家作主的,是驻扎在张家口的一个指挥卫指挥使。现在当家作主的人叫做陈忠,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将领。 在听说锦衣卫大闹范家之后,整个张家口上下的文武官员全都动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武将,他们心里面更加没有底气。 要知道,锦衣卫抓的可是范永斗。这些年范永斗在张家口走私贸易,这些武将可没少从中间分到好处。 别说是走私贸易了,就只是单纯的贸易,他们这些人每年都能从里面拿到好多钱。 原本大家还有一些警惕,可是张家口太平了几十年,谁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现在范永斗突然被抓,自然就是人心惶惶。 朱由校对这些都不关心,张家口就这么大,把北面的小门口一堵上,谁都出不去,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死城。 朱由校已经派人去封城了,他更不担心有人能走出去。 看着眼前的范永斗,朱由校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笑容,任凭范永斗在那里叫,都没有开口。 这个时候,魏朝看不下去了,直接来到范永斗的面前,笑着说道:“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这位范先生,你能把嘴闭上吗?你现在这样子很吵,让我们公子没有办法休息。” 范永斗看了一眼魏朝,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范永斗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抓我!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找人上疏弹劾你们!你们太胆大妄为了!” 魏朝看了一眼范永斗,冷哼了一声说道:“嘴太欠了。来人,拉下去掌嘴二十。” 听了这话之后,押着范永斗的两个锦衣卫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开口阻止,而陈洪陈公公还点了点头。 两个锦衣卫自然就不客气了,直接把范永斗拉了下去,传来了“叭叭叭”的响声。 范永斗痛呼出声,但是没有什么用。 而此时,在城里面的另外一处。 张春站在客栈的门口,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张春说道:“冲进去之后不要废话,直接抓人。如果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站在张春身后的人连忙说道:“是,千户。” 这些人身上全都穿着黑色的皮甲,腰间带着腰刀,腿上绑着匕首,身后斜挎着手弩,两侧还有长枪兵掩护。 一声令下之后,这些人便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 而在客栈之中,一个人在快速奔跑,直接跑到了后院。 吴克善看着来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重了起来。他伸手握住旁边的刀,抬起头看着来人问道:“巴特尔,你跑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因为跑得太急了,有一些喘粗气。 见到吴克善之后,巴特尔直接说道:“出事了!有人冲进来,他们到处抓咱们的人。这些人的武力非常高,咱们的人不是对手。现在该怎么办?” 听了这话,吴克善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他站起身子说道:“你们跟我出去。” 说完这句话,吴克善转头看着巴特尔说道:“你护着布木布泰赶快离开。如果没事的话,再回来。如果有事情,想办法带她离开张家口,不要有丝毫的迟疑。无论我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插手。” 巴特尔看着吴克善,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没有问题,我马上出去。” 说完这句话,巴特尔转身向后面跑去。 吴克善领着人冲到了前面。 很快,吴克善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张春。 看了一眼之后,吴克善就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而且从他们的装备和行动的身手来看,这些人都不简单,应该是大明军中的精锐。 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早就找上来了。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展开,直接就被人堵在屋子里面了。 在这个地方敢对自己动手的,除了那个纨绔子弟之外,没有其他的人了。真没想到那个纨绔子弟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吴克善看着张春,黑着脸说道:“你们要做什么?” 张春看着吴克善,端着一个手弩说道:“你不要管我们做什么。放下武器,你们还能保住性命。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大言不惭!”吴克善怒哼了一声,拎着刀子就冲了上去。 吴克善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生死了,他要拖延时间,让巴特尔能够把妹妹带走。 这个纨绔子弟是奔着布木布泰来的,如果妹妹落到他的手里面,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春看着冲上来的吴克善,伸手将手弩交给身边的人,抽出了刀就冲了过去。 他对身边的人说道:“这个人我来对付,领头的要抓活的。你们去抓其他的人,注意分寸,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但是该杀人的时候也不要手软。” “是,千户。”其他人连忙答应道。 这个时候,吴克善已经到了张春的面前,手中的刀直接朝着张春砍了过去。 张春不躲不避,手中的刀直接和吴克善碰在了一起,发出了“铛”的一声。 这一刀下去之后,吴克善猛地觉得一股大力传了过来,甚至向后退去。 趔趄了好几步,吴克善这才稳住了身形。 可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张春就再一次冲了上来。刀朝吴克善砍了下来。 吴克善更是不敢怠慢,连忙架着刀迎了上去。 两把刀再一次碰在了一起。 “当”了一声,吴克善再一次连连后退。 显然在力量上,面对张春,吴克善有所不足。 能够做朱由校的亲卫,这武力值自然是不同寻常。加上这么长时间的好营养和好训练,效果自然非同凡响。 张春本身就是一个练家子,现在的实力更是非常的高。能够做到千户这个位置,可见他的实力有多强。 面对吴克善,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快的打法,拎着刀就是一顿劈砍。势大力沉,砸得吴克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几刀下去之后,吴克善开始喘粗气了。 张春冷笑了一声,耍了一个刀花,说道:“你们还真是一辈不如一辈!当年成吉思汗的勇,到你们现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扔的差不多了吧?” 吴克善咬着牙,怒视着张春。 他们这些人擅长的是弓马骑射,可不是步下的拼刀。 眼前的这个人明显就是一个用刀的高手,而且力气非常的大,和他打实在是太吃亏了。 张春却不管这些,继续朝着吴克善攻了过来。 “当!” “当当!” “当当当!” 两人不断的拼杀和打斗,短短时间就过了几十下。 在一下重击之后,吴克善猛地一趔趄,觉得手中一轻。 再看过去,吴克善发现刀居然已经劈成了两截。 刀头已经飞出去了,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断的。 再看张春手里面的刀,居然完好无损。 见吴克善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张春笑着说道:“说实话,你的刀还不错,居然能够坚持这么久。换成普通的刀,早就不行了。” 吴克善恨得牙痒痒,这些家伙的刀实在是太好了,怎么有这么好的装备? 张春不觉得有丝毫的意外,他们都是天子亲军,正儿八经的皇帝护卫。大明朝有什么好装备,全都是紧着他们。 虽然现在各地军队的刀枪也都很好,可是比起天子亲军,还是差远了。无论是质量还是硬度上,那都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自己手中的刀,张春那是十分的有信心。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赶快投降吧,不然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这要是伤到了你哪里,反而就不好了。” 如果不是想抓活的,谁跟这个蒙古草包费这个话?直接就让人射箭了。 吴克善咬了咬牙,直接站起身子说道:“有种你就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落到你们的手里面!” 在吴克善看来,落到那个纨绔子弟的手里面,也没有一个好下场,还不如在这里拼死一把。 “哥哥!” 忽然,身后传来了小女孩的喊声,吴克善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连忙转头看过去,只见巴特尔已经被抓了回来,或者说是被拖了上来。 此时的巴特尔浑身带伤、身上插着好几支箭矢,就那么狼狈不堪的被拖了上来。 至于妹妹布木布泰,也被人带了上来,曾经干净的裙子上沾满了尘土和鲜血。显然他们已经被抓住了。 看到这一幕,吴克善气得肝胆俱裂,“布木布泰,你可有哪里受伤?!”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巴特尔。 张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下,有些不愉快的说道:“你们怎么粗手粗脚的毛病就改不了了?这下手也太狠了吧?死了吗?” 手下连忙恭敬的说道:“大人放心,他还没死,没有射中要害。” “带下去疗伤。”张春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这些手下实在是太没轻没重了,虽然张春不怕杀人。可是这种有头有脸的俘虏,那还是要活着才有功劳的嘛。 张春的目光落到了小女孩的身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语气尽可能地温柔的说道:“见过小娘子。” 第四四六章 一场骗局 张春如此温和的模样令周围的人都没有想到。 跟着张春一起来的锦衣卫们有些瞠目结舌。 这是个什么情况?自家千户疯了吗?一向高冷人称冷面阎王的他,怎么对这个小姑娘如此态度? 而在一边的吴克善阴沉着脸,脸色非常的难看。张春的所作所为让吴克善的心里面有不好的预感成真的感觉。 布木布泰抬起头看着笑容和善的张春,又看了一眼被押着的哥哥,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却一直没有眼泪滴下来。 她又看向眼前躺在地上的巴特尔,昔日里英勇无比的巴特尔此时浑身都是伤,到处都在流血;一向干净整洁的衣袍上沾满了尘土与血的混合物。 布木布泰湿漉漉的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只不过她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草原上的人,即便是小女孩,也是从小就培养的很坚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下活下去。 这一幕,布木布泰见过,死人她都见过。虽然心中有担心、有害怕,但还不至于跪在地上只知道哭。 抬起头看着张春,布木布泰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冷静地问道:“你们就是朝着我来的,是不是?” “小娘子这话说的。”张春连忙笑着说道:“咱们这些人都是做手下的,上面的人怎么想的,咱们不知道。只是上面的人吩咐过,让对小娘子恭敬些,小人也是听从吩咐罢了。” 事实上,这话里面有水分。眼前的小娘子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张春还能不知道吗? 那一天陛下上街,张春可是就跟在身后的。当时陛下看到这个小娘子的时候,那可是愣神了老半天,而且当天就派人查这个小娘子,派人一直暗中跟着。 这就是身份不一样。如果这个小娘子到了陛下的身边,将来肯定会得宠的;即便是将来不得宠,现在肯定也是得宠的,这要是说点什么坏话,那张春还怎么混? 张春之所以没有对吴克善下杀手,原因也就是这个,这不能乱来。 做手下,除了会立功之外,做事情还要有分寸。张春认为自己很有分寸,对布木布泰也很恭敬,表面上的恭敬又不费什么。 布木布泰看了一眼张春,似乎是在确定什么。突然,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匕首,直接架到脖子上说道:“让人救一救巴特尔。” 看到这一幕之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春更是吓了一跳。 如果这个叫吴克善的死了,可能还好办一点。要是这个小娘子死了,那自己可能就麻烦了。 见张春还在愣神,布木布泰将匕首的刀尖紧紧地抵住了脖子,等着张春表态。 刀尖很锋利,布木布泰的脖子上慢慢沁出血丝。 张春见了,急忙陪笑道:“已经让人去叫郎中了,马上就会有人来给他诊治。你放心,咱们的郎中医术都非常的好,绝对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 看着张春的笑脸,布木布泰看了一眼哥哥说道:“那你也不许伤害我哥哥,更不允许伤害其他人。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跟你走。” 从张春的态度上,布木布泰看出来一点东西了。 虽然问他的问题没有承认,但是从他这个表现上来看,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这一次,是她惹祸了,但不能任由哥哥被她牵连。 眼前的这个人只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和他的谈判完成了。接下来如何让哥哥安全地离开,那就要和眼前这个人背后的人去谈了。 布木布泰的心里面很清楚,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觉得也是合适的。 果然,张春也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没问题。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他们绝对不会出手伤人。” “小娘子,那现在你就跟我走吧。我们家的公子还在等着你呢,相信见到你之后,我们家公子一定很开心。” 吴克善看着布木布泰,眼中闪过一抹悲愤,双眼通红,双拳紧握,恨得牙都痒痒了。 “你不能去!”吴克善怒声的说道:“我和他们拼了!哪怕是死,也不能受这样的侮辱!布木布泰,你听到没有?我们是黄金汗的子孙,不能受这样的侮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吴克善现在想拼命了。 原因也很简单,既然事情没有了办法,那拼命就是最好的选择。终归不过是一死,何必受到侮辱和折磨?死了就是最好的选择。 张春听到这话之后,颇为担心的看着布木布泰。 现在他很担心,如果这个小娘子听了哥哥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张春连忙说道:“小娘子,你不要听你哥哥的,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布木布泰没有去看张春,而是转头看向哥哥说道:“这次的事情全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连累哥哥在这里丧命。” “哥哥,你先跟他们去。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的。”说完这句话,布木布泰扔下了手中的小匕首,对身边的张春说道:“我们走吧。” 张春笑着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把所有人都抓住拿下,我现带小娘子回去了。” 对于张春来说,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好。搞到现在这个时候,就可以回去领赏了。 吴克善虽然还要想反抗,可是妹妹已经落在人家的手里面,打又打不过,也只能是束手就擒。 一群人很快就离开了客栈,直接赶奔向朱由校所在的客栈。 当吴克善被押上来的时候,他发现事情果然变得糟糕了。 范永斗被押在这里,伊尔根觉罗也被押在这里,显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 而在几个人的对面,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子,桌子上摆着瓜果点心。在这个时候,上面居然还有绿色的梨子,看得人垂涎欲滴。 茶壶摆在一边,茶叶的香气离得老远就能够闻到,可以说得上是沁人心脾。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雍容华贵。 他有些慵懒地用一只手拄着桌子托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目光不时的从三个人的脸上扫过,偶尔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什么愤恨或者不满的表情,也没有什么骄傲的神色,反而是那种看到猎物之后的兴奋,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味道。 朱由校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吴克善就把自己分析了一遍。当然了,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这个时候,旁边有了脚步声。吴克善看到了妹妹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与刚刚不一样,明显被人重新梳洗打扮过。一样是一套红裙子,样式却有了一些改变。 虽然还是蒙古族的服饰,但看得出来是汉人做的。无论是布料,还是工艺,全都是一等一的。这裙子在草原上买都买不到。 看到布木布泰走了过来,朱由校顿时就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 布木布泰走到朱由校的面前,就站在那里,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朱由校,随后问道:“就是你把我们抓到这里来的?” 朱由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叫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点点头。 “布木布泰,翻译成大明的话,就是天降贵人。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部宰桑·布和之女。那边那个叫吴克善的,是你的亲哥哥对吧?”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再一次问道。 这话一出来之后,在场的人都惊了。 范永斗不敢置信地看着朱由校,原本以为这是一个纨绔子弟,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之前小看他了,这人摆明了就是朝着自己这些人来的。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说道:“你欺骗了所有人。你根本不是看上了我,你只是故意的。” 布木布泰瞪着大眼睛看着朱由校,“这就是一个骗局!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杀了我们?” “我为什么要杀你们?”朱由校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没等布木布泰回答,朱由校站起身子,迈步来到伊尔根觉罗的身边说道:“我真是没想到,你们的手居然都伸到张家口来了。难怪辽东都在一直打败仗,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来人。”朱由校吩咐道:“把他拉下去好好的审问一番,看看在这张家口都有什么人跟他合作。” “是,公子。”崔应元答应了一声,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对于崔应元来说,这些事情很重要。只要把这个人的嘴撬开,那肯定能搞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到时候就立下大功劳了。 伊尔根觉罗一言不发,任由人把他拖走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崔应元,说道:“不用在意什么,让用刑的人用点力。死就死了,不用太在意。还有他的那些手下,全都拉过去用刑。” “公子放心,我明白。”崔应元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锦衣卫的手段我还是信得着的。只不过,不要让我等太长的时间。在这些事情上,我没什么耐心。” 第四四七章 没了顺治没了康熙,全都没了 崔应元听过这话之后,连忙答应道:“公子放心,绝对不会有一点差错。”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由校来到范永斗的身边,低着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语气轻松的说道:“这一次轮到你了。说说吧,让本公子怎么处置你?” “现在你,还有你的家人,全都在本公子的手里。你说是满门抄斩的好呢?还是和刚刚那个人一样,全都拉下去用刑,打死就算?” “你们家的男丁没准能可以,可是还有那么多女眷呢。这要是落到我手下人的手里,扔进大牢,唉,想想都残忍。” 范永斗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胀红着脸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懂事。”朱由校赞赏地看着范永斗,站直身子说道:“我想知道你做这个生意多长时间?都和什么人做生意?还有你贿赂了什么人?怎么让他们给你们开的口子?” “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张家口还有谁做这个生意?这些人是不是和你有合作?” “你居然要把所有人都端了?”范永斗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范永斗问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多少人吗?” 晋商,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可不光是范永斗一个人。 范永斗是张家口土生土长的人,他们家在这里传了好几代。但是在张家口真正做生意的,可不光是他。因为范永斗是地头蛇,所以才显得比较大,比较突兀。 可是真正背后的那些人,全都是晋商。这些人和范永斗可不一样,好多都是当官的,甚至家里面和官场也缘分匪浅。 比如当年的三边总督王在晋,家里面就是最大的晋商,食盐、各种走私买卖全都干;还有当年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张四维,他们家里边也是干这个的。 自从认识到权力能带来的好处之后,山西的那些商人们开始大量的培植自己人,让自己家的子弟读书。即便自己家的子弟不行,他们也会出钱拉拢官员,培养世子读书;同时把自己包装成读书人,生意都是私底下的事情。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没什么问题。可是真的全都动起来,那麻烦就大了。即便是英国公他也扛不住。 范永斗看着朱由校,心里面更畏惧了。 眼前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朱由校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也知道那些人的背后是谁。” “没有关系,无论是谁,无论牵扯到谁,你都可以说出来。至于最后的处理结果如何,我会让你看看的。记住一句话,时代变了。” 范永斗还是不敢相信,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为那些人隐瞒也是犯不上的事情,现在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范永斗抬起头看着朱由校问道:“如果我全都说出来,你能不能保住我的性命?”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你做的这些事情你清楚,你们家什么情况你也应该明白,你的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不说其他的,看看旁边这两人,你觉得你的命能保得住吗?不过你要是愿意说出来,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优待。” “什么优待?”范永斗抬起头看着朱由校问道。 自己的命保不住了,这点倒是没有出乎范永斗的预料。毕竟现在秘密已经暴露了。从现在抓的人来看,他干的那些事,应该也已经被查出来大半了。 这个纨绔子弟之所以还会说这些、愿意和他谈,无非就是想让他供述更多的人。 “可以给你留个后。”朱由校看着范永斗笑着说道:“也可以放过你们家的女眷,让她们不受牢狱之灾。怎么样?这个条件不错吧?” 范永斗听了这话之后就沉默了。 这个条件确实不错,可人总是不想死的。 范永斗看着朱由校,笑着说道:“好!” “我说,你们应该已经去查抄我的家了吧?相信你们应该也能够查出一个账本,只不过那里面都是我自己的证据,没有办法说别人。” “不过张家口这个地方就这么大,谁在这里做什么生意,我心里清楚的很。我可以告诉你们。” “至于官员,难道你以为就只牵扯到这里的官员吗?那是不可能的,这里的官员才多大呀?他们护不住我们。” “这么大一个买卖,谁看了不眼红?那些当大官的人,他们盯上了这个地方,自然知道我们这个生意的收入,不给肯定是不行,给的少了都不行。所以你要查的话,可能会一下子查到京城里面去。” “我不在意。”朱由校摇摇头说道:“无论查到谁,我都不在意。” “好气魄。”范永斗赞赏地说道:“我到哪里供述?就在这里吗?” 朱由校摇了摇头。 不可能让范永斗在这里说。 转头看向崔应元,朱由校说道:“人交给你们了。好好的审问,不要乱用刑,不要让他死了。” “是,公子。”崔应元连忙答应了一声。 事实上,范永斗已经不需要动刑了,他除了老老实实的配合,没有其他的选择。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连命都保不住了,他还保谁? 能留一个后代,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范永斗也被带走了,朱由校来到了吴克善的身边。 这个人才是重头戏。 而此时,那边的拷问已经开始了,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才不大的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有尸体从里面抬出来了。 看过去就知道,是伊尔根觉罗的人。 朱由校抬起头看了一眼崔应元,目光之中全都是疑惑。 这才多大一会儿,我这刚刚谈完一个,你那边就弄死一个了? 虽然说这些人的命不值钱,也没让你们用刑的时候小心一点,可是你们这也太不小心了,这么一会就开始往外运尸体了? 崔应元的脸上很尴尬,心里把那些手下骂了一个遍。 这些蠢货想要立功、想要撒欢,也不是这么弄的吧? 这陛下还在这里呢,这人才带进去,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尸体抬出来了? 简直是过分! 吴克善的脸色很难看。 这些人太可恶了!简直就是不把人命当人命! 吴克善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妹妹布木布泰。 如此邪恶的人会怎么对妹妹? 自己的生死是小,妹妹落入到他们的手里面,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对身边的人说道:“给他松绑,我和他谈谈。” 这一幕让吴克善没想到,也让崔应元没想到。不过崔应元还是走到吴克善的身边,快速地给他松了绑 朱由校站到桌子的后面,对着吴克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吴克善来到朱由校的面前,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就喝了一口。 现在落到了人家的手里面,要杀要剐只是人家的一句话,所以茶水下毒这种事情是不会的。 只是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问道:“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范永斗现在已经完蛋了,张家口这里也没有人能给你们提供货物。只要跟我合作,什么都会有,而且比以前更多。” 吴克善看着朱由校,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诧异。 刚刚还要打要杀的,怎么现在就转到合作上来了? 吴克善看着朱由校直接问道:“合作没有问题,但是你要先放我妹妹离开。” “不行,不行。”朱由校摇了摇头说道:“妹妹是合作的基础。只有把你的妹妹嫁给我,我们双方才能够合作,否则免谈。” 黑着脸看着朱由校,吴克善沉声说道:“她才那么小,不可能嫁给你。何况她已经许配了人家,我们不能毁婚。草原上的汉子,说话算话。” 朱由校撇撇嘴,这话就只能糊弄鬼。 在这么多年的战乱之中,如果你们都是这么说话算话,早就被大明灭了好几次了。 一直以来反反复复,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大家彼此彼此,谁都不用说谁。 “没关系,年纪小就先养两年,童养媳在我们这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朱由校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至于说她有了婚约,这不还是没洞房吗?只要没洞房,我不在意。” 吴克善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这个家伙。 什么叫你不在意? 有人问你在不在意了吗? 旁边的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突然说道:“你不是英国公的儿子。”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布木布泰,啧啧有声的称赞道:“你比你哥哥强多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留下你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在朱由校的心里面,大玉儿是绝对不能放回去的。想都不要想,没了大玉儿,历史就变得有趣的多了。 后面就没了顺治,也没了康熙,也就没了乾隆,全都没了。 女人才是财富,真的很宝贵。 何况是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 第四四八章 收了大玉儿(日万求赏!) 吴克善看了一眼布木布泰,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他有些不太明白妹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口。显然,这个纨绔子弟更加被妹妹吸引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布木布泰的话也让吴克善有些吃惊,眼前这个人不是英国公的儿子,那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朱由校看向吴克善说道:“你的妹妹比你聪明,你是什么感觉?” 看着朱由校嘲讽的样子,吴克善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可没有心情和这个人开玩笑。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布木布泰。 虽然一直以来,妹妹都很聪明,可是她毕竟年纪还小。眼前的这个人穷凶极恶,做事一点底线都没有,杀起人来更是心狠手辣、毫不手软。 在这种情况下,妹妹落到他的手里,吴克善真的很担心。 布木布泰却目光炯炯的看着朱由校问道:“我说对了吗?”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坐了回去,看着布木布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是英国公的长子。我有其他的身份,现在你来说说我是什么身份。如果你猜得准的话,我就放过你哥哥,怎么样?” “我猜不准,你也不会杀我哥哥。”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说道:“这一次你是有所图谋的,或者说是你早就谋算好了。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你就开始了你的计划。” “哟,不错。”朱由校笑着说道:“说的很好了,继续。” “你知道我叫布木布泰,你也知道我是科尔沁族长的女儿,你也知道我已经许配给了黄台吉。所以,从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我。” 听了这话,吴克善抬起头看着朱由校,又看了看布木布泰,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 吴克善看着朱由校,希望能从朱由校那里听到反对的话。 但事实恰恰相反,朱由校默认了,而且看向布木布泰的时候,还赞许地点了点头。 显然,妹妹猜对了。 吴克善有些颓然地跪在那里,心中的最后一次希望也消失了。 对方的目标就是你,而且磨蹭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把你抓到手里面了,怎么可能还会给你逃跑的机会? 那些计划全都行不通了。 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继续说道:“你想破坏我们的联姻,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你找到了范永斗,让他用利益来诱惑我哥哥,希望我哥哥能够把我送给你。这样,就名正言顺的把我弄到了你身边。”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毁婚了、我们科尔沁悔婚了,反而和你联姻,也就是和大明联姻了。你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破坏科尔沁和建奴的盟约,即便是没有办法破坏,也能够埋下一颗钉子。” 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笑着说道:“有的对,有的不对。” “关于破坏你们联姻的猜测,这个是对的;我找到范永斗,这个也是对的。只不过有一点不对,我没想让你哥哥把你送给我,也没想让你们能够主动。你们已经答应了黄台吉,怎么能随便的反悔呢?” “我暗示范永斗,让他用强用抢,把你抢来。为此,我开出了那么好的条件,给他这么多好东西,结果呢?没胆子的废物,居然不敢!如果范永斗这么干了,现在他就不在这里了。” “你还想破坏我们的贸易。”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说道:“如果范永斗下手抢了我,事情就会向着你计划的方向走。只可惜,他的确没那个胆。” “所以没办法了。”朱由校有一些无奈的说道:“没用的人就该贡献他的价值。范永斗既然把事情办砸了,那就要从其他的方面表现出他的价值,比如钱财钱。他这些年可是收拢了不少,和你们做生意也赚了不少,是时候把这些钱拿出来了。” “至于伊尔根觉罗,他们的存在完全就很多余,所以我就把他们抹去了。这一次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会好好的收拾一下张家口,甚至是周围的地方。以后你们再想做生意,恐怕就不容易了。所以,给你们个机会跟我合作,不然的话,难了。” “你杀了伊尔根觉罗,却会把我哥放回去。”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有人就会问为什么我哥活着回去,伊尔根觉罗却死了。而且你一定不会把我放回去,而是会把我留在大明,到时候我就嫁给你了。这个消息会传遍大明,甚至是传遍草原。” “我哥之所以能够活着回去,是因为科尔沁和你联姻,我们两家缔结了盟约。到时候这个消息也会传遍整个草原,我哥哥想否认都不行。” “毕竟我哥哥把我留在了大明。如果他否认这个消息,那么他就抛弃了自己的妹妹,把自己的妹妹扔给了敌人,换得自己逃命。”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语气平和的说道。 “说的太对了!”朱由校赞赏的看着布木布泰,说道:“虽然有一些晚了,但是说的都有道理。不得不佩服你是个聪明的人。看看周围这些人,谁也没猜对我的心思。尤其是你哥哥,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之后,周围的人就有一些尴尬。 陈洪和魏朝他们还好一些,毕竟皇爷聪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做一些做臣子的,怎么可能去猜测皇帝的心? 猜不到才是正常的,猜到了你就离死不远了。 当然了,表面上是猜不到的;至于私底下,谁都会去琢磨皇帝的心。 只不过之前皇帝掩饰的太好了,大家还都以为皇帝看上了这个小姑娘。谁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隐藏了这么深的心思,居然是摆明了挑拨离间。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就很好奇,你有什么破局的办法吗?”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笑着说道:“如果你能想到一个好办法,或许能够完美的解决这件事情。” “我死。”布木布泰咬着牙说道:“只要我死了,你的所有谋算就全都不作数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语气柔和的说道:“是个有勇气的小姑娘。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你哥哥也就没有了价值,他也会跟着你一起死。你舍得吗?这样害死你的哥哥?” “不是我害死了我哥哥,是你杀了我哥哥。”布木布泰盯着朱由校,眼睛血红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狰狞。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说道:“你愿意死吗”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怒视着朱由校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迟早有一天会死,死又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只不过死在你这样的卑劣小人手里,实在是有损我的威名。” “卑劣小人?”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冷哼了一声说道:“真是愚蠢的不可救药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的目光再一次转回到了大玉儿的身上说道:“你还没有猜我的身份呢。刚才我就说了,如果你猜到我的身份,我就放了你哥哥。不过你已经猜到我的计划,这个条件就没什么用了。” “咱们换一个条件,如果你能够猜到我的身份,我就把我的计划告诉你。怎么样?我的计划可是比你的要好很多,你说你小小年纪的,又是杀又是死的,血淋淋的不好。” 听了这话之后,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说道:“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抓人,调动的还是锦衣卫,你的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能够决定放不放我哥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不用向京城请示,你应该是大明皇帝的钦差。” “可即便是大明皇帝的钦差,也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些和我们厮杀的人,他们的装备非常的好,我看得出来他们不是锦衣卫。” “他们在杀巴特尔的时候,用的钢制连弩是一种十七连弩。范永斗曾经和我们说过,大明的钢弩研制出来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朝廷之中装备钢弩最多的军队,其实是皇家亲军,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配备。像他们这样如此配备的,还是17连弩,那么只有一支队伍,就是当今大明皇帝的贴身卫队。” “那么,你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你是大明的皇帝。” 布木布泰的话出口之后,周围瞬间就安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包括她跪在地上的哥哥吴克善,也没想到妹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妹妹一向聪慧,自然不会说假话。眼前的这个人果然是大明的皇帝! 想到这里,吴克善顿时就动了,直接扑向朱由校。 他的想法非常的明白,这个人是大明的皇帝,只要自己抓住了他,那么就什么条件都能够换来。 无论是好的装备还是情报,或者是他想要离开张家口,全都能够达到。如果能够把这个人抓到草原上去,那么就是大丰收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布木布泰吓了一跳,肝胆俱裂,连忙阻止吴克善,大声的呼喊道:“哥哥,不要!” 可她还是晚了,在她张嘴的时候,站在朱由校身边的戚元功已经冲了上来,直接挡在朱由校的面前,抬起脚就踹到了吴克善的胸口。 这一脚可以说又快又狠,直接就把吴克善踹得后退了两步。 站在旁边的两个亲卫这个时候也上来了,两人腰间的钩子直接拿了下来勾住了吴克善的腿,锋利的尖刺直接就挂在了肉上,鲜血瞬间就滴了下来。 这两人猛地向后一拉,吴克善就趴在了地上。 而旁边手中拿着手弩的亲卫,这个时候已经把弩箭对准了吴克善。只要扣动扳机,吴克善瞬间就会被射成刺猬。打空了弩夹,那就是17支弩箭。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哥!”布木布泰这个时候扑上去了,一边呼喊着,一边用身体护住了吴克善。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亲卫退下去。 戚元功将布木布泰拉了起来。 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说道:“看到没?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和蠢货打交道的原因。” 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吴克善,朱由校无奈的说道:“科尔沁在你的统领之下,如果不被灭族,那一定是科尔沁女人的功劳。” 吴克善怒视着朱由校,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是他的腿被勾着,身子被押着,怎么也起不来。 朱由校也没去管他,而是看着布木布泰,赞赏着说道:“能够猜出朕的身份,的确了不起。” “因为在你的计划当中,需要我们两家联姻,一般的人身份肯定不够。你既然提了你自己,那么你肯定不是英国公的儿子,因为英国公的儿子也没有资格联姻。” “如果想让科尔沁相信,想让建奴相信,你才是最好的人选。只要我做了大明皇帝的妃子,那么一切就水到渠成了。而且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大明的皇帝从来没有娶过除了汉人之外的女子做妃子。大明也从来不联姻,也从来不和亲,所以这件事情就显得更加的可行。” “一旦消息传到草原上,科尔沁会成为建奴的敌人,他们不会再相信我们。尤其是你们在辽东刚刚杀了努尔哈赤,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 “所以我才觉得这是一个好计划。”朱由校笑着说道。 “我愿意听你说你的计划,但是你能不能先救救我的哥哥?”布木布泰看着吴克善,有些无奈的说道:“他也只是想救我而已,你不要杀他。” “你放心吧,这样的蠢货不会杀的,而且后面的事情还用得着他。”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宠溺的说道:“再说了,她是你的哥哥。”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转身对陈洪吩咐道:“找一个郎中给他包扎一下,朕要和他谈一谈。”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看着布木布泰说道:“折腾这么长时间了,朕也饿了,想去吃点东西,需要一个人陪着。你愿意陪朕一起吗?” 第四四九章 给科尔沁一条明路 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哥哥,布木布泰有些无奈地抬起头看着朱由校。 现在她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人了,也知道这个人拥有的实力和地位,在大明的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她现在的处境也不能拒绝这个男人,哄着他或许还有一个好结果;如果激怒了他,自己这一行人全都活不了。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虽然他是一个皇帝。 看看他对范永斗,看看他对伊尔根觉罗,就能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拒绝他的人没好下场。 布木布泰说道:“当然,我也有些饿了。” 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轻轻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布木布泰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朱由校,这是要做什么呢? “来,朕牵着你。”朱由校笑着说道。 布木布泰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伸出手,放到朱由校的大手里,任由他牵着。 两人一起离开了原地。 魏朝和陈洪对视了一眼,随即便立马分开了目光。两人都想到一起去了。 虽然不知道皇爷要做什么,眼前的事情看起来已经很明朗,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皇爷做事情一向是走一步,看两步,甚至是看三步。现在看起来局势明朗,后面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 不过这和魏朝两人没关系,两人要做的就是伺候好皇爷。他们连忙跟了上去。 至于趴在地上的吴克善,自然让锦衣卫拖走了。对于锦衣卫来说,这是他们该干的活。 吴克善虽然心中愤怒,可是眼下却没有办法。他也知道自身现在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即便是想要自杀,恐怕他不可能。这些人不可能给他死的机会。 朱由校带着布木布泰来到大堂,这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饭食。 朱由校坐下之后,便开始吃了起来。说起来,他还真的是饿了。 一边吃,一边抬起头看着布木布泰没有动,便笑着问道:“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没关系,想吃什么说,朕马上让他们去准备。”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说道:“你是大明的帝王,如此逼迫一个小女子,是不是有一些不太妥当?有损你帝王的威严。” “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朱由校笑了笑,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你们难道就真的臣服于黄台吉?还是说当年你们的联姻也是因为情投意合?” “还是因为打不过,你们打不过他,被他逼的?形势比人强,这能够理解。所以现在也是一样的境遇,一样的形式比人强,朕可不觉得你喜欢黄台吉,那个是你的姑父。这个朕没说错吧?” 布木布泰顿时无言以对,因为这就是事实。 当初两家还打过仗,只不过自己家的人比较见机,因为不行,所以立马就投降认输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是什么自愿的,联姻就是逼迫她。 “而且我还知道一件事情,”朱由校放下手中的饭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老神在在的说道:“你们之前的盟约是约定一起对付大明,这个我没说错吧?” “因为有了这块遮羞布,很多部落都和建奴结了盟。可事实上,现在却不是如此,形势比人强这句话到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现在黄台吉需要更多的支持,而你们呢,打不过,那就只能听他的。” “估计这一次联姻,也是一次重新修订盟约的机会;而且不光是针对大明,也包括林丹汗在内。你们不但要和黄台吉一起对付大明,也需要和他一起对付林丹汗,这个我没说错吧?” 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朱由校也能够理解。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事实,是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最早建奴和蒙古结盟,一方面是打赢了,另外一方面则是威逼利诱。双方最早签订的盟约就是一起对付大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说的过去。 但是到了后来,努尔哈赤已经不满足于这一点了。毕竟在大明这一点,突破也不容易,想要打赢更不容易。 所以也自从辽东战败之后,努尔哈赤就龟缩了起来。他想要向西拓展,需要更多的人手,所以他需要更多的蒙古部落。 而林丹汗这个时候就成了努尔哈赤的敌人,如梗在喉,如肉中之刺,不拔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所以他就开始威胁他的蒙古盟友,要和他一起打林丹汗。 这里面还真的有人不同意,于是就被灭掉了。这些被灭掉的就是内喀尔喀五部,他们不同意和黄台吉一起打林丹汗。 打大明可以,但是我们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宗。在这个里面,可没有科尔沁什么事,他们直接就背叛了林丹汗。 也是在这之后,建奴就成立了蒙古八旗。在修订了这个盟约之后,也就是这一次联盟之后,建奴开始向西方打,想要灭掉林丹汗。 这种情况,对于朱由校来说是很不利的局面。以大明现在在辽东的兵力,展开决战是不现实的。即便是派出京城的亲军,这一仗也不好打,搞不好就会陷入战争的泥沼。 而自己在全国做的这些事情,反对势力很多。一旦辽东战乱,大明陷入战争,事情就会变得很难办,国内乱七八糟的人就该跳出来了。何况这两年山西、陕西就快进入大旱灾,国内的起义也快开始了,所以不能乱来。 在没有积攒出一定的实力之前,辽东不能够轻易开启大的战端,蒙古人也不能够归于黄台吉。 黄台吉有了西进的道路,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的麻烦,大明整个北方都会处于他的攻击范围之内。比起现在的蒙古,黄台吉的那些人可难对付多了。 林丹汗不是对手,而扶持林丹汗也不是是一个好主意。毕竟林丹汗也是一个野心家,一直想统一蒙古。 朱由校要是灭了建奴,林丹汗肯定要趁势做大,到时候又是一个大麻烦。 打辽东可比打蒙古草原要简单的多了。 毕竟辽东就是那么大一个地方,不像草原向西向北全都可以扩散出去。所以大明就需要在草原上扶植起一个新的势力。 像朵颜三卫那种墙头草不行,必须识时务有野心。最合适的就是科尔沁,草原上的老狐狸。而且他们的地理位置也合适,正好在林丹汗和建奴之间。只要科尔沁肯向南插手一点,就能将两块地割开,割裂他们的联系。 至于说实力不够,也没关系,朱由校可以帮科尔沁;他们会投向其中的任何一方,朱由校都不担心。无论是建奴还是林丹汗,想做的都是吞并他们,朱由校反而能够帮到他们。 看着布木布泰,朱由校笑着问道:“怎么不说话?朕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都对。”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说道:“可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科尔沁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夹缝里求生存,哪有那么容易?” “我觉得很容易。”朱由校笑着说道:“只不过这件事情和你说没用,要和你的哥哥说。我们先吃东西,估计他也快恢复了,到时候找他谈。” 布木布泰有些担心的看着朱由校,眼前的这位帝王很聪明,而且也非常的有手段,说的话也非常容易蛊惑人心。以哥哥的脾气,说不定就被蛊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然朱由校说得天花乱坠,可摆明了就是没安好心。 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笑了笑,虽然她很聪明,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凭借聪明就能够办得到的。 朱由校夹了一块肉放在布木布泰的碗里,笑着说道:“吃肉,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无奈之下,布木布泰只能陪着朱由校吃饭,毕竟她也饿了。 吃过饭之后,朱由校就让人把吴克善带上来了。 吴克善的脸色有些苍白,伤口已经经过了包扎,整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是状态还算可以。 上下打量了一番吴克善,朱由校说道:“不如咱们谈谈合作?”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冷哼了一声,说道:“这算是什么合作?” “女真跟你们的就是合作吗?不还是用着刀子逼着你们?这世上的事情就这样,形势逼人没有办法,与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吗?” “况且草原上什么时候讲究这些?不就是讲究利益吗?跟朕合作,好处可是比较多的,想不想听听朕的条件?或许听了之后,你的想法就不一样了。与黄台吉联姻是联姻,与朕为什么就不行了?” “难道你们还在记恨二百多年前的仇?时过境迁,早就不是原来了。时代变了,我们要往前看,你说对不对?以朕的身份,可不会辱没了你妹妹。而且黄台吉已经娶了你的姑姑,现在还要娶你妹妹,这好像不太合适。” “有很多事情朕能够做得到,黄台吉可做不到。难道你就想科尔沁一辈子都这样,就一点野心都没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可就真的太让朕失望了。” 第四五零章 和科尔沁结盟 朱由校说完这句话,忍不住看向吴克善。 吴克善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思索的表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愤恨和抵抗了。朱由校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缺乏沟通,一旦沟通好了,很多事情就不是问题。 吴克善抬起头看着朱由校,皱着眉头说道:“你就说你想做什么吧。我这个人的脑子笨,不能够想太多的事情,不然头很疼。如果你说的话我觉得不合适,那就再说吧。” 看着吴克善一副谨慎的样子,朱由校笑了笑,丝毫没放在心上。 对着旁边的魏朝使了一个眼色,朱由校说道:“把地图挂起来。”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了一声,带着人将一副偌大的地图挂了起来。 这幅地图正是大明的整个北疆,从辽东开始,一直延续到西方。 这不仅仅是一张简单的地形图,还是一个势力分布图。上面每一个势力所在的区域都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了出来,看过去一目了然。 很快,吴克善就找到了科尔沁所在的位置。他抬起头看着朱由校,没想到大明的这位皇帝居然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就站起了身子,来到地图的前面,手中拿着一个木杆子,指向地图的一个位置说道:“你们科尔沁就在这里。” “大明和你们斗了两百多年,有些事情说不清。无非就是你们恨大明抢了你们的江山。可是这块土地本来就是我们汉人的,宋朝时就是汉人的。” “你们也是抢了汉人的江山,这种事情没法说。何况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计较这个没意义。” 吴克善看着朱由校,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事实上,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用想,吴克善也不是黄金家族。即便是黄金家族,现在也没了覆灭大明的心思。两百多年斗下来,基本上已经没那个心气了。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继续说道:“长城以北是你们的地盘,这一点承认不承认都是。这么多年了,你们也一直在这片活动,长年累月的越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然,朕也明白,你们的日子不好过。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很可能都活不下去,草原的产出也很少。一旦活不下去了,就只能到南边来抢。” “从你们蒙古人整体来说,具体到你们科尔沁部落,你不觉得你们这个位置很尴尬吗?” “向南是朵颜三卫,向西是林丹汗,向东是建奴。你科尔沁处在一个夹角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很不利于你们发展。你说呢?” 吴克善看着朱由校,皱着眉头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有去看吴克善,朱由校看了一眼布木布泰,意思很明显:你哥哥怎么这么愚蠢?你们真的是一母同胞吗?你们真的是一家人吗?这是你亲哥哥? 布木布泰很尴尬,有些无奈,却没有说话。 事实上,朱由校的这些话也不是对吴克善说的,感觉吴克善这个人完全不能够领悟他的意图,但是身边的布木布泰可以。 朱由校相信布木布泰会向她的父亲解释清楚。那位掌握着科尔沁大权的人,应该能有这种领悟能力。 “好,那就说说朕想做什么。”朱由校把头转了回来,看着吴克善说道:“朕想和你们合作。我们两家携手,就能做点大事情。” “在辽东,建奴一直对大明虎视眈眈,这些年也一直没少打仗。”朱由校在建奴的位置上划了一下说道:“这里是大明的,大明一定要拿回来。” “而这里。”朱由校又指了一下朵颜三卫,继续说道:“可以给你们。” “再往西这边的林丹汗,朕也可以支持你们,让你们灭了他。到时候你们科尔沁部可以一统蒙古。”说着,朱由校又在地图上划了一下,“这一大片的地方全都是你们的。” “我们可以开展贸易,朕也可以向你们提供兵器,只要你们能够把这一片全都打下来,我们就能够和谐相处。” 看着朱由校划的那个范围,吴克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从辽东起,横跨了整个草原,一直到青海那一线。 事实上,这就是后世内蒙古庞大的地盘。 至于外蒙古,在大明这个时代,想去那边可不容易,需要穿越沙漠。而且即便去了,内蒙古和外蒙古也不是一回事,到了那边不是被人吞了,就是被人消灭了。 除非有机会能够打过去,可是没那么容易。内蒙古这些部落的民风,远不如外蒙古的那些人彪悍。 人家那边现在可以说话的是真正的蒙古铁骑。而眼前的这些,在这个地方温润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当初的蒙古铁骑了,不然也不会被建奴打了。 吴克善盯着朱由校说道:“我怎么相信你?你们诡计多端,就是想骗我。” 朱由校看了一眼吴克善,摇了摇头说道:“两百多年了,大明占领过草原吗?这种地方给我们,我们也不要,没有什么产出,说实话只会浪费大明的钱。” “辽东我们拿回来之后,草原就归你们了。至于说诚意,你们难道不想一想,努尔哈赤已经被我们打死了,如果我们拿下了辽东,转而支持朵颜三卫,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灭了你?” 事实上,朱由校是绝对不会支持朵颜三卫的。 首先,他们的战斗力就不行。在整个蒙古部族当中,朵颜三卫的战斗力就是个渣。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的,反正就是谁都打不过,废物的要命。跟了大明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墙头草左右倒,毫无诚信可言。 当然了,科尔沁可能也没什么诚信,但是人家至少不渣,真打起来还是能比划比划的。科尔沁有了朱由校的支持,很多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吴克善看着朱由校,脸色阴沉得可怕。这件事情也是他们部族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 现在建奴一直拖着大明,在辽东搞事情。可是上一次一战,努尔哈赤被大明给打死了。黄台吉有没有他爹的能力? 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全都盲目地跟着黄台吉走,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抬起头看了一眼朱由校,吴克善还真有一些动心了。 毕竟大明没有办法踏足草原,科尔沁跟大明合作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建奴能够到草原上来打科尔沁,大明可没这个能力。 一旦自己灭了朵颜三卫,吞并了他们,到了那个时候,就有了足够的实力,无论是向东还是向西,都能比划比划。 “你舍得朵颜三卫?”吴克善看着朱由校问道。 “当然舍得。”朱由校无所谓的说道。 朵颜三卫虽然表面上跟着大明,但是除了拿好处之外,狗屁用都没有。 至于林丹汗,大明跟建奴只要一开战,林丹汗肯定会插一脚。在原本的历史上,辽东战败的时候,林丹汗还派出了援军,当然不是为了救援大明,而是为了维持均势。只不过援军来得太晚,大明败得太快。 如果科尔沁动手吞了朵颜三卫,那么科尔沁就会成为林丹汗和建奴之间的一道墙。 黄台吉如果想向西,就必须拿下科尔沁。林丹想向东,也必须拿下科尔沁。 至于说结盟,科尔沁又不是傻子,和人结盟灭了另外一方之后,自己怎么办? 就像当年诸葛亮联合孙权一样,联合可以,但是不能灭了其中一个。加上科尔沁自己的野心,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成为别人的附庸。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指着地图继续说道:“所以说,你和我们合作的好处,首先我们会支持你拿下朵颜三卫,大明的辽东军队会直接向前压,把这黄台吉牵扯在辽东一线,让他没有精力往西去。” “这里可是他的老窝,如果他抽到兵马向西,大明就会趁机端了他的老窝。他没有这个胆子。” “而广宁一线的明军会向前挺进,进逼朵颜三卫。你们从北方直接向南下,突袭朵颜三卫。如果林丹汗派人救援,我们会在这里拦住他,帮你们打一波。” “至于能不能够吃下朵颜三卫,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如果你们无能,那朕也没有办法。” “我们两家结盟的事情可以暗中进行,你妹妹就留下来。等到可以公开的时候,我会册封她为妃子。” “暗中的事情,朕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些兵器,一部分作为结盟的礼物,另外一部分需要你们出东西购买。放心,比起他们走私给你的东西,朕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做成,那么你们科尔沁就会在这个区域崛起。”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大明会出兵辽东,从沈阳向北平叛。你们只要保证大明的西面,保证林丹汗不要过来就行了。” 事实上,朱由校的这句话白说,没有搞定科尔沁部之前,林丹是绝对不敢掺合到大明和建奴的战争之中的,那样只会给科尔沁机会。 科尔沁也一样,他们也会担心一旦掺和进来,林丹汗会偷袭,导致自己被吞并。 第四五一章 我愿成为大明顺义王(日万求赏!) 即便到时候林丹还和科尔沁联盟,双方一起向东打,朱由校也无所畏惧。 如果把战场开辟在辽东,林丹汗、科尔沁和建奴三家一起过来,朱由校正好给他们来一下狠的。 在草原上,朱由校不好和他们打。毕竟他们可以跑。草原广阔,大明官军不能追。 可是如果他们三家到了辽东,朱由校正好可以给他们搞一波大的。到时候大明军队的装备完成,有手摇式转轮机枪、车载式火箭炮,各种火炮、燧发枪。 正好用他们三家来练练手,朱由校相信那一战过去之后,他们肯定会变得热情好客,和大明的沟通肯定会非常和谐和融洽。 到了那个时候,朱由校就可以进行下一步,政治、民族、经济上的融合。 只有前面的东西是真的,后面只是朱由校画了一个大饼。 朱由校也相信,无论是吴克善,还是他的老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这些东西,也绝对会有其他的心思。 比如先联合、后反叛,比如吞并朵颜三卫之后,可以也吞并辽东。 如果科尔沁能够灭了朵颜三卫,再灭了辽东占据辽东的地盘,他们就成为了一方雄主。无论是向西对付林丹汗,或者是向南对付大明,都有了一战之力。 事实上,科尔沁他们怎么想或者怎么做,这都不重要。朱由校要做的就是挑起科尔沁野心。 一旦有了实力,想法自然就不一样了。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让科尔沁吞并朵颜三卫的原因。 一旦拿下了朵颜三卫,科尔沁的实力就会膨胀的很厉害。到了那个时候,建奴想让科尔沁臣服,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建奴想吞了科尔沁,可是科尔沁还想吞了建奴,双方实力对等,必然会有矛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朱由校可不相信科尔沁会甘愿被一个黄台吉欺负。 吴克善看着朱由校,心里面在琢磨着他说的话。 不说其他的,单是提供一批装备,让科尔沁吞并朵颜三卫,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一旦成功的话,科尔沁的实力就会得到飞速的提升。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想做什么就一定好做,就不用再听眼前这个自称大明皇帝的人的话了。 至于这个大明皇帝说的话,也不是所有的都能相信。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相信的,那就是大明没有实力吞并整个草原,到时候科尔沁就是草原的主人。 想到这些,吴克善顿时就心动了。 坐在朱由校身边的布木布泰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朱由校所说的这些话,她相信有一些是真的,但有一些绝对是假的,一点都不能够相信。 这个人没安好心,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布木布泰就是没有想到。 这个皇帝的话里有些不能相信,比如什么支持科尔沁统一蒙古,这种话听一听就行了。一个统一的蒙古对大明可没有什么好处,大明不会愿意这么做的。 至于说大明想拿回辽东,这个应该是真的;想要帮助科尔沁,应该也是真的。但不是什么联盟,主要是分裂科尔沁和黄台吉的联盟。 同时大明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切断黄台吉向西的路。如此一来,黄台吉就被堵死在了辽东那片土地上,进退都没有余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就可以从容的把黄台吉消灭在辽东那片土地上。如果想要向西,就要科尔沁开战。 至于说和科尔沁结盟,现在双方就结盟了。吞并和结盟可不是一个意思,吞并了就是自己的,结盟可是随时都能够背叛的。 这一点,布木布泰明白,其他人也都明白。 即便是科尔沁和黄台吉结盟,也不会让他们向西渗透。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那是自己的地方,不能让他们伸一手。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答应? 这个就很关键了。如果不答应的话,大明他们就会把哥哥扣下,然后放出与科尔沁结盟的消息,甚至转而支持朵颜三卫吞并科尔沁,也会搞乱科尔沁和黄台吉的联姻。而且哥哥也逃不了,而她也会死。 布木布泰忧心忡忡地看着哥哥吴克善。 她虽然心思聪慧,可毕竟还年纪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她希望哥哥能替自己拿一个主意,或者是做一个主。 而此时的吴克善,心思翻转得厉害,一时之间有一些担忧。 如果科尔沁这边被黄台吉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来打科尔沁?科尔沁能不能打得过黄台吉? 如果大明人骗自己,就糟了。可是如果不选择结盟,那么自己的命就要留在这里了,妹妹也要留在这里了。 如果答应的话,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得到大明的支持,有良好的兵器、用不尽的钱粮。到了那个时候,科尔沁就可以壮大起来,好处也非常的多。 野心一旦燃烧起来,就很难再熄灭。 朱由校的话和策略,已经点燃了吴克善心中的火苗。 与大明结盟,吞并朵颜三卫,然后壮大科尔沁,无论是向东还是向西,全都有了一战之力。 一旦有一天,大明和黄台吉开战,科尔沁是不是也可以向林丹汗开战? 到了那个时候,科尔沁灭了林丹汗,真的就能够统一蒙古。辽东不要了又怎么样? 只要能够统一了蒙古,就可以继续打辽东。到时候甚至可以出兵灭了大明,重复成吉思汗的荣光! 想到这里,吴克善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说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我是大明的皇帝,我的话就是圣旨,言出法随。”朱由校站起身子看着吴克善说道:“这么多年以来,什么时候大明的皇帝说的话不算了?大明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 “只要你答应,我们便可以立下盟约。盟约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大明,一份由你带回去。相信回到了科尔沁之后,你也能够把这件事情解释明白。” “等到时机合适,朕会宣布册立你的妹妹布木布泰为皇妃。到了那个时候,大明会全力支持你。” 吴克善听了这句话,沉思了片刻,站起身子说道:“好,我答应了。只要这件事情能够办成,我愿意成为大明的顺义王,永永远远为大明镇守草原!” “好,很好!”朱由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语气灿烂的说道。 当然了,这话吴克善就是说说,朱由校也就是听听。 等到将来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只不过现在朱由校可以挖一个坑,而且看样子已经完成了。 “来人,摆酒。朕要和朕的顺义王好好喝一杯!”朱由校大笑着说道。 接下来自然就是酒宴了。 吴克善的人全都被好好招待,身上有伤的自然就赶快疗伤,身上没有伤的自然就好酒好菜的宴请。 这一晚上可以说是热闹非凡,整个客栈都在酒宴之中。 布木布泰一直陪在朱由校到身边,无论走到哪里,朱由校都会带着她,表现出了一副十分宠爱的样子。 第二天一场,双方吃过早饭之后,便正式确定了盟约。 吴克善签了字,按了手印,印上了他的印章。 朱由校也没有迟疑,直接印上了自己的印章,签上了名字。虽然不是皇帝的玉玺,但是也足够了。 双方完成了盟约之后,还一起喝了一碗结盟酒。 歃血为盟这种傻事朱由校没有干,这个年代的医疗环境太差了,在手上割个口子得破伤风怎么办? 再说了,喝血酒,你知道血有多脏吗?这要是有传染病怎么办?傻子才喝呢。 当然了,这些都是小插曲,双方直接完成了结盟。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笑着说道:“你在张家口先住一些日子,朕让人给你准备一些礼物。钱财、兵器全都有,等你走的时候全都带回去。另外还有一些东西是你妹妹的聘礼,放心,朕绝对不会亏待她。” “那臣多谢陛下。”吴克善语气恭敬的说道。 自从完成了结盟之后,吴克善的态度可就恭敬多了,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做朱由校的顺义王。 只不过吴克善的心里明白,他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对此,朱由校也不在意。 有些时候能演戏,有些时候演着演着可就成真的了。 送吴克善回去休息之后,朱由校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之中,脸色沉了下来,快速写了一封密信。 朱由校看着身边的魏朝说道:“这封信送到辽东,交给熊廷弼。” “是,皇爷。奴婢马上安排人去办。”魏朝连忙答应道。 这封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熊廷弼表现出侵略黄台吉的态势,就是时时刻刻做准备,做出一副我要攻打你的样子,但实际上我却不打。 说白了,就是吓唬吓唬黄台吉,让他觉得大明随时准备出兵。 在信里面,还有一些话给广宁巡抚王在晋,让他配合一下科尔沁部把朵颜三卫拿下。至于后续,朱由校鼓动科尔沁对内喀尔喀五部出手, 历史上这五个部落,有三个被皇太极剿灭了,有一个投降了皇太极,另外一个则是被林丹汗吞并了。 与其把内喀尔喀五部放在那里,还不如给科尔沁。 只要大明在辽东摆下重兵,黄台吉就没有心思往西去。只要他不往西去,朵颜三卫就跑不掉。 吞并了朵颜三卫之后,科尔沁的实力就会急剧膨胀。到了那个时候,喀尔喀五部也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再把这五个部落也吞并了,那科尔沁就足够强了。无论是面对黄台吉,或者是面对林丹汗,都可以搞一下。 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大明该动手的时候了。 朱由校觉得那会是一个非常好的事情。 等到信送走了之后,朱由校看着陈洪说道:“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回皇爷,已经准备好了。”陈洪连忙说道。 “那现在就去做吧。”朱由校沉着脸说道,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自从被抓起来之后,伊尔根觉罗的日子就非常的不好过。这两天不但饱受折磨,而且手下也不断的被杀死,尸体都是从他的面前抬出去的。 他知道这是大明的人在吓唬他,可是他不敢开口。一来是忠诚,二来是一旦开口,他的家人也就完蛋了。 只不过从昨天开始,大明的人似乎就不怎么审问了,而且他们好像很高兴。看守的人也在喝酒,似乎还有个赏赐。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伊尔根觉罗还是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果然他们又喝酒了,这一次比之前还要丰盛,各种酒菜的香味传到了他这里。 提起鼻子闻了闻,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伊尔根觉罗心里面很绝望。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更大了,伊尔根觉罗忍不住探出耳朵去听。 毕竟做了密探这么久,这已经是他的职业习惯。 似乎是面对这些逃不出去的人,狱卒说话声音也没有降低。虽然有些听不太清,但还是让伊尔根觉罗听到了一些事情。 这一个消息就让伊尔根觉罗大吃一惊,那个纨绔子弟不是什么英国公的儿子,而是大明的皇帝;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大明皇帝的亲卫。 这一刻,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想明白了,怪不得那个纨绔子弟有那么大的权力。 接下来的消息就让伊尔根觉罗更害怕了,大明的那个皇帝居然想和科尔沁结盟,从西方和南方一起攻灭辽东。 而且已经成功了,那个大明的皇帝愿意娶布木布泰,也就是吴克善的妹妹。 准备嫁给大汗的那个女人,想到他们两方即将结盟,伊尔根觉罗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一旦这个结盟成功的话,那么大汗就会落入很艰难的境地。 这些人之所以在喝酒庆祝,就是因为结盟已经完成了,这些东西全都是大明皇帝的赏赐。 他们居然签订了盟约,大明的皇帝立布木布泰为妃子。而且大明皇帝已经调兵遣将,准备从辽东和科尔沁一起夹击大汗。 双方已经约定好了,一旦大明拿下了辽东,便支持科尔沁覆灭林丹汗。而且传令的人已经出去了,辽东的明军马上就会开始调动。 这个消息一定要送出去! 一定要送出去! 伊尔根觉罗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第四五二章 大玉儿侍寝 对于现在的伊尔根觉罗来说,自己的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得到的消息送出去。 他们居然结盟了!科尔沁居然无耻地背叛了大汗! 一定要把消息送出去,让大汗早做准备才行。不然一旦他们的阴谋得逞,那么大汗就危险了。 只不过现在被关押着,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一定要想办法越狱!一定要想办法越狱! 伊尔根觉罗想到了手下阿古泰,这次行动他没有被抓。 虽然手下损失惨重,但心腹阿古泰还是跑了出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阿古泰了。 哪怕自己也不能被救出去,能把消息传递给阿古泰也好。只要把消息传递回大汗那里,自己的功劳也就有了。 外面的狱卒们依旧肆无忌惮、高声谈论着喝酒,对于伊尔根觉罗根本就不在意。 在他们的眼中,伊尔根觉罗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了,对于死人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而此时此刻,在外面的阿古泰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现在情况变得非常糟糕,伊尔根觉罗和大部分的同僚被抓起来了,事情究竟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消息被封锁的很严密,阿古泰想要打探到情况也非常的不容易。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 整理了一下衣着,阿古泰出了门,四下小心翼翼地看着,生怕有人认出他。 他沿着街边向前走,含着胸低着头,生怕有人注意到他。 很快,阿古泰来到了一家的门口。看着门口上写着的王字,阿古泰转身就走。 没过多久,有一个人来到王家的门口,手中拿着一封信递给门子说道:“这封信是给你们家主的。” 听了这话之后,门子就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来人。 这人看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富人,这种人跑这里来送信,吃饱了撑的吧? 以为家主是什么人,什么东西都能递上去吗? 现在谁不知道张家口乱成了一锅粥?家主哪有心思管这些破事? 门子看了他一眼之后,骂道:“滚,什么东西都送来!” 来人却冷笑了一下说道:“这封信可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给你们家家主的,可千万不要后悔。现在范家的人已经被抓进去了,难道你们王家也想步后尘吗?” 这句话一出来之后,门子就吓了一跳。 现在张家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范家被抄了家,家里面的所有人全都被抓了。而整个张家口的北门已经封上了,没有人能够从北面离开。 至于说南面的门,那里也有人站岗,只许进不许出,搜索进行的很严密,现在也没有丝毫开放的意思。 在这样的情况下,城里面的大户自然全都懵了,王家的老爷也是如此。王家自然是人心惶惶。 门子原本就没有看得起这个来送信的人。可是这个人说这话却让他有些迟疑,他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把信给我。” 送信的人也不迟疑,直接把信递给了门子。 看了一眼送信的人,门子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看着他,我去找管家。” 说完这句话,门子转身向大堂跑了去。 很快,信就递给了管家,然后就转到了王家家主王登库的手里。 此时的王登库就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张家口能做主的指挥使陈忠已经被人控制起来了,现在想联系都联系不上。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是一个个闭上了嘴。 整个张家口做主的人是锦衣卫,到处都能够看到他们的身影。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本身就是一个小城市,现在已经全都被控制起来了,想要传递出消息已经是难如登天。 范家的人被抓、被抄家了,与范家人合作的人也被抓了起来。他们这些与范家有紧密关系的人,那就更是人心惶惶,何况他们做的生意都一样。 现在王登库就担心范永斗会把他供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可就麻烦了。 这个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王登库连忙说道:“老爷,这里有一封信,是伊尔根觉罗的人送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王登库的脸色就是一沉,随后说道:“这个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敢送信过来?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死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王登库的手还是非常快速地把信接了过来。 看了一眼密封没有人拆开过的痕迹,王登库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 将信纸展开之后,王登库就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实际上,这封信并没有写什么太多的正式内容,只是约见王登库见面,明确地告诉他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去见面,落款是阿古泰。 阿古泰这个人,王登库知道,是伊尔根觉罗的心腹。 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应该去见这个人,太危险了。 可是王登库迟疑了片刻,便决定去见阿古泰。如果不去,他就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现在这些人都像疯了一样,被关在了张家口。如果搞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脱不了关系。 看看这些锦衣卫要干什么,想办法把他们稳住,这是当务之急。弄清楚事情的情况之后,才能采取应对的办法,这也是当下必须要做的事情。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王登库都要去见阿古泰。 只不过最终事情的结果如何,还要等见过阿古泰之后才知道。如果事情不可为的话,王登库也可以找个机会把阿古泰灭口。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按照上面的时间和地点准备,你先派人过去看看,没有问题我们再去。”王登库把信递给管家,直接吩咐道。 “是,老爷。”管家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而此时,朱由校所在的客栈之中。 朱由校正在安排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侍寝。 这件事情对于朱由校来说很重要,因为关系到他后续的计划。这一次到张家口来,实在是不方便,就没有带女眷。 事实上,朱由校以前出去也不带女眷。但是现在有了一个大玉儿,有些事情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看了一眼眼前的布木布泰,朱由校说道:“有件事情还是要和你商量一下。” 布木布泰听了这话之后,直接说道:“有什么事情,陛下吩咐就是了。” 比起吴克善,布木布泰的认命速度显然更快,或者说她更加明白现在的情况。 哥哥已经与这位大明的皇帝暗中结盟,而她就是这个结盟的基础。虽然总觉得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她暂时也不知道。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她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一旦搞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可能活着回去大草原了。不但她要死,哥哥也要死。 而且现在哥哥答应了对方的结盟计划,她就更没得选了。 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对于她的态度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非常好,朕想和你商量的事情就是侍寝。” 听了这话之后,布木布泰的脸色就是一变。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也太早了吧? 抬起头看着朱由校,布木布泰的脸上全都是迟疑。 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大明的皇帝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原本布木布泰还以为这个皇帝并不是一个变态,只不过就是想利用她罢了。可现在看来,这个皇帝不但想利用她,而且还是一个变态,这可怎么办呢? 虽然心智成熟,也很聪明,可终究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布木布泰面对这样的事情,有一些不知所措。 迟疑了半晌,布木布泰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说道:“我们还没有正式的婚约,你知道这么做是不是不合适?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这么做不合规矩。” 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声音也很清楚,非常努力的表现着温柔,生怕吓到布木布泰。 可是此时此刻,布木布泰已经被吓到了。 朱由校的笑容在她的眼里,已经变成了变态的狞笑,随时准备张开大嘴一口把她吃掉。 朱由校的目光也十分的凶悍,弄得布木布泰都有一些哆嗦了。 “不行不行。”布木布泰摇着头,红着脸轻声说道:“我才十岁,我还没来葵水呢。”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朱由校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道:“既然双方结盟了,那就要保持结盟的态度,你不能够这么对我。你答应要把我封为妃子的,那就要明媒正娶。双方结盟之后,才能够正式的结为夫妻。而且也要等双方完成了盟约、我的年纪到了之后,才能够正式嫁给你。” “现在绝对不行,你也不要想着用强,不然的话我不会屈服于你!”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小脸上全都是倔强。 不过她整个人都有点控制不住地打哆嗦了,显然是十分的害怕。 第四五三章 大玉儿侍寝(下) 有些无奈地看着布木布泰,朱由校现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看起来像变态吗? 这个小姑娘怎么脑补了那么多呢?想得太多了吧? 事实上,倒不是布木布泰想得多,而是这个时代的变态很多,只不过大家平时都不是很在意。 喜欢幼女的人在大明有很多,在草原也有很多。这些人平常不但喜欢小的,而且还喜欢折磨,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 有的人甚至从小收养一些女孩,只是养着,培养他们伺候人。蒙古的贵人也有这么干的,也有互赠当作一些合作的筹码。 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布木布泰怎么可能不害怕? 而且从最开始的时候,朱由校打的旗号就是她,一副非要把她弄到手的样子。现在已经被朱由校弄到手了,他怎么可能不下手? 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说道:“有两件事情,朕要跟你解释一下。首先,不是朕不想公开娶你,也不是不想立你为妃。但因为我们结盟了,要保密,这件事情不能够让别人知道,所以才不公开。” “不过你放心,在你哥哥离开之前,朕会写两份册封的圣旨给他,让他带回去。一份是册封你的父亲为顺义王的圣旨,另外一份就是封你为妃的圣旨。所以在名分上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等到我们的盟约公布之后,你妃子的身份就能够得到公开。你放心,到时候朕一定会明媒正娶你,在草原和京城都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件事情,朱由校其实早就有计划,毕竟这是做给别人看的,也就是所谓的样板工程,放在后世就是卖楼的样板间。 你不做得好看一点、漂亮一点,怎么让人相信? 所以一定要把娶大玉儿这件事情搞得足够大才行。即便是科尔沁想要瞒着,朱由校都不允许。在这样的情况下,娶大玉儿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提上日程。 想到自己的谋划,朱由校对娶大玉儿这件事更加有信心了,绝对不会出问题。 布木布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朱由校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事实上,布木布泰认为朱由校说的有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是她反对的又不是这个,这只不过是朱由校找出来的一个理由罢了。 毕竟对于布木布泰来说,结盟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这些事情她也能够想得到,这位大明皇帝肯定会大操大办,除非盟约作废。 可问题还是在她自己。 布木布泰不想这么快就侍寝,她才十岁,还没有来葵水,还没有长大。如果真的去侍寝的话,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 布木布泰都不敢想象。说不定到那个时候,她会死在床上也不一定。 以前和哥哥去打猎,经常能看见被狼和一些动物啃噬的衣不蔽体的少女尸体。哥哥总是怜悯地派手下人替她们埋葬好。 想想自己万一也被这么对待,布木布泰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布木布泰抬起头看着朱由校,直接说道:“不行,还是不行!我还小,你不能这样,我们至少要再等几年才行!” 朱由校看着她,笑着说道:“这就是朕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朕会对你做什么,这个事情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让他们知道朕有多宠爱你。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情,你可以放心。” “到了床上,朕也不会做什么。看你这个样子,虽然将来可能是一个美人,现在可不是。再说了,朕对孩子没什么兴趣。” 一边说着,朱由校还看了一眼大玉儿的胸脯,当真的是一马平川,辽阔如科尔沁草原。 让她来侍寝,无非就是把她当成一个大号的布娃娃摆在另一边而已。 听了这话之后,大玉儿也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就红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看了一眼朱由校说道:“我可听人说了,有些时候这样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到了床上,事情就不一样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顿时就咳嗽了一声,问道:“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我就是听人家说的。”布木布泰白了一眼朱由校说道。 “这个你可以放心,朕乃是大明的皇帝,自然就是金口玉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朕顶多也就是抱着你睡觉,不会把你怎么样。朕说话还是算话的。”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笑着说道。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布木布泰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一切都听陛下的吧。” 虽然心里面还是很担心,可也不能够再表现得太明显。如果实在说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那局面可能会变得更糟糕。激怒了他,他可能会反其道而行。现在也只能够相信他了,希望这位大明的天子说话算话。 朱由校点了点头,转身对旁边的魏朝说道:“这里的条件虽然简陋,但是也要准备一下。你布置一下,晚上召开一个宴会,算是举行一个小的仪式。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陛下放心,奴婢明白。”魏朝连忙答应道,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 这种事情操办起来实在是没什么难度,说白了就是按照一场成亲的礼仪来办,只不过是小规模的,甚至比纳妾的规模都要小,只是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代表着堂堂正正有名分,所以才会有这个过程。 办这种事情在魏朝看来,绝对没有问题。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准备吧。” 与此同时,张家口的城中。 王登库也出了家门,上了一辆马车。 这是一辆平时不怎么乘坐的马车,看起来还有一些简陋,一路上也是绕了好几个圈子才赶奔地点。 确定了没有人跟踪着,王登库才下了马车,进入一家酒肆。 此时,这家酒肆已经没有人了。除了一个在柜台上趴着睡觉的小二,周围十分安静。 找到一个位置坐下之后,王登库静静地等着。 按照对方信上所说,王登库要在这里坐着等,然后人就会出现。 没有让王登库等太久,一个身影就从后面走了出来,直接来到王登库的对面坐下说道:“王先生还是准时。” “别废话了。”王登库看着阿古泰,这个人他认识,确定了是这个人之后才说道:“让我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把门关上。”阿古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小二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直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了,随后便退了回去,直接消失在了屋子的后面。 等到屋子里面只剩下两人之后,阿古泰才说道:“王先生,我先把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和你说一遍。” 于是阿古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王登库。当然了,自然是他改编之后的版本。 在这个版本里面,朱由校的身份没有变,依旧是英国公的长子,到张家口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抓范永斗他们。 关于布木布泰的事情,全都被阿古泰省略掉了。在他的这个版本里面,朱由校就是带着人来查走私案的,范永斗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阿古泰的顶头上司被抓了,科尔沁的人也被抓了。而朱由校之所以敢对范永斗动手,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科尔沁和范永斗勾结的证据。 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之后,阿古泰看着王登库说道:“现在的情况十分的危急,我们一定不能够坐以待毙,要想办法扭转局面,不然我们就全都完了!” 王登库听了这话,虽然心里面还有所怀疑,可是眼前的事情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看着阿古泰问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到现在自然要用强了。”阿古泰想了想说道:“你应该能帮到忙。” “什么忙?”王登库看着阿古泰,听到他说要用强,心里面虽然震惊,但也知道这是眼前唯一的办法。 不过王登库还是很担心,因为一旦用强风险就更大了。 “很简单,我让你摸清楚那个客栈周围的情况、人员的进出情况,我要潜入进去。你放心,我会帮你杀了范永斗。”阿古泰看着王登库说道:“到时候就是死无对证。” “你要进去救人?”王登库看着阿古泰,皱着眉头说道:“那里现在有重兵把守,想要救人出来,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你把人救出来,到时候也逃不出张家口。” “我不是去救人,我是去杀人。”阿古泰阴沉着脸说道:“范永斗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伊尔根觉罗知道的秘密也太多了,这个人都不能活着。我们进去就是为了把这两人杀死,至于科尔沁的人,也要死。” “等到所有人都死光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王登库看着阿古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点,王登库真的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直接冲进去就是要杀人。 看着王登库,古尔泰继续说道:“这一次进去我就没有想要活得出来。” 第四五四章 十岁新娘(日万求赏!) 眼中带着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古泰,王登库直接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么做可能真的就不会活着回来了。” “我没想过活着回来。”阿古泰摇了摇头说道,态度十分地坚决。 事实上,阿古泰的态度之所以这么坚决,并不像他所说的这个样子。阿古泰的心里面很清楚,现在自己哪怕是把人杀了,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张家口的生意已经暴露了,从科尔沁的人和伊尔根觉罗被抓开始,就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做的了。 生意暴露之后,张家口就会被严防死守,想要重新开辟出商路来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大明的皇帝绝对不会允许。 既然做好了准备要拔除张家口,杀不杀人有什么意义? 即便是杀人,就能够防止消息泄密? 根本不可能。唯一需要防止消息泄密的,就是眼前这个王登库。这些人如果被泄密,就只有死路一条。 阿古泰反而不需要在意,他需要在意的就是逃跑,活着离开张家口比什么都重要。 阿古泰之所以要冒风险去做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不是为了保护王登库这样的人,这些人肯定会遭到清洗,下场如何谁也不知道。 如果想要保留做生意的火种,或许这些人可以适当的保一下,但是阿古泰绝对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何况重新开辟商路,需要有新的生意合作伙伴,眼前这些人已经不合适了。 如果冲进去之后能够杀掉范永斗,阿古泰也会做,但是绝对不会强求。 阿古泰要做的是去见伊尔根觉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即便是救不出来,也要把他杀掉。除此之外,还有科尔沁的人。 虽然不知道大明的皇帝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抓到科尔沁的人会怎么办,但是对于阿古泰来说,把他们杀掉就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吴克善和布木布泰死在这里,那么这件事情就是大明人的责任。回去把消息传回去,对大汗非常之有利。 他们死了比活着有用,总之不会让他们活在大明人的手里面,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 至于和王登库这么说,那就是想要让王登库可以帮忙。 虽然阿古泰手底下还有十几个人,也都是悍不畏死的人。但是在张家口这个地方,在眼前这样的局势下,这十几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强拼的话出去就是个死;暗中行事的话也没有什么能力,很不方便。 但是有了王登库就不一样,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很多事情阿古泰做不到,他们都可以。 只要王登库能把阿古泰送进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用他操心。 王登库此时也在琢磨,眼前这个阿古泰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王登库好像都没有太多的选择。应该搏一搏,反正只不过就是把他们送进去。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如果被俘虏了,应该也不会供出他。 如果他们想供出王家的话,已经有那么多人被抓了,早就开口了。无论是伊尔根觉罗,还是范永斗,他们都会把王家交出去。 王登库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他做了决定。 看着眼前的阿古泰,王登库说道:“可以送你们进去。不过你们也不用在里面送死,可以尝试着把人救出来。” “你们可以放心,我会安排你们出城离开张家口。只要你们能够从那个客栈逃出来,我就有办法送你们出去。若是暂时出不去,我也可以安排一个地方让你们藏身。张家口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躲几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登库,阿古泰说道:“好的,没问题。你是我们的好朋友,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让你的生意做得更大。”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过去再说吧。”王登库摇了摇头说道。 事实上,这话也是王登库骗人的。 如果这些人真的能够逃出来的话,他一定把他们全都弄死。送他们出城? 那是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太危险了。别说他没有门道了,就算有门道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些人就应该死在张家口,再也不用回去。 之所以让他们救人而不是杀人,就是给他们一点希望,以防他们做些乱七八糟的事。 王库登两人各怀心思,算是短暂的达成了协议。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之后,两人就分开了。 王登库小心翼翼地离开,回去安排人准备行动。 阿古泰回去准备人手,随时准备动手。 而在客栈之中,此时也已经热闹了起来。 魏朝带着人手开始准备,不断地有东西被送进来,甚至大红喜字都准备好了。显然,他们已经把气氛准备烘托了起来。 在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吴克善坐在桌子前面,气氛有低沉。 房间里面摆放着酒菜,吴克善一口喝完了杯中酒,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布木布泰,郁郁不乐的说道:“布木布泰,委屈你了。” 布木布泰听了这话之后,身子一颤,微微有些更咽,却极力压抑着说道:“哥哥,你不用放在心上。对于我来说,嫁给大明朝的皇帝,还是嫁给黄台吉,本身没什么区别。不过嫁给大明朝的皇帝也好,否则见到姑姑,还是觉得有些麻烦。” 布木布泰的姑姑,也就是哲哲,是黄台吉的大夫人。在黄台吉称帝之后,他就把哲哲立为了皇后。 若是布木布泰也嫁给了黄台吉,他们这算是姑姑和侄女共侍一夫。 可是现在,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我们这是被逼的。”吴克善将手中的酒杯猛地砸在桌子上,说道:“可是他居然让你现在就侍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就杀出去!” “从这里杀出去,无非就是一个死而已。”布木布泰看着哥哥,笑着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微红的说道:“哥哥,我已经解释了,他和我说了,这是做给人们看的,不会真对我怎么样。” “他可是大明的皇帝,即便是真对我怎么样,谁也没有办法。他没必要做出这种保证。所以我相信他,他不会失信于我的。” “哥哥,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吧。明天就会有两份圣旨交到哥哥的手里面,到时候哥哥也就可以拿着它们回去了。” 事实上,布木布泰也看得出来,哥哥真的动心了。 布木布泰轻轻松松地从话里面就能够感觉得出来,哥哥的抗拒心理已经越来越弱了。 显然大明朝的皇帝给的好处足够打动他,甚至给他描绘的那些场景,已经让他有了信心去实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说什么其实作用不太大,即便是自己真的想和哥哥一起杀出去,哥哥恐怕也会劝自己一句,情况很不一样了。 不过对于布木布泰来说,其实无所谓。她反而觉得和大明合作也更合适,毕竟大明没有办法占据草原。 比起大明来说,黄台吉真的更加危险。 这次说不定真的就是科尔沁的一个机会。 科尔沁上下在想什么,这件事情谁都知道? 父亲想要称霸草原又不是什么秘密,几代人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好的机会,家里的实力也一直壮大不起来。 如果这次真的能成,那么或许真的能够做成很多大事情。以后大明朝的皇宫就是布木布泰的战场,她的处境肯定不会太好。 但是布木布泰相信自己能够应付,而且对自己的相貌也很有信心。再过几年,她说不定就能把大明的皇帝迷住。 布木布泰对吴克善说道:“哥哥,我们都做好自己。我会尽力在明朝这边给你争取一些东西,让你能够过得好一些。” “同时你也要好好的在部族里面做事,争取壮大科尔沁。到时候了科尔沁越是强大,妹妹的日子就越好过。”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站起身子,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不会让你白白的付出,一定会让科尔沁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 “好。”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果然自己的想法没错,哥哥已经变了,他被一些东西迷了眼。 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了。不过自己要保持冷静,这个局面也不是什么坏事。 等到吴克善离开之后,布木布泰照着镜子,眼神有些空洞。 居然就这样子嫁人了? 虽然知道很快就会嫁给黄台吉,可是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过想到那个男人,布木布泰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不知道他会对她做什么。 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朱由校却完全没有考虑这件事情。 他表情严肃的看着眼前的陈洪,问道:“这个就是锦衣卫递上来的名单?”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这是范永斗供述出来的。” “根据范永斗所说的,在张家口这个地方做生意,凡是跟关外有所牵扯的,基本上都会走私一些货物出去。” “张家口周围的士族,基本上也都有参与,这里面以晋商为甚。山西盛产铁矿,所以他们基本上都是走私铁矿和兵器。除此除此之外,还有粮食和盐。凡是越紧俏的东西,他们就会越走私。” “这上面列举了大大小小二十四家商户,他们都是做这个生意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 这个名单倒是没有出乎他的预料。现在张家口的走私发展的还没有那么强大。等到黄台吉灭了林丹汗之后,统一了蒙古族部,张家口这里的走私才会达到最顶峰。 不过现在这个收获也已经不小了,朱由校很满意。 把名单放下,朱由校说道:“让锦衣卫的人盯着他们,绝对不能够让他们跑了。把他们的财产全都摸清楚,一点都不要剩下,明白吗?” “皇爷放心,奴婢明白。”陈洪连忙答应道。 对于皇爷到张家口来的目的,陈洪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点。关于弄钱的事情,他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皇爷花钱的心思也很多,也花得非常的快。这一次从京城里面出来,内库里面就已经快空了。到了这里如果不搞点钱,那才不是皇爷的性格。 在这件事情上,陈洪知道怎么做,一定能够安排的好,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由校问道:“另外一件事情的进展如何?” “消息已经传递给他了,效果很好。”陈洪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前些日子他都不怎么好好吃饭,郎中给他治伤他也不配合。” “但是这几天不一样了。他会多吃一些东西,也会保存体力,治疗伤势的时候也很配合。虽然他做的小心翼翼,可是这种事情毕竟是瞒不过咱们。” “衙役那边也确定他听到了消息,现在估计正在想办法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如此就甚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不要出什么差错,一定要记住,把消息先锁死,让他先好好的待一阵子。” “时间越长,他就会越着急。到时候送出消息的时候,也就会越加的肯定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真的。这件事情急不得。” “是,皇爷。奴婢明白。”陈洪躬身答应道。 “辽东那边,已经派人把消息送过去了,相信熊廷弼很快就有动作。这边的消息也不能走漏的太快,一定要比那边晚。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朱由校笑着说道。 陈洪连忙笑着说道:“皇爷运筹帷幄,这些蛮夷怎么能够比得上呢?” 朱由校看了陈洪一眼,没有说话。这个马屁拍得一点水平都没有。 活动了一下身子之后,朱由校颇为感慨的说道:“走,去看看朕的新娘。没想到今天晚上朕又要做新郎了,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第四五五章 请君入瓮 朱由校来到婚房的时候,这里早就已经布置好了。 布木布泰蒙着红盖头,穿着大红喜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边上。 虽然没有什么拜堂之类的礼仪,但一切都是按照程序走的。 朱由校四下看了看,却没有走进去。现在还没有到他进洞房的时候,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只是检查了一遍婚房,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朱由校就转身离开了。 很快,夜幕降临,整个客栈也都热闹了起来。 酒菜不断地被摆在婚宴上来,所有的贺礼都被拿了进来。 阿古泰低着头走在客栈的回廊里,他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混了进来。 果然王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借着给这里送菜送酒的机会,王家人就安排了进来。 具体是怎么安排的,阿古泰不知道,但是他已经进来了。 刚刚与客栈里的小二聊了几句,大体上已经知道这里在做什么。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阿古泰的心里非常震惊。 这里住着的居然不是英国公的长子,而是大明的皇帝! 大明的皇帝居然到这里来了,之前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而现在自己居然得知了这个消息! 更让阿古泰震惊的却是大明和科尔沁联盟。原本他是不相信的,可是今天这里这么热闹,除了举行联盟的仪式之外,还要举行布木布泰嫁给大明皇帝的仪式。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粗糙的仪式,据说以后还会举行大型的出嫁,只不过目前暂时给一个交代而已。 在得到这些消息之后,阿古泰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绝对不能够死在这里!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要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不过在这之前,阿古泰还是要先找到伊尔根觉罗,必须要见到这个人才行,要问清楚具体的情况。 阿古泰转过一个回廊,摸向不远处的一排房间。 事实上,阿古泰已经打听清楚了,前些日子抓来的那些人全都关在这里。 当然了,阿古泰没有直接打听,而是从侧面了解了一下小二说的,他每天都要往这里送很多饭。 阿古泰很清晰地判断出来,那些人就是关在这里。 看着阿古泰离开的背影,张春抱着肩膀说道:“还是挺愚蠢的。他竟然觉得他真的能够混的进来,而且还能够打探到消息?这人是得有多愚蠢。” 化妆成小二的亲卫站在张春的旁边,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可能是小的演的像。” 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手下,张春说道:“看看你的样子,还演得像?手上的茧子位置都不对,那一看就是握刀的手。小二的手像你这样吗?” “还有你那个动作,哪里像是一个客栈的小二?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灿烂,实在是太虚假了!化妆潜入不合格,回去之后重修。” 张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幸亏遇上一个蠢货,这要是遇上一个精明的人,很可能你就被认出来了。搞砸了这一次的差事,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手下笑了笑,也不敢反驳。回去之后还真的是要重修? 他脸上全都是苦涩的表情,立功没有立下,反而被上司批评了,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张春才不管手下怎么想,继续问道:“王家那边盯上了吗?” “锦衣卫的人在盯着,他们不让咱们插手。”手下有些无奈的说道:“大人你交代过,不让咱们和锦衣卫的人发生冲突,所以咱们的人只能是在外围盯着。” “这个没关系。”张春摆摆手说道:“咱们和锦衣卫还是不要发生竞争的好,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要知道,咱们的职责就是护卫陛下。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在陛下的身边发生,咱们也不不会参与。锦衣卫那边不用管,如果他们什么事情做出问题,你直接来告诉我就行了。” 手下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没问题。王家那边的人,咱们已经盯上了。他们过来接洽的时候,咱们就已经知道了。咱们接下他们,把他们藏起来了,不会走漏消息和风声。” 手下继续说道:“等事情过去之后,咱们的人才会出去。” “那就好!”张春点了点头说道:“范永斗不能死,其他的人无所谓。你派人盯着点,如果他们想要杀范永斗的话,就把他们暴露出来。” “我这就去。”手下点点头说道。 而此时的阿古泰正在继续小心地向前走。 他的心在砰砰地跳,从来没有想过他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现在居然真的就做到了。 越往前走,阿古泰越紧张,心里面却也越激动。 很快,他就摸到了这一侧的房子西面。 看了一眼门口站岗的两个人,阿古泰绕到了房屋的后面。 果然这里面没有人把守。不过因为后面是墙壁,也没有办法进入房间里面。如果想要进去的话,那就只能翻到房顶上。 不过这难不倒阿古泰,他的身手还是不错的。 向后退了一步之后,快速助跑,猛地踩墙面向上一蹬,双手便勾住了房顶。 因为屋顶是瓦片,阿古泰不敢用力,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轻轻地勾住墙壁的顶端,双脚慢慢向上,最后甚至成了一个钩子。 随后双脚猛地发力,身子直接蹿上了屋顶。 落在屋顶的一瞬间,阿古泰就用手按住了脚下。虽然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响动,但这一下没有让响声传得太远。 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见前面站岗的两人似乎没有察觉,阿古泰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步过去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在不远处的张春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说道:“这个人的身手还不错,怪不得能够在这个地方如鱼得水。看得出来这个人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怪不得之前那么蠢。也能够理解。” 这种事情,张春是知道的。不论是他们还是其他人,做事情都是有分工的。 只不过亲卫他们这些人的要求非常严,任何一个方向都必须要掌握才行。眼前来的这个人明显是刺客,也就是死士,行动能力很强,但是其他方面就差一些。 阿古泰在屋顶上行走,尽量贴着屋顶,不让人发现自己。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处房间的顶棚。那里有着一处气窗,透过气窗就能够看到屋里面的情况。 向里面看了一眼之后,阿古泰眼睛就瞪大了。 里面正是伊尔根觉罗! 不远处地张春看了一眼手下说道:“这也是你安排的?那一排房子就那么一个有气窗的,你就把那个叫做伊尔根觉罗的家伙关在了里面。你是生怕对方发现不了是不是?” 听了这话之后,手下也很无奈,直接说道:“大人,不这样做不行啊!那一排房子是最适合关这些人的地方,又不能单独把伊尔根觉罗关押起来,放到别的房间又不太合适。” “如果没有那个气窗,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可能直接进去。他会选择从正面打倒咱们站岗的人,这样太危险了。如果要是演戏的话,旁边的人很容易被他杀掉;如果不演的话,他又进不去,所以只能这么做了。他只要找到那个天窗,就能够找到伊尔根觉罗。” 瞪了一眼手下,张春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人办事还真是不妥当。 阿古泰却没有想到这些,此时他兴奋得不行了,将一根绳子拴在天窗上,另外一头就扔了下去。 绳子落地的声音自然惊动了伊尔根觉罗,他抬起头向上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了阿古泰。 伊尔根觉罗顿时就跳了起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心中狂跳:“来了来了,自己的人来了!有希望了!” 想到这些,伊尔根觉罗就高兴得不行。 顺着绳子滑下来之后,阿古泰看着伊尔根觉罗有些兴奋的说道:“我来救你了!” 伊尔根觉罗看着阿古泰兴奋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好。现在我们还有多少人在外面?” “没多少人了,就剩十几。”阿古泰连忙说道:“这一次我是去找了王登库,让他帮忙,我才能够进来的。现在你跟我走吧,他已经答应我们了,要让我们安全离开这里。” “那个人不能相信。”伊尔根觉罗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也不能走。” 阿古泰焦急的看着伊尔根觉罗说道:“在这里待下去就只能是等死,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我有把握把你一起带出去。” “不是出不去,而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伊尔根觉罗面容严肃的说道:“有一个消息要你送出去。大明的皇帝到这里了,科尔沁那些人已经和大明的皇帝结盟了。” “这件事情我知道。”阿古泰说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举行婚礼。如果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我也进不来。” “吴克善把他的妹妹布木布泰嫁给了大明皇帝,今天晚上就要成婚了。外面正在准备呢。” “是这样吗?”伊尔根觉罗有些愤恨的说道:“他们的动作可真快!那我就不更不能走了!” 第四五六章 阴阳师 “这有什么关系?”阿古泰有些着急的问道。 “这件事情他们要瞒着,不想传出去是因为他们要对咱们用兵,联合科尔沁攻打咱们。现在大明已经派人去了辽东,消息很快就会传递到熊廷弼那边。咱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及时传回去,尽快告诉大汗。”伊尔根觉罗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阿古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和我一起走,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想办法。王家的人不可信,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归能够安全的离开这里;即便我们离不开这里,也能够把消息传出去。” “不行。”伊尔根觉罗继续摇头说道:“老大汗刚刚去世,咱们现在可以说是岌岌可危。如果他们双方联合攻打我们,这一战很可能会战败。” “这一战只能胜,绝对不能够败,就像当年的萨尔浒一样。当年萨尔浒一战,我们打赢了,才换来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辽东优势,才能够占据那么大的地盘。所以这一次我们也一定要打赢。只要我们能够打赢,我们甚至能够拿下沈阳和辽阳,整个辽东都是我们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更不能够让消息泄露出去。” “你悄悄地把消息送出去之后,我们那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如果我也跟着你走了,那么这些人就知道消息泄露了,所以我不能跟你离开。你要把这件事情回去报告给大汗,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和大明他们作战。” “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到时候给他们一下狠的,咱们就能够翻身了。为了大汗,我牺牲了不算什么,这里的人都牺牲了也不算什么。” 阿古泰看着伊尔根觉罗,见他的目光十分坚定,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沉了下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没有说得出来。 这个时候能说什么? 伊尔根觉罗这样的坚定,这样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阿古泰没有理由阻止他。 就像他说的,自己这一方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消息,一定不能够泄露出来。大明和科尔沁实在是太阴险了,以为自己这一方还不知道,这会替自己这一方赢得很大的优势。 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声,甚至还有嘲笑声。 伊尔根觉罗的脸色大变,看了一眼阿古泰说道:“狱卒来了,你快点走!再晚了就走不了了!” “好。”阿古泰用力地点了点头,拽着绳子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消息送回去。” 伊尔根觉罗也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比你我的性命都重要。一定要把消息送出去,命可以不要。你明白吧?” “我明白。”阿古泰点了点头,在伊尔根觉罗的帮助下,拽着绳子再一次爬上了屋顶。 不远处的屋子里面,张春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看着阿古泰离开的背影,对身边的手下说道:“派人跟着他,千万别跟丢了。你们知道跟丢了是什么结果。” “大人放心,我们知道。”手下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吩咐安排了。 阿古泰这次已经没心思搭理王家的要求,他要离开这里,尽快把消息送出去。 至于王家那边,阿古泰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不可能在这里和他们废话了。 而去杀范永斗这种打草惊蛇的事情,绝对不能做。为了这一次的事情,伊尔根觉罗连命都不要了,自己怎么可能去杀什么范永斗,帮助王家家主的安排? 阿古泰肯定是不会听的,如果真的在这里大开杀戒,那才是麻烦事。 从后面下了屋顶,阿古泰转了几个圈之后,再一次回到了前面。 舒了一口气,找了一个机会从墙翻了出去,阿古泰快步离开了这条街。 再转了几个圈,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阿古泰才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而在阿古泰身后的一个房间里,有人放下了手中望远镜,对身后的人说道:“他朝着七号街走过去了。” 身后的人点了点头,径直走到窗口,手中拿着一面旗晃了晃。 很快,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座建筑里面,便有人拿出了一面黄色的旗子晃了晃。 这人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回头对同伴说道:“七号街那边已经接到消息,他们发现目标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同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种事情做了不是一次,训练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可是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重要了,上面三番四次的嘱咐,那是不敢耽误,也是一点差错都不敢出。 现在已经把事情交给七号接了,那就是他们的事情,自己这边的任务完成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朱由校这里。 听了张春的汇报,朱由校摆手说道:“这件事情做的不错,你马上安排人盯着他,最好能从他的嘴里面套出一些消息来。要知道他究竟得到了什么情报,实在不行也没有必要强迫。” “是,陛下。”张春答应了一声,从怀里面拿出了一张文书直接递给朱由校,神态恭敬的说道:“陛下,这是那个叫伊尔根觉罗的和这一次来的人在房间里面谈话的内容。”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随后问道:“这个东西你们是怎么拿到手的?” “咱们的人在墙壁两侧做了假,墙已经被挖空了。而且我们在墙里面埋了土电话,找了几个能听懂话的人在听。” “隔壁还有一个透视孔,可以看到里面两个人。臣安排了两个能够读唇语的人,看看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朱由校看着张春,半天没有说话。 还真是给他们一个支点,他们就能翘起整个地球。 自己不过教了他们一些东西,他们还真的是衍生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现在连读唇语这么高级的东西都能够弄出来,还真是了不得! “他们说的汉语?”朱由校看着张春问道。 “不是,说的是他们的话。”张春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咱们会读唇语的这个人会说好几种话,无论是女真话还是蒙古人的话,甚至是藏人的话,他全都会。” “人才啊!”朱由校忍不住赞赏他。 “这样的人真的是人才,能说几种语言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还能够读唇语,这种人太难得了!”朱由校对张春说道:“好好爱护他,有危险的事情就不要交给他办了。以后这种事情要多多用用他。” “是,陛下。”张春连忙答应道。 事实上,这个人在他的手下里面也是非常重要的,这种人才也是不好找,这么多人里面也就培养了这一个。 朱由校看向手中的文书。 这纸上可以说将伊尔根觉罗两个人所说的话全都记录了下来。 朱由校没想到这个伊尔根觉罗还是个阴阳师,居然让他那边假装不知道。 原本朱由校的计划就是让他们知道,让科尔沁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给他们两家之间埋下一个裂痕,有利于自己接下来的路。 可是现在这个伊尔根觉罗选择装不知道,那么就成了建奴知道这件事情,大明知道建奴知道这件事情;建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大明也知道建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还假装不知道建奴知道这件事情。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啊! 放下手中的文书,朱由校抬起头看着张春说道:“差事办得不错,这一次的功劳给你们记下来。今天晚上多少吃一些酒肉,让你的手下好好吃一顿。至于剩下的赏赐,功劳记着,回头论功行赏。” “谢陛下!”张春连忙恭敬地答应道,语气之中全都是开心。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立功的机会并不多,而这一次能够把功劳记起来,意思就是按照军功算的,对于以后升职和转任,那都是有非常多的好处的。 看来陛下对这次的事情还真的是很高兴。 “行了,去吧。”朱由校笑着站起身子,对张春说道:“好好的去吃饭喝酒吧。” “是,陛下。”张春连忙躬身答应道。 等到张春走了之后,朱由校也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办完了,朕总算能松一口气了。现在可以好好地去弄洞房了。给朕更衣。” 朱由校自然是要换一套衣服,当然不会是皇帝娶妻子穿的那一套。不过为了表现正式,朱由校还是让人弄了一套民间娶妻时穿的大红色喜服。 在魏朝的伺候下,朱由校很快就换好了喜服,带着笑容走向布木布泰的房间。 此时的布木布泰蒙着盖头坐在床上,心里面怦怦的乱跳。 也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来,更不知道他今天晚上要对她做什么。 布木布泰现在有一些不相信那个人说的话,毕竟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到位了。 “吱呀!”门被推开了。 布木布泰一个激灵,她不知道谁进来了。 朱由校迈步走了进来,把门关上了。 魏朝直接站在门外。 不远处的亲卫也能站着,本来他们今天晚上就是不会离开的。 第四五七章 又洞房(日万求赏!) 房间里面。 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直接坐到她的身边说道:“你很害怕。” 虽然脸上被蒙了盖头,但布木布泰还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模样,但是听他说话就能听得出来,这个人就是那个大明的皇帝。至少在他的身边,能让她放心一些。虽然接下来的事情她还是有些害怕。 布木布泰说道:“陛下来了。” 自从事情敲定以后,朱由校就发现了,大玉儿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很多。态度上不但友好了,也变得顺从了。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 朱由校笑着说道:“是啊,朕来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伸手将布木布泰的盖头揭了下去,开始上下打量起她。 说实话,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虽然是一个准美人胚子,但朱由校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被朱由校盯着看,布木布泰有一些害羞,更多的则是害怕。 “放心吧,朕说话算数。”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笑着说道,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把头上这些东西都摘下去,全都收起来。睡觉又不能带着。” “是,陛下。”布木布泰连忙答应了一声,开始从头上往下摘东西。 对于朱由校的审美,宫里面的很多人都知道,陈洪自然也是非常的了解。 所以,他们在给布木布泰化妆的时候,并没有搞什么浓妆艳抹,而是化了个很清爽的淡妆。 头上的发簪摘了下去,外面的大衣袍也脱了下来。看着穿着红色内衣的布木布泰,朱由校问道:“能喝一点酒吗?” 布木布泰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在草原上不喝酒是不行的,有的时候喝酒是用来取暖用的。虽然酒给人的暖都是错觉,但终究还是需要的。虽然布木布泰年纪还很小,但是在草原上每一个寒冷的冬天,她都喝过不少的酒。 见布木布泰点头,朱由校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到桌子对面,一杯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朱由校说道:“在我们大明,这个叫做合卺酒,成婚的晚上都要喝的。今天晚上就一起喝了吧?” “虽然这里的环境有些差,仪式也有一些简陋,但朕答应你,等到所有的事情过去之后,朕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大玉儿嫁给大明这件事情是要宣传出去的,朱由校没觉得以后会把规模搞得很小。这是要用来树立榜样的,自然而然就要把事情做得最好好。 在这一点上,朱由校是有打算的。 “这就已经很好了。”布木布泰走到朱由校的对面坐下,说道:“陛下能够看得上我这个蛮夷的小丫头,已经是我的福分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布木布泰,笑着说道:“像你这样懂礼的女孩,算不上蛮夷,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 布木布泰的态度让朱由校很满意,顺从才最重要。 端起酒杯对着布木布泰,朱由校说道:“来,咱们喝一杯合卺酒。朕来教你怎么喝。” 红着脸跟朱由校喝了酒,酒下肚之后,布木布泰轻轻咳嗽了下,脸上有些微红。 她有些回味地抿了抿嘴。说实话,这杯酒很好。 草原上喝的酒自然不能够和朱由校的酒相比。虽然布木布泰在科尔沁的身份尊贵,平常使用的也都是上好的东西,喝的酒也都是中原走私过去的好酒。可是与朱由校的酒,那自然是没有办法相比的。 看着布木布泰,朱由校笑着说道:“喜欢喝,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是不要多喝,朕可不想娶一个女酒鬼。” “是,陛下。”布木布泰羞答答答答应道。 “好了,酒也喝了,天色也不早了,该休息了。”朱由校看着布木布泰说道:“来,伺候朕把衣服脱了。” “是。”布木布泰脸上的红色更浓了,也更加的羞答答了。 将朱由校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虽然还有一些害羞,刚开始也有一些生疏,但逐渐地就熟练了。 把衣服叠着放好,布木布泰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说道:“陛下,好了。” “好了吗?”朱由校一愣,随后低头看了看,说道:“这不是还有两件吗?” 布木布泰咬了咬嘴唇,当然知道朱由校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朱由校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朱由校坐到床上,看着布木布泰直接说道:“轮到你了。” 低头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咬了咬牙,伸手将身上最后两件红色内衣也脱了下来。 她抱着肩膀站在原地,脸色通红,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朱由校伸手将她拉到怀里,说道:“好了,睡觉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就把布木布泰轻轻地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躺到床上之后,布木布泰趴在朱由校的胸口,整个人都紧张得差点跳起来。 感受着怀里小人滚烫的皮肤、砰砰的心跳,朱由校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说道:“好了,睡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忙了一天,想来你也该累了。” 轻轻地哼了一声,布木布泰没有再说什么。 似乎朱由校也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打算,这让她放心了不少。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思绪不断地飞扬,布木布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张家口城中。 阿古泰正在狂奔。 自从离开客栈之后,他就回到了住处,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消息也传递给了心腹。 现在阿古泰要做的事情是去见王登库。眼前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阿古泰想要离开张家口,还需要王登库的帮忙。 这件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以个人能力想要离开张家口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王登库的确是有一些能耐,也有一些门路。 虽然阿古泰也可以慢慢等待,寻找机会自己离开张家口。可是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大了,消息也实在是太过紧急了,他没有时间继续等下去,一定要在短时间内离开张家口。 他必须选择王登库。 把消息告诉心腹之后,阿古泰便去找王登库了。 反正消息已经告诉了心腹,一旦自己有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可以选择时间离开张家口。 而且阿古泰已经想好了一个说法,他有信心能够说服王登库。 来到见面地点之后,阿古泰发现王登库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这次的地点是王登库选的,阿古泰怀里面揣着刀。如果事情实在是不可为的话,他不可能落到王登库的手里面。 坐下之后,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酒菜,阿古泰也不客气,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筷子准备开始吃。 只不过在吃之前,阿古泰看了一眼王登库问道:“你这里面没有下药吧?如果放了毒药的话,事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王登库看了一眼阿古泰,笑着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 “你想杀我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阿古泰语气随意地说道:“我也能理解你,毕竟现在我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一旦暴露,你们全家人都要完蛋。” “而你杀了我,这件事情也没有人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以后两方还要做生意,你也可以继续和我们做生意,死我一个人没什么重要的。”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可能告诉了你之后,你可能就会改变主意。所以如果你这里面没有下药的话,我就要开始吃了;如果下了药的话,那你最好给我换一桌。” 王登库看着阿古泰,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的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药呢?如果我要杀你,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盯着王登库看了一会儿,阿古泰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说完这句话,阿古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拿起了筷子吃了两口菜,最后才看着王登库说道:“先说一个你不知道的消息。这一次来到张家口的,并不是英国公的长子。” 王登库心里面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抬起头看着阿古泰,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那是谁?” “是大明的皇帝陛下。”阿古泰看着王登库,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说道:“你没想到吧?谁都没有想到。谁能想到大明的皇帝陛下居然到这里来了呢?” 听了这个消息,王登库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看着阿古泰,有些震惊的说道:“你确定吗?这个消息是准确的?来的人是皇帝?” “当然了,我潜入进去才获得的消息。”阿古泰语气肯定地说道。 “你自己想一想,抓了范永斗,还抓了其他的人,甚至封锁了张家口,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权利?难道只是一个来做生意的纨绔子弟吗?你觉得可能吗?” “至少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而钦差大臣到了这个地方,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泄露?你看看抓人的都是什么人?那可是锦衣卫。” “我听说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都来了。什么人能支持他呢?什么人能让他们这么听话?除了大明的皇帝,还有谁?” 阿古泰说完这句话,看着王登库问道:“现在担心不担心?” 王登库瞪了一眼阿古泰,但没有说话。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心里面已经把阿古泰骂了一顿。当然,只是在心里面。 当今的这位陛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 自从登基之后,陛下的大事可以说是干了一件件。 河南的福王如何?河南的大小官员如何?山东的官员怎么样?山东的孔家又怎么样? 该收拾的不都收拾了? 抄家灭族,杀的人还少吗? 那些人当今陛下都不在乎,何况他们这些人。他们干的是一些破事,现在已经被陛下知道了。范永斗被抓了之后,可能就会轮到他们了。 想到自己可能会得到的下场,王登库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害怕了吧?”阿古泰看着王登库笑着说道。 这些大明的商人,阿古泰早就了解地很清楚了。他们平日里都是耀武扬威的、结交各种官员,可事实上,骨子里面却是虚得很。 把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这些人是最没有骨气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估计心里面都已经吓死了。 “我死了你们也没有好处。”王登库看着阿古泰,阴沉着脸说道。 “所以我们都不能死。”阿古泰面容严肃的说道:“这一次我进去之后得到了很重要的消息,只要能够带回去,大汗肯定就会给我很重要的赏赐。” “你在大明已经没法继续呆下去了,跟我一起走吧?” 这就是阿古泰打定的主意。 他要忽悠着王登库一起走。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再害自己了。毕竟他也要跑,再杀自己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一路上他还要靠自己,到了大汗那边之后也要靠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登库就是有求于自己了,他也不可能再去杀自己。 在这件事情上,阿古泰很有信心。 面对死亡的威胁,让他逃跑肯定会用尽心思。 王登库把所有的心思全都用上,阿古泰逃离的可能就更大。 抬起头看着阿古泰,王登库沉着脸说道:“我跟你一起走?” “不然你还能有什么选择?”阿古泰理所当然的说道:“在大明你已经活不了了,抄家灭族这样的罪名,你怎么办?” “如果来的是别人,你可能还有办法可想。可来的是皇帝。你是不是跟我一起走,才能够保住你一家的命?你也不想落得范永斗的下场。” “到了我们那边之后,你一样过好日子。大汗肯定非常的器重你。这两年在我们那边讨生活的汉人也不少,日子过得很不错。” “你为我们立过功,还是如此的有才华和才能,相信到那边也是容易得手。加上我手中的东西,这一次我们回去之后,必然会平步青云。总比你在这里等死的好。” 第四五八章 王登库要跑路 王登库看着阿古泰,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放弃自己积攒下来的东西跑到建奴去? 说是会重用自己,可谁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本身就是大明的人,跑到建奴那里很可能会被排挤。虽然说自己有功劳,可实际上这算什么功劳?无非就是做生意罢了。 如果跑到建奴那里去,说不定还会要把自己的钱交出来。甚至为了钱,命都可能没有了。 可是王登库继续待在张家口这里,下场也不一定会好到哪里去。 皇帝抓了他,很可能就是抄家灭族。到了那个时候,不但钱没有了,可能命也没有了,这不是王登库想要的结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登库该怎么选择? 无论是去建奴,还是继续待在大明,王登库都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阿古泰看着王登库烦恼的样子,也没有催他。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如果自己表现得特别积极的话,反而会让王登库更害怕。自己要做的就是把事情的情况和王登库说清楚,摆事实、讲道理,剩下的就是让王登库自己去想了。 具体的情况怎么样,那就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这件事情十分的关键,关系到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每一个节点,阿古泰都想过了,甚至连王登库做什么样的反应,他都已经做好了相对应的策略。哪怕王登库不跟自己走,也会留下自己的。 人那种东西,有些时候就需要一点点希望。毕竟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为了这一点点希望,王登库也不会要了阿古泰的命。 “行了,事情就是这样。你好好想一想吧。”王登库看着阿古泰直接说道。 “这次的事情也就这样了,再聊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留下了这一句话之后,阿古泰直接站起来身子,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阿古泰离开之后,王登库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三十多岁的年纪,眼直口方,面容清秀。 他看了一眼王登库,恭敬地说道:“父亲,人已经离开了,也没有带着其他人过来,周围也没有埋伏。” 王登库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对于这个儿子,王登库可以说是非常的看重,从小就带在身边亲自培养,为的就是将来能够接自己的班。 这一次事情这么重要,所以他把儿子也带出来了。 看了一眼儿子,王登库温和的问道:“你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怎么样?那个叫阿古泰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还是不能肯定。”王登库的儿子说道:“有可能是他为了保命胡说八道,也有可能是真的。” 王登库点了点头,赞同的问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分开,”王登库的儿子脸色凝重的说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可就麻烦了。我们不能够聚在一起,否则无论到了哪一方,下场都可能不会太好。” 看了一眼儿子,王登库想了想之后,说道:“你仔细说说。” “一部分人跟着阿古泰去建奴,一部分人留在大明。如果两边都没事,自然能够相互沟通有无,留在建奴的人也会得到重用。毕竟有大明这边为援手。” “如果大明这边完了,留在建奴的人便可以留下传承,也相当于和大明有了仇恨。到了那个时候,在建奴那边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也会得到更多的信任。而且走的时候也不用拿走太多的家产和银两,免得被人觊觎。到了那边以智慧求生存就是了。咱们家的人都是有能力的,到了那边也肯定会混得更好。” “如果两边都灭了?”王登库看着儿子,有些担忧的直接说道。 “那不会。”王登库的儿子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笃定的说道:“如果大明这边没了,建奴那边肯定不会杀我们。千金买马骨,我们就是马骨,何况他们还想借着我们熟悉大明这边的情况来做生意。” “要知道,如果事情是真的,张家口可能就没办法做生意了。到了那个时候就需要开辟新的商路,我们王家的人自然就能够得到重用。只要我们不全都去建奴,他们就没办法拿捏我们。” “你去吗?”王登库看着儿子直接问道。 “父亲去,儿子留下。”王登库的儿子想了想之后说道:“你还可以把老三也带走。至于家里面,可以交给儿子,一定不让父亲失望。” 看着儿子,王登库站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必如此忌讳。这个时候了,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事实上,如果是小心眼的人,可能觉得儿子要把自己赶走,然后图谋自己的家业。 可是王登库却知道,儿子不会这么做。儿子之所以让自己带着老三走,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活命罢了。儿子并不看好大明这边的事情,显然觉得阿古泰的话是真的。 “还是你去吧。”王登库看着儿子,非常欣慰的说道:“你这样的智慧足够应付那边的事情。如果事情是真的,你爹恐怕已经走不了了。” “现在回家好好的谋划一下,另外派人打探一下消息,确认一下阿古泰说的是不是真的。”王登库无奈的说道:“同时让人安排好路线,一旦确认了消息,你马上带着人离开。” 王登库的儿子想了想说道:“父亲,孩儿觉得不如把消息放出去。皇帝到了张家口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了。” “甚至阿古泰说的结盟的事情,咱们也可以找人放出去。这件事情实在太大,甚至会引发舆论的哗然。等到消息传出去以后,就能够确认事情的真假了。同时也能够扰乱这里的情况,看看事情的情况究竟会如何。” 沉吟了片刻之后,王登库的脸上顿时闪现了一抹精彩,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咱们回去就找人。不过要找一些可靠的人,不能够有其他的差错。一旦被人追查到是咱们干的,那麻烦就大了。” “父亲你放心,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动用咱们的人。让蒙古人去做,相信他们会更感兴趣。”王登库的儿子笑了笑说道,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看了一眼儿子,王登库也笑着说道:“这是一个好办法,咱们去试试。” 父子二人商量好了之后,直接离开了这里,向着家里面走了回去。 两个人已经决定了要试试,一轮新的风暴又在张家口酝酿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 朱由校睁开了眼睛。 看了一眼依旧蜷缩在怀里面的布木布泰,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丫头睡得还挺香,脸上带着笑了,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不时地还舔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吃好东西。 不过有一件事情朱由校感觉不太好,他有一个东西被人握住了。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什么时候伸的手,这是在练手动挡的车吗? 实在是有一些坚持不住,朱由校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 布木布泰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四下迷茫地看了一下,脑袋似乎回过神来了,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她看着朱由校轻声说道:“陛下,你醒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少年嗜睡,原本是不想招呼你,可是有些事情不招呼你不行。” 听了这话之后,布木布泰先是一愣,最后猛然发现自己的手上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下一秒她就知道那是什么了,毕竟昨天晚上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坦诚相待。 瞬间,布木布泰脸色通红,连忙把手抽回来,直接把头埋进了被窝里面滚来滚去的,一副害羞不成样子的模样。 她还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哼哼声,听得朱由校有一些牙疼。 朱由校轻轻地在被窝里面将她捞了起来,直接放到身上。 朱由校怀抱了她的背说道:“不用不好意思,你现在已经是朕的妃子了。如果还想睡的话,你就睡,但是朕要起来了。” 说实话,再不起来就要了命了,火气大。 布木布泰趴在朱由校的怀里面,脸色微红,咬着嘴唇喃喃地说道:“那我也起来,我伺候陛下。” 朱由校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抱着布木布泰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虽然技巧还有一些生疏,但伺候起人来还是不错的。 收拾完了之后,两人一起走出了门口。 陈洪这个时候已经等在外面了。看得出来,他一晚上都没有睡,一直在这里站岗。 魏朝也来了,这是来换班的。 陈洪只是让朱由校看自己一眼,就可以离开了。 太监伺候皇帝本身就是有排班的,没有人能够24小时都在。只不过以前朱由校身边只有一个陈洪算得上是信任的人,所以出现的比较多。 第四五九章 准备去辽东 现在有了魏朝之后,陈洪自然就没有必要这么忙。简单的完成了交接之后,他就去休息了。 年纪这么大了,熬了夜身体也不好受。事实上,很多年纪大的太监已经不接晚上的差事了,陈洪也是一样,地位也足够了。 只不过现在在外面,条件简陋没办法,陈洪也只能熬一下。 魏朝带着人伺候朱由校和布木布泰,洗漱、吃早饭,一切流程下来之后,太阳已经升了很高了。 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布木布泰,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精彩。 不过朱由校很快就恢复了心神,因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崔应元从外面走了进来。 崔应元的速度非常地快,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严肃,看得出来是有事情发生了。 来到朱由校的面前。崔永元连忙躬身行礼道:“臣崔应元,参见陛下。” “看爱卿的神态,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朱由校看着崔应元,语气有些随意的说道。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一次到张家口的事情都可以做完了,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收官,甚至大玉儿也是朱由校的一个意外收获。 这次出行很完美,也可以收尾了。即便是有什么小的事情发生,朱由校也不是很在意。 在大势面前,任何人都只是跳梁小丑而已,根本就不必在意。 崔应元可没有这么宽敞的心,他现在心里面可是非常的担心。 不过见到陛下脸上带着笑容,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崔应元明白陛下心情还不错,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崔应元连忙说道:“陛下来张家口的消息泄露了,外面正在疯传。消息是从今天早上散播出来的,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恐怕拦不住。” 朱由校一愣,笑着说道:“没什么,本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来了就来了呗,还能怎么样?还有人想造反?把朕刺杀在这里?” 这种结果朱由校是不相信的,没有人有这个实力。如果蒙古发大军来抓人? 呵,等蒙古来,朱由校早就功成身退离开张家口了。虽然蒙古人的马是快马,可是再快的马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时间差很重要。 “还有关于咱们和科尔沁结盟的事情。”崔应元看了一眼朱由校,又看了一眼布木布泰,低着头不说话了。 听了这句话,朱由校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大明与科尔沁结盟的消息被走漏了,让朱由校有一些不高兴。这完全打乱了他的一些部署。 在昨天的事情出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按照计划安排好了。 建奴假装不知道朱由校和科尔沁结盟,但实际上他们是知道的,他们准备阴朱由校一下。 朱由校已经知道了建奴假装不知道大明和科尔沁结盟,准备顺势利导反过来坑他们一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消息被泄露了,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建奴不能再假装,朱由校也不能再假装了,所有的事情都挑明了。 “谁干的?”朱由校看着崔应元,缓缓地说道。 虽然与陛下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可崔永元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陛下这是生气了,而且是真的生气了。 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崔应元连忙说道:“陛下,是王登库的人干的。” “你们发现了,为什么不拦着他?”朱由校看着崔应元直接问道。 听了这个问题之后,崔应元的脸上也很尴尬。 他有些无奈的说道:“臣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他们的行事手段太隐蔽了,而且只是找人放出消息而已。在早上消息出来之后,臣马上派人追根溯源,最后找到了王登库的家里。” “昨天晚上,阿古泰见了王登库。两个人密谋了很久,想来应该就是这件事情。只不过不知道是王登库让干的,还是阿古泰支持他干的。这件事情有蹊跷。” “那就抓人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中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人还想着王登库做个靶子,可是不想安安稳稳的做棋子,那这个棋子就不要做了。按照名单抓人。”朱由校看了一眼魏朝说道:“把名单给他。” 崔应元先是一愣,连忙说道:“陛下放心,锦衣卫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那份名单就是锦衣卫搞出来的,其中牵扯到了多少人,崔应元的心里面很清楚。所以这一次动手抓人,他也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动静来。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没有动静哪来的名声? 这件事情之后,锦衣卫的名声就又起来了。而自己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名声必然会如日中天,超越许显纯。自己也能够真真正正的坐稳这个位置。 “行了,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等到崔应元走了之后,朱由校有些尴尬的看着身边的布木布泰,有些无奈的说道:“看来情况有变,计划不能够再按照以前的方式去走了,要重新安排。” “陛下怎么安排的?”布木布泰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现在不太相信眼前这位陛下说的话了。从事情刚开始,她就已经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在布木布泰看来,把科尔沁与大明结盟的消息公布出去,对大明才是最有利的。无论如何都把科尔沁和黄台吉两家的关系挑拨了。 如果科尔沁还忍不住吃掉了饵,那么就彻底与黄台吉分崩离析了。而这个饵,就是大明的皇帝给出来的朵颜三卫。 以布木布泰对哥哥和父亲的了解,他们是肯定舍不得那个饵的,是一定会咬上来的,所以科尔沁与大明联盟这件事情肯定不会隐瞒下去,大明的皇帝肯定会公布出来。 现在布木布泰也无法判断眼前这位大明陛下是故意的还是意外。 看了一眼布木布泰,朱由校直接说道:“这件事情只能尽快办了。我会马上让人传圣旨去辽东给熊廷弼,让他大军压境;同时从北京掉一队人马到辽东支援你们,先让你们南下吞掉朵颜三卫。” “一旦吞掉了朵颜三卫,我们就在广宁会盟。到时候朕会昭告天下,正式册封你为妃子。” “多谢陛下。”布木布泰直接说道。 见布木布泰明白了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朱由校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魏朝,说道:“马上派人回京城去传旨,让孙传庭带着一万五千人马去辽东。” “除此之外,准备一下,咱们也去辽东。” “是,陛下。”魏朝连忙答应道。 这一次去辽东,自然不去打仗的。但朱由校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动用一些京城的人马,不打仗的话,拉出去一万五千人马也就够用了。 到了地方之后,也算是给这些人马做了个拉练。在这个时代长途拉练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在广宁城会盟,那就更加重要了。因为那会昭示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始,同时也代表着一股新的势力在草原上崛起。 一旦会盟完成,大明就又有新的戏可以唱。 为什么不调遣戚金的人?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成立的更早,装备也更精良,战斗力也就更强。这个时候不能够动,要把他们放在京城稳定局面。 否则一旦出现了什么事情,朱由校在京城没有根基,会出现掌控不了的局面。 朱由校很快就把吴克善找了过来,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同时把更改的计划也告诉了吴克善,让他一起去辽东,再转道回科尔沁。 对于这一点,吴克善没反对,即便他反对也没有用。 现在朱由校已经做好了计划,吴克善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不过对于朱由校的计划,吴克善还是很向往。拿下朵颜三卫,自己家的实力可就壮大了不少。 这边在谈论着,外边已经乱了套。 王家这边的消息刚放出去,整个张家口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与此同时,一队锦衣卫又扑了出来。他们四下出击,在城里面开始抓人抄家。 王登库的家里,此时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这次王登库泄露了秘密,让崔应元很恼火。 毕竟这是陛下交代下来的差事,虽然难度很大,可是不应该出差错。不然的话,在陛下那里就没法交代了。 现在陛下让崔应元来抓人,这个王家肯定不能放过。 坏了他的事,他一定要亲手来抓他,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不乖乖地等着他来抓、不乖乖地等着被砍头,居然还闹事?! 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王登库听到动静时,脸色都变了。 他没想到对方的速度这么快,自己这边刚把消息放出去,那边锦衣卫就来抄家了。 现在王登库满脸都是苦涩,他已经能够判断出来阿古泰说的是真的,来的还真是皇帝。 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有这么快的速度能够查到王家,还直接抄家抓人。 崔应元才不管王登库是怎么想的,他迈步走进了大堂,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登库。 崔永元冷笑着说道:“玩这一套,难道还想上演一出忠臣孝子的戏吗?需不需要本官陪你玩玩?” 第四六零章 京城聚众斗殴(日万求赏!) 看着眼前的崔应元,王登库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站起身子说道:“你们如此倒行逆施,难道就不怕王法吗?奸臣逆子,早晚有一天会有报应!” 听了这话之后,崔应元顿时就笑了,他说道:“就你们这样的人,你好意思来说我?我可是大明的忠臣,不像你们这些人卖国求荣。你们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说完这句话,崔应元似乎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直接摆了摆手。 看着王登库,崔应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算了,不说了,说了也没有用。难道还能靠嘴说服你?这世上的人就这么回事,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听了这话之后,王登库一愣,随后沉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跟我走吧。”崔应元笑着说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王登库被抓,代表着张家口周围的反腐行动正式开始。 一队一队的人马开始正式浮出水面,不但那些卖国求荣的商人被抓了,张家口大小稳官和武将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这次的行动非常迅速,取得效果也非常好。毕竟大概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布置了,人员的安排也早就已经到位,这一次的行动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 即便是军中有人不服气,也没有用。毕竟现在的大明越来越强盛,朝廷的军队也越来越强大。很多边塞上的将军也都知道,虽然朝廷的情况还不是太好,但是已经比以前强多了。 毕竟孙承宗请求拨付的钱两,虽然没有全部到位,却也已经来了一部分。边界上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朝廷给了不少粮食,军心还算得上稳定。 加上这边的边境还算得上太平,日子也就比较好过。军官办不闹事,下面的军户也就不闹事,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 在天下没有乱起来之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造反,那就是在找死。何况军中还是有中正之人,这些人也能够保证军队的有效运行。 一时之间,整个北地到处都在抓人。锦衣卫四下出动,可以说一下子就扬了名声。 而此时的京城之中,情况却没有太好。 舆论已经发酵得非常的厉害了,很多人都开始抨击锦衣卫。 这些人一方面是和北方的生意有牵扯,另外一方面则是唇亡齿寒。毕竟大家做的生意都不太光彩,如果真的被追究了,很麻烦。 虽然不想保住北方的那些人,但是也要阻止朝廷再干这样的事情。 一时之间,舆情沸腾,朝廷上下的官员也十分的头大。不过顶层的人都知道这是陛下干的事,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内阁之中。 三位内阁大学士又在开会。 自从孙承宗去了参谋处之后,内阁之中就剩下了三位内阁大学士。虽然有“非翰林也可入阁”的消息,但陛下似乎没有补充的意思,让人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徐光启也算不上独立难支,毕竟有陛下臣撑腰。 这一次三个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商量北边的事情。现在朝廷的情况很复杂,有些事情需要他们三个人来做。 陛下不在京城,他们的权力得到了不少的增加。只不过谁也不敢乱来,没人知道陛下走之前都交代了什么, 毕竟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参谋处呢。 参谋处的那些大臣里面,可是有孙承宗、袁可立这样的狠人,那是真的一点都不能够小觑。 “外面的情况如何?”韩爌看着徐光启直接问道。 现在的韩爌其实有一些头大,陛下到了北边搞出来的事情这么大,现在京城闹腾得这么厉害,没有陛下坐镇还真让韩爌的心里面有些没底气。 徐光启看了一眼韩爌,对于这位没有担当的内阁首辅,徐光启是看不上的,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还要用他。 不过徐光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韩爌掰扯什么。沉吟了片刻,徐光启说道:“刚刚顺天府的人来报,城里面打起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问道:“陈奇瑜是怎么做事情的?” 这位陈奇瑜,可以说的上是陛下的心腹,在河南福王的事情之中异军突起,随后便得到了陛下的重用,直接坐到了顺天府尹的位置上。 原本大家还想着看热闹,毕竟这样一个年轻人这么年轻就坐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上,能有什么成就? 况且骤然得此高位,这人肯定是要飘起来的,到时候就会打了陛下的脸。 可事实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陈奇瑜坐在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之后,可以说是把顺天府治理的井井有条,为人也是不骄不躁、中正平衡,简直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官员人选。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弄他不可能了。不过很多人也意识到了,陈奇瑜是一个能人。 平日里韩爌也知道,对于顺天府的治理,这个陈奇瑜一直都很有把握。也正是因为如此,韩爌才会说这样的话。 毕竟一直以来都很有把握的人,不可能突然搞出来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除非这个人失智慧。 可陈奇瑜根本不是这样的人,那这里面很可能就有什么韩爌不知道的事,韩爌才这么说。 韩爌想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光启看了一眼韩爌,老神在在的说道:“是士子和士子打起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先是一愣,随后就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徐光启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说北地的事情,但是有人反对。这些人认为北地都是卖国贼,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严惩不足以正人心;为北地的人奔走呼号的人,简直就是没有了读书人的良心。” “双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现在人已经被抓到顺天府了。顺天府的人问该怎么处置?” 徐光启说这句话的时候老神在在,还拿出了一沓题本,直接看看着韩爌说道:“这是刚刚内阁收到的,全都是各级各官员递上来的题本。他们都在说北地的事情要严惩,不但要严惩,还要尽快惩罚,诏告天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卖国求荣没有好下场!” 这让韩爌一愣。 这局势反转的是不是太快了? 刚刚闹腾起来就有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这是谁的布置吗? 或者说这是陛下的布置? 韩爌忍不住看向徐光启。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韩爌苦笑着说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这一次陛下要去北地,想必你们也知道做什么。”徐光启看了一眼韩爌和黄克缵说道:“这个我就不多说了,该懂的自然也都懂。” 韩爌和黄克缵对视了一下,谁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什么。 这个自然就是该懂的都懂。陛下去了北方。与其说是巡查,其实就是去弄钱去了。这一点韩爌两人心里面都很清楚。 虽然这件事情没陛下没必要亲自去,可是陛下亲自去了,为什么韩爌他们也都知道。 一来是为了增加把握,二来是为了防止查贪污的人贪污。 大明官场上上下其手的事情多了去了,陛下真是不放心。北方的钱财那是朝廷需要的,不光是陛下的内库没有钱,户部的库房也快没有钱了。朝廷的开销很大,陛下做的事情还多,这钱是万万不能缺的。 北方这些人正好给陛下一个借口,朝廷一旦要打仗或者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弄一些人弄一些钱本来就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朝廷的这些大佬也都是心里有数的,他们也不是没这么干,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为什么江南的那些人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为什么各地的富商都要培养自己的官员? 说白了就是想要一份话语权,不会成为朝廷待宰的羔羊。 否则你越有钱,你就越危险。一旦朝廷有事,你就是朝廷的钱罐子。只有有背景的人才能够保住他们,所以他们相互勾连、勾结官吏。 陛下之所以亲自去北地,为的就是快刀斩乱麻。不管是谁在背后,都不敢站出来。甚至陛下能够顺藤摸瓜,把他们全都牵扯出来。 这种事情也就是相互之间都明白,但是不能说。 徐光启看着两人都点头,便知道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说道:“北方虽然很多商人都在走私,但是正经的买卖也是很赚钱的。这一次北方的商人被抓起来之后,北方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内务府那边联合了不少商家,据说已经存了不少货,现在都开始起运了。这些人准备到北方去大发一笔。”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次出事的都是利益相关。 北方的商业利益空出来,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商业缺口,在那个位置上肯定能赚很多的钱。毕竟地理位置和当前的情况决定了这一点,没有办法改变。 只要把东西运过去,卖出去那就能赚钱。 以前也不是不想做,可是全都被北方的人把持着,还有官员们压着。你把东西送过去,可能走到一半就被人劫了,到时候财货两空,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两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北方的官场正在被清洗,北方的商家被杀了一大批,而且全都是大人物。 这一次的生意还是内务府牵头。那是什么衙门? 那是皇家的衙门。说白了,人家就是为皇家做买卖的,赔了赚了都是皇帝的,这种生意谁敢穿小鞋? 他们不以势压人,那都已经是他们讲规矩了,还敢给他们使手段? 有了内务府牵头,这些商人自然是蜂拥而至。而以现在大明的情况来看,每一家大商会的后面都站着一群人,大部分都是以地域结成的乡党,这些人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现在有人想为北方的人说话,这些乡党自然要站出来,因为接下来他们就要去做生意,而且是内务府牵头、皇家做保。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乡党自然要表表忠心。为了把事情闹大,让上面看到自己的东西,打一架又算什么? 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徐光启的话只算是点到即止,把内务府的事情一说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不过韩爌和黄克缵都是聪明人,还是朝中的大佬,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两人稍稍一想就知道了,顿时都有一些无奈。 恐怕这也在陛下的算计之中吧? 看两人面露恍然,徐光启直接说道:“顺天府那边怎么说?陈奇瑜可还等着咱们的答复呢。”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一皱眉头,语气有些不屑的说道:“他陈奇瑜是顺天府尹还是我是顺天府尹?这种小事情难道也要拿到内阁来说吗?让他自己去想办法,不要什么事情都到内阁来说。” 这话虽然看起来像是呵斥,可实际上却是在表明态度。韩爌就是在告诉徐光启,不要让陈奇瑜上蹿下跳了。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基本上就已经解决了,安安稳稳的过去才是最好的。别再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顺天府打架的事情就是小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打个架还用闹起来吗? 徐光启也明白了,这算是几个人达成了共识。 这件事情就这么样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接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民间舆论的发酵,就不用内阁操心了。 不过徐光启更明白,陈奇瑜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那些支持北方商家的人,估计这一次要被好好地敲打一番了。至于怎么偏袒,这种事情都不用人教。 谁先出的头,谁寻衅滋事,那就先收拾谁吧;另外一帮人被动还击,那就从轻发落。 谁寻衅滋事这种事情在顺天府衙门里面,只要稍稍的调查一下就能够明白。 如果这点事情陈奇瑜都办不好,那他也就不是陈奇瑜了。他之所以报上来,问的就是内阁的态度。 现在内阁已经给了态度,小事儿内阁不管,你自己看着办。有功劳是你的,出了事也别找我。 第四六一章 我大明皇帝富有四海! 士子们打架的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决断,韩爌三人也就不会再商议,算是把这件事情放下来了。 徐光启抬起头看着韩爌两人说道:“辽东的事情,你们怎么想的?” 听了这话之后,无论是韩爌还是黄克缵,两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辽东之事比刚才士子打架的事要大得多。士子们打架,即便没有人出来压,事情也闹不大。那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越跟着陛下做事的时间越长,韩爌他们心里越明白一件事情,只要陛下支持自己,朝堂上的权力被自己这些人掌握,下面的那些人不过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虽然自己这些人比起严嵩那样的权臣还差得远,当时权臣严嵩那可是全天下都反对、无数人抨击,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有皇帝支持严嵩,他就能权倾朝野。 不过辽东的事情如果要是弄不好,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人手一定要好尽快派过去。”韩爌看着徐光启直接说道:“亲军衙门那边,咱们说不上话。但是有了陛下的圣旨,他们想必也不敢挡,应该很快就会行动了。该咱们配合的一定要配合好,绝对不能够出差错。” 韩爌语气严肃地嘱咐道:“告诉下面的人,谁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搞幺蛾子,我就把他弄到琼州去。” 现在韩爌的内阁首辅已经坐稳,加上陛下的支,地位非常稳固。 如今又有了黄克缵等人的支持,加上冯从吾等人在为韩爌培养人才,韩爌最近在朝堂上的势力膨胀得很厉害,投靠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说话自然也就越来越有底气。 徐光启也不觉得奇怪。事实上,他也在不断的发展自己的人手。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而且下面的人也知道轻重,不会捣乱的。关键问题不是这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顿时一愣,随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件事情他真的不想提起,在听说的时候都已经是一阵头大,现在提起来就更觉得麻烦。 自家陛下在京城的时候还好,大家还能够劝谏一些;虽然有时候任性,但是还算得上能够听别人说话;只要你说的话有道理,陛下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 可是打从陛下出京去了张家口,这一出去之后,陛下立马就放飞自我了,做的事情根本就让人无法揣测,让人无法明白。 比如这一次娶妻的事情,虽然是科尔沁大汗家的十岁小丫头,虽然只是一个妃子,可是影响就大了去了。 大明从立国以来,就没有过娶外族女子的事情。即便是有人在家里面弄一个外族女子,也不会大张旗鼓的人尽皆知。 皇帝喜欢外族女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宫里面也有外族的女人。只不过都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连孩子都不能生。 比较有名的就是当今陛下的父亲,也就是泰昌先帝。 那位登基了一个月便驾崩的皇帝,原本身体还不错,只不过登基之后便变得有一些肆无忌惮,也可能是压抑得久了。一天晚上弄了十个女人,还是各种各样的女人,甚至也有外族的女人。连续玩了半个多月,这身体直接就垮掉了。 可是现在的陛下不一样,他是要娶一个外族的女子,而且还是蒙古族人,要把人立为妃子。这是有正式封号的,这意义就不同了,很可能会在朝堂上引起麻烦。 见韩爌沉默,徐光启眉毛一皱,问道:“韩阁老觉得这件事情不妥吗?” 在这件事情上,徐光启是打算支持朱由校的。 在徐光启的眼里面,当今的陛下就是一个完美的陛下。虽然稍有瑕疵,但是那些瑕疵根本就不用计算。 毕竟在徐光启看来,陛下的瑕疵不过就是因为年轻,做事冲动罢了。但是陛下也很理智,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解,对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决断。 而且陛下为人勤俭节约、不好女色,宫里面到现在也才一个皇后和两个贵妃而已,甚至也没宠幸过其他的女人。 这样的皇帝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可以说是十分难得。 不论是在百工院上,还是在强兵上,当今陛下花起钱来一点都不心疼,甚至连内库的钱都要花光了。 这样的皇帝还有什么话说? 这次陛下在张家口做的事情,在徐光启看来就是大快人心。那些人无家无国,眼睛里面只有钱,杀了最好,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至于他们的家产,全部被拿下充公,那就更是好事情了。毕竟国家现在缺钱,这些人的不义之财正好能够充裕一下国库。 这些钱,无论是用来扩充军备,还是用来拯救受灾的百姓,那都是极好的。 再说,陛下要娶那个蒙古的小娘子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毕竟陛下有他的打算。看得出来,陛下是想要挑拨蒙古和建奴的关系,这一点徐光启心里是有数的。 虽然不知道陛下要怎么做,但是不重要,他相信陛下能做好。在这方面,陛下是有能力的。所以这件事情徐光启根本就不反对。 外面那些人乱七八糟的说法,徐光启就更不在意了。 陛下要娶一个女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立为皇后。别说是蒙古女子,任何一个地方的女子又怎么样? 大明天子,富有四海! 徐光启就有这样的自信,陛下想娶谁就娶谁,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他见韩爌有些迟疑,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副随时准备和韩爌开干的样子。 韩爌心神一动,盯着徐光启,心中瞬间明白这个老货要干什么。 韩爌的背后出了冷汗。 娘的!差点被这个老家伙坑了! 这件事情如果他哪怕有一点点反对的意思,估计徐光启就会趁势发挥,直接把事情闹大。 要知道,现在的皇帝很年轻,在男女之事上,很难容得别人指手画脚。 陛下又不是弱势的皇帝,当今的陛下可是强势的很。如果谁反对的话,那估计第二天就要回家养老了。到了那个时候,反对不反对的有什么意义? 徐光启就是要利用这一点。如果自己要是反对的话,正好拖下去。 老货还真是阴险! 刚刚还合作得好好的,这一转身就挖了一个坑,想要把他老韩埋了。 幸亏自己机警,不然就被这老货坑了! “陛下不过是选妃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即便是个蒙古人,又能怎么样呢?”韩爌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笑着说道:“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韩爌连着说了两遍,“没什么大不了。”随后又说道:“而且陛下后宫的妃子有些少,怎么为大明开枝散叶、传皇家血脉?这样可不好,老夫要上一份题本,请求为陛下选妃。” 徐光启看着韩爌,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老货。 还真是一个老狐狸,这转身就不上当了! 而且太没有下限了吧?这就让陛下选妃了? 简直就是不当人子! 不过徐光启只能在心里骂,是万万不能够说出来的。 “如此也好,那就请首辅写一份题本吧!”徐光启毫不在意的说道。 “陛下现在在辽东,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提起。”韩爌一脸严肃的说道:“国事为重,等这件事情过去再说吧。” 韩爌:老狐狸! 徐光启:老狐狸! 两人在心里同时骂道。 如果说给皇帝大规模选妃,最不满的人是谁? 那用说吗,当然是宫里面的张皇后。 如果皇后不得宠,也就那么回事,那他们也就不用太害怕。可现在是这么回事吗? 陛下有多宠爱张皇后,难道大家都不知道? 何况现在张皇后刚刚为陛下生下了皇子,这是什么? 这就是母凭子贵!何况本身生母就已经贵不可言,这效果可是远远大于二者叠加的。 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建议,你是生怕张皇后不给穿小鞋? 虽然都说后宫不可干政,可这枕头风要是吹起来,也是没几个人能受得了。所以韩爌那么说,也就是那么一说,他才不会去出这个风头。 他已经是内阁首辅了,稳妥最重要,出风头有什么好处? 徐光启原本以为韩爌能够出这个头。现在看来他这老货就是说说而已。 徐光启瞬间就没兴趣了,刚才的话无非就是表现了他对那个蒙古人的态度,和我没关系。 他们直接就把这件事情定性为陛下的家事,不管了。 这种操作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历史上都已经出现过很多次。当皇帝想要废皇后的时候,就会有人不同意。而那些同意的人,理由就是这乃皇帝的家事,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还曾经有人说过,乡下人多收了两垛稻米还要换老婆,何况是皇帝? 反正这些人最后都被打成了奸佞的名声,只不过有的皇帝做成了,有的皇帝没做成。 现在陛下只不过是想要再娶一个妃子,又不是换皇后,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老狐狸相互交锋了之后,发现还是拿对方没有办法,都是奸猾如狐,谁也不上当。 只能是达成协议,偃旗息鼓。 第四六二章 朱由校到山海关 京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朱由校的手里。 得到了消息之后,朱由校也没什么表现。 毕竟这件事情对于朱由校来说,早就在预料之中。在他离开京城之前,内务府那边就已经安排好了。 无论是后世还是现在,利益永远是驱动人心最关键的东西。 为了家国大业一点私心都没有的人有吗? 当然有,但这种人并不多,更多的都是有私心、但也兼顾着家国大业,这样的人更多一些。 就像前世,国家没有危难之时,军阀混战,谁也不服气,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 可是当面临国破家亡的危机时刻,这些人就表现出了气节。比如当年的川军,十万万青年十万军。难道说那些军阀没有私心? 那是不可能的。只要面对家国大义的时候,心中有家国大义,这就足够了。大明现在的社会形态就是这样。 张家口这边被朱由校清扫了一空,肯定要被填补上的。以前或许还没什么人关注,可是朱由校在张家口弄出了这么多钱,所有人都知道这边做买卖有多么地挣钱,肯定会有无数的人蜂拥而至。 到了那个时候,一样也是士绅和勋贵填满张家口这个地方。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内务府来做这个买卖。 一来可以为朱由校赚点钱,能够让他把钱花到正事上;二来能够引导这些人,把他们绑到朱由校的战车上;三来能够增强朱由校的实力。 内务府那边的实力增强,这些人与内务府绑定得越来越深,那么将来朱由校调动他们就越容易。 很多时候,可不是一道圣旨就能够把人调动起来。等到将来出海做生意,还需要把这些人一起绑了。 就像前世在公司上班一样,老板交代你的事情,你会认真的去完成。但是说有多么积极和主动,那就未见得了;可是如果和绩效挂钩,那就立马又不一样了。这是为什么? 后世那么多公司总是研究绩效绩效,里面都是有原因的。朱由校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如果在张家口这边,这些士绅和勋贵有了大规模的生意,每年从这里赚取丰厚的利润,那么他们就会支持朱由校在张家口的一些政策。 比如扩军保平安,毕竟谁都知道战乱没法赚钱;比如清扫地方的贪官污吏;再比如严明军纪。这些事情都会有人支持,甚至在对蒙古的政策上,这些人也会站出来支持朱由校,毕竟事关赚钱。 这对朱由校来说,就是一股很大的支持力量。 自从登基以后,朱由校已经立威了,朝堂上也有忠于他的臣子。但是在整个天下当中,并没有忠于朱由校这个天子的利益团队,这一点非常的不好。 在武将当中要培养这样的团体,在文官当中也一样。亲军衙门,这是武将那边,也就是军方。而在文官这边,就是皇家书院。 那些皇家书院的毕业生,他们从进入官场开始,就已经打上了标签。一旦朱由校这个皇帝做不了事,他们就完蛋了,所以天然地就要支持朱由校。这与皇家亲军是一个道理,没有办法转换。 在生意上,那就要和内务府绑定了。就是朱由校在暗中进行布局,等到有一天这样的布局完成,朱由校想要用他们的时候,必然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坐在马车上摇晃,将手中的信件收了起来,朱由校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布木布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辛苦?” “我在草原上长大,这样怎么会觉得辛苦?”布木布泰笑起来,露出了两个小虎牙。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也亲近了。最重要的是布木布泰没有之前的畏惧,更多的则是平和。这让两人之间相处起来更舒服。 朱由校点了点头,微微皱眉说道:“这样也好,马上就要到辽东了,不知道辽东的情况怎么样。” “陛下是皇帝,皇帝难道不知道辽东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布木布泰扑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迟疑的问道。 她知道这位大明皇帝在布局什么东西。有的东西她根本就听不懂,也看不明白;但有的地方还是能够懂一些的,这位大明的皇帝要在辽东搞事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布木布泰,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太远了。不光是京城距离辽东远,最重要的是人心远。在朕面前说话的人,那都是有所图谋的,这些人都会下意识去隐瞒一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不想让朕知道了,每个人都隐瞒一点,到了朕这里,你觉得还剩下多少真的?” “做皇帝,最难的事情就是想听真话。” 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轻轻的点了点小脑袋,没有说话。 这话也就只能听听。 为什么没人敢和皇帝说真话? 你想说的真话和皇帝想听的真话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有的时候你说了反而会被灭掉,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只有马车不断地摇晃着向前走。 离开张家口已经有些日子了,张家口的事情也料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量刑。 家产已经抄了不少,开始向着京城运过去。剩下的事情就由手下去做,算得上是大局已定。 朱由校离开了张家口,直接赶奔辽东。 这对朱由校来说,是早就已经安排好的行程。 想要到辽东,朱由校第一站就要去山海关。至于说向不向外走,这个需要到山海关再看看情况。 不是朱由校不愿意往前走,而是再往前走就危险了。不要以为辽东没有什么谍报工作,这个年代的人没有那么简单。 从大明和建奴的几次战争就能够看得出来,建奴的谍报工作很出色,不但能够收集情报、打探消息,而且在军队作战的时候,这些人也能够帮忙在城里面散布谣言、动摇人心、闹事攻打城门,基本他们什么都干过。 如果知道朱由校到了辽东,他们不杀皇帝都怪了。 自己可是皇帝,朱由校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那就是绝对不能够冒险。 他杀了建奴一万人,他们杀了他一个,那都是朱由校输了,这事不能干。 所以先到山海关驻扎,剩下的事情再说。 赶路的速度虽然不快,却也不慢。在朱由校快要到山海关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正是孙传庭等人。 自从去了亲军统领衙门,孙传庭这些人自然就是如鱼得水,平日里练兵、研究各种新式的装备、研究各种新式的战法,可以说是发挥了各自的才能。 这些人虽然年轻,但都是有能力、有创造力的人,一时之间气氛很浓烈。 这一次孙传庭他们被抽到到了辽东,更是人人兴奋。朝廷对军功的看重,或者说当今陛下对军功的看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为此,陛下甚至重新启动了爵位系统,给那些有功的将领封了爵位。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谁不想搏一个前程? 学会武艺、货卖帝王家,这是亘古以来的道理。大家现在已经到了军方,那么立功受赏、拿爵位,自然就是大家共同的目标。 躲在京城自然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到了辽东就有机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自然可以好好的干一干,每个人的心气都很盛,正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时候。 何况孙传庭还在西南打过仗,这一次他也十分的有信心。 当时孙传庭就很羡慕戚元辅的军队,现在他自己也有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信心满满。 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能人,这一次自然要搞一个大动静,不然都对不起自己。 在这样的想法上,自然人人都很热烈。 朱由校到山海关的时候,明显能够感到军中的气氛,大家都是十分的热烈。虽然也有战前的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全都是想立功的意思。 看着负责迎接的孙传庭、卢象升等人,朱由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些是未来大明的中流砥柱,也是朱由校能够纵横天下的保证。 有了这些人,他以后想做什么都能做。 朱由校走上前去将孙传庭搀扶了起来,看着众人,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说道:“诸位爱卿,一路走来,辛苦了。” 听了这话之后,孙传庭等人连忙躬身大声说道:“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何谈辛苦?” 这话也只能这么说。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和的笑着说道:“如此甚好!这一次到了辽东之后,还要重用你们。现在好好的休整,到时候不要给朕丢人。” “是,陛下。”孙传庭等人连忙说道。 这些人可是正儿八经的朱由校嫡系,全都是皇家书院出身。这个皇家书院大家就不用说了,看看人名字“皇家”,钱都是皇帝出的。 除此之外,当官之后就被重用,全都被朱由校看中提拔,之后更是直接进入了亲军统领衙门,更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第四六三章 王在晋的谋划(拂袖沾风生日加更) 见了心腹之后,朱由校也就没有在山海关口停留的必要。 一行人直接进了山海关。 而进入山海关后,朱由校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王在晋。 这位大明的广宁巡抚,也算得上是朱由校的心腹之臣。辽东这个地方本来就不是谁都能够来做官的,何况是这样关键的位置? 现在辽东说的算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熊廷弼,另一个就是王在晋。 这与他们的官职无关,而是他们在皇帝心里面的位置。最好的体现就是他们的题本随时能递给皇帝看,看了之后皇帝就会答应。 这种信任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给予的,这让熊廷弼他们在辽东把官位坐得很稳。 得知皇帝陛下来了辽东,王在晋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王在晋连忙行礼道:“臣王在晋,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王在晋,站起身子从椅子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王在晋的身边,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爱卿免礼吧。” 等到王在晋站起身子,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说道:“辽东苦寒之地,爱卿在这里殚精竭力戍守,辛苦爱卿了” “为陛下尽忠,这是臣应该做的。”王在晋连忙说道。 这其实都是官场上的套话。皇帝表现出了对你的关心;作为臣子,你就要表现出感激。 在这一次看似简单的行动当中,其实完成了一次收买人心和交付忠心。一方面是君臣之间,另外一方面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看了一眼在身边的魏朝,朱由校说道:“给王爱卿搬一个凳子,朕要和他坐下聊。” 这种行为就表示对王在晋的尊重,也是一种重视的表现。 等到王在晋坐下之后,朱由校才说道:“辽东的局势现在很稳定,爱卿功不可没。朝中已经有人上疏给朕,想要把爱卿调回到朝中去。” “像爱卿这样的人才,又为朝廷立下了大功,不应该在辽东这样的地方蹉跎,应该回到朝中去做更多的事情。”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有人想让你升官了。 对于王在晋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稍稍想一想,王在晋就明白了,这是朝中有人想让他把辽东的位置让出来。 所有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辽东马上就要打仗了。陛下这一次亲自到辽东来,为的就是布局。 最近这一年多以来,辽东的局面也一直都在好转。朝廷给的钱也多了,各种各样的新式武器也装备上了,军户的日子也好过了,军队的战斗力也上来了。 可以说,一旦时机成熟,辽东必然会有一场大仗。 而陛下成立了参谋处,军功封爵的事情也在实行,那么辽东这一战就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香饽饽。 在很多人看来,辽东这一战肯定能够打赢,他们只要能够掺合一把,那就能够捞到很多的功劳,甚至能够封爵。 那么自然就有人眼红、有人想掺和。王在晋的位置就很关键了。 王在晋说道:“臣听陛下的。陛下觉得臣该在哪里,那么臣就在那里。” 这个回答看起来很油滑,可是在王在晋的这个位置上,他已经是封疆大吏了,按道理怎么回答都可以。 如今他这样的说法只能说明一点,就是在表忠心:如果陛下你想换个人来领这份功劳,那么臣也让出去。 事实上,和这样聪明的臣子打交道,真的是一点都不费力气。 朱由校说道:“朕已经拒绝了他们,爱卿可能要在这个地方再干几年了。” 意思很明显,你暂时走不了了,也不用担心功劳被人抢去。 王在晋还真的就松了一口气。 他在辽东已经经营出了大好的局面,朝中有人想伸手摘桃子,他还真的挺担心这件事情的。 现在有了陛下的保证,他就放心了。 虽然现在王在晋也立下了一些功劳,回到朝中也会升官,可是如果他在辽东把事情做完,那功劳就不一样了,再回到朝中也会做更大的官。 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的,所以王在晋根本就不想走。 “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朱由校语气随意的说道:“和朕说说你到辽东之后做的事情。” “是,陛下。”王在晋连忙答应道。 随后,他便把自己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朱由校。他如何训练士兵、如何加固城防、如何结交蒙古,每一件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神情有一些古怪。 王在晋居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王在晋也想要拉拢和分化蒙古和建奴,只不过王在晋的权力不够,所以做起事情来倒没有那么多的手段。 不过王在晋做的也是实打实的工作,还真让他拉拢到了人。 “你怎么选择了内喀尔喀五部?”朱由校看着王在晋直接问道。 这是朱由校没有想到的,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拉拢朵颜三卫是最合适的;从实力上来说,拉拢林丹汗是最合适的。 前世的大明不就是拉拢了林丹汗吗?只不过前世王在晋没有机会主政一方,也没有机会在辽东说了算,更没有机会实现他的理想。 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王在晋的选择不一样了。 王在晋倒是不慌不忙,说道:“臣原本是没有注意到内喀尔喀五部。可是到了辽东之后,臣就发现蒙古也不是当年的蒙古。” “自从林丹汗登位之后,看起来是声势浩大,可实际却远不是那么回事。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仅被漠南诸部奉为名义上的共主。漠北的外喀尔喀更不承认蒙古大汗为共主,而漠西卫拉特仍然与蒙古为敌。” “在这些部落当中,有一些与大明有接触,甚至能够为大明所用。臣最早注意到的也是朵颜三卫。可是这么多年了,朵颜三卫是什么德行,想必大明很多人都知道。” “墙头草随风倒,这样的人根本就靠不住,也不值得交往。如果真的用他们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叛你。” “而在其他部落当中,科尔沁部与建奴的牵扯最深,也是最不容易控制的部位。所以臣也没想与他们有交往。” “但是内喀尔喀就不同了。臣已经了解到在萨尔浒之战之时,努尔哈赤率军围攻铁岭。内喀尔喀中最有实力的宰赛(斋赛)率万人援明,不料抵城时铁岭已失守,其后又与野猪皮兵交战,大败。宰赛及其二子与巴克、色本、桑噶尔等均被俘获。” “内喀尔喀一直就与建奴有仇。在这件事情之后,他们也曾经请过林丹汗,希望林丹还能够帮助他们把人要回来,甚至想联合林丹汗一起讨伐建奴。” “只不过林丹汗都没有理睬,内喀尔喀的局面就一直不太好。当时努尔哈赤正以铁岭之战中所俘的“奇货”宰赛为人质,要挟内喀尔喀与自己结盟。”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内喀尔喀只能答应和努尔哈赤结盟,可是心里面却一直不开心。在漠南的这些蒙古部落当中,内喀尔喀是最合适和大明结盟的人选。” “臣到了辽东之后,一直在积极地与内喀尔喀他们接触。之后臣就发现,内喀尔喀当中有很多人都是亲近大明的,他们不满意努尔哈赤,也不满意林丹汗,他们需要大明的支持,希望能够和大明一起做些什么。” 朱由校看了一眼王在晋,没有揭穿他的话。 事实上,王在晋话里面表达的意思要更深一些,那就是内喀尔喀是有野心的,他们不想一直做别人的附庸。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需要大明的帮助。 事实上,原本的历史上也是如此,内喀尔喀最终选择了翻脸,五个部落有的被努尔哈赤灭掉了,有的被林丹汗兼并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王在晋说的是可以相信的。 这就要说说林丹汗的另外一个缺点,这个人很小气,没有大汗的心胸。 现在的蒙古可以说四分五裂,但是林丹汗想要的却不是统一整个蒙古,而是像一个部落之主一样不断去侵略和吞并其他的部族。 这引起了很多部族的警惕。尤其是在内喀尔喀的事情,林丹汗不但不出手帮忙,还在旁边看热闹等着捡便宜,这样的大汗怎么可能服众? 这边的部落离建奴比较近,随时都可能被袭击,林丹汗也不帮他们撑腰,总想着借建奴的手消灭这些人,然后自己吞并这些人的草原和部落。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大汗? 原本的历史上,战败的内喀尔喀部落前去投靠林丹汗,林丹还把他们的首领杀了,把他们的部落吞了。 这样的大汗,怎么可能不让人寒心? 这就导致了另外一件事情,林丹汗手下的很多人宁可选择投靠努尔哈赤,也不跟着他干。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管理左翼三万户的大臣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 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带着手下投靠了黄台吉,使得原本就捉襟见肘的林丹汗更加地捉襟见肘。 所以说,林丹汗那就是一个草包,看起来很声势浩大,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 尤其是林丹汗还做了另外一件蠢事。 蒙古草原上很多的部落都是信奉黄教的,林丹汗却皈依了红教。这导致了很多信奉黄教的部族对林丹汗非常的不满。 所以大明想要指望林丹汗,那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一个蠢货。 蒙古草原上已经没有天降猛男了,想要统一是不可能的了,各自为战是可以的。 两百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不是元朝时候的蒙古人了。要知道,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前,他们也是分裂的, 朱由校虽然知道王在晋话里面的意思,但是也没有拆穿他的意思。王在晋之所以这么隐晦的说,就是怕自己拒绝了他勾连内喀尔喀的事情。 但实际上,朱由校根本就不在意。 这样一来更好,原本还担心科尔沁做大,现在有了内喀尔喀牵制,那就更好办了。 哪怕大明灭了辽东,这些人也不敢和大明翻脸,毕竟旁边还有一个林丹汗。 朱由校笑着说道:“爱卿做的很不错。朕有一件事情想要和爱卿商量。”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就把在张家口的所作所为和王在晋说了一遍。 当然了,抄家灭族的事情就没怎么提,主要提的是科尔沁事情。 听了这话之后,王在晋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看了一眼朱由校,王在晋说道:“陛下,这件事情不能光让科尔沁来办,得让内喀尔喀也来,让他们一起来灭了朵颜三卫。” “当年科尔沁支持朵颜三卫南下,现在正好把他灭了,咱们可以趁机收复大宁。只要占据了大宁,大明就有了一块前出的基地。到了那个时候,不论是用兵还是驻守,大明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激动的王在晋,朱由校却没有激动。 在朱由校的眼里,根本就不存在一城一池的得失。 大宁这个地方曾经是宁王的封地,也是历史上非常一个著名的城市,只不过后来逐渐完蛋了。 大明军队后撤,抛弃了这个城市。这里面有明成祖朱棣的锅。 朱棣横扫漠北之后,觉得蒙古人已经不成气候,这个地方就没有必要再屯兵。其结果就是大宁后来又被死灰复燃的蒙古人侵占了。 大明重新占据大宁这个地方,朱由校没想过。他有另外一个解决的方法。 朱由校看着王在晋直接说道:“如果咱们把大宁占了,恐怕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会不干。” 他们肯定会不干。朵颜三卫的中心就是大宁,虽然他们的草原很广袤,地盘也很广袤,可是大宁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给了大明,朵颜三卫的草场就全都处于大明的攻击之下。 费劲巴力抢到的地盘,却在你的兵锋之下,这谁能安心? 虽然大家是合作的关系、是结盟的关系,可是这也不行啊。除非以武力压服。 可是朱由校可不想用武力压服,他需要一个新的合作方式。 (ps:书友群在简介哦!) 第四六四章 实诚的熊廷弼 “到时候就不是他们说干不干的事情了。”王在晋看着朱由校,表情严肃的说道:“只要能够灭了建奴,这里就是我们说了算。他们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朱由校明白王在晋的说法,也明白他的想法,但是知道这不可行。 因为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辽东这个地方就不适合人类居住。 随着小冰川期的到来,辽东会越来越冷,根本就没有办法大规模的开发,就没有办法移民过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想要统治辽东,其实很难。 而蒙古人他们要从北向南移,辽东这个地方肯定会被他们看上,双方说不定会爆发冲突。 这种情况要持续几十年,甚至小一百年才会有好转。像后来的那种闯关东,在这个时代基本是不可能的。 朱由校没有心思在北方纠缠,他需要尽快平定北方,然后将目光集中向南方、集中向海外,调动大明的国力去追寻其他的东西,而不是整日里和北方的这些民族在这里东拉西扯,因为没什么意义。 即便是需要向北,那也不是现在。所以朱由校没有王在晋的心思,也不想和他们在辽东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然了,朱由校没有办法和王在晋解释。他说道:“如此做法还是不妥当,到时候北方还是要乱起来的。” 这件事情朱由校有过想法,因为他也了解过一些过去的事情,就比如当年的朵颜三卫。原本这些人还算得上是可以信任,是宁王手下的人,当初也帮助了朱棣,双方也曾经达成过协议。 朱棣就曾经同意过,让朵颜三卫的人在靠近大宁的长城一线以外地方放牧生活。只不过在横扫漠北之后,这里放着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之前答应的条件自然就不算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朵颜三卫怎么可能满意? 我们是出过力的,我们是立过功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朵颜三卫几次上疏给明成祖朱棣,希望他能够同意朵颜三卫在靠近大宁的长城一线以外地方放牧生活,说白了就是要求朱棣执行以前的承诺。 那个时候的明成祖朱棣怎么可能会把他们放在心上,自然就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自从那以后,朵颜三卫就一直在向南渗透。一直到后来,朵颜三卫在科尔沁的支持下才达成了这个目的。 达成了这个目的之后,朵颜三卫这么多年不断扩展,整个广宁以西的大片地区全部落入了他们的手里面。 而现在他们这个部落也变得像墙头草一样,油滑得不行,对大明也没有什么信任,双方可以说是互相提防。 王在晋见到朱由校的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想知道陛下要怎么做,这一点非常非常的重要。 王在晋说道:“不知陛下想怎么办?” “朕想把大宁建造成一个三方共管的城市。”朱由校看着王在晋直接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王在晋就是一愣。 三方共管? 这个三方共管是个什么鬼? 难道是要把一座城市划分成三个部分吗?那不就失去了前出的机会吗? 一旦有了什么变化,朵颜三卫就可以从大宁直袭大明,这可不是好事情。 王在晋有些担心的说道:“如果让他们在大宁,那整个北方一线都会被他们攻击。这样很危险,是不是不太妥当?” 朱由校看着王在晋笑着说道:“临之以威,诱之以利罢了。” 事实上,朱由校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那就是在大宁这个地方给朵颜三卫他们建立一个三方共管城市。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交易的城市,是一个北方大家做买卖的地方。 在这里,大明将会不断的向草原出口自己的货物,用来赚取高额的利润。 草原能够把什么东西卖回来? 除了牛羊马匹之外,还有羊毛,毛纺织业也可以提上日程。到时候这些人赚了钱,自然也就老实了下来。 现在人口还不是很多,草场养活他们很容易,尤其是还有辽东大片的土地。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蒙古和辽东就会成为大明的毛纺织基地,每年可以赚很多钱,就可以让他们屈服下来。这就是诱之以利。 至于说临之以威,那就更简单了,草原不敢打大明。 怎么做到这一点? 让草原看到大明有多强就足够了,这个他们很快就会看得到。 王在晋还是有些担心,不觉得朱由校的想法能够做到。 这都多少年了,大明和蒙古反反复复拉拉扯扯,折腾来折腾去也没有成功。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想做到这一点,几乎是不可能的。 陛下太年轻了,王在晋要想想办法劝说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看陛下心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已经准备这么做了。如果王在晋非要劝说,不但没办法劝说,而且只可能惹陛下不高兴。 这可不是王在晋想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朕已经有了计划,你也准备一下,按照计划行事。”朱由校看着王在晋说道:“先把结盟的事情定下来。你去联系内喀尔喀,让他们准备和咱们商量这件事情。” “朕马上就会把吴克善放回去,让科尔沁他们准备好。到时候准备一次三方会盟,决定好这件事情之后就开始行动。” “至于熊廷弼那边,朕也会先见一见他,再制定一个计划。” “是,陛下。”王在晋答应了一声。 这件事情的前期就是这样做的,按照王在晋的计划也是要这样做的,所以他就不准备再劝说。 至于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王在晋觉得肯定不会像陛下希望的那样发展。到了那个时候,王在晋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那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王在晋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攻击陛下,或者说是劝说陛下。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还是回去把事情办好比较重要。 王在晋离开了。 朱由校也知道王在晋不甘心。不过没关系,以后他就知道了。 这一次的计划很大,如果能够做好的话,辽东就能够安稳很多年。黄台吉想要再出来得瑟,基本上不太可能,只能被龟缩在辽东。 在山海关待了两天,熊廷弼就到了。 看着走在面前风尘仆仆的熊廷弼,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熊廷弼是一个文官,但此时已经不太有文官的样子。黝黑的脸庞,满脸的大胡子,说他是个武将都可以。 见到朱由校之后,熊廷弼连忙躬身行礼说道:“臣熊廷弼,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了熊廷弼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免礼吧。” 等到熊廷弼站了起来,朱由校才上下打量着他。 说起来君臣二人根本就没有怎么相处过,但外面却都知道,熊廷弼是朱由校的爱将,也是朱由校的心腹。 至于熊廷弼,心里面也是百感交集。 在辽东那个地方,熊廷弼也能感受到压力,也能够感受到陛下对他的支持。无论是钱粮还是什么其他方面,陛下对他都非常非常的支持。 这一次见到朱由校,熊廷弼心里面自然也是非常的感谢,只是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 朱由校看着熊廷弼,直接笑着说道:“朕已经让人准备了酒菜,爱卿陪着朕喝一杯。” 这话说的语气温和,口气随意,一看就是对心腹说的,也没有什么太客气的意思。 这种态度反而让熊廷弼心中大喜,陛下果然很看重他。 熊廷弼连忙说道:“是,陛下。臣遵旨。” 说完这句话,熊廷弼便恭敬的站在一边。 外间早就已经等着的魏朝便吩咐人开始上酒菜。 坐好之后,朱由校笑着说道:“这可是朕宫里面的好酒,爱卿要好好的尝一尝。” “是,陛下。”熊廷弼连忙答应了一声,脸上带着笑容回答道。 君臣二人接下来便是闲谈喝酒,并没有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气氛倒也是轻松和谐。 等到吃过饭之后,残羹冷炙被撤下,茶水被端了上来,这才有了一点说正事的意思。 朱由校看着熊廷弼问道:“爱卿到了辽东之后,虽然一直有题本往来,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的才好。爱卿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这话在熊廷弼听来,那就有的说了。 熊廷弼就把辽东的情况先介绍了一遍,主要说了一下眼前缺的东西,比如缺钱、缺人手,再比如下面的人人心不稳,辽东的人对朝廷离心离德等等。 熊廷弼说的都是实话,表情也很严肃。 朱由校看了熊廷弼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还真不是一个会做官的人,怪不得前世落到那样的下场。 就这么一问,你就这么直接说? 难道不应该说说以前的辽东是怎么样的? 你来到了有什么变化?你都做了什么事情? 现在的辽东情况怎么怎么好? 这样的改变都是皇帝带来的,先来拍一波马屁? 然后再说还有一些不足,哪里哪里不太行,虽然是小问题,但是解决了会更好? 这才是官场上正式的套路。 不过朱由校这种套路见得太多了,像熊廷弼这样,反而显得真实的多,很好! 第四六五章 朕要发动统一战争! 仔细听熊廷弼把话说完,朱由校的心里面也有了底气,同时也有一些庆幸。 幸亏自己没有因为一点点胜利就乱来,不然的话,现在的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显然在辽东这片土地上,很多事情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很多人觉得这里的百姓或许会抗拒建奴,毕竟这些百姓是大明的人。 事实并不是这样,这里的百姓相互交杂的非常深,很多时候你分不清他是什么人。即便能够分得清,环境如此恶劣之下,大家抱团取暖,很多时候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恶劣的自然环境、官府不断的贪污、薄弱的地缘政,使得这里的百姓对大明对国家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好。 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能够活下去,这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至于说谁来统治,倒没那么重要。 建奴学的不是蒙元,而是把另外一套东西运用得非常的熟练,那就是如何收买人心。 建奴在收买人心这一方面做得非常的好,所以大明辽东的统治基础并不牢靠。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稳扎稳打才是关键。 改善百姓的生活环境、澄清辽东的官员、给底层军户好处,这样才能够安稳住辽东。至于说如何改变,或者说如何改革,那这里面的学问就多了去了。 暂时朱由校没有这个打算,大明的破船还有三千钉,缝缝补补的还能够再向前走走。如果这个时候把船砸了,想要建一个新的船,很可能就没办法再向前走。 所以要先维持,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再把船砸了,再换船。 “任重道远啊!”朱由校看着熊廷弼缓缓地说道:“爱卿有这个意识很好。很多到这里做官的人就是因为没有这个意识,总觉得自己能够高高在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真的非常有感触。 因为大明后来国用不足,说白了就是朝廷没有钱了,那个时候的官员们也会想办法开源节流,只不过办法比较奇葩罢了。 比如取消驿站、让人下岗,这样就可以省一笔费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加征赋税。 所谓加征赋税,有的时候是提升赋税的额度,比如让百姓多教一点;更多的则是今年把明年的收了,最多的时候甚至收到了十几二十年之后。 然后他们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让百姓再苦几年,熬过去就好了。” 结果却是利用这样的政策,官员们横征暴敛、地方士绅玩命地侵吞土地,使得很多百姓没有了土地、流离失所,遍地流民。 这就是为什么明朝末年会有那么多流民的原因。除了天灾之外,更多的就是人祸。 熊廷弼能够认识到这一点,真的很难得。对于自己选定的这个人,朱由校更满意了。 原本朱由校还觉得原本的历史上有人说熊廷弼粗鲁、说他暴躁,心里面还有点担心。可是这次见到熊廷弼之后,听了他的话,朱由校可以肯定熊廷弼是一个有才华的人。 辽东的百姓不稳,执政基础也不稳定,很甚至很多将领想的是不跟大明干,而是可以跟建奴干,谁给的好处多就可以跟谁干。 在这样的思想之下,根本没法打仗。这也是熊廷弼坚持守的原因,因为守还有的搞,要是打的话就没得搞了。 熊廷弼听了朱由校的话,心里面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他说的这些话其实详细说起来有一些离经叛道,如果这要是传出去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在到山海关之前,熊廷弼曾经想过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要不要和陛下说?陛下听了之后会不会不高兴? 他想了一路,也纠结了一路。如果陛下不高兴,说不定他老熊就会被处置,在辽东所做的一切就都完蛋了。 可是见到朱由校之后,熊廷弼还是没忍住。 陛下待他很真诚,还和他一起吃饭喝酒,这种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面对这样的帝王,熊廷弼觉得就没有什么必要有私心。如果不说,后果就很严重。所以熊廷弼就把这些话全都说完了。 结果也是好的,陛下没让他老熊失望。 看着熊廷弼,朱由校说道:“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了,回去好好干吧,朕会支持你的。日子还长,也不用太着急,这不是一日之功,朕不是急功近利的人。” “是,陛下。”熊廷弼连忙站起身子,躬身说道:“有了陛下的支持,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如果有人闹腾,熊廷弼也可以下手处置。至于京城那边,如果有人看他不顺眼,有陛下在,他们也怎么不了他。 “说说眼前的事吧。”朱由校看着熊廷弼问道:“交给你的事情很有把握?”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的面容也严肃了起来。 前几天他就已经接到了朱由校的密旨,知道了皇帝让他做什么。可是他没想到,皇帝这次居然亲自来了。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熊廷弼看着朱由校,小心翼翼地说道。 朱由校看着熊廷弼,笑着说道:“有什么该问不该问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虽然不会自诩明君,那是听听臣子怎么说,听听他们的建议,这个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是,陛下。”熊廷弼答应了一声,问道:“陛下让臣牵制黄台吉,不知所谓何事?” 这件事情熊廷弼还不知道,朱由校也没有告诉他。 不过熊廷弼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倒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毕竟皇帝已经到了辽东,这显然就是要搞事情。 而皇帝交代他做的事情,那就是这次搞事情中的其中一个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会在无意中办了坏事,所以熊廷弼才会问。 同时他也担心这个事情陛下如果不想告诉他,那么就麻烦了。在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熊廷弼很小心。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原来就是问这个。那朕就和你说说。”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直接站起来身子对陈洪说道:“把地图挂起来。” “是,陛下。”陈洪答应了一声,就和魏朝一起把地图挂了起来。 这幅地图自然不陌生,熊廷弼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辽东的地图,而且周围的态势也画得清晰明了,比起他的地图要好上不少。 熊廷弼没想到陛下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瞬间就动了心。 熊廷弼准备等到陛下说完事情,就把这件地图拿回家去。 朱由校握着杆子,指着地图对熊廷弼说道:“你看看建奴所处的位置,向东、向西、向南、向北,他们都需要和人打仗。” “向北方,他们需要走进密林山岭之中,那里可不好走。而且山林之中也不是他们想去就能去的,那里也有人。他们想进去也没那么容易。” 朱由校说的也有人,是指那一带的其他部族。其中有比较有名的、后世大家都听过的,就是鄂伦春族。 建奴如果想往北,就要经过鄂伦春族的地盘。那里山高林密,进去就出不了。 “向南是大明,向东则是朝鲜。”朱由校继续说道:“南边走不通,建奴已经被堵在了辽阳与沈阳一线,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突破。” “至于说向朝鲜出兵,那更不可能。建奴若是向朝鲜出兵,战线就会拉长;朝鲜也会向咱们求援,咱们可以趁机断了建奴的后路。所以建奴不可能向朝鲜出兵。” “那么目标也就只能是一个,直接向西方出兵。到了这个时候,建奴可以侵吞蒙古的部落,可以壮大他自己。从以前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能够看得出来,结盟蒙古,共同和大明为敌,这就是他们所图谋的事情。现在他们向南向东都不行,那么西边的蒙古就更为重要了。” “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会逼迫内喀尔喀、科尔沁、朵颜三卫等部族,让他们投靠自己。如果这些蒙古部族不投靠的话,就会被建奴吞并。” “这个时候如果咱们大明不管的话,那么建奴的实力就会膨胀得很厉害。即便咱们大明在管,建奴悄无声息的进行,我们也很难办。所以要提前想办法,这个地方一定要握在大明的手里,至少要切断他们伸向西边的那只手。” 于是朱由校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看着熊廷弼说道:“所以朕需要你把声势搞起来,大军前压,弄出一副要攻打建奴的样子来。声势要浩大,让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 “在这里,朕要挑起一场战争,有内喀尔喀和科尔沁结盟,在漠南蒙古发动一次统一战争。无论是朵颜三卫,还是其他的部落,只要是不投降、不服从,全部消灭掉。” “朕会在暗中支持他们,给他们提供兵器和所需的东西。对了,你们换下来的装备也可以给他们。广宁以外的这一片广大土地上,不需要太多的势力。” “一旦这个计划完成,林丹汗只能被堵在西边,没有办法再向东。而建奴伸向西边的手也会被斩断,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大明就有了很多转圜的余地。” 第四六六章 科技代差 听了朱由校的设想,熊廷弼脸上的表情反而严肃了起来。 这个设想不能说不好,但是也不能说哪里好。熊廷弼还是有一些担心。 于是熊廷弼说道:“陛下,如果他们做大了反而不妙。” “做大?”朱由校笑着说道:“这个朕倒是不担心。” 这倒不是安慰熊廷弼,朱由校是真的不担心。原因也很简单,中原能够碾压草原的部落,实际上就是因为武器装备的原因,说白了就是科技的原因。 在唐朝以前,中原王朝用的铁剑、使用盔甲,那都不是草原能比的。草原没有这个生产的实力,也没有这个生产的能力。 一直到了唐朝以后,草原民族南侵,让他们学会了很多的东西,结果就导致了这种科技上的代差被抹平了。 等到了宋朝以后,北方被辽人占据,草原的科技自然就更加地发展了起来,一直到蒙古就达到了巅峰,使得双方没有了科技上的代差。 个人勇武成了战场上的关键,在这样的情况下,草原部落的全部威力都被发展了出来,使得中原王朝一直被压制,不再像汉唐之时那个样子能够一汉当五胡。 当然了,还有很多其他的原因,比如说理学的自我阉割等等,这些东西朱由校都考虑过。 但是在朱由校看来,硬实力还是很重要的。所以朱由校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就是要拉开科技上的代差。 这个代差在哪里? 当然就是在火器上。 自己的部队建立出来,拉出去打仗,除非遇到一战之前水平的不同,否则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绝对能打得赢。 即便他们抱团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会被自己碾压式地消灭掉? 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外。只要想打,就能把他们打得一个哭爹喊娘。 草原想追上来基本上就不可能,火器的科技含量太高了,不是想追就能够追上来的。 从人才的培养到资金的投入等等的各个方面,草原部族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基础,想要达到一样的水平根本不可能。 或许建奴能够造出火炮,甚至是红衣大炮,但其他方面肯定不行。 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可不是谁都能够玩得转。所以朱由校不担心他们壮大,反而担心他们不壮大。 等到他们壮大起来之后,自己去反而可以轻而易举的灭了他们。从武力胁迫到经济垄断,这种操作在后世根本不稀奇。 朱由校看着熊廷弼说道:“他们在壮大,咱们也在壮大,难道你没信心吗?” 这话其实就是心灵鸡汤一样的话,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只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之后,你作为臣子,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行。 熊廷弼连忙躬身说道:“是,陛下。臣有信心!” “这样就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自己展开了羊毛计划,后面的事情就更好办了。拉拢、挑拨、分化红教黄教的矛盾,如果要是真想把这块地方弄了,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只不过不能乱,要把他们收过来,否则朱由校早就会用各种办法来挑拨了。 至于说羊毛计划,蒙古人的羊不能用来纺线,因为他们的羊毛粗壮,纤维也粗,没有办法用来纺线。最好的纺线羊是绵羊,但是这里没有。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在华夏这片土地上有两种羊是可以的,一种是生活在辽东的山羊,在后世的黑龙江吉林一带。 这种羊的毛柔软,质地非常好,比绵羊还要好,梳下来的羊绒价格非常非常的高。 一方面可以推广辽东山羊的养殖,另外一方面也可以使用混合材料,比如羊毛和棉混编、和麻混编,总之会有办法。 另外一种羊是生活在青海的山羊,毛色柔软,质地轻盈,也是非常非常好的羊毛。只不过现在在这边用不上,这个到以后再说。 看着熊廷弼,朱由校笑着说道:“那这件事情就做吧,尽快把事情办好。” “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熊廷弼连忙答应道。 “那就去吧。”朱由校笑着说道。 虽然表面上看大明给蒙古人不少好处,可实际上自己要什么,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 现在没必要和蒙古这些人在北方死磕,草原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战争的泥沼,一旦陷进去,会消耗大量的国力,得到的东西太少,根本就得不偿失。 自己需要集中精力办大事,向南向南,一直向南。 接下来的几十年,草原和辽东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小冰川期马上就要来了,他们都会向长城聚拢。所以用一个办法安稳住他们,制衡他们,这样就足够了。 把辽东拿下来,让建奴覆灭,打通和朝鲜的通道,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说草原上的蒙古人,安抚为主,想要消灭他们不可能。 接下来朱由校主要的精力就是发展经济、出海殖民,打击国内的士绅,建立新的资本勋贵,同时发展一个健全的工业体系,向南方侵略等等。 这一系列做下来之后,大明的国力会得到飞速地提升,整体实力会得到一个飞速地发展。 等到这些事情做完,回首再收拾蒙古人,朱由校相信会有一个非常好的效果。 到时候就不光是漠南蒙古了,自己可以一路向北。 只不过人口不够用,想要移民不太可能。占领了一个空旷的草原,什么用都没有。哪怕修筑城堡,也扛不住这种消耗。 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太弱了,体量不够,一步一步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 等自己灭了黄台吉之后,朱由校相信北边就会安静的多,到时候也要给林丹汗找点麻烦。 要知道,这个林丹汗对大明可一直是虎视眈眈。努尔哈赤没有崛起之前,林丹汗也一直闹腾来着。 而科尔沁和内喀尔喀,就是朱由校给林丹汗找的对手。 在这件事情上,朱由校已经想好了,等到收复了辽东之后,就可以鼓动科尔沁和内喀尔喀往西打,让他们去和林丹汗斗,最好能够一路打到青海去。估计这场战争恐怕会持续很多年。 等到林丹汗被消灭,大明还可以挑拨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让他们两个互相打。 反正如果大明想要的话,或者说朱由校需要的话,草原上必然战火连天没个停。 不过朱由校觉得不需要那么做,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喊出一句话来:“饿的饿的都是饿的!” 学的就是秦始皇! 而在赫图阿拉城之中,黄台吉的心情可就没有朱由校那么好了。 父亲死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虽然黄台吉得到了父亲的传位,算得上是名正言顺,可是下面的人可没有那么服气,即便是他那几个兄弟也一样。 凡是成了年的兄弟,每个人都都黄台吉屁股下的座位虎视眈眈。这使得黄台吉的心情非常的不好,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的焦躁。 这也使得黄台吉急需要做点事情,一来可以安抚人心,二来可以彰显他的实力。这件事情对黄台吉来说至关重要。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黄台吉抬起头看过去,发现是大哥代善。 这让黄台吉脸上露出了一丝安慰。 自从父亲死后,支持他的人不多,大哥代善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心里面也有了一些安慰,毕竟不是所有的兄弟都盯着他的位置。 此时,看到代善走了进来,黄台吉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比起日后的忌惮,现在的黄台吉更需要代善。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中,黄台吉也是在代善的主持下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代善的年纪越来越大,威望也越来越高,使得代善这个人也逐渐受到了打击,淡出了权力的核心范围。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黄台吉是真的需要代善的支持,所以态度放得很客气,姿态也很低。 代善走进来之后,看了一眼黄台吉,有些无奈地说道:“参见大汗。” “大哥,这是怎么了?”黄台吉搀扶着代善,笑着说道:“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兄弟之间勿需如此客气,大哥私下里还是称呼我为弟弟。” “不能乱。”代善沉声说道。 他可不敢乱来,一时尊崇一时爽,可事后怎么办? 现在这位弟弟不在意,可不代表以后不在意。不能给自己留后患,代善很聪明,当年父亲和叔叔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 还有褚英是怎么死的? 自己可不能乱来。 代善说道:“我今天过来,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咱们在张家口的人回来了,不过是逃回来的。那边的情况很糟糕,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 “出什么事情了吗?”黄台吉连忙问道。 张家口那边的供应渠道对黄台吉来说很重要,很多东西都需要那边提供。比如铁矿石,比如粮食食盐,甚至是丝绸布匹,还有茶叶。 怎么就突然出事儿了呢?不是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吗? “人在外面,让他亲自和大汗说吧。”代善看着黄台吉直接说道,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看得出来,代善的情绪很低落。 第四六七章 代善的策略 代善既然这么说了,黄台吉还能说什么呢?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大哥就让他进来吧。” 代善也点了点头,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时间不长,就有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眼就能看出来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而且应该遭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头,看上去很是狼狈。 见到黄台吉之后。阿古泰“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哭丧着脸说道:“大汗!” 看到这个人之后,黄台吉先是瞪了瞪眼睛,随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阿古泰?” “是啊,大汗。就是我。”阿古泰连忙说道:“这一次在张家口,咱们的人全都完了,只逃回来我们三个,而且还是九死一生,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出了什么事了?”黄台吉看着阿古泰问道:“伊尔根觉罗呢?” “他死了。”阿古泰哭丧着脸说道:“大明的皇帝突然去了张家口,把张家口的所有人都抓了,甚至包括那些跟咱们做生意的商人。” “现在那些人全都被抄家了。我们被堵在张家口的城里面出不来,伊尔根觉罗也被抓了起来。我虽然没有被抓起来,却差点没有躲过搜捕。” “后来因为大明的皇帝走了,我才能够从张家口里面逃出来。一路上直接赶过来见大汗,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大明的皇帝居然去了张家口?”黄台吉的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那以后那条路是不是走不通了?” “那里的生意还在做,只不过换了人,不再是那些商人做生意了,而是换成了其他的商人。咱们跟他们根本就搭不上话,而且主导生意的是大明的一个叫内务府的衙门,” “如果我们花钱重新打通关系,还是需要很久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阿古泰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事实上,这还是他说给黄台吉听的。 在阿古泰看来,这件事情根本就不行了,那些内务府的人绝对不敢这么做。 张家口的那些商人,不用问就知道下场会很惨。有了这些人做震慑,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人敢和自己这边合作。 而且这也不是关键,因为一旦大明皇帝的谋划成功,咱们这边就更没可能到张家口去了。 黄台吉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样一来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大汗,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阿古泰脸色更难看地看着黄台吉说道:“科尔沁和大明联盟了。” 听了这话之后,黄台吉终于大惊失色,他站起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阿古泰直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阿古泰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现在家张家口已经传遍了。” “就不能是大明人的诡计吗?”黄台吉依旧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如果说前面张家口被封的消息已经是让黄台吉雪上加霜,那么科尔沁和大明联盟的消息就足够要命了。 阿古泰不敢隐瞒,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抬起头看着黄台吉凄惨地说道:“为了这个消息,伊尔根觉罗本来能离开的,他也选择没有离开。” “而且科尔沁已经把布木布泰嫁给了大明的皇帝,这件事情很多人也知道。” “这怎么可能啊?”黄台吉不敢置信的说道:“大明的皇帝怎么能够娶科尔沁的女人呢?这不应该呀。” 黄台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这么多年了,大明的皇帝从来没有干出过这样的事情。如果大明的皇帝容易妥协的话,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即便是大明的皇帝想要这么干,那其他的人呢?大明的臣子就同意了吗? 代善看着黄台吉直接说道:“大汗,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可能就麻烦了。如果大明和科尔沁结盟,我们向西的路就被堵死了。” 事实上从努尔哈赤开始,女真人就已经制定了策略。 向西设服蒙古族部,让他们跟自己结盟。而在结盟一段时间之后,就要想办法把他们吞掉。这样一来,才能够壮大自己。 本身女真人就少,想要对付大明根本不可能。只有团结蒙古才有活路,只有吞并蒙古才能够把事情做大。 有了成吉思汗做榜样,谁都想重新走上那条路。谁不想把自己的事业做大? 努尔哈赤想,黄台吉也想,所以黄台吉深切地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而要想向西去,科尔沁就是一个很重要的点。团结了科尔沁,再团结了内喀尔喀,基本上实力能够大增,而且还能够向西进兵。 在这一点上,黄台吉的心里面很明白。 他娶科尔沁的女人为的也是这个,不然他已经娶了一个哲哲了,没有必要再娶布木布泰。说白了就是为了加深双方的联盟,巩固双方的盟约。 而在所有的蒙古部落当中,黄台吉家与科尔沁走得最近。如果科尔沁翻脸了,这可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看着代善,黄台吉直接说道:“马上派人联系科尔沁,我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们真的敢和大明结盟,那么就要开战了。” 这件事情,黄台吉绝对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科尔沁和大明结盟。 由此一来,形势就翻转了,他家就又被孤立了。父汗这些年积攒出来的家底,传到他的手上,好的局面就没有。 代善点了点头说道:“我马上安排人去打探消息。”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随后一个人面容严肃的走了进来。 皇太极和代善一起转头看了过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莽古尔泰。 此时的莽古尔泰脚步匆匆,来到屋子里面就看到了代善和黄台吉,也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阿古泰,就知道这里有事情发生。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莽古尔泰抬起头看着黄台吉,面容严肃的说道:“大汗,明军有动向。” “有什么动向?”黄台吉看着莽古尔泰沉声问道。 “明军在辽东调兵遣将,抽调了辽阳、沈阳等地的驻军,全都在向沈阳进行,似乎准备进攻铁岭和清河,声势非常的浩大。 听了这话之后,屋子里面的几个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自从沈阳之战以后,女真已经归缩了起来,一直没有去找明朝的麻烦。 显然这一次打胜仗之后,明朝有了信心,这是想要打过来,这个局势危险。 “来得正好。”站在一边的代善阴沉着脸说道:“正好给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沈阳之战他们士气大增,在辽东频频出击,这些日子就不安稳。既然他们打过来了,那正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把他们灭掉,让那他们知道知道厉害。到时候如果有机会,还可以趁机夺取沈阳和辽阳。” 听了这话之后,莽古尔泰点了点头,连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请大汗整军备战,只要明军敢打过来,咱们就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黄台吉看着哥哥和莽古尔泰,有些迟疑地说道:“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听了这话之后,代善也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古泰说道:“恐怕真的没有这么简单,大明的人应该在谋划着什么。” “怎么?出什么事情了吗?”莽古尔泰站在一边问道。 这个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代善便把阿古泰带回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了莽古尔泰。 说完之后,代善说道:“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巧了。这边刚才来消息,那边明军就有了异动。” “你们也知道明军的指挥者是熊廷弼。这个人一向阴险狡诈,而且为人胆小怕事。咱们挑衅了那么多次,他从来都不出城,只是死守沈阳和辽阳。甚至摆出了一副跟咱们死磕的架势。可是现在却突然出击,很不符合他的所作所为。” “难道科尔沁还敢出兵打咱们吗?”莽古尔泰愤怒的说道。 在莽古尔泰看来,科尔沁就是一群胆小如鼠的人。别说打黄台吉了,就是借一千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出兵。 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打过,可哪一次成功了?哪一次不是战败而归? 和明军结盟就有胆子了?他们哪来的胆子? “这件事情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黄台吉沉着脸说:“不过这里面肯定有阴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把消息先打听清楚。” “莽古尔泰,你带着人看好各个城池,传令下去,不要着急出去。等我们把消息摸清楚了再说,多多地派出斥候;探查明军的动向。” “科尔沁那边马上派人去查消息。一定要尽快弄清楚情况。”莽古尔泰点了点头。 如果事情真的有什么变化,这样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最稳妥的。虽然他看不起科尔沁部。可是如果真的和大明有什么勾连?绝对不会只是简单的合兵一处来攻打自己。 科尔沁如果出兵,难道就不怕有人端了他的老窝吗?而且和明军合兵一处,他们有什么好处? 打赢了能捞到什么? 明军的感激?还是明军的钱粮? 科尔沁人没有那么蠢。 第四六八章 大明第一次主动在辽东搞事 整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如果不查清楚的话,这心里实在是没底,什么动作都不敢做,所以黄台吉选择了积极防御。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像黄台吉预想的那样。明军更加积极地调动了起来,搞出了一副泰山压顶的架势。 而在山海关当中。 朱由校一边排兵布阵,一边等着人上门。 他等的是内喀尔喀和科尔沁的人。这两股人到山海关来,和他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很多人也担心,如果内喀尔喀他们的人不来怎么办?毕竟朱由校的手里面没有其他的东西,有的只是布木布泰,一个蒙古族的小姑娘,拿来做人质都显得有一些太过弱小了。 不过朱由校倒是不着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事实上,现在的蒙古对于朱由校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建奴给蒙古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还有林丹汗在一边虎视眈眈。 无论是科尔沁还是内喀尔喀,那都是心里面慌得很。反而大明对于他们来说没那么大压力。 大家斗了两百多年了,不还是这个样子吗? 大明能够打到草原上来,还是能够占领草原?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大明的威胁不那么大。无论是林丹汗还是建奴,才是蒙古的主要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蒙古肯定会选择和大明合作,这一点想都不用想。 在原本的历史上,蒙古就是这么干的,只不过大明不中用罢了,人家内喀尔喀还来救过大明。 只不过人家到的时候,大明已经把沈阳辽阳都丢了,铁岭也没了,还害得人家打了一个败仗,连部族的头领都被人抓了。 现在局势远不是像原本的历史上那样,所以蒙古更加地有信心和大明合作。 事实也正如朱由校所预料的那个样子,在吴克善回去三天之后,蒙古的人就到了山海关,来的还真的是两个大人物。 科尔沁的领导者奥巴台吉,这一次亲自过来了,显然一方面是为了表达诚意,另外一方面是相信大明不会毁约。 这种信任还真是难得,这是朱由校没有想到的。原本他以为回来的应该是吴克善,至少双方有个合作,而且吴克善是奥巴台吉的儿子,也能够代表他父亲。 至于内喀尔喀那边,来的是内喀尔喀五部当中最强硬的一个人——扎鲁特部的昂安台吉,除此之外还有内喀尔喀盟主卓礼克图。 奥巴台吉这三个人可以说都是实力派的人物,而且能够说了算的。 奥巴台吉三人的到来,让朱由校感觉很满意,谋划很成功。 奥巴台吉三人先到了广宁,然后就被人送到了山海关。 至于说让朱由校去山海关见奥巴台吉他们,那是不可能的。首先在地位上不现实,其次朱由校也不会冒那个险。 朱由校到辽东来,是做事情来的,是绝对不是冒风险来的。他一有什么事情,大明就完蛋了。对于朱由校来说,保障自己的安全很重要。 到了山海关之后,奥巴台吉三人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被带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奥巴台吉三人也是知道他们是来见大明朝的皇帝,所以态度上也很恭敬。见到朱由校之后,奥巴台吉他们直接躬身行礼道:“内喀尔喀卓里克图、扎鲁特昂安、科尔沁奥巴,参见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校看了一眼奥巴台吉三人,笑着说道:“都免礼吧。来人呐,摆酒赐宴!” 见面之后先别说别的,先喝酒吃肉。 之所以有很多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原因是大家并不熟悉,一起喝了酒吃了肉之后就会把气氛缓和下来,关系也会亲近不少。 朱由校也是这么拉关系的,尤其是对奥巴台吉他们这些人。 很快,酒肉就摆上来了。 这一次,朱由校也是下了本的,摆了各种好酒好菜。 要知道,在蒙古,奥巴台吉他们虽然是贵族、是首领,想吃这么一顿却也不容易。 不是说舍不得,而是没有。 奥巴台吉三人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就开始吃喝了起来,大口的吃肉,大碗的喝酒。 大明的烈酒对奥巴台吉他们来说一直都是宝贝,何况朱由校的这个酒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搞不到的,是内务府自酿的酒。 在这里面,朱由校甚至都插了一手,告诉奥巴台吉他们一些后世的东西。 虽然这个时代的酒文化已经很先进了,酿出来的东西也非常的好,但有些东西还是不如后代。 三碗酒下肚之后,奥巴台吉三人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吃喝之间也多了一些笑声,气氛也和谐了不少。 不过朱由校还没有准备说事情的意思。先招待一下吃饭,然后才是谈事情。 如果放在后世的话,那就是吃喝唱歌一条龙,晚上再来点夜生活,第二天才谈生意。 原本朱由校也是这么打算的,吃好喝好,明天再说。 不过显然奥巴台吉三人心里面都有事情,虽然酒喝得很多,但显然都没有喝多。 酒菜撤下去之后,茶水被端了上来。看这个气氛就知道,要说正事了。 朱由校看着奥巴台吉三人直接问道:“关于结盟的事情,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奥巴台吉站了起来,直接说道:“我们想求证一件事情,关于结盟的事情。大明的皇帝陛下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们愿意把朵颜三卫让出来?” 这件事情,奥巴台吉他们很怀疑,如果不是大明皇帝亲自说,他们都不敢信。 要知道,一直以来朵颜三卫都在和大明闹腾。但是最近几十年,朵颜三卫更多的则是依附于大明,算得上是大明的小弟弟。 只不过林丹汗上位之后,朵颜三卫又倒向了林丹汗而已。双方的关系错综复杂,让大明支持蒙古吞并朵颜三卫,恐怕不太可能。 “当然是真的。”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朵颜三卫做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大明不想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消灭掉。” 奥巴台吉看着朱由校,面容严肃的说道:“那其他的方面呢?” “关于贸易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等到把朵颜三卫灭了之后,朕会在大宁城重新修建一座城池。在这座城市里面,我们三方可以在这里做生意。而且这座城池,由我们三方共同管理。” 这是朱由校给他们的好处。 事先不画大饼,你怎么让人上钩? 这个饼,奥巴台吉他们肯定会吃下去,即便觉得这里面有危险,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同意。 奥巴台吉和卓里克图克图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有些犹豫。 虽然朱由校答应得挺痛快,可是事后如何还真的不好说。奥巴台吉他们有一些沉默。 “这件事情你们可以放心,我们可以写到盟约里面。”朱由校笑着说道:“大明皇帝的信誉,可比你们要好得多吧?” 奥巴台吉两人虽然有些尴尬,却并不在意。 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朱由校这句话倒也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明朝的信誉肯定是比他们要好。 所以奥巴台吉两人也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毕竟还没发生,总不能让对方拿出什么东西来保证。 “而且你们放心,在这一次开战之前,朕会给你们一批军械,盔甲和刀枪都有。”朱由校直接说道:“会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卖给你们。” 当然不能够白白的赠送,这肯定是要收钱的。倒卖军火这种事情,朱由校在后世没见过也听说过。 甚至把军火卖给交战双方的事情,在后世也是有人干过,而且干得还不亦乐乎, 朱由校甚至把这批军械都找好了,就是辽东军队换下来的。 自从百工院开工之后,水利冲压机不断运作,钢厂也在不断的炼钢,有大量的军械从百工院产出。朱由校在辽东这里已经进行了换装,大规模的流水线生产使得造价很低。现在辽东的军队用的都是新式的军械,原本的都已经被淘汰了。 这些东西在原地融化也只能打一些镐头锄头铁锹,而且辽东这些地方还用不到;把他们运回到北京去回炉重造,运费还比它们的价值都高。 所以这些东西现在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很多都直接堆在库房里面。 这一次朱由校就准备把它们拿出来,一方面用来结盟表达自己的诚意,另外一方面用来出售,卖一个好价钱,打开一个销路。 前期虽然少赚点,但是后期就不一定了。 军火贸易的利润,那是让很多人都能够为之疯狂的东西。 朱由校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副很诚信的模样,但心里面已经盘算着怎么坑人了。 至于说他们有了武器装备,大明以后会不好收拾他们? 朱由校根本不在意。大刀长矛和火器的差距,这是以前已经证明过的事情,没有必要去担心。只要朱由校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成,蒙古就会变得能歌善舞、热情好客。 奥巴台吉已经心动了,不说其他的,单单是这些军械就是一批好东西。 虽然以前也走私过一部分,但是价格非常的高,质量上也没有保障,很多都是那些商人自己私下里打造的,总归不如大明的军械来的好。 朱由校看着奥巴台吉两人,笑着说道:“你们能到这里来,朕能够在这里等你们,就证明了彼此的诚意。所以现在就需要放下戒心,好好的商谈一番。” 奥巴台吉三人看了看,一起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朱由校的话。 有了这个主基调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三方开始进行谈判,首先第一轮就是朱由校负责在辽东牵制住黄台吉,给蒙古作战赢取时间;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会趁着这个机会发动攻势,直接覆灭朵颜三卫。 至于地盘怎么划分、战利品怎么分享?这是蒙古他们自己的事情。 而在这一战之后,他们要负责牵制建奴,一旦大明和建奴开战,他们要帮忙。 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上,双方根本就只是表面上达成了协议,面和心不合而已。 大明想要覆灭建奴,蒙古肯定会同意。但是辽中他们绝对不会让给大明。 一旦大明占领了辽东,绝对就会调转枪口对准蒙古。而且辽东这个地方,蒙古不可能不垂涎。 一旦大明和建奴开战,蒙古很可能会在旁边伺机而动。一旦有机会的话就把大明吞掉,然后自己占领辽东。如此反而能够做大,面对林丹汗都不虚。 这个小心意朱由校也有,正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大宁那个地方,怎么能够给蒙古他们呢? 何况在草原之上,大明也不需要一个能够随威胁到自己边境的势力。只不过需要几年的安稳,到时候大家一定翻脸。 如果他们想要在辽东之战里面掺和一脚,那正好,正好把他们全都灭了。到时候从科尔沁到内喀尔喀,全都归大明管。原来朵颜三卫的地盘也全归大明管,向西可以直取林丹汗。 虽然大家都有翻脸的准备,但是现在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双方很快就谈好了条件。 朱由校在这次谈判之后,会给他们一家五千人的装备;而他们每一家会出良马两千匹来换购这些装备,作为购买装备的货款, 而三人回去之后,会立马整军备战,从北向南攻向朵颜三卫;朱由校则会在广宁接应。 一旦战事不利,大明会直接出兵取大宁,断掉朵颜三卫的后路,帮助蒙古前后夹击;而在另外一侧,大明的军队则会在铁岭清河一线疯狂的造势,压制黄台吉不敢动弹。 事实上,只要大明前出,黄台吉就不敢动。他怕老窝被抄掉。如果他真的调兵西进,朱由校就真的敢杀进他的老窝。 结盟完毕之后,双方制定了盟约,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一刻敲定了下来。 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所有的事情就都做好了。 朱由校把人送走之后,开始准备交易的事情,同时调兵遣将准备进行这一场会战。 这是自从朱由校登基以后,大明第一次主动在辽东搞事情。 第四六九章 奔赴辽东战场 大明主动在辽东搞事情,对于孙传庭来说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 跟着孙传庭来到辽东的人,心里面也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准备这一次在辽东干一票大的。 一万人马到了辽东之后,很快就被分开了。 孙传庭、曹文诏和吴襄率领着五千人马来到了沈阳城,他们的任务就是配合熊廷弼,在这里造势。同时如果建奴出兵的话,孙传庭他们也要配合攻打。 他们这五千人,可是作为精锐被调过来的。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些人马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损伤一点都很心疼。 这就是朱由校的嫡系人马。虽然有些不舍得,但还是要用,这种时候不能有其他的心思。 真的要打起来,朱由校还真怕熊廷弼的人顶不住。熊廷弼在城里面守城可能没问题,在城外野战的话,如果黄台吉下死了心拼命,熊廷弼恐怕顶不住。 而黄台吉这个人本身也不缺拼命的勇气,建奴一路上就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朱由校才把孙传庭调过去,这支人马就是被他当成精锐来用了。非要做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淮海战役之中的头等的王牌师——华野二师,华野二师的师长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云龙。 在朱由校这里,孙传庭的这五千人就是他的头等王牌师。 在将领的搭配方面,朱由校也做了非常详细的安排。 孙传庭是个文官,战术指挥上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冲锋陷阵就差一些。所以朱由校给他搭配了曹文诏和吴襄。 吴襄的武艺差一些,但也还好,能打仗。 而曹文诏,就是彻彻底底的一员猛将。有这样的人在,孙传庭的队伍实力肯定能增加不少,至少在冲锋陷阵的时候不会缺少人手。 而另外一支人马,则被朱由校派到了广宁去协助王在晋。 虽然不知道广宁那里会不会有战事,但如果有战事的话,广宁城的人马肯定不行,甚至还不如沈阳城的人马。 虽然王在晋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在整训人马,可实际上还是不行。如果真的有大仗要打,广宁城的人马肯定顶不住。所以朱由校就把一支人马派到了广宁城。 这支人马的领头人就是卢象升,是朱由校非常看重的一个人物,武艺自然是没的说,朱由校非常非常的喜欢。 搭配卢象升的是皇家书院非常优秀的毕业生,刘贤。刘贤这个人虽然在朝堂谋略上差一些,但是在军事谋略上没得说。两个人搭配在一起,那自然是如虎添翼。 两支人马分开之后,快速奔赴战场。辽东也瞬间紧张了起来,整个辽东都被战云所笼罩。 沈阳城之中。 “好了,我知道了。”熊廷弼听了手下的汇报,便转身准备去迎接。 虽然这支人马只有五千人,来的也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将军,但这是皇帝陛下的心腹,由不得他老熊怠慢。 何况这个孙传庭也是有战绩的,在西南平乱的时候,杀得叛贼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虽然大明一直以来都看不上南方,觉得主要威胁在北方。可是这孙传庭能杀得叛贼人仰马翻、毫无招架之力,也足够证明能力了。 何况在熊廷弼看来,他和孙传庭都是陛下的人,都是自己人,那大家就有的聊了,自己人好说话。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熊廷弼就带着一群人在沈阳城城门外等着了。 在晨露中站了许久,熊廷弼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反倒是熊廷弼手下的人有些不太高兴,毕竟他们熊大帅的官职和资历在这里,让大帅在这里这么辛苦地等一个年轻人,实在是不太好。 可是熊大帅都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来,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扬起了一些尘土,随即就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 “来了!”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兴奋地喊了一声,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将目光全都集中了过去。 果然,队伍出现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队骑兵。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匹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毛色在太阳的辉映下油光水亮。 不用说,这种马匹绝对是来历不凡,在辽东这种地方都很少见。能够用这种马匹装备一支队伍,这显然是下了大钱。 辽东这边的人看见这些马匹的时候,顿时就嫉妒得眼红了。 站在熊廷弼身边的李光荣忍不住说道:“不愧是天子亲军,真有钱呐!” 这语气之中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是嫉妒,还有一些不满。 显然,在李光荣看来,这些钱给这些人都是白瞎了的,这都是花架子,根本就上不了战场。 熊廷弼没有说话,瞪了李光荣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要胡说八道!回去之后告诉下面的人,不要乱说话!” 李光荣点了点头说道:“大帅,你放心,我有分寸。” 事实上,李光荣是真的有分寸,他也就是在熊廷弼这里抱怨一下,回去之后是真的不敢说。 这些人是天子亲军,代表着什么? 皇帝的脸面! 如果这些人真的不行,你也不能拆穿。打皇帝的脸很好玩吗? 对于他们这些武将来说,皇帝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能说的。文官那边可以上蹿下跳,他们武将却不行。 所以李光荣心里很清楚,他不会乱说话。 其他人也全都看向了远方,目光掠过马匹之后,纷纷看向了骑在马上的人。 这些人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如果刚刚没看过去的时候,觉得他们就是花架子。可是现在看见了,很多人感觉出了不同寻常。 这些骑在马上的亲军年纪都不是很大,个子也不是很高,但是身材却很壮硕,脸长又黑,目光明亮,显然是经过摔打的。 除此之外,再看他们的装备。每个人腰间斜挎着两把短铳,身后还背着一把长铳。 马前面的钩子上,还挂着斩马刀,看得出来这是很好的东西。这种斩马刀在辽中也有,大家也都见过,非常得骑兵的喜欢。 这些亲军身上的盔甲看得出来是铁甲,却并不是很重,很是轻薄。一起锻造的板甲,不知道防御力怎么样。 事实上,关于板甲,朱由校心里很清楚,不谈重量光谈防御力,就是耍流氓。 无论是板甲、链子甲、锁子甲,甚至是鱼鳞甲,抛开重量谈防御力量,那都是耍流氓。 毕竟越重,装甲越厚,防御力就越高,这点没有什么可争执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材料上并没有拉开差距,不像后世有什么铁甲复合装甲,还有什么贫铀装甲。 在这个时代,基本上都是铁甲,大家锻造水平也不会差太多。虽然朱由校使用的是更好的钢,但也没有那么强。 只不过在同等重量的情况下,板甲的防御力要好很多。尤其在防御弓箭上,效果好很多。 如果面对的是对方的流星锤之类的重兵器,被砸一下,防御力也就那么回事。这种大力造成的伤害,对任何一种盔甲都是很难防御的,这一点没办法。 不过眼前这些骑兵的盔甲,那都是好东西。轻薄、防御力非常的好,在同等重量下绝对是最顶级的。 之所以做的这么轻薄,是为了不影响他们的速度,并不是所有的骑兵都需要穿重甲。 轻甲骑兵,追求的是速度,而眼前的这些就是了。 他们装备着火枪,虽然火枪的质量还没那么好,但有三只火铳。一只远距离开火,两只短铳可以近距离开枪,每一个都可以射出三发子弹。即便是不能重新装弹,杀伤力也会很大。 何况这些人经过日常的训练,在马上装填子弹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这些人就是朱由校的枪骑兵。 至于轻骑兵使用的斩马刀,那自然也是好东西。 辽东这边的人都快看傻了。 这样的装备真的太馋人了,这已经不是用有钱就能够形容的,就是太他妈有钱了,真想把它们抢了!把他们的东西全都扒下来! 不过很快,熊廷弼的手下们的目光就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辆辆战车。 战车这个东西以前有过,在春秋秦汉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用战车对战。可是后来随着战法的演变、骑兵的发展,战车逐渐被淘汰出历史。 可是辽东的人谁也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队伍之中看到了由一匹马拉着、两个轮子的简易战车。 这玩意,百工院可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无论是钢制的轴承,还是板制的弹簧减震,那都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尤其是钢制的轴承,弄出同等大小的珠子,那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最开始的时候是老工匠用手工去打磨。 朱由校很佩服他们的眼劲和手劲,居然能够做到很小的误差。在百工院里面,能够手工车珠子的工匠,那都是大匠。 后来百工院又搞出了工具,车珠子的效率提升了不少,但是废品率依然很高。 有了这些东西之后,眼前的小战车看着和平常的车差不多,但是速度和性能可是提升了不少。尤其是在转向方面,更是有了质的提升。 众人的目光离开了战车,就落到了战车上面的东西上。 铁制的车架上面放着一门门炮,看起来十分的诡异。这些炮被战车拉着,显然这就是炮车。 虽然不能够在行进的过程中开炮,但是可以在车上开炮。马匹撤掉之后,炮车就是发射架,强度足够承受开炮带来的后坐力。 因为这是标准的火炮,抛物线的仰角都已经设定好了,按照尺度调节之后,便能够射出不同的距离。 第四七零章 作战会议 除此之外,众人还看到了另外一种战车,与前面的战车形式上差不多,却不是装备火炮,而是一种筒状的东西。 看着很奇怪,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众人们议论纷纷。 熊廷弼听到他们的议论,心里明白,这个筒状的东西其实就是手摇式转轮机枪。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种车,后面拉着九个铁桶,全都朝着天,看起来很奇怪。 这些铁桶大小不一,规格也不一样,就更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了。为此,一些官员甚至私下里开始打赌。 熊廷弼看到这个的时候,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车载火箭筒,居然是马车载的?! 这些火箭筒也是可以上下移动的,装填之后可以一次发射九枚火箭弹。铁桶大小不同,那是因为火箭弹的型号不一样,有重的有轻的,发射距离也不一样。 这些东西都很新奇,辽东的人都没见过,熊廷弼也没有见过。熊廷弼只是在陛下的信件中有看到过,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要怎么打仗。 车队后面的步卒,身上穿的也全都是板甲,看起来也很轻便。他们身后背着火铳,很长的那种;腰间带着刺刀,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火枪兵。这支队伍很奇怪,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熊廷弼的心里面有些担心,这些人的装备看着自然是非常的好,而且也是下了大价钱的。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打仗吗? 这一次的事情很重要,千万不能出了差错。这要是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熊廷弼的心里面开始琢磨,要用一个什么样的方法稳住他们。 这些人是皇家亲军,这是陛下派过来的,他自然不能够让他们坐冷板凳。不然他们不满意,陛下也不满意。 可如果让他们上战场去厮杀,这要是搞砸了,那他老熊怎么办? 整个战役失败的话,那就可能就是他老熊的责任了。 所以要想一个办法,让这些天子亲军挑不出毛病来,还不能够做什么。 只不过这个办法好像不太好想,熊廷弼有些头疼。 不过没有给熊廷弼太多思考的时间,这边的队伍已经停下来了。 这一下,又让辽东的人吃了一惊。 这些天子亲军停下来之后,居然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整个军队显得十分的肃穆,甚至连抬手指的人都没有,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偶尔眨眼睛,都让人觉得这些人就像木桩子一样。甚至连那些马匹都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偶尔刨一刨地,打几个响鼻。 整支人马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十分诡异,看得人心头发麻。 熊廷弼反而眼睛一亮,心中似乎有些明悟,这些人好像没有那么不堪。 要知道,在军中,严肃的军纪非常重要。为什么呢? 因为要保证战阵成型。在军阵之上,一旦战阵不成形、乱了套,那就完了。 而眼前的这些人,其他方面不说,这纪律好像挺好的。 在队伍之中,有三个人打马走了出来。 三人都很年轻,不过全都穿着盔甲,看起来倒也有几分英气。 三人打马走过来之后,一起翻身下了马,径直来到熊廷弼的面前。 见到熊廷弼之后,为首的人抱拳说道:“亲军统领衙门左军统领孙传庭,见过熊巡抚。” 熊廷弼听了这话之后,连忙拱手说道:“孙大人免礼。” 亲军统领衙门左军统领,官职正四品,是一个武职,在熊廷弼面前自然没那么高的地位。不过熊廷弼也不敢小看,人家是天子亲军,天生高人一等。 只不过以前亲军式微,被文官踩在脚底下罢了。现在翻身了,这待遇自然就不一样了。 何况他老熊也是陛下的人,对方给面子,他也要给对方面子。花花轿子,众人抬着比什么都好。 “孙大人里面请吧。”熊廷弼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向沈阳城里走了进去。 同时,熊廷弼的目光还看了一眼孙传廷身侧右边的那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身材很高大,腰间挎了一把大刀,看起来十分的威武雄壮。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很能打的年轻人。 熊廷弼一眼就判断出来,这年轻人应该是一个悍将。只是不知道本事如何,熊廷弼心里面还真的有一点点期待了。 一行人进了城门,安顿的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这些事情对于沈阳城的人来说,自然是驾轻就熟。现在沈阳城就是一个庞大的军阵,安置五千人马自然不成问题。 一行人进去之后,熊廷弼笑着说道:“孙大人,我已经准备了饭菜,为你接风洗尘。只不过沈阳是边城,没什么好招待的。饭菜有些简陋,不要在意。” 听了这话之后,孙传庭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对方别说给自己吃饭了,就是不给自己饭吃,也没什么好说的。 孙传庭他们有自己的粮食,而且他不想和熊廷弼吃饭。孙传庭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一次一定要把事情办得成、办得漂亮,他没心思吃饭。 再说了,孙传庭已经从熊廷弼的所作所为之中看出来,这位熊大人看不起自己,或者说看不起自己带来的这支队伍。 孙传庭也能明白,没证明过自己,人家就看不起你,没什么奇怪的;在军队之中,弱就是原罪,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孙传庭不能认,因为他很强。该怎么证明,这一点上孙传庭自然有办法。 是找陛下去告状或者是跳起来说什么吗? 这是小孩子的把戏,根本没有意义。如果拿不出战绩、打不赢仗,说话有个屁用。 孙传庭说道:“熊大人不用客气,我们之前安营扎寨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剩下晚上再吃就可以。不如我们先聊聊进兵的事情吧。” 听孙传庭说话之后,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对方不是一个酒囊饭袋,倒是让熊廷弼松了一口气。 如果对方真的答应和自己吃饭,那自己的态度就得改一改,好好的哄一哄,让他们拿点功劳,然后安心的把他们送走。 如果对方是真的想打仗的话,那就要看看他们的本事了。 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巡抚衙门。 因为这一次的战事非常的紧急,所以巡抚衙门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作战的会议厅。 事实上,作战会议厅一直都有,只不过原来没有这么大。 扩充好的会议厅里摆放着地图,很多东西都很明晰,红绿色的小旗遍布整个地图。 这份地图非常的详细,毕竟建奴所占领的地方原本就是大明的,铁岭清河开源这些地方没什么不熟悉的,自然进军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迷路或者是错失方位。 孙传庭看了一眼地图,又看了一眼熊廷弼,笑着说道:“熊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很多人看不起熊廷弼,朝中也有很多官员对熊廷弼的非议很大,认为熊廷弼就是一个没有才能只有虚名的货。他们觉得如果不是陛下信任熊廷弼,这种人就应该回家养孩子。 至于熊廷弼在辽东立下的功劳,那就更没有人看得上了。在很多人看来,不过就是守城罢了,有什么难度? 何况朝廷还给了那么多钱、那么多兵器,换谁谁还守不住? 至于熊廷弼炸死了努尔哈赤,很多人都认为那不过是凭借大炮,运气好罢了。 可是孙传庭却不这么看,大明在辽东的局势他很清楚。自从萨尔浒之战以后,大明在辽东的局势可以说是岌岌可危,沈阳和辽阳都是危在旦夕;广宁更是如此。 只不过孙传庭之前没有发言权,说的不算罢了。 而熊廷弼到了沈阳之后,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同时建立了新的防线,使得建奴不能够越雷池一步。而且还能够用大炮打死努尔哈赤,熊廷弼这个人的能力没得说。 所以孙传庭对熊廷弼很尊重,态度上也很和蔼。 熊廷弼看了一眼孙传廷,也松了一口气。 他生怕眼前这个人年轻气盛,加上陛下对此人的器重,很容易嚣张跋扈。若是嚣张跋扈的人,即便有才能也很难相处。就像当年的霍去病一样。 霍去病有才能吗? 有,而且赫赫有名。可是当年霍去病在汉武帝身边长大,那份傲气也是很大的。 虽然熊廷弼会很敬佩霍去病的能力,但跟这种人相处起来也是很不舒服。不过眼前的孙传庭没有这个意思,这让熊廷弼松了一口气。 “熊大人,能和我说说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吗?”孙传庭看着熊廷弼,直奔主题的问道。 事实上,孙传庭这个问题问的不合适。他是过来配合的,应该是熊廷弼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是孙传庭对自己很清楚,自己可是皇家亲军,熊廷弼肯定会有顾忌。说白了不能损失太大,而且还要立下功劳,再好好的保护起来,还不能让坏了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家亲军还打个屁仗? 孙传庭绝对不能够让熊廷弼这么干。孙传庭这么问,就是想自己争取一个机会,找一个合适的点来打这一仗。 熊廷弼看着孙传庭,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这是不想听从安排啊! 这不禁让熊廷弼有一些头大。 如果真的按照这个年轻人自己的想法去做,那出了什么事恐怕不好交代。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如果能让陛下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干的,那出了事他老熊好像也能脱开关系。 熊廷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啊,和你说一说。” 说完这句话,熊廷弼就拿起来一根杆子,走到地图的旁边,伸手指了一个地方。 第四七一章 分歧与机会(直男123生日加更) 见熊廷弼愿意和自己说,孙传庭就正了正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是他对熊廷弼的尊重。 熊廷弼看了一眼孙传庭,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不少。 “这一次我们主要袭扰的地方,其实是这里。”一边说着,熊廷弼一边把手指向一个地方说道:“也就是铁岭清河一线。只要拿下这里,就能够切断建奴向西的路。他们对这里一直都很看重,而且我们这一次的行动主要是配合陛下的动作,所以这里很关键。” 熊廷弼看着孙传庭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孙大人?” 孙传庭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熊大人,如果他们趁机偷袭我们怎么办?他们不顾铁岭和清河,直扑沈阳,我们怎么办?” 对于熊廷弼他们的计划,孙传庭没有什么担心的,毕竟整件事情都是为了配合皇帝的计划。 熊廷弼的出兵策略没有问题,不过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黄台吉不顾铁岭和清河,直扑沈阳,怎么办? 要知道,现在黄台吉他们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赫图阿拉城,是后世的抚顺,距离沈阳本来就没有多远,直接杀过来也是有可能的;而铁岭和清河一线,是在沈阳的西北角。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毕竟孙传廷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黄台吉不管铁岭和清河一线,直扑沈阳,的确很麻烦。这一次自己这边是佯攻,根本不会去打铁岭和清河,到时候只能回援。 建奴军队就会在半路上伏击己方,那会是一场恶战,情况会变得很糟糕;如果不回援,难道把沈阳城放了? 熊廷弼这一次出兵肯定人数不能少,如果人数少了的话,在野外没有胜算。 两方遭遇的情况下,熊廷弼很可能援兵等不到就被打败,这是熊廷弼绝对不能够接受的。而训练的这些人也不能够扔在这里,熊廷弼也就迟疑了下来。 如果留够足够的人马守卫沈阳,就会导致佯攻的失败,很可能这个派出去诱敌的队伍就真的成了鱼饵被吃掉了。 可是如果派出足够的人马攻打,沈阳城必然防御空虚。到了那个时候,就给了黄台吉可乘之机。 黄台吉无论是来攻打沈阳城,还是逼迫熊廷弼回援,都有了转圜的余地。到时候熊廷弼还是要在外面跟黄台吉打一仗,这一仗恐怕不好打。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是这么一来,把黄台吉逼到一个不拼命不行的份上了。 如果黄台吉死守铁岭河清河一线,那就只能坐视科尔沁和内喀尔喀和大明联盟,这个损失黄台吉不太能接受得了。 如果三方真的达成了联盟,大明从沈阳一线进攻赫图阿拉,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从北方进攻铁岭和清河一线,黄台吉就会顾此失彼。所以这一战皇太极不能退。 抬头看着孙传庭,熊廷弼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孙大人?” 这句话没有什么高高在上,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普普通通的询问。 此时此刻,熊廷弼不敢小看孙传庭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谋划的不足之处。 虽然熊廷弼对沈阳城的防御有信心,相信即便是黄台吉来攻打,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打下沈阳城。说不定他老熊回援的时候,还能来一个两面夹击。 可是熊廷弼也知道,黄台吉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黄台吉即便要阻止他回援,也不会把人放在沈阳城下等他。 而且熊廷弼不能冒这个险,无论是他的人马被消灭,还是沈阳城被攻下来,都是不能接受的结果。不过是一次诱敌的行动而已,冒这样的风险不值得。 孙传庭看了一眼熊廷弼说道:“不如兵分两路。” 这句话出来之后,所有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因为在辽东这个地方,分兵这种事情以前是有过先例的,那就是在萨尔浒之战之中,兵分五路声势浩大,可是结果呢? 被人逐个击破、大败亏损。所以在辽东这个地方,大家对分兵都不看好。 而且辽东的兵力大家也都知道,虽然人数不少,可是真正能打硬仗的却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兵分两路绝对不是什么好计。 熊廷弼看了一眼孙传廷,脸上有一些狐疑。 他不知道这个孙传庭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因为他真的这么想的。毕竟从刚刚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并不像这么愚蠢的人。 而且熊廷弼也相信皇帝,当今的皇帝是一个知人善任的好皇帝,从他用自己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样的皇帝不应该用一个蠢货,所以孙传庭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真的是这样吗? 熊廷弼看着孙传庭直接问道:“那不知道孙大人怎么分兵?” 孙传庭站起身子,走到地图的前面,伸手指点了一个位置说道:“兵分两路,一路出击到清河铁岭一线,另外一路出去到这里。” 众人听了孙传庭的话,全都看向他所指的位置。 下一秒,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这个位置他们当然知道是哪里,在辽东的他们非常熟悉。 从辽阳一路向北,孙传庭所指的位置就是东宁卫。如果按照后世的地图来看,这里就是本溪及其市区。 当然了,大家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东宁卫旁边是建州卫。 建州卫其实是建奴的老巢,因为担心那里太过于靠前,容易受到大明的攻击,所以这些年努尔哈赤把政治中心转移到了赫图阿拉城。赫图阿拉城位于后世的抚顺新宾县,原建州三卫所在的位置也就成了抵御明朝的前线。 谁也没想到孙传庭会想打建州卫。 不过随着孙传庭的话,大家倒也发现了这件事情。 东宁卫所在的位置,的确是一个很要命的位置。这里被打下来,明军可以一路向北,直接攻打赫图阿拉城。所以黄台吉绝对不允许这里有所损失。 黄台吉的兵力大家都知道,绝对不可能支持两线作战,只能集中优势兵力先击败一个。 如果大明从建州卫攻打东宁卫,那黄台吉势必要来建州卫救援,根本不可能顾得上铁岭清河一线。 孙传廷目视了众人一圈,说道:“兵法有云,攻敌所必救。这里,就是建奴必须要救的地方。只要我们从辽阳一线出兵,攻打东宁卫和建州三卫,黄台吉就不可能不来救援。建州卫是他们最要命的地方。” “而铁岭和清河一线的人马就可以趁机直接攻打过去,无论是收复还是佯攻都不会有问题。所以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兵分两路是最合适的。一路人马攻打铁岭清河,另外一路人马则是攻打建州卫。” “可是人少了也打不下来。”熊廷弼有些迟疑的说道:“而且这个地方没有什么高大的城池。在野外和建奴对战,恐怕不是好的方法。” 在这一刻,熊廷弼更加领悟了陛下的意思。 为什么要守?为什么在灭了努尔哈赤之后也要守? 因为大明在辽东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精兵强将根本就没有。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根本打不赢,一对二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小败,一对三的情况下或许能打个平手。 就像现在的自己,带领七万人马攻打铁岭清河一线,还要担心人家和自己决战。这种感觉真的很憋屈。 熊廷弼看了一眼孙传庭说道:“如果兵分两路,很可能最终谁都打不下来。黄台吉很可能不顾铁岭清河一线,直接在这个位置消灭你们。” 熊廷弼指了一下东宁卫的位置说道:“趁势攻打辽阳。到了那个时候,辽阳的守卫不足,沈阳也没法派出援兵,很可能会导致把辽阳丢了。到时整个这部分,就全都丢了。” “不需要派出辽阳的人马。”孙传庭看着熊廷弼直接说道:“我们去就行了。” 这话出来之后,屋子里面顿时鸦雀无声。 要知道,孙传庭只有五千人马。以五千人马攻打建宁卫,很可能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围歼。 熊廷弼也明白了孙传廷的想法,这家伙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干。 “不行。”熊廷弼直接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的作战方式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允许你们这么干。稍有差池,你们这些人就全都灭了。” 孙传庭看了一眼熊廷弼说道:“这是一个机会。” “一旦我说的事情能够达成,即便我拿不下东宁卫和建州三卫,你们也可以趁机收复铁岭和清河。我是一支人马,就算得上是诱敌的人马。用五千人马换铁岭和清河,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买卖?” 在座的人都会算,这绝对是一个合适的买卖。 可是熊廷弼不能答应,这实在是太危险了。陛下派皇家亲军过来,五千人马全都扔在这里了,到了那个时候,他老熊怎么和陛下交代? 而且仗不是这么打的,白白的牺牲五千人? 虽然战败的时候会死更多人,但是也不能派五千人去送死,谁不是爹娘生养的? 熊廷弼直接摇头,态度坚决的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还是请示陛下吧。”孙传廷看着熊廷弼说道:“这件事情我们都没办法做主。”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孙传庭这是在挑衅他老熊的权威,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拿对方没什么办法。人家是属于亲军统领衙门,他没办法支配和调遣他们。 屋子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等着熊廷弼做决定。 “那就请示陛下吧。”熊廷弼说完这句话,直接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已经不想和再孙传庭说话了,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再说下去的意义,双方意见不同。 孙传庭看着离开的熊廷弼,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这算是得罪了熊廷弼。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孙传庭不打算退缩。 一来,孙传庭不觉得建奴有那么可怕,他对自己的手下有信心,觉得能打赢。 二来,在孙传庭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双方分兵突进,即便自己这边有一些损失,能够拿下铁岭和清河那也是非常好的。如果进展顺利,自己能够在这一线机会攻打建奴,那就能够收复东宁和建州三卫。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辽东的情况都能够逆转。 首先是辽阳这个地方,在前面有了一个堡垒替他们抵挡,可以在这里筑座新城。再一次出兵的话,这个位置可以直接威胁到赫图阿拉,沈阳的右翼也可以得到保证。这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买卖。 最重要的是孙传庭有信心,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建奴,他有很大的把握能够把这一仗打赢。 不过这件事情的确要请示陛下,不能够乱来。 熊廷弼觉得皇帝根本不会答应,因为这就是在乱来。 双方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山海关,被第一时间送到了朱由校的手里。 显然,前方两位将领的意见产生了分歧,这件事情除了除了朱由校之外,没人能够解决。 看着双方的汇报,朱由校站在地图的前面,开始在地图上看。 说实话,孙传廷的计划很有吸引力。如果能够从建宁卫打过去,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局面,大明在辽东就扳回了一局。 现在建奴的趋势是铁岭和赫图阿拉,还有建州三卫连成一线,也就是把后世的铁岭、抚顺和本溪连成了一线,对沈阳和辽阳形成了包围的态势,使得态势非常的不利于大明。 如果能够拿下铁岭和建州三卫,那么大明就实现了反包围,进攻态势瞬间就逆转了。 如果能够把铁岭和清河握在手里,大明向西进也有了一个基地,可以打科尔沁和内喀尔喀,对他们呈现有效的牵制。 如果将来有一天双方翻脸,大明就可以从铁岭和清河一线出兵。科尔沁和内喀尔喀攻击大明的时候,也不会针对广宁一线。 孙传庭提出来的这个计划,对大明来说,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机会。 (日万求赏!!!) 第四七二章 两线作战 孙传庭的计划很好,执行起来也有一定的可行度,最后的结果也非常的有利,那么现在就要看有没有这个魄力干下去了。 计划交到了朱由校这里,这个决定自然是由他来做。 事实上,朱由校根本就没有考虑太多,就选择了干。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朱由校心里很清楚大明朝的底蕴。如果这一次辽东能够打赢,大明能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此战胜利的话,不但能够逆转大明和建奴之间的攻势,也能够震慑蒙古族。 另外在朝堂之上,也能够提升朱由校这个皇帝的威信,毕竟皇帝在辽东,也算得上是亲征辽东而且还打赢了,还能够提升亲军的威慑能力。 这要是打赢了,好处真的很多。 可是如果打输了呢? 正所谓未虑胜,先虑败。按照孙传庭的说法,一旦双线作战展开,黄台吉根本就顾不上铁岭和清河一线。 这不是什么谋略,也不是考验黄台吉有没有勇气。因为铁岭河清和一线相比起建州三卫来说,实在是没有那么重要。 虽然铁岭和清河一线也很重要,但是重要性不一样。 铁岭和清河丢了,建奴会很痛,但是能忍;可是如果建州三卫丢了,那事情就大了,老家都没了,而且现在的老家也随时都容易被人端掉。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台吉没有什么选择,只有一个办法,集中兵力吃掉孙传庭一部,然后伺机攻打辽阳,或者是攻打沈阳。 而在孙传庭的谋划当中,不动用辽东的人马,辽阳有足够的人守卫。至于沈阳,也是一样的。 何况如果孙传庭战败了,熊廷弼还能够退回来。最终损失的也就是孙传廷一部,最差的结果是全军覆没,第二差的结果是战败退回来;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打赢。 所以孙传庭在计划里说得很详细,不过他没有说要不要做这件事情,只是说了他自个儿的想法。 显然孙传庭虽然年轻,但是做官也很有经验。他知道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替皇帝做主。 他能做的,就是把建议提出来。最终的结果如何,还要朱由校去做决定。 事实上,朱由校不会让孙传庭失望,甚至连孙传庭都是这么认为的。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魏朝,朱由校说道:“你在辽东这么久了,这边的大小官员也都熟悉,这一次就你去传圣旨吧。”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你告诉孙传庭,他说的事情,朕答应了。这山海关剩下的五千人也调给他。另外卢象升那里的五千人人马也调回来,给孙传庭调过去。这一万五千人马全都交给孙传庭。” 原本分兵的策略就是朱由校制定的,目的也很简单。一方面是配合熊廷弼,另外一方面是配合王在晋,有机会的好去占领大宁。 现在孙传庭的这个计划里,大宁就不重要了。只要拿下铁岭和清河,或者是建州三卫其中之一,那么局势就立马不一样了,就不需要兵力再放在广宁了。 至于说帮助蒙古人,那就没办法了,帮不上。他们只能靠自己,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是他们运气不好。 “是,皇爷。”魏朝连忙说道:“奴婢马上就动身。” 在朱由校的基因里,从来不缺敢动手的魄力。 虽然他很谨慎,想的也很多,万事考虑的都很稳妥,可是真的有机会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随着朱由校的圣旨,整个山海关的人都动了起来。 原本驻扎在这里的五千亲军立刻开始了急行军赶奔沈阳。对于这些亲军来说,急行军本就是日常的训练科目。 他们的装备非常的好,火炮和火箭全都是在车上,行进速度不受影响。他们自己有绑腿这个神器,行军速度非常的快。 至于广宁的卢象升一部,在接到了命令之后,也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赶奔沈阳城。 整个辽东战云密布,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准备之中。 沈阳城中。 消息传回来之后,孙传庭脸上露出了笑容。 果然没有猜错,陛下一定会支持他!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干,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而熊廷弼得到消息之后,表情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一来是担心,二来是有些嫉妒。 一直以来,熊廷弼都觉得自己是皇帝的心腹,深受陛下的宠信。可是比起孙传庭来,这真的还是要差一些的。皇帝对这些亲军,真的是没有话说。 见到孙传庭的时候,熊廷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孙大人,我还是不支持你的计划,我觉得太冒险了。不过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那咱们做臣子的自然要全力去做。” “这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熊廷弼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你也放心,我会马上带人直奔铁岭和清河,争取把铁岭和清河打下来。” 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熊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让陛下失望。” 两人这就算是简短的说完了话,剩下的就只能靠战场上说话了。 等结果出来之后,两人才会有新的交流。 于是,双方便各自离开了。 对于熊廷弼来说,任务不是很繁重。攻打铁岭和清河没什么难度,只要建奴的援兵不来,大明大军攻打铁岭和清河肯定没问题。 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火炮,攻城肯定没悬念。不过熊廷弼也要抢时间,因为他心里面不放心。 如果孙传廷在东线一触击溃,被黄台吉打了个乱七八糟,黄台吉很可能会狂奔向铁岭和清河一线以求击溃熊廷弼,到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熊廷弼要加快速度,争取在东线战事结束之前,把西线拿下来。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赫图阿拉城。 黄台吉看到前线来的奏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代善,黄台吉说道:“大哥,看来消息已经确定了?” “的确是确定了。”代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派去的人已经联系不上科尔沁和内喀尔喀的人了,他们背叛了我们,我们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 黄台吉的脸色非常难看,咬着牙冷声说道:“这群可耻的叛徒!” 虽然心里面很愤怒,可是黄台吉也没有办法。 人家就背叛你了,你能怎么办?过去打人家? 现在你恐怕顾不了那么多。 “明军那边什么动向?”黄台吉看着代善,沉着脸问道。 黄台吉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先解决明朝的军队,就像萨尔浒之战一样。 内喀尔喀和科尔沁根本就无关紧要,只要他像萨尔浒之战一样灭了明军,这些蒙古部族还会投降自己。 女真的敌人永远只有大明!灭了他们什么都好办! 代善看着黄台吉说道:“明军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意图。他们兵分两路,声势浩大的向我们来了。其中一路由熊廷弼率领,调遣了七万多人,号称有精兵十万,直扑铁岭和清河一线。看得出来,他们要攻打铁岭和清河一线,想要把这两个地方夺回去。” 黄台吉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他当然明白铁岭和清河一线意味着什么。 一旦铁岭和清河丢了,那就代表着他攻向科尔沁和内喀尔喀的路被堵上了。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被堵在这里。当年父亲为了突破大明的封堵,可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另外一路呢?”黄台吉看着代善再一次问道。 “另外一路的将领叫做孙传庭,是从京城来的。这支军队是大明皇帝的亲军,据说是新整训出来的一支军队,深受大明皇帝的器重。他们从沈阳城出发,直奔东宁卫。”代善沉声说道。 黄台吉的脸色更难看了,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好了。 大明朝如此声势浩大的来攻打建州三卫,摆明了就是不怕他打探消息,不准备玩什么奇袭。 现在黄台吉明白了,为什么大明会这么做。这样的战场态势,说白了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抬头看着代善,黄台吉直接问道:“大哥,我们能分兵作战吗?” 代善摇了摇头说道:“熊廷弼这边的人有七万多,如果我们不集中兵力,很难打得赢他。派出去两万三万人的意义不大。” 虽然明军的能力不怎么样,可是熊廷弼的能力还好。这么长时间以来,代善和熊廷弼双方你来我往,也知道熊廷弼很有能力。 如果派出去两万人或者三万人,很难一下灭了熊廷弼,只能是跟他纠缠,而且还容易被熊廷弼钻空子。 “东边这一线,大明派了一万五千人。”代善直接说道:“大明摆明了就是想让我们在东线和他们决战,而且我们也没有选择。如果分兵少了,东线有了什么闪失,会出问题。” 黄台吉沉吟片刻说道:“在东线用三万人吃掉这一万五千人,打掉大明皇帝的亲军。在西线派人增援铁岭和清河,让他们暂时守住。” “等到我们解决了东线的明军,再调头回来收拾熊廷弼。” 第四七三章 大决战 这种安排,也是黄台吉无奈至极、没有办法之下的办法。 黄台吉实在是人手不够,没办法抽调出更多的人手。不然他真想两线出击干一下子,直接把大明弄死。 事实上,如果蒙古人们叛变,黄台吉把这些傻不愣登的蒙古人一起带上,这人手就够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指望不上蒙古了,这些蒙古人不来干黄台吉一下,都已经是好事了。 黄台吉之所以派人去铁岭清河一线,为的就是提防蒙古,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后面打闷棍? 大明和蒙古部族联盟,肯定不是光让蒙古部族他们作壁上观。 黄台吉不想丢了铁岭和清河一线,只能够派人去防守,想办法把城池守住,否则就麻烦了。 等到黄台吉在东线打赢了,西线被明军占了,再想攻下来可就难了。所以西线不能丢,东线也要打赢。 而现在黄台吉的情况他自个儿清楚,之所以要连接蒙古,就是因为他的女真人手不够。毕竟仅仅不到八万人的家底,抽调出五万人马就不是什么小数目。 事实上,现在的建奴实力也就那么回事。在原先的历史上,也要等到他们拿下蒙古、兼并内喀尔喀、建立蒙古八旗,又建立了汉军八旗,那个时候实力才真正膨胀起来。 现在依靠建奴他们自己,虽然有八个旗,可是也仅仅是四万多人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台吉不可能抽掉太多的人马 东线的三万人已经是六个旗了,再多就真的没有了。而且西线还要放两个旗,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也只能这样安排了。 代善看着黄台吉,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照大汗说的办。” 于是建奴这边也开始积极地调动了起来。 无数的人马开始汇集,战前的气氛也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又要到了决战的时候! 生死存亡的大决战! 努尔哈赤刚刚死,虽然上下不一心,还有很多矛盾。可是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闹事。 双方人马开赴战场,战争一触即发。 而在另一方的草原上。 内喀尔喀和科尔沁也得到了消息,大明已经兵分两路,一路直取清河和铁岭一线,另外一路则是进攻建州三卫。 蒙古部族虽然想插一手,但是有心无力。 奥巴台吉看着面前的卓礼克图,脸色有些担忧的直接说道:“明军那边的战果不一定怎么样,我们不能够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如果他们打败了,我们就麻烦了。” 这件事情也是卓礼克图担心的,毕竟明军的战斗力他们也都知道。这么多年了,明军面对建奴就没怎么打过胜仗。 如果不是努尔哈赤死了,说起来他们这些蒙古部族还真的不一定敢和明军合作。毕竟那可真的是一个凶名赫赫的人,相比较起来明军可就差多了。 但是现在努尔哈赤死了,草原部族也就翻身了。 卓礼克图看着奥巴台吉,带着些宽慰又带着些劝诫的口吻说道:“这次是个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明军如果战败,黄台吉肯定会转头收拾我们,到时候就不是结盟那么简单了。” 当年草原部族最憋屈,自己家的头领被人家抓了,逼得他们不能不低头。现在有了翻身的机会,虽然风险很大,但也一定要干一把。所以卓立克图的态度很坚决。 事实上,这也与努尔哈赤展现出来的野心有关系。 这个家伙一直想兼并科尔沁,原本还是说联盟,大家一起进攻明朝;可是后来就开始威胁科尔沁,让大家一起进攻蒙林丹汗。 如果全都听努尔哈赤的,那和被他兼并收编了有什么区别? 自己这些草原人连林丹汗都不臣服,何况他努尔哈赤? 在原本的历史上,卓礼克图就和黄台吉翻脸了,只不过没打过黄台吉。林丹汗在一边冷眼旁观。 内喀尔喀五部被覆灭后,逃亡到林丹汗那里的部族直接就被杀了,首领被兼并了。这也是为什么林丹汗不得人心的原因。 现在大家都看不上林丹汗,所以也没人指望他。他们宁可相信努尔哈赤和大明朝,也没人相信林丹汗。 卓礼克图这次的信心很足,他看着奥巴台吉,颇有些雄心的说道:“不管其他的,咱们先把朵颜三卫吞了。大明在那边跟黄台吉开战,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办法来管我们。” “不管大明能不能打得赢,我们先把好处拿到手。只要吞掉了朵颜三卫。我们实力就能够壮大起来。到时候联合在一起,我们也就不畏惧黄台吉了。” 奥巴台吉闻言,微微思考了下,赞同的点了点头。 奥巴台吉心里更明白,谁都靠不住。黄台吉靠不住,大明也靠不住,双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 奥巴台吉原本的担忧已然消失不见,随之自信满满的说道:“我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毕,你的人马也带过来。这一次咱们也学学大明朝,东西两线齐头并进。” “谁打下来的就是谁的,免得最后发生冲突。”奥巴台吉看着卓礼克图直接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卓礼克图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各凭本事。” 两人这就算简单地达成了协议,双方开始调动人马。 大军从北向南飞扑而下,直接就杀入朵颜三卫的地方。 他们的战争相比起来要简单的多。先打一场,如果赢了,就把对方的部族抄了;如果投降,那就兼并,把首领杀了,所有的部民和女人孩子全部收纳。这些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不投降的,那就车轮斩;凡是高过车轮以上的男的,全部杀掉。 这种情况在草原上太多了,他们早就习惯了,所以进展很快。 而在大明这边,熊廷弼带着人马直扑西线,行军的速度也非常的快。 他们要赶时间,尽快拿下铁岭和清河一线,免得被人断了后路。 如果有可能的话,熊廷弼还想支援一下孙传庭。 反而是孙传庭这边,一路上倒是没有那么着急。 兵马集结的时候,玩的是急行军,速度那叫一个快。 可是到了真正集结完毕,人马离开沈阳城、赶奔东宁卫的时候,速度立马就降了下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去打仗的,甚至都不如赶集的脚步快。 在队伍的前方,孙传庭骑在马上。 在他的两侧就是卢象升和曹文诏,这是军中最能打的两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刘贤这个谋士。 几个人态度很轻松,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原本分兵之后,大家还没这么高兴。现在在一起要立功了,这情绪自然就上来了。 “大帅,你确定黄台吉真的会来?他要是不来的话,我们这出戏可就白唱了。”曹文诏看着孙传庭,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 曹文诏不是质疑孙传庭,而是真的有些着急。 这一次的辽东大战,对于他们这些武将来说,那就是机会。 熊廷弼他们上一次打赢了,多少人升官封爵? 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不在乎? 操练了这么久,拿了那么多钱,给了这么多好装备,可是依然被人看不起。自从到了辽东之后,辽东那帮人就没少阴阳怪气。 曹文诏的心里面早就憋了一口气,一定要那些土鳖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打仗的。 还敢瞧不起天子亲军? 这要是连仗都没打,溜达一圈就回去了,那更丢人。 孙传庭看了曹文诏一眼,笑着说道:“这是着急了?” “把心放在肚子里面。黄台吉要是不来的话,咱们就急行军直扑东宁卫。探马已经放出去了五十里了,放心吧。” “那遇到他,让我先来。”曹文诏拍拍胸脯说道。 这话出来之后,旁边的卢象升直接说道:“凭什么让你先来?拐了半天弯,你的心思在这里?告诉你,绝对不行,这先锋的任务交给我了!” 一边的吴襄说道:“你们两个都往后退一退。平日里都是你们两个,你这么强,他那么强。你们谁强我不知道,但是你们都说比我强。既然你们那么强,那这次不如就让我先来,你们在后面给我压阵。” “你还要不要脸了?老吴!”曹文诏直接瞪着眼睛说道:“平日里可没见你服气,现在为了争先锋,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真的是毫无底线!” 看着几个人争论,孙传庭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自从西南之战之后,他就希望自己手底下有这么一支军队。现在终于有了,而且远超他的预期,他心里面正激动。 这些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孙传庭又何不是如此? 大家都把建奴的军队传得如何厉害,可是孙传庭就没把建奴放在眼里。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这几个人这么争来争去的更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士气高涨,咱们来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行了行了,不要争了。”一边的刘贤说道:“在我看来,人家是不会给你们打什么先锋战的,也不会玩什么试探,直接就会扑过来灭了我们。” “这么多年了,在野外大明就没打赢过,人家建奴正骄傲着呢。何况我们就一万五千人,怎么让人放在眼里?” “灭了我们,转头去打熊廷弼才是关键。在建奴眼里,我们就是少爷兵,根本就不被人看在眼里。” “哼!”卢象升冷哼了一下说道:“哪天就把他们的牙都崩掉!想咬我们,想的美!” 第四七四章 碾压建奴!(日万求月票!) 大明这边不着急,一路上慢慢悠悠地像拜寿。 建奴那边就不成了,他们很着急。毕竟大明这一次是东西两线进攻,所以大明能慢,但是他们那边不能慢。 在得到消息之后,黄台吉就带着人来到了东宁卫。 他们在等,在等着大明的军队到来,想要来一个以逸待劳,在这里给明军来一次狠。 可事实却出乎了预料,明军的速度很慢。 黄台吉站在桌子前面,目光扫着跟他一起来的兄弟们,缓缓地说道:“大明这一次如此慢,诸位如何看?” “这摆明了就是诱敌之策!”莽古尔泰怒气冲冲的说道:“东线这边只派了一万五千人,说白了就是引诱我们,让我们不敢派人去西线。” “这次我们急急忙忙地过来,他们却不来了,他们这就是在拖延时间,让我们不敢动弹,然后在西线展开局面。” 这个说法出来之后,不少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的心里面,大明是没有胆子跟他们开战的,尤其是在野外。 难道大明还没有被打怕吗?即便大明没有被打怕,他们也不觉得大明能打赢。 守城的时候,大明有火炮,很是犀利。可是出城之后,火炮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大了。 尤其火炮在野外搬动很困难,装填的速度也慢。骑兵冲上去之后,明军很难有还手之力。 “所以这就是大明的诡计,让我们这些人不敢动而已!” “我们不能再等了。”代善也说道:“如果我们再等下去的话,那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现在我们要主动出击,找到他们。说不定他们见到我们之后,就望风而逃了。” 这话出来之后,众人也点了点头。 如果是诱敌,那很可能自己这边出了人之后,他们就跑了。 不过大家也不太相信明军能跑得了,自己这边可是骑兵,真的追上去的话,明军的速度不够快。 如果明军能够退回去,很可能会被自己追杀到死。黄台吉现在就是这个想法。 黄台吉直接说道:“既然如此,他们不来,那咱们就去。” 这就算达成了共识,大军很快就调遣了起来,直接向城外而去。 双方都在向前靠拢,这一战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到了一定距离的时候,双方的斥候就开始遭遇了。斥候的绞杀战,一向都是非常的残酷。 随着消息不断地传回来,孙传庭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凝重了起来。 虽然孙传庭不觉得自己能够打输,也没太将建奴放在眼里,可是真的要开战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能够大意。 轻敌所造成的后果,孙传庭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报!” 随着一声喊声,前面的斥候已经转了回来。 斥候直接来到孙传庭的面前说道:“报大帅,前方三十里发现了建奴的大军!” 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再探再报。” “得令!”斥候打马再一次远去。 孙传庭扫了一眼身边的人说道:“来了,这一次打仗一定要打得漂亮,让建奴知道咱们的厉害!把他们引过来,就在野外把他们干掉!”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他们的信心十足。 在第二天一早,双方继续向前靠拢。 斥候的绞杀战已经停了下来,因为彼此都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的大军了。 孙传庭坐在马上,看着对方的人说道:“看这个样子,足足有两万骑兵。” “不对,不可能这么少。”刘贤在一边说道:“肯定是埋伏了人马,准备开战的时候给咱们一下。毕竟咱们的人比较少,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想得美!”卢象升冷哼了一声说。 在对面的军阵当中。 黄台吉坐在马上,看着对方的明军,冷笑着说道:“居然没跑。看来这些人还真的是有信心,京城来的军队就是非同凡响。” 这话看起来是在夸奖,可实际上语气却是充满了嘲讽。 显然,黄台吉觉得对面的人就是在找死、狂妄自大,不给他们点教训是不行的。 在黄台吉身边的代善一皱眉头,直接说道:“还是小心一点好,免得对方有什么埋伏。” “我已经派人去了。”莽古尔泰在一边说道:“斥候绕到了他们的后面,他们的后面根本没有援军。也就是说,他们就这一万五千人。左右两翼也都展开了,也没有发现埋伏。” 听了这话之后,代善才放心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要没有援军,眼前的这一万五人真真正正的就是桌子上的一道菜。 皇太极说道:“他们出阵了,看样子是想主动进击。” 随着黄台吉的话,明军果然展开了阵营,一个方阵在黄台吉他们的眼前形成了。 三排士卒横向拉开,一眼就能够看过去,骑兵在左右两翼。 在军阵之中还有不少马车,看起来很奇怪。好像是战车。 车营,这玩意也不陌生,但威力也就那么回事,而且也不是这样的用法。 车营通常都是结成圆阵,将车摆在外面,用来阻挡骑兵的。正常情况下都是防御阵型,在被围攻之后,他们才会反击。 可眼前的情况却不是,直不楞楞眼地摆开了一个平行线。这样的布阵对于骑兵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靶子,冲上去放箭,然后骑兵冲阵一气呵成。 黄台吉信心十足,看了一眼身边的莽古尔泰直接说道:“带人冲阵。一个冲锋便拿下他们的军阵。” “大汗你就放心吧。”莽古尔泰大笑着说道,随即便调遣了一万人马准备冲阵。 就对方这个军阵、对方这些人,一万人马足够了。 而在大明这边,孙传廷坐在马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对面调兵遣将。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刘贤说道:“火箭车那边准备好了吗?” 这次的战争,火箭车才是关键,也是孙传庭的底气。 “早就准备好,就等着他们过来了。”刘贤笑着说道。 此时此刻,就在他们的身后,火箭车都已经卸下来了,呈半圆形藏在步卒的身后,随时都可以发射。 孙传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莽古尔泰的人手已经整好了,战马不断敲打着地面。 随着一声令下,人马开始缓慢地向前。 骑兵冲刺有一个从慢到快的提速过程,到了最高速的时候,直接杀入敌阵。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有信心能够冲破对方的敌阵。 而在明军这边,大明官兵还在有条不紊的调整阵型。随着建奴骑兵冲阵,这些人便站在原地不动的。 你们过来,我就没必要过去了。 战场之上,战马嘶吼,喊杀声震天。莽古尔泰一马当先。 轰隆隆的马蹄声砸在地面上,速度越来越快,整个地面都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碰撞的一刻。 刘贤看着孙传廷,直接问道:“是不是可以发射了?” “等一下,再放近一点。”孙传庭说道:“这一次冲上来的这些人,我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如果黄台吉继续往前派人,那正好,就全都留下来。” 刘贤瞬间就明白孙传庭在想什么,也明白了他要怎么做。 显然前方这些建奴兵要狠狠的打,最好不让前面的步兵方阵开枪,直接用火箭就把他们干掉。 火箭弹一轮打过去之后,就把这些建奴渣滓打废了。 刘贤点了点头,静静地等着。 看着敌方的骑兵越冲越快,孙传庭拍了拍手说道:“传令火箭兵,马上发射!” 传令兵开始摇动手中的传令旗子,有的传令兵则开始打马高喊。 这是两种不同的传令方式,但是传达的都是一个命令,目的就是以防有人听不到。 在明军的军队后面,无数的人开始忙碌。 这些人将手中的火把点在引线上,随着引线的燃烧,这些人的目光中全都是兴奋的神色。 一些人都开始跳了起来,这可是火箭第一次应用在大明战场上。 随着引线燃烧殆尽,火箭车上的九个火箭筒里面全都插满了火箭。 随着第一枚火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后面的八枚火箭也全都发出了嗖嗖嗖的响声。 而整排三十辆火箭车,此时全都发出了嗖嗖嗖的响声。 如果朱由校在这里,一定会非常的感叹。这还是真有点卡秋莎的意思。 火箭飞出去之后,划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直接砸入建奴的军阵当中。 因为火箭大小不同,射程不一样,所以抛物线的大小也不一样,很快便覆盖了很大一片范围人马。 在第一批火箭发射完毕之后,火箭兵连忙在旁边将准备好的火箭筒重新一枚枚的装填入发射车,准备打第二轮齐射。 事实上,只能打三轮,不然的话炮筒都受不了了。 旁边有人拎着水桶不断地往炮筒上浇水。 伴随着冷水的浇淋,炮筒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水汽瞬间就升腾了起来。 而抛物线的火箭弹此时已经砸入了军阵当中,瞬间爆炸声就响了起来。 轰隆隆的声音震撼了整片大地,土石飞溅、烟雾升腾,整片战场之上全都是这样的声音。 爆炸声四起,火光冲天。 黑火药的威力很小,以前使用火炮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威力。 孙传庭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孙传庭也玩过火炮、重炮,也有开花弹,可是效果完全不是如此。何况大明现在还没有红衣大炮,真正的大炮也就沈阳城头上有一个,可是对比起来,威力远远不如火箭弹。 要知道,最大的火箭弹装药量达到了五十二斤。即便是黑火药,这么大的黑火药当场爆炸,那威力也是非常反响。 爆炸直接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瞬间就是土石飞溅,战马直接被炸上了天。大坑周围甚至还炸出了气浪。 三十辆火箭车,每辆车九枚火箭弹,一共二百七十枚火箭弹,覆盖了战场上的一大片范围。 一轮齐射之后,还没等建奴反应过来,第二轮齐射又来了。 火箭车上的那些火箭手,那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操练的重中之重就是装填速度。 所以他们的速度非常快,直接就打了一个第二轮的齐射。 稍稍转动车子就能调整方向,嗖嗖嗖的声音再一次在战场的上方响了起来。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战场上瞬间就被硝烟给笼罩了。 建奴骑兵人仰马翻,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后面的黄台吉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什么东西? 大明的火炮黄台吉也见识过,父汗被那门大炮炸死,他也见识过。可是没想到这个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明军不是没有带大炮来吗? 对于明军的大炮,黄台吉很了解,体型越大越笨重,威力就越大。 斥候已经打探了,大明就根本没有带大炮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黄台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迟迟反应不过来。 火箭车的第三轮齐射又来了,直接覆盖了整个战场。 战场上一片混乱,明军的军阵开始动了。 这些人手上端着燧发枪,早就已经装填好了子弹。他们整齐的向前走,脚步一致,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条直线,随后便抠动了手中的扳机。 甚至根本就不看前方,也不瞄准。毕竟这种前装枪也没有什么瞄准的必要。 砰砰砰的声音再次响彻了整个战场,他们的弹丸直接打进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弹丸覆盖之下,惨叫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仿佛成了修罗地狱。 三段式设计,第一排射击之后向后退,第二排向前继续射击,然后是第三排接上。 这保证了枪械有足够的火力,而退到后面的人开始装填弹药。 如此循环往复,枪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当硝烟被风吹走之后,战场上的全貌震惊了所有人。 整个战场上全都是大坑,战马东倒西歪,有的被炸得四分五裂。 战场之上全都是建奴人的尸体,少数几个被炸断了腿,还躺在地上哀嚎着求救,基本上没有几个站着的人了。 但凡看到有活着的人,明军子弹纷纷招呼过去。 第四七五章 大败黄台吉! 战场之上依旧飘着硝烟,但整个战场却显得寂静无声。 这场战斗发生得很快,展现非常突然,结束的也非常突然,似乎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两方的人在这个时候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是孙传庭心里面早就有了打算,可是也没想到居然能够打成这个样子。这让他不禁有些迟疑,火箭威力这么大的吗? 黄台吉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人马就这么没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人就被这么炸没了,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让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战场上就又有了新的动向。 明军开始整齐地向前逼近,脚步声瞬间就响了起来。 两侧的骑兵也开始动了起来,慢慢提起速度,朝着前方而去。 显然在这一次战斗之中,孙传庭不准备放弃,他要将战果继续扩大。 黄台吉黑着脸,看着一眼身旁的代善,脸色非常的难看。 此时此刻,黄台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一万人被炸得够呛,又被明军排枪击毙。 现在如果冲上去,黄台吉根本没有信心打赢。可是如果这么退下去,这一万人就白白损失了。 况且现在调转马头跑,恐怕也跑不了。双方的距离可没有那么远,如果现在调转马头,后队改前队,速度可没有那么快,到时候会被明军的骑兵咬上。 黄台吉咬了咬牙,猛地抽出了腰间的刀,大声的呼喊道:“冲上去!” 在黄台吉身边的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全都变了,狰狞地跟着抽出了刀。 不过身后的士卒却不一样,他们脸上带着畏惧,下意识的吞着口水,整个人都变得畏惧了起来。 实在是刚刚的一幕太吓人了,明军的那些东西落地就爆炸。到现在为止,已经炸死了那么多人,自己这边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攻击方式,这么下去弄不好就是去送死。 黄台吉看着代善直接说道:“埋伏的人绕后,端掉他们那些能爆炸的东西。” 代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那个东西自然要打掉,不然的话这一战没法打。代善直接就让人去传令了。 明军还在继续前压,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压迫力却越来越强。 那些明军的士卒走着整齐的步伐,一句话都不说,手中的枪就那么端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前方。 孙传庭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看到建奴没有撤退的意思,孙传庭还是有些诧异的。 建奴的人马这么被消灭掉,这一万人就这么死了,建奴居然没有大溃败? 这军纪还真的是比大明官兵这边强不少。对于自己的军队,孙传庭有信心,可不代表着他对其他地方的明军有这个信心。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明军的右侧突然杀出了一支人马,疯狂地呼啸着朝明军的后面兜了过去。 是建奴骑兵!他们的速度非常快,意图很明显,准备绕后干掉明军的重武器。 而黄台吉在这个时候也拍动了战马,快速地向前冲了出去。 明军这边突然响起了号角的声音。 随着号角的响起,明军快速变阵,原本一一排的明军快速变化,最后形成了一个空心的方阵,而火箭车也被护卫在了中央。 如果想要去消灭火箭车,不突破明军的方阵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空心方阵。 虽然明军这边转换了空心方阵,看起来防御力大大的增强,毕竟他们有火枪。 可是黄台吉的心中一喜,因为他们已经冲到了近前,而且从四面八方开花攻击,明军的火箭炮就派不上用场了。很快,大家就会绞杀在一起,只要冲上去和明军缠斗在一起,明军就没有办法发射火药。 一时之间,两侧喊杀声震天。 骑兵铁马踏在地上,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 所有建奴人都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如此单薄的明军阵型,绝对没有办法阻挡骑兵的兵锋。 而明军的火枪虽然犀利,可即便是排枪,也不可能阻挡所有的骑兵。只要有人冲上去,就能够轻易地撕开他们的阵线,到时候局势就是一面倒了。 而事实也正如建奴所预料的一样,当骑兵冲上前之后,弓箭便开始了扫射。 箭矢直接砸向明军的阵地,瞬间便对明军造成了杀伤。 面对铺天而盖地而来的弓箭,明军却不慌乱。虽然有人被射中了,但是他们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当骑兵再一次冲上来,在阵列之中的车突然开炮了。 火炮顿时就响了起来,炮弹直接就砸了过去,开花弹、实心铁球弹全都砸了过去。 激烈的战斗瞬间就爆发了起来。 而在军阵之中,孙传廷沉着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事实上,孙传庭是故意的。虽然有把握不让建奴的军队冲上来,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就是想让对方受伤,以自己轻微的伤员换取对方的重大杀伤。 而在这个时候,孙传庭直接说道:“传令下去,让他们开枪。” 说完这句话,孙传庭身边的传令兵就吹起了号角,开始挥动传令所用的旗子。 一瞬间,战场上的局势就发生了转变。 战车之上的明军开始摇动转轮式机枪,“突突突”的声音瞬间就响了起来,子弹铺天盖地的砸了过去。 虽然使用的是纸壳枪弹,可是依旧有每分钟两百发的射速。在这样的射速之下,已经能够达到火力覆盖了。搭配上排枪,在明军的前方瞬间就形成了弹雨。 冲在前面的建奴的马匹瞬间就被击倒了,马背上的骑兵也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后面的骑兵瞬间就乱了阵脚,后面的军队就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 前面刚倒下的人马又阻止了后面的骑兵前进的步伐,整个队伍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整个战场之上,枪炮声响成了一片,惨叫声和喊杀声也响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明军军阵的后面,火箭弹再一次发射了出来,直接朝着建奴的后方砸了过去。 爆炸声又一瞬间在战场上响了起来,整个战场之上,爆炸声四起。 这也是孙传庭早就演练好的战法,前面用子弹封锁,后面用火箭轰炸,让你前进不得后退不得,直接造成极大的杀伤。 在这一瞬间,整个战场上成了炼狱,鲜血成了主流,倒毙在地上的马匹不计其数。 黄台吉被人护着,脸上的表情都狰狞了,整个人有些疯癫。 黄台吉没想到明军的火枪居然如此犀利,那种摇起来发射的火枪,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原本排枪的火力是不够的,可是加上眼前的转轮式机枪,瞬间在明军的前方成了火力保护网。骑兵在这样的战场上,瞬间就成了靶子。 整个战场的局势在这一瞬间就逆转了,建奴的军阵瞬间就慌乱了起来,这场仗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前锋受挫,没有办法再冲上去。没有了速度的加成,骑兵就成了废物。 黄台吉红了眼睛,打马想冲上前线。 代善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黄台吉的缰绳,勒得马儿直起身子嘶鸣。 代善大喊道:“退回去!退回去,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我们的人都打光了。即便是这一场仗打赢了,也没有办法。” 黄台吉在惊马的一瞬间其实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也明白代善说得对,自己的人手不能耗在这里。 哪怕把这一万五千人的明军耗光,自己这边的人也会损失殆尽。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办法抵挡明军后续的攻击。 黄台吉直接绕了一个弯,调转马头说道:“撤,撤回去!” 一瞬间,兵败如山倒,战场上的建奴军队开始掉头就跑,整个战场上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建奴人都在抱头鼠窜逃走,明军的火箭炮在后面持续开火,开始了炮火延伸。 火箭弹瞬间从天而降,对建奴的残兵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而明军两翼的骑兵这个时候也杀了上来,他们手中拿着火枪,一瞬间就开了火,“砰砰砰”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无数的建奴骑兵从马上被射杀,一时之间狼狈不堪。 看着败退下去的建奴军队,孙传庭下令停止追击。 他的军队虽然强,但是机动性不足,只有聚在一起,阵容整齐杀伤力才足够,一旦分散开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没办法追。孙传庭身边更多的是步兵,所以只是骑兵追杀了一阵,也就收兵了。 端坐在马上,孙传庭面容冷酷的说道:“打扫战场。所有的敌人尸体全部抬出来,受伤的人全部补一刀。清点一下咱们的损失,让后面的人上来救治伤员。整军,不要让建奴有可乘之机。” 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杀回来了,可是孙传庭还是要小心翼翼。 “是,大帅。”在孙传庭身边的刘贤直接说道。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一场战争已经打胜了,孙传庭也要打出名了,自己这些人也打出名了,这样的战果已经足够了。 第四七六章 捷报传来 明军开始打扫战场、清点己方的损失。 现在明军已经不着急进攻了,这一场胜利之后,建奴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不可能再守卫建宁三卫。整个东宁卫和建宁三卫,彻彻底底的归明朝了。 至于说是不是还继续进攻,还要等陛下的命令。包括孙传庭也知道,继续进攻的可能性不太大。 在这里建立一座城池,就地守卫,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战之后,建奴被大大的削弱,西进的路线也被堵住,他们闹腾不起来了。 看了一眼身边的卢象升,孙传庭直接说道:“马上派出捷报,回去向陛下报喜,让陛下知道我们这一战打赢了,我们收复了东宁卫和建宁三卫!” “是,大帅!”卢象升大笑着说道。 这一战打赢了之后,战绩瞬间就被扭转了过来,局势也变得好了起来。 而他们这些人也立下了足够大的功劳,奖赏是肯定不会少的,说不定还能够封爵。全军上下都兴高采烈。 很快,战损就被清点了出来。 亲军牺牲了四百多人,重伤七百多人,轻伤一千六百多人,战斗减员一千二百多人,剩下的人还都保持着完整的战斗力。 这让孙传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明白,这一战结束了。 拿下了东宁卫之后,不继续向前、单靠这些人守卫东宁卫也足够了。如果战线拉得过长,反而得不偿失,所以孙传庭不会再向前了。 此时,黄台吉坐在马上,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难看。 这一次的大败实在是太过了!到了东宁卫,在确定了没有追兵之后,黄台吉他们才停了下来,开始收拢溃败的人马。 当人马都收拢了之后,再没有零零散散的流兵归来,黄台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仅仅收拢了一万一千多人,而且大多数人都受了伤。最重要的是士气十分的低落,根本就没有再和明朝一决胜负的底气, 代善走到黄台吉的面前直接说道:“大汗,这里不能再待了。” 黄台吉半天没有说话。 黄台吉也知道这里守不住了,凭借他现在手上的人马,在这里和明军硬碰硬根本就没有希望,打不赢,只能向后退。 如果明军继续向前,利用这一点拉长他们拉长、奇袭他们的粮草,或许女真还有希望。 “铁岭和清河一线也保不住了。”代善看着黄台吉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再在铁岭和清河浪费人了,应该把那里的人马撤回来,集中力量。” 黄台吉明白,必须集中力量才能够保全,不然的话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黄台吉点了点头,对代善说道:“马上派人去传命令,让他们从铁岭和清河撤回。” 说完这句话,黄台吉抬起头看着代善直接问道:“莽古尔泰和杜度回来了吗?” 这两人是第一波冲阵的旗主,当时有多惨,代善和黄台吉都看到了。 现在黄台吉这么问,也不过是心里面存着一丝希望而已。黄台吉希望他们没有死,希望他们回来了。 可是看到代善的脸色,黄台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显然,这希望已经破灭了。 代善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莽古尔泰和杜度两人已经死了,根本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或者说连尸首都没有顾得上。即便是人没有死,现在也应该落到了大明的手里。 “整理人,撤吧。”黄台吉看着代善,站起身子说道:“再等下去,明军就来了。” 而在山海关之中。 朱由校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心里面担心得不行。 这一战如果打赢了,那么一切都好说;如果打输了,局势就溃烂了,最关键的是会影响到自己的声望,这个不是什么好事情。 接下来朱由校还要进行改革,要是输了的话,那就很麻烦。 所以朱由校也有一些焦急,即便是对孙传庭有信心,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保持安静。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就乱了起来。 “捷报!” 朱由校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喊什么,却是怎么也听不清。 “捷报!” 朱由校认真地确定是捷报后,直接坐在龙椅上,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外面的魏朝跑了进来,脸上全都是激动的神色,整个人都要飞了,鞋子都跑丢了。 虽然这里面有演戏的成分,但也看得出来是真的惊喜。 见到朱由校之后,魏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的说道:“恭喜皇爷,贺喜皇爷!孙传庭孙大人大捷!这是捷报!” 一边说着,魏朝一边跪在地上,用膝盖跪行着来到朱由校的面前,双手将孙传庭的捷报举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伸手将捷报接了过来,朱由校快速翻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战死了四百多人,杀敌两万,这样的战果简直就是旷古烁今! 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这样的军队绝对是当世无敌! 装配了火箭炮,装配了火炮,装备了燧发枪,装备了手摇转轮式机枪,在金属定装弹药没有出现之前,这是火器部队的顶峰了! 站起身子,朱由校大笑着说道:“把捷报撒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打赢了!传捷报于九边,让他们都知道知道!马上派人把捷报送回京城!”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转身就向外跑了出去。 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朱由校说道:“这次打赢了,朕很高兴。所有的人都有赏赐,摆酒庆贺!”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大胜的消息一瞬间就传了出去,捷报瞬间就传到了广宁城。 王在晋看着手中的捷报,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 他走到地图的前面,盯着地图上的地点,快速地沉思了起来。 这一战孙传庭打得漂亮,一万五千人对战建奴三万人,而且是在野战之中。歼敌两万,自身损失不到四百。 如果不是有来自皇帝的消息传过来,王在晋都觉得这是在胡说八道。 这是在辽东,王在晋也有消息渠道。根据他的渠道传来的消息,他的人已经看到尸体了,建奴的尸体就摆在那里。 辽阳的人马甚至都赶了过去,开始帮着整理尸体和打扫战场。战死的战马已经被分割了,据说马肉正在运过来,各地都能分到一点。 让大家吃一顿马肉,据说这是孙传庭的心意。王在晋知道这摆明了就是在炫耀,但是也没办法,人家就是打赢了呀。 天子亲军,果然非同凡响! 看着手中的战报,王在晋的眼睛越来越亮。 虽然佩服孙传廷,也觉得他有能力,但是王在晋看中的不是这些,而是这次战争之中发挥出巨大威力的火器。 那些火箭弹、那些手摇式转轮机枪,对于王在晋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在王在晋看来,那些东西要是给自己,自己人也能打赢。虽然他的人马不如孙传庭的精锐,可是自己的人多呀。 看来要想办法找陛下要一点装备了。 转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张聪,王在晋问道:“有什么想说的?” “大人,咱能不能要点装备来?”张聪眼睛雪亮,有些兴奋的说道, 事实上,自从百工院送各式各样的装备过来,辽东的军队都明白,这些装备都是好东西,能够发挥大威力。 因为他们已经不是一次见识过了,尤其是上一次辽东之战,熊廷弼一炮打死了努尔哈赤。 这就让辽东的军士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百工院出品的东西,可全都是好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想不要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看看,你看看人家皇家亲军的装备。那种装备那太让人眼馋了! 自己要是有的话,也能打胜仗! 所以张聪看着王在晋,目光灼灼的祈求,希望能够要一些过来。 王在晋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瞒你,这东西太费钱了,据说把陛下的内库都掏空了。” “前些日子朝中还争论来着,说这些钱花得不值。这一战之后,恐怕那些人会闭嘴。但是咱们想要,恐怕也不容易。辽东的战事打到现在,建奴已经半残废了,想必也闹腾不了几年了。而蒙古人,你觉得他们能闹腾的起来吗?” “短时间内恐怕不行。”张聪哭着脸说道。 事实也正如张聪所说的那样,内喀尔喀和科尔沁的战争进行得很顺利,双方很快就绞杀了朵颜三卫之中的泰宁卫,现在正猛攻朵颜卫,打下来也是时间的问题。 根据前线传回来的战报,虽然战争进展顺利,可是损失也不小。 不过他们已经缴获了战利品,部族也得到了扩充,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在弥补损失、消化战利品之前,他们是没有心思扩张的。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会很老实。 大明和蒙古会以贸易为主。即便是有人闹腾,也就林丹还会闹腾。 而且以林丹汗的本事,张聪觉得也闹腾不到哪儿去。 所以广宁官军想要这么好的装备,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的。 王在晋看了一眼张聪说道:“我还是会要一些过来的,但不会太多。相信陛下还是会给一些的,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第四七七章 洗刷耻辱的一战! 听了这话之后,张聪兴奋地说道:“有就行了,哪怕只有五千人的装备,咱们也可以搞一个五千人的精锐,关键时候能够发挥大作用。” “五千人?你想得美!”王在晋瞪了张聪一眼,笑着说道:“有多些算多些吧。”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捷报也送到了前方,递到了熊廷弼的手里面。 看着手中的捷报,熊廷弼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说实话,这战果出乎他的预料了。 虽然这是一个好消息,可是给熊廷弼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居然打赢了? 想起自己在辽东所做的事情、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熊廷弼心里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有一些失落,人们以为他会收复辽东,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梦想越来越远。 不过熊廷弼很快就从失落中走了出来。 东线都已经打赢了,自己的西线也不能够丢,铁岭和清河一定要拿下! 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李光荣,熊廷弼直接问道:“咱们的人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李光荣面容严肃的说道。 “那就好!”熊廷弼直接说道:“告诉他们,准备攻城。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一定要尽快拿下清河,直击铁岭!我们要尽快拿下铁岭和清河!” “是,大帅。”李光荣点头答应,随后他有些迟疑的问道:“大帅,我听说东线打赢了?”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李光荣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但是熊廷弼也知道这个消息瞒不住,而且传出去之后还能够鼓舞士气,所以熊廷弼没有打算隐瞒。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打赢了。” 听了这话之后,李光荣的脸上一样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打赢了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可是原本认为打输的地方,人家却打赢了,这就不好办了。 “这是捷报,你看看吧。”熊廷弼说完,将一份捷报递给了李光荣。 看了一眼捷报之后,李光荣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抬起头看着熊廷弼问道:“这怎么可能呢?己方只损失了四百人?建奴却死了小两万,这不是假的吧?” 熊廷弼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辽阳的人已经去看过了,尸体都是他们处理的,这没有假。何况孙传庭也不敢骗陛下,那可是欺君之罪。” “真是了不起!”李光荣颇为感叹的说道。 李光荣之前还看不起孙传庭,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人家用这么快的速度就把事情办完了,剩下就看自己这边,这压力就来了。 “可他们是怎么打赢的呢?”李光荣抬起头看着熊廷弼直接说道。 建奴的实力,李光荣他们也知道,双方打过一次仗。 可是现在面对孙传庭的人马,建奴表现的就像被官军清剿的土匪一样,而且还是那种不入流的土匪。这也太废柴了,难道是在演戏吗? 熊廷弼说道:“是因为他们的装备。那些火箭筒、手摇式机枪,可惜咱们没有。要是咱们也有的话,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这也是熊廷弼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这好玩意儿陛下没给他啊! 虽然陛下也给了他一些新式的装备,可是比起皇家亲军,这差的不是一点点。 于是熊廷弼说道:“回去之后咱们也去要,这一仗要打得漂亮点,不然我可不好意思开口。” “大帅放心,绝对没有问题。”李光荣笑着说道, “那就走吧,咱们先把清河拿下来,然后再去打铁岭。”说完这句话,熊廷弼步履坚定,速度飞快地走了出去。 山海关之中。 朱由校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这一战很快就要结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没有必要在这里过多的停留。 事情办完了,这一次的事情可以说是圆满解决。在这样的时候,他不能再留下来了。 京城那边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这一出来快四个月,再不回去就该麻烦了。 随着辽阳的人马接手建宁三卫,廷孙传庭的人马也可以回来了。 至于熊廷弼那边,好消息已经传过来了,他们拿下了清河,正在围攻铁岭。相信用不了几天,铁岭也能够被拿下来。 事实上,根本没用几天,当天晚上建奴就突围了,他们放弃了铁岭直接跑了。 整个战场就结束了,朱由校也没有等到大军回转,他要先走了。他不可能和孙传庭他们一起走,带着亲卫离开就行了。 至于蒙古那边,战争也快要结束了。 而大玉儿,朱由校这一次不准备带回去,准备让她回蒙古去。 大玉儿想嫁给朱由校的话,那也要是两年以后,或者更多年以后。现在她的作用已经结束了。 至于说双方结盟的问题,现在这个时候有没有大玉儿,双方都能够结盟,所以她不重要了。等她要嫁给朱由校的时候,那就换一种身份。 朱由校看着眼前的布木布泰,直接说道:“回去吧,朕会让人把你送到广宁,让你的哥哥来接你。” 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神情有些复杂,她说道:“陛下,保重。”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们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你会正式成为朕的妃子。” 册封的圣旨已经送到了科尔沁,这件事情不可能不认。除非双方翻脸、盟约作废。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得说,谁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不过朱由校相信,即便双方翻脸,他和大玉儿也有再见的机会。这一次不把她带回去,自己的麻烦也会少很多。 “来人,送走吧。”朱由校直接吩咐道。 大玉儿走了,朱由校不可能在山海关继续停留太长的时间。 再说熊廷弼,也没必要在这里见面。以后再见熊廷弼,就等他回京述职吧;或者辽东再开战。 只不过辽东再开战的话,估计朱由校也不会来了。 车子离开了山海关,朱由校直接向京城而去,一路无话。 这一天就回到了京城。 而战报早就传回了京城,经过了最初的惊吓、不敢置信,到最后的接受和震惊,京城也经历了一番震荡。 谁也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从张家口去了山海关,还指挥了这么一场战争,而且还打赢了。 这还是真的让人不太敢相信!尤其是天子亲军这一战的表现,简直就是让人瞠目结舌! 一时之间,朱由校的声威瞬间就升了起来,可以说是风头无二。 中兴明主的口号,就在这个时候喊了出来。 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一时之间声势浩大。 这种事情自然是朱由校早早安排好的,舆论要造势,这一点他可不会忘记。 何况这一次真的打赢了,这对大明来说是洗刷耻辱的一战,他也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同时也让京城的人知道,皇家亲军是多么的强大,所以不要胡乱闹腾。 回到京城之后,朱由校直接回了皇宫。 接下来的几天,朱由校没有上朝,也没有召见大臣,只是陪着张皇后和儿子。 整个京城安静得可怕,也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的所作所为,很多消息都已经传回来了。 仗打赢了自然是好事情,和蒙古结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听说陛下要娶一个蒙古女子为妃,这件事情就有人接受不了了。他们憋了一口气要劝诫。 整个京城在惊喜的气氛当中,还有了一丝丝的压抑。 皇宫大内。 朱由校召见了魏忠贤。 最近一段时间,魏忠贤的压力可以说是非常的大。 在张家口的事情当中,锦衣卫表现得十分突出,深得皇帝的信任。这让东厂怎么办? 对于东厂来说,这事就不好办了呀! 不过魏忠贤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对于东厂和锦衣卫来说,他们的作用就是为皇帝看门,有事情要上,这没有事情也要上。 没有事情怎么办? 没有事情就制造事情,不搞事情怎么行?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说道:“你已经是第三次要见朕了。你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魏忠贤知道皇爷可能会不高兴,可这该赌的还是要赌。 魏忠贤说道:“皇爷,奴婢发现了一件事情,实在是不敢做主,所以特来禀告皇爷。”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忠贤,就知道这个人要搞事情。不过他也很好奇,魏忠贤几次三番的想要见他,这么有把握? 如果事情不是很大的话,魏忠贤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段时间朱由校深入简出,就是不想露面。魏忠贤急着求他,这可是大事。 “皇爷,奴婢发现了一件事。”魏忠贤看着朱由校说道:“是关于那些在大明的洋人的事,奴婢发现他们图谋不轨。”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顿时就来了兴趣,直接坐直了身子。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还真是一件大事情。他问道:“那些人要做什么?难道是聚集在一起准备谋反吗?” “那倒没有。”魏忠贤有些尴尬的说道:“他们在宣扬他们的异端学说。” “噢,是吗?”朱由校看着魏忠贤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是,皇爷。有一个人叫王徴,是天启二年的进士,时年五十二岁。由于王徵已受洗奉教,故他在中进士之后,随即致书家人,戒勿为其娶妾,称:「今日登第,皆天主之赐,敢以天主所赐者而反获罪于天主乎?」由于他参加会试十次始博得一第,且又发生在其受洗后不久,因此,王徵深信自己的登科乃归功于天主的默佑。” “他能够考中,明明是圣天子的恩赐!他去感恩于什么天主教,实在是居心叵测。身为臣子,心中没有忠君爱国之道,反而信什么天主,简直罪大恶极!” “后来授直隶广平府推官,稍后,举家均同往。其妻尚氏虽曾育有多男,却均以出痘殇,仅二女存活。王徵在妻女跽恳、弟侄环泣、父命严谕的情形下,心意松动,遂在不公开的情形下,于天启三年娶入年仅十五的申氏为妾,希望能生子以延续香火。” “由于娶妾一直是被在天主教视为重罪,王徵自觉罪孽深重,乃数请金氏等神父为其解罪,但均不获允。且谓其曰:「非去犯罪之端,罪难解也!」王徵于是痛自追悔,整日忧思不开,无心做官。” “这些在大明的洋人蛊惑人心、扰乱官场,实在是罪大恶极!奴婢请皇爷,允许奴婢彻查!” 朱由校看着魏忠贤,知道这个家伙是有备而来。不过魏忠贤说的事情的确应该被重视,这件事情不能够就这么草率的草草了事。 朱由校看中的不是什么纳不纳妾的事情,而是天主教渗透的事情。这些人能够让大明的臣子信仰虔诚,而且还搞什么不纳妾,朱由校可知道这里面的威力。 刚开始是他们自个儿相信,然后就是让别人相信;让别人相信的方法,开始是劝说,后来就是暴利,最后就变成了异教徒。 整个宗教的发展史当中,欧洲的宗教可以说是血淋淋。这样的宗教,朱由校不可能让他们在大明发展起来,所以不能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如果大明像原本的历史上一样很快就乱起来,也没有这些宗教发展的余地。 可是现在大明在朱由校的势力之下,如果长治久安,那么这些人就有了发挥的余地,搞到最后,先是宗派纷争,到了最后就是和皇权的纷争,搞不好就是颜色革命。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们搞起来呢? 朱由校说道:“让王徴入京。在京城的天主教里面,谁说了算?” “回禀皇爷,有两个洋人威望很高,他们说了算。一个叫做利玛窦,还有一个叫做金尼阁。” 朱由校略微沉吟了片刻说道:“让他们进宫,就说朕要见他们。” “是,皇爷。”魏忠贤连忙答应道,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 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四七八章 金尼阁在哪里? 皇爷把事情交给他办,魏忠贤在心里面可是激动了起来。 只要这一次事情闹腾起来,他就有把握扩大他的权利,绝对能够压锦衣卫一头。 最关键的是这次真的是一个大案子,他计划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展开了。 一旦计划成功了,那就到了他翻盘的时候。 魏忠贤一边向外走,心里面一边琢磨,眼睛也越来越亮。 这一次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老魏的能力!那些人整日叫嚣着,他们知道什么? 在京城,有个地方是天主教的人聚集比较多的,这个地方就是天主教的图书馆。 为了能够在大明传教,天主教的人想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办法,其中比较好的办法就是通过书籍把西方的知识传播过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有更好的效果。这也是经过一次次的实验之后发现的。 现在在京城这个地方,天主教说了算的人有两个人,一个是郭静居,一个是金尼阁。 最关键的是这两人与人交好,像徐光启、李之藻、沈庭筠等人与这两人的关系都非常好,甚至总是在一起。这两人甚至曾经还在他们的家里居住。 在查到这些关系之后,魏忠贤就准备从这上面做手脚。 一旦皇爷同意了他的说法,要严惩郭静居和金尼阁,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不知道到时候他们会怎么选择,魏忠贤的心里面还是很期待的。 而此时的皇宫里面。 朱由校也在静静地等待着。 金尼阁这个人,朱由校还真的就听说过,而且是在前世。 朱由校曾经也非常的唏嘘感叹过,只不过是为了大明感叹,而不是为了一个叫做金尼阁的人。 因为利玛窦的事情传回了欧洲,欧洲的传教士们非常兴奋,这极大的刺激了他们的心,导致这些人特别激进,都想要来东方传教。 金尼阁就是其中之一,他遵循利玛窦开创的道路,带来了很多的书,用来加强自己与大明的沟通,希望能够打动大明的皇帝与臣子,让大明的皇帝与臣子允许他们在京城里面传教。这一点很重要。 如今的金尼阁,已经是第二次到大明来了。他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不只带来这些西学人才让后人感兴趣,他还为中国带来了整整一个图书馆的书籍。这些书都是精装本,无一重复,囊括欧洲古典名著和文艺复兴运动以后的神学、哲学、科学、文学艺术等方面的最新成就。 为了募集新书和仪器,金尼阁漫游意大利、法国、德国、比利时、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终于收集了精装图书七千余部,全部被他带到了大明。 除了这些书籍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仪器也被他带到了大明。 后来,金尼阁在杭州病逝,“西书七千部”介绍给中国知识界的计划流产。 再后来,李之藻和王徵等人零星翻译了其中一些著作,而大部分书籍蒙上尘埃,默默地流失。 一直到1938年,北平天主教堂整理藏书楼时发现了“七千部”中残余的数百部,其中有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和开普勒的《哥白尼天文学概要》等重要的科学典籍。 当时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由校的心里面就是一顿痛哭。 明朝末年,大明实在是耽误了太多的事情,也实在是错过了很多的机会。既然现在知道了金尼阁这个人在京城,那这一次就不可能让他再跑了;他带来的书籍和仪器,也全都会归自己所有。 既然他们这些人想要建造图书馆,朱由校准备好好地给他们建造一个图书馆。朱由校的心里面早就打定了主意,正好现在可以用上了。 至于魏忠贤说的事情,自然要改,自然要和他们好好的商谈。 对于自己的谈判能力和谈判技巧,朱由校十分有信心。他相信自己能够说服这些神父,让他们更改教义。 京城的一个院子当中。 郭静居和金尼阁正在忙碌。 两人到了京城之后,创办了这个小型的图书馆,邀请了不少的大明臣子和读书人来这里参观,和他们相谈甚欢。 但是这些大明的臣子和读书人对学识都很感兴趣,可是对传教却不感兴趣。 大明有大明自身的文化和历史,郭静居和金尼阁虽然让他们信奉了教派,却没有太多人是真心信奉的。 而且一旦他们两人动作过大,就会招来官府的审查,大明的官府对这方面似乎很敏感。 事实上,郭静居和金尼阁两人不清楚,对于大明的官员来说,聚众闹事可是很严重的。你们这种传教的人,怎么搞的和白莲教一样?难道要造反? 没有人管你们是在传教,也没有人管你们是在说什么,大明的官员就是不让你传教。 别以为你们要干什么,我们不知道。毕竟咱们大明的太祖皇帝当年也干过这种事。 通过教派来造反,历朝历代都是提防着的。当年汉朝的天师张角,现在都赫赫有名。 郭静居和金尼阁两人也求过大明的官员,希望他们能够将自己引荐给大明的陛下。 当年利玛窦见过万历皇帝,死后还把他埋在京城。要知道,这已经是特别的待遇了。 按照规矩,他们这些洋人没有资格埋在大明朝,死了要运到澳门去埋,或者要让他们的朋友亲戚拉走运回祖国。大明根本不接受洋人的尸体。而万历皇帝却特别下了旨意,把利玛窦埋在京城。 在大明生活的时间越长,郭静居和金尼阁越明白这个国家的帝王掌握着什么样的权利。所以两人想见大明朝的皇帝,希望能够通过皇权来让自己传教。 可事实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大明的皇帝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根本就不见他们。 时间长了,郭静居和金尼阁也就心灰意冷了,一心在这个小院子里打理图书馆,希望能够多给一些人传扬教义。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郭静居和金尼阁两人都是一愣,对视了一眼之后,转过头向外看了出去,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队人马冲了进来。看打扮就知道,这是大明朝东厂的番子。 郭静居和金尼阁自然也接触过大明朝的官吏,很是明白这些东厂的番子都是干什么的。当年的教案,现在还经常听到有人提起。难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郭静居伸手拦住了要上去的金尼阁,伸手拍拍他,自己迈步走了上去。 魏忠贤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四下打量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到了郭静居两人的身上。 魏忠贤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这里的环境倒也雅致。” 听了这话之后,郭静居心里面倒没什么高兴的意思。 眼前这个人可不好惹。从他们的服装上来看,这人是太监,是大明朝皇帝的心腹,而且跟随一起来的是东厂的番子。那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恐怕就呼之欲出了。 “你是什么人?”郭静居看着魏忠贤直接问道。 魏忠贤打量了郭静居一眼,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问道:“你是郭静居?” 郭静居点了点头说道:“我是。” 魏忠贤没有再问他,而是笑着问道:“金尼阁在哪里?” “你有什么事情吗?”郭静居想了想之后问道, “我们大明的皇帝陛下要见你们。”魏忠贤转头看着郭静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面容严肃的说道:“现在把金尼阁叫出来,跟着咱家走一趟。” “大明的皇帝要见我们?”郭静居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实在是这个提议太突然了! 郭静居他们虽然都在期盼着这一天,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居然到来得这么快! 郭静居和金尼阁不禁有一些恍惚,这是真的吗?徐光启他们没有来通知这事,这是怎么回事呢? 金尼阁连忙走了过来说道:“我就是金尼阁。你们的皇帝陛下要见我们,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魏忠贤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放下你们的东西,跟咱家走。” 在确定了消息之后,郭静居和金尼阁两人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自然不敢再停留,连忙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着魏忠贤走了。 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魏忠贤把郭静居和金尼阁两人带走了,皇帝要见两人。 消息传到了李之藻和徐光启的耳朵里,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奇怪。 尤其是徐光启,他现在有一点担心。要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很了解陛下,陛下可不是那种随便听人说说就能同意的人,而且对于他所信奉的教派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这一次陛下招人进宫,本就非同寻常。何况还是魏忠贤先见的陛下,然后魏忠贤去召见的人。 要说这里面没有魏忠贤什么事情,那这是谁都不相信的。虽然这段时间魏忠贤比较低调,可实际上大家对于这个人的出现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没想到他把事情搞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要进宫。”徐光启站起身子直接说完,转身向着皇宫走去。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韩爌和黄克缵,两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603435354 第四七九章 洋人人口普查(掌门Dragon星空加更) 不过很快消息就传了出来,毕竟事情这么大,这样的消息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在得到了消息之后,韩爌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面不禁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时候,黄克缵走到韩爌的身边直接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暂时先不要动。”韩爌摇了摇头说道:“等一等,静观其变吧。现在的事情不知道会往什么方向发展,我们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 在韩爌的心里面,很清楚陛下对徐光启的看重。这一次的事情,如果是徐光启自己作死那没办法,韩爌肯定会踩一脚;可如果不是徐光启自己作死,那就没办法踩一脚了,陛下肯定会护着他们。 “这件事情是魏忠贤搞起来的,说不定有转机。”黄克缵眯着眼说:“那个老太监可不是那么好搞的,说不定他这一次就盯上了徐光启他们。” “那也要徐光启他们接招才行,”韩爌叹了一口气说道:“最重要是陛下的态度,我们不能乱来。” 黄克缵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不要乱来。如果时机合适,我们再动手。” 没有再说什么,韩爌直接点了点头。 对于韩爌两人的密谋,徐光启自然是不知道的。在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韩爌两人了。 他现在很担心金尼阁和郭静居,他们进宫了恐怕没那么容易。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魏忠贤搞起来的,那还好一些;现在是魏忠贤在搞事情,那这件事情就不好办了。 徐光启火急火燎地跑来皇宫门外等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要第一时间禀告陛下,要第一时间劝解陛下。 很快郭静居和金尼阁就被带进了皇宫。 朱由校也见到了郭静居两人。 两个洋人,应该说是白人,至于说是欧洲哪里的人,朱由校就不知道了。 上下打量了郭静居两人一番,朱由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 郭静居两人见到朱由校之后,恭敬地行了一个教礼说道:“参见大明皇帝陛下。” “免礼吧。”朱由校看着郭静居两人,笑着说道:“其实朕一直想见一见你们,只是没有时间。你们应该也知道,虽然朕统御了这个国家,可是总有一些人在捣乱。最近朕刚刚打了一场仗,也算好,打赢了。” 郭静居两人见到朱由校语气温和,说的话也很和善,心里面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位大明的年轻皇帝,或许对自己两人的事业能够给予大力支持,这真的是太好了。 简单的客气了两句之后,朱由校就把事情转到了正题上。 看了一眼郭静居两人,朱由校直接说道:“关于你们两个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不过朕想见你们,不是为了这个,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你们认识王徴吗。” 事实上,这个王徴也是一个人才。他今年五十多岁了,考了十次才考上科举,而且精通中西。 朱由校可以用王徴做一件事情,官职朱由校已经想好了。 只不过王徴这个人对于朱由校来说,暂时还不能用。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如果解决不了的话,这个人就不能用。 金尼阁听了这话之后,急忙说道:“回皇帝陛下,我们认识王徴。他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信教者,我们见了他之后,有过很多次的交流,非常的愉快。” 轻轻地点了点头,朱由校笑着说道:“你们认识就好。不过朕好像听说你们的交流似乎并不太愉快。” 郭静居比起金尼阁对大明的了解更多一些。 虽然这位大明的皇帝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可是郭静居已经不止一次在大明的官员身上看到过这种笑容,这就证明了一件事情,这是虚伪的笑容。这些大明人说的这些东西,与他们实际做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不能再乱说话了。 于是郭静居拉了一把金尼阁,问道:“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什么事情?” “大明以孝治天下,相信你们到大明这么久了,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徴没有儿子,这在大明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而纳妾是大明的风俗,也是大明的规矩。” 朱由校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严肃了起来。 他看着金尼阁直接说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似乎违反了你们的教义。他最近很苦恼,找了很多的神父,希望能够得到谅解。可似乎并没有。” 事实比朱由校说的还要严重,因为在王徴的父母亲死了之后,王徴曾经动过休了小妾的念头,还曾经尝试过把小妾嫁人。 只不过王徴的小妾以死相逼,王徴才没有成功。但是王徴也跟小妾做了切割,让她在家里继续待着,却不是以妾室的身份。 这种事情朱由校绝对不允许。 可以移风易俗,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而且也不能够由他们这些传教士发动改变。而是要大明来主动发动改变。 纳妾这个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可能很多人觉得一夫一妻才是天性,但实际上,在古代,男人是主要的劳动力,加上战场上的战争也比较多,造成了男女的比例失衡,很容易就出现了女的多、男的少的局面。 纳妾其实也是在平衡,也是为了繁衍。当然了,也是有权人的特权显现。 纳妾这事可以改,但是不能够让传教士他们改,而且也不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 抬升女性的地位才是关键,解放思想才是关键。信奉天主教,就是在开玩笑。 听了朱由校的话,看着朱由校脸上的笑容,郭静居心里面却打寒了起来。 他明白眼前这位大明的皇帝为什么见自己这些人了? 这是对自己这些人生出了不满。 郭静居知道这位皇帝有什么样的权势,这位大明的皇帝陛下一句话可以决定无数人的生命。 面对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势,郭静居知道自己这些人毫无抵抗力。当年的教案,还不是皇帝这么关注的,结果什么样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郭静居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你们来大明传教,大明还是接受的。但是有一点,朕希望你们应该弄明白,那就是朕所治理的国家,所有的教派,都要遵守大明的律法,都要遵守大明的公序良俗。如果你们能够做得到,那自然没什么问题。” 这些传教士,朱由校还是要用的,只不过不能够让他们知道他要暗中做点事情。表面上还是要安抚这些传教士,把他们的思想关进笼子里面。 “王徴的事情,你们不觉得做的有些过分吗?而且在大明传教,你们不觉得你们的教义不合适吗?你们难道不应该弄出一套更加适合大明的教义吗?创建一个新的教派不好吗?好像你们自己也分了很多教派吧?” 朱由校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冰冷地盯着郭静居两人。但凡两人要是不同意,那这件事情就说不准了。 事实上,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站在旁边的魏忠贤心中激动了。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但是他恨不得替这两人不同意。 赶紧反驳呀!赶紧闹啊! 魏忠贤失望了。 郭静居两人若有所思的互相看了看。 传教的工作实在是太困难了,他们不远万里的来到这个国度,可结果却远远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这个国家对他们的接受程度实在是太低了,如果想要在这里传教,不做改变似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当年的利玛窦也没有做到那么多事情。 郭静居想了想说道:“是,皇帝陛下。您英明睿智,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们觉得也应该这么做。”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算你们识相。 “不过你们两人还是有些单薄了。”朱由校看着郭静居两人说道:“应该把你们所有人全都聚集到京城来,共襄盛举。朕会在京城给你们修一个大的教堂,也会给你们建造一个大型的图书馆,把你们带来的书籍全都藏于其中、全都翻译过来,以便我们双方进行友好的交流。你们觉得呢?” 郭静居两人听了这话,互相对视了一下,全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色。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连忙说道:“谢谢大明的皇帝陛下!您的英明睿智,照耀千古!” 郭静居两人大明话学得很熟练,可是在拍马屁的方面还是要练。 朱由校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魏朝说道:“传旨各地方衙门,凡是有洋人聚居的地方,普查人口并登记在册,将所有洋人全都送到京城来。让他们得到命令之后,不可迁延罔顾。这些洋人现在来的书籍、各种器材,一样不准确缺失,也全都送到京城来。这件事情让锦衣卫那边配合。” “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去办。”魏朝连忙点头说道。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很好。准备酒宴,朕要招待两位神父。” 1603450386 第四八零章 压榨剥削洋人 吃过酒菜之后,朱由校就让人把郭静居两人送了出去。 随后,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魏朝,朱由校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徐光启徐阁老求见。”魏朝连忙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皱眉头。 他明白徐光启是来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让他不要太为难这些洋人传教士。 看来他们的交情还挺深的。 朱由校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见,让他走吧。” 朱由校是真的不想见徐光启,心里正不高兴。 这些文官与洋人传教士交好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一个国家的官员不信奉自个儿该信奉的东西,转而去信奉其他的东西,那就是个麻烦的事情。就像后世一样,官员不信奉马列主义,开始去西方那一套,对国家来说就是个灾难。 何况在大明,官员还有另外一个职能,那就是学术权威,说出去的话能让很多人相信,这可比后世公知的能力大多了。如果这些官员要让外面的人都信这些洋人的东西,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朱由校决定打压,这只是一个开始。 “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吩咐下去。”魏朝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静静地想了想,魏朝就从外面走了回来,显然话已经传出去了。 朱由校看着魏朝直接说道:“有个差事交给你去办,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好。”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要知道,自从皇帝登基之后,魏朝的地位可没怎么提高。看看一起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地位都提升得很快,魏朝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魏忠贤的地位就不用说了,陈洪的地位也很高啊。只有他魏朝跑到辽东熬了好几年,这叫什么事啊? 现在虽然回到了皇爷的身边,可还总是受到陈洪的排挤,手里面可以说是无权无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朝的心里面怎么可能满意?他也想得到皇爷的宠幸,也想飞黄腾达。 现在听到皇爷有差事交给他,这心里面怎么可能不激动? 对于魏朝来说,这就是一个机会呀,一个能够让他飞黄腾达的机会! 这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说自己不行。 魏朝直接跪在地上,斩钉截铁的说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你有这样的信心就好,这一次的差事十分重要,除了把差事办好之外,还要保密,一定不能够把消息泄露出去。一旦走漏了消息,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皇爷放心,臣一定不会走漏消息。”魏朝连忙答应道。 对于皇爷的吩咐,魏朝没有打算减少一丝半点的执行力度,他要努力的去把这件事情做好。 至于说泄露消息的事情,那就更不可能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很快就会筹建一个图书馆,也会建一个教堂。朕想让你去管。”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就是一愣。 这是什么差事? 按照道理说,这不应该是他做的事情。无论那里建什么,也不用他来管。这样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派一个小吏都能做。 魏朝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只是表面。”朱由校看着魏朝继续说道:“表面上是让你去配合他们,协调衙门和各方面的关系,帮助他们把事情办好。实际上,却是有别的事情。” 听了这话,魏朝就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有秘密任务。 这就好。 秘密任务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很重要,因为你能够帮助皇帝执行秘密任务,才代表着你是皇帝的心腹。你都没为皇帝干过黑活,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是心腹? “朕已经答应他们建教堂了,却只是答应。”朱由校看着魏朝直接说道。 这句话,朱由校只是在这里和魏朝说,回头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有人问他也不会承认。 毕竟皇帝说话要算数,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这种前面说出去话后面不算的事情,绝对不能够传扬出去。 这个消息要是走漏的话,魏朝就没什么好下场。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低着头,也没在意。 对于魏朝来说,皇爷说什么都是对的。一群洋人而已,答不答应的又能怎么样?他们还能上窜下跳做什么事情吗? 朱由校看着魏朝,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朱由校继续说道:“要先建图书馆,告诉他们,这个图书馆让他们自己出钱,朕不给他们出钱。这个图书馆要建的大,要足够的大。” 魏朝一边听着,一边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个图书馆到底要修得多大。修得像官员宅邸那么大行不行? 朱由校也没管魏朝有没有听进去,继续说道:“除了他们自己带来的藏书之外,咱们大明的藏书也要分门别类的收录。到时候朕会给你一个图纸,图书馆就按照这图纸来修建,这个钱让他们出。至于这个图书馆的工程做多大,你就按照皇陵来修吧。”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惊讶得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当今皇帝一向都是十分节俭,登基之后更是停了宫里的营建;对于前面两位皇帝的皇陵,也是能省就省。 可即便是省,那也是皇陵,造价可足够吓人。 图书馆若是这么修下去,得花多少钱? 虽然那些洋人有钱,可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呀! 魏朝也算是明白了,皇爷这就是想把那些人的钱全都榨干,然后给大明修一个大明的藏书阁。 “是,皇爷。奴婢知道怎么做。”魏朝连忙答应道:“第一期工程计划先修建个十年,如果十年不够的话,就再修十年。” 朱由校赞赏地看了一眼魏朝。 很不错,能领会自己的意图,很好! “这图书馆就建在新城里面。朕会在孔庙的旁边划出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建这座图书馆。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等到各地的洋人到了京城之后,朕会在那边给他们准备好一个住宅,让他们全都入住进去。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盯着他们,让他们把带来的书全部翻译成大明文。” 这个时代的大明比起世界上其他的国家,虽然没有落后很多,但是在自然科学上,已经开始落后了。尤其是在各种各样的方面,思想意识上更是落后,对科学的追求也落后。 这一批书籍对大明的重要性真的是非常非常大。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书籍,朱由校才懒得哄这些洋人。 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洋人会到大明来。朱由校要用这些人树立一个榜样,回头就让人把消息放出去,来吸引更多的西洋人。 至于这些洋人到了京城之后,自然就是让他们去翻译书和搞研究。朱由校会让他们中的一些人到百工院去工作,跟着百工院的人一起研究。 总之就是知人善任,擅长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们如果想要传教,那就要等。大明的信仰不能让他们弄得乱七八糟的、上蹿下跳的传教。 传什么传? 朱由校会限制这些洋人的接触范围,不让他们乱搞。 至于说用什么来让这些洋人死心,很简单,让他们修改教义,然后大明在其中挑拨离间,让他们自己产生分歧,形成两个教派,先互相斗一段时间再说。 除此之外,修建教堂那边拖延时间,反正图书馆修不好就不修建教堂。 总是一句话,干活,干活,干活! 只不过这样的心思,朱由校是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等到把这些洋人聚集在一起之后,朱由校就会安插一大批密探进去,随时监控他们,看看谁比较危险、思想比较激进。 这样危险的人犹如一颗老鼠屎,不配待在我天朝大国,就应该直接干掉。 这些话也用不着和魏朝说,魏朝要做的就是去修图书馆,让这些洋人翻译书籍。 魏朝认真地听着朱由校的话,心里面虽然也琢磨出一些意思来了,但终究还是要差很多。但他也知道要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没问题。 魏朝躬身恭恭敬敬地说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好,朕相信你!”朱由校笑得温和无害,话语间充满了信任。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陛下要在新城修建一座巨大的图书馆用来存放各种典籍,同时还包括洋人的一些书籍。这就让人很吃惊了。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大部分的声音都是支持的。 毕竟建造一座这样的书馆,或者说是藏书阁,那属于盛世才有的现象。大家都是读书人,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而关于洋人的事情,徐光启大概也知道了,心里面倒是松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京城的气氛反而和谐了下来。关于朱由校在蒙古做的事情,反倒没有太多人计较了。 不过还是有人在盯着,弹劾的题本一直在往宫里面送。 朱由校在皇宫里面就是不出来。 那些弹劾朱由校的人,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京城。总之是各种各样的理由,有的被调职了,有的被罢免了,有的甚至是升官了。 只不过升官的人所去的地方,都是寻常人不太愿意去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题本越来越少了。 而在这个时候,皇帝放出了消息,要推选新的内阁大学士。 朱由校此举,一方面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一方面为了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蒙古的事情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朱由校在皇宫里面蹲了两个多月,总算恢复了过来,有了一些精气神。 他终于从皇宫里走了出来。 第四八一章 黄河决口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大明朝的一切进展都还算顺利。 辽东的战局稳定了下来,蒙古那边也打完了,结局很完美。 唯一不高兴的人可能就是林丹汗。 莫名其妙的就有两个蒙古部落壮大了起来,还玩起了联盟? 大明还要在大宁筑城,还要和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贸易? 得到消息的时候,林丹汗非常非常的气愤。但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这属于他们蒙古的内战,大明又没有出兵。 至于说这些部族与大明双方的贸易、开边互市这种事情,大明和蒙古一直都在做,只不过是打打停停。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习惯了。有一个贸易城市,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林丹汗派人来说,大明就把事情推到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身上。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女真那边,黄台吉龟缩了起来,正在舔舐伤口,也在等待时机。据说他把目光盯上了更北面的林子里,想把那里面的人弄出来。 大明辽东这边,熊廷弼在筑城。除了原本东宁卫的位置,在鸭绿江边上也要建造一座城。 这座城的名字叫丹东,据说是皇帝亲自命名的。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反正就叫丹东。 这些事情都是内务府参与的,据说他们在辽东买了大片的土地,似乎要大干一场。 也有无数的商贾跟着内务府一起干,原因也很简单,参与了辽中投资的商户,可以在大宁的贸易当中分上一杯羹,那可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除此之外,据说丹东建成之后,大明会和朝鲜展开贸易。 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贸易,而是有官方合作的贸易,据说动作还很大。 一时之间,无数人开始涌向辽东。用他们的话说,快到辽东去发财。有人开始传谣言,说什么辽东人傻钱多速来。 一时之间,辽东热闹非凡。 这件事情交给了内务府的人去做,朱由校自然就不参与了。他只需要进一步的把控情况,不让情况失控就好了。 而洋人有不少人被送到京城来了。这已经不是洋人想来不想来的事情,各地的官府在接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他们送来京城了。 凭借洋人特殊的样貌,想要在大明藏下去,根本就不可能。地方官府对这些洋人也烦透了,如果不是朝廷不让抓起来就杀,这些官员早就弄死他们了。 这些洋人没事就在那里蛊惑人心,安稳稳定知不知道?闹什么闹啊? 朝廷来了消息之后,官员们欢欣雀跃地快马加鞭就抓捕了这些洋人,就要锦衣卫送进京城。 这些洋人到了京城之后,自然是要安抚一番。朱由校还接见、宴请了他们。 充分的表达诚意之后,朱由校就把这些洋人交给了魏朝,让这些洋人去了新城。 在那里,朱由校为洋人们划定了一个区域,让他们居住在那里一边帮忙修建图书馆,一边让帮忙大明展开研究,还需要翻译书籍。 整个新城因为这些洋人的到来热闹了不少。毕竟京城的很多读书人都知道他们。像徐光启等人还非常的高兴,偶尔也会去和他们交流。 整个新城,居然搞出了一副文化繁荣的假象。 反正朱由校让魏朝派人盯着,严禁这些洋人传教。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新的教义还没有制定完毕,你们的教义不符合大明的律法,也不符合大明的公序良俗,目前不允许你们传教。等什么时候你们的新教义编撰完成,什么时候再传教。 这个事情得到了大明官方的支持,不少的读书人都认同了这个事情,甚至连徐光启他们都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那些传教士,不吵起来就不错了。 本身他们就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如果都传原本的教义,那还没什么。 如今大明规定教义本土化的规定一出来,这些洋人里就有人觉得不应该改原本的教义,有人觉得就要更改,有人觉得更改的人就是背叛了上帝。 这些洋人自己就吵起来了,加上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效果就更好了。 不要觉得他们都是一个教派的就团结,大部分时候同行之间才往往是最赤裸的仇恨。 洋人们内讧的情况出现之后,朱由校很开心。他让人看着他们,只要不械斗,其他随他们去。 所有的情况都在变好,朱由校自然就松了一口气。 朱由校从皇宫里出来了,实在是不出来不行。 因为出事了,黄河决口了! 听到黄河决口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由校可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从今年年初开始,大明朝就没消停过,可以说是乱七八糟的破事一大堆。 在朱由校离开京城没多久,扬州发生地震,南直应天府苏、松、凤、泗、淮、扬、滁州等处同日地震,扬州倒卸城垣三百八十余垛,城铺二十余处。 然后没过几天,京师滦州(今河北滦县)地震。 先是十三日,蓟州、永平、山海关等地屡震,震坏城郭、庐舍无算。 后来滦州大震,坏庐舍无数,地裂涌水异物。 乐亭旧铺庄,地裂涌黑水,高尺余。 迁安声如巨雷,塌坏城垣民舍无数。 卢龙震倒官民房舍甚多。 京城内宫殿动摇有声,铜缸之水腾波震荡。 昌黎、新安、真定府、蓟州、遵化、玉田、河间府、保定府、天津三卫,以东山东临邑、德平、海丰、武定州(今惠民)等二十余州县受灾。 朱由校在张家口忙着搞事情的时候,朝廷在忙着赈灾。等到灾情稍缓之后,辽东那边就开战了。 这朱由校刚回京城喘了一口气,黄河又在徐州决口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弄得朱由校可以说是焦头烂额;朝堂上下的大臣,脸色也变得非常的难看。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目光缓缓扫过下面站着的所有大臣,朱由校说道:“具体的情况有结果了吗?” “回陛下,臣觉得还是派钦差去一趟吧。”这个时候,徐光启站了出来直接说道:“黄河决口,查一查是天灾还是人祸。如果有人趁机兼并土地、盘剥百姓,钦差也好给百姓做个主。何况赈灾的事情容易发生弊案,派人去看看也好。”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觉得徐光启说的有道理。 像黄河决口这种事情,不像地震似的。 地震这种灾情,你没办法预测,也知道这是天灾。 可是像河堤决口这种事情,这里面就不一定没有事。朝廷每年都会拨付一笔钱来修河堤,如果不是特别大的天灾,它不会决口。 河堤决口,要么就是天灾过于严重,要么就是人祸。而且这种事情很通常的情况下,里面都有贪腐。 派钦差去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去查一查。毕竟朝廷赈灾也需要钱粮,当地有一些富商大贾,还有当地的官员很可能会相互勾连,在受灾之后搞事情。 朝廷派了钦差去,查一查当地官员商贾是不是有贪污,如果有的话,可以抄他们家来赈灾。 也不知道是不是尝到了甜头,现在朝廷上下对于查贪污抄家这种事情,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尤其是朱由校的几个忠心的臣子,显然是捞好处捞习惯了。像徐光启这种人,更是觉得有大事抄抄家就挺好的。 就拿今年这几次的灾祸来说,如果不是朱由校抄家弄了那么多钱,朝廷都快扛不过去了。 而且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就一直让人在各地建粮仓买粮食,这件事情就从来没停过。如果不是如此的话,朝廷哪来的资本去辽东打仗?光是赈灾就已经让朝堂上受不了了。 可是这么花也不行,这次陛下虽然在张家口弄到了一些钱,但是钱这种东西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反正黄河在徐州决口了,那就看看吧。 看着下面那些大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有人附和,朱由校的神情有些苦。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自己手下的这些大臣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做事的风格,而且通过他来彼此相互勾连,相互排除异己、更换人选。 现在朝党上这些人已经都是他们的心腹了。 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在朝堂之上、在官场之上,不光是这么样。只有支持自己这个皇帝的人才会被提拔。 朱由校只是提拔了徐光启等人,而他们悄无声息的发展出了一个党派。朱由校发现一件事情,最近自己做事情反对的声音小了很多,也就是说这些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党派。 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难道是太迟钝了?还是他们做的悄无声息?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和自己意见一致的原因?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严嵩当政一样,朝堂之上只要是嘉靖皇帝说的话、要办的事,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不会有人反对。 至于说那些出来跳的人,有人会把他们弄下去。 嘉靖皇帝被弹劾是因为他干的事情太过了。 朱由校就不一样了,辽东刚刚打了胜仗,每天都勤俭节约,还总派人替他这个皇帝吹牛逼,这名声就好了。 可是朱由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感觉自己有些不适应? 第四八二 筹备大明海军 派钦差这事达成一致之后,朱由校有一些失落。原本他以为这次的事情会闹腾一下,结果发现大家都默认了。 看来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做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反而有点不习惯。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朝堂之上也不能再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大家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把灾情的事情梳理一下,不然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原本朱由校是这么想的,可有些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看着走进来的兵部尚书崔景荣,朱由校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 大明这个天下想太平怎么就那么难呢?什么时候才能够崛起? 这次又出事了,不过不是西边,也不是北边,而是南边。 看了一眼崔景荣,朱由校直接问道:“消息已经确定了吗?” “回陛下,已经确定了。”崔景荣答应道,同时恭敬地将一份题本呈递给朱由校,然后乖乖地站到了一边。 这份题本是朱由校让崔景荣去准备的。起因是之前福建那边送来的一份题本。 题本里写道:大明的南疆又闹倭寇,厦门被攻击了。 虽然巡抚商周祚的人打退了来犯者,这件事情也传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只是这事到了朱由校这里之后,直接就引起了朱由校的关注。 原因很简单,除了一些零星的倭寇之外,这一次主要是荷兰人在捣乱。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朱由校就让崔景荣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情况,看看荷兰人究竟弄到了什么程度。 这对朱由校来说很重要。 说起来,在北方没有弄完之前,朱由校实在是不想往南方去。那些倭寇之类的,他也暂时不想搭理。 至于说其他的人,朱由校就更没什么兴趣了。荷兰人也好,英国人也好,西班牙人也好,葡萄牙人也好,朱由校都没什么兴趣。 朱由校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什么没什么。国内都还没理顺,到海外掺一下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要出海,那也要做好准备了再说。 可是这帮人老捣乱,就让人很受不了。情况还是要先搞清楚。 将手中的题本放下,朱由校说道:“朕就不看了,你给朕说一说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斜靠在龙椅上,等着崔景荣说话。 崔景容也明白,这是陛下在考验他 对于崔景荣来说,自从做了兵部尚书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实际权利并没有那么大。 朝廷的实际军队是皇帝新建立的天子亲军。 各地的军队虽然也有日常事务,可是权利已经被参谋处分出去不少。自从孙承宗调任参谋处之后,兵部就一直群龙无首。被拆分得很厉害。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拿回权力是不可能了。所以现在崔景荣这个兵部尚书的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样的题本送来,陛下恐怕也没有心思听崔景荣说什么。 为了解决自己的困境,崔景荣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事实上,存钱的时候有两种说法,一种叫做开源,一种叫做截流。 对于做官的官员来说,获取权力也有两种方法,一种就是抢,从别人的手里把权力抢过来。而参谋处就是这么干的,兵部就是被抢的衙门。 而崔景荣想要把权力抢回来,短时间内不可能。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那么只有另外一种办法,那就是扩充权力,放在赋税上就是开源。 崔景荣只要找到新的权力来源,自然能够提升自己的权力,这一点在官场上很常见。 平常的时候,订立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规矩,还不是为了权力? 明明只需要一道手续,却要每个衙门都走一遍,就因为每个衙门都需要权力需要彰显它们的作用。 我要什么作用都没有、什么都不干,那我不是可以被裁撤了吗? 只不过崔景荣不会干那种小气的事情,他可是兵部尚书。 何况当今的陛下也不是什么愚蠢之辈,陛下圣明无比,在陛下面前耍小心思没有用。 在看到福建送来题本的时候,崔景荣就有了一些想法。在得到陛下让他详细调查的口谕之后,崔景荣就更有想法了。 “是,陛下。”崔景荣连忙答应道。 事实上,海边的事情由来已久。 万历三十三年七月,这些荷兰人侵占澎湖,伐木建房,为久居计;并借商人李锦、潘李、郭震致书大明。 福建巡抚徐学聚禁商民下海,断其接济。荷兰人无所得食,乃于十月末离去。 后又侵夺台湾地,筑室耕田,久留不去。接着又出据澎湖,筑城设守,以求通商。 守臣说以毁城远徙,即可通商。荷兰人乃于天启三年毁城移舟离去。 巡抚商周祚以遵谕远徙上闻,但荷兰人仍旧占据着台湾,既而复筑城澎湖。 “前些日子,这些荷兰人出兵攻打了厦门,被巡抚商周祚打退了。不过在臣看来,这些荷兰人是不会死心的。虽然他们被打败了之后上书求和,可这些人贼心不死。” 朱由校看着崔景荣直接问道:“那你觉得他们能够成事吗?” “一些宵小罢了,自然不能成事。”崔景荣直接说道:“他们能够把事情闹腾起来,无非就是有人在背后支持罢了。” “支持的是谁?”朱由校看着崔景荣再一次问道。 “回陛下,乃是海外的巨寇李旦。此人盘踞沿海众多岛屿,甚至在倭国也有基地。他是海外最大的倭寇,与这些洋人相互勾结,不断劫掠大明。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这些荷兰人绝对不至如此。”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事实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李旦和荷兰人双方还处于合作期,想要一起打开大明的国门,让大明跟他们谈贸易。 不过后来他们也翻脸了,那个时候已经是郑家人在当家,也就是郑成功的老爹郑芝龙。 郑芝龙投靠大明之后,开始和荷兰人翻脸,不过更多的则是养兵自重。 一直到大明朝灭亡,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才正式和荷兰人翻了脸。在台湾的荷兰人被郑成功赶出去了。 “陛下,臣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崔景荣沉着脸说道。 此时的崔景荣面容十分严肃,一副危急存亡之秋的样子,看得朱由校有些疑惑。 这人要说什么呢? 朱由校说道:“有什么话,爱卿但讲无妨。” 崔景荣连忙说道:“海外之倭寇,一直以来都是贼心不死,对大明心怀叵测。这些洋人更是贼心不死,对我大明虎视眈眈!” “臣觉得应该早做准备,否则一旦他们相互勾连,很可能重新酿成当年嘉靖年间的东南之变。” “现如今北疆安稳,辽东的鞑子也岌岌可危,闹不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来。臣以为东南之事应该要尽快的提上日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崔景荣脸上的表情更严肃,直接看着朱由校说道:“臣以为应该建立一支大明的水师。” “现如今海外不宁,实在是不可小觑。大明应该有一支水师来护卫朝廷,护卫大明!而各地虽然也有水师,可是战法落后、船只矮小,面对外海之倭寇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所以臣请筹备大明水师,用来平定东南!” 看着崔景荣一脸认真的样子,朱由校有些感慨。 大明没有全国性的水师,也就是说没有一个属于中央直接统辖的海军,只有各地沿海的军镇自己装备一些船只。 而且朝廷拨付的钱也有限,现在他们装备的那些船还是那种跳板的方底船。 就像历史上比较有名的一场战役,俞大猷的儿子俞咨皋和郑枝龙曾经打过一场,只不过被人家打败了,还被扣上了一个不敢打仗、遇敌不前的罪名。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不明白,但是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这其实就是一场文武纷争。 俞咨皋不想打那一场战,因为他知道根本就打不赢。他手下的都是什么船?郑芝龙手下的都是什么船? 他如果沿着海岸守卫,或许还有一丝的胜算;和郑芝龙打根本就没戏,死路一条。 可是当时的巡抚要打,结果就败了,那罪名自然就是俞咨皋的。 而且说是俞咨皋畏敌不前,不然何至于打败?然后俞咨高就被处置了。 事实上,海上作战,后面的人已经总结过了,那就是船尖炮利说不定都没有用。 在陆地上还打埋伏、玩计策,但是在海上比的就是谁的船更好、谁的装甲更厚,以及谁的火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除此之外没了。甚至连将士的勇武都不那么重要,只要把炮打得准就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提什么其他的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崔景荣提出这个建议,也不是真的觉得东南一定会乱起来。 这摆明了就是夸大其词。崔景荣想要的无非就是朝廷支持他建立一支水师。 有了这个政策之后,兵部的权力就拓展出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个兵部尚书的权力也就有了。 朱由校却不准备答应,虽然大明的确需要建立一支海军,是海军,不是水师。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朱由校的钱不够,路上的事情还没摆弄明白呢。造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他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拿什么造船? 即便造船,也不可能让崔景荣他们去弄。朱由校要用的是大明的皇家水师,不受朝廷节制的那种。这支水师必须保持独立,朱由校要对付的人,可不光在朝堂之外。 等到大明的皇家水师建立完成,那才是朱由校对一些人动手的时候。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看着崔景荣说道:“这件事情从长计议。” 听了这话之后,崔景荣就是一愣。 不过他也已经预料到了。没关系,目的已经达到了,先给陛下一点点预兆。等到东南再出事情的时候,陛下自然就会想起他的话。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他把事情做成的时候。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至于说为什么崔景荣能预料到东南会有事情,倒不是说他多么的神机妙算,无非就是一步闲棋。 而且从当前的情况来看,那些荷兰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行了,你去吧。”朱由校看着崔景荣直接说道。 “是,陛下。臣告退。”崔景荣恭敬地向后退了出去,随后便消失在了宫门口。 朱由校看着崔景荣离开,伸手敲打着龙椅的扶手,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随后又坚定了起来。 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魏朝,朱由校直接说道:“你让戚元辅来一趟。”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或者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在朱由校眼里,这就是一件非常非常大的事情。 朱由校需要有人帮助他去办。交给下面的衙门都不放心,东厂和锦衣卫都不行,朱由校要让戚元辅去办。 时间不长,戚元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戚元辅连忙躬身行礼说道:“臣戚元辅,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免礼吧。” “是,陛下。”戚元辅连忙说道。 等到戚元辅站直身子之后,朱由校看着他说道:“朕有一件差事要交给你去办。你要去的时间长一些,路有一些远。怎么样?能去一趟吗?” “只要陛下吩咐,臣愿意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戚元辅连忙说道。 “上刀山下火海就不用了,朕要让你去一趟澳门。这个时候应该是叫濠江?无所谓了,你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就行了。” “到了那里之后,有些事情让你去办。”朱由校直接说道。 大明想要造战船,当然不能够闭门造车,凭借朱由校的想象是不行的。 朱由校是知道一些,但是不多,转成图纸太费劲。 而且远航也需要海图,找荷兰人是不可能的。 朱由校盯上了另外一群人。 第四八三章 派戚元辅去澳门 这些人自然就是盘踞在澳门的葡萄牙人。 比起大航海时代刚开始时候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实力雄厚,现在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已经开始衰落了。 强大而无敌的西班牙无敌舰队虽然还在海上航行,但是和英国这么多年的战争打下来,可以说是损伤惨重。 而且现在荷兰人崛起,开始挑战西班牙舰队的地位,西班牙舰队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而在大明及东南亚沿海,西班牙舰队的地位就更不行了。 在澳门,因为有大明的庇护,这些葡萄牙人勉强还能够过活。可是一旦离开大明的庇护,他们肯定会被人吞掉。 荷兰人早就虎视眈眈了,现在他们占领了台湾、占据了澎湖,甚至想要攻打大明,可见他们的骄傲。 葡萄牙人的日子不好过。朱由校相信只要伸出橄榄枝,这些葡萄牙人肯定愿意帮助大明。 即便这些葡萄牙人不愿意帮助大明,朱由校相信自己也能说服他们,毕竟自己说服的功力还是很强的。 这一次朱由校派戚元辅过去,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你去了之后,去找一个人。这个人在澳门创建了一个火炮工厂,他是一个洋人,名字叫做伯多禄·卜加劳。” 伯多禄·卜加劳这个人,朱由校可以说是记忆深刻。因为在澳门的那个火炮工厂,名字就叫做卜加劳铸炮厂。 卜加劳铸炮厂所需铜材大半购自日本,铁矿、硫磺之类则从邻近澳门的地区就地取材。 卜加劳铸炮厂生产的大炮分铁炮及铜炮两种,铁炮始自华工,铜炮创自葡人,射程远而且耐用。 英,法战争时,英国名将克灵顿就曾使用卜加劳铸炮厂生产的铜炮在半岛战役中大显威力。到现在这个时候,该厂已发展成为一间具有相当规模的铸炮厂,不仅生产大炮,还生产炮弹、火药,甚至是敎堂的铜钟等。 朱由校要做的就是找到伯多禄·卜加劳,把这个人控制在手里;澳门那些葡萄牙人,有用的全部迁到京城的新城来。 现在大明朝的劣势,朱由校很清楚,虽然百工院制造了很多东西,但大部分都是军工产品,而且都是他拔苗助长弄出来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没有什么基础。 这些东西看着比较繁茂,但实际上是空中楼阁。 在自然科学方面,大明已经开始落后了,而且没有科学的体系,以后想要自行开发和研究的难度很大。 这一次,朱由校把那些传教士弄到京城,让他们翻译七千多本书,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那七千多本书都是金尼阁在欧洲搜寻来的珍藏典籍,为了这一件事情,他走遍了欧洲各个发达国家,搜集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从艺术到文化,再到各种各样的工业书籍,全都有。这些书翻译过来之后就能替大明弥补不足。 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实验器材和科学仪器,这都是现在大明所缺少的。 而在工业体系方面,大明现在的工匠制度根本就不合理。朱由校虽然不要改制,但是可以建立新的工厂。 而工厂的标准化体系,大明根本就没有,需要从另外一个方向引进。最好的方向自然就是葡萄牙人的火炮工厂。 而大明想要造船,也需要火炮工厂。朱由校看中的不是火炮厂造炮的能力,而是他们的其他一些东西。 有了那七千多本书,再加上眼前的葡萄牙人,大明朝就能够弥补一些底蕴上的不足。 有了这些东西之后,朱由校相信,以大明人的聪明才智和人力物力,飞速发展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朱由校已经让人在全国搜寻书籍了,准备在大图书馆当中整理编写,而且已经召集好了人事。 在自然、科学、医学等方面,找到那些高人,让他们来著述。有了这样的文化底蕴和科研团队,再加上自己的引导,朱由校相信大明会迎来一个自然科学井喷式的发展。 至于在思想方面,也会产生新的碰撞。但是有些东西,朱由校要好好地引导和维护,不能出问题。 而之前埋下的思想伏笔,现在也正好挖出来。皇家书院的学生将成为大明新的思潮先锋。在这件事情上,肯定会有非常好的效果。 等到这些基础都打下之后,那就是大明腾飞的时候。 戚元辅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让他找这个伯多禄·卜加劳。但是对于陛下的命令,戚元辅会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戚元辅直接说道:“是,陛下。放心吧,臣一定找到这个伯多禄·卜加劳。” “这次到澳门那边,你不会是一个人去。”朱由校看着戚元辅说道:“朕给你三千人马,允许你临机专断的权力,让你可以调动广东的人马。广东那边没有人能够掣肘你。” “除此之外,朕还要让魏朝跟着你一起去,把那些葡萄牙人给朕请到北京来,把他们的炮厂也搬过来。” “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来,钱财什么的都不成问题。而且朕可以和他们贸易,在山东和天津开港口,允许他们的商船停靠。如果他们不来,就轮到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看着戚元辅面容严肃的说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把人带回来,明白吗?” 听了这话之后,戚元辅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陛下要做什么,戚元辅不知道。但是陛下想让他做什么,戚元辅的心里面已经一清二楚了。 说白了就是保证那些葡萄牙人必须来京城;如果不来,那就用强,绑也要给他们绑来。 事实上,这只是朱由校的后手,他相信葡萄牙人不会拒绝。 不要说葡萄牙人,现在所有人都在谋求和大明进行贸易,只不过大明懒得搭理他们罢了。 走私贸易一直都有,但其实是被一些人垄断了。比如李旦,那个大明有名的海商和海寇。 至于说其他人想要和大明的人贸易,难度特别大。葡萄牙人能够在澳门待下去,那是因为那里没有什么人,最主要的人手就是他们的人,就这也费了不少的力气。 葡萄牙人每年要给大明缴纳赋税和地租,还要拿钱贿赂当地的官员,才允许他们在澳门待着。 现在大明皇帝要给这些葡萄牙人开口岸,他们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拒绝? 不过万一葡萄牙人脑抽,朱由校正好就让人把他们绑回来。至于结果怎么样,那也要等绑回来再谈。 现在可以抢一波葡萄牙人的技术,朱由校对于他们的技术还是很感兴趣的。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曾多次派人到澳门购买大炮。天启四年购买四门,崇祯二年购买十门,崇祯皇帝还给安置在北京城门上的澳门大炮赐名为“神威大将军”,还有后来的红衣大炮,足见这个卜加劳炮厂的实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卜加劳炮厂吞并之后,大明可以从中得到很多的技术,与现在的技术相结合、互相印证,朱由校相信会有收获。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朱由校看着戚元辅继续说道:“就是关于能够造船的人。能够造大船的那些洋人,你去了之后一定要搜集一些。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带回来。” “还有就是远洋的图纸和造船的图纸,也全都要弄回来。对于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小心翼翼的办,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只要不让别人知道,你做什么朕都允许。让你去是因为你们家人曾经打过海战,现在这个本事没扔吧?” “回陛下,没有!”戚元辅连忙答应道。 戚元辅当然知道皇帝说的是戚继光,这个压在他们戚家所有人身上的名字。戚家现在能有这个地位,也是因为戚继光。 至于皇帝要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戚元辅当然很清楚。 朱由校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倒有几分将门虎子的样子。去吧,不要让朕失望,把事情办得漂亮一些!” “是,陛下。”戚元辅连忙答应。 等到戚元辅走了之后,朱由校站在大殿之上,目光远眺,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什么都不会做了,大明现在要做的就是需要休息。 在辽东那边,自己打残了黄台吉,没几年,黄台吉根本缓不过来。 在蒙古那边,林丹汗闹腾不起来,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也一样闹不起来。他们三个或许能打起来,但是这和大明没什么关系,大明只要看着就行了。 事实上,这个猜想也不太可能实现,林丹汗没那个本事。如果林丹汗真的是一位草原明主、天降猛男,在原本的历史上也不会被弄成那个样子。 现在朝廷上下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朱由校在张家口弄来的钱够花销一段时间的了。剩下需要用的钱,内务府那边会从西北的贸易当中赚回来。 现在的内务府已经开始赚钱了,每年光是收取品牌使用费,就是一大笔钱。 所谓的品牌使用费,其实就是皇家贡品的费用,这可是要花钱买名额的。现在皇家贡品的名头越来越高,物价也越来越贵,使得这个费用也越来越多。 在朱由校看来,皇家贡品已经开始往奢侈品的方向转变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务府每年搞来的钱都很多。 所以接下来几年朱由校不用担心花钱,他准备消停几年。 朱由校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等待自己所做的一切发酵起来。 葡萄牙人那边,相信短时间内也到不了京城。等他们到了京城之后,他们的东西也需要转化一段时间,那七千本书的翻译也需要时间。 除此之外,军队的训练也需要时间,百工院制造装备也需要时间。 在这些事情都没有达成之前,朱由校什么都不做。 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发展几年,对大明的好处非常的大。自己折腾来折腾去,为的还不是这个?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魏朝,朱由校直接说道:“你回去收拾一下吧,然后启程去澳门。” 魏朝的心里十分的痛苦。 在辽东的时候,他干的叫什么事?现在又让他往外跑? 当初皇爷登基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发配过一次了,现在还干这种苦活和累活? 魏朝实在是不明白他究竟哪里得罪了皇爷,让皇爷这么注意他。 只不过他是一个奴婢,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问。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朝说道:“新城修书的事情,你交给王安来做吧。这一次从澳门回来之后,司礼监秉笔的位置有你一个。”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连忙趴在地上说道:“奴婢谢皇爷!”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行了,去准备吧。把事情办得漂亮就对得起朕了。” “皇爷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辜负皇爷!”说完这句话,魏朝从地上爬了起来,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魏朝走了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宫廷之外,目光深邃且悠远。 他转身向后宫走了进去。 前一段时间,朱由校在后宫之中咪了一些时日,现在要更长时间的苟下去。 毕竟他折腾这么长时间,想来已经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了。如果再折腾下去可能就会出乱子。 说白了,还是自己底蕴不足。 等到自己底蕴足够的时候,天下任由自己折腾。 不过朱由校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等到自己重新从皇宫里面走出去的时候,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全都能拿得来,没有人能够拒绝自己。 现在,要好好陪陪张皇后,陪陪自己的女人。毕竟前一段时间太忙,一直都冷落了她们。 自从她们入宫之后,朱由校和她们相处的时间就不长。现在借着机会正好,等到将来再忙起来的时候,又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模样。 从这天开始,大明的皇帝便开始休养生息。 虽然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皇帝老实下来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消息,尤其是徐光启他们这样的重臣。 毕竟皇帝一直折腾来折腾去的,他们的心里面也没底气。 尤其是皇帝总想往外跑,那可不好。 现如今,皇帝这样待着也挺好。 第四八四章 编撰大明山河志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整个京城也从寒冷的冬天中苏醒了过来。 早上太阳升起之后,大街上可以说是人来人往,无数的人走来走去,大家全都在忙碌着。 京城门口也聚集了不少马车,全都在向西而去。 这些马车全都是去新城的,有的是在新城谋生,有的是到新城去求学的。 三月刚刚开始,很多士子也都正在赶过去。 一路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自从一年以前新城正式落成以后,新城就成为了京城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 朝廷从四年前开始建造新城,整座新城历时三年,终于建造完毕。当然了,这是分区建造的,很多地方早就已经投入使用。 新城现在非常繁华和热闹,因为有皇家书院、皇家武学院,还有皇家图书馆、孔庙等等,可以说是大明的整个文教汇聚之地。 这些年,大家都在往新城跑。读书人没去过新城,那是会让人瞧不起的。 至于新城的名字,朝中起的叫卫城,民间根本不认同这个名字。 新城在民间被称呼为书城,这个名字倒是定了下来。所以现在大家都这么称呼书城。 随着时间的推移,书城的人口也越来越多,周围繁茂异常。前些日子,听说皇帝的行宫在书城落成,据说皇帝要过去住一段日子,书城就更热闹了。 而且在书城的城西,正在开建的据说是皇族城,那里将会成为福王等人居住的地方。据说新的信王府也在那边,信王是当今陛下的弟弟。 在城门门口,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一个背着包的男人,笑着说道:“陈兄,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原本还想着去你家里找你,现在看来不用了。” 被称为陈兄的男子,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看到来人以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不过眼中更多的是感动。 毕竟他现在一身粗布麻衣,虽然头顶上的方巾证明他是一个读书人,但穿着实在是算不上体面;身后背着布包,看着就像是赶路的。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身丝绸华贵就不说了,坐着的马车一看也不同凡响。 四轮马车,这东西是前年京城才弄出来的,据说是百工院的物件,有什么转向轴和板簧,据说是非常非常好的东西。 他曾经也坐过一次,舒适就别说了,跑起来那叫一个稳当。而且四轮的车厢非常大,在里面可以躺着,可以说是非常适合京城那些有钱人和纨绔子弟。 四轮马车现在在京城当中非常的流行,而且卖得非常贵。据说板簧和转向轴的这种东西,只有百工院能够弄得出来。 这一辆车要大几千两的银子,而且还是普通版。像什么更贵的限定版,那价格更是要人命了。 反正一时之间,四轮马车在京城之间形成了风尚。 在这样的情况下,京城之中能够坐得起这样马车的人,可以说是非富即贵。 陈兄笑着对眼前的人拱了拱手说道:“有劳赵贤弟挂念,这书城虽然说路途并不遥远,但我还是想早去一会儿。” “来来来,上车。”被称为赵贤弟的赵归笑着招手说道:“咱们一起坐车去。前些日子去了一趟江南,前两天才回来,家里面又忙着给我定亲,我这是焦头烂额,不然一定提前来告诉你让你和我一起走。陈兄千万不要怪罪。” 听了这话之后,陈延年无奈地说道:“这话从何说起?” 一边说着,陈延年一边上了车。 至于街边上的人看到这两人之后,眼中那叫一个羡慕。甚至有人指着马车跟孩子说道:“好好读书,将来也去西城读书。” 经过几年的发展,京城的皇家书院已经有了六家,实力上也已分出了高低。 如何衡量实力?当然是看它能在科举当中拿到多少名额。在去年的科举考试之中,京城城西的皇家书院考中了十六名,其中还出了一个状元。 在这样的刺激之下,城西皇家书院的地位很高,直接就成了热门。在年后的书院考试之中,参与考试的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眼前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城西皇家书院的学生。那个富贵的就不用说了,那个贫苦的一看就知道是用心读书的人,将来毕业之后必然是要翻身。 大明这两年商贸很繁茂,各行各业都在用人。书院之中毕业的学子即便考不中,也是各家商行的香饽饽。 这两年,各大商帮打的不可开交,大家都缺人,尤其是缺高端的人才。而皇家书院的人才正是他们所需要的,这些学子无论知识、眼界,那都是上上之选。 这些学子对朝堂观察都十分了解,也知道该怎么样与衙门接触,甚至还懂律法、会兵法,不但能够打官司,还能够训练护卫队保镖,可以说是难得的人才。 只要从皇家书院毕业,哪怕考不中当不了官,拿一份高薪的工作都是妥妥的。不说其他的地方,内务府每年都要招收一大批皇家书院的学子。那钱开出来,让人看得直咋舌。 甚至成绩好的,直接能够拿到内务府在京城准备的宅子。能够解决住这个问题,对很多贫苦的读书人来说,那就是翻了身。 所以只要考上皇家书院,对于现在的读书人来说,那就等于一步登天。 眼前的这两人没有去看周围的目光。上了马车之后,车子缓缓启动向着城西而去。 一路之上可以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走起来速度并不快。 出了城门之后,并没有什么荒凉的意思,反而沿街都是各种各样的店铺。 自从书城建立之后,整个城门到书城这段路两侧汇聚了无数的商铺,形成了一条商业街。 以前大家都没有商业街这样的提法,后来就有人提出来了。这里的地价飙升,生意看起来也很不错。 马车一边走,车上的两人一边笑着向外看。 赵归说道:“这次去的时间比较急,没有时间好好的逛一逛走一走。等到下一次学院放假,咱们就从那边走回来,沿途好好看一看。” 陈延年笑着说道:“贤弟如果有兴趣,那咱们就走着回来。” 两人之前一起在府学读书,既是同窗又是同年,关系一直非常好。 虽然赵归的家里比较有钱,但是他对陈延年一点都不敢怠慢。毕竟这位同届之中的第一,学问是真的好;而且考入书城皇家学院的时候,那是以同届前三的成绩考进去的。 这个成绩就代表着,只要陈延年在书院中不乱来,妥妥地将来能够考中进士。如果能努力,一甲也不是不可能。到了那个时候,陈延年的地位就不是他赵归能比的了。 虽然赵归的学问也不错,考试成绩也很好,但是比起眼前的陈延年,还是要差上很多。 最重要的是两人意气相投,算得上是好兄弟。 两人赶车来到书城的时候,这里早就人山人海了。 从书城门口进去,两人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高大的建筑。 赵归兴奋地说道:“皇家图书馆,不知道里面什么样?” 两人以前也来过,但只能在外面看。因为这个地方只允许书院的学生进去。 原本刚开始的时候,是允许所有读书人进去的。但是读书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一个皇家图书馆根本就不够用。据说城东的皇家图书馆已经开始建造了。 这个皇家图书馆,藏书已经突破了十万种百万册,数量很庞大。 一座主楼,高达四层,旁边还有四座分楼,按照五行的方位布置,据说请了高人。 反正这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以前他们到这里也只是瞻仰一下,现在终于有了进去的资格。 除了皇家图书馆以外,后面还有一个文昌院。那里是编书的地方,是给大明天下学子编书的地方。 自从四年前陛下下旨之后,天下文人大儒全都汇聚到了文昌院,在文昌院里编写书籍。 陈延年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虽然他的脸上一直以来都是很古井无波,但是看到皇家图书馆还是忍不住了。 据说那里编纂的书籍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朝廷的任务,就是朝廷需要什么样的书籍,就会发布什么样的任务。如果你觉得可以参加,你就可以去报名,被认可了之后便能够加入。 这样的书籍编撰出来之后,由皇家负责印刷和发行,你会在上面留下名字。这样的书籍可以说是千奇百怪,据说还有专门写工匠的书籍。 除此之外,你也可以说一下自己想要编写什么书籍。如果在文昌院当中,这本书的提议被认可,也会由皇家给钱给人进行编写。成功了之后就会由皇家发行,可以说是一个文人非常非常看重的东西。 陈延年前些日子也听说过一件事,好像有个叫徐霞客的,要编撰一本大明山河志。朝廷同意了,专门给他拉了一个上百人的队伍,每年出钱让他们游遍名山大川,据说已经走到河南府了。 第四八五章 大明的变革与机遇 徐霞客的这个差事让很多人羡慕不已,这就等于拿着朝廷的钱去游山玩水。 据说当时想要加入的人数以千计,很多读书人都想去看看祖国大好山河。毕竟读书人讲究的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这样的机会正好出去看看。 结果朝廷筛了又筛、选了又选,弄出了一个一百多人的队伍。据说年后还要扩张,想想朝廷的大手笔,陈延年也不禁感慨,当今陛下真的是有钱。 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有钱,但是对他自己很吝啬。 现在民间的百姓都知道,陛下每次吃饭都是四菜一汤,从登基以来没有修建过一个宫殿,反倒是给民间修孔庙、修学校、修图书馆,这样的事情做了无数。 现如今,民间对皇帝的评价已经越来越高了。原本大家曾经还说过,皇帝信奉道教,皇帝杀过不少人,皇帝思想偏激。可是几年下来,大家都不这么看了,风向转变得非常的快。 尤其是四民论和天命论出来之后,所有人就更不这么说了。 所谓四民论,说的就是四民平等。只要是大明百姓,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当然了,这只是表象,能够在这一个理论之中享受到好处的,也就是商人了。 除此之外,天命论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所谓天命论,其实就是于国有功。 这个理论当初出现之后,大家也是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到了现在,大家反而已经接受了。 为什么皇帝能够做皇帝? 因为他们于天下有功。大明朝的朱家皇帝从混乱之中解救了天下百姓,驱除除了鞑虏,光复了华夏大地,所以他们有资格做皇帝。 至于那些公爵,他们也是因为于天下有功才有那么高的地位。 而现在你要想有那么高的地位,可以去为国家立功;你要是犯错的话,当你的错误足以抵消掉你的功劳的时候,朝廷就会严惩你。 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如果谁想取代朱家的天下,那么就去立功吧。可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你连功高震主的机会都没有。 陈延年看着眼前的皇家图书馆,眼中全都是向往。 据说很多思想都是在这个皇家图书馆诞生的,经过这么多年的普及,才有了现在大家所看到、所学到的东西。 用当朝大学士徐光启的话来说,大明正处于千年未有之变革、千年未有之机遇、千年未有之兴旺。凡大明子民,皆当共襄盛举。 反正他们这些读书人也只是听说,具体想要参与进去时间还早。 “陈兄,在想什么呢?你看那边。”赵归打断了陈延年的思绪,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建筑说道:“咱们那边还有没建完的建筑?不是说书城已经建完了?” “据说是一个教堂。”陈延年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是一个什么教派。” “我知道。”赵归有些兴奋的说道:“据说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咱们学的那些书,很多就是他们带过来的。他们已经证明了地球是圆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上。这件事情当初我知道的时候,可是震惊不已。” “除此之外,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你原来不也是很感兴趣的吗?据说现在他们还在翻译书籍,他们自己带来的书籍已经翻译完了,好多都是陛下派人收起来的。” 陈延年点了点头说道:“据说要传教了。” 听了这话之后,赵归撇了撇嘴,语气之中带着不屑的说道:“想得美!” 说完这句话,左右看了看,赵归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早前听人说,这些人闹腾过一次了。他们说如果不给他们传教或修建教堂的机会,他们就不再为大明翻译书籍。” “你知道陛下是怎么做的?据说陛下杀了他们好多人,现在那些人已经不敢再闹腾了。你看这个教堂,建了四年多了还没建完,估计永远建不完了。” “那翻译那些书籍怎么办?”陈延年皱着眉头说道:“毕竟还要用这些人。” “你以为咱们大明的读书人是摆设吗?”赵归不屑地说道:“那些早前跟着他们翻译书籍的人,早就把他们那点本事全都掏出来了。现在这些读书人都能用西洋话自己写一本书。” 听了这话之后,陈延年的表情有些复杂,无奈地看了一眼赵归,说道:“如此行事,似乎有些......” 看了一眼陈延年,赵归连忙伸手拍了他一下,又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盯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赵归说道:“你可别胡说八道,这种事情也是咱们能够议论的?我告诉你,千万别给自己招惹祸事。那些洋人是什么?那都是没安好心的人。他们还想传教,当今的陛下怎么可能让他们传进来?” “王徴院士你知道吗?当初因为他纳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些传教士不许他纳妾,据说被陛下砍了不少脑袋。这些人也够头铁,被砍了脑袋还不同意。” 陈延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够关注的。 陈延年想了想又问道:“王徴院士的事情,后来怎么办呢?” 这种事情陈延年想知道,但是他的地位太低,消息渠道简单,根本就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被陛下摁下去了。当时陛下曾经召见过王院士,和他说过一件事情,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后来王院士就不提这个事了。两年前的纳妾法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因为他的事情。” 提到纳妾法,陈延年的表情就有些怪异。 朝廷规定准许纳妾,但是也对纳妾做出了限制,比如不能够年龄相差太大,五十岁以上的不允许娶二十岁以下的,凡此种种。 当时,纳妾法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朝廷现在有一个法派,以刑部尚书黄克缵为代表,这几年上窜下跳,可以说是非常的显眼。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这个所谓朝廷中的法派,代表着的是儒家之中的法理学,遵循的是荀子的说法,在朝堂之上讲究有法必依、执法必严。 这几年,法派也没少被抨击。可即便是如此,这些人也依旧闹腾得很,而且数量庞大。 也就是黄克缵这个人,促使了皇帝修定了一本《皇室法》,皇亲国戚如果犯了一个法律,全都要依照皇室法进行处理。 原本大家以为会是一个放松的法律,但后来法律施行之后,大家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这皇室法里面斩首的刑罚也不少,只不过区别于寻常百姓的法律。毕竟皇室有的地方特殊,很多地方不一样。 还有一部《勋贵法》,也是黄克缵他们鼓动修订的。 天下的人对黄克缵他们可以说是又爱又恨。黄克缵这些人没有人情可以讲,玩的就是法理。 而爱的地方,那就更简单了。这些人不讲情面,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一旦有了问题,他们就能给你做主,而且不畏权贵。 法派好多人都是皇家书院法学院出来的,这些人一个个嗷嗷叫。 陈延年人都想过入这个法学院,只不过是要等到入学院一年之后的分院考试才有可能,现在是不可能了。 两人的车过了皇家图书馆,很快又有一座建筑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赵归兴奋地说道:“这里是孔庙呀!回头一定要到这里拜祭一下。” 陈延年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说道:“的确应该到这里拜祭一下。到了书城不拜祭孔圣人,等于白来啊!” 马车穿过了孔庙,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庞大的建筑物面前。 门口绿树隐映,沿着街道往里走不远,就看到一座高大的牌楼。 再往里面走则是一个巨大的石门,门上面有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了四个大字: 皇家书院。 这是陛下的亲笔提字,旁边还有石碑和对联。 此时,皇家书院的门口已经汇集了不少人了,在旁边则是一个庞大的停车场。 赵归让仆人把车停过去,他和陈延年两个一起下了车,向着皇家书院门口走了过去。 门口有卫兵站岗,只有出示录取通知书之后,才能够进去。 验看了录取通知书和身份文碟之后,赵归两人一起迈步往皇家书院里面走。 春风送暖,鸟语花香,整个皇家书院看起来是那么地舒服。 走在街道上,让人心旷神怡。 “真是个好地方!”赵归忍不住感叹着说道:“看看他们穿的学士服,真好看。” “回头你也有。”陈延年笑着说道:“别闹了,快点走吧,早点去报到。把所有的东西都办了之后,咱们也好出去走一走。” “先去皇家图书馆看看,那里我可是期望已久。” 赵归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说的对。” 两人拿着录取通知书,沿着牌子向新生学院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旁边的武学院当中,这一幕也在发生着。 无数的学子在这一天汇聚到了书城,到他们的心中圣地——大明皇家书院来读书。 而在大明皇家书院之内,朱由校也穿着一套学士服,背着手溜达。 第四八六章 天启八年 在朱由校的身后,跟着的是魏朝。 两人一起向前走,步履轻松、脚步轻快,一副闲逛的模样,看得人有些羡慕。 其实,在这四年里,朱由校根本就什么事情都没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整理朝堂、调整官员,同时也在引导思想。 在其他的方面,朱由校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这使得朝廷安稳了四年。 虽然各地天灾人祸不断,但是因为朱由校给力,反而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经过四年的发展,大明颇有一些太平盛世的感觉,这让朱由校的威望上涨了不少。 不过,对此朱由校也不甚满意。到了今时今日,有些事情可以正式开始做了 天启八年,这个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出现的年份,自然要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到后面去看看吧。”朱由校一边溜达,一边对身边的魏朝说道。 两人转了一个弯,沿着皇家书院的路向后面走了过去。 这条笔直的红砖路,说起来当初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在道路的两旁有不少塑像,这是跟旁边的青砖路学的。 青砖路那里供奉的都是一些先贤,被人称为先贤路。 而这条红砖路上,旁边的雕像全都是大明的名臣,被人称为名臣路。 名臣路一出来,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先贤路没什么好说的,这里是皇家书院,供奉先贤自然是应有之义。 而名臣这种东西,那自然是不一样的。现在入了名臣路,想到将来皇家书院传承下去,这个人的塑像就永远在这里展示给后来的读书人看。 家里有亲戚或者长辈在这里被展示,士子自然心里面有荣耀,在朝中做官或者读书人,自然也想呆在这个位置上,让后人好好地瞻仰一下自个儿。 朱由校没有搞一刀切,在各地的皇家书院当中,同样也有这样的名臣路。只不过塑像塑的不是京城的名臣,而是他们本地的名臣。 这些地方名臣由各地方报上来之后,朝廷核查之后批准,然后会在各地的皇家书院当中建造,为本地的读书人塑造一个榜样。 除了塑像之外,在塑像旁边还有一个碑文,上面记述了他们的为臣过程。 走在这条路上,所有人都肃然起敬。 无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后世,华夏人对这种东西看得都非常重,这应该算得上是一种传承,只不过在后世演变成了博物馆等地方。 比较有名的就是太祖的纪念馆。人们进去之后,自然肃然起敬。 朱由校两人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穿过名臣路之后,转了一个弯,便来到了后面的一个院子。 院子门口的牌子上写着: 齐贤馆。 齐贤馆是朱由校三年前建立的一个地方,在这三年当中,也是出了很多东西。 如果说百工院是大明的科研机构,那么齐贤馆就是大明的思想科研机构。 这三年,在齐贤馆出了不少好东西,可以作为大明思想指导的东西,比如四民论、法理论,再比如现在十分流行的天功论。 这也是朱由校必须要改变的。 如果要弘扬科学知识,那么现在所存在的天人感应的学说就成了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天人感应学说赋予了皇家无比的威严,同时也限制了自然科学的发展。想要弘扬自然科学,自然要跳出这个藩篱。 所以朱由校要与天人感应做切割,跳出了天人感应之后,为自己寻找到一条帝王合法的路线。这个自然就是天命论。 与之前朱由校弘扬的东西一样,只不过之前吵吵闹闹,这一次正式被册封为国策了。 朱家之所以能够做皇帝,那是因为朱家对这个天下有功。上天酬劳老朱家的功劳,所以才会让老朱家做皇帝。而大臣们的功劳,由老朱家来封赏,这叫代天行赏。 与天人感应做出了切割之后,齐贤馆就大力地弘扬自然科学,这两年这些东西传出去不少,给大明带来了不少的冲击,算得上是思想界的变革。 毕竟金尼阁带来的七千本书,加上朱由校收来的一些东西,可以弥补大明很多的不足。 比如地球是圆的,比如各种各样的数学、物理、化学知识。 这个改革可以说是生根发芽,随着朱由校的鼓励和推广开始大放异彩。尤其是在皇家书院当中,更是让很多人痴迷。 毕竟这学问是要弘扬的。朱由校之前开过一个理学院,效果却并不明显。不过没关系,诱之以利也就是了。 朱由校当时就下了圣旨,凡是理学院毕业的学生,直接赐进士出身,还能封官。 虽然又有人不信,但是实打实的吸引了不少人。 而且朱由校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能够让自己任用的官员也就越来越多。 技术官僚意味着什么,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 迈步走进齐贤馆,朱由校很明显能听到里面的争论,他也没有过去的意思。 朱由校到齐贤馆这里来只是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没有和这些人说什么的想法。 要知道,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我独特的思想,在这里会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现在已经有人将古籍翻出来了,开始精挑细选各个学派的学术,找到有用的便会拿过来,随后会套上一个孔家学说的说法就拿去传扬。 现在这些人干这种事情,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孔子彻底成了一个小公主,可以任由人打扮。 这样的事情朱由校也无所谓,当初掀起这种风潮的人就是他自己,现在颇有一种大明文艺复兴的感觉。 有用的东西拿就是了了。 几千年的古老智慧,在这一刻焕发了生机。 朱由校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况。背着手往前走,他脸上一直很高兴。 穿过齐贤馆之后,朱由校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图书馆。 走进图书馆的大门,朱由校发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严禁喧哗的,甚至连说话都要压低声音。 图书馆的院子很大,或者说是非常的大。院子里摆放了不少石桌石头,栽种着不少绿色的植物。 很多学子都坐在石桌旁翻动着书籍,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朱由校还看到了不少老人,同样在捧着书集皱着眉头看着。 这里是皇家图书馆,除了皇家书院的学子之外,还有很多进城的人过来。 一些有名的读书人,还有朝中的大臣,他们全都有许可证。 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阻挡在外,如果是那样的话,这里就成了皇家书院的图书馆,而不是大明的皇家图书馆了。 之所以要限流,无非就是人太多都想来。图书馆这种地方被人挤爆的话,现场可不怎么好。 最重要的是要限制进来的人流,不能够让他们把书偷出去。要知道,觊觎大明皇家图书馆图书的人那可不是少数。 不过朱由校也让人印刷了一些通行版售卖,这里也分了一些位置。越是重要的书籍,需要的借阅等级也就越高。 朱由校背着手溜达,这里的书他也没有什么看下去的意思,而是转身向后面走了过去。 穿过回廊之后,朱由校来到了一个小院。 到这里,他的面容就严肃了起来。 迈步走进去之后,朱由校看到了门口的卫兵。 朱由校走过这么多地方,也没有像这个地方卫兵这么严密。 简单的一个地方却显得非同寻常。 不过朱由校却无所谓;依旧迈着步向里面走。 反倒是那些卫兵,见到朱由校之后,直接跪倒在地上向朱由校行礼。 显然这些人认识大明的皇帝,也可见朱由校经常到这里来。 迈步走了进去,朱由校就看到了里面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们。 这里才是大明学问的天下,是大明学问的聚集之地。 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这里是给朱由校编书的地方。 主持的人叫做王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娶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做妾。 现在这个妾应该有十八岁了吧?或者二十多岁? 朱由校已经没关注了,反正老头现在也没生出儿子来。显然他生不出儿子来,不是妻子的问题,而是他自个儿的问题。 在学了自然科学之后,尤其是学了西方传过来的医学知识,特别是朱由校让他编写的一些知识,王徵有时候就会后悔。 用王徵的话说,这么大的一个年纪娶那么小的一个妻子,已经在作孽了。至于他对天主教的信奉,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虔诚了。 原因也很简单,朱由校让王徵编写了一部天主教的史册,清清楚楚地把整个传教历史展现在他的面前。 鲜血淋漓、乱七八糟,什么赎罪钱,什么十字远征,反正都写。 于是王徴就知道了一件事情,天主教与佛教和道教没什么区别。至于他喜欢的那些东西,也和宗教没什么区别。 用陛下的话说,这叫自然科学。当初这些人传教的时候,可没少用自然科学忽悠。 朱由校告诉了王徴之后,王徵这个人就彻底改变了信仰,现在是科学神教的坚定信仰者。 朱由校派王徵到这里来修书,修的不是普通的书籍,而是后世的书籍。 第四八七章 火器研究院 有了金尼阁带来的西方书籍做根本,加上大明的书籍,现在很多书籍都被出版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东西就打好了基础,剩下的就可以往上拔高。朱由校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让人来修书。 这些书在后世看来很不起眼,可是在这个时代,那就是开天辟地般的存在。 所以这里修书是保密的,很多东西在转化成了实际成果之后,才会被公布出去。 尤其是事关物理、化学等方面,由不得朱由校不小心。 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什么太保密的心思。全世界的乱窜,到处传播各种东西。 除了各种病毒之外,也有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就像金尼阁收集来的各种书籍和实验用品。 不过朱由校却知道,这些东西可不能乱传。 朱由校到了这里之后,很快就见到了王徴。 显然是有人去给王徵传递了消息。这也很正常,毕竟王徴才是这里的主官,下面的人也不敢乱来。 看着行礼的王徴,朱由校直接说道:“免礼吧。” “谢陛下。”王徴连忙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静。他静静地等待着朱由校开口。 朱由校看了王徵一眼说道:“陪着朕走一走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转身就向前面走了出去。 一边走,朱由校一边忍不住向四下看过去。 这里虽然对他来说很重要,但也小半年没有来过了。这一次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然也没空到这里看。 王徴跟在朱由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自从在这里编书之后,王徵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比之前跟那些洋人学的更加深奥、更加难懂。但是有一点王徵知道,这里的知识更加丰富和真实。 一边往里走,王徴一边向朱由校介绍。 走了几步,王徴这才说道:“陛下,这里面有人想要做一些实验,验证一下猜想。”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皱眉头。 这里的人不少,当年筹建这里的时候,朱由校还从百工院抽调了一些人手。 但是这里的定位不是实验,仅仅是编写书籍。做实验的事情,有百工院的人去做,百工院才是搞科研的。 可很显然,这些人整天编写书籍,心里边已经忍不住了。 看了一眼王徵,朱由校直接说道:“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可以让他们去百工院。百工院才是实验的地方,这里还是不要乱来的好,这里也不适合做实验。” 听了这话之后,王徴有一些无奈。 王徵倒不是想和陛下说什么,实在是下面的人实在是追得太紧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以前也不是没说过,可是百工院那边已经在做了,这边不能再乱来。 “回陛下,并不是像百工院那边一样,只是一个验证的小实验室。”王徴再一次说道。 朱由校瞥了王徵一眼。 这话他要是相信,他就是个傻子。 当了好多年的皇帝,臣子什么话是真的、什么话是假的,朱由校分得很清楚。 如果给他们开了一个口子,他们肯定会搞得非常非常的大。就像一条大堤,虽然只露了一个小缝隙,但是随着水流的冲刷,这个缝隙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将整座大堤冲开。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校想了想说道:“那就建一个吧。” 至于规模什么的,朱由校根本就没说。这些人开始肯定会建一个小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这不是自己能够阻止得了的。 要么不让他们建,让他们建就很难阻止他们扩建。 朱由校之所以答应他们,一方面是不想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想看一看他们能够做出什么东西来。 毕竟这些人也都是有才学有知识的人,也看得出来他们也有很多的想法,的确需要好好的验证一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们建一个实验室也没有什么坏处,与百工院竞争一下也挺好的。 以前是因为差钱,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听了朱由校的这句话,王徴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臣谢陛下!” 摆了摆手,朱由校在这件事情上不想和他们继续谈论了,因为根本就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 转身背着手继续往前走,穿过回廊之后,朱由校很快就来到了后面这条街道上。 朱由校不想在这里多待了,换一个地方继续走一走吧。 后面这条街道上,马车已经等在了这里。 上了马车之后,魏朝亲自赶着马车,回头对朱由校问道:“皇爷,咱们回皇宫吗?” “不回去。”朱由校摇摇头说道:“咱们去火器研究院看一看。”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了一声,催动了马车。 车子缓缓地行驶了起来,快速向着火器研究院行驶了过去。 前些日子,朱由校接到了毕懋康的奏报,说他们那里正在进行一个了不得的实验。 原本朱由校没打算去参加,等对方实验完成之后看看成品也就好了。但是这一次出来溜达了一圈,天色还早,他也不想回去,那就正好过去看一看。 戚元功带着人在车的两旁乖乖地护卫着朱由校,一起向前走。 马车出了新城之后,向北而去,很快便来到了火器研究院。 这里周围一片荒凉,到处都是站岗的士卒。 除此之外,连一只野兔子都看不着。 马车到了门口之后,毕懋康就迎了出来。 毕懋康现在加到了工部尚书的官衔,可以说是位高权重,掌控着大明朝的百工院,是一般人都难得一见的人物,深得朱由校的器重。 “臣毕懋康,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以后,毕懋康连忙说道。 虽然不知道皇帝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毕懋康之前上奏报的时候,皇帝可没有说要来。 现如今,皇帝陛下到这里来,想必也是出于好奇之心,或者是闲着没事。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懋康也不紧张。 看了一眼毕懋康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带朕进去看一看。你们的实验开始了吗?” “回陛下,还没有。”毕茂康连忙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那看来朕还没有来晚。这样也好,正好让朕看一看。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已经准备好了。”毕懋康连忙答应道。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看看吧。”朱由校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心情不错的朱由校直接招呼毕懋康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向着后面快速地走了过去。 来到火器试验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碌。 见到朱由校以后,所有人都赶忙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行礼了。 魏朝扬了扬拂尘,清了下嗓子说道:“你们继续去忙吧。” 朱由校已经被今天要试验的东西吸引了。 映入眼帘的是摆在左侧的十几枚圆形的筒子。 看到这几个东西,朱由校整个人都有些发愣,随后激动地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些光溜溜的筒子,脸上的表情很温柔,带着一种谁也看不懂的笑容。 朱由校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原因很简单,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见到这种东西。现在不但见到了,而且还伸手摸到了实物。 触感冰冷,反而让朱由校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东西朱由校前世见过,这个造型就是63式60毫米迫击炮。 朱由校看着毕懋康,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努力平静地问道:“你们已经攻破了技术难点了?” 事实上,这几年以来,百工院从来就没有停下攻坚工程。朱由校给了他们很多很多的钱,加上从金尼阁那弄来的知识,百工院的技艺得到了飞速地提升。 大概在一年多以前,他们就弄出了金属定装弹药。 而前些日子,百工院还搞出了新的火药。 要知道,如果这里面装的是黑火焰,那爆炸范围可就没那么大了。这样的迫击炮也就没有什么威力,比火箭弹差远了。这种炸药自然就是苦味酸炸药。 想要搞出更好的消化甘油炸药,难度非常的大。反而是苦味酸炸药,以前是用做颜料的,在没有发现之前就已经用了100多年,用来染着黄色的衣服。 后来苦味酸发现了之后,便被法国人如获至宝,开始大规模的制作。后来英国人也跟着学,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神秘宝贵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曾经一度为难住了英国人和法国人。那就是运输存储成了大问题,苦味酸是酸性物质,具有较强的腐蚀性,可以腐蚀金属,生成高感度、极易爆炸的苦味酸盐,这也是英法先行者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 第四八八章 迫击炮发射试验(盟主魑魅魍两加更) 怎么搞定苦味酸炸药的运输储存问题,这事难得住别人,肯定难不住朱由校。 因为这件事情在后世已经是一个被披露的秘密。当然了,在大明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知道。 这个秘密,说出来其实很简单。实际上很多没有弄清楚的技术,有的时候它就是很简单。 那很多实例告诉所有人,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秘密,有的时候会引起一场战争,甚至是绵延多少年的战争。 这个秘密就是在炮弹内部刷漆,并附着一层厚厚的石蜡,隔绝了苦味酸和弹体外壳的直接接触,用这样一种简单巧妙而且廉价的办法解决了大问题。 尽管天长日久,石蜡还是会脱落,导致苦味酸炸药无法长期保存,但是起码能保证使用。 而且,作为大量的消耗品,炮弹能储存到石蜡脱落那天吗? 对于当时的日本来说,他们的国力贫弱,产出非常的少,所以就要在很多方面动这样的脑筋, 这种巧思基因也延续到了后来的三八式步枪的设计上,一个防尘盖就解决了步枪隔绝沙尘的问题。 现在朱由校正好把它拿过来用,也正好适合现在的生产力。 苦味酸制造简单成本也低,而且威力也好,解决了运输和储存的问题,那自然就没有其他的问题了。这是一种非常好的火药,正好拿来做金属定装的炮弹。 这种由法国人发明的火药,最终在日本大展身手。实际上,当初法国人也知道这东西很重要,所以只想出售给日本人成品,不想让日本自己研究,更不想给日本生产线。 但是日本人也不白给,在参观法国人工厂的时候,有一个人叫做富冈定恭。 富冈定恭当时做谦恭好学状,认真地捏起一撮苦味酸晶体颗粒捏搓,用眼睛仔细看,放在鼻子上闻,用手仔细体会手感,就差放嘴里尝尝了,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 回到日本代表团驻地,富冈定恭小心翼翼地从指甲里剔出一小块苦味酸粉末。这些宝贵的粉末几经辗转,终于在1888年9月交到了海军兵器制造所技术大拿——下濑雅允的手中。 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粉末,最终被日本人研究出来了,而且被日本加以利用和攻克,成为了后来大名鼎鼎的下赖火药。 而它的发源地欧洲,因为无法解决运输的问题,改而攻克了威力更大的硝化甘油炸药,做出了高精度的tnt。tnt更加的稳定,苦味酸炸药也就被淘汰出了历史。 以大明现在的实力,想要制作硝化甘油炸药难度太大了;反而是苦味酸炸药,能够大批量的生产。 朱由校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拿到了报告。只是他没有想到毕懋康的进展这么快,不但做出了金属定装炮弹,还把迫击炮也做出来了。 看旁边的架势,那边应该还有重炮。 朱由校有一些忍不住地站上去,看着毕茂康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放几炮试试吧,看看效果如何。” 听了这话之后,毕懋康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说道:“臣马上去安排。” “去吧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事实上,毕懋康是下去准备好好安排一下。再不安排不行啊,这次的试验原本是内部试验,大家态度还是很轻松和和谐的。抱着即便是失败也没什么关系的态度。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是没失败过。 可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当今陛下来了。谁能够想到这个时候陛下会到这里来? 到了这里之后,陛下还想看他们试验,这要是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那就糟了。 如果能够把试验做成功,让陛下看到效果,那自然就是好事情。 毕懋康赶忙去安排了,同时把自己要做的事情交代下去,让手下多用一点心,千万不要搞出什么差错来。争取一次成功,让陛下看着高兴。 毕懋康去做什么了,朱由校当然知道,但是他没有去阻止。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朱由校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你要给手下表现的机会,不能让他们没有表现的机会。然后在他们表现的时候,适当给些奖励,夸奖夸奖他。 这样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这种荣誉感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所以朱由校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很鼓励,静静地坐在那里表现出一副我很期待的样子。 很快,毕懋康就把事情安排好了。 毕懋康虽然去安排事情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允许他弄太长时间。毕竟不能够让陛下在这里长时间的等着。 毕懋康很快就回来了,他说道:“陛下,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就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语气兴奋的说道。 从魏朝的手中拿过望远镜,朱由校坐着兴奋地等待着。 至于说到近处看,朱由校根本就没有提。原因很简单,手下不可能让他去,提出来也是扯皮而已。 而且迫击炮那个东西现在刚刚弄出来,危险性很高,说不定就会出意外。 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是别去凑热闹了。这要是把自己炸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对于自己的生命,朱由校是很看重的。他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他是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的。 毕懋康自然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他现在就想着好好地表现一下。 他心里面很兴奋,挥动着传令的旗子,让下面的人准备准备开炮了。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人也动了。 他们两人一组,手里面抬着一个木头箱子,直接来到迫击炮的旁边。 随后他们将箱子打开,将里面的炮弹拿出来,双手捧着小心翼翼。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的脸上那叫一个兴奋。 终于看到这个炮弹后面带着尾翼的东西了! 看到这个东西之后,朱由校兴奋得不能自已。 好东西呀,好东西! 朱由校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试验的最后结果。 这些人将炮弹拿出来之后,开始用手指完成了定位,很快就调整好了射击角度。 最后一个人捧着炮弹直接放到炮口,随着他一松手,炮弹直接落入了炮筒之中,随后便是砰的一声。 朱由校在望远镜之中看着炮弹旋转着飞了出来,随后狠狠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轰隆隆”一声,炮弹瞬间就炸开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朱由校忍不住兴奋地站了起来。 在朱由校身边的毕懋康更是直接高兴的跳了起来,高声的呼喊:“成了!成了!” 显然毕懋康也很兴奋,而且是忍不住的那种。 半晌之后毕懋康再回过神,连忙给朱由校行礼说道:“陛下,臣过于兴奋了。君前失仪,还请陛下治罪。” 朱由校看了毕懋康一眼,也不知道他这里面有几分演的意思。 不过无所谓了,作为一个皇帝,你就要忍受这些。 朱由校直接笑着说道:“爱卿辛劳刻苦,为大明做出这么好的东西,这么长时间以来坚持不懈。现在东西做成了,爱卿自然要好好的高兴高兴。你们的功劳朕记下来,朕绝对会好好的赏赐你。” “谢陛下!”毕懋康连忙说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语气也十分兴奋。 毕懋康刚刚那些话,不就是为了让陛下好好的赏赐自己吗?他有自己的想法。现在陛下这么说,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让他们再放。”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说道:“看看威力。” 这个玩意自然不可能只放一炮,即便是试验也可不可能只是一个。 于是试验再一次开始了,这一次是十几门一起开炮。 看着对面轰炸出来的尘土,朱由校那叫一个高兴。 这才有了几分炮兵的意思,之前的炮兵叫什么炮兵? 不过后面朱由校就没有干涉,这种东西的试验都是有整体的流程。试验强度、检查哪里有问题,这些东西不是朱由校能干涉的。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这个皇帝高兴而多放几炮,说不定后面就炸膛了。这种事情朱由校自然不会去做,毕竟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宝贝,死一个或者伤一个,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大明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毕懋康安排人继续实验,到什么程度炮管会承受不了、什么样的程度会影响发**度,总之所有的试验都一项项的进行。 不过这种东西就不用朱由校陪着了 毕懋康带着朱由校来到了另外一个试验场。 在这里,朱由校看到了火炮。 与以前的火炮不同,这是一门后装的金属炮,使用的是金属定装炮弹。而且从造型上来看,这玩意就是大名鼎鼎的法国小姐,在后世有一个更加熟悉的称呼——意大利炮。 这种火炮为法国m1897型75mm火炮,于1897年在法国研制的火炮。由于这是世界第一款装有反后座装置的火炮,火炮射速高达15发每分钟,远超过同时代其他火炮,所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大放异彩,产销量高达20000门以上。 一战的时候,意大利曾经搞了很多这种火炮。等到一战结束之后,他们就把淘汰下来的火炮出口到了当时的中国。因为火炮上面有很多意大利文,这大炮在中国就被称为意大利炮。 这玩意在中国大地上其实很出名,但实际上并不是当时最好的火炮。毕竟在当时的国内,也有很多地方能够制造火炮。 上海的江南制造局炮厂的生产技术水平,就已经能够生产同口径同技术水平的火炮了。 1905年仿制成功的克虏伯式14倍75毫米山炮,基本实现了零件全国产,累计生产了近500门。 甚至一些有远见的地方军阀主导的兵工厂也制造出更大口径更先进的火炮,如奉系军阀张作霖的沈阳兵工厂,生产过100毫米、105毫米甚至240毫米重型榴弹炮。 山西军阀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也生产过75毫米、88毫米山炮野炮。 只不过自从九一八事变以后,国内的兵工厂严重萎缩,造炮能力大幅退步。原本应该拥有更好的火炮,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使得这种已经快要被淘汰的法国小姐成为了很稀缺的东西。 但是在大明这个时代,意大利炮自然就是极为先进的,毕竟这是一个经典款,后世的很多轻型火炮都是在这个基础上改装出来的。 就像ak47的枪械一样,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枪族。但是大家提到这个系列的时候,依旧还是ak47。 在后装火炮当中,法国小姐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就像在青铜炮当中,拿破仑炮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一样。 所以大明的第一种火炮定型之后,就是这种法国小姐。 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却转过头一脸严肃的问道:“能不能成?如果不行的话,也不要太着急上。” 关于火炮膛线的问题,这个早就已经解决了。大明在这方面的进步还是很快的,火炮的炮管合金材料解决的还好,虽然还要使用一部分铜,但是已经很少。只不过在炮弹方面,铜依旧还是需要大量的使用。 只不过朱由校担心的是火炮本身,别搞不成功再炸。朱由校现在不要求他们快速地上了,毕竟大明现在还算太平,而且制造出大规模的生产装备,还需要一大笔的钱。 说实话,朱由校xz在没钱。内部府现在拿出来的钱,也不过是刚够开销而已。 每年收粮食赈灾,让朱由校很是头大。西北的贸易利润也开始萎缩,毕竟那些蒙古族的人这两年的日子也不太好,家里面没余粮。 而在其他方面,朱由校的收入就很少。朝堂之上户部的收入,更别提了。 朱由校这几年刚刚给所有的亲军装备完燧发枪、配上了火箭炮,还有手摇式轻机枪。现在要是让朱由校再给他们换装,说实话有些有心无力。 何况还有青岛的造船厂,让朱由校烧钱烧得有些心疼。 所以现在这个东西真的不着急,没必要非上。朱由校等得起。 第四八九章 儿女双全 毕懋康还以为陛下不信他,连忙说道:“陛下放心,一定没有问题。” 见到毕懋康这样的态度,朱由校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说得多了还容易打击手下的信心。于是朱由校直接说道:“没问题,弄吧。如果成果好的话,朕不会吝啬赏赐的。” “是,陛下。”毕懋康语气有些兴奋的说道。 很快就交代了下去,那边也快速准备好了。 朱由校亲眼看着有人将炮弹一箱箱的抬过来快速开始装填,炮弹被直接推进了炮膛里。 这个时候如果喊一嗓子意大利炮,朱由校觉得应该会很有感觉。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背着手站在那里。 随着一声令下,火炮轰一声巨响,炮弹旋转着飞向了不远处,落地之后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烟尘四起,泥土飞溅,直接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 看到这个东西之后,朱由校有些感慨,自己的火器部队终于要成型了,不枉费自己这么多年砸了这么多钱,还费尽各种心思弄出来各种东西。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在开始飞速发展了。大航海时代开始之后,各种物品都会被需求,也会被制造出。 尤其是在军火方面,大家全部殖民,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所以对火器的需求就更大。 只不过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将所有的东西统合在一起,再通过雄厚的国力进行开发。 如今,朱由校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大明朝深厚的工业底蕴,或许人家说什么都没有,但其实明朝的工匠真的很厉害,他们可以用手工车出大小相同的珠子,能够用来做轴承。 虽然没有完善的工业体系,没有各种各样的工业书籍,但是这些工匠在实际操作方面真的很强。这些强大的工匠为大明的研究和发展提供了基础。 金尼阁带来的七千多本书包含了各种各样的当代知识,他们能够把大明现在所用的知识和西方先进的知识衔接起来。在这个过程当中,大明的科技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而在这之后,便是朱由校的规划和引导。 毕竟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朱由校可以为很多东西指明道路,就比如苦味酸炸药,这个东西制作简单,但是运输和储存非常的不方便。法国人和英国人用了多久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但后来被日本人解决了。 而在朱由校这里,这件事情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秘密。类似这种事情其实还有很多,比如当年引起战争的玻璃气泡问题,实际上这个秘密的解决办法就是搅拌。 仅仅就是这两个字,引起了一场绵延不绝的战争。 说破了,其实很简单的道理;但是不说破,这个技术就价值千金万,甚至价值一场灭国的战争。 而朱由校起到的就是这个作用,再加上海量的金钱,终于有了现在的收获。 看到毕懋康走了回来,朱由校直接说道:“很好,赏!” 至于说建造生产线,然后快速进行装备,这个朱由校就先不想了。原因很简单,没钱。虽然这些东西拿过来就能生产,但还是没办法。现在只有简单的机械车床,制造速度很慢。 但如果建造出生产线了,使用大量的人工,还是能够大批量制造。 只是有一点,朱由校没办法,这都需要太多的钱了。就自己现在这个财政状况,可别开玩笑。 于是朱由校只能是赏赐一下工匠,让他们继续自己研究。 下一个时代,自然就是要从动力上下手,也就是传说中的蒸汽机。 有了这个东西之后,大明才能够开启下一个时代。 眼前这些东西,足够大明消化一段时间。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朱由校要问问毕懋康。 “关于金属定装子弹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朱由校看着毕懋康直接问道。 这个才是朱由校非常关心的事情,一旦做出了金属定装子弹,那么后装枪就可以提上日程了。哪怕是最早的汉阳造,在这个时代那也是极为先进的步枪。 能够精准的设计、有膛线,这就是了不得的进步。现在的前装火枪无论怎么发展,都没有这个优势,哪怕可以使用膛线、使用带螺纹的子弹,依旧不行。 因为这样一来装弹的速度就会慢很多,射速不够。只有后装枪才能够达到这样的精确程度。 一旦攻克了这个难关,也可以制造出一种手枪,这种手枪就是转轮式手枪。 说起来,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弄一把,随时别在腰上,想了很久了。 “还不行。”毕懋康有些迟疑着说道。 事实上,毕懋康也在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百工院上下也十分的用心。可是这种东西它不是用心就能够做出来的。 金属定装炮弹之所以能行,是因为它大,好操作。但是子弹不行,金属定装子弹就没办法了,还需要一段时间。 朱由校说道:“没关系,慢慢来吧。” 其实朱由校的心里很着急,因为哪怕金属定装子弹能够做出来,做不出来后装枪那都没什么关系,因为可以把这个东西装配到手摇式转轮机枪上。 一旦把纸壳枪弹更换为金属子弹,那射速就会得到很大的提升。现在是每分钟200发,如果换成金属子弹,能够达到每分钟1200发。这是什么概念? 即便是手摇的,也有这样的射速,堪称沙场利器。有了这个东西之后,即便没有后装枪,也足够强了。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还要再攻关一段时间。所以朱由校不准备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让他们继续弄吧,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去弄钱。 如果不弄钱,这些装备就装配不上。有了这么好的装备不装备,朱由校的心里面绝对过不去。 已经有了能够打造一支近现代化部队的能力,却不去打造,简直就是浪费。这样的事情不能够发生在自己身上。 赏赐了所有的工匠之后,朱由校便离开了百工院,直接回到皇宫。 在朱由校回到皇宫的时候,一个小丫头正在步履蹒跚的撒欢。 周围围了一圈宫女太监大呼小叫的,生怕这个小丫头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几年他什么事情都没干,一直在皇宫里面,这就导致了皇宫里面的产出比较多。 除了第一次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之外,张皇后第二胎生了一个女儿。 除此之外,田贵妃也生了一个儿子,而袁贵妃生了一个女儿。 眼前的这个就是朱由校的长女,也就是袁贵妃所出,只比大皇子小一些,平日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自从她会走了之后,谁抱着都不行,非要用两条小短腿跑。 看到一群宫女太监陪着她跑,她还嘻嘻哈哈地笑。 朱由校直接走了过去,一把将小丫头抱在了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脸,用脸贴了贴蹭蹭,又亲了一口,才说道:“你又乱跑什么啊?” 小丫头似乎被朱由校折腾地有些不耐烦,狠狠的蹭了蹭朱由校,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袁贵妃这个时候也从后面走了上来,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躬身说道:“妾身参见陛下。” 比起刚刚进宫的时候,袁贵妃长大了不少,不但身体看着丰腴了,整个人也透着一股成熟稳重。 看了一眼被朱由校抱在怀里面的小丫头,袁贵妃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朱由校的后宫还算和谐,毕竟本来也没几个女人。 张皇后的权威无可撼动,人家不但是皇后,还生了一个皇长子,同时还被陛下看重,这就自然不用说了。 除了张皇后之外,只有一个田贵妃、一个袁贵妃,再没其他人了。 三个人想要争斗也不太可能,所以基本上还算安稳。日间虽然也有一些小摩擦,但这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朱由校在后宫里过得还不错。 只不过外面的臣子们有些不开心了,陛下这样不对,应该多娶媳妇。 朱由校也懒得搭理他们,后宫里人太多了不好。雨露均沾,根本就沾不过来。 自己这点汤汤水水。哪够那么多人呢?这三个都快受不了。 于是朱由校直接就拒绝了那些大臣的提议。 将孩子放到袁贵妃的怀里,朱由校笑着说道:“不要舍不得管,再胡闹就打她的屁股。” 听了这话之后,袁贵妃无奈地瞪了一眼朱由校。 自己家的陛下也就是说话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脾气,平日里就这个女儿,那是疼的要命,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撒手,更别说打一下了。 凡是要打人教训的时候,都让她出手。 等她打完了之后,陛下又去做好人哄一哄,实在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而且女儿这一套,还不都是他惯的? 现在又来说这种话,袁贵妃不高兴。 看到袁贵妃的表情,朱由校也有一些尴尬,直接转移话题说道:“前面还有事,朕忙完了再过来。”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背着手就走了。 第四九零章 工匠评级 看着朱由校的背影,袁贵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家这位陛下呀,什么都好,就是在孩子方面是没什么节制。尤其是对这两个女儿,简直是宠爱有加 如果袁贵妃也是从后世穿越来的,那么她就会知道,朱由校的这种行为叫做女儿奴。 对此,朱由校不怎么在意,反正自己的女儿就是要宠,不像那两倒霉儿子。 甚至朱由校都想好了,以后一定要给两个宝贝女儿找好夫婿。而外戚不能参政这种事情,回头就给它废了。 当然了,也不是真的废掉,也是要有限制的。甚至皇亲国戚也一样,回头也给他们弄出来。 到时候将来有机会就把他们分封出去,反正对于朱由校来说,世界上这么大,总该让他们去看看。恐怕到时候,这些皇亲国戚还不一定够用。 背着手往前溜达,朱由校看了一眼魏朝说道:“人都到了?” “回皇爷,都已经到了。几位内阁大学士,还有六部尚书以及参谋处的几位参谋大臣全都到了。”魏朝连忙说道。 虽然陛下这两年不怎么管事,也不像以前一样杀气凌厉,可现在无论是皇宫内,还是皇宫外的满朝文武,对朱由校都更加地敬重了,或者说是更加地害怕了。 这位皇帝的威望可以说是日益加深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没有人敢乱来,甚至都没有人敢乱说话。 原因也很简单,当今陛下实在是威望深重,之前还喊打喊杀,现在处理人的手段简直就是润物细无声。谁也不敢小瞧,稍有不慎自个儿就完蛋了。 对于他们的这种想法,朱由校根本就懒得搭理。说白了还不是自己有底气? 亲军统领衙门就已经告诉了所有人,谁也不要想着乱来,乱来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得说。 朱由校来到前面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所有人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躬身行礼。 “都免礼吧。”朱由校语气随意的说道,随后便直接坐到了龙椅上。 目光扫过了所有人,朱由校说道:“今天把诸位爱卿找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众人心中一怔,全都等着朱由校开口。 事实上,这种场面他们不是没见过,而且不是第一次见。只不过这几年好像没有这样的事,陛下都不怎么管事,平日里里都是大家送上去再报。 而今天这种场面,让大家不禁回想起来几年前。 “今天召见你们过来,是为了关于工匠评级的事。” 这件事情朱由校其实早就在计划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实施。到了这个时候,确实可以拿出来了。 四民论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大家也都接受了。 所谓四民论就是四民平等,当然了,指的是士农工商。但实际上,并不是指这四种身份的人,而是指四个阶级。延伸出去的话,也就是全民平等。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时候提出四民论这种政策,也是恰如其分。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有了这个理论,虽然已经搬行了法律,但并没有得到很有效的实施和执行。 一时之间,大家的思维是扭转不过来的。士还是排在第一层级,人家是做官的,有权利、有地位,可不是下面的人能够挑衅。只不过在法律地位上是一样的。 朱由校这一次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抬高工匠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建立一个工匠考核的制度,给工匠评定一个级别。 而不同级别的工匠,有不同的待遇。朱由校会把工匠的待遇向着官员靠拢,但是表面上不能说,私底下要去做。 而等到这些工匠拿了好处之后,其他人看到了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件事情也不是着急的事情。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且他相信这将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今天朱由校把所有人都找来,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给工匠们好好的评定一个级别。 在后世也有过这样的事情,朱由校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就说过他是七级的钳工,说出去的时候还满脸自豪。 用父亲当时的话来说,他可以手工做枪。 那个时候朱由校还小,不明白这个代表什么。可是等到朱由校长大了以后,或者说是到了明朝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个技术意味着什么。 一个能够做枪的人,实力可想而知。 大明朝的民间可以说是高人辈出,各种各样的工匠和手艺都是祖辈传下来的,这些人守着这些东西过日子,虽然很多东西都已经失传了,但是传下来的也不少。 想要去把这些东西收集到一起,让这些工匠聚集在一起,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说让这些工匠考试、给他们待遇,甚至和官员一样的待遇,那这些工匠肯定愿意站出来。 朱由校相信,派出百工院的人到四面八方去组织考试,肯定能够选出一批很好的工匠。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有工匠用了。以后再招工的时候,可以直接就以级别来喊,比如需要一个四级的铁匠。 而朝廷定下工资待遇之后,外面的人想要雇佣这样的工人,那么就需要给更高的价钱。因为如果价钱低于朝廷的价,那工匠可以去朝廷干,何苦给你私人干? 毕竟朝廷除了给工钱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待遇, 如此一来,匠人的地位自然就提升了上去,大家也不会总是一股劲地往读书这条路上狂奔。 这是一个扭转风气的东西,前期可能要花钱的。 至于说工匠会不会多到用不了? 那是不可能的,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都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大明的工匠只能是不够用,到处都会缺人。 造船、造炮、造蒸汽机、造火车,总之就是一句话,有多少就能用多少。 下面的臣子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给工匠评级这种事情,他们稍稍想一想就明白了。 毕竟当今陛下搞出来稀奇古怪的事情,大家也见了不少。不过大家也都意识得到,当今皇帝是有想法的。 当初做的那些东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很多都已经展现出威力了。这也是大家越来越敬佩皇帝的原因。 只不过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或者说是没有想好说什么。 朱由校目光扫过众人说道:“没有人有想法吗?还是说不知道该怎么做?” “回陛下,臣觉得此事可行。” 这个时候,站出来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不过语气之中透露着兴奋,显然一副支持的模样。 朱由校看过去,发现这个人是袁应泰。 自从在辽东被拿下之后,袁应泰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不好过,整整沉寂了三年。 东林党垮台以后,袁应泰这个人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一直被朱由校冷落。 直到一年前,袁应泰才被启用为工部侍郎。 现在这个时候,东林党在朝堂上的影响已经很小了,想要伸手已经伸不进去了。 这个时候朝堂上的实力基本上已经被瓜分掉了。除了内阁的徐光启、韩爌、黄克缵之外,还有新任的兵部尚书崔景龙、吏部尚书周嘉谟,每个人都算得上有一小伙兄弟。 而是在参谋处那边,袁可立、孙承宗抱成了一团,张维贤等人又不断地插手,同时还有魏忠贤支持的崔呈秀等人,可以说是山头林立,各自为政。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林党想要起势,根本不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袁应泰自然就被朱由校拉了回来,因为一时之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工部这个地方又不敢随便乱放一个人。 所以袁应泰现在是工部侍郎,而且是工部左侍郎。 对于袁应泰来说,即便是做了工部左侍郎,他的日子也不太好。 朝堂上下全都排挤他,毕竟他上面没人,下面也没人,属于被架空的那种。如果不是陛下保护,恐怕现在都已经被人挤掉了。 现在朝堂六部之上,每一个位置大家竞争都很激烈,尤其是徐光启和韩爌,这两人的竞争可以用激烈来形容,年前还闹过一阵子。 见到袁应泰站了出来,每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有的不在乎,有的皱眉头,有的则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反正都不太好看。 对于袁应泰这么一个人。大家心里面都有各自的想法,反正他就是不太受欢迎。 朱由校露出了笑容。,虽然这个袁应泰打仗不行,但是搞后勤、搞工程还是不错的,而且做官也还好。 这次见袁应泰第一个出来支持,朱由校就很满意。 朱由校说道:“爱卿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只要是说的好,朕一定不吝啬赏赐。” “如果这件事情你能够制定一个规划,那么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去办。” 听了这话之后,众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甚至有的人开始瞪眼睛了,准备踹袁应泰一脚,把这个差事抢过来。 第四九一章 陛下要去南京 皇帝登基已经八年了,和臣子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朝堂之上的臣子流动地一点儿都不欢快。 所以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相互之间都已经足够了解。所有人都知道当今陛下的脾气。 只要是陛下提出来的事情,你有建设性的意见,然后主动去承担把事情办好,那么你的功劳就不会小,陛下不会吝啬赏赐。 这已经是被证明过无数次的事情,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崔呈秀。 在朝廷的众臣来看,崔呈秀这个人就是个不学无术之辈,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可就是因为陛下看重,所以崔呈秀一直都是被提拔的人。 在几年前搞书院改革的时候,崔呈秀就很是费心干了一番。其中的龌龊事情有很多,所有人都知道。 可即便是这样,在书院改革的事情成功之后,陛下还是给了崔呈秀非常丰厚的赏赐。 在朱童蒙调走之后,崔呈秀顺利成为了都察院的一把手,现在就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外面已经有人在呼吁让崔呈秀入内阁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但终归是有人这么说,也不知道哪一天陛下就会让他进入内阁。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不会想着把事情办好? 谁都想和崔呈秀一样,尤其是像袁应泰这样的人。当初在辽东的时候,袁应泰虽然没有发什么错误,但还被换下来了。 而顶替他的人是熊廷弼。 在辽东这么多年,熊廷弼不但稳定住了辽东的局势,而且还屡立战功,甚至用大炮打死了努尔哈赤。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看得出来陛下为什么重用熊廷弼。那么袁永泰的处境就更加的尴尬了,陛下不信任他,不信任他的能力。 熊廷弼干得越好,袁应泰就越丢人。如果熊廷弼干得不好,反而让袁应泰也能够得到一些好处。 不过好处也有限,毕竟熊廷弼如果干得不好,证明陛下识人不明。 就像当年袁绍杀田丰一样,如果那一战他打赢了,田丰还能活下来;那一战袁绍打败了,田丰就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大家以为袁应泰也会是这个下场,辽东的局面那么好,他就会被陛下扔到一边去,绝对不会再用。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陛下重新启用了袁应泰,而且还给了重任。只不过袁应泰一直没有把位置坐稳也就是了。 显然这一次是个机会,如果袁应泰把事情办好,那么位置也就坐稳了。 盯着他位置的人可就有些不开心。毕竟朝堂之上的位置也就这么几个,你坐上去就没有我的了。 加上当今陛下不喜欢折腾朝堂,自从上一次大规模的罢免官员之后,到现在为止,朝堂之上的官位还没变,内阁之中还是那几个人。 虽然增加了一个崔景荣,但是孙承宗也被调到了参谋处。朝廷高层的稳定,可以保证政策的延续性。这是好处。 坏处就是下面的人没有办法升上来,有的人都已经等不及了,所以朝堂之上甚至有一些压不住。 这一次这件事情,袁应泰出头了,就有些人看不下去。 对于自己的处境,袁应泰根本就是非常的清楚,他很明白自己现在位于什么样的境地,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在这样的情况下,袁应泰可不敢行差就错,关键还是要立功,不然位置做不好。 现在袁应泰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是,陛下。臣回去之后就拿出一个章程。”袁应泰连忙答应道。 既然是一个好机会,那就要好好的把事情做了,不然的话就容易出问题。 朱由校看着袁应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好了,这件事情说完了,我们说下一件事情。”朱由校直接就转移了话题。 下面的臣子们有一些发愣,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吗?这是不是有一些太快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也知道没有办法,陛下决定的事情就是决定了。 朱由校站起身子说道:“天下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自朕登基以来,大明蒸蒸日上,国库日用充足,国泰民安,多靠诸位爱卿尽心尽力。” 在自吹自擂这方面,朱由校还是很有心得的,现在已经能够做到脸不发红心不跳,而且态度诚恳、言辞恳切。 说白了就是自己夸自己的时候,都能够把自己感动。所以朱由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生动、情感真情。 下边的人听着这些话,脸上也露出了感慨和敬佩的神情。 当今陛下什么都好,这份自吹自擂是改不了了。当然了,陛下也够得上这样的功绩。 要知道,在民间,陛下的风评可是非常的好,各种各样的言辞都是吹捧陛下。 很多人已经把大明吹捧成中兴了,中兴盛世,而朱由校自然就是中兴明主。 说到这里,朱由校的话风一转,直接说道:“如此兴盛之事,朕有意寻幸南京,并且回凤阳祭祖。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意见?” 这话出来之后,所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大明朝的皇帝出去,本身不是什么太不正常的事情。正德皇帝到处微服私访,大家也不是没见过;而嘉靖皇帝也曾经出京,甚至到南京和凤阳都去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今皇帝想要出去溜达,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陛下想要去泰山封禅,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封禅这个活动被宋仁宗玩坏了,后世的帝王也就没有人再去了。只不过陛下出京不是惊扰甚大,而是能够把人吓死。 要知道,陛下总共出过三次京城,第一次去了山东,结果山东上下全部完蛋,大大小小的官员被抓的被抓、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可以说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甚至连山东的孔家也被收拾了一顿,甚至还被杀了不少人。 第二次出京,陛下去了张家口,然后张家口血流成河,那些商人全部被抓被杀,一大批官员和将领被牵连,从上到下被清洗了一遍。 最后一次,陛下去了辽东。这一次还好,没有从上到下的清洗,但是却打了一仗。 朝堂上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在场的人可没有傻子。 这些年朝廷在花什么钱,大家心知肚明。 陛下内库的钱,这些年一直支撑着皇家亲军,同时也支撑着百工院,支撑着新城那边,各种开销都是皇帝出钱。 皇帝哪来的钱?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穷人,依靠着皇庄那点收入,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花销。 内务府那边都是做生意,每年也给皇帝送不少钱。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个钱它是有数的,每年不可能让陛下这么开销。 所以陛下大部分的钱,都来自于抄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让皇帝出去? 而这次皇帝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南京! 大明朝的南京,说白了就是整个江南。所有的人都在皇帝的屠刀之下。如果皇帝在这个时候伸出了他的刀子,那么下场会是什么样? 整个江南都有钱,所有人都知道。朝堂之上有多少艰难的官员? 甚至连徐光启都是松江府的。如果让皇帝去了江南,他们能不害怕吗? 所以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气氛古怪。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对的话,陛下肯定会追究。当今陛下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可是如果不反对,陛下去南京这事定下来,恐怕会出乱子呀。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但是朱由校无所谓,他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 臣子们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完蛋了!不说话不行,不能给陛下机会! 于是就有人站出来想要开口,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口,朱由校已经先开口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不反对,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直接转身就走,甚至都没有去吩咐该怎么准备、哪个衙门该做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可以放在以后再说,现在不能再谈下去了。如果朝廷的臣子们反对,一旦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翻出来,争论起来更麻烦。 所以朱由校果断地开溜,背着手直接就向后面去了,根本不给臣子们留下自己的机会。 站在旁边的魏朝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面的臣子反应的比较快,连忙呼喊:“陛下,陛下,陛下慢走!臣有本奏!” “陛下,陛下,此事不能这么做呀!” 只不过这样的呼喊,根本没有传到朱由校的耳朵里。 朱由校直接就溜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上去拉住皇上。 曾经这么干的也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包拯。皇帝要跑,被包拯拉着袖子拽了回来按在了龙椅上,就对着皇帝一顿喷,喷了皇帝一脸唾沫星子。 在明朝,真就没有人敢这么干。 下面闹腾起来之后,魏朝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喊道:“退朝!” 喊过之后,魏朝便看着下面的大臣。 如果有人冲上来,他就冲上去把那人打下去。 可是让魏朝失望了,没有人冲上来,臣子们全部各自返回去了。 第四九二章 徐韩之间的斗争 虽然大家都很不甘心,虽然大家都想把皇帝拉着,虽然大家都想和皇帝好好的辩论一下,可是没办法,皇帝已经开溜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至于说上题本劝,皇帝可以留中,根本就当看不见。 而皇帝要离开京城,原本是需要大臣安排的,比如说内阁。如果内阁反对的话,不给安排,那皇帝想走也走不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帝不光指望内阁,那边还有一个参谋处,他们可以帮着安排。 参谋处那些人可不一定反对,因为在那些人里面,很多人都是勋贵和勋戚,甚至是军方的将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事情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才懒得反对呢。 反对陛下有什么好处? 跟着陛下才有好处。 甚至是内阁这边,也不一定是所有人都反对。 韩爌来到了徐光启的身边。 四年的时间过去,韩爌已经有些显老了,头发都开始发白了,不过性格却也老了不少,见到谁都笑眯眯的。 韩爌整个眼睛眯着,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可是谁都知道,这几年下来之后,这位内阁首辅大学士更加老奸巨猾了,而且谋害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润物细无声。那种噼里啪啦的大动静,他基本上都不搞了。 “江南,那好地方。”韩爌语气感慨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徐阁老是松江府的人吧?” 徐光启看了韩爌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徐光启知道韩爌没有什么好话,他是松江府的人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传遍天下了,韩爌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近徐光启看韩爌很别扭,这个家伙没事总装自个儿是老人,什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什么年纪大了,有些反应迟钝等等,倚老卖老的架势越来越严重了! 可是事实上,谁都知道韩爌这个老家伙根本就没到那个地步,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 徐光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说起来也有很多年没回家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阁佬你应该是山西人吧?山西是个好地方啊!” 转头微笑着看着徐光启,韩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山西是个好地方,这话你自己信吗? 这几年那个地方就没消停,各种自然灾害频繁。地震、干旱、狂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来了,百姓活着多困难。 不过韩爌也明白,这就是徐光启在威胁他。 刚才他提到了徐光启家在松江府,徐光启就说他家在山西。 上一次张家口的是什么? 山西那边可没少牵连,这摆明了就是在给他上眼药。 不过两人也都习惯了,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斗了两句嘴之后,韩爌直接说道:“还是传一封信给家里,免得到时候闹出笑话。毕竟徐阁老你也多年没有回去了,家中的事情未必就知道的很清楚。当年咱们大明朝也有一位姓徐的阁老,闹得可就不是怎么好看。” 徐光启当然知道韩爌说的事实,那个人就是徐阶,大名鼎鼎的徐阶。 都说严嵩是大贪官,严家把持朝政、严家无恶不作。结果站在他对立面的徐阶,名声要好很多。 可是结果呢? 徐阶可比严嵩有钱多了。 如果不是高拱和海瑞,这个案子都显不起来。 毕竟徐阶的学生是张居正,到了那个时候,徐阶自然就会被塑造成扳倒严嵩的大英雄。到时候名留青史,严嵩遗臭万年。 只不过高拱看不下去了,把这个盖子掀开了,和海瑞他们两个直接把徐阶查了一个底儿掉。 徐阶家扒出来的家产,那可比严嵩多了去了。家里面横征暴敛,巧取豪夺的事也没少干,可以说是闷声发大财的典范。 在自己面前提起徐阶,这韩爌就没安好心! 徐光启看了韩爌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直接说道:“谢韩阁老关心。不过家里面如果有什么事情,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咱们大明啊,走到今天不容易呀。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当年咱们大明也已有过这样的机会,也曾经出过姓张的首辅,而且还是连着两任姓张的首辅,其中有一个还是你们山西的老乡吧?” “可惜啦,可惜啦!” 说完这句话,徐光启摇头晃脑的背着手就走了。 看着徐光启的背影,韩爌脸上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连着两个姓张的首辅,自然就是一个张居正,一个张四维。 山西的那个老乡,自然就是张四维。 张居正活着的时候,张四维是张居正手下的干将。等到张居正死了之后,他就成了反张居正的先锋,和皇帝尿到了一个壶里面。 同时张四维家在山西还是最大的盐贩子,和当时的三边总督王象乾家一样,不但是山西最大的盐商,还是山西最大的走私贩子。 只不过有些时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张四维终于做上了内阁首辅,结果家里人们就开始死人。 先是他的父亲死了,张四维将归里服丧;然后他的母亲死了,他要继续在家丁忧;然后他的两个弟弟也死了。 而这些事情,全部发生在短短两年之内。 等到他守孝三年要满的时候,他自己扛不住了,也死了。 徐光启用张四维的事情来警告韩爌,实际上就在告诉他,人算不如天算,不要乱来,螳臂挡车没有什么好下场,谁也没有办法破坏大明的中兴。 韩爌看着徐光启的背影缓缓地走向了台阶。 这个时候,黄克缵走了过来,伸手将韩爌搀扶了进来。 韩爌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的年岁也不小了,还扶着我。别到时候咱们两个都摔了。” “那就走慢一些。”黄克缵笑着说道:“咱们相互扶持着,慢点也能走得远一些。” 韩爌看了一眼黄克缵,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赞同的说道:“说的有道理呀,先走的不一定先到,谁知道路上遇到什么事?咱们慢慢走,不犯错总有到的那一天。” “是啊。”黄克缵也感慨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向前走。 满朝文武自然都看到了这一幕。 徐光启和韩爌的斗争这两年已经变得越来越激烈,大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光启一直想把韩爌弄下去,韩爌也一直想把徐光启弄下去。两人可以说是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这两年随着心学的发展,徐光启的势力可以说是大大的得到了增加。他曾经主张的东西、他曾经代表了身份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所以他的地位提升的很快。 原本还需要依靠别人来对抗韩爌,现在已经不用了,徐光启的实力很雄厚。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堂之上的争斗就难免得了。 除了韩爌他们两人之外,另外一个内阁大学士崔景荣基本上不掺和他们的事情。因为他来的时间比较短,所以就一副“谁也别找我”的模样。 至于参谋处那边,孙承宗和袁可立走在一起。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看到了彼此的担忧。 在他们看来,现在大明正是好时候,皇帝英明且年富力强,儿子也有了,算得上是后继有人;各方面的发展也非常好、军队强胜;官员经过几次清洗之后,吏治也很好。 这个时候,朝堂之上实在是不适合爆发什么大规模的冲突。如果韩爌他们两个真的干起来,那事情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让韩爌他们两个这么闹腾呢? “这一次你会和他去南方吗?”袁可立看着孙承宗直接问道。 “谁知道?”孙承宗面容严肃的说道:“我倒是很想跟着去看看,免得陛下把事情做得太过。” “陛下虽然现在已经成熟了一些,但终究是年少。如果真的把江南扫荡了以后,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是啊。”袁可立感慨地说了一句:“的确应该派几个老成持重的臣子跟着。只是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办。” “也要少让锦衣卫和东厂那边插手。”孙承宗皱着眉头说道:“这两年他们也闹腾得挺厉害。” “恐怕躲不过去,”袁可立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争取跟着去吧。这一次恐怕是拦不住了。” “陛下想做的事情,就没人拦得住。”孙承宗说道。 至于其他人,也在商量这些事情。 英国公张维贤的脸色有些迟疑,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定国公,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跟着我有什么用?如果你担心南京那边,那你就赶快给他们去一封信。” 听了这话之后,定国公满脸苦笑,语气很无奈的说道:“这个时候我怎么敢写信?要是被陛下知道,我为他们通风报信,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定国公说的自然就是南京的魏国公,他现在就很担心陛下到了南京之后把他们收拾了。 张维贤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跟着我有个屁用?” 第四九三章 下江南 “难不成还让我去给你送信?”张维贤有些恨铁不成钢。 陛下对京城掌握到了什么程度,朝中的大臣虽然心里面没有一个具体的了解,但是他们心里面都很清楚,陛下对京城的了解绝对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陛下每年都给他们花不少钱。这些钱到哪里去了,基本上没有人清楚,也没有人去敢查陛下的账。 这两年朝廷消停的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没让锦衣卫和东厂干什么,那这些钱做什么去了? 所有人都能够猜得到,无非就是为了安排人手,甚至是收买人手。 陛下对京城的风吹草动都知道得很清楚,甚至在各个臣子的府邸里面,说不定就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他们家里面的人估计被收买的也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做事都要小心谨慎。甚至臣子们也知道,自个儿家里面也有人。 比如英国公张维贤,他就知道家里面谁是密探,但是他不能揭穿,更不能把人赶走,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做事的时候还不能瞒着这个密探。 这种感觉就很不爽,可这是陛下的安排,你还敢翻脸? 在这样的情况下,臣子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 如果是小动作的话就算了,但如果是大动作的话,是真的不敢做,也怕给自个儿招惹麻烦。 比如这一次的事情,陛下要去南京,定国公就担心南京的魏国公府,他想帮帮忙,至少传递一个消息过去,让他们早做一些准备。 可实际上,定国公不敢这么做。他把消息传过去,陛下就知道了,这种事情肯定不会让陛下开心。 所以定国公找上了英国公,希望英国公能够帮他出出主意。 这种破事张维贤才不想管呢,跟他有什么关系? 魏国公府即便是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被陛下勒索一些钱财罢了,还能把他们家的爵位罢免了吗?还是把他们家的人抓起来杀了? 即便是抓起来杀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传承了这么多年,家里家大业大的,败类肯定有不少。跟着陛下一起杀一批,说不定也是好事。 更何况这事就和张维贤没关系,他才懒得管。 定国公很无奈地说道:“咱们都是一条心。” 张维贤看了定国公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这个时候说什么一条心?难道还想联合起来反对陛下不成?拿自己当成什么了? 放在以前,自己这些人就被文官压一头。虽然表面上有兵权,但实际上权利也就那么回事。这么多年下来,文官都能够想收拾就收拾自己这些人,何况是皇帝? 现在呢? 当今皇帝不但有文官的支持,还有天子亲军衙门。就那两支天子亲军,张维贤觉得肯定天下无敌。 虽然不知道陛下在等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迟迟不在辽东开战,可是张维贤明白,这绝对不是挑衅陛下的理由。 “好自为之吧你!”张维贤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张维贤实在是懒得和定国公废话,他要好好的去准备一下,最好看看有没有机会跟着一起去江南。 这次应该是一个好机会,到了江南之后,能做的事情就很多。 现如今大明的军队有一股情绪在酝酿,情况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天子亲军起来之后,各地的非议也比较多,参谋处收到的消息也比较多。 张维贤相信,这种情况恐怕持续不了多久。 作为明末一个比较有名的勋贵,加上跟着朱由校这么长时间,张维贤多多少少能够摸到一点朱由校的想法。 那就是陛下很可能要搞事情,原因就是这些军队。 陛下很可能会废了军户的制度,毕竟天子亲军都是招募的。陛下肯定是有这个想法,只不过现在钱粮不足而已。 事实上,朱由校真的有这样的想法。至于说军队,大明的军队肯定要精简,而且以后的战争也不是靠数量取胜。 像大明这么大的国家,军队维持在百万左右就可以了,当然了,指的是火器部队。冷兵器时代还是人数说了算的。 定国公看着离开的张维贤,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虽然来找张维贤,但实际上这是来试探陛下的态度。 如果张维贤同意的话,那么就代表陛下的态度有所松动;如果张维贤不同意,那就代表陛下的态度是没得商量。 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定国公也准备出宫了。反正这件事情管不了,那索性就不管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皇帝要南下,这可是个大事情。 对于一些南方的官员来说,心里面瞬间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当年皇帝出宫,搞出来的事情可以说是历历在目,那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现在陛下居然又要出宫了,而且还是江南,谁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 甚至江南的一些商人这心里也是没有底气的很,尤其是做了一些不法生意的商人,心里面那叫一个胆颤。 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当初张家口的商人被干掉了一大批,他们心里面可没底。甚至牵扯到了晋商,很多晋商都被抄家杀了。这次陛下到江南,会不会像以前一样? 所有的人心里都没有底气,一时之间舆论纷纷,反对之声可以说是甚嚣尘上。 至于反对的理由,那当然是各种各样的。 对此,朱由校也不在意,只是在皇宫里面召见几个大臣。 为首的自然就是赵秉忠,在他的身边是陈四海。 这两人现在是朱由校的心腹,几年下来一直没有升官,但是也没有人敢小看他们。 这几天他们可办了不少案子,凡是牵扯到官员的案子,现在基本上都归他们管。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大明纪检委的意思了,可以说是实力非常雄厚。 朱由校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事实上,这四年的时间,虽然朱由校看起来什么都没做、非常安稳,但是暗中的布置从来都没有停下过。 无论是东厂锦衣卫,还是他们这边,都在快速布置着。很多东西都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布置了下去,甚至连内务府那边都会给予配合。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掌握了很多的东西。以前只不过是没有开始掀盖,现在到了时间,自然要把盖子狠狠地掀开,让这一些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国有国法。 听了这话之后,赵秉忠直接说道:“启禀陛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如此,再好不过了。”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南下会带着你们,到时候就看你们的表现了。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赵秉忠两人同时点头,站起身子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等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朱由校再一次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你们两个人去吧,回去好好地准备一下,过几天就要出发了。” “是,陛下。”赵秉忠两人又一次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等到赵秉忠两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站起来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向着后宫走去。 事实上,后宫还有麻烦。朱由校虽然几年没出去,可是这一次要出去,时间肯定不会太短。 皇后那里要交代一下,毕竟之前跑出去就已经让皇后很不满意了。后宫的女人还是要安抚。 只不过这两天估计会很累,接下来的几天,朱由校也没有上朝,一直躲在后宫里面。 臣子们找不到朱由校,也只能上题本反对。 可惜没有什么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由校准备出发。 因为准备南下这个事情,从来都没有停过,可以说是紧锣密鼓的在进行。 又过了两天,朝廷就下了圣旨了。 这一次南下,徐光启陪同。 参谋处那边则是孙承宗和袁可立。 至于张维贤和韩爌,只是留在京城当中辅政。 加封皇长子朱慈燎为安王,在朱由校离京之际监国理政。 虽然这位安王殿下现在仅仅六岁,但是这样的重任已经压在他的肩膀上了。 老爹要出去玩,就只能把他留下来。至于说他的这个监国理政,基本上也就是名义上的,做主的还是张维贤和韩爌等人。不过这个名义有的时候就很重要。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朱由校站在皇宫的前面,眺望着远处,心里面百感交集。 朱由校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出去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己这一次下江南,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毕竟在朝堂之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反对的人可不少,害怕的人更多,说不定就有什么人铤而走险。 要知道儿子现在还小,如果自己死了;那么这个局面就变得有意思了。 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朱由校喃喃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四九四章 到莱州 事实上,朱由校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他下手。 虽然后世关于大明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阴谋论,但是历史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这一次是坐船去江南,不知道会不会落水? 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如果这一次自己不去,江南的事情终究会流于表面,无论派谁过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就像魏忠贤捣毁的东林书院、抓了东林党一样,这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朱由校去这一次,是为了一战定乾坤。只要这一次他赢了,那么整个大明就会拐上不一样的路。 这一次一定要过去,即便是有危险,朱由校也要去做。 不过朱由校也相信,自己有了防备,没有人能够对他做什么。 向前走了几步之后,朱由校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戚元功。这个年轻人现在已经成熟了不少。 年前戚金去世了之后,戚元辅接任了他爹的位置,继续统领着皇家亲军衙门。 戚元功则是一直护卫在朱由校的身边。 经过几次扩充之后,朱由校的这支亲卫已经达到了三千人,这也是他这一次敢南下底气。 即便自己真的落了水,他们也能把自己救上来。 “陛下。”戚元功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躬身行礼。 戚元功的年纪也不小,脸上也都是胡子,但依旧魁梧壮硕。 朱由校对戚元功点了点头说道:“前两天你的长子降生了?” “是,陛下。”戚元功连忙答应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随手从身上摘下了一块玉佩,扔给戚元功说道:“拿回去给他玩,将来也是一个有出息的。” 戚元功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忙伸手接住玉佩,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些年,皇帝对他们戚家可以说是信任有加,无论是他的老爹还是他们兄弟。 现在自己家的儿子出生了,皇上给了赏赐,还是从身上拿下来的玉佩,这意义非同凡响! 这可是皇帝看中的呀,这就是一个情分,将来儿子入仕途之后,必然会被高看一眼。 朱由校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戚元功的肩膀说道:“朕知道你的本事,也明白如果把你送到沙场之上,肯定能够立下赫赫战功。现在你跟在朕的身边,倒是搓磨了你一身本事。” “能够护卫陛下的安全,是臣的福气。”戚元功连忙说道。 “行了,起来说话吧。”朱由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一次南下,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把你的人都带上,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好伸伸手。你的功劳朕一直记着,放心,不会亏待你的,好好干。” “是,陛下,臣明白。”戚元功连忙答应道。 这倒不是戚元功说假话,而是他的心里话。不看以后的赏赐,单单看现在就知道陛下对他们一家有多么的看重。这样的知遇之恩,足够他去卖命。 “好好准备一下吧,这两天就要出发。”朱由校拍了拍戚元功的肩膀,背着手往里面走去。 朱由校也要收拾一下,也该离开这里,踏上这一次的旅程了。 四月初九,宜出行。 今天是个好日子。 朱由校的心情非常的好。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完成之后,他终于可以离开京城去南京了。 通州码头停着一条船,朱由校已经登上了船。 前前后后有很多船护卫,不少船只上拉着跟随的大臣。 而在运河的两岸,两支人马也在不停的前进。 他们此时已经散开了,在不断的探查周围的情况,同时也在向前探查,看看岸边是不是有人图谋不轨。 这样的出行其实是花费比较大的,很多情况下,大臣们都不会同意。如果用的是国库的钱,很可能会造成国库空虚。 这也就是朱由校有钱,用的是自己的钱,所以才让大臣们没那么反对激烈。 事实上,大臣他们反对也没用,朱由校铁了心就要去。 船离开了通州之后,一路南下,路边都没有停过。 朱由校的第一站是在济宁。 上一次到了山东之后,朱由校就是在济宁下的船。这一次也一样,依旧是在济宁下船。 济宁当地的官员一听,吓得赶紧都跑过来迎接。比起上一次,这一次他们更加胆战心惊。 上一次陛下在山东干的事情,他们可是十分了解。即便是当时不了解,但是到了山东之后,也了解得很清楚了。 如果不是陛下当初在山东干的事情,他们根本到不了现在这个位置。这一次听说陛下又来了,这些人心里面是丝毫的底气都没有。 朱由校才懒得搭理他们,这些年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查过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朱由校这一次也不是奔着他们来,这一次主要是要去青岛。 当然了,这个时代还没有青岛,有的只是莱州。旁边还有一个登州。 原本的时代当中,朝廷在此设登莱巡抚。登莱巡抚袁可立曾在此操练水师,登莱成为关防重镇。 而青岛所在的位置,其实是莱州的一个要塞。 元朝时期为方便海运漕粮,开凿了中国唯一的海运河——纵贯山东半岛的胶莱运河。 朱由校选择建造海军的时候,第一个点就选在了这里。 首先,这里是大明的北方,把海军建在这里可以守护住渤海湾。无论是往北,还是往南,全都能够伸上手,尤其是够得着朝鲜和倭国。 大明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想要远洋基本上不可能。没有海图,没有远洋能力,只能在近海晃荡一圈。那么无论是朝鲜还是倭国,都是大明需要拿下的地方。所以这一个圈,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来驻守。 朱由校自然就有选中了这个地方,而这一次他就是想到那里去看。 这几年朱由校可没少往里面花钱,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不去看看实在是有些不甘心。鬼知道他们把他的钱花在哪里,现在的船做到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拿出去打仗? 而且以后装备火炮也是个问题。现在有了苦味酸炸弹,有了新式的火炮,朱由校自然不想在船上装那种老旧的红衣大炮。 青铜炮又重,射程有限,射速也慢,太废柴了。如果换成后装金属炮弹的火炮,那肯定就不一样。 只不过现在的木头船能不能扛得住巨炮的后坐力是个问题,这个还要好好的研究。不过这不耽误朱由校去看看,何况如果这一次到南方要搞事情的话,没准还能用得上他们。 于是朱由校在济宁停留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就带着人赶奔了莱州。 这一次自然不是走水路,而是改走陆路了。 朱由校坐在马车上,左右两侧全都是护卫的士卒。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奔到莱州。 走在大路上,朱由校不时挑起车帘子向外看。 一眼看过去能够看到广袤的田地,有不少百姓正在田地里忙碌,陌上还有些孩童在奔跑着放着纸鹞。只不过,当他们看见朱由校的车队后,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远远地躲着根本不敢靠过来。 看得出来他们还是很畏惧。 朱由校的心情不错,毕竟这种春耕的场面,他是不常见的。而且田地里面的绿色,或许代表着会有一个好收成。 这也让朱由校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黑小麦的事情,或许应该尽快提上日程了。 大明的小麦抗寒能力实在是太差了,回头得让人去俄罗斯那边搞一点抗寒能力强的黑小麦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生长期比较短的玉米,正常四个多月就能够收成。不然的话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天灾人祸、气温骤降,想想还真的是头大。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要去江南的原因。 他要趁着这个短暂的太平时间,把这所有的事情都办好,而不是等到爆发天灾之后,那个时候就会畏手畏脚了。 一路无话,这一天朱由校就来到了莱州。 因为战事没有像原本的历史上一样,辽东的局势也没有乱,也用不着在登来设立巡抚。所以来迎接朱由校的是莱州的知府。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文官,看得出来,基本上到这个时候就已经到头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想要再往上升一步基本上已经不太可能。而且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升上去,那基本就是朝中没有人。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 这个人是孙承宗安排的,好像是叫陈其诚,据说是孙承宗那一条线上的人,有一定的军事能力。至于具体如何,朱由校就不是很清楚了。 此时的陈其诚很紧张,将卑躬屈膝诚惶诚恐演绎得淋漓尽致,生怕自己被陛下弄死。在见到朱由校的时候,那叫一个小心翼翼,甚至都有一些胆战心惊。 朱由校淡淡地瞥了一眼陪在身边的孙承宗,眼中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那意思就很明显,这就是你举荐的?这是不是心虚的表现?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朕、对不起国家的事情?你确定没问题吗? 第四九五章 青岛造船厂 孙承宗有些尴尬,还有些无奈。一方面是自己的人表现实在是有些太不堪了,另外一方面则是陛下的威压有些太大了,让臣子们很紧张。 这一次跟着朱由校出来的人一样很紧张。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让登莱的人都免礼吧。” 这里本身就不是朱由校的目标,他也没有想过在这里做什么。 说实话,这个地方现在根本不是什么发达地区,官员们在这里做事也就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值得表扬,也没有什么值得收拾。自己到这里来又不是看他们,所以也就无关紧。 朱由校的这个态度,倒是让登莱的大小官员都松了一口气,陛下看不到我们,太好了。 进入了登莱城之后,朱由校的人就顺便接待管了防务。 这已经成了朱由校进城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无论什么情况下,自己的人终究能够让人放心一些。 安顿好了之后,第二天朱由校就离开了登莱城,直接赶奔青岛。 青岛这个名字还是朱由校起的,以前这个地方没有名字,只是登莱下辖的一个军镇。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有了一个造船厂,这里有了名字,也驻扎了大量的军队。 除了原本的军镇之外,还有不少的海军。这些人全都是朱由校从各地抽调而来的。 训练这些人的,是从各地海防抽调的一些军官,让他们来这里训练和操作;其中还有皇家书院补充过来的一部分人。 领头的人也有很大的名气,他的名字叫做赵率教。这个人还是孙承宗和袁可立举荐给朱由校的。 朱由校来到青岛的时候,青岛的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为首的除了赵率教等人之外,还有船厂的人。 负责这个船厂的人有两个,他们是宋家兄弟,大哥宋应升,二弟宋应星。 宋家兄弟两人算得上是皇家书院毕业生的杰出代表,在经过一番历练之后,朱由校就把这两人派到了这里。 除此之外,船厂之中还有东厂的管事太监也在。东厂的管事太监在这里监督这些人,当然了,这不是主要责任,他最主要的责任是安抚好那些葡萄牙人。 至于说怎么安抚,咱们大东厂自有办法。 这些年朱由校可没少划拉这些人。在澳门那边,朱由校是舍得花大价钱的。高薪挖人到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办法,何况这些人跑到大明来,为的还不是发财? 所以这边葡萄牙人很多,除了擅长造船的,还有擅长航海的,甚至有的商人干脆把海图拿出来卖。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干的。 现在这个大航海的时代,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时代。海盗横行、国家资助海盗,甚至海军都做海盗,为了发财,自然什么人都愿意干。 澳门炮厂的葡萄牙人这些年也被挖到京城不少。以前朱由校对这些人很在意,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不过现在就已经无所谓了,从他们身上已经把需要的东西榨干了 朱由校还想要其他的东西,要么难度太大搞不到,要么只能自己研发。 在这样的情况下,青岛的船厂基本上已经被大明人掌管了。 宋应升宋应星两人,这两年把这里做得很好。 这一次朱由校过来,一来是看一看自己的船厂。这个已经让朱由校忍不住了,毕竟这里的船以后都是有大用的。 除此之外,就是想让他们和百工院的人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更改的。 毕竟在这些战舰之上,肯定不能再装原来的火炮。原来的火炮太落后了,需要安装新的火炮。 如果军舰之上有什么地方需要更改的,或者是需要研发新的火炮,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交流的。 在这一点上,朱由校从来都不吝啬钱。 要知道,在后世,朱由校就是多塔神教的人。 多塔神教,也叫多炮塔神教,主张多就是好、大就是美、射程即真理、口径即正义。 如果你失败了,那就是你的炮塔还不够多,你的口径还不够大,你的射程还不够远。 而在大明这个时代,朱由校想要打造的船队必须有足够大的战船、足够多的战舰,同时还要有足够多的火炮,火炮要有足够大的威力、足够远的射程。 现在炮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就要看船了。 见到朱由校之后,宋家兄弟倒是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 自从到了青岛这个地方之后,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陛下了。 说起来,他们与陛下的交集还是比较深的。毕竟当初他们还没做官的时候,就已经和陛下认识了。而那个时候的陛下,给他们的感觉就非常好,这几年下来感觉就更好了。 现在见到了皇帝,他们自然想把自己的成果展现给朱由校看。 在他们行礼之后,朱由校笑着就走了过去,伸手将宋家兄弟两人搀扶了起来。 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才笑着说道:“黑了,不过看起来健壮了不少。你们在这里干了几年,消息朕也知道不少,不得不说你们做的不错。” “这一次朕离开京城,第一个就是想到你们这里看看,看看你们这些年的成绩、听听你们的想法。毕竟很多事情在题本之中提不到、也说不清楚。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朕说,毕竟咱们除了君臣的关系之外,还是有一段私人的情谊在的。” 这句话,朱由校说得很客气,语气也很轻松。 当然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帝在展现他的大度,在展现他对臣子的关爱,在展现他的平易近人。 但是如果做臣子的心里没数,真的把皇帝当成朋友,那就要糟糕了。 宋家兄弟两人连忙感恩戴德的说道:“能够得到陛下的挂念,是臣等的福分。” 宋家兄弟两人在官场上打滚也有几年的时间了,这几年下来,两人算得上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虽然比徐光启等人还要差一些,但是在年轻一辈当中,朝中没有人能够超过宋家兄弟他们。 一番叙旧之后,气氛逐渐就和谐了下来。 朱由校说道:“带着朕去看看你们造的船吧。要知道,在京城的时候,朕就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这些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它们能够扬帆出海。” 出海去打谁? 这个朱由校早就已经想好了,除了荷兰人,根本不做第二人选。 现在那些荷兰人还占据着澎湖,甚至是台湾的北部。 台湾的南部现在已经归了西班牙人,这两伙人都没什么好人。 等到大明舰队建成之后,自然要拿他们开刀。一来是把自己的地盘收回来,二来正好是练练兵。 虐菜是没什么意思的,和他们这些高手交手才能够检验一下真实的水平。能够把他们打趴下,大明的海军就真正的具有了出门的实力,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宋家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兴奋的说道:“好的,陛下这边请。” 做官最难受的是什么,那就是明明自己苦心苦夜做出了好的东西、好的事情,却得不到皇帝的嘉奖、得不到朝廷的认可,这就是最难受的。 宋家兄弟他们两人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可以说是兢兢业业。虽然每次皇帝来信中也多有嘉奖,可是这种事情终究不够,只要让陛下看到自己两人的功劳,那奖赏肯定是不会少的,对日后的前途也很有好处。 所以这次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宋家兄弟两人自然要好好把握。 一行人进了青岛之后,很快便转到了港口。 这里此时正在忙碌着,有的战船已经建好了停在港口,有的正在做测试,有的正在旁边的船坞里面制造。 原本制造船需要很大的木头,必须用一根长木来做主梁,这就是很麻烦的事情。 但是现在新的工艺根本就用不着这种东西,可以用拼接的方式来进行龙骨的制作。即便是其中有什么困难,大明的工匠也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为了这个造船厂,当初朱由校可是抽调了很多工匠。 一边向前走,宋应升一边给朱由校介绍。 宋应升直接说道:“咱们的战船一共定了三种型号,最小型的是一种快速的小船,灵活,易转向,准备装配二十门火炮,配备两百名士兵。” “中型的战船准备装配六十门火炮,配备两千名士兵。大型的战船准备装配一百一十枚火炮,配备五千名士兵。 “一个舰队有两艘大型战船、六艘中型战船、十二艘小型战船组成,剩下的就是运输船和补给船。整支舰队会配备士兵三万人。” “从现在的建造速度来看,大概到年底,第一支舰队就可以正式开始训练了。” “现在的战船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已经完成了龙骨的铺设,等待的就是朝廷的火炮。只要火炮运到之后,便可以装在战船上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的战船就能够扬帆出海。” 听了宋应升的介绍之后,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带着朕上去看一看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便转身向前走了过去。 大明的军舰之上,除了火炮之外,自然还要装配其他的东西,比如手摇式机枪,这是准备登陆作战或者是两艘战船距离足够近的时候使用。 只不过朱由校觉得,恐怕在小型战舰上这个东西比较好用。不知道这种手摇式机枪能不能做大,回去之后问一问。 除此之外,还有火箭弹。这个玩意这两年在军中使用的比较多,深受新军将领的喜爱。原本的那些火炮,他们已经看不上了,他们更喜欢用火箭弹。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火箭弹的确是有一些开挂的地方。 英国的军队攻打印度的时候,就曾经在印度的城邦吃过亏,被火箭弹一顿炸,差点炸到他们找不到北。 英国军队的火炮根本不是火箭弹的对手。后来他们把这个技术学过去,自己搞出了更先进的火箭弹。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火药越来越好,火炮的技术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火炮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逐渐这种火箭弹就被淘汰了。当然了,也没被彻底的淘汰,后来变成了卡秋莎,变成了导弹。 只不过现在想要往卡秋莎或者导弹方面转变,还是要费一点力气。如果有了新的火药,很多事情都能够解决,它们的威力会变得更大,射程也会变得更远,甚至可以做成水雷从水里面发射,可直接轰炸敌方战船的底部。 就现在这种木质的战船,基本上就是一炸一个窟窿,一发入魂。敌方的战船肯定会被炸沉,一点悬念都不会有。 所以朱由校并不担心,火箭弹还没有到退伍的时候。 上了战舰之后,朱由校伸手拍了拍船,仔细地四下看了看。 看了看他们为火炮预留出来的位置,朱由校很满意。 虽然有些地方需要更改,但是朱由校相信不会费太大的力气。毕竟现在的新式火炮需要的地方更小,后坐力比原来也小很多,而且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虽然现在没有蒸汽铁甲舰,但即便是木船,装配上这样的火炮,威力也足够强大了。 转了一圈之后,朱由校十分的满意,没有让人开出海去转一圈。 原本朱由校是十分想这么做的,但还是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里面。 原因也很简单,这个船现在不安稳,谁知道自己开船出去之后会不会落水? 要知道,这可是大海,如果在海里面落水,恐怕生还的机会不大。 朱由校转了一圈之后,便满意地带着人回到了岸上。 一行人来到了造船厂的厂房,朱由校又让人分发了食物和赏赐。 这些都是给造船厂工匠们的,皇帝走到一个地方就颁发赏赐,这已经是习惯了,不能够坏了规矩。 收买人心的好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第四九六章 战舰 一直进行到晚上,所有人才散场,朱由校也来到了安排好的休息之地。 这一晚上,朱由校难得放松。 看到这些战船之后,他看到了大明的未来。 早晚有一天,大明的战舰会从这里驶出去,会成为纵横天下的无敌舰队。 自己忙碌了这么多年,自己兢兢业业的工作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心里的这个执念。 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朱由校的心情怎么可能不好? 同时也充满了希望,心里面满是奋斗的激情,自己一定要把事情干好。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了一个大早。 虽然这两年他没有做什么事情,但是在锻炼身体这方面,从来都不敢懈怠。 要多活一些年,朱由校不断地告诫自己。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他今天早上起来得很早。活动了一圈之后,在院子里面打拳跑步。 戚元功带着人在一旁守卫,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周围的护卫也是一样,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 朱由校也没说什么。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够懈怠。 朱由校接过魏朝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 这毛巾还是这两年刚研究出来的,用羊毛做的,柔软吸水,用来擦脸最好不过。 毛巾推出之后就广受欢迎,可以说是贵族家庭里面必备的东西,现在的价格居高不下。 单单是这样一条毛巾,卖出的价格就足够买一套丝绸的衣服。在这个时候,也就是物以稀为贵。 内务府把生意做得很精明,这样的事情朱由校也没干涉。 擦了一把脸之后,朱由校又把手中的毛巾扔给了魏朝,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魏朝连忙说道:“两位宋大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他们来做什么?”朱由校一愣,问道:“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回皇爷,他们是来向皇爷请安的。”魏朝再一次说道。 宋家兄弟这样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毕竟皇上到了你的地盘上,早上起来总要过来见个礼。 就像是孩子在家里面一样,有一句话叫做晨昏定醒,说白了就是早上和晚上你都要去拜见一下自己的父母,早上去请安,晚上睡觉之前也要去问安。 面对皇帝的时候,自然也是要有这个态度的。 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那就准备早饭。你把他们叫进来,让他们陪着朕一起吃吧。” “是,皇爷。”魏朝恭顺地答应道。 魏朝心里面不禁有些感慨,皇爷对宋家兄弟还真的是看重。 要知道,通常遇到这种情况,皇爷把臣子打发走也就是了。召进来见一见,那都已经是给他们的恩宠了。 可是皇爷现在居然要把宋家两兄弟召见进来,还要一起吃饭,这已经不是恩宠那么简单,这得是宠臣宠到什么地步,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不过魏朝也不敢说什么,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他要把宋家两兄弟快点接进来,不能耽误时间,不然会引起皇爷的不快。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了一套衣服之后,朱由校就看到宋家兄弟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两人要行礼,朱由校直接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 他说道:“不是在京城,也不是在大殿之上,私底下就免了吧。正好朕要用早膳,你们也跟着一起。” 宋家兄弟二人对视了一下,都有一些尴尬。 要知道,他们是来拜见皇帝的,皇帝给他们赏赐也很正常,这本来算的上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可是怎么陛下这么一说,就好像他们两人是来蹭饭的,而且还是卡着饭点来的。 不过宋家两人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连忙一起躬身说道:“谢陛下。” 等到宋家兄弟两人坐下之后,魏朝就吩咐人把饭菜端了上来。 朱由校的早饭一向都是很简单的,今天早上是米粥和包子,有两个鸡蛋,还有几种拌菜。 因为有人要试毒,所以粥端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温热的。 这个还是朱由校自己想的办法。试毒的人尝完之后,会把所有的饭菜放在一个保温箱里。 保温下面是热水,保证饭菜不凉。虽然味道不如刚出锅,但至少它是热的。 有很多东西,这个时候吃正好,比如说朱由校手里的这碗米粥。温润可口,味道很好,朱由校吃得很香。 宋应升和宋应星两人吃得也很香。毕竟陪着陛下吃饭,吃的已经不是味道了。 三人吃完东西之后,残羹冷炙被撤下去了,温热的茶水被端了上来。 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朱由校看着宋家兄弟两人说道:“这一次朕过来看了一眼,很满意,你们两个做的很好。” “等到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封赏就会下来。另外关于你们两个的官职,暂时可能不会调整。不过相信不会太远了。” 宋家兄弟两人是朱由校非常看重的臣子,自然不可能把他们放在这里看船厂。 这样使用他们,实际已经是有一些浪费。只不过现在换人,朱由校实在是不放心。 等过一段时间之后,船厂彻底走上了正轨,第一批军舰下水,自己正好就把宋家兄弟两人他们调走。 “这里交给别人,朕实在是不放心,只能先委屈你们兄弟二人了。”朱由校再一次说道,语气很温和,还有一丝淡淡的愧疚。 宋家兄弟两人连忙说道:“能为陛下尽忠、能够为大明出力,是我们兄弟一心想做的事情。无论做什么,我们兄弟都不会有怨言。”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假如天下的官员都像你兄弟二人一样,何愁大明不兴旺发达?” 君臣三人的对话,已经被旁边的人记下来了。这将来都是要写进朱由校的实录里面的。 帝王的言行举止,这副君臣相和的场面,自然是要着重笔墨描写。 当然了,臣子忠心耿耿,帝王胸襟宽广,这些东西要更加着重笔墨的写。 谈论完了之后,朱由校直接更换了话题,说道:“这一次真到这里来,除了看一看你们打造的战船之外,就是把百工院的人给你们带来了。” “这件事情现在是机密,你们知道了也不要泄露出去。” “是,陛下。”宋家两人面容严肃的答应道。 事实上,大明朝的机密很多,无论是百工院还是其他的地方,甚至连造船厂的秘密都很多。 以前没有什么人管这些东西,现在朝廷有了专门的防泄漏律法。 如果谁走漏了秘密,就会受到严惩。如果故意把秘密拿出去换钱,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每一个进入百工院或者造船厂的人,都会接受这样的教育。可以说管理非常的严格,到处都有人,每一个环节都有人把守。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家兄弟自然明白皇帝在说什么,便恭敬地做保证,等待着朱由校给他们说说这个秘密。 “你们在这边不知道,百工院那边其实开发出了新的火药。”朱由校看着宋家兄弟两人说道:“这些火药,比起咱们现在所用的火药,威力要大的多。这就导致了火炮射程更远,威力也更大。” “除此之外,百工院使用这种火药锻造出了新式的火炮,就是金属定装炮弹的后装火炮。这个东西我想你们两个应该也不陌生。” “只不过原本一直没有攻克的难关,现在终于攻克了。朕想把这种火炮装备到战舰上,另外还有新式的枪械和新式的火箭弹。” “关于你们军舰上想要的其他武器,你们也可以和百工院的人商量。这一次在随行人员当中,朕就给你们带来了百工院的工匠,这件事情你们可以和他们商量。” “这些人在朕走的时候就不带走了,留在你们这里。总之一句话,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你们把东西给朕做好。” “是,陛下。”宋家兄弟两人连忙答应道。 谁都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对于宋家两个人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战舰只要换上新的火炮,那威力自然不同反响。只不过需要进行不断的尝试,还要进行不断的磨合,所以也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对于宋家兄弟两人来说,时间不是什么问题。虽然会让他们晚离开一段时间,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够把事情做好就足够了。 宋家兄弟两人可不相信在造船厂这个地方好好干、干出成绩,陛下会不提拔他们俩。 当今陛下用人一向都是不拘一格,而且一向都是唯才是举。造船厂这样一个陛下这么看重的地方,自己把事情办好了,那是一定能够得到重用的。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朱由校就把人带了过来。这件事情对于朱由校来说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要看宋家兄弟他们的了。 至于青岛,也该离开了。 到青岛这里本来就不是做什么大事情的,只是过来看一看。现在自己已经看到了,也很满意,该安排的事情也安排下去了,自然就要离开了。 这里本就不是朱由校的目的地,是时候走了。 第四九七章 到南京了(日万求赏) 在青岛又待了一天,朱由校就离开了青岛,回到了莱州。 朱由校在莱州没有做停留,直接就回到了济宁,然后便登上了自己的船。 船队一路继续向南。 出了山东地界之后,朱由校就没有再继续停留,而是直接转道南京了。 这一次南下,朱由校名义上是要去祭祖,所以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这一天,皇家船队到了南京。 南京大大小小的官员自然是要来迎接的。比起其他地方,这些人对朱由校的到来更在意。 原因也很简单,南京这个地方除了地方官之外,还有一套政府班子。 六部衙门整齐,还有都察院,甚至连锦衣卫都有一套班子,可以说这里就缺一个皇帝了,然后就能够把整个班都搭起来。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在这里养老,另外一部分则是借由这里做一个过渡。 大明把南京这个地方当成中央官员培养的基地以及养老基地。皇帝看不顺眼的,让他到这里来养老;一些有潜力的官员,也会到这里转一圈,提前适应一下六部的工作方式,在中央缺人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抽调上去。 所以对于这些人来说,皇帝到了这里,这就是一件大事情,毕竟他们都是想要再向前一步的。能够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 对于朱由校的到来,他们自然很上心。 只不过朱由校根本就没见他们,也懒得见他们。 对于这些官员,朱由校根本就懒得和他们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懒得听他们歌功颂德。 如果非要见的话,也要等到离开之时。毕竟自己在南京的这一段时间,南京的官场恐怕会大地震。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人见不见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到最后很可能留不下几个。 到了南京之后,朱由校直接就住进了南京的皇宫。 这里的宦官们早就把这个地方收拾一新了。 至于南京的防务,朱由校也派人接管了。 要知道,这一次南下,朱由校除了带了自己的三千亲卫之外,还有一支人马在岸上行进。 统帅这支人马的是卢象升。皇家亲军衙门调出来的一万五千人由卢象升率领,保护着皇帝的安全。 南京皇宫的守卫由三千亲卫来做。 除此之外,整个南京的城防都由卢象升来做主。 朱由校现在的处境,他自己很清楚,面对的是什么也很清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很难不做防备,索性就做得极致一点。到南京来的时候,就把城防先接管了。 南京城上下对于皇帝的所作所为,心里面也没有什么底气。按照正常的流程,皇帝应该先接见他们。 可是这一次皇帝就没这么做,虽然给出了理由,说是皇帝身体不适,偶感风寒,可是这种理由怎么说都行。 一些人信心满满,更多的人人心惶惶。 当今皇帝下手狠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没有人知道陛下这一次到南京盯上了谁。 除了南京这些衙门之外,其他的地方也全在盯着这里。比如两淮的官员,又比如扬州的官员,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看在南京。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掌管着盐,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地方官员。他们手里握着大量的钱财,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 如果陛下要盯上了他们的钱,他们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面平静罢了,水流下面的暗涌早就已经掀起来了。 对此,朱由校仿佛视而不见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按部就班的祭拜、按部就班的修养,甚至还游玩了一番。 选了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朱由校甚至登了一趟北固山,吟诵了一首《北固山怀古》,怀念了一下辛弃疾。 只不过是在怀念辛弃疾,还是在悼亡原本历史上的大明朝,也只有朱由校自己知道了。 就这样,日子转眼就过去了七八天,所有人都有些疲惫了,也有人开始松了一口气。陛下似乎没有做什么的打算,看起来反而像是在游山玩水,这样的感觉就很好。 今天晚上夜幕降临,朱由校换上了衣服。 一身书生的打扮,腰间挂着玉佩。 在他的旁边,戚元功等人也换好了衣服。 一行人准备出去,显然是要趁着夜晚出去游玩。 看了一眼身边的魏朝,朱由校问道:“魏国公来了吗?” “回皇爷,魏国公已经等在外面了。”魏朝连忙说道。 “那就让他进来。”朱由校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语气十分随意的说道:“给魏国公准备一身衣服,等一下让他也换上。” “是,皇爷。”魏朝答应道:“奴婢马上就让人准备。” 时间不长,一个老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个人正是南京的魏国公徐弘基。天启元年的时候,徐弘基就辞去了南京守备的官职,说是辞去了,实际上是被换掉了。 这一次朱由校到南京来,徐弘基他们家就是最慌的。 当今皇帝的所作所为,徐弘基他们也是有所知的。何况这几年下来,皇帝做的事情那也是让人瞠目结舌,他们这些老臣子依靠着以前的功劳作为祝福,恐怕也持续不了太久。 在朱由校到南京的第一天,徐弘基就马上请见了。 这一方面是做臣子的应有之义,另外一方面是徐弘基想提前见到朱由校,表一表自个儿的忠心。 徐弘基他们家本身就有问题,在靖难站队的时候,就已经站错队了。 事实上,在永乐皇帝靖难之时,徐弘基他们家也玩了一手把戏。 毕竟当时永乐皇帝的王妃就是他们徐家的人。而他们家当时还在南京,算得上是朱允炆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想要玩什么把戏,很可能把自个儿玩死了。 当时的魏国公一脉,也就是长房一脉旗帜鲜明的支持朱允文,干这件事情的人就是徐辉祖,他们就是现在的魏国公一脉。 而在暗中,定国公一脉,也就是徐辉祖的弟弟暗戳戳地支持燕王朱棣,悄无声息的给他送各种各样的情报。 结果在靖难马上胜利之时,徐辉祖的弟弟徐增寿干的事情被发现了,建文皇帝朱允炆把徐增寿杀了。 徐增寿用他自个儿的一条命,给他的子孙后代换来了定国公的爵位,这才有了一门两国公。 事实上,在朱由校看来,这就是一个家族站队的事情。 徐辉祖这一脉是魏国公,顶着这个爵位,除了支持朱允炆之外,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但是为了保全家族,赌那个万中之一,就必须要有人支持燕王朱棣。只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徐增寿居然被朱允炆杀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就死了。不过在做出这样选择的时候,可能徐增寿早就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老头,朱由校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只不过心里面在琢磨着,如果面对一些事情,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会做怎样的选择。 当年燕王朱棣迁都北京,把一部分人留在了南京,设立这么一个衙门,实际上也是为了巩固他在南京的统治。 而且国家太大,把一些东西分散在南京处理,事情也好办一些。 这就是魏国公府,南京重镇,需要有人坐镇。 只不过朱由校现在不想让这么大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这里,他想给魏国公府换换地方,所以这一次把徐弘基找来了。 “臣徐弘基,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徐弘基连忙说道。 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弘基,朱由校笑着说道:“魏国公免礼吧。” 事实上,对于徐弘基这个人,朱由校是很提防的。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徐弘基在天启年间就辞职不干了,然后到了崇祯年间又重新复职。一直都活着。 虽然徐弘基说自个儿身体不好,但他的命可是挺长的。 至于他们家的结局,徐弘基是没有看到的命。 他的儿子最后投降了清朝,直接被贬为了庶民,也算活下来了,只不过后来的记载不多。 朱由校伸手拉着魏国公徐弘基的手,态度那叫一个热情,语气那叫一个亲切,显然一副君臣和谐的模样。 朱由校似乎对见到徐弘基很高兴,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意思。 一时之间,气氛和谐,君臣相处十分融洽。 看着朱由校的打扮,徐弘基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里?怎么会做这样的打扮?” “早就听说这南京城夜晚热闹得很,到了南京不出去逛逛怎么行?所以朕想出去走一走。”朱由校笑着说道:“只不过朕对这个地方也不熟悉,正好爱卿带着朕走一走。” “陛下,这夜晚人多眼杂,终究还是乱了一些。要是有什么事情,恐怕……”徐弘基连忙面容严肃的说道:“陛下万金之体,还是要以安危为重啊。” “何况外边传说虽多,可南京终归不是北京,很多事情也就是传言颇多,实际上也就是一般。” “如果陛下真的想看,不如明天白天摆开车马再去也不迟。” 第四九八章 秦淮河边吃花酒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国公说道:“朕意已决,爱卿不用再说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看了一眼身边的魏朝说道:“朕也给爱卿准备了一套衣服,不如爱卿换上吧?” 魏国公有些尴尬,他没想到皇帝对他也没什么客气的意思。这让他的心里面多少有了一丝不太好的感觉。 皇帝私下里要求你跟他一起出去,要么就是和你的关系非常亲近,不拿你当外人,才带着你一起出去。 魏国公和皇帝的关系可没到这个份上,何况这还是第一次和皇帝见面。 当今的皇帝可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人,对他们这些老人也不是那么友好。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条件自然就不可能。 所以说,那就肯定是第二条了。 这第二条自然就是你犯了事,皇帝要收拾你,把你带在身边,是怕你去捣乱或者扰乱他的计划,甚至是带着你去现场看一看,然后让你认罪。 魏国公刚刚的话其实就是在试探,如果皇帝的态度不是很坚决,或许还能商量一下。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皇帝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坚决,是必须要让魏国公跟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国公不跟着都不行了。 于是魏国公只能说道:“是,陛下。臣这就去换衣服。” 看着魏公公的背影,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转身吩咐道:“准备一下吧,出发。” 朱由校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秦淮河边。 在南京这个地方,秦淮河边就是最有名的一个所在。 秦淮河边上的花船很多,每年的花魁也非常多,这已经是南京城之中非常兴盛的一个产业了。 朱由校在后世就听说过,自然是很好奇的。只不过如果想要见那些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这个时候还不可能。像陈圆圆、董小婉等人,有的出生没几年,有的还没出生,所以就不要想了。 不知道这个时代这里的花魁是什么样子? 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不过朱由校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在他的皇宫里面,无论是田贵妃,还是袁贵妃,那都是从天下的美女之中选出来的。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长相样貌,那都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筛选范围就不是一个等级。 更不要提张皇后了,朱由校不觉得这里有人能赶得上自己的宝珠。 只不过…朱由校既然到了南京,自然要到这种地方看一看,算是长一长见识。 另外,这种地方也有朱由校感兴趣的东西,想来今天晚上会有很好的收获。 在南京这个地方,这是一个产业。而在他们的后面,还有另外一个产业。 一行人离开了皇宫之后,直接就赶奔到了秦淮河。 魏国公跟在后面,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一些精彩。 走的这个方向他看出来陛下要去什么地方了,这摆明了就是要去秦淮河逛花船。 这可不是皇帝应该做的事情。如果让人知道了,自己和皇帝一起去秦淮河边,那估计自己这就是罪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国公想要劝说几句。 可是他却失望了,他根本就没办法靠近朱由校,更不要提和朱由校说话了。 那些太监将朱由校周围围了一个死死的,看起来很松散,可是谁想要靠过去,基本上不可能。 甚至无论从什么方向射弓箭,都没有办法射到朱由校。他的四面都有人挡着,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国公想说话都不太可能。 夜幕降临之后,秦淮河边就热闹了起来。 无数人在这里嬉闹行走、大呼小叫。 沿着街道两侧的灯笼也挂了起来,通红的灯笼看得人有些目眩神迷,不知道红灯区这个词是不是这么个样子。 看着这里有不少穿梭的读书人,手中摇晃着折扇,朱由校心情就不是很好。 在秦淮河边的这条街隔壁就是孔庙和贡院。这个地方能有现在这样的名气,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意,很多也都是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捧起来的,他们舍得往这个地方大把的砸钱。 在大明,他们就是上层,家里有钱、有地,在社会上有地位,享受着一切。 至于做什么?他们做什么? 剥削和盘剥的更多,大明朝能够当上官的读书人很少,比起整体的数量来说并不多。 这些没当上官的,都在用读书人的特权盘剥这个国家、盘剥着百姓。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后的魏国公,心中不禁感叹,或许那些读书人还不如这个家伙。 沿着街向前走出去不远,就看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门面,灯火辉煌,门口有人在迎客。 在门口前面的河上,停着三艘非常大的花船。即便是在这个地方,也是很大的了。 显然这三条花船都是眼前这家楼的,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家非常大的买卖。 朱由校带着人走了过去,手中摇晃着折扇,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来到这家青楼之后,朱由校的目光似乎就被吸引了。 站在原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匾额,朱由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现。 匾额非常的大,弄得也非常的华丽,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丽春院。 朱由校伸了伸手,直接把魏国公招呼到了身前问道:“爱卿,这里看着似乎很是不凡,不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谁?爱卿可知道?” 听了这话之后,魏国公的身子就是一哆嗦,脸上的表情有一些难看,不过还是强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道:“回陛下,臣年岁大了,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平日里也不到这里来。” “何况大明的官员不允许寻花问柳,臣也从不到这些地方来。这一家青楼背后的东家是谁,臣自然是不知道了。” “是吗?”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语气随意的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朕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不过这里看着真不错,咱们进去坐坐吧。”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手中刷啦一声,合上了折扇,然后背着手向楼里走了进去。 门口迎宾的看到这些人之后,连忙笑着招呼。 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有妓女在门口迎客或者拉客,那是低端的地方才那么做;高端的地方从来不搞这些有的没的。 走进去之后,这才有女人迎上来。她们也不是来陪你的,是来迎客的。 与门口迎接客人的不同,她们主要是安排一些东西,地位上不如老鸨子,但从事的是差不多的工作,比如安排酒点、包间和姑娘。 如果所有的青楼都靠老鸨子一个人干这些,那得把她累死。 这些迎客的女人都是稍稍上了一些年纪的,没有从良,估计是要在青楼里养老的。她们平常做一些这样的工作,私下里也教导一些新来的女人。 要知道,在大明这种高档的地方,可不是陪人睡觉就能活下来。这里的姑娘要长得好,要会聊天,要懂琴棋书画,要懂诗词歌赋,平常陪你谈心。 可以说这里就是一个高端会所,这里的姑娘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就比如后世那些高端的地方一样,那里的姑娘长得好,学问好,甚至学历也好。 这种东西是老祖宗玩剩下的,很多姑娘甚至你想见一面都很困难。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越是这样越有人吹捧。 即便是勋贵或者大官,也不会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真的想要这个女人,通常会拿钱砸,用大价钱把人赎回去,这也算是一件雅事。 迎接朱由校他们的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直接迎到了朱由校的面前,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看着风采卓越,不知道有没有相熟的姑娘?” “这倒是没有,第一次来。”朱由校笑着说道:“地方倒是不错,如果姑娘也不错,那就留下来。” “好嘞,公子放心,咱们这里的姑娘一定让公子满意。”女人笑着说道:“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有没有什么要求?” 朱由校转头看着她说道:“要最好的,要你们这里的花魁。另外给我订天字二号单间。下面太乱了,本公子不喜欢这种地方。”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笑着把折扇打开。 而在朱由校身边的魏朝向前走了一步,从袖子里面拽出了一张票,笑着塞到了女人的手中,然后直接退到了一边。 女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拿过票子之后,用手摸了摸几个地方,便笑着揣到了袖子里面。 她都不用看,这个大小,必然是一百两的银票,从这个质感上来看,百分百是皇家银行的票子。 这位公子真的是大方,出手就是一百两。 要知道这还什么都没干。 女人的笑容顿时就更加灿烂了,连忙说道:“公子稍等,人马上就来。” 她回头招呼道:“贵客到了,天字二号房准备着。”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说道:“公子,咱们这里有上等的酒菜。昨天到了两尾好的鲈鱼,等一下让人收拾了给公子送过去。不知道公子想喝什么酒?” 第四九九章 成熟的情报网 “酒就等一下再说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直接向着二楼走了上去。 在女人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了天字二号单间,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的装潢和摆设都很好,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甚至墙上挂着的画,一看就知道是名家手笔。 有两幅还是古字画,足见这家青楼有多么的用心。能来到这里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探究,侍卫自然是仔细地搜查。 魏国公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 刚刚陛下问了他一个问题,知不知道这家丽春院的东家是谁? 事实上,魏国公倒是没有说谎,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家青楼的东家是谁。 不过他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条街上有四成的青楼是他们家的,大部分还都是比较高端的青楼。 除此之外,秦淮河上的花船也有一小半是他们家的,同样是比较高端的那一种,可以说是垄断了整个金陵消费的高端市场。 这种事情都不用仔细的去调查,就知道这肯定每年都有一大笔进项的好地方。 哪怕是在后世,高端商务会所的收入都是非常可观的,何况这里还是青楼,这里又是南京,自然能够收入很多的钱。 魏国公可不认为刚刚皇帝的话是随口说的,没有哪个皇帝会随口说,哪怕是他这个国公爷也不会随口说话。 能在南京这个地方有买卖的,而且是做这样的买卖的,那自然都是有后台的人。 魏国公他们家算不上当时最权贵,但是人家存在的时间长,大明多少年,他们家就多少年。虽然中间也经历过一些事,可是后来便越来越好。 所有的人家都有衰落的时候。你们家有当朝者的时候,你们家强势,但是到你们家的人下去以后,那么你们家便不再强势了。 只有魏国公家,每一代人都镇守着南京。这里谁家没落了,他们收人家卖出来的店铺,这么多年也足够积攒出一个非常庞大的身家。 在整个南京城当中,魏国公他们家有很多的产业。除了秦淮河上的产业之外,还涉及了更多各种各样的行业。 当权力和资本结合在一起之后,那就更加的无可阻挡。 陛下的那些话肯定不是随便说说,这是话里有话。至于这家的东西,魏国公也调查过,但是没查出来。 魏国公也派人难为过,但是没有用,能探得出这家的底气很深厚。 毕竟魏国公派来为难这一家的那些官人,有的直接就被抓起来了,有的莫名其妙的就怂了。 总之不知道因为什么,反正这家就没办法动。而且这家来的年头也不多,只有五年,却砸下了大笔的钱财,不但把店铺弄得非常好,还挖了很多人,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有本事。 朱由校没有去看魏国公,魏国公怎么想的,朱由校也不关心。 坐下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说道:“人呢?还没过来吗?” “回公子,马上就来了。”陈洪连忙说道。 魏国公的心中一动。 果然陛下到这里来,不是随便逛逛的。这是要见什么人? 只是不知道陛下要见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时间不长,外面就传来了通知,随后便有人被带了进来。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富态,从穿着看得出来是一个有钱人。他眼睛微眯,似乎随时随地都带着笑容。 这个人魏国公还真认识,此人人称钱三爷,背景很深厚,也是一个这几年才冒头的人物,在南京城的地面上很有排面。 据说很少有他钱三爷解决不了的事情,凡事求到他这里,他都能够给你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他交的朋友多,捆绑的利益也多、公私两面全都吃得开。 最早进入南京城之后,钱三爷是一个靠卖消息赚钱的人。 无论是官场上的消息,还是商界的消息,无论是找人,还是平事,只要找到钱三爷这、给够了钱,他都能办。 不到一年的功夫,钱三爷这个人就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 而到了现在,钱三爷这个人在南京地面上已经拥有了很大的势力,甚至在整个江南也是非常有排面。 魏国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陛下要见的这个人居然是钱三爷。 钱三爷恭顺地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没等钱三爷说话,朱由校就直接抬手示意他站起来,说道:“现在在外面不用这些,这里也是你的产业。看来你的生意做得很大。” 听了这话之后,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钱三爷差点就再次跪下。 一边的魏国公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在南京地面上大名鼎鼎的人物钱三爷,摆明了就是宫里的人,说白了就是皇帝安插在南京城的人。 这让魏国公的脸色很难看。 在南京场的地面上,很多事情能够瞒得住人,但是很多事情就瞒不住。所谓欺上瞒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眼前这个钱三爷肯定知道魏国公府很多的事情,要知道他在南京城做的可是消息上的买卖。如果说谁的消息最灵通,那么就是眼前这个人。 魏国公府不说被钱三爷查个底儿掉,估计也差不多了。那么也就是说,这个人知道的事情,皇帝肯定也知道了。 皇帝今天把自己叫到这里来,果然是没有什么太好的事情,或者说这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回公子,”钱三爷语气十分迟疑的说道:“这是已经挂过号的,而且账册每年都会清查,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没错,这个钱三爷就是陈洪的人。早年也是到京城赶考的读书人,只不过考了三次都没考上,后来在京城过得非常的惨,就被陈洪收到了麾下,做一些散布消息的事情。 这个人有脑子,想法也很多,手下聚集了十几二十号人专门为他做事情。没到一年多的时间,就把事情做起来了。 这个人就入了陈洪的眼睛,得到了提拔。又过了一年多之后,便被派到了南京,在南京布置情报网。 至于说他做情报的生意,是因为有内务府的配合,加上锦衣卫那边给的情报,所以无论是官场还是私底下,这个人都能够找到很多的情报。 至于说平事这个生意,对他来说就更没什么难度了。 他短时间内不但聚拢了大量的金钱,而且还认识了很多人。这些人表面上都和他交好,可是在私底下都被他握着把柄,基本上就是他说什么那些人就得做什么,不然那些人就得完蛋。 只不过他的权势都是朱由校给的,面对朱由校的时候自然是没什么底气。 或者说在大明,任何一个人面对朱由校都没有底气。 皇帝让你生,你就生;皇帝让你死,你就死。没有人有余力。 像他们这样的人,无非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毕竟暗中他们都是锦衣卫的暗桩。 “不用紧张。”朱由校笑着说道:“你的事情做得不错,朕只是随口问一问,不用太放在心上。昨天你汇报说今天这里有一场会谈,现在他们的人到了吗?” “回陛下,还没到。”钱三连忙说道:“不过应该已经快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等他们到了咱们去听听,看看他们这些人都说什么。对了,你们这里能够听到他们谈话吧?” “当然可以。”钱三连忙说道:“这里装修的时候就做了手脚,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房之间的墙壁是空的,能够清晰的听到对面说什么。” ”天字二号房和天字三号房之间的墙是实心的,在天字二号房说话,三号房是听不见的。所以每次我们安排人的时候,全都是单号安排人。双号是我们自己人,不会让他们彼此之间听到对方的谈话,也没有人知道我们做了这样的手脚。” “除此之外,在单号房的房间里面,我们还做了一个夹层。人可以躲在夹层里面,听他们说什么,甚至能够看到他们在做什么。臣已经安排好了人,他们谈论的一切全都会被记下来。”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自从朱由校到了南京之后,整个南京城可以说是暗流涌动。 甚至在朱由校没有来到南京城,只是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这里就乱了起来。 只不过在朱由校到南京城之后,这里才骤然安稳了下来,只不过也是表面而已。 魏国公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他现在心里面非常的害怕,生怕一会儿等下来的人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这要是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那他恐怕就完蛋了。 可是魏国公还不敢开口问,这要是开口问了,不正好证明他心虚吗? 这个时候,外面正好有人来送消息。 钱三转回身之后,直接对朱由校说道:“陛下,那些人来了。有人把他们带进了天字一号房。” 朱由校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能让他们到你这里来议事,可见这些年你是用了心的。做得好。” 第五零零章 花魁陈玉儿 “回头封赏不会少。” “谢陛下。”钱三连忙说道,脸上带着笑容,恭敬地站到了一边。 除了钱三之外,屋子里面便没有人再说话了,包括魏国公在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就显得有一些紧张。 朱由校倒是无所谓,一副淡然的模样。 反而是魏国公,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变得越来越紧张。 朱由校看了魏国公一眼,没有说话。 像魏国公这种人,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紧张,因为很多事情就怕脑补。魏国公不知道这件事情和自个儿有没有关系,而自己把他叫过来,他下意识的就会认为和他有关。 皇帝把他拎到这里来听,那就是让他听一听自己家都干了什么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不听都不行。 而到了这里之后,魏国公也会很紧张,非常的紧张。越是不知道什么事情就越紧张,这是人的天性。 曾经有人提出过,告知死刑犯的死刑日期,让他们在等待死刑之中煎熬,这是不人道的,所以可以不告诉他们死刑的日期,在死刑的那天突然执行。 听起来很好,然后日本人就这么干了。 每天早上9点,所有的死刑犯都心惊胆战的等待着管教从外面走进来。因为如果有人在今天被执行死刑,管教就会把人拎出去执行。 你永远不知道今天的是不是自己,每天都会在心惊胆战之中度过。每天早上9点,会让所有的犯人都煎熬不已。 反正现在魏国公就处于这个状态,不敢说,不敢问,还担心被皇帝收拾。 朱由校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好像是来了。你们听吧,朕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有点累了。” 听墙根这种事情,不是皇帝该干的事,留下人在这里听就行了,自己到旁边去好好的休息一下才是正事。 朱由校站起身子直接向外面走了出去,魏朝也跟了上来。 至于陈洪,他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的。不过皇帝身边也不可能没有自己人伺候。 陈洪对钱三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直接跟上去。目的很明显,好好地伺候陛下,不要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钱三不敢有一点怠慢,这里可是他的地盘,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吃不了兜着走。 钱三连忙走上前去。 朱由校看了钱三一眼,只是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出去,屋子里面就没剩下几个人。 魏国公有些迟疑,不知道是该跟上去,还是该留下来。 这个时候,陈洪来到魏国公的身边,笑着说道:“国公爷,南京这个地方咱家也不熟悉,他们说什么事情咱家恐怕也听不懂。不如国公爷留下来帮忙听一听?” 听了这话之后,魏国公的嘴角直抽抽。 他知道,这事完了。 陛下把他扔在这里,连个招呼都没打,这事要是不牵扯他家,那才是有鬼。 就南京江南这一片藏在地下面的肮脏买卖实在是太多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在躲事情。他家这么多年来肆无忌惮,侵吞了很多买卖,见光的,见不得光的,都有很多。 见光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如果被陛下知道或者掀开,那就真的完了。 魏国公也很担心,他可不觉得陛下没有勇气收拾他们,当今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无论是山东的孔家,还是福王府,哪一个不是高门大户?可最终结果如何? 还不是被陛下收拾了? 在江南这个地方,陛下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多少人诋毁和反对,可是有什么用? 当今陛下不还是把位置坐得稳稳的,而且越来越稳了? 魏国公可比别人知道的多,陛下的天子亲军那可是能征善战,在辽东的战绩能吓人一跳。除此之外,在西南的时候那也是战功赫赫。 有了这样的底气,陛下做什么不行? 所以当魏国公看到陈洪那张灿烂笑脸的时候,恨不得一拳头砸过去,砸了那一张老脸。 可是他知道不行。 陈洪倒是没有说什么,反正把人留下来就可以了。 朱由校此时到了隔壁。 这里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上好的茶水、上好的点心。 伺候的人自然不可能是钱三,而是这家青楼的一个姑娘。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俊俏,一走一动之间都有一种不一样的韵味。 尤其是她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可以说是媚眼横波。只不过在朱由校的面前,她真的是不敢露出一点点。 钱三已经交代她,以前学的那一套都不准用。这就让这姑娘有些迟疑,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人? “公子,请喝茶。”姑娘来到朱由校的面前,端着一个茶杯,恭恭敬敬地将茶水递到朱由校的面前。 朱由校看着她,伸手接过茶水,却没有喝,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年纪不大,样子不错。你是丽春院的下一任花魁?” “是,公子。”女子连忙答应道:“奴家陈玉儿。”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倒是一个好名字。看你的谈吐,应该是出身不俗,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方来了?可是被人强迫,还是被人诱拐?” 听了这话之后,陈玉儿的脸色就是一变,回头看向了身后的钱三爷。 朱由校又一次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你不用看他。如果我不让他说话的话,他什么都不敢说,甚至连一个眼色都都不敢给你。” 听了这话,陈玉儿的脸色瞬间大变。 她可是后备的花魁,很多事情她是清楚的,尤其是加上她出身不凡,见过的东西就更多了。 眼前的情况意味着什么,她的心里面非常的清楚。 当初之所以选择丽春院,还就是因为钱三爷。这个钱三爷在南京地面上非常的有名,可以说是跺一跺脚就颤三颤的人物,黑白两道都说得上话。 在这个丽春院做事,甚至都没有人敢用强,而且平时出手阔绰,什么人都说得上话。 而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钱三爷居然连说话的胆子都没有,甚至连暗示的胆子都没有,就那么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简直出乎陈玉儿的意料。 要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问的可是机密,甚至是黑料。陈玉儿怎么可能不明白? 能够让钱三爷如此的,只能是眼前的这个人身份非同寻常,甚至是非常非常的高,高到了钱三爷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 而钱三之所以把她推出来,也就能够理解。 要知道她这样的预备花魁,那可不是轻易接触的人,身子都清白的,甚至也没有试过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钱三把她送到这儿来,这目的就很明显。 “怎么,不能说?”朱由校看着陈玉儿,笑着说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是因为家境败落。”陈玉儿想了想之后说道:“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家私也算丰厚。只不过父亲死得早,光靠母亲撑不住家业,家里面也就败落了。” “后来母亲亡故之后,只有我拉扯着一双弟妹。没有办法,终归是要活着,于是我就将自己卖身到了丽春院,换了银子给弟弟妹妹一口饭。钱老板为人不错,平日里也不强迫奴家。”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说道:“今日里他强迫你了。” 这话一出来之后,屋子里面的气氛瞬间就尴尬了。 钱三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跪着。 这一幕吓了陈玉儿一跳。 看来她猜测的还是浅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岂止是贵,这简直是贵不可言!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轻松的说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回公子,是真的。”钱三连忙说道:“虽然小的表面上经营着这家丽春院,可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规矩。那些事情小的从来没有沾过。” “行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你外面等着去吧。耽误事。” 听了这话之后,钱三爷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朱由校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木头桩子,没有说话。 要知道这两人不是站在门外,而是站在门内,但目不斜视。 看了一眼陈玉儿,朱由校笑着说道:“会弹琴吗?” “会。”陈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就弹吧。”朱由校笑着说道:“让我我来听听你的琴声。” 朱由校在这边喝茶吃点心,听着美女弹琴,而在隔壁气氛就没有这么好,可以说是非常的凝重,甚至有一些尴尬。 陈洪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扶手,眼睛微眯着,摇头晃脑做倾听状,不时的抬起眼皮看一下魏国公。 而魏国公整个人脸色都非常的难看,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十分的不好。 在隔壁,声音可以清晰地传过来。 那些人在喝酒吃菜,气氛显得很浓。而且喝酒吃菜之间,谈的事情也很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只不过不同的人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心情不一样吧。 第五零一章 扬州瘦马 此时魏国公的心里面已经恨得不行了,这些人谈话为什么就不能小点声呢?为什么非要到这个地方来?吃错药了吗? 魏国公偷偷看了一眼陈洪,发现这个老太监也在看他,而且还笑得那么诡异。 这就让魏国公恨得牙痒痒了。 你那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你还看我?你还看? 算了,看就看吧,我不看你了。 魏国公直接转了头,开始琢磨一会该怎么办。 那边的人显然把事情谈完了,真的开始玩闹了,也叫了很多姑娘。 陈洪这个时候就站起了身子说道:“咱家看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去禀报陛下了。魏国公,不如和咱家一起去吧?” 看着陈洪的小模样,魏国公很想反问他,我想说我不去,能行吗?问什么这种没用的屁话! 魏国公只能硬着头皮,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当然,陈公公先请。” “可别。”陈洪连忙摆手说道:“咱家就是一个没卵子的人,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着,怎么敢坏了规矩?国公爷是朝廷栋梁,世代为大明镇守南京,还是国公爷先请。” 魏国公看了一眼陈洪,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他不知道陈洪的这句话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觉得这些看似夸奖的话语当中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这就让魏国公很不高兴,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发脾气。 两人离开了天字二号房,很快就转进了天字三号房。 看到魏国公两人走进来,朱由校笑着说道:“看样子事情已经完了。来,说给朕听听。” 说完,朱由校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两人。 陈玉儿此时站起了身子说道:“公子,那奴家就先告退了。” 这倒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朱由校也没有为难陈玉儿,直接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就先出去吧。出去之后去找钱老三,让他给你安排一下。” “等一下走的时候跟着一起走,这些日子需要个人伺候。到了南京城,人生地不熟,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扫兴。看你还不错,就跟在身边吧。” 朱由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没有去看陈玉儿,而是看着魏国公。 那就是话里有话,这让魏国公整个人都有些如坐针毡。 虽然是在说自己,可是完全没有问自己的意思。陈玉儿也知道没办法反抗,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还从外面把门带上了。 等到陈玉儿离开之后,魏国公就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说道:“陛下,臣有罪!”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随后连忙站起身子走到魏国公的面前,伸手搀扶着他,问道:“国公这是何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年纪这么大了,何至于如此?”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就把魏国公搀扶了起来说道:“别说没有什么事,即便是有什么事,朕也不会说什么的。国公不必如此。” 说完,朱由校看向陈洪说道:“可是有什么事情牵扯到了魏国公府?” “是,皇爷。”陈洪连忙在一边答道。 魏国公虽然被朱由校搀扶着坐了下来,而且还被安抚了一番。可是魏国公的心里清楚,就这件事情,他就根本脱不了关系。 皇帝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你还真的能当真? 谁如果当真的话,那谁就是个傻子。 魏国公显然不是傻子,如果陛下不想处理他,那就不会把他叫到这里来了。这摆明了就是要敲打他。 当然了,如果陛下彻底想弄死他,那也不会把他叫到这里来。说白了就一句话,陛下要敲打他,而且还要敲打得比较狠,让他大出血。 至于说那些安抚的话,也就听听就算了。或者是告诉魏国公,你还有后路,用不着鱼死网破。 当然了,也可能是故意安慰,回头再弄死他。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魏国公脱不了关系了,挨打认罚就是了。所以魏国公也摆正了心态,坐在那里等着陈洪说,反正躲是躲不过去了。 “那就说说吧。”朱由校也坐了回去,说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回皇爷,是扬州来的几个食盐商人。”陈洪说道 “盐商?”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迟疑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他们贩卖食盐的,怎么会牵连到魏国公府呢?即便是魏国公府也贩卖食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国公有功于朝廷,有功于皇室,不但是勋贵,而且还是勋戚。家大业大的,人口也多,平日里花销也大,这些,朕都能理解。” 说完这些,朱由校又看向魏国公说道:“国公不必如此,这没什么大不了。” 朱由校语气随意,态度温和,甚至连勋戚都搬出来了。 为什么是勋戚? 还不是因为当年他们家出了一个徐皇后,是成祖皇帝朱棣的皇后。 魏国公反而如坐针毡,一点都没觉得宽慰,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禀皇爷,这些人没有说盐的事情。”陈洪看了一眼魏国公说道。 “没有说盐的事情?”朱由校古怪地看了一眼陈洪问道:“他们不是盐商吗?怎么还不说盐的事情?难道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回皇爷,他们说的是人的事情。”陈洪再一次说道:“这些人有几个是秦淮河上画舫的幕后管事,其中还有一个人是魏国公府的管事。” “噢,原来如此!”朱由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转头看着魏国公问道:“难道国公府在这秦淮河上还有生意吗?” “回陛下,臣有罪!”魏国公连忙说道。 朱由校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愧疚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你有罪,是朕,是朕没有做好。像魏国公府这样为了大明历代都尽忠的人家,居然都已经穷困至此,要靠着经营青楼的买卖来过活,是皇家做的不好。” “是朕的过错。朕没有想到下面人的日子居然过得如此艰苦!真的是让人痛心疾首!魏国公,这些年国家钱财用度紧张,实在是没有顾得上。” “陛下!” 听了这话之后,魏国公直接就趴在了地上,身体颤抖着磕头,以头触地一直不停的磕。 皇帝这话你不能真听,你连反着听都不行。 这是好话吗? 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的话! 他们这些人过的是什么日子,魏国公心里都很清楚,每年占了国家多少便宜,他们心里都明白。 为了安抚他们这些人,皇家逢年过节都会有赏赐,皇宫大内各种各样的东西就没少过。 即便皇帝的日子过得很困难,赏赐依旧是年节都有,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看重他们。朝廷恩荫的有俸禄、孩子有出身,如果他们过得叫惨,那百姓过的是什么? 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魏国公,这一次朱由校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直接说道:“魏国公还是先站起来吧,乖乖的把话听完。” “朕可没有说你错。至于说是对是错,还是等陈洪说完了再说吧。” 见魏国公还趴在地上,朱由校一皱眉头说道:“怎么?朕的话不管用吗?” 听了这话之后,魏国公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乖乖地站到了一边,静静地等着。 他知道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要完蛋了!不知道会怎么处理他家。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吩咐道:“你继续说。”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又继续说道:“他们其实是来商量一批人的,还说因为陛下的驾临,这是最后一批了。什么时候陛下要离开,什么时候才再开始。” “什么人?”朱由校咪着眼睛,缓缓的问道。 “是从灶户那里买来的女孩。”陈洪偷偷看了一眼朱由校,缓缓地说道:“他们把这些女孩买来之后,分成了两批。一批选出来送到了扬州,另外一批送到了这里。听他们的谈话,每年都有女孩,而且数量还不少。”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半天没有说话。 屋子里面的气氛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所谓灶户,其实是大明底层之中的一种人,他们其实就是煮盐的百姓,世世代代都干着一样的活。比起军户来说,灶户他们的日子会更惨。 军户军户,前面还有一个军。 而灶户,他们就在更底层。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国公,问道:“送到扬州去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扬州瘦马了吧?” 听了这话之后,魏国公的身子就是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说道:“回陛下,正是。” “不错,不错。”朱由校点了点头,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脸上却是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做的好啊!” 和盐商一起盘剥灶户,拿了他们的盐还不算,贪了朝廷的钱也不算,还要把他们的人也拿走?” “是不是每年都要去那里选一下?看看谁家有漂亮的姑娘,看中了就都带走?” 第五零二章 第一刀,魏国公府 “真是好买卖!”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来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眼前的窗户。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就传了进来,女人的娇笑声、男人的呼喊声,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吵吵闹闹,热闹非凡。 “魏国公,你说外面这是什么声?”朱由校语气平和的轻声问道。 “回陛下,臣不知道。”魏国公连忙说道。 “有人和朕说,这是市井之声、是天下百姓活着的证据,同时也是盛世之声。看看他们笑得多开心,看看他们过得多幸福。” “只是,黎民多少苦楚,都掩盖在了这盛世繁华之下。这是那人当时劝谏朕的,告诉朕不要被眼前的盛世繁华迷花了眼睛。” “可是朕却不这么看,他觉得这是盛世繁华,可在朕看来,这里都是哭声。秦淮河里面流淌的不是水,是大明百姓的血与泪。这秦淮河岸边的楼、秦淮河当中的画舫,那不是楼也不是画舫,而是大明百姓的血与肉。什么盛世繁华?明明就是人间地狱,百鬼哭嚎!” 说完这句话,朱由校转头看向魏国公说道:“可是人呢?人在哪里?” 魏国公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垮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说道:“陛下,这些,臣都不知道啊。臣回去就查,一定查一个水落石出!” 朱由校看着魏国公,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他的目光落在魏国公的身上,再一次说道:“你说的话,朕信。毕竟你是堂堂的魏国公,怎么可以沾惹这些事情呢?毕竟在你们家里面,这些事情只要交代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 “你们都是上位者,一句话吩咐下去,也会有很多人办事。他们会把事情办得完美、办得漂亮。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想要的东西,就会有人送到你们的面前。钱财、女人,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在朕看来,有些东西没办法拿;拿到手里面,会把自己烫伤。你说回去查,去严查,朕也相信。可这世上的事,总需要有人去出这个头。” 说完,朱由校又站起了身子说道:“朕觉得你正合适。” 没等魏国公吭声,朱由校转身对陈洪说道:“带下去吧,好好的伺候着。”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同时对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 站在门口的两个木头桩子就走了过来,伸手拉起瘫软在地上的魏国公,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的拖了出去。 等到人消失了之后,朱由校对另一侧的魏朝说道:“让人去魏国公府传话,告诉他们,朕与魏国公相谈甚欢,魏国公被留着了,这些日子陪王伴驾。” “是,皇爷。”魏朝再一次答应道。 此时屋子里面的所有人全都不敢违背朱由校的命令,谁都知道皇帝这一次要对魏国公动手了。 这是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们没想到陛下到了南京之后想都没想,就拿魏国公府开刀。 朱由校根本就毫无顾忌,魏国公府,就是他的第一刀。 对于朱由校来说,魏国公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大明朝的这几个国公里面,魏国公这个人可以说得上是老奸巨猾,但是在朱由校面前没用。 镇守南京的现在不是魏国公,而是成国公。所以魏国公手里面也没有什么兵权,即便有兵权也没有用。 至于把魏国公本人先叫过来,再扣起来,原因也很简单,擒贼先擒王,把人抓起来,然后再说。 把事情安排好了之后,朱由校对陈洪说道:“让许显纯抓人。” “是,皇爷。”陈洪再一次答道,便转身走出了门外。 陈洪对着门外的一个人点了点头。 这个人对着楼下点了点头。 在楼下,许显纯看到楼上的人点头,直接站起来身子,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许显纯来到门外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他来,清一色的全都是锦衣卫。 见到许显纯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人连忙迎了上来说道:“大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咱们的兄弟都准备好了,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咱们绝无二话。”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张超。 此时张超心里面一点底气都没有,这一次皇帝来了,北京锦衣卫也来人了。这个不知道要干什么,搞不好就要遭。 比起外面的人,锦衣卫的人知道的更多。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要是真出了事,他们这些人可就全都完蛋。 许显纯看了一眼张超说道:“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要做。” 说完这句话,许显纯对身边的几个人点了点头,直接向丽春院里走了进去。 这些锦衣卫对身后招了招手,一行人快速地朝着丽春院走了进去。 这些人全都穿着便装,看起来与普通的客人没有什么不同。 走进了丽春院之后,他们直接就上了二楼;到了二楼之后,转过弯进了天字一号房。 在天字一号房里面,七八个人正在嬉闹饮酒,而姑娘们也都在陪着唱跳,可以说气氛非常的浓烈。 每个人身边还有两个姑娘伺候着,饮酒作乐。有的人还把手伸在姑娘的身上,一副笑容猥琐的模样。 许显纯带人走了进来。 而在外面,早就已经有人把门缩上了。四个角落里也站好了人,见到有人神情有异转身想要通风报信,直接去把人拿下。 丽春院外面也早就已经埋伏好了人,有人走出去便有人跟上,无论这些人去哪,事后都是有记录的。 可以说,这一次行动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迟疑。 自从崔应元在辽东干了一票,地位可以说是已经稳固了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显纯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 这一次跟着陛下到了南京,陛下显然就是来搞事情的,也就是许显纯的表现机会,所以许显纯很用心。这一次的事情一定要办得漂亮,这也就让他倍加谨慎和小心。 上一次搞砸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够再搞砸。 屋子里面的人见到这些人闯进来,还有一些迷迷糊糊。 一个人站起身子,指着许显纯问道:“大胆!你们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敢这么做?你们是不是活腻歪了?” 没有丝毫的迟疑,许显纯直接走了上去,抡起了手直接就给了这个人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响,房间里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睁大着眼睛看到这一幕,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这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个人直接就被打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显然,牙齿都被打掉了。 根本就管不到这些,见到那些姑娘尖叫出声,许显纯直接说道:“谁再叫谁死!” 说完,他猛地将腰间的刀拔了出来。 瞬间,无数人都捂住了嘴,生怕自个儿叫出声。 屋子里面也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过还能够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许显纯根本就懒得搭理这些女人,直接说道:“你们出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 这些姑娘自然是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跑了出去。 只不过今天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所以她们走出去之后就被人集中了起来,带到了后面看管。 至于说谁来看管,自然有丽春院来做这件事情。毕竟有钱三爷在,也不担心出什么问题。 等到姑娘们都出去了之后,许显纯看着几个人说道:“自我介绍一下,京城锦衣卫北镇府司许显纯。你们之中有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认识我,我就自我介绍一下。” “有人认识。”几个人点了点头,声音颤抖着说道。 此时他们的脸色全都变了,谁也没想到,居然来的是锦衣卫。最关键的还不是南京的锦衣卫,而是北京的锦衣卫。 许显纯的名字,他们自然都听说过。无论是在文官,还是在民间,这个人的名声非常的不好。 他是当今皇帝养的一条疯狗,逮谁咬谁,而且咬上了就不撒嘴。 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但显然他不是来拜寿的。 “看来你们都认识我,也知道我的一些事。那正好,咱们也不废话了,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是在这里说呢?还是跟我回锦衣卫?” “咱们锦衣卫的昭狱进去容易,可是想再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你们说呢?” “大人请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一个人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许显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来人。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体富态,皮肤白皙光润,看得出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物。身上穿着丝绸长衫,一看就知道身价不菲。 在许显纯面前能够镇定自如,看得出来应该是有深厚背景。 不过无所谓,谁的背景有许显纯深厚? 许显纯的背景是皇帝,所以他也不在意。 “行啊,看得出来你是他们的头头,那就问你吧。” 说完这句话,许显纯直接坐到椅子上,把手中的刀在地上一墩。 第五零三章 造反的帽子就这么扣上了? 听到许显纯说他是头,那个人也没有反驳,显然就默认了这一件事情。 这倒是让许显纯有一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人还有这样的胆子,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头。 许显纯审问的人多了,查的乱七八糟的人也多,但凡承认自己是头,接下来面对的事情都不大。 所以许显纯也知道这些人的想法,遇到事情了能往出推就往出推,根本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把事情扛到自己的身上,要么证明他有信心摆平,要不就证明他不得不扛。 眼前的这个人,显然就是有信心的人。因为他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逼不得已的。 这就让徐显纯来了兴趣,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这样的底气。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许显纯说道:“那就说来听听,你究竟是什么人?” 听了这话之后,那人看了一眼许显纯说道:“咱也知道您的大名,也知道你们锦衣卫办事的规矩,所以有什么事情还是问吧,能回答的我们就全都告诉你。” “至于说我们的事,您还是先别问了。如果您问的事情和我们的身份有关,我们就再告诉你也不迟。” 许显纯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不想听。你们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你说的话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意义。我问你,你答。你坏了规矩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坏规矩的人,坏规矩的人要受到惩罚。” 看了一眼这个人,许显纯看了看手下直接说道:“拉下去,打断一条腿再带回来问。我现在看他很不爽,在我面前来这一套?” 听了这话之后,屋子里面的人脸色大变,所有人都不相信许显纯既然如此的肆无忌惮。 尤其是要被打断腿的那个人,瞬间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他抬起头看着许显纯直接说道:“虽然你们是锦衣卫,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到太过,否则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明白了,这就是在威胁。拉下去打断两条腿。”许显纯继续说道。 手下这个时候已经冲上来了。 别人发愣,他们可不会发。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不听老大的话。 他们冲上来之后直接就把那人押了起来,架着就放倒了地上。 见那个人趴在地上就开始挣扎,许显纯直接说道:“把他的嘴堵上。” 手下自然听话,拿过来一团破布,把那人的嘴塞上了。 看到这一幕,许显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人把他的嘴堵上?因为他很快就要说出他的身份了,或者是报出他身后的后台。” “如果他身后的后台很大,我惹不起,我可能就把他放了。那样我是丢了自己的脸。” “如果他的身份很特殊,不能让我打,那我之前的话就白说。所以我把他的嘴堵上,这样一来他就说不出话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打断他的两条腿。等到我打断他的腿之后,他再说出他的身份就无所谓了。” “反正腿已经打断了,身份特殊的,那你就去告我吧,大不了我赔你两条腿,要不把命赔给你。” “至于说身份背景深厚,人都打了还能怎么样?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谁能把我怎么样?除了陛下,谁敢打断我的腿。”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显纯十分的嚣张,目光中带着不屑的看着所有人说道:“我打断了你们的腿,事后无非就是赔礼道歉。人又没死还能怎么样?难道让陛下打断我的腿?谁能做到?一群蠢货,还真拿自己当个人。” “打打打,你们在等什么?”说完,许显纯不耐烦的对着手下挥挥手说道:“两条腿,两条腿啊,不能多也不能少,说多少就是多少。” 手下自然很熟练,锦衣卫这些人用刑都习惯了。 四个人压着那人动手,拿起手中的刀鞘朝着对方的腿就砸了。 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的人整个人都打挺了。 他脸色胀得通红,青筋暴起,可是没什么用,想反抗都没办法。 不过用刀砸的那个人脸上有些尴尬,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大人,这长时间没砸了,手法有些生疏。这一下没打断。” “废物。”许显纯语气无奈的说道:“咱们锦衣卫的人就是太懈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成什么样了?手艺如此生疏,怎么做大事?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换一个人,再来!”许显纯直接说道。 那个锦衣卫连忙说道:“大人,我就是时间长没有练习,不如你让我再砸几次?我肯定能够找到感觉,到时候保证一次打断。” “您换其他人还不是一样?他们一下也打不断。这每次换一个人,这腿就废了。” 许显纯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没天赋就没天赋,扯什么?试试看谁有天赋,以后就让他来。难得有这么一个人,来来来,轮着打,看谁能一下打断。” 看着这群锦衣卫如狼似虎、肆无忌惮的样子,旁边的那些人直接就吓得坐在了地上。 他们平日里凶狠异常,也耀武扬威习惯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这些锦衣卫,这是什么? 这完全就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这些人也曾经不把人命当回事,可是他们从来没体会过自己的命被人不当回事的感觉,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这些锦衣卫简直无法无天,根本就不把他们的命放在眼里。这怎么能不害怕? 自己身份尊贵,活得这么好,谁想着去死? 面对这些锦衣卫,他们第一时间就怂,就完了。 许显纯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一群废物。 不过行动还是没有停,那个手下心里憋屈,脸上的表情更憋屈,但是没有办法,他旁边的人已经跃跃欲试,直接把他挤到了一边,拿出了刀准备开始砸。 对于锦衣卫来说,你得上位,不上位没有前途。 这两年锦衣卫的待遇还好,升迁的也比较多,所以他们也还想往上爬一爬。但终究是狼多肉少,想要往上爬哪有那么容易?没有人提拔你可不行。 许显纯虽然落魄过一段时间,可人家是陛下的心腹。在整个锦衣卫当中,谁敢给他脸色看? 即便是现在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崔应元,见到许显纯的时候一样要客客气气,根本就不敢有一点儿怠慢的地方。 看看人家这一次,直接就跟着皇帝出京,在皇帝的身边做事。 你看看,这次就遇到大事了。这要是遇到功劳,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自己要是能够得到许显纯的提拔,那往上走一步自然没问题。 何况在场的基本上都是许显纯的心腹,这样的心思就更重要。如果能够通过打断腿,让许显纯看重自己,那以后没准自己就是他的掌刑官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待遇,所以大家都跃跃欲试。 新来的这个人也没有迟疑,举起了手中的刀,直接朝着趴在地上的那人腿就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鲜血瞬间就从他的丝绸衣服上印了出来,整个人直接打挺抽抽了起来。 显然这一下更好,最关键的是大家除了听到了一声闷响声,还听到了一声脆响。 这人兴奋地跳了起来,说道:“大人,他的腿已经被打断了!” 许显纯挑了挑眼皮说道:“不是还有一条吗?我让你停了吗?” 这人连忙答应道:“是,大人!” 说完,他便转到了另外一侧,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刀朝着另外一条腿又砸了下去。 声音与上次一模一样,连惨叫声都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的惨叫声更尖锐了不少。 虽然把腿打断了,可是许显纯却没有问话的意思,直接对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有人从瘫倒的人里面拉出来一个,直接送到了许显纯的面前。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此时面带恐惧,身体早就已经抖动得不行了。 打断人腿的事情,他自己曾经也干过。虽然没有亲自出手,但是也看过。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轮到自个儿身上,这恐惧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尤其是这些锦衣卫拿人不当人,简直就是以打人为乐。他心里这一下子就垮了。 许显纯看着他说道:“他不愿意说,没关系。现在来问你,你先告诉我,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就这么狂?居然敢如此不尊重我。” “咱们锦衣卫是什么人?那可是天子亲军。不尊重锦衣卫,那就是不尊重陛下。我看这个人有谋反之心,你们在这里聚会是不是想要造反?是不是商量造反的事宜?” “老实交代,你们准备的兵器、盔甲、龙袍、玉玺在哪里?” 这话说出来之后,瘫在地上的人都受不了,直接打了一个哆嗦,就要张嘴说话。 这些锦衣卫实在是太过了! 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流程不都是先什么都会问一遍吗? 这怎么什么都不问,造反的帽子就这么不要脸不要底线的扣上了? 第五零四章 认怂才是王道 几个人全都慌了。 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原本已经趴着不动了,可是听了许显纯的话之后,心里面那叫一个焦急,更是焦急地想要爬着去。 可是锦衣卫就那么按着他,嘴给他堵着,就是不让他说话。 不屑地看了一眼几个人,许显纯手中拿着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 掌握话语权的人就是这么有实力,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让你说话。 “没有,没有!” “没有,我可,我们可没有!” 几个人连忙摇头,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这种事情谁敢认? 认下了就完蛋了! 许显纯拉过来一个人,说道:“来,你,先说说你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作何营生?” “但凡敢说一点假话,你就是山东白莲教的余孽,这一次在江南就想兴风作浪,趁着陛下到江南之际,要图谋不轨,重复山东旧事。” 这句话,许显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说得非常理所当然。 被拉出来的这个人差点吓尿了。 山东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当年可以说是闹得沸沸扬扬。山东白莲造反,死了多少人?多少人被发配到辽东去了? 谁都不知道。 事实上,并没有弄死多少人,更多的都被朱由校弄到辽东充军去了。 要知道,辽东那个地方现在没有人,如果不发配点人过去,日子都没法过了。 不过朱由校也有其他的办法,比如吸引一点朝鲜移民。 当然了,肯定不是底下的穷苦百姓,而是那些能够写大明文字、能够说大明话的朝鲜移民,都是比较高端的人士。比如当年的李舜臣,人家还能够写诗,那诗写得还不错。 说朝鲜语的都是低等人,回头把朝鲜收了之后,那也就是个方言。朱由校根本就不在意。 大明这么大,方言还少吗? 那粤语和普通话它就不是一回事,听得懂?还有闽南话,讲得明白吗?多一个朝鲜话有什么? 再说了,方言也不行,那就少数民族语言,反正以后民族肯定会很多。 朱由校无所谓,只不过这个计划现在还没有展开罢了,相信很快就能展开。 不过这些和锦衣卫都没有关系,他们每天嚣张跋扈,做起事情来各种吓人,所以山东那边的情况就被传得神乎其神。 尤其是读书人,出了孔家的事情之后,是一片人心惶惶,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全都出来了。 当时抹黑朱由校的话更是多不胜数,整个江南又是读书人汇聚之地,所以舆论风潮就起来了。再加上有人暗中推波助澜,那就更加传得神乎其神。 毕竟朱由校要干掉书院,又干掉了很多学问,这就使得很多读书人不满意,朱由校的风评就很差,那当然就要造谣了。 没有坏事也得给你编一点出来,何况现在你还这么干了,那自然给你夸大其词再说一遍。 明朝的这些文人,别说夸大其词了,他们就是给你编故事,都给你编得像模像样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在山东简直就是杀人如麻。 至于女人的事情,那自然也是编排出来的。皇帝后宫女人多的事,早就已经得到大家的共识了。 像当今皇帝好酒色、信奉道士,这样的事情早就屡见不鲜。这也是为什么朱由需要走到哪里就能把人吓一跳的原因,简直就是凶名赫赫。 现在许显纯拿这个来吓唬眼前这些人,直接就起作用了。这要是被锦衣卫扣上这样的帽子,绝对全家死光光。 这个人连忙说道:“大人,我是李昌盛,扬州人士,家里面是贩卖盐的。大人千万要明察,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许显纯看了李昌盛一眼,目光之中带着不屑,冷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意思?你是良民?你什么都没做?那你是说本大人有眼无珠,错怪了你?”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再一次被许显纯震惊了。 您这无耻和没有下限,已经超乎了我们的预料。这样的话您都说得出来? 但是也没办法,李昌盛连忙说道:“小人没有这个意思!大人自然是英明神武、明察秋毫!” “自然。本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那就说说吧,你犯了什么事?” 陈昌盛这一下就被噎住了。 什么叫我犯了什么事? 这让我怎么回答? 我犯的事情多了,难道要一件一件的交代? 这要是全都交代出来,我还不如直接承认造反,那样还来得痛快一点。 “难道是流连烟花之地?”李昌盛试探着问道。 “你是大明官员吗?”许显纯看着李昌盛问道。 “不是不是!”李昌盛摇了摇头说道:“小人也曾经读过书,只不过没有考中科举,这当官是没有办法了,希望下辈子吧。” “下辈子也没戏。”许显纯不屑地说道:“你既然不是大明官员,谁管你留不留恋青楼?看来你也不老实。来呀,拉下去打断两条腿。” 说完,许显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见到李昌盛要张嘴说什么,许显纯又不带烦的说道:“把他的嘴堵上,简直就是不知所谓!打断腿扔一边去。” 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上来,直接把李昌盛拎了下去,就打断了腿。 这次负责行刑的就是上次打断别人双腿的那个锦衣卫,仿佛是有了经验一样,只用了两下,就把李昌盛的腿打断了。 速度快,效果好,简直就是锦衣卫之中的王牌。 赞赏地看了一眼手下,许显纯说道:“很好,做得不错。” 许显纯将目光看向剩下的几个人。 此时,这几个人慌神了。 这什么呀? 就这样打断了两个人的两条腿? 这治好了也是个残废,这要是搞不好,命都没了。如果不回家去治疗养伤,直接扔到锦衣卫的大牢里面,那妥妥的活不下来了! 显然这些锦衣卫丝毫不在乎他们的命,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其中有一个人忍不住了,颤抖着牙齿说道:“你们这么做,还有没有王法?大明是有王法的!大明是有律法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干?我们不接受!” 许显纯看了他一眼说道:“说的好,你们不能接受,没关系。换个能接受你的方式,来呀,拉下去打断两条腿!” 那人瞬间就惊叫了出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把嘴堵上。对对,把嘴堵上。”许显纯不耐烦的吩咐手下。 两个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上来,直接就把人按住,把嘴堵上了,然后拖到了一边砰砰两声。 这一次又打断了人的两条腿,然后把人扔到了一边。 许显纯看着剩下的四个人直接说道:“你们谁还有话说?” 四人直接摇头。 还说个屁呀,你让人说话了吗? 谁要说话了,腿就都被打断了。 你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人,疯了都!这个时候谁还敢说话? “那好,你们都不说了,本大人来说。”许显纯说道:“来来来,就你过来,胖子。” 这次被拎出来的是一个白胖子,身材也不高,看起来很粗壮。 在这个年代能够这样粗壮,那绝对是身份不同一般的表现,很富态。 为什么胖叫富态? 因为只有富人才能吃胖。你穷人连饭都吃不起,你怎么胖?没饿死你就不错了。 只有富人才能够吃胖,所以胖叫富态。一个人胖了,证明他的生活标准是富的状态。 眼前这个人就是了,这明显是一个有钱人。一看就知道比其他几个人有钱。 看看他的衣服,就这个装扮、这个打扮,这绝对是个有钱人。 许显纯之所以把他留下来,没有第一个就把他拎出来,原因也很简单,刚才那几个人就是为了吓唬他。 通常情况下,在一个合作的事情当中,有钱的那个人知道的最多。毕竟搞一个买卖赚钱,有钱的那个人肯定要占股最大,人家有势力。 除了这个之外,那就是身份最不一般的那个人了。 这几个人中,身份最不一般的那个就是第一个跳出来那个、跟自己非常猖狂的那个,已经被打趴下了。 许显纯想要知道事情内幕的话,那就只能找最有钱的那个。眼前这个胖子明显就是最有钱那个。 现在杀鸡敬猴也做完了,到了问猴的时候了。 许显纯直接问道:“你会不会像他们一样?” 胖子直接摇头说道:“不会不会。” 这个时候他也不傻,还管什么杀鸡敬猴。到了这个地步,许显纯不管干什么,自己都得听。 要不然就不是杀鸡儆猴,而是直接把猴子剁了了吃猴脑了。 所以认怂才是王道,胖子直接就认怂了。 “很好。”许显纯夸奖了他一句说道:“那本大人问你,你姓字名谁,家住何方作,作何营生?” “回大人,小人赵无极,徽州人士,也是做食盐买卖的。”赵无极连忙说道,脸上带着笑容,“大人你有什么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吧。”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说着,许显纯指了指第一个被打断腿的那个人。 第五零五章 盐商 听了许显纯的问话,屋子里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全都看着赵无极,想看看他怎么说。 原因也很简单,赵无极怎么说,决定了大家的态度。 赵无极是直接爆出去,还是继续隐瞒,这一点对大家来说很关键。 到了这个时候,赵无极的心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了。 锦衣卫这一次来就是认真的,他的命捏在人家的手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谈条件的余地。 赵无极直接说道:“他是魏国公的管事,名叫徐伯夷。”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倒也没觉得意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许显纯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锦衣卫的人已经把资料报给他了,他很清楚。现在他要做的无非就是让这些人招供。 现下,赵无极供出了徐伯夷,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赵无极供出徐伯夷之后,屋子里面的气氛反而松了下来,几个人都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就让他们心里面明白,畏惧的感觉消失了。可见许显纯几个人给他们的压力,到了这个时候不说也不行。 满意地点了点头,许显纯继续说道:“那你们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刚刚在商谈什么?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一遍。” 赵无极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再隐瞒了,反正都已经说了,于是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许显纯。 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是如何商谈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说得很清楚。 等到赵无极说完,许显纯直接对身后负责记录的锦衣卫说道:“让他们签字画押。” 赵无极等人全都签字画押,然后退到了一边,神情忐忑的看着许显纯,想看看许显纯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赵无极他们心里面没有丝毫的底气,任人拿捏。 许显纯将供状收了起来,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徐伯夷,对着手下摆了摆手。 两名锦衣卫就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还把徐伯夷嘴上的布拿走了,让他能够开口说话。 此时的徐伯夷脸上一片死灰,把自家魏国公府牵扯上了,他知道事情糟糕了。 事实上,徐伯夷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强硬,除了有恃无恐之外,更多的是不想牵扯到魏国公。因为不牵扯到魏国公,哪怕自己出事了,家里面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可是现在没有,这些全都没有了。 抬起头愤怒地看了一眼赵无极,徐伯夷没有说话。 徐伯夷现在认命了,也不准备再开口了,他要为自己的家里面争取一条活路。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够做主的,这些锦衣卫已经把事情推到了更高的层次。 至于自己,徐伯夷已经不放在心上。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他都没有办法跑。 魏国公肯定没有事情,皇帝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收拾魏国公,那么自己肯定就会成为替罪羊。 所以自己如果不开口、不胡乱的攀咬,反而没有什么问题;一旦自己开口攀咬,那事情就麻烦了。 在这件事情上,徐伯夷想的很清楚,他不能够开口说话,一定要开口说话的话,就没有退路了。 许显纯看了一眼徐伯夷现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许显纯心里面很清楚,这种人其实不好审问,因为徐伯夷为了家人,根本就不会开口。即便使用酷刑折磨,也不好办。 许显纯也就没打算折磨徐伯夷,因为没有什么用,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而且有些事情根本就用不着口供。为皇帝办事,还需要讲证据吗? 许显纯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把他们全都押起来,把口供给我一份。” 手下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准备好的口供递给了许显纯。 徐伯夷等人被带了下去,他们会被悄无声息的关押起来,而且就关押在丽春院,甚至都不会押出去,以保证消息不走漏。 在这样的情况下,后面的事情还好办。 把事情安排好了之后,许显纯就来到了隔壁。 看着站在门外的陈洪,许显纯连忙说道:“见过陈公公。” 原本两人可以说的上是合作愉快,可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上,两人的关系就疏远了不少。 谁都没有想到许显纯居然还能够翻身,包括陈洪在内。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许显纯还是深得陛下的心,陈洪也一样。虽然见了面有些尴尬,但是两人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了非常和谐的一面。 毕竟他们都是陛下的人,在外面自然不能够闹翻。而且现在处于合作期,哪怕是下手也会在背后。 陈洪笑了笑说道:“事情已经办好了?” 虽然陈洪和许显纯之间有些龌龊,论仇恨远远谈不上。 许显纯也不好意思怪陈洪,当初的事情明显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所以态度上要客气得多。 而陈洪也知道,虽然这一次的事情看起来很棘手,可是这也要分谁去处理。这样的事情在许显纯的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 许显纯这样的能力,处理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根本就不存在办不成。 许显纯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回公公,事情已经办好了,让公公久等了。”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点了点头说道:“咱家倒是无所谓,陛下那边没等着急就可以了。” “你在这里等着,咱家进去汇报。等一下如果陛下要是询问,咱家出来叫你。” “多谢陈公公。”许显纯笑着说道。 点了点头,陈洪没有再说什么,拿着证供便走了进去。 走进屋子之后,陈洪直接来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地说道:“皇爷,东西已经带来了。” “许显纯把事情做好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朱由校问道。 “是,皇爷。已经办好了。”陈洪点了点头答应道,两只手将供状呈了上去,便恭敬地站到了一边,等着朱由校把供状看了。 把供状拿过来之后,朱由校快速翻了一遍,就放到了一边。 朱由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触动,神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些东西他早都见过,也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根本就不着急,也不会有丝毫的意外, 事实上,即便没有这次的调查,没有之前的情报,朱由校也知道一些。 朱由校这一次到南边,除了收拾盐商,还要收拾的就是那些管着盐的官员、释放那些灶户。 除了收一些钱之外,还要做的事情就是促进行业的发展。 事实上,大明的食盐行业已经落后了很多。 海盐这种东西,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晒盐,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根本就不成问题,几十年前就已经不成问题了。技术一直没有被推广和使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政策的原因。 你什么观念不想说,商人们不想做,大家都觉得现在挺好,可以维护自己的利益。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现行的生产制度下,盐商能够获得很大的利润,还能够挖国家的墙角;而官员们可以收收贿赂、压榨灶户,他们连灶户的女儿都能拿出来卖,可见人品。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让他们去推动改革,根本就不可能。 在原本的历史上,推动盐场改革的是徐光启,而且也仅仅是一部,或者说是一个小的尝试。 是徐光启把煮盐变成了晒盐,使得那个盐场的产量提升了不少。只不过那个时候已经到了大明末年,这个东西就来不及了,没有办法再继续推行下去了。 即便这个晒盐技术能给朝廷带来一些银两,也会被反对势力吞噬掉。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朝廷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保证政策的延续性了,甚至都没有办法保证政策的实施。 而朱由校这一次到南边来,就是为了这个。 稳定的政治环境、空前强大的国家实力,能够保证政策的实施和延续。这一点朱由校再清楚不过。所以他这一次就是来伤人收钱的。 放下手中的证供,朱由校说道:“让许显纯进来吧。”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找许显纯了。 事实上,陈洪早就猜到了,皇爷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安排,所以一定是要见许显纯的。 时间不长,许显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许显纯连忙躬身行礼说道:“臣许显纯,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免了吧。” 等到许显纯站起来,朱由校看了他一眼说道:“事情办得不错,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要去扬州了,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是,陛下。”许显纯连忙答应道,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自己办的事情得到了陛下的认同,这就最好了。赏赐什么的,倒是不奢望,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在赎罪。 朱由校也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子说道:“回去吧。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扬州。” 南京其实会掀起风波,但不是现在。 真正点燃风暴的地方,其实在扬州。 第五零六章 下扬州 北地人说起江南吴越一带,多半会联想到,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朦胧缥缈;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明媚清丽;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怅惘愁思…… 而扬州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非常有名气的城市,“烟花三月下扬州”,什么“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样的形容词很多,关于扬州的诗词也很多。 只不过,朱由校这个时候到扬州,没有什么想要逛一逛的心。到扬州来就是来搞事情的,怎么可能到处乱逛呢? 之所以这么快跑到扬州,无非就怕南京那边的消息传出去。 一旦南京那边消息传出去,事情就难办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跑到扬州来是最好的选择。 在朱由校到扬州的时候,所有人还都不知道,可以说来的是悄无声息。 朱由校坐着一艘船,打扮成游玩的富家公子,直接就来到了扬州。 到了扬州之后,自然第一时间就住进了扬州的丽春院。 听名字就知道,这丽春院是锦衣卫在扬州的产业,或者说是陈洪在扬州的产业。 在朱由校住进丽春院的同时,整个扬州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入。除了朱有校的护卫之外,还有就是朱由校调来的人马。 对于朱由校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安全重要。 夜幕降临,扬州也变得灯火通明了起来。比起南京城,扬州的热闹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朱由校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站在二楼的窗边,手里面端着一杯茶,朱由校不时的喝一口。 在朱由校的身后,老老实实的站着几个人。除了陈洪和魏朝之外,还有戚元功和许显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面生的人。 这个人自然就是扬州丽春院的负责人,他的名字叫做魏长生。 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很是富态,留着一抹八字胡。 此时魏长生身体微屈,双手放在身前,面容严肃的站在那里,脸上全都是恭敬的神色。 实在是不恭敬不行,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问道:“人都安排好了?” “回皇爷,人都已经安排好了。”魏朝连忙说道:“清吏司的人住在后面的院子里面,几位大人也分别安排在了两侧的客栈上,没有人察觉。” 这一次到扬州来,要查的可不光是那些商人,主要的是官员。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朱由校自己单独过来,也不可能让锦衣卫来查。 锦衣卫负责抓人和审问,这方面他们很擅长,可是其他的方面他们就不行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朱由校非常明白这句话的道理。 现在听说把带来的官员们都安排好了,朱由校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可以开始了。 朱由校转回身,看了一眼魏长生说道:“扬州是个好地方,看看你就知道了。这几年在扬州过得还不错吧?” 听了这话之后,魏长生连忙向前走了一步,心里面怦怦地跳。 陛下说你过得不错,这可就有的琢磨了。你是不是办事没用心? 要是让陛下有了这样的想法,别说自己的前途了,小命可能都保不住。 魏长生连忙说道:“回陛下,臣自从来到扬州之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可以说是日以继夜,还请陛下明察。” “朕从来不看这些。”朱由校语气平和的说道:“朕看的是结果。”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你能够做到,那就不错。关于扬州转运运使陈正林,你知道多少?这个人有没有作奸犯科,有没有收受贿赂?” 朱由校看着魏长生,语气十分随意的说道:“你可千万别说你在扬州几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欺上不瞒下,上面的人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下面的人也不知道。 何况魏长生到了扬州之后,有内务府和锦衣卫的配合,他要是什么都查不到,那这里面就有事。 “回陛下,陈正林这个人为官还算清正,从来不收银子。只不过这个人素来喜好附庸风雅,对名人字画、古玩等东西,基本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盐商便从这一方面入手,这些年送了他不少好东西。” “尤其是陈正林喜欢红袖添香,这些年盐商们也算得上是投其所好,每年都会送几个人到他的府上。在扬州城里面,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魏长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朱由校。 见朱由校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魏长生继续说道:“扬州这边的风气如此,那些盐商的作风十分的豪奢,平日里做的事情也比较多。” “举办个诗会文会什么的,这些盐商也会出钱赞助。每年科举制时,他们都比较忙碌。而且一旦有什么地方出了才子,他们也都会送一些银子,也会送个人过去,基本上都是他们练出来的漂亮女人。” “这些女人从小就会被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她们平日里迎来送往也非常有分寸,可以说不逊色于大家小姐。红袖添香这样的美事,在扬州城很寻常,”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看了一眼魏长生说道:“还算有见地,还有其他的吗?” “回陛下,”魏长生说道:“还是有的。这些人不但有这样的做法,而且还会给官员们送园子、送女人、送田地、送宅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想不到的。只要你那边稍微有一点风声,他们就会把东西送上去。” “除此之外,他们也会在官场上斡旋。比如有一个官员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就会帮着走关系通门路。毕竟他们神通广大,很多事情都能摆平。” “除此之外,官员有升迁的时候,他们也会送银子;如果有人想升迁,他们也会帮忙,托请之类的事情他们也参加。” “总之,一个读书人如果要是傍上了他们,那么在读书的时候过的就是好日子,银钱使用不尽,还有红袖添香、科举的名次很好;做了官之后,家里面的人也会得到他们的照顾,宅子、田地、商铺全部都有。” “而他本人在官场之上,他们也会帮忙,遇有考核升迁,他们都会处理。所以他们的势力很庞大。” 朱由校看着魏长生笑着说道:“你说的这里面还差一件事,如果让朕来做这件事情的话,朕会把科举也握在手里面。” “朕会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达到这样的目的,贿赂考官也好,买通本地的衙役也好,总之一句话,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做到。” “如果真能够做到那种地步的话,读书人想要考上科举,那么就要来顺从;如果不顺从,他们就不要想着考上。” “只有顺从,他们才会有前途。如此一来,就是恩威并施。跟着我就有好处,不跟着我,你们就什么都捞不到。” 听了这话之后,屋子里面的几个人神情都有一些怪异。 谁也没想到朱由校会说出这样的话,显然这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皇帝你这样说真的好吗? 可事实上,所有人听了这话之后,心神都是一震。 如果真的按照朱由校所说的,这些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这件事情可就大了。如此一来,他们握着的东西就很多很多。 事实上,在朱由校看来,当年东林党就是这么干的。东林党背后的金主出钱让他们建书院,然后大肆搜集和培养读书人,为他们造势,给他们钱财,为他们扬名,给他们送上女人,让他们做官。” 考试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买通,但是朱由校相信,作弊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法断绝。 何况在大明这个时代,他们这么有钱,没什么做不到的。 在后世的美国,有钱都能够买进名牌大学,何况在大明朝? 美国的政治环境怎么也比现在的大明朝要好吧? 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 科举把自己的人送上去,官场上让自己的人升官,在前面的官员提拔后面的官员,后面的官员支持在前面的官员,一个完整的闭环就形成了。 同时,在书院之中,大家可以针砭时弊,弄出一套完善的理论。我们的施政方针、时政思想,全都是那种“听起来很有用,但是干起来没法干”的事情。 反正批判、做个键盘侠还不容易? 嗓门大就行了。 “怎么都不说话?”朱由校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 这种话题谁敢乱开口? 皇帝可以胡说八道,他们这些人可不行? 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魏长生的身上。 魏长生也不敢开口。 他之前说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可是陛下说的这个事情他不知道,这就不能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 何况他也在现场的人当中地位是最低的,所以就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可是那几个人全都看着他。 你们能不能不要看着我?收回你们的目光! 不行了,压力太大了!还是得说点什么。 魏长生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回陛下,这方面的事情,臣不清楚。请陛下恕罪。” n 第五零七章 扬州大案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查一查就知道了。” 说完,朱由校又说道:“许显纯,天亮之后就动手,先把陈正林抓起来。” “是,陛下。”许显纯直接说道。 想要在江南掀起一场大案子,那么这个案子的起点就要足够有分量。在江南这个地方,什么样的案子是最有分量的? 自然就是科场舞弊案。 这种地方大家都科举,读书人比较多,读书人最恨的就是科场舞弊。 这样的案子翻腾来之后,很容易得到读书人的支持。说白了他们没人敢闹腾。因为这谁闹腾,谁就是在和所有的读书人作对,在这个时代就代表着在和天下的人作对。 只要在江南搞一个科场舞弊案,到时候把事情闹大,只要是自己想干掉的人,就全部牵扯进来,根本不用谈什么其他的案子,也不用说你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一个案子就把你们包圆了。 这个才是皇帝常用的办法,谁和你们谈什么具体案子,具体证据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皇帝应该有的做法。臣子出手才会那样谈案子谈证据。 对于皇帝来说,出手只有两个做法,要么是科场舞弊案,要么是造反案。就一句话,能牵连多少人牵连多少人,能打击多少人就打击多少人,把所有反对派全部打倒,根本就不给你们机会。 在这里面,最好操作的就是科场舞弊案。因为其他的案子不好办,容易被人叫冤枉,在舆论上也不好办。 反而在科场舞弊案上,会得到读书人的支持。当然了,他们恨科场舞弊是一回事,另外就是每一次科举考上的人都是少数,而那些大多数人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学问不行,会认为自己没考上是因为少数的人作弊。 这样的想法肯定会存在人的潜意识里,所以他们会默认了这些人就是舞弊了,即便心里面不相信,他们也不会说出去。只要重新开考,自己就占了便宜了。谁知道再考一次自己能不能考得上?万一考上了呢? 即便有人心有正义,也没办法说出来,因为更多的人都没什么正义感,十年寒窗,有了登榜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所以搞一个科场舞弊案是最简单和快捷的方式。朱由校没有办法这么搞,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造反的案子也没法搞,明明没人造反怎么搞? 那就只能是大型的贪污舞弊案了,所以只能从盐商下手。盐商在江南的分量举足轻重,有一半的繁荣是被他们撑起来的。 而想要从盐商下手,就要先把他们的保护伞拿掉,所以朱由校把魏国公抓起来了。 只要魏国公他们家不捣乱,老老实实的,其他人想乱也乱不起来。零星的乱起来,也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至于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们想得倒美,他们也配? 搞定了南京的魏国公之后,朱由校就跑到了扬州。而扬州这个地方,运盐上牵扯最紧密的衙门就是扬州转运使衙门,与盐商们最关键的人物就是扬州转运使陈正林。 只要把陈正林这个人抓起来,就能够拿到足够多的证据,他肯定会供述得非常痛快。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没谁会保护别人。 许显纯听了这话之后,连忙说道:“是,陛下。明日一早就行了。我们会等在上衙的路上,陈正林从家里面出来之后,我们就会将他秘密逮捕。”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在南京抓的那几个商人,人带过来了吗?” 这也是朱由校要对陈正林动手的另外一个原因,南京的那几个商人,他们已经供出了一些干过的破事,其中就有给陈正林送钱的事情。 当然了,不是直接送钱,而是采用了另外一种方式,也就是传说中的雅贿,玩的就是一个附庸风雅。 古文字画、名家经典,看起来都是文人雅士,可实际上心里面全都是钱。 这些东西在官场上十分的常见,平时里大家相互交流送点东西,一来二去的,这东西就越来越贵。收的人心里明白,送的人心里就更明白,大家心照不宣。 有了这样的证据之后,抓起人来自然就没什么难度,只要把人抓了就可以好好的审问一下。 而且由陈正林的供述,正好可以在江南这个地方掀起一场风暴。 “行了,那明天就动手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安排吧。” “是,陛下。”许显纯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许显纯走了之后,朱由校又转头看向魏长生说道:“你在这里的差事办得不错,回头把你收集起来的东西都送给陈洪一份,然后好好办事。” “这一次的事情过了之后,你就会被调离这里,先入内务府。如果在内务府干了几年,干得好的话,就可以把你调到官场上为官。如果不想为官的话,那就在内务府吧。过几年内务府也是大有可为。” 像魏长生他们这样的,进入内务府肯定没什么问题。首先,在经商方面,也算是有了经验;尤其是处理人际关系方面,那更是没得说。 这样的人进入内务府之后,必然能够展现自我才能。 而内务府衙门,以后可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衙门。对于朱由校来说,为内务府收集人才,也是为了将来做准备。 魏长生当然知道内务府是什么地方,连忙说道:“是,陛下。臣一定尽心尽力,绝对不辜负陛下的栽培。” “行了,那你也先下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魏长生也走了之后,朱由校看了看戚元辅,又看了看窗外热闹非凡的扬州城,目光中带着些冰冷的说道:“把你的人撒出去一些,监控这城里面的一举一动。如果有兵马调动的痕迹,马上来汇报。” “是,陛下。”戚元辅面容严肃的答应了一声。 等到戚元辅也离开之后,朱由校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哎呀,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让人准备酒宴,让她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是,皇爷。”魏朝在一边答应了一声。 就是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扬州城依旧灯火繁华,该吃吃该喝喝,该享乐的享乐。 可是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些人悄无声息的行动了起来。 当太阳初升的时候,街上人流也多了起来。叫卖的声音,谈笑的声音,一时之间的城市都仿佛活了过来。 在扬州城这样的城市当中,也多了几分烟火气,早晨煮饭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朱由校站在窗口,推开了窗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才是人间的烟火气息。” 魏朝站在朱由校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半晌之后,魏朝说道:“陛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让他们端过来?”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那好,让他们端上来吧。” 很快,早饭就被端了上来,是扬州地方的特色小吃。 朱由校饶有兴趣的开始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朱由校一边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等将来有一天自己下江南的事情也传出去,会不会有各种吃的往自己身上靠? 不过无所谓了,能留下一个这样的美名,好像也挺不错的。 在朱由校吃饭的事,陈正林已经从家里面出来了。陈正林这些天可以说是非常的勤劳。 自从皇帝到了南京之后,整个扬州官场的气氛都不一样了,或者说整个江南官场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气氛没有了,更多的是一些精明强干的意思。早上早去,下午绝不早走,不管有没有事情,肯定是在衙门里呆着。 因为皇帝就在南京,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嘴欠去打小报告。所以大家的紧张神态还是有的。 陈正林自然也是如此。早上早起吃了饭之后,便坐上了轿子,准备赶往衙门。 江南之地与北方不一样,京城之中还保持着坐马车的习惯。 毕竟太祖皇帝曾经说过,坐轿子这种事情就是以人为畜,所以不允许坐轿子,官员一律要去坐马车。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官,得到了皇帝的恩赏,你才能够坐轿子。 只不过这种事情在南方要差一些,何况这里有人出钱,自然会享受一些。这个时代的马车肯定是没有轿子舒服。 陈正林上了轿子之后,习惯性的说道:“走吧。” 轿子被抬了起来,很快就朝着衙门走了过去。 在他们离开陈家之后,不远处就有人打了一个很寻常的手势,看起来就是在抓虱子。 随后便有人开始快速地传递消息。 最后消息传递到了一处二层的茶楼当中,许显纯正坐在里面喝着新上的茶。 “人出来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许显纯冷笑了一声说道:“让下面的人动手,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绝对不允许走漏风声。” 第五零八章 绑架扬州转运使 陈正林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绑架。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胆子居然这么大,敢绑架朝廷官员?而且还是在扬州,在城里面! 陈正林有些慌,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可是敢在扬州城里面绑架自己,对方就绝对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胆子,敢做这样事情的人,那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稍有不慎自己的命就没了。 虽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陈正林还是有些发慌。 看着被带回来的陈正林,许显纯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整个计划都是他制定的,现在计划也不过按照正常进行罢了。 转头看了一眼手下,许显纯问道:“没有出问题吧?” “回大人,没有。”手下摇了摇头说道:“所有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咱们的人先是找了一辆马车冲撞了他的轿子,然后周围的人全都围了上去,把人抓住塞进了马车里。轿子还在外面绕弯,随后他们会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那几个抬轿子的人,现在也已经安排好了。”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点点头说道:“不错,事情办得挺好。这次你们的功劳本官记下来了,回头就会给你邀功请赏。” “谢谢大人。”周围的人连忙谢道,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陈正林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听对方的称呼就知道,对方是当官的。 这反而让陈正林放下了心,既然是当官的那就好了,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绑自己。 难道这些人要造反不成? 这个想法出现之后,陈正林就是一个哆嗦,不要吧?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陈正林沉着脸看着许显纯等人,大声的说道:“你们居然敢把我绑架到这里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扬州转运使陈正林!” 许显纯看了一眼陈正林,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喊什么?喊什么?喊什么?” “知道你是扬州转运使陈正林。你要不是扬州转运使陈正林,我们还不抓你了。” 说完,许显纯坐在了手下搬来的椅子上,一副不屑的模样。 听了这话之后,陈正林的脸就沉了下来。 没错,对方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们是哪个衙门?居然敢绑架朝廷命官,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告诉你,这是造反的罪名,你们最好乖乖的认罪。否则无论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全都逃不掉!” “朝廷命官?”许显纯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你看看,这里谁不是朝廷命官?” “行了,废话就先不用说了,你也不用试探我们,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们是谁。”许显纯说完,从腰间摘下了自己的腰牌,对着陈正林说道:“看到了吗?” 锦衣卫北政府司。 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陈正林瞳孔微缩,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你们是锦衣卫的人?” “没错。”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本人为北镇抚司指挥使许显纯。这一次把你带过来,是奉了陛下的圣旨。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陛下的圣旨?陛下的圣旨也不能私下拘禁臣子!”陈正林说道。 他似乎一下子来了底气,语气都强硬了不少。 许显纯也不在意,这种人他见的多了。 还在规则里面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自个儿有各种各样的特权。不过没关系,很快他们就明白,即便是在规则里面,他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权利。 “我要见陛下!陛下也不能这么做!”陈正林耿着脖子说道。 许显纯摇了摇头,坐回到椅子上说道:“行了,叫什么叫?你以为你能想到的事情陛下就想不到?” “当今陛下圣明无比,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有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像你们这种贪官污吏,就不要在这里叫嚣了。” “胡说八道!”陈正林梗着脖子说道:“我陈正林在扬州为官,从来没有贪污过一两银子。如果我贪污过一两,绝对不得好死!” “是,你的确没贪污过一两银子。”看着陈正林一脸正气的模样,许显纯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嘲讽说道:“还真是大言不惭。” “等会儿,懒得和你废话,这些东西你看看吧。”说完,许显纯就把手中的册子扔在了桌子上说道:“看完了,咱们再聊。” 陈正林不知道对方扔过来的是什么,不过还是顺手拿起来快速看了起来。 翻看了一遍之后,陈正林的脸色就变了。 这居然是一份账册,是叫做赵无极的人的账册。 这个赵无极,陈正林当然认识。扬州的大盐商,跟赵无极也有过很多次的交集。 陈正林吃惊的是这份账册记载的是赵无极向他行贿的证据,某年某月某时,因为什么事情向他赠送了什么东西,这上面可以说是记载得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这上面还写了他为赵无极办了什么事,甚至有几个案子他帮赵无极翻了案,还有帮忙贿赂其他官员的证据。 陈正林不知道锦衣卫是怎么拿到这份证据的,但是他知道,这份证据自己根本就推不出去。一旦调查起来,那么这些东西就完蛋了,能要了自己的命。 不过现在的问题他该怎么办?是不承认?还是乖乖的认罪? 不承认能够保住自己的名声,即便搜出来东西,也是栽赃嫁祸。锦衣卫拿自己的名声没有办法,外面的人也不会相信。 如果乖乖认罪,那么名声没了,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陈正林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行了,别装了。这一次是陛下钦定的大案,我们都敢把你抓过来,自然是心里面有数的,你就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 “这些东西你能推得出去,你府上的十七个女人,你推得出去吗?那都是各个盐商送给你的扬州瘦马。”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显纯语气十分的嘲讽,他继续说道:“我只要把这十七个女人抓了,什么东西我查不出来?你最好乖乖的配合,不然的话,下场会非常非常的惨。” 陈正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自己猜的没错,这是皇帝钦定的大案。就知道皇帝到了南京之后,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 居然还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想想多么的好笑。 只是陈正林怎么也没想到,皇帝这个大案居然从他这里开始。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这里管这些朝廷的钱袋子,盐这个东西它就是钱,动自己就等于动钱。 陈正林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如果我乖乖的配合,能留下我一条命吗?” “你谈条件?”许显纯语气轻轻的说道:“如果你再谈下去的话,就满门抄斩了。真以为谁都能够谈条件吗?这世道还真的是谁都想露露脸,可是这脸没那么好喽。” 陈正林一哆嗦,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多谢许大人。” 陈正林明白了许显纯的意思,许显纯这是在帮自己。 如果这句话传到了陛下耳朵里,那就成了自己要挟陛下。要挟陛下的人,那绝对没有好处。陛下绝对不会妥协,而且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一家。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乖乖地认罪,用良好的态度和表现争取陛下的宽大处理。这也是许显纯给自己指出的一条路。 领悟了这些之后,陈正林直接说道:“许大人,你想问什么?犯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陈正林自称犯官,许显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就先从这些账册开始。” 说完,许显纯又从身后搬出了一个小箱子放在桌子上。 “这里面一共还有九本账册,全都是关于你的。咱们一桩桩一件件的解释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谁给你送了礼?都送了什么?你也全都交代清楚。这些东西你口述就行,旁边会有人记录,你签字画押就行。” “是,大人。”陈正林答应道。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无非就是硬扛着,或者是直接招供。 能坐到这个位置,陈正林的思维很清晰,很快就做出了选择,根本就没反抗,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许显纯想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 而在这个时候,朱由校也起来了,洗漱了之后正在吃早膳, 魏朝在身边伺候着,轻手轻脚地将一份餐点放在桌子上,说道:“皇爷,内务府那边的黄昌宗来了,人在外面等着。”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皇爷。”魏朝恭敬地说道,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个胖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擦汗。 见到朱由校之后,胖子连忙躬身行礼说道:“臣黄昌宗,参见陛下。” 看着黄昌宗笨拙的样子,朱由校笑着说道:“行了,免礼吧!” 第五零九章 食盐生意归朱由校了 作为内务府的人,黄昌宗的地位不低,在整个内务府当中负责渠道的建设,可以说是内务府的实权派,而且干得不错,能够得到朱由校的信任。 等到黄昌宗从地上爬起来,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可以减肥了。”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在大家的观念当中,胖可不是什么坏事。胖证明人家生活条件好,人家吃的好,人家有钱,所以胖叫富态。 不过这个胖已经影响到他的健康了,对于手下的健康,朱由校还是很关注的,毕竟这是以后为自己做事情的人,别倒在半路上。 朱由校说道:“这一次的事情办完之后,回到京城去亲军跟着练一练吧。等什么时候瘦下来,什么时候再回去。” 听了这话之后,黄昌宗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当然也很尴尬。 反驳是不敢反驳的,拒绝也不敢拒绝。 这是皇帝给你的,你必须要收着,不收就是不识抬举了。 黄昌宗连忙说道:“臣多谢陛下。” 他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就饿上几天,先让自己瘦下来。 等到自己瘦下来之后,到了亲军衙门也没有什么罪可以受。等到自己真的瘦下来之后,说不定只要到那边去走个过程就行了,不然的话怕是不好过。 朱由校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看着黄昌宗,朱由校直接说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 “回陛下,已经准备好了。”黄昌宗点头说道:“各个省咱们都已经找好了总代理,各个府也找好了分代理,直营店也都做好了准备。一旦这边动手,马上就能够接管。人手已经到了扬州,时刻准备着。” 朱由校看着黄昌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在黄昌宗这里就不是什么问题。这就是这个人的优点,能把这样的事情办好,就是个能人。 朱由校要做的自然是准备全盘接手食盐生意。 对于这些大盐商,朱由校准备把他们干掉。除此之外,朱由校准备彻底废除现行的盐制度,这种垃圾制度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以前的皇帝不敢动的原因很简单,你把他们全都干掉了,那么谁来给你卖盐? 没人卖盐,天下就大乱了。 朱由校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他有内务府。 等到内务府接手食盐生意的时候,一定会让所有人吓一跳。 自从内务府成立之后,朱由校就一直让他们扩张扩张再扩张,同时和各省的一些商人达成合作,还建立了各种直营店。 内务府发展规模很大,速度也很快。等到朱由校把这些盐商干掉之后,他们就会全面接手这样的产业,然后进行改组。 原本的灶户也会被废除掉,而是直接转为内务府的工人。祖祖辈辈的身份不变不是问题,而是能不能从中获得好处? 朱由校还记得自己父辈做工人的时候,那是可以传代的。家里面的后辈如果不争气的话,还能回到厂子里上班,接替父亲的职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工人的地位有多高,朱由校的心里很清楚。父亲提起的时候,还是很怀念那个时代的。 在大明,灶户过得不好而已。把他们转化成内务府的工人,就像后世的国企员工,那是多少人打破脑袋都挤不进去的。 安抚好了底层,中层有内务府接手,高层有朱由校做主,直接就可以安稳过渡,不出任何的问题。 朱由校布局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只有打稳了基础,做好了前期工作;现在才有这样舒心的收场方式。 朱由校的心情很不错。 “那就好好干。等到这边动手之后,就轮到你们了。”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放心,臣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计划。”黄昌宗说道:“除了接手之外,臣已经做好了改革的计划。全面改革盐场,改水煮盐为晒盐;改革盐厂的福利制度;增加盐场的产量。” “这些东西全已经制定了五年计划,相信五年之后一定会有一个飞跃式的发展。” 朱由校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朕信得过你,好好干吧。等你把这件事情办好了,朕就会提拔你。朕不是那种刻薄寡恩的人。” “谢陛下。”黄昌宗连忙说道,只不过心里面有点失望。 他并不是想向陛下表功,只是想和陛下说一件事情。 我都已经这么忙了,能不能不要去皇家亲军减肥了? 我自己肯定能减得下去。 可惜陛下没有听出他的潜台词。 事情安排好了之后,朱由校就让黄昌宗离开了。 等到黄昌宗走了,朱由校也吃完了。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他对身边的魏朝说道:“走,出去走一走,到扬州城的皇家书院去看看。” 扬州城的皇家书院,成立的时间也有四年了。 原本扬州自然也是有书院的,只不过经过朝廷的改革之后,除了皇家书院,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书院了。 朱由校到了扬州之后,自然是要去看看皇家书院的。 原本南京的皇家书院,朱由校也是要去的。只不过时间紧,任务重,他没去上。 不过朱由校打定了主意,回程路过南京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南京的皇家书院。 现下,扬州的皇家书院倒是可以好好的看一看。 事实上,朱由校已经听人说了,那些盐商已经把手伸了进去。制度摆在那里,但是事在人为,说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人。 朱由校就很想看看,扬州的皇家书院究竟做到了什么程度?那些商人究竟把这里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想来,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换好了衣服,腰间坠上了玉坠,手中带着折扇,朱由校就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 朱由校身后跟着十几名护卫,身边带着魏朝这么样一个老奴,同时还有陈玉儿这样的美人陪着。 就这排场,一般人还真就没有。 出了门口,上了马车,一行人缓缓地走到了扬州的皇家书院。 今天朱由校要去的地方,就是原本的甘泉书院。 甘泉书院,是扬州古老书院之一,初建于东关街,后迁址广陵路。 嘉靖中建,初名甘泉书院,又名崇雅书院,清雍正十二年改为梅花书院。 古语有言:“东南书院之盛,扬州得其三焉。” 这里的“三”指的即是扬州非常知名的安定、梅花、广陵三书院。 两淮盐商利甲天下,资建书院之多、之精,也为古代扬州培养了大批人才。 据《明清进士位名录》统计,仅明清两代,扬州通过科举考上进士的就有650人,其中明代245人,清代405人。 所以扬州的这个皇家书院,朱由校是肯定要去看看的。 这是大明的典型例子,官商勾结的最佳典范。 从你读书开始就有人资助你、各种培养你。稍稍有一些进步,这些人就会给你房子、田产、票子、女人,应有尽有。 等到你做了官之后,你怎么办呢?你怎么回报他们呢? 更有甚至,在你还没有成官的时候,他们就把你拉成了自己人。总不见得有人反自己吧? 以前的书院朱由校没看到,现在想想还是有点遗憾的。不过现在的皇家书院看看也好,看看他们是怎么渗透的。 事实上道理一样,地是皇家的,书院是皇家,但学生总不是吧? 收买学生一样的,原本的方式不行就换一个方式。 朱由校来到扬州皇家书院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了,看得出来不少学子是刚刚来。显然这是返校日。 朱由校一皱眉头,因为按照皇家书院的规定,学子来到书院的时候,那是要孑然一身的。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不是如此,车流如织,人潮涌动。 那些学子全都赶着马车、带着仆人,每个人身边至少有两个女子伺候着。看模样就知道了,这都是精挑细选的侍女,明白了,扬州瘦马。 这些人能够考上皇家书院,瞬间就会成为盐商的座上宾。朝廷选拔才干的制度,现在变成了为盐商选拔才干的制度了。 原因就更简单了,原本盐商还要根据自己的眼光去判断,现在不用了,能考上皇家书院的,那就是人杰,直接投资就是了。 大把的钱撒下去,终归会有结果。 朱由校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也带着一个侍女陈玉儿。 陈玉儿的姿色自然是不错的,在这里算得上是艳压群芳。即便扬州瘦马之中有绝色,也轮不到他们这些读书人。 不少人顿时就被这边朱由校的排场吸引了。 马车、扇子、身上的穿着,腰间的玉佩,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同凡响。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身后的那些护卫,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再看看人家身边陪着的女人,这容貌清丽脱俗,可谓是沉鱼落雁之佳貌;这身姿婷婷绰绰,蚀骨销魂功夫肯定绝佳! 第五一零章 盯上徽商 朱由校倒也能理解,出门带个一线明星和带个三线明星的吸睛程度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无视了这些人的目光,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容直接迈步走进了皇家书院。 虽然眼前的这一幕并不是朱由校所希望的,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无所谓了,今天到这里来就要保持一个开心的心情。 事情很快就会处理。 朱由校的目光虽然没有看这些人,但是这些人却都在看着朱由校,甚至有人开始向四下打探,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只不过没有人认识朱由校,一时之间也没人知道朱由校是什么身份。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不明身份,看起来排场不小,一看就是身份不寻常,自然没有人跑上来找事。 朱由校也乐得自在,带着人在扬州的皇家书院里面溜达。 说起来,扬州的皇家书院的环境非常好,建造的时候肯定是花了大价钱的。 不过这个也应该,毕竟这里是扬州的盐商建造的。在大明,什么人最有钱? 也就是他们这些盐商了。而且这是他们用来收拢人心的地方,自然是要舍得下本钱的。虽然现在归了朝廷,但是地盘和建筑还是他们的。 一边向前走,朱由校一边看向身边的魏长生问道:“这里当初书院改革的时候,有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他们就那么愿意交出来吗?” “回陛下,他们很配合。”魏长生连忙说道。 虽然魏长生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却知道陛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就直接把结果说了出来。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魏长生实在是没有什么发言权,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刚到扬州,对于扬州的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 别说上面的事情了,下面的事情魏长生都还没摸清楚。高层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打探的,他只是知道一点点基础的情况。 当时,朝廷的人来了之后,扬州的这些盐商非常痛快就答应了下来,直接就把书院献了出来。 事实上,他们非常配合,而且在改革的过程当中,无论有什么困难他们都会帮忙;甚至在没有困难的时候,他们也会主动找一些事情做,让书院改革之事变得非常顺利。 魏长生当时还没感觉到有什么,毕竟那个时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加上在扬州待了这么久,对扬州的上上下下也足够了解,魏长生已经嗅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朱由校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知道在这里面做主的是谁吗?” 魏长生知道皇帝要问什么,说白了就是问这些盐商之中谁说了算。 魏长生说道:“回陛下,在扬州这个地面上,最大的盐商一共有三个,一个是山西的王家,祖上就是做食盐生意的。” 这个山西王家,朱由校很清楚,其实就是当初三边总督王崇古他们家。他们家一门好几个兄弟,做官的也不少,把持了整个三边地区的市场。 要知道,当年大明建国的时候,那些地方驻军的人都是要运粮食过去的。朝廷自己来损耗大、效率低,于是就交给了商人。 当时就有了很好的一个政策,商人把粮食送过去,在守军那里换取盐引;商人拿着盐引回到地方的盐场买盐,然后再卖掉。 在这个过程当中,朝廷得到了赋税,边关的将士得到了粮食,盐商得到了盐引赚到了钱,属于一个三人赢的局面,这是当时朱元璋制定的政策。 可人都是贪心不足啊,盐商们可不想这么干,运送粮食过去太累了。于是他们想到了第二个办法,在边关弄了一大片土地,找人在那里耕种,每年把粮食直接收割了给边关的将士送过去,然后商人拿着盐引去买盐。 这个行为促使了边关的人口大增,土地也得到了大开发。这就是当时的商屯,效果很好。 可是后来盐商们还是不满足,这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利润也小。所以他们又干了另外一件事情,鼓动官员和朝廷,让他们直接用银子买盐。 说白了就是不管边关的那些将士了,我们也不给边关粮食了,直接给朝廷银钱。 这些盐商把原本为朝廷办事的属性直接转换成了商业属性,而盐商彻底就趴在了国家的身上吸血,成了一群蛀虫,毫无贡献。 而当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大肆行贿给朝廷的官员、勋贵和勋戚,让他们把这个条件答应下来。 来答应这件事情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弘治皇帝,也就是正德皇帝他爹,那个被称为仁君的皇帝。 除此之外,这些盐商还鼓动皇帝,说用银子来买盐可以给朝廷增加赋税,但其实这个钱都是从边关的将士身上面克扣下来的,盐商拿大头,给朝廷一小头。 除此之外,勋戚占窝严重,他们把盐引拿到自己手里来,然后再转卖给盐商。什么都不干,抽一大笔钱。 勋戚去鼓动皇帝、去哭穷、去要盐引,然后转身卖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边关废、盐商疯狂吸血、勋贵和勋戚大肆盘剥,国家财政更加入不敷出。 最终,陕西民乱的时候,那里的军队没有粮食吃,直接造反。 如果原本的政策还存在,让人们往那边送粮食,他们会从南方调粮食过去,而不会不管西北。 朱元璋制定的政策不断加强了沟通,还能够稳定粮食市场和边境,甚至能够扩充边境的人口。只不过后来这些全都被废弃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盐商这些人,朱由校自然是看不上的。 原本朱由校还想过恢复朱元璋的旧政策,可是现在却没什么想法了。这些人干脆就干掉算了,赚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吧。 山西王家,就是这一次的主要目标。 王家家里面做官,还垄断了市场;因为垄断了市场,所以他们就有了钱,从而把手伸到了产盐的地方。也就是晋商大举进军两淮盐业,在扬州这个地方扎下了根。 “除了王家之外,还有什么人?”朱由校再一次问道。 “除了王家之外,还有陕西的陈家。他们两家统率着晋地商帮,只不过在扬州这个地方,他们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实力最强的是徽州商帮。” 自从弘治五年开始,朝廷允许使用银钱买卖食盐,徽州商邦就崛起了。 徽州的黄、汪、吴诸族在扬州业盐致富的人很多,他们拥资多达数十万以至百万,且以“盐策祭酒甲天下”而名闻海内。 山、陕商人虽也纷纷改边商为内商,奔赴扬州与徽人争利。但他们远离故土,力不从心,其地位也不得不屈居于徽商之下。 万历四十五年,朝廷推行的纲法,徽商便更加占据了这一利润。转眼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在扬州站稳了手脚,没有人能够撼动他们的地位。 朱由校点了点头,大名鼎鼎的徽商啊。 徽商不是指的安徽省的商人,而是指徽州的商人,包括歙、休宁、婺源、祁门、黟、绩溪六县,即古代的新安郡。 徽州处“吴头楚尾”,属边缘地带,山高林密,地形多变,开发较晚。 汉代前人口不多,而晋末、唐末、宋末及中国历史上三次移民潮,北方大量人口迁移到皖南徽州。 人口众多,山多地少,怎么办? 出外经商是一条出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选择外出经商,凭借着吃苦耐劳的精神,干出了一片大事业。如果去看他们的创业史,那也是可歌可泣,也是一片血泪。为了博一个前程,那也是玩命苦干出来的。 只不过屠龙者最终变恶龙,在他们成了一个资本之后,立场就不一样了。 奋斗的时候可能还好一些,但是一旦成了资本,那么就会吸血。现在的徽商就是这样。 当然了,不干盐商的肯定要好很多。毕竟徽商的买卖很多,比如坐澄心堂纸的,人家从唐代就开始了,现在也不是寻常的人买得起的。 除此之外还有做生漆的,还有做墨的。徽州的墨当属一绝。 这样的生意人,朱由校自然不会去做什么,反而还要鼓励。以后外出贸易,这些都是将来奢侈品的品牌,那是要在大中华文化圈钱的。 从唐朝年间就已经诞生了纸张品牌,叫澄心堂,不说价比黄金,也差不多了。 朱由校背着手往前溜达,一边听着魏长生说的一些事情。 不过朱由校很快就明白了,其实自己了解这些没有太大的意义,该收拾谁还是要收拾谁,不过就是一个下手的目标罢了,拿一个顺序,或者说是拟定一个名单。 走着走着,朱由校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转头看着魏长生问道:“这家书院的赞助者是谁?徽商还是晋商?” “回陛下,是徽商。他们这些人自称儒商,比晋商那边要更关注这些事情。”魏长生恭敬地说道,语气小心翼翼。 魏长生知道陛下恐怕盯上徽商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五一一章 有人要抢朱由校的侍女!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在书院里溜达,仿佛刚才的话就是随口问一下。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不可能随便问这样的话。 在朱由校溜达的时候,许显纯已经审完了陈正林。 看了看手中的证词,又看了看手中的文书,许显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回去继续做你的转运使。什么时候用到你的时候我会说的。这些东西我会转呈给陛下,至于最后如何,那就要看陛下怎么办了。” 听了这话之后,陈正林松了一口气。 显然自己暂时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有直接被抓起来。这一次陛下所图甚大,说白了就是要把江南乱七八糟的都给扫掉。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自己好好配合,说不定还会得到陛下的宽大处理。这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件好事情。 陈正林站起身子,对着许显纯拱了拱手说道:“那就请许大人多多关照,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许显纯才不会和这样的人有所勾连,现在收钱他都不敢收。 上一次的事情教训非常深刻,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肯定不会再有现在的机会了。 于是许显纯板着脸说道:“好好的尽忠陛下比什么都有用。行了,快去忙吧。” “是,许大人。”陈正林站起身子,脸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等到陈正林走了之后,许显纯也站起了身子,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事情算是办好了。有了陈正林给的这些东西,加上南京的线报,自己在扬州可以开始抓人了。 有过很丰富的办案经验,许显纯知道这次的案子没什么大问题了。 如果有人想要举兵造反,那就不是自己锦衣卫的事情了,可以交给皇家新军那边处理。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自己只要把他们抓起来就可以了。像这种窝案,只要抓出一个来,肯定能够拎出一窝来。 现在许显纯有了两条线,只要伸手进去抓,肯定能够带出来很多。 许显纯转身对手下说道:“让人准备马车,我要马上把事情汇报给陛下。” 听了这话之后,手下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陛下并不在丽春院。” 听到这话之后,许显纯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转头看着手下问道:“你怎么知道陛下不在丽春院?咱们的人盯着陛下吗?” 听到这话之后,手下顿时就吓了一跳。 盯着陛下? 谁敢盯着陛下? 锦衣卫的职责可不是保护陛下。不是保护陛下,你居然追踪陛下的行踪,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手下也知道许显纯的意思,连忙说道:“大人,没有。咱们的人在街上碰到陛下带着人出去了,说是去了皇家书院。”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瞪了一眼手下说道:“这种事情,知道也要装不知道。你是傻子吗?” “马上让人去准备马车,我要去觐见陛下。陛下不在那里,就要在那里等。废物!” 手下被喝骂了之后,一点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大人稍等,我马上就去。” 说完,他转身就向外面跑了出去。 看着手下离开的背影,许显纯无奈地摇了摇头。 整理了一下衣冠,拿起桌上的文书,许显纯转身表情严肃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陛下在不在是一回事,你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 朱由校不知道自家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跑到门口去等自己。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因为此时的朱由校遇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剧情。 这不但没有让朱由校觉得无聊,反而让他觉得非常的兴奋。 看着眼前站着这个人,朱由校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有钱人。 从他的年纪上来看,这是一个富二代,脚上穿着青云纺的靴子,腰上的是青云纺的青丝稠面,腰间带着那块玉佩,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蓝田玉;再看手中的那把折扇,摆明了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头顶上别的簪子,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他旁边站着两个女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姿色绝美。他身边还有两个书童跟着。 这除了差护卫之外,简直比朱由校还富贵的样子。单单是这份排场,比朱由校的排场都要大。 原本朱由校对这样的人就很有兴趣,谁想到这个人居然找到了自己的面前,还大言不惭的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朱由校很感觉兴奋。 自己终于有机会做一个小白文的男主角了,这种感觉也挺爽的。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朱由校笑着看着这个人问道。 朱由校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灿烂,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整个人都透了一股期待的神情。 朱由校的这个问题,让对面的富家公子哥一愣。 原因也很简单,富家公子哥见多了阿谀奉承的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朱由校这样真诚的,反倒让他有一些不适应。 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好说,在下韩国泰。”富家公子哥韩国泰对着朱由校抱了抱拳,笑着说道。 虽然是在对朱由校说话,但是韩国泰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朱由校身边的陈玉儿。 事实上,从韩国泰刚刚走过来,朱由校就意识到了,这是冲到自己身边的女人来的。 从朱由校到这里开始,扬州的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这目光就没离开过陈玉儿。 朱由校原本以为也就是看看,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敢搞过来。 于是朱由校就兴奋地迎了上去,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旁边的魏朝有些无奈,陛下这玩心太大了。 对面这个人虽然穿得光鲜,看看这个打扮就知道很有钱。可是魏朝都看得出来,这摆明了就是一个草包,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培养出来的。 站在朱由校身边的戚元辅随时准备出手,如果眼前这个废物敢对陛下不利,那就直接干掉。 他可不管对面是什么人,爱谁谁,咱们天子亲军就是这么猖狂。 “韩国泰,好名字。”朱由校赞叹地说道:“不知道兄台拦着我有何事?” “很简单,我看上了你的这个侍女,你开个价吧。”韩国泰转头看向朱由校,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那模样就是“我相中了,你就得给我”。 朱由校差点没笑出来,世界上还真有这种。 站在朱由校身边的魏长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凑到朱由校的耳边。 见皇帝没有反对,魏长生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此人是扬州著名商人韩庆生的儿子。韩庆生就是徽商的代表,整个扬州的食盐产业,他都有涉猎。” 朱由校点了点头,明白了魏长生的意思。 现在这些盐商可不好对付。要知道,在大明这个时候,整个大明的盐商控制了国家七分之五的财政,说白了国家的钱有七分之五在他们的手上。 而在这七分之五当中,有三分之二是在徽商的手上,他们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跺一跺脚,国家要颤一颤。 像他们能够调动的资本,能够称得上大盐商的,那随便都是几百万两的调动;能够被称得上巨商的,那随随便便都是千万两白银的调动。 如果要是徽商商帮调动的话,上亿两都不成问题。可见这些人掌握着多少钱,这些就是他们的资本,握着钱或者权,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朱由校一直隐忍。 穿越了七年了,搞东搞西、搞来搞去,不断地弄这个、弄那个,从来都没敢对他们下手,甚至都没有流出过敌意,一直到现在才终于敢过来。 朱由校很清楚,只要把这些盐商清了,那这天下就没有人可以再反对自己了。 魏长生见朱由校点头,略微迟疑了片刻,又再一次说道:“陛下,盐商的生活很是豪奢,家家都会养一些瘦马,作为送人之用。所以他们之间互相送女人已经是惯例了,有的时候还被是当做风雅之事。这么多年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个韩国泰拦下陛下,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好啊。”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容,赞叹地说道:“真好。” 事实上,这种风气在唐朝的时候就有,那个时候奴仆还是私产,就像畜生一样打死勿论,缴纳一点罚款就行了。 这情况到了宋朝好很多,但是互相赠送小妾这种事情依旧是文人雅士之间的习惯性事情。 到了明朝就不一样了,朱元璋出身比较困苦,最是看不惯这种事情。坐轿子都是以人为畜,何况是互相赠送女人这种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朱元璋不喜欢的事情,这天下还真就没有太多人敢做,所以大明的风气在开国初期的时候得到了很大的扭转。 而且在京城等地,这种事情也不多,强抢民女的事还是挨收拾的。 没想到文教兴盛的江南之地,居然兴起了这套东西? 不知道是进步还是倒退,或者说就是有钱烧的? 第五一二章 一掷千金 看着嚣张的富二代,朱由校一点打脸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嚣张的二代吗?还有比自己权力更大的二代吗? 当然了,可能有比自己有钱的二代。想想也挺可悲的,堂堂皇帝还没他们有钱。 朱由校板着脸冷声说道:“我身边的这个侍女,那可是我非常喜欢的侍女,绝对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你出多少钱我都不换。” 看着一脸正直义愤填膺的朱由校,周围的人就很无语。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还要和这个富家公子哥玩吗?这样的人也配吗?真是的。 朱由校倒是无所谓,一副“我绝对不换”的样子。 韩国泰却不这么认为,像朱由校这样看着正义凛内表贪婪无厌的人,他见多了。之所以不答应,只不过是因为钱给的不够吧。至于说究竟会不会答应他,根本就没悬念。 看朱由校这个样子,应该条件不错,但是没关系,越是条件不错,对钱就越看重,很多东西在心里面都是有价值的。 韩国泰嗤笑了一声,十分不屑,又带着几分看穿人心的语气说道:“我给你十万两白银,怎么样?”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听说过一掷千金,可是没见过这么一掷千金的。这十万两白银就这么扔了? 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啊!真是拿钱不当钱。 尤其是站在朱由校身边的戚元辅,浑身一震,觉得应该动手了。带着手下做一票,把韩国泰他们家的钱全都抢过来,拿到自己的手里面来,哪怕是用来做军费也好啊,省得皇家亲军总是缺钱。 魏朝在可怜眼前的这个家伙了,知道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就你这样的,还在陛下面前显摆?别说你们家已经是一裤裆的屎了,就是你们家很干净,现在这么有钱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就陛下这个小心眼,他能够容忍你们有这么多钱? 你们有这么多钱,陛下那么穷,他的心里能平衡? 还得瑟,还跳?看陛下一巴掌拍死你,把你们家的钱全部拉到库房里面去! 不过这种腹诽也只能在心里面,魏朝一点都不敢流露出来。 魏朝躬着身子,一副我很恭敬的模样,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献媚。 只不过大家谁也没有看魏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演。 魏朝也不在意,万一陛下瞥一眼看到他了呢?随时随地都要保持这个样子,只要陛下看到一次,自己的辛苦就没有白白付出。 “屈屈十万两就想买我的心爱之物?”朱由校瞥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语气之中带着嘲讽说道:“早就听说江南的大商人这么都是大手笔,没想到今日一见,完全是名不副实。” “这叫什么呀?小气巴拉的,十万两白银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你身边的这对双胞胎,我出三十万两白银把他们卖给我怎么样?”说完,朱由校刷拉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折扇。 这个价钱自然是不低的,再好的扬州瘦马也不值这个价。可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牵扯到面子了。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还踩了江南的商人一脚,韩国泰就不能忍了。他说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五十万两白银怎么样?买你的这个侍女。”韩国泰也打开了折扇说道。 看着韩国泰嚣张的样子,朱由校突然就失去了兴趣。 好没意思啊,居然和这个没脑子的富二代在这里斗了半天。 这简直就是无聊透顶了!真是太无聊了! 如果这个富二代刚刚顺水推舟把这两个双胞胎卖给自己,自己还真是有些下不来台。总不能真的三十万买两个女人吧? 自己又没疯,想要女人还用花钱吗?真是的,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结果这家伙居然还出了什么五十万两,简直不知所谓。 朱由校把折扇合了起来说道:“把他抓回去。” 说完,朱由校直接就向前面走了过去,再也没有看韩国泰一眼。 而早就准备好的人这个时候已经扑了上来。 两人上来之后,捂嘴、压肩膀、踹腿,动作一气呵成。 韩国泰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压趴在了地上。 那两个双胞胎的女人也一样,这些人下手根本没有丝毫的留情,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两个书童也被压了起来,直接就被带着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由校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意思了,转身带着人就离开了。 韩国泰被绑,周围的人自然看到了。只不过大家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有人想上来拦一下,可是他们发现根本就没办法靠近。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当中,韩国泰就这么被带走了。 谁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干,尤其是魏长生,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很精彩。 这陛下怎么把韩国泰抓了?这是要做什么呀? 朱由校才懒得解释,也没什么人能让他解释。 把人带回到了丽春院,朱由校就得到了陈洪的汇报。 许显纯来了,好像是陈正林那边有结果了。 朱由校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换了一套方便的衣服,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许显纯在得到了通传之后,松了一口气,拿着带来的东西向着楼上走了进去。 自从朱由校住进了这里之后,整个扬州丽春院旁边的这栋楼就都归了朱由校。 许显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被带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当中。 此时朱由校躺在卧榻上,头枕着陈玉儿的大腿;旁边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点心,还有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水。 陈玉儿轻柔的揉着朱由校的额头,慢慢给他进行着按摩。 朱由校也没有想到,陈玉儿居然还有这一手,这个手艺还真不错。 后来问了陈玉儿才知道,这些扬州瘦马那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平常除了怎么样勾引男人之外,还要学怎么伺候男人,按摩只是基础的手段。他们甚至还会更多的东西,比如照顾老人的健康,比如一手完美的厨艺。 总之,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那真的是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此时朱由校就是这么享受的,他躺在陈玉儿的大腿上被按摩着。 陈玉儿还会在适当的时候拿过一颗鲜果放到朱由校的嘴里面,两人相处融洽。 事实上,扬州瘦马很不错,但这是一个畸形的产物。在这个时代虽然避免不了这种事情,但是朱由校不允许有人操纵这些东西。 回头要改一改大明的娱乐产业了,妓院这种东西可以存在,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取缔不了。 即便是到了后世法律严格规定,很多女孩还是干这种生意。当然了,那个时候大部分不是被父母卖掉的,也不是因为吃不上饭要饿死了。更多的只是为了虚荣的生活。 虽然朱由校觉得其中还是有一部分是因为家庭困难,不过比例恐怕没有那么高。 许显纯当然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他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直低着头,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朱由校和陈玉儿。 那不是他该看的东西,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小心谨慎。 “说说吧。”朱由校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 “是,陛下。”许显纯答应了一声,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最后,许显纯把资料放在桌子上说道:“陛下,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陈玉儿早就知道了朱由校的身份,此时倒显得足够淡然。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轮不到自己做主了,只不过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跟在皇帝的身边,很多人都会想到的是飞黄腾达,可是更多的时候却是香消玉陨。 朱由校想了想了之后说道:“朕这里有一个有意思的人,你走的时候带走吧。带回去之后好好的用一用,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说不得还能够牵连出一些什么人呢?反正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行了,退下吧。” 说完,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回去之后好好的做。” “是,陛下。”许显纯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许显纯知道陛下这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办了。而许显纯办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就驾轻就熟了,没问题。 至于朱由校,他本身就不是来办事的,具体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朱由校这一次到扬州来,带来的不光是锦衣卫的人,还有文官,还有清吏司那边的人。 如果他们连扬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那么这些人也就不用要了。 不过朱由校相信,这些人肯定没问题。要知道,清吏司那边带队的可是陈四海。 这几年,陈四海在大明可以说是声名鹊起,简直就是皇帝手里面的另外一把刀。 反贪反腐急先锋,放在后世那就是铁血反贪。跟陈四海配合的还有刑部,一个叫做周仓的刑部侍郎,是个坚定的法理派。 一个抓一个判,铁面阎王一样,两人都是十分凶狠。 n. 第五一三章 许显纯审人 这些年两人相互配合着,没少查大案、要案,可以说是经验丰富、资历很老,而且手段也非常的高超。 朱由校培养了这么多人,自然不会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这一次之所以跑到南京来、之所以跑到扬州来,无非就是为了撑腰罢了。 一旦有什么事情他们处理不了,自己可以直接处理,而不会拖拖拉拉的扯皮。 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在扯皮当中,没有结果的。如果自己不来,不知道下面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自己到这里来也是一个震慑,一旦出了什么不能预料的意外,也可以也及时做出处置。 至少像魏国公这种,自己到了南京之后就把他看起来了,虽然还没有对他进行处置,也没有把消息公布出去,但是已经把人抓了。 这就解决了很多问题,一旦出了事情,他就不会闹腾,而且不可能策划什么事情。 但是如果派臣子来,他们就没有这个权利,到了那个时候即便魏国公不出面,只是在后面搞一搞事情,也不是派来的臣子能够受得了的,很可能就会功败垂成。 而自己到了之后,魏国公已经被抓起来了,什么都做不了,就减轻了臣子很大的压力。 让他们走了之后,朱由校继续躺在陈玉儿的大腿上,享受着她的按摩。 至于外间,许显纯走出来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陛下这样的姿态。当然了,以前也和陛下私下里面接触,但都没有这么随意。 文官或许有些看不下去,很多人或许还要劝诫一下,可是许显纯知道,陛下不会在那些人面前做这样的事情。 对于自己这种人来说,这是陛下对你表达亲近的意思,不能够不知道轻重。 见到陈洪之后,许显纯连忙说道:“陈公公。” 陈洪对许显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许显纯现在是越发的受宠,不知道陛下看上他什么了。不过他办事倒是很精明强干,这次又会飞黄腾达了。 陈洪说道:“人在这边,跟着咱家来吧。” “是,公公。”许显纯态度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跟着陈洪向一楼走了下去。 两人来到一楼的时候,韩国泰已经被拎了上来。 韩国泰现在还有些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他昂着头喊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赶快把我放了,不然的话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许显纯看了韩国泰一眼,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陈洪。 陛下没有和他说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交代了有件事情让他去办,有个人要交给他。 陈洪看了一眼许显纯,笑着说道:“自己回去审问吧,问了你就知道了。” 显然,陈洪不想说。 许显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没有直接上去问。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再问就是自己没有眼色了。 于是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是,公公。” 同时许显纯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锦衣卫上来之后,直接就把韩国泰押走了。 看着一群人离开的背影,陈洪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笑容也消失不见了。他知道接下来就要动手了,恐怕有些人的日子要不好过。 带着人离开了丽春院,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许显纯的气势顿时就不一样了。 看了眼身后押着韩国泰的人,许显纯不敢耽误。 陛下让自己审,那就好好审问。 许显纯让人把韩国泰绑在了十字型的柱子上,衣服也扒光了。 而旁边也生起了火,大铁盆里面烧着滚烫的碳,上面放着烙铁。旁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皮鞭各种各样的刀子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就不要说用了,看着都吓人。 很多东西,韩国泰根本就没见过,现在见到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要知道,韩国泰虽然没有那么聪明,但也不是绝对的蠢货,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韩国泰看着许显纯说道:“这位大王,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谈,你们要钱的话我有钱。” “你们要多少,开个数,我绝对不讨价还价,马上就让人给你们送来。千万不要伤害我,真的要出了什么事,咱们事后没办法。” 许显纯看了一眼韩国泰,听他这话就明白了,这人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许显纯坐在椅子上问道:“先说说吧,你姓氏名谁,家住何方?作何营生?你父亲母亲是什么人?” 看这个家伙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干大事情的人,陛下应该也不是针对他。 陛下可不是这么无聊的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陛下针对他可能和他身后的人有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想弄清楚原因。 这个时候,韩国泰自然不敢隐瞒,连忙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他抬起头看许显纯说道:“家父韩世成,我们家历代都是读书人,平常做一些生意糊口。你可千万别乱来,咱们万事好商量,绝对没有问题。” 听到韩世成这个名字,许显纯就是一皱眉头。 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许显纯转回头问手下:“韩世成这个名字,我听起来还是很熟的。你们有没有觉得?” 手上连忙说道:“当然,咱们有资料。” 说完,手下便从旁边拿过了一份资料,伸手递给了许显纯说道:“徽商的代表人物,是整个徽州商帮里说了算的几个人之一。”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点了点头,也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 不过只有这么一个人,具体陛下没说让自己怎么办? 许显纯想了想之后说道:“去把毛启光找来。这个家伙,这些日子恐怕也害怕得不行。” 毛启光,扬州锦卫千户,可以说是自己人。 只不过在地方上的锦衣卫,和京城中的锦衣卫,有的时候他不是一条心。很多时候在地方上的锦衣卫也是商人们巴结的对象,好处也不少。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的就是扬州的镇守太监。这两类人都是宫里面派到地方上的代表,也可以说掌握了很大部分的权利。 他们是宫中在地方上权力的延伸,只不过很多时候都没什么用。到了地方上很多时候都是被收买,人家用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自从到了扬州之后,许显纯从来都没见过毛启光。只不过有了韩国泰在手里边之后,许显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觉得事情可以这么办,于是就需要毛启光了。 “把人都带过来,但是不要惊动其他人。”许显纯说道。 手下笑着答应了一声说道:“大人,你就放心吧,这事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干,有经验的很,绝对不会出问题。” “那就去办吧。”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 韩国泰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看着两人说道:“你们居然是官面上的人?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怎么?威胁我们。”许显纯看着韩国泰,似笑非笑的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韩国泰顿时就怂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哪能啊?咱们都是认识一下,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毕竟我爹和衙门的人还算熟悉,如果咱们熟悉的话,这就是个误会。说不定我爹还认识你们的上官,到时候咱们可以好好的亲近一下。” 许显纯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吧,那就看看你认不认识。咱们是锦衣卫的,你爹在锦衣卫有熟人吗?” 说这话的时候,许显纯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一副揶揄的样子。 听了这话之后,韩国泰也顿时就兴奋了,连忙说道:“认识啊,别说我爹了,我都认识。看你们有些面生,但是你们锦衣卫的千户我认识。” “你们在锦衣卫千户毛大人,那我熟啊。经常在一起喝酒,我们还经常一起去青楼,在扬州城里面,谁不知道我们关系好?” “就前几天,我还送过他两个女人呢,那可是我们家培养出来的最好的女人。咱们都是熟人,你看我就说吧。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是吗?”许显纯一愣。一副吃惊的模样说道:“原来如此,没关系。毛大人马上就来了,到时候你们真的认识的话,肯定没有问题。” 韩国泰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太好了!” “来来来,把人放下。让人准备一桌酒菜,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客气了。我和韩公子好好的聊一聊。”许显纯笑着说道, 旁边的手下的是一脸古怪,不过还不敢露出一点诧异的神情,只是连忙去准备桌子和酒菜了。 等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许显纯就邀请韩国泰坐下了。 接下来两人就畅聊了一番。 两人越聊越兴奋,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毛启光的到来。 而毛启光心里面上一点底气都没有。 这京城的锦衣卫跟着陛下到南方来,这是他知道的。可是怎么就跑到扬州来了?这心里恐怕没什么好事。 第五一四章 毛启光疯狂甩锅 毛启光原本还想找这些锦衣卫打听打听,毕竟大家都是锦衣卫的人,也算得上熟悉。实在是不行的话,给你们点钱,咱们就好好的研究一下,勾兑勾兑。 可事实却让毛启光失望,人家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搭上了两次以后,人家连个笑脸都没给他,显然人家看不上。 不过也正常,京城来的,官位高、权力大、挣钱多,自然看不上自己这样的地方土鳖。 毛启光的心里面也是不屑的,装个屁啊装? 一群来自京城、看起来很高大上的人,自以为是的家伙,其实你们知道个屁! 你们知道什么是享受吗?你们知道是什么钱吗?你们见过世面吗? 当然了,这种话,毛启光也只能在心里面吐槽一下,说是肯定不敢说出来的。 毛启光这些人在扬州这个地方,可以说是见到了世间的繁华。那些商人们给他们的东西,那可真的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 光是女人,那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而且不是半路出家,都是从小培养。不管是性格,还是素质,那都是一等一的。 这些京城来的家伙见过什么呢?摆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毛启光一边这么想,一边走了进来,心里面琢磨着回头让那些卖盐的给这么些人也送点东西过来。 一来让这些京城来的家伙见一见世面,二来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豪富。最重要的要让他们明白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如果还想过这样的日子,那就要对自己客气一点。 毛启光也见过那种在自己面前也是高高在上,回头拿了钱之后,就差摇尾巴的人。 被人引导着走了进去,刚进门,毛启光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两人似乎是在喝酒,一副酒酣耳热的样子,聊天聊得似乎很开心。 这就让毛启光松了一口气,这种状态就最好,没有搞出什么鸿门宴的意思。 笑着走了进去,看到屋子里的两人以后,毛启光就愣住了。 这两人当中有一个人,毛启光认识,这个人就是韩国泰。 作为扬州城里面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毛启光自然没少和韩国泰打交道,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替他摆平一些事情。 同时毛启光也知道,韩国泰这个家伙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但是他爹身份不一般。 他爹韩世成在黑白两面上,那都是有手尾的人物。在整个扬州城或者是整个江南,能够比得上韩国泰爹的人都没几个。 官员的权势虽然大,但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最多能在扬州这里做多久? 官员走的时候还不是这些商人说了算? 即便是有一个强势的官员,忍几年之后还是这些商人做主。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他们早就渗透到各行各业当中去了。 官员们愿意配合,会有好处;如果官员们不配合,这个官可能都当不了。 有这么样一位老爹,即便是儿子有一些没出息,但是给面子的人还是很多。 只是毛启光没想到韩国泰居然到这里来了,还和人喝酒。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韩世成已经找上京城这些人了吗?他现在的本事这么大了吗? 毛启光心里面有一些发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作用是什么呀? 见毛启光走了进来,韩国泰松了一口气。 对方终于算是说了一句实话,自己终于见到熟人了。这心终于可以放到肚子里面了, 刚才陪着这个家伙喝酒,这都是提心吊胆的。 韩国泰站起身子走向毛启光说道:“毛大人,你总算来了。” 毛启光对着韩国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子,连忙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大人,不知道大人怎么称呼?” “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客气。”许显纯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跟韩国泰聊了这么一会,大概上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许显纯的心情还算不错。 上下打量了一番毛启光,许显纯说道:“毛千户看着不错。这精神头,扬州果然是一个好地方,来了之后都有些不想走了。” 毛启光听了这话之后,只能陪着许显纯笑。 到现在对方都没有说来历,他的身上也没有穿官服,根本就没办法判断他的品级。这就很让人不舒服了。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许显纯。” 许显纯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直接说道:“刚刚和这位小兄弟聊得很开心,听说了很多你的事情,当然是丰功伟绩。” “做得很好啊!咱们锦衣卫就缺你这样的人才,真的应该好好的提拔一下。” 听了这句话之后,毛启光差点没摊到地上。 他真的是吓得不行,当今的锦衣卫很强势。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在锦衣卫这么强势的背景下,锦衣卫里面的几个人也就出名了。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这位许显纯,原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许显纯在跟着陛下做事情的时候犯了忌讳,被撤了职。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陛下的心腹,任锦衣卫指挥使,掌管着锦衣卫当中的实权衙门——北镇府司,风头可以说一时无两。 第二人就是现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也就是崔应元,可以说是声名赫赫,一向有心狠手辣之称。 崔应元原本是许显纯的手下,后来接替了许显纯的位子,在张家口的时候大开杀戒。这几年也是办了很多大的案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掌印,名字叫做田尔耕,为人奸诈狡猾。 田尔耕在锦衣卫内部也是声名赫赫,因为田尔耕掌管的南镇抚司主要的职责就是肃清锦衣卫内部、查处锦衣卫内部的贪官和腐败官员。 所以根本没有用多长时间,田尔耕就在锦衣卫内部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毛启光也是听说过,虽然没见过,但光是听过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许显纯。 许显纯不在南京城陪着皇帝,居然直接跑到扬州来了? 这是非常吓人的事情! 不过毛启光的心里面还是有一点侥幸的心理。毕竟韩国泰在这里,说不得两个人有什么交易,或者干脆许显纯就是来要钱的,说白了就是来打秋风的。 毕竟在他们这个行当里,这也不是什么让人陌生的事情。 从现在情况来看,双方相处的还算愉快,这就很好。 毛启光连忙说道:“没想到原来是许大人大驾光临,卑职失礼,还请许大人恕罪。还请许大人移步,给卑职一个机会,让卑职为大人接风洗尘。” 许显纯看了毛启光一眼,说道:“接风洗尘就不必了,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 毛启光一愣,心里面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许显纯是什么人? 多少人都在骂他,都说他是当今皇帝最忠实的走狗,做起事情来毫无底线,什么事情都敢干。 这一次许显纯跑到扬州城来,肯定是为了什么大事情。 原本毛启光心里面还存着一点侥幸,现在真的是消失得一点都不见了。 毛启光说道:“大人想问什么?” “刚刚他说的事情。”许显纯指了指韩国泰,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毛启光的脸色就是一变。 他跟韩国泰干了很多破事,这要是都交代了,那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恐怕连命都没了。 毛启光转头看向韩国泰直接说道:“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卑职并不认识他。他这是要状告卑职吗?在咱们大明,诬告可是要反坐的。” 虽然刚刚进来的时候,两人相互点了头,韩国泰还叫了自己的名字。但是这有什么关系? 自己说不认识他,就是不认识他。难道他还能赖上自己?至于说他能够叫出名字,扬州城这么大,认识自己的人这么多,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奇怪呀? 毛启光第一时间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关系撇清楚,不然就完蛋了。 就眼前这个蠢货,鬼知道和对方说了什么。就看他们两个刚才喝酒那个样子,就像是在畅聊。这摆明了就是被糊弄了,不知道把什么事情都吹出去了。 自己如果要是认了这些事情,那自己就彻底完蛋了。这说什么都不能够认下来。 毛启光非常的果断,直接就把锅甩出去了。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是谁呀? 你告诉我。 许显纯看了一眼毛启光说道:“毛千户真的不认识他?按理说不应该呀,他跟你可是熟悉的,这可是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大人请明察,卑职真的不认识他。”毛启光摇着头一口咬定,反正就是不承认。 “来人,把口供拿上来。”许显纯对着后面招了招手说道:“你快看看吧。” 手下把刚刚的记录拿了过来。 毛启光接过来看了一遍之后,脸色瞬间就变得非常难看。 这他妈什么事? 果然是个傻子,什么都往外说! 这是让人糊弄了吗?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毛启光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全都是污蔑!大人,你要明查,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第五一五章 闹腾得越大越好 许显纯看着毛启光,脸上不动声色,大脑在不断的思考着。 在许显纯原本的计划里面,这个时候就应该把毛启光拿下,然后就顺势把他严刑拷问一番。弄完这些事情之后,直接就让毛启光签字画押,比如说他以前的那些破事,锦衣卫还查不到吗? 但凡是锦衣卫想查出来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查不到的,许显纯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即便是查不到,还可以让你自己招供。硬骨头?不招供? 没关系,给你安一个罪名。你原本的罪名顶多就是抄家流放,现在给你安一个抄家灭门,看你招供不招供。 你要是招了,顶多就是抄家流放;你要是不招,那就抄家灭门。 这种选择白痴都会做,何况是毛启光那样的人? 不过想了想之后,许显纯就有了另外一个办法。他直接说道:“毛千户,你稍等一下。” 说完,许显纯转身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手下连忙来到许显纯的面前,态度恭敬的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这个韩世成有几个儿子?”许显纯看着手下直接问道。 “回大人,有两个。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韩国泰,是韩世成的小儿子,也是韩世成的续弦给他生的。至于韩世成的大儿子,是原配夫人生的。” “相比较起来,那个大儿子还算成器,这些年已经开始接手家里面的生意了。反而是这个小儿子,每日里浪荡,家里人的钱花了也不少,到处惹事生非。不过一家人的关系还算好,老二也没想抢老大的家产;续弦对老大也很好,算得上是有养育之恩;韩世成的长子对这个弟弟非常的好,哪怕是惹了事也替他擦屁股。” “原来如此。”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办了。” 说完,许显纯直接来到毛启光的身边,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是一个误会。咱们都是自己人,事情就这样吧。” “多谢大人。”毛启光的脸色瞬间就缓和了下来。 虽然心里面还是有些疑惑许显纯似乎太好说话了一些,可这个时候也不是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赶快跑吧。 “送毛大人出去。”许显纯笑着说道。 毛启光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韩国泰,但是没办法,眼前的情况,自己不能把这个人带走。毕竟自己说了不认识,还是让他的老爹去想想办法吧。想来那位手眼通天的人物,应该是有办法的。 等到毛启光走了之后,许显纯对手下说道:“把这个韩国泰押下去吧? 暂时让人看起来? 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许显纯现在没有继续和韩国泰说话的想法,太无聊了。 韩国泰虽然所作所为有些不着调? 但那也是家里的环境造成的。这么多年了? 也算得上是一个有见识的富二代,根本就不是一个傻子。 现在韩国泰已经反应过来了? 自己被眼前的这个家伙骗了,这家伙跟毛启光根本就不是一伙的。而且这家伙还是毛启光的上司? 明明是来找毛启光毛病的? 这是在拿自己坑害毛启光。 现在毛启光已经跑了,那自己肯定是跑不了了。 不过现在韩国泰反而不担心了,如果自己被秘密逮捕的话,反而是个麻烦。现在毛启光知道自己在这里? 出去之后肯定会告诉大哥和老爹?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肯定会救自己出去。 至于说怎么救自己出去,这个不重要,家里有这个实力,无非就是多花一些钱、多动用一些关系罢了? 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韩国泰没说什么,低着头跟人走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真要是闹腾起来? 让这些人收拾自己一顿,看看这里的刑具? 自己这细皮嫩肉的可扛不住。 等到韩国泰被押走了之后,许显纯脸上露出了笑容? 对手下吩咐道:“马上把咱们到了扬州的消息放出去。让咱们的人收拾一下? 马上搬到扬州锦衣卫衙门去。” “直接就露面吗?”手下有一些迟疑的说道:“会不会动静大了一些?” “无所谓了? 这个时候再不出动静也不行了。毛启光已经走了,他出去之后,咱们的事情还能瞒得住吗?所以亮不亮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就到毛启光那里去,咱们好好的研究一下。” “对啊,马上让人放出消息,就说这个韩国泰状告毛启光,把毛启光的那些罪名都放出去,然后说查无实据。韩国泰诬告毛启光,按照大明的律法,韩国泰诬告反坐。” 手下的人听了许显纯的话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大。 自己还是太嫩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呢? 看看老大,这么无耻的操作,啊不对,是高明的操作,简直就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手下连忙说道:“大人实在是高,这简直就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看了手下一眼,许显纯上去就是一脚,没好气的说道:“不懂就不要瞎说。你是读书人吗?学人家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会吗?快滚!” “是是是。”手下连连答应,转身就出去了。 当天,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就在扬州城传开了。 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到了扬州,现在已经入驻扬州锦衣卫衙门。 这一次许显纯到扬州锦衣卫衙门,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调查锦衣卫内部的贪腐事情。 而他之所以会来,是有人把扬州锦衣卫千户毛启光告了。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告毛启光的这个人居然是韩国泰。 这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么一个所有人都认识的废物富二代,怎么就跑去告毛启光了? 接下来就又传出了消息,毛启光的事情查无实据,韩国泰诬告反坐。 这又是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件事情处处都透露出诡异,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弄不清楚。 而在丽春院当中。 朱由校斜靠在卧榻之上,听着陈洪的汇报,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 陈玉儿乖巧地在朱由校的身边伺候着。对于自己的命运,陈玉儿不抱什么希望,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皇上会带自己回宫吗?回宫之后会不会被皇后弄死? 不少姐妹都被送人了,有的也嫁人了,嫁给了一些当官的或者有钱人做小妾。 这深宅大院里面的日子可不好过,那些管家的夫人有地位在,在房子里面权力无限大,自己这些人的日子就不好过。 再加上人娘家基本上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有娘家撑腰,收拾自己这样一个人物还不容易? 就比如说大名鼎鼎的韩世成韩家,人家的夫人都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儿子还小,可是续弦的那个夫人也不敢把人家怎么样。 一方面,人家是长子,另外一方面是人家娘家有人,据说舅舅家也是非同凡响的人物,不敢得罪。何况人家身边就有一个大丫鬟陪着。 那个大丫鬟就是原来他母亲的贴身侍女,同时也是舅舅家的情报,有事没事的就跑回去汇报一下。要是这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那舅舅家就派人来。 平常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何况是深宫大内? 自己这样的女人进去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被人扔井里了。 至于说留在扬州,就现在这个身份,跟着皇帝这么久,以后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出家去当尼姑吗? 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朱由校根本就不知道身边的陈玉儿思绪都已经飞了,跑偏十万八千里。 他轻轻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陈洪之后,直接说道:“不用管,让许显纯去闹腾吧。他闹腾得越大越好,所有人要在前面闹腾,也的确是到时机了。” “是,皇爷。”陈洪恭敬地答应了一声,退到了一边。 他的工作只是把情报汇报给皇爷,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工作了。不该插嘴的不能乱说话。 朱由校又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说道:“给朕按按头,脑子用多了头疼。” “是,陛下。”陈玉儿轻声说道,伸手将朱由校的脑袋抬到大腿上,轻柔地按动着朱由校的头。 而此时此刻,扬州城里面大多数人都在看热闹。 不过韩家已经慌了。 韩世成坐在客厅里面,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不时得抬头向外看出去,等待着外面的人送消息过来。 虽然他表现得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但是心里面也很慌。 虽然韩国泰是他的二儿子,当然也不可能继承家业。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二儿子非常的宠爱,甚至在心里面觉得有一些亏欠。 原因很简单,他从小就培养二儿子当一个纨绔子弟,目的就是为了长大以后不和他大哥争家产。 在这样的培养之下,二儿子变成现在的模样,其实是韩世成希望看到的。 愧疚带来了更多的宠爱,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韩世成怎么可能不着急? 第五一六章 韩琦的谋划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成熟稳重,从面容上看的话和韩世成有几分相像。正是韩世成的长子韩琦。 对于长子韩琦,韩世成非常满意。 虽然生母去的早,但是在自己后来的夫人的抚养之下,可以说是茁壮成长,而且在经商上颇有办法。韩世成现在也很多地方都依靠他。 见到长子走了进来,韩世成问道:“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韩琦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查清楚了,二弟今天原本是要去皇家书院的,可是到了皇家书院之后却遇到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当时二弟要拿钱买对方的侍女,然后就被人家抓了。” “至于二弟被抓到哪里去了?不知道。” “怎么到了锦衣卫的手上,也不知道。” “而现在的事情是,锦衣卫的手里面有证词,说二弟告了毛启光,这事就很难办了。如果锦衣卫那边咬死了的话,那么二弟就是诬告。” “这是得罪了人了呀!”韩世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好办了,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得罪了谁,咱们给人家赔礼道歉,该送钱送钱,该送人送人。花钱和人情都不要犹豫,先把你二弟弄出来再说。” 韩琦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现在弟弟在人家手里面,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比把弟弟救出来更重要。至于说算账或者是事后报复,那是事后的事情了。 而且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对方能够动得了锦衣卫,证明是有实力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如谈一谈,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说白了都是生意,只要人没事就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韩琦还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抬起头看着父亲,韩琦说道:“父亲,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做好两手的准备。如果一手不行的话,干脆就做点别的。现在皇帝在南京,咱们说不定要运用到那边的关系。” “你想怎么办?说来听听。”韩世成看了一眼儿子,缓缓地说道。 “这件事情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韩琦沉着脸说道:“咱们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明白对方是为了对付咱们,还是为了对付毛启光。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付咱们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们要想办法。” “一旦路走不通,我们就要采取强行措施把这件事情办好。我们就是要保住二弟,其他的东西全都可以牺牲掉。” “你想怎么办?”韩世成看着儿子再一次问道。 “不知道父亲在南京那边有没有人能说得上话?最好是能够随时见到皇帝的,我需要这么一个人。必要的时候,需要这个人把事情捅到皇帝面前去。”韩琦沉着脸说道。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韩世成点了点头,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 家里面的关系多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有的是。 “咱们家在魏国公面前、在成国公面前都说得上话;南京城的六部尚书那里? 咱们也都有关系,至少有六部? 咱们能说得上话;还有周边几个省的巡抚? 咱们都能说得上话,让他们办点事情难度不大? 你要让他们做什么?”韩世成语气轻松的说道。 听到父亲这么说,韩琦脸上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家里面经营了这么多年? 每年砸下去那么多钱? 自然是要有这样的关系的。如果没有? 才奇怪呢。 韩琦说道:“如果事情不可为,那就要想办法为二弟脱罪,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实毛启光的罪名。” “现在锦衣卫就是在拿这个说事,他们要定的罪是诬告? 所以只要毛启光的罪名是真的? 那二弟就没问题。二弟说的那些事情,咱们都能够找到证据。即便是没有证据,那也能够制造证据。” “只要二弟没有胡说八道,毛启光的罪名是坐实的? 那自然就没问题。至于说背后的人,咱们也可以反击? 到时候就在皇帝面前说锦衣卫官官相护,不但不严查有罪的毛启光,还诬陷告状的人。” “到时候,无论背后是什么人,都让这个人吃不了兜着走。至少让这一次找麻烦的锦衣卫们脱不了干系,他们这些人全都会被皇帝处置。” 韩世成看着儿子,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可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咱们是做生意的,如果和锦衣卫闹腾起来,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仅仅查咱们,咱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呀。” “这有什么?”韩琦无所谓的说道:“当今这个天下,无非就是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得罪了锦衣卫又怎么样?我们找个靠山不就行了?锦衣卫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再说了,我们得罪的只是锦衣卫中的许显纯,又不是所有人。这一次就是许显纯找事情,我们可以帮帮那位崔大人的忙,说不定他还会谢我们。” “实在不行,就通过扬州镇守太监的路子,咱们找到东厂去。锦衣卫和东厂可能对付,那位魏公公可是一直在等机会,这次说不定就是个机会。” 韩世成有些担心的看着儿子,还是不想让儿子搅到这些事情里面去。 大家虽然平日里培养了一些人手,也有意识的让子孙后代当官,可实际上却不会动用官员做这些事情。说白了这是一家的事情,不是所有人发力的事情。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韩家恐怕不好对其他人交代。韩世成有些担心,毕竟事情太大了。 见到父亲犹豫,韩琦笑着说道:“父亲不用担心,这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如果最终事情能够妥善的解决,那自然就最好了,咱们就什么人都不用得罪,不用冒险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如果对方不答应,那咱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办了,毕竟二弟不能不救。” “事先先准备好吧,如果真的翻脸的话,到时候不至于没有什么准备。如果这些您同意的话,那我现在就安排人。” 韩世成看着一脸坚定的儿子,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是,父亲。”韩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了一抹阴霾。 他刚刚说的这些话,除了是在给父亲出主意之外,也是在试探父亲。 韩琦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锦衣卫那边所图谋的这一次恐怕不轻,那个废物弟弟肯定不是他们想要的;至于说毛启光,那就更是一个笑话了,不过是一个锦衣卫千户罢了。 扬州的锦衣卫千户,他也是锦衣卫千户。对于锦衣卫的高层来说,收拾这么一个人,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更不会牵扯到弟弟。 锦衣卫内部的家法那是很严格的,虽然看起来是个哑巴,但人家是天子亲军,没人能管得着,实行的也是军方。甚至锦衣卫内部的家法比军方还要严格,这种事情见的多了。 这一次,锦衣卫必定是对自己韩家有所图谋,事情发展到最后,肯定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意外。 而留给自己的选择是有两个,要么翻脸,要么放弃弟弟。 对于韩琦来说,放弃了这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纨绔子弟整日里惹是生非,还要和自己争家产,把这个人除掉了对自己的好处非常多。 虽然韩国泰是韩琦的亲弟弟,但韩琦还是能下得去手。 而且这个弟弟没了,自己家的破绽就少了。对于韩琦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到最后只有两个办法,没有其他的选择。韩琦先说给父亲听,无疑就是想试探一下父亲的态度。 甚至把事情说得很可怕,就是想让父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如果父亲决定放弃弟弟,自然就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但是显然没有,虽然父亲很害怕、很担心,但还是同意了自己的计划。 韩琦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即便是自己不去做,父亲也会去做。只不过现在自己家族的权利不握在自己手里面,这就让人很不开心了。 如果是自己做主的话,绝对不会什么。如果事情逼到一定份上,父亲会这么干,这就麻烦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韩琦抬头看了一眼天。 这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不是时间了,如果自己能够从父亲的手里面把权利全都拿过来,今天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出了大门之后,韩琦上了一辆马车,语气淡淡的说道:“去扬州镇守太监衙门。” 在扬州城这个地方,能和锦衣卫说上话的人本来就少。人家本来就是孤家寡人,所以找扬州镇守太监是有可能的,让他们去和许显纯沟通一下。 “是,少爷。”下面的人连忙语气恭敬的答应道。 他们也知道自家少爷是能做家里面一大半主的。 第五一七章 扬州镇守太监衙门 马车离开了门口,车轮滚滚向前。 向前走出去不远之后,韩琦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挑开车帘问赶车的下人道:“毛启光那边有消息吗?” 在事情出了之后,韩琦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毛启光。 如果说这件事情里面谁是最关键的人物、谁知道事情最清楚,那么也就是毛启光了。 毛启光这个人肯定知道的很清楚,问他就能够把事情弄明白。 只不过到现在,韩琦都没联系上毛启光。不他知道是出事了,还是故意不联系自己。 如果是前者还好,但如果是后者…… 韩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心里面也明白,毛启光出事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锦衣卫那边已经放出消息来了,弟弟是诬告,那么毛启光自然就没问题,否则就反转过来了。 听了韩琦的问题之后,手下连忙说道:“暂时还没有传回来消息。咱们派过去联系毛大人的人,现在也联系不上他。锦衣卫衙门那边见不着毛启光,他的家里面说他已经两天没回去了。” 听到这话,韩琦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把车帘子放下了。 或许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不过到了这一步了,再想这么多已经没有用了,还是先去镇守太监衙门,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韩琦很快就到了地方。 韩琦下车之后,便被人迎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宅子,外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豪华,甚至还很简朴,但是其内里的装修却是豪华得很。 地面上铺的上等羊毛毯子,别说在扬州这个地方,就是在北方也很值钱。 这几年,市面上零星出现了一些这种羊毛毯子,一般人都买不起。而在这镇守太监衙门,这样的羊毛毯居然直接被当成了地毯,可见他们有多么的奢侈了。 屋子里面的摆件也是极尽不凡,各种各样的古董装饰,甚至连墙上挂的画都是名家手笔。 对这些,韩琦视而不见。 这几年,这个老太监捞了不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其中韩家就送了不少。 对于韩琦来说,只要能够花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情。 韩家在韩琦很小的时候,就把这个道理告诉他了。 韩琦长这么大,办了这么多事情,这条理论是非常合适的,只要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全都是小事情。 无非就是钱嘛,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差钱。 凡是那种用钱都不能解决的问题,才是最麻烦的。 一个小内侍搀扶着一个老太监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韩琦之后,老太监笑着说道:“原来是韩家的大公子,坐坐坐? 咱们这里有上好的井岗绿茶,尝一尝。” 韩琦笑着点了点头? 坐了下来。 茶水很快就端了上来。 两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 韩琦说道:“张公公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来的吧?所以也就不绕弯子了,不知道张公公能不能帮得上忙?” 听了这话? 老太监神情严肃了起来。 他伸手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头轻轻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说道:“这一次动手的是许显纯。据咱家所知? 这个人可不好惹? 他家里面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爷爷是驸马都尉许从诚。” “许显纯为人精明狡猾、心狠手辣,加上深得陛下的信任,做起事情来自然就没什么顾忌? 为人也是嚣张跋扈。想要和他打交道? 怕是不容易,事情很难办呀!” 韩琦已经找上门来了,张维自然知道不能绕弯子。 他们这些人在一起办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绕弯子? 那就代表着拒绝,而且很伤人? 基本上就结下了梁子,以后就不好办了。 还不如实话实说的明确告诉对方,能办就是能办,不能办就是不能办。有时候这样反而不容易伤交情。 毕竟我不是不给你办,我是力所不能及。不推脱,不绕弯子,人家反而觉得你还行。不会有什么梁子。 听了张维的话,韩琦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们也打探到了。” 至于张维说的不好办、难办,韩琦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不是什么坏事情。不好办、难办,那自然不代表办不了。如果办不了才麻烦, 张维这么说,无非就是想索要一点好处罢了,没问题。 韩琦说道:“听说张公公想要退下来了?” “是啊。”张维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感慨的说道:“这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给皇家当差当了这么多年,这心里面虽然不舍,可是这把老骨头却不中用了。到时候后退下来,好好的过过日子,到时候找一块好地把自己埋了。” 韩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知道张公公觉得江南这个地方怎么样?” “正所谓人生只合江南老,我手上有一套不错的宅子,就在杭州,不大,五进的院子,卖家直接出售。如果张公公愿意的话,不如我给您牵个线,搭个桥?” “不知道是什么价格?”张维看着韩琦笑着说道。 “房子年头多了,年久失修,里里外外也没什么东西了。加上院子里头长满了荒草,这也就剩地皮值点钱了。” “对方开价白银一千两,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能够抹掉两百两,就是白银八百两。张公公觉得合不合适?”韩琦一脸坦然地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价格倒是也合适,那咱们就定下来吧。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咱家就把这套院子买下来。” 韩琦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说道:“这个当然没问题,等到我把弟弟这边的事情料理了之后,就给您办这件事情。” 两人很快就达成了交易,这是给张维的报酬。 而且韩琦又把话转移到了弟弟的案子上来,说白了就是你只要把事情给我办成,这套宅子就给你了。至于说养老的话,那谁都不相信。 张维可不敢在江南养老,到时候都会让这些人把自己的骨头渣子都吞了。这些年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么一点家当,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面,那还有个好? 现在自己有权势,他们巴结着自己。可自己退下去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一个老太监。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些钱会给自己招祸的。 这套院子到手就卖掉,这么一倒手银子就来了。 张维说道:“你弟弟的事情,虽然事情有一些难办,可是难办不等于不能办。关键问题是怎么办?要好好的想一想办法。” 听了这话之后,韩琦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就请公公帮忙想想办法。对啊,刚才忘了说了,卖院子那家在西湖边上还有两间铺子,也想一起卖了。” “这养老总要有一个收入,不能总吃这些老本。如果张公公有兴趣的话,这两间铺子也卖给您吧,一事不劳二主。” “多少钱?”张维再一次认真的问道。 “这个就要贵一点了,白银五千两。”韩琦直接说道。 西湖边上的两间铺子白银五千两,这个价格是不可能的。按照正常的规矩,应该会翻十倍,也就是五万两。这两间铺的最少价值五万白银,甚至更多。 张维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行啊,这两间铺子我也要了。” “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你弟弟的事情肯定是要办的,咱们的这个交情,那不可能不办。” “这样吧,咱家先去打探一下消息。在京城的时候,咱家和这位许大人也照过面,虽然算不上熟悉,但终究能说得上话。” “先探探口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咱们再想办法。” 韩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一切就拜托公公了。” 原本韩琦就是想让张维去干这件事情的,以后能够用到他的地方,他也肯定会尽心尽力,不然也不值得自己给出去这么多好处。 “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去。”张维直接站起身子说道。 两个小内侍连忙上来搀扶住张维,一行人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张维上了马车之后说道:“韩公子还是回去等咱家的消息吧。有了消息之后,咱家马上让人去告诉你,绝对不会耽误了事情。” 韩琦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公公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公公费费心,看一看这个毛光启毛大人现在在哪里?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到锦衣卫之后问问吧。”张维笑着说道:“扬州城就这么大,他还能跑哪去?” 说完,张维直接坐进了马车里面,吩咐道:“走吧!” 毛启光在干什么呢? 他在陪许显纯下象棋。 此时的毛启光脸色很难看,但不得不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难看。 许显纯也不在意,手里面拿着一个棋子,低头思索。 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许显纯就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架势,天天让毛启光作陪,一副棋瘾上身的模样。 毛启光想走都走不了。 第五一八章 娘西皮! 对于这种情况,毛启光真的很无奈。他很想反抗,但是没有办法,他不敢。谁让人家是他的上司呢。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许显纯在毛启光这已经不是官大一级的事情了。毛启光不过就是一个千户,这上面还有好几个级别。 何况人家许显纯那可是天子宠臣,这一次天子南巡,直接就把许显纯带来了。这叫什么? 这就叫宠信。一般的人哪有这个力度? 毛启光可得罪不起,之前的事情过去了。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最好的。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锦衣卫跑进来了,直接来到许显纯的身边说道:“大人,扬州镇守太监张维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先是一愣,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抬起头看着毛启光,把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棋盘上说道:“真没有想到,来的居然会是他。看来是有点意思,真没想到这些人的手尾还真的很高超。” 只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许显纯一直在看着毛启光,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古怪。 毛启光有一些尴尬,他现在心里很焦急,也想离开这里,还想把消息传递出去,但是走不了。 他现在已经变相的被软禁了,周围都没有自己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毛启光什么都做不了。 毛启光虽然畏惧眼前这个许显纯,可他也知道外面那些人没有一个好得罪的。就算是韩家,如果自己得罪了他们,他们下起狠手来,自己也没办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边谁都得罪不起,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听到张维来了,毛启光自然就明白了,这就是韩家搞的鬼,或者说是他们找来的人。 许显纯在对付韩家,这个事毛启光是知道的,毕竟韩国泰现在还被抓着,而且传出去的罪名居然是诬告自己,这个叫什么罪名? 一旦韩家知道了,自己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现在毛启光只能寄希望于许显纯只是想捞一些好处,不然的话就麻烦了,自己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韩家那边到时候恐怕会弃车保帅,到时候被抛弃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被保护那个有可能是韩国泰,也可能是韩家。 这毛启光怎么可能不着急? “不如下官前去带路?”毛启光看着许显纯直接说道。 “这个就不用了? 我已经熟悉这个地方了。”许显纯站起身子? 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好好的琢磨一下棋局吧,回来之后咱们接着下。看看你这两天下的棋总是输? 这样不好。” 许显纯说完,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毛启光站起身子做了一个恭送的姿势。 等到许显纯离开之后? 毛启光就再一次坐了下来? 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 但是心里面已经破口大骂了。 下棋,下棋,下你娘西皮!装什么高人? 你就是个锦衣卫的头子而已,握着刀子杀人、诬陷人? 这种事情还行;装高人? 你以为你的棋艺很高超吗? 要不是我让了你,你早就输了!现在居然还敢嘲讽我,真是不知所谓! 娘西皮! 在心里痛骂了一番之后,毛启光脸上的表情终于平复了下来。现在骂完了要开始想办法? 不知道外面会谈成什么样,自己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此时? 许显纯来到前堂,见到了张维。 两人相互行礼之后,便开始了谈话。 许显纯看着张维问道:“扬州这个地方看起来不错,公公的气色真好。几年没见公公,风采依旧。” “人老了。”张维笑着说道:“这日子没那么好过。扬州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响晴白日,可是有些事情没法说。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咱家也好不了。每天提心吊胆的,这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 威胁?敲打?隐喻? 许显纯在心里面迅速地反应,不过无所谓了。 现在的自己早就已经学会了一招,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无论你耍什么花招,我就一拳打过去,打死你拉倒。 “原来如此,张公公为国为君,难得难得。”说完,许显纯向后靠了靠,直接靠在了椅背上,来了一个战术后仰说道:“不知张公公来有何事?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让锦衣卫帮忙吗?有什么事情公公你尽管说,咱们好商量。” 张维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想问问毛启光毛千户,不过这些日子找不到他了,就好像失踪了一样。但是咱家知道他就在这个衙门里,不知道许大人能不能把他带出来,让我们大家见一见?”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看了一眼张维说道:“当然没问题。” 说完,许显纯转头看了一眼手下吩咐道:“告诉毛大人,先不用琢磨棋谱了,让他过来,就说张公公要见他。” “是,大人。”手下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后面走了过去。 时间不长了,毛启光就过来了。 毛启光看到张维之后,心里边那叫一个高兴。 自己终于出来了!不说其他的,至少把消息传出去啊!太好了,太好了! 张维看到毛启光,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许显纯不让自己见毛启光,那这个事情太麻烦了。现在他既然让自己见毛启光,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张维看着许显纯说道:“不知道许大人能不能让我和毛千户单独谈谈?” “当然没问题。”许显纯笑着说道,站起身子转头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走到外面之后,许显纯还从外面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旁边的手下连忙凑了上来说道:“大人,要不要咱们的人偷听一番?” “用不着。”许显纯直接摆了摆手说道:“去把张公公在那的人放在门口。” 听到这话之后,手下狐疑的看了一眼许显纯,不过还是赶快去办了。 屋子里面的张维两人看到这一幕之后,都有些意外,不过同时松了一口气。 张维连忙看着毛启光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毛启光也是一脸的急切,说道:“我根本就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当时有人到我这里来,说要请我过去,说是锦衣卫的许显纯。“ “当时我就去了,去了之后就看到韩国泰在和许显纯喝酒,两人聊得很高兴。之后许显纯就说了,韩国泰要状告我,还给了我一份状子,上面有韩国泰的签字画押。当时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说我不认识韩国泰,我说这事情根本就没有。如果我要是承认了,那些罪名能够把我弄死。”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低着头想了半天说道:“这几天你在这干嘛?” “还能干嘛?许显纯让我陪着他下棋,表面上是下棋,可实际上呢?实际上就是让我离不开这,说白了就是把我监禁在这里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能不能想办法让我离开这?”毛启光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 “不行,做不到。”张维直接摇头,“这件事情我没办法,我不可能让你离开这里,锦衣卫这边的事情我插不上话。现在事情知道了,我也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你先离开吧,我马上去见许显纯,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听了这话之后,毛启光虽然很无奈,但也只能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你得告诉韩家那边,我是被迫的。” “我明白。”张维点头看着毛启光,语气真诚的说道。 他心里面颇为不以为然。就眼前的这个情况,韩家能放过你?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你现在还想着这样的思想,真是蠢得可以。 不过他不会提醒毛启光,让毛启光去死吧。 而在门外面,看着跑过来的手下,许显纯直接问道:“怎么样了?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大人,陈公公那边已经答复了,马上就过来。”手下气喘吁吁的说道。 许显纯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此时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房间,觉得眼前的事情真的很有意思。 一个扬州镇守太监也敢跳出来,不知道自个儿轻重。 对于许显纯来说,太监是不可能乱得罪的。 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没必要乱得罪人。既然你跳出来了,我不能把你拍回去,那就找一个能把你拍回去的人。 在第一时间,许显纯就派人去给陈洪送信了。 这位当朝最红的大太监,天子身边的宠臣,在这样的情况下,把他找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许显纯不敢把张维怎么样,可不代表陈洪不敢把张维怎么样。太监之间得争斗,那可真的是吓死人了。 许显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没见过也听说过,就张维这点手段还想和陈洪斗?他也是瞎了心了。 门从里面被推开了,毛启光先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许显纯拱拱手说道:“大人,我们谈完了。张公公请您进去。” 许显纯看了毛启光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先回去吧。” 第五一九章 镇守太监张维栽了 许显纯看着毛光启离开,迈着步子走进屋子里面。 他看了一眼张维,笑着问道:“公公可是谈完了?还算满意吧?” 听了许显纯的话,张维点了点头,也笑着说道:“当然,多谢许大人。” “这都是小事,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不分你我。”许显纯理所当然的说道:“张公公无论有什么事情,其实都可以和我说,咱们能办的肯定会给您办了。” “许大人不开玩笑?”张维笑着问道,用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 “当然。”许显纯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只要张公公交代的,咱们肯定把事情办了。张公公您就说吧,有什么事情?” “我想保一个人。”张维看着许显纯说道:“这个人就是韩国泰。只要许大人能够答应,那就再好不过。咱家感激不尽。” “原来是这个人。”许显纯一皱眉头说道:“这个人有些不太好办。他告了毛启光,却没有证据,而且那些罪名都是假的,这种诬告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有什么?只要说是个误会,不就完了吗?”张维理所当然的说道:“难道说,这件事情许大人办不了?” 这就有几分激将的意思,搭配上恰到好处的表情、一副迟疑的语气,这句话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张维觉得会起作用,他静静地看着许显纯,等着许显纯开口。 “这件事情有些难办呢。”许显纯感慨着说道,一副不知道如何的样子。 张维看了一眼许显纯,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一套就不用和自己玩了,这都是自己玩剩下的。嘴上说着不好办,但实际上就是要好处,这种事情太正常了。 张维说道:“没关系,只要能办,有困难没问题,有困难咱们解决困难。不论有什么困难,许大人都尽管说,咱们肯定给办成。说起这件事情了,咱家倒是有一件事情想和许大人商量。” “是吗?”许显纯饶有兴趣的看着张维问道:“公公有什么事情?” “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个江南的商人,在京城做生意亏了,他想把京城的一处宅子卖了。也不算太远,就在宫门外三里吧,大概是一个五进的院子,不知道许大人有没有兴趣?”张维笑着说道,脸上的表情很笃定,觉得没有人能够拒绝。 在京城里面这么大的院子,那就不是钱能够买得下来的。只要自己提出这个条件许显纯能答应,这件事情就能办。 对于韩家来说,这无非就是钱的事情? 只要钱能够解决的都不是问题。至于说除了钱以外的事情? 他们也能够解决,无非就是一座京城的宅子而已? 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事实上? 如果就此解决,他们还赚了呢。 许显纯听了这话之后? 也不禁暗自乍舌,这些人真的是大手笔? 京城的大院子说送就送。 要知道? 京城居之大不易,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想要买这么一套宅子,那可不容易。不过说不定人家本来就有。 许显纯摸着胡子,有些迟疑的说道:“虽然难了点? 但是能办。只不过还是有些困难。” 听到许显纯张口了? 张维笑着说道:“困难就不算事了,只要是许大人能够帮忙办,其他的都好说。” “对了,那个商人还有两个店面,想来应该也能卖给许大人。只要许大人愿意接手? 价钱可以往下压一点。毕竟现在能吃下的人不多,京城那个地方? 他也不爱找别人,因为相信不过? 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坑。像许大人这样的,他愿意压低一些价格。” 张维看着许显纯? 见他一副意动的模样? 不由得心中好笑。 人果然都是如此? 说什么有坚持、有忠心,说白了还是钱没给够。 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又坚持又忠心?可是什么什么用? 说白了还是钱比较实在。这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官员自己也见得多了,还不是给钱就办事? 这反而让张维有了一种快感,大家都这样,谁也别说谁。 张维再一次刺激许显纯,直接说道:“那座宅子加两间铺子,商人开价白银八千两。如果许大人喜欢的话,咱家觉得还能往下再谈一谈。”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的脸色就变了。 白银八千两,这个价格不是贵了,而是太便宜了。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多的院子,而且还有商铺,区区白银八千两,这不是在卖,这就是在送啊! 如果拿到手里把它倒手一卖,哪怕只是一个商铺,卖出去的钱都比这多多了。 看来,这就是代表韩家来给自己送礼的,当真是不错。 许显纯说道:“真没想到张公公居然还有这样的门路,让人叹为观止。下官真是敬佩不已!” 张维摆了摆手说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张维神情之中的骄傲,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许显纯也没有去拆穿张维,显然这个人在扬州城这个地方已经飘起来了,与毛启光差不多。 这个时候,突然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说道:“有这么好的门路,不如介绍给咱家呀!” 说完,这人直接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张维,又看了一眼许显纯说道:“咱家现在可是穷的很,两位不如把咱家带上?” 听着这耳熟的声音,许显纯看了过去,发现过来的果然是陈洪。 许显纯不敢怠慢,直接站起身子走到陈洪的面前,恭敬的说道:“见过陈公公,陈公公大驾光临实在是令这里蓬荜生辉。” 撇了一眼许显纯,陈洪说道:“这次的人情,咱家记下来了,就不用来这些虚的。” “是,公公。”许显纯答应了一声说道:“要不要下官把这里的人都撤了,然后陈公公和张公公亲自谈?需要的时候再把下官叫过来。” 听了这话之后,陈红看了一眼许显纯说道:“不用耍这样的小心思了,带着你的人乖乖地听着,不要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个时候要是让他们退下去,陈洪知道自己可说不清了。 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许显纯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他一定会写一份题本告诉皇爷。自己和张维私下里谈,这叫什么事?皇爷会怎么看自己? 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两人的对话很清楚,但是坐在那里的张维感觉自己听不清。 他现在头晕脑胀,耳朵嗡嗡响,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双手扶着椅子站起来,可是刚站起来一点又摔了回去,随后又再一次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看着趴在地上的张维,陈洪说道:“这怎么还跪下了?行了,起来吧。” “张公公这么手眼通天的人物,在扬州这个地面上说一不二,咱家可不敢让您这么跪着。这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咱家恐怕都活着走不出这扬州城。快快起来!”陈洪缓缓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太监自带的那种阴阳怪气。 许显纯在一边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面却明白,陈洪这是恨极了张维。 这是什么? 这是准备对张维下狠手了,说白了就是要把他弄死。 原因大概也能够猜得到,宫里面的人和官员是不一样的。宫里面的人都是皇帝的心腹,那派出来就是让你们监察地方的。 结果你们不但没有监察地方,反而和地方的人搞在了一起,大肆的收受贿赂,帮着他们办事。甚至到现在为止,还帮了他们拉人、帮了他们贿赂,这是你们太监该干的事? 主要是让皇帝陛下知道的话,宫里面的那些大太监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挨收拾。司礼监是干什么吃得? 而陈洪自然就是更加跑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洪怎么可能不恨张维? 杀了张维才解恨。 张维还是趴在地上身子颤抖,根本就站不起来。 陈洪在这里,事情就大条了。 陈洪是什么人? 当今皇爷的贴身太监,每天都伺候着。 许显纯,锦衣卫的高层,当今皇爷的心腹,这一次跟着一起下江南。 原本皇爷应该在南京,他们这些人也应该在南京。许显纯出现在了扬州还说得过去,可是陈洪居然也出现在了扬州,这两人一起出现在扬州,那么只能证明一件事情,皇爷在扬州。 那么眼前这些事情就不是许显纯私下搞出来的,而是皇爷在搞。 皇爷要做什么,张维猜不到。不过他也明白,无论皇爷要做什么,他都站到了皇爷的对立面。 而他是一个太监,像他这个身份,宫里面处理起来根本就不费力气,甚至可以让人直接拉出去仗毙,连一个理由都不用给。 这个样的情况下,张维怎么可能不害怕? 看到陈洪的时候,张维心里就已经崩了。 “把人扶起来,怎么能这么跪着呢?”陈洪语气温和的说道:“这可是这扬州城的大人物。” 第五二零章 八步赶蝉 张维从地上被两个锦衣卫拎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他可不觉得陈洪说的这是什么好话,现在他的心里面早就没有底气了,害怕得要命。对于之前说的话,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刚刚听你说了,有那么多人脉关系很熟的样子,有人要卖京城的院子,有人要卖京城的商铺?咱家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准备了。之前伺候皇爷的时候得了不少赏赐,的确应该弄一点家业。” 一边说着,陈洪一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张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既然你有这样的门路,那不如给咱家也介绍介绍。咱们也算是沟通有无,反正价格便宜,咱家可以多买一点。” “你在扬州这个地方都能把手伸到京城去,那除了扬州之外,像江南,你有没有什么产业?或者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要卖产业?价钱好商量,只要能让大家满意就行。还说别说什么五进的院子,咱家三进的就行,咱家不挑。” “再说了,这江南园子也多啊,给咱家弄一个园子也行。人生只合江南老,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咱家可没有十万贯,但一万贯还是有的。怎么样?手腕这么长,事情管得这么多,能不能办到?”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如果陈洪真的是想勒索自己,哪怕是把自己的身家全都勒索光了,张维也不害怕。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当然了,李白的这句诗说的是他自个儿,以李白的人品、李白的诗才,那当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李白一方面是自嘲他自个儿没有得到重用,另外一方面也是说钱没了就没了,豪气。 可是放在别人的身上就不一定适用,你还没有李白那两下子。 但是张维不害怕,他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他有江南的这帮商人,尤其是韩家。 这一次他可是帮了韩家的大忙,何况帮他们搭上了陈洪,这个钱他们肯定愿意充,别说几十万两了,即便是上百万了又怎么样? 不过,如果陈洪是在反讽,那可能就糟了。 张维在一边杵着没有说话,而是目光中带着祈求地看着陈洪,脸上那叫一个恭顺。 陈洪根本就没看张维,转头看向门口的许显纯,沉着脸语气不善的说道:“你就是没安好心。行了,咱家不和你计较,这次的事情咱家家里一个情况。不过在江南这个地方,咱家身边可没人,你得把事情给咱家查清楚。 “还有一点,这可不能走漏了消息。如果谁要是想走漏消息,咱家想,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公公放心,卑职明白。”许显纯笑着点头说道:“公公不要生气,这毕竟是公公您的人,咱们私底下调查,他不会是不是?” “不要胡说八道。”陈洪皱着眉头说道。 这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边,陛下怎么想他? “人交给你了,好好查,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财产?说话这么大气,咱家还是头一次见。”陈洪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 “公公放心,保证查清楚。”许显纯笑着说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请公公准许。要查镇守太监的府邸,这恐怕会得罪一些公公。陈公公能不能派个人跟着?咱们这些人身份不合适。”许显纯试探着问道。 本站域名 陈洪看了一眼许显纯,明白许显纯的意思。 如果自己不派人,许显纯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奏给皇爷,甚至会秘密的探查,但绝对不会真的得罪那么多太监,不然的话那就是找死了。 这事简直越来越害怕,但是陈洪不害怕,他现在是什么人? 司礼监秉笔太监,皇爷的贴身内侍,整个皇宫里面已经没有比他地位更高的太监了。魏忠贤也好,魏朝也好,谁都不如他。 只要陈洪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那么他就是太监的头子。所以得罪太监这种事情,他不害怕。没有哪个太监敢跟他叫板,谁敢叫板直接弄死。 甚至这种事情,魏忠贤和魏朝都不会管。他们是上面的人,不会允许下面的人乱叫。 换句话说,如果让许显纯得罪锦衣卫,许显纯也敢。 陈洪说道:“陈升,你过来。刚刚咱家和许大人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回干爹,都听清楚了。”陈升连忙说道。 许显纯转过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太监。 在太监这个群体里面,这算是比较年轻的人了。听到他们两人的称呼,许显纯就知道,这是陈洪刚刚收的干儿子。 到了陈洪这个地位,基本上都开始收干儿子了。只不过这样的干儿子,更多的目的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和养老,这是太监经常干的事情。 当权的时候,干儿子可以帮着做事,巩固权势。这就和文官的师徒一样,太监里面儿子背叛干爹也是为人所不耻和招人唾弃的,这是太监的潜规则,因为所有太监都这样。 同时干爹会积极的帮干儿子谋求上位,一方面是为了这份情分,另外一方面也是要把干儿子推到高位上去,等到自己将来有一天下去了,干儿子可以护住自己的周全,也会保住自己的富贵。 在这方面,太监们也算是传承有序。 不过许显纯关注的不是这些事,而是眼前这个叫做陈升的小太监。 以陈洪今时今日在宫里面的地位,那巴结的小太监可就多了,想做陈洪干儿子的人就更多了。这个陈升能够从众多人当中脱颖而出,可见其手段不凡。 “行了,那你就跟着许大人吧。明白该怎么做事吗?”陈洪看着陈升直接问道。 “明白,干爹放心。”陈升点了点头说道。 “行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们吧。”看了一眼许显纯,陈洪又转身看了一眼张维说道:“这人呐,就怕没有自知之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陈洪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陈升恭敬地把陈洪送走。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陈升转头看着许显纯,恭敬地行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还请许大人多多关照。” “公公客气了。”许显纯看着陈升说道。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陈升转头来到张维的面前说道:“许大人,既然您不方便,这事就让咱家来吧。稍后就给您一个交代。” 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小陈公公了。” 陈升对着外面招了招手。 走进来四个年轻力壮的内侍。他们看了一眼陈升,躬身说道:“见过小陈公公。” “去一趟镇守太监府,把张维的心腹带来,再多抓几个,抓个七八人吧。” “是,小陈公公。”几个内侍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陈升转头看向许显纯说道:“许大人能不能派几个人跟着?咱家这边的人终究不擅长干这个,别让人半道跑了。” “好的,小陈公公。”许显纯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吩咐派人跟上去。 没用多久,人就被带来了,一共8个内侍,直接在外面跪成了一排。 这些人全都是跟着张维的,平日里伺候着张维,有的是心腹,有的不是。 陈升对着屋里面的人说道:“把张维带出来吧。” 很快就有人把张维拎了出来。 此时的张维面色惨白,知道他这一次真的是完蛋了。他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根本就没戏,什么都做不了。 陈升看了一眼张维,对几个健壮的内侍说道:“拉下去,先把腿打折。” 话音刚落,两个内侍就走了上来,把张维拉了下去,直接压到了一条沾满了血污的长凳之上。 然后又有两个内侍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又宽又厚的板子开始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先是打板子,然后向下赶。 陈升看着这一幕,转头对身边的许显纯说道:“许大人知不知道这一手叫什么?” 许显纯看了一眼打板子的两个内侍,笑着说道:“八步赶蝉。” 听了这话之后,陈升顿时就笑了,说道:“许大人真是好见识。” “他们能做到吗?”许显纯继续看着这两个内侍,转头对陈升问道:“据我所知,这八步赶禅可不是好练的手艺。一般的人可没有这一个能耐。” “不行,他们往下打八棍子,只能把腿打成两段,碎成八段做不到。往上打,也只能是赶出来一些肺,想要把心赶出来做不到。”陈升有些遗憾的说道:“不然就展示给更多人看看。” 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这手艺不到家呀!这是从赶肺演化而来的,没想到居然没有人会啊。” “锦衣卫的人不行吗?”陈升笑着问道。 “咱们的人手艺太糙了。”许显纯无奈得摇了摇头吐槽道:“一群粗皮,哪干得了这么精细的活?下起手来全都是,就别提了。” n 第五二一章 奴婢何苦为难奴婢? 陈升两人语气轻松的聊着这些事情。 下面跪着的那些小内侍听着听着,早就已经吓傻了,整个人吓得直哆嗦。 有胆小的甚至都瘫软倒在地上了,隐隐传出一股子尿骚味。 要知道,张维在他们眼里面就是天,毕竟他们都归张维管。可是谁能够想到,他们当成天的人物,结果就在这里不行了。 看看张维被打得那个凄惨的模样,听听那上面两人说的那些话,这是人话吗?这是人该说的话吗?你们的心呢? 这些小太监其实很想问一问,但是不敢。 把自己这些人带过来,显然不是光看张维被打得有多惨,这是要从自己这些人身上下手。谁也不知道,等一下自己会不会变成那个模样。 他们心里面慌得很,谁敢这个时候得罪人? 陈升看了一眼那些内侍,眼中闪过了一抹凝重。 显然他把这些人叫过来看着打张维,目的就是为了震慑这些人,等一下让他们好乖乖地说实话;同时也是再告诉他们,你们的上司倒了,就不要再想着依靠他了,现在这个时候出卖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等到张维被打了之后,陈升直接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把张维拖下去。 陈升已经不想再去看张维或者和他废话了。 等到张维被拖走之后,陈升说道:“好了,前菜吃完了,开始办正事吧。” 下面跪着的太监就是一个哆嗦。 都打成那个模样了,居然还只是前菜? 现在自己这些人就成了正事,这正事得被他弄成什么样? 许显纯倒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脸上十分期待。 他发现,眼前这个小太监更加对自己的脾气,比陈洪都要对脾气。 许显纯不禁有些感慨,这陈洪挑干儿子的本事倒是不错呀。看看这个陈升,这样的太监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多见了。 陈升站起身子,径直来到几个内侍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几个人,才说道:“今天把你们找过来,一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们。”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咱们都是做奴婢的人,奴婢何苦为难奴婢呢?只要你们把事情的实话说出来,自然不会受这样的苦;咱们也自然不会为难你们。所以,现在咱家要问问题了。” 陈升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身上说道:“在你们当中,平日里谁是最受张维宠爱的?” 这句话一出来,几个小内侍都是一愣。 要知道,这个问题其实算不上问题,这算是什么问题?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打听一下,就能够打听得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问的也不是大家的答案? 而是看大家的态度。 所有小内侍的举动非常统一,抬起手? 指向其中一个人? 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就是他。” 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们这些人本来也谈不上什么情分,平日里也没少受压榨。 再说了? 大家都是太监? 都已经是太监了? 还讲什么?男人的根都没有了。 几个人的目光也落到了这个内侍的身上。 此时,这个小内侍已经颤抖了起来,脸色异常苍白难看。 平日里他依仗着张维可以说是耀武扬威,好处也没少拿。那些商人见到他都很尊敬? 甚至扬州的官员也一样。 可是此时此刻? 他整个人都萎靡了。 “带下去审一审吧。”陈升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是张维的心腹,那么张维的事情肯定知道不少。把他带下去,顺便把张维也问一问吧,想来能问出不少东西来。” 许显纯看了一眼陈升说道:“咱们锦衣卫来吗?”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许显纯? 陈升说道:“当然是你们来审问了。这件事情不是你们来谁来?大家相信锦衣卫有这个能力,肯定能够得到满意的答案。” “不用费这样的力气? 张维肯定会说的。”许显纯信心十足的说道:“张维在扬州那边养了一个外宅,这个外宅还给他养了一个儿子。只要把他这个外宅和儿子带过来,就没有什么他不会说。” 听了这话之后,陈升就是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许显纯。 要知道,他也是一个太监,难道在这件事情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吗? 张维怎么可能有外宅?又怎么可能有儿子呢? “这个女人是张维到了扬州之后扬州的商人送给他的。至于说那个孩子,是从张维他家族里面过去的。这些年他家族可没少受他的好处,钱粮无数。”许显纯解释了一句,说道:“那就去问问吧。” 这边在紧锣密鼓的审问,外面的人却已经等着急了。 韩琦不断地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父亲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办了,他很希望能够在自己身上把这件事情终结掉、能够把弟弟救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见手下从外面走了进来,韩琦连忙问道:“情况怎么样?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吗?张维那个太监还没有从锦衣卫衙门里出来吗?” “回大公子,人进去之后就没出来。”手下小心翼翼的连忙说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惹大公子生气,谁的下场可不会好。 韩琦现在也懒得和手下计较这些。 沉默了片刻之后,韩琦直接站起身子说道:“毛启光那边也没有消息吗?” “回大公子,没有。咱们还是没有找到人。”手下再一次说道。 “去扬州知府衙门。”韩琪沉着脸说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找人去了,只能出动官面上的力量,让扬州知府衙门去动手。 在扬州这个地方,扬州知府衙门说的还是算的,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是,小的这就去备马车。”手下连忙说道,转身就向外面跑了出去。 扬州知府衙门。 作为扬州知府,陈塘的日子很好过。 要知道,扬州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物华天宝、经济发达,商贾非常的多,有钱人也非常的多。陈塘这个地方官在这里,那自然是如鱼得水。 只不过皇帝驾临南京,让陈塘的日子有些紧张。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没有闹腾起来,那就是歌照唱、舞照跳,根本就不影响。 这个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材胖大,看打扮,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师爷。 师爷径直来到陈塘的面前说道:“大人,韩家的韩琦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陈塘的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看来又有好处上门了。” 比起张维的拿捏,陈塘要更加直接。 “让他进来吧。”陈塘笑着说道。 “是,大人。”师爷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去请人了。 时间不长,韩琦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陈塘之后,韩琦直接拱了拱手说道:“见过大人。” 听了这话之后,陈塘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到韩琦坐下,陈塘直接说道:“为了你弟弟的事情来的吗?怎么,还没有解决吗?” 韩琦沉吟了片刻,也没有隐瞒,把所有事情都和陈塘说了。 最后韩琦转头看着陈塘说道:“这件事情还要依靠大人。家父很担心家弟,还希望大人给出个主意,用用力。需要人、需要物,咱们都好商量。” 陈塘看着韩琦说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咱们都是老交情了。” “条件有两个,第一个,花销都是你们家出,这也是老规矩了,毕竟是给你们家办事。” “当然了,你们也应该明白。除了花销之外,本官也要有一些所得。”陈塘直接说道。 “只要大人把事情办成,白银二十万两。”韩琦说道:“绝对不食言。” 陈塘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价格有些低了,不过要看事情解决起来容不容易。要是容易的话,这个钱就行;要是不容易的话,那就要多加一点。” “没问题。”韩琦再一次点头说道:“咱们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陈塘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他又接着说道:“那就来谈谈第二个条件,本官想要扬州转运使的职位,事成之后,你们要帮着本官谋取这个职位。” 听到这个话,韩琦皱起了眉头。 现任得扬州转运使和他家的关系很好,大家合作也很愉快。突然间要帮着陈塘谋取扬州转运使这个职位,这对韩家来说,可与他们的既定利益不符。 “知道你们家能说得上话,甚至连首辅大人那边都能够影响到。毕竟你们都是盐商,只要你们韩家开口,连内阁首辅都能帮我说话。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了,怎么都要向上走一步。” 听了这话之后,韩琦就是一皱眉头。 内阁首辅大学士,那是韩爌,人家是山西人,是晋商。 虽然大家都是盐商,晋商在扬州这边也是有些人,可是让他们使力说话,这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不过想要谋取扬州转运使的位置,应该也动不到这个关系。 “要等陈正林退下去以后。”韩琦想了想之后说道。 第五二二章 扬州知府送上门 听到韩琦的这句话,陈塘就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成了。 只要韩琦答应了,那么他拿到那个位置的可能性就会大增,毕竟这些商人还是很有能量的。尤其是在这些事情上,他们非常关注。 剩下操作的事情,可以让韩家去做。要知道,在徽商当中,韩家可以说是非常有实力,只要他们愿意,那么这件事情就没问题。 “行吧,那我就去一趟锦衣卫衙门,”陈塘站起身子说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韩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等陈大人的消息,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韩琦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韩琦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上了马车之后,韩琦直接吩咐道:“把车赶到路口,先别走。” “是,大公子。”手下的人答应了一声,直接就按照韩琦的吩咐办了,把马车赶到路口静静地等待着。 韩琦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等待着。 对于陈塘这一次跑到锦衣卫衙门去,韩琦心里面没什么感觉,而且还有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毛启光不见人影、太监张维消失了,那个衙门就像是一个吞天巨口一样,把进去的人全都吞掉了。 韩琦之所以来找陈塘,原因也很简单,陈塘是扬州知府,是文官。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锦衣卫能够调查文官;但是从另外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又是不行的。 所以韩琦让陈塘去,就是想看看结果会怎么样,陈塘会不会也消失? 如果陈塘也消失了,那么事情就有意思了。 事实上,陈塘提出来的条件很过分。韩琦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一种预感。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自己的预感会成真。 “公子,陈大人已经出来了。”手下来到韩琦的身边说道。 韩琦没有挑开车帘子,而是直接说道:“派人跟着他,同时派人在锦衣卫衙门门口守着,看看他什么时候出来,再看看有没有人进去。” “是,大公子。”手下答应了一声,连忙让人去跟上去了。 韩琦的车子离开了。 陈塘面无表情的坐着轿子来到了锦衣卫的衙门门口,心态也很轻松,不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太为难的事情。 即便是许显纯又如何?还能把他怎么样? 实在不行的话他就闹起来,反正扬州这个地方不是锦衣卫能撒野的地方。到时候谁说的算? 还不是他陈塘说了算? 有了韩家等人的配合,他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到时候只要闹腾起来,锦衣卫能怎么样? 把许显纯打死在扬州,又能怎么样? 如果不是因为陛下到了南京? 何苦费这样的力气? 早就闹腾起来了。锦衣卫随便抓人、乱扣帽子,简直就不知所谓?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案子。到时候只要群情激愤? 暗中找人把许显纯干掉,能怎么样? 天高皇帝远的? 派谁来查?谁又能够查得清楚? 到时候,实在不行就交出去一个人? 就说这个人暗中下的手。 找个人顶罪还不容易吗?到时候把脑袋一砍? 谁能有办法? 如果非要认真调查? 那就把人扔到监狱里面,等到查的人来了,这人感染了风寒死在监狱里了,你能怎么办? 你只能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认命吧! 而这些负责的官员? 比如说自己,顶多也就是治下不严、办事不利,还能怎么样? 降职呗,那还能把官位丢了吗? 即便是丢了又怎么样?自己在民间会是什么声望?在读书人之间会是什么声望? 为什么读书人都吹捧?还不是因为带来了实际性的好处? 盐商们会给自己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去了。所以根本就无所畏惧? 谁也不怕。一个区区许显纯,陛下在南京看得多耀武扬威? 陛下不在南京还能怎么样? 自从万历年间之后,朝堂之上对民间的控制就已经失去了。当初万历派出来的那些太监和锦衣卫,被打死的还少吗?可最终结果如何? 还不是不了了之? 在那个时候,党派就已经形成了。地方上名义是大明的,实际上说了算的都是这些商人和读书人,地方官员都开始抱团了。 原本的历史上,崇祯换了一个大臣,再换一个大臣能怎么样? 大家出的主意都一样,办事的方法都一样,你换不换能怎么样? 杀了一批,下一批还这样,你又能怎么样? 眼前的陈塘就是如此,根本就有恃无恐。 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锦衣卫,陈塘直接说道:“让他们把消息送进去,就说我要见许显纯。” “是,大人。”手下答应了一声,直接把消息送进去了。 在锦衣卫衙门里面,许显纯也接到了消息。 许显纯看了一边喝茶的陈升说道:“陈公公,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陈升疑惑地看了一眼许显纯说道:“你是在问咱家?” 许显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然是在问陈公公。” 陈升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这是你们解决问题的事情,咱家可不管。大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和太监们有关的事情,而这是文官的事情,咱家能怎么办?” 对于许显纯,陈升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这家伙也是个老狐狸。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刚刚还喝茶聊天呢,这个时候就来给自己挖坑了。 这种事情也是自己能管的? 来的可是扬州知府,自己一个太监插什么嘴? 在皇宫里面自己跟着干爹别的没学到,不插嘴是学到了的。不该自己管的事情就一定不要管,问都不要问,听也不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显纯还想给自己挖坑,简直不知所谓! 许显纯心里面也很无奈,看来这个小陈公公也不是好相与的。 不过许显纯觉得这件事情他也不能管,反正要是和扬州知府对上,那这件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许显纯说道:“来人呐,去把陈四海陈大人请来。” 反正自己身后有人,把人找来就行了。 手下人听了这话之后,连忙答应了一声:“是,大人。” 说完,手下就连忙转身,一点也不敢耽误的跑出去找人了。 许显纯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既然陈塘已经到了,许显纯还是要接待一下的。至于说什么,那自然就是云山雾绕一番。 来到前堂的时候,手下的人已经把陈塘接了进来。 见到陈塘之后,许显纯拱了拱手说道:“陈大人大驾光临,咱们锦衣卫衙门真是蓬荜生辉。初到扬州,原本应该去拜访陈大人,只不过这事情太多,忙起来就没完没了,实在是没法抽出时间。” 陈塘看了一眼许显纯,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许大人客气了,你是天子钦差,这来扬州办事,也是口衔天命,应该是下官过来参拜才对。不知道可有王命旗牌,还是有圣旨?可否让下官参拜一下?” 许显纯看了一眼陈塘,知道这个家伙难对付,上来就管自己要王命旗牌、就管自己要圣旨。 自己要是能拿得出来的话,是奉了皇帝的命令,这个家伙肯定转身就走。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 许显纯无奈地说道:“下官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扬州巡查,不是钦差,既没有圣旨,也没有王命旗牌。” “原来如此。”陈塘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扬州城的案子,还是应该归本官管。不知许大人为何要插手?这什么时候开始,锦衣卫也能受理案子了呢?” “而且还是事关锦衣卫,有人状告毛启光,而且还是诬告。这什么时候告状要到锦衣卫来告了,而且还是告锦衣卫的人?审问的也是锦衣卫的人,不知道锦衣卫要做什么呀?” “还请许大人把韩国泰交给下官,事情如何,下官好好地查问一番,是非曲直总是要查清楚得。如果韩国泰诬陷了锦衣卫的人,那好办,下官一定秉公执法、从严从重处理,绝对会给锦衣卫上下一个交代。” 听了这话之后,许显纯不动声色,知道这是一个官场上的老油条了。 什么从严从重?那是确定事实之后。 要是没有这个事呢?那就自然谈不上什么处罚了。 把韩国泰交给他,韩国泰出去以后肯定会翻供,肯定不会再承认的。到时候就成了自己诬陷韩国泰,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呀? 果然是蛇打七寸,这个陈塘不好对付,上来就直奔主题,先把自己没有资格受理案子、没有资格审问案子的事情捅了一个底儿掉,那么这个案子就应该由他来管。 在这样的情况下,锦衣卫就丧失了所有的主动权。把人交出去不是,不交出去也不是。 相信只要韩国泰离开锦衣卫衙门,扬州城就会谣言四起。到时候就不是韩国泰诬陷毛启光了,而是锦衣卫官官相护、互相包庇诬陷韩国泰了。 甚至他们连锦衣卫诬陷韩国泰的理由都会找好。 第五二三章 清吏司插手 人是肯定不可能交给陈塘的,徐显纯的心里面很清楚。 人不能交出去,就只能从别的方面来想办法。锦衣卫有办法吗? 当然有,最简单办法就是把陈塘收拾了,让他不能乱跳。 只不过,这事许显纯不想自己来办,毕竟对于锦衣卫来说,不可能盯着这些人。 官场上的事情太多了,扬州官场上的事情就更多了。真要处理起来,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特别的多。许显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和他们浪费。 许显纯看了一眼手下说道:“人还没来吗?速度这么慢。问一下消息还没有送到吗?” “是,大人。”手下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陈塘听了这句话之后,脸色有了一些变化。 他看了一眼许显纯,发现许显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他一皱眉头。 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吗?还是看不起自己? 许显纯见陈塘看着他,解释道:“陈大人不用着急,这件事情我自然会给陈大人一个交代。陈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应付的。’ “这样最好不过。”陈塘冷哼了一声。 时间不长,锦衣卫的手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来到许显纯的身边说道:“大人,人已经到了,就在外面。是不是请进来?” “请进来吧。”许显纯点了点头说道:“你和陈大人说一声,就说我这里有客人,不能够出门迎接。” “是,大人。”手下答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陈塘一愣,还有人要来吗?这是谁要来? 许显纯把一个姓陈的人请过来了?难道说是扬州转运使陈正林? 在扬州这个地面上,也就陈正林算得上是姓陈的高官,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意义。 即便是陈正林来了又怎么样?自己还害怕他不成? 要知道,自己已经想要把陈正林搞下去了。只不过许显纯怎么会把陈正林找来呢?难道说许显纯和陈正林勾搭在一起了?这两人要弄自己一把?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得不谨慎一点。 不过不应该呀,许显纯他们怎么会搞到一起去呢?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是这么做了。 陈塘正了正身子,把身子坐直了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想看看走进来的是谁。 时间不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先进来的是许显纯的手下。 随后便有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者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儒者的打扮,没有穿官服;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摇动着,看起来一副很闲适的模样。 这个造型,许显纯自然是不陌生的。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当今的皇帝喜欢这样,所以这种造型就在大明朝流行了起来。 一身读书人的装扮,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这把扇子如果是出自名家之手? 那就更加地彰显身份了。 最近这几年比较流行什么登云轩的靴子、徽州曹家昌盛坊的折扇,总之这些人全都是内务府的供应商? 他们的东西全都是要送到皇宫大内去的。 每一家都加盖了皇家的印记? 现在已经有成为大明奢侈品的感觉了。总之,他们的东西就是贵? 已经快成为潮流了。现在扬州这个地方也是颇受影响。 所以陈塘对这个人的打扮倒也不意外。只不过这个人没穿官服,不知道他是什么品级。 陈塘仔细地打量了这个人的脸一眼? 发现很陌生。 这让陈塘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是谁? 陈四海走进来之后? 根本就没有去看陈塘。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个知府罢了。即便是扬州知府,那能怎么样呢? 陈四海就很直白地看向了许显纯。 而见到陈四海走进来,许显纯就站起了身子。 他们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 他们也算是竞争的关系。但是在对外的时候,他们两个又能够合作,毕竟他们都是皇帝的人,算得上是皇帝一党。 而在官职上? 陈四海可是要比许显纯更高。虽然锦衣卫的职责可能重一些,但人家陈四海也是管这方面的。 在面对官员的时候? 清吏司可是强势得很,甚至锦衣卫都要在这些人的监管之下。 “见过陈大人。”许显纯走到陈四海的面前抱了抱拳,笑着说道:“把陈大人请了过来,实在是有些事不得已,还请陈大人不要怪罪。” 陈四海看了一眼许显纯,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有事就说,做人做事要务实一些,不要总是虚头巴脑的。有什么事就直接讲,说那些没有用的有什么用?你把我叫过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客气话吧?” 陈四海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但许显纯不在意。 这个陈四海就是这个脾气,冷面判官,招惹不起就不招惹。 许显纯说道:“今天把陈大人请过来是为了扬州知府的事情。这位就是扬州知府陈塘。” 这个时候,陈塘已经站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许显纯对眼前的这个人这么客气,那么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寻常。而且许显纯把这个人拉过来,摆明了是要对付自己,这是在搞什么呀? 陈四海看了一眼陈塘说道:“你就是扬州知府?” “是,本官就是扬州知府。”陈塘说道:“不知您怎么称呼?” 陈四海点了点头说道:“本人通政司陈四海。” 说完,陈四海转头看向许显纯问道:“他到这里来干什么呀?地方官员和锦衣卫好像没有什么瓜葛,是不是你又招惹人家了?” “大人,您这话可就说错了。”许显纯直接沉下脸说道:“咱们锦衣卫可是奉了圣旨办差的,平日里也一向是秉公守法,那是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怎么可能随便来招惹人呢?” 这话许显纯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陈四海了,他就更不相信了。 “行了,别废话了,快点说事。”陈四海皱着眉头问道。 一边的陈塘已经慌了神,心里面砰砰砰砰的跳,大骂韩琦。 自己这一次算是被韩琦坑苦了,这叫什么事啊?怎么就把通政司的人招出来了? 要知道,这几年通政司可以说是声名赫赫。前几年通政司什么名声啊? 虽然是九卿之一,可实际上的权力非常非常的小,大家根本都看不上眼,通政司的权利被内阁和司礼监瓜分了。 可是,自从当今陛下登基之后,通政司就被重用了起来。密折制度普及了之后,通政司的权势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加上现在有了调查和抓捕的权利,那风头就更加地一时无二。在这样的情况下,通政司简直就是朝廷中很受器重的衙门。 而且通政司这几年抓捕和逮捕的贪官多了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人光是听到通政司这个名字,就闻名而色变。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塘怎么可能心不慌?许显纯把这个陈大人请来,简直就是不讲武德呀! 而且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这就是偷袭呀! 陈塘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陈四海这个时候已经转头看了过来说道:“你是为了韩家来出头的?没看出来啊,韩家居然都能调动你了?你这做的是大明的官,还是做的是韩家的官?” 听了这话之后,陈塘就是一个哆嗦,差点直接跪到地上。 这叫什么话?你难道想说我要造反吗?这帽子怎么扣得这么熟练?你们这是故意的呀! 虽然陈塘心很慌,但是表面上却不能漏了气。 陈塘抬起头,硬气非常、铁骨铮铮的说道:“陈大人这句话说的有失偏颇,难道朝廷命官就可以这样诬陷别人的清白吗?” “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在场的人都知道。锦衣卫的人无端构陷,残害下官的治下良民,下官身为父母官,怎么可能坐视不理?韩家的人把事情告到了下官这里,下官自然是要管一管的。难不成这就叫做韩家的官?” 陈塘这话说的可以说是义正言辞,谁都挑不出毛病。 陈四海看了陈塘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话说的很好,你要是事也做得这么好的话,那你还真是个好官。可惜呀,说得漂亮,但是做得就很丑了。” “你城西的那套庄园,不是韩家送给你的吗?你养的十七房小妾,不也是韩家送给你的吗?而且你养了这些女人,每年的开销不也是韩家给你的吗?一年十五万两的分红,还真是大手笔。” 听了这话之后,陈塘就是一哆嗦,裤裆里隐隐透着一点点湿意,差点直接摔倒到地上。 陈塘心里面胆怯不已,这个陈四海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难道他们已经开始私底下调查自己了? 陈塘的脸色顿时刷地一下就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看着满头大汗得陈塘,陈四海扯了下嘴角,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你做的不是韩家的官,可你没少从韩家那里拿钱。” 第五二四章 不能打扰陛下的性致 “这韩家的钱,你拿在手里面不觉得烫手吗?做着陛下的官,拿着韩家的钱,怎么,一仆二主啊?”陈四海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浓浓的嘲讽,脸上也是非常不屑。 这个时候,陈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陈四海也懒得跟陈塘废话,直接说道:“行了,既然你直接送上门来了,那就别回去了,跟我走一趟吧。咱们把你的事情好好地聊一聊。” “许大人。”说完,陈四海转头看向许显纯说道:“陈塘就先押在你这里,我马上就把人找过来,在这里好好的查一查、问一问。你这里有空闲的地方吧?” “当然。”许显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这里宽敞得很,陈大人你尽管用。” 陈四海点了点头,对着外面说道:“进来两个人把陈塘带下去,咱们好好地商量一下。” 说完,陈四海转身背着手向外面走了出去。 外面很快就进来了两个人,直接把瘫倒在地上的陈塘拉了起来,拖着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许显纯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很淡定,缓缓地说道:“行了,闹腾完了,咱们也该干正事了。去抓人吧,就先从韩家下手,这手上的证据挺多的了。” 原本还需要犹豫和纠结一下,现在根本不用了。用韩国泰钓出来一堆人,先是毛启光,然后是镇守太监张维,现在又是扬州知府陈塘,再加上自己之前查清出来的东西,以及扬州转运使陈正林,韩家就没个跑了。 这些人坏事干得特别多,这些年也没少帮着韩家干破事。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了他们手上的证据,对韩家动手自然就没有什么可迟疑的。 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于是许显纯吩咐道:“安排下去,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 “是,大人。”手下的人答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传命令。 对于这种事情,锦衣卫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他们最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家庭主要人员的跟踪,不能让你们家的人跑了,这点很关键。 除此之外,还有家庭产业的调查。摸底排查也很重要? 包括你们家有多少产业,大概都分布在哪里? 涉及了多少行当? 查抄之后应该怎么处理,等等等等等? 全都要做一个规划出来。做事情就是要这么专业。 原本锦衣卫到了一个地方,那都是有自己的人? 这种事情做起来也没费什么力气。但是扬州这个地方不一样? 毛启光已经被腐蚀掉了、完蛋了? 整个扬州上下就不敢用了,只能是自己来慢慢摸索。 但是扬州这里有丽春院,那是锦衣卫的好手,自然没问题。 在丽春院当中? 朱由校还是在享受着。 说实话? 这些天还不错。 在山东办事情的时候,朱由校还曾亲力亲为过。但是自从张家口的事情之后,朱由校就很少干这种事情了。 原因很简单,大部分的手下已经成熟了? 而且也掌握了很多力量,即便是出点什么事也无所谓。 要是不行的话? 朱由校还有军队可以平叛。说白了一句话,现在自己的容错率高了,可以让手下放开手脚来做了。哪怕他们做不好也没关系。所以无所谓。 这一次到扬州来,朱由校主要的作用就是坐镇;如果有人闹事的话,也负责平叛。其他的完全可以交给手下去做。 在得到许显纯传来的消息之后,朱由校直接就把题本扔给了魏朝,说道:“就按照这上写的办吧,顺便告诉许显纯,让他用心一点。”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办事了。 等到魏朝走了之后,朱由校伸手敲了敲桌子。 随后旁边就有人走了过来,正是丽春院的大当家的魏长生。 此时魏长生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也夹杂了几分喜悦。 自从皇帝到了扬州之后,魏长生可以说是尽心尽力的伺候。陈玉儿现在已经归了陛下了,加上他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好,前途已经看得见了。 魏长生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去把黄昌宗找来。”朱由校沉吟了片刻说道,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是,陛下。”魏长生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派人去联系了。 此时的朱由校躺在陈玉儿的大腿上,十分舒适的任由陈玉儿捏着头,不时的还发出两声哼哼声。 朱由校伸手抓住陈玉儿问道:“要不要和朕回宫?” 听了这话之后,陈玉儿就是一愣。 她没想到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说起来她还真的有些犹豫,如果说不如跟皇帝回去,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砍了自己? 可是跟着皇帝回去,一入宫门深似海呀! “奴婢出身低微,跟着陛下回宫,怕是会有些非议。”陈玉儿说道,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心里面隐隐的有着一丝期盼。 “那如果不跟着朕回宫,你打算怎么做?”朱由校看着陈玉儿,笑着问道。 事实上,跟着皇帝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也不会有人觉得陈玉儿不是皇帝的女人。 这个陈玉儿要是留在扬州的话,那估计事情就会变得有些麻烦。这个世界上不乏胆子大的人,何况这是皇帝的女人。 “奴婢就找一个寺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陈玉儿缓缓地说道,小心翼翼地看着朱由校,生怕自己的这句话触怒了这眼前的这位皇帝。 轻轻地笑了笑,朱由校把陈玉儿的手放到鼻子面前嗅了嗅说道:“这么香喷喷的美人,怎么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呢?” “跟着朕回皇宫吧,想要什么可以跟朕说,朕看看有什么能给你的。” “回陛下,奴婢什么都不想要。”陈玉儿说道:“只要能伺候陛下就行。” 虽然陈玉儿没见过,但是也听过,这深宅大院的争斗那都是血腥残酷的,皇宫大内更是如此。 现在自己要去皇宫,还是皇帝对自己好比较重要。 她们这些人这方面都比较精明。 “妃子的位置给不了你,回头就先跟在朕身边伺候吧。”朱由校笑着说道:“等你有了孩子,再给你一个位置吧。” “奴婢全都听陛下。”陈玉儿咬着嘴唇说道。 反正自从她遇到朱由校那一天开始,基本上命运就注定了,根本就是扯不断、离不开。 想要跑哪有那么容易?根本就走不了。 朱由校站起身子看了陈玉儿一眼,说道:“以后就不要自称奴婢了。” 说完,朱由校伸手拉住了陈玉儿的手,带着她就朝床榻走了过去。 陈玉儿脸色微红,当然知道皇帝要做什么。 这么多年了,她学的本事难道终于要用上了吗? 可是面对皇帝,用这些东西真的好吗? 还是不好啊? 脸色微红的陈玉儿心中有些纠结,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是难以避免的一天,迟早就会到来。 可是等到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陈玉儿的心里还是非常的紧张,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是让人很心慌的,听她们说,有点疼。 拉着陈玉儿走到床前,朱由校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哑着嗓子问道:“听说你们在来丽春院之前都学过怎么伺候男人,你学过吗?” “学过。”陈玉儿点了点头道:“从小就有人教的。” “是吗?”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顿时就来了兴趣。 在后世的时候,朱由校也知道某些场合的花样是非常的多,大部分都是一些人研究出来,用来招揽客人的。 只不过,后世这种东西很多都是不合法的,而且传承的时间也比较短,搞出来的也就是那么回事。 但是眼前的这个不一样,这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甚至传承了几千年了。 这里面有什么手段,自己还真的想体验一下。 朱由校说道:“那你今天就好好地伺候一下朕吧,让朕也好好地开开眼界。” 陈玉儿脸色微红,咬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让妾身给陛下宽衣。” 朱由校笑着点头,站起身子。 听到里面的动静,陈洪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 虽然这里有护卫守卫,但陈洪还是站在这里。 这是他的职责,尽职尽责的人才能有好下场。 魏长生这个时候从下面走了上来,见到陈洪站在门口就是一愣。 不过魏长生还是迎了上来了,对着陈洪拱手说道:“陈公公,陛下要见黄昌宗。现在人已经带来了。” “稍稍等一会儿吧。”陈洪看着魏长生说道:“陛下现在正在做大事,谁也不能够打扰。等一会结束了之后,咱家会让人去通传。你和他都去下面等着吧。” “是,公公。”魏长生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向下面走了出去。 其实刚刚他得耳朵已经听到了屋里面有一些琐碎的声音。 干这行时间久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是在干什么? 所以魏长生也知道陛下在做什么大事情。 “那你就赶快走吧,绝对不能打扰了陛下的雅兴。不然就完蛋了。” 第五二五章 扬州封城 等到陈洪再来找魏长生,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魏长生不敢怠慢,连忙就带着黄昌宗走了上来。 陈洪和魏长生两人走进屋子之后,看到朱由校斜躺在卧榻之上,原本伺候皇帝的陈玉儿此时已经不在陛下的身边了。 魏长生也不敢问,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只是态度恭顺的说道:“陛下,黄昌宗来了。”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坐直了身子说道。 时间不长,黄昌宗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黄昌宗连忙跪倒在地上说道:“臣黄昌宗,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黄昌宗站了起来,恭敬地等在一边。 “都准备好了吗?”朱由校看着黄昌宗说道:“锦衣卫那边马上就要动手了,他们这一次要动的是韩家,你也应该马上就能够接手韩家的生意了。” 事实上,韩家其他的生意朱由校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韩家的盐。 食盐的生意是不能够耽误的,在这方面,黄昌宗必须要把事情办好,盐的供应不能够断,也不能够让各地闹起盐荒。 否则的话就容易出现麻烦。没有盐,各地的分销商抬价,造成的后果就是百姓没有食盐可以吃,就会出问题。 “回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这边动手,我们那边马上就接手。”黄昌宗连忙说道:“臣的人手已经到了城里了。锦衣卫动手,臣就会派人清点账册联系船只,马上就会接手。” “行了,那你就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锦衣卫那边要动手,你去盯着吧。” “是,陛下。”黄昌宗连忙答应道,转身退了出去。 这件事情交代完了之后,朱由校又躺了下来。 这两天没有什么事情,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看戏,看看谁会马上跳出来。 锦衣卫衙门。 黄昌宗到了之后,就见到了许显纯。 两人碰头之后,直接商量了对策。 事实上,已经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一个在前面抓人查封,另外一个人在后面接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当初在张家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干过这种事情了。锦衣卫在前面抓人,内务府在旁边收尸。 有了锦衣卫的震慑,基本上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伸手。毕竟已经抓了一批人了,不在乎再抓一批。而且内务府这些年也积累了不少人才,这样的事情没问题。 与此同时,韩琦的脸色有些难看。 扬州知府陈塘走进锦衣卫衙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锦衣卫衙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吃人的猛兽一般,只要派一个人进去就会填进去? 从镇守太监张维开始,到扬州知府陈塘? 没一个例外。 这让韩琦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韩琦离开了家? 准备去一趟南京。 这个事情在扬州这个地方已经解决不了,他需要换一个地方去解决。许显纯到了扬州之后很强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在走之前,韩琦还准备去拜访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扬州转运使陈正林。 在扬州这个地方? 如果论官职的话? 扬州转运使陈正林的官最大;如果再往上找的话,那就是漕运总督。 景泰二年始设,总管漕运,督促南方各省经运河输送粮食至京师。 明初? 置京畿都漕运司? 设漕运使,不久废。 永乐年间置漕运总兵官,宣德年间又遣侍郎、都御史、少卿等官督漕运。 景泰二年置漕运总督兼巡抚凤、扬、庐、淮四府,徐、和、滁三州? 驻淮安(今属江苏)。 后曾分设巡抚,嘉靖四十年又归并? 改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 虽然淮安离扬州不远,但毕竟是有一些距离的,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想要对付许显纯,漕运总督还是力有不逮。 看来要走第二条路了,许显纯这是要彻底翻脸了。 只能去南京城找皇帝,想办法在皇帝面前扳倒许显纯。 韩琦一个人去南京,自然是有些困难。扬州这边要有人配合他。 原本扬州知府陈塘是最合适的人,但是那个老家伙老奸巨猾,恐怕不愿意趟这次浑水。 现在陈塘人已经没了,证明韩琦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他要把陈正林也拉下来。 在扬州城里面与他韩家牵扯最深的,也就是扬州转运使陈正林。 韩琦相信陈正林这个人没问题,只要找到陈正林,他不可能不管。有了陈正林谋划,加上自己的实力,肯定没问题。 而此时的锦衣卫衙门之中,许显纯正不断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许显纯脸色非常严肃,看着不远处过来的手下问道:“怎么样?韩家有动作吗?” “回大人,已经有动作了。那个韩琦离开了韩家,现在去了转运使衙门,估计是要去见扬州转运使陈正林。”手下连忙说道。 “那咱们就动手吧。”许显纯站起身子,语气严肃的说道:“去把人抓起来。韩琦就直接在转运使衙门里面抓,其他人马上动手。” “另外通知戚元辅,让他马上接手扬州的城防。从现在开始,扬州马上封城,只许进,不许出。” “咱们办完事情了,再重新开放扬州城;不然的话不要开。” “是,大人。”手下连忙答应道,转身向外走了出去,去报信了。 等到手下离开之后,许显纯看了一眼身边的黄昌宗说道:“黄大人,咱们也动手吧。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不然就走漏了风声。” “好,咱们也出发。”黄昌宗笑着说道。 两人一起走出了锦衣卫衙门。 街上也涌出了很多的锦衣卫,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穿着便装,飞鱼服、绣春刀领队,气势非常骇人。 而此时,韩琦也走进了转运使衙门,直接就被陈正林接了进去。 两人见面了之后,韩琦就是一皱眉头。 往日里面意气风发的陈正林,此时的脸色却非常难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丧。这不是他应该有的状态。 “陈大人这是?”韩琦看到陈正林,疑惑的问道。 陈正林看了一眼韩琦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最近有些烦心的事情,不耽误。不知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有件事情想让陈大人帮忙。”韩琦也没绕弯子,直接把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韩琦说道:“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的地步了。许显纯在扬州城肆无忌惮,摆明了就是在针对我们韩家,所以我不得不反击。如果任由他闹下去的话,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陈正林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韩琦,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许显纯闹下去没有好果子吃,可是人家来的时候就不是奔着闹着玩来的,人家就是奔着抓人、奔着扳倒自己这些人来的。 陈正林也知道,韩琦想的事情,根本就没办法达成。 这个韩琦还想到到陛下面前去,还想能用以往的办法? 在这个时候,这些已经用不通了。毕竟许显纯敢这么干,光是他自己肯定没这个胆子,唯一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就只有当今皇帝。 所以说,这都是当今皇帝动手,你怎么反抗都没有用。 见到陈正林不说话,韩琦就是一皱眉头,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声音也越发的低沉了。他冷声说道:“难道陈大人不愿意帮忙?还是说陈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件事情从开始到现在,可以说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如果韩琦到现在还不能够确定这里面有事,也就不用混了。 韩琦看着陈正林,希望陈正林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 “还是让本官来给你解释一下吧。”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陈正林看了过去,发现走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沉稳,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身上穿着飞鱼服,腰间带着绣春刀。 这打扮一看就知道是锦衣卫了,而且这个衣服精致豪华的多,一看就知道是锦衣卫的高层。 “韩公子,咱们也算是神交已久。”许显纯笑着看着韩琦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本官自我介绍一下,本官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许显纯。”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韩琦的瞳孔就是一缩。 又看了一眼陈正林,韩琦心中瞬间明悟,说道:“看来陈大人这里也被你扣下了,那几个人也在你手上吧?” “我弟弟的事情就是你们栽赃陷害的吧?看来是针对我们韩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许显纯看了一眼韩琦说道:“你弟弟的事情是小事情,咱们要说的是大事情。” “原本就听说韩家在扬州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本官还不太相信。可惜这几日走下来,还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扬州镇守太监、扬州知府、扬州转运使还真的是都听你们的话,估计漕运总督也和你们有关系吧?是不是也是你们的人?不知道你一声招呼能不能招呼的过来?” 第五二六章 徽商慌了 这话就有一些假了。即便双方有勾连,也不可能随叫随到。 看着许显纯,韩琦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现在知道自己这是被针对了,不过不相信许显纯真的敢对自己做什么。 韩琦抬起头说道:“你想做什么?把我抓起来?还是把整个韩家都抓起来。” 韩琦看着许显纯笑着说道:“有什么要求说吧,无非就是谈条件而已。”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韩琦可以说得上是驾轻就熟。 这些人每天搞事情,有的时候就是为了证明他们的能力。所以现在许显纯来找自己想要谈条件,也不是什么太过让人吃惊的事情。 许显纯看了一眼韩琦,直接摇了摇头,不准备再和眼前的这个韩琦说什么了,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双方的思想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人家还那么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对自己加以颜色?要把他们彻底打趴下,让他们明白自个儿的处境,否则这些人不会放下高高在上的姿态。 “抓人吧。”许显纯看了一眼韩琦,摇了摇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许显纯要去外面盯着了,锦衣卫已经开始抓人,韩家的各个人口都会被抓起来,店铺也会被查封。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有时间在这里浪费。原本只是想过来见一见韩琦,现在没有这个兴趣了。 在许显纯的身后,锦衣卫蜂拥而入,直接就把韩琦拿下了。 韩琦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许显纯居然敢在这抓自己。 韩琦直接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旁边的两个锦衣卫就已经动手了。 锦衣卫抓人的时候,胡乱喊叫的事情非常多,他们对这种事情已经非常熟悉,不想让你喊,你就喊不出来。 其中一个锦衣卫伸出手,直接在韩琦的肚子上揍了一拳。这一拳可以说是又迅猛,力量又大,差点把韩琦打背过去。 韩琦直接就弯了腰,大口喘着气,眼睛差点凸出来。 而就是这么一下之后,旁边的那个人直接在韩琦的下巴上就捏了一下,手段很快、力量很大。 这么一下,韩琦的下巴就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韩琦想要说话是不可能的了,想要叫喊就更不可能,只能被两个锦衣卫拖着向外走了出去。 屋子里面的其他人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黄昌宗看到这一幕,直接摇了摇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黄昌宗这一次跟着到这里来看一看,一来是为了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够帮忙的,或者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锦衣卫进行沟通;二来就是为了来看这一幕。 当然了,这不是黄昌宗自己想看的,而是皇帝想让他看。 马上黄昌宗就要接手盐的生意了? 这里面的利益可想而知。让自己看看他们的下场,估计也是一种威慑。 黄昌宗的确是被吓得够呛。估计进入锦衣卫衙门? 这些人会更惨。 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正林? 黄昌宗挠了挠头。 此时的陈正林自然也不用装了,也被押了出来。 抓陈正林的不是锦衣卫? 而是通政司的人。这些人的行动也非常快。 只不过陈正林比起韩琦可要配合的多了,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意思? 直接被人押着往外走。 对于自个儿的处境? 陈正林更清楚。 陈正林这几天就已经想好了? 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今天被抓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跟着通政司的人就走了。 与此同时,整个扬州城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城防被人接管了? 然后各地出现了无数的士卒? 这些人身材壮硕、装备精良、目光犀利,一看就知道不是扬州城的兵。 这些兵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占领了城中的各个角落。自从进入扬州城开始,他们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在这方面? 经过几年的锻炼之后,戚元辅已经是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了。 戚元辅进城之后就是查看画图、安排? 比如在城里面哪里安排人手,相互之间怎么传递消息,哪个位置上需要派人驻守,哪个位置需要派人联络。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而且在两天之前,这些人都分别踩过点,只要扬州出局之后,这些人马上就能够入场,快速占领他们预先想要占领的地方。 而事实也正如戚元辅所做的一样,扬州城彻底被接管了,城门也被封锁了起来,街上到处都能够看到穿着盔甲的军卒。 这搞得人心惶惶,不少人直接就把门关上缩到了家里面。这一幕让人有些不明所以,都以为扬州城又要闹兵匪了。 同时进行的是抓人。 锦衣卫开始查抄韩家,从田产地业到商铺,家里面的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通政司也开始抓人,只不过他们抓的都是官员。 徐光启等人也出现了,与朱由校配合得很默契,很快就全面接管了扬州城的行政工作。 有了徐光启他们,可以确保整个扬州城运转顺利,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一时之间,整个扬州城都进入了很快的节奏当中,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不过也有聪明人。 此时的徽州会馆当中,聚集了不少人。 这两年,商业大发展,各地的会馆建得非常多,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大商人出资建设,然后邀请本地的商人一起做事,弄成了一个类似于地方商帮的东西。 有了资金和实力之后,他们会把这样的会馆建得全国都是,主要的大城市都会有他们的会馆。 会馆除了为商人提供方便之外,也会为读书人提供方便;负责联系在外地的本地人,大家抱团相互取暖,甚至很多官员也会被他们拉拢;彼此之间做生意也可以相互沟通。 如果在一个会馆当中,你做生意坑了同乡,那你的名声就真的臭大街了,不会有人再和你做生意。 你想要去外地做生意,人家也会联系你家乡所在的会馆,来拿你的消息。如果没有你家乡所在的会馆担保,你的生意可以说得上是寸步难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会馆和商帮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 徽州会馆,是大明数一数二的会馆;徽州商帮,也是大明非常非常排名靠前的商帮。比他们更强大的人也有,但是不多。 原本晋商底子厚,只不过前些年在张家口折了一大半,这些年扬州这边又被徽商打压得厉害,所以现在的声势已经大大不如以前了。 随着盐的生意,徽州商帮就更加地强大了。 而除了本地的徽州人之外,这里还有一些其他做食盐生意的人,比如山阳的叶家。 山阳的叶家,崛起的年头并不是很成功,但是实力很雄厚。 原因也很简单,山阳的叶家祖上出了一个户部尚书。 原本户部尚书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官,毕竟在这天下,内阁大学士有多少?如果每一个大官家里面都想弄那么大个生意,这天下也没那么多生意给他们。 但是叶家不一样,人家是山阳人,也就是后来的淮安,漕运总督衙门的驻地,可见山阳的地理位置有多么的重要。 叶家祖上是南宋宰相叶衡。也是叶淇在户部尚书的时候,成功地劝说了弘治皇帝,将朝廷的纳粮开中改为了纳银开中。 结果就导致了徽商携着在两淮的地理为优势。瞬间就崛起了;而叶家在淮安这个地方,也趁势做大,成为了非常有名的盐商。 当然了,叶家比起韩家来,还差一些。不过叶家也有自己的优势,人家就在淮安,漕运总督的老窝,在那里深入经营着。虽然官员总是换,但是人家叶家不换。 当年叶淇做的改革,表面上看是为了朝廷,可实际上,当时所有的盐商都在里面出了力,甚至有人去贿赂当时张皇后的哥哥寿宁侯张鹤龄。 那个时候,纳银开中已经成了所有盐商的利益根本,大家都在推动这件事情,也确确实实把这件事情做到了。 叶淇主持了改革,人家的地位现在很高,在官场上的名声很好。 毕竟得了好处总要给人宣传一下,甚至连当时的弘治皇帝也是勤政爱民的仁君。 只不过在朱由校看来,弘治皇帝干得还不如嘉靖皇帝。就弘治皇帝这个盐政的改革,直接就是一个大坑啊,到现在自己都没爬出来。 此时的徽州会馆里面,叶家的叶池坐在这里,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指,仿佛手指上有什么特别好玩得东西。 这让周围的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大家对叶池也得罪不起,人家握着漕运,这要是给你找点麻烦,你哭都没地方哭。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也只能是听之任之。何况这一次把叶池找过来,还想到要借他的力量。 在主位上,曹家的家主曹邦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目光缓缓地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此时,曹邦很担心,甚至都谈得上非常害怕。 与很多盐商的感觉一样,他也十分心惊胆战。 第五二七章 猛拍皇帝马屁 这种事情也怪不得他们不心慌,实在是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毕竟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下,大家的情况都不怎么好。现在韩家已经倒台了,整个扬州城都封上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跑都跑不了。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能去哪里? 曹邦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池,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在场的人当中,如果说谁不是那么害怕的话,恐怕也就是叶池了。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 如果是在张家口之前发生今天的事情,大家的心里面可能还有点底气;可是张家口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里的底气就真的没有了。 原因也很简单,当初皇帝去张家口的时候,直接对张家口完成了清扫。 当初多少商人被牵连?多少人直接就被抓起来?多少人被砍了脑袋? 在这个时候,如果皇帝在扬州搞这么一次,那所有人都完了。 “叶池,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曹邦看着叶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曹邦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叶池,紧紧地盯着他,希望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这个时候,一点点蛛丝马迹都很重要。 听了这话之后,原本喧哗的屋子里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原本这还没有到议事的时候,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家的精神都很紧张,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就全都关注了过来。 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消息,他们是做生意的,心里面很清楚消息代表着什么。 叶池这个时候也不把玩手指了,抬起头看了一眼曹邦,笑着说道:“这扬州城可是你们的地盘。咱们在扬州可没有多少人手,这事情你问我也是白问。如果说知道点什么,那是你们知道,而不是我。” 说完,叶池直接靠在椅子上,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 事实上,叶池的心里面很清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结起来就一件事,皇帝来扬州了。 比起在场的这些盐商,叶池有自己的渠道。还有一件事情,他比这些盐商清楚。 虽然大家都培养人手,虽然大家也都让自己的人做官,可是在很多事情上,有些人就没有叶池这样的见识。 毕竟叶池的家里面就有人做官,与眼前的这些人不一样;这些人就知道捞钱? 就知道给人送钱。 真真正正论到政治智慧,他们这些人差远了。 但是叶池就不一样? 他不但有消息渠道? 而且还有这方面的想法和智慧。 当年皇帝在张家口搞出来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是张家口爆发了通敌走私的案子。可叶池却不这么看? 他只清楚的认识到了一点,那就是皇帝在找钱。 当今皇帝的年龄虽然不大? 但是自从登基之后? 可以说是励精图治? 一方面清扫朝堂加强实力,提拔人手;另外一方面整训军队,培养天子亲军、提拔锦衣卫和东厂,分化朝堂、掌控势力。 一看就知道这位皇帝的野心非常大? 历史上的中兴明主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 看看当年的汉武帝? 面对的压力大多了,但是也逐一化解。当今皇帝所做的事情何其相像? 培养天子亲军、提拔喜欢的将领,同时利用忠心的文官,在思想上推出自己的思想? 这些东西都是很切实的东西。 当年汉武帝不也是推出了儒家用来打黄老吗? 当时朝堂上做主的都是黄老的人,而儒家有了皇帝的扶持之后? 开始打压朝堂上的人。这样就形成了分而治之的局面,皇帝就可以居中调停。 当今皇帝也是一样,登基之初就提出了四民平等,抬了一把心学,甚至抬的还是心学一脉之中比较偏激的人;重用了当时还不被人看好的徐光启,开始打理学,把朝堂上的东林党一扫而空,而且还留下了韩爌来安抚人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就彻底掌控了朝局。作为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这就是第一步。 在掌控了朝局之后,便是对外战争。于是皇帝清扫了张家口,在辽东打了一仗,拿回了铁岭和清河,还占据了建宁三卫。 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分析出来了,皇帝还会有大动作。 叶池也知道。 只不过大家都醉生梦死,没有人往过看而已。 但是叶家的人不一样,他们沟通南北、见识不凡,比这些只知道花钱的盐商知道得多,而且在官场上的人手也多,家里面的人也有官场上的支持,所以叶家看得更透彻。 接下来几年,皇帝停下来了,可那是停下来了吗? 那不是皇帝在积蓄力量? 自从皇帝从京城出发开始,叶池判断出来,皇帝要南下了,皇帝要动手了。 北边已经清扫完毕,张家口没了威胁,那里现在为皇帝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 建奴那边上一仗被打残了,蒙古诸部也不敢闹腾,这两年他们倒是打了几次,但因为有大明的存在,全都无疾而终。 而现在皇帝到南边了,这不和上次去张家口一样吗? 南边有什么人值得皇帝惦记? 在叶池看来,有两种人。 一种就是他们这些做盐的,这些人太有钱了,而且太肆无忌惮了,皇帝收拾他们理所应当;另外一种人就是那些搞海外贸易。 叶池今天到这里来,与其说是参加会议,不如说是做切割的。 曹邦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池,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叶池在想什么,但是曹邦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不过看叶池的样子也是不打算说了,想从他的嘴里面问出什么来也是不可能了。 曹邦说道:“开始吧。还有人没有到,想来也是不能来了,那咱们就商议一下吧。” 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曹邦继续说道:“现在的事情关乎到了大家,所以我们要团结一心。如果谁有什么消息的话,请说出来,这个时候就不要吝啬了。” 众人把目光都落到了叶池的身上。 显然刚刚曹邦的动作,让大家产生了某种想法。 叶池一皱眉头,他的确是来翻脸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曹邦的确给他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叶池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再不翻脸就完了。反正机会已经到手上了,那就索性痛快一点。 叶池看着所有人,站起来身子缓缓地说道:“你们也不用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来这里只是想和你们说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次的事情我们叶家不会参与,也不会管。” “我们是大明的子民,做生意无可厚非。但既然是大明的子民,那么就不能违反大明的律法。安心经商,本本分分做人,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韩家的事情,你们人心惶惶。你们是在害怕吗?你们害怕什么?” “只要我们遵纪守法,当今皇帝英明无比,自然不会冤枉我们,也不会让我们倾家荡产、死无葬身之地。” “我相信朝廷、相信陛下,韩家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勾结官员、贿赂官员,行那些不法之事,甚至贩卖私盐,韩家的人落得这个下场,没什么好说的。” 叶池对着众人抱了抱拳说道:“诸位,我言尽于此。今天到这里来,就是告诉大家,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做什么,你们也不要牵扯上我。” “今天这种聚会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原本大家在一起喝茶聊天,交流一下生意上的心得。” “你们现在要做什么?聚众对抗朝廷?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做,我们叶家忠于朝廷、忠于陛下,怎么会做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 “诸位,告辞了。” 说完,叶池抱了抱拳,转身就向外面走。 屋子里面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叶池。 这家伙是怎么了?难道是吃错药了吗?这个时候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曹邦的瞳孔微缩,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个姓叶的果然知道一点什么,但他就什么都不说。 不过曹邦已经听出了一些意思,刚刚叶池的话里面很多次都提到了皇帝,为什么呢? 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曹邦知道,拍马屁这种事情要当着人的面拍才行,不然的话人家也不知道你这马屁就拍在马腿上了;如果人家不知道的话,也要想办法让人家知道。 叶池在这里大拍皇帝的马屁,那就说明,这样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也就是说,皇帝已经到了扬州。 这个想法产生了之后,曹邦瞬间猝然而起。 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叶池如果能够让皇帝知道他今天在这里说的话,那么就证明在这里有皇帝得人。 曹邦猝然而惊,这种可能有吗? 答案是有,而且非常有可能。 这里虽然都是徽州的商人,可是谁知道背后是什么人?也没人知道私底下有没有人投靠着朝廷。 今天在这里的人,不一定都靠得住。 想想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曹邦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身体里开始直冲天灵盖。 第五二八章 直接抄家 想到种种可能之后,曹邦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心惊胆战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同时他暗自决定了一件事情,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自己现在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做任何的决定都是愚蠢的。 本来今天曹邦把这些人找来,就是想看看他们手上有没有什么消息。 事实上,曹邦一直盯着的都是姓叶的那个家伙。现在姓叶的那个家伙跑了,已经找不到人可以了解什么情况。 曹邦直接站起来身子,面色平静的说道:“我觉得叶池刚刚说的有道理。” 说完,他拔腿准备离开。 原本他不想再说什么的,但是迈腿的时候,突然间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的话,恐怕不太合适。 于是曹邦对着窗外的蓝天拱手说道:“当今陛下英明神武,自从登基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大明中兴盛世已经显现。我等身为大明的子民,自然应当拥护陛下、拥护朝廷,不能够做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更不可能做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韩家这一次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你们都要引以为戒。我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做了什么不法的事情,赶快去衙门自首,不要想着对抗朝廷、对抗陛下。” 说完,曹邦鼓着腮帮子,一甩袖子,迈步走了。 在场的人全都是一脸懵逼,半天没反应过来,都没有人说话。 谁也没搞明白这两个大佬究竟要干什么? 叶池先说了那么一堆云山雾罩的话,然后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就跑了;现在曹邦也来这么一手? 不过虽然这些人反应是慢了点,但是不代表他们智商低。在场的这些人可都是商人,他们的嗅觉可是非常灵敏的。 如果说叶池干的事情让他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曹邦的所作所为就让他们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虽然缺少信息,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们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韩家现在已经完了,现在大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该是有关系的各自去找关系。 至于说曹邦说的话,那就当做没听见好了。 如果这要是治罪的话,也是曹邦叶池这些人先被治罪。那些大户人家干的那些事情,可不是咱们这些小户人家能够比得了的。大户人家都不去衙门? 还让自己这些人去? 谁听了要是真去了,谁才是傻子。 众人一哄而散。 有人随着人群就往外走? 其中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脸色很难看。只不过与其他的人不同,他是真的心里面很难过? 却没有多么的害怕。 因为他本身就是内务府的人,同时还带了一个锦衣卫的人过来。两人到这里来就是相互打探情报的。 结果什么都还没干呢? 进来就听了一顿马屁? 然后所有人都跑了? 谁都知道这些马屁拍得是有多么的虚假? 可是这种消息传出去之后,自然会让人琢磨不透。这对内务府这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显然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陈钊看了一眼赵岩,沉默了片刻? 问道:“现在怎么办?” 陈钊就是锦衣卫的人? 赵岩则是内务府的人。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陈钊一直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心里面总是在担心被扣上帽子。 毕竟他是跟着内务府的人来的,原本没什么事情? 他一来就走漏了消息。如果双方推卸起责任来,他肯定会被扣上泄密的帽子。 不过赵岩显然懒得搭理陈钊? 更没有陈钊那样的想法。 赵岩直接说道:“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消息送回去,至于如何调查和怎么处理,那就和咱们这些人没有关系了。所以现在各自回去送信。” 说完,赵岩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赵岩离开的背影,陈钊叹了一口气,也转身向另外一方走了出去。 两人要快速去送信,把消息传递出去。 消息传到了锦衣卫和内务府之后,双方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原本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双方配合得也很好。许显纯这边抄家抓人,内务府那边接手,双方配合得可以说是十分的默契,大家都准备庆功了。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搞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心情要是好的话,才能有鬼了。 许显纯和黄昌宗两人也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就跑到了丽春院求见朱由校。 在见到朱由校之前,许显纯两人也是忐忑不安。 屋子里面,朱由校斜躺在卧榻之上。 朱由校这一次没有枕着陈玉儿的大腿,而是整个头都被陈玉儿抱在了怀里。 陈玉儿在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颗鲜果放进了朱由校的嘴里面。 听了许显纯两人的话之后,朱由校转过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坐起身子说道:“你说天下呀,总是有一些聪明人,或者是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总想着去猜别人的心思,想要拿各种各样的好处。” “可是,这天下的好处是拿不完的,也没有人总能够猜到别人的心思。” “这个叶家非常有意思,他们家在山阳县,也就是淮安那么一个交通要道、漕运要地,两淮的盐全都要从那里走,可见她们家占据了地利之后,会获得多大的利润。” “当年的户部尚书叶淇,当真是一个好官。他世代生活在那里,不可能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可还是向朝廷提出了这样的策略。虽然当时大明的盐政也的确很烂,皇帝挥霍肆无忌惮,朝廷勋贵占窝严重。” 朱由校语气平淡的说着,可是下面的人全都不敢抬头。 毕竟朱由校可是在说自己的祖宗,这种话别说插嘴了,听一听都是罪过。 可是他们这些人都是朱由校的心腹,也明白朱由校说的是什么意思,显然皇帝对这些人非常非常不满意。 “结果呢?皇帝信任叶淇让他改革,改了一个什么?” “边关的将领们原本是有粮食吃的,甚至还能从盐商那里收点贿赂过点好日子,结果财路断了。边关的将士们没有盐没有粮,日子难过啊!” “可是肥了谁?肥了这些商人!看看他们叶家,这个时候了还自作聪明,当年怎么就没这么聪明呢?聪明人就应该干点聪明事。装聪明?” “去把那个叶池抓了,派一队人去淮安,传令给漕运总督,让他派人把叶家抄了,顺带把他们家的买卖都查封了。对了,派人去盯着漕运总督,别让朕看到什么幺蛾子。” 说完,朱由校看着许显纯两人吩咐道:“黄昌宗。让你的人准备好,随时准备接手漕运。” “许显纯,派你的人过去看着点,别漏了什么东西和人。” “是,陛下。”许显纯两人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又转头看向戚元辅说道:“马上派你的人去一趟南京,告诉南京的卢象升,让他派人去淮安,同时让成国公朱能也派人去。” “是,陛下。”戚元辅恭敬的答应道。 几个人都没有想到朱由校居然如此的雷厉风行,甚至连什么罪名都没说,也没查,直接就下令抓人了,而且直接是抄家。 不过他们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朱由校也知道自己的做法过于霸道了,对他们就没有什么理由可讲。他们干的破事就是那么回事,也没有什么好查的。 作为皇帝的确应该尊重程序正义,自己这么干,反而会造成很坏的影响。 可朱由校得心里面很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在这里和他们绕。 将来那个地方被他们经营得铁桶一块,整个长江以南两淮地区,上到大小官员,下到微末小吏,甚至是民间的百姓,全都被他们经营得铁桶一块。 如果派人慢慢查、慢慢搞,能不能搞得下来都两说;即便搞得下来,需要多长时间也不知道。 朱由校不会在这里投入那么大的时间和人力成本,也懒得和他们去斗,索性就直接下手吧。 大兵压境,强势出手,把人抓了、家抄了,什么罪名都来了。 等到彻底平定了南方的这些人之后,再重新树立规矩也不晚。有他们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树立的。他们一套规矩,自己一套规矩,听谁的啊? 至于说没有人敢经商,朱由校就更不担心了。内务府那边虽然力量还不足,但是已经积蓄了很多的力量,只要想扩充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加入,根本就不成问题,自己用不着这些人。 八年了,整整忍了八年了! 这八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现在怎么可能还对他们优柔寡断? 而且这是大势之争,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没时间浪费。历朝历代皇帝需要钱的时候,收拾起人来从来都不收,汉武帝干得比自己绝多了,收拾起人来也更加狠,无非就是自己手上有没有人得原因。 就说祖宗朱元璋,定罪的理由很多时候都很奇葩。 第五二九章 黄昌宗要糟! 这件事情定下来之后,朱由校就不太关心了。他转头看见了一边的魏长生,问道:“那个曹家的曹邦怎么样?” “回陛下,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人。”魏长生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个曹邦在徽商之中,也算得上是很有地位的人,家里面的资产很多。” “这些年两淮的盐商崛起,他们家也做了这些事情,算得上是大商人,官场上也比较有面子。南京工部尚书曹卞,其实就是曹邦的叔叔。”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这事很正常,在大明朝,家里面有大官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产业,只不过那些产业是什么就不一定了。 更多的都是搞一些土地,毕竟不用交税,用偷税漏税来赚钱。然后投献的土地也接纳很多,家里面上万亩地的人不少,搞个几十万亩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没几家有孔家那么多而已,这是他们的常规套路。 他们平常在城里面开一些商铺,卖点东西,也很正常。青楼、赌场、妓院也掺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虽然满嘴上都是仁义道德,都是子曰、书云,都是经义,但实际上肚子里面全都是生意。 尤其是食盐这种行业,能把规模做大的,没有官方的背景是不行的。 在这方面,朱由校的感触很深。 别说在这个时代了,在后世也一样,有很多行业,非官面的人,你就是做不了,想都不要想。 而曹家有官方的人不奇怪;其他的各家也都有人,这也不奇怪。所以这些人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什么钱都敢拿,不但不交税,而且什么样的生意都敢做,心里面只有钱。 不过这也不奇怪,即便在后世那种年代,这样的人也不少。 朱由校说道:“把曹家也抓了吧。” 这有些草率了吧?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下,但谁都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 事实上,他们觉得陛下这么做有一些不太合适。毕竟这没完没了的抓人? 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坏。 不过他们这些人也没人敢劝谏,身份摆在这里。他们可不是文官? 除了是太监? 就是锦衣卫,要不然就是内务府? 全都是皇帝的私人,办起事情来自然不用顾及什么其他的东西。 皇帝都说了? 那就去做。 许显纯说道:“是? 陛下。臣马上就安排。” 不过?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正是黄昌宗。 看了一眼朱由校,黄昌宗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 在来这里之前? 曹邦已经让人给臣送了信,希望能够见上臣一面。” 听了这话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黄昌宗的身上。 甚至连朱由校也向黄昌宗看了过去,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事实上? 在这个时候开口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选择,毕竟皇帝已经做出了判断和决定。在这样的情况下? 什么都不做,听话才是最好的。 可是黄昌宗却选择了开口,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求情。 朱由校问道:“怎么?收了人家的好处吗?还是和人家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有把柄让人拿捏住了?” 听了这话之后,黄昌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启禀陛下,臣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只不过是内务府在生意上和曹邦有一些往来,大家也算得上是熟悉,臣觉得他能够帮得上忙。”黄昌宗一边说话,一边磕头。然后说道:“请陛下明鉴呀!” “是吗?那说来听听。”朱由校听了这话,有些不置可否的说道。 “回陛下,曹邦除了做食盐的生意之外,还做海外的贸易。而且这个人颇为有眼光,也会办事。臣想着如果他能够为陛下所用的话,那么一定能够帮陛下做很多的事情。”黄昌宗有些忐忑的说道。 “听你这么说,还是个人才。”朱由校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去见他一面吧,地点就安排在丽春院。” 朱由校转头看向魏长生说道:“把天字一号房准备出来让他们谈。” “是,陛下。”魏长生答应了一声,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黄昌宗。 虽然不知道黄昌宗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在魏长生看来,黄昌宗这一次恐怕要把自个儿装进去了。如果那个姓曹的不说什么好话的话,那估计谁都保不住。 黄昌宗此时额头上也露出了汗,不知道事情结果会怎么样,希望曹邦不要乱来吧。 “好了,各自去安排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各自退了出去。 事实上,他们还是很忙的,毕竟朱由校已经把事情交代下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众人在走的时候都看了一眼黄昌宗,目光之中带着同情。 黄昌宗也很无奈,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寄托于曹邦会办事了。如果曹邦把事情搞砸了,那么自己恐怕也完蛋了。 此时的曹邦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面不断地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跑了进来,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个管家。 比起平常人的身体,他显得有一些臃肿。最主要的是眼睛有些细长,让人一看就觉得有些凶,尤其是他的吊梢眉,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此时他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跑得有些急了,喘气有些跟不上。 他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见到曹邦之后,管家连忙说道:“老爷,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曹邦看着他连忙问道。 “老爷,叶家的人被抓了!”管家连忙说道:“刚刚传过来的消息,锦衣卫的人已经动手了,带着人直接就去了叶家。现在叶池被抓了,家里面的所有产业也全都被查封。” 听了这话之后,曹邦的身子就是一阵摇晃,猛地坐到了椅子上。 曹邦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全都是汗水,心里面大喊着,完蛋了! 叶家居然已经完蛋了? 刚刚大家还在一起,虽然叶家办事不地道,什么都没说,可是谁也不想叶家变成这个样子。 平复了一下情绪,曹邦连忙问道:“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暂时还不知道,锦衣卫那边没有公布任何罪名,衙门现在也关上了。据小道消息说,扬州知府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各地的衙门已经被一些人接管了。没有人敢管什么事情,现在锦衣卫做什么事情都肆无忌惮。”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曹邦坐在椅子上有些艰难的感慨。 最后,他无奈地抬起头,看着管家问道:“有消息没?黄昌宗那边有没有消息?” 现在曹邦只能寄希望于黄昌宗的身上,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作为内务府里面的实权派,黄昌宗的名声一直都很好,这些年大家也没少做生意。 尤其是在西北的事情出了之后,他们与江南的联系就多了起来。江南的商品想要卖到西北去,全都要通过内务府,不然根本到不了张家口。而黄昌宗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 在韩家出了事情之后,曹邦除了找叶家打探消息之外,另外想到的就是内务府的黄昌宗。 可是叶家的人见了,人家什么都没说,不但什么都没说,还耍了一个大牌,玩了一个心眼。可还是没什么用,人还是被抓了。 所以曹邦现在也着急了,估计自个儿玩的那些心眼也没什么用,他害怕被抓。 剩下的也就只是内务府的黄昌宗能帮得上忙,至少弄清楚什么事情啊!知道了什么事情才好,见招拆招的破解;什么都不知道,还搞什么? 管家说的衙门被人接手,那就再正常不过。曹邦已经猜到了皇帝应该来了扬州,有皇帝在的地方,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伸手的余地,冒头都不敢;锦衣卫有皇帝撑腰,自然行驶起来肆无忌惮。 现在扬州城都被封了,大家也没有什么办法。 管家看了一眼曹邦,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虽然黄昌宗想见曹邦,但是前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每天忙着接收韩家的产业。 内务府的事情也很多,黄昌宗想来见曹邦也不太可能。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黄昌宗还想不起来曹邦。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跑了进来,来到管家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将一份东西递给了管家。 管家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转头看着曹邦说道:“老爷,这是外面的人刚刚送来的请帖,是内务府的黄大人送来得。他想要请老爷一见,地点就定在了丽春院。” 听了这话之后,曹邦也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就露出了笑容。 黄昌宗在这个时候见自己,代表着他愿意帮忙。 这对自己来说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曹邦像是遇见了救命恩人似的,连忙欣喜异常的说道:“准备一份礼物,厚重一些。带着人,咱们赶去丽春院!” 第五三零章 你大爷!你要害死我吗? 丽春院,在扬州城,是一个非常有名的青楼。 最近一段时间,丽春院的生意受到了不少的影响。毕竟城里面的事情比较多,抓的人也比较多,韩家的事情让大家人心惶惶。 何况现在还封城了,更让人心惶惶。 不过有一些人不在意,他们的身家没有韩家那么多,平常也没有和官府有什么交集,就是有一些小钱而已。 这样的人也不太在意朝廷做什么,锦衣卫抓不抓人和他们也关系,基本上他们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歌照唱,舞照跳,日子照样过。 在这种人的捧场之下,丽春院的生意倒还是可以的。 曹邦来到丽春院的时候,发现这里依旧很热闹,大老远的就可以听见丝弦之音、靡靡之声。 曹邦从车上走下来,便迈步走进了丽春院。 前面已经有人来迎接了。 一行人直接走到了二楼,进入了天字一号房。 虽然扬州的丽春院不是南京的丽春院,但这里的建筑构造和南京的差不多,整体上都是一样的。 扬州的天字一号房,和南京的天字一号房也是一样的,不但有偷听装置,隔音效果非常的差,而且还有偷窥装置。 在这里,你想做眼色都不行,被人看到的话就是麻烦。 在房间里面,黄昌宗心里面有点紧张,生怕曹邦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被人带进屋子之后,曹邦一眼就看到了黄昌宗,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说起来,这个时候能够见到黄昌宗,让曹邦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很多人都在避嫌。甚至连叶家的人都玩这一套,可结果没玩成,叶家自个儿被抓了。 黄昌宗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就更加敏感了,他的身份并不一般。虽然做的事情也是和大家一样,都是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可是有官身在身的。 说白了,黄昌宗是官商,是替皇上做买卖的,在这个时候见自己,其实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如果黄昌宗想要撇开关系的话,那自己估计就没戏做了,他也肯定不会来见自己。可是黄昌宗没有,这个时候愿意见自己就代表着是一件好事。 曹邦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着黄昌宗拱了拱手说道:“多日不见? 黄贤弟风采依旧。” “曹兄客气了。”黄昌宗也连忙笑着回答道,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道:“咱们坐下聊聊。” 等到两人坐下之后? 有人端上来了茶水,曹邦这才说道:“黄贤弟? 不瞒你说呀,现在想见你? 我这其实也是没有底? 实在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是吗?”黄昌宗喝着茶水? 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事情先不着急说。”曹邦笑着说道:“今天带了点东西给你。” 一边说着,曹邦一边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摞银票放在桌子上说道:“区区一些凡俗之物,还希望黄贤弟不要客气。” 看到曹邦拿出来的钱,黄昌宗心里面那叫一个懊悔。 早知道你这么干? 我就不救你了。咱们俩相识这么多年了? 生意做的也不少,的确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也捞了不少好处,可那都是生意上捞到好处,从来没有收受过贿赂。 黄昌宗一方面是不敢? 一方面也是用不着,在做生意的时候随便夹带一点自己的私生意? 那就足够吃喝花用的了,用不着犯这么大的风险收受贿赂。何况曹邦这些年也没送过什么东西,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是谁能够想到,这个时候这个曹邦居然搞了这么一出? 要知道,周围都有人听着,皇帝就在旁边。这要是传过去,自己还要不要命了? 简直就是坑死了! 黄昌宗直接站了起来,面容严肃的看着曹邦说道:“曹兄,你这是做什么?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你现在给我送钱,这是看不起我吗?” “我们相知相交凭的全是感情,这么多年了,我姓黄的什么时候拿过你的钱?我什么时候和你要过?” “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就拿这些东西来侮辱我?” 一边说着,黄昌宗还一把拍在了桌子上,一副十分愤怒的模样说道:“你要是这样的话,就带着你的钱给我走!你这是在玷污我们之间的感情!” 看着黄昌宗怒气勃发的样子,曹邦有些无奈,心里面也知道,这个事真的惹自己的贤弟生气了。 曹邦苦笑着拉着黄昌宗坐下,这才说道:“贤弟不要生气,愚兄这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扬州城可以说是人心惶惶,韩家和叶家的事情,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这心里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这才想着从你这里弄点消息,或者是托你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钱也不是给你的,愚兄我也知道,这办事都是需要上下打点的。这官场之上,有几个官是不要钱的?想让他们办事,不多给点都不行。即便是有贤弟的面子,这该花的钱也还是要花的,所以这个钱不是给贤弟的。” “遇到什么人要钱的时候,贤弟尽管拿去花,不够了再和愚兄说。” 看着一脸真诚的曹邦,黄昌宗真想上去给他一脚。 你大爷,平日里你不是这么说话的,你现在是要害死谁吗? 你难道不知道这么说会死人的吗? 什么时候轮到你点评官场上的人物了? 你这是想让人知道你给官场的人送过贿赂?还是你想让人知道官场上的人都是收钱的贪官吗? 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多,但是你也不能说呀!知道你跟我不生分,算得上是一家人,可是你这么干的话,大家都得死! 黄昌宗看着曹邦直接说道:“兄长,今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黄昌宗实在是不敢再和曹邦继续说下去,如果再说点什么,曹邦不一定说什么呢。 彻底打断他,让曹邦赶快说正事吧。这要是不让他说,那接下来就完了。 “贤弟别着急。”曹邦笑着说道:“其实愚兄只是想问一问,陛下是不是来扬州了?” 听了这话之后,黄昌宗差点没跳起来。 这问题是随便问的? 打探陛下的行踪,别说你们这样的寻常百姓了,你就是换成当官的也不行啊! 窥探陛下的行踪,你要干什么? 难道你是要图谋不轨吗?你这不是作死的罪名吗? 黄昌宗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真的很想把曹邦拎起来问问他,你究竟是在想什么? 说正事,说正事!搁这说什么呢? 事实上,对于曹邦来说,这就是正事啊。之前拿钱是正事,说那些话也是正事,询问皇帝的行踪还是正事。 如果皇帝来了扬州,那曹邦就要想另外的办法。虽然曹邦猜到了,但还是没有确定,问问黄昌宗就能确定了。 可是黄昌宗敢回答这个问题? 朱由校是悄悄地、秘密地来到扬州的,现在的行踪都是保密的。虽然到了这个地步,有的人能猜到了,比如眼前的曹邦,可是这种事情猜到就猜到呗,为什么要说出来?毕竟这还没有公开。 没有公开的秘密,即便你已经知道了,你也要假装不知道,你也要把它当成一个秘密。 黄昌宗看着曹邦沉着脸说道:“曹兄,这陛下的行踪,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打探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曹邦看了一眼黄昌宗,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也是没办法,毕竟现在扬州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心不安。” “曹兄还是说正事吧。”黄昌宗看着曹邦说道。 现在黄昌宗可以说是提心吊胆,生怕曹邦说他来就是来问皇帝下落的。 如果曹邦真的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完了,自己这两人谁也走不出去了。 幸亏曹邦不是来为这件事情,他看着黄昌宗说道:“我来就是想问一问,韩家和叶家为什么被抓?你也知道我和他们两家比较亲近,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好躲一躲。” 黄昌宗看了一眼曹邦,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真的就是有钱了,就变得肆无忌惮了。在朝堂上,谁敢这么干? 凡是当官的,谁不知道陛下得厉害? 当年的太祖皇帝,查了一个胡惟庸案,那被他利用到了什么程度?十年后,还利用胡惟庸案把李善长干掉了。 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十年前没查出来,十年后就有证据了?开什么玩笑? 十年前都把胡惟庸查了个底儿掉,如果真的牵扯到了李善长,怎么可能会等到十年后? 反正这种事情只要搞起来,那就不用问什么原因。哪有什么原因?罪名这种东西还不是随便安上就算的? 黄昌宗看着曹邦说道:“这个事情我倒是不知道,毕竟这是锦衣卫的案子,我也不好私下里听。不过曹兄如果不想受牵连的,不如加入我们内务府吧?” “之前我们就聊过这件事情,我也和你说过内务府的待遇,想来比曹兄自己干要好很多,曹兄觉得呢?” 第五三一章 孤注一掷(补昨天) 黄昌宗之所以想救曹邦,虽然是两个人的私人交情发挥了一定作用,但其实这里面占比并不是很大。 毕竟大家都是商人,交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有用的,但是更多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在利益面前,这种交情显得脆弱而可笑。 何况现在这种情况,就曹家的话,很可能会把黄昌宗搭进去。单单凭借私人交情,黄昌宗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黄昌宗想要帮曹家,除了私人交情之外,更多的也是从利益角度出发。 这几年黄昌宗掌管的内务府,对国内的商业有着很深入的了解。他也知道皇帝的计划,收拾完盐之后肯定会收拾海贸,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内务府已经在为海贸这件事情做准备了,天津造船厂那边也已经开始了行动。在这样的情况下,黄昌宗就需要一个熟悉海贸的人来深入。 虽然内务府也做了不少准备,但是有些地方不是说你准备了就行了。而曹家除了卖盐之外,在海贸方面也有伸手。 如果没有人帮忙,将来的内务府很可能会出乱子。毕竟海外贸易这些事情,占优势的不是他们的内务府,也不是徽商,而是浙商。 这些年,大明的粮食有些不够用,如果不是皇帝推广了新作物的话,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开始闹粮荒了。 除了天气原因,粮食产量不够的原因之外,更多的则是改种。原本产粮发达的地方,比如浙江等地进行了改稻为桑。 这个说白了很简单,就是把原本种稻子的田地改成种桑树,通过桑树养蚕、蚕吐丝、丝织布。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种粮食哪有养蚕来的赚钱? 江南地区发展的各种大规模的手工作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都已经快成为一个产业链了,而最终的销路也不是国内。大明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丝绸,更多的是卖到了海外。 自从隆庆开海之后,大明的海贸其实一直乱七八糟。朝廷虽然有市舶司,但更多的时候形同虚设。市舶司要比其他的衙门更加混乱,大家干的其实都是走私贸易,甚至都是明面上的事情。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茶叶和瓷器,沿海的省份都这么干,曹家也参与了这样的生意。 当然了,曹家他们在丝绸上没有什么话语权,但在瓷器上,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所以黄昌宗才想收买曹邦。 曹邦这个人如果进入了内务府,将来肯定会有大发展。只不过他要抛弃眼前的一些东西? 比如他在食盐上获得的利润,甚至是更多更多。 以曹邦现在的家底? 皇帝肯定不允许他进入内务府? 所以他的家里也必须交出来。 这可是一个大魄力的决断,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放弃的。 可是在黄昌宗看来? 这些东西只是包袱,因为已经被皇帝盯上了?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乖乖地拿出来才是王道? 不然的话下场会更惨。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让皇帝来明说,甚至连暗示都不可能。你只能主动献出来,还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黄昌宗今天和曹邦说的就是在暗示这件事情,想看看曹邦能不能反应的过来。 如果曹邦能够反应的过来? 那就还有救;否则没救了。 听了黄昌宗的话? 曹邦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深深地看了一眼黄昌宗,曹邦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曹邦不知道这个时候黄昌宗究竟是代表着个人,还是代表着内务府? 或者是代表着皇帝? 要知道,这意义可是不一样的。如果仅仅是私人交情? 那么这件事情就可以忽略;但如果代表的是内务府,自己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如果代表的是皇帝,也就不用思考了。 只不过曹邦不敢问黄昌宗,他知道黄昌宗不会说。这件事情只能靠自己去琢磨,看自己敢不敢赌了。 黄昌宗看着曹邦,他的心里面有一些着急。 要知道,内务府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不是说发展到了一个瓶颈,而是在人才上到了一个瓶颈了。 这八年以来,内务府也一直在发展,可是有些地方不那么好伸手,没有熟悉的人不好办。黄昌宗盯上曹邦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情,黄崇宗也会开始动手想办法把曹邦拉进来。 现在已经等不了了,显然皇帝已经不想再容忍曹邦这些人了。没有办法,只能改变。 在隔壁中。 朱由校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伸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在朱由校的旁边,站着几个太监,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了。 刚刚曹邦说的那些话,足够让他们觉得这个人心怀不轨。只不过现在皇爷还没有态度,他们不能说什么。 如果允许的话,他们现在就恨不得把曹邦拉过来直接弄死。什么话都敢说,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魏长生也站在一边,为黄昌宗暗暗捏了一把汗。 如果这个时候曹邦选择拒绝,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甚至黄昌宗自己也会受到牵连,陛下肯定会对他不满意。 如果曹邦答应了,那也不一定,说不定陛下也会对黄昌宗不满意。 有些时候,不是说你把事情做成了,老板就满意了。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屡见不鲜的,可能在你做成功的时候老板不会说什么,但是钉子已经安下了,事后肯定会找你的麻烦。 沉默了半天之后,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 曹邦抬起头看着黄昌宗缓缓地说道:“如果我加入了内务府,那我家里的生意可怎么办?家里边这么大的生意,这么多人活着,终归是难一些。” 黄昌宗知道曹邦这是在谈条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更紧张了。 要知道,如果真的开始谈条件的话,陛下肯定是会生气的。 黄昌宗的心里面很明白,在皇帝那里,没有人可以谈条件;和皇帝谈条件的人,最后都死得很惨。 黄昌宗说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事实上,这句话黄昌宗已经开始往回收了。如果曹邦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了,黄昌宗没办法接下去了。再接下去的话,就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做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很危险了。 曹邦看着黄昌宗说道:“不如把我的生意交给内务府吧。家里面的钱财够用就行了。至于说我这个人其实也是想着为朝廷出力的,只不过小的时候读书不好,没有机会而已。” “当时科举你也知道,不像现在的皇家书院。如果当时有了皇家书院的话,说不定今天我也是在朝为官的人。没有办法,如今只能在家继承家业,做一个谁也看不起的商人。” “当今陛下推崇四民平等,我心里很高兴。如果能有机会为当今的陛下效力,也是我曹家的祖上冒了青烟,也是我曹邦的荣幸。” “家里面的产业有很多,用的人手也很多,如果我为了加入内务放弃他们,很多人恐怕就没有活路了。这些人都是跟着曹家混一口饭吃的,让他们没饭吃,我的良心上过不下去。如果内务府愿意接手的话,那当然没问题。” 听了这话之后,黄昌宗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也是在谈条件,但这不是为了自己谋取条件,而是为了那些他手下的百姓,是为了跟着他过活的那些人。 这一点真的非常重要。对于皇帝来说,一个曹邦他不在意,死了都不在意,曹家也无所谓。反而是跟着曹家的那些百姓,这一点就很重要了。 那可是普通的百姓啊,也是大明的子民,皇帝肯定不可能不在意。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局。 “那你想留下什么呢?”黄昌宗有些兴奋的说道。 “食盐的生意就不要了,交给内务府来打理。”曹邦想了想之后说道。 这是曹邦第一个抛出来的生意,实际上是他吓怕了。 无论是韩家还是叶家,在这件事情上都已经倒了。你要说和盐没有关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保不齐下一个下手的就是自己,所以盐不能留了。 赚到钱也要有命花才行,曹邦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继续说道:“家里面还有一些瓷器的生意,也可以交给内务府打理。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田地,倒是有一些多,也可以直接变成公田。” 实际上,在这几个部分当中,曹邦最不在意的就是田地。 徽州的地就别提了,一言难尽,虽然他们家在别得地方也有一些,但终究不是根本。 说完,曹邦紧紧地盯着黄昌宗,想看看黄昌宗的反应。 要知道,这个反应可代表了很多的东西。 果然,曹邦看到了黄昌宗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面顿时就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面对曹邦的孤注一掷,黄昌宗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人推门而入,微笑着看着两人,只不过笑容当中有了几分意味深长。 第五三二章 花钱背黑锅 看到来人之后,黄昌宗就是一愣。他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魏朝。 这个魏朝,黄昌宗可不敢怠慢。这是皇帝身边最贴心的大太监之一。 要知道,在皇宫里面,这样的太监一般人可是接触不到的。 当今朝廷之中,总共有4个大太监是为人所共知的。 其中一个是王安,原本地位就非常高。只不过在当今皇帝登基之后,王安受了一段时间的冷落。不过这个人也算得上是有手段,很快就抱上了皇后的大腿。现在人在慈宁宫,住在张皇后那里,可以说是非常非常有权势,一部分还管着内务府,在内务府里面的话语权很大,也算得上是黄昌宗和内庭沟通的一个节点。 还有就是陈洪,当今皇帝的贴身太监,整个皇宫很多事情都是他负责的,甚至锦衣卫那边他也有一些纠葛。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洪这个人是不好惹的,权力非常大,自己能躲就躲。 除此之外,东厂的那位魏忠贤魏公公,自然也是排名靠前的。这几年虽然皇帝重用了锦衣卫,但是也没有人小看东厂,毕竟这位魏公公一直都是陛下的心腹,而且还有崔呈秀这个文官帮衬,这几年也做了不少的事。虽然现在不怎么动了。但是地位在那里放着。 眼前的这个魏朝,那就更加不同寻常。当初在皇宫里面也是一等一的得宠太监,后来皇帝登基了之后,魏朝就去了辽东,在辽东那个地方陪着熊廷弼。苦苦的熬了几年之后,辽东打了大胜仗,这才被调回了皇帝的身边。 现在魏朝这知兵的名声已经传出来了,与亲军的关系也非常好,亲军统领衙门那边通常都是他去联系的,地位同样非常高。 这一次,皇帝出行带来了两个太监,一个是陈洪,一个就是魏朝。 这个时候,魏朝到这里来,这是有事情啊! 黄昌宗连忙站起身子,径直来到魏朝的身边,拱了拱手说道:“见过公公。” 听了这话之后,坐在黄昌宗身后的曹邦猛地站了起来。 此时,曹邦的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 身子摇晃着差点就坐在了地上。 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公公,那么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就在这里! 皇帝在这里? 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呀? 对于曹邦的紧张? 魏朝根本就不在意,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目光落在黄昌宗的身上? 魏朝说道:“行了,不用客气了。你们的谈话也差不多了吧?那就跟着咱家来吧。” 说完? 魏朝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黄昌宗连忙看了一眼曹邦? 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至于曹邦有没有看懂,这个时候的黄昌宗已经顾不得了,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皇帝召见,自然是不敢耽搁的。 曹邦此时已经慌得不行了? 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随后跟着黄昌宗一起往外走。 两人出了门之后,直接转到了天字三号房,然后就被魏朝带了进去。 黄昌宗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臣黄昌宗,参见陛下。” 一边的曹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与其说这是在大礼参拜? 不如说把自己吓得跪倒在了地上。而此时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脸都不敢抬起来? 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实在是太吓人了,皇帝居然在这里! 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皇帝恐怕都已经听到了! 怪不得黄昌宗刚刚老是打断自己的话,还引导自己,这是不让自己说那些话! 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是胡说了一些什么! 朱由校此时斜靠在卧榻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黄昌宗两人。 陈玉儿坐在朱由校的身边伺候着,手中拿着丝帕给朱由校擦了擦嘴唇。至于下面的这一幕,她似乎没看到一样。 这几天陈玉儿见得多,什么都没看到才是最好的表现。 朱由校也不是很在意,随后说道:“都起来吧。” 等到黄昌宗两人站起来之后,朱由校看着黄昌宗说道:“你费力保下的一个人,看起来并不值得你保护。原本以为会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只是不太蠢而已。”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黄昌宗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连忙说道:“启禀陛下,臣只是想为朝廷招揽一个人才而已。”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说道:“这个天下蠢的人太多了,人才也不少。那个叶家的叶池是人才吧?还有他的祖上也是人才吧?可是他们都干了什么啊?” “有的时候,人就怕自作聪明。大明这么大,人这么多,不缺什么人才。不过你做的还不错,就是眼光不太好,这可不算什么人才。” 黄昌宗连忙躬身说道:“是,陛下。臣目光短浅,还请陛下恕罪。” 这个时候就要果断的认怂。说白了,陛下既然愿意见曹邦,那就证明自己做的事情有用了。 至于说陛下说的这些话,无非就是敲打自己一番而已。对于做臣子的来说,听陛下训话,也是工作之一,免得生出骄傲之心,否则到时候皇帝就只能杀了不听话的臣子。 敲打是必不可少的过程,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这个过程必须要有。 黄昌宗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而且态度诚恳,毕恭毕敬。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他知道黄昌宗是个聪明人,自己说这些就已经可以了。 朱由校转头看向曹邦。 此时的曹邦又跪下了。 上一次叫起来之后,他就有些腿软。后来听到朱由校那么说,自然就站不住。 看了一眼曹邦,朱由校说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朕是大明天子,富有四海,言出法随。如果不是黄昌宗为你求情,你们家现在已经和韩家一个下场了。” “朕这次到江南来,就是来收拾盐商的。贪得无厌、贿赂官员,罪名朕就不说了,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 “这些年朝堂混乱、党同伐异,没有心思收拾你们。可现在朕有这个心思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黄昌宗保了你,那就给你个机会。盐是没法做了,交出来吧。你们家的地,朕不要,自己留着吧,算是赏给你的。陶瓷的商铺朕也不要,好好做。” “行了,就这样,退下去吧。配合通政司把案子查清楚,该怎么办怎么办。” “是,陛下。”曹邦连忙说道:“回去之后马上就清点,马上就交割。” 说完,曹邦站起身子就想走出去,可是直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黄昌宗连忙走了过来,伸手把曹邦搀扶住,一起向外走了出去。 等到两人离开屋子之后,曹邦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全都是冷汗。 随后,他对着黄昌宗一躬到地说道:“黄兄今日大恩大德,曹某无以为报。以后但凡有什么事情,只要黄兄一句话,曹某绝对不推辞。” 听了这话之后,黄昌宗将曹邦搀扶着起来,苦笑着说道:“且过吧。” 黄昌宗心里明白,这次自己虽然把事办成了,恐怕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低调的苦苦地做一段日子吧,不然的话就完蛋了。 这个时候,陈洪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两人一眼之后说道:“咱家送你们。” 看着陈洪灿烂的笑脸,黄昌宗两人心里面都是一紧。 他们不觉得陈洪真的是送他们两个的。就他们两这个地位,根本不值得陈洪出来送。 这摆明了就是有事情啊。 将黄昌宗两人送出门口之后,陈洪笑着说道:“这江南还真是繁华似锦,到处都是吸引人的地方。真好啊!” 说完,陈洪转身就向门里走了进去。 曹邦这个时候连忙拉住黄昌宗问道:“黄兄,这位陈公公是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之后,黄昌宗说道:“这还能是什么意思?江南繁华似锦。为什么繁花似锦?还不是因为钱?他在说钱。” 这都能够联想到钱? 曹邦一脸的懵圈。 虽然曹邦是商人,虽然和官员打过交道,什么样的都接触,直来直往直接要钱的,斯文文雅玩古玩字画的,喜欢红袖添香要美女的,往往都逃不脱酒色财气这几样。 找到规律了也好对付,可这一个好像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感叹了一句话繁华似锦。这和钱有什么关系? 不过曹邦还是相信黄昌宗说的话,毕竟人家有经验,而且刚刚救了自己。 曹邦直接问道:“我该怎么做?” 这个时候,黄昌宗自然就没有顾忌了,也就不隐瞒了直接说道:“把你们家的浮财好好的收拾一下,不要留太多。最好按照抄家得程度来,都献出来,理由就是希望朝廷帮忙安置这些船工和百姓。” “你自己要入朝为官了,不能够再照顾他们的生计,所以希望朝廷代为照顾,多拿出一些钱财来也无可厚非。当然了,具体数字就不要公布出去了。” “你为了做官才抛弃了他们,只能给一些钱财上的补偿了。说白了就是,你要花钱,还要背黑锅。” 第五三三章 离开扬州 曹邦看着黄昌宗,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当然明白黄昌宗说的是什么意思,陈洪刚刚跟出来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现在听黄昌宗这么一解释,那就明白了。 显然皇帝是不能说这样的话的,只能让手下的人来说。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结束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波澜。不过花点钱倒无所谓,家里面的钱拿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给了也就给了。 站在一边的黄昌宗看着曹邦的神情不断变化,还以为他不舍得。 黄昌宗连忙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曹兄,千万不要不舍得,那些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只要留得有用的身子在,不愁有一天再把钱聚敛回来。李白不都是说了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我们留下有用之,躯钱财还不是小事?不要往心里去,以后咱们挣钱的机会多了。” “黄贤弟不用劝我。”曹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这样的结果已经非常好了,能够留下现在这些东西,是最好不过的结果。要是和韩家一样,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虽然也喜欢钱,可是也知道这钱不能总是攥在手里面。我回去之后马上就清点,然后就把钱交出来。还望黄贤弟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黄昌宗闻言,总算是放了心,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要找人配合,我就不合适了,需要避嫌。回头我和陈公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派人配合你清点,就说你的人手不够,需要人帮忙。” 曹邦也明白,这是想让朝廷监督自己,而且还不能够留下什么把柄。只能是自己请求人家帮忙,不能说是请人家监督。 曹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个当然没问题。” “那好,那就这样吧。”黄昌宗说道。 与此同时,在丽春院里面。 朱由校活动了一下身子,这些天他在丽春院里待着确实是软玉温香,也是难得的清闲时候。 可是朱由校知道,该活动一下身子了。在这个时候,如果继续待下去,恐怕外面又该闹腾了。 看了一眼从外面走过来的陈洪,朱由校说道:“准备一下,今天就离开扬州。明天或后天再回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这次出去当然是悄无声息的出去,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就不可能是悄无声息的再回来了,那就是皇帝御驾亲临,该迎接的迎接? 该惶恐的惶恐,该认罪的认罪。 在朱由校准备离开扬州的时候? 扬州城里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先是韩家被抓? 然后是叶家被抓,可以说是彻底震撼了整个扬州城。 中下层可能感觉还不明显? 但也已经人心惶惶。最顶层的,现在吓得不行。所有人都在疯狂的打探消息? 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其是随着事件逐渐的明晰? 扬州知府被抓? 扬州转运使陈正林也被抓了,随后接下来的几天,扬州大大小小的管理员被抓了四十多人,甚至皇家书院的人都被抓了。 朝廷派来的内阁大学士徐光启坐镇? 通政司陈四海到处抓人? 锦衣卫也在抓人,整个扬州城人心惶惶。 不过在这个时候,也不是没有稳定人心之举。 内务府大举派人进驻扬州,开始在扬州城内大肆招募工人? 提升了原本给韩家和叶家做工的工资,给出了前所未有的招聘条件。 什么吃官家饭、什么铁饭碗之类的说法也是甚嚣尘上? 总之,在扬州城里呈现了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态势。 内务府还在扬州大肆收购货物,价格给的也非常高。 要知道,现在的内务府可是一个流通全国的庞然大物。有了这样的物流之后,他们做生意就更加方便和快捷,各种货物都缺。无论是卖到朝鲜,还是卖到西北,那获利都是非常非常多。 原本朱由校没有让内务府大举进军,但是现在可以了。 在这些内务府的资本面前,江南的商人一样是被碾压的,没有丝毫的犹豫。 除了官商勾结,除了那些贩卖盐商人以外,江南的商业环境可以说是非常的差。盐商造成的垄断效果是非常强烈的,各地的小商人根本就没法做生意;即便是做生意,也是盐商的附属,其他行业的生意只要赚钱,盐商也会插一手。 现在就不一样了,内务府只收购,不插手经营。盐商们倒台之后,江南的商业环境反而呈现了一种非常欢快的场景,大家都觉得可以大干一把,可以发财了。 就在这个时候,扬州城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皇帝要驾临扬州了。 一时之间,扬州城上下更是风起云涌,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的到来。 朱由校来到扬州的这一天,扬州城开门了,不过依旧是只能进不能出。 至于说扬州城的货物供给,自然是没问题的。内务府调集了船只车辆将大批的物资送进来,供应扬州城自然是没问题,只要没有人囤积居奇,那就能坚持很久。 在这个时候有人敢囤积居奇吗? 答案是没有。 韩家和叶家的倒台,预示着整个扬州上层的淘汰。大商人都已经不行了,没有人敢干囤积居奇这样的事情。中小商人忙着和内务府接洽,想要从内务府的大单当中分一杯羹。 原本还在收购的内务府觉得速度太慢,想要改定制了。 一时之间,整个扬州城的商场可以说是风起云涌。 朱由校进入扬州城之后,直接住进了扬州知府衙门。 其他人则分散在扬州城的各处。 一时之间,整个扬州城都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 街上的泼皮不见了,乱七八糟的人更没有了,就连青楼的喊叫声都低了不少,赌场都没有了原本的喧嚣。甚至好多赌场都选择了停业,生怕什么人找到自己的头上。 对于这一点,朱由校根本没在意。 皇帝到了扬州城之后,锦衣卫和通政司的动作更大胆了,开始抓紧抓人了。 除了扬州城之外,锦衣卫和通政司的触角已经伸了出去,在周围开始大肆抓人。 而扬州知府衙门也出了告示,开始接受民间告诉,无论是状告谁、状告何人都可以。在审问了罪名之后,全部严厉惩处,绝不姑息。 如果是被侵占了田产,也全都会退还且赔偿,无论是谁家都是如此。 朱由校在扬州城搞得这么大,原本人心惶惶的扬州城在这样的政策下,反而平息了一些。 同时,早就埋伏好的各种人在这个时候也粉墨登场了。 韩家和叶家等被抓的家里面的各种事情都被翻了出来,他们是如何的为非作歹、如何的最大恶极,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被罗列了出来。 这是朱由校用来收买人心的,说白了,现在他在扬州城,没人敢闹腾。可一旦走了,说不定有人造他的谣,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样会影响朱由校的民心。朱由校等了这么久才动手,为的就是不光搞破坏,还要尽量的维持和建设。 现在把扬州城的这些盐商抓走了,要给扬州城重新树立信心。 如果让他们对朝廷失去信任,如果让他们觉得朝廷是为了钱才抓人,这会让商人们没信心,觉得社会环境不安、扬州环境很差,这样不好。 朱由校是一个讲武德的人,他早就安排了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大肆鼓吹这个就是政治正确,如果谁再造谣,那就是图谋不轨、搬弄是非,直接抓人了。 一时之间,扬州城上下风气大涨。 最底层百姓,朱由校采取的办法很简单,通过内务府大肆招工,提高他们的工资,让他们有活干、有钱赚。皇帝来了,你们活得更好了。那些人成天欺辱你们、盘剥你们,皇帝不会。 对于中层的商人,内务府大肆收购他们手里面的货物,提高收购价格,让他们有钱去干更多的事情,去扩大生产。 对于顶层的商人,除了摆弄食盐的那些,朱由校采取的策略就是严格查处,有什么罪就定什么罪,该罚罚,该惩处的就惩处。 随后便是接洽合作,扶持他们,该给的好处也一样给。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们,乖乖地经商没问题,但如果搞幺蛾子,那就可以去死了。 扬州城上下的风气骤然就好了起来,对朱由校也是歌功颂德。 那些被踩下去的人,那就不用说了,自然就是被踩到烂泥堆里了。 那些被抓的官员,也都一样,什么的冤假错案都被翻了出来。 如何勾结盐商,如何欺压百姓,一条条一桩桩全都写好了。 经过了几天得宣传之后,就由皇帝批复直接砍头了。 在砍头这一天,扬州城可以说是人山人海,聚集了不少的人。 朱由校在扬州的城门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在城墙的另外一侧,站着扬州城不少商会的人。 第五三四章 人头滚滚 除了被抓的那些商人之外,此刻站在城墙上的这些人在扬州城里算得上是大商人了,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是有一些跟脚,而且手脚也不是那么干净。 虽然朱由校也查了他们,该惩罚的也惩罚了,但是还不够。 在这个时候,要让这些人知道时代不一样了,如果再像是以前一样的话,那么他们的下场和眼前的这些人没什么不同。要让他们意识到,在自己这个皇帝的治理下,应该换一个活法了。 在场的商人们脸色都非常难看。 有的人开始打哆嗦,身子都软了。 有的人脸色苍白,差点就跪在了地上,整个人抖若筛糠,只有旁边的人搀扶着才能够勉强的站立。看这个样子,只要人撒手,他就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朱由校看着这些人,缓缓地转过了头。 他看向一边拿着长枪站岗的戚元辅,心里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自己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把这把长枪拿过来,在这些商人面前,为他们吟诗一首? 至于说用什么诗词,那当然是曹操的那一首“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吟诵完这一句,一枪捅死一个人,用来震慑这些商人,相信效果肯定会非常好。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不符合自己的形象。 正在朱由校瞎琢磨的时候,下面开始了。 这个时代的砍头,并不像后世影视作品中演的那样直接拿着长刀咔嚓一下砍下去。那样的话其实很难砍断脖子,一刀下去难度很大。 实际上的砍头其实是两种,一种是靠装备,另外一种是靠技术。 靠装备,说白了就是用铡刀。只有铡刀才能够一刀下去,脑袋落地。凭空的砍是不可能一刀砍断脑袋的,这个时代的刀没有那么坚硬,也没有那么锋利。用铡刀才可以一刀下去,人头两分。 另外一种就是靠技术,用一种很薄的很快的刀,在人的脖子上摸索到颈骨缝隙的位置,然后一刀割下去;有的时候还割不好,会割不断,死囚很痛苦的。 作为一个仁慈的皇帝,朱由校当然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自然选择铡刀伺候。 此时的下面早就摆放了一排铡刀,刀锋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凛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有人拿了册子开始点名了,这个叫做验明正身,看看砍头这个人是不是本人,别弄错了。 在验明正身之后? 人便被拎到了铡刀口,老实点的人脑袋会被直接放进去;不老实的、还想做垂死挣扎的人会被从背后一脚踹在膝盖窝里? 直接跪倒。 至于什么在刑场上吃饭的桥段? 那更是不可能出现的,根本就没有这个规矩? 想都不要想。 断头饭已经在牢房里面吃过了,早上吃的?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了。 人被塞进铡刀之后? 刽子手直接把铡刀拎起来? 等待着一声令下。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幕,现场鸦雀无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宣传,这些人已经被百姓恨上了。可即便是在这个要杀人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叫喊。 城头之上? 那些商人们更害怕了? 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或者直接就被人拉出去就砍了。 这简直是要了命了。 随着下面的人开喊,“午时三刻已到!” “斩!” 一声铿锵有力的“斩”被喊了出来,铡刀落下? 鲜血飞溅,人头翻滚? 瞬间一股血腥味便迷散了开来,随着风四下飘荡。 朱由校虽然站在城头之上,可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转头看向旁边那些商人,有的已经晕过去了,有的开始吐了起来。 显然这一幕已经把他们吓坏了,这杀头实在是太吓人了。 朱由校看着他们一眼,转身向楼下走了下去。 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现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又不是来看杀人的,而是吓唬吓唬这些人,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叫做杀人。 扬州城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起来,虽然有很多人在鼓动、在宣传,但气氛就是起不来。 原因也很简单,扬州城外的血还没干呢,那些无人收尸的无头尸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大规模的杀人,真的很吓人。 承平日久,无论是官员、百姓,还是商人,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了? 这简直就是吓死个人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再闹腾,一瞬间就安稳了起来。 丽春院当中,天字一号房。 曹邦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他看了一眼坐在房间里喝茶的黄昌宗,这心里面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曹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黄昌宗怎么又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这里? 那天皇帝在隔壁偷听,自己知道后差点被吓死。那时候就决定了,打死都不会再来这个什么丽春院,更别提什么天字一号房了。 就算这丽春院有再漂亮的女人,自己都不会到这里来看一眼! 可谁想到,才几天呢,自己的誓言就破了,黄昌宗又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这个天字一号房。 虽然曹邦非常非常不想来,可不敢不来。 黄昌宗见他,他还能说要改一下地方? 约在丽春院这个地方,曹邦都不敢肯定是不是皇帝想见自己,或者是他们说的事情要让皇帝知道,曹邦都不敢想。 反正已经约好了,就来见一面吧,这不见是不行了。 他跑到这里,虽然心里面不敢说什么,但神情难免有一些幽怨。 对于曹邦的幽怨,黄昌宗视而不见,权当自己是个瞎子。这个地方可不能乱说话,也不能乱做什么动作。 黄昌宗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给曹邦倒了一杯。 而在不远处的房间后面,就有人记上了黄昌宗倒茶给曹邦。 坐到黄昌宗的对面,曹邦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黄贤弟今天找愚兄来,有什么事情?” 听了这话之后,黄昌宗笑着说道:“曹兄,今天把你叫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问问你家里面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不是都休整完毕了?” 曹邦一脸感激的说道:“这还要多亏了陈公公,多亏了朝廷。如果让我自己来的话,恐怕我要累死在那里了。” “幸亏陛下体恤,让人帮忙,这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弄完。实在是皇恩浩荡!” 黄昌宗看了一眼曹邦,知道这是拍马屁。刚刚引出这个话题的意思就是为了让曹邦拍几句马屁。 过犹不及,这就可以了。于是黄昌宗说道:“既然已经弄完了,正好跟你说点新的事情。” “昨日城头上的一幕,你看到了吗?”黄昌宗看着曹邦问道。 颇为幽怨地看了一眼黄昌宗,曹邦恨不得把他拉过来臭骂一顿。 你问的这都叫什么问题?我能没看到吗? 我昨天就在前面,差点没把我吓死,隔夜饭都吐出来了,今天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 这也就是你叫我,不然的话我都不来! 现在问我这个问题? 不行了,又恶心了! 曹邦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又连忙松开了,强忍着恶心说道:“去了,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感悟?”黄昌宗看着曹邦笑着问道。 此时的黄昌宗态度诚恳,语气温柔,眼神之中带着期待。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等待着曹邦说些什么一样,而且已经快要忍不住的感觉。 曹邦有一些懵。 感受,这能有什么感受? 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差点没吐死,我能有什么感受? 难道是想让我有一种自威的感觉?吓唬自己的效果很好。 曹邦定了定神说道:“感受颇深呀!这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能够做坏事情,不能够违法乱纪,否则没有好下场!” 黄昌宗看了一眼曹邦,好无奈。 这时候也太差劲了,这点事情也没弄明白,还需要自己继续点拨吗? 这有的时候过犹不及啊,自己悟出来的才很重要。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办法,黄昌宗说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感悟?没有什么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曹邦想了想说道:“我一定尽心尽力,绝对不辜负陛下对我的知遇之恩!” 黄昌宗无奈了,差一点就愤怒地站起来,直接拎着曹邦的脖子质问他。 可是不行啊,这里人多眼杂,可能会走漏了消息。 自己暂时还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不能瞎捣乱。 黄昌宗只能直接说道:“扬州得商人能够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他们自身的贪欲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规则,没法管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野心滋生,各种想法就都出来了。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赚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出事呢?你说是不是?” 说完,黄昌宗用期望的目光看着曹邦,希望他能够领悟到点什么 可曹邦依旧是一头雾水,转头看着黄昌宗,有些不明白,也很委屈。 无奈地摇了摇头,黄昌宗直接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商人缺少监管,就会形成现在的局面吗?为了不重蹈覆辙,你作为扬州商界的领袖,应该做点什么?你觉得呢?不做点什么不合适吧?” 第五三五章 成立扬州商会 此时,黄昌宗看向曹邦的目光中全都是期待。 黄昌宗真的希望曹邦能够悟出点什么,至少在自己的提醒之下悟出点什么。 可最后,黄昌宗还是失望了。 看着侃侃而谈的曹邦,黄昌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时的曹邦还在说着一些表忠心的话,“咱们不能学这些人,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做事、要用心对皇帝。” 黄昌宗很无奈。 我让你说的是这些吗?这些有什么用? 赶紧拉你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向皇帝表忠心的吗? 向皇帝表忠心的人多了去了,这年头冯管是人的、不是人的,都想对皇帝表忠心。 可不重要,当今皇帝英明的很,不光是看你嘴上说什么,而是要看你做什么。 光说不练,假把式,什么用都没有。一定要做到实际上。 但曹邦还是有些紧张,这个天字一号房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甚至都觉得现在周围都有人在盯着自己,甚至是皇帝都在隔壁。 曹邦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这样的情况,想让他领悟黄昌宗的暗示,根本就不可能了。 最后,黄昌宗很无奈的看着曹邦说道:“曹兄,我觉得你们应该做点事情。扬州的商业风气成了这样,你们每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这个扬州商界的领袖应该做点事情。” 曹邦还是有点懵圈。 我怎么就成了扬州商界的领袖? 不过,很快曹邦就反应过来了,他的确是扬州商界的领袖了,因为那些可以做领袖的人都已经被砍、被抓了。 在脑袋大的人全都死了之后,自己这个仅剩的大脑袋就成了脑袋大最大的人。 曹邦猛然间有些明悟了黄昌宗让自己领悟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着黄昌宗,不太确定的说道:“是不是应该以领袖的身份做点什么?” “你说的太对了!”黄昌宗兴奋地拍了拍手说道:“就应该做点什么。” “成立一个扬州商会,这个商会就应该由你来做会长,统一管理扬州的商人。当然了,咱们不能够强求,找那些志同道合的人。”黄昌宗连忙说道。 事实上,这话说出来,黄昌宗自己都不相信。 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候,扬州整个城都可以说得上是人心惶惶,所有扬州的商人都是如此。尤其是他们在城墙上看了一次砍头之后,没吓死就已经不错了。 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害怕,都想寻找一条出路。 而曹邦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偶像,原本家大业大,虽然把财产都拿出来了,可是实际上呢? 人家去搞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皇帝的原谅。这就是神器啊!可以发挥出很大的威力。 曹邦不但没有被严格的惩罚,而且还加入了内务府,有了官身。这就说明了曹邦底蕴深厚,非常有手段。 这些天想要联系曹邦的人其实非常的多。只不过曹邦为了避嫌,才什么都不敢干。 这个时候登高一呼? 那不是威望也是威望了,没有人敢拒绝曹邦;谁知道拒绝了曹邦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所以就根本不存在什么自愿不自愿的。 而且黄昌宗说的自愿? 你要是不自愿的话? 那就锦衣卫来和你谈了。 在这个时候,统合扬州所有的商人也是黄昌宗想要做的事情。 曹邦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们可以订立一个扬州商人自律条例。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够避免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要怎么做才能够更好的为陛下尽忠。” “现在已经是四民平等了? 虽然你是一个商人,但你也是大明的百姓? 是陛下的子民? 那么你就要做你该做的事情。” “拥护大明、忠于陛下? 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在日常的所作所为当中,我们要安心纳税、不偷税漏税、不欺压良善、不囤积居奇、不坑蒙拐骗,安安稳稳的做生意,赚该赚的钱。” 曹邦听着黄昌宗的话? 眼睛越来越亮。 事实上? 曹邦大概明白了黄昌宗想让自己做的事情。 这个什么扬州商人自律条例,说白了不是他们想要弄出来的,而是皇帝想让他们弄出来的。而且这是一个新的规矩,也是上车的本钱。 只有你答应了? 你同意了,你签了这个条例? 那么你就是拥有了赚钱的资格,拥有了一个成为大明商人的资格。 说白了,这其实是新的商业法的简单版本。 如果是朱由校自己推行的话,那这里面就有问题了;但如果是曹邦倡导,扬州所有的商人都支持,那么这里面就是民意,上面操作的余地就很大了。 到时候,这个条例送到朱由校那里,朱由校必然要赞赏奖赏一番,然后推广出去。 而内务府在挑选合作伙伴的时候,肯定要优先挑选这些。等到了时机成立时候,他们立下的规矩都不统一,那么就需要统一一下的。 咱俩统一一下比较合适了,当然是朝廷,是皇帝。 到时候就是颁布新的商业法规的时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种事情会进行的非常顺利,而黄昌宗想让曹邦做的事情就是开一个头。 见曹邦终于明白了,黄昌宗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已经把话说得很直白了。 曹邦无奈地看了一眼黄昌宗,咱们能不能换一个地方谈? 你要是换一个地方谈的话,这件事情我就能够搞明白了,你暗示的时候我也能想明白了。 可是黄昌宗不这么想,在天地一号房说就是想让人听见,想让人汇报给陛下。毕竟自己之前保下了曹邦,还是有一些坏处的。 如果这个时候曹邦能够主动提出的话,那么对自己两人都是一个扭转。曹邦展现了他的能力,而自己也展现出了忠心。 可惜计划还是失败了,自己还是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曹邦没办法领悟。 “回去之后我就马上召集人手,和他们商量一下,尽快弄出来。”曹邦站起身子看着黄昌宗说道:“黄贤弟,你可以放心,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问题。” 这句话虽然是对黄昌宗说的,但实际上也是对朱由校说的。 黄昌宗也站了起来,笑着在那点头。 事情谈明白了,曹邦也领悟了,把事情做出来就好了。 “那咱们一起走吧。”黄昌宗点了点头说道。 两人离开了丽春院,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扬州知府衙门,递到了朱由校的手里面。 看着两人的对话,朱由校笑了笑,随手就把记录扔在了一边。 显然黄昌宗是想表现一下,逆转一下印象。 可曹邦毕竟只是一个商人,虽然收买了不少官员,可实际上在官场上并没有混多久,甚至是没有混过。曹邦根本不知道官场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还要锻炼一段时间。 不过这个提议是不错的。自己等他们把事情弄出来之后,自然就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到时候也可以推广出去。让所有的商人全来遵守,然后整改,形成新的商业法。 大明朝的商业法律实在是太乱了,没有一部专业的商业法,这是不行的。回去之后就可以着手让他们开始制定商业法律了。 “行了,不用管他们了。”朱由校转头看着陈洪说道:“让他们自己去做吧。”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同时他也明白了,黄昌宗的事情应该算是过去了。 显然,这个黄昌宗是真的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人偶尔出一下格,陛下还是能够容忍的。 同时曹邦也证明了他的价值,留着他的确有用。 而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扬州城传开了,曹邦要召集所有的扬州商人成立一个扬州商会。 事实上,这个组织一直都有,只不过以前是徽商商会。名字虽然不是这个,但是私底下大家的串联从来都没停止过。 这一次把名字搬到了台面,一时之间,扬州城都沸腾了。 毕竟曹邦成功躲过了一劫,这是要帮大家也躲过一劫吗?还是说这是皇帝希望我们做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猜到,但是没有人不会去参加。 而在商会当中,一些条例也在紧张得制定当中。 其中有一条被反复的提及,那就是费用。想要加入扬州商会,自然要交纳一笔不菲的会费。 有了这笔会费之后,商会才会给你提供一些保障,让你做生意。 一时之间,扬州又再一次吹起了风,让所有关注扬州城的人都有一些不明所以。 不过这件事情没人管,衙门没人过问,锦衣卫也仿佛是不知道,皇帝似乎也不管,这就让人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而此时,朱由校也在关注着这件事情,想看看究竟有什么样的进展。 他也在监控着整个江南,无数的消息飞速送往了扬州城。 所有人都在等待,想知道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而其他地方的商人,此时人心惶惶。 皇帝果然大开杀戒。到了扬州就大开杀戒。其他地方呢? 第五三六章 给大明刮骨疗毒! 江南人心惶惶,但是扬州城此时风波逐渐平息,已经渐渐步入了正轨。 扬州城的新知府到任了,新的转运使也到任了。 这些不用朱由校去操持,况且以后这两个官位没有原来那么重要。 盐商清洗得差不多了,扬州商会也上位了。 清点的事情由下面的人去做;接手生意的事情,内务府也会搞定,基本上就没有朱由校什么事,他可以直接回南京了。 事实上,朱由校也是这么做的。他之所以到扬州来,无非就是为了盯着别出事罢了。 现在事情已经步入了正轨,自然就可以走了。 朱由校离开了扬州,赶奔南京。 而此时的南京,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私底下有多少暗涌,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即便是再奔涌也没有用,在绝对的权利面前,这些东西都不过是土鸡瓦狗耳。 镇守南京的大将是成国公,他可是北京来的,基本上与南京本地的势力牵扯不深。即便曾经受过一些好处、有些牵扯,也不是很在意。在这个时候,更不可能为了这些人去得罪皇帝,这是作死的行为。 除此之外,就是魏国公府了。 这段时间朱由校一直派人在私底下查魏国公府,而魏国公本人此时已经被看押起来了,想要闹事都不可能。 只要军队稳定,那么下面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有一些魑魅魍魉,也蹦得不出什么乱子。 难道要造反吗?谁敢? 朱由校回到南京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大张旗鼓。 队伍很长,气势非凡,整个南京城都知道皇帝回来了。 这也是朱由校想要的效果,还要告诉所有人,扬州那边的事情已经完了,朕回来了。 进入到南京的皇宫之后,朱由校看着陈玉儿笑着问道:“怎么了?很紧张?” 陈玉儿怎么可能不紧张?这里可是皇宫啊! 跟着皇帝一起回了皇宫,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心里边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陈玉儿看着朱由校,咬着嘴唇,绞着手,略有些紧张的说道:“害怕。” 对于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陈玉儿很清楚,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皇帝对自己的看护。 而在回京城的这段时间里面,皇帝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好处,让皇帝喜欢自己。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陈玉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朱由校。 用这招对付男人,通常都是很有效的,皇帝也一样。 朱由校自然就笑了,伸手拉着陈玉儿说道:“不用害怕,跟着朕好好的在这里。放心吧。” 说完,朱由校便拉着陈玉儿向里面走了进去。 把陈玉儿安顿好了之后? 朱由校看了一眼跟身边的徐光启说道:“传召南京的文武官员,还有六部官员? 朕明天要上早朝。” “是? 陛下。”徐光启连忙答应道。 南京这个地方有一套班子,这是朝廷上谁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用这套班子来办公? 会真的要上朝。 这套班子通常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培养后备干部? 另外一个则是养老。 朝廷中一些有声望的官员得罪了皇帝? 通常都会被发配到这里来养老? 还顺便掌管着南边的几个省。 同时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用意,那就是为了将来一旦有一天出事了,这里可以作为后备。 当年大宋的开封丢了,还在南方搞了这么多年。如果大明将来有一天在北方出了事。也可以在南京再搞一个朝廷? 直接就可以运转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套班子其实是很有存在的必要的。即便是没有存在的必要,朱由校也不可能废了南京这个都城。 两京并行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实,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很多。 唐朝的时候,西京长安? 东京洛阳,皇帝还没事就两个地方乱窜? 在这待半年,在那待半年。 从李世民的时候时候开始,就有这个惯例了。只不过有的时候去洛阳吃饭,毕竟从江南运粮食到长安太过遥远,这一路上花费也太多了。 而且关中人口密集,居然闹粮荒,所以皇帝就带着文武大臣和王公贵族跑到洛阳来吃饭。这个叫就食。 大明自然没有这样的危机,不过接下来几年,北方也挺难熬的。 如果自己住在南京的话,遇到事情很方便。但是要把北方的事情搞定以后才行,不然北方容易乱套,没有自己镇守不行。这一次以后,相信自己就有这个精力了。 消息传出去之后,南京城上下也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想,皇帝这是要做什么呢? 要召见他们? 如果要是召见的话,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一些太晚了?来的时候就应该召见的。 没人觉得皇帝要在南京上早朝是个好事情,毕竟扬州的事情刚刚过去。 皇帝在扬州杀得人头滚滚,抄了那么多家,抓了那么多人,要是好事情的话都怪了。 不过也没人敢不来,大家都在等着,等着第二天一早去上朝, 只不过小事大会,大事小会,在上早朝之前,朱由校已经把人都找来了。 这一次参与会议的,南京本地的官员一个都没有,全都是朱由校带来的。除了内阁的人之外,便是锦衣卫和通政司的人,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之后,朱由校说道:“扬州的事情简直就是触目惊心!官员贪污,商人无法无天,扬州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朕乃天子,实在是有负天地所托,让百姓经此大难!” “一个扬州尚且如此,在江南的其他地方呢?朕决定在江南来一次清查,清查所有的商人、官吏,凡作奸犯科者,凡违法乱纪者,凡欺压良善者,一律严惩不贷。 “内阁调派官员和人手稳住各级衙门,不允许出现乱;锦衣卫配合通政司探查抓人;各地内务府负责接收善后,绝对不允许有人囤积居奇、扰乱市场。” “如果有此行为,无论是谁,全部法办,一律严惩不贷!” 说完,朱由校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说道:“至于军方那边,卢象升,你盯着他们所有人,让他们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但凡有私自调遣人马,一律按谋反论处。” “是,陛下。”卢象升连忙向前走了一步答应道, “行了,那就各自回去准备吧。明天早朝之上,朕会对外宣布这个消息,到时候所有人都动起来,不要让朕失望。” 众人连忙答应道:“是,陛下。” 这一次大清洗动作之大,牵扯之广,可以说是历朝历代都很少的。 可是朱由校知道,今时今日,大明已经到了需要刮骨疗毒的时候;如果不这么干的话,什么都干不了。 自己没有时间去一个府一个府的收拾,也没有时间一个省一个省的收拾。 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彻底大刀阔斧的开干,有了遍布各地的内务府配合,有了锦衣卫和丽春院搜集的情报,这一次基本上不会出太大的纰漏,该收拾的人全都会被收拾掉。 实际上,朱由校的手里面已经有一份名单了,这都是下面的人递上来的,牵扯到了江南七省各个府。 虽然说对外喊的是这些,但实际上已经准备了八年,现在要做的只不过就是大张旗鼓的抓人审判,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干。 这一次自己又要把江南扫清,把他们那些抱团的全打垮。 所有人的脸上表情都很严肃,皇帝的这个圣旨已经超乎想象了,谁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干。 有的人有些迟疑,不过很快他们便被朱由校瞪了回来。 八年了,登基了这么久,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就在此一搏。 只要有军队,就不会出乱子。谁敢造反,就平叛。 反正接下来大明就不会太平,各地的农民起义也非常的多,趁这之前先把他们扫了。 朱由校回去就要去解决其他的问题,比如冰川期越来越严重,各地的水灾旱灾也越来越多,地震什么的也没完没了。 朱由校需要解决这个事情,重新布置土地、改税收,甚至出海。 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要从南边运粮食;北方的事情也要尽快解决,所以没空绕弯子。 无非就是打仗平定叛乱而已,有人造反就打一架,反正人手已经准备好了,以天子亲军得装备,干掉这些造反的没什么问题。 所有人从皇宫走出来,脸色都非常的凝重。 朱由校站在龙椅旁,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洪说道:“让你们准备的冕服准备好了吗?” “回皇爷,已经准备好了。”陈洪连忙答应道,那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要知道,冕服,那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穿的,非大场合不可以穿。 冕服只有大朝会的时候才能穿,或者是祭天祭祖。平常皇帝都不穿冕服的。 冕服,后世的人应该都知道,就是那种帽子前面带珠帘子的衣服。 第五三七章 南京大清洗 朱由校这一次要穿冕服,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表示重视,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这一次要干什么。 自己到南京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这一次就是要拿出全部实力压倒他们。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在陈洪等人的服侍下换上了冕服,随后直接前往前面的大殿准备上早朝了。 而在朱由校的身边,戚元辅紧紧地跟着。 看了戚元辅一眼,朱由校朝着他摆了摆手,说道:“拿来吧。” 朱由校这一次不但要穿冕服,而且还要拿剑上殿。 戚元辅不敢怠慢,连忙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把一把剑递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伸手将宝剑拿了过来,朱由校迈步走进了大殿。 此时,所有人都等在这里了。 魏朝站在台阶之上,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随着这句话,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走进大殿,直接在龙椅上坐了下来,目光缓缓扫过所有的臣子。 这座大殿,在这么多年之后,终于又迎来了一次皇帝升座。 而朱由校坐下之后,想到的就是朱元璋,那位大名鼎鼎的大明太祖皇帝。 当初太祖皇帝应该就是在这里大开杀戒的吧? 将手中的宝剑拄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动之后,朱由校说道:“平身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今天把你们找过来,是有件事情要说。” 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必要绕弯子。这里的臣子都是南京的臣子,不是北京的臣子,论能力、论权力,他们都要差一些。 朱由校把他们找过来,为的也不是和他们商量。所以朱由校的态度很坚定,语气也非常的沉稳。 他直接说道:“这件事情就是,朕要在江南展开一次清查,上到文武百官,下到贩夫走卒,但凡有欺压良善者、违法乱纪者、不遵纲常伦理者,一律严惩不贷。” “朕把你们找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不要试图干扰这次清查。如果谁敢干涉、包庇,被朕知道? 一律严惩不贷。” 说完,朱由校看着所有人? 面无表情的再次说道:“谁有意见? 可以站出来说。朕是一个善于接纳意见的皇帝。” 大殿里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愣愣的站在那里。 实际上? 谁也没想到,皇帝把自己的人召见过来? 就说了这样一番话。 要知道?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召见? 就是把大家喊过来威胁一番。这可不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 下面不少的文官都开始皱眉头了,心里面都是忐忑不安。 要知道,皇帝在扬州做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的大。这么多年来,官场上少有的大开杀戒。这种威势? 除了当年的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之外? 已经没有哪个皇帝拥有了。 可今时今日,坐在上面那个年轻人就摆脱了这种威势。 没人敢说话,甚至没人敢反对。 原因很简单,当今的皇帝就是有这样的威势? 虽然威望还没有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那么高,但也快威压天下了。 无论是皇家亲军? 或者是这些年的手段,没有人敢小看皇帝陛下, 事实上,这就是朱由校掌握了中央权力的原因。 内阁、参谋处,还有通政司,再加上东厂、锦衣卫,这些人现在全都是这个皇帝的人。即便偶尔有人不顺应他,但那也只是个人的决策。 这些年这个皇帝打散了很多东西,新建了很多东西。到了今时今日,能在朝堂之上留下来的,基本都是皇帝的人了。 如果想要反对的话,通过官场上没办法,只能选择造反。 而面对朱由校,想要造反没那么容易。现在京城的亲军那不是说说的,大明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拉出来和他们打。 何况现在造反的不是百姓,而是他们这些当官的,那就更没戏了。 用厚实的话来说,农民起义,那就起义;没有农民参加的不叫起义,那就造反。 见没有人说话,朱由校说道:“如此甚好。这一次的清查,朕交由魏国公来主持。上下人等,要全部听从魏国公的调遣。如果有人改阴奉阳违、不遵调令,一律严惩不贷。” 说完,朱由校站起身子就向后面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魏国公满脸的苦涩。 这个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别说自己不想干、是被皇帝逼迫的,即便是自己想干的话,这个差事也是要命的差事。 如此一来自己就把整个江南都得罪了,在南京都无法立足。到时候抓的人多了,杀的人多了,什么名声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皇帝就是在逼他这么干,就是让他和南京的人决裂。说白了,你引起皇帝的猜忌了。 这要是看不明白,那也就不用混了。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至于说真的能够做主吗? 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顶着一个名字罢了。魏国公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却只能强迫自己让脸色变得好看一些。 回到了后殿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魏朝,说道:“让他们动手吧。”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这道圣旨内容十分的严重。 这道圣旨传出去之后,整个南京城就开始动了起来。 锦衣卫和通政司相互配合,锦衣卫的人抓商,通政司的人开始抓过来,内务府善后,配合地非常默契。 一时之间,整个南京人心惶惶,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不少人想要携家带口的逃出南京城,却在这个时候发现南京城出不去了。原因也很简单,卢象升已经带人封锁了南京城。 这么大的城池封锁之后,必然很麻烦。不过也不是说不让走,封锁几个时辰或者是大半天还是没有问题的。南京城现在也没办法离开了。 原本大家以为是魏国公主持,多少还有一些缓和的有一点。 可是没想到,这动起来就是雷厉风行,显然就是早有准备。 南京的六部衙门之中,被逮捕了将近四成的官员,除此之外,各个中下级的衙门也有无数的人被抓。 在南京城的商人,也有很多人被抓了起来。在南京城的大街上,一座临时衙门被树立了起来。 这座衙门乃是新成立的临时衙门,承接南京城所有人的状子。凡是有官员违法乱纪,商人作奸犯科,全都可以来这里告诉。 一时之间,整个扬州城风起云涌,同时锦衣卫和通政司四下出击。赶奔其他的城市。 朱由校坐镇在南京城皇宫大内。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说道:“让你的人盯着点,不要让人在这里面搞事情。如果被人利用了,就更麻烦了。” “是,皇爷。奴婢已经传下去了,让他们盯着。”陈洪连忙说道。 要知道,在每一次大清洗当中,都会有人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说白了就是利用大清洗来搞一些事情。 在明朝的党争当中,京查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往往都是打击异己的好办法,用来栽赃陷害。 虽然这一次负责调查的是锦衣卫和通政司,根本牵涉不到原本官场上,但朱由校还是很担心,就派着陈洪的人盯着。他可不想自己的清洗变成别人牟利的工具。 朱由校在江南搞轰轰烈烈的大整风,而另外一方面,内务府悄无声息的发展。 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通过这些年调查和得到的名单开始四下联络和串联。在他们的名单里面记录的,当然是那些风评比较好,口碑比较好的商人。 除了一些商业行为之外,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行为。 这些人全被内务府吸收和串联。你不是成为内部服务的供应商,就是成为了内务府的外围。他们将会接替那些被抄掉的商人,快速占领市场。 一方面维持市场的稳定,另外一方面则是凝聚人心,鼓舞士气。 这一次干得大,恐怕动的人有点多,朱由校也担心影响民间的民心,让人觉得他是暴君。那么宣传和凝聚民心就很重要了。” 这些人在这样的压力之下,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 然后他们就领取了第一个任务,那就需要宣传。 快速的将所有的情况全都通告出去,四下里说这些人干了什么坏事,把他们的罪状公之于众。 皇帝这么做不是残暴,反而是为了百姓来整治他们。 与此同时,另外一样东西终于被朱由校拿了出来。 这个东西就是报纸。这一天南京城上下忽然多出了很多卖报的童子,他们手中晃动的报纸,大声的呼喊。 南京这个地方,基本上可以说是江南文人荟萃之地,读书人非常的多。所以报纸出来之后,迅速的就成为了火热的东西,到处都在抢购。 而在报纸上面,重点介绍得就是那些人的罪行。 当然了,主抓的就是大奸大恶。那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干了什么坏事。 号外,号外。户部侍郎竟为最大高利贷幕后东家。看通政司陈大人生平。 第五三八章 这演技太浮夸了吧? 南京德胜楼。 这是座有了一些年月的酒楼,这些日子里来,德胜楼还算是热闹,主要原因就是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在臧否人物、评论时事。 现在闹腾这么厉害,很多人都想得到个消息,也有很多人想在德胜楼抒发一下自己的看法,所以这里就聚集了不少人。 当然了,大部分都是读书人,普通人你进都进不来,更别说在德胜楼说话了。 谁掌握着话语权,谁才有说话的资格。 就像后世曾经有一个笑话,一些人在讨论民主,有人推门进来之后,一个人大声呵斥道:“你进来做什么?我们在讨论民主。” 所以朱由校更相信另外一句话,威力越强越民主,射程越远越自由,口径越大越越正义,装甲越厚越人权,吨位越大越平等。 坐在楼上,叫了一桌酒菜,朱由校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酒楼里面嘈杂的谈话声。 “号外!号外!” 听到外面有人卖报,下面混乱了起来,不少人跑出去抢报纸去了。 有身份的人有手下去抢,他们在这里听。 很快,下面就送了一份报纸到陈洪手里。 虽然朱由校没有吩咐下去,但是下面的人还是很及时的就把报纸拿了上来。 接过报纸之后,朱由校快速翻开扫了一眼。 说起来,这个玩意自己也很久没有翻过了,上辈子还翻过一些,后来智能化程度越来越高,人们有了手机之后连电视都不看了,更别说报纸了。信息大爆炸,新闻乱七八糟,很多东西都不可信了。 这份报纸是非常可以相信的,因为是官方的报纸,朱由校弄的。 虽然更多的时候是用作宣传,还是定点定向的,但是这上面的东西都是真的。 翻开第一版,介绍的就是陈四海的生平。这上面把陈四海从小就嫉恶如仇的事例说了一遍,还写了不少的小故事。 比如陈四海小的时候想学医又被贪官污吏迫害,结果陈四海就觉得学医治不了贪官污吏,就转而投文,开始奋发努力的读书。 后来不但科举有成做了官,还实现了自己的抱负。做了官之后,那就更是公正严明、嫉恶如仇,查起案子来不惧艰险,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有官员的榜样。 同时第一版里也介绍了陈四海主持这次南京大案的一些事情。 翻过到后面,后面写着另外一版。后面写的就是南京这一次爆发出来的一些贪腐案,不过在这另一版上面写的却是南京户部尚书的贪污腐败案。 南京户部尚书这个家伙干的事情是放高利贷,而且用的是南京库房里面的钱? 可以说是空手套白狼,用库房的钱放高利贷? 然后收回来再还上? 利息就进了自己的腰包,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同时? 这个户部尚书还私铸钱币,暗中铸造官方认定的模具。 就这种罪名? 拉出去砍头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正在这个时候? 大家也看完了报纸? 突然就闹腾了起来,一时之间骂声四起。 朱由校看了过去,有些迟疑的转头看向陈洪问道:“那些人是你的人吧?怎么,现在的人手这么差了吗?” 站在朱由校身边的陈洪也有一些尴尬。 那些人就是他的人。要知道? 现在南京的情况? 基本没有人敢乱说话了。即便是想说话的,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聚在一起议论时事,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虽然有这种需求,但是顶多也就是私底下沟通一下? 暗中吐槽。 敢开办这种酒楼、敢干这种事情的人,那自然是有背景的。 当然了? 即便是再大的背景,也不会找这种麻烦。毕竟陈洪干这个事算得上是专业,那么这里埋伏了多少水军就可想而知了。 这些人的主要作用就是鼓吹朝廷这次行动的正义性,鼓吹皇帝的英明、鼓吹陈四海,顺便批判一下那些贪官污吏和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 然后鼓吹一下,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天下百姓能得到什么好处,官员能得到什么好处,商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总之一句话,这次大清洗之后,全天下都能够得到好处,让那些人去死吧。 今天他们又开始了一次表演,表情十分的愤怒。 朱由校看到那边那个人表情狰狞、肌肉颤抖、身子哆嗦,那个气的 知道的知道他是生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羊癫疯了。 再看旁边那人,目光发直,用力咬着后槽牙。要是再用力一点,恐怕牙都咬掉了。 朱由校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把牙咬裂了。 这个演技啊! 朱由校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尴尬都不足以形容了。 朱由校转头看向陈洪说道:“你一直以来都是用这样的人手来给朕办事的吗?” 虽然平时里也有一些效果,可如果都是这样的人,朱由校不得不怀疑这个效果了。 陈洪心里那叫一个苦,连忙说道:“启禀皇爷,并非如此啊!咱们的人虽然带来了一些,但还是人手不足。” “毕竟除了南京之外,其他的地方也要动用这些人。所以奴婢把一个成熟的人手配上几个新手派发了出去。这里显然就是新手比较多。” “为了顾及到更多的地方,奴婢在南京这边没有留太多的人手,毕竟这里情况安稳,而且有皇爷坐镇,魑魅魍魉全都不敢冒头。” “其他的地方就不一样了,需要更多的老手。”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才点了点头。 这还算是一个说法。 毕竟外派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老手的话,的确容易好办事。 南京这个地方的确不容易让人闹腾起来,毕竟自己在这里,锦衣卫和通政司还在到处抓人。 只不过,如此浮夸的演技,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朱由校被一个年轻人吸引了。 只见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子怒声说道:“我们不能够在这里干看着,我们要做点什么!”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全部转头看向这个人。 要知道,他们每天在这里都是批评居多,偶尔也会义愤填膺的说点什么。但是如果说要去做什么的话,那些人还真就没有想过。 毕竟这是皇帝作战,办事的是锦衣卫和通政司,普通人轻易不能插手进去,不然的话容易被牵连。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上头了,这是被冲昏了头脑! 有人下意识的就想离他远点。 你在这里说行,但是参与进去就不太好了。 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却无所谓地扫向所有人,继续说道:“我们虽然不能够帮朝廷做什么,但是也要尽我们的一份心力。毕竟有皇帝做主,我们要尽心尽力的帮忙才行。” “我觉得我们应该组织好到各个地方多多宣传,告诉那些百姓,有人给他们做主了,陛下到了南京了。他们应该站出来,让那些非法的官员和商人无所遁形。” “这些人不会写字,也很艰苦,我们要帮他们。我们可以帮他们写状子、帮他们打官司。” 朱由校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年轻人要干的这个事情,这不就是要做律师吗? 难道这一次的运动还能够促成这样的行业? 帮着不会写字的人写字,帮着不懂大明律的人打官司。说白了,这样的人的确有用,能够健全大明的法律建设,能够让普通的老百姓或者穷苦百姓也有钱打官司告状。 当然了,也容易诞生讼棍。 只不过这件事情究竟是好处多一些,还是坏处多一些? 是不是适合当前的大明环境? 朱由校还是要好好的琢磨一下的。 不过眼前这个青年倒是有点意思,算得上是一个为国为民的人。 朱由校看了一眼他的穿着打扮,这个人应该是皇家学院的学生,而且是南京皇家学院的学生。 说起来,这些人应该快要去京城考试了吧? 在大明现行的教育制度之下,凡是能够考进大明皇家书院的学生,全都有资格去京城参加科举。说白了,就是你要想参加科举,你就要先考入皇家书院。 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朱由校可以向下继续普及一些学校了。 现在只有各省的省城才有皇家书院,也就类似于后世的大学。 接下来,朱由校要普及的就是初高中以及小学的教育,说白了就是要培养更多的读书人。 当读书人多到一定的程度,就不都会想着去考科举当官,自己以后对科举的定义就是后世的公务员考试,想考得话就去冲独木桥。 至于说考不上的那些人,你也可以去工作。大明的各行各业现在都缺人,会读书会写字的人尤其的缺乏,以后自己展开海上贸易就更缺这些人了。 当然了,皇家学院也有不同的科目,本身他们学的就不再是八股文的东西。把他们放到社会上,他们也能够生活的很好。 除此之外,朱由校的改革马上就要开始了,也会给这些人安排一个好去处。总之,不会让他们没有工作、整日游手好闲就是了。 第五三九章 有意思的年轻人 朱由校虽然在思考事情,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那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他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感兴趣,或许就代表了一类人。 这类人的出现让朱由校很高兴,说白了这就是自己的支持者。 这其实是朱由校一直以来都担心的问题,自己的改革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会不会出现所有人都反对自己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可是如果有人支持自己,那就好办多了。 即便有人反对,那也没关系,现在的情况来看就好很多。这些皇家书院的学子,他们愿意支持自己,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洪,朱由校说道“把那个年轻人请过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那个年轻人这个时候准备走了,他聚集了几个人跟随他一起。显然这个人是有人格魅力的。 除了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些人之外,还有一些陌生人跟他们一起。 这就让朱由校更感兴趣了。 话语之中带有煽动力、让人信服,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时间不长,那个年轻人就被请过来了。 虽然年轻人不知道陈洪为什么请他过来,可是从陈洪的穿着打扮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在这人身后的人,自然就更加地不简单了。 年轻人过来之后,看了一眼朱由校,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眼前人的打扮可以说是非富即贵,身边陪着的这些人看起来全都是他的手上。 有护卫,有仆人,带着这么多人出来,那就不简单了。 年轻人对着朱由校抱了抱拳说道“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本人白玉。” 朱由校又一次把化名拿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继续说道“只是听你刚刚说的话非常的有意思,想请你过来聊一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在下史可法,见过先生。” 说完,史可法就在朱由校的对面坐了下来。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朱由校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大了,称得上是如雷贯耳,在明末可以说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朱由校很感兴趣,史可法是左光斗的学生。 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师生关系,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的深厚。 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一番史可法说道“听你刚刚的话,你似乎对当今陛下的施政很是赞赏,非常想去为陛下做些什么事情。难道是想借此扬名吗?” 这话说的就非常不客气了,可以说百分百就是在挑事啊。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史可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前这个人似乎没安好心,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些事情吗? 原本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言论所吸引,想要听一听自己的详细论述。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史可法面容严肃,直接沉声说道“当今陛下之政自然值得赞赏,从古至今都没有出现过,乃是千古帝王所为。” 这话就很明白了,这种事情只有千古一帝才能够做得出来,这就是在夸奖朱由校。 对此,朱由校不置可否。 他看着史可法,点了点头说道“好在哪里呢?江南之地,哀嚎遍野;礼法纲常,混乱不堪。读书人的体面都没了。” 史可法看着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贪官污吏横行不法,商人欺行霸市、鱼肉百姓。天下的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了,这些人自然应该严惩。” 朱由校看着史可法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就是两种思想观念的碰撞。史可法能够认同自己的观点,这倒是让朱由校没有想到。毕竟史可法是左光斗的学生。 没想到史可法居然还算认同。 事实上,民间对朱由校的思想反对根本就没停过。只不过现在实力比较强的是朱由校,已经把这些人压下去了。 各地的皇家书院建立起来之后,进入皇家书院的学子天然的就维护起了朱由校的这一套。加上舆论的宣传,这些人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很多人已经开始认同这套理论,因为四民平等的说法也得到了很多商人的支持,这就使得这种学说更加的深入人心,更加的让人觉得是对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情都能够得到扭转。 朱由校看着史可法说道“我看你言行举止颇有建树,应该不是普通的人家出身吧?难不成是官宦人家?” 听了这话之后,史可法就有一些迟疑,上下打量了一番朱由校说道“你认识我。” 朱由校直接摇头,语气随意的说道“不认识,从来没见过。只不过是通过你的言谈举止有所猜测而已。” “家中世袭锦衣卫百户,也是京城锦衣卫籍。”史可法直接说道。 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说你家里边是世袭锦衣卫百户,你就能坐上实权的锦衣卫。 朝廷每一次有功劳都会发一大批锦衣卫百户这样的东西,每年也能够通过朝廷领取一些俸禄。但是这个玩意就像是虚职一样,说白了,某种程度上是弥补了爵位的缺失。 你拿了一个东西,特权没有爵位那么多,平常也就领取一些俸禄。如果你想要转成正式的实职锦衣卫百户,那基本不可能,顶多给你转一个总旗。 往下压一级,你想坐副百户都没可能。而且还要家里面有人、有关系,甚至是花钱去疏通。否则的话根本就没希望。 你也只能是顶着这么一个级别,然后去做别的营生。史可法显然就是这样的,或者说家里面几代人都是这样的。 史可法拜了左光斗为老师,安心的读书,想要更进一步。 “原来是锦衣卫出身。”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没有想到。看你一身打扮和谈吐,还以为是书香门第。倒是不错,不知道你师从何人?” 朱由校就直接把问题扯到史可法的老师上来了。 提到老师,史可法自然不能够隐瞒。人家问的话你不说,难道觉得自己的老师丢人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史可法正了正态度,说道“我的老师是左光斗。”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朱由校露出了一副没想到的样子,看着史可法问道“没想到你居然是左公的学生,当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果然不同凡响!” 当年朱由校清洗东林党的时候,左光斗的站队就很正确,他根本就没有参与那次的事情,得到了保全。 后来还因为徐光启的举荐,左光斗做了户部侍郎,一直在为朝廷试种土豆,试种其他的农作物。 左光斗做得非常的好,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后来因为功劳得到了升迁,由户部侍郎外放了,直接到湖广去做巡抚了。 朱由校让左光斗去湖广,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让他去种地的。因为在这个时期有一句话,叫做“湖广熟天下足。” 朱由校要保证粮食的稳定生产,自然要保证湖广这个地方。在当前这个自然环境下,湖广就是重中之重。 以今湖北、湖南为中心的长江中游平原已经取代苏常,成为全国商品粮的基地。湖广自然需要一个稳重牢靠,有能力的人来管。 朱由校自然就选择了左光斗,事实证明左光斗干得不错。到现在为止,左光斗好像干了已经快两任了吧,估计也该回来了。 该升官了,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 听到史可法这么说,朱由校还真就想起了左光斗。说起来,这几年自己还真的把左光斗忘了。 朝堂之上其实应该有新的血液流动,左光斗这个人要提拔重用一下,回头就去搞一搞。 如果今天不是遇到史可法的话,朱由校都快把左光斗这个人忘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想起来。 听到朱由校夸赞自己的老师,史可法自然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既然你是左光斗的学生,那就可以和你聊一聊了。”朱由校带着笑容说道“你的老师一向沉稳,深得当今陛下的信任,这两年在湖广任上干得也不错,估计会有一步升迁。” “可是看你行事,似乎与你老师的作风颇为不合。” “当今陛下在江南所行之事,可以说是疾风骤雨、雷厉风行。难道你不觉得这样行事很突兀吗?如果这么干下去的话,很容易激起民变。是不是应该稳稳当当的做下去?” 事实上,这就是朱由校对史可法得试探。 这种说法现在不少,很多人在抨击朱由校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陛下实在是太着急了!为什么要这么急? 根本就不用这么急呀,慢慢来不好吗? 这样的话很容易动摇大明的根基呀! 史可法看着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几句话都离不开皇帝。在德胜楼他们也曾经谈天说地,说了不少人,也谈论了朝廷的政策,但是很少去议论皇帝。 这不是他们能干的事。 眼前这个人是怎么想的? 。 (); 第五四零章 回京 私下里议论皇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你可以抨击朝廷的政策,可以抨击某一个大臣,甚至可以私底下大骂他奸臣这都没有问题。 但是议论皇帝就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无论是被人听到,还是在个人的道德上,这都不是被允许的。 忠君爱国。 非议皇帝可不是忠君的表现。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明显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说起皇帝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史可法实在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人,暂且说这家伙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吧。 可明显从穿着打扮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非富即贵。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身边的人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显然已经习惯了。那就证明这个人的身份真的都贵到不可言了,他说皇帝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你说行,我说不行,史可法可没有想说的意思。 自己的老师得到皇帝的信任,自己一旦走上官场,也会拿到很多的资源。这个时候非议皇帝,作死吗? “陛下的想法和做法,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揣度的。”史可法直接说道。 自己今年就要去参加朝廷举办的科举了,在这个时候不能惹事。谁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给自己挖坑。很可能这家伙没安好心。 所以史可法直接就拒绝了。 朱由校看了史可法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随你吧。” 说完,朱由校站起身子来到史可法的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朱由校就迈步离开了。 史可法看着这个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是还没想明白。 不过无所谓了,这个人说还会再见,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以后都见不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在史可法的感觉当中,可能还是会再见的。 朱由校离开了这里之后,并没有再闲逛,而是直接回了皇宫。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用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还做什么了,下面的人会把事情做好。 现在已经是大势已成,没有什么人能够翻天了,逆势不可为。 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为的还不就是凝聚自己的大势? 朝堂之上文官支持,很多地方官员都是皇家书院的出身,这些人都能够给自己的支持。 在武将当中,不支持自己的人已经被冷落到一边去了。皇家亲军非常的强大,有了他们的支持,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加上锦衣卫,东厂,自己这个皇帝的皇权得到了空前的强盛。 内务府那边又联系了一大批商人,没有人能够闹腾的起来,因为不再有谁是无可取代的。 事情也是与朱由校所预料的一样,全都向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史可法等人还是出发了,他们联络了一批学子,直接奔赴各地开始宣传,也开始一些清查? 帮助百姓状告贪官污吏。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事情的进展就更快了。而且朱由校的名声也越来越好。 当然了? 这里面也有朱由校安排的人? 而且不少。一方面是监督史可法等人,另外一方面也是暗中监督办案的人。 毕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还是提防一手的比较好。 随着消息一个一个的传来,朱由校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轻松。 大势碾压之下? 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了。 期间也有人发动了几次叛乱? 也闹腾了几次? 但是基本上没什么作用。还没等朱由校伸手,就已经被平定了。 朱由校在南京的日子也结束了,他直接转道去了江淮,主要监督盐田改造的事情。 盐田改造这件事情朱由校非常非常的上心? 也由不得他不上心。这才是他的关键? 打碎了还是要重建的。 盐田里面推广了新的技术——晒盐,不再像以前那样煮盐了,大大的减轻了劳动强度。 同时内务府也开始给这些人转正,那些灶户变成了内务府下辖的食盐商号的员工。 对于这些人的安排? 不能够搞一刀切。让他们下岗的话,估计他们也没什么活路。毕竟没有田地? 一辈子就在这里煮盐,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朱由校也没想断了他们的活路。 至于采用的方式,那就直接从后世照搬就可以了。所有人都变成了食盐商号的员工,该怎么给钱给钱,该怎么有福利就有福利。 至于他们的子女后代,可以内部招募,也可以直接去做别的生意,户籍上不再进行限制。 事实上,这个改动在工匠上都已经进行了很久,军方的工匠早就实行了这个政策,工部下辖的工匠也是如此。 这其实大大的提高了工匠的地位,民间的好工匠也愿意给朝廷做事。不但有丰厚的俸禄,还有奖赏,工匠评级制度也已经推出这一段时间了,效果很好。 所以灶户转正这一次推广下去,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毕竟都是提升待遇、改善生活的事情。 一时之间,朱由校的声望再一次提升了起来,在江南搞出来的事情很快就被抹平了。 到了两淮转了一圈之后,朱由校就没有再去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地方虽然也要改革,但是朱由校不能每个地方都盯着。 把这些东西都放出去之后,朱由校就可以交给手上的人去做了,有了样板终归不能做得太坏,自己派出人马暗中监督也就是了。 金秋十月,朱由校终于回到了京城。 与朱由校离开的时候一样,京城这里依旧繁华似锦,江南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京城,反而有了推动。 因为内务府的沟通,南北的贸易扩大了不少。江南市舶司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在江南处理了一大批商人,很多地方用的罪名都跟海贸没关系,但是很多走私的商人都被处理掉了。 有人还闹腾过一段时间,但是没什么用。 至于说沿海的倭寇,这个时候没法闹腾了,他们也闹腾不起来。毕竟朝廷的水师就在海边游弋,倭寇根本就不敢靠近。 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 回到了皇宫之后,朱由校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张皇后,还有儿子。 这位大明的皇长子朱慈炫,此时是个半大小子了。 见到朱由校之后,朱慈炫一板一眼恭敬的行礼。 张皇后则是站在儿子身后,笑眯眯的看着朱由校。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对儿子说道:“去玩吧,父皇还有事情和你的母后说。” “是,父皇。”朱慈炫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只不过他一步三回头,眼中也带着好奇,似乎很想知道父皇和母后要商量点什么。 张皇后走到朱由校的身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皇儿一直在想你,这几天就念叨你,你就这么打发走了?” “男孩子要坚强些。”朱由校沉着脸说道:“总是腻在父亲的身边算什么?” 两人在一起也八年了,彼此也非常的了解。 朱由校在想什么,张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娇嗔的白了朱由校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朱由校从江南带回来一个女人,这件事情张皇后已经知道了,但是她选择不说。 在张皇后看来,皇帝的女人有些少了。这两年外边就已经有人开始上书,说希望朱由校多娶一点,不要总是围着宫里这几个女人。 这一次皇帝出去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是有点少。 朱由校倒是无所谓,看了一眼张皇后说道:“这次出去,朕带回来一个人,就送到你那边伺候你吧。她还是不错的,一手按摩的本事很了不起。回头让她给你按一按,你也享受享受。” 听了这话之后,张皇后顿时就笑了,拉着朱由校说道:“在陛下的眼中,难道臣妾就是那种妒忌心这么强的人吗?” 这话其实有点重。 事实上,朱由校的这种做法,很容易让张皇后以为朱由校觉得她会嫉妒。人放在你那里,你可别给弄死了,这就是潜台词。 不过朱由校真的没有这么想,直接摆了摆手说道:“外面来的不懂规矩,放你身边调教一下。” 在这个皇宫大内,张皇后的地位很高。 整个皇宫里面的女人本来就不多,也没有人敢挑衅张皇后的地位。 虽然成婚八年了,可是皇帝对张皇后的宠爱那可以说是有增无减。 各种各样的赏赐全都按时按点的送过来,平时里面也是多有赏赐,各种各样的东西就没少往张皇后这里送,凡是有点新鲜的东西全都给张皇后。 一个月里面有半个月,朱由校会在张皇后这里。 再加上有长子傍身,谁敢小瞧这样的皇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将来就是妥妥的太后。 现在去招惹她,等到人家翻身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你能够在夺嫡的时候把她的儿子干掉,否则还是老实一点的比较好。 听了这话之后,张皇后无奈地看了一眼朱由校说道:“这传出去外面的人不见得怎么说妾身呢?” “管他们做什么?”朱由校无所谓地说道:“行了,回来一趟,别唠叨这些事了。去洗个澡、冲冲身上的粉尘。你来跟朕一起吧。” 朱由校说着,就拉着张皇后向后面走了过去。 虽然表面上一副娇羞不愿意怎么样,但是张皇后还是乖乖的跟着走了,心里面好生欢喜。 皇宫里面的澡堂子是朱由校经常去的地方,也是他非常喜欢的地方。 这里装修的非常好,早就有人准备好了水。 这个时候就没人伺候皇后和皇帝了,宫女和太监都在外面,谁也不能进来。 夫妻二人在里面洗澡。 离开了这么久,也说了一点体己话。 当然了,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最后的事情就不可言语了。 两个时辰之后,朱由校和张皇后洗完了澡。 精神焕发的朱由校从屋子里面走出来,随意的穿着一件简单的长衫,头发就那么拢在身后。 张皇后跟在朱由校的身边,妆容完整,脸蛋绯红。只不过衣服换了一套,显然不是刚刚进去的时候穿的那一套了。 “这次到江南可还顺利?”张皇后看着朱由校笑着问道。 她抬起头看着朱由校,目光之中尽显温柔。 朱由校点了点头,拉着张皇后坐下,语气随意的说道:“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看起来难度很大,可是真做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朕这一次过去,真正做的就是给那些人壮壮胆子,压一压那些有乱七八糟想法的人。至于事情,由手下的人去做。” 事实上,朱由校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刚刚登基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他的权威不够的话,这一次根本都不用去。手下的人就可以把事情办了。 想象朱元璋和朱棣的威势,根本就用不着亲自去压阵。而现在需要朱由校亲自去压阵,证明他的威势还是不够。 “对了,魏国公马上就要进京了。回头要在皇宫里面举办一场酒宴,好好得宴请一番他们。”朱由校看着张皇后说道:“你让他们准备一下。” “好的。”张皇后笑着答应道:“臣妾会准备好的。” 自从让魏国公在南京挂帅之后,他们家在南京的名声很快就臭了。 很多他们那条线上的人都被掀翻了,这让魏国公心乱如麻。他生怕皇上来一个回手掏,直接把他们家也给掏了。 于是魏国公果断的就找到了朱由校,请把他们家换到京城,然后一家人都都到京城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出了主意,或者是什么人给了暗示。 即便是有,朱由校也不在意。手下人这件事情办得还可以。 做皇帝做到今天,朱由校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事情都让手下人去,办得顺自己心了,那就顺水推舟;不顺自己心了,那就一巴掌拍过去。 什么理由,什么原因? 自己是做皇帝的,不是问理由,也不是问原因。自己问的是结果。 那办不好就是你废物,没理由,没原因。 第五四一章 税改和军改 魏国公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也跟着来到京城了。一路上他频频南望,眼中噙满了对那些辛苦经营的田地庄园的不舍。 即便是这样,家里的东西还是比较多,还要收拾一下。从南京到京城,家里面的家产要缩水不少,原本的宅子土地都没有了。 魏国公肉疼啊,疼得心肝俱颤,疼得好几天没吃下饭。 这些倒也还好,朱由校给魏国公换了一点京城的不动产,但是浮财很多都要交出去了。 魏国公在南京的商铺被低价卖掉了,大部分都流到了内务府的手里面。 一时之间,内务府在南方的产业快速地膨胀。这一次抄家抄了这么多,也都给了内务府。 表面上的钱财是不可能都给内务府的,要花多半给户部,这是皇帝和臣子们的默契。 大家一起搞事情,大家一起分赃,从来都是如此。 皇帝不能吃独食,不然的话,下一次臣子们就不和你玩了,这种事情他们就不干了。 这一次文官们用力也很多,所以这些钱也有他们这一份。进入户部之后,这些钱就很快会被分散出去。到时候就会扩散到大明的各个地方,朱由校需要的地方。 看着走过来的张皇后,朱由校拉着她坐到怀里,说道:“晚上吃什么?刚刚洗澡洗了时间太久,有点饿了。” “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张皇后坐在朱由校的大腿上说道:“都老夫老妻的了,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 说着,张皇后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可朱由校怎么可能会如她的意? 一把将张皇后抱回到了怀里,随后朱由校说道:“来,谁看看?你看看有人看吗?” 听到皇帝这么说,下面的所有人连忙低头。 眼问鼻,鼻问口,口问心,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心里直叫苦。 皇帝跟皇后开玩笑,为什么要牵扯我们? 我们就是木头桩子。 张皇后无奈地看了一眼朱由校,只能说道:“行了,别为难他们这些人了,再把他们吓着了。臣妾也要去准备准备,到时候晚上和陛下一起吃饭。” “对了,臣妾已经禀报了太妃,还有田妃和袁妃,等一下她们也会带着人过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行吧? 这件事情你做主就好了。这么多年了,后宫里的事情你打理的很好? 朕放心。” 这个倒不是朱由校胡说八道? 这是事实。 后宫的事情他平日里很少过问,他做的事情就是树立起张皇后的权威? 其他的就不怎么管了,全都交给张皇后来管。 为此? 朱由校还打磨了一番王安? 把他送到了张皇后那里。 这几年下来之后? 张皇后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这一次做的也是可圈可点。 皇帝回来了,不能总留在她身边,这样就显得有一些太过霸道了。 后宫之主? 皇后你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霸占着? 要学会分享。 这一次皇帝回来的晚宴自然要隆重一些,太妃那边请过来,这是孝道;至于其他两位妃子,那自然是彰显张皇后的胸怀;还有他们的孩子? 也要让皇帝看一看。 这样的安排很好。当然了,今天晚上皇帝是肯定不可能走的? 要留在张皇后这里。一来彰显皇帝和皇后恩爱,二来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了,也确实有一些想念,夫妻之间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果可以的话,朱由校明天也会留下。当然了,事不过三。第三天就不能留下了,要去其他的妃子那里。 这几天下来,朱由校觉得自己的身体恐怕要补一补。目前才这几个女人而已,要是继续多下去的话,估计生活就会更加吃不消了。 如果不搭理她们,后宫里面的女人斗起来什么事情都可能有,而且怨气非常的深,到时候后宫不一定什么样子。 所以朱由校很小心,就遵从了张皇后的安排,这天晚上在张皇后这里吃饭,然后过夜。 第二天依然是在张皇后这里,到了第三天,就不能在这里了。 连续跑了四五天,朱由校终于把这一套流程走完了,直接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现在进入了贤者时间,朱由校要好好的休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朱由校也没有召见臣子,就那么在皇宫里面放空自己。 很快,朱由校就想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大明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少,但是有很多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完。 首先就是辽东和蒙古的事情,这个需要打仗,短时间内肯定不行。 除此之外,就是国内的事情,主要有两项,一个是税改,一个是军改。 税改不用说了,大明现在的赋税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无论是田税还是商税,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作用,需要好好的修改一下,让它们发挥作用。 商税改革,在朱由校看来难度不大。经过几次清洗之后,大明的大商人基本上都站在了自己这一边,不听话的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基本上都在内务府的周围。 只要商业的法律制定出来,发布下去肯定就没问题。没有哪个商人敢反对,到时候就可以成立税务局好好的查一查、好好的收税。 难度在土地税收上,摊丁入亩的推行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从此以后大明就按照田地征税,不按照人头纳税。 这样的好处也很多,地方的税收和人口没什么关系,可以解绑百姓,不让他们在土地上耕作,可以外出做工,可以集中到大城市去。如此一来好处很多。 而根据土地纳税,也不会出现过大的贫富差距,你们家多少土地就交多少钱,会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问题,那就是士绅会把这部分转嫁给佃户,就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人口流动。 朱由校需要扩大商业规模,多招聘工人,多开办工坊,然后让普通的百姓可以不做佃户、去做工,让他们有活路。 如此一来,才能够让那些地主提高对佃户的待遇,才能够让更多的人口离开土地能够活得下去。 除了摊丁入亩之外,还有另外一条,那就是官绅一体纳粮。说白了就是取消朱元璋给读书人的待遇,让所有人都一起交税,没有人可以有特例。 当年朱元璋给的待遇是优待读书人,让贫苦的读书人能够好好的读书。但最后这条政策却被文官利用了,发展成了不交税,搞得天怒人怨。 而且文官们还发挥了很大的智慧弄出来一个投献,这条政策就更让人厌恶了。交税的人越来越少,而且普通百姓也利用这条政策得到了不少实惠。 吃亏的是国家,毕竟普通百姓把地给读书人,只交比国家的赋税更少的田租。如此一来,他们能够多得一点;而读书人呢,也能够收租子;只不过国家收不上来税而已。 他们把国家的税瓜分了,一部分给了自己,一部分给了这些读书人。这就是投献的真相。 读书人和百姓都这么干,朱由校要是要纳税的话,普通百姓都不一定支持,搞不好就容易出乱子。 在纳税这件事情上要好好的下一下功夫了。 不过朱由校不在意,改革势在必行,这不是钱的问题。 除此之外就是军队的改革,这个反而没有那么难,现在的军户其实很多都不爱做军户了。 而朱由校有了现在的装备之后,完全可以把他们下放,把军队的屯田分给他们,让他们落地生根,做普通的百姓。 至于剩下的精兵,那就改成募兵制,精锐的装备,可以少养一点军队。再说了,在这个时代没有钱了可以去抢,可以做生意,反正要开阔商路。 如果搞出太多的工坊的话,也需要一个市场。国内的市场是一部分,国外当然也是一部分。 接下来,除了打仗之外,就要开拓市场。 首要的就是倭国、辽东,还有朝鲜,去把这几块先占下来。 从卧榻上坐了起来,朱由校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一次搞了这么多钱,该装备的都装备上。后堂炮、迫击炮、金属炮弹,这些都可以上了。在枪上面,该弄的也得弄,加大投入。反正就一句话,把所有的东西都搞起来。 同时蒸汽机的研发也可以加速,有了钱什么都能干。 “皇爷,韩阁老在外面求见。”魏朝来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的说道。 听得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 要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没有招见任何人,摆明了就是在休息,所以也没有臣子来打扰自己。 作为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一直都是很懂事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 看来是有事情。 朱由校强打精神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皇爷。”魏朝连忙恭敬地答应道,然后转身向外面去迎接韩爌了。 时间不长,韩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韩爌连忙恭敬的行礼说道:“臣韩爌,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就不要弄那些虚礼了。” 第五四二章 威望都是打出来的 “来人,赐座。” 等到韩爌坐下之后,朱由校没有绕弯子,直接兴致缺缺的问道:“爱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事实上,朱由校也不想绕弯子,他现在没心思搭理韩爌他们。 听了这话之后,韩爌的心头一紧,知道皇帝不想办公,但没想到到了这个程度。对于自己的到来,皇帝居然有了一些厌恶。 这让韩爌有些紧张。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韩爌也明白皇帝的脾气。如果自己的事情是正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韩爌摆正了态度,恭恭敬敬的说道:“臣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情想做禀报一下。” “说吧。”朱由校点了点头,斜靠在卧榻之上等着韩爌开口。 “陛下,内阁之中最近接到不少题本,全都是关于军队的。”一边说着,韩爌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朱由校,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心里面也有些忐忑。 毕竟,在大明谁都知道,皇帝对军权一直都是非常看重的,而当今的皇帝更是如此,对于自己的军权那是看得比什么都重。 在军权这件事情上,皇帝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无论是勋贵也好,还是文官也好,全都不行。 韩爌提到军队的问题,本身就比较敏感。 “是吗?说说看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都是弹劾军队贪腐和吃空饷的。”韩爌看着朱由校说道:“陛下最近在江南的反腐掀起了不少风浪,很多军队中的人都看到了机会,所以把题本送了上来。”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说起来,大明朝的****很严重,这一点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军队之中吃空饷、冒领贪污兵饷都是很常见的事情,甚至连戚继光都这么干,而且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给你十万的满员,能有五万的人就不错了,剩下的就是老弱病残和吃空饷,其中还有一部分不是战兵。真正能打仗的军队,估计也就一两万。 这种事情,谁都知道,朝野上下心里都清楚。从这里面贪污钱的,除了军队之外? 还有文官。 朱由校没想到韩爌居然提出了这件事情,而且还是他亲自来的? 这里面就有点意思了。 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一番韩爌? 开始琢磨他是怎么想的。 对于内阁首辅大学士来说,这种事情轻易不参与;即便是参与了? 那也是让手下的人先试一试风向,而不是自己跑到皇帝这里来。 这里面就有问题? 朱由校觉得此事不寻常。 难道是想主持军改吗?韩爌还有这个魄力吗? 事实上? 朱由校想的没错? 韩爌就是这么想的,他就是想主持军改。这件事情不是韩爌自己想做的,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的机会可不多了。皇帝收拾了这么多人,大明剩下的问题就不多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何况是韩爌这样的聪明人? 陛下这样雄才大略? 改革是一定的,不可能允许这样的脓疮继续给大明放血。 内阁的徐光启一直都是军改的坚定支持者,当年他还没有做大学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练兵,对朝廷的兵制很不满? 希望朝廷能够募兵。 练新兵那两年徐光启安稳了很多,一方面是因为朱由校在收拾?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朝中比较混乱。 可是现在安稳了八年,皇帝又突然出手收拾了一大批商人,国家有钱了,政治也稳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军事改革就要开始了。 聪明人已经能够看出这一步了,那么就要未雨绸缪。 而一旦徐光启主持了军事改革,韩爌这个内阁大学士估计就离走不远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怎么可能坐得住? 他心里慌得很。 军改的事情只能是文官来主持,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参谋处那边只能是从一边配合,绝对不可能是主导,不然有损他们的权威,酿成上下级的矛盾,日后不好管理。 内阁就是军改最好的人选了。在内阁当中,徐光启就是最好的人选。 想要争夺权力就要主动。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爌直接来到皇宫里,他不想等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除了军队之外,大明还剩下的东西可就不多了。如果让他去主持文官改革,那麻烦就大了。 从皇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来看,税制改革肯定是下一步,而重点就是官绅一体纳粮。 要知道,勋贵和勋戚还有皇室都已经交税了,就剩下文官,看着很碍眼。皇帝要动起来的话,肯定也会找人来做。 韩爌不想扛这件事情,就只能找另外一件事情扛,所以选择了军改。 自己是一个文官,也不怕得罪军方那些大佬粗。这件事情不能让手下人来弄,分量不够,要自己来直接一些。 朱由校大概能够猜到韩爌在想什么,不过想了想,就把这件事情放到脑后了。 无所谓了,韩爌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这件事情能办成就好了。 朱由校看着韩爌问道:“不知道爱卿想怎么办?” “陛下在江南展开的大清查,可以说是震撼人心,也是振奋人心的。朝野上下无不敬佩感服,这对大明天下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陛下恩德,广泽四海,军中的军户自然也在其列。现在各级将领喝兵血、压迫军户,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连灶户都不如。这些军户为大明立功、祖上为大明流血,不应该有这样的待遇。现在朝廷的日子好过,更应该让他们过好点。” 韩爌说的一脸正气,朱由校的面容也严肃了起来。 显然韩爌也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而且这些东西他也调查过。这是有备而来。 “爱卿说的有道理。”朱由校尤其感慨的说道:“现在很多军户沦为了将领的私人奴隶,这样很不好,对天下不好,对大明也不好。所以爱卿有什么想说或者想做的,但讲无妨。” “谢陛下。”韩爌答应了一声之后,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韩爌继续说道:“臣想在军中展开一次大清洗,彻查一番那些将领们的贪腐,给军户买一个朗朗青天,让他们能够感受到陛下的恩德!” 韩爌的语气罕见,言辞认真,看得出来是准备干了。 朱由校舒了一口气,坐直身子说道:“朕也知道爱卿说的有道理,只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要好好的筹划一下。” “朕最近打算在辽东用兵,明年年初就会开战。今年要好好的准备,调集粮草、打造兵器、整训人马。” “等到辽东的战事结束之后,朕就想开始这件事情,所以爱卿可以先制定一个计划出来。” 事实上,这就是朱由校的计划,军事改革要在辽东之战以后。 一来边境安稳,不会出什么问题,军事改革即便出点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二来一旦辽东打赢了,可以树立自己的威信。 自己现在的威信虽然高,但还是有些虚。 为什么成祖皇帝和朱元璋的威信那么高? 原因很简单,朱元璋是开国之君,这个天下就是他打下来的,人家就是这样打出来的威望。 朱棣虽然造反了,但是人家扫了那么多次漠北,每次都是大胜。在这样的情况下,威望自然就高涨了起来。 说白了,什么威望都是打出来的。 威在前面,望在后面。威望,威望,先要临之以威才行。 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韩爌心中一动,他没想到皇帝居然要在辽东开战。 不过这也是好事情。一旦辽东开战,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而且会将大明推向中兴盛世。 毕竟这么多年敢挑战大明的也就建奴那些人,把他们打趴下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一说蒙古人,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打了这么多年,他们有什么建树? 等到把辽东全境收复之后,就可以继续往西扩展了。到时候收复大宁,继续向西向外都没有什么问题。 这些年,朝廷在北疆的贸易开展得很快,韩爌的家里面虽然没有北方的生意,但是他身为内阁首辅大学士,自然知道的很清楚,朝中很多人都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对北疆的战事很支持。 现在羊毛纺线价格越来越高,羊绒的价格也非常的高,这些人都快红眼睛了,迫不及待的要去草原上圈草场,迫不及待的想抓一些蒙古人来做奴隶。 这几年懂得放牧的奴隶,那价格可是翻着翻的往上涨。 韩爌知道,只要开战就会获得朝野上下的支持,而他身为主持这场会战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功劳不功劳得先不说,至少地位就稳固下来了。 韩爌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整了整衣服,跪倒在地上说道:“吾皇圣明!大明中兴盛世,由陛下开始!” 最近臣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朱由校的心情还好。 “爱卿免礼吧!”朱由校笑着说道:“魏朝快把韩爱卿搀扶起来。” 第五四三章 疯狂备战 魏朝连忙走了过去,伸手把韩爌搀扶了起来,又扶着他坐了下来。 虽然韩爌的身体和年纪远远没有到这个地步,但魏朝还是这么伺候了。 韩爌看了一眼魏朝,笑着说道:“多谢魏公公。” 等到韩爌坐下之后,朱由校又和他谈论了一会。 当然了,聊的主要就是怎么执行的问题,大致上的计划还是要朱由校摆握方向,剩下的才能交给韩爌去做。 谈论完成之后,韩爌就离开了。 目送韩爌离开,朱由校站起身子迈步向着宫殿的门口走了出去。 很快,朱由校就来到了宫殿的门外,手扶着栏杆,眺望着远处,面容宁静。 良久之后,朱由校抬起头看着天空,轻轻的说道:“不知道这最后一项会不会有人来谏言。” 军队的事情如果完成,那就只剩下官绅一体纳粮了。 军队的事情,韩爌能够来自己这里谏言,甚至愿意把事情揽到手里面去做。 可是关于官绅一体纳粮,恐怕没人会做这个事情。这种得罪人没有好处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人愿意去做。 当年张居正权倾朝野也没敢这么做,因为他一旦提出这个论点,就会被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掀翻掉,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毕竟张居正本身就是文官团体的人物,他的权利是基于文官的权利的,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明朝内阁首辅大学士的顶端。 只不过这个权利本身不是张居正个人的,而是整个文官集团的。如果他做出来的改革有悖于文官集团的利益,下场就会很惨。 实际上,张居正只是动了一点点,清查了一番田地,结果就那么惨了。 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件事情一定要做。 朱由校舒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向后面走了过去。步伐坚定,脚步凝重。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表面上,朝廷在按部就班的运转,江南的钱财快速运到了京城,随后便被分赃了。 一部分流入了皇帝的内库,一部分流入了户部的国库。分赃完成之后,这笔钱又快速花了出去。 户部那边拨款兴修水利、整修河区、兴建码头,同时开拓商路、整修道路。 这几年,在商业上朝廷赚了不少钱,所以投入也比较舍得。更何况,现在朝廷各家之中都有做生意的,这样的政策一直在被积极推动着。 只不过朝廷没有钱,事情也被朱由校压着。现在有钱了,自然就提上日程了,朱由校也没有继续压,他需要这些人把事情做起来,来解决国内的一些矛盾。 比如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把更多的农民转移到工作上来? 用这样的办法来提高佃户的待遇,减少以后推行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的阻力。 所以这一次朱由校大笔一挥? 直接就把钱拨下去了。 除此之外? 一大笔钱流向了百工院,新的炼钢厂准备开始? 山西和陕西那边甚至都准备动工了。那里是朱由校准备打造的第二个煤炭和钢铁基地。 原因也很简单,提供就业啊。山西和陕西的天灾马上就要来了? 而且是非常惨的那种。 这两年已经有趋势了? 旱灾和减产都非常严重? 朝廷每年都要调拨一大批粮食过去,运费很高。 朱由校准备为山西和陕西那边的人提供工作,同时大力展开对西面草原的贸易,让他们有一条活路——走西口? 去做生意吧。 当然了? 走私生意是不能做的。 同时朱由校也让内务府从那边大量雇佣工人和劳动力,至少让他们在大旱的年间有一个能活下去的工作。 至于粮食,土豆生长期短,煮土豆吧。还有就是地瓜? 反正就是怎么够用怎么活。 等到地都旱得厉害、什么都种不了的时候,那就没有办法了? 去草原上过活吧;要不然就到京城,到工坊去做工吧。 反正朱由校在尽一切的可能做准备,以现在的运输条件,想要运粮食到山西和陕西养活那里的人基本不现实。 即便有粮食都不行,运输的损失太大了,根本就供不起。所以朱由校要让山西和陕西的人习惯去外面做工。 一旦没办法在当地活下去,他们可以去北面、可以去草原上,也可以到京城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钱财流落到百工院的武器研发部门。 朝廷下了一大笔订单,或者说朱由校下了一大笔订单,让百工院快速制造新式的武器,采购材料马上就投入生产。 毕竟战争就要开打了,武器还没到位呢。这怎么打? 以前是钱不够,现在钱已经有了,那就开足马力生产,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朱由校相信很快就会凑足亲军的装备。 除此之外,就是囤积粮食,顺便在京城和辽东沿线建立粮食仓库,一路上都可以吃用。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后勤补给很困难,鉴于此情,朱由校采用了笨办法,像蚂蚁搬家一样,在京城和辽东之间修筑了一条补给线。 在这一些补给沿线上,有很多类似于驿站的机构,里面都存储着粮食,而且在大明的国内也不担心被袭击,粮食都会提前运上去。一旦开战,不会出现粮食短缺的问题。 通常情况下,两个点之间都是短途运输,可以由当地的衙门来承运,这样就不会出现问题。甚至可以找商人来承运,给他们一些钱就行了。 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是大明的一个机器已经开起来了。 整个国家都在为战争做准备,盔甲、兵器、粮食、人手,一项一项的都在进行着。 京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朝堂上的官员们也不再去说这些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要打仗了,因为国家在疯狂地备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口就不是明智的选择,大家都在私底下抓紧布置。 勋贵和亲戚家里面的人都在找机会,看看有没有机会上战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次大胜利,上战场之后就会立下功劳。 这是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他们都在抓紧时间沟通关系。 另外一方面,这些人在抓紧时间布局商业,甚至有很多人在囤货。 在他们看来,辽东和蒙古那都是好地方,这次如果能够把建奴灭掉,那里就归大明了! 无论是山中的野山参,还是饲养出来的辽东山羊,那可都是好东西,羊绒的价格早就已经贵上天了。 而且除了这些之外,据说那里还有更好的东西。比如各种各样的矿石,铁矿、煤矿。 还可以从那里运货到朝鲜,将自己生产的东西倾销出去。 这几年在内务府的带动下,很多人都已经有了倾销这个概念,把自己这边生产的一些东西以相对低点的价格卖出去。 当然了,只是相对低一点,事实上还是非常的暴力。然后用钱再低价从其他的地方购买物资,比如朝鲜的各种各样的东西,贩卖回来卖,还能大赚一笔。 这几年,大宁城的生意非常火爆,与蒙古人的贸易进行得非常好。 大宁城已经成了新的贸易基地,无数的大明商人往北地。除了蒙古人就是建奴,把他们全都干掉,手上就有自己的草场了。 这些人都准备大捞一笔。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之间就入秋了。 今年入秋比较早,毕竟马上就进入冰川期了,天气很早就冷了。 树叶枯黄,冷风直吹,呼呼的北风吹得人浑身发冷。 朱由校裹着一件熊皮袄子,头顶上带着一个狗皮帽,从车上钻了下来。 说起来,这个还是朱由校弄出来的,而且是准备装备给亲军的,最近也弄了一些棉花。当然了,主要是用来做棉衣的,而不是用来织布和纺线的。 边军已经配上了新的棉衣棉裤,搭配上棉帽子。那种盖耳朵的棉帽很是能够抵挡寒冷。 以后在辽东,大明要长期驻军,所以火炕、铁炉得这些东西全都已经有了配套的措施。到时候就可以在辽东挖煤,然后烧了,还可以烧木柴,让边军不至于冷, 这个时代的东北还没有开放,遍地都是傻狍子。虽然说不上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但也差不多,在东北的生活会好一些,除了保暖,没有其他的问题。 天越来越冷,说不定在京城就能够吃到东北的冷冻肉,一路运过来都不开化。 很快,长江以北都会下大雪,整个长江以北都会被大雪覆盖。 山海关内都会冷到这种程度,很难想象东北会冷到什么程度。这也是后世的人不能够体会,这种寒冷上厕所需要带棍吗? 赶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之后,朱由校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在不远跪得笔直的毕懋康说道:“行了,大冷天的就不用跪了,快起来吧。” 说完,朱由校直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有什么事情进去说吧。” “是,陛下。”毕懋康连忙答应道,赶忙在朱由校的身后跟上。 第五四四章 试枪 一行人很快就进入了百工院。 经过了几次扩建之后,百工院的规模扩大了不少。除了科研人员之外,这里还招募了不少技艺精湛的工匠。 这些工匠的作用很简单,就是把研究出来的东西变成实物。比起设计和科研的人来说,这些工匠的作用非常关键,毕竟他们有很多技艺是别人不曾掌握的,而且在制作的时候,他们的想法也很重要。 走进百工院的时候,朱由校不时的四下看一看。 说起来,朱由校也有日子没到这里来了。除了给钱之外,他对这里的过问程度还真的是很低。现在这里已经让他觉得有一些陌生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毕懋康,温和的笑着说道:“带着朕四下看一看。” “是,陛下。”毕懋康连忙答应,在前面引路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道:“陛下,前方这里我们可以走过去,但是远一点的地方可能就要坐马车了。” 百工院实在是太大了,以前可以走着去,但是现在不行。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不着急。今天朕有的是空闲。” “是,陛下。”毕懋康再一次答应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引路,介绍道:“这里是制作炮弹的地方。” “在定型之后,这里主要制作两种炮弹。一种是迫击炮的炮弹,另外一种就是山炮的炮弹。” 朱由校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他知道,大明现在定型的火炮只有两种,不是他不想拓展,而是条件有限,只能先生产两种。而且在朱由校看来,这两种就足够用。 其中一种就是迫击炮,作用就不用说了,重量轻,用于短距离攻击。 第二种就是山炮,采用的火炮形态是法国小姐,也就是意大利炮。 除了这两种火炮之外,还有一种海炮研发成功了,但还没有进行制造。 这种火炮是装在军舰上,现在已经把炮装上去进行试验了,如果合适,便会量产。水师那边开始搭建生产基地,得到了第一手数据之后,就会进行修改和开始建设。 朱由校在毕懋康的带领下,进去参观了一番,主要看的是铜造的炮弹。 说起来,这个玩意大明还是很亏的,容易开采的铜矿并不多。大明需要更多的铜,就只能想办法从外面掠夺。朝鲜和日本都在掠夺的范围之内。 除此之外,还有南边? 那里的铜矿比较多。朱由校收拾完了北方这儿,自然会向南边伸手? 到时候大明就会有充足的炮弹可以使用。 从火炮制造出来之后? 一行人便上了马车。 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才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朱由校也再一次从车上走了下来。 毕懋康这个时候也跟了上来说道:“这里是火炮院? 是研发和铸造火炮的地方。臣已经让人准备了表演,等一下为陛下演武。” 听了这话之后? 朱由校直接摇了摇头说道:“天气这么冷就别折腾了? 上一次已经看过了。朕知道你们的功劳? 不会让它们埋没的。等到这次的制造任务完成之后,你们该有的奖赏都会有的。” “臣谢陛下。”毕懋康说道,心里面不禁感慨,在这样的皇帝手下做事情真的实在是太舒心了? 要钱给钱? 要政策给政策。 事实上,毕懋康这些人的想法,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赏赐也从来都没有延迟过? 逢年过节的还会额外给一些,可以说待遇是非常的优厚。 而且毕懋康他们地位也非常高? 大部分人都给了官职,虽然是虚衔,但是该有的待遇全都有。 参观完了火炮工厂之后,朱由校也兴奋了起来。他来这里当然不光是为了看火炮工厂。 这些东西他早就知道,上次走之前就已经看过了。 甚至火箭弹工厂也看过了,那里生产的是全新的火箭弹,装备了新式的火焰,威力更强、射程更远。有了新的点火方式,只需要一拉线就行了,不需要去点燃。 这种火箭弹被朱由校视为战略级的武器,打起来非常有优势。在这方面,朱由校不会减轻投入。 无论是后来的单兵火箭筒,还是多发火箭弹,在大明这个时代都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同时可以应用在海军,效果非常非常的好。 导弹还没到时候,但是这方面的科研投入不能缩小,还要加大。 真正吸引朱由校到这里来的,是毕懋康他们搞出了金属子弹。这是朱由校一直很期待的东西。 在搞出了金属定装炮弹之后,金属定装子弹就提上了日程,后装上枪的开发也提上了日程。这两个东西才是朱由校最看重的。 有了金属定装子弹,手摇式的加特林的射速能够达到每分钟1200发,这样的射速能够形成很强的攻击力,对付骑兵的时候,这种武器很了不得。 除此之外,还有后装枪可以刻画膛线,实现精准射击。 以前的火枪是需要排枪的,但是现在的这种就不需要了,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在这种情况上才能够做得到,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希望。 “陛下,这里就是火枪工厂了。”毕懋康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 的确,他也应该得意。 朱由校点了点头,带头就向里面走了进去。 毕懋康在旁边介绍道:“前面这里生产的是手枪,后面生产的是长枪。” “有成品吗?拿来看一看。”朱由校直接说道。 “回陛下,有。”说完,毕懋康就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他们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东西早都准备好了。皇帝来了之后,第一时间就可以给皇帝看。 很快,就有人捧着一个盒子走了上来。 毕懋康接过来之后,在朱由校面前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手枪。黄色的枪身,看起来十分的厚道。 朱由校伸手把枪握了起来,到手上之后非常有分量,这是一把左轮手枪。 在这个时候,左轮手枪的生产工艺和难度都要低得多,很好用。 “有子弹吗?”朱由校看着毕懋康直接问道。 “回陛下,有。”毕懋康答应道,对着远处的另外一个人招了招手。 这个人捧着一个盒子跑了过来。 盒子里面装的就是子弹。 在皇帝面前应该避免一切的危险,在安排的时候,毕懋康就把子弹和枪分别放在两人的身上,同时安排了人看着这两人,让他们不要聚合在一起。 说白了就是除了皇帝以外,没人能把这把枪的子弹和枪合在一起。 虽然这里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脑子抽了? 皇帝绝对不可能在任何的危险边缘出现。 赞赏地看了一眼毕懋康,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些事情是早就安排好的,朱由校的亲卫也已经检验过。否则的话,他们不可能让人把东西这么拿到朱由校的面前来。而且那两人身后也有朱由校的亲卫看着。 把盒子打开之后,朱由校就看到里面躺着黄澄澄的子弹。 看到这些东西之后,朱由校忍不住伸手去摸。 八年了,他在这里投入了白银多达几千万。 在这个时代,这是一笔海量的投入,现在终于见到了效果。 有了自己的指导,加上毕懋康人马的努力,子弹终于被做出来了。 朱由校伸手把子弹拿起来,一颗一颗的装进左轮手枪的转轮里面,然后轻轻的扣住。 朱由校对着所有人说道:“都站到朕的身后来,朕要试试枪。” 所有人连忙躲到了朱由校的身后。 有人也想上前劝一劝,毕竟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伤到自己和伤到陛下都不好。 同时也有人转头看向毕懋康,不但有询问的神色,还有威胁的目光。 那意思很简单,你这个玩意儿安全吗? 毕懋康一脸的苦涩,他也不想皇帝去试验。 虽然这把枪和这些子弹都经过反复的检查,可是这玩意谁也不敢保证百分百的成功。 一旦有问题的话,伤到了陛下,所有人都完蛋了。 朱由校却没管这些,将手枪在手中转动了两圈,就瞄上了前方。 当然了,肯定是没有什么靶子之类的东西,朱由校也没想打哪里,就是想开一枪。 他猛地抠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口烟雾升腾而起,一股后坐力瞬间就传到了朱由校的胳膊上。 虽然不至于将他击得倒退几步,但身子还是晃了一下,握着枪得手也是一哆嗦,子弹斜向上就飞了出去。 这种射击就不要说射击精度了,不开枪射到队友的话就已经是很好的表现了。痛击队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被震得胳膊发麻,但朱由校还是很高兴。 好东西啊。 随手把枪递给了身后的亲卫,朱由校说道:“走吧,继续看一看,看看你们做出来的长枪。” 世界上第一款后装长枪,发射金属定装弹头,这实在是一个好东西。 比起米尼弹来说,这种东西就是划时代的发明。 第五四五章 几十秒真男人 看完手枪,朱由校的兴致就更高了。 打手枪有什么意思?男人的浪漫不是打手枪,而是打长枪。 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说道:“好吧,现在我们去看看长枪。” “是,陛下。”毕懋康连忙答应道。 皇帝想看什么就要给皇帝看什么,这一点是毕懋康永远都要做的事情。 一群人穿过这个新院子,来到了后面的院子。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长枪很快就被拿了上来。 看到这把枪,朱由校就更激动了。 伸手把枪拿起来快速看了看,朱由校真的很激动。 这把枪虽然比不上它后世的那些名气,但真的是划时代的产品了。 当年清朝想生产最好的毛瑟步枪,向人家引进生产线,结果人家把已经淘汰掉的1888式委员会步枪出口给了当时的清朝。 这1888式步枪容易卡壳炸膛,毛病非常多,就是大名鼎鼎的汉阳造。 为什么被叫成老套筒? 是因为为了解决步枪炸膛的问题,要在枪管上套上几个铁箍。这才有了老套筒的称呼。 即便是老套筒这种破枪,到了抗战的时候,居然还在用,想想都很心酸。 但如今,看到眼前这把枪,朱由校心里面真的很高兴。 可能这把枪还不如老套筒,但是这把枪意味着大明一个新的开始,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东西。 这是一把后装单发步枪,主要的设计理念就是应用当前成熟的技术,说白了就是方便、制造简单,使用起来难度低。 最好没有使用难度,因为现在大明的士卒也就这样。虽然亲军这边训练了好多年,但是他们对这种武器还很陌生,要慢慢地熟悉。而操作简单、方便就成了最大的要求。 何况这个时代当兵的文化程度没有那么高,弄得太复杂了也不好。 这把枪就是秉承着“操作简单、方便”这样的理念设计出来的。 使用的是金属单发子弹,每一次射击都要重新压一发子弹,然后拉大栓。 瞄准器采用了三点式的瞄准器,装备了新式的火药。这把枪的射程能够达到一千米,有效射程能够达到四百米,是一个非常好的数据。 除此之外,撞针和底火也都采用了最简单的方式。除了好操作以外,就是为了可靠。 同时,为了解决射速的问题,百工院还设计了一种新的弹链。说是弹链,其实是一种竖着的金属结构件,每一个框框里面都有一颗子弹。 这弹链开出第一枪之后,第二颗子弹就会落到枪膛里面。这样一来,压子弹就不用手,可以靠着重力自己落下去,枪手只需要每次拉动一下大栓就可以了,子弹就可以自动上膛,接着就可以发射。 当然了,这种设计方式可能需要趴在地上,或者把手端得稳才行。 这些东西可以日后训练,可以作为枪手的标准,能够在行进当中稳定射击的士卒才能够成枪手。 朱由校拿过了枪,压上一颗子弹? 拉动了一下大手就准备开枪。 旁边的毕懋康连忙伸手拦住了朱由校说道:“陛下,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实在是不劝说不行了? 手枪那里可以让陛下任性一些? 可是这里真的不行。这玩意的后坐力很大,如果伤到了陛下? 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一枪下去,很可能把肩膀弄脱臼。在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之前? 是不可以这么搞事情的。 士卒训练受伤没问题? 但皇帝受伤可就不是好玩的。 朱由校看了毕懋康一眼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陛下? 如果您真想试枪的话,那边有试枪的地方。” 说着,毕懋康做了一个手势,指向不远处。 顺着毕懋康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果然有一个场地? 还有一个架子,显然是放枪的地方。 架子上面有卡扣,还有缓冲的结构,说白了就是用来缓解后坐力的。估计在那里开一枪之后? 根本就没什么后坐力的反应,也不会伤到人。 朱由校看到这个架子之后? 果断地从善如流。 他很想试枪,但不代表想让自己受伤。有这个架子,虽然后坐力感受不那么明显,但是自己并不是来感受后坐力的,而是来感受子弹的。 朱由校把枪放在了架子上,自己凑到了后面,眯着一只眼睛三点一线瞄了半天,然后叩动了扳机。 子弹瞬间击中了远处的靶子,没有脱靶。 这让朱由校很高兴,虽然环数并不高,但是足够了。 满意地点了点头,朱由校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看了看架子,又看了看靶子,最后看了看毕懋康,朱由校说道:“你们这个玩意儿是固定好的吧?” 听完这话,毕懋康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说道:“回陛下,的确是固定好的。匠人们要在这里实验,他们的射术并不是很好,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办法。为了保证命中靶心,这里的东西都是固定好的。” 毕懋康略微有些尴尬,他倒不是想真的忽悠朱由校,可是大家平常就是这么用,总不能皇帝来了,给改成不准吧? 那成什么了?那不成了欺君之罪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也没有为难毕懋康。 这样的科学家应该好好的搞研究,不应该被为难。何况自己也不能在这里撒欢弄什么,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毕懋康他们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回头让他们把枪送到宫里面去,搞一个私人靶场。到了那里,这些枪就可以随便拿来玩了,反正没人管自己。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自己的问题,不会让这些臣子们遭殃,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能给人找麻烦,朱由校心里很清楚。 “行了,就这样吧。”把手中的长枪递给身边的人,朱由校说道:“到后面去看看吧,这里还有一个大杀器呢。” “是,陛下。”毕懋康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轻松的说道。 毕懋康之前实在是有些担心,现在皇帝没有生自己的气,而且还不再继续为难自己了,这就很好了。 至于说皇帝要到后面看看去,那当然是要去看加特林机枪。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管那枪叫加特林机枪,但是大家都这么叫,也习惯了。 来到后面的时候,朱由校就看到了早就已经生产和组装完毕的手摇式机枪。 这个东西放在机枪车上,也可以拆卸下来放在阵地上,很是方便。 旁边摆放着子弹,与前面的步枪弹链差不多,都是直上直下的。 旁边有着手摇的摇杆,看得出来是重新设计过的。前面的六个枪口看起来也充满了冰冷的美感。如果摇动手感,它们旋转起来更加具有美感了。 不过没有电机控制,这个东西很快就会被马克沁机枪取代。 像这种手摇式的加特林机枪,它不可能达到理论上的射速。如果转动过快的话,很可能会出现卡壳或者炸弹,那就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了。 而且加特林机枪上子弹也很麻烦,每次都需要换子弹。现在装备的这种弹链,也不过是18发子弹,转动发生18发之后就要更换。说白了就是转三圈,就要换一个弹链,所以它的射速也没那么快。基本上就是嘟嘟嘟嘟,然后就没子弹了。 至于说1200发的射速,那是一直突突突突突突才会有这样的射速,想真正意义上的实现这种效果,那就要等到以后用电机驱动枪管旋转,然后装备无数的巨大弹链,仿佛子弹无限一样的开火。 这种东西体积非常的大,一般都是作为航空炮来使用的。即便是那种改动过后的轻型加特林,那也是身上背着一个巨大得弹链箱。 即便是如此,通常也就是几十秒的真男人;然后就没了。 可是即便如此,把这个东西放到冷兵器的战场上,这种大杀器依旧可以让无数人不寒而栗。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人会单单把一挺这样的枪放在阵地上。 “很好。”朱由校伸手摸着枪管说道:“找个地方试试吧。” “是,陛下。”毕懋康连忙答应。 见到朱由校没有想要开枪的意思,终于让毕懋康松了一口气。 陛下要是想弄这个东西的话,那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陛下弄。 事实上,朱由校也没有这个想法,什么东西该动,什么东西不该动,他心里很清楚。 自己从来都没有用过,虽然加特林机枪看着很好,但是如果一个操作不到,就很容易出问题。 不能够捣乱,让他们来演示吧。 结果朱由校很快就看到了。 转动之间,子弹飞射,对面的那棵小树被直接打碎,嘟嘟嘟嘟嘟嘟,效果真的非常好。 枪声响成了一片,三挺机枪对着一个位置开火真的挺猛的,让朱由校很满意。 “不错不错,很不错。”朱由校看着毕懋康说道:“回头和亲军那边沟通一下,让他们尽快地熟悉一下这些武器,先少量发放一些,别到了战场上都不会用。” “是,陛下。”毕懋康答应道。 第五四六章 左光斗回京 完成百工院的参观之后,朱由校就径直回了皇宫。这里的事情已经搞定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继续操心的,可以安安稳稳的回皇宫里面去休养了。 这两天的天气不太好,应该要下一场大雪。 朝廷上下的事情很多,不过能让朱由校操心的事情并不多了。随着他对朝廷的布局的完成,很多事情不用他去管,只是大事让他来做决定就行了。 如果朱由校不想再做什么,甚至可以在皇宫里面呆上几十年。 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入冬以后,朝廷的办公效率就低了下来。但实际上,朝廷这个庞大的机器依然在飞速地运转着,更多的是在消化着从江南得来的好处,将它变为大明腾飞的力量。 吵吵闹闹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进入冬天之后,所有人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除了日常的琐事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如果说臣子们要忙什么,那也就是今年的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已经举行过几次,大家都有经验了,现在也快到了发榜的日子。大家也都在快乐地忙碌着,毕竟这件事情的竞争不在朝堂之上。 而在这一天,大雪封门的日子,一行人来到了京城。 顶着大雪,看着京城的城门,左光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说起来,这几年他一直远离了朝廷的权力中心,远离了各种各样的争夺,心却不平静了。 对于左光斗来说,他渴望掌握国家的权力,渴望走入权力核心。只不过之前的事情一直没有平静下去。 现在反而好了,这几年他为朝廷立了不少的功劳,推广新作物的事情也办得很好。这一次左光斗卸任了湖广巡抚,皇帝召他回京城自然是有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去做。 虽然不知道皇帝会让自己做什么,但肯定是重用就是了。 这一点不光左光斗知道,朝堂上下也都知道。同时,左光斗的回归还意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年东林党的事情终于在这个时候过去了。 虽然这几年没有人再提起,朝堂上也没有人在说,可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所有人都知道当初的争夺是为了什么,尤其是在这几年之后,随着朝堂政策的变化,更多人的心里明白了。 当年皇帝收拾东林党的人,一方面是因为党争,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意识形态。 现在各种各样的思想如雨后春笋一般迸发,甚至连刑部都占了一个法理派,各种各样的派别都很多,四民平等的概念也已经深入人心,皇帝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这样的情况下,左光斗回京了。 所有人都能够意识到,这代表当初的那一场争斗结束了,同时也代表着朝廷政策的转变。只不过转向何处? 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不过想来肯定是往好的方向转变了。 “进城吧。”左光斗抖了抖帽子说道。 谁能想到,这几天来到京城之后? 居然下了大雪? 这一路走得也是非常不容易? 帽子上全都是雪,寒风呼呼得吹? 让人觉得很寒冷。 只不过左光斗心里面是火热的,其他人的心里面也是火热的。 皇宫大内。 朱由校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大雪天实在是不太好? 幸好暖房里面温度足够高? 不然的话? 肯定要穿着厚厚的棉袄裹在床上。 从江南回来之后,朱由校就从西苑搬了出来,回到了紫禁城,重新住进了乾清宫。 说起来这样的行为已经有些晚了? 毕竟这几年朝廷非常太平? 也没什么事情,应该早早的就回来。 只不过朱由校的心里面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现在才回来。 魏朝这个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上披着红色的大氅? 帽檐上还有雪片,不过脸上的表情很平和? 他现在在宫里面的日子很好。 来到朱由校的面前,魏朝直接说道:“皇爷,左光斗求见。”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 他没想到左光斗居然在这种天气下进京了。 这个左光斗是被自己召见回来的,到了京城之后第一时间来见自己,这是应有之义。 自己肯定要见他的,这是对他的尊重,是君臣之间的默契。 只不过朱由校没想到的是连这样的大雪都没能够阻拦住左光斗的脚步,原本以为他会在路上停一停,晚几天再进京的。 看来这个左光斗也是归心似箭。 不过也能理解,离开了权力中心好几年,的确是很想快点回来。这几年左光斗在外面种地也算是兢兢业业吃了不少苦。 朱由校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道。 等到魏朝离开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准备两个火盆,一会儿放在左光斗的身边,估计他冻坏了吧。这么大年纪了,别把身子弄坏了。”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连忙让人去准备了。 这让陈洪不禁有一些感慨,自从这次从江南回来,皇爷的心性似乎柔和了很多,对待臣子们的态度也宽宏大量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样喊打喊杀了,而且做起事情来也更加温和了。 皇爷的这种转变,陈洪一时之间还有一些不适应。 事实上,朱由校不需要再用武力或者威胁来彰显自己的威望了,他已经过了杀人立威这种初级阶段了,而是进化到了更加高级的阶段——开始以德服人。 当然了,能够以德服人的前提是拳头够大。 时间不长,左光斗就穿着官服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氅留在外面了,因为外面下雪的缘故,大氅已经有些湿了,不太好穿进来。何况穿着那个东西来见皇帝,多少有些不正式。 左光斗见到朱由校之后,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语气恳切的说道:“臣左光斗,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着身子有些颤抖的左光斗,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反正自己这一次要抬举他,索性就抬举到底吧。 朱由校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直接来到了左光斗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把他搀扶了起来。 不但降阶,还亲手搀扶,这种待遇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有的。在朝中能值得陛下这么做的臣子可不多,这是左光斗都没有想到的。 “臣惶恐!”左光斗连忙说道。 “爱卿这几年在各地可以说是受了不少的苦,这些朕都知道。在各地推广新的作物是一个苦差事,爱卿做得很好,这份功劳朕也记着。” 一边说着,朱由校一边转头对陈洪说道:“给左爱卿搬个凳子来。”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就让人准备了凳子,直接送到了左光斗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朱由校就是一皱眉头,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他说道:“外面天寒地冻,左爱卿一路走来甚是寒冷,让人准备两个碳盆送过来。” “是,皇爷。”陈洪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答应道。 这就是典型的收买人心。 明明已经准备好了,但也是要表演一番的,这些事情现在朱由校做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难度。 左光斗连忙说道:“陛下对臣如此关心,臣实在是……” “咱们君臣就不用说这个了。”朱由校拍了拍左光斗,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爱卿做的这些事情朕都知道,这都是爱卿应得的。” “都是陛下谋划深远,百姓感恩戴德。臣不过是做了一些琐碎事情罢了。”左光斗连忙说道, 皇帝想要收买你的心,不管手段多么不成熟、你有多么的聪明能够看得出来,但不能表现出来,而且还要表现得自己非常受用、非常享受。 这也是君臣的默契,不然的话你让皇帝怎么想?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温暖如初,君臣之间默契十足。 朱由校回到了龙椅上,左光斗也坐了下来。 等到左光斗坐下之后,朱由校继续说道:“朕对爱卿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很好奇,虽然平日里也有题本送上来,但终究是不真切。所以爱卿和朕说一说吧。” 皇帝想询问你的办差经过,这是一种对你功劳的体现,同时也是给你一个自我表达的机会。一方面是表达一下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事、经历了什么辛苦、立下了什么功劳?这是在给你奖赏。 另外一方面也表达了皇帝对你得看重,这是难得的机会。 左光斗的心里面很暖,自己这些年的辛苦终归没有白费,皇帝都看在眼里面了。 这让他心中原本提着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 皇帝没有计较之前的事情,果真是宽宏大量,盛世明君就该有这个样子。 这让左光斗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期待了起来。 于是左光斗就把这几年所经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时而严肃时而认真,偶尔还说一些糗事,把朱由校逗得哈哈笑。 这样的分寸,左光斗掌握得很好,朱由校配合得也很好,两个人似乎一副畅聊的样子。 第五四七章 大军开拔 “没想到爱卿这几年经历如此丰富,也为大明付出了这么多的心,很好啊。” 朱由校看着左光斗,笑着说道:“朕已经知道了。这一次回京,不知爱卿有什么想去的衙门吗?” 听了这话之后,左光斗就是一愣,随后面目平静的说道:“臣听陛下的。” 事实上,皇帝很少问臣子这些事情。即便是皇帝问了臣子这些事情,臣子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跟皇帝说自己想去哪个衙门,那是不想混了。 朱由校也就客气客气,见到左光斗心里面有数,也就放心了。 朱由校笑着说道:“工部尚书空缺,你就先把这个空缺补了。” 听了这话之后,左光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站起身子躬身说道:“臣谢陛下。” 事实上,这种安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算得上是中规中矩。 外任的巡抚调回到京城来,基本上都是来任六部尚书的,一直都是这样的规矩。不然的话不会把你调回来,而是让你在外边一直流浪。 调回京城证明你做的好;如果做得不好的话,你会被放到南京去养老,而不是到北京来。 安排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也比较符合这样的规矩。 通常进京以后,安排的也不是什么大的部门。像吏部户部这样的衙门,那就不要想了,不会给这样的衙门,除非是皇帝特别提拔,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才会如此。 老臣起复或许有这样的待遇,新人升官没可能。所以工部尚书算是很合适的一个位置。 “爱卿这就回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同时转头看向身边的魏朝再一次吩咐道:“让人准备一辆马车把左爱卿送回去,不要再让他冒雪走了。” 宫里面行车,这是皇帝给的好待遇,一般人可没这个待遇。 虽然只有一次,是因为天降大雪的原因把他送出去,那也是难得的恩遇了。 左光头直接趴在了地上,恭敬地说道:“臣谢陛下!” 这是皇帝在抬举他,让人们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之臣。 毕竟现在朝堂之上派系分明,像左光斗这样的人插进来一手,基本上很难在朝堂上生存,受到排挤是注定的。 尤其是韩爌那边,很可能会出手做点什么。朱由校这样的做法,其实就是在保左光斗。 左光斗走了之后,朱由校没有再继续待在乾清宫,而是换了地方? 直接赶奔到了张皇后那里。 他晚上又在张皇后这里吃火锅,就留在这里睡? 也不回乾清宫了。 最近这段时间? 朱由校又开始享受起了后宫的悠闲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发生? 天下也还算安稳。只不过各地遭受雪灾的题本来了不少,朝廷派了不少人去赈灾? 各地派发出不少粮食。 这些年朱由校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囤积粮食? 在各地修建粮草仓? 颇有一种老鼠存粮过冬的架势。现在也终于发挥了作用。 毕竟大明以后多灾多难,各地用粮食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没办法啊,只能慢慢的存。 时光如水,日月如水。转眼之间天启八年已经过去了? 天启九年到来了。 天启九年的春天来得稍微晚了一些? 而且比起去年来说,还是稍微有一些寒冷。大雪化了一些,可以说是春寒料峭,整个大明也缓缓地复苏了过来。 不过朝堂之上的气氛显得比较凝重? 因为大明要出兵了。 原本这件事情在朝堂上已经出现了一些波折,原因也很简单? 毕竟今年的春天来得更晚了一些,各地的雪也没有化,导致今年的春耕貌似要出问题。 如果春耕出了问题的话,那这次作战可能就要取消了。 如果春耕出问题,今年的粮食还是不易大规模的消耗。虽然存储了不少,但打仗是真的消耗粮食,而且消耗的非常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场战争取消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如果雪不化,春天来得晚,春天耕种不了,麻烦就大了。 幸亏老天爷还算给力,在所有人都担心的时候,还是把春天放出来了,雪也化了。 打仗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军队开拔,人员开拔。 大军走了几批之后,朱由校也开拔了。 这一次朱由校到辽东去,当然不是为了打仗的。他去的政治目的更多一些,同时还有更多的经济目的。打仗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这一次打仗用不到他,朱由校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 消息传到辽东之后,熊廷弼可以说是大喜过旺。 自己在辽东八年了,这八年自己是怎么过的呀? 马上就九个年头了,可以说是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 虽然官职一升再升,现在已经是辽东总督了,可这是什么地方?谁愿意在这里吃这样的苦? 如果不是皇帝给自己信心,自己早就不想在这里干了。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自己终于可以带着人灭了建奴了! 最初的几年是最难熬的,收拾辽东的烂摊子,整日里提心吊胆;然后就是躲在城里面,憋了吧屈的守卫,日子可以说难过得要命。 后来在辽东打了一仗之后,这日子才好了很多。现在可以说的上是越来越好了。 这一战覆灭建奴之后,自己就可以离开辽东了。 一来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继续做了,二来是自己在辽东的时间也太长了。如果不是陛下信任自己,估计早就让人给弄成筛子了。 功成身退,回去好好干活。 熊廷弼开始积极的准备,等待着朱由校的到来。 越往东北越冷,虽然北京也算得上是北方,可是整体的气温还算好。 越往北走,就越冷。不过地面是硬的,有利于运输,所以这个时间出发最好。 等所有人都到了辽东、准备好了之后,天气也开始转暖了,正好打仗。 在赶奔辽东的队伍当中,有一个队伍非常的吸引人。 这支队伍十分庞大,在队伍当中有一辆由十六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巨大马车,看起来蔚为壮观。 这辆马车自然不是别人的,而是朱由校的。 马车上面使用了百工院最科技的东西,比如板式弹簧、钢制轴承,使得这辆马车能够在保持稳定的时候,也略微具有一些灵活性。 大车向前走的时候,也更加的安稳。车里面也非常宽敞,像是一个移动的小房子。 朱由校坐在里面,可以过得很舒服。 这一点对朱由校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这几年他也算得上是走南闯北,虽然没有吃过什么苦,但赶路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辆马车弄出来的时候,居然得到了很多臣子的支持,说什么天子威仪,要威加海内,所以这样的大车皇帝来乘坐,就是要给外人看的;毕竟这一次皇帝要到辽东去,不光是为了打仗。 人家把理由都找好了,而且还很坚决,朱由校也就接受了。反正现在的大明也不缺马,找一些好马拉着也就是了。 拉车的十六匹马全都是枣红色,没有一丝杂毛,挑选的时候也是严苛至极。 如此一来,朱由校也知道了张居正当年是有多么的奢华。 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朱由校的心里面就感觉很奢华,这玩意即便是皇帝坐也有一些过了。 可是当年的张居正,人家那可是用人抬的。四十八个人抬起来的大轿子,可见何其的过分。 张居正整日教导万历皇帝要节约,宫里面的用度甚至都是一削再削,甚至连点灯都只点一半。 太监宫女的月钱更是一减再减,皇宫里面很多宫殿都塌了一半。皇宫里面因为减少费用,园子什么的都没怎么维修,显得荒芜破败。 而对比起来,却是张居正的奢靡生活。这让年纪轻轻的万历皇帝,怎么可能不产生逆反心理?怎么可能不觉得张居正是个曹操一样的权臣? 甚至在万历皇帝年幼的心灵里,很可能已经提心吊胆的过了很多年了,生怕张居正对他取而代之,甚至和他的母亲勾结在一起。 毕竟万历皇帝的母亲和张居正还曾让他下过罪己诏,他还有一个弟弟深受母亲的喜爱。这也导致了万历皇帝后来做的那些事情。 因果啊! 朱由校坐直了身子,将自己从回忆中拽了出来,转头看了一眼魏朝问道:“人派出去了吗?” “回皇爷,已经去了。”魏朝说道:“礼部、司礼监、锦衣卫和东厂全都派了人。为首的是礼部侍郎赵大人,今天一早就已经出发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去把孙承宗请过来。”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 这一次到辽东,朱由校把孙承宗也带来了,反而是徐光启被留在了京城。 之前无论朱由校走到哪里,带着的都是徐光启。但是这次不一样,虽然徐光启也很想来,但没有成功。 朱由校之所以带着孙承宗,一方面是因为他懂得军事,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历史上的遗憾。 不论怎么说啊,原本的历史上,孙承宗在辽东死得也太惨烈了一些。全家人都死了,那种决绝也是很少的。 朱由校这一次把孙承宗带上来,让他来见证,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至于说英国公张维贤,那就没戏了,让他在京城呆着吧。 时间不长,孙承宗就走了过来。 他这样的大员自然有自己的独立马车,虽然没有朱由校的这么夸张,但也是双匹马拉着的四轮马车,平稳快速。 朱由校上一次也想过,这些让自己换大车的臣子是不是也是为了他们自个儿? 自己如果换了大车,他们也可以顺便换。不然的话,自己还坐着小马车,他们换大车,那就不像话了。 他们只能比自己小一个级别,就像后世很多单位的属下要给领导换车一个道理。 领导开了一辆三十万的车,你这个手下你也就开的十几万的车。可是如果领导开的是一辆一百多万的车,你搞个六十万的车开开不过分吧? 反正花的不是自个儿口袋里的钱,享受的是自己,这种事情没人不愿意吧? 不过朱由校很快就把这种阴暗的想法抛了出去,如果再这样继续想下去的话,天下就没有好人了,自己恐怕就谁都不能够信任了,什么建议都没有办法继续采纳了。 时间不长,孙承宗就上了朱由校的豪华马车。 见到孙承宗还要行礼,朱由校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这样天寒地冻的就不用行礼了。爱卿快快过来坐,朕已经让人温好了酒水,正好过来喝一点暖暖身子。” “是,陛下。”孙承宗连忙答应。 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孙承宗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即便是身体不错,走这样的路,这样的天气,还是有些难熬。在皇帝这里喝点酒,也是极好的。 等到孙承宗坐下之后,魏朝就把酒菜摆了上来。 至于说害怕颠簸弄撒了酒菜,那是不可能的。这条路是大军开过去的路,早就已经压平了,而且前面还有人专门清扫,怎么可能出现颠簸? 无论是马匹,还是车夫,那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不会有一点问题。车子平稳得很,可以放心在这里喝酒吃肉。 魏朝在旁边伺候着君臣二人,将两杯温热的酒给两人倒上了。 “来,先喝一杯。”朱由校看着孙承宗笑着说道:“朕敬孙师,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的和孙师喝一顿酒了。” 听了朱由校的这个称呼,孙承宗的身子一震,随后脸上就带上了笑容说道:“当年陛下读书的时候就聪慧的很,现在做了帝王也成了大明的中兴之主,臣为陛下贺。” 孙承宗是朱由校的老师,只不过朱由校很久没有表现过这种亲近得意思了。 这倒不是朱由校不想表现,而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只不过,以前不能够做的事情,现在可以做了。 君臣二人喝完了酒,朱由校继续说道:“孙士郎今天早上已经出发。” 第五四八章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之后,孙承宗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十分淡然。 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这么看重。 一个礼部士郎出使朝鲜,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能闹腾出什么事情来吗?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闹出事情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朱由校没有听到孙承宗的回答,脸上并不在意。 没有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然也没有人明白自己的打算,自己也没和他们说。不过到了现在,也可以和孙承宗说一说了。 朱由校说道:“朕让他邀请朝鲜的国王到辽东。”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就是一震。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孙承宗不知道皇帝让朝鲜的国王到辽东来有什么事情。如果说会盟的话,根本就用不到朝鲜,它有什么资格会盟? 朝鲜就是大明朝的属国啊,国内的文字都是汉字,上等人都是说汉话的。那个后世被韩国人捧为无敌的李舜臣,在这个时代就是典型精明一党,那汉字写得那叫一个好,而且人家那个诗做的,学问可以说是十分高深,当年差一点就跑大明来当官了。 大明有什么事情,也就是和朝鲜说一声,甚至就是吩咐一声。 皇上让朝鲜国王到辽东来干什么?让朝鲜的人来帮着打建奴? 用不着啊。现在的大明根本用不着谁帮忙,甚至连蒙古都能推掉。 孙承宗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说道:“可是想让他们看看大明的英武?” 除了耀武扬威之外,孙承宗实在是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可他觉得这么干实在是没必要,大明还用向朝鲜耀武扬威吗?简直就是在浪费气力。 不过他这么问,也是接了朱由校的一句话,好让朱由校给自己解释一下。 朱由校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如此。” 把朝鲜国王找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向他耀武扬威,也不是为了和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是什么威胁安抚之类的。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事。 朱由校之所以要做这样的事情,是关乎到以后。 等到辽东之战打完,自己就该向东扩展了。如果能够把自己的势力扩展到朝鲜去,或者把朝鲜纳入大明,那么辽东就有了战略纵深和根基。 只要在辽东半岛上建立起海军基地,把朝鲜囊括过来,这个战略态势就很好了。蒙古人想要打过去根本就不可能。 而占领了朝鲜之后,朝鲜就会成为大明的商业基地,无论是生产还是贩卖,这里都是非常好的地方。 同时可以在朝鲜建立一个庞大的军队和海军基地,到时候进攻倭国,那就很方便了。 从现在这个时候开始,自己要开始布置了。大明要开始全面入侵朝鲜,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每一项都不能够放过。 当然了,不是通过暴力的手段? 而是通过正常的合作。反正是藩属国,这方面很好操作? 比起后世更加好操作。所以朱由校才会想要见朝鲜的国王? 因为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主。 事情会变得很简单。不过这些话不能说,至少不能说的太直白。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说道:“自然不是? 朕什么都不想给他们看。让他们过来只是想和他们谈一谈,毕竟辽东平灭之后? 还是要和朝鲜多交流。为了防止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维护地区的和平、加强合作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孙承宗看着朱由校? 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皇上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古怪的感觉,但是具体哪里古怪自己还是没看出来。而且皇帝和自己说的这些话,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反而像是绕圈子的车轱辘话。 他不知道皇帝把自己叫来这里为了什么? 如果不想和自己说的话,那为什么要把自己叫过来呢? 孙承宗所有的困惑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巴不得皇帝赶紧一次性全说明白。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说道:“朕把爱卿找过来? 是有一件事情要爱卿去办。” “请陛下吩咐。”孙承宗说道。 朝鲜的事情只是告诉孙承宗一声,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事。将来继续的时候? 省得他手足无措。至于把孙承宗找过来,当然不是为了朝鲜的事情。 “朕这一次到了辽东之后,想要召见蒙古族部的头人,对他们采用羁縻的政策。这件事情朕想交给爱卿去办,相信爱卿能够办好。” 朱由校直接说道:“这次这样彻底解决问题。”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也明白了皇帝想让自己干什么。 蒙古的事情也的确到了该解决的时候。建奴灭了之后,蒙古部族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和肉中刺。现在大明有了这样的实力,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蒙古部族叫过来、让他们听话也是应有之义。 孙承宗抬头看了一眼朱由校说道:“臣领旨,只是不知道陛下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朱由校缓缓的说出了这八个字。 随着冰川期的到来,草原上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如果自己不支持蒙古的话,他们会死得很惨。 按照原本的历史来说,蒙古部族只有跟着后金一起南侵才活了下来。如果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打进来的话,死伤会很惨重。 而自己就是要树立这样的威望,让蒙古部族全都听自己的。等到了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把手伸进去,让他们全都归大明管辖。 至于说把蒙古部族正式纳入大明的统治,朱由校很快就能够达成。 只要草原能够给大明带来利润,商人们蜂拥而至,各种移民出去,肯定就会呈现一种非常好的效果。而朝鲜和倭国全都是后勤基地,草原上的东西也可以卖到朝鲜和倭国,甚至是大明;各种各样的制品也可以通过大明的海贸卖到各地去。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都是长远的规划,但是前期的这些问题一定要解决。 孙承宗听了朱由校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 自己的这位皇帝弟子,自从登基以后,这威势就一天比一天高,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是如日中天。如果这一次把建奴平灭掉,那就更是无人能直视的存在了。像蒙古族部,那真的就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了。 而且大明和林丹汗之间必然会有一战,这件事情是或早或晚的。只不过究竟什么时候开打还不知道,而怎么开打暂时也还不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情孙承宗知道,那就是投降过来的蒙古诸部肯定是先锋军,这样的做法可以削弱蒙古的实力,同时也可以更好的牵制他们。 只不过究竟用什么样的方法来驱动他们作战,这件事情尚且还存在问题,不过想来也就是恩威并施罢了。 “爱卿回去好好筹备,这件事情不能够出现差错。说起来朕还是想见一下科尔沁的人,这一次你传信给他们,让他们准备好。” “是,陛下。”孙承宗再一次答应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臣就告退了。” 朱由校看了孙承宗一眼,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去吧。” 很快,孙承宗就离开了,车里面又一次剩下了朱由校自己。 斜靠在卧榻上,朱由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事情都已经计划好了,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就行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积累大势。 等到大势已成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掀得起浪花来了。 马车碾着寒冰,一路上再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朱由校到了辽东。 熊廷弼等人第一时间就在山海关迎接朱由校。 几年下来,熊廷弼人变得非常粗犷,整张脸也变成了枣红色。这是被东北的寒风吹的,在寒风之中生活一个冬天,那脸已经不会裂口子了。 辽东的将领也都来了,只不过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是集中在进城的军队身上。当然了,看的也不是军队本身。 这些亲军身高体壮、目光锐利,一看就知道是精锐。这些辽东将领们早就已经想到了。 皇家亲军和他们不一样,亲军都是优中选优,而且后勤非常好,吃的也非常好,有这样的身体很正常。这方面咱们这些人比不上。 再看装备,这装备上的差距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看看咱们孩子,用的火绳枪,少数装备燧发枪,那些残破的火炮,那种落后的火箭,比起皇家亲军背着的那些,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看看人家的长枪,看看人家的装备,看看火炮,看看人家的火箭弹,这差距也实在是太大了。 这让辽东得将领心里面有一些不太舒服。 这些人是皇家亲军,可我们也是大明的军队呀。 皇家亲军是皇帝的军队,我们就不是吗? 这种区别,让辽东的将领们很不爽。 第五四九章 辽东大战的序幕 看到辽东将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朱由校大概也能够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毕竟与其他地方的士卒不一样,辽东这边毕竟是战区,还不太平。这里不说整天打仗,也差不多。 他们这些人也都在为朝廷拼着命,在苦寒的地方戍守。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有好的装备不给他们,这心里面自然是有一些不太舒服的。 明白归明白,但事情不是这么做的。自己需要军队来震慑周围的小人。除了周边的国家,大明也需要军队来镇压国内,毕竟自己干的那些事情很容易引起反弹,没有足够强大的天子亲军镇压是不行的。 把所有的资源全都投入到辽东是一种很不明智的选择。原本的历史上,大明就是这么干的,结果导致了皇权一点威严都没有,最后就那么陨落了。 现在自己有了这样的权势、有了这样的军队,说无所畏惧也差不多了。 至于辽东这里,这一次打完了之后估计会太平很久,军队的装备也可以慢慢的换。自己有钱了肯定全都换掉,军改也要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下进行。 缓缓地收回了目光,朱由校说道:“让他们不用在这里等了,全都进城吧。”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传旨了。 皇帝可以不见他们,但是他们不能不来迎接。 很快就有了动静,外面的人也开始往回走了。大冷天的站在这里,也的确有一些不舒服。 进入了山海关之后,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这里的战争气氛。士卒脸上都是严肃的,带着肃杀之意,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很多人都在期待着这一仗,无论是天子亲军,还是辽东的将士们,都在等着这一次的胜利。 在他们看来,这一仗已经打得有点晚了,而且这次是捞取功劳的好机会。 毕竟上一次皇帝奖赏的很丰厚,他们希望这次打赢了之后,也能够给自己捞到更多的好处。 朱由校进入山海关之后,第一时间就召见了熊廷弼和辽东的将领。 宽慰的话说了一些,激励的话说了一些,剩下的就是给了一些赏赐。当然了,并不多,这主要是激励用的。 然后朱由校就不管他们了。 这一次辽东的作战,朱由校不准备插手。 甚至蒙古那边,朱由校也是到了辽东之后才派人去联系。说白了这边都开战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够赶得及过来? 没想让他们参战。 摧枯拉朽的趋势推过去? 才是朱由校想要的。 至于说蒙古那些人,不重要了。如果他们想要参战的话? 也不能让他们捡便宜? 功劳不能分给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帮着建奴,那也没有问题。 不过在这个时候? 估计没有哪个傻子会冒头。 朱由校在山海关停了下来,但是大军没有停继续向前进发? 这一支全部奔向了沈阳城? 另外有一部分去了建宁卫,还有一路则是在西侧。 这一次主要是兵分三路,以中路主攻为主。 沈阳城的这一支,直接攻打赫图阿拉? 要一仗把黄台吉打趴下。 东边的那一支军队? 都是沿着鸭绿江进军,一路往前打,奔着建奴的老窝就去了。 西边那一路,主要策应,同时提防蒙古人捣乱。 军队很快就开拔了? 各自奔赴战场。 东路的主将是卢象升,中路的主将是孙传庭? 至于西路的主将,自然就是熊廷弼了。 熊廷弼在这里坚守了这么多年? 自然要给他一个机会。虽然这一次他不是主攻,但是功劳肯定不会少。 这一仗打完了之后? 兵部尚书的位置就是熊廷弼的了。不止朱由校这么想? 朝野上下都这么想。 在这样的情况下? 没有人愿意得罪熊廷弼,对他都很客气。在辽东干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不然的话不可能干这么多年。 而且熊廷弼的这份功劳,在别人看来可能没什么,但是朱由校很看重。 辽东战云密布,周边也是十分的紧张。 大宁城中,第一个就感受到了这种战争的气氛。 很多大明的商人和勋贵的门下全都蜂拥而至,在他们看来,这一仗就是捡便宜的。大军在前面打,他们在后面捞好处,其中以内务府的人马最多。 大宁城这里已经成了半前线,而城中的蒙古人此时也很慌,一时之间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虽然知道大明要打仗,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打到这里来。 这几年在大宁做贸易,很多蒙古高层都赚得盆满钵满,毕竟以前不值钱的羊毛现在成了很重要的贸易品。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大明都收;不像以前,大明都是压的。现在是无所谓,你拿来我就买。 而且大明往外卖的东西也非常多,铁锅不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了。现在大明的炼钢产业非常的发达,这玩意技术含量又低,也就在这块还能卖得上价格。 大宁西城的一座大宅之中,一群人聚在这里。 为首的自然是科尔沁部的吴克善,周围也都是科尔沁部的头人。 这些人现在心慌的很,他们中能做主的,自然就是吴克善了。 自从大宁城建立之后,吴克善就一直驻守在这里。这几年他的权力与日俱增,与他在大宁城的所作所为有很大的关系。 家里面有他爹坐镇,而他的弟弟们也没有能力和他竞争,所以吴克善是科尔沁公认的下一任继承者。 他的地位之所以这么稳固,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儿子多。 吴克善一辈子生了二十多个儿子,存活下来的有二十个,现在成年的也有十几个,分散在部落的各个方面,负责各种各样的生意。在大宁城,跟着他一起来的就有四个儿子。 目光扫过所有人,吴克善说道:“你们要问什么我知道,只不过暂时什么情况我也弄不清楚。” “我已经让人去请张知府了,等他到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能明白。”吴克善很有信心的说道。 虽然他说的很有信心,但是心里面也没底气。不过他并不是太担心,因为当年他见过大明的皇帝,双方已经做出承诺。 估计这一次大明这么多军队来,应该是要打建奴,毕竟时机已经成熟。建奴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正是攻打的最好时机。 这几年黄台吉也曾经尝试过向西或者向南突围,但是都没成功。 往南打,熊廷弼那个老狐狸一直坚守,根本就不给机会。 至于说向东,朝鲜那边也不是黄台吉他能碰的。一旦他要碰朝鲜,建宁卫那边就会出兵,搞得他腹背受敌。 这一说向西来打蒙古,基本上也没有太大的希望,黄台吉他打不赢。 这两年黄台吉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曾经无数次派人联系过吴克善,毕竟双方还有结盟的关系。 吴克善的姑姑哲哲还是黄台吉的大福晋,可即便如此,吴克善也没有选择黄台吉,原因很简单,没法选。 上一次自己背后捅了黄台吉一刀,双方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虽然那边派来的人巧舌如簧,说什么大明收拾了建奴就会收拾蒙古,但是蒙古人其实不太相信。 毕竟蒙古人和大明对峙了两百多年,也没见大明把蒙古人给收拾了,草原依旧是草原。 加上这几年和大明做生意,蒙古人赚得也是盆满钵满的,没有人愿意和大明翻脸。 相比较起来,大明可比建奴更加地可信多了。当年蒙古之所以和建奴结盟,自然是被逼的。 何况大明还有一个盟友就是内喀尔喀五部,那是坚定地支持大明。 在原本的历史上,沈阳陷落的时候,内喀尔喀五部还来救援了。只不过当内喀尔喀他们来的时候,广宁和沈阳都已经丢了,他们来晚了。然后内喀尔喀打了一仗,被打败了,战斗力不行。 但是人家的心思放在那里,吴克善可没有把握说服内喀尔喀五部。人家和黄台吉是死仇,原本的历史上他们一直战斗到了最后,向林丹汗求援。 林丹汗不来,坐山观虎斗,一点都没有蒙古大汗的气魄。等到内喀尔喀战败了,林丹汗还趁机吞并了逃出去的两个部。 现在的局势很好,不过吴克善也有一些担心大明打赢了之后怕大明改变态度。这一点就不好了,所以他要把这件事情先定下来。 见过张知府之后,吴克善就要派人去山海关见大明的皇帝,甚至他准备亲自去一趟。 称臣是一定的,接受册封也是一定的。条件好谈,但是有一件事情没法谈,那就是关于自己得妹妹。 大明的皇帝一定要给自己的妹妹一个妃位,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放心,不然的话真的不放心。 所以说大明皇帝娶了自己的妹妹再翻脸,这件事情基本不太可能,大明还是很讲信誉的。 吴克善对大明那个皇帝可是印象非常的深刻,那家伙强势的很。 众人看了一眼吴克善,心里面还是很担心。 第五五零章 叫吴克善到山海关 可是他们没办法,只能等大明的人来解释。总不能人家什么都没做,自己这边先炸毛了吧? 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有人不时地朝着门口看过去,希望有人进来报信,说人到了。 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这让大家等得有一些着急了。 吴克善也有一些着急,但他还是做出了一副很安心的模样。 这个时候不能乱,要把握好尺度。自己要是乱了的话,下面的人就更乱了。如果闹出什么事情的话就不好了,现在的局势还是很紧张的。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很快,外面就有了人影。 先进来的是报信的,然后来的是张知府。 走进屋子之后,张知府对着众人抱了抱拳,笑着说道:“诸位,诸位,来晚了还请见谅。倒不是我故意的,而是实在是有些事情耽搁了,请诸位不要怪罪。” 张知府的话语很客气,搭配上他胖胖的身体、圆圆的脸蛋,如此慈善的面容说出这样的话,真的让人倍感亲切。 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这么觉得。 这位张知府是内务府出身,可以说是当今皇帝的人,而且在内务府混过几年。他这个人就是一个典型的笑面虎,私下里打交道的时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下起手来可是真的狠。 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了,很清楚这个张知府的为人,众人也没有去深究他说的话。 大家一起站起身子对着张知府拱了拱手说道:“张知府客气了。” “坐下说吧。”这句话是吴克善说的,在这个场合里,就只有他能够说这样的话。 除了他是科尔沁的继承人之外,他也是大明朝在这里封下来的指挥使,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人家也有这个权。 等到张知府坐下了之后,吴克善才说道:“张大人,咱们就不用绕弯子了。这一次大明在辽东调兵遣将,想做什么我们也很清楚。把张大人请过来,就是想问问这件事情。” 听了这话之后,张知府就笑了。 抬起头看着吴克善? 张知府说道:“吴大人? 你这也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大宁城的知府,周边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事情? 你还能够找我解决。如果有什么事情和朝廷沟通? 那也没问题。” “可辽东这事不是我能够做主的,是战是和还是调兵遣将? 那都是朝中的大人们商量的事情,可不是我能够说了算的。我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之后? 吴克善就是一皱眉头。 这话说的就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也不想去拆穿张知府。 吴克善说道:“这件事情张知府既然不知道,那我们也就不问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们倒是很想知道,听说陛下已经到了山海关?” 这件事情张知府自然不能够装不知道,连忙说道:“陛下的确已经驾临了山海关。” 吴克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要写一份题本了。陛下到山海关来? 我们这些人自然是要去拜见的。回头就让人准备礼物? 马上就出发。” “这件事情我倒是知道一点。”张知府看着吴克善,脸上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 这弄得吴克善有些不明所以,他抬起头看着张知府问道:“不知道张知府知道什么?但讲无妨。” “陛下已经派了钦差到这里来了。”张知府笑着说道:“我刚刚之所以来晚了,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接待了信使,所以这个消息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这一次陛下到辽东来? 主要也是想见见你们。这次派人过来传旨,就是希望你们到山海关去? 一起去见见陛下,顺便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 “当然了? 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要等钦差到了之后才行。” 众人的眉头全都皱了起来。 吴克善心中感到不满。 什么叫具体的情况你也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是不知道的意思吗? 商量以后的事情? 以后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维持现在的局面了吗? 不少人的心里面不禁有些担心? 难道说大明要翻脸了? 如果要打仗的话? 在场的人感觉都不太妙。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自己这些人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心里就更清楚了,谁也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 吴克善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人,略微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钦差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张知府笑着说道:“如果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这两天了。所以诸位也不用着急,稍安勿躁。等到钦差到了之后,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可以询问他。” 吴克善点了点头,看着张知府说道:“如此甚好。” 这一次的谈话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毕竟张知府一副什么都不说的样子。 大家平常嘻嘻哈哈,所有人看起来都是相交莫逆,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双方都只是表面朋友,私底下谁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不过吴克善失望了,钦差倒是在第三天终于来了,只不过没有带来他们想要的答案。 来的只是传旨钦差,让吴克善他们到山海关议事。 这道圣旨到达了大宁城之后,瞬间就引发了热潮。 有资格去的,自然是非常的高兴,同时开始准备礼物。心里面虽然忐忑,但还是想去看一看。不去看的话,终归是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 至于说小的部落、没有资格去的,那就想办法混进别人的队伍里。反正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手的消息都是非常重要的。 科尔沁这边自然就是吴克善为全权代表,同行的还有两个儿子,以及布木布泰。 吴克善的父亲自然是不可能去的,他要在家里面坐着。如果有了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及时的作出反应。 内喀尔喀五部也派出了人。 所有人都开始向着山海关汇聚,一时之间,道路之上马蹄声不断。 山海关之中。 朱由校在到处闲逛。 虽然现在辽东战云密布,可并没有朱由校什么事情。他什么都不关心,也并不担心这一次的战事。 在朱由校看来,这一仗根本就没有打败的可能。自己等待的那些人还没有来,现在还轮不到自己上场唱主角,所以就消停的在这边呆着吧。 看看走走也挺好的,免得在这里呆着闷。 与此同时,大军也开拔了,离开了沈阳城向前进发了。 坐在马上,孙传庭有一些意气风发,看了一眼身边的将领,脸上的表情有些激动。 当初自己带着人去四川打仗的时候,曾经就想过这一幕。 当时自己羡慕戚元功手下的人,那时候就想,如果自己手下有这样的人,那还不至于打得这么狼狈。如果人数多一些,再多一些,那就能够打到任何自己想打的地方去。 现在过去了六七年,自己的这个想法终于实现了。 手下的这些人不但比那个时候更加精锐,人数也不是那个时候能够相比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次的战争,自己一定要打得漂亮。 这一次戚元功也在自己的手下了,孙传廷心里面就更高兴了。 戚元功在孙传庭的身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他们家现在虽然在亲军之中很有地位,但是权势比起之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陛下很相信他,他们几个兄弟也都得到了重用。 戚元辅在做天子的亲卫,戚元功和弟弟也做了天子亲军。虽然分散在东西两个衙门之中,但也算得上是各有用处。只不过比起父亲还在的时候,地位天差地别。 不过戚元功也明白,父亲现在已经没了,戚家能依靠的也只能是自己了。 这一次戚元功的心里面很激动,如果这次能立下大功劳的话,自己的家里面肯定会恢复以往的旧观。 “大帅,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摧枯拉朽,直接就打下来!”戚元功看着孙传庭说道。 这一次的战术,孙传庭早就已经想好了,说白了就是摧枯拉朽的推过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如果你们没有基地、没有城池的话,那么可能会不好打一些;但是你们有了城池,那么就只能是一座城一座城的打。 至于说弃城逃跑,孙传庭根本就不担心。如果黄台吉想要跑得话,他只能是往北边跑;往西跑都跑不了,往西跑就会被某个人捉住。 如果往北跑进入深山老林之中,孙传庭不知道他们能够存在太久。等到冬天大雪封门,他们在山里面活不久。 所以这次的战事没有那么难,打过去他们就会战败投降。这是孙传庭早就已经想好的了。 只不过下一步怎么办?孙传庭还没有想好。 不过后续的事情也不用他考虑,现在皇帝就在山海关,所以有什么事情直接就让皇帝来做就行了。 在这件事情上,孙传庭知道自己的本分, 除了孙传庭之外,其他人也全都在向北进发,想要一战把这里打下来。 每个人都是信心十足。 第五五一章 这个卢象升过于谨慎 大军向北,第一个要攻占的城市就是抚顺。 洪武十七年,明朝在高尔山下兴建抚顺城,明成祖朱棣谕赐“抚绥边疆,顺导夷民”,“抚顺”一名由此得来。 越过抚顺之后,大明就能够直取赫图阿拉。赫图阿拉这座城市是努尔哈赤自己新建的。 只要抚顺被拿下,大明进军的路就被彻底打开了。一旦战事进行到这种程度,基本没有悬念,建奴可以说是退无可退。 而是在东边作战线上,卢象升也坐在马上。 这几年大明在辽东的活动非常多,各种商业活动和谍报活动也早就展开了。不论是内务府,还是锦衣卫,那触手伸得到处都是,至少地图都绘制出来了。 由皇家书院定制的规则,新式的地图绘制完成,就交付到了亲军之中使用。 现在在皇家亲军当中,想要成为一个将领,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会看地图。如果不会看地图的话,基本就当不了将领。 卢象升的手里面就拿着一副地图,胸前挂着一个望远镜。这片土地的地形早已经被他记到了脑海当中,但他还是时不时的拿出地图来验证一下,真怕哪里出问题。 这一次,卢象升要做的事情就是沿着鸭绿江沿线进攻,直接朝着赫图阿拉打,同时还要攻打呼兰哈达下的佛阿拉山城。 这两个地方对建奴来说都非常重要,对大明来说也非常重要。 赫图阿拉是努尔哈赤称汗的地方,佛阿拉山城则是努尔哈赤造反的地方。大明一定要把这两个地方打下来。 对大明来说,努尔哈赤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而且还是叛徒。当年他可是李成梁的亲卫,虽然家里面的破事也一大堆,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说不清楚。 不过无所谓,在大明的立场上就该被打,卢象升就想要把这两个地方打下来。而且他觉得没有什么难度。 作为军中的新一代,卢象升身后可是有不少皇家书院的人在支持。 对于皇家书院的人来说,这是一次对外展示实力的机会。像孙传庭那些人,他们都觉得要落伍了。至于其他将领,那就更看不上眼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要向世人证明,他们才是最有天赋的,他们才是最好的,其他人都是土鸡瓦狗。 作为卢象升的好朋友,也作为他的下属,曹文诏骑着马跟在他的身边。 两人一起向前走。 曹文诏转头看着卢象升? 笑着说道:“怎么又在看地图?你是不是有一些太过于紧张了?这一次出动了这么多人马? 肯定没有什么大问题。” 朱由校现在有两支皇家亲军,每一支各五万人马。这些年他的钱一大部分都砸在了军马上面? 各种各样的新式武器也全都往他们身上招呼? 吃的都是最好的,训练的也是最好的。 这一次出动了五万? 东西各自抽掉了两万五人马,这已经是难得的多数人了。 用孙传庭和卢象升的话来说? 这有一些过于大动干戈了? 建奴这几年实力被削弱的很厉害。 即便是没有被削弱,孙传庭和卢象升也觉得动用的人马过多了,一万人就足够用了。 现在的大明亲军,超过一万就不可敌。这两个将领有了无与伦比的信心? 绝对不会有问题。 卢象升看了一眼曹文诏? 沉着脸说道:“不可骄傲啊,骄兵必败,我们要谨慎一些。” 听了这话之后,曹文诏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不可以骄傲,可你这也太过谨慎了。你说你推演出了几套进攻方案?” “前天的时候你和我说是十四套? 做足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之前兵棋推演的时候,我们做了多少次?四十六次了吧?而且各种各样的情况我们都演练了一遍? 能有什么问题?” 在曹文诏看来,卢象升实在是过于谨慎了? 这种谨慎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卢象升背负了皇帝的希望,背负着皇家书院的名望? 压力过大。第一次领兵打这样的大仗? 而且只能够胜? 不能落败。 可即便如此,这谨慎得也有一些太过分了。曹文兆生怕卢象升崩断这根弦,所以给他松一松。 这样太紧张了,实在是不好。 卢象升看了一眼曹文诏,把手中的地图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应该明白,这一次意味着什么。即便我们不要功劳,也要把仗打得漂亮。” 曹文诏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他们还敢出来吗?”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曹文诏满心的骄傲,胸膛都挺了起来。 之前的作战当中,大明很少愿意与对方野战。因为野战很容易输,大明的骑兵不够给力,面对人家冲击的时候,军纪也不够严明,战斗力太差。说白了就是军队不行。 当年成祖皇帝扫北的时候,也是以步兵方阵为主,但是人家就能够打赢,面对骑兵冲阵悍不畏死,能够圈踢骑兵。 可现在的这些大明士卒早就不行了,但是曹文照相信天子亲军可以不动如山。 只不过亲军是不会给对方骑兵冲阵的机会,自己这边也有骑兵,而且是枪骑兵,装备了新式骑枪的骑兵。 在曹文诏看来,枪骑兵就是战场上无敌的存在。 一颗子弹干掉一个敌人,坐在马上拉栓开枪,是现代骑兵的浪漫。 对方无论来多少人都没有用,如果想要冲击步兵方阵,那很多枪骑兵都会教他们做人。 无论是步枪兵、机枪兵,还是迫击炮兵、山炮兵,全都会让建奴的野蛮子们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这一次所有的装备命名为天启八式,顾名思义,就是天启八年正式定装的。 这一次天子亲军带过来的那可全都是天启八式,在曹文诏看来过于强大。 卢象升看了一眼曹文诏,说道:“我们推演的时候你也知道,如果他们不出城,只在城中的话,那只能是坐以待毙。” 这件事情他们已经议论过无数次了,推演过无数次了。 如果黄台吉不出兵,直接选择在城池中坚守,那么他将是败得最惨的。任何一种溃败的方式都没有这种方式溃败的惨。 因为在皇家亲军当中,城市攻坚战已经成为了必须训练的科目。无论是火炮还是步枪兵,对这方面都没什么问题。 通常情况下,面对这种城池,上去就是一顿大炮,然后再做其他的。而像辽东的这些城市夯土为城,根本没有办法面对大炮。 虽然很多人都说夯土为城很坚固,但是在面对热兵器的时候,它就没那么坚固。 “那你觉得他们一定会出城?”曹文诏看着卢象升问道。 “一定会。”卢象升点了点头说道:“要知道,这几年朝廷那边也没少收集消息。黄台吉这个人还是有一些魄力的,不是那种胆小怕死鬼,他一定会拼一把。” “有了当年的萨尔浒,也就有了希望。这一次如果他们能够像萨尔浒一样战胜的话,那他们就能够立马翻身。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他们会不拼一把吗?何况这些年他们可没少买咱们的武器装备。” 曹文诏一皱眉头,神情有些不快的说道:“怎么?还会有人把咱们的武器装备卖出去?北边那边不是内务府说得算吗?他们居然也会让人把东西卖出去吗?” 自从当年的张家口大案之后,边疆上敢做走私生意的人已经不多了。 大宁城这边有公开的口岸,甚至张家口那边也开放贸易口岸。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安安稳稳的交税,这样谁都平安。如果为了利益去走私,很可能就是满门抄斩。 在这样的情况下,冒风险的人已经不多了。除了一些悍匪,很少有人这样做。 可即便是这样做的,周围也会有人查处,那些当兵的可不管这些。想要走私军械的话,基本不太可能。 听了曹文诏的话,卢象升无奈的说道:“就是内务府的那些人干的。他们在大京城公开售卖兵器,基本都是咱们皇家亲军淘汰的那些玩意。” “咱们淘汰下来得盔甲,还有刀枪,全都卖给他们了。除了弓箭之外,这几年内务府都快把京城里面的库房掏空了,那些破烂他们全都卖给了蒙古人。” “无论是科尔沁,还是内喀尔喀,这几年都没少搞。而蒙古商人出了大宁城之外,草原上谁能管得住他们去哪里?” “很多人就把这些装备送到了建奴的手里,现在他们也是换了一茬装备了。” “没卖弓箭?”曹文诏问道。 卢象升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允许卖。这些弓箭大部分都被送到了其他的地方了,最多的是送到了四川和云南,但是不允许在北面卖。” “没有弓箭怕什么?”曹文诏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他们也不是没试验过,现在这种新式的步枪击穿铠甲就像玩一样,一枪下去直接就能把人打死。 何况现在已经是指哪里打哪里,准确度非常的高。军中的那些人甚至开始拿枪打鸟眼睛,闲得无聊。 在这种情况下,你护住人也护不住马。 第五五二章 打给朝鲜他们看(盟主永恒自在天加更) 如果有弓箭的话,可能还会造成一些杀伤。但其实也没有必要太过于担心,现在枪的射程和弓箭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弓箭根本就没有枪打的好,那些人来了也不过就是送死而已。 不过内务府还是有底线,没有把弓箭卖出去。可能内务府已经知道了,这些装备出了大宁城之后肯定会辗转流落到黄台吉的手里面。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可能也会对自己这些人造成杀伤。 看曹文诏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卢象升笑着说道:“东西是不怎么样,可是也要分在谁的手里面。如果在自己这些人的手里面,那自然是不以为然的。可是到了黄台吉的手里面,那可都是好东西。” “要知道,他们前几天还卖了一些大件的东西给黄台吉。虽然不知道卖出什么价钱,但是据说狠狠地赚了一笔,当时甚至连陛下都惊动了。” “卖了什么东西?”曹文诏有些迟疑的看着卢象升。 “火炮。”卢象升没有丝毫迟疑地说道。 “他们也太大胆了吧?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往外卖?”曹文诏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语气之中都带着急切。 这一次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着急了。 看到这一幕,卢象升终于笑了起来。 见卢象升笑得那么开心,曹文诏知道这个人在耍自己,不过他也没有在意。 只要这件事情不是真的,其他的不重要。何况自己也让他放松了下来。 “只要没成就行。”曹文诏语气之中带着无所谓的说道。 “你错了,成了。”卢象升笑着说道:“据说当时惊动陛下之后,陛下就同意了,而且还卖了不少钱。”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当时陛下还把我们召见了过去,特别的说明了一下。当时陛下下了封口令,不允许我们外泄。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曹文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要说什么还没办法说,毕竟牵扯到了皇帝。 有件事情他倒是明白了,虽然说卖出去的是火炮,甚至是火炮的铸造方法,但黄台吉应该是被坑了。 稍微想了想之后,曹文诏说道:“可是铜炮的铸造方法……” 论世界上什么火炮的制作方法最费钱,那非重炮莫属。这玩意本身材料贵,建造难度倒不是很高。所以这个东西真要是泄露出去的话,也只能是让黄台吉更加雪上加霜。 “两种东西。”卢象升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解释道:“一种是大炮的铸造方法,就是那种炸死的努尔哈赤的大炮,使用的是铜。” “还有就是一种钢铁小炮的主要方法。你应该也知道? 那种火炮需要提高炼钢工艺。所以陛下就把那种火炮的铸造方法卖给了黄台吉? 炼钢工艺的办法却没给。黄台吉要自己慢慢的摸索和实验。” “至于有没有可能做出来,估计是不太可能了。锦衣卫那边有情报? 这种大炮黄台吉已经拥有了? 所以这一次我们应该能够见得到。” “那也没用。”曹文诏撇了撇嘴,语气之中带着不屑的说道。 现在大明的火炮用的是什么火炮? 那是金属定装弹的后装炮? 而且还有膛线,可以说是指哪打哪。 除此之外? 应用了新式的火药之后? 那射程都翻倍了。以前射程十里,那都是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很轻松就能够达到,而且威力不同凡响。 “我告诉你这些? 就是想和你说? 有了这些东西之后,黄台吉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这些武器装备肯定会给他信心,他一定会来攻打我们。”卢象升语气肯定的说道。 “在出征之前,参谋处里就有了这样的推断。只不过除了我们这些人和参谋处的人之外? 没人知道罢了。” “参谋处那边还制定了一个计划,一边是让黄台吉他们更加地凋敝疲倦? 另外给他们勇气,让他们出城决战? 如此一来,才能够正面击溃他们。” “这方面的原因你应该也明白? 毕竟地缘政治学上我们都学过。” 曹文诏当然明白? 甚至在军中也都明白? 大明需要对黄台吉的一场大胜。 上一次大明虽然打赢了,但是有一些论调觉得大明是投机取巧,没有办法正面打赢。何况这一次在辽东的这一场大仗,除了打败黄台吉之外,还要做给别人看。 虽然陛下说不是武力震慑,但实际上那种话也就只是说说而已。蒙古人看着,朝鲜人看着,甚至倭国的人都会看着,这一战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大明要打出威风,要打出声势,要足够的震慑蒙古、朝鲜他们,这样才能够让他们老实。 等到这场大仗打完,陛下那边就会提出一些新的事情和条件,这些就不是卢象升能够管得了或者能够参与意见的,他能做的只是把这场仗打得漂亮。 “那你也不用如此紧张。”曹文诏看着卢象升,摇着摇头说道。 卢象升正要开口解释,前面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不远处的斥候已经跑了过来,他们骑着高头大马,速度飞快,很快就来到了大军的前方。 现如今,大明的斥候装备更简单了,身上甚至连盔甲都没有了,头顶上还带了一个头盔,身上只穿了一件皮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是这些斥候的腰间别着一把骑枪,只要用手一拽就能够到前面。这里面已经压满了子弹,随时可以开枪。他们腰间还别着两把短枪,这玩意也是给他们配备的。 马的身上放着带子,里面装的全都是子弹。这些人追求的就是速度,玩的就是远程攻击。反正枪的射程比较准,很远就可以回头一枪干掉别人。 来到卢象升面前之后,斥候直接说道:“启禀大帅,前方发现建奴骑兵。” 听到这话之后,卢象升就笑了,转头看向曹文诏说道:“看到没有?人已经来了。我都说了他一定会来堵我们的。” 听他说话之后,曹文诏摇了摇头说道:“他为什么不去打孙传庭的中路大军呢?” “这个也容易猜。”卢象升笑着说道:“我们这一路杀过去,可没有什么东西阻拦我们,直接就可以赶奔赫图阿拉城。” “所以黄台吉他们一定是先击溃我们,然后再去打孙传庭。毕竟他们的兵力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结束战争,而且要集中优势的兵力先歼灭其中一路。” “我们这一方就会是被他们集中兵力要歼灭的那一路。中山亭那边还有抚顺城在,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 听了这话之后,曹文诏冷哼了一声说道:“想的还挺好。” 事实上,这种想法不光是他这么想,甚至连卢象升都这么想。孙传庭那个人是好相与的? 虽然孙传庭是文官出身,可是相处了这么久,他们也知道他那个人一点都不好招惹,一旦出手,那绝对是雷霆闪电、下手狠辣。 黄台吉他们那边居然玩这一套,打自己,然后让那另一侧坚守,简直就是在作死。不过其实黄台吉也没有好的战略可以选择,就只能如此。 黄台吉他们要看看能不能拼命,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战败。等着也是坐以待毙,所以只能这样出去。 不过无论黄台吉他们怎么出击,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再拼命也没有用,在武器的代差面前,根本不存在意义。 卢象升这些将领都接受过教育,知道什么叫做代差。按照百工院的归纳,他们这算是第三代火器。 第一代火器是火绳枪,搭配青铜炮,最早的大明就是如此。用百工院的话来说,即便是第一代火器,大明其实也没有装备完成,装备比较多的就是戚继光的戚家军。 等到了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很快火器就进入了第二代,也就是燧发枪搭配青铜炮。在这个时候,大明已经装备了一批,当年他们打仗用的就是这样的装备,后来只不过换装了,这些装备全都被送到了辽东。 然后百工院就搞出了第三代火器,也就是现在自己这些人装备的金属定装的长枪,搭配上迫击炮和山炮。 当时卢象升还问过,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换到第四代火器了?百工院的人已经说清楚了,这一代的武器估计要用很久,想要换第四代基本不可能了。 百工院那边已经开始试着制造第五代,只不过好像制造出来也不会装备,然后封存技术继续研究第六代,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卢象升也明白,第三代暂时够用了。无论是面对哪一方的军队,第三代基本上能应付。用当今陛下的话来说,虽然火力还略有不足,但是已经可以一战了。 只不过这话也就是陛下说说,他们听听。很多人都觉得这不是可以一战的问题,而是已经没有人可以与大明得亲军一战了。 只不过皇帝说的话没人能反驳罢了,都是一口气的称颂: 陛下,你说的对呀! 第五五三章 黄台吉被炸成重伤(盟主永恒自在天加更) “行了,准备作战吧。”卢象升转头看着曹文诏说道。 事实上,现在他们已经用不着排枪击毙了。阵型虽然还在训练,但是已没有以前那么严苛,大家平日里也不会训练端着枪一起向前走。 至于长枪兵、盾牌兵、弓箭手,这些兵种已经没有了,全都取消了。 现在在他们的阵容当中,只有三个兵种:炮兵、骑兵和步兵。 炮兵是火炮,还有火箭炮。 骑兵则是枪骑兵。 步兵用的全都是清一色的长枪。当然了,还搭配有手摇式转轮机枪,那玩意很爽。 对于步兵来说,作战就是整齐的步伐向前走,枪骑兵在前方游曳,阵型当中不少地方已经拉开了,炮车被推了上来。 推着炮弹箱子的士卒跟在旁边,同时还有扛着迫击炮的士卒藏在人群中。当然了,也不是藏,按照现在的制度,一个百户配山炮一门、迫击炮十门、手摇式转轮机枪五挺。 除此之外,卢象升还有一个炮千户、一个火箭弹千户。 炮千户里面配备山炮五十门,火箭弹千户火箭炮一百五十挺。 这种装备,都是百工院加班加点做出来的。陛下从江南弄来的钱,一大部分都进入了百工院,那是无数的工厂日以继夜制造出来的。 除了百工院的火器制造工厂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配套工厂,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在不断忙碌的制造, 而亲军这边也一直都在不断地训练着。这些东西有什么样的规律,亲军这些人心里很清楚。只不过第一次实战,他们还很激动就是了。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黄台吉的斥候。 对面的黄台吉似乎没有等的意思,直接就带着人杀过来了。 根据斥候的汇报,足足有四万多人,其中有两万的骑兵,剩下的全都是步兵。 这应该是黄台吉能够掏出来的所有家底,估计他这几年没少跑到北边的林子里面抓人。不过即便是如此,也才四万多人而已,根本没被卢象升放在眼里。 “这一战之后,辽东就太平了。”卢象升看着曹文诏说道。 “咱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等他们攻过来。”曹文诏说道。 此时,明军这边已经摆好了阵型? 火炮千户已经在右侧列好了阵列? 火箭弹千户也在后面做好了准备,骑兵压住了两侧? 步兵也举起了步枪。 在阵容的对面? 黄台吉看着眼前的明军,眉头紧皱。 这几年他一直都在卧薪尝胆? 勒紧了裤腰带不断增强自己的军备。除了购买明军的装备之外,他也在不断地大肆铸造新的装备。 无论是大型的火炮? 还是买过来的铸铁炮? 他全都有铸造。虽然钢炮暂时还没办法制造,但是自己这边的人也研究出了不少东西,比如改进型的铜铁合金炮,射程更远? 威力更大。 黄台吉足足铸造了七十多门铜铁合金炮? 为的就是这一次能给明军一个教训。 可是当黄台吉看到明军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那些人就是大明朝的军队吗? 他们身上没有盔甲,只是穿着普通的一件皮甲,头上顶着一件头盔。除此之外? 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这是要送死吗? 不过明军的火炮还是依旧的犀利,看看在炮车上的炮口。只不过那么点的火炮? 它的射程能够有那么远吗? 明军这是退化了吗?还是太过于大胆和自傲了? 看看那样的火炮,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黄台吉心里一直在做比较。而事实上? 从口径上来看,明军的迫击炮根本就不及黄台吉的火炮? 毕竟口径在这儿摆着? 而且朝着天的那个细小的样子? 实在是不堪一击。 无论明军搞什么,黄台吉觉得这次自己一定能够大胜。 只要能够打败眼前的这只明军,把他们歼灭掉,自己就可以回头去对付另外一支明军,甚至可以直接收复建宁卫。 拿下建宁卫之后,就可以进一步扫清大明在辽东的势力。 “准备。”黄台吉高举着手中的刀说道。 两侧的骑兵快速压上,缓缓地抬上马蹄。 旁边的火炮兵也准备好了火把,随时可以开炮。只要一声令下,就是炮弹齐飞的样子,一定能把明军打得落花流水。 而在明军的阵容当中。 卢象升命无表情的看着前面。 曹文诏转头看着卢象升,有些失落的说道:“恐怕没有办法重杀一番了,大家都有些遗憾。” 说这句话的时候,曹文诏明显有些失落。 他能够从卢象升这里找到安慰,毕竟两人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从小都是苦练武艺,从来都不懈怠。 曹文诏的一杆大枪,那是下了苦功夫的。卢象升也一样,这个家伙的大刀也是下了力气练的。 可是这一战之后,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长枪和大刀了,恐怕也不会有人再注意长枪和大刀了。 这些东西没有用了,大家该开始用的是火枪和火炮了。 “这是好事情。”卢象升沉声说道:“因为这就证明了没有人能够是大明的敌人了。” “当火器不断被普及和出现,个人勇武被压缩之后,大明朝的科技经济还有人口底蕴就能够快速被体现出来。在这个时代,大明将要爆发出来的是让人所有人都颤抖的威力!” 说完,卢象升直接说道:“差不多了,动手吧。” 曹文诏点了点头。 旁边的传令旗就挥动了起来。 随后,在阵地的后面,火箭兵们拉动了引线。 “飕!飕飕!飕飕飕!”火箭弹拖着尾翼腾空而起。 换装了新式的火药之后,加装了固定式尾翼,火箭弹的基本速度和射程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最关键的是稳定性有了提高的提升。 火箭弹旋转着,一头就朝着对面飞了过去。 同时,右侧的山炮千户也开炮了。 按照他们的战斗规定,只要是先期开炮,那就要打三轮的炮弹。 他们快速地拉动了绳子,炮弹“轰”的一声就飞了出去。随后他们便开始装填,再开炮。 “轰隆!轰隆!轰隆轰!” 爆炸声成了眼前的主流,霎时声震环宇,山石飞溅,土石崩塌,无数的身影被直接炸上了天。 一时之间,混乱成了一片。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火焰四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象升手中拿着望远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摇了摇头说道:“压上去吧。” 三轮的火箭弹加上三轮的山炮,基本已经解决了很多问题。而同时压上去的步兵,快速地端起了长枪,凡是看到站着的身影就开枪。 “砰!砰砰!砰砰!” 枪声瞬间响成了一片,子弹像不要钱一样射入了前面的烟雾之中,惨叫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地面上如果有活动的身影,他们也会上去补一枪。 迫击炮跟着向前,很快就安放好了,然后开炮。 手摇式机枪这个时候也开火了,哪里还有密集的人群就朝着哪里发射。 一时之间,战场之上枪声四起。 山炮那边没有再开炮了,火箭炮也停了下来。 基本战法就是大炮轰击,步兵洗地。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黄台吉预想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的火炮在大明的火炮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还没有到达他们火炮的射程,大明那边就已经开火了,着重被攻击的就是他的火炮阵地。 火箭弹和山炮各自打了一轮,黄台吉整个炮兵阵地就陷入了一片火海当中,直接被炸上了天。 虽然有人趁乱放了两炮,但是根本就没有用,根本就没有造成什么杀伤。随后黄台吉的炮兵阵地就直接哑火,没有了一点动静。 在明军这边的山炮和火箭弹一股脑的就朝着黄台吉的军队砸了下来,骑兵根本就没来得及调转方向,后面的步兵更别说了,想要逃跑都不可能。 明军打了一轮之后就开始炮火延伸。没等黄台吉他们反应过来,迫击炮和转轮式机枪就开火了。 同时开火的还有步兵的长枪。 子弹嗖嗖嗖的射了过来,周围瞬间惨叫声就形成了一片。 黄台吉脑子都是懵的,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把他压在身体下,希望能够保护住他。 可即便是如此,黄台吉的身边还是爆炸了一发炮弹,趴在他身上的人被炸飞了好几个。黄台吉整个人也被掀飞了出去,身上也被炸伤了,鲜血横流。 黄台吉躺在那里,仿佛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一样。 半晌之后,黄台吉感觉到有人拉自己,似乎再把他往后扯。 黄台吉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发现是大哥代善。此时得代善也已经深受重伤,整个人正焦急的呼喊着自己。 皇太极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到代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说道:“大哥,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 代善的脸色也是一片灰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一次比上次更惨,还没有开打,自己这边就已经溃败了,甚至连明军的门都没摸着。 第五五四章 黄台吉、代善之死 自己这边被打成了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代善拖着自己走,黄台吉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苦笑。 现在即便是跑了,还能够去哪里呢?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不过黄台吉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失败了, 低头看了一眼大腿,黄台吉发现那里已经断了。刚刚的爆炸中,他受了重伤,现在想要跑是不可能了,连马都骑不了了。 黄台吉转头看着代善说道:“大哥,你快走吧,我不走了。再耽误下去我们都走不了了!” “马上回赫图阿拉,带着咱们的人跑吧!打不了了!只能以后等着了!我就把咱们的汗国交给大哥了,大哥千万要保重,家里人也拜托大哥照顾了!” 这就是托妻献子了。 代善摇了摇头,伸手招呼旁边还站着的人过来搀扶黄台吉,一定要带着他一起回去。 如果现在弟弟回不去,那代善自己回到赫图阿拉也做不了什么。虽然自己是大贝勒,也有威望,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弟弟死了,或者被明军俘虏的话,势必会出现一些人想要投降,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 内部分裂很快就会被提上日程,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何况这是自己的弟弟,自己两人的感情还不错,不能够把他留在这里,一定要把他带走! 如果把弟弟留在这里,落到大明的人手里面,不一定会怎么收拾他呢。 所以弟弟必须要回去,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他都要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了密集如鼓点的马蹄声。 这些马蹄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同夏夜的雷声一般直接将代善等人淹没了。 显然这些马在快速地奔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明的战马,大明的骑兵冲上来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刚刚还在两侧的大明骑兵,这个时候已经冲上来了。他们手中端着长枪,看到有人聚集,瞬间就举起了长枪,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都不可能留下。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瞬间就响了起来,子弹直接飞射而出。 原本还站在地上的人瞬间就扑倒在了地上? 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黄台吉亲眼看着代善的胸口飞溅出了血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那些人也全都扑倒在了地上? 直接就被枪射杀了。 “大哥!”黄台吉声嘶力竭的喊道? 脸上的表情很狰狞。 只不过,下一刻? 他的胸口也飙出了血花,子弹顷刻之间就射穿了他的胸膛。 黄台吉瞬间就栽倒在了地上? 努力想抬起头? 却是徒劳无功。他看着灰蒙蒙满是硝烟味的天空? 眼角慢慢滑落一滴不甘心的泪水,意识也缓缓地模糊了起来。 当一切归于灰暗之后,大地都安静了下来。 周围快速地围上了一群骑兵,他们把这里围起来了。 这个时候? 卢象升也带着人压了上来。 他本身就是武将出身? 武艺非常好,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一直在后面等着。 他迫不及待的就跑到战场上来了。四下扫了一眼之后,果然一片狼藉。 虽然已经操演过无数遍了,但这还是卢象升第一次真实的看到武器的威力。 这种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看得人有一种发麻的感觉,全身上下都麻了。 到处都是尸体。很多尸体都已经残破了? 被炸得四分五裂。很多战马也都倒在了地上。 刚刚开炮的时候,卢象升看到这些战马被炸伤了之后四下狂奔,直接就冲乱了阵型,有的还跑到了步兵的阵型当中。 这些战马踩踏了步兵,在场上好多地方都能够看到被马踩死的尸体。 虽然火炮这种东西不是第一次见,战马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一定会发狂。可是这一次用的火炮和以前用的不一样,重伤的战马肯定是会发狂的。 在那样的炮火下,人的心都会崩溃,何况是马?所以才有了眼前这样的局面。 卢象升的目光扫过去之后,直接说道:“让他们打扫战场,伤员一个不留,直接在远处补枪,千万不要靠近。” 这个也是皇家亲军的一条铁律,杀敌之后,远处补枪。 靠近了容易被人击伤,所以在远处补枪是最好的办法。 而大明朝的子弹虽然造价不低,但是这些士卒的训练费用更高,用子弹来换人命,非常合适。这些人严格挑选、精心训练,可不是一颗子弹能够相比的。 战场上的枪声瞬间就再一次响成了一片,补枪的事情他们做得非常快。虽然会开出去几万发子弹,但是基本没有人在意。 而意识到明军在做什么的人,很多已经不能再趴在地上装傻了,有的直接跳起来投降;有的则是朝着明军就杀了过去,被枪直接击倒在了战场之上;有的人拉弓放箭,不小心还真的就受伤了两个亲军士卒。 看到这一幕之后,卢象升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战场打扫起来很快,基本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 很快,有斥候跑到了卢象升的身边说道:“大帅,发现了建奴领头的尸体。” 听了这话之后,卢象升心神一定。 千万有自己希望的人! 如果在这一次的战斗之中,自己把黄台吉干掉了,那么自己可就有了无数的好处。名声大震不说,这功劳肯定也是飞上了天。 所以刚刚在看到黄台吉之后,卢象升就让人向那边集中了炮火。山炮射过去之后,还补了两发火箭弹,黄台吉那边被重点照顾了。 开枪的时候,机枪也朝着黄台吉那边倾泻了不少子弹。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边肯定遭受了重创。 只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卢象升不知道。黄台吉可能活下来了,也可能死了。 活下来了就自然最好,自己可以抓俘虏,给皇上送去;但如果死了也没有办法,人死了自己带尸体回去也一样。功劳虽然小一点,但终归是击毙敌酋。 “快点过去看看!”卢象升大笑着说道。 旁边的曹文诏这个时候也走了上来,听说事情之后,连忙也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山坡的位置,这里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人,而地上摆放了不少尸体。 其中几具尸体被抬了出来,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一般身份的。 卢象升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摆放在中间的那具尸体身上。 这人就是黄台吉啊! 刚刚在望远镜之中看到的就是他! 在他旁边的那具尸体应该是代善吧,刚刚他就在黄台吉的旁边。 卢象升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卒问道:“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吗?” “回大帅,已经查到了,是刚刚骑兵过来清剿的时候,一轮齐射打死的。骑兵看到这里聚集的人比较多,所以就开枪了。”将领有些愤恨的说道:“这些人实在是太蠢了。” 他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些人混在这里,全都是大人。我这要是活捉了,得是多么大的功劳? 结果就让这帮狗日的一轮手枪全都打死了! 现在可好了,留下的只有尸体,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卢象升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再说什么也没用,这个时候如果怪罪手下,就会引起连锁反应,会让手下的人不高兴。 所以说自己什么话都不说就是最好的,该给什么功劳给什么功劳。 卢象升说道:“让人准备马车,马上把尸体送到山海关去。捷报先走,尸体随后送到。这一路上小心一些,别出什么问题。” 那名将领连忙说道:“大帅你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卢象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让击毙他们的那些人去,回到了山海关之后,功劳就应该已经报上去了。相信朝廷和陛下不会吝啬赏赐。” 听过这句话之后,周围的几个人瞬间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刚刚他们还有一些颓废,毕竟自己把黄台吉打死了。现在大帅不但没有怪罪自己这些人,还让自己这些人押送尸体去山海关,这是要让自己这些人露脸呀! 陛下给的赏赐肯定非常丰厚,这一次值了! 众人连忙躬身行礼,大声的说道:“谢大帅!” 卢象升点了点头,对旁边略微有些羡慕得士卒说道:“行了,不用羡慕他们了。接下来还有大仗要打,到时候多立下一点功劳,什么赏次都有了。” 这一瞬间就响起了欢呼声,士气在这一刻被调动了起来。 卢象升笑了笑,背着手往回走,脸上的表情缓缓的凝重了起来。 看了一眼身边的曹文诏,卢象升缓缓地问道:“你说孙传庭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拿下抚顺城?” 听了这句话之后,曹文诏的眼睛就是一亮,随后说道:“我倒是希望他们没拿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之间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两人都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抢功劳的问题。 现在黄台吉死了,主力又被消灭了,谁冲上去谁捡便宜。 第五五五章 抚顺大捷 谁先打下赫图阿拉,谁的功劳就更大一些。 这一点卢象升两人都清楚,只要这一战能够尽快打下来,到时候就压了孙传庭一场。 虽然大家都是皇家亲军,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衙门,平常争斗就多了去了。 不说其他的,单单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这种意气之争就已经够激烈的了,再夹杂上各种各样的利益,这里面的事就多了去了。 战场之上的你争我夺,陛下都无法说什么。你打得慢总不能怪我打得快? 卢象升他们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抢功劳就抢功劳。 两人稍微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曹文诏直接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卢象升也笑了,说道:“留下一部分人在这里打扫战场,顺便通知后面的人让他们来接手。咱们选出一部分精锐急行军,直接赶奔赫图阿拉。” 在卢象升两人带着大军急急忙忙去抢功劳的时候,孙传庭这边也已经到了抚顺城下。 事实上,昨天晚上孙传庭就已经到了抚顺城外,只不过没有展开攻城。 夜里攻城没有必要,容易造成损失。孙传庭直接就选择了第二天一早再说。 早上起来吃了早饭之后,孙传庭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走到大营的前面。此时士卒们都已经立好了阵列。 看着眼前的城墙,孙传庭直接打了一个哈欠。 有点无聊,这是一场无聊的战争,也是一场无聊的攻城战。 之前在皇家军军演练攻城战术的时候,那修的城墙都比这个强。而且演练战术的那帮家伙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什么砂石堵城门,城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全都有。 还有什么无限弓箭,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想出来的。除了无限弓箭之外,还有什么无限暴兵,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甚至还有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攻门,比如什么三面环山、人家有水寨之类的。 最恶心的是那种叫做天降之子的战场,模拟的是当年汉光武帝的战场。反正就是你要去攻城的时候,人家天降陨石,你这边还没开打,就已经非战斗减员三分之二了。 与那种情况相比起来,眼前这个就差很多了。看看那城墙,看看城墙上那些紧张的士卒,孙传庭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 看了一眼身边准备的将领,孙传庭风轻云淡的说道:“准备攻城吧。” “是,大帅。”下面的人连忙答应道。 而此时,抚顺城头之上的人紧张的不得了,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恨不得一刀就宰了明军的将领。 他们昨天晚上还想着偷袭一番,可是没成功。金天早上看明军这样子就是在准备攻城,也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明军这边动作有条不紊,早就有了一些规章和制度,火炮和火箭弹先被推了上来。 按照明军的作战规定,攻城的时候先打三轮炮。打完了这三轮炮之后,再看看情况如何。 如果对面的情况良好,那就再打三轮;如果时机合适的话,那就采用攻城作战的方式进行攻城。 眼前的这个小城墙和城门根本不可能扛得住火箭弹和大炮的轰炸,基本三轮过去之后就残破不堪了? 到时候冲上去收人头也就是了。基本都是这种战略。 “启禀大帅,已经准备好了。”士卒来到孙传庭的面前说道。 孙传庭点了点头? 对着身后摆了摆手说道:“那就开始。” 他的语气很轻? 说得也是轻描淡写。 可是这个命令一点也不轻,更不可能轻描淡写。 随着孙传庭的一声令下? 火炮和火箭弹就开始发射了。 嗖嗖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战场,轰隆轰隆的爆炸声瞬间响彻整个天地? 大地都仿佛跟着颤抖了起来。 整个城池都处于摇摇欲坠当中? 城头上的士卒直接就被炸飞上了天? 摇晃着飞到了地上。 一时之间,整个抚顺城都笼罩在了炮火之中。 墙头之上的士卒一下子就被打蒙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明军现在的这个火力,拉到民国时期都能打一架? 何况跟现在这些人? 抚顺城上的人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在震撼当中直接就被炸上了天。 等到三轮火炮过去之后,墙头上硝烟弥漫,还燃烧着火焰,很多地方都已经被炸黑了。城墙不只被炸开了一段? 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 这样的城墙根本不足以抵挡炮火。虽然这几年黄台吉不断加固城墙想用来抵挡明军,可是眼前的这些明军根本就不是他加固这样的城墙能够抵挡的。 一轮火炮和火箭弹之后? 基本就炸塌了好几个地方,城头上的士兵也早就消失不见了。有的被打死了,有的跑掉了。 孙传庭这边根本就没有停止,火炮声停了之后,士卒就冲了上去。 这些士卒端着枪往前跑,枪口直接朝着上方,见到有人露头就停下来开枪,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迟疑。 眼前的这种枪械带给他们无与伦比的优越性,毕竟是能够很有准头的射击。那些神枪手基本都是一枪一个,根本就不成什么问题。 何况队伍当中还有狙击手的存在,这些人更是枪手之中不可多得的存在。他们隐藏在大队当中,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攻城。 他们不断地寻找着目标,见到人之后就开枪打下来。 一时之间,周围枪声四起,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间隙。 孙传庭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奇怪。 这些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这是一场无聊的战争,孙传庭早就已经说过了。 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昭,孙传庭说道:“让人准备一下,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咱们马上开拔直接赶奔赫图阿拉。” 听到这话之后,张昭就是一愣,看着孙传庭问道:“大帅,刚刚打下来抚顺,不用如此着急吧?” 听了这话之后,孙传庭看了一眼张昭说道:“就是要如此着急。这场战争还没有开打之前,我就已经向陛下上过题本,阐述了这一次的战斗。” “在我看来,这一次的战争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不用陛下亲自到辽东来,也不用派卢象升他们,只要让咱们出兵就行了。” “让我领兵,我有信心能够平定辽东,而且不用消耗这么多的粮草、动用这么多的军械,损失肯定要小得多。只不过陛下拒绝了。” “那么这一次的辽东之战,其实就是我们和卢象升他们之间的争斗。抚顺这个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赫图阿拉。” “黄台吉之所以选择死守抚顺,那就只可能是去打卢象升他们了。你觉得黄台吉他们能是卢象升的对手?” 张昭直接就摇摇头。 他们虽然平时打打闹闹的不合,但实际上互相很了解。 卢象升他们的实力很强悍,而且训练有素,装备的东西又是和自己一样的。卢象升又是一个文武全才,曹文诏更是一员猛将,这两人根本就不可能被黄台吉打败。 孙传庭说道:“他们在打败黄台吉之后,一定会急行军赶奔赫图阿拉。所以现在我们也要走了,为的不是去打赫图阿拉,而是要抢在他们前面打下赫图阿拉。” “这一次比的就是行军速度以及抢攻了,之前大家也不是没有演练过急行军之后攻占城池基本的战略要点。大家也都明白,马上吩咐下去吧。” “是大帅。”张昭面容严肃的答应道。 怎么能够输给那些家伙呢? 一定要马上集结人马出兵。 在这一点上,张昭心里面也是很焦急的。在得到了孙传庭的解释之后,他准备把这些话也告诉下面的人。 孙传庭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一次的结果会如何。不过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胜利的可能性好像小很多。毕竟从相对的距离上来说,自己这边好像远了一些,所以想要快速的赶过去,就一定要走得更快。 “希望黄台吉能够多拖他们一点时间吧。”孙传庭感慨着说道。 如果黄台吉去了他们那边,这也算是公平。自己这边路远,他们要打架,最终的结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不过大家都会争取胜利。 在两方人马疯狂赶奔赫图阿拉得时候,山海关里面却很太平。 此时在山海关当中,朱由校在这里,治安自然就好的不得了,根本就没有人敢闹事。 何况这是一座兵城,街上也没有什么混子的存在。 此时的山海关当中很热闹,皇帝到了这里之后,促进了这里的商业繁荣。 同时随着蒙古诸部人员的到来,这里也更加的热闹了,每天都能够看到走过来的蒙古人。 大家刚开始还有点稀奇,后来也就无所谓了,见得太多了。 当然了,他们不是稀奇蒙古人,蒙古人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次了,甚至打架都已经打过很多次了。 只是到了山海关的蒙古人可没有一点点的骄傲,反而乖巧的很,让大家觉得有些诧异。 第五五六章 大玉儿来了 所有人到这里来都要提着一口气,原因也很简单,大明不是以前的大明了。即便是这一次,也没有人相信黄台吉能够翻盘。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的态度都出奇的一致。 即便是黄台吉能翻盘,那也要等到他翻盘之后再说,现在这个时候不可能会投靠他,所以态度就要显得更异常地恭敬, 吴克善带着妹妹布木布泰静静地等候在行宫外,准备去见皇帝。 事实上,他现在是带着骄傲的心来的。这一次跟着他一起到这里来的蒙古人不少,但是能够得到他这样待遇的却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就只有他一个。 这让吴克善心里面很得意。如果大明能够灭了黄台吉,那么他们就会重新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主宰。而以自己的身份和实力,自己就会成为统帅这片土地的主宰。 大明人他们不会关心草原,自己才会。想到科尔沁一直以来的野心,吴克善心里面的激动都有一些掩藏不住了。 如果有了大明的支持的话,自己就可以去找林丹汗打一仗了,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会成为统一草原上的大汗。 林丹汗与大明的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西北那边林丹汗就没少闹事情。所以吴克善心中有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想实现这样的想法,那就需要得到大明那个皇帝的支持。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大明朝的那个皇帝可不是好相与的。 如果能够得到大明朝皇帝支持的话,可能还要靠妹妹。 想到这里,吴克善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穿着一身明艳红衣的布木布泰。 经过这几年的生长,妹妹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在草原上都已经有了很广博的名字。 加上这几年因为有婚约在身的原因,族里面对她进行了很好的培养。现在妹妹不但汉话说得非常好,汉字也写得非常好,甚至已经能够做到初通诗词歌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妹妹一定能够得到大明朝皇帝的喜爱。到时候有妹妹支持,自己肯定能够拿到更多的权利。 吴克善在这里幻想着,站在他旁边的布木布泰却没有这么高兴。 比起哥哥,她更加清楚大明朝的那位皇帝,也更加地了解,深切的明白那位皇帝是什么样的心思。 虽然她从来没有和家里面说过,但是心里面一直都很在意。 对于哥哥和父亲的想法,布木布泰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她也不太肯定他们的想法最后能不能实现。希望他们不要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否则局面就很难挽回。 正在这个时候? 行宫里面的魏朝笑着走了出来。 见到吴克善和布木布泰之后,魏朝连忙躬身温和的说道:“两位请跟我来吧? 陛下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 说完? 魏朝便笑着转身在前面带路。 皇爷很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这件事情魏朝知道? 所以表现得很恭敬。 虽然不知道将来这个会做到什么程度,但终究会是宫里面的主子。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就恭敬一些? 免得以后有麻烦。 “有劳公公了。”吴克善笑着说道? 同时不动声色的将一张折叠好的银票塞到了魏朝的手里。 跟大明的官员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其他的东西没学到,但是这些人情世故、乱七八糟的东西,吴克善是学了一个十足。 加上他的外表看起来十分好相处? 笑起来都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 没有人敢真的相信谁。 布木布泰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看了一眼哥哥,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她一直在草原上,很多年没有见过哥哥了,即便是见面也没有相处的机会? 不过就是匆匆一别而已。对于哥哥这几年的变化,布木布泰心里面是不清楚的。 原本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在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就是哥哥已经不是草原上的那个骑马射箭的男人了,他开始变得像大明的商人一样。 布木布泰也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看到哥哥会觉得他不协调。 草原上的男人习惯用刀子、用弓箭、用勇武来解决问题? 而是眼前的哥哥已经习惯了大明商人的方式? 他们会用谈判、用钱来解决问题,用贿赂、用各种各样的其他方式。 他这些年和大明的人学的很像,这对于哥哥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好的角度来讲的话,他会在大明生活得更好,对大明也足够了解。有什么事情的话,也能够做出最好的判断。 可是他不能够再像以前一样了,他不会再依仗手中的战马和弓箭。当然了,这也算不上坏事,毕竟最终的结果如何,还要看大明这一仗能够打到什么程度。 如果大明没打赢的话,那局势就会逆转;如果大明打得漂亮,那么自然就震慑了人心;如果陷入旷日持久的拉锯战,那也会人心浮动。 吴克善脸上带着笑容,跟着魏朝往里面走。 他没妹妹想的那么多,现在就想见到大明朝的皇帝,问清楚现在的情况,弄清楚大明朝对蒙古人的态度。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大明朝的皇帝还是没有改变政策,以招抚为主。 事实上,吴克善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原因也很简单的,就是大明人不能够在草原上立足。 大明人不想在这里多呆,所以草原一直是草原,他们无论想做什么,草原都是属于自己这些人的。 而身旁的妹妹也是自己的另外一个筹码,能够让大明的皇帝支持自己统帅草原。 一群人走进了大殿之后,很快就见到了朱由校。 此时的朱由校正坐在椅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吴克善和布木布泰,朱由校的眼前就是一亮。 当然了,自然不是看向吴克善,而是看向布木布泰。 经过几年的出落之后,已经成年的她真的变得很漂亮,身材匀称、大腿修长,看得出来经过了骑马锻炼。 皮肤虽然不算白皙,有着蒙古人特有的颜色,但看起来确实更具健康。 目光灵动,身上还有一丝儒雅的气质,真的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臣参见陛下。”吴克善在一边说道,同时躬身向朱由校行礼, “免礼吧。”朱由校把目光从布木布泰的脸上收回来,直接看向吴克善说道:“爱卿远道而来,想必也颇为劳累,不如安排个地方先休息吧?” 听了这话之后,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懵圈。 首先,从大宁城到山海关,真的就不算什么远道而来。何况人家这一路跑过来也是骑马过来的,速度非常快,对于他们这些蒙古人来说,劳累根本就算不上。 再说了,即便是身体很虚弱,走了这么一点路就很劳累,可是人家已经休息两天了呀,为什么还要休息? 不过当所有人都看到朱由校看向布木布泰的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皇帝就是懒得搭理吴克善,人家要看你妹妹,所以你累也得累,不累也得累,赶快去休息吧。 吴克善也瞬间明白了,神情顿时就有一些尴尬。 不过这也是好事情。 吴克善说道:“多谢陛下。臣的确一路舟车劳顿,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休息。陛下能够体恤臣,臣的心里面实在是感激。陛下如此体恤臣,臣也只有向陛下献上无与伦比的忠心。” 这套话说出来没有丝毫的迟滞,可以说是完全的发自内心,一脸的真诚。 当然了,谁也不知道吴克善究竟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胡说八道。 布木布泰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哥哥。 现在哥哥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上一次在张家口的时候,哥哥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还是自己勉力维持住和大明的关系。现在倒好,哥哥这套操作起来比自己熟多了。 布木布泰抬头看了一眼大明的皇帝,发现他眼睛微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显然,哥哥的话有作用啊。 不过布木布泰不相信,因为大明朝的皇帝绝对不是这样的人。那肯定就是他又要搞事情了,刚刚的事情可能也是一部分。 自己又要被利用了。 布木布泰有些无奈,不过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了,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吧,不然又要爆发残酷的战争了。 “好,魏朝,你亲自带着吴爱卿下去,找一个地方好好的休息。”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魏朝吩咐道。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走到吴克善的身边,伸出手做了一个请得手势,随后笑着说道:“吴大人,咱们走吧。” 吴克善点了点头说道:“好。” 说完,他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妹妹就留在这里吧,反正自己已经带不走了。 不过大明朝的皇帝既然把妹妹留下来了,想来之前的话就是算数的。自己也可以把心放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大明的皇帝会对妹妹做什么? 第五五七章 朝鲜国王来觐见 目送着吴克善离开,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刚刚那些事情都是他装的,两世为人,他自然不可能被一个女人真的吸引成那样;作为大明的皇帝,他也不会急色到这种程度。 他经历的女人也不少了,还有张皇后那么美丽的女人,宫里面的女人质量都不低。吴克善想要依靠一个女人吸引他,实在是不太可能。即便是吸引,也不会到这样的程度。 为什么做这样的伪装? 那原因就更简单了,这都是做给外面的那些人看的,就让吴克善骄纵起来,因为自己的纵容让他强势。 虽然对于吴克善的了解不够多,但是朱由校也知道,人在面对这样诱惑的时候,是很难忍得住的。 而这一次到这里来的人,除了吴克善之外,还有其他部族的人。其中比较强大的像内喀尔喀五部,还有不少小部族的人,何况科尔沁下面也有很多小的部落。 只要自己表现出对吴克善的足够信任、对大玉儿的足够宠信,那么这些人就会下意识的抱团。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现在都处于一种独立的状态,而且这种状态已经存在了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也都已经习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会想要被人统领。如果能够接受被人统领的话,他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分裂的局面了。 无论是林丹汗,还是当年强大一时的努尔哈赤,全都没能让这些人臣服,吴克善自然就不可能了。 吴克善依靠着自己这个皇帝的支持,会变得更加强大,也会让其他人更加地警惕。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吴克善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会下意识的抱团和他对着干。 何况吴克善有了自己的支持之后,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样就会导致更加分裂的局面,甚至会加深他们的矛盾。 而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手段就要用上了。 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脸上闪过了一抹红。实在是这位皇帝的目光太过赤裸裸了! 这些年她没少经历这方面的教育,甚至连怎么勾引男人都被教导了,但是这样的目光还是让她不适应。 朱由校可没管这些,直接站起身子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微笑地看着布木布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问道:“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布木布泰抬起头看着朱由校? 脸上的红晕没有褪去? 但是整个人依旧很坚定。 她的心智本来就比较成熟,从小就是这样。这几年经过锻炼和成长? 就更加成熟了? 面对朱由校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的怯懦。 她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和自己家族对这位皇帝有用。即便是在利用的角度上,他也会对自己好一些? 对自己的家族好一些。 实际上? 布木布泰还真的没猜错。如果那些人想要弄掉吴克善,朱由校绝对不会答应的。 朱由校用吴克善来分裂他们,不是让他们把吴克善弄死。那样的话,大明的威望还摆在哪里? “挺好的。”布木布泰轻声说道:“陛下可安好?” “很好。”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 拉着她说道:“正好今日无事? 跟着朕一起出去走一走吧。整日里在这里呆着也挺无聊的,其实朕还挺想到草原上骑骑马的。” “蓝天白云,风吹草低见牛羊,想想也是很美丽的景色。如果能在这样的环境下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在宽阔的草原上纵横驰骋? 对心胸也是很有好处的。只不过不知道朕将来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陛下想去哪里,自然没有人敢阻拦。布木布泰笑着说道:“陛下喜欢的话? 可以到我们科尔沁走一走。我们科尔沁那里就是这样的,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听了大玉儿的话? 朱由校倒也没有觉得意外。 如果这一次能够把黄台吉干掉,自己去科尔沁走一走也没有什么。 至于担心他们对自己下狠手,朱由校一点都不担心。虽然自己有火力不足恐惧症,但是不代表自己没有胆量。 不用多,只要带一支两万多的人马过去,朱由校就不相信科尔沁他们能够把自己怎么样。如果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蒙古这些部落全都来,全都弄死。 不过大玉儿的话倒是让朱由校听着挺舒服,这是把科尔沁归到自己的治下了。 当然了,这话也就听一听,又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等到哪一天大明虚弱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反过来咬一口。 如果大明真的一直强大下去的话,那么他们真的就是大明的治下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行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毕竟这件事情大玉儿也不能够做主,所以没有必要和她再谈什么。 朱由校带着布木布泰走出去了,两人跑到外面闲逛去了。 晚上,朱由校自然把她送回到了吴克善的身边。 他虽然着急,但是也不至于急色到这种程度。之所以把人带出去,就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说白了就是做给外面那些蒙古人看,让他们知道现在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刚刚起床,魏朝就疾步跑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魏朝躬身行礼说道:“启禀皇爷,朝鲜国王李综要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现在的这个朝鲜国王名叫李综,是大明朝的铁杆。他在任的时候被称为仁宗,也是干了不少事情的,其中比较有名的一件就是仁宗反正。 仁宗的上一任朝鲜国王是光海君。在即位问题上,光海君于明朝心有不满,因此主张在尽量不得罪明朝的情况下开展灵活外交。 在光海君坚持下,朝鲜致书建奴,称自己臣服明朝是“大义所在,固不得不然“,而与建奴的“邻好之情,亦岂无之?”希望双方“各守封疆,相修旧好”。 而这位仁宗直接就发动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宫变,把光海君干下去了,自己坐上了朝鲜国王的位置。 而在政策上,仁宗对大明也是一直非常非常支持,甚至到了大明朝灭亡的时候,他还不承认后金的皇帝。 只不过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成为了清朝的藩属。毕竟大明已经没了,自己也坚持不下去了。 而且这个李综是一个非常长寿的帝王,这对于朱由校的政策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事情。对李综的支持,那自然是要尽全力进行的。 甚至朱由校都想嫁一个公主给这个朝鲜国王了,只不过大明朝有不和亲的规矩,这件事情就不太好操作。 回头可以把朝鲜纳入大明朝的治下,这个事情就好办了。 朱由校看着魏朝说道:“让孙承宗带着人去接吧,你也去一趟。”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对于这个李综,自己要表现出足够重视。当然了,亲自迎接是不可能的,这个天下没有人能够让自己亲自去迎接。派出孙承宗,那就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在这件事情之上,朱由校自然不会犯错误。 只不过朝鲜的政局比起大明朝来也是不遑多让,南人党、北人党、西人党、东人党,各种党争是没完没了,加上各个大军之间不断的争斗,各种王后、王太后的垂帘听政,还能够延续那么多年,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只不过这一次有了大明插手之后,他们也会做点事的。 比如朱由校这一次就打算和李综商量两件事情,首先就是双方的人员互相交流的问题。 朝鲜人可以到大明来留学,甚至可以在大明做官、经商,这是朱由校要对他们开放的。 当然了,相对等的,朝鲜也要做大门开放,大明的人也可以到他们那里留学、做官、经商。 看起来是睦邻友好的方式,而且也是一个平等的条约。可是双方在体量上根本就不对等。 比如后世的不平等条约就有一条:双方海军都可以在对方的领海自由航行。 但可惜,你根本就没有海军,这就是一条彻彻底底的不平等条约。 而大明对朝鲜当然没有这么不平等,只不过这样的政策开放了之后,朝鲜很多人才就会跑到大明来,加上大明商人的招募,会形成很大的一股移民潮。这些人也将是日后朱由校吞并朝鲜的主力,他们会帮忙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经济和军事上的合作。比如双方可以针对倭国搞一把,这是双方共同的敌人。 毕竟倭国有事没事就跑到朝鲜半岛上霍霍一顿,总想着占领朝鲜。当年万历三大征,朝鲜和大明就在这里和倭国干了一仗。 虽然后来韩国拒不承认,但那是他们不要脸,因为当时他们的朝鲜国王都已经跑到了鸭绿江这边求援,国都都已经丢了。如果不是大明出兵得话,他们都被灭掉了。 至于说他们吹嘘的李舜臣,那是战争的后期了。如果不是打那一仗,大明的国力也不会削弱,在辽东的实力也不会那么差劲,不至于给了建奴机会。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现在的朱由校相信,大家一起去干倭国一炮,朝鲜肯定是愿意的。 第五五八章 朝鲜:大明朝怎么突然牛气了? 朝鲜和倭国的仇恨可以说由来已久了。可以说朝鲜的土地就像是一块肥肉一样,一直摆在倭国的面前,让倭国非常想咬一口。这么多年了,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在大唐朝的时候,倭国就已经干过一票,只不过被刘仁轨在白江口打败了。 这么多年了,倭国这个心思就从来没有熄灭过。到了明朝之后,那也是屡次侵犯,和朝鲜大大小小的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万历三大征的时候,倭国又被痛揍了一回。双方的仇恨多了去了,事实上后来他们不还是又打了? 倭国依旧想要拿下朝鲜,由朝鲜进军东三省、占领全中国、统治东南亚,打下一个大大的领土。可谓是正儿八经的小国有大野心,而且是一直都在干的事情。 在二战的时候,倭国曾经搞出一个臭名昭著的*****圈。 事实上,在万历三大征的时候,德川家康丰臣秀吉他们就提出了这个畅想:先拿下朝鲜,然后占领大明,最后再打到东南亚,建立一个大大的帝国。 只不过那个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胎死腹中了。没想到到了二战的时候又开始了。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倭国又失败了。 这是一个一直都想从岛屿走上陆地的国家,一直都想在陆地上获得一块栖息之地、建立一个十分庞大的帝国,但是一直没成功。 对于这个乱蹦的邻居,朝鲜的心里面肯定是不爽的。只不过朝鲜打不过倭国,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被欺负。如果没有大明给朝鲜撑腰的话,估计朝鲜都已经灭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想反击也无力。 而当年万历三大征时候,后期大明已经撑不起这样的战争了。毕竟多线开战实在是撑不住,国家也没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朱由校有钱、有人,怎么可能不干一炮呢? 拉上朝鲜一起干一炮,然后在倭国这个地方可以划分一些地盘给朝鲜。 大明和朝鲜双方军队融合在一起,人马也在一起,加上更加丰富的政治和经济交流,朝鲜这个地方能够在大明的手上坚持多久呢? 朱由校不知道,但是他很期待。 而此时在城外,李综已经到了山海关。 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山高水远。自从进入丹东之后,李综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说起来,他还是有一些兴奋的,尤其是在得知了大明皇帝这次到辽东来是要打仗的之后。 李综这些年没少被努尔哈赤欺负,尤其是大明无力的时候。现在终于要反过来打回去了? 这是给他们报仇。 何况李综是一个铁杆的亲明派,大明的实力越发强劲? 他的权力也就越发稳固? 这很关键。 坐在马车上不时地向外看,李综心里面的兴奋都快压不住了。 马上就要见到大明朝的皇帝了? 不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无论要对自己说什么,终归都是好事情。 在李综的旁边? 来了不少朝鲜的大臣。 他们这些人当初支持李综? 也是铁杆的亲明派。现在有了这样深入大明交流和学习的机会? 还能够见到大明朝的皇帝,这可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之后,就看到了一群人在这里等着。 孙承宗站在人群的旁边。 站在孙承宗身边的是魏朝,两人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会了。不过之前其实一直在旁边的屋子里面休息? 在得到卫兵的报告之后? 才出来站在人群旁。 虽然对方是朝鲜的国王,要保持足够的尊重,但现在的辽东实在是太冷了。站门口站一会的话,两人身子骨不太行? 估计就会冻出感冒来。这要是感染了风寒,那可就不好办了。 朴正红来到李综的面前说道:“大王? 大明朝的人在前面迎接。” “谁来了?”李综听了这话之后,脸上就兴奋了起来,转身对朴正红问道。 “回大王,是大明朝参谋处的参谋大臣孙承宗以及司礼监秉笔太监魏朝。”朴正红连忙说道:“这两人都是当金皇帝的亲近之人,孙承宗还是当金皇帝的老师。” 听了这话之后,李综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大明的皇帝果然还是看重自己,这派出来迎接自己的人身份都不一般。 李综对身边的朴正红说道:“让人停下来,本王要下车,要好好的和两位大臣亲近亲近。” 朴正红也没有说什么,的确应该和对方亲近亲近。 虽然自己家的大王在朝鲜是大王,但是到了大明就是藩王,面对人家这样顶级的大臣,还是不能够拿大。 朴正红说道:“好,臣让人准备。” 相互等了没有多长时间,两方人马就见面了。 孙承宗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综,发现这就是一个有些发虚的胖子,走起路来脚步都很轻浮。 不过孙承宗不敢怠慢,连忙行礼说道:“见过大王。” 一边的魏朝也笑着跟着行礼说道:“见过大王。” 李综笑着走了过去,伸手拉住了孙承宗的手,将他搀扶起来;又走到魏朝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把他也搀扶了起来。 李综的动作非常生疏,看得出来,以前并不是经常做这样的动作。 不过李综还是表现得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语气十分亲切的说道:“这么冷的天气,让两位在这里迎接本王,本王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天地凉了一些,可别冻坏了身子。” “来人,把本王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随着李综的话,他身后的太监就把准备好的礼物端了上来,直接送到了孙承宗和魏朝的面前。 李综直接说道:“一点点小东西,两位不要嫌弃,请收下。这里面有咱们朝鲜最好的貂绒师傅制作的貂皮裘,两位可以收下,能够御寒。” 这一次到大明来,李综可是准备了不少礼物。 除了给大明朝皇帝的礼物之外,更多的都是送给大明朝的大臣。毕竟李综这一次到大明朝来,可不光是为了见大明朝的皇帝一面,这是有事要谈的。 自从大明朝在辽东站稳了脚跟之后,这几年双方的贸易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多。大明从朝鲜赚走了多少钱,这个李综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定赚走了很多的钱。 所以李综想把朝鲜的一些东西也卖到大明朝来,这件事情要和大明朝的皇帝好好商量一下。 毕竟朝廷里面已经有人提出来了,如果继续让大明赚朝鲜的钱,朝鲜有一天会坚持不住的。 事实上,大明朝的那些商人自从打开了这个闸口之后,这倾销的买卖干得不亦乐乎,什么东西都能把价格干得很便宜再往出卖。 管你朝鲜什么价格,我比你便宜。用价格硬往出走,直接差点摧毁了朝鲜的小农经济。 朝鲜自给自足的模式干不下去了,再这么闹下去的话,朝鲜觉得自己都要完蛋了。 所以李综这一次是来找大明朝皇帝哭穷的,才带了这么多的礼物,准备送给大明朝的皇帝和亲近的臣子,让他们帮帮忙。 礼物是送过来了,但是魏朝不敢拿。 他转头看着孙承宗,那意思很明显,让孙承宗拒绝,然后自己顺便也就跟着拒绝了。 让魏朝没有想到的是,孙承宗居然毫不客气的就收下了礼物。 看了一眼那件上好的貂裘,孙承宗脸上都乐开了花,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李综说道:“好东西啊!多谢大王赏赐,我就却之不恭了。” 除了那一件貂裘之外,旁边还有一个小箱子,那里面肯定是金银珠宝之类的。 孙承宗也没看,直接让身边的手下就接了过去。 魏朝一下就有些尴尬了,只能硬着头皮把东西也收下了,心里面想着回去怎么和皇爷交代。 “如此,大王,咱们就进城吧。”孙承宗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十分客气,比起刚刚要更加热情了一些。 “跟着你们一起走进去吧。”李综似乎突然来了兴趣,笑着说道:“这一路走过来,还想找一座大明的城池看一看。可是又着急见到陛下,不敢耽搁,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到了这里,就有机会了。” “不知道两位能不能陪本王一起走一走,为本王介绍一下大明风物?”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但是心里明白,这位朝鲜国王才不是想看什么城池。 就山海关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要看看这种雄关吗? 他们又不敢打过来。无非就是想和自己套套近乎,问点东西。 毕竟这东西刚送出去,趁热打铁是最好的选择。回头再去找人家的话,这东西收了就收了,这热情都凉了,你找人家问东问西的,还有什么人家会告诉你? “当然没问题。”孙承宗热情的说道:“只要大王想,自然没问题。” 一行人开始向城里面溜达。 刚开始的时候自然就是一些客套话,李综赞扬了一下山海关,孙承宗在旁边谦虚,魏朝则是查缺补漏;李综身边的朴正红也不时的问上一嘴,一副勤学好问的模样。 双方也算是聊得热火朝天。 穿过两条街之后,李综这才把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 “孙大人,这街上怎么这么多的蒙古人?看起来倒是很恭顺呀。”李综一边四下看着,有些疑惑的问道,只不过语气十分随意罢了。 “也没啥事,都是来觐见陛下的。”孙承宗理所当然的说道,仿佛这根本就是正常的态势一样,一点骄傲的神情都没有。 他似乎就是在说,我已经习惯了。语气之中还带着一点厌烦,仿佛在说,太烦了这些人。 这种态度让李综很诧异,甚至李综身边的朴正红都有一些诧异。 他们的确看到了那些蒙古人都很客气,一点没有没有耀武扬威的意思。 这不对呀,以前不是听说大明和蒙古一直在打仗吗?还说蒙古人桀骜不驯? 这些蒙古人和黄台吉是盟友,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朝鲜对大明很了解,但有些事情和大明内部的东西他们还是不知道,也没人和他们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难免有些懵圈。 孙承宗自然不会和他们解释。不知道就算了,高深莫测,正好。 “前方正在打仗,相信不多时就会有消息传过来。到时候陛下就会召见这些人,毕竟黄台吉战败之后,这边的局势就清晰和明朗了起来,很多事情就需要重新谈一谈。”孙承宗在旁边补充了一句道。 听到这话之后,李综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显然大明朝这次要教训的是蒙古人,越来越有强国的气象了呀。 而且前面在打仗吗?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呢? 这里并没有战争的紧张气氛,看看这热闹的集市、来来往往的人流,这是在打仗吗? 要知道,这里距离战场可没有多远呀。 事实上,战争还真就没影响到这些人,这里大部分都是蒙古人和来的商人。 朱由校到这里之后,这里就已经热闹繁华了起来,可以说是人流如织。 那些商人对大明的军队有明显的信心,他们就是来捡便宜的,正兴奋着呢,怎么可能感受什么战争的气氛? “看来这一战进行的很顺利。”李综在一边笑着说道。 “黄台吉不过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此战之后就没有什么金国了。他们这些人只是趁着大明不注意的时候折腾折腾,现在大明回过神来了,自然没有他们闹腾的余地了。”孙承宗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一边的朴正红有一些不服气。 前几年大明可没有这么牛,那时候大明好像在辽东被闹腾得挺厉害,自己这边都被吃了亏,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朴正红有些不明白,但是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在演戏。 不过他还是不太相信,准备回头观察看一看。 正在这个时候,城门外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和人声。 随后就有一匹马飞驰来,摇晃着手中的旗,大声呼喊道:“建宁大捷!卢象升将军击毙黄台吉!” 第五五九章 建奴覆灭,大明威武! 这喊声一出来,城门口瞬间哗然,无数人都震惊地看向了城门口。 黄台吉这个名字在山海关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努尔哈赤的儿子,现在的金国之主。 大明与黄台吉这一战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这里的人早就弄清楚了。毕竟皇帝现在就在这里,这个消息不是你想不知道就不知道的,没有人可以不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曾猜测过,这一仗会打成什么样。 觉得大明会打输的人不太多,毕竟这些年大明就没有打输过。而且自从当金陛下登基之后,一直在辽东用兵,之前还打过一次大仗。这一次皇帝亲自过来,很难打输。 但是最终会打成什么样,整个山海关还是有不少猜测。 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这一仗会逼降黄台吉,毕竟实力亏损太大。虽然黄台吉这个人不太行,这些年被大明欺压得很厉害,但实力还是有的。如果想要灭掉的话,还是没那么容易。 毕竟这些年建奴的人骁勇善战,给山海关这边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要这么轻易的拿下来,肯定是不太容易。 所以刚刚那喊声一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居然打得这么快吗?这一战就把黄台吉干掉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震惊之后便是狂喜,欢呼声瞬间就在城门口响起。 “大明威武!卢将军威武!” 最先开始欢呼的是在城门口上站岗的士卒。 这些士卒没有机会上战场,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心。毕竟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大多数和黄台吉他们都有仇,自家的人很可能就曾经这样死过。 现在终于不用再继续打仗了! 孙承宗和魏朝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魏朝看了一眼孙承宗,脸上带着狂喜说道:“孙大人,孙大人,你听到了吗?咱们打赢了!” 孙承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还是保持了平稳的神色。 他在心里面不断的告诫自己,要矜持、要矜持。 虽然他的心里面也非常高兴,这么多年以来,大明对着辽东用了多少心力?花了多少金钱?丢了多少人? 这些,孙承宗都知道。现在终于把丢的人找回来了,这些年花的钱、费的心力都没有白费。 灭掉了黄台吉之后,辽东就将重新置于大明的统治之下。从这个时候开始,没有人能够挑衅大明在这块土地上的权威。 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啊! 一边的朝鲜国王李综也听到了喊声,脸上也全都是震惊的神色。 他也知道黄台吉,这些年也没少吃黄台吉的亏。 这八年来,大明很安稳,黄台吉很少去鼓捣大明,毕竟有熊廷弼在这里守着,黄台吉想要打赢也不太容易,双方可以说得上是互有胜负。 但是黄台吉对朝鲜,动不动就是一顿胖揍。没有粮食了就来抢一波,缺奴隶了也来抢一波。虽然大明在旁边帮忙,但是这些年多多少少的损失还是有的。 现在黄台吉被覆灭了,这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原本李综还想着需不需要跟大明皇帝建议一下? 让自己这边也出手帮帮忙。毕竟这一架如果大明打赢了,对自己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李综不希望出什么问题? 愿意提供一些帮助? 哪怕让自己出兵都可以。结果没等到他见到大明朝的皇帝,就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大明朝不但打赢了? 而且还灭了黄台吉,这简直太让人震惊了! 作战之速度、战果之辉煌? 真的是太超出人的预料了! 转头看了一眼孙承宗和魏朝? 李综说道:“咱们快去见陛下吧? 正好向陛下道喜!” 李综原本还想着和这两人套套近乎,但是现在时机已经不合适了。战报已经来了,接下来肯定就是庆祝。 自己要到大明皇帝的身边去,到了那里之后? 自己才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恭贺之心。 听了李综的话,孙传庭和魏朝对视了一眼,同时笑着说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大王这边请。” 两人也没有心思在这里陪着李综绕弯子了? 山海关这个地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逛的,也没有什么人文古迹之类的东西? 这里就是一个兵城。 何况消息已经传来了,谁还有心思在这里乱来? 赶紧回到皇帝的身边才是正经的,接下来有的忙碌了,不过这是好事情。 而在朱由校的行辕当中,他也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 随着传令兵跑过整座城,外面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所有人都知道大明打赢了。 “大明威武!陛下威武!” 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城池,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是一场振奋人心的战争。大明朝打赢了,这里就这样恢复太平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战争、不会死人了。 大家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这就是好事情。朝廷的赋税也不会那么多,也不会让大家去帮着运输物资什么的,自然就好过了。 而对于商人来说,这是一次大发利市的机会。尤其是那些跟着内务府从京城和南方来的商人,他们这一次就是来发财的。 现在打赢了,而且速度这么快,对他们来说就是无与伦比的商业机会。所以他们想不高兴都难,这一次一定要大发一笔了。 街上有商人直接拎出了铜锣,在街上咣咣咣的敲。有人开始为了庆祝胜利而打折,这种操作他们早就已经熟悉了,做起来根本没有丝毫的生涩。 酒楼茶馆到处都在议论,欢呼声不断的传来。 朱由校也被吵醒了。 从卧榻上坐起来之后,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陈洪,朱由校直接问道:“外面在吵闹什么?怎么如此闹腾?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由校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心里并不怎么担心。 在山海关这个地方还真就出不了什么事。这里就是一个兵城,自己的身边除了护卫之外还有很多军队,根本就不可能出什么事情。 军队造反也不可能存在,快别闹了,现在大明的军队可没有人想造反。自己这两年除了在亲军上下功夫之外,也提高了不少边军的待遇。尤其是辽东那边,他们的日子好过的多了。 虽然没说边军日子有多么的好过,但是比起以前来看好很多,连军户都可以达到衣食无忧的程度,更不用说那些基层和上层的军官们了。 商人们在这边做生意,他们的好处就多了去了。很多将领也会让家人在生意里面插一手,那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利,发财发得不要不要的,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造自己的反? 自己的威望可是非常高的。即便是造反,自己也不担心,没有人能够造自己的反。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也想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到门口,陈洪就见到了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孙承宗和魏朝,显然两人的速度是非常的快。 报捷的题本已经到了孙承宗的手里面,他正在快速往前走着。 而魏朝也是一脸的激动。 旁边有人已经开始大喊了:“建宁大捷!卢象升将军阵斩黄台吉!” 黄台吉是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死了就死了。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卢象升烘托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直接就把事情搞成了卢象升阵斩黄台吉,说的好像就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黄台吉被卢象升一刀劈了一样。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陈洪直接就打了一个哆嗦,心差点没跳出来。 果然,这是一件大好事情!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往里面跑。 让孙承宗他们来报喜,那成什么了? 自己要先进去给皇爷贺喜! 跑进屋子之后,陈洪就见到了已经站起来的朱由校。 没有丝毫得犹豫,陈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声说道:“恭喜皇爷,贺喜皇爷,建宁大捷!卢象升将军镇斩黄台吉!皇爷,咱们打赢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时之间也有一些恍惚。倒不是他觉得大明这样打的有什么艰苦的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他知道大明会打赢,但是觉得会打赢得很轻松。 自己这么多年用这么多力气,搞了这么多武器,这要是不清楚,那不白打了吗? 这武器装备绝对可以碾压当代。环看整个天下没有敌手,不存在失败的可能性。 只不朱由校没想到会打得这么痛快,没想到会打得这么利索,而且一战就把黄台吉弄死了。 这个时候,孙承宗等人也来了,见到朱由校之后也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说道:“陛下,建奴覆灭了,大明打赢了!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在孙承宗喊的时候,所有人都跟着他喊了起来。 周围站着的宫女、太监、士卒也全都跪着喊了起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第五六零章 接二连三的捷报 一时之间,称颂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听着这些呼喊声,朱由校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稳得住的,毕竟心里面早有准备了,打赢了黄台吉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激动的心情应该不会有。高兴是一定的,但不会真的激动起来。 但事实上,即便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真正事情到头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灿烂了起来,大声的说道:“好,很好!所有人都有赏赐!” 这是应该有的过程。 朝堂之上有了喜事,终究是要给下面人一些赏赐的。 目光落到了孙承宗等人的身上,朱由校直接笑着说道:“免礼吧,都起来吧。” 底下的人全都站了起来,神情也有一些激动,随着朱由校走到了屋子里面。 其他的人自然都没有跟进来,主要来的人就是孙承宗。 这一次被朱由校带过来的武将那边虽然也来了一些人,但大部分都有职位。除了上战场的人之外,剩下的人也都各自有各自的活干。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温和的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么顺利啊。” 孙承宗脸上也全都是笑容,听了朱由校的话也点了点头。 这几年,孙承宗见到了大明的发展,皇家亲军的确很强大,但没想到这么强大。 孙承宗说道:“是顺利了一些。陛下,捷报在这里。” 一边说着,孙承宗一边把手中的捷报递给了魏朝。 魏朝接过捷报,双手捧着来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地把捷报呈给了朱由校。 把捷报拿过来,朱由校快速翻看了起来。 这只是一份报捷的题本,在这上面并没有写得太过于详细,立功人员的名单更是没有,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战争的过程。 朱由校看了一遍之后,有些激动的大声说道:“好哇,好!” 真的是很好。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大明军队在战场上的威势,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一次虽然没有看到战争的景象,但凭借着眼前的题本,多多少少还能够想象一下。 关键是这一次依靠这样的军队打赢了,以后恐怕想打输也不容易。 把手中的捷报放到了一边,朱由校直接对孙承宗说道:“马上让人把消息传回京城去吧,相信那边的人等得已经很焦急,别让他们再等下去了。” 孙承宗也明白朱由校这么说的意思,一方面是给京城那边报喜,另外一方面也是安抚一下人心。 毕竟皇帝这一次离开京城,来到了辽东? 而且这边还在打仗。如果没有捷报的话,总归是人心不稳的。 这份捷报传回去之后? 别说稳定人心了? 直接就是震撼人心。 大明这几年对外征战没有失败过,自从皇帝登基之后? 国力一直在增强。这一次覆灭了黄台吉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和大明叫板了? 辽东也算彻底的安稳了下来。 至于说剩下的科尔沁和其他的蒙古族部落?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再挑衅大明了。 剩下的也就是西北了。 那边的事情解决之后? 大明的北疆就彻底的安稳下来。即便是现在没有解决,朝廷之中也不会再有人敢胡乱的跳反了。 一个这样威势的皇帝,加上震慑天下的军队,陛下的神威必然是再上一个台阶。 “是? 陛下。臣马上回去吧。”孙承宗连忙答应道。 既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和重要性? 那就不能够再拖下去了,所以孙承宗果断地选择了听从朱由校的话。 正在君臣二人商谈的时候,外面再一次吵闹了起来。 这就让朱由校有些发愣。 很快,魏朝就再一次跑了进来? 脸上全都是喜色,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大声的说道:“皇爷,捷报!” 朱由校和孙承宗都没有想到,居然又再一次来了捷报。 手里边的这份还没捂热乎呢,居然又送来了一份? 看来前方的战事很顺利啊。 朱由校看着魏朝问道:“这一次应该是孙传庭的吧?” 卢象升那边打赢了,孙传庭那边自然也不会出现意外。 而且看了卢象升的奏报之后,朱由校大概也明白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台吉带人想要先击溃卢象升,但是被卢象升灭掉了。那么抚顺那边的防御也就没有那么严重了,面对孙传庭自然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孙传庭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帅才,现在手上有了这样的军队,那自然就是一等一能打的人。一个小小的抚顺城,根本就不可能拦得住他。 魏朝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连忙说道:“圣明无过皇爷,的确是孙大人的捷报!他们已经打下了抚顺,现在带着人向着赫图阿拉进攻。” “这两人怕是要抢功劳啊。”孙承宗在一边笑着说道。 抢功劳这个话题虽然不是什么好话题,毕竟因为抢功劳误事的事情多了。无论是在以前的朝代,还是在大明朝,这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那么的让人高兴和兴奋。 朱由校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直接对魏朝说道:“把奏报拿上来吧。” “是,皇爷。”魏朝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捧着捷报来到了朱由校的面前,恭敬地递给朱由校。 伸手将捷报拿过来,朱由校快速翻看了一遍。 比起卢象升那一份写得热血沸腾的捷报,孙传庭的这一份就要显得平淡的多,只是交代了一下战争的过程。 事实上,在朱由校看来,这一仗打得也的确是平淡了一些。 孙传庭到了地方之后摆开阵势,直接仗着自己的火器优势就把对方打趴下了,攻城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激烈也激烈不起来。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代差实在是太严重了。 将手中的捷报递给身边的魏朝,朱由校对孙承宗说道:“爱卿也看一看吧,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正好一起送回到京城去。” “是,陛下。”孙承宗答应了一声,从魏朝的手里面接过了捷报。 快速地翻看了一遍之后,孙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他对卢象升这些年轻人的观感并没有那么好,这些人实在是过于张扬跋扈了一些。虽然说能力是有,但终归是太年轻了。 孙承宗也不会说什么,那些人都是陛下提拔起来的,与陛下的年纪相仿,他们能够一起成长,这个时候自己要去说卢象升什么? 看着就像是在倚老卖老。何况年轻人嘛,有点朝气也是好的。 只不过相比较起来,孙承宗更欣赏孙传庭。虽然孙传庭年纪也不大,但是为人稳重,想法很多。 像这一次作战就是稳扎稳打,即便占据了这样的优势,也没有乱来。这就很好,不骄不躁,即便有什么问题的话,也能够妥善的撤回来。 看完了手中的捷报之后,孙承宗说道:“孙传庭的这一仗打得不错呀,看来辽东的战事很快就会结束了,拖不了太久了。” 朱由校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不错,这些年轻人终究是没让人失望,也算是成长起来了,大明也后继有人了。” 虽然朱由校的年纪说这样的话有一些不太好,但他是皇帝,有资格这么说。 旁边的孙承宗也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于大明朝新涌现的这些年轻人,他是很看好的。毕竟他的年岁已经大了,在朝堂上混的日子已经不长了,这些人也挤压不到他。他很愿意提携这些人。 正在君臣二人欢喜相谈的时候,外面又响了急切的脚步声。 随后,一脸兴奋的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手里面也捧着一份题本。 陈洪走进来之后也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大声的说道:“皇爷,捷报!” 听了这话之后,无论是孙承宗,还是朱由校都是一愣,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孙承宗更是直接说道:“这份应该是熊廷弼的吧?他们还真是会选好日子。”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直接摆了摆手说道:“拿上来吧。” 陈洪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把题本送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伸手把题本拿过来,朱由校快速地翻看了一下说道:“很不错。熊廷弼到了清河之后,派了一支人马到蒙古草原那边,随后便带着人杀向了建奴。一路之上势如破竹,现在已经逼近了女真叶赫部。” 听了这话之后,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辽东的地图,孙承宗笑着说道:“三面受敌,坚持不了多久了。加上黄台吉已经死了,女真群龙无首,相信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够结束战斗了。” 朱由校也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不过了。” 时间越短,战争的效果就越好,足以震慑那些心怀不满得人;同时消耗也少,这对大明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毕竟天灾人祸太多,少消耗一些就少消耗一些,更多的资源应该用在国内。 第五六一章 吴克善认命了(盟主永恒自在天加更) 三份捷报一天送来,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无论是朱由校,还是孙承宗,又或者是山海关之内的其他人,都没想到。 这件事情出来之后,所有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大明的百姓和官员自然是没得说,高兴欢喜。整个山海关都陷入了热烈的庆祝氛围之中,酒水被疯狂地消耗。 很多从南方运来酒的商人,到了这里之后更是如鱼得水,直接把酒打着折往外卖,薄利多销。 何况这次高兴,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商会在这里也会赚很多的钱。高兴之下,酒就不要钱的往外卖,反正以后都能够赚回来,趁机打出口碑也好。 现在有内务府的统辖,大明的商人整体上还算好。有了口碑之后,很多事情都好办很多。 自从有了皇家供货商这回事之后,商人们都已经意识到了名声的重要性,这老字号可是金字招牌。 这几年,很多商人都开始找传承了,传承三百年都是少的,有的人直接就追溯到了汉唐,鼓吹什么汉唐工艺、千年积淀。 反正有人信,有人不信。如果这样的话说出去多了,自然就有人信了,尤其是在国外就很好用。比如说在朝鲜,那就是好用的不得了。 除了大明朝的百姓和官员之外,山海关里还有其他的人。 朝鲜国王李综那是非常的高兴,他虽然想立刻见到大明朝的皇帝,但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朱由校这边得到了这么多的捷报,自然要忙碌了,就让他李综去旁边呆着。 虽然有人招待,但终究是没见到朱由校,这让李综些失望。 不过很快,他这种情绪就没有了。大明现在进展这么顺利,女真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王位就越发安稳了。 这一次只要抱紧大明爸爸的大腿,那自己还不螺旋升天? 李综的心情也非常的好,这几天到处拜访,礼物送出了一大堆,四下找人喝酒。 心情比较复杂的,应该是蒙古人,包括吴克善在内都是一样。他们虽然和黄台吉是仇人,这一次黄台吉被剿灭了,对他们的好处也非常的多。 但是换了大明这个如此强大的邻居,在吴克善心里面可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大明现在强大成这样,让他们很有危机感。 如果这场战争打成了拉锯战? 那么这是他们最高兴的事情。可惜愿望落空了,大明以势如破竹的阵势打赢了这场战争。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用不了一个月? 战争就会结束了。 蒙古人和大明虽然是盟友,但当地位不对等的时候? 就谈不上结盟了。 布木布泰看着有些失落的吴克善,倒了一杯茶端到他的面前。 直接坐到哥哥的对面? 布木布泰轻声的说道:“哥哥? 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情。” 抬头看了一眼妹妹? 吴克善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事到如金,或许也只能安慰自己了吧?不过这心里还是不甘心。 吴克善看着妹妹问道:“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张家口吗?”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怎么能忘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她第一次来到大明的土地上,而且是过来采买东西准备嫁给黄台吉的。可是谁能想到,被大明朝的皇帝抓了。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事情的话? 或许现在自己已经嫁给黄台吉了。 见妹妹点头? 吴克善脸上的苦涩更浓了。他说道:“当时大明朝的皇帝给我们谈了不少的条件,这几年也的确是兑现了不少。单单是大宁城,就让我们赚了不少钱。我还想着发展壮大了之后,做一番大事业。” 虽然吴克善没有说自己的大事业是什么? 但布木布泰还是能够猜到一些。 哥哥和父亲一直都是有野心的,只不过自己的实力不足配不上这样的野心罢了。 比如兼并内喀尔喀五部? 比如如果能够拿下辽东,那就更好了。 覆灭了黄台吉,兼并了内喀尔喀五部,那么科尔沁就有了崛起的机会。一路向西可以打过去,到时候可以打掉林丹汗、打到青海。到了那个时候,整个草原就全都是自己的。 甚至可以出兵去打外喀尔喀,真正意义上的统一蒙古。 在吴克善看来,自己现在所占的位置只要加上辽东,那就有了一个强大的后勤基地,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触角伸到朝鲜去,就有了扩张的实力。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一统整个蒙古成为成吉思汗一样的人物。 如果大明虚弱的话,自己未必不能够打回去。可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却让吴克善有些绝望。 原本打不过努尔哈赤,只能跟大明结盟,在林丹汗和努尔哈赤的夹缝之中生存。 自从科尔沁部族吞并了朵颜三卫之后,部族的实力大增,不用畏惧黄台吉和林丹汗。有了大明作为合作,再加上内喀尔喀,自保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壮大自己。 这一次如果大明和黄台吉两败俱伤,那就是自己的机会了。 可大明的强势让吴克善畏惧,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大宁城、自己的部族、还有内喀尔喀所在的位置距离大明实在是太近了。现在大明朝的实力完全可以出兵塞外。到了那个时候,跑都没地方跑。 这不仅让吴克善想起了明成祖朱棣,那位赫赫有名的皇帝,他几次扫荡草原,甚至一直打到了大兴安岭,这一片草场上都没有蒙古人了,所有人都跑掉了。这些年大明衰弱了之后,蒙古人才有机会迁徙过来。西边的蒙古族也是一样的。 可现在大明翻身了呀。 现在的这个大明朝的皇帝依旧很强势,没机会了。如果不顺从的话,恐怕就完蛋了。 从现在开始,自己只能在大明的铁蹄之下苟且,吴克善怎么可能甘心? “时也,运也,命也。”布木布泰缓缓的说道:“大明朝的皇帝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哥哥你可不要做傻事。” 现在布木布泰是真的害怕哥哥干出什么事情来,如果因为愤怒和欲望冲昏了头脑,他会给部族带去灭顶之灾,甚至草原上的人都活不了。 对此,她真的很害怕,担心地看着吴克善。 见妹妹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忧心的,吴克善直接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行了,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没有问题,你哥哥不会做傻事的。” “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以后部族可能就要靠你了。嫁到了大明朝之后,好好的和这位大明朝的皇帝相处。如果能够得到这位皇帝的宠爱,无论是对你还是对部族,都是非常好的。” 布木布泰听着哥哥的嘱咐,心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开心。 她知道这是哥哥无奈之下认命了。 要知道,自己和大明朝的皇帝订立下了婚约,这么长时间以来,哥哥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布木布泰也知道,这是随时准备翻脸的节奏。 可是现在哥哥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证明了他已经没有了翻脸的心思。 保存了部族,这是很好的事情。可是现在哥哥的这个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没事,我没事。”吴克善拍了拍妹妹的手说道:“现在该头疼的是林丹汗了。” “的确是,该头疼的是林丹汗了。”布木布泰也附和道。 对于如此强大的大明朝,没有人不会瑟瑟发抖。但是大明朝会不会对付你,这个可就不好说了。 在所有的蒙古族里面,大明朝最想灭掉的就是林丹汗。这位蒙古正统的大汗一直是大明的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黄台吉崛起了之后,林丹汗迫不得已和大明合作。现在合作的基础早就已经没有了,从大明支持自己的部族开始,双方就决裂了。 只不过林丹汗一直以来也不真心,他现在还在西边收拢部族。大明与林丹汗之间早晚有一战,只不过是什么时候开打的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便有人进来通报,“大明朝皇帝的贴身太监陈洪来了。” 吴克善不敢怠慢,连忙迎接了出去。 这位大明朝皇帝身边的人,可以说是大明朝皇帝的心腹了。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够得罪他,如果能够结交好他的话,那好处就多了;妹妹以后到了京城之后,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此时的陈洪正一脸喜色的站在外面。 见到吴克善走出来之后,陈洪直接笑着说道:“见过吴大人。咱家过来是给您送个好消息的。” “陈公公请说。”吴克善脸上也带着灿烂的笑容。 两人似乎都很高兴得样子。 “陛下已经决定了,后天召见你们,商讨一下辽东的局势。其他的人咱家就不一一通传了,还请吴大人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不要迟到了。” “内喀尔喀那边,咱家会去一趟,不劳烦大人。”陈洪说道。 从这上面就能够看出大明朝的态度,大明朝的皇帝在意的蒙古部落只有两个,一个是科尔沁,一个是内喀尔喀。其他的都只不过是一些小菜而已。 吴克善有些无奈,但同时也有一些高兴。 第五六二章 内喀尔喀五部内议 事情到了这一步,认清现实是最重要的。 吴克善脑海中的想法根本就没有持续太久,直接就转为了实际性的行动。 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吴克善走到陈洪的面前,笑着说道:“多谢公公。这次有劳公公了。” 说完,吴克善就从手中拽出一张银票,塞到了陈洪的手里面。 自从这种大明的银票普及之后,贿赂变得很方便了。 以前还要想各种各样的办法,金银这些贵重的东西也不好拿。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一张银票就足够隐蔽,塞到手里边的话,别人根本都发现不了。 陈洪把银票接到手里面,轻轻地摸索了一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不一样的银票,采用的纸张是不一样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把小面额的银票洗成大面额的银票。 虽然防伪技术已经足够先进,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喜欢铤而走险。假银票一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只不过想要解决起还是有办法的。 银票分为两种,一种是记名银票,一种是不记名银票。 记名银票是那种上面有名字的,有特定符号的,谁存谁取,别人是拿不出来的。 另外一种就是不记名银票,没有名字,谁拿到银票谁就能够花用。 此方法针对的是大额的和小额银票。大额通常都是记名银票,这个人在做完生意之后可以到钱庄去把大额的记名银票换成不记名的,然后进行交易。 很多交易甚至都直接在钱庄的大厅里进行。交易完成之后,收钱的一方会把不记名的银票兑换成记名的。而送礼自然不可能用记名的银票。 陈洪一摸,就知道这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这是见面时给的功劳钱,这个数不算少。 陈洪笑着说道:“吴大人客气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多亲多近。” 同时陈洪看到了站在吴克善身边的布木布泰,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他躬身对着布木布泰行礼说道:“见过姑娘。” 他的态度很客气。 实际上,不客气不行。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这个女人是肯定会到大明朝的皇宫里面去,注定成为皇爷的女人。而且为了蒙古这边的安稳,皇爷对她还会刻意照顾一些。 对皇宫里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态度,陈洪心里面早有准备,都习惯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公公免礼吧,以后还要请公公多多照顾。” 这句话有些一语双关。 陈洪连忙说道:“这可不敢当,折煞老奴了。” 说完? 陈洪又说道:“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老奴就先告辞了。” “我送公公。”吴克善在一边笑着说道? 见到了陈洪对妹妹的态度? 吴克善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改变了不少,心情也提了上来。 从陈洪对妹妹的态度就知道大明朝的皇帝对自己家的态度了? 这一点对于现在的吴克善来说非常的重要。 陈洪离开吴克善的院子之后,转身就到旁边的院子去送信了。 这里住的是内喀尔喀的代表? 这一次内喀尔喀部族来了五个人? 随从就不算了? 五个人分别代表五个部族。 陈洪把消息送到之后就离开了。 而五个代表回到屋子里面,表情都变得十分的严肃。 当年达延汗为了进一步削弱异姓贵族的权利,就分封自己的儿孙。其中第五个儿子阿尔楚博罗特和第十一子格埒博罗扎被封到喀尔喀万户,阿尔楚博罗特领喀尔喀万户左翼? 格埒博罗扎领喀尔喀右翼。 后来左翼南迁? 从喀尔喀万户中分离出来,就此形成内喀尔喀五个鄂托克。 这五个鄂托克都是阿尔楚博罗特的儿子和尔朔齐哈萨尔、即虎喇哈赤的五个儿子所属,分别是: 老大乌巴什(兀把赛),领扎鲁特部; 老二苏巴海(速巴亥)? 领巴林部; 老三兀班(乌班贝穆多克新),领翁吉剌特部(弘吉剌部); 老四歹青(答补? 伯要儿),领巴岳忒部(巴岳特部); 老五炒花(舒哈克卓里克图),领乌济叶特部(乌齐叶特部)。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五个部族也没有分裂,一直都是一条心。 这一次到大明朝来,自然也是每个部落都派人来了,这样也显得更加郑重一些。 事实上,这几年内喀尔喀五部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还是感觉很不错的。毕竟他们之前夹在林丹汗和努尔哈赤之间,金天被这个打,明天被那个打,日子过得很不容易。 自从内喀尔喀五部吞并了朵颜三卫的一部分之后,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黄台吉被大明朝打趴下了,他们也不再畏惧;林丹汗那边根本就不敢过来找麻烦,西边他还没有弄安稳呢,如果过来的话肯定会被打得满头包。 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喀尔喀这几年的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只不过这一次大明在辽东悍然动手,黄台吉已经死了,整个金国也没有多久存在的时间了。 对于内喀尔喀五部来说,接下来该如何亲近与大明的关系就显得很重要。 五个代表坐下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代表说道:“张沐河,这一次你有什么想说的?” 在五人当中,张沐河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因为他出身扎鲁特,是这五家中的老大。 在与大明结盟这件事情上,扎鲁特是一直比较坚持的。原因也很简单,扎鲁特和金国的关系很差劲,可以说是最铁杆的反金了。想要与大明亲善,扎鲁特也做得最多。 而在这一次的事情当中,内喀尔喀五部自然想要问问扎鲁特的意见。毕竟自从和大明结盟之后,大明对扎鲁特的扶持就一直没有停下过。 这几年做生意,大家也都很清楚。所以大家这一次也想听听扎鲁特的意见。 张沐河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见他一脸的担心,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说话的这个人叫巴赫图,他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他出身巴岳忒部。 在内喀尔喀五个部落当中,和金国关系最密切的,莫过于巴岳忒部的恩格德尔。 当初努尔哈赤把侄女嫁给恩格德尔,让他成为金国第一位蒙古额驸,不惜女儿、金银、官爵、财物、庄园、奴仆,用优厚的待遇撬动恩格德尔,成功把他争取到金国阵营。 当初内喀尔喀五部要抛弃努尔哈赤、和大明结盟的时候,巴岳忒部这里的阻力最大。 如果不是大明皇帝抛出了朵颜三卫,相信巴岳忒部也不会答应。有了朵颜三卫之后,那么吞并朵颜三卫才是最关键的。 壮大自己的实力,其他的不重要。至于说以后怎么办,那要看自己的实力了。草原上靠刀子说话。 等到他们吞并了朵颜三卫之后,努尔哈赤被打得满头包,清河和铁岭都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胆子去挑衅大明朝,毕竟他们内部也不算很和谐,所以一直以来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在五个部族当中,巴岳忒部威胁感最重。 这八年以来,巴岳忒部不是没有产生过别的想法,甚至与扎鲁特在这件事情上有过分歧,但实际上却不敢真的做什么。 因为这八年大明朝在辽东越来越强势,黄台吉被打得根本就不敢出来,辽东的军队也越来越精良。 在这样的情况下,巴岳忒部什么都不敢做。等到出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那就更什么都不敢做了。 大明这一次不是把黄台吉打得满头包,而是直接把他杀了。 女真被平定之后,大明在辽东的实力空前强盛。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大明在辽东聚集了超过三十万的军队。 巴岳忒部这些人实在是不敢乱动,一旦惹怒了这位大明朝的皇帝陛下,说不定打完女真的大明军队直接就调转枪口针对他们了。 扎鲁特现在不慌,但是巴岳忒部有些心慌了。 张沐河看了一眼巴赫图,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时候你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张沐河也就是在心里腹诽一下,绝对不能把幸灾乐祸表现在脸上。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闹内乱。 虽然前些年因为针对努尔哈赤的事情上大家有了分歧,甚至差点闹到分崩离析的地步上,但是现在不行。即便要闹腾,也不是现在能闹腾的。 张沐河说道:“终究还是要听一听大明朝的皇帝说什么,现在说这些有些太早了。” 其他几个人点了点头,但巴赫图还是有些担心。他看着张沐河说道:“我总担心科尔沁那边,他们可比咱们和大明朝亲近的多了,位置上也更占优势。如果真出事情的话,可能也是他们那边出事情。” 听了这话之后,几个人的面容都严肃了起来。 张沐河看着巴赫图点了点头,觉得这一次他说的有道理。 沉吟了片刻之后,张沐河说道:“还有一件事情,科尔沁得布木布泰你们应该都知道吧?那个原本准备嫁给黄台吉的女人。” 第五六三章 都想和大明爸爸联姻 听到张沐河提起布木布泰,其他几个人也全都支楞起耳朵点了点头。 布木布泰这个女人这几年在草原上的名声可是非常的大,一方面是因为她从小就长得足够漂亮,的确很吸引人,有草原第一美人的称号;另外一方面是原本科尔沁准备把她嫁给黄台吉的,但是与大明结盟了之后,这个女人就准备嫁给大明朝的皇帝了。 草原上的人当然知道联姻意味着什么,这种事情他们也经常干,只不过联姻之后翻脸的事情更多。 但是大家也不否认联姻这项政策的重要性。如果科尔沁真的和大明朝的皇帝联姻了,那么明朝偏向谁就不言而喻了。 “我们也要找一个女人出来,”巴赫图这个时候说道:“科尔沁能做的事情我们也应该做。” 听了这话之后,几个人全都看了巴赫图一眼,目光之中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他们对外的时候很团结,但不代表不对外时他们之间没有纷争。 当初内喀尔喀五部因为努尔哈赤的事情差点闹得分崩离析,终究是留下了一些裂痕。 张沐河当然知道巴赫图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做起来恐怕是不容易。当年大明朝和科尔沁结盟的时候,辽东的局势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大明需要科尔沁,才会选择娶布木布泰。” “现在让大明朝的皇帝同意联姻,怕是不容易了。如果我们真的提出来的话,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的皇帝不答应,我们反而损了声势。”张沐河说道。 其他几个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张沐河知道这句话白说了。 实在是这里面的利益牵扯太大了,每个人都动心了。尤其是巴赫图这边,他提出这个意见,就是想积极的推动这件事情,甚至想让女人出自他们的部族。 五家虽然一条心,但是在争夺利益的时候,不会放任给别人。 巴赫图这个时候又开口了,他直接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试一试,大明朝的皇帝应该不会不顾及我们。毕竟他们也不想科尔沁做大吧?总要有人牵制才行,吴克善父子可是很有野心的,我们可以暗中的提一提。” “至于这一次出的女人,我可以出,相信大家也知道我们部族的情况,与你们相比起来本来就劣势。这次正是我的部族改善与大明关系的机会,大家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谁想放过这个机会? 张沐河第一时间就不同意,现在他和大明朝的关系最好,如果这个女人让巴赫图出,那么就很容易出问题,巴赫图会取代他的地位。 到了手的好处,谁会愿意让出去? 其他的几个部族也是这样的心思,谁不想获得更多的好处?凭什么让巴赫图他们的部族拿到? 当年你自己要闹腾,我们还没处置你呢,你还敢来要好处? 最没有资格的就是你,你当年可是倒向了努尔哈赤,说你背弃了大家都不过分。 现在你居然跑到这里来要好处来了? 想得到是挺美! 不过也不能直接把这些话说出来,张沐河说道:“这件事情不能从我们的角度考虑? 要从大明朝皇帝的角度考虑。你们说试试也的确可以,毕竟大明的皇帝终究是需要我们的。” 张沐河把之前自己说的话收了回来? 显然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 这几家也会私底下去做。 看得出来,这个意见一出来之后就没有办法阻止了。 虽然有一定的风险? 但是比起得到的利益,这个风险就不算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 自己没有办法阻止? 那就只能是顺从? 而且要尽力争取更多的好处。在这种操作上,根本就不会费什么太大的力气。 张沐河继续说道:“大明朝的皇帝想要娶的女人,那自然要足够的优秀。除了长得漂亮之外,还要有其他的长处。” “毕竟大明朝的皇帝富有天下? 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想要取得他的欢心可不容易? 如果你一家出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就把概念给扩大了。 其他的人在旁边一起点头。 巴赫图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几家显然都是在针对自己一个人。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毕竟想从自己家手里面抢这样的好处? 他们同意才怪呢。自己家现在可是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需要这一次的机会?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要想其他的办法。 巴赫图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自己部族里面出了一个像叶赫那拉那样的女人,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可事实是不行,就没那么多叶赫那拉啊!所以才要抢机会。 巴赫图抬起头看着几个人直接说道:“那不总不能每家出一个,那成什么了?终归是要有一个人选的,难道你们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他们当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是可以回去选呀。部族里面那么多人,权贵的女儿也很多,合适年龄的有什么或缺的吗? 找一个出来,合适的就送过去呗。 所以即便巴赫图这么说,依旧没有人退出。 “把消息送回去吧。”张沐河在一边说道。 他不想和这几个人继续争吵了,因为争吵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们也不能够做主。 所以就把消息送回去,让家里面商量吧。毕竟五个部族之间肯定能够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些人在这边办事就好了。 张沐河的这个意见,其他几个人也没再说什么。商量不明白就商量不明白吧。 巴赫图有些失望,他还想把这件事情办成。不过看几个人的态度他也知道,这事怕不成了。 而此时的朱由校住所之内。 看着走进来的陈洪,朱由校挑了挑眼皮,问道:“消息已经送过去了?” “是,皇爷。消息已经送过去了。”陈洪连忙答应道:“不过还有一个消息,内喀尔喀五部那边的五个代表在商量事情,他们想要和皇爷联姻,给皇爷送个女人过来。” 听了说话之后,朱由校就睁开了眼睛。 看了一眼陈洪,朱由校问道:“他们商量好了吗?” “回皇爷,暂时还没有。他们各自的部族都想出人,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打压别人、抬高自己,现在已经开始争吵了。等一下应该会有消息送过来。”陈洪看着朱由校,态度恭敬的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有这个想法的不光是内喀尔喀五部。这几天大大小小的蒙古部族已经干过不少这种事情了。 毕竟有了布木布泰的先例在前,大家也知道大明朝的皇帝不拒绝联姻。 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你不拒绝他,你也不好拒绝我吧? 于是小部落就更加来劲了,对于他们来说面子算什么,肯定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这几天绕着弯的要给朱由校送女人,搞得朱由校烦不胜烦。 如果自己把这些人全都收了,那就乱了套了。自己的皇宫里面才几个女人,如果这些人都带回去的话,那怎么也有上百个女人了? 疯了吧,皇宫里面全是蒙古人,大臣们都得疯。 何况自己的能力真的没那么强,不是时间管理大师。就这个时间管理水平,真的应付不来了。 朱由校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早衰,那方面虽然有需求,但也不是全部啊。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不能作死。 但是一个不收也不行。要是一个不收的话,科尔沁就成了特别的例子。 这样不好,所以还是要收一些。只不过是选谁不选谁,这就成了一个难题,让朱由校非常非常的头疼。 关键是这些女人带回去之后,会不会形成什么麻烦? 毕竟她们都是蒙古人,天生和宫里面的女人就不是一个阵线。选的人到了宫里之后,她们肯定会抱团,说不定宫里面就会成为一个战场。 朱由校可不想后宫里面争来斗去的,那样的话可就完蛋了。 要知道,黄台吉的后宫里面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女人,打起来就没完。科尔沁部落得女人们一直在后宫里面翻腾,还有叶赫部的女人。 朱由校可不想让她们乱闹腾,到时候自己调节矛盾都忙不过来。真要是弄死几个,更麻烦。 叹了一口气,朱由校直接站起身子走到外面。 不行了,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女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为女人烦心的一天。 外面突然有人跑了进来,在陈洪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被陈洪打发走了。 来到朱由校的身边,陈洪说道:“皇爷,消息已经送过来了。他们没商量出一个结果,谁都想送人。” “有人提议每个部族送一个过来,被否定了。现在他们已经把消息传递回去了,希望他们家里那边能商量出一些结果。”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朱由校语气十分无奈的问道:“朝鲜那个国王是不是也要送一个女儿过来?” 第五六四章 赫图阿拉城花落谁家? 联姻这件事情已经折腾了有一段时间,自从见识了大明朝的大胜之后,所有人都动起了这样的心思,就连原本没有这个想法的朝鲜国王都有了联姻的念头。 对于这些想做自己岳父的家伙,朱由校没有丝毫的好感。 一群老家伙,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朱由校可不敢这么弄,这让他很头疼。 这件事情还不好拒绝,一旦拒绝,就会显得自己对他们不好。 在这个时代维系关系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联姻,把女儿嫁给皇帝。 朱由校实在是不想当他们的便宜女婿。有布木布泰在前面,这些人也有了联姻的理由,就很不好办。 朱由校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陈洪直接说道:“行了,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 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就只能先拖下去了,然后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知道皇爷心情不好,可是这件事情自己也帮不上忙,所以陈洪也不敢乱说话。 这要是让皇爷心情更不好了的话,很可能会收拾自己,得不偿失啊。 陈洪连忙躬身答应道:“是,皇爷。” 战胜的好消息传来之后,所有人都在欢庆。 朱由校有些焦头烂额,但是这个破事还没法说,也没法和别人商量,就只能自己郁闷着。 而在前方,大明的军队可以说是一路狂飙突进。 东路军这边,消灭了黄台吉之后,卢象升带着人一路追杀,直接扑向了赫图阿拉城。他的目的很简单,一战打下赫图阿拉。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可以说是长驱直入。 中路军这边,孙传庭拿下了抚顺之后,也是一路狂飙突进。甚至有一部分放弃辎重,轻装上阵。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尽快赶到赫图阿拉城。 反倒是西路军的熊廷弼,虽然也在赶路,但是完全没有像卢象升两人一样赶速度。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 虽然之前也很痛快的就打赢了,但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想要狂飙突进的赶去赫图阿拉城根本就不可能,距离太远了,无论他怎么跑,都不可能比卢象升两人先到, 那索性就不跑了,稳扎稳打吧。如果他们两个战败了,自己去了还能给他们当一把援军。所以熊廷弼就一路走走停停,一路清剿? 将稳扎稳打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孙传庭的队伍之中。 张昭来到孙传庭的面前,有点沮丧的说道:“大帅? 咱们的人发现了卢大帅的斥候。他们已经先咱们一步到了赫图阿拉? 只不过好像还没有攻打。” “还是晚了一步。”孙传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张昭整个人也感觉不太好。 对于他们来说? 这就算是一次失败了。虽然赫图阿拉城之战还没打,但是在没有打下来之前? 卢象升是不可能让他们出手的。 抢功劳也不是这么一个抢法? 只能等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 全军上下的心情都不怎么样。所有人现在都知道赫图阿拉是一块肥肉,黄台吉已经死了,这里的抵抗不会坚定到什么程度。 即便坚定也没有用,打下来根本不会有什么难度。无论是卢象升还是孙传庭自己? 全都有这个信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 那就是先到先得。何况这是女真的都城,这里面的好东西可是有不少。冲杀进去之后,光是抢东西就能够大发一遍,这种事情谁不想要? 在赶路的过程当中? 孙传庭可没少用这方面的东西来诱惑士卒、激励士气,结果还是来晚了一步。 看了一眼有些失意的张昭? 孙传庭无奈的说道:“行了,别等了,带着咱们的人转进,咱们去打旧老城。” 说完,孙传庭就掉转马头走了。 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自己等不到卢象升的求援。 距离赫图阿拉城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城市,就是旧老城。先去那里打一波、抢一波东西,安抚一下手下,不然搞不好士气低落就容易出事。 孙传庭直接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旧老城是万历十四年,在“建州老营”的废址上建城。这里距离赫图阿拉并不远,从距离上来算攻击这里最合适。 这里人口也比较多,算得上是女真比较重要的一个城市,正好把他们打下来。 在赫图阿拉城下,卢象升也听到了手下的汇报。 听到手下说孙传庭已经走了,卢象升顿时就大笑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曹文诏,有些得意的说道:“看到没有?我说对了吧,他离开了吧!他们可不会在这里等着我们。” 听了这话之后,曹文诏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快点打吧。拿下赫图阿拉城之后,咱们还要去别的地方,不能功劳都让他抢了!” 曹文诏语气之中带着兴奋,脸上也很兴奋,激动得都要打摆子了。 可是卢象升却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大家抢功劳这很正常,但是有时候事情不能够做得太过火。 这一次自己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了,不但杀了黄台吉,而且还打了唯一一场正面的大战。 现在又拿下了赫图阿拉城,这已经是很大的功劳了。这一次与女真作战,功劳最大的应该就是自己这支部队。 要适可而止,不能自己全喝了所有的汤汤水水。要自己吃肉,给别人留汤,不然的话会有麻烦。 军中也是如此,哪怕是念在同袍之情的份上,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 卢象升决定了,这一次打赫图阿拉的时候,要多用几天,然后慢慢打,最好不要有什么损伤。 这里以后也会是大明的重镇,慢慢来,用最小的破坏赢得一场利益最大化的战争。 给孙传庭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多攻占一些城池。 对于孙传庭他们的能力,卢象升是很看重的,也知道他们很强大。 只要自己给孙传庭他们几天时间,他们肯定四下出击能够捞到很多的功劳,正好符合自己的想法。 对于自己来说,也正好能够刷刷声望。 上一次打黄台吉的时候就已经够简单的了,这一次如果再不费点力气的话,那就显得敌人太过窝囊废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功劳都很容易缩水。所以多打两天吧,让他们抵抗激烈一点。 曹文诏自然不知道卢象升在想什么,他很快就盯着卢象升,等待着卢象升下命令,然后自己带着人亲自冲上去,把这座城拿下来。 “安营扎寨吧。”卢象升看了一眼曹文诏说道。 这个命令让曹文诏有些发蒙。 在曹文诏看来,这根本就不需要安营扎寨,应该直接冲上去一鼓作气拿下赫图阿拉。 安营扎寨算是怎么回事?难道金天晚上要在这里住吗? 看看天上的大太阳,曹文诏就无语了。 这才什么时辰?就准备晚上要在这里住下了呢? 明明可以打下来进城去住啊! 在曹文诏看来,根本就不需要等到太阳下山,就能够拿下赫图阿拉这座城池。 卢象升也没解释,而是直接说道:“刚刚经历了大战,现在又一路狂奔,将士们的身体也很疲乏,还是要让他们歇歇的,不能够再作战下去了。 “我们已经抢先到了这里,功劳是我们的,谁也拿不走。所以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好好的休息,有了良好的体力,明天很轻易地就能够拿下赫图阿拉,这样会非常好,也让将士们少一点损伤。” 这个理由曹文诏没办法反驳,虽然他觉得卢象升没有说实话,但直接就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情上,卢象升说得很有道理。毕竟大家上一次作战之后就是一路狂奔,现在走过来虽然不是人困马乏,但是也的确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卢象升这样的说法没什么问题。为了减少伤亡,怎么做都不过分。 在新军里面就有一条宗旨,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武器没了可以再造,城池丢了可以再抢回来,但是士卒牺牲了就没了。 一个老卒,可是弥足珍贵。 所以金天休息,明天拿下赫图阿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此时的赫图阿拉城中,可以说是一片愁云惨淡。 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能够做主。 黄台吉和代善都死了,城里面剩下的全都是老弱妇孺、非残即废。 老一辈的兄弟,比如黄台吉的兄弟,大家有自己的想法。 而黄台吉的儿子豪格,这个时候也有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一时之间群龙无首,谁也压服不了谁,但是没闹起来。现在外面大军压境,再闹腾就不像样了。 而其中也有人有了别样的心思,比如一个叫做济尔哈朗得人。 济尔哈朗可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他是舒尔哈齐的儿子。而舒尔哈齐就是死在了努尔哈赤的手里面,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也是没多长时间的事情。 虽然舒尔哈奇几个儿子被杀了两个,但是阿敏和济尔哈朗被留了下来。 第五六五章 陛下不收破鞋 而在这个时候,很难不产生别样的想法。 现在面临这样的情况,阿敏他们心里面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怎么样活下去? 现在黄台吉已经死了,女真可以说是大势已去。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不然在这里很可能就会陪葬。 怎么办,是城里面所有人都要面对的问题。 城里面的人有些活的了,有些活不了。而究竟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就要看个人的选择了。 豪哥已经在准备人手,随时准备退走和突围。 对于豪格来说,除了这条路之外,他没有选择。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上面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济尔哈朗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下面的人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这里面还有很多人是舒尔哈齐以前的老部下。 当初努尔哈赤反大明朝的时候,舒尔哈齐和手下的这些人就不同意,还暗中勾结大明朝。 可这些年努尔哈赤的威势很强盛,大明朝却节节败退,让舒尔哈齐他们没了发挥的余地。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舒尔哈齐的老部下想要保住自身,凭借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不行的,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这个人,也就是济尔哈朗。 只要济尔哈朗能够带头,那么大家都能够活下去。 这些手下来找自己是为什么,济尔哈朗的心里面很清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打开城门投降。 当初父亲和大明朝有交情,再加上自己金时金日的地位,肯定能够有很好的效果。即便大明朝想要弄死自己,他们这些人也能活下来。 只不过济尔哈朗觉得他们想错了,自己和他们可不一样,当初黄台吉救过自己的命,如果不是黄台吉求情的话,自己就和父亲一起被杀了。 这几年努尔哈赤对自己也是视如己出,黄台吉登基之后对自己也十分的重用。现在黄台吉已经死了,自己如果对他的后背下手然后去投靠大明,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够接受。 而且济尔哈朗心里面很明白,自己活不了。即便是投靠了大明朝,自己依然活不了。 大明朝的那个皇帝是什么人,济尔哈朗很清楚。这些年了,那个皇帝依旧十分强势。 可能刚投降的时候不会杀自己,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这些人想活命,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 目光扫过所有人之后,济尔哈朗说道:“回去准备。” 所有人都没想到济尔哈朗会这么说。 有的人眼中闪过了失望,有的人有一些愤怒,更多的人甚至不掩藏眼神之中的凶光。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压不住了。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吗?”济尔哈朗沉着脸,怒视着所有人说道。 终究还是积威慎重,没有人反驳或者站起来说什么,大家都选择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过济尔哈朗知道? 当着自己的面这些人没有发威,不代表回去他们不会搞小动作。 想到这里? 济尔哈朗直接站起身子。 这一次? 他要去找豪格把事情说清楚。 不能够再等了,无论是突围离开? 还是正面击溃敌军,都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一定要赶快行动。 如果再等下去的话? 就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了? 大家得赶快走。 与此同时,赫图阿拉城外。 大明朝的军队在准备攻城。 吃过早饭之后,卢象升就带着曹文诏来到了阵前。 明军已经开始列阵,昨天虽然没有攻城? 但是该做的准备工作从来都没有少过? 各种各样的火炮都已经被装好了,甚至连射击方位和目标都已经标定好了,金天可以直接就开火。 曹文诏看着卢象升说道:“真的直接攻城吗?昨天晚上咱们可是收到了很多书信,城里面有人在联络咱们。我们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吗?”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卢象升看着曹文诏? 语气平和的说道。 没有人能够证明这是不是缓兵之计。不过曹文诏知道,这不是卢象升现在这么做的理由。 卢象升现在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根本不想接受什么投降,就是要干一架。这一次不但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 曹文诏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刚刚说的那句话无非就是在提醒卢象升,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一定要想好一个好的理由。不然的话,很可能回去之后就被人弹劾,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好了。 显然卢象升已经想好了理由,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我怀疑他们就是缓兵之计,所以不能等;我们明明能打下来,为什么要等? 他相信这个理由能够说服皇帝,这一点卢象升心里面明白,皇帝会赞同自己。 曹文诏见卢象升已经想好了理由,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开始干吧。 他直接转身向旁边走了过去。 这次攻城十分重要,所以由曹文诏来带突击队。 “开始吧。”卢象升手中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之后缓缓的说道。 这句话语气很轻,根本没有什么声嘶力竭。 现在在指挥上已经用不着喊了,很快令旗就摇动了起来,命令就传了出去。 明军这边就直接开火了。 “咻咻咻!咻咻!” “轰轰轰轰!” 火炮和火箭弹都在这个时候发射了,而且不但攻击的城头,还直接向城里头进行了延伸。 显然,这一次卢象升是下了狠手,想要一次性就把对方打废了。 至于对方会造成多少伤亡,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自己的士兵多值钱,让自己这边少伤亡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爆炸就响彻了整个赫图阿拉城。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整整炮击了一炷香的时间,火炮才停了下来。 城头已经坍塌了,很多地方都已经漆黑一片,还燃烧着火。 各种各样的尸体趴在城墙上,大多数都已经残破不堪。 城头之上似乎都没有活人了。 这种饱和式的攻击,直接就让赫图阿拉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进攻吧。”卢象升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命令再一次传了出去。 一支队伍直接朝着赫图阿拉城冲了过去,为首的正是曹文诏。 这一次他带领的是突击队,这些人装备的全部都是短枪,有一部分甚至是左轮手枪,可以在巷战中发挥很大的威力。 长枪短枪交替掩护,战术很明确。 他身后跟上去的是明军的大队人马,这些人会在突击队进城打开缺口之后,快速占领整条街道,然后穿插包围,尽快地拿下整个城池。 这已经是演练过无数次的战术,大家已经很熟悉。 而赫图阿拉城的地形早就已经被大明朝摸得很透彻了。这些年虽然没打仗,但是这个地方的间谍可从来都没有少过。 锦衣卫的人已经把这里摸得很清楚了,甚至城里面也有锦衣卫的人,直接就会在城里面进行引导。 一时之间,城中枪声四起,喊杀声响彻云霄。 卢象升却没有向前,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这场战争其实在自己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城中的枪声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随后便只剩下零星的枪响。 曹文诏也带着人回来了,他的脸上甚至挂了血,显然这是和人拼杀的结果。 看来这家伙还是闲不住,卢象升也没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曹文诏尴尬地看着卢象升说道:“我没主动去,我这是被人偷袭了,没办法。” 直接摇摇头,卢象升说道:“行了,这些事情不重要,回去以后再处理。城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吗?你们不是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那怎么可能?”曹文诏直接摇头说道。 “战争已经结束了,反抗的人都被杀了,剩下的都是俘虏。我已经严肃约束了咱们的人,没有打砸抢烧的事情发生。宫殿也已经被封锁了,财务现在还没有清点。” 这一套也都是有操作手册的,演习了也不是一次了,需要约束的就是士卒,不让他们杀红了眼,不要见人就杀。 另外就是要看着士卒,不要太贪心了,不要烧杀抢掠,不要把什么东西都往自己的怀里面放。 这件事情上很重要。 赏赐肯定会有的,但是贪污不行。 卢象升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就不去见他们了,那些俘虏你点一些重要得,全部都送到山海关去,交给陛下来定夺。活着的,不能让他们死了,明白吗?” “知道。”曹文诏点了点头,面容严肃的说道。 他们只是负责打仗,剩下的事情他们不管。陛下既然已经在山海关了,那就自然有陛下定夺。 “黄台吉的皇后什么的都在。”曹文诏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 卢象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说要把她们献给陛下吗? 陛下不收破鞋。 不过卢象升还是说道:“好好的照顾着,别出了事。” 第五六六章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实力了 “路上别让人对她们做什么,这件事情很重要。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们这些人担待不起。”卢象升再一次郑重其事的嘱咐道。 这一次不嘱咐不行,卢象升真的怕手下的人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些女人的长相暂且不提,关键是这些女人的身份。 陛下可以不要,但是绝对不会让手下的人祸害了。那样一来的话,陛下肯定会处罚自己。 怎么处置这些女人是陛下的事情,自己不能为陛下做主。 曹文诏也点了点头,非常明白的说道:“这件事你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俘虏了敌酋的家属,那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的,一定要安安稳稳地送去给皇帝,否则就很容易出事情。 曹文诏第一时间安排了自己十分信任的手下把俘虏妥妥贴贴地送去山海关。 曹文诏安排好了之后,辽东的战事还在继续,三路大军不断清剿,城池也不断地被攻下来。 逃走的女真人有的向北方去了,但基本没剩多少,大部分人都被歼灭,很多人都投降了。 整个辽东战事进行到这个程度,基本已经要完成了。 后续就是其他人的涌入,随着战争的平复,内务府和商人们快速进入。他们要选择一个好的地方,然后和朝廷谈,把这些地方买下来。 他们主要买的是牧场,也有林区,还有矿产。 总之一句话,这里现在全都是大明朝的了,皇帝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很大一部分还是要发卖的;甚至连女真奴隶都算上,一定要卖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人自然就要花钱买了。朝廷得了一大笔的收入,他们得了很多的东西,钱、人,还有土地,将来这些东西都是能够给他们产生很大的经济利润。 甚至一些和朝鲜做生意的商人已经准备在这边建厂了;辽东的商人也是蜂拥而至,准备在这里建厂。 他们的商品一部分卖给了朝鲜,另外一部分卖到了蒙古草原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有利可图,自然就要蜂拥而至。相信辽东要经历一次大开发了。 内务府的人把事情做得有条不紊,事情进展非常的快。 首先就是把土地清理出来,然后就是各种矿山,剩下的就是能够做操场的地方。全部弄完之后,绘制成图,然后按照图纸进行发卖? 卖出去之后再把钱送到国库。 辽东这个地方,他们打探了很多年的消息? 绘制图纸不会花费很长时间。 而在山海关当中? 随着战争消息的不断传来,这里的很多商人都开始北上? 很多人也都离开了这里。 但是这里并没有变得落寞,而是更加的繁华了。人流车马川流不息? 一时之间仿佛成为了中转站一般的地方。 另外就是广宁等地也迎来了很多的人口? 大家都在朝着这方面来? 就是奔着发财了过来的。 而朱由校也准备离开山海关了,他要到沈阳去。 上一次没有到沈阳去,是因为那个地方有危险。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沈阳已经很安全了? 自己自然要到这个大城市去。 而沈阳是接下来建设的重点? 这里将成为大明在辽东的大城市。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辽东的大城市是辽阳,而不是沈阳。而从战略位置上来说? 沈阳要强很多。 自己把沈阳城扩大建设之后,可以作为向北的桥头堡? 也可以向东、向西,整个辽东就都是自己说了算。 要举行的仪式也将会在沈阳举行。除了要进行的会盟之外,在沈阳会进行献俘仪式,也会进行一场简单的阅兵,还会进行一场军事演习,给到场的人看看大明朝的实力,说白了就是吓唬拉拢、威胁恐吓,然后再摄服。都是一些常规操作,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大明朝的战绩,但大明朝是怎么打赢的他们还不知道。 朱由校对自己的武器那是很有信心的,是时候展示一下真正的实力了。让他们知道一下,大明朝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朱由校的住所之内。 看看眼前的孙承宗,朱由校面露关切的说道:“孙爱卿,这一次跟着咱们到辽东来的人也不少,你有什么事情还是交给他们去做吧。这才几天呢,怎么这样了?” 出现在朱由校面前的孙承宗,此时可以说是尽显疲态,眼睛上还带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这是忙得不行了,把自个儿累得够呛。 这让朱由校挺担心的,这么大年纪了,别再累坏了。 现在大明虽然发展很快,各种事情也很多。可是对于朱由校来说,任何人都不能出事,尤其是像孙承宗他们这批老人。 自己还需要他们压阵呢,孙传庭、卢象升他们这一代暂时还没有成长起来。孙承宗他们这些老人暂时还不适合退下去,因为中间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无论是孙承宗,还是徐光启,这些都是很珍惜的。 朱由校看一下身边的魏朝,直接说道:“去,派人把御医找来,给孙爱卿好好的看一看,可别把身体弄坏了。”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的心里面自然是暖暖的,不过脸上还是面容严肃的说道:“陛下放心,臣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一次到辽东来,也算是了了臣的一桩心愿。现在事情这么多,臣也不敢怠慢,生怕有什么疏漏。不过也已经忙完了,以后就会轻松很多。” 事实上,孙承宗之所以如此忙碌,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朱由校的放权。 对于朱由校来说,还真不担心自己的大权旁落,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交给手下去做,孙承宗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次辽东的事情,很多都是孙承宗负责的。 朱由校偷懒了,每日都很悠闲。孙承宗自然就忙碌了起来。 只不过孙承宗也没说假话,的确是忙得差不多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做事情了。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工作没什么难度,也不会耗费太大的精力。 “如此甚好。”朱由校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金天把爱卿找过来,朕有一件事情要和爱卿商量一下。朕想到沈阳去,想让爱卿派人准备一下,然后就出发吧。” 皇帝要到沈阳去,这件事情孙承宗不意外。 山海关这个地方实在是小了一些,而且是一个关城,在这个地方施展不开,做点什么都不合适。 而沈阳就不一样了,那里城池要大一些,地方也宽敞一些。以前皇帝不方便去,现在却没有这种顾虑了。 孙承宗说道:“陛下说的是。不知道陛下想要什么时候启程?臣马上就派人去安排,如果定下日子的话,也要提前做些准备。” 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那就三天之后出发吧。” 孙承宗没有直接回答朱由校,毕竟皇帝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有些事情都要提前做准备。物资供应、城市安防,还有皇帝陛下的守卫,这些都是要提前打算好的。 稍稍想了想之后,孙承宗心里面大概有了一个流程。 孙承宗说道:“这个没问题,陛下可以放心。臣回去之后就安排马上就动身。三天之后,一早就可以起身往沈阳城。” “辛苦爱卿了。”朱由校温和的说道。 孙承宗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谈完了,但他却没有告辞,而是看着朱由校有些迟疑的说道:“陛下在去沈阳之前,不想见一见那些人吗?” 孙承宗说的那些人,自然就是在山海关的蒙古人和朝鲜人。 这些日子随着战争的消息不断地传来,这些人就显得格外的焦急。 朱由校一直不见他们,这些人就开始骚扰大明的臣子,尤其是像孙承宗这种地位很高的臣子。可以说每日里都是迎来送往。各种人想各样的办法托请到他这里,弄得孙承宗也是不厌其烦。 皇帝之前让他做的事情,他还能忍受一下,毕竟是为臣的本分,皇帝偷懒,他们不能偷懒。 而现在这些破事,孙承宗真的是不想搭理。他不明白皇帝要做什么,更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拖着不见这些人。即便是拖着不见,也要给个理由,不然的话自己这边都要烦死了。 听了孙承宗的问题之后,朱由校直接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到见他们的时候,先拖一拖吧。到了沈阳城之后,朕会举行献俘。到了那个时候,会邀请他们观礼。除此之外,朕还要举行一次小型的军事演习,正好也让他们参观一下。” “这些事情都做完了,朕再见他们。现在见他们无非就是相互扯皮,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朕身为大明朝的皇帝,懒得和他们说那些废话。到时候他们就会明白一件事情,朕说话,他们听着就可以了。” 孙承宗一点不觉得朱由校说的过分,而是很赞成的点了点头。 大明得皇帝就是这样的,大明也应该是这样的。 第五六七章 分化蒙古诸部 “既然如此,那臣就回去告诉他们了。”孙承宗直接说道。 在得知朱由校的想法之后,孙承宗也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在这之前,他还要考虑一些事情,但是现在陛下的态度就决定了大明朝廷的态度。 而那些人是不是对大明朝廷的态度感到不满意,那不重要。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都与大明没有关系。 满意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满意,那憋着;如果憋不住,那大明会让你憋住的。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全都托付给爱卿了。” 像孙承宗这样的老臣,在朝廷之中不但人脉丰富、位高权重,而且经验丰富,处理起很多事情来都是得心应手。 这些年,他与朱由校的配合也是越来越好。现在朱由校只是说了一句话,他大概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孙承宗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臣就下去安排了。” 说完,孙承宗看着朱由校,等着皇帝给一个答复。 这件事情上,朱由校自然不会拖延,笑着说道:“爱卿去吧。” “是,陛下。”孙承宗答应了一声,给朱由校行了礼,便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目送着孙承宗,朱由校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转身看着魏朝说道:“出去走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正好四处看一看。” “是,皇爷。奴婢马上安排人。”魏朝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直接停住了脚步,又说道:“把布木布泰也叫上,带着她一起出去走一走。” “是,皇爷。”魏朝再一次答应道,同时在心里面感慨:皇爷还真的是喜欢这个蒙古族的小丫头,现在出门居然也要带着她? 不可以得罪她呀,一会去找的时候一定要客气点,拉一拉关系。这以后要是进了皇宫里面,说不定还能照顾一下自己。 当然了,也不能走得太近。如果走得太近的话,容易让皇后误会,那样就不好了。 大明朝,谁不知道当今皇帝对皇后的宠爱是没有边际的,不能得罪皇后啊。 魏朝走了之后,朱由校一边向外走,一边开始琢磨。 事情自然不会像魏朝想的那样多么的宠爱大玉儿。自从自己来到大明朝之后,谈感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作为皇帝就不要想着这些东西了。 再说了,自己现在考虑事情的方向从来都不是以个人感情的角度出发的。 之所以带着大玉儿,带着她出去到处走,无非就是想对外彰显自己对她的宠爱罢了。 说白了就是对外界的人施压,让北方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宠爱大玉儿,自己看中了科尔沁部。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够达到分化拉拢的目的。没有分化拉拢,其他的东西都是水中飘萍、毫无根基。 上一次刺激他们就已经要让他们发狂了,开始疯狂地往这里送女人;有了这一次的刺激之后,相信他们会更加地疯狂。等到了沈阳之后,他们就会任由自己搓圆捏扁。 朱由校带着人出去逛了,外面就传出了消息,同时放出消息的还有孙承宗这边。 大明要在沈阳城举行演武,还要阅兵,同时还要进行献俘仪式。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大明朝这是要炫耀武力。 黄台吉已经死了,女真也已经被平定了,大明朝根本就不需要炫耀武力。现在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做给蒙古、朝鲜这些人看的,说白了就是要吓唬吓唬你。而吓唬完了之后呢,就是逼着你们臣服了。 现在放出这样的消息,就是想让你们自己做决定。如果不准备臣服的话,可以自己想办法,无论是反抗,还是做什么都好,显然大明朝不畏惧这些。 如果真的有人准备要无理取闹的话,那就好办了。相信大明朝的这一次阅兵,会直接变成下一次的战争行为。大军在沈阳会直接出动,把那些想要挑衅大明朝威严的全都干掉。这是所有人都意识到的事实。 而事实上,朱由校的确准备这么办。 在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山海关都戒严了,大街上随处可见军队,这些人身上充满着肃杀之气,目光警惕,简直就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驿站之中。 吴克善的脸色阴沉地可怕。 在他的对面,就是其他部族的几个人,脸色也都十分难看。不过比起吴克善来,他们的脸色要更加难看一些。甚至在看吴克善的时候,人人的目光中都带着警惕。 毕竟大明朝的皇帝刚刚又把布木布泰叫走了,很显然,科尔沁部族和自己这些部族不一样,他们和大明朝的关系可是比自己这些人要好得多,人家早就已经结为盟友了。 当年在打朵颜三卫的时候,还是科尔沁从里面穿针引线的,他们捞的好处也是最多的。 这一次大明朝的皇帝要干这种事情,说不定早就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了。如果自己这边要反抗的话,说不定吴克善就会先下手。 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非常的麻烦,自己这边要面对吴克善和大明朝的压力。所以他们不相信吴克善。 对于吴克善来说,这种情况也十分糟糕。 眼前的这些人不相信自己,大明朝的那个皇帝就会相信自己吗? 实在是太天真了,那是不可能的。吴克善也不会那么想,这件事情不好办。 他的目光扫过了所有人说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显然不想和吴克善说这些东西,都想看看别人是怎么说的。 互相看过之后,依旧没有人说话。 这个时候,吴克善的目光落到了张沐河的身上。 张沐河是内喀尔喀五部的首领,这一次代表里面他说了算。只要科尔沁能够和内喀尔喀达成统一,其他的人就不重要。 大明朝的皇帝想做什么,只要这两个部落同意或者反对,其他的部落都只能跟着,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有人反对的话,那么他们两个部落就会提前灭了他。 “张沐河,你们怎么看?”吴克善看着张沐河,也没有绕弯子。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存在绕弯子的事情了,什么事情还是放在明面上说的好。 张沐河抬起头看了一眼吴克善,沉着脸没有说话。 这一次的事情不是自己和科尔沁之间的争斗,而是整个部落要决定的事情。大家都要在一起,不然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大明逐个击破,下场会很惨。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谁都不相信,没办法抱团。 “你应该先说说你怎么想的吧?”张沐河看着吴克善,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好不留情面的话,“在知道你怎么想的之后,我们这些人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沐河的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可以说是直指本质。 大家现在谁都不相信吴克善,谁都不相信科尔沁。如果科尔沁不表态的话,大家很难相信他。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张沐河直接就把事情挑明了,不想绕弯子。 如果吴克善现在表明态度会贴近大明,而且没有任何条件的话,在场的这些人也不会说什么。 如果和吴克善说了,他去告密怎么办? 不说才是最好的。一定要让吴克善先表态,然后大家才好继续说话。在这件事情上,所有人的意见都一致。 张沐河说完之后,大家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吴克善。 “还是要先看看大明准备怎么做吧。”吴克善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之后,直接说道。 说完,吴克善小心翼翼地看着众人。 闻言,众人脸上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也没有缓和下来。显然吴克善的这句话其实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内,并没有让他们满意。 看看大明怎么说? 这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他们要的是吴克善表态,表态会不会和自己这些人在一起。 可实际上吴克善不想表态,吴克善心里面也很清楚,一旦自己表达了态度,这些人就会逼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如果自己说亲善大明,那么就白说了,代表着不和他们在一起,他们这些人会排挤自己。 如果自己说和这些人在一起,那么估计他们就会推举自己为首领去和大明谈判。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会被架在火上烤,搞不好两头都不是人、谁也讨好不了。 这个首领不好当,所以吴克善根本就不想表态,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只不过这样的话,并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张沐河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吴克善,最后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吧,先看看情况怎么样。我们先赶到沈阳城,看看大明朝的皇帝说些什么。” 说完,张沐河站起身子直接向外走了出去。 实际上,吴克善的话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不需要再继续听下去了。 见张沐河站起身子向外走,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第五六八章 朱由校到沈阳了 吴克善和张沐河他们两家闹翻了之后,其他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出选择。 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和张沐河站在一起来对吴克善进行施压。在吴克善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之前,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当然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一些在大宁城之中发展得比较好的小部族,比如鄂尔多斯等等,他们就没有走,一直都在和吴克善站在一起。 不过他们的目光之中也都带着一些担心的看着吴克善,他们担心的倒不是吴克善背叛大明,吴克善不会。 在他们看来,和大明朝的合作是非常好的,这几年他们可没少拿到好处,尤其是吴克善。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必要和大明朝闹翻。即便大明的条件有些苛刻,也是如此,影响不大。 大明想要把手伸到草原上来,那根本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完全可以听听大明怎么说,再想办法去应对。 而他们也相信吴克善。目前他们担心的无非是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罢了,还担心草原上打仗。如果科尔沁和内喀尔喀打起来,自己这些人可就不好办了。 目光扫过在场剩下的人,吴克善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让他们安心。如果不能让他们安心的话,这些人可能就会背弃自己。一旦没有人支持自己的话,自己就完蛋了。 虽然妹妹和大明朝的皇帝走得很近,自己与大明的合作也很好,可是吴克善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大明朝的皇帝在利用自己罢了。 而自己的根本还是在草原上,当自己有实力、手里面有人的时候,大明朝的皇帝才会对自己好,才会对妹妹好。 自己能够为大明朝所用、能够为大明朝统领草原,这才是自己的价值。 如果丧失了这一份价值的话,那么自己就完蛋了,科尔沁部落也不会得到大明朝的宠爱。到了那个时候,大明也会对自己不屑一顾。 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放弃自己的基本盘。眼前这些支持自己的人,自然就是自己的基本盘,不能够把他们扔了。 而走的张沐河等人,其实也是自己的基本盘。如果真的和大明翻脸的话,这些人对自己来说也很重要。 如果他们支持自己,一起共进退,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如果他们不支持自己,甚至和自己翻脸,搞不好就是一场内乱。 现在黄台吉死了,女真被灭了,大家这几年的日子也好过了。吴克善是真的不想乱,甚至为此都把野心压下去了。当然了,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是胆怯的。 “大家放心吧,事情会得到完美的解决。我会通过我妹妹和大明朝的皇帝商谈。”吴克善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这幅模样的吴克善,还是很让大家相信的。 至于他和他妹妹的事情,大家也是相信的。毕竟大明朝的皇帝对吴克善的妹妹是多么的宠爱,大家也都见得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妹妹肯定能够说得上话的。现在蒙古诸部唯一一个能见到大明朝皇帝的,也就是吴克善的妹妹了。 这句话倒是让大家心里面安稳了不少,众人也就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都笑着离开了。 只不过这些人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可能出了这里他们就去找张沐河了。 但是吴克善也没有功夫去管他们,他很想要知道大明朝的皇帝是怎么想的。 只不过这件事情是不会有人给他解释的,大明朝的臣子不会告诉他,大明朝的皇帝朱由校仍然不会告诉他,毕竟大明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相互猜忌、让你们胆怯。 如果现在就把盖子掀开了,那么以后怎么办? 朱由校带着布木布泰在山海关里面逛了一天之后,第二天直接就带着人离开了山海关,向着沈阳城而去。 在沈阳城,很多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 俘虏已经过来了,前两天就已经送了过来。包括在赫图阿拉里面抓的那些人,甚至还有黄台吉的大妃子哲哲,也就是吴克善的姑姑。 这件事情在人群之中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尤其是蒙古人这边。 又一件事情摆在了吴克善的面前,别人家可能还好说一些,但是他们家真的不好办。 现在他的姑姑哲哲被抓了,这个女人到底救不救? 这就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不过幸亏哲哲没有儿子,不然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吴克善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情,想着怎么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对于外面是怎么想的,朱由校根本就不担心。他现在带着人向沈阳城而去。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情,大明朝的军队和大明朝的臣子会为他解决这些问题。 朱由校到了沈阳城之后,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跑出来迎接了。 只不过自从战事开打之后,沈阳城就成了最重要的后勤基地,加上熊廷弼又不在,这里实质上已经被孙承宗接管了。 孙承宗到了沈阳城之后,说了算的自然也就是他了。沈阳城的城防方面,自然也是没得说,直接被朱由校的人拿下了。 在沈阳城安顿了下来之后,朱由校就先召见了沈阳城的大小官员。 在这样如此胜利的背景之下,朱由校自然不会说什么难堪的话,而是直接夸奖和安抚为主,又给了沈阳城的居民百姓赏赐。 一时之间,沈阳城的气氛就被推上了高潮。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也终于把目光收回来,准备干点正事了。 他准备先召见一个人。当然了,不是蒙古人,而是朝鲜的国王李综。 他这一次要吓唬的也不是这位朝鲜国王,朱由校相信大明和朝鲜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够谈下来。 对于蒙古和朝鲜,还是要区别对待的。这一点很重要,朝鲜就是一个榜样啊。 朱由校对身边的魏朝说道:“把消息传下过去,明天我要设宴,在这里款待朝鲜国王。”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奴婢马上就安排。” 随着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沈阳城都再次沸腾了,尤其是那些蒙古人。 谁也没想到,在到了沈阳城之后,大明朝的皇帝第一时间就展开了行动。 虽然这一次召见的是朝鲜国的国王,但代表他已经动了呀。 这之前,大家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但是这一次之后就不一样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很多人的心里面都松了一口气,这事情要变得好办了呀。 而在得到消息之后,朝鲜国王李综也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李综虽然不像蒙古人那么紧张,但还是挺紧张的。他也不知道大明朝的皇帝要做什么,到现在都不见自己一面,这是不合规矩的呀。 眼前这些事情,已经让李综有些眼花缭乱了。 如果大明朝要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自己该怎么办? 要知道,这一次自己能到这里来,那也是带着希望和野望来的。 希望大明朝能够给朝鲜一些活路,帮助朝鲜发展一下。不然这么弄下去的话,朝鲜迟早要出乱子。 这几年大明朝不断地往朝鲜卖东西,那东西是很好,也很便宜,但是朝鲜自己的东西就卖不了了呀。甚至很多百姓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值钱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让大明朝如此肆无忌惮的卖东西,那朝鲜百姓就活不了了呀。 朝鲜国王李综直接就想找大明朝的皇帝。在得知了这样的机会之后,那更是兴奋的就过来了。 大明王朝的强盛和大明王朝的态度,让李综心里面有了一些担忧。尤其是大明朝的皇帝到现在一直都不见自己,这心里面就更担忧了。 现在得到消息之后,李综除了有一些希望,更多的还是担忧。 到了第二天,李综准备好了礼物,恭恭敬敬去见朱由校了。 这次的召见,自然不可能是随意的,那都是要有礼节的,如此方能够彰显正式。 反正这些东西又不用朱由校去做,他只要在里面等着就行了,折腾的也是朝鲜国王李综。 等到朱由校见到李综的时候,这位有一些虚胖的朝鲜国王已经气喘吁吁了。 看他的额头鬓角也已经有了汗珠,这是累得不轻啊。 朱由校连忙对魏朝说道:“赐座,赐座。” 朱由校很害怕李综就直接累躺在这里,那就麻烦了。 这人要是死在大明的土地上,那自己这张嘴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朱由校心里面对那些礼部官员很不满。 让你们搞点仪式彰显正式,差不多就行了呗。看看你们弄的这些东西,差点把人累死了。 不过看到朝鲜国王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朱由校就很无奈。 看来礼部这些人还是有用的,把握人心,这招用的很好。 看看那张胖脸笑得都快聚到一起了,眼睛都没了,显然是颇为受用,对大明朝的招待也是十分的满意。 第五六九章 和大明爸爸一起对付倭国 事实上也能理解,无非就是大明朝如此的礼遇让李综觉得受到了重视。 虽然身体累一些,但是心里面开心呀。如果没有这些繁文缛节的招待,反而显得不重视。 朱由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李综坐下来,然后缓一缓。 朝鲜国王李综倒是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给朱由校行了礼才坐了下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等着朱由校询问。 朱由校却没有问李综,而是对魏朝说道:“弄点茶水,再拿点点心过来。”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虽然是要宴请朝鲜国王,但是也不能直接来了就吃饭,还是要先谈事情,然后才是吃饭。 可是现在看朝鲜国王李综的这个样子,要不给喝点茶水吃点点心,事情可能都没法谈了。 李综的心里面也很感慨,连忙站起身子说道:“多谢陛下。” “坐下说吧。”朱由校语气随意的说道:“在朕这里就不用客气了,虽然咱们这么多年没见过面,可实际上大明和朝鲜是什么关系你也清楚,藩属之国。你们做的很好,不必拘礼。” “谢陛下。”李综说道,心里面倒是松了一口气。 从大明朝皇帝的态度能够看得出来,大明朝对朝鲜的态度似乎没有变化。态度没有变化就证明政策上不会有变化,这对朝鲜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够说服大明朝的皇帝给朝鲜一些好处,至少没有变坏,这个底线就有了。 等到茶水和点心端上来之后,朝鲜国王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吃了两块点心。 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下,李综不可能真的不吃不喝。大明朝的皇帝给你点赏赐,不吃不喝成什么了? 等到李综吃完、气也喘匀了,朱由校这才说道:“朕这些日子没找你过来,主要是太忙了,辽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除了与黄台吉作战之外,那些蒙古人也不消停。你别看他们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心里边可都有想法。想必这几天在大明,你也明白。” “是,陛下。”朝鲜国王连忙说道。 不论大明朝的皇帝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只能把这件事情当成是真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去质疑大明朝的皇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的。 朱由校见到李综很上道,心里面感觉很满意,于是直接就转移了话题说道:“这一次把你找过来,其实就是想见见你,顺便问问你们朝鲜过得怎么样?” “这两年大明和朝鲜的商贸往来很多,有什么底下人做得好与不好的地方,你都可以和朕说。做得好的地方,朕让他们继续好好做,加大投入;做得不好的地方,朕让他们改。” “不能因为一些事情伤了咱们两国之间的感情。你应该也明白,大明对朝鲜一直以来都是爱护的。所以有什么事情但讲无妨,朕都会用心的去倾听。” 当然会用心的去倾听,至于解决不解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朝鲜国王李综听了这话之后,心里面那叫一个感动,便如竹筒倒豆的一般,把朝鲜的困局讲了一遍。 说起来,无非就是外来经济对本国经济的冲击。商品经济对小农经济的碾压,造成的破坏是很严重的。 大明朝的产品倾销,使得朝鲜很多百姓都要濒临破产的边缘。如果再这么干下去的话,那他们很可能就会破产了。 最终活不下去的朝鲜百姓就会揭竿而起,造反。到了那个时候,朝鲜就要完蛋了。 朱由校听着李综的话,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当殖民主义兴起之后,产业倾销就是最先破坏这个国家经济和政治的东西。 当初英国的鸦片战争为的不就是想要打开清朝的国门吗? 他们原本也是想要向清朝进行产品倾销的,结果失败了。巨大的贸易逆差使得大英人没有了耐心,直接就来抢了。 用大炮逼着你打开国门,用鸦片来进行贸易,可以说英国祸害了全世界。无论是奴隶贸易,还是鸦片贸易,全都是如此。 最早他们还要用羊毛,玩的是羊吃人的游戏。可是后来他们发现纺织品也不能够通行全世界,他们需要找到一种能够让他们通行全世界的商品。 这种商品不论拿到哪里都能卖,而且要足够的畅销;生产简单,成本低,能够让他们盘剥全世界。 经过在全球的寻找之后,他们就找到了鸦片。这种东西能够快速地打开销路,任何人一旦染上就会快速成瘾。至于最后人是不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就不是他们管的事情了。 大明朝现在做的只是大英的早期阶段——倾销羊毛制品,用庞大资本进行碾压。 当然了,朱由校是不可能看着朝鲜乱下去的,也不可能对朝鲜进行无限制的破坏,甚至不会像大英做的那些事情那么干。 这不符合大明朝的主体思想,最重要的是也不符合大明朝的利益。 对于大明朝来说,按照自己的体系发展才最重要,所以最终要实现共赢。 等到朝鲜国王李综说完,朱由校就沉默了起来,良久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朱由校看着李综说道:“这件事情有点难办。你也知道大明朝的商人在这边投了不少的钱,各种牧场、各种机器。很多的百姓也在凭着这些东西活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真要强行的阻止的话,那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这样做的话,很可能会出乱的,所以不好。”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李综面露失望之色。 自己猜想的果然没错,大明朝的这位皇帝当真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干。 李综的心里面有一些发凉。 自己对大明朝已经这样恭顺,大明朝居然还这么对自己? 你们以前没向我们卖东西的时候,你们过得也挺好的。现在你们这么强大了,都是从我们这里赚的钱。我们都这么听话了,你们居然还这么对我们? 朱由校看着李综失望的脸,心里面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等到把事情说完,这李综不但不会失望,反而会高兴的笑起来。 沉默了半晌之后,朱由校说道:“事情虽然难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了这话之后,李综直接就站起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说道:“请陛下救一救朝鲜的子民吧!” “这件事情不能动你们,也不能动我们,那就要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朱由校沉着脸看着李综说道:“不知道你们最近还有没有受到倭寇的袭扰?这些倭寇狼子野心,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虽然不知道大明朝的皇帝为什么把这件事情转移到倭寇上去,但是李综稍稍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明朝的皇帝说不能动大明也不能动朝鲜,无非就是谁都不能动,那就动倭国吧。 这让李综顿时就激动了,眼睛都亮了。 大明爸爸这是要给我们做主了吗?要对倭国开战了? 如果说,对朝鲜最坏的国家是谁? 那除了倭国就没有别人了。上一次自己被打的时候,差点被打得国家都没了。 自己想要报复回去,但是实力不允许呀。现在大明爸爸如果帮自己报仇的话,那自己肯定非常高兴。 想不兴奋都不行了,李综那叫一个高兴,心里面都期待着大明爸爸要做什么。 “是啊,他们还是总袭扰我们。”李综哭丧着脸说道。 事实上,朱由校很清楚,自从万历三大征之后,日本其实也是元气大伤,想要再搞什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基本不可能。 即便是有袭扰,那也不过就是小股的倭寇,现在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这不过就是一个理由罢了。当年倭寇横行,不但骚扰了大明,也骚扰了朝鲜,而且万历的时候还彻底攻上来了,差点就把朝鲜灭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仇恨自然就有了。 “你看这样,我们两家联手去倭国怎么样?”朱由校看着李综直接说道:“我们可以把商品卖给你,然后你可以把商品卖到倭国去。这样一来,不但伤害不到你们,你们还反而能大赚一笔。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这话之后,李综倒是有点兴奋,但他又不是傻子。 之前他们也能够做到二道贩子,那为什么做不了? 还不是因为在倭国那边打不通? 根本就没办法把东西卖过去。 “这恐怕不行了。”李综哭丧着脸说道:“咱们都是仇人,这想做买卖都没办法呀。” 朱由校看了一眼李综没有说话。 这个朝鲜国王,说实话,水平真的不怎么样,都不如大明朝的那些奸商。 这要是换成大明朝的那些奸商,早就把走私给你玩飞起来。 不过现在朝鲜的国情也就是如此,党争特别严重,比大明还严重,人脑子都打出猪脑子来了。 还有后宫的女人干政、垂帘听政,简直就是一场古今权力争斗大杂烩。 第五七零章 沈阳城演武 在国内情况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朝鲜国王李综手里面的实际权力并没有太多。虽然登基后的这几年有很多人支持他,但是人家支持他也是要利益的。 手中没有权力,也没有钱,李综想干的事也干不成。大家之所以不敢换了李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明在后面撑着。 而这一次李综到辽东来,就是希望大明能够继续支持他,从中拿到一点好处。一方面安抚国内,另外一方面不让大明生气。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明朝这个皇帝的想法比自己要多多了。 朱由校看着哭丧脸的李综,无所谓的说道:“那就教训一下他们。” 这句话朱由校说的理所当然,倒是让旁边的李综有些发愣。 大明现在是这个样子了吗?这么硬气,直接就说要教训一下倭国吗? 当年那一仗打得可是很费劲的呀,难道大明朝的战力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到这一次大明朝在辽东展现的战力,李综心里面还是有信心的,只不过这个信心没有多足罢了。 他还是有些担心,如果打赢了的话,自己能拿到的好处就不用说了;可是如果打不赢,大明拍拍屁股走了,把自己留下独自面对倭国,这个事就不好办了吧。 搞不好就会再闹一把壬辰倭乱,到时候自己孤立无援的该怎么办? 朱由校看着一脸迟疑的李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看吧,看看吧,就这样? 就应该在大明演武之后,让他们看看大明朝的军事实力,然后再说话,不然什么都不好谈。 可是如果不在演武之前见见朝鲜国王李综,李综还觉得不够重视。 真是太烦了。 朱由校缓缓收回了目光,不准备再和李综谈这件事情了。 实在是一个没什么大用的废物,不管他了。 虽然知道李综心里在担心什么,可是你们居然以前一点都没有了解过大明朝吗? 即便是没有了解,那现在看了这一仗也应该有了解吧? 现在也没有了解,那自己对倭国的肆无忌惮也该有点想法吧? 这种什么想法都没有,在这里装傻,简直就是最愚蠢的行为。你们难道不怕大明朝把女真收拾了之后,顺便把你们也收拾了吗? “来人呐,赐宴。”朱由校站起身的对身边的魏朝说道。 既然已经没有再谈论下去的必要,那就不用谈论了,大家还是赶快吃饭吧。 有什么事情吃了饭之后再说,或者干脆就吃了饭之后赶紧滚蛋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演武献孚之前,自己什么都不做了,就静静地看着。 李综倒是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自己稍微有些迟疑,大明朝的皇帝居然就不搭理自己、要吃饭了。这代表着已经进入了下一个流程,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他有些焦急的站起身子,想要说什么。 但是魏朝却迎了上来,直接拦住了李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朝脸上带着笑眯眯的笑容说道:“王爷,这边位置已经给您安排好了。这里非常好。” 李综看了一眼魏朝。 什么tmd就这里非常好?这里怎么就非常好了? 魏朝却不为所动,对于李综的眼神根本不在意。 在大明朝的地盘上,由不得你耀武扬威。大明在意你,你才是朝鲜国王;大明要是不在意你,你就是个亡国之君。 李综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朱由校走远,然后被魏朝带着来到了位置上。 李综刚想和魏朝说说话,魏朝一转身走了。 魏朝直接就假装没有看见。 皇帝都不想搭理你了,我自然也不会和你说话,愚蠢的人才会搭理你。 在魏朝的心里面,朝鲜国王李综是一个愚蠢的人,这种人,要离远一点。如果离得近了的话,很可能会被牵连。 魏朝转身就去安排接下来的酒宴了。 实际上,酒宴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这边吩咐完了之后,就有人鱼贯而入,把所有的菜都端了上来。乐队也准备好了,开始奏乐。 跳舞的人也是有的,在辽东这个地方虽然找不到最顶级的,江南的就更不用想了,但普普通通的还是有的。 这次朱由校出行虽然没有带女人,但跳舞也可以用男的,不过气氛就没什么气氛了。 朱由校坐下来之后,酒菜就被端了上来。 他和朝鲜国王李综喝了一杯酒之后,便就开始吃饭了,根本不再搭理李综。 今天厨师做的菜味道不错,让朱由校很满意。 在朱由校的面前,摆着一条烤羊腿,看得出来,无论是手艺还是羊肉什么的,都非常的好。 朱由校正在专心致志的吃着这条羊腿。 手中拿着一个小片刀,自己切割自己吃,干料稀料全都有。 而在朱由校的身边,有人跪着,炭火也已经架好了。 皇帝要是吃凉了的话,他们就会给加热一下,可以说服务非常贴心,同时还准备了各种各样其他的东西。 饮品自然就是啤酒,内务府最近搞出来的东西。给朱由校喝的,自然是精酿中的精酿,好的不得了。 朱由校很享受,吃着烤肉,喝着啤酒,算得上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朝鲜国王李综坐在那里,百感交集,有一些食不甘味。 这顿饭吃完了,朱由校就把人送走了。 想要和李综谈话的意思那是一点点都没有了,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很快就会是时候了。这一点朱由校很相信。 朝鲜国王李综离开了,消息却没有停下来。 所有人都期盼着朱由校再召见人,可是他们想错了,朱由校根本就没有再召人的意思。 这件事情就停了下来,大家就很顺利的进入了下一个话题——大明朝的战争走向。 事实上,随着消息越来越多,战争走向已经很明朗了,清剿的趋势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卢象升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女真那里已经用不了那么多人,留下一部分军队维持治安,同时清剿残匪,就足够了。 在卢象升离开之后,孙传庭也快走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是由熊廷弼来处置。 在收拾完了残局之后,熊廷弼也会回到沈阳,然后就是他飞黄腾达的时候。 这件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虽然熊廷弼这次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但是没有人能够抹杀他的功劳。 他在辽东苦寒之地镇守了八年,而且是在他的经营之下,辽东才有了如今的安稳,也才有了如今的胜仗。 陛下那么喜欢他他,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次至少也是一个参谋大臣,甚至直接就是兵部尚书,搞不好都能直接入内阁。 朱由校也早就安排好了。 在朱由校来到沈阳城半个月之后,卢象升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一时之间,沈阳城欢声如雷,所有人都跑到城门口去看热闹,去迎接军队凯旋。 那些蒙古人也一样,他们也想看看这些大明朝的精锐部队。 到了这里,蒙古人才知道,大明朝的真正精锐部队是大明朝的天家亲军,是皇帝身边的部队。在辽东那边和他们打仗的不过就是边军而已。 以前这些蒙古人没在意过,这次不在意不行了。 而卢象升就是那个传闻之中杀了皇黄台吉的人,这样的人没谁不想看一看。将来如果翻脸的话,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大家的敌人,他率领的这支军队很可能就是自己要击败的对象。所以在这个时候不看看不查一查,太对不起自己了。 对于这一点,朱由校也能想明白,就任由他们去弄。 今天朱由校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在沈阳城外的大校场之上当吉祥物。 因为要搞献俘仪式,虽然俘虏已经抓来了好多天,这个仪式还是要搞一搞的,毕竟这是要震慑所有人的。 不但要献俘,而且还要杀,这是献俘仪式上常用的套路。 朱由校今天身着盛装,坐在台阶之上静静地等待着。除此之外,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上去来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 没人敢听,用不着。 真要那么干的话,用孙承宗的话来说,不但起不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也吓唬不到人,反而有失皇家的体面。 大明朝的皇帝,什么都不用说,自有一番威势在那里。 至于宣读鼓舞士气还有奖赏的话,自然是放到圣旨里面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越聚越多。 那些有头有脸的蒙古人和朝鲜国王李综自然已经被朱由校邀请来了,他们就在看台的不远处分列两侧,静静地等待着。 随着一声号角,周围瞬间就响起了无数的号角声,然后便是鼓声响起。 轰隆隆的鼓声和号角声交杂着,一时之间充满了肃杀之心。 随后,一队人马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们骑着马,马步整齐,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 他们身上穿着轻致的牛皮甲,腰间挎着两把短铳,别着一把骑枪,大腿一侧还斜挂着一把斩马刀。 这一队人马一看就知道防御力不怎么样,不禁让很多人有了一丝轻视之意。 第五七一章 怀疑大明的实力 朱由校继续不动如山地坐在高台之上,目光不动,缓缓地扫视着台下的人马,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满意。 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骑兵。就这样的骑兵,战斗力那是完美的。在对手没有手摇式转轮机枪之前,自己的骑兵当世无敌。 实际上,等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枪骑兵还是能活跃一段时间的,在某些特定的环境和战场之上依旧能够发挥作用,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眼前的这种骑兵,在这个时代,威力不容小觑, 周围的人脸色有些不太好。 难道大明就靠这些打败黄台吉的吗?黄台吉现在已经这么差劲了吗? 这要是换成我的话,说不定就打赢了呀。到了那个时候,整个辽东都是我的了。 想到这里,很多人的眼睛都变得有些炽热了。 当然了,也有清醒的,比如吴克善等人。他们对这些人的想法真的是不屑一顾,看到这些人的表情,简直就像看到他们在自杀。 吴克善脸上带着冷笑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堆死人。 大明朝的军队要是真的这么弱的话,那还用自己这些人什么事? 在大宁城的时候,自己亲眼见过大明朝的军队。虽然从来没有和他们打过仗,但是这几年他们的装备不断更新,各种东西不断补给,那变化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 与大明朝军队作战的话,吴克善一点信心都没有。 如果黄台吉这一次能把大明打败了的话,自己还能跟着捡一个便宜。结果却是黄台吉把命都给丢了。 当初努尔哈赤的人马有多强,在场的人可能都忘了,他们可能觉得大明是在捡便宜。可是吴克善却不这么认为。 要知道,这些年黄台吉也在不断发展、不断进化,他的人马也越来越强。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黄台吉依旧被大明朝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搞什么呀?居然看到大明朝的人马就有了这样的信心?想太多了吧? 虽然吴克善不知道大明朝的皇帝为什么把这样的人马拿上来,这样的人马看起来还不如大宁城的骑兵,甚至让吴克善也有点不相信这些人就是和黄台吉打仗的人。 可正因为如此,吴克善更加地小心翼翼了。搞不好这就是大明朝皇帝的阴谋,他想勾引人动一动? 简直太卑鄙,太阴险了! 朱由校根本就不知道吴克善在想什么。 事实上,对于辽东的开发,朱由校是有远期计划的。只不过现在没什么用,这里的人口和产业规模都满足不了自己的设想。所以只能等。 维持眼前的情况,安稳地发展环境,对大明来说很重要。 如果四下开战的话,花费太多了一些,也完全没必要。辽东的发展还需要蒙古朝鲜他们出一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吓唬吓唬他们也就是了。 这个时候,骑兵分列到了两边,把后面的步兵露了出来。 这些步兵一样只是穿着简单的皮甲,头上顶着钢盔,看起来和骑兵的装备差不多。差别似乎是身上的盔甲更厚一些。 可是这些东西也挡不住骑兵的弯刀和弓箭啊!大明朝就是靠这些人打赢的? 现场有很多人都已经持怀疑的目光看着场上的人马,觉得大明朝的皇帝是在隐藏实力,故意勾引大家,不把军队给大家看,让大家觉得大明朝很弱,然后好开战。 拥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 怪不得大明朝的皇帝不见自己这些人,这是在打这样的主意。 不少人的脸阴沉了下来,觉得大明朝的皇帝要对大家动手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不过他们怎么想,下面的演武依旧在继续。 步兵方阵过了之后,来的就是炮兵。 迫击炮、山炮、重机枪,还有火箭弹,什么都用马车拖着,一辆一辆的从这些人眼前走过。 看到这些,所有人都有一些毛骨悚然,脸色也都凝重了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火器真的是很吓人的东西。他们没想到这个部队居然配了这么多大炮。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大炮是很厉害的。 由于这个时代的信息没那么先进,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前面步兵背着的那种火枪其实威力才是更大的。 在这个时代,火枪对付他们远比火炮的效果要好。可是他们都以为那种只是大明原本的火铳,以为威力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大明朝的火枪更新换代也不是一两次了,但是真真正正能够消灭他们的还没有,大家在战场上也不是没遇见到过。当骑兵的战马冲起来的时候,也就是那么回事。 事实上,这只能说是他们想太多了。当年戚继光用原始的火铳都能够吊打他们,何况是后来的火枪兵? 只是后来整个大明朝的军队模式越来越腐败,火器也越来越垃圾。造出来的火器不是炸弹,就是不能用,更多的钱都被拿去贪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打不赢外族,才会让他们觉得火器也就那么回事。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之后,卢象升和曹文诏也来了。 两人从后面走了上来,表情十分严肃,眼中根本就没有周围的人。 两人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给陛下看的。只要陛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就足够了。周围的这些人无所谓,他们满不满意的又能怎么样? 如果起来闹事的话,把他们直接打碎了也就是了。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流程:朱由校接见他们,然后颁发赏赐。 最后就是早就已经写好的向上天的祭表,告诉老天爷和在天上的祖宗一声,自己这一次已经把黄台吉灭了。 烧掉祭表之后,这些流程才算是弄完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皇家级别的大宴宾客,主要是犒赏这一次立下功劳的将领。剩下的士卒也会大吃一顿,今天酒肉不忌。 整个沈阳城瞬间就陷入了欢愉当中。 朱由校则是直接回到了行辕。 这不过是第一天的开胃菜而已,这个过程是一定要有的。 朱由校回去之后没有再做什么,而是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第二天的演武才是重点,吃吃喝喝的都是常规流程,是对手下的将领和士卒一个交代。 如果他们打了胜仗之后,回来没这个过程和仪式,那就是不完整的。所以这个过程必须要有。 该赏赐的赏赐,该表彰的表彰,战死的一定要抚恤。 至于演武,那就是外族人的事情,吓唬吓唬他们,当然要排在后面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今天,朱由校没有再像昨天一样穿着那么好的龙袍,而是直接就换了一套衣服。 这套衣服自然就是一身简便的盔甲,更多的是仪式所用。 大明朝皇帝的盔甲已经经过了几次的缩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只剩下皮甲勉强护身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士兵们的心理安慰,朱由校都想取消护甲这种东西。 不过朱由校相信随着这次战争的结束,大明朝的士兵对护甲这种东西就不会那么太在意了,早晚都能够取消。 取消这个玩意很多情况下都是为了节约成本的,比如这种简便的皮甲,防护力是肯定有的,如果取消的话,能节省一大笔钱。 不过短期内朱由校是不想取消的,因为它还是有防护效果的。等到对方也使上火枪和大炮之后,这就没意义了。因为你穿不穿护甲都是一样的,一下子就把你击毙了。 等到那个时候,该研发的就是防弹衣了。 站在镜子的前面,看着穿着护甲的自己,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没有上过战场,拼杀之术也不怎么样,可是穿上这样的盔甲之后,他心情还不错。 最关键的是这一套衣服还能穿进去,说明保养得还是不错的,身材健硕能够多活一些年。 朱由校对身边的魏朝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走吧。” 说完,朱由校直接转过身子,最先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朱由校到了外面之后,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 “开始吧。” 随着朱由校的一句话,所有人便轰隆隆的赶到了昨天的校场。 等到这些人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昨天的事情是一道开胃菜,享受的是那些将士们。 今天就算是正餐了,做给所有人看的。 在场的这些蒙古人来的更早,他们昨天就对大明朝的军队不屑一顾,今天就更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弄事情的。 周围的大明百姓也是老早出来了,拿着小马扎远远地坐着伸着脖子看热闹。 朱由校甚至看到了不远处还有不少人在摆摊儿。 显然,这已经成了一项娱乐活动,这商人多的地方,商人气氛就是很好。如果不是不方便的话,朱由校都想过去看看了。 想来如果过去溜达一圈的话,应该能够找到一些后世逛小吃街的感觉。只不过现在没办法了,离不开,去不了。 还挺郁闷。 祝我生日快乐! 承蒙时光不弃,又与这值得的人间多相处了一年。 生日如期而至,我的十八岁,你好! 第五七二章 震撼人心! 没办法出去溜达,那就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外面这么多百姓看着,也比较适合演武,一来提振一下大明百姓的信心,二来震慑一下其他心怀不轨的人正合适。 有些地方的大明百姓信心十足,但是辽东这地方的百姓却不是。这些年来,无论是蒙古人还是黄台吉的人轮着番的欺负他们。 大明虽然也打过很多胜仗,可是吃亏的终究是辽东的百姓。他们受了很多的苦,遭了很多的罪,日子不好过。 虽然这几年打了不少胜仗,有人在辽东做生意,日子好过了不少,可这终究是心里面没底气。 这一次黄台吉死了,女真人被灭掉了,大家的心里面非常高兴。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想给他们更多一点的信心、无敌的信心: 我大明朝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谁也不行! 等到朱由校登上演武台,有人把望远镜交到了他手里。 这次演武朱由校只能在远处看,没人敢把他放到近处去。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没人负担得起。 做了几年皇帝的朱由校,这个时候早就过了叛逆期。对于他来说,现在这些事情他都能够理解,也都能接受。 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痛快给手下找麻烦,这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而下面的百姓和蒙古人就没那么多说法了,全都围了过去。如果不是朱由校站得高,估计什么都看不到。 里里外外围了那么多人,周围倒也清空了场地,不让他们靠得太近,不然的话很容易出问题。 在演武场的对面,一座四米高的城墙已经修建了起来。 在城墙前面,有不少的士卒,看样子还有骑兵,只不过都是假的。 其实这些东西朱由校原本就不想让他们弄的,因为在他看来没什么意义。这些东西反正就是一轮被炸的玩意,弄那么好浪费钱。 不过孙承宗他们坚持要搞,还认为这么搞的话效果会非常的好,那些人看了之后会非常害怕。 对付骑兵是给蒙古人看的,城池的那些东西是给朝鲜人看的。 在孙承宗看来,朝鲜国王对大明朝的敬意不够。虽然朝鲜国王已经抱有足够的敬意,但是孙承宗觉得如果放在以前的话,这种敬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放在现在,那就是不行、不合格。 需要重新让朝鲜国王明白一下,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的布置。 朱由校也没说什么,反正这个时候自己也不差钱,搞这么一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由校同意了,让他们放手去安排,结果就搞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 不过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又开始了。”朱由校拿起望远镜,笑着说道。 吴克善等人坐在一起,不知道大明朝的军队要表演什么东西。他们也很期待,这次能够展现大明朝军队的实力,正好让大家见识一下。 布木布泰也坐在吴克善的身边,脸上的表情就没有那么高兴。 看到周围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担心。 希望这一次大明朝的皇帝没有失算,这样的做法真的能够把这些人吓住,不然的话,事情就会真的麻烦了。 这个时候,大明朝的军队也开了上来,火炮、迫击炮、火箭弹、重机枪,还有步兵。 所有人马都整齐地走了上来。 看到这一幕,大家也都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排兵布阵的速度非常快,这都是早就训练好的。他们甚至能够在不穿衣服的情况下,以非常快的速度集结。这都是平常训练的功劳,现在这样更是小菜一碟。 目睹了这些,不少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些人马的速度太快了,可以说是令行禁止。在整个行动的过程当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似乎都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一样,速度非常快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大家全都配合默契。 这样的默契在军队当中意味着什么? 稍稍有些领兵作战经验人都知道,何况是吴克善这种人? 吴克善的表情很严肃。 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地高估了大明朝的军队,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大明朝的军队。 吴克善不禁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张沐河。 此时的张沐河表情也很严肃,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所有人都集结完成之后,卢象升出现在了阵前。 他根本就没有废话,直接就下令开始了。 所有的话语,或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会有画面来得更有冲击力。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当中,大明的军队开始对演武城墙展开攻击。 首先就是火箭弹。排列好了三十辆火箭车,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卢象升的一声令下,火箭弹“嗖嗖嗖”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教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就响了起来,烟尘四起,土石飞溅,大地都仿佛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掉了下巴,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张大的嘴似乎都喘不过来气。 这一幕恐怕要吓死不少人。 随后便是火炮“咚咚咚”的炮响之后,炮弹直接落地,爆炸声瞬间响起。 原本还能清晰看见的城墙此时已经笼罩在一片爆炸和火海之中,场地之上烟尘四起。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但是还没有完,后面的火箭弹又来了一轮齐射。 “嗖嗖嗖嗖!” “轰隆轰隆轰隆!” 朱由校站在高台之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火力,终于让自己觉得稍稍有了那么一丝安全感,火力不足恐惧症得到了初步的治疗。 吴克善张着大嘴巴,伸手指着眼前,却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在这样的局面下,什么骑兵都是玩笑一样。大明朝的火器居然都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吗? 想到自己带着几万骑兵冲杀,面对大明朝这样的火器,吴克善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面前已经是一片火海,爆炸声响彻天地。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意义,骑兵没办法冲上来,瞬间就会被炸得什么都不剩。 这火力实在是太猛了,上来也就是活靶子。 与吴克善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少,所有人都没有了刚才的轻松。他们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神色。 他们甚至张大了嘴面,面露惊惶,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 显然,这一幕已经吓死了不少人。 但是这还没有完。 当硝烟散尽,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面的城池已经消失不见了,城墙坍塌,稻草人已经燃烧了起来,整个城池都是硝烟弥漫,地面被炸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弹坑。 这一幕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还是打在城墙上,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那得成什么样子?直接就被炸傻了、炸成四分五裂了吧?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黄台吉是怎么死的了,也知道女真人是怎么败的了。 在这样的武器面前,任何抵抗根本就毫无意义,任何事情都毫无意义。骑兵也好,弓箭也好,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 很多人直接就把自己代入到演武过程中去了,结果却非常不乐观。尤其是朝鲜国王李综,此时心神俱裂。 李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想象着大明朝的军队在朝鲜纵横驰骋,瞬间就觉得自己要完了。 这些蒙古部族还有骑兵呢,自己连骑兵都没有,面对这样的军备,只有死路一条啊! 李综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大明的皇帝要打倭国! 李综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兴奋得都不能自已了! 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军队,那还怕什么倭国? 果然大明爸爸早有准备! 自己真要是和大明爸爸一起打倭国,那妥妥的就是尚未开战就胜利了呀!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综反而从惊恐变成兴奋了,整个人那叫一个激动。 这是一次机会啊! 自己跟着大明爸爸一起倭国干掉,到时候倭国的好东西不都是自己的吗? 自己得到了好东西,还得到了大明爸爸的欢心,真是太好了! 就是不知道大明爸爸手中的这些武器能不能卖一些给自己? 自己家里面的武器实在是太落后了。有了大明爸爸的武器之后,自己的军队也会变得强大起来,到时候打倭国的时候也能出一些力气。 回头再问问能不能给自己一些!嗯,一定要问问! 所有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但他们内心对大明朝的畏惧都是一样的。再看向高台的时候,他们眼中的畏惧之色那就真的是非常的浓了。 他们之前还看不上大明士卒,现在看向这些士卒的眼中全是惊恐。 如果遇到这些士卒、这样的军备,根本没法打仗啊! 搞不好这边还没动手,自己人就没了。 但是大明这边似乎不准备玩了,有一群人被赶了过来。 整整一大群,看起来有上千人那么多。 所有人都不明白大明要做什么。 这是要用大炮打这些人吗? 第五七三章 血祭演武(故梦飞雪生日加更) 朱由校才不会用大炮打,那是纯粹的浪费。 演武搞得这么大的规模,不见点血的话就不合适,所以才会搞了这一次的演练,说白了就是要枪毙人。 这一千多个女真人看着前方硝烟滚滚,还有装备精良的大明军队,眼中都有些不解,甚至是惊恐,畏缩着不肯上前。 这种事情如果要是放在后世,就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容易吓到在场的百姓。 现在大明的情况不一样,这里的百姓久经战场,甚至平日里为战争也做过很多的事情。他们不一定亲自杀过敌人,但是也给军队运送过物资、搬运过尸体,这些事情他们都做过。 更残忍的战场也不是没见过,杀人这种事情在这些百姓眼中没什么大不了,尤其杀的还是他们的仇人,这就让他们更兴奋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就响起了欢呼声。 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人给这一千多人分发刀枪和盔甲。看得出来,应该全都是女真人的刀枪和盔甲。 不过这让蒙古人有些吃惊,要知道,女真人在装备上比他们还是要好一些的,人家自己能够打造盔甲和刀剑;而蒙古才是真正的草原民族,跟女真人不是一回事。 谁也不知道大明要做什么,这可是一千多的女真人,给了他们刀枪盔甲之后,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难道这里会有危险吗? 很多人都如坐针毡。 那些女真人一开始都不肯兵器和盔甲,实在抗拒不得,领了刀枪和盔甲之后脸上的神情也逐渐由麻木变得狰狞。 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情况,大明这是要用自己这些人的血来演武,来彰显大明的勇力来震慑其他人。 那怎么可能让大明满意呢?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很容易变得疯狂。既然知道自己活不了,那就想着拉一个垫背。即便是拉不到人垫背,那也想疯狂的求活。 这些不疯魔不成活的女真人很快便穿上了盔甲、握上了刀枪,甚至开始寻找方向,想要从哪个方向突围。 可是很快,这些疯魔的女真人就发现,好像走不了。不过他们也注意到了一个方向有一个高台。 那个高台之上站了一个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很可能就是大明朝的权贵。自己这些人只要朝这个方向冲杀过去,说不定还真的就有一条活路。 “杀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些女真人快速聚集,飞奔着朝高台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玩命地奔跑。 就在这个时候,在大明朝的军阵当中,忽然想起了一堆堆哗啦啦声。 别的人不知道,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在拉动枪栓。 “突突突”的声音响了起来。 瞬间,枪口就喷射出了火舌,子弹如雨点一样朝着女真人覆盖了过去。 这里埋伏了三十架手摇式转轮机枪,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些枪充分发挥出了威力,子弹如劈风盖月般砸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到,冲在前面的女真人如同被割的麦子般,瞬间就倒了下去,身上鲜血四溅。 原本以为能提供防御的铠甲在这些枪械面前根本就毫无作用,子弹直接击穿了铠甲,把他们打了一个透心凉,让他们一头栽倒在地上。 而在旁边,大明的士卒也开始拉大栓,然后就是“砰砰砰”的响声。 虽然每一次一颗子弹只能打死一个敌人,但是架不住人多而且射得精准,这一千多人只打了三轮就没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吴克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虽然他也上过战场,也见过杀人,别说这一千多人了,杀了更多人的战场他也见过,甚至死伤的是自己的族人。 可是吴克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简单的屠杀。是的,与之前的战争不一样,那是战争,这是屠杀。 想到如果自己的人面对这样的枪、那样的火炮,吴克善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终于明白了大明朝的皇帝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这已经不光是吓唬人了,这是要吓死人! 所有的蒙古人都一样,很多人脸色苍白,抖如筛糠。 朱由校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刚刚没有看杀人,说实话,虽然知道这么做的必要,但他还是于心不忍,终究与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反而不在意,不过就是杀了一千多名战俘而已。战场之上杀的人更多,杀的战俘也更多,大家根本不在意。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这些人就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样,有的人还在交谈着,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朱由校没办法适应,没去看,直接看向了蒙古人和朝鲜人那边。 这些人的表现倒是让朱由校很满意。 虽说没真的吓死人,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了,这次是真的被吓得够呛。 这就好办了嘛,很多事情都可以谈了。只要自己现在和他们去谈,他们肯定会同意的,没什么好说的。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边的孙承宗说道:“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朕就先回去了。告诉他们,晚上朕在行辕设宴,让他们好吃吃喝。” “是,陛下。”孙承宗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说道。 孙承宗脸上笑容淡淡,心里面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事实上他也没有见过大明朝的军队如此用量的开火。以前虽然演习过,但是那种威力和眼前这种威力没法比,这种肆无忌惮的开火看着真的很舒服。 不过孙承宗也知道这打的都是钱。就这一笔下去,这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 回头找人好好的算一算,希望别是让自己心疼的钱。不过这笔钱花得也值,如果真的开战的话,肯定会比这些钱更多。 现在吓得这些人不敢和大明朝开战了,很值得! 朱由校走了之后,这里就散场子了,在场的百姓也都散了。 虽然心里面不怎么膈应,能够接受杀人,可是也不想在这里看着收拾。 众人议论之后就是兴奋,然后便各自都离开了。 整个沈阳城再一次陷入了狂欢,这一次大明朝的军队真的给了他们无敌的信心。 在这样的信心之下,他们非常非常高兴的庆祝,酒水和肉食再一次供不应求。 这些日子,沈阳城的消耗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大,要供给这么多的军队和百姓,还有来的商人。 蒙古商队这些日子也是来回的走,羊肉牛肉的需求非常高,价格不断在往上飙。 从内地来的大明人吃起牛羊肉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生意好的不是一点点。 价格高了之后,他们就更有动力了,来回跑着卖。 大明朝来的这些人觉得这里的牛羊比自己平常吃的可是好很多,尤其是牛肉。 大明朝很多地方是不允许私自宰杀牛,牛肉平常都吃不到。这几年虽然有牛肉干卖过去,但是哪有新鲜牛肉的滋味? 到了这里敞开了吃,价钱根本就不贵。原本都吃不到,现在花点钱算什么? 羊肉也是如此,羊肉的价格比起自己以前吃的更低,而且价格更好,所以他们都敞开了吃。 加上军队的采购,这一时之间的消耗就大了去了,整个沈阳城的贸易都繁荣了起来。 商队往来穿梭,蒙古人到这里来卖羊毛、卖羊肉、卖羊、卖牛、卖马,什么都卖。 而大明的商人也一样,各种各样的纺织品等也全都一股脑的往这边卖。 一时之间,沈阳城商贸繁盛,但是事情也很多,滋生的矛盾也不少。 只不过这次的演武之后,这些矛盾仿佛都消失了一样,整个沈阳城都和平了不少。 果然是射程即正义,口径即真理,弹药越多越和平。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些事情都不值得他关心。他真正要关心的就是皇宫中的宴会。 这些事情也不用他安排,因为有人把事情做好,他只要去参加就行了。 等到朱由校坐下之后,他就发现了,现场的气氛很不一样。 比起之前,这些人对自己更加尊重了。这些尊重仿佛发自骨子里面一样。 他们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都带着惊恐、带着敬佩,甚至根本就不敢看自己,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献媚和讨好。 这让朱由校心满意足。 果然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让他们看看大明的实力之后,大家的合作才会变得更畅快。 很简单,因为大明朝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合作基石,这一点从来没有变化过。所有的事情都是与后世一样的,要靠拳头说话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这种赤裸裸的规则反而更加的明显。 朱由校现在也已经接受了,而且看来效果做得很好。 朱由校今天晚上心情变好了不少,酒水都喝了不少。 在朱由校身边伺候的自然就是布木布泰。 这一幕看得现场不少人眼热。 不行啊,回头一定要把女儿也送过来啊! 第五七四章 对朝鲜的政策 对于下面这些人的想法,朱由校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只不过他不太在意。 这事也要自己答应才行。现在自己联姻是不合适的。如果真的要想联姻的话,等将来儿子长大吧。 至于说想让自己嫁女儿,那就要等他们都加入大明。 从始至终朱由校的想法都没有改变过,就是把他们吞并进来,让他们所有人都成为大明的人。 朝鲜也好,辽东也好,蒙古草原也好,全都是如此啊。 不说其他的,至少也要恢复后世的疆土吧,甚至要更大一些才好。 这天下这么大,这么好的一个时代,不吞并一点土地,实在对不起现在如此强大的大明。 朱由校只是脸上带着笑容,陪着这些人一起吃饭。 这些人的态度让朱由校很满意。 明天就可以谈正事了。 很快,晚宴就散去了,朱由校也回到了所住的地方。 琢磨了一下明天要做的事情,朱由校就睡过去了。 他现在在这个地方待得有一些腻歪了,准备回到京城去。 事情办好之后就撤,相信用不了几天了。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吃了早饭练了拳之后,就见到了孙承宗。 孙承宗顶着一副大黑眼圈。 看得出来,昨天晚上应该是没有睡好,这几天孙承宗应该是最忙碌的人。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看得出来很兴奋。 老头一心一意的想让大明朝变得越来越强大,现在终于有了成功的希望,这心里面的兴奋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虽然身体很劳累,但是精神头还是很亢奋的。 “陛下。”孙承宗给朱由校行了礼之后,便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看了孙承宗一眼,朱由校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看着有一点劳累啊?不用这么劳累,事情没什么大的变化了,让他们慢慢的发展就行了。” 不过在这边你可能还要忙一些日子,等回到京城之后就好了,你可以好好的休养一下。” “没关系的,陛下。臣现在很开心,状态很好,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孙承宗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朱由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毕竟自从自己到了辽东之后,一直都在偷懒,事情全都交给了孙承宗去做,他劳累一些也是应该的。 虽然自己想让孙承宗休息一下,但是也没到把事情都接到自己手里边的地步。 一直以来,朱由校对自己的身体可是很看重。 养生啊! “今天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朱由校看着孙承宗,直接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 老头这么早过来,肯定不可能只是向自己报平安,这是有事啊。 孙承宗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看着朱由校,孙承宗说道:“启禀陛下,臣这一次过来,是想要说一说关于蒙古和朝鲜的事情。” “昨天晚上宴会散了之后,这些人都在私下活动,光是正式的请柬题本就送过来不少。臣觉得是时候了。” 事实上,孙承宗也一直在躲清静,昨天晚上他都没躲得了。 今天早上如果他不到这里来的话,估计就会被无数的人缠上,到时候想跑也跑不了。 另外一方面,孙承宗过来是想跟朱由校商量一下,甚至有一些盯着的意思。 自家陛下虽然英明神武,有中兴之资,可是这个想法实在是不能更天马行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蹦出一个不太靠谱的想法。自己不盯着一点实在是不放心。 朱由校也是一副没有听出来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这当然没有问题。” “实际上,朕已经召见了朝鲜的国王,等他到了之后就可以商量一下了。上次原本想要商量的,只不过后来真没什么兴致了。这一次相信能够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孙承宗连忙点了点头说道。 对于朱由校来说,孙承宗跟着也好,能够帮自己查缺补漏。 朱由校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了一眼魏朝直接问道:“朝鲜国王李综来了吗?” “回陛下,这人已经到了。”魏朝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向外面去找人了。 事实上,从魏朝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大明朝的大臣们已经把自己的地位拔得很高。尤其是在昨天的演武之后,这信心是空前的强大。 套用一句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膨胀了呀。 朱由校的心里面却没有他们这么膨胀,反而这个时候头脑非常的清晰,态度非常的明确,心里面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朱由校一点点自大的感觉都不会有。 原因也很简单,前世也有比自己的国家更强大的军队,一样被人打败了。在武器存在代差的情况下,让人打得丢盔弃甲,都快找不到北了。 这个国家就是传说中的意呆利,那可是二战的时候啊。 大明朝的军队虽然武器很先进,但是比起二战的意大利,那可差远了。 人家的大炮、人家的枪、人家的飞机,看看自己,差得远了。这要是在什么地方崴了脚,被人打趴下了,这得多丢人啊。 何况不光是丢人的事,空空的耗费资源犯不上。 朱由校前所未有的冷静,还觉得自己的强大还不够。 孙承宗倒是没有这种想法,他都已经有些狂了。 看看大明的军队,这就是底气啊! 孙承宗已经有了一种天朝上邦的感觉。他本身就有这样的想法,实力不济的时候浪不起来,现在还不浪一浪? 君臣二人怀揣着不一样的想法,一起见到了朝鲜的国王。 比起上一次来说,朝鲜国王李综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了。 上一次他的态度就已经足够恭敬了,这一次在恭敬之中还多了一些畏惧,简直就是献媚的不行了。 朱由校看了李综一眼,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 反倒是一边的孙承宗沉着脸,一副不假颜色的样子。 朝鲜国王李综什么都不敢说,看向孙承宗的时候脸上也带着笑容。 这位大明朝的大臣,自己可是没少打交道。这些天也弄明白了他在大明朝的地位——当今皇帝的老师、参谋处里面的参谋大臣,曾经是内阁大学士,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还得保持足够的尊重。不然的话他说一句话,大明皇帝不一定怎么对自己呢。如果他能为自己说一句好话,那可比自己说十句百句都有用。 至于对大明朝的皇帝的态度,那就更不敢怠慢了。 上一次朱由校给李综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位大明朝的皇帝可是强势的很,稍有不慎那就不和你谈了。这一次要是再闹翻,那就没有下一次了。 等到人都坐下之后,朱由校看着朝鲜国王李综说道:“上次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李综瞬间就精神了,抬起头看着朱由校,态度恭顺的说道:“臣回去思考了一下之后,觉得陛下说的有道理,是臣为人短视。只要大明王师愿意做的事情,臣一定尽全力配合!” ————— 闻言,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这就很好。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了。” 看看,自己果然没猜错吧,只要让他们看了演武,什么事情都好谈了。 这要是不让他们看一看,还总觉得自个儿有一些斤两,想要称量一下。 现在他们已经认清楚自个儿的地位了。 “大明要出兵倭国,你们配合,这很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同时朕觉得,大明和朝鲜应该多交流一些才行。” “听说你们国家的读书人很多,人才也不少,可以让他们到大明来留学,学一学大明的知识。回去也好,让朝鲜变得更好。” 这就是朱由校的另外一个政策了。 这些能够来大明学习的人,必然是朝鲜的权贵之子,那就要好好的拉拢一下,甚至让他们在大明做官。 一旦掀起这样的留学热,朝鲜上下必然都会说大明的话、写大明的字。这在朝鲜是有基础的。 除此之外,他们来留学、自己也可以派人到朝鲜去,双方增多交流、互派官员。 朝鲜派到大明朝的官员,那自然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但是大明派到朝鲜的官员,那就不一样了。 “如此甚好。”李综连忙说道。 虽然他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妥当,但是不敢不答应啊。 大明皇帝这事跟你商量,你要是不答应,估计就不是和你商量了。 看大明强势的这个样子,不好办呐。 朱由校满意地再次点头说道:“咱们的沟通很顺畅啊。” 说完,朱由校转头看向魏朝说道:“让人准备酒菜,等一下事情商谈完之后,正好要和朝鲜国主喝上一杯。”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转身让人去准备了。 第五七五章 你去写国书,朕来盖玉玺 等到魏朝离开了之后,朱由校目光就再一次转了回来,然后说道:“为了保证这一次战争的顺利,朝鲜应该开放几个港口给大明,让大明的军舰停靠。如此一来,双方可以有更好的交流,做生意也更方便。” 这件事情一定要去做的,所以朱由校直接就提了出来。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驻军,反正进去了之后肯定就不会撤出来。有了什么异动,大明也可以及时反应。 现在大明已经占据了整个辽东,等到将来把倭国打下来,那么朝鲜就处于大明和倭国的夹缝之间。这种生存地图,估计是很难爬出来了。 李综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就是一阵冰凉。 让大明的军队到朝鲜去吗? 这件事情不用想都知道没有那么单纯。李综已经看出来了,大明不仅要对倭国动手,也要对朝鲜动手。 这该怎么办呢?难道不答应? 李综抬起头看着孙承宗和朱由校。 孙承宗依旧是沉着脸,一副我不说话的模样。 至于那位大明朝的皇帝,脸上更是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副和你商量的样子。 可是李综知道,这就不是什么商量。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那说不定大明就会调转矛头打自己国家了。 李综心中发了狠,咬了咬牙说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毕竟是联合作战。臣一定尽全力的配合,开放港口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在倭国和朝鲜之间有一个岛屿,可以让大明用来驻军和停靠。” 虽然不知道李综要划给自己的是哪一座岛屿,但是小了的肯定不行。 倭国和朝鲜之间的岛屿,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就是以后的济州岛,那个位置正好适合大明,无论是向倭国,还是向朝鲜,都非常合适。 ————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岛屿,那就是对马岛,后世这个岛屿是日本控制的。自己这一次打过去的话,肯定要拿下对马岛。 只不过需要一个更好的后勤基地,对马岛就不合适了。反而是济州岛更加合适大明,可以四下出击。 反正不管李综给出的是哪一座岛屿,自己要的就是济州岛。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李综苦涩的点了点头,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说道:“全都听陛下吩咐。” 一边的孙承宗也没在意,反正李综都答应了,这就很好。 至于说陛下要打倭国的主意,孙承宗就更不在意了。反正倭国欠收拾,打就打了吧。 要知道,陛下一直都在往水军那边花钱,那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然现在叫做大明皇家海军,但在孙承宗看来,那就是以前的水师,只不过战舰比以前更多更大了,而且全都装备了新式的武器。想来打一个倭国,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大明朝现在的国力,打打仗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不打那种头脑发昏的战争,就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了,不是有朝鲜配合吗? 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何况还要回京城去继续研究,孙承宗就没说话。 “很好。”朱由校对李综的回答很满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那就这样。事情已经谈完了,咱们去喝酒。” 朱由校直接说道:“回去之后你拟定一个国书上来,然后朕会加盖玉玺。” 大明和朝鲜之间,自然用不着什么签订条约。 签订条约是两个对等国家之间的事情。大明和朝鲜从来都不是什么对等国家,朝鲜一直都是大明的藩属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条约之类的事情。 双方交流的方式都是朝鲜写国书,然后朱由校同意。这是臣子向君王的奏请。 在这份国书上,朝鲜需要痛陈倭国对他们的伤害,写明需要大明帮忙,顺便把自己能够付出的代价也都写上去。 刚刚所有谈论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大明的要求,全都是朝鲜的请求,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即便这是大明朝的意思、是朱由校的意思。 等到国书递上来之后,朱由校就会盖上玉玺同意。 李综心里面无奈,但他的实力不允许他反抗大明,也只能认命。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一说。 李综也没什么脸皮了,直接说道:“陛下,朝鲜军队想要配合大明作战,实在是有一些力有不逮。我们的军队太差,武器也落后,恐怕会误了事。” “不知道能不能把大明的武器给我们一些?我们愿意用钱购买。只要陛下同意,价钱好商量。” 朱由校没想到李综居然要买武器。 说实话,原本朱由校还没有卖武器的想法,可是听到他这么一说,突然就有了一些想法。 这笔钱不赚白不赚。军火贸易本来就是赚大钱的买卖,这个买卖可以干。 于是朱由校又停下了脚步,直接坐了回来。 事实上,大明朝还真的有武器要卖,那就是皇家亲军淘汰的那一批装备,火炮和火枪都有。 只不过火炮是老旧的火炮,火枪是老旧的燧发枪。 当然了,这些东西朱由校还不想卖给李综。 相比于自己用的武器来说,这些东西的确是不够先进,甚至已经是落后了不止一个时代。可是对于外面的人来说,这依旧是很先进的武器。 朱由校想卖给朝鲜的是以前用的那些火炮,有些甚至都是戚继光时代的。还有淘汰下来的那些火器,比如什么虎蹲炮之类的。除此之外,就是火铳、以前的火绳枪,这些东西仓库里头还有。 即便是没有的话,也可以从各地收缴一些,把那些军中装备更换一遍,然后把这些更换下来的老装备全都卖给朝鲜。 如此一来,不但能够大赚一笔,还能够把这些破烂都倒腾出去。 至于说大明的军队,朱由校已经没有给他们换装燧发枪的想法了。那个东西没什么太大的意义,现在制造的话实在是浪费。 以后的军火买卖,朱由校没想到自己需要把军火卖给谁。现在这么一个时代,其实不需要做什么贸易。 如果真的想要钱或者想要什么东西,那就用武力去打、去抢。一直以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则可言。 再说了,这一批武器消耗之后,自己也不准备再制作了。 见朱由校似乎有同意的意思,李综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终于有一件高兴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如果大明朝的皇帝同意了,那也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自己的军队有了像样的武器,在打倭国的时候可以少一些伤亡,而且能够打下的地方也更多,说不定捞的好处也多一些。 这让李综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他要到倭国上去多占一些地盘,用来弥补自己的损失,这是一个好想法。 孙承宗听到朝鲜要买武器,在旁边直接就皱了眉头。 他没想到李综会说这个。更让他都没有想到的是,陛下居然有想答应的意思。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大明朝好不容易弄出来这么些东西,陛下这些年投入了多少钱,怎么能这么随意的就卖出去了? 实际上,孙承宗不知道,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研制出来的。也不是说把武器卖给你,你就能够做出来的。 这需要整个国家工业基础的支撑,无论是钢铁工业,或者是机床,还是锻造等等,各个方面综合在一起,才能够有大明这样的结果。 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来说,没有人能够做得到。别说这个时代了,即便是在后世,有多少国家都没有办法拥有一条完整的武器装备生产线? 大部分国家还需要进口去买,这种事情也是没什么让人惊讶的。 “陛下,臣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回头再谈。”孙承宗直接说道:“今天谈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等到今天谈的事情敲定下来之后,再谈武器买卖也不迟。毕竟想要攻打倭国,还是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准备的。” 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看了一眼李综,觉得拖一拖也好。拖一拖就能够让李综多花点钱,这种事情也有利于谈判。 朱由校直接说道:“孙师说的有道理,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说完,朱由校又看向了李综说道:“这件事情就先往后放一放。前面的事情咱们已经谈好了,现在朕的心情不错,去喝酒吧。” 说完,朱由校就再一次站起身子准备去吃饭,根本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 李综有些尴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见到孙承宗直接瞪着自己,心里面也明白,这位皇帝的老师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这件事情了。 刚刚孙承宗的一句话直接就让大明朝的皇帝改变了主意,可见他在大明朝皇帝心中的地位。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继续说下去的话,恐怕就把这个人得罪了,到时候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李综只能憋了巴屈的说道:“全都听陛下的吩咐。” 第五七六章 扣押朝鲜国王(盟主阿蝉东南飞|十里一回头加更) 对于李综的表态,无论是朱由校还是孙承宗都非常的满意。两人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一起带着李综去吃饭,吃过饭就把李综送走了。 李综是怎么想的,就不重要。 等到李综走了之后,孙承宗和朱由校两人一起喝着茶聊天。 关于这件事情,需要交流一下,孙承宗觉得自己应该和陛下说一说。 “陛下,卖武器给他们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孙承宗有些迟疑的问道。 孙承宗迟疑的不是卖武器这件事情,而是要考虑到朱由校的态度。 自家这位皇帝那考虑的事情可是非常的多,而且做事也非常的果断,一般情况下劝说可没那么容易。所以这就让孙承宗的态度有一些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陛下,让陛下产生逆反心理。 看了一眼孙承宗,朱由校就笑了,说道:“你以为我要卖他们什么?” “京城的库房里现在那么多武器,这不倒腾出去,全都放到那里废掉了。卖给他们一些也挺好的,至少能赚点钱回来。” 听说是京城仓库里面的武器,孙承宗就松了一口气。 他是参谋处的参谋大臣,当然知道京城的仓库里面那些都是什么武器,基本都是淘汰下来的。 除了燧发枪之外,还有一些火绳枪在,火炮也不少,只不过不是后期的那些钢炮,很多都是早期的青铜炮和虎蹲炮。 还有很多都是从嘉靖朝过来的东西。那些东西别说用了,这每年维修都要花很多钱。 兵部那边都已经说了,这些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准备回炉重造了。收回的铁器拿去锻造厨具,或者是锻造农具。 至于那些收回来的青铜,可以做一些饰品,或者看看能不能做成铜板。如果能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而看陛下的意思,打算把这些东西卖给朝鲜人。 “这他们能同意吗?”孙承宗这次真的是迟疑了。 他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些东西和他们看到的可不一样,如果他们不要的话,那怎么办?” “他们凭什么不要?”朱由校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些东西比咱们用的就是差很多,但是比起他们自己的就好很多,甚至比倭国的都好很多,他们为什么不买?” “买了总比不买强。想要我们最先进的?我们自己还不够用呢。” 孙承宗点了点头。 不过他护短的毛病又犯了,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些东西给他们,他们是不是能够自己研究的出来呀?甚至能够自己发展?如果让他们研究出来的话,咱们的麻烦也大了。” “不如把这些东西给边军吧,或者给地方的驻守部队。还有很多人用不上这样的装备,咱们大明现在也很缺。虽然不是最好的、落后了一些,但终归比现在用的强吧?” 朱由校看了孙承宗一眼,感叹道:“咱们的东西要是能够这么好仿制的话,那就好了。” 朱由校这句话真的是有感而发。 大明这是用了多少年、投入了多少钱,这才有了现在的收获? 就别人想要仿制大明研发,那根本不可能,工业基础摆在这里。想要仿制,也要有那个资本才行。 别说这个时候了,二战都不行。大清想要生产步枪、蒋光头想要生产步枪,那全都要引进生产线。 想靠自己仿制?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炼钢炼钢不合格,各种工艺也不合格,搞什么? 火绳枪和燧发枪那都是前装火枪,跟现在自己用的后装枪就是两码事。 单单是一个金属定装弹药,那就费了多大的劲?哪有这么容易搞出来? 在这一点上,朱由校非常有信心。等朝鲜搞出来,大明早就已经更新换代了。 朱由校说道:“给咱们的人用,朕也不是没想过。可是你要明白,皇家亲军现在用的这些,如果不给地方军队的话,恐怕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到时候边军和亲军对立,这就不好了。” 朱由校考虑的事情其实只是简单的考虑,根本就不是什么原因。想用这一点说服孙承宗,那根本就没有希望。 因为保持中央军队的装备和地方军队的代差,这种事情做起来也不是一次了,而且不光光是大明在做,是历朝历代都在做。 干得最绝的就是宋代的禁军和厢军,那完全就是两个东西。 再不服气,闹出过什么矛盾? 那根本就不存在。只要每年从地方上把人抽调到亲军里面,保持这种流动性,那就丝毫问题都没有。 孙承宗也大概明白了,陛下这是看不上那些东西,不想给自己国家的军队装备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如果这些老旧的东西能够卖出去的话,那肯定不是一个便宜的价格。 用这些钱来做新装备,这不是很好吗?何必再用这些老旧的装备? 新装备肯定会让更多人喜欢。 “那一切就听陛下的。”孙承宗点了点头说道:“臣回去之后就会拿出一个章程来,看看具体的价格。到京城先清点一下库存,看看能够拿出多少东西来卖给他们。” 朱由校点了点头,温和的笑道:“如此甚好。” “不用太在意朝鲜国王李综。这次朕回京城的时候,准备把他也带着,让他到大明的京城去看一看。至于说什么时候回来,那就等把事情谈完再说吧。” 朱由校这么干,其实有一种绑架人质的嫌疑。 如果李综到了京城之后朝鲜闹出什么乱子,有人造反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大明就有了更好的借口出兵朝鲜。 帮你平定叛乱,这是多么好的一个理由啊! 到时候李综肯定会求着大明,而大明的军队进朝鲜之后,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孙承宗和朱由校商量完了这件事情。也算是明白了陛下的想法。既然明白了想法,没什么太大的影响,那也就不用劝谏了,回去好好的准备就行了。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臣就告辞了。”孙承宗直接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目送着孙承宗离开。 孙承宗走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陈洪说道:“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和朝鲜谈好了,大明还准备卖他们武器。” “是,皇爷。”陈洪连忙恭敬地答应道:“奴婢马上就安排人去办。” —————— 自从到了辽东之后,舆论上的事情就是陈洪忙碌的重点。 这些日子忙碌下来之后,舆论效果也的确是非常的好。现在沈阳城里面的舆论都被陈洪掌握了一大半。 这些事情做多了以后,那叫一个驾轻就熟,即便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生疏。只要摸清了套路之后,那就很快就能够完成布局。 现在陈洪他们已经完成这个布局,所以朱由校的话传出去之后,很快就能散播开来,让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 而该知道的人是谁,自然就是蒙古人,科尔沁部族、内喀尔喀五部,还有其他部族。 朱由校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分化和吓唬吓唬蒙古诸部。 为什么不把这些兵器给蒙古人用? 开玩笑,他们自己没法生产,甚至都没办法维修,这些东西到了他们手里面都没法用。 虎蹲炮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蒙古人想要的话,倒是可以卖给他们一些,让他们去拉着打林丹汗吧。 更多的就不行了,太大的炮影响他们的行进速度,火枪也不行。如果是燧发枪的话,排场比对他们玩不了,强行使用反而让骑兵很无奈,拖慢了骑兵的脚步,会大大的降低战斗力。 更好的后装火枪那就不要想了,不可能给他们。 朱由校背着手溜达了几圈之后,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意思,就转向后面了。 反正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发毛的肯定是蒙古那些人、动心的肯定也有不少人,比如吴克善。 如果他能有这些装备的话,就不怕和其他人翻脸了。到时候谁不听他的,他就可以揍他们,甚至可以把他们的部族全都吞并了。 虽然吴克善不一定有胆子和大明开战,但是吞并了所有的部族之后,他的声威就不一样了。 果然,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沈阳城一片哗然。 很多大明的子民都不理解,自己有了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卖给朝鲜? 朝鲜人虽然很恭顺,但那是因为他们实力不够。谁知道他们有了实力之后会不会觊觎辽东的土地? 甚至都不用猜,朝鲜他们肯定会觊觎辽东的土地。这不是养虎遗患吗?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蒙古人倒是不担心这个,他们担心的是大明朝会不会把武器给吴克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吴克善就有了强大的实力。大明人使用火器时候的威力可是历历在目。 于是这些蒙古又忙碌了起来。 自从到了山海关,他们都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家里面也有了动作。比如每个部族派出来的美女在这个时候都已经送到了沈阳城。 第五七七章 请大明皇帝赐姓(盟主阿蝉东南飞|十里一回头加更) 只不过人虽然已经到了,但是没有办法见到大明朝的皇帝啊,这是一件让人非常非常闹心的事情。 前面搞出了这么多事情,还以为大明朝的皇帝会见自己这些人,可实际上还是不见。 某朝鲜人那边的事情都已经敲定了,自己这些人还是不行。吴克善在屋子里面也很焦急。 朝鲜人的事情传出来之后,让吴克善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大明朝做这些事情恐怕就是给自己这些人看的。 大明朝的皇帝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大明朝可以调整他们之间的强弱,只要有人愿意投靠大明朝,大明朝愿意提供武器,那这个人就是草原上最强大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地位恐怕保不住了啊!即便是强如自己和内喀尔喀五部,这心里面也没安全感。 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妹妹,吴克善直接说道:“那些部族送来的女人你见到了吗?是不是都长得很漂亮?父亲的人难道还没有到吗?” 在知道了那些人的打算和行动之后,吴克善其实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既然你们玩这一套,那他也玩。 我已经有一个妹妹确定要嫁给大明朝的皇帝了,那么你们既然玩这一套,我就再送一个妹妹过来,看看到时候谁打得赢谁? 我家有两个妹妹在宫里面,还斗不过你们? 科尔沁部族现在玩这一套可以说是非常熟悉的了。当初把哲哲姑姑嫁给了黄台吉,回头就和黄台吉继续联姻。知道他也能够成为大汗之后,就和妹妹布木布泰订了婚。 这一次这样的操作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用不着姑姑了。长辈肯定是不行的,侄女也不行。 毕竟大明朝是一个讲究礼仪的皇朝,如果自己把侄女儿也嫁过去的话,那么大明朝那边可能会闹翻,自己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不能做。 于是吴克善盯上了另外一个妹妹——海兰珠。 虽然海兰珠要比布木布泰大上四岁,但是海兰珠的容貌和长相都在布木布泰之上。尤其是她娇弱的气质,肯定更符合大明的审美。 反差感极大的姐妹两人在皇宫里面,还就不信迷不住大明朝的皇帝。 对于这一点,吴克善很有信心。 只不过现在闹到这个程度,别人的女人都已经到了,自己这边的人还没来,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布木布泰看了一眼有些急切的哥哥,心里面真的很无奈。 ———— 也不怪哥哥,她能够理解哥哥的焦虑。 现如今,在这一片草原之上,自己家的部族是最强大的部族,哪怕是内喀尔喀五部都不能够和自己家相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哥哥想办法稳固自己家部族的地位,无可厚非。 可是从现在大明朝皇帝的动作来看,他很明显要挑拨科尔沁部族和其他部族之间的关系。如果自己这边不听话的话,大明朝的皇帝很可能就要扶持其他的人了。 大家都能够看得出来,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就像是一个人在养鱼池里面养了很多的鱼,然后定时往里面投一点鱼食,让这些鱼争来抢去的。 如果你不去争夺这些鱼食的话,那很可能就会把自己饿死;明知道他故意喂很少的饵料,你也只能去抢。 布木布泰走到吴克善的身边轻声的安慰道:“哥哥,你也不用太着急,这件事情不能一直拖着。大明的皇帝谁都没有见,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 “朝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咱们这边也不会拖太久了。等到他见咱们的时候,肯定还会愿意亲近咱们的。毕竟咱们从最开始就已经和大明结盟了,在关系上我们是最亲近的,实力上我们也是最强的。他没有必要去选择其他人。” 看了一眼妹妹,吴克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布木布泰知道哥哥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其他那些部族和自己家的关系。 如果自己这边真的投靠了大明朝,那些人对自己家只能是警惕了。 当一群兔子之间窜进来一只狼,那没有人不担心,即便这狼说它吃素。 而大明朝的皇帝似乎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在逼迫自己家、再强调自己家的威胁,自己家还不能不听。 想了想之后,布木布泰说道:“也许是一件好事情。只要咱们能够做好,利用大明朝的威势,说不定也能做得更好。” 吴克善看了一眼妹妹,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其实很简单,大明的皇帝不可能在辽东一直待下去。如果我们能够到京城的话,那就彰显了我们和大明的关系。” “这一次,我们就请明朝的皇帝给咱们封一个官,真真正正的大明的官。你见到大明朝的皇帝之后,一定要把态度放到低一些。” “除此之外,还要提出另外一个请求,就说咱们的人和大明交流不便,所以也需要学更多的大明话。你请求大明朝的皇帝在大宁城建了一个皇家书院,钱可以由咱们家来出。”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就是一皱眉头。 自己家出钱吗? 布木布泰看出了哥哥的犹豫,于是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她说道:“如果是咱们家出钱的话,那么这个皇家书院很大程度上就是咱们家说了算。” “大明的那些人咱们不好管,但是其他部族的人能不能进书院的话,恐怕要咱们家说了算。尤其是那些小的部族,他们肯定会巴结着咱们家。” “毕竟如果想要和大明的关系好,不进皇家书院是不行的。大明的人肯定会更加亲近现在皇家书院的读书人。”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其他的吗?” “有。”布木布泰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只不过这件事情可能需要和父汗商量一下。如果我们就这么说道的话,恐怕父汗那边不会答应,部族里面的反对也会很强烈。” “你先说来听听。”吴克善沉着脸说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了。妹妹这个两个主意出的都很好。 前面一个是借用和大明朝的关系笼络更多的小部族; 后面一个是取得大明朝的信任,然后威胁那些小部族。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恩威并施,让你们紧密的团结在我的周围。 想抱大明朝的大腿,那是不可能了。你得先把我的大腿。 这方面,自己还是不如妹妹。如果她有什么其他更好的主意的话,那就真的最好不过了。 布木布泰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你可以奏请大明朝的皇帝,说咱们心慕大明的文化,想要一个汉族的名字,请大明朝的皇帝为咱们家赐一个姓,为你和父汗赐一个名字。” “等到大明朝的皇帝答应了之后,你再奏请咱们全族都要有一个汉族的名字。”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就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恐怕很麻烦,在自己的部族里面对名字这个东西看得也是很重的。 大家可都是黄金可汗的后裔人,改名这么干可算得上是背弃祖宗了。 “这个恐怕不行。”吴克善摇了摇头之后说道。 对于哥哥的反应,布木布泰也没有奇怪。 毕竟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说了,如果真的操作的话,恐怕会非常的不好办。族里面的人恐怕会反对,搞不好会出乱子。 不过她既然说出来了,那自然就有一个好的办法。 布木布泰继续说道:“这个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有两个名字,一个还是我们自己的名字,另外一个按照大明的姓取名字。在和大明朝的人交朋友的时候,这么一个名字也容易让他们降低警惕。”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可以。”吴克善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 “这三条对策下去之后,大明朝的皇帝肯定会非常的开心,也一定会重用我们。等到大明朝的皇帝走了之后,我们就可以依照着这三条政策拉拢和打压那些小的部族,进一步巩固我们的权势。”布木布泰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到了那个时候,在整个草原之上,我们家就是大明朝的代表,没有人敢动我们。” 吴克善想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自己做主,要和父汗商量一下。我马上就会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去,询问父汗的意见。” “哥哥记得说这是我的想法。”布木布泰想了想之后说道。 布木布泰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抢功劳。这件事情办成了会有功劳,但是这个功劳完全没有坏处多。 部族里的那些人享受功劳的同时也会去质疑吴克善,说他软骨头,甚至会说他背弃祖宗。 这对于吴克善将来继承位置没有丝毫的益处。 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也一样能够继承父汗的位置,做这样的事情只能是弄巧成拙。 布木布泰觉得自己说这没问题,自己马上就要嫁给大明的皇帝了。 第五七八章 拒绝海兰珠 吴克善自然知道妹妹是在为自己考虑。自己的地位现在虽然坚固,但是也不代表没有什么变数。不过想了想之后,吴克善就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还是我来。”吴克善缓缓的道。见妹妹还要什么,吴克善直接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温和的笑道:“这件事情不能让你来做。你以后还要在大明和皇帝相处,不要给他你参与政事的感觉。除此之外,这件事情我来做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要让大明朝的皇帝认可我,我的地位就足够高,家里面的那些人想和我争都没有办法,他们没有能力。有了大明朝的支持,我的可汗之位就是最完美的。”听了这话之后,布木布泰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也不再坚持,笑着道:“那就听你的吧。”事实上,以现在大明朝的实力和地位,以后科尔沁谁上位,还真的要大明朝来了算。在这一点上,大家心里面都很清楚。而且要做大明朝的官,这一点也很清楚。兄妹二人商量好了之后,也就各自回去了。布木布泰好去做出嫁的准备了。至于吴克善,也得到了妹妹的安慰,明白了什么事情不能急。现在大明朝的皇帝应该会召见自己这些人,做好准备要比急有用。行辕之内的的朱由校此时也的确准备召见这些蒙古人了。虽然现在还不能够把他们纳入到大明朝的治下,但那也只是实际上不能纳入,名义上是一定要拿下来的。这一点朱由校早就已经想好了。很多人或许觉得名义没什么用,但却是名正言顺。等到将来有一天大明能够吞并他们的时候,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已经没有了名声上的负累,直接下手就行了。而且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年名义上的统治,这心里面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一些认同,那就更好办了。在第三天,朱由校就再一次召开了宴会。这一次主要参加的就是这些蒙古人。宴会的酒菜很丰盛,大家也是畅聊畅饮、看着歌舞,气氛非常融洽和热烈。布木布泰又一次坐到了朱由校的身边,两人关系显得很亲密。朱由校还给布木布泰倒了一次酒。这一幕看在下面的人眼里面,那就是意味深长的行动。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人倒也是心慌得很。吴克善坐在下面,脸上带着笑容,表情很淡然。家里面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人在昨天也已经到了,另一个妹妹海兰珠现在就已经到了沈阳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布木布泰就会把海兰珠引荐给大明朝的皇帝。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边在大明朝的皇帝面前就有了两个人。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布木布泰已经在和朱由校这件事情了。听了这些话之后,朱由校的脸上有了一些迟疑的神色。科尔沁居然又送了一个人过来吗?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海兰珠?海兰珠这个女人真的是非常非常有名气。原本的历史上,她嫁给黄台吉之后,可以是宠冠黄台吉的后宫。要知道,海兰珠嫁给黄台吉的时候,可是已经二十六岁了,比起大玉儿还要大四岁。即便是这样,黄台吉也是非常非常的喜欢她。据海兰珠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气质非凡,能歌善舞。海兰珠死了之后,黄台吉还十分悲伤。在这样的情况下,科尔沁居然把海兰珠送到自己这里来了?他们这种操作倒是不让人奇怪,毕竟他们曾经把哲哲、大玉儿和海兰珠全都嫁给了黄台吉。科尔沁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了,这种操作也能理解。只不过没想到他们把这种操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最关键的是来的居然是海兰珠,看来这个女人很是不同寻常啊。事实上,朱由校是不想再收女人的,无论是朝鲜的,还是蒙古族部的。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有了主意。毕竟有一个大玉儿就已经足够了,无论是分裂他们的关系还是伸展自己的影响,这些事情都要好做的都。虽然现在送来的是海兰珠,让朱由校有一些迟疑,毕竟这个海兰珠可是非同凡响的一个女人,自己还真的很想试一试。但是随后朱由校就把这种想法压了下去。自己是大明朝的皇帝,不能够因私废公。即便海兰珠是一个再好的女人,自己也不能够这么做。朱由校直接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稍后再。”完,朱由校伸手拉住了布木布泰的手道:“今天就不这些了。”不过朱由校的心里面还是有些可惜的,姐妹啊。布木布泰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抹失落的神色。她倒不担心姐姐和自己争宠。而是大明朝皇帝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她有一些担心,恐怕她想的有一些过于理想化了。“全都听陛下的。”布木布泰轻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如此了。大明朝的皇帝似乎没有这个意思,自己如果强求的话,反而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所以布木布泰果断地闭了嘴。宴会继续进行了下去,朱由校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酒酣耳热,大家都很兴奋的时候,吴克善站起了身子,直接端着酒杯走到了大厅的中央。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吴克善道:“陛下,臣有话想。”听了这话之后,大殿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吴克善的身上。大明朝的臣子面带愤恨,沉着脸盯着吴克善,目光之中凶光毕露。有人甚至想要站出来呵斥吴克善。毕竟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行为,是非常非常不礼貌的。现在是开宴会,通常情况下,宴会就是让你们吃饭的,不要什么有的没的。如果想要和皇上谈事情,那要在更正式的场合才行。吴克善这种行为就更类似于逼宫。朱由校倒是无所谓,摆了摆手,对着那些臣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这个时候不要跳出来。事实上,朱由校还是很好奇的,想知道吴克善会什么。刚刚大玉儿已经在自己的耳边了海兰珠的事情,那么吴克善现在肯定不是再妹妹的事情了。无论他什么,都只能代表一件事情,那就是吴克善着急了,自己之前的策略已经产生了效果。这人一旦着急了的话,那绝对是谈判中的大忌讳,很容易答应一些自己原本没有想要答应的条件,很容易推翻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朱由校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喝了一口酒道:“爱卿有什么话,但无妨。启禀陛下,臣今日有几件事情要。”吴克善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一看就知道是要正事的样子。周围的蒙古人也全都看着吴克善,想要看看他究竟是要什么事情。“吧,今天的时间有的是,朕都可以听。”朱由校笑着道。“咱们草原上的孩子,整日里骑马射箭,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吴克善语气严肃地道:“实在是有一些不无术了。现如今大明日月鼎盛,我等拜伏于陛下麾下,这不会大明话、不会写大明字、不懂大明的诗书礼,这实在是有一些没有为人臣的道理。臣希望陛下能够在大宁城建造一座皇家书院。这土地和钱财都可以由臣的部族来出,请陛下派遣一些先生过来,教导咱们部族里面的孩子,允许他们在大宁城里面读书。如此一来,将来这些孩子们必然能够成为栋梁之材。”听过这话之后,大明朝臣子的脸色瞬间就缓和了下来。很多人还捋着胡子,一副赞赏的表情,看向吴克善的时候,目光都和善了不少。这是一个聪明人嘛,你看看这话的是多有道理?塞外蛮夷没有关系,但是你们要读书啊,读书才能够明理,这教化才能够有功。这叫话的功劳,不能让给别人呢。这些大明臣子们觉得回去可以好好支持一下这件事情,顺便派一些人过去。朱由校皱着眉头思考。这倒是一件好事情。不过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读书和明理是一件好事,儒家也的确是可以的。但是这个教派问题上,似乎可以搬动一下是非。让道家来?还是让佛家来?道家好像不太合适,草原上有信佛的传统,贸然改变不太好。他们现在是藏传佛教,这个不太好,得给它改成中原的佛像。从少林寺、五台山整队弄一堆和尚过来,或许是一件好事情。回头去把那些老和尚们都找来问问,看看能不能操作一波。除了修建皇家书院,似乎还可以修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庙。大明这边很满意。蒙古人那边就有些不太满意了。很多蒙古人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吴克善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没有底线,彻底倒向了大明朝。这让很多蒙古人都警惕了起来。 第五七九章 主动融入大明 对于大明朝,这些蒙古人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提防要很严重很严重。 虽然这几年大家在一起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日子也好过了很多,但是现在他们更害怕更畏惧了。 尤其是在这一次黄台吉死了之后,大家这心里面那叫一个不好受。 因为黄台吉死了之后,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们了。如果大明朝的皇帝搞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自己这些人怎么办?接受还是不接受?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心里面的担心是非常非常浓重的。 原本应该代表大家的吴克善这个时候选择了果断的倒台,而且还是这种毫无下限的跪舔,这就让蒙古人有些无奈,甚至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畏惧。 朱由校根本没去看那些蒙古人的态度,他只是看着吴克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 显然,朱由校低估了这个时代人的智慧,他们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有着自己的行事法则,想了想之后,他们就能够做出最好的决断,而这种选择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这也是自己政策的一部分,原本自己还想着找谁来做这件事情让谁来提出来,现在吴克善自己跳出来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至少在这里是一个非常好的加分项,他这件事情办得漂亮。 看看周围的臣子就知道了,连孙承宗都连连捋着胡子表示满意了。 在这方面,大明朝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他们这种事情干的都不是一次了。 这两百多年来,他们一直都在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经验丰富。南方那边的士族土司制度,不就是这种政策的翻版? 如果吴克善他们喜欢的话,大明也可以给他们好处嘛,就给他们立一个土司的制度。说白了就是你们家的一个统治权,我给你保证,出了事我帮你。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很好的收拢人心。 事实上,朱由校已经准备给他们加封官职了。不说其他的,世袭的王爷,或者是世袭的土司全都没有问题。 对于大明朝来说,无非就是一个名义罢了。你们喜欢听什么,咱们就叫什么,其他的都无所谓。 只要部族达到了一定规模,我就给你这世袭罔替的继承制度。到时候大家都是土司,谁也别想着吞并谁。 地位都一样,你还想吞并我?你想秒了我?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什么太大的难度,只要他们愿意接受就行。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不可能不愿意接受。 只不过现在能够让朱由校册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科尔沁的吴克善他们家,另外一个就是内喀尔喀的五个人。 今天内喀尔喀五部的这五个人要好好的商量一下。如果给他们五个全封了王的话,那有些事就不太好办;如果有一个首领的话,那会不会造成分裂之类的? 这个需要他们自己商量。 朱由校直接笑着说道:“爱卿这个提议非常的好,朕准了。回头就准备。” “至于你说的提供土地和钱财这些事情,这笔钱就不用你来花了。土地你可以来出,但是这个钱就朕来出。”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而且读书好的,朕会额外给他们提供一笔奖学金。”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什么可迟疑的,而且操作方式也非常的熟练。 至于说出钱这个事,朱由校没打算自己出。 大宁城这里这么多大明的商人,那聪明人总是有的,他们肯定会愿意出钱,到时候可以招收一些在大宁城生活的大明百姓子弟。 这也有利于大明商人招收工人。因为到大宁城来可以让子孙后代读书,对于工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然的话谁愿意往这个地方跑? 甚至朱由校都准备发动移民政策了,比如在大宁城考试可以加分,就会产生一大批科举移民。 毕竟在后世,高考移民都能成为一个话题了,何况是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的科举呢,可是有着公务员考试的意思,双重叠加之下,那威力可是不同凡响。 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的政策,那肯定就会有无数的人蜂拥而至。虽然在大宁城考科举中了之后可能到了官场上会被人瞧不起,但其实问题不是很大,顶多就是分一个南派和北派。 再说了,进入官场之后那是看官职说话的。我官比你大,你说什么都没用,官大一级压死人。 看不起我能怎么样? 我还是比你官大。 不服气吗? 不服气憋着。 现在吴克善主动提出来要融入大明,这就很好。 “臣多谢陛下。”吴克善连忙恭敬地说道:“圣明如陛下,实在是我蒙古百姓之福。今日臣借了陛下这杯酒,敬陛下一杯,祝大明万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很无奈啊。 虽然面前摆的是低度数的果酒,可是这么喝好像也不太好。这才刚开始,就来了吗? 不过你把大明万年自己万岁万岁万万岁这种口号都拿出来了,这不喝不太好。 朱由校非常干脆利落的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我跟你喝一口就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吴克善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脸上的表情也兴奋了起来。显然朱由校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妹妹说的没错,大明朝的皇帝就是想要这些。既然妹妹猜想的是对的,那么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吴克善又再一次说道:“启禀陛下,臣的下一件事情就是关于对我们官职的事情。” 听过这话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一愣。 明朝的这些官员脸色都不太好看。你们这是来要官的吗? 这样可不好啊。在大明这个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那官员是皇帝给你的,而不是你要的。 这种行为很不好,很容易引起众人的不满。 朱由校无所谓,倒是希望吴克善能够说出点新的东西来。 官职这种东西,你要我也可以给你,只不过看你能够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从来都不会吝啬赏赐。凡是吝啬赏赐的皇帝,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要你能够给我创造价值,那我就能够给你待遇。 在这个方向上来说,朱由校还是一个很大方的老板。 他只是微笑看着吴克善,才说道:“那不知爱卿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陛下虽然给我们加封了官职,可是这官职只是虚职。”吴克善直接说道:“臣觉得这样不妥。是不是可以在科尔沁成立一个卫?这该给的东西也都给了啊?” 这话说的其实很没有礼貌,摆明了是在要官职要东西。 这是要把科尔沁弄成一个卫。 名义上自然是归属大明的,做的也是大明的官,可以说吴克善这么干就放弃了很多东西。 可事实上也是吴克善看得明白罢了。明朝的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些人以以前的名义存在。 现在努尔哈赤和黄台吉都没有了,辽东彻底平定了下来,搞不好就会像明成祖一样来一次扫北。 不要以为大明朝的皇帝都是什么仁慈之辈,眼前这个皇帝明显不是。 而且大明和自己这些人打了两百多年了,这点心思还不明白吗? 这个时候要是不主动臣服的话,那估计就干起来了。而且自己这边也打不过,下场会很惨。 再说了,自己这些人接受大明朝的册封,这事很奇怪吗? 往远了说有朵颜三卫,只不过现在朵颜三卫没有了。再往后一点还有顺义王,那被册封的还是俺答汗。 所以吴克善干这种事情是没有什么心理上的障碍。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之后,面色也不变。尤其是那些蒙古人。 只要实力在,名义不重要。 他们都转头看向了朱由校,看看朱由校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在他们看来,吴克善这是在给自己要好处。 如果科尔沁真的改变了的话,那么大明可能要提供兵器,还要提供一些粮草。在这方面也是有先例的。 他们想要看看大明朝的皇帝给不给,这是一个好事情。 朱由校根本就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给你们点又能怎么样呢? 从义务上来说,如果大明打仗的话,他们有随军的义务,而且有帮着大明打仗的义务。 只不过这种事情都知道,到时候就不一定帮忙不帮忙了。如果大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估计他们也乐得去捡便宜;否则翻脸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大明西南的那些动乱,基本不还都是那些土司搞出来的? 只不过最后改土归流,这才好了很多。 不过蒙古这边可以迈出第一步了。 朱由校说道:“朕觉得设立一个卫是不妥当的,也是不合适的。” 众人听了这话之后都是一愣。 吴克善都愣在了原地。 他没想到大明朝的皇帝会这样回答。 这心里面就是一沉。 难道判断错误了吗?要糟糕了吗? 第五八零章 给你们封王爷 这让吴克善的脸色有一些难看,一时之间就这么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旁边的那些蒙古人也一样,有的人脸色难看;但有的人却不是这样的,反而是面露喜色,在看向吴克善的时候,面带嘲讽。 显然这种情况就让吴克善坐蜡了。 想要抱大腿,大腿把你一脚踢开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气氛有一些尴尬。 甚至孙承宗他们也没有想明白,陛下这是喝多了吗? 如果陛下答应的话,他们觉得不是很妥当,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陛下不答应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即便是不答应,也没有必要当着面拒绝吧? 这个太尴尬了。 完全可以找一个话题拖延过去,回头再商量。 现在这种情况就反而变得不好办了,毕竟吴克善是所有人当中最亲善大明的人物。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了他难看,会让人离心离德。 朱由校却没有看这些人,而是直接看着吴克善说道:“低了。” 听了这话之后,所有人的心神都是一震。 吴克善也抬起头看向了朱由校,脸上满满都是期待。 自己没看错,大明朝皇帝的心中还是有我们的。 “怎么可能就一个卫呢?”朱由校看着吴克善说道:“你们自始至终支持大明亲善大明,朕心里面都有数。现在黄台吉已经授首,建奴也已经被消灭,你们居功至伟。” “当初大明困难的时候你们不离不弃,朕不会忘记的。” 虽然朱由校这句话看起来是对吴克善说的,但目光看着张沐河。 那意思就是很明显了,你不要看着朕现在对他们很亲近,但是你们以前做的事情朕不会忘。虽然你们后来被逼着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但是朕不苛求你。 一方面这是在安抚吴克善,另外一方面也是在安抚张沐河。朱由校不可能只是安抚科尔沁部。 科尔沁的实力虽然强劲,但是必须要有制衡才行。内喀尔喀五部就是最好的选择,不能够冷落了他们。 朱由校对着张沐河说这句话,目光之中带着期待,脸上意思很明显,你是不是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了? 对不对,对不对? 快点快点,不要让朕失望。 果然就没有笨蛋,张沐河直接就站起了身子。 离开席位之后,张沐河直接来到了大殿中央,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内喀尔喀五部对陛下也是忠心可鉴,只不过场合不合适,所以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我们的想法和科尔沁一样,原本是想着晚宴过后再说的。不过既然科尔沁已经开了头,那么臣就顾不上时机不时机的了,请陛下准许内喀尔喀也如科尔沁一样,内喀尔喀忠于大明之心不变!” 张沐河态度之诚恳言辞之献媚,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吴克善更是盯着张沐河,愤怒的目光一点都不掩饰。 好你个张沐河,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叛变了? 最关键的是你居然还背刺我? 这一下又深又狠!你学我也就算了,还跟我来这套? 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张沐河也不甘示弱,直接就瞪了回去。 他已经看明白了,这大明朝的皇帝是要给赏赐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自己呢? 名义不名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东西。 其他的蒙古部族看到这一幕之后,面面相觑。 像鄂尔多斯这样的小部落,心里面这叫一个难过。 本来还想指望着你们呢,结果你们两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一起叛变了? 实在是靠不住啊! 我原本也想站起来,但是我资本不够啊。 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小部落的表情跟自己基本差不多,这让鄂尔多斯的代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咱们这些小部族是不是搞个联合呀?这不然干不过啊! 这比起内喀尔喀和科尔沁,咱们这些人也太吃亏了。不行,回头就得去联合一下,看看搞一个联盟出来。 即便不能够组成一个大的部族,那咱们也得同呼吸共命运。不然的话以后不得被他们欺负死? 现在他们就老欺负我们,有了大明撑腰之后,那不得更肆无忌惮? 朱由校看着站出来的张沐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朕准备册封你们的部族可汗为王,为大明镇守草原。至于你们的部族,也就不要组成什么卫,直接就是王府的镇守大军。”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大喜的神色。 这一下终于搞定了,这个待遇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大明朝的皇帝果然比自己想象中的大方,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是太棒了!这一次发财了! “朕会派人在大宁城为你们兴建王府,全部按照大明朝的王爷府邸规模来建造。”朱由校看着吴克善两人继续说道,脸上笑容灿烂,大饼画得那叫一个香喷喷。 反正朱由校觉得,他们要是在大宁城住惯了的话,让他们再回草原上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说王府,建造王府能花多少钱? 直接就用红砖水泥。这种东西在辽东这个地方也能造,运输距离也近,顺着广宁就过去了,也不会费太大的力气。 钱嘛,羊毛出在羊身上,可以赚回来。朱由校有信心,根本就不成问题。 反正自己是准备给他们建造一个毛坯房的,如果他们到王府见到个毛坯房,也好意思住? 来来来,精装修的图案看一看。咱们大明的好东西奢侈品太多了,你不买点装饰你们的王府? 这要是给他们建完了,那他们的钱都得留到大明这帮奸商的手里面来,为首的就是大明朝的内务府。 这种对公贸易基本都被内务府垄断了,别人想插一手都不可能。 经济上不亏钱,还有政治效应,这当然就是最好不过的。封王爷无非就是一个名头罢了,让他们去对抗林丹汗的。 要知道,大明只不过是给蒙古的共主封过王,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拿到的。当初的顺义王就是这个道理,现在给他们也一样。 反正王爷多了,这玩意也就不值钱了,到时候基本就是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谁看谁都不对眼,谁都不服谁,那争论不就来了吗?大明朝操作的空间就多了去了。 反而对于吴克善和张木河来说,这真就是个好消息。大明朝的皇帝居然给了一个王爷的爵位,这代表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这在草原上代表着大明朝的正统承认,以后就是大明朝的王爷了,代表着大明朝的支持啊。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两人,笑着说道:“朕准备效仿云南的土司制度,为你们划分草场,准许你们世袭罔替。如果有人篡权夺位,大明会派兵帮你们平叛。” 朱由校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又提出了一个对他们利好的政策。 但实际上,这就是大明插手草原的一个借口。 把草场给你们划定了之后,你们如果再有争端打起来的话,那就不是你们的家务事,这是大明朝的事情了。 如果有人想要谋朝篡位的话,那也需要大明朝的准许。 说白了就是武力胁迫经济渗透移民实边,再加上一条分而治之,种种操作下来,朱由校就不信还弄不明白他们了。 吴克善和张木河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让大明朝来给划分草原? 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现在大家的草场都比较稳定,也没有出现什么你侵略我我侵略你的事情。 想要打的话可以往西打,林丹汗还占据了那么大的草场,有实力的话可以去那边抢。彼此之间倒不至于打仗,还能够和平相处。 这个条件的影响不是很大,倒是能答应。 吴克善两人一起躬身说道:“谢陛下。” 反正在他们的心里无所谓,大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到了最后我们真打仗的话,你们还真的能来插手? 快别搞笑了,这么多年了,我们打仗的时候,你们不都是在旁边鼓掌叫好吗? 我们打得越激烈,你们越乐呵。 显然,吴克善两人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大明朝的准备,也不知道朱由校的心思。 朱由校也懒得管他们,反正这件事情就定下来了,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等到自己回到京城之后,马上就会组织一个专家小组来到这边,专门负责处理蒙古草原上的事物。 这专家小组负责分化拉拢挑拨,总之什么都干,直接对自己负责,算是一个对草原的管理机构。 这么一个专门衙门的存在,不但可以大大地提高管理的效率,还能够直接执行自己的意志,非常好。 别人自然不知道朱由校在想什么。 孙承宗都有一些担心。 这是不是有一些太过了? 陛下给蒙古的好处也太多了吧? 这些蒙古人回头拿了好处要是翻脸的话……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打翻他们就行了,大明的军队有底气。 孙承宗想明白后就不说话了。 第五八一章 牺牲皮相肉体 没人反对,事情基本就这么敲定了下来。至于具体的细节,那就要回去之后再谈了。 反正现在只是一个大致上的方向,但这就足够让很多人开心的了。无论是张木河,还是吴克善,脸上都带着掩藏不住的喜色。 世袭罔替的王爷爵位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可以保证他们内部的统治合法性。一旦有人想造反的话,他们还可以找大明来抱大腿,这可是你们大明承诺过的。 大明之所以能够在云南等地展开土司制度,说白了最重要的就是这种世袭罔替的继承制度。你要保证他们家世世代代的传承和权力,他们就愿意支持你。 在这件事情上,朱由校的做法根本就不让人意外,蒙古人答应了也不让人意外。 虽然这些年他们的部族一直都在,但是内部权力斗争也很激烈,加上现在还有一个林丹汗虎视眈眈,有大明的保证也很好。加上大明本身就虎视眈眈,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就够让他们放心的了。 原本大家以为已经得到好处了,大明朝的皇帝也已经答应了,这两人应该就回去了。 张沐河就是这样的想法,他动了动脚刚想走,可是发现吴克善居然没有走的意思,心里面咯噔一下,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情已经办完了,回去就是正确的选择。可是吴克善居然不走? 他不走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要搞事情。 张沐河紧张地盯着吴克善,实在不知道吴克善要干什么,心里面很担心。 吴克善没有去看别人,直接向前走了一步,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想说。” 朱由校没想到吴克善居然还有事情,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吴克善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前面的事情已经谈好了,朱由校是不相信他们会翻脸的。 朱由校笑着说道:“爱卿有什么事情,但讲无妨。” “是,陛下。”吴克善连忙答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既然陛下愿意封我们为大明朝的王爵,那么臣请陛下为我们赐姓。我们希望有一个大明的名字和姓氏,请陛下成全。” 这话一出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谁也没有想到吴克善居然能够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居然希望能有一个大明朝的名字和姓氏。 这一点不说其他人没想到,甚至连朱由校都没有想到。 给蒙古人一个汉人的名字,这件事情在后世都没有。不过起一个汉族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在后世这也是常规操作。 还有人有英文名字,可能这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国,甚至连用英文名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平常生活的环境当中都是中国人。 这件事情原本朱由校也是打算要去做的,只不过没想到吴克善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出来。 不过这是一件好事情,大明皇帝的赐姓,很了不起啊! 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应该赐他们姓朱。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大明朝没有这个例子。而且如果给了他们皇家的姓氏,那你让其他的人怎么办?你让大明朝的百姓怎么看? 这样不好。 这是件好事情,倒是真的。 朱由校笑着说道:“这当然没有问题。至于具体的姓氏,你们可以回去自己选择一个喜欢的,回头朕就下圣旨。” “多谢陛下。”吴克善连忙躬身说道,便退了回去。 张沐河脸色很难看,事实上他也应该跟着吴克善的脚步继续向前走的。这个时候如果退缩的话,那就显得他们不行了。 可问题是这一步,他还真就没办法跟着一起往前走。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代表,并不是五个部族当中做主的那些人。 而且这件事情要五个部落一起商量,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如果他敢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回去肯定挨收拾。无论最终五个部落相信不相信,他肯定都没有了。 可是即便如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回去也可能会被怪罪。但是没有办法,张沐河只能硬挺着,只能回去再说。 反正在这件事情上张沐河已经落后了。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吴克善。 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没有底线,而且胆子这么大,什么事情都敢干。你确定你这么干,回去你爹不收拾你吗? 吴克善却无所谓的样子。他现在有妹妹的支持,谁都不怕。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克善有自己的理由。只要大明朝支持自己,自己肯定能够在部落当中得到更高的地位。到了那个时候,想跟自己抢地位的人全部弄死。只要大明扶持自己,就没有人能够和自己竞争。 所以吴克善信心十足,瞪了一眼张沐河之后就坐了回去。 反正你们拿我没办法,生气又怎么样? 看着呗,你们还敢做什么? 朱由校也看到了这一幕,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伸手拉了一把身边的布木布泰说道:“朕听说你的姐姐已经到了沈阳城?她可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美人,有没有这件事情?” 听了这话之后,布木布泰就是一愣,神色一动,目光扫过了哥哥和张木河,眼中闪过了一抹明悟。 她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哥哥这一次是占了便宜,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啊。 原本大明朝的皇帝已经不准备要姐姐了,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 那边传过话了,就是让他们把事情压下去,咱们双方谁都不提这件事,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有,免得回头你们被嘲笑或者是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就不好了。 可是大明朝的皇帝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那这里面的含义就不一样了。显然,大明朝的这位皇帝对刚刚张木河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满意了。 吴克善都已经给你们做出了榜样,你们居然不跟上? 这种行为可是让我高兴不起来呀。既然不高兴,那怎么办? 那就让你们也不高兴。吴克善做的这么好,那就捧一捧他,给他更多的好处,对他更亲近一些,让你们也着急着急。摆明了就是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跟着干的话,很可能你们就没了。 事实上,布木布泰的想法和朱由校的想法一样,她的思维真的很开阔,原本的历史上就是一个非常聪明、且有政治智慧的女人。 这几年布木布泰在大宁城里边厮混、和大明朝的官员打交道,被各种各样的老师教导,进步可以说是非常的大,尤其是对大明朝那是非常非常的了解。 何况大明朝的这个皇帝,她已经琢磨了好几年了,多多少少能够摸到一点东西。 现在她就摸到头绪,相信大明朝的皇帝要坑人了。 而最直接表达亲近的办法就是娶女人,这一点永远没变过。和亲也好,连亲也好,都是如此。 自己是注定了要嫁到京城去的,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自己动不了。 但是如果加上姐姐海兰珠呢? 整个蒙古部族都在往这边送女人,可是大明朝的皇帝谁都没要。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要了姐姐海兰珠,那科尔沁部族的姐妹两人全都嫁给了他,这宠信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 布木布泰心里面也就明白了。稍稍想了想,她说道:“我的姐姐的确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美人。” 事实上,草原上最美的女人虽然没有人排过名,但海兰珠绝对是可以上榜的,尤其是那份气质让人难以忘记。 虽然海兰珠没有叶赫老女人那么出名,但是也很漂亮,这些年求亲的人不少。如果不是老爹待价而沽,那早就嫁人了。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布木布泰的手说道:“那回头之后你就带你姐姐来吧。朕听说她到了沈阳,正好让朕见一见。” “好的,陛下。”布木布泰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有了姐姐在大明朝的这位皇帝身边,自己的确能够松一口气了。两人终归是比一个人有优势的,这一点布木布泰从来都知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布木布泰已经猜到了他心里面所有的想法。 原本为了大明朝的利益,他拒绝了海兰珠,掐灭了心里关于姐妹的想法。但现在一样是为了大明,他也能够牺牲。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牺牲一下肉体,还是能够忍受的。虽然难以接受,但这种责任感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百姓,为了大明朝北地的安宁,他也还是能够奉献的。 一边想着,朱由校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45度角望着天,自己果然是一个好皇帝,为了这个国家弹精竭虑、牺牲皮相7肉体。 太不容易了。 要不就在沈阳举行大婚好了,让她们两姐妹一起嫁给自己。 回到京城大婚好像不太合适,时间太久了,她们娘家人也没法参加。 第五八二章 即将迎娶姐妹俩 朱由校在胡思乱想,而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进程继续进行。 晚宴的气氛也越发热烈了起来,因为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大家喝起酒来也就没有什么节制了。 尤其是吴克善和张沐河,两人在高兴之下都喝多了。至于说这里面有多少是装的,有多少是假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朱由校也没有去细细的深究,因为这件事情没有办法深究。一旦深究的话,反而会惹出很多麻烦。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也喝得有些微醺。回到居住的地方之后,朱由校直接就睡下了。 反正他没有什么事情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可以,他们都会把事情做得很好。 这一睡,一夜无梦,直接就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得有点晚。昨天晚上喝的酒对他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说起来,自从到了大明朝之后,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喝酒了。看来昨天自己的心情也真的不错。 朱由校摇了摇头,头有点胀。 虽然不是宿醉,但这种感觉还是有点难受的。下一次得少喝点。 这个时候,有个人轻轻走到朱由校的身边,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他,轻声说道:“陛下,请喝茶。” 声音传来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 因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自从自己登基之后,在京城安稳呆着的时间虽然很长,但实际上自己真的算不上一个安稳的皇帝,四处走、到处看、到处搞事情。 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带女人出去过。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太过落后,不想搞出人命。 同时女人有时候带在身边办事情也不方便,除了在江南的时候带了一个女人回去之外,自己再没有带其他的女人回宫,这对皇帝来说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这一次到了辽东来,自己身边更没有其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朱由校的心情不仅有一些恼怒。 陈洪是怎么办事情的?怎么让女人都到了朕的床边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不出预料,果然是大玉儿。 可即便如此,朱由校的心里面还是很恼怒。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被这么轻易地放进来。 抬起头四下寻找,朱由校就看到了陈洪站在不远处。 陈洪的脸色很尴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已经意识到朱由校生气了,只是希望惩罚别太严重。 朱由校看了陈洪一眼,没说什么。幸亏知道在身边跟着,不然这个人处罚定了。 不过陈洪的意思,朱由校也明白,这是想皇帝身边有个女人伺候着。伺候着的原因也很简单,毕竟皇帝出来一个人孤单太久了。 当然了,指的不是在下面伺候,而是在床上伺候。 只不过昨天晚上自己直接就睡了,这打破了陈洪的算盘。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算了,回头还是要收拾他一顿。 将手中的茶杯端了过来,朱由校伸手拉着布木布泰的手说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做了。” 一边说着,朱由校一边拿过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温热润喉。喝下去之后,朱由校整个人都感觉好了不少。 布木布泰的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温柔的说道:“能够伺候陛下,是我的福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些事情做起来也没什么难度。陛下可别这么说。”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只是点了点头。 他刚刚也只是客气客气罢了。 朱由校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倒是应该出去活动一下了。另外早餐准备好了没有?朕的肚子有点饿了,说起来昨天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回陛下,已经准备好了。”旁边的陈洪连忙答应道:“现在就让他们送上来吗?” “还是先洗漱吧。”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 他现在的肚子里面已经空了,深切地感觉到喉咙以下的摩挲感,这是饿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就不要去锻炼了。空腹锻炼不好,先吃饭。今天的锻炼就省下吧,偷懒一天。 很快,早饭就端了上来。 朱由校先喝了一碗粥,转头看着一起吃饭的布木布泰说道:“关于婚事的事情,朕昨天晚上想了想。原本是想着回到京城再举行,现在想来不合适。” 听了这话之后,布木布泰就是一愣。抬起头看着朱由校,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规矩在朱由校这里自然是不合适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朱由校继续说道:“这婚事,朕决定在沈阳城举行,到时候让你的父母兄弟都来参加,也让他们把你送到沈阳城。这样一来正合适。” 听了这话之后,布木布泰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如果大婚能够在沈阳城举行的话,那自然就是最好的。如果举办得越风光,自己家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朱由校也是这么想的,这婚事在沈阳比较合适,到京城反而不合适。 如果在京城折腾的话,容易劳民伤财,以后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做给那些蒙古人看一看。 “全都听陛下的。”布木布泰低着头红着脸,几分娇羞的说道。 她这个模样让朱由校有一些异动。 说起来自己到了辽东这么长时间,还真的有点想那个事了。原本刚来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日子长了就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也不是时候,朱由校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两人吃过早饭之后,朱由校带着布木布泰溜达了一圈,对她说道:“你的姐姐呢?今天让她过来吧,一起走一走聊一聊。” “是,陛下。”布木布泰再一次答应道。她明白这次是做给外人看的。 甚至之前大明朝的这个皇帝提出来的在沈阳大婚,估计也是准备做给那些人看的。 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朱由校要在沈阳大婚,迎娶科尔沁的女儿。 原本是一个的,但是现在变成两个了。据说科尔沁的大美女海兰珠已经到了沈阳城,而且已经被大明朝的皇帝接去了。 一时之间,传言四起,蒙古人这边也是人心惶惶。 其实小部族们的接受能力非常的强,他们的转变速度也非常的快。你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五部都投降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当然是随风倒啊。只不过有一点他们没办法,那就是大明朝的皇帝可没封他们的首领为王。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没法做呀。比如赐姓这个事,他们倒是想搞,可惜没办法,大明朝的皇帝怎么可能给你赐姓氏呢? 但是没办法也要想办法。咱们可以没有困难、创造困难硬上。 这些人就直接找到了孙承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孙承宗都没想到他们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在鄂尔多斯的牵头之下,这些小部落居然组成了一个联盟。虽然还没有正式的结盟,但是在沈阳城的这些人已经快速走近了,甚至形式上都一样。 关于姓名这件事情,他们的速度可是非常的快的,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皇帝不给我们赐姓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想一个,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大明朝必须官方承认我们这个姓氏,你不能说这是我们自己胡乱起的,那就不行了。 说白了,就是要在地位上和内喀尔喀、科尔沁一样。 这个消息也很快通过孙承宗传到了朱由校这里。 看着面前的孙承宗,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孙师以为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臣觉得可以答应他们。”孙承宗想了想之后说道:“草原之上如果只剩下两个部族,这对咱们大明来说是不利的。既然他们三方都在,那就让他们三方都在吧。否则等到咱们撤走了之后,那些小部族很可能就会被吞并。”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也是这个想法。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关系,两家独大不是太好的事情。等自己走了之后,他们就会开始吞并这些小部落。 他们如果愿意联盟的话,那自己也是愿意顺水推舟推一把的。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问道:“鄂尔多斯的人来的是谁?名字叫什么?” 对于这些小部族,朱由校虽然有关注,但是关注的实在是不太够。不过鄂尔多斯这个部族吸引了朱由校的注意力,毕竟在后世,鄂尔多斯也是大名鼎鼎。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连忙说道:“鄂尔多斯这一次来的是他们部族的首领之子哈萨尔,地位很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回去就知道去组建联盟,这事一般人可干不出来。 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孙师你回去之后,马上把这个哈萨尔找来,朕要见一见他,想要和他谈一谈关于他们联盟的事情。” 这件事情大明不掺和一把、不在背后扶持一把,完全不符合大明朝的利益,也不符合朱由校的性格。 第五八三章 和林丹汗决裂 孙承宗一听就知道朱由校要做什么了,不过他也知道,这的确是比较符合大明朝的利益。 他笑着说道:“这件事情,陛下可以交给臣来办。” 朱由校一愣。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孙承宗。要知道,大明朝的臣子在这方面都是非常有天赋的。老祖宗玩了多少年这些东西?完全是驾轻就熟,只不过没有实力的时候玩不起来罢了。 现在大明朝有了这样的实力,玩这样的把戏对他们来说很轻松。只不过朱由校没有想到孙承宗会主动把这个业务接下来。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可不是那么好操作的,稍稍有什么疏漏的话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何况事情办好了也可能会招惹非议。 这对于很多臣子来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尤其是高层的大臣。 要知道,他们这些做了很多年的大臣,已经做到高位、快要开始懈怠了,他们力求无错,也不求有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愿意冒风险。 朱由校其实已经准备换一批老臣了。刚上来的一批人和这些老臣比较起来更年富力强,比较有冲劲。 比如兵部尚书,朱由校就准备换成熊廷弼。这一次走的时候会把熊廷弼带上,到了京城之后,他就是兵部尚书,相信会有很多新的气象出来。 而且以后大明朝对外作战的时候比较多,自己要进一步加强对兵部的掌控。 同时,大明接下来要迎来军事改革,也需要一个有魄力有担当的人来主持,熊廷弼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 而孙承宗在这个时候愿意接受这件事情,还真是让朱由校没想到。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孙师如果愿意接下来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这样一来朕也就能够休息一下。” “事情交给臣,陛下完全可以放心。”孙承宗连忙说道。 朱由校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孙师去办吧。” 说完,朱由校就背着手往后面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也很轻松。 接下来自己只要静静的等待就可以了。不对,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去见大名鼎鼎的海兰珠。 孙承宗离开了朱由校的住处之后,直接就回到了居所,吩咐人把哈萨尔找来。 对于哈萨尔他们这些人来说,孙承宗想见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哈萨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明朝的孙承宗居然会亲自见自己。这位大明朝皇帝的老师,在大明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得到了消息之后,哈萨尔第一时间就带着厚礼来到了孙承宗的府邸之上。 对于他们鄂尔多斯来说,这两年的日子可是非常的好过,而且钱也赚了不少。他们的部族虽然小,但是草场还不错,出产的羊绒比较好,这两年靠着卖羊毛赚了不少钱。 在这样的情况下,鄂尔多斯已经很惹眼了,如果不是有大明朝和黄台吉,说不定就被人吞了。 在草原之上,良好的牧场和牲畜那都是财富。鄂尔多斯就像一块大肥肉一样,摆在所有人的嘴边,没有人不想上去咬一口。无论是科尔沁,还是内喀尔喀,甚至是林丹汗都是如此。在这样的情况下,鄂尔多斯想好可不容易。 这一次黄台吉已经完蛋了,这片土地以后就是大明朝说了算。而大明朝的皇帝对科尔沁是多么的友好,谁都看得到,这一次不但要娶吴克善的妹妹,甚至一娶就娶两个。 如此一来,鄂尔多斯这边的小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如果科尔沁和内喀尔喀打起来,那么先被干掉的肯定是自己这些小的部族。 科尔沁和内喀尔喀在打之前,都会先侵吞了周边的小部族,一是为了壮大实力,二是防止他们投靠对方;更重要的是,也能够防止小部族在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做大。 这一次十分紧张的就是鄂尔多斯这样的小部族。鄂尔多斯也是基于这样的情况,提出了一个小部落联盟的概念。 大家联合在一起抵抗那些大部落,相互之间是平等关系,互相救助、互相支援,打仗的时候一起行动。 果然,在具有外部威胁的情况下,所有的小部族全都同意了联盟,而且非常踊跃。 不过哈萨尔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事情。一旦开战,背后捅不捅一刀都不一定。这样的联盟实在是太过松散了,实际意义并不大。到时候大部落拉拢一下,说不定就直接投降了。 只不过哈萨尔知道,小部族联盟这件事情大明朝应该会过问。只要得到了大明朝的支持,那问题就不大了。 哈萨尔怎么知道? 你以为这两百多年草原和大明朝的斗争都是在玩吗? 大明朝这两百多年和蒙古分分合合,争来斗去。蒙古的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呢? 大明朝的分而治之、挑拨离间、合纵连横,早就被蒙古人习惯了。 大明朝扶植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让他们吞并了朵颜三卫,道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蒙古部族之间谁都不服谁,彼此不但有隔阂,而且还有仇恨,想要团结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毕竟草原这块地方别人也伸不进手,名义上的很多东西都没那么重要。所以他们也不太在意,实际地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你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即便明知道大明朝这么干的目的,那又能怎么样? 哈萨尔尔很兴奋地就跑到了孙承宗这里,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大明朝果然要插手了。这是一个好事。 见到孙承宗之后,哈萨尔连忙兴奋的拱手说道:“哈萨尔见过孙大人。” 孙承宗抬起头,看了哈萨尔一眼,轻轻抬了抬眼皮,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说道:“坐下说吧。” 等到哈萨尔坐下之后,孙承宗也没绕弯子,直接说道:“听说你们在组建小部落联盟?是不是有这件事情?” 对于孙承宗来说,与蒙古小部族哈萨尔他们这样的人说话根本就没有必要客气,也没有必要绕弯子,直截了当一点非常的好。 自己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他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说,只不过答应不答应的就是自己的事情了。而自己提的要求,那想要改变就不容易了。 哈萨尔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哈萨尔连忙说道:“是的,孙大人。我们的确是有这个想法,毕竟这样做的话,事情方便许多。无论是到大明来贸易,还是做其他事情,都方便了。” “是怕被人歼灭了吧?”孙承宗直接就打破了哈萨尔的幻想,把事情抬到了台面上说道:“我们也能够理解你们这么做的行为,毕竟大明刚刚和黄台吉打完仗。辽东的和平来之不易,草原上的和平更加来之不易。” “这几年大明和草原的贸易展开非常的快,你们应该也从中得到了不少钱财和收获。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大明是非常不希望看到边境再起战火。战火重燃,荼毒的是黎民百姓,损伤的是所有人。” “是是是,孙大人说的对!大人宅心仁厚,不愧是大明的重臣。在下心中敬佩!”哈萨尔脸上带着敬佩的表情说道。 他也是人精了,当然明白孙承宗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要插手的意思了。 孙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个家伙是和商人学的,看起来很真诚,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 谁要是相信这个哈萨尔、被他的话忽悠了,那才是真的傻子。 “大明是支持你们组建联盟的,当前蒙古草原上的不稳定因素就是林丹汗。”孙承宗看着哈萨尔缓缓的说道:“你们所有人面临的威胁都是林丹汗,你们害怕的也是林丹汗吧?所以才组建了联盟?” 说完,孙承宗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哈萨尔,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严肃。 那意思很明显,你要敢说一个不试试? 哈萨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都快哭了。 ————— 他心里面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次的麻烦大了,自己把大明朝想的太简单了。 虽然这次只是一个名义,但是这个名义就是要了命的名义呀。大明朝这是要让他们和林丹汗公开决裂。 这种事情没法做,一旦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就会被骂数典忘祖,手下的人都不一定服气,搞不好直接就造反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日子恐怕都没法过了。 而大明朝摆明了就是要拉上所有人对付林丹汗,这是要让大家决裂的节奏。 一旦这么干了,林丹汗那边无论将来结果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没有一个大汗能够允许这样的背叛。 科尔沁与内喀尔喀和努尔哈赤联盟的时候,那也是一起打明朝,从来没有过针对林丹汗的意思。 那些年努尔哈赤逼迫科尔沁和内喀尔喀和他联盟一起去攻打林丹汗,这件事情可是一直都没有谈拢、一直都没有做到啊。 这次大明要做了啊? 第五八四章 你鄂尔多斯不想封王吗? 事实上,这件事情无论谁说了算,终究都会演变成这个局面。 孙承宗有这个考量也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事,毕竟接下来在草原之上,大明朝的主要敌人就是林丹汗了。 而科尔沁和鄂尔多斯他们就是大明朝要争取的人,不能够任凭这些人在草原上瞎晃荡。 你们和大明朝做生意的时候得到了不少的好处,那么在关键的时候你们就要帮忙,就是个二选一的问题,墙头草是不可能存在的。 如果大明和林丹汗开战的话,那么你们这些人就必须要作出选择。就像科尔沁和内喀尔喀开战,鄂尔多斯他们也要进行联盟。 无论是林丹汗还是大明朝,开战之前肯定要先摆平这些人。 林丹汗可以吞并他们壮大实力;大明朝也一样,同时还能够减少东线防线的压力,这对大明朝来说也是很好的事情,没得选。 历史上的努尔哈赤也是这么干的,他逼迫科尔沁等部族跟着一起去打林丹汗。内喀尔喀的扎赉特部是最强硬的不同意,然后双方就打起来了。一个部落投降,两个部落被灭,另外两个部落去投靠了林丹汗,然后被林丹汗吞并了。 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科尔沁果断地向努尔哈赤认怂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两边谁都得罪不起。 也自从这件事情之后,蒙古诸部宁可投降努尔哈赤也不会去投靠林丹汗。原因很简单,我投靠了努尔哈赤,他会对我很好,高官厚禄,双方还联姻。 要知道,这个联姻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面的,努尔哈赤也会把女儿嫁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蒙古诸部来说,这是一个相对公平的联盟。虽然被统治,但是待遇也很好。 如果我转而去投靠林丹汗呢,他会把我杀了,把我的部族吞并掉。 即便你是蒙古大汗、是正统,可是我脑子没病,我也不会干这样的事啊。 吞并内喀尔喀另外两个部落的行为,让林丹汗失了人心。你不给好处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下狠手?这是一个大汗该做的事吗? 而现在大明朝做的事情和努尔哈赤一样,只不过没有选择对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下手,而是直接对鄂尔多斯这个联盟下手,逼着他们先表态。 孙承宗的意思就很明显,只要你答应的话我就支持你;你要是不答应,那就没戏。 哈萨尔在这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件事情他没办法做主,联盟的事情是早就制定好了的计划,他只要在这里主持就行了。可是如果要答应孙承宗的事,就需要他爹来做主。如果他答应的话,回去恐怕没办法和老爹达成一致。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他回去之后,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遭到别人的攻击。这对他的进一步继承位置不利,也会让其他的部族不满。 那些小部落可没有那么好统一。那些人要不是又臭又硬,早就被人吞并了。 孙承宗倒也是不急不慢,一直就那么老神在在的坐着。 哈萨尔没有说话,孙承宗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半晌之后,哈萨尔还不说话,孙承宗就说道:“听说你有一个侄女是在你的抚养下长大的?” 哈萨尔没想到孙承宗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自己有侄女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是弟弟的女儿。弟弟死得早,留下一个女儿,自己一直养在身边。当然了,弟弟的女人也是被养在了身边。 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把这个侄女当成亲生女儿看待。这种事情在蒙古草原上很正常,父死子继,当年三娘子都没逃过。 哈萨尔说道:“只有一个侄女,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嫁人了。只不过这些年我也不舍得,就一直留在身边,留到这么大了。” “长得怎么样?”孙承宗再一次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自然是极好的。”哈萨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说道。 事实上,哈萨尔已经猜到了孙承宗的想法。 难道是要自己把侄女给大明朝的皇帝?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情,一旦联姻成功的话,那自己的地位就会大大的提升。有了大明朝的支持,这个联盟就没有问题。甚至到了最后,自己能够吞并那些小部族,成为草原上第三个强大的势力,直接抗衡内喀尔咯和科尔沁。 可是这件事情有两个难点,一个是刚刚说的,另外是一个自己不太舍得侄女。 哈萨尔有三个儿子,但是没有女儿,这个侄女一直被当成亲生女儿养。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她远嫁到大明,而且还是那么复杂的大明朝皇宫里,哈萨尔还真有些不舍得。 孙承宗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情。 点过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瞎操心了。而且陛下那边自己还没说,万一陛下不愿意怎么办? 这件事情回头和陛下商量商量,不过孙承宗相信自己能够说服陛下。毕竟这件事情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无非就是一个女人送到后宫罢了。 这叫什么事?这叫多大一个事?后宫那么大,女人多几个怎么了? 当今陛下的女人太少了,很多大臣都已经看不下去了,这样不好。 皇宫里面的女人太少了是不行的,比如当初的弘治皇帝,就和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叫正德。这当初要是多有几个女人、多有几个儿子,何必把皇位给了嘉靖皇帝? 当今皇帝现在也只有一个儿子,这可不行。女人多了可以多生一点嘛。 这后宫蒙古女人多了没关系,等陛下回京再来一个选秀,选点汉人女子充到后宫里,不就显得汉人女子多了吗? 如果朱由校在这里的话,一定要称赞孙承宗一句:“你他妈还真是个人才!” 当基数扩大,的确蒙古女人就不显眼了。在三万个后宫女子当中,扔进去三百个蒙古女子,她们也不显眼。 可是你就不为朕考虑考虑吗?朕的腰子好吗? 实际上,大臣们才不考虑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花心的皇帝从来都不是问题,花心的皇帝无非就是多要一些女人罢了。 多选几次秀,还能怎么样?你一个人能用多少?还能把自己累死? 累死的是你的事,大臣们反而担心的是那种专情的皇帝。 当年的弘治皇帝钟情于张皇后,只生了一个正德。看看他们老张家,居然能够闹出一点外戚专权的架势。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那位一心一意宠爱郑贵妃的万历皇帝,还有那位宠爱万贵妃的宪宗皇帝。 皇帝要单独宠爱一个女人,反而是大臣们最惧怕、最难搞的事情。当今陛下对皇后就非常宠爱,这样不好。 朱由校不知道孙承宗他们的想法,不然会抽死他们。 不过朱由校的想法完全不耽误他们这么干。 放下手中的茶杯,孙承宗看着哈萨尔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陛下要封王给科尔沁的和内喀尔喀?难道你们鄂尔多斯不想要一个吗?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孙承宗一脸好奇的模样,还用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哈萨尔。 那意思很简单。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能错过?傻子都不会错过,你们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就想这么下去吗? 这种关切之中带着嘲讽的目光,真的让人受不了。 毕竟你也知道他的关切就是假的,他巴不得看你的热闹。不过那个嘲讽肯定是真的,货真价实的来嘲讽你。 在这样的情况下,哈萨尔觉得一股热血上头,恨不得一拍桌子就站起来。 可实际上不敢啊! 沉默了半晌之后,哈萨尔苦笑着说道:“孙大人,这件事情还是要回去和我的父汗商量一下,还要和其他的部族商量一下,暂时恐怕不可能给孙大人答复。” ———— 孙承宗点了点头,脸也就冷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商量吧。” 说完,孙承宗就站起来身子直接站在后面走了出去,一副生了气的模样。 哈萨尔还想追上去说点什么,不能让孙承宗就这么生气的走了。 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自己只是说回去商量一下,用不着翻脸呀! 可是还没等他追上去,旁边就有人把他拦了下来说道:“我们家大人要休息了,您这边请,我送您出去。” 哈萨尔看了一眼这个假惺惺笑着的家伙,一甩袖子走了。 再呆下去的话自己要打人了! 这些人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回到后面之后,刚刚要去送哈萨尔的人就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孙承宗之后,他有些担心的说道:“父亲,这样让他走了的话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孙承宗看了一眼二儿子孙珍,说道:“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让他自己走。” 孙承宗的儿孙很多,长子现在已经做了知县,二儿子孙真也取得了举人功名,一直跟在孙承宗的身边伺候,跟着一起学习。同时也在准备科举。希望能够高中。 第五八五章 性致被打扰 对于自己这个老父亲,孙鉁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听之任之。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父亲这样,不会耽误陛下的事情吧?” 孙鉁现在很担心,如果耽误了陛下的事情,父亲会不会受到责罚? 虽然陛下对父亲很看重,这一次还把父亲带在了身边,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圣心难测,谁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今天这样,明天就可能那样。 看了一眼儿子,孙承宗捋着胡子,昂首说道:“你以为他们有什么办法?” 这句话说的很有自信,因为孙承宗就是这么想的。 在孙承宗看来,无论是鄂尔多斯的人还是其他部落的人,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大明的条件,没得谈。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些部族没地方去。 现在辽东已经被大明占据了,而且大明的军队战斗力也已经提升了上来。想要和大明打,就这些部族,不是大明的对手。 如果离开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他们就真的没地方去了。向北不行,向西不行,现在这格局已经形成了。 要知道,现在的草原已经不是以前的草原了。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生息,蒙古人的数量也在逐渐增多。 草原的承载能力就那么样,草场就那么多,想要更多的部族,基本不可能。 如果真的去投靠林丹汗,这些部族当初也不会和努尔哈赤搅合在一起。 现在是大明,他们更没有那个胆子。毕竟大明真的很强力,连黄台吉都弄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小部族没得选,听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孙鉁看了一眼父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如果事情真的如父亲预料的那样就好了。谁知道那些人的脑子里是想的什么东西? 如果真的出了意外的话,那就没法交代。 事实上,哈萨尔从孙承宗这走了之后,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他就想看看别人的反应。鄂尔多斯现在是小部族,即便是要联盟的话,他们也不大。 哈萨尔一来是想看看那些小部族的反应,另外就是想看看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五部的反应。这两个才是大部族,天塌了有大个子顶着。 科尔沁两部族的态度决定了这些小部落的态度。如果他们两个支持的话,那哈萨尔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也会直接就跟着支持;其他的小部族也是一样的道理。 到了那个时候,鄂尔多斯再站出来联盟,就没什么难度了,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如果科尔沁和内喀尔喀反对,那这件事情就更好办了,鄂尔多斯根本也不用考虑。因为他们如果反对的话,很可能就会爆发战争。 一旦战争开打,这些小部族就更没得选择了。他们不可能去投靠大明朝,一旦那样的话,他们第一个就会被剿灭。 小部族们需要做的就是迁徙,躲开一场战乱,不然的话肯定会被吞并和剿灭。 而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被张沐河和吴克善知道了。 这两人在得到消息之后的反应非常不一样。 吴克善只是稍稍想了想,心里面就已经有了决断。那就是跟着大明干,没什么好意外的。 两个妹妹都已经进宫了,现在大明朝的皇帝正在见她们。有了这两个妹妹在大明皇宫里,自己的地位就可以无限的拔高。 至于林丹汗,本身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面,真要是和大明打起来了才好呢,到时候自己这边就能够出兵了,肯定能够捞到很多的好处。 不说其他的,一旦大明朝和林丹汗翻脸,林丹汗被干掉,那么大明朝会让谁来统一草原? 肯定不会是草原上的其他部族,只能是自己所在的科尔沁部。 大明朝也不可能来统一,那么就便宜了自己。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是草原之主了。 至于要不要看大明的脸色,那就是自己的态度了。 虽然吴克善心里面也明白,自己没有能力反抗,打也打不过,只能听话。但是现在的自己不也一样吗? 打也打不过,只能听话。那为什么不能够成为草原之主,做同样的事情? 鉴于此,吴克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跟大明干,而且还要第一时间表态,赢得大明朝皇帝的喜欢,才能赢在起跑线上。 只不过现在两个妹妹在大明朝的皇帝身边,自己暂时不方便去,明天去。 张木河这边有些迟疑了。 说实话,这件事情他不敢做主,需要把消息传回去,让自己家里面做主;或者说五个部落商量一下,看看最终拿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来。 事实上,内喀尔喀五家不一条心,在这件事情上不一定会什么样的结果。 在朱由校的住处。 朱由校正在喝酒,陪着他的正是布木布泰和海兰珠。 不得不说,海兰珠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比大玉儿更多了一丝韵味,让朱由校很诧异。 这样的女人,本来不应该生在草原上啊。 她皮肤白皙,气质柔弱,天生拥有一种让人怜爱的气质。往那里一站,就能够吸引人的目光。 她目光之中,柔波流转,看得人心驰神往。即便是如朱由校,心中也颤了一下。 海兰珠低着头,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要与妹妹嫁给同一个男人。 虽然这个人是大明朝的皇帝,但是她心里面还是很害羞的。 让她庆幸的是大明朝的这个皇帝很年轻,自己和妹妹不用嫁给一个老鬼。而且这个皇帝长得还不错,地位也很高,这就让她很满意了。 当然了,不满意也不行,这件事情她是没有办法做主的,家里人也不会允许她做主,她只能是听之任之。 三人就这么喝着酒,聊聊天。 朱由校一边说话,一边询问草原上的事情。 两个女子都乖乖的回答,气氛倒也是十分的和谐和融洽。 这个时候,魏朝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朱由校。 这个时候,他是不想打扰皇帝的。毕竟到了辽东之后,皇爷还从来没有这样享受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皇爷就会把她们两姐妹留下。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打扰了皇爷的兴致,实在是有一些得不偿失。但是事情又实在太过重大,自己不来不行。这就让魏朝有一些犹豫。 朱由校看了犹豫的魏朝一眼,就知道他有事。 没有丝毫的迟疑,朱由校直接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这是孙大人那边的消息。”魏朝想了想之后说道。 他没有提起鄂尔多斯,毕竟两个蒙古女人在这里。 虽然她们与皇爷已经足够亲近,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她们知道;或者说让不让她们知道,有皇爷做主,自己不能胡乱开口。 即便是皇后,也是一样的待遇。这样的事情魏朝明白,不能够由自己这个做奴婢的做主,一切都要听皇爷的。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心里面就有了几分明悟,应该是孙承宗和鄂尔多斯那边有消息了。 他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和海兰珠。 这两个女人都只是笑着,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朱由校心里面也就明白了,这两个女人有准备。如果自己不和她们说什么,那么她们也很正常,能理解。 不过朱由校还是准备让她们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她们,回头试探一下她们也好。 朱由校直接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啊,让你能来这里打扰朕?” “是,皇爷。”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魏朝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皇爷既然让自己说,那自己就说。至于说皇爷是怎么想的,那就不重要了,和自己没关系。 魏朝直接说道:“鄂尔多斯的哈萨尔已经和孙承宗孙大人谈完了。” “结果怎么样?”朱由校坐起身子,面容严肃的问道。 听到是这件事情,海兰珠和布木布泰的脸色都是一变,转头对视了一下,谁都没说话。 但是谁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件事情太重要了。虽然不知道大明和鄂尔多斯在搞什么,但这件事情肯定是大事。 而且科尔沁已经觊觎鄂尔多斯很久了,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出产的羊毛质量非常的高,非常受大明商人的喜欢,这几年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对于这样的部落,没有人想不吞并他们。 如果他们没有了大明的支持,或者说是被大明朝厌弃了,那恐怕自己部族的机会就来了。拿下鄂尔多斯之后,部族的实力会变得更强。 “是不欢而散了。”魏朝说道:“孙大人把哈萨尔赶出来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朱由校又一次斜靠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谈崩了没有什么让人奇怪的地方。而且说不定就是孙承宗故意搞出来的。 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和海兰珠,朱由校就笑了。 ————— 看来这些人还是有一些拎不清轻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上的人。 像鄂尔多斯他们这样的小部落,居然还敢拒绝大明朝的建议,活腻歪了吗? 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只要自己露点意思,鄂尔多斯就会被人吞得毛都剩不下。 如果不是自己需要鄂尔多斯,又不能够亲自下手吞并,不然朱由校早就下手了,不会留着他们。 现在辽东地广人稀,根本就没有人生存。大明的百姓也不多,几十万百姓撒在这么大一片土地上,根本就什么都剩不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把手伸到草原上去。不然的话,别说什么鄂尔多斯,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自己都要了。 只不过现在没办法,只能等着。 朱由校说道:“人各有志,随他们去吧。”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朱由校不以为意,伸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朱由校的话音落了之后,下面的人就继续开始奏乐,继续开始跳舞了,气氛也再一次热烈了起来,似乎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布木布泰和海兰珠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了一丝莫名的东西。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面有些感慨,今天晚上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原本在朱由校的计划当中,今天晚上他是要把这两姐妹留下的。 自己到辽东的日子实在是不短了,现在也是年轻力壮,身子骨也挺好,这方面的欲望也很重,一直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 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手也就算了,继续养精蓄锐就当养生了。关键是现在有合适的人手了,两姐妹都这么如花似玉,在自己面前天天晃荡,这怎么受得了? 有了这样的念头之后,朱由校就想把她们两今天晚上全都留下。可天不遂人愿,出了这么一个事,现在自己需要她们两把这个消息送给吴克善。 比起自己送出去的消息,大玉儿和海兰珠两传递的消息反而更加重要和真实,所以朱由校就想让她们两个回去了。 至于说留下一个放走一个,没那个必要。换了,那份心情就不好了,等下一次的时候再把她们两个一起留下来吧。 吃了一些酒之后,又玩乐了一会,朱由校就说道:“你们回去吧。如果在这里有什么事情的话,尽量和朕说,朕都会给你们办了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有什么事放心的去做,朕会给你们撑腰。 其实这也是朱由校对科尔沁的一个试探,想看看他们的态度。 原本朱由校觉得鄂尔多斯应该是最先答应的,结果他们居然躲了。 按理说小部落应该有这个搏命的心思,结果没有,太让人失望了。那现在就看科尔沁了。 在这三部分里面,朱由校觉得鄂尔多斯应该是最好拿下的,结果人家退了。那就看看科尔沁怎么样吧。 至于说内喀尔喀五部,应该是比较难搞的一块骨头,回头再敲一敲他们。 第五八六章 野心 得到妹妹回来的消息之后,吴克善明显没有回过神。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两个妹妹今天晚上还能回来,尤其是这么晚了。心里面也不得不佩服大明朝的皇帝。 了不得,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今天晚上都不可能让到嘴边的两个女人回她们自己家。大明朝的这个皇帝居然能够做得到、能够忍不可忍之事,这就是了不得的表现。 吴克善把两个妹妹接进去之后,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此时布木布泰的脸色比较难看。 上一次自己和哥哥说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反转。原本以为自己这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大明朝的皇帝应该欣然接受。 建学院、改姓、接受大明朝的册封,情况也的确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大明朝那边非常痛快的答应了,而且也很高兴,甚至表示会接纳姐姐。 结果呢,现在就闹出了这么一个事情? 这简直就是欲壑难填呐! 布木布泰知道,这次恐怕不能善了。 看了一眼哥哥,布木布泰表现得有些尴尬。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大明朝的皇帝就是在把自己一步一步往深渊里拉,最后爬都爬不出来。 “哥哥你已经知道了吗?”布木布泰看着吴克善,目光中有些许担忧的问道。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我以为你们今天回不来了呢。怎么回来了?难道是见面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吗?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顶撞了大明朝的皇帝吧?” 在吴克善看来,这件事情虽然非常棘手,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和大明朝闹掰了。 尤其是妹妹那边已经进展得很好了,这件事情也体现出了足够的价值。一旦妹妹和大明朝的皇帝闹翻,自己这边恐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没有。”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说道:“是大明朝的皇帝让我们回来的,估计是想让我告诉哥哥一些事情吧。” “什么事情?”吴克善连忙问道。 现在无论什么事情都非常重要,哪怕是一点点的消息都足以影响整个局势。这点吴克善非常清楚。所以布木布泰说有消息的时候,他就激动了起来。 看了一眼哥哥,布木布泰也没有隐瞒,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吴克善说了一遍。 “蠢货!”吴克善骂了一句,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松了下来。 这是让布木布泰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看着哥哥有些迟疑的说道:“哥哥你这是在说谁?难道是大明朝的皇帝吗?” “你觉得大明朝的皇帝是吗?”吴克善无奈地说道:“我说的是鄂尔多斯那些人。如果他们不是这么愚蠢的话,这次的事情反而还难办了。” “明显他们吵得皇帝开始提防我们和内喀尔喀,想扶持鄂尔多斯,给鄂尔多斯一个王位。然后让他们联合那些小部落组成一股新的势力,这样一来草原上就会有新的势力了,而且那些小部落不会被我们吞并,也不会让我们壮大起来。” “可是鄂尔多斯那些人蠢啊,那个哈萨尔更是个没有胆子的。在这个时候,如果他痛痛快快就答应下来了,听大明朝皇帝的话,那这次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反而麻烦了,我们这些人不好办了。哈萨尔没答应下来,所以大明朝的皇帝才会找上我。” “哥哥是想答应?”一边的海兰珠抬起头,看着吴克善有些迟疑的问道。 “有什么关系吗?”吴克善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觉得林丹汗能打回来?还是觉得他是大明的对手?或者说他能吞并了我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吴克善非常的有信心。 自从吞并了朵颜三卫之后,科尔沁的实力壮大的非常厉害,甚至已经比内喀尔喀还强大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克善根本就无所畏惧,林丹汗他也不害怕。 即便是自己很弱小的时候,努尔哈赤很强大的时候,林丹汗敢打过来吗? 他就敢到西边,跟大明朝合作的时候也不是真心实意的。他敢对努尔哈赤呲牙吗? —————— 自己这些人被努尔哈赤收拾的时候,林丹汗在哪里? 胆小如鼠之辈! 吴克善根本不在意,他看了一眼海兰珠说道:“那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听哥哥说这句话,布木布泰和海兰珠都没说话,因为她们认同哥哥的评价。 林丹汗虽然是名义上的大汗,但实力根本就没那么强,也没有办法统一整个草原。 林丹汗想的挺美,可他不是那个命。在这样的情况下,科尔沁的确是不畏惧他。即便是和大明结成盟友,那又能怎么样呢? 林丹汗怎么不了他们,科尔沁部族唯一要背负的骂名无非就是背叛黄金大汗家族而已。 哪有什么啊?成吉思汗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们黄金家族世世代代的说了算吗? 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和海兰珠,吴克善说道:“汉人有一句话,我觉得说得非常有道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果我们和大明朝结了盟,林丹汗打过来,我们正好趁机消灭他。到了那个时候,吞并了林丹汗,草原上还有人能和我们科尔沁抗衡吗?是鄂尔多斯,还是内喀尔喀?” “这一次我们只要答应了,我们回去就对鄂尔多斯下手。”吴克善脸上有些激动的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是草原上最强的。” “可是大明朝如果让咱们和林丹汗鹬蚌相争呢?”布木布泰有些迟疑的说道:“那样的话,我们的损失会很大,平白让大明的人捡了一个便宜。” “怎么捡便宜?”吴克善脸上带着不屑的说道:“到草原上来吗?他们到草原上来种地吗?还是到草原上来放牧?” 吴克善非常的不以为然,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一些不屑,随即又说道:“大明把草原打痛过吗?” “打痛过,而且还不是打了一次。那又怎么样?草原还是草原,我们还是我们。” “只要他不想和我们翻脸,那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至于林丹汗那个废物,废物就是废物。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还可以趁机吞了内喀尔喀。” 事实上,吴克善心里面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如果不是大明的人在这里的话,他现在都想回去先把鄂尔多斯他们干了。 这些小部族吞掉之后,转头就是干内喀尔喀。只要吞掉了这些小部族和内喀尔喀,那么自己就是草原东部的王者。 到了那个时候,向西可以去打林丹汗,向东就可以来打大明朝的辽东。 不过看到明军的实力,吴克善知道这一点做不到。 但是可以自己一统草原啊!这是一个机会,野心是掌握在有力量的人手里面的。 布木布泰抬起头看着哥哥,有一些发愣,实在是没有想到哥哥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直以来,布木布泰都觉得哥哥变了,变得像一个大明朝的商人,觉得哥哥每时每刻都像是一个用利益解决问题的人,觉得他已经忘了草原上的野心和勇武了。 可是在这一刻,布木布泰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哥哥根本就没有忘了草原上的勇武,他只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来隐藏,而且隐藏得更深,野心也变得更大了。 布木布泰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好事情。 她笑着问道:“那大哥你准备怎么办?” “还好吧,明天继续找大明朝的皇帝,直接就说林丹汗的罪过,而且也说我们已经投靠了大明,那就要和大明朝结盟共同攻打林丹汗。” 想了想之后,吴克善又说道:“不,不能说结盟。我们应该是去请圣旨,允许我们攻打林丹汗。我们现在是大明朝的臣子,臣子就要有做臣子的样子。妹妹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话之后,布木布泰就笑了。 哥哥考虑得非常周全,一旦自己家这么做了,那就剩下内喀尔喀了。 至于鄂尔多斯他们,这些人如果不想办法让大明朝保护他们的话,那回去就只有被吞并的命运,没有第二种选择。 自己而且家一出头,就把内喀尔喀逼上了绝路。如果鄂尔多斯不跟着,那就先打他。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布木布泰笑着说道:“哥哥说得很好,这些事情就应该这么办。” 吴克善顿时就笑了,有些意气风发的看着两个妹妹说道:“你们先回去睡吧,不要想太多,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见大明朝的皇帝。” 布木布泰知道哥哥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两姐妹站起身子同时向外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外的时候,布木布泰看了一眼海兰珠,巴眨着大眼睛,俏皮的问道:“姐姐,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听到这话之后,海兰珠愣了愣,瞬间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 原本两姐妹一起睡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是今天见过大明朝的皇帝之后,这海兰珠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边忍不住就害羞了起来。 第五八七章 没底线的吴克善 要知道,大明朝皇帝的想法那是一看就知道,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 明白了大明朝皇帝的想法之后,海兰珠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而妹妹话里面的意思那就更明显了,这摆明了是想先适应适应。 可海兰珠还是有些没准备好,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了,今天晚上我们还是各自睡吧。” 说完,海兰珠转身就疾步走了。 布木布泰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莞尔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姐姐说的最后一句话表示她已经明白了,今天晚上还是自己睡吧,那就说明以后肯定会有不是自己睡的时候,恐怕机会会很多。 晃了晃脑袋,布木布泰也走了。 男人的心思啊,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的?那么有意思吗? 第二天一早,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安静的沈阳城再一次繁华了起来,街头上也热闹了很多,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繁华似锦。 只不过隐藏在暗处的汹涌这个时候也浪荡了起来。 吴克善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进入行辕去见大明朝的皇帝。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内喀尔喀这边,张沐河的脸色很难看。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心里面已经把吴克善恨透了。 这叫什么事啊?这个家伙简直毫无下限! 看了一眼周围其他四个部落的人,张沐河说道:“你们决定该怎么办吧。现在吴克善已经去见大明朝的皇帝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看着。” 四个代表的脸色也很难看,其中一个人抬起头看着张沐河问道:“也不一定会怎么样吧?”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满脸的大胡子,身材壮硕,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凶狠的人。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愤恨,恨不得就想要杀人一样。 张沐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叫做吉日嘎拉,是这一次跟自己来的这些人当中最没有脑子的人,身上的肉倒是很多,还能打,但是没什么用。 张沐河看着他说道:“吉日嘎拉,那你觉得吴克善这个时候去见大明朝的皇帝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叙旧吗?” 听到这话之后,吉日嘎拉也没有再开口了,他也明白张沐河话里面的意思。 吴克善这一次跑去找大明朝的皇帝,那自然就是去表忠心。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表忠心?还不就是一起去打林丹汗的事情。 不过不能反驳这件事情,不代表吉日嘎拉不能说话。 吉日嘎拉说道:“那我们也不能跟他们走一条路吧?我们当初对努尔哈赤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如果真的宣布这样的事情,恐怕我们回去也没法交代。” 张沐河看了一眼吉日嘎拉,也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情,张沐河也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 与在沈阳的这四个代表不同,家里面的那些能做主的人都有各自的想法,而且完全不明白这一次大明朝的强硬态度代表着什么。 一旦自己答应下来,回去之后非常可能交代不下去。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些人就完蛋了。 关键是家里面还有很多人都是非常亲近林丹汗的,毕竟大明朝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信不着外族的人。家里面的那些人也一样,他们也不相信阴险狡诈的大明人。 这么多年了,依然有人在反对和大明朝做生意,觉得这是大明朝在对草原进行渗透。在这件事情上,张沐河都没有办法说服他们,更何况是眼前这件事情? “没办法,等着吧。”张沐河无奈的坐了下来。 吉日嘎拉看了一眼张沐河,点了点头说道:“等消息吧。不是还有鄂尔多斯那帮蠢货吗?他们的哈萨尔都没答应,咱们也不能答应。” 张沐河看了一眼吉日嘎拉,没开口。 这就是个蠢货,跟他说不明白。 鄂尔多斯没答应,你就不答应? 鄂尔多斯是什么部落,咱们是什么部落?怎么可以和鄂尔多斯去相比? 那些人本身就是蠢货,你现在还要和他们比? 这件事情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即便是不和他们去相比,那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说的也不算,所以就等着吧。 而哈萨尔这边也收到了消息,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实在是没想到科尔沁居然如此的没有底线、吴克善居然如此的没有底线!吴克善在得到消息之后,居然第一时间就跑去找大明朝的皇帝了? 这摆明是要接受大明朝皇帝的想法。那在这个时候把消息放出去的自己就成什么了? 不知好歹、拒绝了大明朝的好意,老爹不能封王了,部落联盟都不能搞了,自己不成罪人了吗? 要知道,虽然自己是这些小部落当中比较强大的一个,甚至可以说是最强大的一个,但是与科尔沁相比还是不够大啊! 最关键的是外面的小部落有很多,除了自己,大明还可以选别人。到了那个时候,鄂尔多斯怎么办?这不就完蛋了吗? 哈萨尔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身子说道:“走,跟我去拜访大明朝的孙大人。” 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再耽误了,去行辕里面找大明朝的皇帝是不可能的,人家不可能见你,大明朝的皇帝可不是自己这个级别想见就能够见得到的。 其次,这一次是孙大人和你说的事情,你跑去找大明朝的皇帝,孙大人还不恨死你? “希望这一次能够来得及吧。”哈萨尔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自言自语道。 而此时的行辕之中,朱由校正在吃早饭。 昨天晚上好事没成,他睡得倒是挺早,但是睡得并不太好,所以今天早上起得有点晚了,这个时候才吃早饭。 不过今天的早饭是羊肉韭菜的包子,还不错,朱由校吃得很香。 不得不说,这边的羊肉真的好、这个时代的羊肉真的好,纯天然草饲。 后世很多人都说,养殖场养殖的更健康,散养的并没有比养殖的有更好的营养价值。这一点朱由校相信,而且也非常的承认。 但有一点朱由校是不相信的,那就是养殖场和散养的另外一个区别。 养殖场的鸡也好,其他的物动物也好,从进入养殖场开始之后,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饲料和激素。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长得那么快?为什么那么多肉? 朱由校记得很清楚,儿时农村养一只猪,纯粮食喂猪草那种猪一年顶多也就两百多斤,喂上饲料会长得更胖一些,但是也绝对做不到四个月长到两百七八十斤。四个月出栏,它吃了什么呀? 还有那种鸡蛋,一天一个,甚至八个小时能下一个蛋,这母鸡吃的什么啊?不会真有人觉得只是普通的饲料吧? 当然了,也有好的,纯天然绿色无公害。可惜上辈子的朱由校吃不起。 这一辈子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了,这上好的羊肉韭菜包子,一口下去感觉真好,搭配上正儿八经的陕西黄小米煮出来的粥,那味道就不用说了。 这个时候,魏朝走了过来。 陈洪在旁边伺候朱由校吃饭,魏朝在外面处理事情,现在跑过来,自然就是有事了。 朱由校都没抬头,只是问他:“有什么事情吗?” 魏朝不敢怠慢,连忙说道:“皇爷,吴克善求见。”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随后抬起头看着魏朝,低头又咬了一口包子,随即说道:“这来的还挺快,看来他挺上心的。果然是个有想法的人。告诉他等着吧,等朕吃完东西。”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就出去告诉吴克善了。 朱由校不可能吃半道饭就去见吴克善,吴克善根本就没有这个身份和地位, 在整个天下,也没有人能让朱由校做这样的事情。堂堂大明朝的皇帝,怎么可以失掉身份? 吴克善在得到消息之后,更加不敢有意见。 人家就明告诉你了,皇帝在吃饭,你等着,那你就得等着。 吃完了早饭之后,换了一套衣服,朱由校才悠哉悠哉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了一眼要站起来的吴克善,朱由校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坐下吧,不用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的心里面一动。 这是个好消息,大明朝的皇帝认同自己和他是一家人,那么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就可以随意一点了。 吴克善就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今天过来是想和陛下说一件事情。” “先别忙着说事,先尝尝茶叶。这个是朕从京城带来的好东西,草原上恐怕没有。”说着,朱由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草原上很多时候没有青菜,所以需要茶叶来补充维生素和微量元素,他们对茶叶可是很看重的,这些年大明和他们的贸易最多的就是茶叶。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养成了喝好茶的习惯,尤其是上层贵族。 吴克善对茶叶也是有一些心得的,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就坐了下来,安心的品茶。 第五八八章 会盟 茶水入口之后,吴克善就品味出了不同的感觉。 茶香并不是很浓郁,不像草原上那些加了香料的茶的茶香。 回味非常悠长,入口清爽,没有一丝一毫的粘连。 吴克善明白,这的确是好茶。他闭着眼,细细地品着这杯茶。 朱由校坐在那里,也喝着茶,脸上在享受。 半晌之后,这茶似乎是喝够了,朱由校看着吴克善,笑着问道:“不知道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 “启禀陛下,还是想和陛下说说草原上的事情。”吴克善笑着说道。 “噢,是吗?”朱由校点了点头,有些糊疑的问道:“这草原上有什么事情呢?” 吴克善听了这话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随后说道:“陛下应该知道,臣其实是一个向往和平的人。这草原上终日打打杀杀,死伤的都是草原上的牧民。” “原本没有办法,打打杀杀也是为了求个活路。草原上天灾人祸不断,咱们这些人在草原上求活也是不容易。” “如今有了英明神武的陛下在大宁城开了榷场,这几年贸易下来,咱们也的确得了好多好处。尤其是这羊毛,让大家足以养活自己。甚至在养活自己之余,还能过上很多的好日子。” “接下来改名换姓、陛下册封,再加上开办学堂,这好日子眼瞅就更好了,大家蒸蒸日上。臣这心里面对陛下的感激,可以用高山仰止来形容。”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 还高山仰止,你怎么不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朱由校没有吐槽吴克善的话,他大概也明白了吴克善的意思以及他要说什么。 这是朱由校没有想到的方式,不过这种方式很让人舒服啊。 吴克善看着朱由校的表情,现在大明朝的皇帝似乎很满意。 吴克善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这的确确能够满足大明朝皇帝的心,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吴克善继续说道:“可是在草原上也不太平。这草原上谁都知道,原本做主的是林丹汗,这个家伙以草原正朔自居,说自己是蒙元的后代,要一统草原、反攻大明,重新反明复元。” 吴克善一脸悲愤,似乎感同身受一般。 可是朱由校知道就这个破事没有人相信,别说反明复元了,林丹汗想要一统草原这个事都没有人觉得他能够干得成,无论是大明朝还是蒙古人都一样。 分了这么多年的蒙古人,想要一统哪那么容易? 原本的历史上,林丹汗也没干成,反而是让努尔哈赤和黄台吉捡了便宜,最后人家一统了蒙古草原。 至于说黄台吉他们最后入主中原,建立了清朝,这里面很多都是大明自己的问题。 这个时代,就是比谁更烂的时代,两百多年的大明朝烂到了骨子里,两百多年的蒙古人也烂到了骨子里。 反而是新兴的努尔哈赤没那么烂,所以最后人家赢了。 不过如今黄台吉已经没了,就剩下林丹汗,朱由校可不觉得林丹汗能够变得更好,也不希望他在北边闹腾。 从今往后,自己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南方去。 内政上还有一些摊子没收拾,收拾完了就是海外,就是南方。 自己不会再向北方投入更多的精力,毕竟冰川期马上就到了,北边这边没什么发展。铺天盖地的大雪,零下四五十度的温度,都快不适合人类生存了。 朱由校可从来没有拿过后世东北的温度来衡量现在。 上辈子郭德纲经常说“老老年间”,那也不过就是清末民国之时,那个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冰川期,只剩下一个尾巴。随后便是全球气候变暖,那温度早就不能看了。 朱由校很清楚的记得,他小时候家乡下雪就能下到膝盖上,可是等他长大了,冬天都很少下雪了。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而在大明朝,长江以北普降大雪,不是那种下了就停的,而是那种鹅毛大雪。你想想东北这个时候的天得多冷,草原上得多冷? 越往北越冷,北方没得发展。只要能够稳住林丹汗,让他在草原上挨冻吧,到时候他自己就凑上来了。 吴克善可不知道朱由校在想什么,继续说道:“现在他也对我们虎视眈眈。臣真的害怕大明离开辽东之后,林丹汗就会东来。到时候咱们东部草原一片散沙,怕是抵挡不住林丹汗。” 说完,吴克善直接就站起了身子,直接趴在地上说道:“请陛下怜惜臣等!” “那你们想怎么办?”朱由校看着吴克善问道。 “臣等希望能够由陛下主持,将所有东部草原上的蒙古人召集起来,歃血为盟,共同抵抗林丹汗。一旦时机成熟,大家一起讨伐林丹汗。”吴克善抬起头,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 “一旦加入同盟之后,便由大明负责对他们进行监管。如果谁敢背弃盟约,所有人共杀之!”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 这个家伙还真的是非常有政治智慧。 这件事情在吴克善的说法里面,那就是大家为了共同抵抗林丹汗,才成立了这个盟约。并且大家都是大明朝的臣子,接受了大明朝的册封,那么这件事情就应该由大明朝你来主持。 这直接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组织者的位置上,并且还是管理者的位置。提议者被他拿去了,可以说黑锅他背上了,好事都给了大明。 这个操作就很了不得。当然了,在这件事情里面,他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捞的。 一旦这个盟约达成的话,大明就会给他做主,首先提出倡议的人就会成为组织者。毕竟大明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草原上,而科尔沁可以借此攫取大量的权力,甚至将整个东部草原联盟掌握在手里面。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东部草原之主。 无论是林丹汗来打他,还是他去打林丹汗,草原上都会出现一个新的王者。这不是大明朝想要看到的。 但是朱由校根本就不担心,他觉得吴克善想的太简单了。 真的有大明朝来组织这个会盟,那就不是你想拿到权力就能够拿得到的了。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跪在地上,直接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吴克善的身边亲手把他搀扶了起来,语气温和的说道:“不必如此。既然你们认了大明为主,大明就自当为你们做主。” “朕已经决定了,在沈阳召开会盟大会,邀请草原上所有的部族之主到沈阳城来共襄盛举。在这次大会上,朕将会亲自册封蒙古诸王,赐予王府与王印。并且把你的两位妹妹纳入后宫,昭告天下。” 这话可以说是大气十足。 反正有了理由就不装了,摊牌了。有了吴克善这番话,就可以拿出去做理由。 原本朱由校是想让小部落来做的,可是他们不做,那就这么干吧。 大明朝的皇帝还用说什么其他的吗? 来,活;不来,死! 虽然明面上没有说这样的话,但就是这么个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明现在就有这个底气。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说道:“这次的会盟就由你来主持。” 吴克善更激动了,这愿望实现了吗? 朱由校根本就不担心吴克善真的一统草原。即便是一统的草原又能怎么样? 脱离了大明,草原根本就没法活,越往后越是如此。而且大明朝现在的军事装备,草原想到大明朝来劫掠也算是想瞎了心。 等到自己把机枪大炮放到长城上,就你们,还想突破长城防线? 想的太多了,一个十五人的堡垒,放两挺机枪,再放上几门山炮,你们还想攻破堡垒? 再用水泥修两个地堡,把机枪口放进去,放进粮食和水,人就在地堡里面一躲,你们过来之后我就突突突突突,看你们能拿现在的地堡有什么办法? 用手刨吗?你们能怎么样? 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朱由校说话有底气,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是,陛下。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吴克善连忙大声的保证道。 反正不管其他,这一次自己要把好处捞足。老爹封了王爷,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大明朝王爷继承人。 两个妹妹名正言顺的嫁给了大明朝的皇帝,自己要飞黄腾达了。 东部草原将以科尔沁为主,这是科尔沁期待了多久的事情。等到有一天,自己的实力足够的时候,就挥兵西进灭掉林丹汗,自己就是整个草原之主。 将激动的吴克善拉了起来,朱由校说道:“行了,回去办吧。” “是,陛下。”吴克善答应了一声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向外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坚定,步伐很快,看得出来他非常激动。 这一次的确也足够让他激动的。 朱由校看着吴克善的背影,活动了一下身子,转身对身边的魏朝说道:“大军都已经转回来了吗?关于粮草的事情,是不是你该报上来了?催催他们。” 第五八九章 召王在晋(求票!求订阅哇!) 朱由校之所以有底气敢这么干、敢说这样的话,那是因为他的军队已经全都回来了,连熊廷弼都回来了。 整个辽东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平定了辽东之后,自己的军队损伤并不是很大。而辽东安稳了之后,自己就可以抽出力气来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看看自己还有多少粮食、能够支撑多久,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自己的粮食足够,那就可以收拾一些蒙古草原上不听话的人。 不过现在有了科尔沁,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些,只需要用自己的军队保持震慑就好了,有什么事情就关门放科尔沁。这次谁敢不同意,就把谁灭了。 朱由校别的倒是不担心,只是担心内喀尔喀五部。 努尔哈赤就曾经逼迫内喀尔喀五部这么干过,但是他们没同意,还和努尔哈赤翻了脸,最后双方打了一个乱七八糟,以内喀尔喀五部战败告终。 这一战,使得内喀尔喀五部的两部被吞并、一个部族被消灭,还有两个部族投靠了林丹汗而后也被吞并。 而现如今,轮到大明朝了,内喀尔喀五部还真就不一定同意,尤其是态度比较强硬的扎鲁特部。 不过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不是努尔哈赤。扎鲁特和努尔哈赤有仇恨,所以想利用那件事情翻脸也是有一定的原因。 朱由校觉得更多的就是扎鲁特部不想和林丹汗翻脸。虽然他们已经分出来了,但是骨子里面还认定他们都是蒙古人,同根同源,林丹汗还是大汗,他们不能够背弃自己的大汗。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如果这次扎鲁特部不来,那就打掉他。 有科尔沁的配合,加上大明军队的实力,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把他们消灭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没有人敢再不听话了。 只不过东部只剩一个科尔沁,就让朱由校有些担心。不过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留着一个内喀尔喀五部在那里吧? 人家不听话,和你玩什么?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内喀尔喀五部脑子没抽。 朱由校身边的魏朝听到问话之后,连忙说道:“回皇爷,清点工作已经在进行当中了,孙大人说这两天就送过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转身对魏朝吩咐道:“传旨给广宁巡抚王在晋,让他到这里来一趟。” “朕准备见见他。两次到辽东都没见他,有些不太好。” “是,皇爷。”魏朝连忙说道。 这几年,在广宁那个地方,王在晋做得非常好,比起原本历史上的王化贞,那高明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在晋在广宁打造的,就是符合朱由校想象中的防御系统。墙高墙深,囤积粮食,城外修壕沟地堡,还有各种塔哨。 虽然这几年没少花钱,但是作用十分的明显,那就是没有人胆敢从那个方向进攻。因为没等你攻到城下,你的人就会扔下一大半。 这让朱由校很满意。 对于这种能够忠诚执行自己命令、把任务完成到完美的臣子,朱由校最喜欢。 自从来到大明之后,也经历过几年了,各种各样的臣子也见了不少,朱由校最害怕的就是那种侃侃而谈十分有才能的臣子,因为这些人往往都有自我想法。 说白了,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有一种想展现自个儿抱负的想法,而且还很坚定。你把他安排到一个位置上,他就总想干出点成绩,这个成绩可不一定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他们会按照他们的想法,按照他们觉得正确的行为去干,完全不想大局观,不服从安排,总觉得这么干就对。 原本的历史上,辽东之势就是这样的。孙承宗也好,谁也好,都觉得辽东可以干一把大的、可以收复辽东,都觉得采取防守的态势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听起来热血沸腾,可实际上却远不是那么回事,王在晋所主张的就是这么回事。 大明已经没有这个精力在辽东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打这一仗,辽东那个地方本身就没什么好收的,让他们战就站一站吧。 大明的内政问题才是非常重要的,需要着重解决。 辽东经过萨尔浒一战之后,力量损失太严重了。只要维持住保守住守卫的力量,这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再去花费更多的钱建造这些东西。 这种非常怂的话,自然不符合崇祯皇帝的预期。对于崇祯皇帝来说,这太丢人了,他心里面可是想干一番大事业的。 给崇祯一个志大才疏的评价其实并不过分。 于是王在晋完蛋了,没有成功。大明朝在辽东不断加大投入,给它从上到下中饱私囊的机会。原本就已经是大厦将倾一般的财政,彻底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国内的赈灾没有钱,国内的平叛没有钱,士卒们领不到军饷,山西正式乱成了一锅粥,整个大明王朝直接就崩溃掉了。 最后我们也忘了,魏忠贤在的时候好歹通过他的手能够敲诈各种官员得到不少的钱。虽然被骂,但是有钱花呀,在皇帝权力薄弱的时候经常干这种事。 因为正常的赋税收不上来,就只能剑走偏锋养一个大贪官,让他去贪、让他去敛。 即便皇帝只能得到一部分也没有关系,因为等到皇帝继续用钱的时候,会把这个大贪官一刀杀了,所有家产全都归了皇帝。 而崇祯根本没这么一个人,没人给他敛财,税收不上来,就只能等死。 所有人都知道大明朝脆弱的财政起源于土地兼并、起源于投献、起源于自耕农经济的崩溃。大明朝那些官员不知道吗? 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全都知道。归结到最后的原因是什么啊? 不就是当官的读书人不纳税吗? 只要让他们纳税,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是有人提出过吗? 没人啊,大家都假装看不到,使劲地给自耕农加征。 三响一出,危害无边。 朝廷中的官员,还有那些的读书人,趁机疯狂的购买那些交不起税的老百姓的地,让他们流离失所。 加上天灾,瞬间就崩盘了。 而现在的朱由校自然不会重蹈这样的覆辙。 王在晋在辽东干的非常好,朱由校登基以后就把他和熊廷弼派到了辽东,可以说为自己解决了很大问题。 这几年下来,王在晋也是劳苦功高,所以朱由校准备这一次也把他带走。 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这样的人才就不能放在这儿了。 如果没有他和熊廷弼在辽东这么维持,朱由校也没有精力整治朝堂,更没有精力培养现在的军队;在国内疯狂敛财的时候,朝堂也不会如此安稳。 所以主要是要认可他们的功劳。虽然这一次王在晋一仗都没打,可善战者不一定非有赫赫之功。 朱由校这边准备召见王在晋,吴克善那边就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 大明这边的动作也非常的快,孙承宗很快就以官方的行为把消息传递给了各个蒙古部族的代表,告诉他们“把你们的首领招来吧,大明要在这里举行会盟。”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同时传出去的还有吴克善对朱由校说的那些话。 一时之间,蒙古人当中群情激愤,破口大骂者有之,甚至都有人想杀了吴克善;但是更多的人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就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最生气的当然是鄂尔多斯的哈萨尔,他没想到啊。 这真的没想到,吴克善居然这么快就投降了,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他感觉自己已经被背刺了。 原本还以为你们能有点骨气,你们是大部族啊!可是这操作也太没有下限了! 早知道你们是这个样子,那我早就干了。这叫什么事啊? 更让他生气的是哈萨尔上次去见孙承宗,孙承宗就没见他。这几天更是疯狂的去拜见,可是孙承宗就跟没他这个人一样。 出来的只是下人,直接就告诉哈萨尔:“我们大人没有时间,现在实在是太忙了,什么时候得空了就通知你见你。” 这等于没说一样,连托词都懒得找了。 孙承宗能够拖着,这是哈萨尔不行啊!如果再拖下去的话,自己这边就完蛋了。 不过哈尔萨也知道,光以鄂尔多斯一个小部族没办法。 于是他开始疯狂的串联,想要找到和自己志同道合的那些小部族。 当然了,明面上说是志同道合,实际上就是联系被吓得不行的小部族,以达到抱团取暖的效果。 实际上,这些小部族的动作也非常的快。在消息出来之后,慌得可不止鄂尔多斯。 那些小部族们就已经更慌了,知道不能再继续长下去了,说不定马上就要打仗了。在打仗之前如果不抱团的话,等到开战那就晚了。 一方面相互联络,另外一方面则是疯狂刺探内喀尔喀的想法。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内喀尔喀的想法,决定了东部草原会不会成为战场。 如果内喀尔喀五部投降,那么可能就相安无事。 第五九零章 要和科尔沁干仗! 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事实,在沈阳城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一下子,整个沈阳城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而大明朝的军队开始疯狂调动了起来。 当然了,这是在蒙古人的眼中。而在大明人的眼中,是军队班师凯旋。 随着熊廷弼带人回归,整个沈阳城彻底进入了高峰,到处都能够看到大明朝的士卒。 这些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卒身上甚至还带着血腥,足够吓人。 而朱由校对于这一点根本就不在意,或者说从背后要推一把。只有吓死那帮蒙古人,他们才敢跟着自己干。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靠拳头说话的,无论你说的多么有道理,人家也不会愿意听你说话。拳头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可以让对方安静下来、愿意听你说话。 王在晋来到沈阳城那天,正是沈阳城处在这样局面的时候。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粉基地】,看书还可领现金! 他的心情很严肃,但更多的都是兴奋和解脱。 自己终于可以离开广宁这片地方了,实在是在这里干得太久了。 当然了,这个成绩也是让王在晋骄傲的。在广宁城的这几年,他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把整个广宁城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在辽东的局势非常安稳。经过了几年的奋斗之后,终于一举剿灭了黄台吉领导的叛乱势力。 对于王在晋来说,这是人生价值的体现。 可是王在晋也知道,自己在辽东的使命完成了,这一次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陛下会给自己安排什么职位,但是想来不会太轻。不过还是要见一见陛下。 这一次陛下把自己召见过来,肯定不是闲聊的。 在门口看到了熊廷弼,王在晋就是一愣。 两人现在一个是广宁巡抚,一个是辽东巡抚,官职上倒也对了,只不过熊廷弼要更大一些,而且更受皇帝的器重。 不过两人在辽东多年也很熟悉,而且比较合得来,这就比较好。 见面之后,王在晋笑着对熊廷弼说道:“恭喜恭喜,这一次辽东之战,熊大人大发神威,我在广宁都听说了。这一次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想必高升之事不远了。” 听了这话之后,熊廷弼不但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苦笑着摇了摇头。 伸手指了指王在晋,熊廷弼说道:“你就挖苦我吧。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 听了这话之后,王在晋也笑了。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的辽东之战,熊廷弼还能掺和一下,多多少少立了一些功劳。可是王在晋就没这个好运气了,一直都是在广宁那边看着。 名义上是提防蒙古诸部,可是谁都知道,蒙古诸部敢打过来吗? 吓死他们都不敢。 事实也正如大家所预料的一样,蒙古人没敢来。所以这次辽东之战,王在晋就是看了一个热闹,甚至连摇旗大喊的机会都没有。 熊廷弼虽然掺和了一下,虽然比王在晋强一些,可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真要说捞到多少功劳的也不太可能。 这次辽东大战的功劳全都归了朝廷来的那些亲军,尤其是卢象升他们。看看那一战灭了黄台吉,那是多么大的威风? 之后他们还打下了赫图阿拉,这功劳大了去了。他们两伙人捞的是酒足饭饱,剩下的汤汤水水分了一点给熊廷弼。 至于王在晋,连汤汤水水都没分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熊廷弼摇了摇头说道:“人家是真的能打啊!面对黄台吉的时候,人家打得那叫一个摧枯拉朽,不但打得快而且打得好,对面伤亡多,自己伤亡少。” 王在晋看了一眼一脸唏嘘的熊廷弼,随后就笑了,说道:“怎么样?心里不服气吧?” 这个问题,熊廷弼没回答。 事实上,不用说也知道,他就是不服气。 天子亲军什么造价? 那训练,那装备,那是自己能比的? 不说其他的,看看人家吃什么就知道了。自己这边的士卒吃什么? 根本就没法比。 伸手拍了拍熊廷弼,王在晋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也就不劝你了。这一次陛下把我召见过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熊廷弼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那是陛下的天子亲军,自然是要最好的。 而且中央保证对地方的强大,这种事情是历朝历代都会做的,好多装备都是要先给着京城的部队。虽然这些人可能都不会打仗,但就是要先给他们。 至于说边军,那也只能排在第二梯队。辽东这边虽然也有仗要打,其实也是一样的。 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只不过就是有些失落罢了。 听到王在晋说这一次陛下召见的目的,熊廷弼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他一边拉着王在晋往里面走,一边搓着手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地方现在有点偏,消息不灵通了。” “这沈阳城现在都已经传遍了,咱们这一次要打仗了。而且,我和你说,这一次如果真的开打的话,无论是我还是你,那都是主力。” 如果这一次打得好,说不定就能够立下很大的功劳,完全可以弥补这一次辽东的功劳。说不定咱们也能够大发一把。” 听了这话之后,王在晋一愣,有些兴奋的看着熊廷弼说道:“打科尔沁,还是打内喀尔喀?或者说一起打他们?” “你怎么知道?”熊廷弼看着王在晋疑惑的问道。 “这个还不简单?”王在晋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现在在辽东这边地方,还有谁能够与我们大明为敌?” “黄台吉已经没有了,难道能去打朝鲜吗?就朝鲜那个怂样,你让他得瑟一下给我看看?” “除了朝鲜之外,和我们一直有仗打的那也就是蒙古人了。而能够和我们一起打仗的蒙古人,也就是内喀尔喀和科尔沁。其他人谁敢?那不打他们还打谁?” “再说了,能用上我们,那也就是对付蒙古人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朝廷的那些亲军还不是打他一个摧枯拉朽?那用的着什么,他们来多少人都没用。只有草原上那种荒芜的地方,才需要人多。我们人多嘛。” “了不起。”熊廷弼看着王在晋,赞叹的说道:“分析的有道理。” “行了,别跟我灌迷魂汤。”王在晋看着熊廷弼说道:“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完全就是故意的,不要想着我卖给你一个人情。真要开打的时候,这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这亲兄弟明算账,你不用现在就算计我。” “何况在跟黄台吉打的时候,你已经立过不少功劳了。咱这个兄弟们可是嗷嗷待哺,手底下的人眼睛都要瞪红了。有了这样的机会,我是不可能让给你的。” 熊廷弼看了一眼王在晋,憨厚的笑了笑,一拍胸脯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兄弟不是那种人,我是那种人吗?” “兄弟这人一向都很诚实,我和你说,这个事啊,咱们还是得好好商量一下。一旦真的开战了,这谁包谁是有说法的。” “你看看,咱们沈阳人多呀,兵强马壮。在草原上比较危险,到时候我不得护着你?就让我走前边就最好。” “你们广宁的人少啊,要是损失一点,那得多心疼啊?这可是你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家底,这不能这么就打没了呀。” “你看看,我是不是特贴心?到了陛下面前,咱们也别争别抢。对吧,实事求是,把这些现实情况和陛下一说,你看看陛下会怎么办?” “你有多远滚多远。”王在晋瞪了一眼熊廷弼,没好气的说道。 这还真把自己当成二傻子忽悠了。 这一次辽东之战,的确是把大明朝的威风打出来了。 辽东上下的士卒很不满意,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不满意。 原因也很简单,这一次他们什么功劳都没捞着。他们在辽东练了这么多年,每天都在想着打仗、赢钱。 因为上一次打赢了努尔哈赤,还把努尔哈赤干掉了,他们也是空前的团结,朱由校还赏赐了他们。 那一次的赏赐给的可不低啊,这心里面早就动了心思。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想第二次。这些人的心里面早就已经准备好大干一票了。 结果,北京来的那些天子亲军把他们的买卖抢了,他们心里面怎么可能舒服? 怨气深重。 用王在晋的话说,这眼珠子都红了。 自己的广宁都是这样子,何况熊廷弼的沈阳? 估计辽阳那边也是一样。 所以啊,这一次如果真的和蒙古打仗的话,那这就是一个立下功劳的好机会,怎么可能拱手让人呢? 熊廷弼还搞这些? “我还不知道你?贪便宜没够,见便宜就上。”王在晋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我就明着告诉你,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行。” “反正我在这个地方,就绝对不能答应你这件事。不服气咱们就到陛下面前分说分说。到了那里,最好把你这套收起来。” 第五九一章 谁负责打蒙古? 熊廷弼看着王在晋,老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看来自己这一招没用,这个老家伙也是有准备而来的。 没办法,想忽悠他们太难了,自己也就试试看,结果还没成功。 熊廷弼两人一边往里走,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两人的表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甚至有些难看。 不是因为见到这个人而难看,这个人熊廷弼和王在晋很熟悉,平常的关系还很好。他是辽阳巡抚毕自严,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这个人到辽东来的时间比较短,也就三年多一点。比起王在晋和熊廷弼来说,肯定要晚得多,但也是官场上的一个老油条了,为人处事笑眯眯,下起手来却是一个稳准狠。 为了在辽东这个地方扎下根,毕自严这两年没少做事。尤其是在熊廷弼两人的眼皮底下,可以说是发展壮大的很厉害。 在建宁卫收回来之后,毕自严如鱼得水,辽阳前面有个人挡着,可以安心发展;再加上离丹东更近一些,这就更好了。一直以来,毕自言都在辽阳安心发展,不争也不抢。 这一次对黄台吉的作战,毕自严也和王在晋一样都是在旁边看着。也不对,他的人还负责收尸,在卢象升后面跟着打扫战场。这样一来,毕自严也是有些功劳的,而且手下兵强马壮。 显然,陛下把毕自严找过来,也是为了商量这一次对战蒙古族的事情。 熊廷弼他们两人见到有人来争,这心情就不是很好。 毕自严倒是看到了熊廷弼两人,笑着迎了上去,一边拱手一边说道:“两位大人,幸会幸会。今日见到你们,还真的是没想到。看来咱们辽东三人也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毕自严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仿佛见到熊廷弼两人真的是很开心的事情一样。 熊廷弼和王在晋两人也对着他抱了抱拳,扯了个笑容,一副我也很开心的模样。 可实际上不是这个样子,熊廷弼两人真的没有那么开心。本来两人的竞争就够激烈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没想到你也来了。”王在晋看着毕自严说道。 “陛下召见,自然是要来的。”毕自严笑着说道,凑到熊廷弼两人的身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咱们辽东可能又要打仗了。” 熊廷弼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随后又鄙视的看了一眼毕自严。 熊廷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道:“真人面前不会说假话,咱们也就不用装了。谁在沈阳那边能没点消息渠道?你们也应该知道陛下召见我们是什么事情。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咱们三个也不用绕弯子了。” 听了这话之后,毕自严似乎是一愣,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看了一眼熊廷弼两人,毕自严说道:“你们两个在辽东多年,底子老、资历厚,这没什么。现在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一次陛下走的时候,你们两个恐怕也会跟着走。” “这辽东已经没有什么大事情了,以你们两个的资历,肯定会有几步升迁。这将来入阁拜相,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这次两位就不要和我争了。我来得晚、资历浅,如果不立点功劳,可是没有办法追上两位呀。” “少来这套。”王在晋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这次是因为我们个人的事情吗?手下的那帮人眼睛都红了,这要是什么都捞不到,我都不好意思回去见他们。一句话,各凭本事!” 说完,王在晋还看了一眼熊廷弼。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咱们俩联手把这个家伙排挤出去。你看看他阴测测那个样子,搞不好咱们两个都被他阴了。你看这是什么呀? 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谁的反应都不慢,熊廷弼也是如此。 在明白了王在晋的意思之后,熊廷弼也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啊,没问题。您说的对呀,这件事就这么办吧。” “我有件事情我可要提醒你啊。”说这句话的时候,熊廷弼看着毕自严,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这一次真的要是打起来的话,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一仗。你看咱们广宁和沈阳的军队这些年没少打仗,和蒙古人打交道也有经验;你们辽阳的就要差一些。为了保证这一次的成功、为了大明能够彻底了断在辽东的事情,我觉得这一次还是交给我们两家比较合适。依我看,你们辽阳不太合适,不如主动退吧。”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粉基地】,免费领! “你想的倒挺好。”毕自严冷哼了一声,知道这一次的谈判算是拉倒了。 这两个家伙全都没安好心,还想让自己退出去,想的倒是美。 这次不捞点功劳就不是自己了。辽阳怎么了? 辽阳也是大明的领土,辽阳的士卒就不是大明的军队了吗? 这一次不能够让他们得逞! 反正如果陛下这一次不带着辽阳玩,那自己就不干了,回去没法和手下交代,这个官不做也罢。 想到这里,毕自严一甩袖子,迈步就向里面走了进去。 “你看看,你还生气了。”熊廷弼连忙笑着脸追了上去说道:“我们这可都是为你好,咱们不带这样的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毕自严看了熊廷弼一眼,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直接往里走。 王在晋也在后面悠哉悠哉的跟了上去。 对于熊廷弼和毕自严的吵闹,他不感兴趣。不过刚刚熊廷弼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这一次如果真的要打的话,广宁的人马非常合适。这几年要论和蒙古人的接触,那当然就是自己最多了。 熊廷弼想用这招来打击毕自严,自己可以用这招来打击他们俩。 计划通,就这么干了。 至于说和熊廷弼合作,王在晋可不敢相信熊廷弼,谁知道这个老小子会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回手就给自己一刀? 自己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三人各怀鬼胎,一边争吵着,一边往里跑。 朱由校正在整理衣着,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魏朝问道:“外面吵吵闹闹的,有什么事情吗?” “回皇爷,是熊廷弼三位大人。”魏朝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争吵了起来,一路上还拉拉扯扯的,好像挺热闹的样子。” “是吗?”朱由校也来了好奇的心思,看向魏朝直接问道:“他们在吵什么啊?” “回皇爷,在吵谁应该出兵的事情。”魏朝连忙说道:“这些日子外面都在传大明很可能会对蒙古用兵,不少人都在推断这次会用谁。有人说是皇家亲军,有人说是辽东本地的士卒。” “赞成谁的多啊?”朱由校也好奇了,连忙问道。 “回皇爷,赞成辽东本地的士卒比较多。”魏朝连忙答应道。 没等朱由校问,他就又一次说道:“因为很多人都觉得朝廷需要安抚一下辽东这边的士卒,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辽东奋战,仗也打了不少。这一次打黄台吉,朝廷用了天子亲军,那是皇爷要证明一下天子亲军的战力。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天子亲军了,那么就该轮到辽东这边的士卒了。”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上他考虑过,也知道辽东那边的人都在等着立功,可以说上上下下都是嗷嗷待哺。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给辽东士卒点机会,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可是这天下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人情可讲? 自己可是皇帝,如果事事都讲人情的话,那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自己的选择余地其实并不多,如果这一次真的和蒙古开战的话,要用谁自己还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一仗不能够有任何的差池,一定要保证能够打赢;不但要赢,而且还要赢得漂亮,这样才能够震慑很多野心家。 就像这一次打黄台吉一样摧枯拉朽、不留余地。只有这样,才能够真真正正的把这一仗的成果留存下来。 “行了,出去吧。”朱由校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朱由校来到前面的时候,熊廷弼三人已经等在这里了,早就没有了刚刚在外面的吵吵闹闹。 这一次见到朱由校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认真。 等到三人行过礼之后,朱由校才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都免礼吧。” 等到三人站直了身子,朱由校才继续说道:“关于这一次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了。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打,不管打不打,咱们都要做好准备。” “原本到了辽东之后,朕就应该召见你们,只不过想着把你们带回京城之后再聊也来得及。但是出了这件事情,朕就不得不找你们聊一聊了。” “你们久在辽东,对蒙古的局势应该也很了解。黄台吉打完了不代表咱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了。” 第五九二章 大丈夫横刀立马 朱由校转过身看着眼前熊廷弼三人,脸上带着笑容问道:“你们说朕想天下无事是不是有点难?还是朕有一些奢求了?” “启禀陛下,臣等愿为陛下平事!”熊廷弼三人一起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朱由校倒是不动声色,继续看着眼前熊廷弼三人问道:“能平得了吗?” 熊廷弼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陛下,这天下的事纷纷扰扰,可归根究底不过就是人找事罢了。没有了找事的人,这天下自然就没事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而且笑得十分欢畅。 熊廷弼三人都有一些不太明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笑。 这件事情有那么好笑吗?这不就是很普遍的大道理吗?怎么还笑成这个样子? 不过熊廷弼三人谁也没敢说话,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圣心难测,谁知道这个时候开口会不会让皇帝不高兴? 朱由校没有看熊廷弼他们,笑了一会之后,重新走回到龙椅前坐了下来,目光扫了一下三人,随即说道:“熊爱卿,你说的有道理,很好!的确啊,有些事情就是朕想多了。” “那就准备吧。”说完,朱由校转头看向王在晋说道:“带上你的人直接进入大宁城。” “朕倒要看看,这天下究竟是谁说了算!” “是,陛下。”王在晋连忙说道,脸上全都是喜色。 这段时间以来,辽东上下可都已经憋坏了。上次打大仗大家没有捞到机会,什么功劳都没有,这心里面可是很不舒服的。这一次有了机会,那就要好好的打一把。 朱由校又看向熊廷弼说道:“带着你的人到铁岭清河一线。一句话,在那里看着。蒙古一旦有了动作,就带你的人一路向西打。” “好好的给朕打!以前都说朕不给你们机会,这一次朕把机会给你们了,你们可千万别不中用。” 熊廷弼和王在晋一起跪了下来,大声说道:“陛下放心,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那就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等到熊廷弼两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看向旁边的毕自严,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心里边委屈?心里边不痛快?” “回陛下,臣不敢。”毕自严连忙说道。 “是不敢,不是没有。”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就笑了。 见到毕自严想要解释,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解释了,朕也能够明白,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人之常情。”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谁还不想展示一下?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你们做了这么多事,朕不给你们机会,你们觉得心里委屈太正常了。” “朕不是那种委屈人的皇帝,所以这一次也给你机会。” 听了这话,毕自严的眼睛就亮了,脸上的表情也兴奋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朱由校,等着事情交代下来。 看了毕自严一眼,朱由校直接说道:“不过有句话咱们得说在前面,这一次朕走的时候会把熊廷弼和王在晋带走。这两个人在辽东多年,可以说是劳苦功高。这一战无论胜败,他们都会跟着朕离开。” “可是你不一样,你还是要留在辽东。朕也不瞒你,他们两个走了之后,这辽东,朕就不打算再设这么多巡抚了。” “一个辽东巡抚就足够管着辽东的一亩三分地。这个位置朕打算给你,你明白吧?” 毕自严连忙说道:“臣谢陛下!一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先别忙着谢恩。”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这一次如果你们真的去打的话,打胜了,自然最好,朕就把你升上来。” “可是如果打败了,你的这步升迁可就没了。到了那个时候,辽东恐怕你都待不下去。” “孰轻孰重,你可要想好了。如果这次你不插一手的话,那么你的位置依旧是辽东巡抚。好好想一想,不要做错了选择。” 听了这话之后,毕自严的表情顿时就坚定了起来。 虽然皇帝这么说,但你要是相信的话,就是傻子了。 一个在关键的时候没有担当、不敢做事的臣子,对于皇帝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即便是升迁了你,也就这一步了,回头你这个位置也坐不长久。 毕自严直接说道:“陛下放心,臣已经想好了,这一战一定要打。” “不但要打,而且臣还要长得漂亮,绝对不会比他们两人差!当官就是为了做事,臣不是为了做官而做官。” 毕自严的话说得很漂亮。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说道:“很好,说得不错。希望你办事也有你说的这么漂亮。那就去做吧,把事情干好。” “是,陛下。”毕自严大声答应道,随后给朱由校磕了头,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毕自严的背影,朱由校对不远处的陈洪招了招手说道:“让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毕自严为了这一次上战场的机会,赌上了自己的仕途。如果成,辽东巡抚;如果败了,他就不在辽东做官了。”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办。”陈洪答应了一声,也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事实上,朱由校知道毕自严会怎么选,他也没有给毕自严选择。 这个时候毕自严如果退缩了的话,这人也就没办法重用了。所以要让毕自严明白,让他自己作出选择。 为什么要把消息放出去? 那就更简单了,用这样的办法来鼓舞士气,让下面的人把态度端正起来,明白这一次上战场不光是为了捡功劳去的,也是有责任的。 辽东这些人本身心里面就憋着一股气,这心里面不服。如果知道毕自严为了让他们上战场赌上了仕途,那辽东士卒会有什么样的心态? 定然会士为知己者死。 有了这样无敌的士气,辽东士卒自然是锐不可当。 毕自严拿仕途换辽东士卒上战场的机会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沈阳城哗然。在哗然之后,便是一片的兴奋和赞颂。 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些士卒们已经憋得够呛,尤其是那些和熊廷弼到黄台吉的地盘上溜达了一圈的人,他们早就憋着这口气了。 毕自严的人也一样,他们在后面打扫战场收尸体。 要知道这里面有很多都是百战之兵,而且很多将领都是身经百战,他们可不想在后面给人家收尸体。 上战场杀敌才是他们应该做的,大丈夫横刀立马、马上封侯才是正经。 还不知道要打仗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是磨刀霍霍了。 王在晋的人也一样,人家好歹还在战场上溜达了一圈,他们就在旁边看热闹,这叫什么事? 我什么都不能干,就只能看热闹。这是看不起我吗? 王在晋心里面可是憋屈得很。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路人马嗷嗷叫,快速奔向了自己所需要去的位置。 沈阳城之中也是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仗开打。 当然了,也有人心慌,就是那些蒙古人。 尤其是吴克善,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刚刚还有一些兴奋,自己得到了大明皇帝的赏识,而且还有两位妹妹得到了大明皇帝的看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没想到才刚刚一天,局势急转直下,大明皇帝已经开始调拨人马,广宁城的人直接赶奔大宁城。 当初虽说三方共管这座城池,可是城里面的明军人数可是占优势的。而且如果真的在城池里面跟明军打仗,那不是找死吗? 自己老家那边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算把消息传回去,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明军就已经进驻大宁城了,到时候是进可攻退可守。 原本大家以为大宁城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现在才发现那个地方要了命了。要是明军占据了大宁城,那里就是进出草原的一颗钉子。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看文基地】,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当初为了大宁城,大明朝可是说的三方共管。可是现在看来,这些话都只是说说而已。真正到了关键时候,谁的人马最先到大宁城,谁才说了算。 布木布泰和海兰珠也听到了消息,两人一起来到了前厅见到了吴克善。 见吴克善满脸的惶急,布木布泰说道:“大哥,你也不用太着急,大明朝的皇帝也没说一定要开战。” “都开始调动人马了,还说不开战?”吴克善怒声说道。 “如果要开战的话,我们这些人早就被抓起来了,说不定大哥的人头已经被砍下来拴在旗杆子上面了。”布木布泰看着吴克善,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一愣,随后也明白了一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妹妹你说的有道理,是哥哥有些过于着急了。那你说说这件事情,大明朝的皇帝准备怎么办?” “无非就是逼迫一些人,同时也是给一些人教训。逼迫的自然就是内喀尔喀五部的人,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布木布泰继续说道:“至于教训谁,那就是鄂尔多斯的那些人了。他们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第五九三章 诸部请罪 “大明朝的皇帝不会如此小气的。”吴克善有些迟疑的道。 “鄂尔多斯那些人只会考虑考虑。这两天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大明朝的皇帝就忍不了了。我想咱们表态之后,他们很快也会跟上的。” “实际哥哥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鄂尔多斯的哈萨尔这两天一直想见孙承宗,人都快急疯了。可是孙承宗不见他,这也怪不到哈萨尔身上。” 这个时候,海兰珠转头看向吴克善,一脸严肃的道:“大哥,你以为大明是什么?”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促然而惊。 实话,自从看了演武之后,大家都承认大明朝很强大。大家也都很惊惧、很害怕,可实际行动比思想上慢了半拍,大家的心思还没有转变过来,没觉得大明是什么。 可是在大明人的眼里,他们现在强,强到没边。对你们这些人,你们就只有听话的份,根本就不允许你们拒绝。 像鄂尔多斯这样的小部落敢不听话,这是大明不能容忍的。 “可是这也太霸道了吧?”吴克善无奈的道。 “霸道吗?”布木布泰面无表情地道:“哥哥,如果你有这么多的权势、这么多的实力,你会比他们更霸道。所以,哥哥,进去见大明的皇帝。” “这……”吴克善有些迟疑的问道:“我见了大明的皇帝,我什么啊?” “出兵啊!”布木布泰理所当然的道:“去问问大明的皇帝,这草原上是谁有了不臣之心?咱们科尔沁是大明的臣子,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大明要打谁,咱们科尔沁愿意做先锋。” 吴克善看着布木布泰,略微停顿了下道:“这样不妥当吧?家里面的那些人恐怕不同意。另外,如果真的这么干了,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们?” “看我们?他们能活下来再看我们吧!”布木布泰冷哼了一声道, “大哥,咱们拿了朵颜三卫的地盘,现在有多少族人在上面,这几年你应该比我清楚。一旦和大明开战,咱们就是首当其冲。” “大明既然要平定草原,那么打一个也是打,打两个也是打。如果内喀尔喀不服气,大明打内喀尔喀的时候,你觉得会留着我们?搂草打兔子,会把我们也解决掉。大哥你明白吗?” “一旦解决了内喀尔喀、留下了我们,那么我们就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大明朝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草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而你这个时候想去做先锋,真的打起来就让族人去打,损伤一些也不要紧,要让大明觉得我们没有威胁,我们才有以后。” 吴克善脸色黑了下来,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你觉得真的能打起来吗?内喀尔喀那群人会这么死脑筋吗?明知道不可为,还非要做?” “这事谁知道呢?”布木布泰苦笑着道:“未雨绸缪吧。如果真的开战,我们总要找一个有利的位置。留给我们的选择不多了。” 吴克善听了妹妹的话,脸色阴沉不定。 他的心里面闪过了很多的想法,比如联合内喀尔喀和鄂尔多斯等部和大明干一把,反正是在草原上。 如果这一仗打赢了,大宁就是自己的,不定还能够觊觎一下辽东。 可是想到大明那些火炮、那些火枪,吴克善就像泄了气一样。 没法打,即便是到了草原之上,一样没法打。 如果大明出的全是步兵,自己身边是骑兵,一样没发打。 在草原上,自己的骑兵也不是步兵的对手。看过大明朝的演武这么多天了,自己也不是没有琢磨过该怎么对付这样的敌人。 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办法。即便是骑在马上又能怎么样? 自己的弓箭没有人家的火枪射程远,人家的火枪又射得准,还没等骑兵靠近人家,就已经从马上被打下来了。 如果依靠人数去冲阵,想想那样的火力,吴克善就不寒而栗。多少人命都不够往里面填。 只能等着大明的步兵离城池远了,切断他们的补给线。可是大明朝的补给线会有那么好切断吗? 大明现在在辽东团结了多少军队? 加上辽东原有的军队,足足三十万人马。即便如此,这还不是全部,登来和蓟州的人马还没调上来。 那些人马虽然没有天子亲军能打,可是人家一样是大明的军队,护卫补给线总没有问题吧? 这让吴克善觉得有一些崩溃,大明的后勤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们的粮食吃不光?究竟是怎么准备的? 事实上,吴克善不知道,朱由校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太久了。 从朱由校登基之后开始,就在准备这一天。 从京城到辽东的沿路,修建了无数的粮仓,道路也加以整修,每一次运输粮食都变成了短途运输。而且这些年存下来的粮食全都装在这些粮仓里面。 八年! 朱由校准备了整整八年! 这八年下来,朱由校攒下了足够他打一场大仗的家底,即便是有一些挥霍着打。 有了内务府之后,各地的沟通和串联就更多了。全国现在已经有大半的商人都绑在了内务府的战车上。到了这个程度,无论想做什么生意,都绕不开内务府这个庞然大物。 一旦战事紧急,朱由校还可以宣布全国军管,把所有的物资都集中到内务府。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也有底气打这一把。 如果这一仗能够彻底解决北边的事情,那么他才能够腾出手来做更多的事情。 西北接下来也是心头之患,急需要解决。 北边这一把,朱由校就是要来一把狠的,一定要把他们都弄住。 半晌之后,吴克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妹妹,站起身子摆了摆手向外面走了出去。 这是要按照妹妹的话,去找大明朝的皇帝了。 吴克善离开了驻地,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就赶奔大明朝皇帝的行辕。 不过吴克善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 等他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为首的就是鄂尔多斯的哈萨尔。 哈萨尔已经带着不少人等在这里了。 吴克善目光扫过去之后,发现都是一些小部族的人。 这些人此时在行辕的门口跪了一排,脸色灰白、显然这是来请罪的。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如果不请罪,最先被消灭的就是他们。 他们需要大明朝的原谅,需要大明朝皇帝的谅解。 吴克善看着这些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实话,心里面还是不舒服,毕竟大家都是同根同源的。自己虽然想吞并了他们,但还是不想看到他们被这样折辱。 不过,这个时候吴克善不能为哈萨尔话。 哈萨尔这个蠢货有今天,都是他自己干的。 没有办法和他们话,吴克善继续往前走。 很快,他就看到了另外一拨人,为首的正是张沐河。 显然,张沐河这个家伙也是来找大明朝的皇帝。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克善也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不过看他们面容严肃,大概也是来服软的。或许吧。 张沐河也看到了吴克善,目光很冷。 在张沐河看来,如果不是吴克善这个家伙毫无底线的迎逢大明朝,局面不会变得如此糟糕。 要让大明朝明白,我们是有底线的才行。可是吴克善这个家伙就是毫无底线,大明朝也是得寸进尺。 这次的事情一定要问清楚。 张沐河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话,直接往里走。 在内门的的门口,陈洪正在等着两人。 见到两人来了,陈洪笑着迎了上来道:“几位,陛下已经在里面等你了。跟着奴婢来吧。” 完,陈洪转身就向里面走了进去。 朱由校原本是准备休息的,没想到就有人来打扰了。 在魏朝的伺候下换了一套衣服,朱由校从后面走了出来。 看了一眼大殿上的几个人,朱由校笑着道:“这么兴师动众,这是要做什么啊?”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给朱由校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道:“行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这礼仪是代表尊重的,这尊重是放在心里面的。可是心里没有尊重,这礼仪做出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漠然。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木河道:“你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和朕一。在大明这块地上,有什么事情,朕还是能够解决的。” 张木河向前走了一步道:“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想询问一下。大明在非常频繁的调动军队,有的人去了大宁城,有的人去了铁岭清河。臣想问问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朱由校看了张沐河一眼,没有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副不想搭理你的模样。 朱由校可以不话,但是其他人不行。 魏朝向前走了一步,冷着脸大声呵斥道:“放肆!陛下也是你可以问的?你算什么东西?” 第五九四章 咱们一起灭了内喀尔喀五部 听了魏朝的话之后,大殿里瞬间就如同时间被凝滞般安静下来了,气氛也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似乎空气中都多了几份肃杀之气。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张沐河,沉声说道:“你觉得朕应该给你一个解释?” 此时的张沐河脸红脖子粗。 在他的心里面,朱由校的确是应该给他们一个解释。可是他也知道这句话自己没法说,说了事情就会变得很严重,现在大明朝的皇帝完全不讲道理了。 一边的吴克善见情况不好,连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陛下,臣这次来是想询问一下,陛下是想把兵调往哪里?攻打谁?” 谁也没想到吴克善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朱由校没想到。 张沐河也没想到。 朱由校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吴克善。 朱由校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如果这次吴克善不给出一个解释的话,或者解释的不让自己满意的话,自己优先灭了科尔沁。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一次全解决他们。 这也让朱由校有些懊悔。 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好像白费了,这些人依旧这么死脑筋,说什么都没用。 朱由校心里面有些不高兴。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吴克善瞬间就紧张了。 说实话,吴克善刚刚话出口之后就有点后悔了,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不过他的确是想救一救张沐河。 虽然他一直以来和内喀尔喀不对付,还想吞并内喀尔喀,但绝对不是眼前这种情况。 妹妹说的对,如果大明没了内喀尔喀,那么自己也完了。即便是不灭了自己,大明也会把自己的部落打入尘埃。 这不是吴克善想要的,他想要平平稳稳的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不希望内喀尔喀被大明朝灭掉。 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喀尔喀和大明的和平就很重要了。所以吴克善想救一救张沐河,所以他刚刚一冲动就上前开口了。 只不过,吴克善上前开口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不是冲动,而是太冲动了! 如果大明朝的皇帝误会了,那就麻烦了。 “说说吧。”朱由校斜靠着,脸上的表情也玩味了起来。 他并没有吴克善想象中的生气和愤怒,只是静静的看着吴克善。可是谁都知道,这种平静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朱由校发脾气、臭骂一顿,事情或许不大。因为那是他在骂你;如果他不骂你的话,可能就需要换另外一种方式惩罚你了。 大明朝的皇帝惩罚人的方式是什么? 很简单,派出兵马灭了你。 这个时候,吴克善心里面也没底气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糊弄过朱由校。 向前走了一步,吴克善直接说道:“陛下,如果大明想要打谁、想要往哪里调兵,一定要告诉臣,臣回头就安排人手跟着大明的军队一起去。不,臣愿意做先锋!” 这话说的没有人相信,朱由校根本就不相信。 转头看向吴克善,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原来如此啊,看来爱卿很是忠心,朕没有看错你。好啊,很好,这非常好。来人,赐座。” 旁边的人都是一愣,谁也没想到朱由校就这么信了。 连吴克善都没有想到。 如果大明朝的皇帝这么好糊弄的话,那他早就这么干了。看来妹妹还是了解这个大明朝的皇帝。 吴克善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魏朝已经把凳子搬过来了。 “多谢公公。”吴克善笑着对着魏朝拱了拱手说道。 魏朝也对着吴克善笑了笑,心里面却不以为然。 傻小子,你以为能够糊弄陛下? 简直就是吃多了,可以说这个人就是把脑子吃坏了。 朱由校没有再去看吴克善,而是转头看着张沐河问道:“你们也是来问这个事情的吗?你们内喀尔喀五部也是要和科尔沁一样,跟着朕一起去征讨敌人吗?” 这句话一出来之后,屋子里面是落针可闻。 吴克善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他没想到大明朝的皇帝居然用这句话去倒逼内喀尔喀。现在内喀尔喀已经被逼上了绝地。 如果张沐河要说同意的话,那么大明朝的皇帝会满意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张沐河说不同意,那就是和大明朝的皇帝真真正正的彻底翻脸了。 吴克善瞬间就着急了,抬起头看着张沐河,希望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 大明朝的皇帝就是在逼你认下这件事,他就是在逼你承诺这件事。你一旦反驳,那就完了! 张沐河沉吟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吴克善,觉得自己这一次又被吴克善坑了。 张沐河说道:“那要看打谁。” “原来如此。”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朕要打林丹汗呢?” 张沐河一愣。 他没想到大明朝的皇帝居然如此直接,这就提到了林丹汗。 张沐河面容严肃的说道:“启禀大明朝的陛下,您不能让我们同族相残。” “是吗?原来是相亲相爱的同族人呢。”朱由校脸上带着冷笑说道,话语之中的嘲讽很清晰。 这种话谁能相信?蒙古草原上有一天不打仗吗? 或许真要找的话还会有。什么叫同族不相残? 这就是个笑话,看来扎鲁特部还是骨头硬。 朱由校看着张沐河笑着说:“明白了。接收了大明朝的册封、接受了朕的册封,然后还站着林丹汗那边。好啊,很好!” “来人。”朱由校摆了摆手,对着魏朝说道:“押下去,找人看管起来吧。”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 然后外面就有人走了进来,直接来到张沐河的身边将他押了下去。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朱由校扫了一眼吴克善说道:“去准备一下,这场仗看来是不打不行了。” 说完,朱由校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你不是愿意做先锋吗?那这先锋就交给你们科尔沁来做。对,咱们一起灭了内喀尔喀五部。”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满嘴的苦涩,最后只能是咬着牙站起身子说道:“陛下放心,臣马上回去调集人手,绝对不会耽误了陛下的事情。” “去吧,去吧。”朱由校和善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 吴克善恭敬的行了礼退了出去,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看着吴克善离开,朱由校说道:“要打仗了啊,魏朝。” 一边的魏朝连忙走了过来说道:“皇爷有什么事情?” “你去把孙承宗找来。”朱由校慢慢的说道。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辽东的战事需要一个人负责。 熊廷弼、王在晋和毕自严三个人都能够独当一面。但是让他们协同作战的话,就需要一个威望更高的人来压着他们。 自己在这里还行。自己要是走了的话,就没人能压得住他们三个了。 三个人之间如果配合不好的话。那就很容易出事情,所以需要一个人来压服他们。这个人选自然就是孙承宗。 当初自己从京城出来带着孙承宗,就是怕能用得上。现在看来真的是能用得上了,孙督师可以出马了。 朱由校没有在这里继续等孙承宗的心思,自己到了辽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办的事情也都办完了。 离开京城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回去了。 至于说这一仗怎么打? 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自己不能冲锋陷阵,也不能谋划决胜千里之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回到京城去吧。 只不过在回到京城之前,自己还要把这件事情和孙承宗说一说。 时间不长,孙承宗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对于外面的情况,孙承宗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来的路上,魏朝已经简单的和他介绍了情况。 所以见到朱由校之后,孙承宗也没客气,直接说道:“陛下,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打了再说。”朱由校笑着说道:“既然人家不认同咱们说的话和做的事,那就打了他们。这一次把孙师找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孙承宗没有想到,陛下的态度居然如此坚决,而且说打就打。 这速度是不是有些快了? 不过稍稍想想也就明白了,大明现在的辽东人手充足、兵强马壮,而且士气高昂。如果不打的话,很容易泄气。反正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打呗。 “陛下,有什么吩咐?”孙承宗一脸严肃的说道。 “朕已经准备回京城去了。这一次的辽东之战,朕打算让你来统御辽东的三路人马。广宁、沈阳和辽阳,全部交给你来调遣。如果不够的话,朕再给你留下一支亲军,卢象升和孙传庭谁都行,你自己选。” “削弱科尔沁,灭了内喀尔喀,扶持鄂尔多斯等小部族,这件事情想必你能做的好。” “让鄂尔多斯他们趁着这一次壮大起来,而且鄂尔多斯他们这个联盟内部也要分化。” “在内喀尔喀五部尝试着招降一个部两个部,相信这些事情对孙师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朕说的没错吧?” 第五九五章 骑兵的时代,过去了 孙承宗听了朱由校的话,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说道:“启禀陛下,臣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陛下放心。” 事实上,这件事情也没什么难度,主要就是三点。 第一点是打服,第二点是收服,第三点就是要分化。 这种事情大明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孙承宗做起来自然是没什么难度的。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万世之策,现在还好用,以后就不一定了。不过这是当前最合时宜的计策,孙承宗即便是有所担心,也没有办法和朱由校说。 朱由校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现在的大明虽然还没有到自己设想中的这步,但是已经走在路上了。 辽东这边的事情了了之后,草原上也就剩一个林丹汗。这个人不足为惧。 随着大明越来越强大,北边的边疆也就越来越稳固。解决了内部问题之后,就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接下来自己要应对的是天灾人祸,是把国内的矛盾转移到外边去。 一旦事情完成,北边就没有什么再值得自己关注的了。即便他们闹腾,也没什么意义。 这一次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辽东稳住。 黄台吉已经没了,科尔沁等部落只要稳得住,他们就不会再造反,造反也没有意义。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看了一眼孙承宗,朱由校说道:“说说你准备怎么办吧?” “是,陛下。”孙承宗直接说道:“陛下要做到会盟,臣会接着做下去,邀请东部草原的所有部落都来。而草原的这些部落当中,无论答应不答应,内喀尔喀都会有一战。”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这一战已经不能等了。大明上下、辽东将士全都在等着这一战。这一战可以震慑蒙古诸部,让他们彻底的老实下来,同时也彻底扫平辽东这的反抗。” “扶持鄂尔多斯、制衡科尔沁,同时招募亲近大明的内喀尔喀五部,三部相互制衡,北方也就安稳下来了。” 虽然后面还有事情要做,孙承宗没有说。 这是眼前事,在他有生之年能够把这些事情做好、做得漂亮就足够了。孙承宗都担心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就按爱卿说的办吧。” 事实上,后面的事情还很多,比如他们相互联合、相互吞并。大明衰弱的时候,他们会趁势而起。 这是大明这么多年一直都循环往复的事情,强大的时候打一波;弱小的时候被人乱一波,土木堡之变甚至被人打到了北京城。 大明一直都在循环往复,说不定在朱由校以后还有人能够做得到,只不过朱由校看不到那一天了。 对于朱由校来说,他是不太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当大明的武器继续强大、当自己解决了大明内部的问题、当大明的科技更加繁荣昌盛,这一切都不会再是问题。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都没有用。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朱由校拉着孙承宗往外走。 孙承宗不知道朱由校要干什么,不过还是跟着他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东西带来了吗?” “回皇爷,已经拿来了。”陈洪连忙说道,对着身后招了招手,有两个太监走了上来。 其中一个太监捧着一杆长枪,另外一个太监手里面拿着一盒子弹。 这杆长枪和普通的枪比起来有些不同,上面有一个长筒型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古怪。 朱由校把枪拿了过来,又拿了一颗子弹,伸手拉开枪栓,把子弹压进去,随后抬起枪,将眼睛凑到了那个长筒形的东西面前。 瞄准了一会儿,朱由校才对孙承宗说道:“孙师知道这是什么吗?”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臣不知道。这些年大明的火器日新月异,很多东西臣都已经不知道怎么用了,也弄不清楚其中的原理。” “早些年的时候,臣对军中的东西很了解。那个时候,臣就觉得大明的火器很有余地。这么多年过去了,火器已经超出臣的想象,这些东西别说认识,这怎么回事臣都不知道。也就是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臣觉得臣老了。” 这些年大明的火器发展日新月异,这是朱由校催生的结果。与之改变的,还有大明的军事选拔、训练和作战方式。 很多东西,老人们都不明白。 朱由校笑了笑,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飞过的一只鸟,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响动之后,鸟儿依旧在天上飞,而且速度还快了一些。 看到这一幕,朱由校看了一眼孙承宗。 孙承宗现在低着头,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朱由校笑着说道:“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着。这么大岁数了,别再憋坏了身子。” 孙承宗笑着抬起头说道:“臣还以为陛下想让臣看看这火器的威力。” “火器的威力没得说,朕的枪法不怎么样罢了。”朱由校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也就是在这里朕还能玩一玩。在京城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让朕碰。” “这上面的东西叫瞄准镜,望远镜的缩小版,想必做什么的你也知道。这种枪很好,能够保证一百丈外精准的击毙目标,是一个好东西。朕想告诉孙师,骑兵的时代,过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校还感觉有些酸涩。 那些纵横天下的铁蹄,自此以后再也不会踏响了。时代如车轮一样碾压过,谁又能真真正正的躲得过去呢? 把手中的枪递给孙承宗,朱由校说道:“这个就赏给孙师吧。孙师年纪虽然大了,可还是要了解了解好玩意。”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难得陛下还愿意看顾我们这些老臣。臣谢陛下。” 说着,孙承宗伸手将枪接了过来,摆弄了两下。 “都是跟着朕一路走过来的。这些年没有你们,朕成不了事。朕也知道,这些年朕有一些任性了,年轻的时候有些气盛,做事也没这么有分寸,让你们在后面为朕擦了不少屁股。这些年辛苦了。” “朕很快就要离开辽东了,这里交给孙师了。放手做吧。” “是,陛下。”孙承宗笑着答应道:“臣能够在有生之年得遇陛下,这是老天给的机会。能够看到陛下中兴大明,臣心中余愿足矣!” “你说这话,这才攒到哪儿啊?”朱由校笑着说道:“咱们君臣还会走得更远,远到所有人都追不上。” “真希望能活到那一天。”孙承宗笑着说道。 “放心吧,你会的。”朱由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里面走了进去。 孙承宗看着朱由校的背影,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他知道陛下这是安自己的心。 这一次辽东的事情,搞不好就会有黑锅要背。那些蒙古人也要自己去杀戮,陛下在告诉自己,不会放弃自己,好好干,有什么事他兜着。 想到这里,孙承宗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陛下还是这个脾气;做了这么多事情,虽然很多时候有些不着调,而且肆意妄为。 但是有一点是所有臣子都愿意跟着陛下的,那就是无论做什么事情、惹出了什么样的麻烦,只要真心实意的给陛下做事,陛下都会保住你。 这不禁让孙承宗想起了成化皇帝当年用汪直,最后汪直能够得以善终。 在大明朝的权臣当中,基本没有过善终的;在大明朝的大太监当中,也只有汪直一个。 这或许也是陛下能够成大事的原因吧。那些成不了大事的皇帝让手下背锅,看起来自己没什么、身上一点污渍都不沾,可是如此一来谁还愿意为你做事啊? 孙承宗自然不用皇帝兜底,已经到了他这个份上,没什么事情能弄死他了。对蒙古人做这些事情,没有谁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皇帝的话不光是在安他的心,也是在安下面人的心。 “这一次,可以做得狠一点。”孙承宗笑着说道:“外面那些人恐怕都已经等得不行了。” 朱由校转回屋子后看了一眼陈洪和魏朝,活动了一下身子,说道:“你们也准备一下吧,过两天咱们就回京城了。” “是,皇爷。”魏朝在旁边答应道,只不过脸上露出了几分迟疑,随后又问道:“皇爷,那吴克善的两个妹妹怎么办?沈阳城的册封仪式还举不举行?” 原本朱由校就想在沈阳城册封她们。现在要走了,恐怕来不及了。 “简单,今天晚上把人叫过来。等一下你去宣旨,名号不都已经定好了吗?不就是入个洞房吗?哪有那么麻烦。” 魏朝也不敢问,连忙说道:“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去办。” 朱由校不想再绕弯子,也不想再搞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原本是想通过在沈阳举办婚礼来收拢科尔沁,不过这一次要坑人家一把,收拢的事情等回头再做吧。 在坑人之前先安抚了,坑人之后就不好安抚了。 第五九六章 两姐妹的洞房 清风徐徐,明月在空。 这个时候的辽东很凉快,晚风吹在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这里真的不热,不像后世,东北不像是东北了。 冬天不冷,夏天不热,当然说的是辽宁。这夏天也没有丝毫热的感觉,甚至早晚出去还要穿一身比较厚的衣服。 朱由校身上披着大氅,站在宫殿的台阶上,看着外面的明月,心情还算不错。 “皇爷,人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让她们送过来?”魏朝看着朱由校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由校当然知道是什么人准备好了,就是大玉儿两姐妹。 要知道,和皇帝睡觉那可不是简单的就睡了,要需要经过一套很繁琐的流程, 虽然大明没有大清那种翻牌子的规矩,也没有卷上送过来的那种规矩,但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比如要洗澡、要沐浴、要检查身体,还要换衣服、换首饰,身上不能有尖锐的利器等等,手指甲、脚趾甲也要剪。 当然了,这是每个女人的第一次流程,后面就好很多。这种一般也是为了彰显隆重,不过即便是到了后面,侍寝也是一个很繁琐的过程,除非是皇帝特别亲近的女人,类似于现在朱由校皇宫里面的那几个。 皇帝亲近你,会到你这里来睡觉,而不是需要你的时候把你叫过去。通常把人叫过去,完事了之后就会送走,皇帝都不会把你放在那里留宿。 能够陪着皇帝留宿的妃子,在宫里面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如果皇帝愿意到你那里去住,那就是人上人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魏朝说道:“不用送过来了,朕等一下自己过去,让她们在屋子里等着就行了。” 说完,朱由校就转回了头。 魏朝连忙去宣旨了,这是皇帝的旨意。 不过他大概也能明白,皇帝对这两姐妹是真的喜欢。身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她们两个长得也真漂亮,而且还是姐妹两个,皇爷喜欢也很正常。 朱由校不知道魏朝这个老太监在想什么,他继续在看着天空。 辽东这边打仗的事情基本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都被孙承宗接了过去。 这一次,大明就是要在辽东彻彻底底的立一把威,收服鄂尔多斯和科尔沁,让他们在前面开路,说白了就是让他们去送死一部分,主要还是以科尔沁为主。 如果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联合反抗,那么就更简单了,把他们一起灭了。 这件事情朱由校和孙承宗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好处。一旦打下了内喀尔喀的地盘,科尔沁还是能分点的,甚至内喀尔喀的俘虏多多少少也能给他一些。毕竟光让人家出力、不给好处,那就真成了结仇。 让他们出点力,感受一点疼痛,但是还能捞点好处,这他们能忍得住。 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准备去睡觉了。 春宵苦短,何况那里还有两姐妹在等着自己呢。过两天就要出发了,这两天正好的好好享受一下。 这一次自己会和皇家亲军一起走,路上安全一些。两支皇家亲军中,跟着朱由校回城的是卢象升的那一支皇家亲军。 孙传庭的那一支皇家亲军被留给了孙承宗,他们两个相互之间比较好沟通一些;反而是卢象升,估计和孙承宗尿不到一个壶里。 不过无所谓了,这个事情上,臣子尿不到一个壶里面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 背着手往前走,朱由校很快就到了。 推开院子门走进去,小院里面灯火辉煌,周围有不少人在等着。 显然,这里已经经过精心的布置了,各种红色的东西全都有,甚至还贴上了喜字,院子里面也烧了大红的蜡烛。 朱由校没说什么,迈步向着院子里面的房间走了进去。 推开门之后,朱由校就看到了布木布泰和海兰珠。 两姐妹原本是坐在床上的,见到朱由校走进来之后,就一起跪在了地上。 外面早就有人把门带上了。 而魏朝就站在门口不远处,今天这一晚上他都不会离开,也不会让人进去。 朱由校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姐妹,强行平复了心情。 此时姐妹两人,一个身上穿着淡红色的薄裙,另外一个则穿着淡绿色的薄裙,两人就这么跪在那里。 这个裙子真的很薄,若隐若现,算得上是大明朝比较流行的一种衣服。 朱由校还知道一件事情,就是这件薄裙的后面有一个飘带,只要伸手一拉,这件薄裙就会脱落,不会存在半天都解不开的情况,更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手法。 笑着走过去,顺手把两姐妹搀扶了起来,朱由校问道:“还习惯吗?” 两姐妹笑着点了点头。 布木布泰说道:“外面的人很用心,吃的用的也很合心意。陛下不用担心,我们姐妹过得很好。” 朱由校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话就不用信了。 作为一个皇帝,这辈子最难的事情可能就是听一句真话了。在整个大明朝,能够和朱由校说一句真话的人,估计也就只剩下张皇后一个了。 其他人没有会和皇帝说真话的,大玉儿这句话就假得不能再假了。 朱由校也没再去问,伸手拉着两姐妹就朝床边走了过去,笑着说道:“春宵苦短,伺候朕脱衣服吧。” “是,陛下。”两姐妹答应了一声之后,开始快速给朱由校脱衣服。 衣服很快就脱掉了。 朱由校拉着两姐妹就上了床,然后轻轻一拉,两件薄裙就落到了床上。 朱由校没有再迟疑。 这么长时间了,确实有点想了。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一夜过去之后,第二天一早,朱由校醒过来,感觉有点肚子饿。 他左右两侧各躺着一个人,正是海兰珠两姐妹。 伸手拍了拍她们光滑的后背,朱由校舒了一口气。 一晚上过去了,终于把这些日子里面的憋闷之气都放出去了,不错。 心情大好的朱由校左看看右看看,笑着问道:“你们早醒了吧?” 两姐妹脸色微红,同时睁开了眼睛,撅着嘴说道:“我们姐妹可不敢打扰陛下。要是让人知道了,那还不得怪罪我们?” “你就不怕朕怪罪你们?”朱由校拉着布木布泰的手,放在某个地方问道。 “那陛下会怪罪我们吗?”布木布泰有些撒娇说道。 朱由校没回答,看了她们一眼,笑着说道:“行了,快起来吧,朕的肚子都饿了。咱们先去洗澡,出来正好吃饭。你们两个今天陪着朕一起吃饭,三个人吃应该能多吃点。” “是,陛下。”两姐妹答应了一声,连忙想要起身,却是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小脸拧巴成了一团,看模样似乎有点疼痛。 朱由校也没说什么,直接拍了拍手。 外面一溜宫女走了进来。 朱由校出门是不带女人的,但两姐妹肯定有贴身侍女。 这些日子,她们两个带来的这些侍女,基本成了朱由校的宫女。 魏朝暂时站在门口没进来,他知道皇帝烦。 太监不能进,但是宫女没问题,所以魏朝只能在外面等着,同时让人准备好所需的东西。如果皇爷叫,马上就让人送进去。 宫女们分工合作,动作非常快,两姐妹的落红被展示了一下后就收走了。 很快,朱由校和两姐妹在宫女的伺候下就收拾好了,三人一起出了房间。 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发现还不错,年轻,身体好。 看了一眼旁边的魏朝,朱由校问道:“早膳准备好了吗?朕饿了。弄点肉吃。现在这已经不算早饭了,就早午饭吧。” “皇爷您放心,已经准备好了。”魏朝连忙笑着说道:“早上的时候,吴克善吴将军送过来了一头羊,据说是好东西,给皇爷补补身子。厨子那边已经杀了,准备把这头羊做几道菜送过来。” 转头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和海兰珠,朱由校说道:“这应该是你们的哥哥送给你们的,朕这也算是沾了你们的光,吃你哥哥的羊。” “陛下何必说这种话?大明皇帝富有四海,别说一只羊了,想吃什么吃不到?”布木布泰娇嗔的说道:“如果陛下想要的话,咱们科尔沁的羊都给陛下赶过来,陛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咱们不就是给陛下放羊的吗?” “你啊!”朱由校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没说话。 原本三人相处还有一点疏离感,但是经过昨天一夜深入探讨之后,这种疏离感就消失了。 在深入沟通之后,果然人和人之间相处会更加和谐。 旁边的海兰珠也不说话,微笑第看着妹妹和皇帝斗嘴。 经过昨天晚上之后,海兰珠也发现了,大明朝的皇帝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么样子,他有的时候也很容易让人接近,比如在床上的时候。 想到这里,海兰珠的脸微微有些发烫,耳根有点红了。 第五九七章 要不就叫顺义王? 吃过早饭之后,朱由校便把布木布泰两姐妹安置了下来。从今天开始,两姐妹就会跟在身边了。 朱由校在外面活动了一下身体,魏朝就来了。 “皇爷,有两件事情需要皇爷吩咐。”魏朝看着朱由校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事?”朱由校随意摆了摆手问道。 “下面都已经准备好了,沿途也已经通知下去了,这里的护卫军也做好了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还请皇爷赐一个时间。”魏朝在一边说道。 “你们的速度倒是不慢。”朱由校笑着说道:“那就后天走吧。”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他要去安排,皇帝回京城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一路上任何纰漏都不能出。 魏朝走出去之后,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到朱由校的面前,陈洪说道:“皇爷,孙承宗孙大人求见。” “是吗?让他进来吧。”朱由校语气随意的说道,随后就走到卧榻旁斜靠了下来,等着孙承宗进来。 在自己离开辽东之前,见孙承宗一面也好。 时间不长,孙承宗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孙承宗便想要跪下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孙师这么大年纪了,别费这个劲。别说在这里了,就是在宫里,您老也犯不上。” “谢陛下恩赏。”孙承宗笑着说道。 “来人,赐座。”朱由校对一边的陈洪说道。 旁边的陈洪连忙搬了一把椅子。 看到这一幕,朱由校又笑着吩咐了一句:“加个垫。” “是,皇爷。”陈洪答应了一声,急忙又拿了一个垫子过来。 加了垫子之后,孙承宗坐了下来,看着朱由校说道:“陛下,现在大体已经整理清楚了,科尔沁愿意和大明一起。臣觉得封科尔沁之主为王的圣旨是不是该下去了?” 想了想,朱由校说道:“孙师觉得是现在给合适,还是打完了这一仗合适?” “陛下还是不信任他们。”孙承宗笑着说道。 “那孙师觉得朕应不应该信任他们?”朱由校也笑着反驳道。 事实上,这件事情外人很难评价。即便是孙承宗,心里面也有一些迟疑。 皇帝刚刚睡了科尔沁部之主的女儿,而且一次就是两个,这事可是瞒不住人的。而且皇帝的作为好像也没打算瞒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要掂量掂量啊。 孙承宗看着朱由校摇摇头说道:“这臣就不知道了。” “咱们既是君臣,又是老师和学生,这么说话累不累?朕在你眼里,难道是那种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国家大事的人吗?”朱由校无语的说道。 孙承宗连忙摇头说道:“臣没有这个意思。” 朱由校懒得反驳他。 你要是没有这个意思,也用不着一大早上就跑在这里来试探了。不过这事他不承认,自己也真的没法问。 孙承宗其实也是担心,这种事真不好说。即便是再英明神武的皇帝,一掺杂上儿女私情,很多事情都变了味了。 这种事情历史上不要太多,大明朝也不要太多。和皇帝掰扯儿女私情的事,你根本也掰扯不明白。所以这件事情时时刻刻都要小心。 “说吧,你想怎么办?”朱由校看到孙承宗问道。 “臣觉得应该恩威并施、刚柔并济。虽然现在大明不害怕他们反手,可是也不能够让他们反手。臣觉得这个王爷还是要给的,在开打之前就给。”孙承宗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样能让他们安心,也能彰显咱们大明的诚意。” “如果他们做了大明的王爷还要反叛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大明也是仁至义尽了,对宫里的两位多少也是个交代。” “你倒是想的周全。”朱由校冷笑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朕睡了她们就得给她们交代?天下没这个道理。朕不用向任何人交代。” “那陛下以为,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孙承宗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就按孙师说的办吧。”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件事情既然交给孙师了,那就让孙师来做吧,朕就不过问了。另外,后天朕就要回京城去了。” “是,陛下。臣知道怎么做。”孙承宗答应道。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朱由校点了点头,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孙承宗送走朱由校之后,站起来身子摇了摇头,也向外面走了出去。 皇帝少年心性大,很多事情考虑的不周全,而且年少冲动、过于刚烈了一些。 自己这边还是要多担待,估计想要皇帝温和下来还要再等一些年。 事情交给孙承宗之后,朱由校就没有再去插手。 他已经对上了题本,要册封科尔沁之主为王。 这件事情,朱由校没准备再反对,直接盖个章就行了。 到了屋子里面,朱由校就看到了布木布泰姐妹。 见两人上来迎自己还要行礼,朱由校伸手把她们两个搀扶了起来。 等到三人坐下之后,朱由校枕在布木布泰的大腿上,然后把腿放到了海兰珠的怀里。一个给朱由校按头。一个给朱由校捏腿。 朱由校闭着眼睛享受着。 半晌之后,朱由校抬起头看着布木布泰说道:“刚刚孙承宗来找朕,和朕说了一件事情,关于你们科尔沁的。” 姐妹两人的手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朱由校。 “别停啊,停下来朕就不说了。”朱由校笑着说道。 姐妹两人对视了一眼,娇嗔的哼了一声,继续给朱由校捏腿捏头。 朱由校说道:“孙承宗过来,说了一些和你们父亲有关的事情,他想要给你们父亲封王。朕已经答应下来了,只是这封号还没有想好。” 听到这话之后,姐妹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定下来就好了。封号这种东西,她们两个不太懂。即便是懂,也不会插手。 “你们说,封个什么王好呢?”朱由校看着两人,笑着问道。 “这件事情还是陛下做主的好。”布木布泰想了想之后说道。 “是吗?”朱由校摇摇头说道:“朕想了两个,一个是忠义王,一个是忠顺王。你们觉得哪一个比较合适?要不就叫顺义王?” 这个封号真的很俗,却很符合规矩。只不过最后一个顺义王的名号,让两姐妹都是一愣。 因为在蒙古的历史上,大明曾经封过一个顺义王,是给大名鼎鼎的俺答汗的,也就是达延汗的孙子,正儿八经的黄金家族的大汗。 她们谁也没想到,大明的皇帝居然想把这个封号给她们的父亲。 要说这个封号没安好心,那也的确是没安好心。要知道,一旦父亲接受了这个名号,那就代表了他要挑战黄金家族。 这位大明朝的皇帝,还真是一步一个坑。 至于说前面的两个封号,倒是正经一些。 “我们姐妹两人伺候的陛下不顺心吗?”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脸上有些委屈的说道:“还是我们科尔沁不恭顺?陛下何必要这样对我们?” “这话从何说起?”朱由校看着两人,笑着说道:“你觉得朕这个封号是在害你爹?” “这世上的事,好事坏事谁又说得准呢?没准现在是坏事,以后就变成好事了;没准现在是好事,这以后就变成坏事了。顺义王这个名号,你说朕要去拿去给你爹,他会不会接?” 听了这话,布木布泰就默然了。 这个封号虽然看起来事多,的确事也多。可实际上这个封号代表的东西更多,它代表了大明朝对父亲的认可,代表着大明朝对于父亲的支持,甚至支持他做蒙古共主。 这个条件摆在父亲面前,还真就未见得拒绝。 “看看,”朱由校笑着说道:“你们也不敢打保证吧?算了,这件事情就不和你们说了,回头让孙承宗去和你们的父亲商量吧。怎么选看他自己吧。” “恐怕选错了,陛下又不高兴。”布木布泰在一边娇嗔着说道, “你啊,这你就想错了。”朱由校捏了她一把说道:‘放心吧,朕没那么小心眼。等到这次朕回到京城后解决了一点事,这天下就没什么事让朕担心的了。” “你父亲想做蒙古之主也好,或者想一统草原和朕决一死战也好,说实话,朕都不太在意。因为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在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就不叫事。大明的军队现在还不够强,但以后会更强。” 布木布泰看着朱由校,知道这位大明朝的皇帝没有瞎说。 这一次大明在辽东的战绩,吓坏了不少人? 估计这次在蒙古草原之上的一战,会让蒙古草原的人更老实,包括父亲。 “只要草原能安安稳稳的,我父亲也就满足了。”布木布泰在一边说道:“这么多年了,草原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只要陛下给我们留条活路,我们自然就是陛下恭顺的子民。” “希望如此。”朱由校感慨着说道:“朕也希望是这样。” 拔牙请假条 今天把另一侧两颗牙也拔了,疼得太厉害,正巧辽东的事也写完了,整理下头绪明天开新卷了。 所以,今天请假一天,希望大家批准(;′??Д??`) 第五九八章 回京与皇后敦伦 对于布木布泰的话,朱由校也只是听一听。 有些事情自己没办法做主,她就更没办法做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一说也就算了。如果她能把信息传给吴克善,那作用也就起到了。 不过朱由校已经不想在辽东多待了,他要回京城了,剩下的事情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走的时候还没开春,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了。 朱由校这一次出去,还是花了很多时间。 比起辽东的凉爽,京城多少有一点热。 看着京城的城门,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容。 车队缓缓地穿过城门洞子。 周围早就已经被清空了。百姓想要看皇家的车队也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根本就没办法靠近。 像后世影视剧里那种小人物想要刺杀皇帝的桥段,根本不存在。 皇帝即便是大张旗鼓的出宫,也不可能让你们在两侧的酒楼上埋伏人马。即便是非常远距离的弓箭,也根本够不到皇帝的车队。 朱由校的车驾很快就来到了皇宫。 张皇后带着皇宫里面的大小人等迎接。当然了,还有朱由校的儿子和女儿。 看着他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朱由校还真有一种时光如飞水的感觉。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儿子女儿都有了。 来到张皇后的面前,伸手把她搀扶了起来,朱由校笑着说道:“辛苦你了。” “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张皇后也答应道:“陛下一路走来,没有什么事情吧?” 朱由校摇了摇头,伸手拉着张皇后笑着说道:“朕能有什么事情?” “这一路上他们伺候的好,朕的身子没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们让朕挂念。” “陛下放心,宫里面一切都妥当,大家都健健康康的。”张皇后也笑着说道,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朱由校这才又把其他的妃子叫起来,也宽慰的说了几句,便打发她们各自回去了。 这一次出去,又带回来两个女人,还需要张皇后安排。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皇宫里的女人本来就不多。 不过估计再这么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些、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些,很快这皇宫里面的人就多起来了。 想着这件事情,朱由校还真有点头疼。 不过现在顾不了这么多,要先去和张皇后洗澡。 有一句说得好,那就小别胜新婚,这一次也是一样的道理。仔细看看还是自己的宝珠长得好看,让自己喜欢的不得了。 朱由校带着张皇后去洗澡了,这已经是朱由校回到皇宫之后必要做的一件事情。 最早是因为想念,可是现在已经变得有些程式化了。不做不行,现在皇宫上上下下都在看着。 朱由校已经通过这个事情塑造了自己对张皇后的宠爱。如果每次都做,这一次不做,方向就会有些改变了,会让下面的人不安,也会让一些没有想法的人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朱由校拉着张皇后洗澡,他也很享受。一路舟车劳顿,泡泡澡还是很舒服的享受,何况还有张皇后相陪,做点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就是更好的一件事情了。 张皇后俏脸微红,任由朱由校拉着她。 她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好处。 皇帝对她的宠爱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何况洗澡也的确很舒服,她也愿意去。 陈洪和魏朝在一边伺候着。 浴池之中。 朱由校斜靠在池壁上。 张皇后在一边趴在朱由校的胸前,脸上带着笑容。因为热气的原因,她的俏脸有一些微红。 看得出来,水真的有一点热。 “这次带回来的这两个蒙古女人,你安排好。”朱由校看着张皇后,手中把玩着她丝滑的头发说道:“不要因为他们是蒙古人就给她们什么优待。” “同时也看着点,别让宫里面的人欺负她们,寻常待之就好了。这件事情你要交代下去,不要让下面的人蒙蔽了。” 朱由校搂着张皇后,面容严肃的说道。 对这大玉儿两人不上心不行,这是自己做给外面的人看的。就像后世的人做的样板间一样,当然要用心了,而且材料用的更好效果就要更好。 甚至还会作假,把家具的大小做到原来的八成甚至是七成大小,让房子显得更大。 只不过对于自己来说,根本没必要作假。蒙古那边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只要平常对待大玉儿她们就行了。 朱由校也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大玉儿两人别被弄死了。 皇宫里面人越来越多了,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有些事情就不太好办了。这人一多,幺蛾子也就多了,只要有人对她们下手的话,自己这边还真不好查。 “陛下放心,这宫里面是肯定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的。妾身一定安排好。”张皇后拉着朱由校的手,脸上信心十足的说道。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心里面也有数。何况这几年下来,朱由校对她一直都是宠爱有加,还有儿子。 在皇宫里面,张皇后的地位可以说是非常的稳固,而且培植了不少的手下。整个皇宫里面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就没有张皇后安排不到的人手。 那些宫人也一样,没有人敢得罪张皇后,她的权力大的很,可以说整个皇宫到处都是她的眼线。 她就像是一只盘踞在坤宁宫的大蜘蛛,任何地方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传到她这里来。 朱由校看着张皇后,只能点头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张皇后也点了点头,媚眼如丝地看着朱由校,不着寸缕地从水里钻了出来趴到朱由校的身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两人对视了一下,就又动了起来,池水泛起了层层涟漪,荡漾开来。 两个时辰以后,朱由校带着张皇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皇后的笑容很灿烂,脸上都散发着容光。 但是对于朱由校来说,腰有点酸。 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魏朝,朱由校决定让他去办一件事。 “陛下,晚上是不是要举办一次家宴?妾身去准备。”张皇后看着朱由校,笑着问道。 这件事情朱由校没法反对,基本已经是皇宫里面的规矩了。所以在这件事情面前,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请示也不过是走一个流程罢了。 “好,你去安排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张皇后整理了一下朱由校的衣服,笑着说道:“那妾身就去忙了。” “宫里面的几个妹妹对陛下也是望眼欲穿。趁着这个功夫,陛下可以去她们那里走一走。想来她们心中也是很欢喜的,陛下也正好看看她们。” 朱由校瞪了一眼张皇后。 自己这一圈要是走下来,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时候,自己还能坚持坚持。可是现在坚持不住了。加上刚才张皇后要的有点多,自己就来不了。 朱由校没好气的说道:“快忙你的去吧。再这样,下次朕就不到你这里来了。” 说完,朱由校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还没完没了了? 谁还不是个傲娇的皇帝了? 张皇后看着朱由校的背影,噗嗤一声就笑了。 没有去追朱由校,张皇后带着人去准备晚上的晚宴了。这件事情比较重要,说得上是皇家的一次聚会,毕竟皇帝这一次离开的时间比较久。 同时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次有两个新人。这两个新人也要加入皇宫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次也算是一个迎接仪式,太马虎了可不行。张皇后对于这些事情还是很看重的。 回到了乾清宫,朱由校看了一眼魏朝问道:“皇宫里面有没有精通推拿的宫女?没有的话,让人到太医院那边找两个太医教一教。”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连忙恭敬的说道:“启禀皇爷,奴婢马上就安排人去找。即便有合适的,也让太医院那边教一教。” “这样就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这件事情必须马上提上日程,回头要吩咐太医院那边尽快把这个东西弄出来。这推拿按摩怎么能没有呢? 还有就是泡脚和按脚。 自己这是洗了澡没做足底,心里不舒服。 魏朝的心里面已经明白了,准备回头到太医院那边看看,让他们给想点办法。还要吩咐御膳房那边给陛下做饭的时候多弄点补身子的东西。 陛下这一段时间的日常,魏朝看在眼里,知道陛下消耗比较大,的确得补一补。 朱由校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赶路虽然没那么劳累,但是也不轻松。回来之后就被张皇后拉着压榨了两次,实在是有一些困倦了。 他找了一个地方,舒舒服服地靠着,直接合衣睡着了。 陈洪轻手轻脚地替朱由校打着扇子。 皇宫大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皇帝睡觉了,反正那个时候也没人敢找上来。 皇帝刚回来,你想做什么? 皇帝刚回来,那是属于皇后的,不属于其他人。 第五九九章 差点变成人干 夜幕降临,明月初升。 皇宫大内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 与朱由校刚刚登基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皇宫里面点灯都是要事先计划好,在哪里点、什么时候点,都要算好,不然钱容易超支。 这几年下来,皇宫里面的日子好过了一些,朱由校也的确算是有钱了。虽然不是奢侈,但是正常的日子能过了,到了该点灯的时候就点灯。 现在的皇宫大内不是走到哪里都黑黢黢的了,反而哪儿都是光明正亮。 此时的朱由校来到了坤宁宫。 今天晚上的晚宴在坤宁宫举行,由张皇后主持,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策划的。朱由校就是一个工具。 事实上,朱由校也就是一个工具人。 到了这里之后,晚宴都是有规矩的。朱由校负责和张皇后两个人秀恩爱。 在这个过程当中,朱由校只能是配合而又适当的欢迎了大玉儿姐妹。 张皇后给布木布泰她们安排好了居住的宫殿,同时又给其他的妃子分了赏赐。整个晚宴这才算结束。 当然了,朱由校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还要继续。 今天晚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他要留宿在坤宁宫,在这里陪着张皇后,展现一下自己和张皇后的恩爱。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朱由校才从坤宁宫来到了乾清宫。 这个恩爱秀得有点不容易,昨天晚上又折腾了好几次。 不行了,这年纪大了,再这么搞下去就出问题了。 朱由校看着魏朝说道:“今天晚上朕哪也不去,就在乾清宫休息。” “好的,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事实上,魏朝也有点担心。毕竟皇爷这一路以来是舟车劳顿。加上在辽东的时候还有蒙古族的那两姐妹,皇爷就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了。 现在回到京城后,皇后又来这么一手。如果后面的妃子也都这么来,皇爷就真的吃不消了。 魏朝想好了,既然皇爷有吩咐,那回头就去告诉所有人,这两天不要来打扰。 事实上,朱由校也知道消停不了太久。其他人不说了,自己要去两个贵妃那里;还有从江南带回来这个女人,自己也要去安抚一下。 女人多了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行了,把内阁和参谋处的奏折拿过来,朕要看一看。”朱由校对魏朝吩咐道。 自己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的确需要好好的了解一下,看看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手下有什么事情处理的并不是很妥当、需要更改的事情有没有。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 当然了,所有东西也不是全都送过来。之前过来的是一份提纲,这里面记载了这一段时间朝廷批复和收到的题本。 上面大概有一些重点,比如是什么事情以及处理的方法。如果朱由校觉得妥当的话,那就略过去了;如果觉得不妥当,那就正好再另外拿过来详细的看一看;如果还是觉得不妥当,就会找人来询问处理。 这一忙就是一上午,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 不过还好,没有出什么太大的纰漏。 事实上,大明朝的官吏制度运行了两百多年,很多事情他们处理起来很是得心应手,根本就不用朱由校操什么心。把规矩立下之后,手下的人就会把事情做好。 这几年朱由校改革的规矩运行的也很良好,大事大运就可以,哪里有灾荒那就给钱粮赈灾,哪里有人造反那就派兵平叛。 手下的人都能做好。 看到中午之后,朱由校活动了一下身子,看着魏朝说道:“朕还真有一些饿了。今天中午的午膳吃什么?” “回皇爷,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魏朝连忙说道。 事实上,说这句话的时候,魏朝有点尴尬,同时还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由校,生怕他生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朝可生怕皇爷处置的自己。 不过朱由校今天的心情不错,毕竟上午没看出什么问题。他说道:“那就把东西都端上来吧。”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很快,菜就被端了上了。 葱烧海参,朱由校一眼就看到了这道菜。 说起来,自从内务府开始天南地北的做生意之后,大明的物流就顺畅了很多。 内务府在全国各地建立了一个非常完善的物流体系,甚至连各地都有仓储。当然了,很多都是与当地的商人合作的,采取的就是连锁加盟的形式。 但是在当前这个时代,这种物流系统已经是非常强大了。除了运力不强,速度不快之外,已经很像后世的物流系统。 这样一来,天南地北的东西就全都流通了起来。比如朱由校现在吃的这种海参,就是辽东的。当然了,来的时候已经就变成干了,但是泡发以后还是很好吃。 韭菜炒鸡蛋,很家常的一道菜。 孜然羊肉,朱由校最爱吃的一道菜。 旁边还有一个煲,翻来一看,是甲鱼汤。 朱由校抬起头看着魏朝,眼里有一些莫名的意思。 魏朝脸色很尴尬,退后一步说道:“皇爷,这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那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是皇后干的,您可千万不要怪我,这事跟我没关系。您如果想怪罪的话,去找皇后娘娘。 朱由校没好气的瞪了魏朝一眼,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在魏朝的伺候下,朱由校喝了两碗甲鱼汤。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甲鱼真的是好,一看就知道是野生的。而且御厨的厨艺也很好,做的非常的不错。 吃了两碗饭之后,朱由校心满意足的站起了身子。 吃饱喝足正好出去溜达溜达,反正刚吃完饭也不能回去睡觉。 说起来,吃饱了之后还真就有点困了,昨天晚上实在是太劳累了一些,自己回来之后还没缓过来。 “走吧,出去走一走。”朱由校看着魏朝笑着说道。 此时的朱由校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脸上的笑容也比较多。 只不过出了乾清宫之后,朱由校的心情就没有这么好了。 因为他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一大堆人。 这群人人数可不少,宫娥太监都很多,排场非常大。 在整个大明朝的皇宫里,能够摆出这样排场的人物,除了朱由校以外,那就只剩下张皇后了。 果然,张皇后已经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看到张皇后以后,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对张皇后说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当然是来见陛下了。”张皇后笑语嫣然地说道:“这刚吃了午饭,陛下是想出去走一走?正好御花园那边花开得茂盛,妾身陪陛下看看?” “好啊。”朱由校也没拒绝,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知道张皇后找自己这是有事,但是朱由校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行,自己绝对不会去张皇后的房间,今天晚上要自己睡。 要勤于政事,刚从辽东回来,这么多事情,自己绝对不能够耽误。 咱就是这么一个不顾自己、完全不看重儿女私情、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做事的好皇帝,女人什么的都走开,她们只会成为自己的负累,耽误自己的出刀速度。 张皇后当然不知道朱由校在想什么,只是笑着陪着朱由校游览。 走了一圈之后,两人一起来到了凉亭之中。 这里早就有人准备好了瓜果点心和茶水。 坐下喝了一口茶水,吃了两个瓜果之后,朱由校抬起头看着张皇后说道:“咱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陛下今天晚上还是到坤宁宫安寝吧!”张皇后看着朱由校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皱眉头,面容十分严肃,认真的说道:“这是不行的。朕刚刚从辽东回来,诸事繁杂,这几天可能只能夜晚忙一忙了。毕竟事情太多了,朕也是怕出事。” 张皇后看着朱由校,语气有些委屈的说道:“如果陛下哪里都不去,人家会说是妾身把陛下压榨的太狠了,这传出去是什么名声?妾身可是当朝皇后,怎么能有这样的名声呢?” “陛下到了坤宁宫之后,好好的安寝,妾身自然是不会打扰的。”说着,张皇后还抬起头看着朱由校,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觉得还很有道理。 如果没做什么事情的话,自己去那里睡一晚上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就是睡一晚上而已,依然展现了自己对皇后的宠爱,同时也好好休息了一下。 “是朕思虑不周了,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那妾身等着陛下。”张皇后瞬间改哭泣为笑容,笑意盈盈的说道。 朱由校也没说什么,继续回去办公,晚上早早的就去了坤宁宫。 反正都已经准备过去住了,那就陪着张皇后吃一顿饭吧。 吃了饭又溜达了一会,夫妻二人才回去恩恩爱爱地说了一会儿贴心话才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 朱由校从张皇后的寝殿走了出来。 第六零零章 陛下要三思啊!(盟主阿蝉东南飞|十里一回头加更) 唉呀,有点酸呐! 双手撑着腰,朱由校站在门口呆了一会,这才继续向前走了出去。 不得不说,腰实在有点酸。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后才不相信她们了! 还是自己太天真了,两辈子为人,居然还上这种恶当! 本来说好的什么都不做,只是睡觉。可实际上,躺到床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魏朝站在一边,脸上有些尴尬。 他当然知道昨天晚上皇后和皇爷是怎么回事,在这方面都是有记载的,他也是在门外一直站岗来着。 可是看皇爷的样子,魏朝有心劝说几句又不敢说。这话要是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面,自己估计要是挨收拾。 魏朝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朱由校的身后,生怕他有什么好歹。 “皇爷,不如传太医看看吧?”魏朝看着一步一个脚印的朱由校,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劝说着。 听了这话,朱由校看了魏朝一眼,表情严肃,眉头一皱,想要说点什么。 可是想到这毕竟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稍有不慎,这影响以后啊。 朱由校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传来看看吧。” “是,皇爷。奴婢马上去找人。”说完,魏朝转身就向外面跑了出去。 虽然朱由校也不想找人看,毕竟这不是什么让人脸上有光的事情。可他毕竟是后世来的人,知道不能讳疾忌医。 虽然只是有些操劳,可万一真有事怎么办? 等朱由校挪到乾清宫的时候,太医已经等在这里了。 “臣李天一,拜见陛下。” 太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胡子都有些发白了。显然大明这个时代的人和后世还是没法比,五十多岁就老成这个模样了。 朱由校坐了下来,让太医李天一把脉。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说话。 李天一连忙摸住了朱由校的脉搏,一边沉吟,一边轻轻捋着胡子。 良久之后,老太医李天一才说道:“陛下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依旧龙精虎猛。只不过这些日子有一些亏虚,房事过于勤了一些。” 朱由校看了一眼老太医,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他也猜到了,毕竟来的路上有大玉儿姐妹俩日日照顾,回来又被张皇后照顾了两晚上外加一个白天。这三人轮番照顾下,这不亏虚才怪呢。 没什么问题就好。 这个时候,朱由校不方便说话。旁边的魏朝笑着说道:“奴婢送您出去。” 说完,魏朝就在前面引路了。 老太医李天一对着朱由校行礼说道:“臣告退。” 说完,他也连忙跟了出去。 两人一起走出了宫门口。 魏朝压低了声音对老太医李天一问道:“确定没什么问题吗?在这里你就不用瞒着咱家了,要是敢说假话,你知道后果。” 说这句话的时候,魏朝狠狠地盯着李天一目露凶光。 李天一不敢怠慢。 陛下身边的这些太监在陛下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对外的名声也不错,这两年甚至连魏忠贤魏公公都有名声好转的意思。 可是宫里面的人都知道,这几个老太监没一个好惹的。 掌管东厂的魏忠贤魏公公老而弥坚,有一些心狠手辣的意思,用深得皇帝的信任,掌管东厂八年了,可以说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皇帝的贴身总管陈洪陈公公见人笑眯眯,可是依旧没有人敢招惹。他下起手来那叫一个狠,锦衣卫紧紧的跟着他身后。这两年这位陈公公,那可是非常得陛下的重用,等闲也不敢招惹。 王安王公公,那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皇宫里面的大事小情,但凡是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而且在皇后跟前,他简直就是非常的有用。得罪了这位,下场会很惨。 尤其在宫外,内务府也归王安掌管。虽然不是全都说了算,但至少也要当一半的家。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安随便一句话,外面那些家伙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这位王安王公公,一样惹不起。 眼前的这位魏朝魏公公在辽东干过,据说上阵杀过敌。与军方的大将军,还有那些老国公那关系很好。皇家亲军那边的事情,有一半都是他负责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宫里面的人也没人敢得罪魏朝。 这就是皇宫里面的四大太监巨头,另外还有个武力值超高的方正化,每一个都不好惹。 他们也就是在皇上面前足够的小心翼翼,对外那可真就是非常的强势。大臣们或许还可以和他们斗一斗,像李天一这样的那是一百个得罪不起。 李天一连忙说道:“公公放心,一点问题都没有。陛下年轻,稍有几天就恢复。只不过这段时间要节制一点,房事少做一些。”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是真的担心。皇爷现在是他的大靠山,皇爷不倒,他们这些人才能够飞黄腾达;一旦皇爷有了什么事,他们可就完蛋了。 他盯着老太医李天一说道:“需不需要开一点温补的方子,调养一下?” 老太医李天一连连摇头说道:“陛下年轻,休息两天也就没事了,最重要的就是要节制。我回去之后开两副食补的方子,魏公公盯御膳房给做就是了。”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对着不远处招手。 一个小太监连忙走到魏朝的身边,恭敬的说道:“干爹。” “你跟着李太医去一趟。”魏朝看着小太监吩咐道:“去拿一个方子回来,注意要保密。如果这事让别人知道了的话,我就把你掐死塞井里,你全家老小都送到辽东去为奴。” 听了这话之后,小太监就是一哆嗦。 辽东那边可全都是干爹的人,那边那些将军这两年可没少跟干爹交好,逢年过节的还有礼物送过来。 虽然因为皇爷管得严,他们送来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一些辽东的土特产。可是小太监也知道,这不是送什么东西的问题,单单是这份动作就是让人心里明白。何况皇爷还允许干爹收,这就更了不起了。 小太监连忙说道:“干爹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 旁边的李天一也是面露苦涩。 这话看起来是对小太监说的,何尝不是在威胁自己? 自己要是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估计回头也是全家老小全都被弄死。 不过李天一也知道,这个消息真没法漏。事情关乎陛下的身子,泄漏禁中密事这个罪名可没有人扛得起,全家老小都会被抄家灭族。 见小太监答应,吓唬李太医的目的也达到了,魏朝这才说道:“那就去吧。” 两人连忙就走,都想离魏朝远一点。 这个散发着杀气的老太监不好招惹。 平静了一下情绪,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魏朝一转身就往回走了。 走进去之后,见到朱由校正斜靠在卧榻之上,魏朝连忙说道:“皇爷。” “怎么说?”朱由校看着魏朝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事。”魏朝连忙说道:“李太医说了,只是这些日子有一些操劳,稍稍节制一些就行了,连药都不用吃。他回去开两副药膳的方子给皇爷补一补就没事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后朱由校说道:“去找一下田妃和袁妃,让她们两个过来。” 听了这话之后,魏朝就是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语气之中带着恳切的说道:“皇爷,虽然说没什么事,可是也不能再操劳了呀。要是再操劳的话,说不定就有事了。” “滚起来。”朱由校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挺大年纪了,一点都不稳重。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魏朝不敢说话,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朱由校又瞪了他一眼说道:“去告诉袁妃和田妃,就说朕从辽东回来之后偶感风寒,身子不舒服,让她们过来伺候。”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走。 原本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都是忧愁。 皇爷说让她们过来伺候,这就要看怎么理解了,搞不好伺候伺候就又伺候到床上去了。 可是他不敢不听,皇爷都这么说了,再不听就挨收拾了。 朱由校也是没办法,从辽东回来这两天一直都在张皇后那里,实在是不能冷落了这两位妃子,不然会给人留下皇后善妒的印象,容易出问题。 自己需要安慰一下她们,先把人找过来再说吧。 昨天晚上张皇后出了那么一个主意,结果自己被坑惨了。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到她们那去了。 把人叫过来,晚上在外面伺候着,也不用和自己一起睡。这样一来,两全其美。 毕竟能够在皇帝榻前伺候的妃子那也是非常得宠,不用做什么其他的事。 朱由校是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虽然自己现在年轻,无所畏惧,可是不能不为了自己上年纪的时候想一想。 总不能年过四十就未老先衰。 第六零一章 大明有多少地? 接下来的两天,朱由校的日子过得还算舒畅。生活上有袁妃和田妃伺候着,每天也就是看一看题本,找一找大臣们干活的毛病。 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倒是有些。朱由校心情好了就找人过来聊一聊,心情不好就下旨申斥,反正现在自己有这个能力。 张皇后那边倒也顺遂,事情做的很好,让朱由校很满意。有时候张皇后也会过来,但是不会留宿。 这些日子,每天早上朱由校都会起得很早,坚持锻炼身体。 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当然了,静极思动,人一旦闲下来,就准备要找事了。 “皇爷,辽东的题本。”魏朝来到朱由校面前恭敬的说道。 此时的朱由校正在打太极拳,一招一式非常稳定。 说起来,这还是他上大学的时候学的,那个时候只是觉得无聊,但是现在练起来反而颇有几个意思。坚持练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习惯了。 朱由校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甚至都没有转头去看魏朝,只是问道:“谁送过来的?” “回皇爷,是孙承宗孙大人。”魏朝连忙说道。 打完最后一式,朱由校缓缓地收回了手,伸手将题本拿了过来,翻开之后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辽东已经开打了。 自己走了之后,孙承宗在辽东主持了会盟,各个部落大大小小的人都来了。 但也有人没来,那就是内喀尔喀五部。他们的人不但没来,原本的五个代表还跑了。 果然,内喀尔喀五部和大明结盟一起对付黄台吉可以,可是转而一起对付林丹汗,他们就不干了。 这让朱由校有些失望。原本和内喀尔喀五部的关系很好,至少要比和科尔沁的关系好。可是现在科尔沁和大明的关系反而更好了。 当然了,这也和科尔沁的为人处事有关系,他们本身就是老狐狸、墙头草。 至于说内喀尔喀五部,这样也好,那就打一仗吧,大明也需要一战来震慑草原。 这件事情没有出乎朱由校的预料,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孙承宗已经开始召集蒙古诸部准备去打内喀尔喀了。 朱由校把题本递给魏朝说道:“发给参谋处吧,让他们都看看,顺带做出一个计划出来。后勤补给都做好,拿出一个战败的谋划。告诉他们好好做,别让朕失望。”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虽然这次不一定会打输,但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即便你有足够大的把握,也不一定会真真正正的胜利。 胜利没有拿到手,那就不算胜利。所以朱由校会让他们做出一份关于战报的计划。 如果真的打输了的话,大明该怎么办? 辽东是不是要继续坚守?是不是要继续打? 这些东西全都要有,这也是他们的工作。 等到魏朝走了之后,朱由校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温热的毛巾擦了擦脸,把毛巾随手扔给陈洪说道:“去把魏忠贤找来。” “是,皇爷。”陈洪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陈洪的心里面已经提了起来。 这几年陈洪在皇爷面前可以说是越来越受到重用,即便是魏朝也没有办法和他相争。 说起来陈洪也没把魏朝放在心上,唯一让他担心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魏忠贤。 原本皇爷这几年没重用魏忠贤,甚至连东厂都放在一边了,陈洪还以为皇爷已经不记得魏忠贤了。 可是谁能够想到,这一次皇爷怎么突然就想找魏忠贤了呢? 这让陈洪有些紧张。 魏忠贤不会要重新起来吧? 最好是把魏忠贤找过来问罪,狠狠骂他一顿,然后直接把他发配到辽东去。 算了,辽东太近,最好把他送到云南去,让他再也回不来。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才能安心。 魏忠贤在得到朱由校召见的消息之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这几年一直都是陈洪在出风头,锦衣卫那边也是风光一时无二。可是东厂呢? 自己的东厂可以说是没落了,现在走出去真的让人瞧不起。很多人都觉得东厂不行了,不如锦衣卫,甚至连刑部的人都欺东厂。 魏忠贤在心里面早就憋了一口气,那叫一个不舒服。只不过没办法,咸鱼翻不了身就永远是咸鱼。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皇爷召见自己这摆明了就是有事情让自己去做。无论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这一次都能把事情做好。到时候让所有人看看自己是怎么翻身的。 “走吧。”魏忠贤看着陈洪笑着说道。 陈洪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心里面已经开骂了。不过他还是拱拱手,语气十分轻松的说道:“咱家给魏公公带路。” “咱家还没瞎!”魏忠贤哼了一声,语气十分不善的说道。 两人一起赶奔皇宫。 见到朱由校之后,魏忠贤连忙趴在地上,大声说道:“奴婢魏忠贤,参见皇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此时的朱由校正在摆弄着枪。 这些玩意都是毕懋康送过来的。大大小小的左轮手枪有七支,除此之外还有长枪。 手枪也就只能做出来左轮。 朱由校的手里面拎着一把,随便转了转轮,拿起旁边盒子里面的子弹一颗一颗的往里面塞。 看了一眼魏忠贤,朱由校说道:“还不错。闲了几年下来了,人倒是没胖,看来身体还不错,还能为朕做事吗?” 听了这话之后,魏忠贤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奴婢为皇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由校没动,直接将转轮塞回了枪里说道:“你有这个态度很好。不过东厂上下这几年可荒废了,还能做事吗?” “回皇爷,东厂上下从来都没有懈怠,随时听候皇爷的吩咐。”魏忠贤连忙说道。 “这很好。”朱由校点了点头,站起来对着不远处的房子砰砰砰开了几枪。 对面的木板子上瞬间就飞起了木屑。 等到朱由校停止射击,旁边连忙有人就跑了过去。 很快,就有人把靶子搬来,直接送到了朱由校的面前。 朱由校看了一眼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一共开了四枪,最高的才七环,还打了一枚子弹脱靶了。 练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是这个成绩。看来自己是没有办法成为神枪手了。 也有可能自己的手枪是一把善良之枪? 把手中的枪递给陈洪,朱由校说道:“去传旨,明天廷议。”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连忙说道:“是,皇爷。” 廷议,在大明朝就是小会的意思。 通常参加廷议的都是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六部的侍郎偶尔也会参加;现在还要加上参谋处的人。 但即便人多了,依旧是个小范围的会议。这样的会议才是大明朝真正的决策机构,有什么事情在这里基本都已经商量完了。 能拿到早朝上争争吵吵的,基本上没什么大事。即便是有大事,那也只是走一下过场。 很快,朝堂上就得到了消息,大家也没太在意。 毕竟皇帝廷议是很正常的。当然了,紧张还是要紧张的。陛下离开了这么久,突然召集大家开会,谁也不知道说啥。 朱由校这一天晚上又睡在乾清宫。 最近他好像爱上了一个人睡的感觉。这种独自睡觉的感觉,就仿佛徜徉在孤独的海洋当中,是那么的自由自在。 朱由校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灵魂自由的使者,一个人就可以了。 在孤独的海洋里游了一晚上之后,朱由校要起床了。 不得不说,此时朱由校的感觉可以说是非常的不错。早上吃了饭,而且还多吃了两个包子,锻炼的时候也多练了一会儿,微微出汗才停下来。 洗了一温水澡之后,换上了一套温馨舒适的常服,这才来到前面。 朱由校到的时候,大臣们都已经到了。 左侧是文官阵营,基本上就是以内阁大学士为首,后面跟着的是六部的人。 至于右侧,这是参谋处的人。为首的依旧是英国公张维贤,年纪有些大了,看起来倒是稳重了不少。 朱由校坐下之后,众人参拜。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免礼平身。”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今天把你们找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说。” 所有人的面容都严肃了起来,皇帝要说的必然是大事情。 朱由校温和的说道:“朕有一天查皇庄的账,这才发现朕居然不知道皇庄有多少地。然后就心血来潮的看了。” “后来想了想,朕竟然不知道皇庄有多少地,那你们可知道大明有多少地?”说着,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听到朱由校的这个问题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户部尚书左光斗的脸上。 左光斗就很无奈。 你们看我有个屁用? 陛下这是在问大明有多少地吗? 我就回答了又能怎么样? 左光斗也不说话,沉着脸,面色丝毫不变。 第六零二章 清查全国田地 众人都没有想到左光斗居然会是这个表现,原本大家以为他怎么也要说点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韩爌的脸上,希望这位内阁首辅大学士说点什么,毕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内阁首辅,韩爌的权威也很重。 可是韩爌也不说话,他现在在朱由校下面的位置上坐着,也是全场唯一一个坐着的人,还真就活出了几分老家伙的意思。 在场的人就很无奈,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说道:“朕就想知道咱们大明到底有多少田地。这件事情朕想查一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清查土地。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面就是这四个字的意思。 大家也都明白,历朝历代有心情去查一查,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很多时候都是没办法了,朝廷赋税不够,这才开始查。 眼前完全不是这么一种情况,当今皇帝可不缺这点钱。那皇帝为什么要清查土地呢? 显然,皇帝这就是静极思动,要收拾人了。 朱由校转头看向韩爌问道:“韩爱卿觉得如何?” 谁都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直接上来就问内阁首辅大学士。这就很简单了,皇帝这是在逼着韩爌表态。 大家都想看看韩爌怎么说。 韩爌也没想到皇帝直接问自己,他站起身子,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道:“这两年朝廷的赋税越来越少,各地的旱灾也比较多。除了旱灾之外,水灾也很多,也多地震。所以臣觉得查一查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在这件事情上,臣支持陛下。”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倒也没觉得意外。 韩爌现在真的活成老狐狸了,虽然不像当年严嵩一样,但是颇有几分徐阶的意思。看得出来,韩爌不太想参与,反对肯定是不会反对的,但是说多么的支持也说不上。 朱由校转头看向左光斗问道:“这件事情,爱卿怎么看?户部这边觉得应不应该做?” 左光斗心里叫苦。 在外面种了几年的地,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当上了户部尚书,原本以为能够消停的待几年,没想到现在又出了这事。 左光斗心里算是明白了,陛下把自己调回来,估计就是来主持这件事情的,这事想躲是肯定躲不掉了。 左光斗向前走了一步,直接说道:“陛下,臣也赞成。户部这边的确是有一些旧档弄不清楚,查一查也好。” “有人反对吗?”朱由校的目光扫向了所有人。 现在的朱由校,可以说是权威非常重。尤其是这一次在辽东之战以后,朱由校的声威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甚至直追当年的朱棣和明太祖朱元璋。 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什么人敢在这种事情上和朱由校叫板。清查全国的田地,本来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下面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真的有人站了出来。 众人转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 这个人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官能做到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都很让人诧异。 大家也都知道,崔呈秀这个人就是给陛下干黑活的,当年皇家书院的事情他就没少出力,而且很多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下手又黑又狠。 这一次崔呈秀又站出来了,没有人相信他会反对皇帝的政策。 崔呈秀这个人就是靠着抱皇帝大腿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显然他这是要搞事情了! 不少人都警惕了起来。 原本清查田地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果让崔呈秀掺和一手,那就小不了了。 崔呈秀也不太在意别人的意见,他是一个有追求的人。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个位置虽然说已经不低,但是现在这个位置的权重已经下降了很多。因为有通政司的存在,都察院这几年是一年不如一年。 再加上有了密奏制度,御史的能量也小了很多,属于变相的被削减了权力。这对于崔呈秀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想要改变这种制度是不可能的。 当前通政司和密奏制度运行良好,陛下那边也很喜欢,想要恢复到以前的旧观是不可能了。所以想要出头就只能另外选择办法。 崔呈秀选的办法很简单,升官。 只要自己升了官,离开这个衙门,那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无论是内阁还是参谋处,又或者是六部尚书,全都可以。 不过崔呈秀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崔呈秀怎么可能不把握住呢? “你不同意吗?还是有什么话要说?”朱由校看着崔呈秀,面无表情的问道。 在这件事情上,崔呈秀如果不和自己站在一起,那他也就到头了。 见皇帝的态度似乎不太好,周围的人都有些幸灾乐祸。 让你得瑟,把你得瑟下去才好了。 大家都开始想,如果一会崔呈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就一起上去,墙倒众人推。 “启禀陛下,臣觉得清查田地的确是一个好事情。这几年因为新作物的普及,田地产物也增多了起来,很多百姓却无地可种,各种土地兼并和投现成风。朝廷的赋税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在连年减少。” “在臣看来,这就是下面有人隐匿土地的原因。陛下想要清查土地,实在是利国利民之举。臣只想说,陛下圣明!” 所有人撇了崔呈秀一眼,心中都有一些失望,随后就是自嘲的笑了笑。 像崔呈秀这种人,他要是跳出来反对才怪了。 现在这种说法太符合他的人设了。站出来拍一通马屁,寡廉鲜耻,毫无气节。 朱由校看着崔呈秀,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站出来就是想拍朕的马屁吗?” 周围的人顿时大喜。 这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吗? “启禀陛下,臣只是肺腑之言。”崔呈秀连忙说道:“除此之外,臣还有一件事情想说,即便是清查的土地,可是每年还会有相同的事情发生,几年之后还是如此。所以臣觉得,光是清查土地是没有用的。”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朱由校似乎一副有兴趣的样子,盯着崔呈秀问道。 周围的人心里咯噔一下子。 这个崔呈秀本来就不是好人,他果然是要插一手。他想出来的主意不听也罢,这个家伙就没有什么好主意。 “是,陛下。”崔呈秀连忙说道:“臣以为,大明现在赋税不足、土地投献严重,所有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读书人不纳税。” “太祖爷当年的想法是好的,给天下的读书人免税,让穷苦的读书人能够读得起书、吃得起饭。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太祖的好意已经被他们糟蹋得七零八落了。” 说事归说事,不能把事情的责任推到太祖皇帝的头上,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何况不能当着皇帝的面骂人家祖宗,所以崔呈秀就直接把责任归咎到了世人的身上。 太祖皇的一片好心,你们狼心狗肺。 朱由校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朕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朕又不能废了太祖爷的这条政策吧?毕竟这是一条好政策,也的确有很多读书人因此受益。” “是,陛下。”崔呈秀连忙说道:“这个臣也知道。朝中有很多同僚,他们的家境贫寒,当初就是因为太祖爷免税的政策,才能够让他们读得起书。” “可是现在很多人偷奸耍滑,兼并了很多土地却不纳税,将土地隐匿起来,简直就是罪大恶极!所以这件事情应该改一改。”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朱由校又一次问道。 “太祖爷的想法不过就是让读书人能够读得起书、让穷苦的读书人不至于饿死。那不如将免税改为发钱粮,凡是有资格免税的,按照所免税的田地发放钱粮。如此一来,所有的田地就是都需要缴纳赋税,没有人可以豁免。家里面有多少田地,你就纳多少税;如果你有功名在身是可以减免赋税的,那么朝廷就可以发还一部分粮食给你。你什么功名就发多少粮,这是有定数的。” “臣以为将此策与清查田地一起进行,将能够大大增加朝廷的收入。如此一来,这赋税多了,朝廷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那些人想要隐匿土地,也就不可能了。” 说完,崔呈秀就退到了一边。 周围的人看着崔呈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都有一些震惊。 这个办法是崔呈秀想出来的。 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敢说出来? 要知道,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 谁都知道当今天下,皇家纳税,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家宗室、勋贵和勋戚也纳税,唯一还享有这种免税特权的就是读书人了。 其实看着也挺碍眼的,但是没人敢说。 谁也没想到崔呈秀居然敢在这个地方掀盖子,而且还给出了一个可行性的办法。 这个办法推出来能堵人的嘴,反正是给你钱粮,这不是一样的吗? 难道说你想利用朝廷的政策偷税漏税、隐匿土地? 第六零三章 大明打工人 所有人再看向崔呈秀的目光有点不一样了。 在大家的印象里面,崔呈秀就是一个卑鄙的小人,简直就是读书人的耻辱。他不但一味奉迎皇帝,甚至对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一味逢迎,可以说做人毫无底线。 可是这一次,他让人察觉到了不同。 他提出的这个办法可以说是非常的好,再加上之前能够把皇家书院的事情办成。无论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终究是把事情做成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觉得崔呈秀这个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不过也有比较聪明的人,比如左光斗,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帝。 见到皇帝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左光斗心里面有了一点想法。 崔呈秀这个人的确是卑鄙无耻,但是说他没有能力那是假话。可是你说他有多么强的能力,那也是假话,因为那根本就不可能。 崔呈秀这个人自己又不是没有接触过,他就没有这个能力,平时放嘴炮骂人可行,但是真正做事,废物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别人的想法借崔呈秀的嘴说出来而已。 崔呈秀又不傻,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一个把所有人都得罪光的事情吗? 虽然大家对他都很讨厌,可是他依旧笼络了一批人。可是他现在这么干,别说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那些人了,即便是跟着他的人也要恨死他了。 田地可是祖业,是能够传家的。现在被你挖了坑,怎么可能不恨你? 大明的人有了钱之后做的两件事情是什么? 那就是买房子、置地。这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其他的东西都靠不住。 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地不能买,而房子是一定要买的。没钱的情况咱们就不说了,一旦有了钱,第一想到的事情就是买房子,这也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现在崔呈秀要拆家,谁能容得下他? 他明知道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那就是崔呈秀有不得不干的理由,有人让他必须要干。 能够让他做这样事情的人有吗? 当然有。除了眼前的皇帝,恐怕东厂的那位魏公公都不行。那么这件事情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就很明显了。 皇帝说要清查土地,崔呈秀就提出了要全都纳税,可以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即便是有人看到也没有人敢说,这件事情谁敢说出来? 左光斗是不敢,他垂着头站在一边。 事实上,聪明人又不止左光斗一个人,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不过大家依旧装傻,没人说罢了。 甚至像韩爌那样的老家伙,他们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原因也很简单,当初陛下收税的事完成时就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 毕竟那个时候没钱,皇帝就把皇庄的田都拿出来了。甚至是宗室、皇亲国戚和勋贵们的庄田,那可都是祖辈传的、太祖爷传下来的。即便是如此,这些人也交了税。 所有人都交了税,只有读书人不交,看着就很扎眼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韩爌都没想到陛下能忍这么久。在他看来,陛下早就应该这么干了,结果陛下一直忍到了现在。 现在拿出来说这个事,再正常不过。 朱由校扫过所有人的脸,面无表情的说道:“倒也是一个好办法,诸位爱卿怎么看?” 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实在是有点担心。崔呈秀敢舍得一身刮,在场的人可不行。 要知道,崔呈秀的名声本来就很臭,现在再臭一点也没什么。反正大家都想弄死他,现在更想了。 可是其他的大臣不一样,这个时候支持不支持的就很重要。 朱由校的目光看着他们,见没有人说话,目光就有些发冷。 “臣以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开口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发现站出来的英国公张维贤。 估计英国公这是看没有人说话,怕冷了场,所以站出来了。 这件事情跟张维贤本身就没什么关系,他们站出来不站出来都一样。不过表达对皇帝的支持上,他们是从来都不落于人后的。反正他们都已经纳税了,这次和他们的关系不大。 不过对于张维贤来说,恶心恶心文官也挺好。害怕是不可能的,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张维贤他们是勋贵,人家只要皇帝看重就行,外面得罪不得罪人的不重要。得罪了读书人又能怎么样? 你还能灭了我? 现在张维贤他们就更有这个底气了,随着军方实力的不断提升,参谋处这个衙门的权力也与日俱增。 这手里面握着权力,说话自然就有底气。 随着张维贤的话,参谋处那边又站出来好几个人,清一色的全都是赞成,还对着朱由校猛拍马屁。 那意思就很明显,这个事情我们赞成啊,如果谁敢反对,那我们就干他。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知道你们忠心。都退下吧。” “你们的庄田早就已经纳税了,这次的事情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当初征收你们的庄田税的时候,朕不也是问了你们了吗?” 说完,朱由校校转头看向韩爌他们,“朕现在就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意思就很明显,是时候表态了。 其实朱由校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谁反对就换谁。不要说其他人,哪怕韩爌稍稍有一些迟疑,自己都把他换了。 众人不说话,全都看着韩爌。 你是内阁首辅大学士,是在场最大的官、是我们的头。在平日里我们都尊着你、敬着你,到了关键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得拿出一点担当来? 说白了就是让韩爌来背这个锅。崔呈秀提出,内阁首辅大学士赞成,我们这些人就是一群跟风狗,出去了之后也不会有人喷我们。 顶多骂的时候就是说,朝中的臣子们毫无担当,不会单个的点名,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韩爌想要站起身。 到了这个地步,他不表态是不行了。无论是在场的臣子,又或者是皇帝,全都在等着他表态。 让人没想到的是,左光斗直接向前走了一步。 “陛下,臣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左光斗直接说道:“自从臣到了户部之后,发现户部上下账目混乱重叠,各种人员架构更是不堪入目,其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贪污腐败横行。” “如果能够借了这一次的机会清理一下户部,臣也觉得是极好的。而且这样的办法一旦实行下去的话,可以减少民间的土地隐匿,能够增加朝廷的税收,这是一件好事情。” “不过臣有一件事情比较担心,所有的田地都增加赋税的话,那会不会导致佃户的租金上涨?这样一来,苦的还是那些无田可耕的百姓。” 朱由校看了一眼左光斗,目光中带着诧异。 他没想到左光斗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更没想到左光斗会提出这样的意见。 实际上,左光斗考虑的很周全,这就是一个问题,后来清朝就有这样的问题。 朝廷的税收是增加了,但是百姓的日子更苦了。因为地主不会把这部分成本加在自己身上,他们只会长地租,把这部分成本加在佃户的身上。 老百姓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如果没有地瓜、土豆,天气没有好转,老百姓都得饿死。 对这个事情,朱由校的心里面自然就更清楚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这么多年开了这么多工厂,其实已经选了很多没有田地的百姓做工。 只不过观念上还没转变过来,百姓他们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一次自己就是要这么干,把一些人从土地上赶出来。或许他们的日子会变得不那么好过,但是也没有办法。 随着海贸的展开,各地的工厂会需要更多的人手,而他们也将成为大明的第一批职业工人。 随着生意越来越好做,需要的人手越来越多,他们也会逐渐的变好。 弄出一批打工人来,朱由校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的。不过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办法和左光斗解释。所以左光斗在这个时候提出问题也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好说。”朱由校看着左光斗说道:“那就降税,责令各地降低税收,规定一个地租的上限,不允许超过,超过了就严惩。” 左光斗看了一眼朱由校,见陛下盯着自己,并没有再说什么。 左光斗心里知道,皇帝的这个政策根本就不行。 地租那种东西实在是不太好监管,对外说的和私底下收的说不太明白。 下面的衙门才多少人? 管不了这么多事。再加上相互勾结和同流合污,这个事情就不成。 左光斗很想问问,但是他看到了陛下眼中的警告,明白了这事不能在这里。 但是他打定主意,回头就去找陛下说。 不过减税倒是一个好办法,或许可以试试看,但是就怕肥了那些地主,好处还是落不到佃户手中。 第六零四章 想解决用工荒 “还有人有意见吗?”朱由校的目光扫过了所有人问道。 众人的脸上有些凝重。 现在这个时候,即便是笨蛋也回过味来了,何况是在场的这些人? 这可都是大明朝的精英,每个人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不是崔呈秀的办法,而是皇帝的办法。 这个时候要反对的话,那就是没脑子了。反正崔呈秀提议,参谋处赞成,户部那边也赞成,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好事,对大明、对朝廷都是好事,只不过在下面的反弹压力大一些,会让他们的名声受损一些。 不过到了他们这个程度,让他们开先口或许不可能,但是随大流附和那妥妥地没问题。 “陛下圣明!” 不知道谁开了头,所有人全都是异口同声的赞颂。 至于有没有人有别的心思,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有人有想法回去想想怎么发财,但是现在至少在场的人全都赞成。 “既然没有人反对,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朱由校说道。 事实上,以朱由校对现在朝廷的控制力度,做这种事情已经没什么难度了,至少在上层,反对的声音基本不会有。 原本跳得比较欢的言官这两年已经没什么声音了,一方面是朱由校不断拆分和打压,很多人都跑到通政司去了,毕竟那边更有实权,比在都察院好多了。 另外一方面则是崔呈秀这两年搞的,这个家伙可以说是任人唯亲,朱由校也是张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导致了这个都察院基本都是崔呈秀的人,或者说和他一样的人。这些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都是好事,真有风骨的事他们不干。 其实朱由校已经准备裁撤都察院,所以才让他们这么弄。毕竟大明的监察机构现在已经不是他们了,也用不着风闻奏事了。 通政司那边运行良好,密奏制度也很完美,比起都察院来强很多。 “行了,全都散了吧。”朱由校站起身子直接向外面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左光斗没走,直接跟了上来。 见到魏朝在面前拦着自己,左光斗有些无奈的说道:“还请公公禀告一声,我要求见陛下。” 魏朝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左光斗说道:“陛下已经吩咐过了,如果是左大人求见的话,不用再禀报,直接带进去。” 听了这话之后,左光斗就是一愣。 他没想到皇帝早就猜到了,果然陛下刚刚看自己的一眼是有意义的,不是随便的威胁自己。 左光斗笑着说道:“那就劳烦魏公公引路了。” “不劳烦。左大人这边请。”魏朝笑着说道。 对于眼前的这个左光斗,魏朝是不会小看的。朝堂上的老臣子们已经老去了,像韩爌他们也没几年干头了;新一代的臣子已经崛起,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辽东的熊廷弼和王在晋,等到他们都回到京城之后,魏朝觉得自己的实力就会增强一些。 在朝廷的四个大太监当中,他的根基是最薄弱的,所以也很想交好左光斗。 别人不知道,魏朝当然知道皇爷对眼前这个人很看重,相信以后入阁也不是大事。 左光斗被魏朝引到了朱由校的宫里面。 走进来之后,左光斗就发现朱由校在换衣服。 朱由校身上的龙袍已经脱下去了,旁边有太监和宫女伺候着,常服也被拿过来了。 看了一眼左光斗,朱由校语气随意的说道:“自己找地方坐。” “是,陛下。”听了这话之后,左光斗连忙答应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魏朝也把茶水端了上来,放到了左光斗的面前。 这个不是一般的臣子有的待遇。 皇帝在你面前越随意,就代表着越拿你当心腹。在这件事情上,古今都是如此。 左光斗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陛下没疏远自己,是好事。 换好了衣服之后,朱由校也坐了下来,拿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有些感慨的说道:“还是这样的衣服穿着舒服。这繁文缛节多了,人都劳累了一些。” 这句话左光手没法回答,只能听着。 对于皇帝来说,礼节是彰显权威的存在,从来都是如此。只有那些不需要彰显权威的皇帝,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眼前的这位皇帝就是如此,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来彰显他的权威。 对于朱由校来说,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权威。手握实权,身后有强大的军队,这样的皇帝基本上就是言出法随。再加上威望如日中天,没有人搞反对。 “今天的事情你有些不明白?”朱由校看着左光斗笑着说道:“想让朕给你解释一下?” 听了这话,左光斗就有一些无奈。 陛下还是那个陛下,虽然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似乎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可是这话说出来,让自己怎么往下说。这还是要敲打自己啊! 朱由校也很无奈。 看在左光斗是自己心腹大臣的份上,再加上他是户部的尚书,这才把他叫到这里来说一说。如果换成普通的臣子,朱由校才懒得管。 “启禀陛下,是臣愚钝,没有领悟陛下的深意。”左光斗连忙说道:“可是这一次改革,户部又是重中之重,臣怕误了陛下的事情,才来求见。” 朱由校看了一眼左光斗,然后就大笑了起来。 “这两年朝堂上的风气不怎么好,所有人都学了拍朕的马屁。怎么,你也学啊?” 朱由校语气中带着玩笑的说道:“可别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朕现在想听点真话是越来越难了。你们要是再不说真话,就没人和朕说真话了。” 左光斗看着朱由校连忙说道:“臣等对陛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了,不说这些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之中有些落寞。 自从他的权威越来越重,下面的人对他的畏惧也越来越多,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和他说话也越来越小心。 “说说这次的事吧。”朱由校看着左光斗说道:“你是担心所有的田地都纳税,地主会长田租。百姓的日子会不好过?” “即便是朝廷免税,这些人也会如此做。” “是啊。”左光头点了点头,有些担心的说道:“现在虽然朝廷收入少一些,可是已经行了两百多年,天下也算安了。朝廷现在也不缺这些钱,何苦碰这个?” 朱由校的面容也严肃了起来,看着左光斗说道:“你以为这只是钱的事吗?” “你看看现在的大明朝谁手里面还有这样的特权?除了读书人之外,谁能不交税?” “朕就是想通过这些事情,告诉所有的读书人,该给的好处朕会给,但是朕不给的他们不能拿。” 听了说话之后,左光斗很无奈,霸气的皇帝。 可是陛下您霸气了,这天下百姓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左光斗站起身子就想反驳。 朱由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说道:“你是户部尚书,朕问你一件事情,大明这几年的粮食是增产了还是减产了?” “回陛下,是增产了。”左光斗连忙说道:“虽然这几年各地天灾不断,但是随着新作物的推广,大明的粮食是增产了的。” “这两年漕运的粮食越来越少,京城已经快要能自给自足了。各地虽然经常有灾荒,但是朝廷赈灾也及时,主要就是粮食增多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 随着玉米、土豆和番薯的推广,大明的粮食的确是在增产。各地虽然屡有旱灾,也有水灾、地震,但总体上粮食是够用的。 毕竟现在大明的人口也刚一亿出头,但耕地不少。化肥虽然没有推广,但也开始少量的试验了,粮食的杂交也实验也开始进行了。 从这以后,大明的粮食会越来越多,直接结果就是粮价的降低。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结果,那就是人口的新一**增。 历史上这些事情都是发生过的,只不过不是在大明,而是在清朝。 清朝也两百多年,在明朝末年还死了那么多人,可是到了清朝中期人口就已经突破了三个亿。 等到了民国时期,那就可以喊四万万人口了。 而现在的大明,在这样的人口基数下,随着粮食的增产,人口也会暴增。 有些事情要未雨绸缪。 得开始向外拓展了。 粮食的生产,必然会导致工商业的兴盛。如果不引导,那是会出问题的。 “现在粮价比较低,”朱由校感慨的对左光斗说道:“谷贱伤农的道理你也应该明白,朕这一次就是想让一些佃户不再种地。” “这几年户部的商税没少收钱吗?各地都开办作坊,所需人力几何,你们户部应该也知道。” 听了这话之后,左光斗抬起头看着朱由校猝然而起,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陛下是想解决用工荒的问题?” 这个问题左光斗知道,围绕着百工院的作坊就在京城不远,那里雇佣的人力已经达到了七十多万,这还是有登记在册。 打零工找活的没算,如果计算起来,肯定有百万之数。 第六零五章 魏忠贤和陈洪的首次合作 “这……这……”左光斗还是有些迟疑,脸色有些难看。 大明朝缺工人,他这个户部尚书当然是知道的。各家都在招人,可依旧还是缺,甚至因此衍生出了一个机构,名字叫做中介。 中介干的事也非常简单,就是为各家工坊招人,说白了就是跑到各地去拉这些穷苦佃户或者是游民,让他们来做工。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官府的人做的,现在中介做起来非常积极。因为拉一个人过去,工坊那边都会给介绍钱。 现在官府严禁签订奴仆契约,就是说没有卖身契,不允许买卖人口。 所以雇佣契约现在已经非常流行,而且每一家工坊的契约都必须要到官府去公证。 你们家的契约必须是这个,如果换成其他的契约,需要官府的同意。这就是某种程度上的制式合同,不允许随便更改。 这种政策在大明朝实行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的,毕竟经商的那些人都是富商巨股,能找到人。大明的法律和后世的法律不一样,愚弄朝廷,下场可不怎么好。 现在这种严格的管理制度,大家也都还能接受。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左光斗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让百姓都离开了土地,那以后谁种地啊?粮食出现问题怎么办? 粮食才是国家的根本,以农为本说的就是以粮食为根本。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无粮不稳。 至于说以农为本,他们从来没把农民当过本,而是以农事为本。说白了就是老实的种地,老实的产粮,老实的交税,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虽然这两年思想很多,但是一时之间这种传统思想还是没法转变。 朱由校看着左光斗说道:“怎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了。”左光斗点了点头说道:“臣只是有些担心,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操作下来,会不会让百姓蜂拥进城,从而荒废田地?到时候田地没有人耕种,那就要闹粮荒了。” 这种事情朱由校还真的就想过,比如说城里的工资高、待遇好,打工一个月的工的工资比得上乡下种一年的田,很多人都会乌泱泱的往城里跑。 那样一来,就会形成农民工潮,而土地就会被荒废。 要知道,在后世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出现过。没有人耕地,国家就需要拿钱来补贴农民让农民种地,这种事情一点都不荒谬。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也只能就是农业工人。说白了就是地归纳地主,种地的给地主打工。 如果是小农经济,每家就那么点地,那是不行的。大地主大庄园才是基础。 “这个你放心,到时候那些地主就会多给钱了。”朱由校笑着说道:“至于荒芜的田地,那就是荒地,朝廷可以重新开垦。” 听了这话之后,左光斗直接打了一个哆嗦。 皇帝这招可挺狠。 一句话,你要敢把土地荒了不种,朝廷就有权力把土地收回。说白了,你家的地荒了就不是你家的了。 只要这么干,谁敢把地荒了? 除非地不值钱了。 “那臣明白了。”左光斗连忙说道:“回去之后,臣就会拿出一个计划出来。” “那就好好做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左光斗站起来身子恭敬的说道:“那臣告退了。” 说完,左光斗直接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了他一眼,朱由校没说话。 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事先就预料得到的,只有等到事情开始之后才能够解决。 而且这是一个长时间的事情,根本没办法短时间内解决。产业升级、对外战争、对外殖民,这些事情都要慢慢来。 现在唯一能够尽快做的,那就是清查土地、官绅一体纳粮。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魏朝,朱由校说道:“把陈洪和魏忠贤找来。”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出去找人了。 时间不长,魏忠贤和陈洪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脸上虽然都带着笑容,但是彼此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神都有一些冰冷。 这两个家伙现在都恨不得弄死对方,只是没办法。 两人的争斗实在是有些太激烈了,朱由校也懒得管,让他们俩斗去吧。只要不把什么事情做得太出格,那就无所谓了。 等到两人跪下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 等到两人从地上爬起来,朱由校看着两人说道:“现在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你们两个都应该知道了吧?” 事实上,魏忠贤知道的要早一些,毕竟崔呈秀那边的事情就是他安排的。 魏忠贤和陈洪两人连忙说道:“启禀皇爷,奴婢已经知道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好。既然如此,就不用朕再说什么了。这一次给你们一个差事,到下面去查,看看清点田地的事情有没有人搞鬼。”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在暗中查,通政司和都察院的人会在表面上查。总之一句话,朕要知道这天下究竟有多少地,不允许有人再隐瞒!” “如果有地方的人敢作假,或者有官员与地方勾结、隐瞒不报,你们都要给朕查清楚。这件事情你们能做好吧?” “皇爷放心,奴婢一定能够做得好!”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现在朱由校的威望虽然是如日中天,在中央的权威也没有人敢挑衅,而且手里面也握着战无不胜的军队,可是他还没有狂妄到认为天下都会听他的。 这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自古以来都是难事。下面的人总觉得天高皇帝远,比如说我没做什么事,就是我做了什么事情,皇帝也查不到我这里。 何况这个时代消息传递的速度慢,这些人就更加地肆无忌惮了。 这一次朱由校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件事情没有办法肆无忌惮。 “魏忠贤,这一次你去江南。陈洪,你负责江北。南七省北六省,你们两个人一人负责一片,好好做,不要让朕失望。”朱由校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皇爷。”两人连忙答应道。 “行了,去准备吧。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你们两个也尽快动身。这一次要是把事情搞砸了,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两人恭敬的行礼之后,一起退了出去。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魏朝说道:“告诉内务府那边,让他们也盯着点。不用盯着地方衙门和那些富户,就盯着锦衣卫、东厂,还有通政司和都察院的人。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妥当,让内务府及时报上来。”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了一声,也转身向外面跑了出去。 他的速度非常的快,甚至心情都有一点激动。 他现在就希望陈洪和魏忠贤这两个老家伙斗起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了。反正有内务府监察着他们,消息回来的也快。 魏忠贤和陈洪一起走到了外面,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冷哼了一声。 这两年两人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了,魏忠贤一直被陈洪压得抬不起头,可是这一次有了翻身的架势,就让两人的关系更紧张了。 “你怎么不走?”魏忠贤看了一眼陈洪,没好气的说道。 “咱家腰疼,咱家停下歇一歇。”陈洪瞥了一眼魏忠贤,也问道:“你怎么不走?停下来干什么?” “咱家腿疼。”魏忠贤也面无表情的说道:“停下来歇一歇。”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各自冷哼了一声。 随后陈洪说道:“你别玩这套了,咱们谁不了解谁啊?说实话吧,你在这里等咱家干什么呀?” “谁等你了?明明是你在等咱家。”魏忠贤没好气的说道:“你要不说什么事情的话,咱家可走了。” “走你就走吧,咱家可没留你。”陈洪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那咱家可真走了?”魏忠贤再一次说道。 “走你就走吧,你问咱家干什么?”陈洪也直接说道。 “那你怎么不走?”魏忠贤瞪了一眼陈洪说道。 “咱家腰疼。”陈洪再一次说道。 “少来这一套。”魏忠贤撇了撇嘴说道:“不要装了,你要是没事的话能在这里等咱家?这次你也看出来了,皇爷是动真格的了。咱们合作一把吧?” “怎么合作?”陈洪抱着肩膀说道:“咱家可不想让你占便宜。” “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要不能好好说话,咱家真走了。”魏忠贤瞪了一眼陈洪,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说说。”陈洪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南七北六,咱们两个是这么分的,谁也干涉不到谁。皇爷这么做,那就是让咱们不要互相拆台,踏踏实实的把事情做好。” “不如咱们这一次就互相帮忙?如果互相拆台让皇爷知道了,你也知道后果。” 陈洪当然知道了,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等魏忠贤了。 皇帝是什么性格,他们两个都很清楚。所以两人心里面都知道该怎么做。 第六零六章 官绅一体纳粮 只不过,知道该怎么做是一回事,会不会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次面对朱由校的压力,魏忠贤两人有些受不了了。 皇帝让你们两个好好配合,你们互相拆台,怎么回事?不给我这个皇帝面子? 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你是觉得皇帝的面子不值钱了,还是你自己的面子太值钱了? 作死也不是这么做的,所以魏忠贤两人才有这样的见面。 “相互不拆台倒是可以,”陈洪看着魏忠贤说道:“可是我不相信你。万一咱家不给你拆台,你反过来拆咱家的台,那咱家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还不相信咱家?咱家可比你有信誉的多了。”魏忠贤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一次有皇爷盯着,你以为事情那么好办?这么和你说吧,干还是不干?” “怎么干?”陈洪撇了撇嘴说道。 “这还不简单?你把锦衣卫在南七省的人手交给我,我把东厂在北六省的人手交给你,暂时都交给对方调遣,这样好不好?免得人手不够。” “这事恐怕得皇爷说了算。”陈洪沉着脸说道。 “当然要请示陛下。”魏忠贤也连忙说道。 唉,你个老太监,你居然想坑我! 魏忠贤觉得自己差点上当。这件事情如果不通过皇爷,是绝对不行的。私相授受还了得? “只要你同意的话,咱们一起请奏皇爷。”魏忠贤再一次说道。 “你不是想让你手底下的人盯着我,然后如果我犯了什么事情的话,你就让他们去告状吧?”陈洪盯着魏忠贤说道。 “这多疑的人看什么都多疑,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魏忠贤没好气的说道。 “信任你?”陈洪撇了撇嘴说道:“不过这一次你把人手借给我,我也把人手借给你,看看谁有能耐找到对方的差错,也算是好事。咱家还就不信了,咱家的人手会输给你?” “那就拭目以待。”魏忠贤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说道:“我回去写题本,回头你跟咱家联名,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完,魏忠贤一甩袖子,背着手走了。 看着魏忠贤的样子,陈洪冷哼了一声说道:“德性。” 两人都知道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也都知道这一次合作的意义。说去找对方的黑料,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如果在这次的事情过程当中,两人互相挖对方的黑料,皇帝那里是绝对过不去的。谁敢上去弹劾,谁就会死的很惨。 皇帝是什么人?岂是你们能够随便愚弄的? 真要是觉得皇帝好糊弄,借着皇帝的手去铲除异己,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把自己玩没了。 所以魏忠贤和陈洪两人都只是嘴上不认输罢了。 今天早上的事情本就是惊天动地的,所以在京城当中这个消息传播得非常快。 一时之间,可以说是引起了巨大的舆论风潮,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甚至京城的报纸也找准时机,开始正式对外公布了消息。 一大早上,就有不少报童举着报纸在城里面喊了。 “号外!号外!朝廷开出奖学金,专门奖励读书人!” 这就是纯粹的标题党了,而且这倾向性也非常的明显,一看就知道这是准备鼓吹官绅一体纳粮这件事情的好处,对朝廷的好处,对读书人的好处。 报纸的主要阅读人群就是读书人,听到这么好,这报纸瞬间就卖脱销了。 报纸上的新闻当然是写得天花乱坠,从两个方面阐述了官绅一体纳粮的好处。 一方面,朝廷收税更方便了; 另一方面,读书人可以直接得到银钱,也更方便了,不用种地,不用担心地被勒索,完美。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读书人用得着自己去种地吗? 那都是给别人种的,自己只要拿了地不交税,这就有钱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政策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至于说官绅一体纳粮,那就更简单了。你的免税特权没有了,这个条件一出,怎么可能不舆论沸腾? 当然了,还有人列举了皇家宗室、皇亲国戚还有勋贵全都纳税了,只有读书人还不纳税的例子。于是一种论调就出来了,你们读书人凭什么不纳税? 平日里读书,那叫一个诗书礼易、圣贤忠君。人家都交税支援国家了,你们读书人呢?难道还不如那些人? 这都是水军,带节奏的而已。 反正不管外面怎么吵,朝廷上下各个衙门都在快速的推进这件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也没有人敢迟疑。 朱由校的话就是圣旨,朝堂上定下来的事情就是国策。 一时之间,京城不断有消息飞往各地,也不断有人离开京城。 有的是朝廷的人员,有的则不是。这些人都是跑到地方上去送信的,尤其是家里面有地的那些学生。这要是家里面知道的迟了,那就完蛋了。 对于这些消息,朱由校每天都能够收得到、都会有人和他说。只不过他也不在意,闹腾不起来的事就不叫事。 “皇爷,这是魏忠贤和陈洪联名上的题本。”魏朝来到朱由校的身边,手里面捧着一份题本,恭敬的说道。 这两个家伙还一起上了题本? 朱由校伸手把题本拿了过来,快速翻看了一眼,就笑了。 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两人会搞出这样的事情来。看来这政治智慧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朱由校把题本扔给魏朝说道:“这事,朕准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对了,去库房里面拿两个玉如意,找一对的,给他们一人一个送过去。”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心里面有些无奈。 这两人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这个时候不应该斗过你死我活的吗?搞什么合作呀? 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两个窝囊废。这下你们斗不起来了,还得了皇帝的玉如意。我呢? 我这是什么都捞不到。我这还想着等你们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出去捡个瓜。真是丧气! 虽然心里面很无奈,但是魏朝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还亲自去挑了两个玉如意给他们送过去。 现在的魏朝都有些担心,如果这两个家伙真的合作了,那以后自己在宫里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这两个家伙还不一手遮天? 这些太监全都得听他们的,到时候自己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皇爷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任由他们这么干呢? 魏朝想不明白。 事实上,朱由校的想法非常简单。这次的清查土地太重要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到一边。 只要安安稳稳的把这次的事情推行下去,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两个人如何搞,朱由校不关心,他们能把事做好就行。 至于这两人会不会通过这次的合作找到方向,以后更会合作然后导致大权在握? 朱由校只能说那是在想屁吃。如果魏忠贤和陈洪两人真的走到这一步,那就拉出去一起砍了。到了那个时候,黄泉路上也能够做个伴。 当然了,有可能也用不着。自己这么仁慈的皇帝,杀了他们不太好。毕竟他们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那就不如去给自己修陵墓吧,或者跑去看祖陵,都是好事情啊。 陈洪和魏忠贤完全不知道朱由校是怎么想的,如果知道了的话,不知道他们两个还会不会选择这一次的合作。 消息不断地传出去,日子一天天的过。 内阁那边也已经拿出了一个可行性的文书,只要朱由校加盖了玉玺,便能够昭告天下,让他们尽快把事情弄起来。 东厂和锦衣卫也都出发了。 都察院那边组建了巡视组,也开始前往各地。 通政司那边也开始忙起来了,各种行走也下去了,开始到各地去探查。 总之一句话,所有人全都动起来了。 朱由校也是静极思动,很想出去走一走。 当然了,这几天他在皇宫里面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这人都变得有斗志了不是? 只不过辽东那边的消息传不回来,朱由校的心里面也担心。 辽东,草原之上。 孙传庭坐在马上,看了一眼身边的孙承宗,有些无奈的说道:“大帅,您就没必要亲自来一趟了吧?” “怎么,嫌我老了?”孙承宗笑了笑说道。 这话孙传庭不敢说,只能点头说道:“怎么可能?您老老当益壮,咱们这些小辈还要和您多学着点呢。” “可别说这话。”孙承宗摆了摆手说道,“听着又虚又假。你是担心老夫一头从马上摔下去,然后就死在这草原上了,你回去没法交代。” 孙传庭很尴尬。 因为孙承宗说对了。 孙传庭实在是有些担心,孙承宗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在草原上骑着马来回奔波,要是稍有不慎出了什么事,怎么交代? 何况一旦开战,刀枪无眼,这位擦破了点皮,自己都没法交代。 要是真的死了,这主帅虽然是老死病死,自个儿的仗还怎么打? 第六零七章 辽东隐患皆除 孙传庭心里很担心,但还没法说。这种滋味就很难受了。 “行了,我的身体没事。”孙承宗笑着说道:“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用担心。如果我死在这,那也算是马革裹尸了。” 说到这里,孙承宗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孙传庭很无奈,您老厉害,惹不起。 “年轻人,不要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孙承宗看着孙传庭说道:“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所求的了,钱财都没用了,花也花不了。至于女人,也没用了,享受不来。” “唯一所求的就是心中理想,或者是将来名垂青史。而心中的理想,无非就是大明强胜。现在的大明已经足够我老怀大慰的了。” “至于名垂青史,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那就是那名垂青史。人这一辈子能够做到求之得,那已经是非常好的事情了。所以如果真的我死在这,记得敲锣打鼓的把我送回去。” 看着孙承宗,孙传庭很无奈的说道:“您老可歇会吧,我可不敢。” 旁边的人听着两人斗嘴,也不觉得奇怪。 这一路,两人就是这么过来的,一路上就是斗嘴斗嘴。这一老一少别人也不好插嘴,看得出来孙承宗很看好孙传庭。所以大家也都习惯了。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马蹄声,速度非常快。 众人连忙看过去,十几个骑兵从远处打马而来。 拿起胸前的望远镜看了一眼,孙传庭笑着说道:“是咱们的斥候。” “你想在这个地方打仗,恐怕做不到了。”孙承宗看着孙传庭笑着说道:“他们到不了这里。” 孙传庭无奈的说道:“您老人家是知足了,这辈子官做到顶了,理想也实现了,将来肯定也会名垂青史。” “可是咱们这年轻人还想立功呢,还想靠着功劳升官,将来也一展抱负也能够名垂青史。” 听了孙传庭的这句话,孙承宗顿时就大笑了起来。 而那十几个骑兵这个时候也到了两人的身前。最前面的那个人大声的喊道:“捷报!” “又是捷报。”孙承宗无奈的说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不抗打了?” “轮不到你出手了。”孙承宗继续说笑,同时他看向来人说道:“崔耿,说说什么情况吧。” “是,大帅。”崔耿大笑着说道:“咱们又打赢了。刚刚这一战,咱们大破内喀尔喀,斩杀了扎鲁特部的族长。所有人都在追击,熊大帅让小的回来报信。” 崔耿笑着说道,脸上的胡子都跳起来了。 孙传庭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很无奈。 这一次他能够留在辽东,那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要知道,旁边还有一个卢象升和他争。 没想到,留下来什么都没做了,根本就没机会出手。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跟着孙承宗,在大部队的后面不断收拾,根本就没有一次机会打仗。 孙传庭能开心才怪。 不光是他,跟着他身后的亲军也有一些无奈。 这一战从打开始,进展就非常顺利。 鄂尔多斯和科尔沁的军队联合在了一起,组成了蒙古联军,他们直接就和内喀尔喀开打了。 在他们之后,是由王在晋、熊廷弼和毕自严率领的大明辽东军队。从最开始的小股袭扰,到现在的正面接战,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这搞得孙传庭很郁闷。 之前战术推演的时候,自己还是曾经设想过林丹汗会不会来帮忙。如果林丹汗来帮忙的话,那就正好,可以把他一勺烩了。 可谁想到,林丹汗根本就没来,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这就更让人郁闷了。 “好!好好好!好!” 在孙传庭的旁边,孙承宗捋着胡子大声的笑着赞叹。 随后,孙承宗说道:“这一仗打得漂亮,老夫马上拟定一份题本送到京城去,相信陛下一定在等着这次胜利的消息。” 旁边的孙传庭很无奈,陛下一定在等着这一次胜利的消息。 这一件事情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离开京城太长时间的话。陛下肯定会在辽东打这一仗。 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肯定会很期待的。只不过这一仗其实并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没人太在意。 毕竟辽东的隐患已经解除了,黄台吉死了,建奴已经被灭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这些蒙古人,他们根本闹腾不起来。 不过孙承宗要报喜,孙传庭也只能跟着,毕竟已经打赢了。 与此同时,在京城当中。 朱由校的确是在等着辽东的捷报。 对于辽东的这一仗,朱由校心里面其实没有什么太担心的。即便是在草原上打输了,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那又能怎么样呢? 还有孙传庭他们在,蒙古人不可能趁机来到辽东,他们闹腾不起来。只要出现在城池之下,他们就死定了。 自己要等的无非就是一个安心的消息,同时能够提高自己的权威。 “皇爷,喜事啊!”魏朝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激动,冲到屋子里面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朱由校就是一愣,皱着眉头看着魏朝说道:“什么样的喜事让你这样?” “回皇爷,恭妃和顺妃有喜了!”魏朝语气激动的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愣,还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恭妃和顺妃,自然就是朱由校从辽东带回来的大玉儿和海兰珠。大玉儿是恭妃,海兰珠是顺妃,两人现在在宫里面也是有地位的人。 朱由校这次回来到大玉儿她们那两边去过一趟。倒不是朱由校不想多去,可实在是没办法,毕竟她们两个在辽东陪了自己这么久,而在京城的女人都在等着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太好再去大玉儿那边,只能尽量安抚京城这边的女人,大玉儿那边就只能放一放。 可是朱由校没想到大玉儿她们居然有孩子了,这也太快了,而且还是一起有的。 这让朱由校觉得有些古怪。 当然了,有孩子肯定是好事。 朱由校说道:“今天所有人都有赏,现在摆驾,朕过去看看。”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等到朱由校来到大玉儿这里的时候,张皇后已经到了。 作为皇宫里面的大boss,皇宫里面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张皇后都能够知道,速度比朱由校还快。 两人见面之后,朱由校笑着说道:“宝珠也过来了。” “咱们家添丁进口,当然要过来看看。”张皇后脸上也带着笑容说道。 对于张皇后来说,嫉妒是不存在的。 她已经为朱由校生了两个孩子,嫡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她现在无所畏惧,谁也不能和她竞争。 何况布木布泰两人还是蒙古人,所以她乐呵呵的展现自己的大度。 朱由校点了点头。 这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以后造出什么事情。自己当初只宠幸张皇后,让她先生孩子,不就是为了这个? 朱由校看着张皇后说道:“我先去看看她们,这边就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回头就叫几个有经验的宫女过来,一定好好伺候着,一定不发生什么事。”一边说着,张皇后还有一些揶揄的笑容。 “你啊!”朱由校伸出手捏了捏张皇后的鼻子说道:“不管了,朕进去了。” 说完,朱由校就迈步走了进去。 等他进去之后,就发现这两姐妹居然住在一个房间里面。 朱由校很无奈。 难道是自己在辽东给她们留下的印象? 走到布木布泰的床边,朱由校笑着说道:“感觉怎么样?” 见她和海兰珠要起来行礼,朱由校边笑着说道:“行了,不用起来了。现在你们可是宫里面的宝贝,谁敢让你们乱动,朕都不允许。” “陛下。”布木布泰娇嗔着说道。 海兰珠在一边也笑着,看着朱由校和布木布泰调笑。 两姐妹到现在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之前可没有现在这样好的心态, 在她们没有孩子的时候,其实里面是没有底气的。毕竟她们是从蒙古那边来的,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大明朝皇帝的孩子,那就是母凭子贵了。当然了,也只是一个开始,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朱由校陪着两姐妹聊了一会天,安抚了她们一下便离开了。 这里以后会常来,但是不能多待。 宫里面的情形,朱由校还是放心的。自从他来到大明之后,后宫一直还算安稳。 加上自己和张皇后的感情非常好,基本就没有什么争斗。有张皇后在这里管事,他很放心。 等到朱由校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张皇后又来了。 这一次带来的是一些布置上的东西和名单,这是要送到大玉儿姐妹那里去的。张皇后要给朱由校过目一下。 “这你就不用送到朕这里来了吧?”朱由校看着张皇后,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怎么行?陛下要是不过目的话,就好像妾身有私心一样。”张皇后笑着说道。 第六零八章 朕要去天津(求双倍月票!) 朱由校无奈地看了一眼张皇后,还是伸手把她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一下,然后又还给了她,有些无奈的问道:“这总行了吧?” 张皇后伸手接了过来,笑着说道:“这就行了。” “那就陪朕吃点东西吧。”朱由校拉着张皇后的手说道:“朕的胃口还不错,今天吃点好的,让他们准备一下。” “好。”张皇后答应了一声,就让宫人去收拾了。 夫妻二人在这里你侬我侬,很快饭菜就端了上来。 果然都是好的,朱由校爱吃的菜都有。 夫妻二人一边笑着谈话,一边吃东西。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 一个人跑了进来。 朱由校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脸喜色的魏朝。 自从魏忠贤和陈洪走了之后,宫里面的事情基本都是魏朝来做了,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大内总管。 见到朱由校之后,魏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皇爷,辽东捷报!”魏朝语气激动的说道。 听到这话,朱由校也站了起来。 倒不是有多么的兴奋,这一场胜利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现在来了也只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之所以站起身子,是因为这一次终于搞定了辽东所有事情。 “快,快拿上来!”朱由校兴奋的说道。 魏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跑了上来,将手中的题本递给朱由校,然后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张皇后这个时候没有凑过来,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身为大明的皇后,张皇后知道自己什么事情该过问,什么事情不该过问,分寸拿捏的非常好。这也是朝里朝外她非常有贤名的原因。 朱由校也没管张皇后,拿了题本就看了起来。 这份题本是孙承宗上来的,当然了,主要就是报捷,同时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这一次征战的过程。 朱由校扫了一眼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看的。 联合了科尔沁和鄂尔多斯等小部落之后,大明朝可以说是势如破竹。被刺激了的辽东军队可以说是士气高涨。 毕竟已经灭了黄台吉,跟蒙古人打了这么多年,心里也没有什么恐惧。加上后面还有皇家亲军在,这些辽东士卒可以说是爆发出了很强大的战斗力,直接扫清了内喀尔喀五部,进展非常顺利。 等到大决战的时候,那就更没有什么难度了。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上,大明的军队全面占优,而且没有蠢货指挥,这一战打得非常的顺利。 事实上,这也在朱由校的预料之中。当武器存在代差的时候,你很难打赢,即便是有什么战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用冷兵器面对大明朝的军队,还妄图打赢,难度太大了。辽东的军队装备虽然没有皇家亲军那么好,但是好多东西也都有,比如燧发枪、第一代的火箭炮,甚至还配备了迫击炮。 在这样的火力之下,辽东军队想要打输都难。不要说到战场上和你拼杀了,你还没冲到前面,你的人都没了。皇家亲军打你那就是打着玩一样。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题本递给魏朝说道:“送到参谋处和内阁,让他们拿出一个奖励名单出来,拟定一个奖赏题本送上来。”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对于蒙古诸部的奖赏也该提上日程了,你让内阁和他们拟定一个出来。关于这件事情,要进行的快。然后就派人过去宣旨,该给的王爷头衔不要少。” “是,皇爷。”魏朝再一次答应道。 “行了,去吧。”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魏朝离开了之后,朱由校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大明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不明白,但是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清楚,解决了辽东和北方的问题,对大明的意义实在是太重要了。 现在草原上就剩下一个林丹汗了,根本不足为惧。即便他闹腾,也根本就闹腾不起来。 而且从今年开始,草原上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到时候留给他们的路可就不多了。要么来大明打,要么就只能是投降。 至于说打,草原根本就没戏;投降,那自然能够接受。只不过到时候怎么投降就不是林丹汗说了算的。 虽然还会有一战,但是朱由校已经不着急了。 张皇后看着高兴的朱由校,对身边伺候的宫女说道:“去拿一壶酒来。” 看了一眼张皇后,朱由校笑着说道:“还是你了解朕,今天就喝一点。” 平常的朱由校是不喝酒的,即便喝也是非常非常的少。不过今天他是真的高兴,喝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张皇后看着朱由校说道:“虽然不知道陛下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但既然陛下高兴,那妾身就高兴。妾身陪陛下喝一点。” 在张皇后看来,辽东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 自从朱由校登基以后,辽东的局势一直都在好转,并没有像历史上那么严重。加上辽东本就是偏远苦寒之地,张皇后也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 或许大明朝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少,但不包括朱由校。 朱由校自然不会去解释什么,只是笑着说道:“去了一块心病,当然高兴了。而且朕一直都在等辽东的消息,现在辽东的消息来了,朕正好出去走一走。” 无奈的看了一眼朱由校,张皇后说道:@这才回来多久啊,又要走?” 张皇后语气之中带着怨气,颇为幽怨的看了一眼朱由校说道:“这天下这么大,陛下养了这么多官员,何苦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去做?” “就交代给下面的人做就好了,做得好了就奖赏,做不好了就干脆惩罚他们。何必如此劳累自己?”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这一次你可想错了。” 随即他又有些感慨的说道:“大明到了今时今日,很多事情已经不用朕亲力亲为的去做了。” “这次朕出去就是想走一走看一看。外面正在清查土地,朕想看看他们干得怎么样。何况大明如此好的山和水,不去走一走多无聊?所以朕要去看看。另外就是到天津去一趟,有些事情也该提上日程。” 张皇后看着朱由校,眼神就更幽怨了,幽幽地说道:“那妾身也想去看看。”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脸上有一些尴尬。 他能够如此放心的满世界跑,除了因为朝中的臣子没惹事之外,还因为皇宫里面有张皇后坐镇。 自己可以带别人出去,但是绝对不能带张皇后。 皇宫要是乱起来的话,自己不在,外面的人也不好管,所以皇宫里面需要有人坐镇,这个人自然就是张皇后。 而且一旦京城里面有什么事情,张皇后也能做主。 看着有些尴尬的朱由校,张皇后白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知道了,陛下。妾身这一辈子是哪也去不了了,就守着这座皇宫吧。” 朱由校伸手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宝珠这句话可说错了。你不是守着皇宫,而是守着朕。” 看着朱由校的眼神,张皇后笑得更欢了。 这顿饭到此结束,夫妻二人一起去洗澡了 洗了两个时辰的澡,朱由校又带着张皇后在花园里面溜了一圈,这才一起回到了坤宁宫。 这一晚上,朱由校再没出来。 辽东的捷报在京城传开了,但是反应平平。 比起上一次灭掉了黄台吉,这一次辽东大捷大家都没太在意,也不太关心。毕竟是蒙古部族之间的厮杀,本身就没有什么,离自己很远。 何况当今的大明很强,无论是官员和百姓都习惯了。 当今陛下的武功那已经是直追历代明君圣祖,整个大明朝能够与当今陛下相提并论的也就是太宗皇帝和太祖皇帝,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在这样的情况下,辽东战事根本就没掀起什么波澜,大家关心的反而是清查土地的事情,这件事情让很多人上心。 其中很多当官的人心惶惶,生怕查出问题来,朝廷追究自己的责任。 在朝中当大官的人,很多都不知道自己家里面有多少地。不过他们的心里面清楚,那是肯定少不了的,都觉得那些家人在乡下肯定没少收拢田地。不管是怎么来的,田地的数量肯定很多。 这一次朝廷查下来,也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反正你的田多就是事。 当年的徐阶那可是有贤相之称的,可是结果呢? 家里面查出来那么多地之后,这名声一下子就臭了。 还说人家严嵩贪,你比人家更贪!看看家里面的地,那是什么呀? 那都是你贪污的证据! 当年有一个海瑞闹得人心惶惶,可是现如今呢? 现如今通政司的那帮家伙个个都是海瑞,要是被他们盯上那就完了。 能够进通政司的,没一个好惹的。很多都是皇家书院的毕业生。这些人精通算学,对人情世故、官场上的小久久也是明白的很清楚。 想糊弄他们,难度不低啊! 第六零九章 清查全国卫所(求双倍月票) 皇宫大内。 朱由校站在镜子前面,打量着自己的装扮。 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绸缎的,但是看起来也没有多么的名贵。腰间系着的玉佩,也只是普通的点缀。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由校说道:“把朕的扇子拿过来。” 听了这话之后,张皇后白了一眼朱由校,就将扇子递给他问道:“陛下这副打扮,是想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吗?” 要知道,大明现在的各种戏曲很活跃,不论宫里宫外都很喜欢,张皇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才子佳人的戏码,已经成了一个流行趋势。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刷拉一声,展开了折扇说道:“这是什么?这可不是什么才子佳人,这叫游龙戏凤。” “陛下这次出去还是带个人吧。”张皇后有些无奈地说道。 “带人?带谁?”朱由校有些疑惑的问道:“有魏朝跟着不就行了吗?” “妾身说的是后宫的女人,带一个或者两个在身边伺候。”张皇后看着朱由校,声音有些幽幽的说道:“免得出去再带人回来。” “你这是嫌弃宫里的人多?”朱由校看着张皇后,觉得她吃醋的样子还有点好玩。 白了一眼朱由校,张皇后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总是从外面带人回来也不合规矩。如果陛下想要的话,不如就选一次秀女吧?陛下登基九年,这只选过一次秀女。” 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朱由校伸手拉住了张皇后的手,面带温柔,语气有些感慨的说道:“是啊,一晃都九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现在想想,朕还能够回忆起当初我们大婚的时候,现在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朕还没过够,这日子要是一直能够这样下去该多好。” 听了这话之后,张皇后原本还很感动,可是猛地就是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是有了长生的念头吧?” 张皇后还真的怕朱由校想要长生,然后去找人炼丹。 这自古以来,皇帝想长生炼丹那就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大明。这皇家崇信道教,想要长生炼丹都已经是有传统的了。 不光是皇帝,各地的藩王也非常喜好此风。 朱由校一直没有表现出这一点,让张皇后很放心。可是谁想到朱由校突然提起了长生这个事,这不担心都不行了。 伸手捏了一下张皇后的鼻子,朱由校说道:“想哪去了?朕可不是迷信之人。青云门的韩立都死了,还有谁给朕炼丹?”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张皇后噗嗤一声就笑了。 倒不是这个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而是她想起了朱由校提起的那个道士,那个一直住在皇宫里面的老道,什么青云门的韩立。 原本张皇后还以为这个老道真的是什么高人,陛下非常的信他。可是后来一次无意中的闲聊,朱由校把真相告诉她了。 张皇后这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朱由校从大街上抓来的彻彻底底的一个老骗子。当时朱由校想办事才借着他的名头。 这个人一直在皇宫里面,之后死在了皇宫,朱由校还让人把他好生安葬了,算得上是善始善终。 这次听到朱由校提起这个老道,张皇后不自觉的就笑了。 “陛下就会逗妾身开心。”张皇后笑着说道:“不过这次陛下出去,一定要带着人。这身边没人伺候着,妾身不放心。” 虽然不知道张皇后这么坚持是不是真的吃醋,不过朱由校也没在意,出门带两个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不比当初了。当初那个时候去的地方都比较危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国家朝政不稳,自己也没有心思带着女人游山玩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地方安稳,国家国力雄厚。自己心情不错,带人出去走一走也挺好的。 想了想,朱由校说道:“那就袁妃和田妃,这些年也够对不住她们两个。” 张皇后点了点头说道:“妾身去安排。” 当年袁妃和田妃是和张皇后一起进宫的,只不过为了展现皇帝和皇后的感情,朱由校过了很久才和她们两个同房。而且为了让张皇后先生孩子,一直没让她们两个怀孕。 即便是生了孩子,这些年朱由校对她们两个也一直没有过度的宠幸,倒也是有一些愧对。这次既然是出去游玩,把她们带上也好。 “行,那你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这个时候,魏朝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朱由校,又看了一眼张皇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通政司陈四海求见。”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愣。 魏朝是不得不小心,毕竟皇帝和皇后的感情一直都这么好,而且现在居然更好了。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打扰了他们的兴致,搞不好会被记恨。 这些年虽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是发生一次也不行。尤其是这两天,皇后娘娘的心情必定不会很好,自己别惹事。 如果不是这一次来的是陈四海,魏朝一定是要等一等的。 陈四海这个人现在在大明的名声非常大,掌管通政司。 有很多人传言,陈四海的名号是铁面无私陈四海。当然了,贪官污吏那边也给他了一个名号,叫做抽筋扒皮陈四海。 不过无论绰号如何,陈四海这个人都是一个不讲情面、但是能力十足、神目如电的官员。根据传言,他只要看你一眼,就能把你吓得够呛。 朱由校没想到这个时候陈四海会来,说道:“让他进来吧。” “那妾身先告退了。”张皇后对朱由校说道。 “好。”朱由校点了点头,伸手拉了张皇后说道:“晚上朕到你那去。” “那妾身等着陛下。”张皇后笑着说道,便转身离开了。 时间不长,陈四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见到朱由校之后就是一愣,没想到朱由校居然会是这个打扮。 陛下这是要出宫吗? 不过陈四海动作上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说说吧,你来了什么事?” “启禀陛下,”陈四海直接说道:“通政司这些年压了很多奏报,全都是关于各地卫所的,大部分都是关于土地的,很多都没有处理。” “这一次朝廷清查各地的田地,臣就想是不是把各地的卫所田地也清查一下?”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脸都严肃了起来。 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各地卫所的田地都是屯田的田地,说白了就是当年朱元璋的制度遗留物。 军队在地方屯田自给自足,不用花销朝廷的赋税和钱粮,可以说这是一个好政策。 明初的时候天下打了一个乱七八糟,急需恢复生产。土地荒芜,人口凋敝,朝廷的收入更是非常非常的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养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根本就不现实。所以朱元璋制定了屯田政策,各地的军队战时打仗,闲时就是训练和种地,最好能够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 可是渡过了明朝初期之后,到了中期,卫所崩坏,世代传的军户制就成了大明一个顽疾。那些屯田就成了很多人眼中的肥肉。 尤其是那些世袭的军官们,他们会把田变成自己的,然后让军户给他们种田。除了一些亲兵坚持训练之外,剩下的钱就都是他们的。 而那些军户就成了给他们挣钱的佃户,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过得不如普通的佃户,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奴隶。 依靠这个制度吃饭的人太多了,可以说是大明的整个军队体系都靠这个。 大明朝的国家财政极度不健康,想编练新军废除这样的制度,根本就实现不了。所以大明一朝,这个问题都没解决。 这一次陈四海也是看准了机会,觉得可以搞了。 现在朝廷的主要军队是边军和皇家亲军,有了这样坚实的基础,那这个问题就可以彻彻底底的弄起来了,至少把田地查清楚。 那些贪污了朝廷田地的军官,要彻彻底底的清洗一次。 毕竟很多军官都是世袭的,那是祖祖辈辈传的,家里面的钱粮田地都不少。很多都是朝廷的公田,不收拾一下不行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四海。 这件事情他想动,但不是现在。 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朝后期之所以地方的军队长官能够有那么大的权力,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手里有粮,同时还有人。 现在虽然没到那个程度,但是如果文官和地方将领那边一起,容易出问题。 这部分其实是朱由校军队改革的一部分,官绅一体纳粮解决完之后,朱由校才会彻底对这方面下手。 一方面解决屯田和军户的问题,另外一方面就是解决大明世袭军队的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体系,如果不是一次性全部解决,光是查田地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可是现在听了陈四海的话,朱由校觉得先查一查似乎也没有坏处。至少可以清理一批蛀虫。 第六一零章 宪兵督查处(求月票求打赏!) 这样可以减少以后军事改革的阻力,让朱由校不得不想想了。 不过这件事情也有一个点比较难办,那就是如何把握尺度? 军队和地方上不一样。实际上,在地方上,朱由校已经妥协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查一查他们的田地有多少,而不是查他们的田地是怎么来的。 地方上这些人的钱基本都是巧取豪夺来的,如果真的翻腾起来的话,就没完没了了。整个大明两百多年都是这样,这个旧账即便是自己想翻也没法去翻。 而军队那边不一样,虽然也传承了这么多年,但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们是官方机构,而且牵扯到了军户,很容易查出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下旨清查田地,顺带清查贪污,还把庄田的事情翻过来倒过去仔细查一查。如果只是大面上查一遍那还好办,清除一些蛀虫而已。可是如果全都倒腾过来查一遍,那可能就麻烦了。 朱由校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看着陈四海问道:“通政司那边是什么想法?准备怎么查?” 听了这话之后,陈四海就知道陛下动心了。这让陈四海松了一口气。 在大明,谁都知道陛下对军队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对军权也十分的看重,轻易不会让人伸手。这一次陛下能同意,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虽然陈四海这么想,但实际上朱由校不太可能让他们去插手这件事情。即便是要查,那也要从参谋处抽调人手去查,不然会形成麻烦。 通政司对文官有威慑力,对军队就没有那么强的威慑力。 反而是参谋处的那些人对军队的威慑力非常的大,很多人本身就是勋贵出身,家里面的权力和威势也高,做起事情来方便很多。 军方的纪检监察部门还是不要和文官的搞在一起。 陈四海连忙说道:“臣想着清查一下军方那些将领们的田地,再把各地方卫所的屯田重新勘查登记在册。如果期间有牵扯到吞并整个贪污的,全都严肃整治。” 说完,陈四海就没有再开口了。他怕陛下不支持。 朱由校想了想之后点点头说道:“这个想法很好,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件事情不能让通政司来为主,让参谋处的人来。” 参谋处那边也有纪检监察部门,原本的锦衣卫就是。只不过后来锦衣卫逐渐转变了职能,导致它在军队那边没有多大的权威。 这一次朱由校准备在参谋处搞一个类似宪兵督察处的部门,让他们好好的查一查。 “臣明白。”陈四海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没有让他负责,陈四海心里面不但没有什么怨气,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通政司的权力已经够大了,如果再把手伸到军方去的话,就很容易出事。现在让参谋处出手的话,陈四海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如果不是出于对朝廷的忠心、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应该做的话,陈四海都不会来提这个意见。 现在看来,皇帝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去办这件事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别让朕失望。” “是,陛下。”陈四海连忙答应了一声说道:“臣告退。” 说完,陈四海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陈四海离开,朱由校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好心情都没了。 坤宁宫之中,张皇后看着眼前的袁妃和田妃,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两位妹妹坐下来吧,有些事情和你们商量一下。” 袁妃和田妃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张皇后这么严肃是搞什么。 两人虽然是和张皇后一起进宫的,封的也都是皇贵妃,而且也都为朱由校生了孩子,在宫里面的地位十分稳固。 但是她们面对张皇后还是有些发虚,实在是这几年张皇后在宫里面的权势越来越重,让她们不得不如此。 何况人家有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就会是将来的皇帝。自己的孩子虽然也会封王,不过依旧得罪不起,而且还要求着人家给分个好点的地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日子也不好过啊。现在张皇后摆出了这样一个架势,袁妃和田妃两人说不担心不可能。 张皇后也看着眼前的两人,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虽然大家都是一起进宫的。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两人似乎都像没什么变化一样。反而是自己在皇宫里面操心的事多了,觉得老了一些。 实际上,三人的年纪都不大。张皇后这么感觉,只是她自己这么感觉而已。 但的确张皇后忙碌的多,操心的事也多,整个人看起来要疲倦一些。 看着袁妃的大长腿,张皇后也很羡慕。说实话,皇帝很喜欢袁妃的这两条大长腿。 再看看田妃的身材,生了孩子之后更火爆了。 张皇后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自己让她们跟着皇帝出去似乎不太合适。不过已经和皇帝说完了,这个时候不能反悔。 平复了一下心情,张皇后看到两人说道:“陛下这一次要出宫,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两人点了点头说道:“听到了一点消息。” 两人还是有一些不明所以。 皇帝出宫已经不是一次了,这些年总是往外跑。可是这事情和她们两个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想让她们一起去劝阻? 这事根本就没办法做到,谁能劝阻得了皇帝? 她们两个更不行。 “陛下出去身边没人伺候,本宫觉得不好。陛下以前去的地方都是苦寒之地,即便去江南也是为了办事。身边一直没跟人伺候着,陛下只能到了地方之后随便找个人,这样不太好。一来是比较生疏,二来是人员也不一定可靠。” “这一次,陛下出去主要是为了游山玩水,所以本宫就想着安排你们两个跟着,这一路上一来照顾照顾陛下,二来也能够培养一下感情。这些年在皇宫里面也委屈了你们两个,本宫这边承你们的情,所以这一次就让你们去,也和陛下多相处一下。” 袁妃和田妃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张皇后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情,让她们两个陪着皇帝一起去出宫,而且听那个意思还是游山玩水。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没想到这还能轮到自己。 有一句话说的好,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眼前这个皇宫的大门? 这进了之后谁都没有想过再出去。现在不但能出去,还能够游玩大明天下,好事啊! 这还能陪着皇帝一起,这一路上还岂不是很有意思? 袁妃和田妃两人眼中都闪过了一抹喜色。 张皇后看到这一幕很无奈。 她真的有点嫉妒了,也想出去和皇帝一起出去游山玩水,最好就自己和皇帝两个人。可是没办法,自己走不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是让她们两个去了。 这两人也不说话,张皇后一皱眉头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不愿意去吗?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本宫这边给你们做主。” 两人连忙摇头。 袁妃说道:“愿意去,我们两个愿意去!” “行,那就回去准备一下吧,好好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去陛下那边问问看看什么东西能带,什么东西不能带。到时候就准备吧。”张皇后摆了摆手说道。 “那妹妹告退了。”两人一起答应了一声,见张皇后点头,就退后一步离开了。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张皇后站起身子,无奈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这一次让她们两个捡了一个大便宜,自己没有办法跟上去,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左右看了看,张皇后说道:“走吧,去乾清宫。” 这一次自己不能跟着,而是让她们两个一起跟着,那么在陛下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陛下就是自己的了。 从辽东回来到现在,陛下陪着自己的日子虽然多,但也要顾及其他人。何况还有那个蒙古族的姐妹两个,自己这边占用的时间已经比较少了。 现在袁妃和田妃她们两个要陪陛下出去,蒙古族的姐妹也已经怀孕了,正好这一次在陛下走之前,这就全都是自己的了。 朱由校根本就不知道张皇后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他是肯定要生病的。 见到皇后到来,朱由校笑着说道:“怎么了这是,脸上带着杀气,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这皇宫大内还有人敢惹你生气吗?” “没生气。”张皇后脸上露着笑容,伸手拉住了朱由校说道。 朱由校才不相信呢。 夫妻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这点心思他还不知道? 这张脸上的笑容很正常,但是眼中的杀气根本就掩藏不住。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朱由校直接就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不说话,你能憋你就憋着,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对我说。 事实证明朱由校猜错了,女人往往不喜欢说。她们喜欢直截了当,喜欢直接做。 张皇后直接就在乾清宫住了下来。 然后就是芙蓉帐暖度春宵,君王从此不早朝。 第六一一章 难民拦路(求月票!) 过了炎热的暑期之后,天气逐渐变得有些凉爽。 在明末这个时间,真正的暑期其实时间并不长,可以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反而是漫长的冬季让人头疼。 此时的朱由校坐在马车上,有些迷糊。 虽然马车晃荡得不厉害,但他整个人还是想睡觉。坐车想睡觉这个毛病,两辈子都没治好,实在是没办法。 这也就是幸亏水泥板路平稳,不然的话颠簸很厉害朱由校也受不了。 大明的水泥板路铺设并不多,但是北京和天津之间这一条,是当初的第一条水泥路。路边有驿站,除了传驿之外,平常也还负责道路的养护。 加上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大车,水泥板都够用了,根本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此时的朱由校坐在一辆宽敞的四轮大马车上,田贵妃和袁贵妃在两侧,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由校随时准备上去扶一把。 她们很担心,陛下这是要一不小心栽倒,很容易磕到头。虽然有软垫,可是这里面还有桌子茶壶之类的。 朱由校挑了挑眼皮看了一眼两人之后,笑着说道:“何必如此紧张?” 两人无奈的看了一眼朱由校。 袁贵妃娇嗔着说道:“陛下您是不紧张,但这一次我们两个跟着陛下出来,陛下您哪怕掉一根头发,我们回去都会被皇后怪的。” 田妃在旁边跟着点头,小鸡啄米一样。 朱由校看了一眼两人说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居然这么好?” 这倒不是朱由校故意说的,只是一句随意的话。 毕竟两人说话的时候配合都很默契,看得出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有的。果然强大的张皇后让她们两个抱团了吗? 不知道是抱团对抗,还是抱团取暖?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妥妥的就是抱团取暖。 见袁妃要开口解释,田贵妃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样,朱由校连忙伸出了手,一只手抓住一个人的手说道:“都怪朕这些年冷落了你们,居然让你们畏惧朕至此。是朕做的不好。”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事实上,皇宫里面的人都知道,皇帝只宠爱皇后,她们两个从进宫开始就像是被附送来的。她们可以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两年有了孩子还好一点。 可是没想到朱由校对她们居然是这个态度,这让她们两个有一些不明所以了。 两人还是紧绷的样子。 朱由校拍了拍她们说道:“不用太紧绷了,你们都是朕的贵妃,咱们也是夫妻一场,不要把自己总当成是小妾。” “皇后是皇后,贵妃是贵妃,你们都是有品阶的,别搞得像受气的小妾一样。再说了,即便是小妾,在老爷面前也是可以撒泼放刁的。” 听了这话之后,看着朱由校搞怪的表现,袁贵妃和田贵妃都噗呲一声笑了。 两人对视一眼,袁贵妃娇嗔着说道:“陛下,哪有这么说话的?太粗俗了,您可是皇帝,这是要讲规矩的,这话让人听去成什么了?” 朱由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家就这样,谁能怎么地?” 这句话朱由校说得理直气壮,随后说道:“我们老朱家的太祖皇帝什么出身?传到子孙后代的身上就阔了?人不能忘本。” “你现在去看看当年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的圣旨,上面都是大白话,骂人的话多了去了。” 这件事也就是朱由校敢说,两个贵妃是一句都不敢说。 私底下议论太祖皇帝可不是她们敢干的事,不过他们也知道陛下说的应该是真的。 朱由校从来都不以这件事情为耻辱,他很骄傲。 朱元璋的那一句“朕本淮西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多么的霸气? 老朱家的人就这样,你不服气就得憋着。 袁贵妃呵呵的笑。 田贵妃在旁边也捂着嘴笑。 “不要笑了,再笑就收拾你们了。”朱由校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在两人的后面拍了一下,顿时就发出了啪的一声。 朱由校收回了手,有些疑惑的问道:“朕没有用力啊,怎么会这么想呢?” 田贵妃和袁贵妃这下不干了,全都扑到朱由校的身上撒起了娇。 通过刚刚的事情,她们已经渐渐找回了一些感觉,面对朱由校也就没有那么畏惧了。 马车的车辕上,魏朝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护卫于继康说道:“下去。” 于继康一愣,有些不明白,看着魏朝刚想开口,就被魏朝狠狠的瞪了一眼。 然后他就听到了车里面传出来的笑声,瞬间就明白了,立马就跳下了车。 魏朝直接吩咐道:“让所有人散开,不准靠近马车十步。” “是,公公。”于继康连忙答应了的一声就跑出去吩咐了。 魏朝赶着马车,把车速降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开车,更不能开快车,不然的话容易出事情。 这要是颠簸到了陛下,出了点什么事,自己可担不起责任。 此时的马车里面。 朱由校当然不知道魏朝在做什么。如果他知道魏朝在做什么,一定会呵斥他。 虽然自己很想试一下马车震动,可也不是时候啊!带着两个贵妃在马车里玩车震,疯了吧? 再说了,当初从辽东回来的时候自己就试过了,这次就算了吧。 笑闹了一会儿,朱由校说道:“行了啊,再闹下去的话就出事了。” 袁贵妃和田贵妃自然也明白,两人都有一些跃跃欲试的看着朱由校,眼睛里面还有光, 这让朱由校没有想到。刚刚这两人还那么怯怯诺诺,现在居然敢重拳出击了? 女人呐,果然惹不起。 一路上说说笑笑,偶尔走到有感兴趣的地方还停下来走一走逛一逛,朱由校这一次真的算得上是游山玩水了。 朱由校的车队其实并不小,前前后后三十几辆车。除了吃穿用度之外,还有一些野外的用品,比如帐篷之类的东西。 还有就是护卫携带的东西。其中有几车是弹药,上面还装着迫击炮,甚至还有三辆火箭弹发射车,两辆转轮式机枪发射车。 各种各样的弹药也很多,护卫带着的全都是最新的枪,腰间带着的也全都是左轮手枪。 这一次能够跟着朱由校出来的这些护卫不但身家和底子清白,而且忠心耿耿,可以说是后世中南海保镖的翻版了。 这些人的火力之强,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但是足够打一场小型的战争了。 朱由校在马车上的日子过得很好,突然就觉得车一晃,然后队伍就停了下来。 朱由校连忙掀开了马车帘,把头探了出去,看了一眼魏朝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魏朝看了一眼朱由校,脸上很无奈。 有没有出事不好说,队伍刚刚停下来,前面的消息还没送过来。 可是皇爷你这个兴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希望出事吗? 朱由校的确是希望出事。 自己出来这么多次,还没玩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朱由校记得很清楚,上辈子自己看了一个电视剧,某皇帝微服私访记,那一出门总能够遇见落单的漂亮小姐,然后总能够帮助她们家办事,装了一遍b,扬了一波名,睡了一波漂亮小姐。至于其他的情节,根本没什么印象。 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这一次自己出去要是碰到了什么落难的小姐,那也可以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只不过电视剧是编的,真正历史上干这个事的是正德皇帝,还留下了很多传说,什么游龙戏凤,什么李凤姐,什么龙凤店,反正很多。 只不过正德皇帝被后世泼脏水泼得不成样子了。 朱由校曾经看过一段记载,正德皇帝和皇后的关系没有历史上说的那么不堪,反而还很好。只不过他是一个爱好武事的皇帝,加上性格有些过于刚,如果换到后代的话,那就是明明白白的钢铁直男。 比如在一段记载当中,正德皇帝曾经和皇后说过“看你瘦了,身体不好,回头让他们给你炖点肉,每顿多吃点肉就好了。” 这个时候,前面终于有一匹马跑了过来,坐在马上的正是戚元功。 戚元功来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公子,前面路上出现了不少难民,他们拦住了去路。咱们的车暂时过不去。” “有没有让人驱赶他们?”朱由校看着戚元功问道。 听了这话之后,戚元功就是一愣,随后连忙摇头。 谁不知道当今的皇帝对百姓那叫一个好? 这个时候自己要敢去驱赶难民,那估计自己下场很惨。 “那就过去看看。”朱由校看了一眼戚元功说道, “是,公子。”戚元功答应了一声,连忙下马,准备陪着朱由校过去看看。 朱由校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伸手撩起长衫的前摆,将前摆掖在腰上。 随后他对身边的魏朝说道:“把马牵过来。” “是,公子。”魏朝连忙答应的一声,同时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第六一二章 香河县的田地被收了 很快,就有人把朱由校的马牵了过来。 朱由校没有迟疑,直接翻身上马就向着前面骑了过去。 戚元功在旁边跟着,一起向前而去。 两人沿着路打马而行。 说起来朱由校也有一些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就有难民了? 不应该啊,这个时间没有什么灾荒,怎么就突然有难民跑出来? 朱由校很好奇。 一行人直接就赶奔了难民的所在地。 到了前面,朱由校就看到了那些难民,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些难民的确是携家带口、大包小包的背着走,但是与朱由校想象之中的却不一样,他们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面黄肌瘦,也并不是脸色苍白随时都要倒的样子。从他们的精神头上看还不错。即便是难民,也不是最糟糕的。 这些难民此时聚在了一起,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更多的人在聚集。 他们都偷眼往这边看,眼中带着明显的恐惧。 显然他们被眼前的车队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朱由校带来的这些人都很彪悍,全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一个个都十分精壮,眼神也有点冰冷。 这让这些难民弄不清楚情况,原本他们就是普通的百姓,看到朱由校这样的富贵下意识的就是畏惧。 路被朱由校他们堵住了,这些难民又走不了,还以为朱由校对他们这些人有什么企图,害怕是正常的。 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下了马。 看了一眼从前面走过来的一个文官,朱由校问道:“刘贤,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之后,刘贤连忙走到了朱由校的身边恭敬的行礼说道:“公子,这些人都是附近州县的一些百姓,准备到京城去。” “为什么要到京城去?”朱由校皱着眉头问道:“现在也没有灾荒,他们为什么要到京城去?” “回公子,这些人都是难民,他们要到京城去求活。”说着,刘贤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朱由校,才继续说道:“据说他们的田被收了,没有地种了。” 冷哼了一声,朱由校说道:“田被收了?谁敢收他们的田?” 这种事情朱由校都有些不太敢相信,在自己治理了这么多年之后,还有人无缘无故的敢抢老百姓的田? 如此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他们都是佃户,他们的田其实是地主的田。”刘贤再一次解释道:“我已经询问过了,基本都是如此。听说朝廷要清查田地,地主就收了田。” “怎么,不种了吗?”朱由校沉声问道。 “具体是什么情况,这些人也不太清楚。不过臣已经问清楚了,这些人都是来自香河县的。据说还有人在往这边走。”刘贤连忙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 只不过谁都能听出他的笑声有些发冷。 “还真是了不起啊,出了京城就遇到这样的事情。香河县,归顺天府啊,这可就有意思了。” “顺天府之下,居然能够弄出这种事情来?”朱由校冷笑着说道:“咱们去香河县看看。” 说完,朱由校就对刘贤说道:“你马上传信回京城,告诉家里,这些难民要接待好、安置好,不要出什么问题。” “是,公子。”刘贤连忙答应道,同时在他的心里面已经为顺天府默哀了。 陛下这一次盯上顺天府了,如果这次的事情没他们什么事还好,如果有他们的事,估计下场很惨。 “前面有没有人能和咱们一起回去?”朱由校看着刘贤再一次问道。 “要表明身份吗?”刘贤略微有些迟疑的问道:“如果不表明身份的话,这些人恐怕不敢和咱们一起回去。” 这个朱由校也理解,毕竟谁也不敢和陌生人走。何况这些难民现在已经和惊弓之鸟差不多,如果强行让他们跟着自己走,估计他们也不敢。 可是现在如果亮明身份,也不太合适。即便是亮明了官府的身份,这些人也不一定敢和自己走。 朱由校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用了,到香河再找人吧。朕就不信了,到了那里之后还什么都查不出来?” “是,公子。”刘贤连忙答应道。 “行了,把路闪开。”朱由校看了一眼前面的难民没有过去。 他是皇帝,不可能只解决眼前这些人的问题。即便是解决了眼前这些人的问题,还会有新的问题。 自己要去找这件事情的根源,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由校上了马,转身往回走了。 很快,车队就动了起来,把路让开让这些难民过去了。 实际上,这些难民从旁边的野地也能绕过去。只不过刚刚是朱由校的人把他们拦住了,不然这些人早走了。 事实也证明,即便朱由校他们把路让开了,这些难民也还是远远的绕过去。 看得出来,他们不想与这边的富贵人接触。 回到马车上,朱由校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他还以为即便是有问题,也不会是太大的问题,可谁能够想得到,这刚刚出了京城,还没离开顺天府的地面,就搞了这么一个事情? 如果顺天府都是如此,那其他的地方呢? 等到难民走过去之后,朱由校的车队便继续往前走了。 朱由校坐在马车上,挑开车帘子,看着外面不时经过的难民,心里面就很不是滋味。 袁贵妃和田贵妃两人看到朱由校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没敢说话。 刚刚的气氛还很好,可是现在她们两个都知道陛下这是生气了,所以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朱由校。 车队很快就来到了香河县,本来距离就不远。 落日时分,一行人就正式进入了香河县,包下了一整间客栈。 忙碌了很久,到了掌灯时分,他们才住下。 简单的吃了晚饭,朱由校就去休息了。 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让他很不爽,晚上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做别的事情。明天一早他还要出去,于是早早的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光见亮朱由校就起来了。 在院子里面练了一套刀法之后,朱由校吃了早饭就准备出去了。 魏朝等人也早就准备好了,刘贤安排好了一切。 戚元功也带着人护卫在朱由校的身边。 一行人离开客栈之后,便在大街上溜达。 朱由校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手里面还把玩着一副折扇,看起来就像是游山玩水的人一样。 大街上也很热闹,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街上连个乞丐都没有,看起来很寻常。 朱由校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看看这里有没有锦衣卫的人,找他们问问。” “回公子,这里有一个锦衣卫的百户,就在隔壁两条街。”刘贤连忙说道。 对于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来说,皇帝昨天晚上是早早的睡了,但是他们可没有。 摸情况、查人员,这些事情他们都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做好功课了。在皇帝的身边伺候,这个心思还是要有的。 “那就去锦衣卫衙门。”朱由校直接说道。 他没有什么耐心在这里玩什么微服私访或者去找什么人问,而是直接就去问锦衣卫。 “是,公子。”众人一同说道。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自己有主见。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锦衣卫衙门。 香河县并不是什么大县,这里的锦衣卫衙门也没有多么的豪华,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院子,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锦衣卫衙门,周围的街道上也很空旷,大家没人愿意从这走。 显然锦衣卫的名声还是那么臭,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没有扭转过来。不过也无所谓,他们的名声也不用太好。 来到锦衣卫衙门门口,魏朝就凑了上去,将手中的一个令牌对着门口的锦衣卫晃了晃说道:“让你们的百户出来答话。” 站在门口的两个锦衣卫对视了一眼,同时看了一眼牌子,整个人脸色一白就是一哆嗦。 牌子上的字很少,但也很能说明问题。 锦衣卫南镇府司。 这几个字太能说明问题了。 在锦衣卫当中,北镇抚司是对外的,南镇抚司是对内的。凡是牵扯到了锦衣卫的人违规违法贪污,全都归南镇抚司他们管。 对于下面那些锦衣卫来说,这个牌子可太有威慑力了。 “大人,您稍等。”站在门口的两个锦衣卫连忙很勉强的挤出笑容,非常恭敬的说道:“马上就替您去汇报。” 说完,一个锦衣卫转身三步并两步地就跑进去了。 锦衣卫衙门之中。 百户马千刀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看到门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马千刀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成什么样子?看看你们,跑什么跑?你们家死人了?” 门子被这一句话怼得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说道:“大人,出事了。门口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人拿的是南镇抚司的牌子,要见你。” 听了这话,马千刀一口茶梗在喉咙里,直接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第六一三章 摊牌了,朕是皇帝 马千刀急切地说道:“快,快出迎!” 朱由校并没有在外面等太久,就见到了一个锦衣卫百户从里面出来了。 朱由校看了这个百户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迈步就向里面走了进去。 马千刀想要迎上来,被戚元功板着脸一把给拦住了。 魏朝走到马千刀的面前,把手中的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说道:“这位百户大人,咱们进去聊吧。” “不敢不敢,不敢。”马千刀连忙说道:“诸位里面请。” 说完,马千刀连忙跑了几步,直接走到前面引路。 很快,一行人就走了进去,来到了百户的大堂之中。 门口自然就被戚元功他们接管了,根本不允许周围的锦衣卫靠近。 朱由校直接坐在主座上。 马千刀在下面站着。 朱由校看了一眼马千刀问道:“叫什么名字?” 马千刀一愣,这有点略微嚣张了吧?即便是南镇抚司,也不能如此行事吧? 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在下马千刀。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没说话。 他没想好自己该怎么说。 一边的魏朝反应比较快,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们家大人的名讳你就不用知道了,这次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这位大人请恕罪,如果单凭一块令牌,恐怕下官不能够从命。”马千刀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些人的身份了。只有一块令牌,不能说明问题。 “也是。”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你这种想法非常的对。那就把名字告诉你,我是许显纯。” 听了这话之后,马千刀直接摇头,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刀,语气中有些凶狠的说道:“你不可能是许显纯许大人。许显纯许大人我见过,我曾经就是他手下的校尉。你是什么人?还不报上名来,到此来有什么目的?” “来人!”说完,马千刀就对外面大喊了一声。 朱由校很无奈,略微有些尴尬。 装逼失败了。 一块南镇抚司的令牌果然不能令下面的人相信。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自己没有官凭,作假做不下去了。 冒充许显纯居然失败了,这个家伙居然认识许显纯,失策失策。 “没想到你居然认识许显纯。”朱由校站起身子笑着说道,同时对身边的魏朝说道:“行了,那就摊牌吧,朕也不装了。” 听到这话之后,马千刀一愣。 朕? 皇帝? 这就让他有些迟疑了。 倒不是因为他相信朱由校,也不是他被吓到了,而是冒充皇帝这个罪名是要诛九族的,一般人真不敢这么干。 难道这人真的是皇帝? 马千刀不得不小心翼翼。 真有人敢冒充吗? 马千刀有些迟疑,一时之间发愣在原地。 朱由校刚说完,魏朝就直接来到了马千刀的身边,把东西给马千刀看了看。 司礼监秉笔太监地官凭和官印。 戚元功也走了上来,给马千刀看了看大内侍卫统领的腰牌和官凭。最重要的是把腰间的短枪也给他看了,笑着说道:“这个认识吗?既然是许显纯的人,对此应该不陌生吧?” 马千刀看见戚元功腰间的手枪,瞬间就是一愣, 他没有去看戚元功,而是转身看向朱由校,没有丝毫的迟疑,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身体颤抖着叩头道:“臣参见陛下!臣不识天颜,无礼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你做的很好。” 马千刀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一直退在了一边。 现实由不得他不相信,司礼监的太监在身边伺候着,大内侍卫总管在旁边护卫,除了皇帝也没别人有这个待遇了。 看看人家手里面的官印,再看看腰间别着的那把枪。 这手枪马千刀还真见过,因为在许显纯也有一把手枪,那是皇帝赏赐的,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标号,马千刀也只是远远的看过一次。 因为那把枪被许显纯供在家里,等闲是不得见到的。 许显纯也曾经告诉过马千刀,这种枪在外面基本上见不到,除了功臣得到赏赐之外,唯一装备这种枪的就是陛下的亲卫,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千刀不相信都不行了。 等到他从地上站起来,朱由校又重新坐了回去。 没想到,还没出了顺天府,只到了香河县,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 看来这微服私访计划要失败了。 “朕到这里来,是因为在路上看到了难民,全都是从香河到京城求活的。朕就很好奇,这香河县没有闹灾荒,这些人怎么就要去逃难了呢?”朱由校看着马千刀说道:“所以朕就到这里来,想问问你们锦衣卫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之后,马千刀不但没有害怕,更没有惊惧,反而兴奋了起来。 向前走了一步,马千刀说道:“陛下,这件事情臣知道啊!” 马千刀早就已经开始探查这件事了,而且都已经把消息送上去了。 原本他也没放在心上,据他了解,周边的几个县都有这种情况,不光是香河县一个县。 所以他只是把情况报了上去,等着上面给答复。说起来他也没太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就是正常的公务往来。 现在就不一样了,陛下关注了,还亲自下来,那这是什么? 这就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啊!只要陛下看重这件事情,自己把事情查得漂亮,那就厉害了。到了那个时候,陛下看重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就来了。 自己能够在顺天府的香河县找一个差事,依靠的就是许显纯许大人。谁都知道这位大人在锦衣卫里面根深蒂固,当年犯了大错皇帝也没有处置他,这几年更是飞黄腾达,权力大增。 有人说早晚有一天许大人能够重新统领锦衣卫,即便现在没有重新统领锦衣卫,这地位和权力也都不小。这次自己立功的话,说不定就能重新调到京城去了。将来有一天,说不定自己也能够做到许大人的程度。 马千刀怎么可能不激动? “那就说说。”朱由校对马千刀的态度不置可否。 如果的确是一个人才的话,自己倒是不介意提拔一下他,看看他怎么办事。 “是,陛下。”马千刀连忙答应道:“自从京城要清查田地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很多大户就开始往外放人了。除了佃户之外,还有隐匿的人口。”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皱眉头,看着马千刀问道:“隐匿的人口?这年头还有隐匿的人口吗?” 要知道,这可是大明,不是隋唐。 大明这个时代即,便是奴仆也是要有户口的。朱元璋当年搞出来的户口制度可是非常严格的,没有官方开具出来的路引,你连十里地都走不出去,就会被人拦下来,更不要说京城了。即便是读书人想要游学,那也要有路引,还要有身份文书。 大明对于人口是非常非常看重的,虽然这些年大明有些腐败,但这个制度还是没扔。怎么会有如此大量的隐匿人口? 这不对啊!即便是流民,也不应该在顺天府这边啊。 朱由校盯着马千刀,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马千刀被朱由校盯得有点畏惧,连忙说道:“陛下,这些人说是隐匿的户口,其实也算不上,大部分都是大户的仆役后代,本就没有户口。还有一部分是逃掉的军户,应该说大部分是逃掉的军户。这些人被大户收拢为他们种田,这种事以前没有,大家也都不知道,现在才弄清楚。大户害怕了才把人放出来。” “逃掉的军户?”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明军户每天都在逃。 军户的日子不好过,被各级将领压榨,他们想活命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逃跑。 逃跑了之后也就没了户口,成了黑户,自然就成了这些大户人家收拢的对象。 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只求一条活路,自然就是最好的手下。 加上他们是黑户口,怎么压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要不让他们跑了,什么都可以让他们干。 朱由校也明白了。 这事不用解释,就像是偷渡的黑工一样。他们本身就是偷渡的,身上就带着原罪,所以被压榨的时候他们也不敢反抗,因为反抗的结果很惨,甚至有的直接被弄死埋掉了也没人知道。 毕竟是黑户,发现不了尸体就没人给做主。 在以前没穿越的时候朱由校也见过这种事。后世都是如此,何况现在的大明? 朱由校又说道:“他们慌什么?” “因为有人说朝廷这一次查土地,还要查佃户。他们家这么多的土地,是谁在耕种?他们害怕被治罪。” “收留在逃的军户,这也是一个大罪。真要追究的话,都能牵扯到谋反上。所以这件事情传出来之后,这些人就害怕了,把逃跑的军户全都赶了出来,就形成了难民潮。” 第六一四章 全国土地勘察行动组(元旦快乐) 之所以香河和周边的几个县这么多难民,是因为这些军户大部分都是从天津卫以及蓟州逃出来的,甚至还有辽东来的。登州、莱州也都有,这就让朱由校很无奈了。 这算得上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不过现在这些军户被赶出来了,朝廷要做的就是安置好这些人,其他的事情都要往后排一排。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再一次问道:“你说其中还有佃户是怎么回事?” 马千刀看着朱由校连忙说道:“启禀陛下,这里面除了逃出来的一些军户是见不得光的黑户之外,还有一些就是普通的佃户。这些大户也不把地租给他们了。” “为什么呢?朝廷只是清查田地,大户为什么不把地租出去呢?” “因为他们想把那些地变成荒地。”马千刀看着朱由校说道:“这样一来就不算他们人家土地。等到朝廷清查之后,他们还可以继续种。” “可是测量的人又不是傻子,这都能发现不了?”朱由校看着马千刀问道:“难道他们还想贿赂所有人不成?”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中,朱由校已经派了很多的巡视组,没想到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最关键的是他们把佃户也赶走了,就不怕回头雇不到人? “陛下,他们赶走了佃户,恐怕不是想荒废一年。”刘贤在旁边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这些人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耕种这些地。” “真的荒废下来的话,过个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这些地还是他们的,所以他们才会把佃户赶走。一来是为了不泄露消息,二来如果只是一年两年,他们可以养着这些佃户。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们舍不得这份钱粮。对于他们来说,佃户还不是随叫随到的人?”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脸色发黑,转头看向身边的马千刀问道:“他们准备怎么把这些地算成荒地?” “回陛下,这些田地本来在朝廷上就没有登记,只要地方官府登记的时候不把它们算进去也就行了,根本就不用做其他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他们家的地,没有登记,也没有地契,只要继续这样就行了。” “这些大户贿赂一下地方官员和办事的小吏,比如家里面一共有三百亩地,登记在册的只有一百亩。这一次多登记二十亩,算是他们家隐匿的土地,剩下的还能留着。即便是朝廷想要查抄,也很困难。” 朱由校知道这个的确是很困难,自己不可能派人下来。而且即便是派人下来到全国去查,也免不了会收受贿赂。 地方官员会护着那些大户,在这些事情里面,他们肯定会吃饱喝足捞很多钱,也怕上面查出来。 大户和地方官员相互勾结,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这种地方主义的事情朝廷实在是不好插手,所以他们才胆子这么大,才敢这么干。 而且现在他们把佃户和隐匿的户口人都赶了出来,摆明了就是在给地方官府和朝廷找麻烦。说不定回头地方官府就会上报什么大灾来解决这件事情。 朱由校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些人的胆子真大啊,这是要借机发一笔横财。” 周围的人都没说话,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肯定生气了,而且这一次肯定不会善了。 马千刀站在一边有点兴奋。 陛下快把事情吩咐给我去做,我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锦衣卫的力量。 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一个香河县的事情,也根本不是一个顺天府的事情,这是整个天下的事情。 香河县的事自己看到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呢? 朱由校转身看着刘贤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刘贤是皇家书院的毕业生,算得上是非常优秀的毕业生,这几年做的事情也比较多,在参谋处待过,在内阁也待过,在户部也待过。现在他被调到朱由校的身边随侍,说白了就是出出主意的。 现在听到了朱由校的话,刘贤连忙说道:“臣觉得应该派人彻查,抽调人手,一个县一个县的派人下来,每个省都派出一个工作组,然后由工作组分别派人到各州、城、府、县,所有地方全部严查。调动各地的锦衣卫、派遣皇家亲军护卫同时参与就好。” 刘贤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说道:“陛下,除此之外,别无善法。如果地方官员和大户勾结,原本设想的把那些地全都抄没变成公家的地、不允许他们荒废也就成了不现实的事情。毕竟官商勾结,基本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行,那按你说的办吧。”朱由校候看着刘贤说道:“朕会传旨给内阁,成立一个全国土地勘察行动组,你回去负责组织和筹措这件事情。魏忠贤和陈洪那边,朕也会传旨给他们,让他们都听从你的调遣。” 刘贤听了这话就是一愣。 这当然是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把这件事情办得好、办得漂亮的话,那就能飞黄腾达,说不定有一天能够登阁拜相。 可是刘贤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做不了。自己的资历太浅,威望也不高,根本就震慑不住那些办事的人,到时候很容易就出事。自己不但没把事情办好,还办砸了,那就把将来的路都堵上了。 虽然自己现在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但是按部就班也不一定不能成事。自己现在还年轻,不能冒这个险。 刘贤向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说道:“陛下,臣做这件事情不合适。臣的年纪太小、资历太轻,这方面也没经验,所以臣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交给通政司的陈四海大人来办理比较合适。” “陈四海大人为人公正耿直,为朝野所称道,在外面也是声威赫赫。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再合适不过。”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深深的看了一眼刘贤。 面对这样的机会,刘贤居然不动心,而且能够保持如此的冷静思考,的确是一个人才。很好。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听了这话之后,刘贤连忙说道:“臣谢陛下!” 想了想之后,刘贤抬起头看着朱由校说道:“陛下,那香河这里的事情?” “不管了,”朱由校直接说道:“不用打草惊蛇,等回来的时候再来这里看看,看看他们做的怎么样。” “是,陛下。”刘贤连忙答应道。 刘贤也知道,皇帝这么做可不是说放过了这些人,而是在这里埋了一个钉子,回头看看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如果不满意,就有人要倒霉了。 朱由校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即便处置了香河的这些人,对朱由校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全国一盘棋,这些小虾米就放过他们吧,正好用他们做一个棋子,回头看看效果。 马千刀听到这话之后,心里面有些失望。 陛下既然不处置这些人,看来自己立功表现的机会没有了。这如何是好? 虽然心里面有些不满意,可是他也不敢说出来。 在场的这些都是什么人?这里哪有他一个锦衣卫百户说话的地方? 对于在场的这些人来说,他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了。 不过他还是被人注意到了,这个人就是魏朝。 看了一眼马千刀,魏朝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说道:“皇爷,咱们这一次出来的事情是保密的,没有人知道。可是为了香河的事情,皇爷暴露了身份。皇爷虽然心系百姓、爱民如子,可是这身份泄露的事情也不能不考虑。如果因为这件事情造成了皇爷的安危有什么缺失,那奴婢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一边说着,魏朝一边瞥着马千刀。 马千刀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刚刚的想法自然也都全都没有了,脸上都快哭了。 魏公公您不至于的吧?难道是因为刚刚没给你面子? 可是我也不能装傻。再说了,我也不会想到这是皇帝啊!你不会是要杀我灭口吧?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魏朝笑眯眯的看着马千刀,一副很和善的模样,可是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和善。 马千刀心里那叫一个后悔,自己这么精明干什么?装傻不好吗? 朱由校瞪了一眼魏朝,说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想要杀了马千刀不成?” “皇爷,奴婢的意思是不如就让他跟着咱们一起走吧?”魏朝连忙说道:“让他跟着的话,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一点,毕竟很可能还要和其他地方的锦衣卫打交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道理。” 说完,朱由校看着马千刀说道:“行了,跟着一起来吧。至于锦衣卫这里的事情,先交给你的手下吧。” “是,陛下。”马千刀连忙答应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当然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别说反对,他连意见都不敢表达。真要是敢反对的话,估计真的就被灭口了。 第六一五章 大明皇家水师 离开百户衙门后,朱由校回到了客栈,随后就把魏朝叫了过来。 朱由校说道:“让人马上回京城,找到锦衣卫,让他们去查一查这个马千刀。” “顺便去问问许显纯,告诉他,香河这里的事情让许显纯亲自盯着查,朕要知道结果。” “马千刀的话不能不相信,但是也不能全信。如果他说地方官员和那些大户有勾结,难保锦衣卫不会如此。所以不能放松。” “是,皇爷。奴婢明白。”魏朝连忙答应道。 把这件事情安排好了之后,朱由校没有再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香河这个地方他已经不准备多待了,他要赶到天津去。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没有再停留,直接向天津赶了过去。 这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的难民。 这一次,朱由校没有再去关注。不过遇到那些实在是身体不好或者走不动的难民,朱由校会让人给他们一些干粮;如果遇到有人病重的话,朱由校还会让随行的太医为他们诊治。 在这方面,朱由校还是可以帮帮忙的,其他的事情就不行了。 同时朱由校也已经传旨给京城,让他们派人接应这些难民。 这让朱由校的心情有些沉重。 在京城附近都是如此情形,那其他的地方会如何呢? 虽然这里是边镇,有很多的军队,逃户多了一些。可是其他的地方呢?大明军队有少的地方吗? 南京、江南等地呢?情况该有多严重? 朱由校动了再下江南的心思,不去看看他不放心。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等一等,天津这边比较着急。 何况如果再下江南去的话,路上也是很需要时间的,距离这么远,无论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花费的时间都很长。即便是自己现在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也不一定来得及。 一行人一路赶奔到天津,没有再出什么大事情。 朱由校到天津的时候,已经有人来迎接了。 这个时代的天津不比后世。后世的天津是个直辖市,但是在大明这个时候,这里就只是天津卫,是只有驻军驻守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并不多。 前些年朱由校在天津建立了大明皇家水师,经历了这几年的规划基建之后,这里才渐渐地发展了起来。 天津有大型的造船厂,有庞大的军营。这些人全都是要吃用花销的,而且每次运送材料过来的商人到这里也都要住下,也都要吃饭。这就让周围的人全都聚在了这里,开始形成了城镇。 而且天津卫本来就有自己的小城,只不过是比较小罢了。经过这几年发展,城外都已经扩出了一个很大的范围。 显然,天津的城镇变得越来越大了。 一行人一边往里面走,朱由校一边看着。 现在这里所处的是大明皇家水师,天津卫都已经划归了皇家水师。 来迎接朱由校的就是大明皇家水师的俞咨皋。 原本的历史上,对俞咨皋的评价并不是很高,远不如他老爹俞大猷。 朱由校与俞咨皋谈过,这个人是一个非常有见解的人,对水师的训练和作战都有自个儿独特想法,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朱由校本身也不是一个搞血统论的人,虽然自己是因为血统才能继承皇位,可毕竟是穿越者,也知道血统有多么不靠谱。 但这毕竟不是后世。 后世有全民教育的机会,大家都会读书写字,很多时候老子生出来的儿子不一定是好汉。 在大明这个时候不一样,教育资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的,而且即便得到了也不够公平。家学渊源有的时候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民间百姓也有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一方面是说血统,另外一方面也是说传承。 在大明这个时代,传承真的很重要。家学渊源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他们家的教育比较好。 俞咨皋是俞大猷的儿子,从小跟着父亲打仗,可以说是耳濡目染。 对于俞咨皋打不过郑芝龙这事,朱由校也不奇怪。 人家郑芝龙是什么装备?大明的水师当时是什么装备? 大明水师能打得过才有鬼了。 在大明时代的郑芝龙基本横行于整个海东之上。 俞咨皋想要和郑芝龙打,装备就不是一个量级。 对于海战,朱由校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很明白船坚炮利在海战上意味着什么。 你的船不行,你想和人家肉搏都没机会,你都没机会靠近人家。 而且在大明朝,指挥作战的很可能是文官;但是打败仗了,背锅的就是武将。这件事情很正常不过。 看过整个战役之后,朱由校其实就有了这种猜想。俞咨皋很可能就是背锅的,所以朱由校愿意试一试。 当然了,也有另外一个事情,那就是朱由校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如果自己手上有郑成功,那就不用俞咨皋了。如果俞大猷和戚继光还活着,用得着他们两个的儿子? 大明早就起飞了,直接原地爆炸。 但是没有啊,就只能是有什么,用什么。 俞咨皋也很忐忑,知道自个儿拿到这一次机会全都是因为父亲的恩荫。 如果这次干得好,那自然是不丢父亲的脸,甚至能够飞黄腾达;可是如果不得皇帝的喜欢,被皇帝认为干得不好,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戚元弼,俞咨皋有些无奈的问道:“你就一点都不紧张?不害怕吗?” 听了这话之后,戚元弼看了一眼俞咨皋说道:“紧张什么?害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见陛下。陛下是多么的仁厚,为什么要害怕?” 俞咨皋看了一眼戚元弼,好无奈的说道:“你厉害。” 戚元弼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事实上,戚元弼的心里面也有点紧张,不过的确比俞咨皋要好很多。 戚元弼不是第一次见皇帝了。身为戚金的儿子,三兄弟可以说是非常得到皇帝的重用。 戚元辅在皇家亲军,戚元功则是陛下的亲卫,戚元弼现在在大明皇家水师。 当然了,这不是戚元弼敢无视皇帝的理由。 在戚元弼看来,俞咨皋有一些太患得患失了。他们两人已经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心里面非常清楚,那就是自己两人干得很不错。 士卒的演练,战船的打造,一切都进行的非常好。几个战术科目的演练,比如抢滩夺岛登陆、水上作战,再比如舰艇火炮实操等等等等,成绩都很好。 戚元弼觉得根本就无需担心。当今皇帝英明神武、仁爱有为,怎么可能会鸡蛋里挑骨头? 自己两人把事情做好,等着领赏就行了。俞咨皋这就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戚元弼也没办法和俞咨皋解释,两人思考的角度不一样。 虽然俞咨皋的年纪很大,和老爹是一个辈分,可是却不一样。 这些年老爹可是深受皇帝的信重,一手为皇帝打造了皇家亲军,可以说是居功至伟,声名赫赫。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三兄弟也得到了照顾,一家三代为将。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心里面自然也有底气。 可是俞咨皋呢? 这些年,俞咨皋可一直都是在蹉跎岁月。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这心里面自然不是平静的,生怕出一点事情找到身上来,机会就没了。 戚元弼也能理解,也就没有去要求什么,甚至都没有和俞咨皋去说。毕竟两人基本情况不一样,感同身受做不到,自然也就说不了。 朱由校从马车上走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戚元弼和俞咨皋。 戚元弼和俞咨皋两人连忙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对朱由校行了礼说道:“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朱由校看了一眼两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 听到这话,两人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了一眼身边的戚元功,又看了一眼站在俞咨皋身边的戚元弼,朱由校笑着说道:“兄弟二人有日子没见了?” 戚元功连忙说道:“回陛下,的确是有日子没见了。” “那就先这样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今天就先进城住下,什么事情都不办。你们兄弟二人也叙叙旧。” “多谢陛下。”戚元功连忙答应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戚元功是一点都不敢懈怠,毕竟这是皇帝的安危。 戚元功带着人肃清场地,把所有的守卫工作全都安排好,甚至等到朱由校吃了晚饭去休息之后,他才走出来。 当然了,肯定没有离开朱由校的行辕,而是在门口见了弟弟戚元弼。 “哥哥。”戚元弼笑着说道。 戚元功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等了有一会了吧?” “也没多大一会儿。”戚元弼笑着说道:“二哥护卫着陛下,自然要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弟弟明白,哥哥也不用在意。” 戚元功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在这边怎么样?” 第六一六章 陛下为什么要打倭国? 听到哥哥的问题,戚元弼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地方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听了弟弟的话,戚元功稍微愣了一下,问道:“怎么说?” 他们兄弟都是在皇帝身边打转的,大哥是在皇家的亲军,自己是皇帝的亲卫,弟弟是皇家水师的人。 根据自己和大哥的经验,在皇家水师这边应该不错啊,怎么弟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难道是有人欺负了弟弟? 这就让戚元功有些接受不了了。 自家的人不欺负别人就算了,还能让人欺负了? 要知道自家在大明朝这些武将当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了,兄弟三人全都在军中任职,而且都是皇帝的心腹,再加上祖孙三代的积累,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比拟的。 虽然在人脉上还比不上那些老牌的勋贵,比如英国公之辈,可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敢欺负弟弟? 见二哥横眉立目的模样,戚元弼就知道二哥误会了。 他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是哥哥你想的那样。在这里待得很好,每日除了训练就是吃喝,伙食也不错。这你应该知道。” “皇家水师的伙食还不错,我们每天还能出去打鱼。明天给哥哥送一条,这里的鱼可是肥得很,大家都有些吃腻了,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很不错的伙食。” “前些日子内务府的人还跑来了一趟,说要弄一些鱼。” “即便是有了水泥直道,想要送到京城也不容易吧?”戚元功皱着眉头问道。 “倒也没那么难,他们搞了一个什么大型的运输车,还说什么鲶鱼效应。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在搞。” “我要弄一些活鱼运到京城去卖,即便是死的也没问题,他们可以用冰块冰冻,说是什么冷链运输。还有就是晒成鱼干或者腌成咸鱼。” “内务府的人你也知道,盐在他们那边不值钱。这几年他们搞的海水晒盐,大明的盐产量翻了好几倍。现在市面上的盐都什么价了?” “反正他们有办法,只不过我们这边没敢答应。咱们皇家水师是皇帝的军队,自己打点鱼吃还行,可是搞活于贩卖不是咱们的活计,这个钱不敢赚。” “内务府那边说他们会禀报陛下,我们也在等消息。” 戚元功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事。” 戚元弼笑了笑,语气有些很无奈的说道:“咱们大明的皇家水师这么好的装备、这么多的人、这么好的船,皇帝在这里面花了这么多钱,结果就打鱼啊?” “要是真的打鱼卖的话,渔民就行了,何必用得着我们?” 说到这里,戚元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这也是我们待得不舒服的地方。” “大家可以每日操练,用心用力,可是这没有用武之地。你看看皇家亲军在辽东那边打了多少仗?还打得那么漂亮。据说这一次有不少人都要封官了,还有不少人都会有爵位。兄弟们怎么可能不眼馋?” “大家都憋得嗷嗷叫,可是每日也看不到希望。”说到这里,戚元弼又叹了一口气,看着二哥说道:“有的时候真想调回到亲军里面去,跟着大哥也好啊。可是我也知道,只能是想象了。” “咱们家在军队中多年,现在咱们兄弟三人又深受陛下的信任,如果全都待在京城,实在是有一些不像话,难免会招人非议。所以我一直没有动这样的心思,有了心思也只能忍着。” 看了一眼弟弟,戚元功笑了笑说道:“就你这点小心思,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今陛下英明神武,还会忌惮这个?” “咱们三兄弟能怎么样?能翻起什么浪花来?想的太多了你!” “告诉你吧,陛下把你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要重用你。前面有一句话你说的对,陛下在皇家水师花了这么多钱,给这么好的船、这么好的装备,不是让你们打鱼的,也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呆着的。这次你们应该就有事情要做。” 戚元弼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连忙看着戚元功问道:“那二哥你和我说说呗?” 撇了一眼弟弟,戚元功有些迟疑。 他发现自己好像上了弟弟的套。弟弟在军中多年,不可能不明白这支水师肯定会有重用的,显然这就是跑过来套自己的话。 呆着难受是有些的,但不至于没希望。 戚元功狠狠的瞪了一眼弟弟,冷笑着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动这些歪心思,安心的等着。该你知道的事情你早晚也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别瞎打听。” 见自己的伎俩被哥哥拆穿了,戚元弼也不以为意,早就习惯了。 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每天在一起训练、相互督促。两个哥哥教训自己的时候多着呢,哪个时候不是非打即骂? 现在说两句根本就没什么。 戚元弼说道:“这不是等着着急吗?” “上次在辽东的时候,陛下想让朝鲜国王跟着一起到京城来。不过朝鲜国王没来,说是身体不适,但还是派了他的儿子过来,要和大明商谈一些事。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到天津来。到时候你们就会有事做了。” 戚元弼顿时就兴奋了起来,眼睛都冒着亮光问道:“难道说我们要打朝鲜?这个差事可以让我们去做啊!” 瞪了一眼弟弟,戚元功没好气的说道:“想得美!”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听说了,这次朝鲜的王子过来,同行的还有他的妹妹,据说要嫁给陛下。” “又嫁?”戚元弼有些无奈的说道:“他们这是上瘾了是不是?” “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嫁给你。”戚元功说道:“陛下的事情,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能够随意乱说的吗?管好你自己的嘴,不要回去胡说八道。” “二哥你放心,我也就是当着你的面说一说。”戚元弼挠着头笑了下说道:“可是蒙古人要嫁,现在朝鲜人也要嫁,这陛下的后宫成什么了?” “他们愿意嫁,你有什么办法?”戚元功说道:“回去之后好好的等着,早晚有你们的用武之地。但是不要胡说八道,什么事情都不要跟别人说,见到他们之后就说今天晚上我只不过是聊了一些家常。” “明白。”戚元弼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二哥你放心,这个我懂。” 两兄弟又闲聊了一会儿家常,约定了将来一起回去拜见父亲,就各自回去了。 戚元弼可以在这里继续待一会,但是戚元功不行。他可是皇帝的亲卫,有着守卫皇帝的责任,稍稍离开一下见见弟弟还行,那是皇帝开恩;可是如果离开太久的话,那就不合适了。 两兄弟分开之后,戚元弼绕了一个弯子就拐到了俞咨皋的房间。 此时的俞咨皋还没有休息,见到戚元弼走进来,连忙热情的把他让到了房间里面,问道:“怎么样打?听到消息没有?你二哥不会什么都不说吧?”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戚元弼才说道:“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我二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在陛下身边做亲卫,那嘴是必须要严的。我套了套他的话,可惜没成功。” 俞咨皋也有些无奈,脸上兴奋的表情也不见了,直接坐了下来看着戚元弼说道:“也在预料之中。可是这终归不是个事啊,你一点消息也没打探到吗?” “倒是有一点消息。”戚元弼想了想说道:“我二哥说朝鲜国王的儿子要来,据说还带来了妹妹,说是要嫁给陛下。” “除此之外,我二哥还说,等朝鲜国王的儿子他们到了,我们可能就用武之地了。只不过具体让我们做什么,我还没有想到,我二哥也没说。你能猜到吗?” “多少能猜到一点。”俞咨皋想了想说道:“在海上,咱们大明的敌人本来就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如果和朝鲜一起行动的话,很可能就是倭国了。” “倭国?”听了这话之后,戚元弼一皱眉头说道:“咱们要对付倭国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俞咨皋冷哼了一声说道:“这才过去多少年,你们就忘了当年的倭寇之乱了吗?” “你还小,没和你父亲一起打过倭寇,但是你应该记得啊,咱们这些人是怎么起来的?靠的不就是打倭寇?” “你们的戚家军是怎么来的,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所以咱们打倭寇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再加上拉上朝鲜,我觉得打倭寇的可能性很大。” “那可是好事啊!”戚元弼兴奋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道:“咱们皇家水师上来就是灭国之战,了不得,了不得啊!” 俞咨皋也笑了,说道:“是啊,是啊,是好事!” “可是陛下为什么要打倭国?”戚元弼想了想之后问道:“这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难道是为了帮朝鲜?不应该吧?” 第六一七章 要想富,先修路 看了一眼戚元弼,俞咨皋冷笑了一声说道:“要不说你还年轻什么都不懂。当年的倭寇闹成那个样子,你以为陛下心里面不介意?” “可是陛下那个时候都还没出生吧?”戚元弼无奈的说道。 “你以为当今陛下是什么人?”俞咨皋冷哼了一声说道:“当今陛下雄才大略,在古今帝王之中都可以排得上号了。这样的帝王,怎么可能会没有雄心壮志?” 无论是嘉靖年间的倭寇也好,或者说是万历年间的辽东之战也好,大明和倭国一直都在打,只不过国力不足,没能灭了他们。” “当初在朝鲜打的那一战,大明可是吃了不小的亏。九世之仇,犹可复也,何况当今陛下如此雄才大略,怎么可能不报这个仇?所以这次打倭国是肯定的,这就是原因。” 戚元弼撇了撇嘴,觉得俞咨皋话有些不太可信。 因为万历的辽东之战听起来好像是大明的确吃了一点亏,甚至没能再继续往前打,剩下的一部分战役都是朝鲜人打的。 可是戚元弼却知道,那一次战争打下来,大明虽然损失很惨重,但是倭国人的损失也很惨重。 这些年打下来之后,可以说把倭国他们打得直接就龟缩起来了,现在根本就一点实力都没有了。别说再打朝鲜了,倭寇在海上都龟缩起来了。 在海里面强大的海贼,那都是大明的人。 之所以万历的时候没能把倭国打下来、后期坚持不住,那是因为三面作战。 万历三大征可不是说说而已。当然了,站在大明的角度上,这次是吃了亏的。你们居然敢让我损失如此惨重,那必然要报复。 一句话就是,倭国不但不投降,居然还敢反抗,这样的人必须摁死。 不过戚元弼想了想之后,就把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掉了。 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知道,皇帝如果要打仗的话,重用他们皇家水师,那机会就来了。 这次如果对倭国开战,那就是战功无数。 想到这里,想不兴奋都难。戚元弼站起身子搓了搓手笑着说道:“那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准备个屁!”俞咨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想告诉所有人,你已经知道了陛下的计划,而且是你二哥告诉你的?你还想不想活了?是不是想把你二哥也捎带上?” “作死也不是这么做的。我们自己明白就行了,千万不要到处去说。只是私底下稍稍准备一下,到时候陛下问起倭国的时候,我们不要一问三不知就行了。” “而且不光是倭国,朝鲜我们也要准备一下。到时候如果陛下想搂草打兔子,咱们也要做好准备。除此之外,还有海上的那些红毛绿眼睛、绿毛红眼睛的,回头都收拾了。看他们就不顺眼,把他们的船全都抢了!” “那个,于叔叔,我怎么觉得你这番作为有点像海贼呢?”戚元弼看着俞咨皋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是大明的海!”俞咨皋冷哼了一声说道:“以前大明没有办法,现在有了咱们皇家水师,那大明的海怎么可以让他们自由进入呢?早晚把他们都灭了!” “好,都听你的。”戚元弼点了点头说道,心跳有些快。 虽然他不知道俞咨皋哪来的这么高的心气,但是戚元弼也明白,如果真打,那大明皇家水师必然会成为大明朝最被人羡慕的军队。 打架抢东西,这种事谁不爱干? 既发财又立功。 “行了,回去休息吧。”俞咨皋摆了摆手,准备赶人了。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说法。把人送走之后,他要好好的研究研究。不说有什么太大的成果,但是今天晚上必须要熟悉一下。 “行,那我走了。”戚元弼答应了一声之后,站起身子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今天晚上还是真的有点累了,回去早点休息睡觉。 送走戚元弼之后,俞咨皋也回到房间开始研究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光渐亮,朱由校就起来了。 他迈步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带着人沿着海军基地的海岸线溜达,最后找了一处比较好的悬崖看日出。 想想昨天晚上的睡眠,朱由校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算不算军港的夜? 可惜没有人可以唱一首。 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戚元功,朱由校笑着问道:“昨天见过你弟弟了?” “是啊,陛下。”戚元功笑着说道:“还要多谢陛下开恩。” 摆了摆手,朱由校无所谓地说道:“你们三兄弟都为朕效力,也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害得你们分隔各地不能相见,朕于心不忍啊。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让你们见面聊一聊,那就是朕不尽人情了。” “回陛下,这都是为臣的本分。何况陛下对我们三兄弟有知遇之恩,我们三兄弟有今时今日也都是陛下的看重和提携,我等万死难报。”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说话越来越好听了。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事情做得不错,你们三兄弟都很好。昨天晚上你弟弟没和你说点什么?” “回陛下,说了。”戚元功面色丝毫未改变,语气平平的说道:“他们好像有一些厌倦了。” “什么意思?”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是一皱眉头,脸也沉了下来问道:“他们厌倦了什么?” “回陛下,我弟弟说他们在这里每日就是操练,已经把本事练得很好了。陛下给了水师这么好的船,这么好的装备,但是他们却不能像亲军在辽东一样作战,无论是为将领的还是底下的士卒,这心里面都有点愧疚。而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如此,不能打仗,这有点让人气馁。” 朱由校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说道:“正好,士气可用啊。这一次就让他们好好干,有他们立功的机会。” “是,陛下。臣也是这么告诉弟弟的,陛下英明神武,让他不要胡乱揣度。”戚元功连忙道。 “很好,很不错!”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不过有一件事情,臣还是想和陛下说一说。”戚元功看着朱由校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平日里自己会打一些鱼吃,算得上是打打牙祭。可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被内务府知道了,内务府的人到这里来让他们帮忙打鱼,然后运到京城去卖,据说能够获利颇丰。” “不过皇家水师这边拒绝了,言明他们是皇家水师,怎么可能去打鱼?内务府那帮人说他们会请奏陛下。”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把眉头皱了起来,转头看向魏朝问道:“有这个事吗?司礼监那边收到奏报了吗?为什么没有送上来?” 魏朝听了这话,连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皇爷,并没有收到什么奏报。不过这件事情奴婢有耳闻,前些日子内务府那边的确有这么一个事。” “什么结果?”朱由校看了一眼魏朝问道。 “据说是内务府的一个管事提出来的,这个人倒也是比较有才华。只不过这件事情在内务府内部就没通过,直接就被否掉了,那个管事现在也被送到辽东去收羊毛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内务府做的到也有分寸。这个人办事实在是没分寸,什么手都敢伸,居然还敢把手伸到皇家水师。 不过现在人已经被送到草原上去收羊毛了,内务府已经处理了,自己就不插手了。 魏朝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他的计划虽然被否定了,但是内务府那边觉得这个事情大有可为,不但能够让京城人吃到新鲜的鱼,还能够赚很多钱;不但能够养活沿海的百姓,还能够养活一路上贩运的人。” 大明现在的物流很发达,各地的驿站可以说是非常的多,很多地方官都已经开始向朝廷请旨,一句话就是要修水泥直道。只要朝廷允许,钱都不用朝廷拨付,由地方上的士绅们凑钱修。 在这个时代,这些有钱的人还是有为地方修桥补路的习惯,一来有好的名声,二来也是一个有实惠的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地方士绅们也非常的积极。 加上现在大明的货运贩卖十分发达,各地方上也都想通过这件事情分一杯羹,那就能赚钱。 有很多地方已经喊出了口号,“要想富,先修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不动心? 修路这种事情,一般的地方官都很爱干,不但能够有声望和功绩,还能有好处。这里面可操作的事情就多了去了,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所以地方官们都很积极,可见大明朝的货运有多发达了,光是物流这一项就养活了不少人。 内务府已经接到了圣旨,要扩大就业,要和地主们抢佃户,自然就要从这方面想办法。 于是这个渔业运输的方案就被翻了出来。 能够促进沿海百姓的就业,还能够促进运输业的发展,好事啊。 所以他们就想干一把。 第六一八章 设天津直隶州 朱由校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难道还真的想让朕的皇家水师为他们打鱼不成?” “启禀皇爷,这个倒是没有。”魏朝连忙说道:“据传出来的一点零星消息,内务府好像是想要启奏皇爷,他们要建一个造船厂。” “内务府想请皇爷允许他们建造一个专门用来捕鱼的民用造船厂,向内务府开放一些现在造船厂的工艺,让他们能够造出好的船。” “打鱼这种事情,他们准备联合沿海的富户来做,雇佣当地的百姓给他们工钱。如果有人要买船做出海打渔的生意,内务府还可以卖船;有人想要做咸鱼,内务府还能卖盐。”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嘴角直抽抽。 这才几年呢,内务府就已经成了这么一个庞大的怪物了吗?这些人的眼光已经准到这种程度?一个产业就能够联想出这么多事情? 显然这些家伙也是在与时俱进,飞速发展的大明给他们提供了挥洒的舞台。 朱由校觉得这是好事,只不过回头要好好盯着点,等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该拆分还是要拆分,该改革还是要改革。 不然的话,这么大一个衙门,迟早要出事。等到内部官僚体系横行、贪污腐败严重的时候,再想收拾可能就难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这是封建王朝,自己是皇帝,话还是好用的。 朱由校没有再问下去,知道一点情况就行了。魏朝也只是听说,回头内务府那边肯定会把消息报上来。 但是这件事的确是好事,民用造船厂的确应该提上日程了。 等到大明的皇家水师打完仗,也需要出海贸易。除了出海捕鱼一项之外,出海贸易那也是非常非常赚钱的买卖,所以这件事情干得过。 对此,朱由校的心里面很明白,就没有再继续问。 看了一眼魏朝,朱由校说道:“天津这个地方,朕觉得可以成立一个州了,算是京城的直隶州。传旨给内阁,让他们派官员过来。” “是,皇爷。奴婢马上就去拟旨。”魏朝连忙答应道。 天津要设立直隶州,这是个大事。 不说其他的,这就多出了一个州的行政编制,官员就多了很多。 相信消息传到京城之后,会有很多人争抢。 要知道,朝廷上上下下从九品到一品的官帽子,哪一顶不是你争我夺? 天津这个直隶州虽然只是一个州的编制,但它是空白多出来的,而且从皇爷的重视程度来看,这个州以后肯定会成为大明的重中之重。 如此一来,天津直隶州以后必然是飞黄腾达之地。 魏朝是这么想的,相信京城那些人也是。 朱由校却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转头看着刘贤问道:“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想不想在这里做知州?你的品级外放到这里应该足够了。” 刘贤愣了愣之后,连忙说道:“启禀陛下,臣怕自己不足,没办法服众,耽误了陛下的事情就不好了。而且在这些地方事务上,臣也没有什么经验。臣推荐张余张退之,他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你们还真胆子大,不怕朕说你们结党营私?”朱由校笑着说道。 张余这个人,朱由校当然知道,皇家书院的第一期毕业生。 在这一批的毕业生里面,其中很多都是武将,这些年也都开始展露头脚了,比如卢象升、曹文诏,还有吴襄,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 文官之中能出彩的不多,刘贤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当然了,排名第一的人谁都知道,就是这个张余张退之。 张余见人笑眯眯,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脸厚心黑、下手狠,手段绝对非同一般。 这几年张余跟在韩爌和黄克缵身后,那可没少干乱七八糟的事,据说凡是阴人的点子全是出自张余之手,现在已经做到了户部郎中的职位。 所有人都知道,这也只不过是磨练几年,相信张余很快就能再进一步。 事实上,朱由校在离开京城之前已经给张余重新安排了职位,直接放了一任京城的县令给他。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 三生作恶,附郭省城; 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可见这其中的辛酸和苦,不过如果能够做得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也是容易飞黄腾达的,尤其是入了皇帝的眼。 张余就是这样一个人。 朱由校对张余另有任用,怎么可能让他到天津直隶州来? 要是别人听到朱由校这么说话,早就吓得跪在地上了。但是刘贤早就习惯了,只是笑着说道:“臣只是举贤不避亲而已,何况在臣认识的人当中,张余张退之的才能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这个朕倒是相信,可是他在这里不合适。”朱由校笑着说道:“朕安排在这里的官员是来做事的,发挥不出他的才能。对于他,朕另有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天津这个知州,你就好好做吧。朕相信你的才能,你就不用推辞了。到时候朕会交代你怎么做。” “是,陛下。”刘贤连忙答应了。 皇帝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你再不答应的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在皇帝的面前,不识抬举的人通常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行了,日出也看了,该回去吃饭干正事了。” 朱由校站起身子,语气十分轻松的说道。 此时,东方已经是一片大亮了,太阳也已经跃出了海平线。 一行人直接就往回走,回去之后就是吃饭。 吃过饭之后,朱由校就见到了俞咨皋和戚元弼。 见到两人上,朱由校直接说道:“听说你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就想去打仗了?” 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说这个事。 戚元弼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站在皇帝不远处的哥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忧郁。 说好的亲兄弟相亲相爱,转眼之间你就把我给卖了? 你这做哥哥的啊! 戚元功站在那不动声色,目光远眺,仿佛事情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一样。你看我?你看我干什么? 戚元弼收回了目光,很无奈。 俞咨皋倒是无所谓,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启禀陛下,我们在这里每日训练,拿着陛下的钱粮,用着最好的船、用着大明最好的装备,却不能够作战,水师上下心中很焦虑。如此我们对不起陛下,将士们也是求战心切。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话,还请陛下恕罪。” 朱由校站起身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话说的不错,朕听得很舒服。不过了解的人都知道,朕不是一个光听人说话的皇帝,朕要看的是你们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事情办不好,话说的再漂亮也没用。” “是,陛下。”俞咨皋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不知道陛下想看什么?” “这么有信心?”听了这话,朱由校就笑着说道:“那就搞一次演习,就来抢滩登陆。演习的内容让朕来定,怎么样?” “没问题。”俞咨皋连忙答应道:“绝对不让陛下失望!”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心气很足,希望你们的能力和心气一样足。”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认怂了,俞咨皋说道:“陛下见了就知道了。” 皇帝想看你们演练,那你们就要演练,而且要演练的好、演练的强。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认怂说我们不行吧?那皇帝养你们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无论是俞咨皋还是戚元弼,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朱由校这次到这里来,除了把天津设立成州之外,更重要的就是要来这里看演习。 自己在皇家水师花了这么多钱,投入了这么多精力,如果什么都搞不成的话,那成什么了? 能够把事情搞得好,那才能够让他们去打仗。接下来的大战不一定好打,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如果这次演习暴露出了什么问题,哪里的火力准备不是很充足,也好让百工院那边好好研究。 对于大明朝的皇家水师,朱由校太看重了,总觉得火力不是很足。 接下来,就开始研究演习了。 这只是一场简单的登陆演习,朱由校也没有搞什么太大规模的。对于防守一方的实力增强也不是特别强。 首先,他们在抢滩登陆的外面有战舰,陆地之上也有阵地。当然那装备和大明是不一样的,朱由校要看的是对外做战的,所以这一次守卫模仿的是外军,模仿的目标就是倭国的军队。 对于倭国军队,大明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没关系,大明不了解,有人了解。大明的盟友,朝鲜这个时候已请求加入战场。而朱由校必然是要统一的。 时间来的刚刚好,这边准备演习的时候,朝鲜国的使团就到了,带队的正是朝鲜国王的儿子李溰。 同行的还有他们准备嫁给朱由校的孝明翁主——朝鲜国王的独生女,但她的母亲却不是朝鲜的王后。 朱由校都没想到她能来,朝鲜内部的斗争实在是太严重了。 朝鲜把孝明翁主放出来,这很不容易。 第六一九章 朝鲜世子李溰 看来这个孝明翁主也是颇有手段的人物。 这个封号也是有点意思,不过朱由校不太在意,还没人能在大明翻起浪花来。 朱由校在意的还是朝鲜的李溰,这是一个很惨的人。 比起朝鲜国王,李溰还算得上比较靠谱。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和后金的战争一直波及的都是朝鲜。 后金需要朝鲜这个基地,所以一直打他们。在战争的过程中,朝鲜自然是毫无抵抗之力。 第一次被入侵惨败的时候,朝鲜国王就实行了分朝制。 所谓分朝制,对外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朝鲜国王躲起来了,让儿子到各地方安抚百姓、组织抵抗。 等到后来又入侵,后金提出了条件,必须朝鲜国王出城。 结果朝鲜国王不敢出去,当时他的儿子就想要代替,说出了这样一段话:“泰山既垂于鸟卵之上,国步谁措于盘石之坚,事已急矣!予既有弟二人,又有一子,亦可奉宗社。予虽死于贼,尚何憾焉?” 泰山放于鸟卵之上,国事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我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儿子,都可以侍奉宗庙,死了也没什么遗憾。所以我去吧。” 两年后,朝鲜国王儿子终究还是去做了质子,带着他的老婆一起去的,被关了八年之后才被放回来。 回来后他就被他爹毒死了,妻子也被赐死了。 朱由校之所以相信这个朝鲜国王的儿子是被毒死的,就是因为他的妻子被赐死了。如果他死的没有蹊跷的话,他的妻子不会死,他的儿子也应该继承王位。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他的妻子被刺死,他的儿子也没能继承王位,继承王位的是他二弟。何况当时他爹还活着。 很多人猜测都是他爹干的。具体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猜测颇多。 比起现在的朝鲜国王,眼前这个李溰更加有胆识,也有才华。 说起来大明似乎也需要这么一个朝鲜国王。比起他爹和他弟弟,李溰是个有才华有魄力的人。 虽然朝鲜是大明的藩属,有这么一个国王很可能会胡乱跳。可是朱由校却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跳,他们也跳不起来。 有了这样一个国王,他会把朝鲜国内治理的非常好,增强双边的贸易、加强双方的合作,军事上一起出兵作战。 这对大明在整个北边的事情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在统御倭国之上。 朱由校愿意好好的看看这个李溰,如果可以的话,朝鲜国王的位置就是他的。 对于大明来说,谁来做朝鲜国王,要看谁对大明朝有利。除非是像崇祯后期一样大明朝实在是没有力量干预,否则这事大明还真就能说了算。 当初现在的朝鲜国王之所以能够反正,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当时的朝鲜国王没有得到大明朝的同意和支持。在官方的身份上,大明朝一直把他视为谋逆之臣,在这个时代就叫名不正言不顺。 人很快就被带了进来。朱由校看着李溰,发现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也就刚过二十岁的样子,看起来面嫩的很。 不过目光锐利、态度沉稳,在自己面前有这个态度,很不错。 “臣朝鲜世子李溰,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溰对着朱由校大礼参拜,礼数一丝一毫都不少。 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等到李溰站起来,朱由校又继续说道:“赐座。” “谢陛下。”李溰答应了一声,随后就坐了下来。 等到他坐下之后,朱由校这才继续说道:“自从辽东一别,我对你的父亲很是想念。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是一见如故。不知道这次你出来的时候,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事实上,朱由校很清楚,现在在位的这位朝鲜国王是真的能活啊,后来还被他的儿子上了仁祖的尊号。 可实际上,这个家伙做事根本就不怎么样,可以说是毫无建树和作为。能够当上国王,基本是别人的傀儡。 可就是这样一位大王,最后上的尊号居然是仁? 朱由校到了大明朝之后,遍览整个历史才发现,原来当时的读书人对皇帝的评价与后世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甚至与当时的普世价值观都是不一样的。 可能在读书人看来,能够践行孔子所说的仁,或者践行他们制定的“仁”的标准,这样的皇帝才能叫做仁皇帝;有自己的想法或者霸气的皇帝,那都不行。 比如在杀人这件事情上,要止杀,就是尽量不要杀人,最好是所有读书人都不要杀。他们这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谁知道皇帝想杀的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比如在后世,朱由校校就看过很多人炒作废除死刑。 一部分人是牧羊犬,觉得应该向西方发达国家学习,人家是先进的,人家搞什么我们就应该学什么,要尽快追上发达国家的文明水平。 看到这样的说法,朱由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西方都搞成什么样子了?还学?摸着石头过河都忘了? 至于剩下的人,那就是非蠢即坏。没了死刑,是在想给自个儿留一条后路。 这个时代的儒门教派。其实已经有点这个意思了。垄断话语权,凡是遵从我的皇帝才是好皇帝;如果你没有遵从我,那你这个皇帝就不是好皇帝。 至于你让百姓过了什么样的好日子、国家多么富足、gdp翻了几倍、农民增收了多少、对外扩张了多少土地,这些重要吗? 这些不重要啊! 对此,朱由校也不知道说什么。至于自己以后的庙号,他也不想说什么。 朱由校询问了,李溰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陛下,臣的父王身体康健。这一次从辽东回去之后,父王对陛下也是十分的想念。这一次臣过来,父王还特意嘱咐我要给陛下带礼物。” 这话也就是说一说,大家听个乐子也就算了。 当初朝鲜国王过来的时候,是朱由校强迫人家过来的,而且来了之后还被吓唬了一通。无论是大明的军队还是火炮。对着的虽然不是朝鲜,可是看到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这样的情况下,朱由校还让朝鲜国王跟着自己一起到京城来,结果这个朝鲜国王直接就吓得没敢来,生怕大明要对他做什么。 朝鲜国王好不容易到大明找大明朝的皇帝谈点事,希望大明朝的皇帝能够给他们减轻一些负担。最好的就是能够给他们一点好处、支援他们一下,结果还被怼了一通,又被吓唬了一遍,最后才说让他们一起打倭国,搞得人心惶惶。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国王的心情可想而知,根本不敢到京城来,直接就跑回了朝鲜。 在朝鲜那个地方还会想念大明朝的皇帝,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到大明朝来了。 朱由校也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自然就是要装傻。 “看你态度诚恳,说话之间颇有法度,很不错。你父王把你封为世子,这件事情做得非常不错。今天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咱们再继续商量,到时候朕带你去个地方。” “谢陛下。”李溰连忙答应道。 等到李溰走了之后,朱由校站起来身子看了一眼身边的魏朝说道:“把他们送过来的那些礼物,还有带过来的那个翁主,一起送到京城去。全都交给皇后,让皇后看着处理。”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之所以把礼物和人全都交给张皇后,原因也很简单,这是对张皇后的尊重。 如果把朝鲜这个翁主留在身边,对张皇后来说,感情上不太好接受。毕竟这一次自己出来,张皇后已经给了自己两个女人了。。 自己身为皇帝,有的时候也是要学会知足,同时也要尊重张皇后。 这个翁主先送到张皇后身边调教一下,让她好好的管管,同时也让张皇后安排好在皇宫里面的一些事情,事后也没麻烦。 魏朝出去安排这些事情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戚元功问道:“你弟弟那边怎么说?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要询问这些朝鲜人。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戚元功连忙说道:“也就是稍微调整一下,这一两天的事情。” “这样正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到时候朕带着他们一起去看。” 接下来这两天日子很平静,朱由校没有再干什么事,没事的时候就会把朝鲜王的世子找过来和他一起聊聊天,谈一谈朝鲜的风土人情,询问一下朝鲜和倭国的事情,简单的聊一聊朝鲜和大明应该对倭国的态度。 在这件事情上,朝鲜王世子的态度让朱由校很满意。比起朝鲜国王,这个世子很有想法。 虽然李溰尽量压制,但话语间还是难免有所表述。显然他对他爹的很多政策都不满,难道这就是取死之道? 第六二零章 蒸汽机 朱由校在闲着,下面的人却忙碌了起来。 皇帝要看,他们自然不能不满足,而且还要做得足够认真、足够好,不能够让皇帝失望。如果皇帝失望的话,所有一切都白费了。 等到第三天天微亮的时候,朱由校起了一个大早。 今天终于到了正式开始的日子,前期的准备也已经完成了,这是一个好消息。 朱由校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吃了早饭,直接往外走了。 朝鲜国的世子李溰跟在朱由校的身边。 这两天李溰的手下一直在帮忙,但是大明那边更多的是询问消息,也会派人过来请一些朝鲜人过去帮忙。 但是具体做什么,李溰虽然听了手下的汇报,但心里面还是没什么数,就打定主意这次跟着去看。 李溰除了疑惑之外,多少也有一点期待。毕竟是大明朝皇帝亲自看的东西,应该不会太差。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码头。 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 俞咨膏和戚元弼都在,其他的人也有不少。 而在港口,此时停着一辆非常宽大的船,周围站着不少水师的士卒。他们脸上都很严肃,站姿也很标准。 李溰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大明的皇家水师!” 朱由校看着眼前的战船,脸上的表情也很兴奋。 这是大明皇家造船厂的第二批战舰,可以说是第二批定型的。它具有更坚固的防御、更大更快的航速,装配的火炮也更加多、更加先进,船体也经过了重新加工,能够抵抗更大的火炮后坐力。 站在船下面,看不到上面的情形。足见这艘船有多么的高大了。 “登船吧。”朱由校直接说道。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船,直接就登上了甲板。 甲板十分宽敞,后面倒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前方摆着一门巨大的舰炮,比起陆战炮要大很多。 这是一门特殊研制的大炮,这位火炮的口径足足达到了二百三十毫米,是百工院特制的。而且不只装了这一门,足足装配了四门。 巨大的炮口朝天,充满了压迫感。 在后世,军舰上的主炮都已经处于被淘汰的边缘,但是在今时今日,主炮还是非常非常有用的,射程远、威力大,追击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李溰上了船之后,顿时就感觉有一些目不暇接。 那些主炮看得他有些不明所以,他知道那是火炮,但是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炮。 这东西的威力应该不小吧? 这要是用来打仗的话,会有什么威力? 朱由校看了一眼身边的戚元弼说道:“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出发吧。” “是,陛下。”戚元弼连忙答应道。 随着一声命令,大船上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划桨张帆,大船缓缓地动了起来。 事实上,这艘船的动作很慢,因为航速没起来;即便是航速起来了,依靠风力和人为的动力,这速度也快不了多少。毕竟体积太大,掉头都很困难,跑起来的速度也没有多快。 朱由校站在船头上,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蒸汽机的铁甲船? 相比较起来,那才是划时代的产品。 强大的动力、更快的速度、更强的防御能力,搭配上大明现在的火炮,绝对是航行海上的存在。 现在大明朝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制约大明朝发展的这个瓶颈,其实就是蒸汽机。 说白了就是缺少一个可持续性的庞大动力系统。 而对于从后世来的朱由校来说,他知道解决的办法,那就是蒸汽机。 去年东厂和锦衣卫那边终于有了消息,他们从葡萄牙人那里搞到了橡胶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了。 有了橡胶,才能够解决蒸汽机的气密性问题。 蒸汽机这种东西,如果漏气的话,那就很麻烦。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想要制造蒸汽机根本不可能。 事实上,百工院那边已经搞出了蒸汽机原型机,但是问题还很多,短时间内取得突破性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大明朝想要解决这种持续性的庞大动力,可能还需要再等一等。 一旦大明朝首先搞出了蒸汽机,那么铁路、火车、铁甲战船这些都将会提上日程。 以大明朝现在的体量,这些东西会给大明朝的腾飞插上翅膀。到了那个时候,那就真的是龙飞九天了。 朱由校站在船头思考这些问题,周围根本就没有人敢上来打扰。 甚至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小很多,生怕打扰到皇帝。 半晌之后,船才驶出了港口。 朱由校也回过了神。 当大船在海上开始航行,速度就渐渐上来了。 朱由校抛弃了那些怅然若失的想法,开始四下看看,脸上都是饶有兴趣的模样。 大明朝的皇家水师虽然还没有进行过远洋航行,但是已经进行过训练和学习了。他们有葡萄牙人做师傅,进步还是很快的。 要知道,东厂那边前些年就把澳门的葡萄牙人弄到天津不少,这些葡萄牙人这几年在这边可没少帮忙。 当然了,朱由校也给了葡萄牙人不少钱,都是真金白银。 一方面是生死危险,一方面是真金白银的诱惑,在这种事情上,做选择似乎不是太难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满世界跑的这些殖民者,节操这种事情就不用想了,这些葡萄牙人很尽心尽力,在造船厂那边也帮了不少忙。 澳门的火炮工厂在前期也为大明提供了不少的助力。毕竟他们是做生意的,谁买火炮他们都卖,要不然郑芝龙他们船上的火炮都是哪来的? 这些葡萄牙人给了大明很大的帮助。当然了,他们想离开大明估计是没戏了。 参与了大明的军事基地建设,造船厂、火炮工厂都有他们的身影,想离开肯定没戏,朱由校是不可能让他们走的。 事实上在葡萄牙人生活的周围,东厂和锦衣卫早就安插好了眼线,甚至连这些人的后事都已经安排好了。 等葡萄牙人死了,专门安排一个墓地给他们,就叫中葡友好墓园,把他们的事迹刻在门口的大石碑上、记在史书上流传下去。 至于怎么记载,那朱由校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他们是大明人民的朋友。在葡萄牙生活了多年之后,他们来到了大,对大明心向往之,于是在这里生活,帮助了大明,见证了大明和葡萄牙的友好交流。 当初他们是被抓来的,还有东厂在里面发挥了什么样的关键性作用,这些问题就不用提了。 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不要污蔑我,他们都是自愿留在大明的。 看看我给他们的待遇,真金白银没少吧?死后的待遇没少吧? 朱由校已经准备好了,等到自己扫清了北方(这个北方就当然包括倭国),大明想要南向的时候,就会去找葡萄牙人。 说起来,在这些殖民者当中,能够和大明合作的、值得大明合作的,也就是葡萄牙人。 葡萄牙人现在衰弱了,在东方的利益根本就得不到保证。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法国人全都在疯狂扩张,葡萄牙人是受气包,这样的人才是大明的最佳合作伙伴,也可以说是领路人。 葡萄牙人是从欧洲航海过来的,人家有经验、有地图,咱们双方合作获取更大的利益。 世界这么大,好处一时半会儿占不完。 朱由校在想着葡萄牙人的事情,大船还在继续航行。 大船很快就来到了一座海港。 朱由校看过去,发现那里停着很多废旧的船,有的都是停在那里不能动的,有的还能张着帆跑一跑。 看了一眼身边的戚元弼,朱由校问道:“你们这准备的差不多了吗?什么时候开始?” “回陛下,随时都可以开始。”戚元弼连忙说道。 “那就开始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随着朱由校一声令下,跟在这艘大船之后的战舰就开始飞速驶出。 朱由校伸手招呼了一声李溰,笑着拿过来一个望远镜递给他说道:“看看。” 望远镜这种东西在大明已经十分普遍了,在外面也有一些。但是比起大明的望远镜,在精良和远望程度上那可是差远了。 李溰虽然是朝鲜国王的世子,望远镜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新鲜玩意。 他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战舰冲上去之后,很快便侧着滑了过来。 这些船没有朱由校的这艘大,速度和灵活性都要好很多。 随着侧滑,侧面的炮口也露了出来。小规模的侧面也有十几门炮,大的就足足四五十门。 随着一声令下,它们就开火了,咚咚咚的声音瞬间就响彻了整个海面。 炮弹从火炮筒中飞射而出,旋转着飞向了远处的那些作为靶子的船。 随后便是火光冲天,爆炸声四起,很多船都被直接炸碎了。 高速行进中的大明战舰都能够精准的击中目标。 朱由校也举着望远镜随着战舰的行驶轨迹不断看着。 看着那些被炸上天的零零碎碎,以及落在海面上溅起的朵朵水花,朱由校非常的满意。 第六二一章 海军演习(求月票) 虽然还没有进行详细的数据统计,但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朱由校觉得刚刚发射的那些炮弹能有十之六七的命中。 虽然那些船很多都是不能动,即便能动,速度也很慢,但是这样的命中率依旧让朱由校很高兴,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精确制导。 即便是面对对面水师,也肯定没有问题。这个时代你想跑得快也跑不快,躲炮弹可没有那么容易。 真正的实战当中,估计也能够命中十之三四。这就是很了不起的成绩。 在海上作战,想要一颗炮弹命中一个敌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朱由校曾经听说过一件事情,双方激烈交火,消耗了七千多发子弹,结果只有一个人轻伤,这战况就很魔幻。 以现在战船的防御力,对上大明火炮的威力,基本上就是一炮一个小朋友。换成西班牙无敌舰队这种大船,那也就是一轮炮击就能打沉。 现在大明朝的火炮可不是实心弹,也不是普通的开花弹,而是正儿八经的炸药炮弹,落进去就炸。 火炮的射程远、威力大,根本不同凡响。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这样的舰队能够战胜很多敌人。 而且朱由校相信,经过几次实际操作之后、打过几场实战,这支军队还会进步。所以他这个时候才会选择打倭国。 一方面是为了出口气,另外一方面倭国的土地打下来还有其他的作用,同时也能够拿到他们的资源,最后还能练练兵。 刚刚成军的大明皇家水师虽然训练的很好,武器装备也很好,可是一直没有打过实战,这不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就需要为皇家水师找一个对手。 这个对手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倭国就是好的对手,这才会有了这一次打倭国的想法。 这是综合考量的结果。 一旦大明拿下倭国,朝鲜处于大明和倭国之间,迟早也是大明的,早晚连人带地全都得姓朱。好事。 舰艇驱逐完毕之后,战舰又飞速靠向岸边,随后侧舷炮再次开火。 这一次是对陆上的目标进行轰炸,同时还动用了火箭弹。 比起移动的火箭弹发射车,装在战舰上的火箭弹发射器威力更大。因为不需要考虑载重的问题,所以都装备了更大的火箭弹。 更大的火箭弹就代表着射程更远、爆破威力更强。 事实证明也正是如此。 在刺耳的尖叫声中,火箭弹旋转着飞向海边,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爆炸声。 整个海岸线上一片烟雾,火光冲天,爆炸声四起,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只能看清被炸起来的泥土。 看到这一幕,李溰眼瞪得老大。 李溰不禁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年大明在朝鲜和倭国作战的时候,倭国的人曾经在朝鲜的最东端靠近倭国的一侧修建了一个堡垒,在那里进行坚守。 如果有这样的火炮,攻下那座堡垒也就是一顿大炮的事。 事实上,万历一朝整整在朝鲜打了七年,和倭国人打了七年。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他们那一代人积累下来的国力也彻底在那一战之中打没了。 历史上也证明了那一次的事件影响非常大,从那个时候开始倭国就再没有恢复过元气。一直到明治维新,倭国才有了重新崛起的能力。 对于大明来说,那一次的战争伤害也非常大。加上其他两方面的作战,万历三大征实际上不打还不行。 结果打了的结果就是把自隆庆开海以来到张居正革新所积累下来的国力损耗一空,辽东精锐将领和部队损失殆尽,包括邓之龙都战死了。 其结果就是导致了最后的萨尔浒之战明军大溃败。 对于那件事情,朱由校也是记忆深刻。心里面虽然无奈,但有些事也没办法。 那次大明如果不支援朝鲜,朝鲜就真的灭了。毕竟当时朝鲜的国王已经跑到了鸭绿江畔直接找大明求援,甚至上了国书说要并入大明。 虽然朝鲜后世子孙不承认,但是确有其事。 这一次朱由校可没那么心软。 其实那一次如果万历皇帝狠狠心,朝鲜就归大明了。只不过万历皇帝讲什么仁义道德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最后没搞成。 朱由校这一次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反正朝鲜一直都跳,那就收起来,不让他们跳。 此时,战舰也完成了轰炸,海岸线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这个时候,战舰上放下了无数的小船,士卒开始坐着小船快速朝着海岸线冲了上去。 他们速度非常快,化作了一道白线就冲了上去。 这些士卒冲上岸边之后,直接就把船扔在了海边,快速朝着岸上就冲了上去。 朱由校通过望远镜能够看到这些士卒,他们居然还有人扛着迫击炮,并且很快就在岸边架好了迫击炮阵地。 也有人带着机关枪,上去之后也找位置架好了机关枪阵地。 其他的人则是端着长枪往前冲,快速拉枪,同时模仿了几次射击。 有的人拿出手榴弹往前扔。 一时之间,海岸线上爆炸声四起。 他们也没有摆出什么阵型,全都是分散作战,头顶上顶着头盔,身上穿着轻质的皮甲。看得出来,追求的就是速度。 这是皇家水师的海军陆战队,说白了就是攻占海滩陆上作战用的。 在这个时代,步兵和水师的协同一直都是个问题,而大明的陆兵调过来和海军一起训练消耗太大、难度也太大了,不如就让他们自己组建一支。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这些人攻击力很强。 当然了,与大明的装备有直接的关系。毕竟朱由校在这方面投入的心血并不次于皇家亲军。 这些年朱由校在军事装备上搞了这么多钱,自己日常吃喝玩享受的可不多。别说重修宫殿了,连给自己修陵寝都停了。 这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全都被朱由校用到打造军队上面去了,这军队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如今看着皇家水师有这样的武器、这样的攻击力,朱由校很满意。 看了一眼身边的戚元弼,朱由校笑着说道:“你们很好,做得不错,没有让朕失望。” .差不多就回去吧,回去之后都有赏赐。参加演练的这些士卒除了赏赐之外,给肉吃,给酒喝。” “谢陛下。”戚元弼连忙说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心里面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忙碌了好几天,陛下爱看、喜欢,给了赞赏,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朱由校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李溰,笑着问道:“觉得怎么样?” “叹为观止!”李溰连忙说道:“没想到大明的皇家水师居然强大至此,火器当真是犀利无比!臣从来都没有想过,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那就好。”朱由校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戚元功说道:“那就行了,咱们回去吧。今天要大肆庆祝一番,好好的喝酒吃肉。” “是,陛下。”李溰答应了一声。 事实上,朱由校没有想要再和他说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给他一点点时间让他来消化一下今天看到的东西,这样才方便他们后续的谈判。 回到天津之后,自然就是大摆宴宴。 今天晚上的庆祝活动搞得很欢乐,酒肉都很多。至于说报销的问题,当然是有朱由校,不可能让别人报销。 身为皇帝,就是出来撒钱的。 吃饱喝足之后,朱由校有一些微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朱由校起得很晚。 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但还是没有到醉酒的程度。酒喝到这个程度上,性致比较高,于是睡的就晚了。 朱由校与袁贵妃和田贵妃做了半夜的游戏,今天早上差点没起来。 睡到日上三竿,酒醒十分,朱由校才感觉到身子难受。 如果单纯的做一件事情的话,可能没什么太大问题,可是两件事情放在一起,这宿醉的感觉就有点难受了。 用清凉的水洗了一把脸,朱由校这才精神了不少。 将手中的毛巾扔给在一边伺候的魏朝,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吃过早饭之后,去把李溰找来。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说一说了。” “是,皇爷。”魏朝恭敬的答应道,转身去安排饭了。 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折腾了大半夜早就饿了,今天早上起得又晚,朱由校这肚子空空如也,嗓子眼里传来了摩挲声,得马上吃饭。 吃过早饭之后,朱由校就把刘贤叫了过来,准备见一见李溰。 “陛下,臣有点担心。”刘贤看着朱由校,有些担忧的说道:“即便现在李溰答应了,可是朝鲜国王不答应该怎么办?回头朝鲜国王要是不承认的话,那岂不是白谈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刘贤,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他要敢这么做的话,那朕就敢给朝鲜换一个国王。” “朕觉得李溰就很不错,既然是他答应的事情,他坐上了国王的宝座之后,那就是他说的算了。” 第六二二章 让朝鲜出粮 刘贤看着自家皇帝,没有再提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自家皇帝已经霸气到如此地步,那还说什么呀? 既然陛下有了这样的想法,自己就应该去替陛下完成。 刘贤相信,只要朝鲜人敢反悔,大明人就会让他们明白反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现在皇家水师那帮人已经嗷嗷叫准备开始打仗了。反正打倭国也是打,打朝鲜也是打,那就打呗。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贤还说什么啊? 刘贤向前走了一步,一脸认真的笑着赞同道:“陛下说的对,臣也是这样的想法。” 站在不远处的魏朝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刘贤,默默的转回了头继续目视前方,心里却是一直在吐槽。 你确定你刚刚是这么想的? 咱家为什么不相信呢? 魏朝曾经以为自己这些做太监的就够没有底线的,就够会对皇上逢迎拍马的,可是现在和这些读书人比起来,自己差得远了。人家一旦做了这种事情,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刘贤根本就没去看魏朝,更不知道这个老太监在想什么。反正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也就不用说了。 朱由校听着刘贤的话,并不在意,臣子们怎么想的不重要。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是怎么想的。 对于这件事情,朱由校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管,只要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显然在这方面,刘贤更加有经验。 两人没有等太久,李溰就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 此时,这位朝鲜的世子已经恢复过了以往的神态,已经从演习带给他的那些震撼中缓过来了。 李溰神态平和的看着朱由校,恭敬的说道:“参见陛下。” 轻轻地摆了摆手,朱由校笑着说道:“免礼。” 他转头看向魏朝吩咐道:“赐坐。” 等到李溰坐下之后,朱由校这才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次把你叫过来,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是关于大明和朝鲜一起攻打倭国的事情。” 听了这话之后,李溰也严肃了起来。 这一次到这里来面见大明朝的皇帝,其实就是谈这件事情的,这一点李凒很清楚。 在他从朝鲜出来的时候,父王就已经把这件事情交代过了。可是李溰更清楚一点,父王在这方面其实没什么主见,家国大事说了算的也不是父王。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在这里答应了大明朝什么事情,回国之后的结果也不一定会怎么样,说不定还会产生矛盾。 李溰听到了朱由校说的话,难免紧张,心中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朱由校看了李溰一眼,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对于大明朝的皇帝来说,不需要在意这些东西。朱由校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我和你的父王已经谈过了,双方都已经同意了。这次你过来只不过是谈一下具体的事情。” “请陛下示下。”李溰连忙说道。 “其实也很简单,作战的具体方向和策略还需要双方的将军自己商量,这件事情朕不会太多干预。所以这方面的事情朕就不想和你们谈了。” “朕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出兵之后,希望你们能够提供粮草。”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 虽然是商量,但是看表情听语气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在和你商量。 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上,朱由校很生气。 原本的历史上,打万历三大征的时候,大明的军队支援朝鲜就是朝鲜国出的粮食。可是等到后来韩国人当政的时候,韩国人居然说大明去的时候吃了韩国不少粮食,给韩国带去不少灾难。 这种放屁的话也就这种不要脸的国家能说的出来。 如果不是大明去帮你,你就灭国了。我出兵帮你没有好处,只收了一点我们军人吃的粮食,还牺牲了那么多人,你们还能放出这样的屁来? 这不仅让朱由校想到了当时的局势,灯塔国驻军要钱,我保护你,你得给钱。不但要给粮食,还要给军队的装备,你还要买我的装备。 反正朱由校觉得,自己这么干也可以。 原因也很简单,自己现在很强。 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乱蹦乱跳的人,直接弄死。 李溰脸色就有些难看。 朝鲜本来产粮食就不多,在这个时候如果供给大明的军队,那可是一笔非常庞大的开销。这场战争即便打赢了,朝鲜能够分得的好处也是一个未知数。 在大明的面前想要分一杯羹,恐怕很困难。到时候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出了这么多人,然后没分到什么好处,这个事就不好办了。 李溰连忙说道:“陛下,这件事情怕是有困难。朝鲜虽然愿意这么做,可实在是力有不待。真到了双方开战的时候断粮,那就出问题了,到时候会影响这场战争的。请陛下明察。” 李溰态度不卑不亢。但是意思就一个,朝鲜没那么多粮食。 如果真的打到一半断粮了,这个事怎么办? 到时候战争打不下去了,很可能会导致大溃败,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由校看着李溰,笑眯眯的说道:“没有关系。只要战争开打之后,我们可以在倭国获取粮食,少的一部分才能从你们朝鲜拿。你们放心,这个会让内务府的人去采买,会给钱,绝对不会白拿你们的粮食。” 听了这话之后,李溰倒是松了一口气。 愿意花钱买是好事。当然了,即便是大明的皇帝不说这句话,他们不买粮食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李溰还是有一些担心,迟疑着说道:“可是朝鲜真的没有那么多粮食。” 朱由校看了李溰一眼,心里面有点同意刘贤的看法了。 选一个聪明的朝鲜国王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原本自己还想着让李溰慢慢的建设朝鲜,没想到他不听话,把心思都花在了和大明的扯皮上。 这就很不好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乖乖答应,不是在这里扯皮。 朱由校沉着脸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朝鲜要没有粮食,那就等没有粮食的时候再说。” 李溰胀红了脸,很想再争辩几句。可是见朱由校瞪着他,他就没有再开口。 事实上,此时朱由校的心里面已经产生了杀意。 如果李溰再敢继续这么说下去,这个人就离不开大明了。 “是不是觉得受了委屈?”朱由校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走吧。这一次打倭国,我们大明自己来,你们朝鲜就回去吧。” “还有,我们大明的战舰会在朝鲜选择地方停靠,补给和买粮食。大明内务府的人会在朝鲜收购粮食,你们也不用管了。我们花钱买,平买平卖做生意,这没什么。”说完,朱由校就站起了身子说道:“把他送回去吧。” 说完,朱由校一甩袖子就走了。 李溰脸色瞬间就更难看了,还没想到大明朝的皇帝直接就翻脸了。 这也太快了,不是说好了是商量的吗? 这一刻李溰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过来。 虽然大明表面上是商量,可实际就不是商量,自己就是来听吩咐的。 弄清楚了这件事情之后,李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说道:“陛下,臣只是怕耽误了事情。实在不敢有委屈的念头!” “请陛下明察,朝鲜上下对大明忠心耿耿,绝无其他想法!” 朱由校看了一眼李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刘贤吩咐道:“你和他们谈吧,朕没有心情了。” 说完,朱由校直接转身走了。 “是,陛下。”刘贤笑着拱手,目送着朱由校离开。 等到人走了之后,刘贤来到朝鲜世子李溰的身边,笑着把他搀扶了起来,温言抚慰道:“不必如此,世子你要明白,这世上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推诿之人。” 李溰连忙说道:.我可不是推诿,是真的有困难。 “我理解,我能理解。”刘贤笑着说道:“咱们谁都不容易,所以呢,咱们两个好好商谈,拿出一个你我双方都满意的约定。 在这件事情上,刘贤是非常有经验的。陛下敲打过了之后,对于自己该怎么做,刘贤就更清楚了。 刘贤拉着李溰直接走到不远处说道:“粮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大明愿意花钱买,这是好事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没少走私大明的铜钱,这几年很多人直接把铜钱拉到朝鲜去卖,你们可把大明的钱都拿走了。” 这件事情是事实,很多商人都这么干。 毕竟大明的铸钱精美,铸造技术也很高,周边的国家用的都是大明的钱。 这一次朱由校打倭国,就是为了搞一大批银子用来铸造银币。 明朝虽然也有白银。还是缺呀。市面上的白银更少,很多都被人们埋到了地里面。铜也不够用。 朱由校要搞一个更多的银,来制造更大的货币。 第六二三章 朝鲜的让步 对于周边的国家,朱由校是有想法的。 因为使用的都是我的钱,那你们国家的经济就掌握在我手里,这比后世的美元霸权还厉害。 只要我超发,你们就都得跟着吃瓜。我印钱放水,这些钱全拿到你们国家去买东西。 朝鲜就是朱由校的第一个目标,然后往南也是一样的。 再往南打的时候,也要让他们用大明的钱。 日本的银矿可以为大明提供源源不断的银子,铸造出源源不断的银币,可以让大明到全世界各地去买东西。各种货物矿产全都能拉到大明来,投入到大明的基础建设当中去。 这说白了就是另一种方式的掠夺。 挖矿、铸币、出去买东西,这些钱甚至都不会在大明的经济体系内流通。大明的百姓能够看到的只是大明源源不断的从外面把东西买回来。 在这种模式下,大明的经济就会得一个很大的提升。这里面还需要白银。 如果使用纸币能达到这种情况的话,大明就会迎来一个更加高速的发展期,后续钱庄也会跟上。 这就叫金元霸权,很强。 朝鲜就是一个最有效的试验基地,朱由校才不会让朝鲜乱跳。 刘贤虽然不清楚这些,但是他明白另外一件事情,陛下做事必有深意,自己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 所以他上来就威胁了一通李溰。 这种事情陛下不能做,但是作为臣子来说,做起来没有丝毫的难度。所以刘贤的话说得很不客气。 李溰看了一眼刘贤。 你个老家伙,刚才你笑眯眯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结果上来你就这么干? 平复了一下心情,李溰直接说道:“实在是朝鲜粮食有限,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大明在朝鲜买粮食,朝鲜很容易就粮荒了。” 李溰非常清楚大明的体量,也知道大明有多有钱。 这几年大明和朝鲜的贸易一直在持续,朝鲜的各种东西都被大明买走了。大明往朝鲜贩卖了很多便宜的布匹等等,现在朝鲜连农具和铁锅等东西也全都是大明来的。 那些大明的商人直接就在辽东开矿打造,然后卖到朝鲜,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有人直接把钱弄过去卖,也能赚到盆满钵满。 很多人在朝鲜没了活路,唯一一个赚钱的也就剩下种地了。毕竟这两年大明在朝鲜买粮食的时候,是非常舍得下血本,搞得粮价飞涨,很多百姓甚至吃不起粮食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国内已经有流民出现。 而这些可恶的大明商人,他们又干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积极地在朝鲜招工,让他们到辽东去做工、到辽东去生活。 辽东有更好的工作、赚更多的钱,快来吧。 大明朝的辽东工业那些人已经在国内招不到人了。对于大明的百姓来说,辽东可不是个好地方,以前还总打仗,就算不打仗也不好活。山高水远的,没人愿意过去。 后世如果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必须得闯关东,才导致了东北有那么多人。不然的话,真以为有人愿意在那里生活? 那是被逼得没办法,都逃命了。 等到新中国建立改革开放以后,天下太平,再看看东北的人口流失。年轻一辈的、有追求的全都跑了。 除了政策原因之外,不得不说与环境有关系。很多东北人不喜欢在东北呆,冬天太冷,做什么都不方便。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大明国内到处都缺人,没必要跑东北去赚钱。在内地很安全,赚得也不少,为什么要到边疆去? 我又不是去当兵保卫边疆的。 所以就没人愿意去辽东。而这些辽东的商人自然就盯上了一群人。除了蒙古和女真奴隶之外,辽东商人还盯上了朝鲜人。 经过这么多长时间的发展和壮大,辽东商人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奴役的好,给钱雇佣有的时候效率更高。 所以辽东商人很积极的对朝鲜进行疯狂的掠夺,在经济层面掠夺朝鲜的各种物资,在人力方面抢朝鲜的人。 来来来,这些朝鲜人到了辽东之后,可以说就能无缝衔接。 朝鲜读书人的汉字写得很好,古诗词也很好,拿过来就能用,只需要简单的培训一下就可以。 朝鲜的百姓也都会说大明话,到了辽东就能上工,简直就是完美的存在。 这都是朝鲜国王担心的事情,再这么下去,朝鲜国将不国。 上一次来的时候,朝鲜国王就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被朱由校直接怼回去了。 朱由校给了他另外一个计划,我们去打倭国,大家一起去掠夺倭国。到了那个时候,你不但能够得到好处,还能够弥补之前的损失。 但是想的挺好,朝鲜国王不敢相信。这一次他都没有亲自来,只派了儿子过来,希望能够好好谈一谈。上一次他自个儿没敢拒绝,这一次希望儿子能拒绝。 在这件事情上,朱由校只能说,朝鲜国王想的太多了,没有人能够拒绝大明。 刘贤看了一眼李溰,见他的态度似乎有点坚决,就眯起了眼睛看着他说道:“那这次打倭国你们不想参加了?” “如果这样,那也好,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回去禀报陛下。” 李溰脸就黑了。 怎么可能不想参与? 朝鲜国内的问题一大堆,如果不解决的话,就快国将不国了。可是打倭国的确是一个机会,他们想要的就是参与这件事情,并且能够拿到一些好处。 而大明的态度是让朝鲜参与这件事情,但是朝鲜得先付出,然后才能拿到你好处。 而且这个个好处多少的事情,得到时候再说。 李溰对这个自然不满意,可是试探了一下才发现,没办法。 无论是大明的皇帝,还是眼前的这个刘贤,他们都是这种态度。这就让人很无奈了。 李溰说道:“朝鲜没有那么多粮食,但是其他方面还是可以辅助大明的。粮食方面我们可以出一些,我们会自己采买了之后,给大明的军队送过去。” 这已经是李溰的让步了。 如果让大明的商人肆无忌惮的在朝鲜收购军粮,李溰都不敢想象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那些大明商人肯定会疯狂的搞事情。 现在他对大明的那些商人都已经害怕了,尤其是那个叫做内务府的衙门。 刘贤想了想之后说道:“那这件事情就先这样。我记下来了,回头会报给陛下。至于说结果如何,还要看陛下怎么决定。” “多谢刘大人。”李溰连忙说道。 “这个没什么。接下来我们谈一谈利润分配的问题。”刘贤看着李溰说道:“这个事情比较重要,咱们得好好的商量一下。” 倭国上有很多岛屿,大大小小的都有,主要是四个大岛。 在这方面是肯定要划分的,大明除了占据几个岛屿之外,也要把它们分给朝鲜一部分,不可能自己全部拿在手里面。 怎么划分,大明已经决定好了,不可能单独的给朝鲜一个岛,只会分给它一部分。 大明要什么地方早就已经圈好了,剩下的一些地方就是分给朝鲜的。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之所以要商量,就是让朝鲜答应更多的条件。比如让朝鲜协助驻军,向倭国派出更多的军队,在倭国为大明建造军港,在倭国为大明的军队提供支持。 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全面听大明的话。 朱由校把事情扔给刘贤之后,就没有再管。对于刘贤的本事,朱由校还是相信的,知道他能够把这件事情办好,所以才放心的交给他。 如果需要阴人或者其他的方面,朱由校就找张余来,那才是专业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朱由校就回到了行辕。 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加上心情也不太好,朱由校还没好好陪陪袁妃和田妃。现在有时间了,正好聊聊这件事。 天津这虽然不是很大的城池,但终究是靠海,别有一番风。 跟着她们逛一逛,到时候带着她们出海钓钓鱼,也是极好的。这个时代的自然条件很好,近海的鱼还很多的,甚至坐在悬崖边上都能够钓到大鱼。 搞点海鱼吃也很好。退潮的时候还可以带着她们去赶海。不说其他的,抓点螃蟹吃也好。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螃蟹肥不肥美,想来应该比后世肥美。 还有就是龙虾,这个时候应该能抓到龙虾。 朱由校看着田妃和袁妃笑着说道:“退潮的时候带你们去赶海。” 田贵妃和袁贵妃对视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陛下,什么是赶海呀?” “就是海退潮的时候,在海边捡海货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在追着海跑一样,所以叫赶海。我们可以去海边抓一点鱼虾,晚上回来做着吃。” 袁贵妃和田贵妃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我们没觉得有意思啊。陛下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不过陛下喜欢,咬着牙也要陪着去呀。 第六二四章 赶海 朱由校带着两个妃子在游玩,大明和朝鲜的谈判也在继续。 经过两天的谈判,李溰大概也弄明白了情况。 眼前这个叫刘贤的家伙,看着年轻,很和善,可是一点都不好相与。 在具体的利益分配上,这家伙咬的很死,根本就是毫不退让。 从整体的情况上来看,这一次大明占的好处要更多,朝鲜很难拿到太多的好处。 “世子,我觉得有一件事情你没弄明白。”刘贤笑眯眯的说道。 “那还请刘大人赐教。”李溰直接说道。 李溰的面容已经严肃了起来,可能接下来刘大人说的话就不太客气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心里面也琢磨该怎么回答。 刘贤看着李溰说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你的父王来求见陛下,诉说了你们朝鲜的事情,说你们朝鲜的百姓过得苦。我们陛下这才有了攻打倭国的念头,这一点你要明白。” “毕竟两国商人的正常贸易往来,陛下也不太好干涉,总不能直接就把钱给你们吧?每年该给的赏赐没少,但是额外的钱不一定能给。” “打了倭国,你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好不少,这是陛下给你们的。” 听到刘贤这么说,李溰的脸色就有一些不太好看了,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什么好反驳的说辞。 虽然刘贤这么说肯定不是真的,但他这么说就算是真的,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大明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 “这一次大明出兵攻打倭国,会给你们一些好处。可是凡事要适可而止,如果要的太多了的话,那大明索性就不打了。” 刘贤理直气壮的说道:“真要是这样的话,你父王在辽东和陛下谈的事情那就作废了。还是说你们想要做点什么?” 这句话里面隐隐就有了一些威胁。 见到李溰要说话,刘贤直接说道:“世子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大明这一次出兵,对应的人数很多,钱粮也很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拿不到好处,陛下也没法对下面的人交代。” “所以咱们好好的商量,凡事适可而止。做人也好,做事也好,都要学会知足。贪得无厌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世子,您觉得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刘贤脸上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 只不过这句话说的却没那么客气,对于朝鲜一方来说就是一句很难听的话。 虽然是事实,但有些时候实话听起来就是这么刺耳。 刘贤已经没有心思再和对方绕下去了。 陛下在这里等着,皇家水师那边在等消息,如果继续闹腾下去的话,刘贤不保证他们会急成什么样。 对于刘贤来说,尽快的把这件事情办好,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拖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即便要对倭国动武,基本也是今年准备明年开战,不可能再快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要尽快准备、尽快动起来。 李溰看着刘贤说道:“这次我们跟着出兵,我们也要给下面的人交代。好处如果不够的话,我们的处境会更加的艰难。希望刘大人代为秉承陛下,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希望陛下能够体谅我们。” 刘贤看着李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说道:“可是我觉得给的好处已经足够多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世子觉得不妥当,那就不用谈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咱们各自回去。”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世子,这件事情是陛下和你父王定下来的。如果你推掉了,你就自己回去向你的父王交代吧。虽然你是世子,可是你的父王好像不止你一个儿子。” 这句话威胁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大明不但能够决定事情的成败,还能够决定下来你能不能坐得上朝廷国王的位置。 不要把大明的宽容当成是理所应当。 李溰脸瞬间就黑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刘贤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话。 对此,刘贤依旧是那么笑着,没有什么改变。 “全都按照刘大人说的办。”李溰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大明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刚刚的话,刘大人也不用放在心上。我是朝鲜的世子,想为朝鲜多争取一点好处,也希望刘大人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刘贤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我马上去回报陛下。过两天陛下就会下圣旨,我们两家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好的好的。”李溰笑着答应道,脸上的表情也很真诚。 两人分开之后,各自的脸都沉了下来。 李溰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满和愤怒,眼中也闪过了一抹阴冷,随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带着笑容向外走了出去。 刘贤这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第一时间就去把消息报给了朱由校。 朱由校海钓的兴致正上头,不禁想起一首诗: “一蓑一笠一扁舟, 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樽酒, 一人独钓一江秋。” 眼下就差一轮明月当空照了,这意境就出来了。 正遇上涨潮,赶海是不行了,朱由校就老老实实的滩钓。 见到陛下出来玩,水师那边的人也过来伺候着。 比起朱由校的这种半吊子,水师的士卒才是专业的,他们直接穿着水衣就下了水。 根据戚元弼所说,这些人身上的水衣那都是用鲨鱼皮做。 这是真的让朱由校没有想到,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仿生鲨鱼皮泳衣,又名神奇泳衣,多好的东西,在后世都被国际泳联禁用了。 有了鲨鱼皮水衣,加上这些水师氏族良好的水性,以及对这片水域的熟悉程度,他们在潜海这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翻江倒海,直接就潜下去给朱由校抓龙虾去了。 他们甚至还能够在水下使用钢叉叉鱼,很强。 袁贵妃和田贵妃之前对赶海没什么兴趣,但是现在来到了海边玩得也很是欢乐。 毕竟她们一直都是在宫里面呆着的,外出的机会本来就很少。即便以前在家里面的时候,这么在海边闹腾的机会可以说是从未有之。何况这一次还有皇帝陪着,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了。 当夕阳西下、晚风轻拂的时候,三人穿着简单的衣服,没有那么多长袍大袖,在海滩上踩着沙滩溜达。 朱由校左边牵着袁贵妃,右边牵着田贵妃,三人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串很长的脚印。 魏朝站在远处看着。 在他的身边站着刘贤。 魏朝笑着说道:“刘大人不要着急,这个时候咱家觉得过去打扰陛下不是很合适。刘大人,你觉得呢?” “当然了,如果刘大人有急事的话,咱家马上就过去。” “千万不要。”刘贤连忙说道:“我这边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和朝鲜那边谈出了一点结果,来向陛下汇报一下。这种情况就不要打扰陛下了,陛下难得玩的开心。” “是啊。”魏朝点了点头说道:“自从登基以来,陛下忧国忧民,整日里忙忙碌碌,可以说是很少有休息的时候,更不要提玩乐了。” “现如今,陛下能有这么样一天,咱们做奴婢的都替陛下高兴。”魏朝面不改色的说道。 刘贤看了他一眼,跟着点了点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转开了头,心里面都在感叹:棋逢对手啊。 当今天下谁不知道,陛下的确是做实事有魄力,可是偷懒的时候那也是没谁了。你说当今陛下勤于政事,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魏朝两人就这么睁着眼睛把瞎话说成了真的,还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半晌之后,朱由校从远处转了回来,直接就让人把袁贵妃和田贵妃送回去了。抓来的龙虾和大螃蟹已经让人去弄了,回去就能吃了。 溜达到刘贤的身边,朱由校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 “启禀陛下,的确有结果了。”刘贤直接说道:“朝鲜那边都已经答应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说完,刘贤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了?当着朕的面,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朱由校笑着说道:“怎么突然这样了?以前什么话不敢说?” “启禀陛下,臣怕冲撞了陛下。”刘贤连忙说道。 “行了,以前也没见这样。有什么事说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是不是关于朝鲜那个世子的?” “陛下明鉴。”刘贤连忙答应道:“臣觉得这个世子很厉害,是一个有想法的人,能屈能伸,而且有才华。将来由他继承朝鲜的话,臣害怕……” 虽然下面的话刘贤没有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 朝鲜的体量摆在那里,国家的情况摆在那里,从这个时代开始,朝鲜就从来没有翻起过身来。 原本的历史上没机会,现在就更没机会了。 不过刘贤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接下来针对朝鲜的事情很多。 原本觉得这个李溰会很识时务,是大明的好傀儡。但是没想到,他还想做朝鲜的天降猛男。 这朱由校就不能允许。 朱由校笑着说道:“就这事?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还不好意思说。既然你觉得不妥当,那把他留在大明也就是了。” 第六二五章 对外吞并的模板 听了这话之后,刘贤一愣,倒不是没有想到朱由校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看得出来陛下很喜欢这个朝鲜的世子,可是他也了解陛下。 当今的陛下是个雄才大略之人,只要有利于大明的事情都会去做,个人喜好不会凌驾于国家之上。 这也是很多臣子喜欢当今陛下的一个重要原因。在这一方面,当今陛下是无可挑剔的。别说一个朝鲜世子了,皇亲国戚他也能下手。 只是刘贤没有想到陛下会答应得这么快而已。 站在旁边的魏朝心思一动,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陛下,这件事情可以交给奴婢去办。” “你去办?怎么办?”朱由校一愣,看着魏朝问道。 魏朝见陛下问了,心里面顿时就欣喜了起来。 魏忠贤和陈洪都不在,陛下的身边没有一个能办这种脏事的人。自己愿意去做。 魏朝连忙说道:“听说朝鲜世子生病了,奴婢打算带着太医去看看,到时候肯定能够找到病因,把世子治好。” 一边的刘贤转头看着魏朝,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慈眉善目的魏公公,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脸厚心黑。什么生病了?刚见过人家好好的呢,根本就没有必要。 而且有病了让你看,那估计就活不了多久了。 魏朝的意思,刘贤当然明白,他转头看向皇帝,生怕皇帝答应。 这陛下要是答应了,那麻烦就大了。不能这么干。 朱由校神色古怪的看着魏朝,上去就给了他一脚,说道:“一边去。” 魏朝很尴尬。 陛下虽然踢了他一脚,可是没用,什么力气也不疼。 他就是有些不明白,这个计划不好吗?陛下怎么不满意呢? 朱由校看着刘贤说道:“让人去一趟朝鲜,把这次商量的事情和朝鲜国王说一声。” “至于朝鲜国王的世子,你告诉朝鲜国王,把世子留在朕身边,能够加强朝鲜和大明的沟通,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 “另外也可以给这位世子指派一些官员过来。朕会在京城给他批一个馆驿,让他常住在大明。告诉朝鲜的国王,以后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朝鲜是第一个,大明对朝鲜很看重。” “是,陛下,臣明白。”刘贤连忙答应道。 看了一眼魏朝。刘贤的眼神有点古怪。 看到没公公,陛下这种手段才是正儿八经的手段。那种上去就想把人弄死的手段,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先把朝鲜世子留下,过些年就把他留在大明,想走都走不了了,反正就各种各样的名称给他。等到朝鲜国王死的时候,那这个世子就是朝鲜国王了。 至于朝鲜那边,新国王本人在京城,喜欢大明的繁华不愿意走,那就不走呗。大明皇帝宽容,让新国王做一个云国王吧。 朝鲜国的治理没有关系,大明可以派出一些大臣协助你们治理。而且在这次的事情之后,大明会在朝鲜驻军,也会派遣读书人过去到朝鲜去考科举、到朝鲜去当官。 作为同等的交换,朝鲜的学生也可以到大明来,到大明来学习,然后在大明做官。 这样双方才对等。 可是朱由校也明白,这就是一个不平等条约,因为双方体量的不同。 如果大明想要的话,可以派出几万读书人过去。可朝鲜能派过来多少? 大明现在,读书人不说人满为患也差不多了。当然了,教育水平还是不够,识字的人不多。 所谓的读书人是想做官的人,这些人读了书就想做官,在大明太多太多了。 朱由校要把这些想做官的读书人弄到朝鲜去,他们就愿意去。他们过去也不只是为了做官,更不是为朝鲜人民带去幸福,目的只有一个,拉拢分化打击,把朝鲜的官场变成大明的官场,最好能够左右朝鲜的政局。 等到时机成熟,在大明的这个朝鲜国王自然就会退位,会上书大明朝廷,把朝鲜并入大明。 我大明当然不同意,我们怎么能够吞并自己的属国? 这不是我们的做法,我们这样的国家是不会做这事的。 然后朝鲜国王再次请求,来个九次十次就差不多了。期间可以上演一点悲情戏码,比如朝鲜国王到宫门口去跪求等等等等。反正就是怎么悲惨怎么来,为了朝鲜的百姓,他自愿退位。 最后大明皇帝感动于他这种想法,将他封为更高一级的爵位,享受大明亲王待遇。大明也为了朝鲜的百姓,勉为其难的把朝鲜收了吧。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那么这以后就是大明对外吞并的模板。 可以将周边的国家分为三个层级。 第一个层级就是类似于现在这样朝鲜的属国,允许贸易,允许他们和大明有一个良好的关系。 第二个层级就是让他们把继承人送到京城来当大使。到了这个地步,双方的关系自然就更进一步。你们国家已经在大明有大使馆,所以你们和大明关系就会更好,双方可以互相派驻官员和读书人,最好再签订一个自由贸易协定,双方免税。简直就是完美的倾销。 第三个层级就是国王登基,但是不回国去继承王位。这样的国家与大明的关系那就更好了,大明会给你们更好的待遇,会有适当的经济援助。 第四个层级就没有了。因为到了第四个层级,这些国家就已经是大明的了。 那既然都是一个国家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自然就不适用了。你们会成为新纳入大明的土地,一个国家自然就好说了。 这件事情交给谁去办? 需要一个非常狡猾、有才能,且心狠手辣的人。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就是张余,张退之。 看了一眼刘贤,朱由校说道:“这次去朝鲜,就让张余去吧。” 刘贤听到朱由校的话,有些没想到,随后就是恍然大悟。 之前陛下就说过,张余这个人有陛下自己的安排,现在看来安排就是这个了。这摆明了就是让张余去朝鲜搞事情,而且这个事情恐怕还有后续。 当今陛下做事情往往都是一环扣一环、连绵不绝,看起来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开端,到后面隐藏的事情肯定会非常非常的庞大。 通过陛下使用张余,刘贤也能推断出一些。毕竟张余是一个比自己更加有才华、更有才能的人,而且做起事情来很少讲过程,通常只看结果。 陛下要用张余,怎么可能只是出使朝鲜这么简单? “对了,告诉张余,这次去了之后就不用回来了,暂时留在朝鲜。”朱由校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对面派了一个世子过来,咱们也得派人过去。” “是,陛下。”刘贤连忙答应道。 自己果然没有想错,陛下果然是有想法的。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看来会是一个长远的计划。 朱由校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张余一个人显得略微单薄了一些。这样吧,让福王去一趟,反正他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这次出去走一走也好。” 听了这话之后,刘贤是真的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派福王去。 要知道,大明朝上下对藩王的提防是很严重的,从皇帝到文官全都是如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藩王是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做的。谁能够想到这次陛下竟然想派福王去朝鲜? 虽然福王与朝鲜世子地位是对等的,可是让皇家的人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好吗? 不过想一想朝鲜那个地方,刘贤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朝鲜又不能把福王怎么样,难道说他们还敢跟着福王造反? 他们自己都不敢。 “是,陛下。臣回去之后就马上传消息到京城,到让那边准备一下,很快就会出发。”刘贤再一次答应道。 “行了,那就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事实上,大明朝的皇家终归是要做事情的。 这些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全都趴在大明身上吸血,自己实在是有点扛不住。 虽然有了一段时间的改革,让他们都纳税了,但俸禄还是在给。皇族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自己早晚有撑不下去的一天。 至于说办法,朱由校早就已经想好了。 这么大的一个包袱,为什么非要背在自己身上? 自己背不动,把它甩出去不就完了? 到时候自己一身轻松。 等到将来兼并了朝鲜之后,直接派驻官员治理是不现实的,毕竟那里都是朝鲜的百姓,想要融入很困难。 把藩王扔过去,一来让他们去治理朝鲜,毕竟他们人多,家里也有钱,让他们把现在的土地房产全都交付出来置换到朝鲜去,作为他们真正的封地,让他们自己去好好经营。 藩王经营的好了,自然是很好的;如果经营不好,那就会搞得朝鲜百姓怨声载道。这个时候就由大明朝廷出去洗地,把藩王收拾了抄家,大发一笔横财,还为当地百姓做了主,顺带着可以让官员直接进驻,设立州县。 如果直接设立州县,朝鲜百姓会很抵触,甚至会有人搞事情。可是在经历过藩王们的残酷统治之后,朝鲜百姓就会觉得设立州县是好事情,大明是救世主。 第六二六章 藩王往国外封 这个政策,朱由校思考了很长的时间。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朱由校依旧没有动那些藩王、让他们在各地这么待着的原因。 虽然朱由校收拾了福王、拿了他的钱,但那也只是为了钱。剩下的那些宗室都那么放着,为的就是眼下这个原因。 虽然现在宗室很多,但是不能浪费,将来大明需要分封的地方太多了,够不够用还两说。 刘贤当然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陛下恐怕要开启一个大计划。 “就这样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各自去办吧。” 在这些事情上,朱由校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自己既然已经把事情做好了,那剩下的事情就让自己的手下去办就可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接下来的几天,朱由校一直都在天津这里玩。没有什么大事情,玩得也很开心。 等到朝廷派来的官员到了之后,朱由校就直接离开了。 天津直隶州的建设需要很长时间,在这方面朱由校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可能在这里等,他要离开了。 另外就是关于香河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 在朱由校到天津来的时候,路上路过了香河县,在那里就发现了官员们搞的事情,官商勾结的情况非常严重。 他让人回去成立了调查组,由陈四海负责,统筹东厂和锦衣卫彻彻底底的调查这件事情;而且不光是在香河,在全国各地全部都要调查,这对朱由校来说很重要。 这一次他就是要过去看一看,看看结果。 离开天津之后,朱由校一行人速度很慢的走向香河县,可以说是游山玩水的速度。 朱由校相信,香河县已经处理完了。毕竟这是自己亲眼看到、亲自交代下去的,下面的人没人敢怠慢。 最重要的是其他的地方。 这一次朱由校到了香河之后,就会往南走,直接朝着江南而去。 那个地方才是朝廷控制不到的地方。比起北方来说,那里的地方官员勾结更加严重。 朱由校也想去看看魏忠贤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如果有可能的话,顺便去帮他撑个腰。 这一天,朱由校一群人终于再一次来到了香河县。 车马驶进香河城之后,周围倒也算得上是安稳。只不过比起上一次来,好像少了一些热闹,多了一些肃穆。 显然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到街边的客栈,朱由校再一次住进了这里。 安顿好了之后,朱由校来到客栈的一楼大堂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看看有什么好吃。”朱由校笑着说道:“让她们把菜单拿过来,我看看” 听了朱由校的话,坐在他身边的魏朝和刘贤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迟疑。 魏朝小心翼翼的凑到朱由校的身边说道:“皇爷,这外面的东西终究不安全,还是不要吃了吧?” 一方面,魏朝是担心有人刺杀陛下。虽然自己这些人的行踪是保密的,可也仅仅是表面上的保密。 如果真的有有心人盯上的话,可能已经找到陛下的位置。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外面吃东西就很危险。 何况即便是没有人要毒害陛下,在外面吃东西也不行啊。外面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安全,食材有问题,很容易把陛下吃坏了。 陛下在皇宫里面吃的是什么?在这里吃的是什么? 要是吃了这里的东西,很容易肠胃不适,那就完了,太容易生病了。 “不叫东西吃,怎么和人聊天?”朱由校没好气的说道。 虽然朱由校也很想试试,但他还是压下了心里面这种跃跃欲试的想法。他知道魏朝在担心什么,他心里也在担心。 对于自己的命,朱由校很看重,他是绝对不会拿来冒险的。 魏朝听了这话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招呼不远处的小二。 等到人走过来之后,魏朝笑着说道:“把你们的菜单拿来,我们家公子要点菜。” “好嘞!”小二笑着答应了一声,直接将菜单拿了出来。 对于小二来说,这边就是个大客户。 店铺被人包下了一大半,这边是根本不敢得罪的。后厨已经在准备饭菜了,现在人家的公子要吃饭,那自然是要好好伺候着。 况且人家上一次走的时候就住在自己这里,东家大赚了一笔,这次自然不可能放过。 小二态度就热情的很。 朱由校把菜单拿过来翻看了一眼,就扔在了一边。 “没什么好看的。让你们后厨把拿手菜全都做一份送上来,本公子今天要好好的大吃一顿。”朱由校挥着折扇笑着说道。 “好嘞!”小二再一次笑着答应,赶忙跑去传菜。 等到小二再回来,朱由校缓缓的问道:“上一次本公子路过香河的时候,这城里很热闹啊。怎么这一次变成这样了?虽然没有冷落萧条,可是这气氛不对。” “公子你还不知道,”小二神秘兮兮的凑了进来,脸上全都是兴奋的表情,看着朱由校说道:“您走这几天,咱们香河可是出了大事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也来了兴趣,对魏朝使了使眼色。 魏朝很无奈,直接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递到小二的面前笑着说道:“拿着,我们公子赏。有什么好事跟我们公子说说,让我们公子听高兴了,还有赏赐。” 小二看了一眼银票,眼睛瞬间就亮了。 十两银子,果然是大东主,这出手就是大方! 小二兴奋的说道:“谢您的赏!” 朱由校唰的一声把折扇合上,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这香河究竟出了什么事?” “回您的话。”小二连忙说道:“前些日子来了一些人,说咱们香河当官的和本地的大户相互勾结,隐瞒自家田地,拒不执行朝廷清查田地的政策,造成百姓流离失所,都被抓起来了。” “本地的陈财主、王财主家,那都是一家一家的抓。我听外面的人说,这一次要抄家流放,好像是要把人全都送到辽东。据说辽东那边缺人,家里面的钱财田地就全归朝廷。” “还有这事?”朱由校略微有些兴奋的问道:“知不知道这是谁干的?怎么这么大能耐?” “您不知道吧?据说是京城里面的大人物。”小二撇着嘴说道:“那都是通了天的大人物,人家来的时候,都是带着骑兵、锦衣卫来的。” “那真是吓死个人了。大人物到了咱们香河之后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抓人。咱们县里的县吏直接就被抓进去七八个,听说有好几个人腿都被打断了。咬着牙不说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现在大伙见到那些人都躲得远远。”小二无奈的说道:“不过那些人也还好,对百姓倒是秋毫无犯。” “别说其他人,连咱们的县大老爷都被抓了,县衙门里面就没剩几个人。除了看门口的那个老张,还有看牢房的那些人,基本都没了。”小二一边说着,一边颇为唏嘘的说道:“真的惨。” “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朱由校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个就是朱由校要问的关键了。 如果百姓只知道你抓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容易出事。如果被有心的人造了谣,那就麻烦了。 而陈四海办事,朱由校一项是放心的,但是这方面也忍不住担心。 小二听了这话就更兴奋了,一拍桌子说道:“这个您别说,我还真知道。” “朝廷前几天专门出了告示,还有人到处宣传,说是被抓的那些人偷税漏税,暗中窝藏辽中的逃兵。” “但是我觉得这不是真的。”小二一脸不信的说道。 “噢,是吗?那你觉得什么是真的?”朱由校再一次问道。 “我跟您说,这事您可别跟别人说。”小二一脸谨慎的四下看了看说道:“也是听别人说的,这里面有内幕。” “那些人买了那么多地,和官老爷勾结,他们都不交税。知道吗?那是偷钱!” “他们偷了谁的钱?那是偷了当今陛下的钱。不过也不能说是当今陛下的钱,毕竟当今陛下节俭,这钱都用来给百姓修路、造桥、买粮了。” “这大明多灾多难,老天爷也不长眼。这么好的陛下,怎么还有这么多灾?”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咳嗽了一声说道:“别跑题了,接着说。” “唉?哎,哎哎!”小二连忙答应道:“这偷了陛下的钱还有个好?” “以前没法管,现在陛下想管,这些人就开始找事了。您想想,那么多地,这一年得多少钱?那些人他们舍得?” “所以呀,他们就想办法不交钱,把自己的地都荒着。等到这波风过去之后,他们就再重新开荒,这地就还是他们。” “这些人心都脏了,太坏了!”说到这里,小二就兴奋起来,说道:“可是他们聪明,朝廷更聪明。他们的所作所为被朝廷发现了,这回好了,什么都没了吧?” “全家流放,活该!” 第六二七章 谁算计了谁? 魏朝和刘贤的表情都有点古怪。 两人一起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二,那意思很明显,你知道这么多、知道这么清楚,你确定你只是个店小二吗? 朱由校倒是没有这种想法,只是看着店小二,笑着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怎么听着这么玄乎?不太可信的样子。” 听了说话,店小二一愣,随后笑着说道:“瞧您这话说的,咱们这些人整天在这里什么不知道?” “这可不对。”一边的刘贤连忙说道:“这一听就是机密,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刘贤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有点古怪,撇着嘴一副看不起你的模样。 朱由校不动声色的看了刘贤一眼。 没想到刘贤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是典型的激将法,语言和表情上的双重激将法。 果然这个动作有用了。 小二看到刘贤的轻视,顿时就激动了起来,直接看着刘贤说道:“这你可就不懂了。咱这可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再说了,就咱这个地方,那也是有高人的。” “不是,你说的高人是谁?”刘贤看得店小二再一次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朱由校转头看了过去。 他也很好奇,这件事情编得有点过于圆满了,看着好像是自己这边人的手笔。 这事说的这么清楚,一看就是一个了解内幕的人。而且小二的话语里面就没少说自己的好话,可见告诉他这些事情的人会怎么说,肯定也是有很多拍自己马屁的话。 那么就足以证明很可能是自己这边人搞的鬼。 “告诉你,咱们这有一个老刘头,人送绰号百事通。”小二略有些自豪的笑着说道:“就咱们香河地面上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在这个地方,无论你想知道什么,都能找老刘头打听;他的消息从来没出过错,而且都是真的。我们这些消息都是从他那传出来的,之前有人去问过。所以你就想呗,肯定是真的。”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眼睛一亮,看着店小二问道:“这个老刘头在哪里,我们还真想见识见识,真有点事情想问他。” 听了这句话,小二看了一眼朱由校,打包票的说道:“这个没问题,我可以为你们引荐。老刘头在这方面还是很有信誉的。” “收钱吗?”一边的刘贤连忙问道。 刘贤已经意识到了,这个老刘头的身份恐怕很不简单。毕竟在这整个大明朝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可不多,而且当今陛下在这里,这件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当初是陛下到这里来了之后才找到的人,刘贤相信这件事情很可能和陛下那边有关系,所以他才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不一定。”店小二笑着说道:“要看看老头的心情。心情好的话,他就不收钱,可能会白送给你。” “有的时候也需要你拿消息去换,老刘头对各种消息都很感兴趣。如果你的消息好的话,他可能还额外的付给你钱。” “是吗?这么有意思?”朱由校笑着说道:“那咱们正好过去看看。” “那客官您的饭?”这小二问道,脸上有一些迟疑。 “没事,拿给我那些手下吃吧。”朱由校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公子大气。”小二赞了一声。 眼前这位公子的确花了很多钱,那些菜可都不便宜。现在吃不上了,愿意直接送给手下吃,这样的公子可不多。 小二在这个地方可是遇到了很多有钱人,大部分的有钱人都是越有钱越抠门,对手下也是非常不好,像今天这位公子这样大气的可不多。 这可以证明一件事,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可不简单。 一行人出了客栈之后,转了几个弯就来到了街对面的另外一条店铺。 店铺门口人倒是不多。 朱由校抬起头看向牌子: 老刘头算命馆。 门口挂着算命的对子,和八卦旗子。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店小二,神情有些古怪。 朱由校对自己这边的势力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最早是为了控制舆论,才搞了陈洪手上的那些人,那些人的主体都是读书人,大部分都是用读书人的身份来鼓吹舆论。 可眼前这个是什么? 这是一个算命的啊,怎么看都不像自己这边的人。 如果是陈洪新搞出来的,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不是陈洪搞出来的,那这事就更有意思了 “唰”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朱由校说道:“都到门口了,就不用等了,进去看看。” 说完,朱由校就先迈步向里面走了进去。 一群人直接就进了算命铺子。 进去之后,众人才发现这间铺子其实并不是很大,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屋子,中间只剩一个柜台,里面站着一个年轻人。 见到几个人来了,年轻人连忙露出了笑脸说道:“欢迎诸位,不知诸位想要询问点什么?” “我们要见老赵头。”小二连忙凑到了年轻人的身边说道:“这几位可能是外面来的大人物,千万不能怠慢了。” 一边说着,小二一边暗中还和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年轻人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便从柜台里面转了出来,直接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几位请跟我来。”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自然不可能瞒过朱由校等人。在场的都是什么人? 除了聪明人就是有心人,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刘贤站在朱由校的身边,笑着说道:“怎么感觉像是遇到骗子了?” “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朱由校说道。 皇帝一副我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刘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即便这里的人是个骗子,又能怎么样呢? 无非就是让陛下高兴高兴罢了。 刘贤跟着往里面走了,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被带到了左侧的屋子。 朱由校发现这屋里面还挺宽敞,装饰比较简单,透着一股子清新淡雅的意境,看着还不错。 旁边的摇椅上,一个老头正躺在上面摇。 摇椅的旁边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壶和茶具,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是一个挺会享受的老头。 带着朱由校他们的年轻人来到老头身边,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老头睁开了眼睛,随后猛地就站起了身子,看见朱由校等人,瞳孔一缩。 他对站在身边的年轻人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又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店小二,老头对年轻人说道:“把他也带下去,好好招待。” 年轻人没想到老头这么快就赶自己走,不过不敢怠慢,连忙答应道:“是,师父。” 说着,年轻人就来到小二的身边,把他也带出去了。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老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幕倒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甚至连朱由校都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在这么个地方还有人认识朕。”朱由校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头,笑着说道:“到了这种程度,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启禀陛下,臣并没有认出陛下。”老头连忙说道:“臣只是认出了陛下身边的魏公公。臣知道陛下已经出京,有魏公公在身边伺候着。臣见到魏公公之后,自然就知道来的是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趴在地上的老头说道:“行了,起来介绍一下自己。你认识朕,朕还不认识你呢。” “启禀陛下,臣赵长庚,任职于内务府。”老头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连忙说道:“这些年一直都在顺天府一带活动。这一次香河出了事,臣这才过来。” “那个小二可说你是老刘头,一副很熟悉的样子。怎么,你才到香河不久吗?”朱由校看着赵长庚问道。 “他也是臣的下属,想必是觉得陛下略微有些可疑,才把陛下引到了这里。”赵长庚有些尴尬的说道。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刘贤,随后就笑了起来。 旁边的刘贤也是一脸的尴尬。 自己刚刚还对那个店小二用了激将法,看起来很成功的样子,可谁知道居然是这么一个情况。 究竟是谁算计了谁? 这就不用明说了。 朱由校也没有想到,因为他也没察觉出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甚至根本都没有怀疑。 看来这方面的这些人的确是高手。 “说说你这次的任务吧。”朱由校看着赵长庚说道。 “我们这一次放了上面的命令,在这里巡查。一来是打探消息,二来是看看锦衣卫那边怎么办事,还有就是通政司那边怎么办事的。咱们内务府人手多,生意也多,这方面的事情还算是擅长。” 朱由校点了点头。 实际上,这些年在这方面他也投入过一些人手。内务府那边这些年就想组织自己的情报机构,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有答应罢了。 内务府的确需要情报机构,但不是对内,而是对外。 第六二八章 殖民集团 朱由校对内务府的经营一向都有很清晰的思路。 内务府以后会是一个庞然大物的东西,既然知道它的潜力和未来会成长达到的规模,朱由校自然不会给它放权。尤其是国内的权力,绝对不能够让内务府沾染太多。 以后到了国外,内务府就会形成一个庞大的联合体,或者说是组织一个庞大的联合体,其基本定义就是由大明官方支持的对外殖民集团。 由内务府主导,联合大明的军方、锦衣卫和通政司等衙门,邀请各地的富商大贾、士绅、勋贵勋戚入股,一起对外展开殖民。 如此大规模的组织,如此职能,自然要有自己的情报机构。只不过现在还不太合适。 等到朝鲜的事情展开之后,这方面的情报机构也会被提上日程。当然了,这次攻打日本,内务府他们也会尽心尽力。 在这方面,内务府有着天然的优势,毕竟身上挂两个金饼子,用钱开道,难度还是要小很多的。 “那你查到什么了?”朱由校看着赵长庚,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瞒陛下,臣什么都没查到。”赵长庚无奈的说道。 “这话怎么说?”朱由校看着赵长庚,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边的事情是陛下交代下来的,办事的人自然是尽心尽力,自然是办得非常好。臣费尽了心力,还是一点瑕疵都没找到。” 赵长庚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所以臣就帮着收拾收拾首尾,做点边角料的活。” “他们之前也派人到处宣传,但是本地的百姓相信的不多,算得上是将信将疑。臣就利用了他们相信谣言的想法,让人以谣言的形式把真相公布了出去。” “没想到效果还挺好,不过中间也遇到点麻烦。正所谓三人成虎,这消息传着传着就有点变味了。” “幸亏通政司那边的人反应快,及时制止了。这次臣回去是准备请罪的,臣这算是越权了。” 看着一脸苦笑的赵长庚,朱由校说道:“的确是越权了。不过你既然已经准备回去自首,那朕就不说什么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关于其他的地方,你知道点什么吗?”朱由校看着赵长庚再一次问道。 听了这话之后,赵长庚想了想,这才说道:“知道的事情倒也不多,好像这次通政司和陈公公联手,要把整个北六省过一遍。” “据说已经传了严令给各地的锦衣卫衙门,但凡有知情不报者、同流合污者,一律按锦衣卫的家法处置。现在那些锦衣卫都快疯了,明里暗里到处都在抄,好像挺吓人的。” “咱们内部府这边的王公公说过,这么大规模的调动这些人,难免底下的人阴奉阳违做出一点损害百姓的事情来。到了那个时候,伤的就是陛下的圣名。所以王公公让咱们盯紧一点,不光看着各地,还要看着锦衣卫。” “其实到了下面才知道,这次的事情上面也很重视。锦衣卫南镇抚司已经派出了很多人,除了到各地监察,暗底下还派出了不少探子。” “通政司那边也一样,一方面监察地方,另外一方面也看着锦衣卫。” 刘贤在旁边看着朱由校,脸色有点诡异。 他没想到皇帝居然做了这么多安排,而且这做事的人来回监视,他觉得有些不太好。 身为皇帝,应该信任自己的臣子。但刘贤也知道这些臣子不一定值得信任。这么多人监视,很大程度上能够保证客观公正。 但是有一个问题,刘贤还是很担心,那就是行政成本的问题。 行政成本这个词语在大明已经出现时间不短,其意思很简单,就是办一件事情所需要花的时间和人力等等成本。 陛下这一次不但动用了地方官,动用了锦衣卫、动用了通政司、动用了东厂、动用了都察院,甚至还动用了内务府,这规模不小。 在这件事情上,这行政成本可就有点高。不说其他的,光是人力成本、这出差补助,那就不是一笔小钱。可想而知,这件事情的花费有多么的高。 刘贤觉得有点心疼。 “想说什么?”朱由校看着一脸肉疼的刘贤,笑着问道。 刘贤苦笑着站了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细微的表情都被陛下注意到了。 刘贤只能说道:“臣担心的是钱。这么弄下去的话,这花费可不小啊。” “放心吧,都能赚回来。”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 在这方面花的钱,朱由校从来都不在意。 花了也就花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通过抄家这些,这钱都能回来,根本不是问题。 “本身就是大明的钱,终究是耗损了。”刘贤无奈地说道:“如果把这些行政成本用在别的事情上,肯定能够取得很大的成绩。” 说完,刘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你觉得不应该这么做?”朱由校有些迟疑的说道。 “不是。”刘贤顿时就严肃了起来,直接说道:“这件事情陛下深谋远虑,而且臣也觉得就应该这么做,如此一来才能尽可能的保证公平公正,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够感受到皇恩。” “这一次土地清查,是自大明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或者说是历朝历代都从来没有过的。陛下的大魄力、大雄心,可以说是冠绝古今。” “而且这件事情对大明本身来说也很重要,弄清楚多少地,有多少人在纳税,有多少人在逃税,对大明来说很重要。取消一些人的收税特权,这也很重要。” “这些臣全都明白,只不过还是有些心疼花费。希望以后这种事情能少点吧,把钱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你看的都是长远,”朱由校笑着说道:“道理你都懂,朕就不多说什么了。今天朕要告诉你一件事,有所得必有所失,想要回报就必须要付出。” “这是在大明身上两百多年的顽疾,不把他们抠掉,朕心里面不安。可是顽疾这种东西,哪是那么好治疗的?” “多花点钱,多花点时间,这就最好了。别光为了治顽疾而不在意身体,否则的话,即便是治好了顽疾那也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是,陛下。臣明白了。”刘贤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站起来身子说道:“既然已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那咱们就走吧。让赵爱卿好好做生意。” 旁边的赵长庚没说话,有点不知道怎么接。 有关当今陛下的传言很多,好的坏的都有,他们这些人信的却不多。 不过面对陛下,他们也知道不要胡乱说话。真要是得罪了陛下,下场很惨。 朱由校确实没有再过多停留,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就没有再看下去的意思了。 回到客栈,朱由校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看看那个店小二有没有胡说八道,甚至找了锦衣卫的人核实。 很快就确认了消息无误。 朱由校也就放下了心,开始继续游荡。 京城,户部衙门。 忙碌了大半天之后,张余终于站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听到身体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 “再这么下去,这身子都要生锈了。”张余有些无奈的说道。 从大明皇家书院毕业之后,他们这一届学生的确得到了很多好处,比如受到了陛下的信任,很多人都被安排到了很重要的位置上。 这几年走下来,不说顺风顺水,但不少人都已经身居高位。 作为当年的优秀毕业生之一,张余也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毕竟在刚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搭上了内阁首辅和刑部尚书的线。所有人都知道,张余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可是谁都没想到,接下来这几年张余却沉静了下来,开始在各个衙门转,甚至在顺天府也待过,还去做过一任县令,后来又跑到了户部做一个郎中。 这就让人有些看不明白,觉得张余应该是得罪人了。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张余是韩爌的孙女婿。这几年双方一直很亲近,但就是不见到他得那位内阁首辅亲戚的提拔。 这让人有些不明所以,再也没有人敢得罪他。 不过好在张余实力出众,这几年在哪里都能够干出一番成绩。 同时就有人为张余打抱不平,以他的功绩和能力,不说其他的位置,一个六部侍郎是妥妥的。可现在张余还是一个户部的小小郎中。 张余倒是一副乐天之命的样子,什么都不在意。 活动了一下筋骨,张余笑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 抬头看到有人来了,张余笑着问道:“知不知道今天中午食堂吃什么?” “土豆炖鸡肉、烧茄子、红烧肉,还有一个串丸子。汤好像是紫菜蛋花汤。”那人被张余拉住,原本还有一些不满,见到是张余,脸上笑开了花。 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留了一抹八字胡。现在和张余一样,都是户部的郎中。 他身材纤瘦,显得有几分猥琐,整个人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见人就低着头,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似乎是在琢磨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六二九章 张余出使朝鲜 张余也曾经怀疑过这个家伙是怎么跑到这里来当官的。 就这个长相根本不可能当官的,可能连进士都考不上。 要知道,这年头长得好是王道啊。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爬到了户部郎中这个位置,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高位,但是这一路走来肯定也是历尽艰辛,而且能走上来是真的了不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叫做廖道言的人,正式吸引了张余的注意力。 从那开始,张余基本每天都会在这里和廖道言接触,而且见面之后也开始和他拉关系套近乎。 这让很多人觉得很意外。毕竟张余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将来有一天肯定大有前途,怎么会和廖道言这种人搞在一起? 要知道,无论张余走到哪个衙门,结交和巴结他的人都有一大堆,不管有背景还是没背景,全都想要交好他。 可是张余虽然对大家很客气,但真要说结交谁,还真没有。 这个廖道言能和张余走得这么近,就让大家很诧异。更让大家诧异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个廖道言似乎对张余不是很感兴趣,平日里都躲着他。 这算的上是户部一个不大不小的谜团,谁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廖道言见张余还想说什么,转身说道:“快点走吧,食堂的饭都被他们抢完了。我今天还想去吃红烧肉。” 说完,廖道言直接快步向着食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目的很明显,他不想再和张余说什么了。 看着他的背影,张余轻轻一笑,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明亮,缓缓的说道:“不管你藏什么秘密,我都会把它挖出来。被我盯上,就不要想着躲了。” 说完,他也摇晃着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之后,张余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轻松的模样也不见了。 他径直走向这个人。 这人五十多岁的样子,一副管家模样的打扮。 见到张余之后,老头连忙恭敬的说道:“见过孙姑爷。 张余连忙伸手将老头搀扶住,说道:“来福叔,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客气。怎么到这里来找我了?有什么事情吗?” “老爷要见你。”来福叔笑着说道。 “爷爷已经回府了?”张余有些迟疑的问道。 爷爷虽然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应该当班的时候,就是说爷爷现在应该在内阁办公;这个时候居然回家了,这明摆着翘班啊。 如果召见自己去内阁,爷爷就不会让来福叔来了。 张余判断爷爷应该已经回到了家里面,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能够让爷爷翘班的事,那能是小事? “老爷已经回家了。”来福叔点了点头说道:“趁着这个时候让我来请孙姑爷过去一趟。现在是不是就走?”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点了点头说道:“那现在就过去吧。” 这摆明了是出事情了,不然的话不会让自己过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余怎么可能耽误时间? 他直接跟着来福就走了。 户部的人倒也没怎么在意,只知道张余被叫走了。 虽然有人怀疑,但是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实在是张余的身份太特殊了。而且叫走张余的还是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这要是背后瞎八卦被人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一路上张余也在琢磨,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等到张余来到韩家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气氛没有什么奇怪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这让张余松了一口气。 不是韩家出事就好。 当初自己想要搏一搏的时候,和韩家绑在了一条船上,说白了就是借了韩爌的势力。 为了绑住自己,韩爌也想了很多办法,后来甚至干脆就把孙女嫁给了自己,彻底把他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虽然韩爌的年纪很大,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晋升,但终归是有影响。甚至张余都曾想过,自己现在一直没有升上去,是不是和韩爌有关系?如果韩爌退掉了内阁首辅大学士的位置,是不是自己就上去了? 只不过这事只能想想,张余不敢说出来。当今陛下没有让韩爌退的意思,那其他人就不敢乱来。 一边往里面走,张余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很快就来到了韩爌的书房。 这里是韩爌平日里做一些机密事情的地方,外人能够进入这里的可没有几个。 走进书房,张余就看到了闭目养神的韩爌。 这两年,韩爌的精力大不如前,也变得愈发谨慎,每次做决定之前都要反复的权衡利弊。 官做到他这个程度,基本已经到头了。现在想着的就是怎么巩固自己的地位,怎么不被淘汰出局。 可是在张余看来,这世上就没有永远稳固的江山,也没有永远稳固的地位。越是想稳固地位、不思进取,失去的就越快。 “来了。”韩爌听到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张余,缓缓地说道:“坐。” “是,爷爷。”张余答应了一声,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直接问道:“不知道爷爷这个时候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的确是出了点事。”韩爌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 这让张余没想到。 看来这次的事情不小,不然韩爌不会这么说话。这倒是让张余多少有一些诧异。 “你的那个好友,刘贤,最近还有联系吗?”韩爌缓缓的问道。 “有。”张余点点头说道:“不过我们之间只叙私交,从来不谈公事。他现在跟在陛下的身边,有些事情还是要避讳的,这样对谁都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韩爌说道:“不错,做的很好。” “有一件关于他的事情,我这里倒是能够告诉你。”韩爌看着张余说道:“陛下要成立天津直隶州,这第一任的州官,就是你这个好友刘贤。”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脸上闪过了一抹诧异,随后笑着说道:“这倒是个好机会。不错,只要在天津干好了,以陛下的用人,想必刘贤得到重用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是啊!”韩爌感叹了一句说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的。” “我?”张余笑着说道:“难道说我也升官了?” “是啊,你也升官了。”韩爌点点头说道:“礼部侍郎兼鸿胪寺少卿。” 张余真的没有想到,随即就苦笑着说道:“这是要派我出使了吧?” “让孙儿想一想,如果孙儿没有猜错的话,不是蒙古就是朝鲜。” “那你猜猜是朝鲜还是蒙古?”韩爌笑着说道。 “应该是朝鲜。”张余叹了一口气说道:“蒙古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了,即便派人过去,也不可能是派孙儿过去,更不可能加封礼部侍郎兼鸿胪寺少卿。如果只是把孙儿留在京城,这个官职就有点过了,毕竟孙儿还年轻,而且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户部郎中,怎么可能会一步走这么远。所以说就是去朝鲜了。” “很不错。”韩爌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本还以为你在户部这两年蹉跎了,没想到不错,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这一次你是副使。”韩爌继续说道:“但实际上是你做主。” “这就让我很好奇了,这明面上的主使是谁?”张余笑着问道。 “是福王殿下。”韩爌说道。 “福王,怎么会是福王?”张余有些诧异的问道:“陛下难道想让藩王参政?” 张余激动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说道:“这不好。这不对啊,爷爷难道没有阻拦吗?” “坐下,坐下。稍安勿躁。”韩爌笑着说道:“这一次之所以让福王跟着过去,而且还是做主使,原因很简单,朝鲜那边来的是他们的朝鲜王世子。大明为了表示身份相对,才派了福王过去。”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双方要在对方建立常驻使团,福王就会是朝鲜常驻的大使,而副使会定期更换。”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想了想之后,张余面容严肃的说道:“怕是会有隐患啊!”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陛下早就有安排。你回去准备一下,然后尽快离京。人手这边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些,如果你觉得谁得心应手想带过去,那也没问题。” “对了,有一点你要记住,人不能太多,尤其是你自己的人。还有选人的时候记住,不要从你那些同学里面选,不然的话很容易授人以柄。” “结党营私的帽子好不好戴?这两年已经有人在传了,说你们这些人相互抱团、结党营私。不过你们都是皇家书院的学生,皇家书院又是陛下主持建立的,所以现在他们也只敢说一说,不敢闹。虽然你们问心无愧,但是不要授人以柄。” “爷爷放心,孙儿明白。”张余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挑上三两个得力的人就行了。其他的人带这么多干嘛呀?” “再说了,不过就是去朝鲜,又不是去敌国。” 第六三零章 参谋处高层会议 “这方面我也放心。”韩爌笑着说道:“一直以来,你做的都很有分寸。这几年虽然在户部,但是还算安稳,没有到处活动。很好。”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笑着说道:“我一直觉得耐心是一种好习惯。”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韩爌也点头说道:“不过这一次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寻常。你们这些皇家书院的毕业生一直以来陛下都很看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过你也应该明白,这几年崭露头角的都是在军队那边的人。” 张余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清楚,无论是皇家亲军那边还是参谋处那边,这几年崭露头角的人很多。其中像卢象升,更是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现在卢象升的位置就已经做到了亲军都指挥使,就这一个位置,那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折腾不上去的,绝对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像曹文诏等人,那也是位高权重,据说这些人的爵位已经快发下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说不让人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军方那边进展快,很多人都想选择那边,这几年皇家书院报考军事学院的人都多了起来;每年皇家亲军招人,那都是人山人海。 “这一次不一样。”韩爌见到张余点头,说道:“陛下先是用了刘贤做直隶州的州官,然后又提拔了你,这都是重用。那就说明一件事,陛下开始重用你们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事是迟早的事情,因为我们这些人都已经老了,不可能再继续做下去了。朝中比较骨干的官员,左光斗、陈奇瑜、陈四海等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也要考虑开始培养后面的人才了。这个时机正合适,你们这些人在这个时候谁能够展露头脚,谁就能够先人一步走得更远。所以你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干,不光是为了陛下,也为了你自己。”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 在这方面,他的敏感度一点都不低。刚刚听到爷爷说刘贤被重用了,张余就已经猜测出来了。 这几年张余一直在下面被压着,就有这种感觉,压着他们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陛下。 一来是朝中的这些老人还得用,现在换了他们不太合适;二来是有些事情还要这些老人去做,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等到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就是自己这些年轻人大展拳脚的时候。 张余点了点头说道:“爷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知道这一次去朝鲜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吗?”韩爌看着张余再一次问道。 张余摇了摇头说道:“孩儿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韩爌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计划的主要制定者和执行者是参谋处,所以你要先去一趟参谋处,听听他们怎么说。无论他们让你做什么,你也不用回来我这边了。剩下的事情需要你自己思量。” 张余站起身子对着韩爌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说道:“爷爷放心,孙儿知道该怎么做。爷爷也要保重身体,等孩儿从朝鲜回来,再来爷爷面前尽孝。” “对了,还有个事。”韩爌看着张余说道:“陛下那边说了,路途遥远,又因为是常驻,你可以带着家眷过去。至于怎么带,你自己考量。” 这件事情倒是一个好消息,可张余还是有一些迟疑。 这年头路途遥远,医疗条件差,虽然是使团,但是到了朝鲜如果水土不服的话就很容易出问题。 把家眷带过去,那是很容易出事的。一旦生了病,可能就会死在那边。出远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现在当官的都有这种操作,把自己的妻子留在家里面伺候母亲,同时掌管家业;而不是把妻子带在身边。至于说想要女人伺候的时候,基本会到当地纳一个小妾。 这种操作算是官场上比较常见的一种形态。不过听说朝堂最近要管这件事,也没有议论出一个消息。 “能不能不带?”张余苦笑着说道:“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容易出问题。” “不行。”韩爌忽然沉着脸说道:“你不但要带,而且还要把我孙女带过去。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张余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自己的妻子是韩爌的孙女,但那也是真真正正的书香门第、大家小姐,性格温婉闲适,深得自己的喜欢,这两年夫妻二人那叫一个如胶似漆。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自然也不是想夫妻分离。 带着妻子的确是更好的一件事,可是张余真的害怕,如果路上妻子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 到时候让自己和妻子分离,那还不行。与其冒这样的风险,还不如不去。 自己去朝鲜虽然要分离几年,但妻子在家终归是安全的多。张余不理解爷爷的说法。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妻子? 再说了,那可是您的孙女,您愿意让她去冒这样的险? “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韩爌看了一眼张余,眼神顿时就柔和了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还是先去一趟参谋处吧,有些事回来再说。” “我明白。”张余点了点头说道:“那孙儿告退了。” 见韩爌点了点头,张余连忙躬身行礼,向外走了出去。 等到张余来到参谋处的时候,神情还是有点恍惚。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强自打起精神,张余就往里面走。 在门口验证了身份,里面就有人把张余接进去了。 参谋处可以说是一步一岗,对于张余来说还真是有些新鲜。 他也知道大明的参谋处可不是一般的衙门,这几年这里的权势可以说是越来越重了。 很快,里面就有人出来了。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见到张余,连忙笑着迎了上来,说道:“可是张余学长?” “是。”张余点了点头说道:“你也是皇家学院的?” “跟您是一个学校。我是第三期。”来人笑着说道:“您可是我们里面很多人敬佩的对象。对了,我叫李建忠,参谋处参谋。您里面请,跟我来。” “好。”张余点了点头,跟着李建忠往里面走。 两人绕了几个圈子之后,直接就来到参谋院深处的一个地方。 张余明确的感觉到这里的不同,居然还有守卫,而且守卫的居然是皇家亲军的人 再看看周围,各个地点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观察哨、暗哨都有。还有很多地方是看不到的,但是张余相信,肯定有更多更多的监视点。 要知道,他也是皇家书院毕业的,虽然军事天赋不佳,但是不代表什么都没学会。 这些简单的东西他一看就明白。按照皇家书院的教导,这是一个隐藏军事机密的地方。 张余心中一沉。 什么情况? 大明有军事机密吗? 当然有,而且还很多。这两年参谋处的军事机密条例每年都会出一些,简直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执行起来也很严厉。 但自己不是军方的人,即便这次出使朝鲜,也用不着这样吧? “张余学长,他们在里面等您。”李建忠笑着说道。 “你不进去吗?”张余有些迟疑的问道。 “学长玩笑了,我这个级别可进不去这个地方。”说着,李建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学长里面请吧,诸位大人还在里面等着您。” 张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了进去。 听李建忠的话说,这里不止一个人在等着自己,而是诸位大人。看来这个事不小。 心里面沉了沉,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晰,张余一步步往里走。 走到里面,穿过一个回廊,这才来到了后面。 此时这里已经坐着一圈人。 张余看过去,发现这里只有四五个人。 他心里面就是一沉。 仔细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里坐着的全都是参谋处的参谋大臣,现在的地位相当于内阁大学士,也就是说,这里坐着的人都是大明参谋处的高层。 至于为首的那个人,不用说了,自然就是大明的领参谋大臣、英国公张维贤。这几年这几位,那都是在大明军方跺一跺脚、军方就乱颤的人物。 除了陛下对军队的重视,更多的是这些人自己的发展。毕竟皇帝给了他们权利,这些人家里有底蕴,这发展起来的速度可以说是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张余见过诸位大人。”心里面虽然震惊,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张余恭恭敬敬的行礼。 “免礼。”张维贤笑着说道:“今天来这里是商量事情的,这些虚礼就不用了。椅子给你准备好了,自己坐。咱们接下来谈事。” “是,英国公。”张余答应了一声,便在他们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等到张余坐下之后,英国公张维贤这才说道:“想必韩阁老已经和你说了,你现在升了礼部尚书兼鸿胪寺少卿。” “回国公,的确已经和我说过了。”张余点了点头说道。 第六三一章 鲸吞计划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就好办了。”张维贤看着张余笑着说道:“咱们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全部在这份资料里面了。你好好看一看。” 说着,张维贤从旁边拿过一个资料袋直接放到张余的面前。 张余把资料袋接过来扫了一下,脸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 在这张资料袋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着两个特别大的字: 绝密。 虽然张余没有在参谋处,但是朝廷上下各个衙门关于保密法,那全都是学习过的。 甚至在皇家书院里面,保密法都已经被列入了大明律,与其他的律法一样让所有的学生学习,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保密法颁布之后,有些官员不是那么在意,结果朝廷直接下狠手处置了一批。 现在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绝密,是保密法当中保密的最高等级。别说把里面的内容泄露出去,即便是泄露了有这么一份文件的存在,那也是大罪。 谁要是敢泄露这份文件,基本就是以叛国罪论处。这个罪名可没谁扛得住。 在大明,只要是被定上了叛国罪,不说抄家灭族,也差不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余想不严肃都不行,不过也没到不敢看的程度。 伸手将绳子打开,将里面的文件拿了出来。 扫了一眼文件的题目,张余的瞳孔就是一缩。 文件上面写了简单的几个字: 鲸吞计划。 虽然只有四个字,却是意义非凡的四个字。 再看下面文件的内容,张余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在这份文件里面,详细阐述了鲸吞计划的内容。所谓鲸吞,就是大明吞并朝鲜和倭国的整个过程;通过倭国的战争,把朝鲜带入大明的计划。 在整个计划里面,自己一直会在朝鲜执行这个任务,可以说是处于非常关键的第一位。 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拉拢朝鲜的大臣,让他们听从大明的话。 这次之所以会派福王过去,就是为了增加这种信任程度。毕竟自己只是大明的一个官员,说的话朝鲜大臣不一定相信。如果是自己,再加上当今皇上的叔叔,那这个就比较容易让人相信了。 虽然福王只是过去当牌位,但依旧非常重要。 除了结交朝鲜的臣子、拉拢他们之外,自己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刺探朝鲜各个党派之间的情报。 这一次参谋处会派人配合自己,一句话,就是要把事情做到位。 参谋处提出的第一个思路就是交流,让那些朝鲜大臣、世家们派人到大明来学习,把他们的子侄都派过来;大明朝廷甚至可以安排这些朝鲜世家子弟在大明做官。 这些朝鲜的年轻人到了大明之后,就会有专门的人接待,教导他们知识、给予他们钱粮,一切的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当然了,他们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 等到时机成熟之后,这些人会被派回到朝鲜。 张余翻看着整整几十页纸的计划,这份鲸吞计划囊括了各个方面,显然不是短时间就能够制造出来的,参谋处这边一定用尽了心血。 不过一看就明白了,这肯定是陛下的意思。 张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制定了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居然会让自己来执行。 在整个计划当中,朝鲜这个地方是非常关键的。 半晌之后,张余把手中的文件放了下来。 此时,张余的脸上很是震惊,他用了很久时间才平复心情。 转头看向英国公张维贤,张余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让诸位久等了。” “没关系。”张维贤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已经觉得你够快了。” 周围的人也都附和着点了点头。 第一次看到这个计划,或者说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张余这么淡定。 原本大家对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选还有些怀疑,不过是皇帝指定的,他们也只能是听。 甚至有的人打定了主意,见一见这个天选之人再说,不行的话还是要上疏给皇帝的。从目前来看,这个人表现的还不错。 “内容你大概都看了,里面的情况大概你也知道了,具体怎么行动想必你也明白。”张维贤看着张余说道:“到了那边之后,你有权力调动大明在朝鲜的一切资源,包括我们这边的人、内务府负责的人,还有锦衣卫的人。”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就是一愣,随即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们在朝鲜全都有人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年大明在朝鲜作战的时候,锦衣卫那边就已经派出了探子,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没停。锦衣卫现在在朝鲜的实力比较强。” “除了锦衣卫之外,内务府排第二。这几年大明和朝鲜的贸易很频繁,内务府在朝鲜可是安插和收买了不少人,一方面为他们四处活动、收买朝鲜官员,为经商提供方便;另外一方面也收集一些情报,侧重点不同。” “至于我们这些人,也是和内务府同一时间进去的。不过我们刺探的东西不一样,主要是山川地貌、城市关隘、人口水文。这些你应该都知道,毕竟你也是皇家书院的毕业生。” 张余当然知道,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为进军准备的。 在整个皇家书院的军事学院里面,关于情报的事情一直都是排在重中之重。 军事学院里还有另外一个说法,那就是军事情报学。在这方面,很多人才都被弄到了参谋处。 没想到参谋处在朝鲜下手这么早,张余的心里面不禁感叹。 而且让他更加激动的是,这一次自己去朝鲜居然可以调动这么多的力量。 不过张余也知道,他仅仅是调动这些人办公事而已。如果让这些人办私事,那估计回头就会把自己捅到陛下那里。说不定这些人还有监视自己的职责,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会给你配一个助手。”张维贤看着张余说道。 张余一愣。迟疑着问道:“什么人?” “这一次陪你去朝鲜的女人,名义上是你的妾室。”张维贤笑着说道:“知道你想带着夫人去那边,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这么做,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这样做不好。” 其实张余早就打定了主意。 原本他就不想带着娇妻,毕竟一路走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就很容易出事。在看到这份机密文件的时候,他就更不想带着妻子了。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出使任务,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秘密。这要是稍有不慎的话,那就完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余才不想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带着妻子过去,会出问题的。 “这个女人?”张余有些迟疑的说道。 “你需要一个女人在身边,有些事情你做不方便,这个女人会负责联系朝鲜官员的妻子,从他们的女人下手。你应该知道这么做很容易成事。”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抬起头看着张维贤说道:“那我和这个女人的关系?” “你们自己看着办。”张维贤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把你的资料全都给她送过去了,她的资料也都在这儿,你们可以先相互了解一下。至于说是互相合作,还是最后假戏真做,我们不管。” “陛下曾经亲自交代过我们,不允许在这方面弄乱七八糟的事情。用陛下的话说,只要不背叛大明、为大明做事情,其他的事情你们自己顺其自然。” 听到这话之后,张余哭笑不得,抬起头看着张维贤问道:“那是不是对外要说我纳妾?” “当然。”张维贤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消息自然是要放出去的。” “可是我怎么和我娘子交代?”张余有些无奈的说道。 虽然这个时候纳妾还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对官员来说。可是自己才成婚没几年,夫妻二人如胶似漆,简直就是蜜里调油。 在这个时候跑去和娘子说自己要纳妾,这个什么事? 这不行啊! “你可以自己去解决。如果不行的话,也可以让我们帮你解决。”张维贤看着张余说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好吧。”张余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去试试。” 一边说着,张余一边把那个女人的资料拿了过来,快速翻看了一遍,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他抬起头看着张维贤问道:“这就是你安排的身份。” “当然。”张维贤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身份有什么不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了。”张余无奈的说道:“西宁侯的孙女,开什么玩笑?一个侯爷的孙女会给我做妾?” “庶出。”张维贤笑着说道, “那也不行啊。”张余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行的?在我们的计划里面,你是当今天子在年轻一辈最信任的臣子,是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孙女婿,是皇家书院的优秀毕业生。再加上一个西宁侯的孙女给你做小妾,正合适。” 第六三二章 情报系统里的女人们 张余一脸无奈的看着张维贤。 你们这个设定是什么鬼? 确定是认真的? 张维贤也盯着张余,用眼神告诉他:是的,我们这个设定是认真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张余有些无奈说道:“行吧。” 他倒是能够理解张维贤的意思。 这样的一个身份,对自己在朝鲜做事有帮助。 原因很简单,这样的身份天生就高人一等,容易让人亲近你。说白了就是让朝鲜人巴结你,也让朝鲜人相信你说的话能算数。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在朝鲜按照计划行事。 所以地位就很重要,这样的人设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参谋处的人设想的很完美。 可是对于张余来说,这事就没那么美好了。 自己要纳个妾,还是西宁侯的孙女,很容易在妻子和妻子娘家那边闹出事情。 不过看张维贤的意思,这事是改不了了。 “韩家那边你放心,我去解释。”张维贤笑着说道。 看着英国公的笑容,张余有些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英国公没安好心。如果真的让他去,说不定还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张余非常的不信任英国公,问道:“国公爷,我能问问吗?您打算怎么和韩家那边说?” “没关系,我直接去找韩爌就行了。”张维贤笑眯眯的说道:“告诉他你有绝密任务,这是任务的一部分。” “我相信他会理解的,毕竟内阁首辅大学士该有的觉悟还是会有的。其他的就交给他去做吧,在韩家,他这点事都做不到吗?那是不可能的。你要做的事情没有太多,放心吧。” 张余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保证还好办点。 自己现在要应对的就是妻子而已。不过想想,还是觉得有一些头大。 张余看着张维贤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了。”张维贤直接摇头,“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回去了;不着急的话还可以看看资料。” “我还是回去吧,资料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张余站起身子说道:“我现在要回去想一想,制定一个自己的计划,挑选两个同行的人。” “行,那我让人送你出去。”张维贤笑着说道。 “多谢国公。”张余连忙站起身子行礼道。 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阳光洒在身上,张余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种心情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张余也知道,真的恍如隔世,没进去的自己和走出来的自己真的是两个心态。 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张余又一愣。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腰间别着匕首,头发系在脑后,面容白皙,身材高挑。 看得出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这样的打扮透着一股别样的风韵。 张余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这人是谁了。没有迟疑,他直接向这个女人走了过去。 “你就是张余?”见张余走到面前,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叫宋香,你以后叫我香儿。” 张余的脸上有些古怪,皱着眉头问道:“姓宋?你真的是西宁侯的孙女?” 摇了摇头,宋香说道:“我就是西宁侯的孙女,这件事情你不必怀疑,所有的地方都查不出来,我的一切都有人可以作证。” 张余一皱眉头,这还是假的。 “既然你要参与,告诉你也无妨。”宋香看着张余,想了想之后说道:“我们这些人是被从外面收来的孤儿,选拔出来之后被赋予了新的身份。我们被送到各家,当成大小姐抚养。所以对外各家都有这样的小姐,我们会在特定的时间会去做特定的事情来露脸,保证我们身份不出问题。所以在身份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 这是准备了多久啊? 张余一脸的懵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样就最好了,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 “很快。你到家的时候,媒婆应该已经上门了。”宋香看着张余说道。 我去! 张余在心里面骂了一句,对着宋香行礼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姑娘,咱们来日方长。” “家里那边我得回去看看,不能出事。”说完,张余转身就跑。 宋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有些古怪,随即松懈了下来。 这个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人,直接来到宋香的身边问道:“觉得怎么样?” “第一次见面能看出什么?”宋香摇了摇头说道:“长得倒是不错。” “当然。”女人点了点头说道:“皇家书院的优秀毕业生。当年可是名满京城,内阁首辅大学士都把孙女嫁给他了,这人能差吗?” “这几年虽然沉静了下来,可是谁都知道这是在厚积薄发。现在时机果然到了,这次的事情如果他办好的话,飞黄腾达也就指日可待了。” “你也一样,如果这次成了,你就可以做想做的事了。” 听完,宋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即便朝廷愿意让我们走,可你也明白,我们知道的事太多,怕是走不了。” “想什么呢?”女人笑了一声说道:“朝廷会安排好一切的,有专门的人,不用你操心。你就仔细想着怎么把这次的事情做好吧。” “对了,如果你和张余假戏真做,那朝廷可就不用给你安排了。到时候你依旧是西宁侯府的小姐,不过做妾好像有点委屈你了。如果张余没有成婚的话,倒是可以安排你做他的妻子。” 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宋香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还做妻子? 没成婚的能被赋予这样的任务吗? 像张余这样的就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了,年纪轻轻、长得帅,有才华、有地位。 如果来一个糟老头子,那才是糟心的事呢。 “行了,知道你想什么。”女人笑着说道:“如果真的来一个糟老头子的话,那估计去执行任务的就是我了。” 听了这话,宋香噗嗤一声就笑了。 河南,许昌。 许昌,又称莲城,位于河南省中部。现在叫许州,隶属于开封府。 朱由校走在大街上,手里面摇动着折扇,颇有几份怡然自得的意思,脸上也带着一抹高兴。 从河北拐了个弯,朱由校就来到了河南。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处游玩,心情还不错。 因为香河的事情,最近朝廷已经注意这方面了,各地的地方官也不敢在这方面动手动脚。 上面已经把香河的事情当成了典型案例传了下来,谁还敢这么干? 现在上上下下都在严查,通政司、锦衣卫的人像耗子一样到处钻,都察院的人也下来瞎溜达。这种事情就没有人再敢大意,稍有不慎,那就是身家性命。 一路上走过来,朱由校看到的情况还不错,这让他心情不错。 一边溜达着,朱由校一边买东西,看到什么就买什么。 “公子,京城来了消息。”魏朝凑到朱由校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吗?”听到这话,朱由校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肯定是大事,不然魏朝不该会在这个时候说,京城那边也不会联系自己。 朱由校说道:“回去说。” 说完,他刷了一声将折扇合上了往回走。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座非常大的客栈。这里面已经被朱由校他们包下来了。 朱由校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看着魏朝问道:“东西呢?” “东西在这里。”魏朝连忙说道,同时将手中的木盒呈给了朱由校。 朱由校把魏朝递上来的木盒拿过来,开了锁之后,拿出了盒中的一卷纸,揭掉了上面的金色火漆,快速看了一眼。 随后,朱由校就把密奏放到旁边说道:“让人回去告诉张维贤,按他说的办。”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这段时间出来,朱由校看到土地清查还算顺利,在这方面可以放心了。 接下来再到江南去转一圈,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次土地清查完了之后,大明内部的问题基本不大了,重新拟定商税也可以提上日程。 现在大明朝的商业如此繁荣,商税需要随时修整,这次要来一次大修,重新制定一个商业税法。 执行就更好办了,现在的大明商业基本就是围绕着内务府进行,商人们全都跟着内务府吃饭。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胆敢不同意,那不是问题。 清查土地之所以小心翼翼的,是因为谁都能从里面获益。普通的百姓把土地交出去,他们就可以少交税,只交一点点佃租就可以了,这就是投献的来历。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出事。 但是商税这种事情就无所谓,如果谁闹腾,朝廷就可以收拾谁。 所以接下来大明的政策基本就是可以由内而外。朝鲜和倭国就是大明的第一次对外。 看来自己也要抓紧时间溜达,然后快点回去京城了。 自己要在京城坐镇,不然消息传递慢了,容易出事。 第六三三章 男人不用守身如玉 京城,张余的家。 作为一个京城里面的小官,在京城里面有一套房产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但是这对于张余来说没什么难的。 原本家里就有钱,老丈人还不一般,何况皇帝器重他,当初也风光过。 这套房子虽然不大,只是一套两进的院子。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了。尤其是他家这个位置,离皇宫仅仅隔了四条街。 此时,站在门口,时不时来回踱步,张余的心里面有些忐忑。 比起每天回来时候的阳光灿烂、急不可耐,今天就真的挺难受。 他站在门口琢磨了半天,也没敢抬脚往里走。 “夫君,再转下去,门前的地都要塌了。” 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带着几分调笑。 张余转过身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廊中的夫人。 张夫人非常年轻,一身绸缎衣服穿在身上颇显华贵;面目白皙,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正在眨呀眨的。 苦笑了一声,张余迈步走上台阶,来到夫人面前。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伸手握住了夫人略微有些冰凉的手,心疼的说道:“你怎么出来了?门口风大,快些进去吧,外面凉。” 听了张余的话,夫人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望着他语气有些揶揄的说道:“如果我不出来的话,夫君准备什么时候进去?难道要一直在这里转下去吗?” 张余有些尴尬的看着妻子说道:“一会儿就进去,再转一会儿。” “行了,进来吧。”张夫人反过来拉着张余的手往里面走。 张余也没拒绝,任由妻子拉着,踩着一路的青石板进入了内堂。 张夫人像以往一样伺候着张余,仔细地把官服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细细地铺展好,又替张余换了常服、净了脸。 温热的茶水也已经准备好了,让人端了上来,还有一些瓜果点心。 等到张余坐下,张夫人也跟着坐了下来,说道:“夫君来之前,妾身刚刚把母亲送走。媒婆是跟着母亲一起来的。” 张余一愣,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不生气吗?”张余有些迟疑的说道。 虽然这里是大明朝,纳妾是很常见的事,可不是代表家里面的人会开心。妻和妾虽然不一样,但是该有的嫉妒不会少。 “我相信夫君是有苦衷的。”张夫人盯着张余,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夫人了。”张余无奈的说道:“虽然我很想和夫人把事情说清楚,但是现在还不能说。这件事情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说了,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其实母亲来了之后,我就有些明白了。”张夫人说道:“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这是你们做大事的人应该做的。听说这个女人你要带到朝鲜去,倒也好,身边有个人伺候。” 张余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朝鲜的实情他不能说,即便是自己的妻子也不能说。如果说了,反而害了妻子。 “好啦,你准备准备吧。我去看看他们晚饭为什么还没做好。”张夫人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的心里一疼,伸手拉住了她。 抬起头看着夫人,张余说道:“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听了这话之后,张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哪有男人守身如玉的?再说了,不管什么理由,人家进了门,就要好好对人家。你倒是守身如玉了,人家怎么办?一辈子守活寡呀?都是女人,只要她不乱来,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如果她能够在朝鲜替我照顾好夫君,这份情我也会记下的。”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直接将妻子揽在怀里说道:“她也知道的,我们不会有夫妻之实。你放心吧,事情过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知道了。”张夫人拖着长音说道:“先去吃饭。” 说完,她就拉着张余往外走,不过还是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在朝鲜,有夫妻之实也没关系。” 张余看了一眼妻子,没有反驳。 他有点拿不准,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如果真的到了朝鲜发生点什么,回想自己和妻子的交代,这个事可不是一般的事。现在把大话说出去,到时候真出事,那就贼尴尬。 一起吃了晚饭,夫妻二人度过了一个和谐而又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张余起得比较早。 一边揉着腰,他一边出了衙门朝着户部而去。 今天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去招募人手。户部的事情基本不用他插手了,现在他要做的是找人。 户部这边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毕竟不能从同学里面找。有一个人让张余很感兴趣,这个人就是廖道言。 当张余来到户部的时候,遇到不少人全都笑着上来打招呼,嘴里也全都是恭喜之类的词语。 张余知道,正式的文书和旨意还没下,但是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升官了,要出使朝鲜。朝廷已经加封了官职,礼部侍郎兼鸿胪寺少卿,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巴结他的人就多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张余这次可不是结束,毕竟在这之前,张余就是一个非常被大家看好的官员,几年之前还火热过。 虽然现在张余没落,但是谁都知道这叫厚积薄发。 现在已经积累完了,自然就要爆发了。 这只可能是一个开始,起手就是礼部侍郎,这官职很厚啊,以后肯定会更厚。大家都上来巴结,想着以后能够得到提携。 张余对这些人倒是没什么恶感,官场上都是如此。他笑着答应着,态度和蔼可亲。 这种事情,张余做起来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在官场上混这么久了,这一套很熟悉。 说话笑嘻嘻,态度和蔼可亲,可真到办事的时候就不是如此了。 张余一边往里走,一边就干这个,速度倒是有点慢。原本并不是很长的路,走到里面居然用了很长的时间。 张余很快就来到了廖道言的门外。 谁也没有想到张余居然是来找廖道言的。 比起张余,廖道言算得上很出名,因为长得丑。另外还有一个说法,就是这个廖道言有些特殊。 谁都在意张余和廖道言。原本他们两个似乎没有什么交集,这怎么突然就来了呢? 很多人都不理解,忍不住关注了这边。 推门走进去之后,张余一眼就看到了廖道言。 廖道言也听到了动静,抬起了头,一眼就看到了张余。 廖道言一愣,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余。 毕竟张余升官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户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还回户部了? 廖道言有些不明白,这个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还回这个破落地方做什么? 不过他还是笑着站起身子说道:“张大人。” “廖大人。”张余也连忙还礼,笑着说道:“不知道廖大人能聊两句吗?” “请张大人恕罪。”廖道言说道:“手上还有点活没做完,恐怕不能陪张大人聊。如果张大人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吩咐;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干活了。” 这个态度让所有人都是一愣,没人想到廖道言会这么说话。 张余也没想到,不过他不以为意,看着廖道言说道:“那我就在这里说了。”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朝鲜。” 这话一出,屋子里面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又是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张余要选廖道言一起去朝鲜,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关键是没有什么危险。 朝鲜这个地方对大明一向都是恭敬有加,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朝鲜那边肯定会捞足好处,而且也没有什么大事,走一个过程而已,而且有功拿,回来之后就五飞黄腾达。 张余怎么会让廖道言去呢? 他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了吗? 廖道言也没有想到张余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他一皱眉头,抬起头看着张余迟疑着说道:“下官能拒绝吗?” 这又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回答。 一个真敢邀请,一个真敢不去。 “为什么?”张余看着廖道言,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一个机会。” 廖道言点点头,面露难色的说道:“我知道这是个机会,张大人这也是在提携我。可是我不想离开京城,也不想离开户部。家母年纪大了,父母在不远游,我想留在京城照顾家母,还请张大人体谅。” 这个理由无敌了。 孝道啊! 众人看着张余,想看看他做什么反应。 张余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了。打扰了。” 说完,张余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廖道言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离开的张余。 事情有些复杂,但是他终究没有开口。 离开户部衙门之后,张余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一辆非常眼熟的马车。 略微有些迟疑,他还是走了上去,站在马车三丈开外,有些提防的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第六三四章 张余被跟踪了 车夫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马车的另外一侧,伸手将车帘子掀了起来。 里边走出来一个人。 看到那张清秀的脸,张余一愣。 宋香从车上走了下来,来到张余的身边轻声说道:“见过张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张余皱着眉头问道。 被人跟着本来就是很不爽的事情,没想到现在遇到的居然是宋香,这就让张余更加吃惊了。 他不仅有些疑惑。 “张大人,找个地方聊几句如何?”宋香说道。 没有太多的迟疑,张余点了点头说道:“好啊。” 两人以后还要合作呢,这个时候见面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那请张大人上车。”宋香笑着说道。 男女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张余觉得有些不妥当,于是说道:“不如小姐先请,我在后面跟着就好。” “张大人,以后我们相处的时候还多。共乘一辆马车只是小事情,不必太过挂怀。”宋香想了想之后说道:“还请张大人上车吧。” 张余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就上了车。 等到张余上车坐下之后,发现这辆车很宽敞。虽然是普通的四轮马车,但是应该做过特殊的处理。 只是没等张余看太多,宋香就从下面走了上来,在对面坐了下来。 宋香笑着问道:“张大人回户部,可是为了召集人手?” “你怎么知道的?”张余看着宋香问道。 “这点事情我们很容易能够查得到。”宋香笑着说道:“我们还知道你是来招募廖道言的,不过并不顺利。廖道炎没有答应张大人。” “你们的消息倒快。”张余沉声说道。 “也只是牵扯到了张大人,所以我们才有消息。”宋香说道:“平常的时候,参谋处不允许我们打探大人们的消息。如果被人知道就麻烦了,无论是都察院、锦衣卫还是东厂,甚至是通政司,都不允许我们这么做。” 宋香解释了一句,张余也就明白了,不是这些衙门不允许,而是陛下不允许。 这次牵扯到自己,他们才关注一点。 “那你们这也够快的了。”张余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们就是做这个的。”宋香笑着说道:“消息自然要快一些,没什么大不了。” “你今天找我过来,不是为了和我谈这个吧?”张余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和宋香说下去了,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他果断的转移了话题道。 点了点头,宋香说道:“当然不是。我这次来找张大人,是想和张大人说一些合作的事情。” “不过现在有了好机会,关于这个廖道言,我们倒是有些事情可以告诉张大人。如果张大人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 “你们知道什么?”张余迟疑着问道。 “很简单,廖道言这个人之所以能够来到户部还没有被排挤走,是因为他和左光斗的关系。廖道言是左光斗的人。有了左光斗,廖道言才有今天。” “怎么说?”张余迟疑着问道。 “廖道言其实只是一个举人,并没有考中进士。他为人和做官都很有能力,做学问也非常的有才学。只不过从小因为长相怪异,所以不招待见。” “中了举人之后,他再想考进士,一直名落孙山。后来遇到了左光斗,和左光斗一起去种地了,这几年也有了不少功劳。左光斗到了户部之后,廖道言也就跟着过来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户部站稳脚跟的原因。” “原来如此。”张余点了点头说道:“我在户部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还真是做的有些失败。” “廖道言平时很低调,与人相交不多,关注他的人就更不多了。”宋香笑着说道:“张大人没有发现也不足为奇。不过张大人想要招募他,那就要去左光斗那里下手,不然的话廖道言不会点头的。” 张余点点头,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当年因为清洗东林党的事情,左光斗对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非常的不满意。这两年关系虽然缓和了,但是也一直没有多么亲近。 廖道言如果跟着张余走,那么对他来说不亚于是一种背叛。左光斗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同意也正常。 张余说道:“这件事情我明白了,回头我会想办法。” “如此就好。”宋香看着张余说道:“这以后就是我和张大人合作的方式了,到了朝鲜基本也是如此,我可以为张大人提供详细的情报。” 张余恍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了。” “过两天婚事就会定下来,到时候还会和张大人多多相处,请张大人多多担待。”宋香也笑着说道。 “也要请宋姑娘多多担待。”张余也笑着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张余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告辞了。多谢宋姑娘送我一程。” “张大人客气,今天是我唐突了。张大人请。” “告辞。”张余答应了一声,就从已经停下来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等马车离开之后,张余才转身走。 一边走着,张余一边在琢磨今天的事情。 这是他和宋香的第二次接触。 他有些吃惊,宋香这些人的能力真的是很强大,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不过想想也明白,如果没有这个能力,陛下也不会让她们做鲸吞计划这种事。 想想廖道言,张余有些无奈。 他很看好这个廖道言,这件事情还是要办。既然知道了线索,那就更好办了。 张余往回走直接准备去找左光斗, 等到张余再次回到户部衙门,众人议论纷纷,目光忍不住地飘向张余这。 左光斗见到张余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没想到你回来的还挺快,我以为还要等一等。” “左大人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张余笑着说道。 “坐下说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左光斗自己先坐下了,随后笑着说道:“你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必然会去打探消息。” “我和廖道言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隐秘。以你的能力想要打听到,自然是很容易的。知道了这个消息,你肯定会来找我,这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主要是我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 “有人帮了我。”张余笑着说道:“不然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回不来。” “既然知道了你的来意,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左光斗笑着说道:“人可以给你,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廖道言的确有才华,这一次去朝鲜可以帮上你。” 虽然左光斗不知道这一次朝鲜的具体计划,但是他也明白这次肯定不简单。 毕竟他是户部尚书,还是能够嗅到一些蛛丝马迹的,知道这次的事情难办,也愿意把廖道言派过去。 “多谢左大人了。”张余连忙站起身子说道。 “为国事,当官责无旁贷。”左光斗摆了摆手说道:“在年轻一辈当中,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物。让廖道言跟着你,也能够给他一个前程。这是第二个原因。” “不过你也要明白,既然你把人全乎的带出去了,你就要把人给我好好的送回来。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了什么闪失,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哪怕到了陛下那里,我也要和你说清楚。” “左大人放心,一定全须全尾的送回来。”张余连忙说道。 “那行,就这样吧。”左光斗点头说道:“廖道言那边我会去说,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我直接让他去找你。” “多谢大人。”张余连忙又站起身子说道。 从户部衙门出来,张余的心情不错。 事情办得这么顺利,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他也认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情报很多时候都能够发挥非常关键的作用,自己这一次的亲身经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原本在皇家书院的时候虽然学过这些东西,但是没有亲身经历,还真的不会有这种体会。 看来宋香说的合作的确有她的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张余又找了两个人。倒是比廖道言这里顺利。 他这边在忙碌,朝廷那边也在忙碌,终于在5天后,出使朝鲜的使团出发了。 护卫队和礼仪一样都不少,长长的马车队伍非常的长,还有很多都是拉着礼物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北京城。 福王的车架也在里面,看起来规模非常的大,仪式感非常的强。 城门口的茶台之上,朝鲜世子李溰坐在这,脸色阴沉的端着茶杯,茶水却没有喝下去,而是伸手把玩着。 在他的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陪着,脸上全都是小心翼翼。 “世子,看也看了,咱们该回去了。”男人缓缓的说道。 “朴正焕,”李溰转头看着男人,脸上满都是苦涩,说道:“你说我这一辈子还有没有再回朝鲜的机会?” “当然。”朴正焕点了点头说道:“大明不过是想留下世子一段时间。即便是做质子,等到大明和倭国的战争结束,世子也应该能回去了。” “毕竟世子是朝鲜的世子,终归是要回去继承王位的。” 第六三五章 魏忠贤在浙江搞事 南京。 作为大明曾经的国都、现在的二京之一,这里一直都是繁华的代名词。 再次走在南京的大街上,朱由校的情绪还是很复杂。 上次到南京来的时候,完全不是这种心情。不过这次更多的是轻松与愉快。 毕竟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来办事的,心情根本就没有现在这样轻松,而是紧张和担心颇多。 这次就不一样了,放松了很多。 以一种平淡和游玩的心情看待南京这座城市,让朱由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古老繁华的南京城真的很美、很漂亮。 走在玄武湖的边上,踏着细雨纷飞,朱由校的心情很好。 此时的朱由校穿着一套长衫,打扮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一样,抛弃了身上的绫罗绸缎,穿上了棉衣长袍,看起来多了几分秀气。 手中的折扇也没有那么名贵,画的是普通的山水。 木簪子随意的将头发别住,看起来多了几分洒脱和不羁。 在他的身边,田贵妃和袁贵妃陪同着,脸上带着纱巾,让人看不见面容。 魏朝一边伺候着,其他的护卫则是分散在四周。 即便朱由校没有穿得那么富贵,但所有路人都知道他就是富贵。毕竟田贵妃和袁贵妃穿的很是华丽富贵,同时身边带着这么多护卫,这不是一般人。 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朱由校笑着问道:“有没有觉得不好?” “还是人多了一些。”田贵妃直接说道。 为人比较憨直的田贵妃,这一段时间和朱由校相处下来倒是真的敢说话了。 她以前不是不想说,而是见不到,也没机会和皇帝说。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下次让他们清场。” 田贵妃娇憨的点了点头。 玄武湖其实就是一座皇家园林,能到这里来的人本来就不多,普通百姓想进也进不来,能进来的都是南京的有头有面的人物。 毕竟朱由校不在这里,这里也不能荒废着。 田贵妃感觉有点不舒服,因为总有人朝这边看。 袁贵妃倒是无所谓,坐在一边伺候着朱由校。对于袁贵妃来说,陪着皇帝比较重要。 朱由校三人在石凳上坐着。 魏朝早就准备好了水和茶,沏好了茶水、摆好了点心。 朱由校和贵妃们一边吹着清风,看着湖光山色,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颇为悠闲。 戚元功站在不远处,目光不断向四周扫射,手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腰间。那里放着他的短枪,稍有意外的话,他就会把枪从里面抽出来。 这个时候,戚元功猛然听到右侧有脚步声,直接转头看过去。 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模样很憨厚。他个子不高,但不胖,显得很清瘦。 戚元功没有迎上去,因为男人身边有一个人陪同,是他认识的,陪同的是魏朝的干儿子。 戚元功知道来的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是李朝生,南京内务府的大总管。 戚元功对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人朝着李朝生走了过去。 检查、确认身份、搜身,这一套流程必不可少。 这里不是皇宫,即便是皇宫皇帝召见,该有的流程也不能少。 李朝生倒也不意外,笑眯眯的配合检查。 等待所有的检查完毕之后,李朝生才被带到朱由校的面前。 李朝生跪在地上低着头,根本就不敢把头抬起来。他生怕看到袁贵妃或者田贵妃,引起陛下的不满;一旦引起陛下的不满,那就完蛋了。 朱由校却没在意,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回话吧。” 从地上站起身子之后,李朝生依旧是低着头。 朱由校皱眉头说道:“低着头,脖子不疼吗?抬起头来。” 李朝生缓缓的抬起头,松了一口气。 两位贵妃娘娘居然不在? 朱由校看李朝生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 周围这一圈地方,朱由校也让戚元功他们清出来了。在这一圈,除了他们之外,已经没什么人了。 袁贵妃和田贵妃自然就不好留下来听朱由校谈事,早就溜达去了。 “说说南京的情况怎么样吧?”朱由校看着李朝生,缓缓的问道。 虽然一路走走玩玩,到了南京更是享受了好几天,可是该办的正事还是要办。 今天把李朝生走过来,朱由校就是想要问一问具体的情况如何。 “回陛下,南京这边一切安稳。”李朝生连忙说道:“就是浙江那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事?”朱由校沉着脸问道。 “浙江那边很多田地都已经改稻为桑,这一次清查的过程当中发现了很多事情,土地兼并和投现那边也很多。”李朝生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用试探。”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就让他们把地的事情查好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浙江那边的事情,内务府也不是没有上报过,朕的心里面很清楚。” 这几年大明沿海的贸易可以说是越演越烈。除了大明之外,所有人都想和大明做生意。 外海上的贸易从来都没有停过,以前是走私。隆庆年间有了市舶司之后,就更泛滥了。朝廷允许出海贸易,但问题在于出海贸易不交税。 这两年在朱由校的鼓励下,商业大繁荣,大明朝的物产也丰富了很多,对外贸易自然就更加火热起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钱财源源不断地流淌了进来。 这几年朱由校曾经看过,白银增加了不少。虽然还没有明显的贬值,但是已经有这个趋势了。 朱由校的内务府都已经收集了一大批白银了。等到拿下了倭国之后,朱由校就准备正式将白银纳入货币体系。 浙江那边的事情,朱由校心里面很清楚。 为了对外贸易卖丝绸,浙江的商人把土地改成了桑田,不再种水稻了。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增加他们自己的经济收入,但实际上破坏的却是整个国家的利益。 做生意不交税就不说了,任何时代老百姓没饭吃都是不行的。大面积的土地被改成了桑田,不再种植水稻。 后世还要守住18亿亩耕地的红线,何况是现在? 只不过有些事情没有办法,不能逆转。 朱由校看着身边的李朝生问道:“有人让你问?” 李朝生连忙摇头说道:“臣只是有一些担心,魏公公在那边似乎有所动作。” 魏忠贤吗? 这倒是朱由校没有想到。难道说他在那边发现了什么东西?这才跑到了浙江去? 魏忠贤在浙江这件事情,朱由校到了南京之后就知道了。 上一次扬州之行,徽商被收拾了一顿,浙商也被波及了,更主要的是徽商和晋商。 这一波魏忠贤难道要对付他们? 朱由校问道:“他在做什么?” “回陛下,魏公公在查浙江有多少桑田、这些桑田都是属于谁家的,还有就是这些桑田以前都是种的什么、有多少人在织布、又有多少工坊。” 李朝生连忙说道:“陛下,臣以为浙江不宜轻动,否则容易引起乱子。” “你知道浙江这两年的粮食都是从哪里买去的吗?”朱由校看着李朝生问道:“可是从周边几省?” “启禀陛下,基本出自湖广。”李朝生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 “湖广熟,天下足”,这个说法虽然夸张了,但是湖广的粮食产业非常发达,产量也非常高。随着新式稻种的推广,这里又增产了。 加上玉米、土豆、番薯,这几年大明的粮食其实很够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平衡。 有的地方受灾干旱,粮食靠运输就很麻烦。山西和陕西那边这两年就已经有这种情况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应对起来还是有点棘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分流,一部分招到京城做工,一部分分流到张家口,还有一部分被分流到草原上做生意,这样来减轻朝廷的压力。 浙江这边靠着湖广,吃粮食自然是没问题。自己虽然不种地,但是也不缺。 朱由校总觉得魏忠贤查这些东西似乎与改稻为桑没什么关系。李朝生这么说,估计也是在担心。 想必除了李朝生之外,浙江那边的商人也在担心。他们担心自家生意出问题。 这几年丝绸生意可是赚了大钱,随着各种挂着皇家旗号的门店的出现,这奢侈品都快建立起来了,那价格都是翻着翻的往上涨,顶级的材料价格就更贵了。 养蚕缫丝,桑叶是关键。没有好的桑叶就没有好的蚕,就没有好的丝。稍稍有一些波动,那都会出事。 “陛下,自从魏公公到了浙江之后,这市面上的生丝和丝绸都应声而涨。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要出事啊!”李朝生有些担心的说道。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朕去浙江看一看。” 李朝生听了这话之后,微微一愣,表情一点都没有缓和,反而更担心了。 陛下竟然要去浙江? 一个魏公公还不够吗?陛下居然还要亲自去? 这下完了! 这消息要传出去之后,这生丝还不翻着翻着往上涨? 第六三六章 朕也要去浙江 陛下的名声在江南可是不太好,陛下在江南大开杀戒当时吓坏了多少人啊? 加上当初清扫东林党的时候,也牵扯了不少人。 即便这几年经过各种各样的宣传,加上陛下这几年名声大震,名声多多少少好了一点。 可是也就仅仅好了一点,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让人知道皇帝要去浙江,那就要出事了。 李朝生觉得这消息肯定会被泄漏,原因也很简单,陛下到了那边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做,只要做了事情就会露消息。说不定还会打着陛下的名声干点别的事。 回去就收生丝,反正现在收入肯定赔不了。自己又没有办法阻止陛下去浙江,那就先发笔财吧。 朱由校完全不知道李朝生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把他弄出去弄死。 不过朱由校已经打定主意去浙江,那就没什么李朝生的事了。 “行了,你退下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李朝生离开。 “是,陛下。”李朝生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连忙答应道:“臣告退。” 说完,李朝生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李朝生离开,朱由校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转头对身边的魏朝说道:“让人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去浙江,到浙江走一走。”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对了,让人盯着点那个李朝生,朕总觉得他有古怪。”朱由校看着魏朝说道:“奇奇怪怪的,看看他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让下面的人及时汇报。” “是,皇爷。”魏朝又连忙答应。 朝鲜,中京汉城。 自从当年李成桂将都城从开京迁移到了汉阳(hanyang,??),并正式命名为汉城(hanseong,??)。在朝鲜王朝时期,汉城就成了朝鲜的国都。 这也是一个受创多次的城市,最严重的时候,可能就要数万历三大征的壬辰倭乱了。 倭国军队撤兵南下,临行前将城中人民屠戮殆尽。是年11月,朝鲜宣祖国王返京时,宫阙俱烬,荆棘满城,百官依墙壁以坐,不得不以月山大君旧第为行宫,桂林君家为大内,沈义谦家为东宫,故领相沈连源家为宗庙,以附近大小民家为阙内各司(称时御所)。 光海君时期将宗庙和宫殿择要修复,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有了很繁华的样子。 走在街道上,张余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虽然这座城市看起来和大明的城市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街上人的穿着打扮也都是大明人的样子。看到走过去的官员,也只是官服上和大明的官服略有区别。 可张余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这里毕竟不是大明,这里是朝鲜。虽然到了这里有几天了,之前也见了朝鲜的国王,可还是有一些没准备好的样子。 回到驿馆,张余就见到了宋香。 对于大明和朝鲜互派使节这件事情,朝鲜上下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反而是非常非常的欢迎。 毕竟这次派来的是福王,人家的地位在那里。 见到朝鲜国王的时候,福王也说了“我们这次过来除了加强大明和朝鲜之间的沟通和友谊之外,还会协助解决大明和朝鲜之间的矛盾。” 比如大明的商人或者百姓在朝鲜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们都可以帮忙。 这种说词说白了是帮着朝鲜管理大明的百姓,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们可以出面。毕竟大明很强势,大明的人自己管理的话就不容易得罪人。 在这件事情上,另外一个不可控的地方就是这样会让渡管理权,最后会导致大明的百姓在朝鲜根本就不用遵守朝鲜的律法,只是按照大明的方法行事。 这对朝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朝鲜不敢管,这反而是他们所求的。 “今天怎么样?”宋香看着张余,笑着说道。 她很自然的伸手把张余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把旁边的大氅递了上去。 张余安心的接受了宋香的伺候,一点诧异都没有。 两人相处了一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经历过生疏之后,反而显得有些从容和自然。 披上大氅,接过宋香递过来的茶水,张余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有点进展了。” 宋香没有打扰张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明天我就会去见朝鲜的国王,福王也会跟着一起去。这一次就算是比较正式的见面,争取把事情谈下来。”张余笑着说道。 “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张余抬起头看着宋香问道。 “消息很多。”宋香说道:“现在朝鲜的局势很复杂,当今的朝鲜国王当初登基的时候只有八岁,所谓的反正其实是外人推动的。其中有当今朝鲜国王的奶奶,也就是仁穆王后,还有就是南人党。” “在那一次的叛乱当中,西人党大败亏输,首领被赐死,原本的朝鲜国王也被弄瞎了双眼发配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朝鲜国王逐渐的长大,朝堂之上也有了北人党和东人党,西人党也在复苏。” “这两年仁穆王后的身体不太好,已经不太管事了。加上年轻的时候被囚禁在冷宫五年,身体损耗的比较大。很多人都说她恐怕活不了两年,都在担心会出现动乱。” “加上现在的朝鲜国王年轻力壮,想要夺回手中的权力,所以现在朝堂之上很乱。而明天我会进宫,见一见这位仁穆王后。福王那边也会有人去,我想带着咱们的御医去看看。”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点了点头说道:“你把资料给我弄一份,我要看一看所有人,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联,还有党派之间的想法。” “我明白。”宋香点头说道:“等一下吃完饭就给你送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宋香也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让张余来做这次的事情。 这个人简直就是至多近乎妖。除此之外,下手狠辣,做事毫无底线。这是对敌人。 而他对自己身边的人又很谦虚、很平和,不耍心机、不耍手段。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还会被弄得脸红尴尬。 这就让宋香更感兴趣了,张余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看着我做什么?”张余看宋香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你好看。”宋香白了他一眼说道:“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去吃吧。” 说完,她就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张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好看吗?” 不过他也明白宋香这又在调教自己。 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宋香的性格和脾气都似乎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严酷的女人了,反而多了几分调皮,甚至是灵动。 这种感觉让张余觉得很舒服,相处起来很好。 叹了一口气,张余迈步跟上去。 他总觉得如果这么下去的话,恐怕要出事。不过有些事没办法,只能是顺其自然。 (远在京城的张夫人眼皮子直跳跳: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吃过晚饭之后,宋香就把文件送来了。 宋香在旁边研磨,颇有几分红袖添香的意思。 张余一边看着,一边拿笔在纸上写着。 写着写着,就停下来思考一会,然后继续。 半晌之后,张余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打哈欠的宋香,张余说道:“辛苦你,这些事情我自己来,你早点回去睡觉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还要监视你。”宋香白了他一眼说道:“万一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大明的事情,我好第一时间收拾你。” 张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总拿这些事情开玩笑。 “好了。”见张余不说话,宋香推了他一把说道:“说说吧,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准备怎么办?” “现实情况比你说的更复杂,这里面还有争夺王位的事。”张余无奈的说道:“朝鲜世子现在在大明,而当今的朝鲜王可不止这一个儿子。” “世子还有个弟弟。这党人之间的竞争已经掺杂到夺嫡里面了。在这方面,我倒是觉得可以和二王子合作,让他做点事。”张余看着宋香,面容温和,语气平静的说道。 “让他做什么?”宋香有些迟疑的说道。 “让他造反。”张余继续语气平和地说道,脸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那种语气和表情就像是在叙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让他造反?”宋香迟疑的看着张余说道:“这么做是为什么呢?胆子太大了一些吧?如果泄露的话,很容易出麻烦。” 见到宋香一副着急的表情,张余顿时就笑了。 见张余还有心思笑自己,宋香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说道:“你还有心思笑?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笑?” “我可和你说,陛下可没让你这么做。你要是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报上去。到时候陛下要收拾你的话,我可不会替你求情。说不定你的官都丢了,命都保不住。” 第六三七章 准备策反朝鲜小世子 张余目光明亮,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我敢打赌,陛下不但会同意,而且还会支持。” 宋香没想到张余居然会这么说,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揣摩陛下的心思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你或许是个大人物,有想法。我只是个小女人,可不想陪你作死。” 一边说着,宋香还白了一眼张余。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就笑了。表情很丰富的说道:“你接触过陛下吗?或者说你见过陛下吗?” 宋香摇了摇头,直接说道:“没有,不过我很想见一见陛下。” “那等这次事情成功了之后,我去和陛下说,到时候陛下肯定会见你。”张余看了一眼宋香说道:“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 “好啊!”宋香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听你说说。” “我知道你们那里有我的资料。”张余笑着说道:“你不用露出这副表情。我的很多事你们都清楚,但是我相信我和陛下的事情,你们肯定不清楚。” 宋香点了点头说道:“关于陛下的所有事情,都不允许打探,更不允许记录。我们这些人自然不可能知道。” “我和陛下认识的时候,还是第一次皇家书院考试的时候。”张余笑着说道:“那个时候,陛下打扮成了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当时我们是真的以为陛下是公子哥,年纪也轻,身边跟着手下,打扮得非常富贵,一看就是京城里面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过非常的有见识,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也很有想法。” “那个时候,我们觉得这个公子哥有些离经叛道,说出来的话常常把我们吓一跳。现在想一想,那些话也就陛下敢说。后来,事实也证明了陛下不但敢说,而且还敢做。” “我们这些人就开始跟着陛下做事,有我,有现在的天津直隶州刘贤。还有就是皇家亲军的几个,卢象升、曹文诏,你应该都听说过吧?” 宋香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参谋处,这些人我自然是听过的,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现在多少人都以他们为榜样?我听参谋处的人说,等过些年头,卢象升他们在参谋处里面肯定会有一席之地。” “那可有的等了。”张余笑着说道:“以他们现在的年纪,等到进参谋处那一天,至少也要几十年后了。” 宋香点了点头,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张余的说法。 “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陛下对我们这些人很了解。从我们还在读书的时候,陛下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所以陛下用我们的时候都是扬长避短。这次陛下让我到朝鲜来,知道我不会按常规去做,还是让我来了,那就证明他很大可能会认同我。”张余笑着看着宋香说道:“只不过这次有点危险,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做。” “要和我说说吗?”宋香看着张余,有些迟疑的问道。 “和你说说也好。”张余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说道:“你们参谋处制定的计划还好,安安稳稳、循序渐进,可是在我看来太慢了。” 宋香无奈的看着张余说道:“欲速则不达。” “可是有些时候就是要快。”张余沉着脸说道:“大明的实力这么强,没有必要这么等下去。这一次我们就要快,而且要快得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朝鲜国王的二儿子很有野心,这一点你们也都知道。所以我想暗中支持他,让他发动叛乱,最好把朝鲜国王和南人党全都干掉,随后再把京城的朝鲜王世子放回来平叛,大明可以支持他。” “到了那个时候,支持小世子的和他的臣子又会被扫掉一批;远在京城的朝鲜王世子也没有人支持。毕竟朝鲜王和原来的南人党已经被干掉了。你难道不觉得朝鲜顶层的官僚有些太多了吗?即便按照你们参谋处的设想,最后成功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面对这些朝鲜的官僚?” “到时候还是要和他们扯皮,得不偿失,索性就把他们全都干掉好了,而且还在他们的内斗之中。这些事情和大明没有关系,最后朝鲜王的世子只能靠大明。” “而等到他回到朝鲜平叛之后,或者干脆就由大明代替他在朝鲜平叛,让他不用回来了。大明遥领朝鲜,由大明的臣子治理,设立一个领政大臣,这就很好。” 宋香看着张余,表情那叫一个吃惊 有想法、有计谋的人,她见过。可是像张余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的确智计百出,关键是心狠手辣。这什么招数? 如果按他说的这么办了,朝鲜顶层不说血流成河,也差不多了。 “真的要这么做?”宋香迟疑的看着张余问道。 想了想之后,张余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密奏给陛下,不经过参谋处,也不经过内阁,直接呈送御前。最终成不成,看陛下怎么说吧。” 事实上,张余都曾经想过不禀报陛下自己私底下就这么干了,如果事情不败露,自然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事情败露了,那么也由自己来顶缸,要问罪的话也由自己来,皇帝不知道,都是手下的错。 可是想想,张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作为一个对皇帝非常了解的人来说,这种事情不能做。当今陛下深谋远虑,一直以来都是布局深远。 这一次不知道陛下布置的这些事情没有没有更深远的计划,如果有的话,自己这么做很可能会打乱陛下的布置,这就不好了。 身为聪明人,张余当然明白这事,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去禀报皇帝。 等到皇帝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再考虑要不要这么干。 “那我们现在要提前做准备吗?”宋香有些迟疑的说道。 “不用,按照原计划进行。”张余笑着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交好朝鲜的官员,了解他们的一切,尽快推动对倭国的战争。一旦战争爆发,我们就更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他们也就顾不上我们了,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你这边继续去找仁穆王后,争取取得她的信任。她的身体不好,快死了,看看能不能给她治好。” “明白。”宋香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快把这件事情做好的。你那边也要自己小心,不要让人察觉到你的意图。” “放心吧,我能够动用的资源他们想象不到。”张余笑着说道,站起身子看着宋香说道:“拿一个火盆来。” 宋香点了点头,从旁边拿过一个生了碳的火盆。 两人直接把桌子上的纸张全都扔进了火里面烧。保密意识已经深入骨髓。 虽然现在朝鲜那边还没意识到什么,但是自己这边的谋划已经开始,任何消息都不能够走漏。 两人做这些事情很痛快。 等把纸烧完,张余说道:“休息吧。” 宋香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这是两人之间唯一还觉得有点尴尬的时候了。 各自找好位置躺下之后,张余说道:“睡吧。” 宋香也点头说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得都很早。起床洗漱、吃早饭,两人进行得井井有条。 今天他们有各自的事情要去做,宋香要带着御医去见仁穆皇后,这是早就约好的事情,不能耽误。 张余和福王要去见朝鲜的国王,这件事情也不能耽误,双方要对出兵的事情进一步洽谈。根据张余的情报,在他离开京城到朝鲜启程的时候,天津那边就已经有动静了。大明的皇家水师已经出发离开天津,赶奔朝鲜和倭国之间的一个岛。 等到自己这边协调完毕,朝鲜的人马派过去,这场战争就会打响。 等到那个时候,张余所谋划的一些东西也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张余和宋香一起前往朝鲜王宫,到了朝鲜王宫的门口,两人就分开了。 张余要去见福王,然后从正门进去见朝鲜国王。 至于宋香,她要从旁边进去,不去朝鲜国王的居所,而是直接到后面去见仁穆王后。 “自己小心些。”宋香看着张余说道。 “放心吧,没事。”张余一笑,语气笃定地说道:“有大明在身后,万事无忧。” 说完,张余转身就走了。 目送着张余离开,宋香也带着人朝着朝鲜王宫走了过去。 走出去不远,宋香的眼神就严肃了起来,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跑了上来,看了一眼宋香,恭敬地说道:“姑娘。”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宋香看着他,冷冷地问道:“如果这一次你没有什么发挥、事情做不好的话,咱们都会有麻烦。” “姑娘放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男人笑着说道:“通过一些传言来判定,仁穆王后在冷宫的几年伤了肺,不是什么大问题。” 宋香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往里走。 肺部的问题,一直都很麻烦。不过这麻烦也是分对什么人来说。 第六三八章 给仁穆王后服用抗生素 对于大明朝的御医来说,肺部的病还真不是太大的问题。 自从朱由校穿越过来之后,各方面的投资都很多,有的地方还会收缩一些。但是对于太医院的人来说,他们的钱就没少过。 朱由校提供了一些思路,让太医院展开了一些现代医学的研究。这几年更是进步神速,各种新药的出现,使得他们非常有信心。 赵长生就是太医院的佼佼者。如果不是因为如此,这次他也不会被派到朝鲜来。 虽然赵长生心里面慎重,但他还是有信心的。 一行人一起往里面走,很快就来到了宫里面。 仁穆王后身体其实不太好,平常都不怎么见人。如果不是这一次大明的人过来,她根本就不会见。毕竟大明的人说带了御医过来给她看病,不接见并不是太好。 要知道,这一次来的女人也不简单,虽然是张余的小妾,但是朝鲜这边已经传开了,这个小妾不简单,是大明朝西宁侯的孙女。 这样的人能给张余做小妾,可见张余的身份和地位。 朝鲜那边也知道,张余是大明朝皇帝非常看好的年轻一代官员,这一次虽然表面上做主的是福王,可是谁都知道真正做主的是那个张余。 “扶我起来。”仁穆王后对身边的女官说道。 “是。”女官答应了一声,连忙将仁穆王后搀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人已经到外面了,是不是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进来吧。”仁穆王后点了点头说道。 时间不长,宋香就带着赵长生走了进来。 各自见礼之后,一行人便坐了下来。 宋香一边打量着仁穆王后,一边琢磨。 这位可是当今朝鲜国王的亲奶奶,当初也是她策划了政变,毕竟坐上王位的不是她的嫡系。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女人。如果不是这两年身体不好,她也不会退居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让你们牵挂着我。劳烦了。”仁穆王后看着宋香笑着说道:“多谢你们的挂念。” “王后客气了。”宋香笑着说道:“不如让御医先给您诊病吧。” “有劳。”仁穆王后笑着说道。 赵长生这个时候也走了上来,直接来到仁穆王后的身边。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仁穆王后。 仁穆王后今年才四十多岁,虽然在这个时代算不上长寿,但也不算短命。 可是赵长生知道,这些人可是贵人,平日里生活的环境与普通百姓完全不同,他们的寿命会更长。所以四十岁这个年纪在她们这个群体当中算是年轻的。 仁穆王后脸上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发青,皮肤也不是很好。看得出来,这个病折磨了她不短时间。 沉默了片刻,赵长生才说道:“王后,能不能搭一搭脉?”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上手。悬丝诊脉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悬了,赵长生实在是不敢尝试。如果搞不好的话,是很可能出问题的。 “赵御医可以随意一些,老身这里没有什么忌讳。”仁穆王后笑着说道。 她本来就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加上年纪这么大了,这方面的顾忌也没那么多。仁穆王后很看得开。 这让赵长生松了一口气,这样还好。如果真的遇到忌讳比较多的,那就很可能会出麻烦。 怀里面还有听诊器,他很想拿出来试试,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个别说拿出来用了,恐怕说出来就是麻烦。 赵长生伸出手搭在了仁穆王后的脉上,轻轻地开始诊脉。 屋子里面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对于宋香来说,这是一次政治投机。 但是对于朝鲜的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情影响就非常大。仁穆王后的身体如果治好了,很可能会影响朝鲜的政局。 甚至旁边有人在盯着,这边有消息很快就会送到朝鲜国王那里。 半晌之后,赵长生抬起了手,开始说道:“王后年轻的时候身体过于操劳,损伤比较大。这些年虽然调养得很好,但是依旧没能够挽回。加上肺部有旧疾,身体才每况愈下。” 仁穆王后点了点头,也没觉得有什么。 朝鲜的御医虽然不如大明的,但是这些粗浅的东西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没什么太大问题,能治好。”赵长生说道。 这句话一出来,仁穆王后就愣住了,抬起头看着赵长生说道:“赵御医,真的能治好?” 她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了。 看得出来,她很激动。 她废了这么多年,突然说能治好,而且这个御医还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怎么能够让人不怀疑?让人不激动? 仁穆王后还年轻,她还想活着啊! “当然没问题。”赵长生说道:“我先给王后开两副调理身体的药,先把身体调理过来。” “你们虽然也调理了,但是侧重不一样。我开的这些药除了温阳补肾之外,还会强肝健脾,为下一步用药做出准备。然后再给王后用一些治疗疾病的药。” “相信几个月,王后就能恢复健康。之后再调理一段时间,身体就没什么大碍了。” 听了这话之后,仁穆王后都激动了。 以前给自己看病的大夫可不敢这么说话,他们虽然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但是仁穆王后知道,自己恐怕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虽然他们没有说出来“病入膏肓”“药食无灵”,但基本也是如此了。 可是大明的这个御医居然说能够很快就治好? 除了震惊和激动之外,还有一些就是不让人不太相信了。 “请王后放心。”宋香这个时候开口了。 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赵御医是大明太医院的顶御医,不会拿这种事情诓骗王后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仁穆王后连忙说道。 此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脸上兴奋的表情依旧掩盖不住。她看着宋香问道:“真的有这样的把握吗?” “大明的太医院有很多的新药可以治疗,这点王后可以放心。”宋香笑着说道。 虽然这些药还没有推广,但是宋香知道太医院有一些很贵的药效果非常好。虽然制备起来非常的困难,暂时还没有达到量产的程度,但单独使用还是可以的。 在这方面,宋香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她原本就是在参谋处,那里有很多年纪大的大佬,他们有人就曾经用过这些药,效果非常的好。 所以宋香才有这个自信。 至于宋香说的药,自然就是抗生素——黄霉素和青霉素。 这是大明太医院搞出来的两个东西,原本还不太稳定,这两年才稳定下来。但距离量产还是遥遥无期,不过已经能用了。 对于很多疾病来说,抗生素都是特效药。比如眼前的这个仁穆王后,身体调理好了之后,用上青霉素,肺部的病根本就不成问题。所以赵长生才有这样的底气。 “那就好!”仁穆王后笑着答应道。 刚刚有些激动,现在虽然平复了下来,仁穆王后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显然情绪剧烈的激动,对她的身体也是一个负担。 “带我去开药吧,先给王后服下。”一边的赵长生连忙说道。 仁穆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官说道:“你带着赵太医去吧。” “是。”女官连忙答应一声,准备带着赵长生下去了。 宋香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笑着说道:“你们也跟着去,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 仁穆王后看了一眼宋香,没有说话。 派人跟过去,显然不是普通的派人跟过去。至于说帮忙,自然就是笑话了。 说白了就是派人过去盯着的,免得有人搞鬼。 宋香还真担心这个事,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如果有人想谋害仁穆王后,这个时候下手就可以把脏水泼到大明的身上。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就连说都说不清楚。 机会很小,但不是没有,所以要跟着。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说道:“是。” 说完,这人转身就跟了出去。 仁穆王后虽然感觉不太舒服,但还是强打精神陪着宋香聊天。 两人聊的基本都是一些大明的事情、朝鲜的事情,牵扯到其他的不多。 至于朝廷上的政事,自然是没办法说。一方面,仁穆王后已经不过问朝廷上的事情了,她也不是很了解;另外一方面,两女人谈这个也不太合适,还是家长里短更合适一些。 时间不长,女官就把药送来了。 赵长生也跟着回来了。 见到宋香看着自己,赵长生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宋香说道:“王后先服药吧,等一炷香时间,王后若无大碍,我们就告辞了。” “好。”仁穆王后,点了点头让人把药端了过来,随后就把药喝了下去。 半晌之后,见仁穆王后没有什么问题,宋香这才提出了告辞。 仁穆王后让人把她送了出去。 至于赵长生,就要留在朝鲜王宫里面了。 第六三九章 朝鲜君臣态度转变 宋香那边的事情完成了,张余这边才刚开始。比起后宫那边,这边的规矩要多得多。 宫里面的酒菜摆上了,酒宴也正式开始了。 张余坐在下垂手、老福王的身后,脸上没什么表现。 反倒是此时的老福王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颇为受用的样子。 对于老福王来说,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一辈子还有这样的机会。 在离开河南的时候,老福王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圈禁。没想到到京城之后,并没有得到那样的待遇,反而没有人限制自己的行为,可以该干嘛干嘛,甚至在北京里面吃喝玩乐都没人管。 下面的人虽然觉得自己被罢黜了,王位都被剥夺交给了儿子,但依旧对自己尊敬有加,毕竟血脉摆在这里。 没想到这次出使朝鲜,这样的机会还能落到自己的头上。先不说将来怎么样,这能出来走一走就是好的。 何况到了朝鲜这里,自己估计都能做成太上皇。这让福王心里面很满意。 事实也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朝鲜的确对他奉若上宾。 老福王的心情很好,心里面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享受生活。 反倒是坐在一边的张余心情就没这么好了,他看了一眼朝鲜国王和陪在这里的朝鲜臣子,心里面有点迟疑。 这些人虽然笑容灿烂、言语客气,但是说话神色总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似乎是烦闷之中带着无奈,同时还有一丝阴狠。 很怪异。 要知道,在这之前就没有这种感觉,原本他们还很热情。 现在这种带着淡淡疏离的感觉,让张余有些迟疑,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作为一个聪明人,推断前因后果是张余必备的本事。 在他到这里的时候,朝鲜国王他们不是这个态度,而是十分热情的。现在突然就换成了这个态度,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这里面有事。 在他到达和现在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这些人有些没法接受。 张余到朝鲜之后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他还什么都没开始呢,一直都是计划。现实的情况就是如此。 张余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让宋香去看仁穆王后了,而且还要给她治病。 估计就是这件事情引起了朝鲜君臣的不满意。 看来双方的分歧不是一般的大,或者说趁着仁穆王后有病、身体不好的这几年,这些君臣做了不少事,而且做出来的事情很可能让仁穆王后很不满意。 所以朝鲜君臣只希望仁穆王后赶快挂掉,而不是身体好起来。 这才是对自己这样态度的根本所在。这么一想,张余也就明白了,随后就笑了。 你们不高兴、不喜欢的事,恰恰就是我很高兴、很喜欢做的事。 当然,张余也明白如果自己不是大明的使臣,那肯定没有这样的待遇。别说上蹿下跳搞事情了,只要露出这种想法,估计人都没了。 端起酒杯,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张余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上好的大明酒。 看来朝鲜国王是真的花了心思,只是不知道等一下他会不会和自己这些人说点什么。 坐在椅子上,朝鲜国王李综脸色很难看。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他可能有一些始料未及。 大明的到来本是预计之中的事情,儿子去了大明也不是什么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毕竟儿子在大明待几年,说不定更能得到大明的支持,对他将来继承王位有好处。而且现在儿子不在,也少了很多父子矛盾,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可是随着大明使节的到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那么想看到的了。 大明的人居然去见了仁穆王后,还要为仁穆王后看病? 自己的那个奶奶,李综可是很明白的。如果她身体真的好了的话,鬼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 当初支持奶奶发动政变的那些臣子,自己这些年没少打压和不用他们。他们也去找过奶奶,可是奶奶身体不好,力不从心。 如果奶奶身体好了,他们不一定会搞什么事情。最关键的是奶奶的想法。前几年李综虽然表面上很尊重她,但是私底下也没少搞事。 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大明那边,李综有些无奈。谁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如何? 如果大明那边看不好奶奶,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双方相安无事。 如果不是的话,那恐怕就要另外说道说道了。 这场酒宴本来可以不安排的,毕竟双方是来谈事的,至少要在谈完事情之后才能够进行酒宴。 可是朝鲜国王李综不想谈事情,他现在就想拖延时间。仁穆王后那边没有传来消息之前,他什么都不想做。 在洞悉了对方的想法之后,张余也就没有再去想其他的,开始安安心心的吃东西喝酒,看着朝鲜这些宫女跳舞。 不得不说,这些宫女跳得非常不错。从这方面就能够看得出来,朝鲜这位国王比大明的皇帝会享受。 自己伺候的大明皇帝真的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人。不过张余知道,他是一个立志想要成为千古一帝的皇帝。 该花的钱就花,不该花的钱绝对不花。看看现在皇宫里面那些摆设还是原来的那些,至于说养什么宫女乐曲跳舞之类的东西,陛下根本就不感兴趣,臣子们想看也看不到。 现在整个大明上下的气氛就是节俭勇武。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有所效。陛下喜好勇武、喜欢节俭、喜欢爱民,下面的人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就必须这么做。所以大明的风气去浮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朝鲜王宫里面看到这些宫女,张余还真的有一些恍如隔世,同时也明白了当今陛下的一些想法和做法。 很快,后面就有人走了过来,直接来到朝鲜国王李综的耳边。 李总看了一眼来人。 这个人叫张轩,是他的心腹,也是来报信的。 看来奶奶那边有消息。这就让李综很高兴,同时也有些忐忑。 张轩压低的声音说道:“王上,有消息了。大明的御医说了,他们有把握治好太王后,只需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听了这话之后,李综的脸上神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说实话,他不太希望奶奶死。奶奶要是不死,就维持现在的状态最好了。什么也管不了,但奶奶还能够作为一个威慑力。 可是如果奶奶活着好好的话,那就不好办了。一旦她身体强健,那就很可能会管事。这不是李综希望看到的。 转头看了一眼张余,李综心里面打定了主意。这件事情开始办了。 李综摆了摆手示意张轩退下。 等到张轩走了之后,李综站起身子端起酒杯笑着说道:“祝大明和朝鲜友谊天长地久!诸位饮胜!” 瞬间,周围就响起了欢呼声,也响起了酒杯碰撞的声音。 酒宴的气氛更加热烈了起来。 张余也跟着一起喝了酒,随后低着头看着朝鲜国王,想要从李综的表情上看出一些东西。 李综如此高兴,难道说那边有结果了?大明这边的御医没办法治好朝鲜的仁穆王后?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恐怕就要采用丙计划了。 盯着李综看了一会,张余脸上的表情就松懈了下来。 虽然这位朝鲜国王隐藏的很好,但是张余还是发现了端倪。显然事情并没有李综所预想的那样,大明的御医还是很能干的。 张余不紧不慢地喝起了酒。 现在着急的不是自己,自己有了很充分的主动权,可以慢慢的等待,不着急。 酒宴很快就结束了。 张余不着急。 朝鲜国王李综着急。 等到酒宴结束之后,李综让人去伺候老福王。毕竟这位大明朝的老福王有些喝多了,今天晚上恐怕都走不了了,只能安排在客房住下。 派了四个女人去伺候老福王,张余被请到了旁边。 在这个房间里面,张余见到了李综,还有陪在他身边的大臣。 这个大臣的名字叫做张顺尧,是朝鲜西人党少壮派之中的一位非常有名的人物。 自从到了朝鲜之后,拿到了情报,张余才对朝鲜的政局有了一点清晰的认识。 朝鲜政局争斗那叫一个激烈,最早是沈义谦和金孝元的矛盾。 吏曹参议沈义谦因为反对金孝元叙任吏曹铨郎的要职,而与金孝元反目,从而形成了以金孝元为首的东人党(金孝元家宅位于汉阳东面的乾川洞)和以沈义谦为首的西人党(沈义谦家宅位于汉阳西边的贞洞。 宣祖大王二十四年(西元1591年),以王世子册立的问题为导火线,引发了东人党内稳健派和强硬派的对立,即是所谓的南人党与北人党。 倭乱结束之后,北人党掌权,于是又分别分为大北党与小北党。此后,支持光海君(李珲)即位的大北党得势,又分为骨北党与肉北党。 因为帮助仁祖大王推翻光海君的缘故(仁祖反正),没落了相当长时间的西人党得势,也就是现在的朝鲜国王。 第六四零章 朝鲜募兵 你以为这就完了? 在西人党的内部已经分为了元老派和少壮派,双方也是争斗不休。加上其他各个党派之间乱七八糟的势力掺杂,整个朝鲜的局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朝鲜党争的脉络,张余已经理清了,基本就是你争我斗。等斗倒了对手,内部就开始分裂、继续斗。 整个国家就是在这么斗争之中不断的磨损了。当然,这也和朝鲜的国力有关系。朝鲜向东打不过倭国,往西拓展就更不可能了。 这些朝鲜的君臣和读书人早就已经消磨掉了心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心一意的在自己的国内斗,结果就成了这个模样。 在弄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张余果断的就写了一份题本给朱由校。 题本内容十分简单,就是暂时不要招收朝鲜的学生过去。朝鲜的读书人不行,不能要他们;其次就是更不能让他们当官。 大明的党争才结束几年? 这个时候让朝鲜读书人过去,再挑起一波党争? 这些人干别的不行,这自己人斗自己人简直就是没完没了,而且下得去狠手。如果到了大明之后,再把大明的党争挑拨起来,这事就麻烦了。 张余只希望还来得及阻止。 这一次陪着朝鲜国王李综来的是少壮派的人,那就能够明白了,这就是支持朝鲜国王的势力,但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 元老派根基深厚、人手众多、行事稳健,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根深蒂固。地位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撼动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如果把仁穆王后治好了,那么元老派必然翻身。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综怎么能不慌? 弄清楚这些情况之后,张余就更加地老神在在了。 现在大明掺了一脚,这事就好办了。只要有大明在中间帮忙,你们还怕不乱吗? 不对,你们还怕不能进入和谐美好的新时代吗? 等坐下之后,茶水端了上来。 张余喝了一口茶水,笑着开口说:“果真是好茶!别有一番滋味。比我这大明喝的都好不少。” 这倒不是张余胡说八道,也不是张余说假话拍马屁,这茶叶的确比他喝的好。 虽然他和韩爌的关系不一般,韩爌那边每年都有皇帝赏赐的茶叶,可是那有什么用? 数量又不多,根本就分不到张余的手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余只能自己买茶叶喝。 可是就他那点俸禄,能喝得起茶就不错了。如果说喝什么好茶叶,想都不要想。 张余就没喝过眼前这么好的茶叶,这是事实。 朝鲜国王李综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毕竟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这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茶叶的问题没什么好谈的,赶紧说正事吧。 看了一眼身边的张顺尧,李宗顺着他点了点头。 张顺尧向前走了一步,笑眯眯的说道:“张大人,咱们都姓张,这可是缘分。像张大人这样的年轻才俊,以后要多多指教才是啊。” 对于这种开场白,张余十分的不屑。 还姓张?姓张就是一家子? 你又不是我们大明的,鬼知道你这个张姓是怎么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说这种话,张余笑着说道:“可不敢哪,可不敢!我还年轻,资历很弱,经验也不行,还要请张大人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张顺尧笑着说道:“能够得大明圣天子如此青睐,委以重任,这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而且张大人如此年轻,可见必是大明英才,我心中向往不已,恨不能倾心相交!” “客气,客气!”张余连连点头说道。 他心里面真是有些无奈。 有事说事啊,别绕弯子。 你们把我领进来之后,喝酒吃饭说客气话,现在终于把这些事情办完了,可以坐下来谈事情了,结果你们还绕弯子? 怪不得你们总是斗来斗去的,就这种凡俗的套路,我都想上去把你们弄死。就因为这个就可以斗一场? 似乎察觉到了张余的不耐烦,张顺尧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阳光灿烂。 张顺尧看着张余说道:“张大人,刚刚太王后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大明的御医能够治好太王后。朝鲜上下感激不尽,王上已经写了奏折给圣天子谢恩。” “这是陛下的吩咐。”张余连忙说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张顺尧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攻打倭国,朝鲜一定尽力配合。所以张大人那边有什么说法或者想法全都可以提出来。” “这方面有专门的人来谈。”张余笑着说道:“参谋处的人应该已经快到了,不用我来参与。水师那边也会派人过来,所以你们可以放心。” “等到人到齐之后,双方就可以协调出兵事宜了。据我所知,这一次他们过来还用船运过来了不少兵器盔甲,全都用来武装你们。这是大人对你们的馈赠。 听了这话之后,张顺尧的眼睛就是一眯。心里面就有些迟疑。 大明送过来的兵器可以,制作肯定非常的精良,这是他们可以预料到的事情。毕竟这两年他们没少从大明买兵器和盔甲,虽然价钱非常高,但是的确非常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这次送过来的兵器和盔甲就是个不稳定因素了。 自己买的可以装备给任何人,可是如果是大明送过来来,那大明是不是会把兵甲交给自己这些人?让自己这些人来安排。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不是,大明会挑选朝鲜的部队。这样一来的话,大明就会支持的部队。 而他支持谁,谁的实力就会得到增强。这就让张顺尧和朝鲜国王有些紧张。 张顺尧看着张余问道:“不知能有多少?” 似乎怕张余误会,张顺尧又连忙说道:“我们也好提前准备接收。” “不多,应该也就够武装三万人吧。”张余想了想之后说道。 这还不多? 张顺尧瞬间就被噎回去了。 这种体量也就大明敢这么说,三万人的装备,那是多么庞大的一笔呀。 朝鲜国王李综有些迟疑的问道:“全都白给?” “当然。”张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是大明皇帝的赏赐。” 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张余都很清楚。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参谋处那边就核算过成本。 如果从大明那边运送太多的陆军过来,花费太多、耗费太大。而且路途远,作战有所损伤的话也不好治疗。 如果是损失太大的话。对大军的士气也不利。最关键的是让大明的士卒如此死伤,参谋处也下不去手。 但是朝鲜人就不一样了,这样消耗一下他们的有生力量、给他们一些兵器盔甲,将他们招募成军队直接送上倭国的战场。 这样一来,大明不需要出太多的军队,有朝鲜人配合就行。打下来的地方,分给朝鲜一部分也就可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调动朝鲜的积极性。大明付出的无非就是一些装备罢了。这些装备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出得起。 而且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可以在朝鲜收购矿石、招收工匠,直接就在朝鲜附近寻觅一个,然后作为大明的基地开始打的装备。 甚至在打下倭国的地盘之后,也可以在倭国这么搞。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同时也可以招收倭国投降来的军队,把他们武装起来让他们去打仗。 总之,参谋处那边有详细的计划,所以张余只是说出来,具体的还要看后面。 “当然了,这只是开始。你们也不要嫌少,后续还会有更多。等到那个时候,朝鲜和倭国开战,咱们打下来的地盘越多,需要的军队就越多。”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需要装备更多的军队。” 朝鲜国王李宗和张舜尧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迟疑。 显然他们低估了大明的野心。这一次大明要搞一把大的呀。 原本朝鲜以为只要派兵协助就行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两人不禁有些迟疑。甚至连原本要和张余商量的事在这个时候都忘记了。 迟疑了半晌之后,张顺尧说道:“那这些武器装备怎么发放?是不是交给我们来发放?”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张余连忙摇头说道:“要等参谋处的人来了之后才知道。” 这件事情张余根本就不想掺和,虽然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不能说。 大明根本就不会让朝鲜人自己来选拔和发放兵器。如果可以的话,大明甚至想直接在朝鲜募兵,由大明来训练。 这样一来的话,大明就可以得到一支有生力量,而且很听指挥。等到了关键的时刻,这次军队会做出什么事情,那就要看大明想让他们做什么。 在这方面,张余有丰富的想法,可惜没法实现。 这件事情的安排和部署都是参谋处说的算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参与和发言的权利,有想法也只能是汇报。 第六四一章 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汇报后再等陛下做决定。 只不过这方面的事情朝鲜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答应,只能是循序渐进。 张余也不着急,等到参谋处的人到来之后,两人可以商量着把这件事情推行下去。 此时,朝鲜国王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旁边的张顺尧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比起朝鲜国王,张顺尧更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国王可能不会换,即便是大明想做什么,也会拉着国王一起。但是他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明这是要帮着仁穆王后,也就是元老派。 这对张顺尧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后续的事情可能就会变得非常糟糕。这对自己派系和自己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不得不考虑得失。 张余的手里面拿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君臣二人。 他根本就不怕对方不答应,毕竟自己已经把仁穆王后这张牌握在手里面了,随时可以打出去。甚至朝鲜这么多派别,自己也可以随时找一派扶持一下。 做起这些事情来,张余的心里面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此时此刻他能稳坐钓鱼台,根本就不担心朝鲜的君臣搞事情。 “这件事情不如还是由我们代劳吧?”李综想了想说道:“大明远道而来,对朝鲜的事物也不太熟悉,加上这些本就是一些繁重的事物,还是不让你们操心了吧?把兵器交给我们就可以了,我们一定会分发下去。放心,我们会挑选最精良的军队,绝对不会耽误事情。” “大王恕我直言,”张余有些不客气的说道:“朝鲜的军位军队在大明来看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大明选的时候不是看他们精锐不精锐。” “即便是再精锐,他们也没有大明的军队精锐。所以大明选军队的时候,看的是他们能不能和大明的军队有效配合。只有这样的军队,才会得到大明的支持,才能够得到大明的装备。” “在这方面,自然是大明的皇家水师最了解,所以这件事情由他们定最好。”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霸道,也很合情合理,但细琢磨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这让朝鲜国王李综和张顺尧又发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大明在选军队的时候,甚至都不会考虑强弱。 至于张余说的考虑什么配合问题,李综二人根本就不相信。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张余骗鬼的把戏,大明选择的军队肯定是愿意和他们合作或者是听他们指挥的,甚至就是元老派的。 这让李综很愤怒,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看了一眼旁边的张顺尧,李综希望这个臣子站出来,能够帮自己和大明的使臣顶一下,然后再谈论其他的问题。 可是张顺尧也不傻。他的确是支持李综,但是这个支持和李综想象中的可不一样。 他们当初支持李综,那是跟着仁穆王后,说白了就是为了获得权势地位,让自己的派系崛起。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才支持李综。 至于说多看好李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个时候李综才七岁。 而现在出了问题,张顺尧也不会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朝鲜国王的身上,他们需要另辟蹊径。 这让李顺尧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自己这边好像也没什么不行,虽然是少壮派,可不代表自己没有根基。如果没有根基的话,自己怎么能够崛起?自己这个派系怎么掌权? 说白了还是有人支持,军队也有。如果把这些东西拉到自己的军队来,那是什么效果? 一旦有了这样的军队、得到了大明的支持,自己甚至可以吊打元老派,就更不用把仁穆王后放在心上了。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即便治好了又能怎么样? 现在已经不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现在手里有钱、有权、有兵的才说了算。 在这种情况下,张顺尧的利益就和朝鲜国王李综的利益发生了冲突。 虽然不能够表面上去对抗自己的大王,但是张顺尧也不准备直接妥协,甚至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和大明的使臣硬刚,因为这个毫无必要,还会影响后续的计划。 李顺尧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对李综的眼神视而不见。 李顺尧其实也不放心李综。 如果自己真的直愣愣的上去和大明的使臣怼起来激怒了对方,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位国王未必会保得住自己。大明如果想收拾自己,国王可能真的没办法。 在这样的考虑下,张顺尧就更不可能站出来了,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李综那叫一个气啊! 你可是我的心腹啊,我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不是让你站在那里看热闹的。在这个时候你都不上,你也太没用了!我要你做什么? 张余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朝鲜君臣这种反应,根本就不担心。对于张余来说,大明要的,你们给就可以了,不要唧唧歪歪;如果不给,那么大明就用自己的方法去拿,这样才是最合适的。 “这件事情现在也不用太着急。”张余放下茶杯说道:“毕竟人和东西还没到。等到人和东西到了,自然也就有结果了。” 等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但是幕后工作要做。 这一点,张余相信只要宋香那边做的好,这边就会感觉到非常大的压力。而且只要自己现在从王宫离开,消息一旦传出去,就会有人主动来接触自己。 不说其他的,元老派那些人就坐不住。仁穆王后的身子如果能好,元老派翻身的机会就来了。但是除了仁穆王后之外,他们也需要人支持,毕竟一个王后不够。有谁比大明更合适? 元老派肯定会找上来。 “是。”李综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等人和东西都到了再说吧。” “那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告退了。”张余站起身子,微微弓着身子说道。 “替本王送送使节!”朝鲜国王看着张顺尧说道。 虽然对这个臣子很不满意,但是李综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也要稳得住。一旦自己稳不住的话,就容易出事情。 出了朝鲜的王宫之后,张余笑着对张顺尧拱了拱手说道:“张大人是朝鲜的年轻才俊,咱们年纪相仿,相信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这一次攻打倭国会有很多地盘要分配,而我对于倭国的风土人情也不了解。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请张大人不吝赐教,咱们私底下好好的聊一聊。” 听了这话之后,张顺尧的瞳孔就是一缩。 他当然明白这是张余释放出来的善意,用的是这一次攻打倭国的战后胜利。这就是在告诉他,这一次打赢了倭国会有很多地盘要分,在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属于朝鲜的。而最终怎么分,还是大明说了算。 这是多么大的一块蛋糕、多么多的利益呀!张顺尧怎么可能不动心? 即便是他不动心,他所在的党派也动心。 张顺尧连忙说道:“能跟张大人互相交流,也是我的荣幸。这件事情没有问题,这几天我就会抽空到驿站去拜访大人,到时候请大人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张余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等着张大人。告辞了。” “送使节。”张顺尧笑着说道。 上了马车之后,张余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张余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走出去不远,张余就看到了宋香的马车。 显然宋香一直在这里等着张余。 稍稍停顿了一下,宋香就上了张余的马车。 看了一眼张余,宋香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这有什么不顺利的?”张余笑着说道:“他们有资格拒绝吗?他们有胆子拒绝吗?他们什么都没有,怎么拒绝?” “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说大话的样子?”宋香白了一眼张余说道。 “这不是大话。”张余也笑着说道:“这是大明的底气。因为有这样的底气,才敢说这样的话。”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俭王玄策之所以能够做出那样震撼人心的事情,就是因为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我也一样,无论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背后都因为有大明。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宋香看着张余说道:“你的梦想吗?” “不是。这是陛下说的。”张余摇了摇头说道:“当年陛下和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陛下就曾经这样说过:山河所在,皆为汉土;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陛下还对我们说,少年强则国强。让我们努力读书,迟早有一天能够实现这个梦想。这么多年了,陛下一直在努力,我也一直看着大明一步一步的强大起来。” “做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我们这些人也终于可以实现当年的诺言,把这一个梦想一步一步的达成。所以这一次朝鲜的事情,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朝鲜和倭国,就是大明的新领土!” 第六四二章 郑芝龙 宋香看着张余,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松懈了下来,随后温柔的笑着说道:“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你。希望你能够达成心中的理想,实现你的报复。” 张余转头看向宋香,笑着说道:“这里面也有一份你的功劳,相信你会青史留名。” 宋香没有继续说,虽然心里面有这个渴望能够留下自己的名字,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的传说之一,可是宋香心里清楚,可能性太小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虽然环境宽容了、四民平等,可女人的地位还是没提上来。 摇摇头把这种想法扔出去之后,宋香突然脸色一正,略微有些严肃的说道:“先不说这些了。你知道这一次参谋处那边派过来的人是谁吗?” 张余微微一笑,反问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宋香有些困惑的说道:“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也不知道参谋处派来的是谁,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应该保密了。” “那是肯定的。”张余点了点头笑着宽慰道:“算了,不说了,等人到了自然就清楚是谁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宋香说道:“一切都很顺利,仁穆王后那边也没有问题。赵长生那边也说了,只要用了药,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仁穆王后的身体就会好了。如果想要尽快治疗的话,用一点好药也没有问题。想让她多长时间能好起来,就看咱们的想法。”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先维持着吧,暂时不要让他好起来。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最有利。一旦仁穆王后好起来,可能会情况有变,这不是好事情。” “好的,我明白。”宋香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头就去吩咐赵长生,不让他乱来。把这时间尽可能往后拖。” 闻言,张余笑着说道:“接下来就慢慢唱戏吧。” 与此同时,在茫茫的大海之上,一支舰队正在破浪前行。 站在船头之上,戚元弼沉着脸,面容十分严肃。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戚元弼转头对俞咨皋问道:“他们还在跟着我们吗?” 俞咨皋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还在跟着我们。” “靠过去。”没有迟疑,戚元弼直接说道:“把他们弄掉。如果他们再继续跟着,我们就直接把他们歼灭掉。” 听了这话之后,俞咨皋点了点头说道:“好。” 大海之上,庞大的舰队瞬间就动了起来。 令旗快速挥舞了起来,沉闷的号角声也在这一刻响了起来,整支舰队开始加速,分开一条水路奋勇前进。层层海涛带着银白色的浪花往后荡漾开去,泛起万顷波光。 在不远处,另外一支舰队上,一个人的面容也很阴沉。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慎重地将望远镜塞进了配套里面,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 比起大明皇家水师的随意,他可要慎重多了。 这一个望远镜可是他花费重金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千万不能弄坏。 要知道,大明那边的保密法现在很严厉,自己能够弄到一个望远镜已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小心一点可不行。 这是一个脸色有些发黑的中年男人,因为常年在船上行走,皮肤有些粗糙。 此时,他穿着木屐坐在船头上,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人就是郑芝龙,现今整个大明最大的海外势力。 由于这些年大明一直都在开放海外贸易,朱由校对这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内务府这几年开始大规模的组织货源,所以对外贸易一直都很完善。虽然税收不多,朱由校的钱却一点没少赚。 尤其是内务府那边,这两年可以说是一直都在赚钱。借着这股东风,海外的海贸商人因为这个时机也赚了不少钱,其中自然就有李旦等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势力也逐渐膨胀了起来。 在面对这些人,就连荷兰人都一点战斗力都没有,都快被排挤出去了。荷兰人想要在大明和倭国之间做生意,还要给李旦他们交保护费。 原本大家都很好,相安无事。只不过随着李旦的去世,矛盾就逐渐凸显了出来。 当初李旦有一个非常好的结拜兄弟叫做许心素,这种结拜兄弟,除了情感,更多是利益上的相结合。 李旦在日本建立基地、组建团队,打造台湾基地,扩充自己的武装力量。 许心素在福建的泉州勾连商户,大规模的组织货物给李旦,让他贩卖出去。 说白了这个时期的许心素就是泉州一带最大的走私商人,他有渠道,可以把所有的货物整合在一起运送出去。双方合作的也非常愉快,可以说是一起都发了大财。 可是在几年前,李旦死了。他无儿无女,将所有基业都交给了郑芝龙。 郑芝龙可以说是一飞冲天,他不断地从福建等地收拢难民送到台湾去开垦田地,还在日本扩大产业基地,通过贸易不断的扩充实力,使得整个航线上都是他的船队。 到目前为止,郑芝龙已经拥有了一千多艘战船和货船,实力庞大;还在倭国,以平户岛为中心,建立自己的基地。 这几年虽然开始大规模的往台湾转移,但是在倭国还是保有很大的力量。最关键的一点,这里是他的原料产地。 很多贸易郑芝龙也是在这里进行的,还能够在这里招收武士,为他所用。 郑芝龙在这里还和众多的权贵政要交好,甚至在幕府里面都有关系,还娶了倭国权贵的女儿,通过联姻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原本这一切进行得都非常顺利,直到许心素他们两个人翻脸。 说起来,许心素也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以前他是李旦的结拜兄弟,两人在合作上非常要好,在这方面也没有出过什么太大的问题。 等到郑芝龙接位之后,许心素就很不满意了,他觉得李旦去世之后这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郑芝龙是什么东西?他也配? 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的矛盾就越积累越深。 许心素也想着拉支船队,所以他勾结了荷兰人。 由于荷兰人急需与中国贸易,以及获得日本航线及总公司急需的生丝等物品,许心素多次获得荷兰人预付购买资金的待遇,金额多达数万两。 这些资金不但说明荷兰人对许心素的信任,也说明了许心素的生意规模和在当时台海贸易中的地位。 许心素也没有让荷兰人失望,他积极运用自己的大陆商业网络,曾在得到荷兰人预付资金后,一次性给荷兰人运去二百五十担生丝。 许心素要求荷兰人帮他肃清漳州至大员航线的海盗,同时给予他一定的武器人员以自卫,但效果并不是很好。 在和郑芝龙翻脸之后,许心素和郑芝龙两人矛盾已经扩大化,许心素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心素也十分果断,选择了投靠大明官府。 许心素在内务府充当了什么角色没人知道,反正他现在是内务府的海贸副总管。 郑枝龙虽然气得要死,恨不得杀到泉州去把许心素弄死,但是也没有办法,人家现在地位高权力重,他得罪不起。要想从大明的朝廷那边买货,他就只能忍着。 许心素也没少报复郑芝龙,双方的矛盾越演越烈。 这一次大明朝的皇家水师出击,虽然郑芝龙用了很多的手段、花了很多的钱,想要打探消息,但是都没有用,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出来。 反倒是听手下的报告,这段时间以来,许心素可以说是趾高气扬,好像是在泉州那边夜夜笙歌,据说过得很好。 而且曾经传出过许心素说自个儿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这让郑芝龙很警惕。 对手一高兴,自己可能就要倒霉。 这个道理郑芝龙很明白。 这一次从大明拉出了货之后,他就率领船队北上,很快就遇到了大明朝的皇家水师,然后就跟在皇家水师的后面。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皇家水师那边的反应似乎有点激烈。 战号响起来之后,郑芝龙的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感觉要打自己? 果然,没出乎他的预料,大明朝的皇家水师真的动了。 战舰开始加速,全速向这边靠了过来。 对这支皇家水师,郑芝龙的心里面也没底气。 据说这是大明朝的皇帝花费重金打造的一支船队,用的都是大明朝最先进的战船和火炮。在这方面郑枝龙也不太相信,在他看来,自己的团队和火炮才是最厉害的。 何况自己这边船只数量多、人也多,怎么都不畏惧。 郑芝龙没动,等着对方靠过来。 如果对方要问话的话,正好谈一谈。说不定自己还能够和皇家水师那边的人搭上关系。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也就不畏惧许心素了。 对于投靠朝廷、找朝廷当靠山,郑芝龙心里面也没有什么压力。 第六四三章 合围郑芝龙 站在船头的戚元弼却被这一幕气坏了。 这些人看到皇家水师过来,居然还敢迎上来?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俞咨皋,戚元弼问道:“怎么办?” 俞咨皋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说道:“开炮,先把他们的船打沉几艘再说。” “好。”戚元弼点了点头。 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所有人都没觉得这道命令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自己这边可是大明皇家水师,不说其他的,你们敢跟着我,这就是你们的罪过。在这茫茫的大海上,我们没去抢别人就已经很给别人面子了,你们居然还敢偷偷摸摸跟在后面? 当然,就这一条罪名,就足以干掉他们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找自己有事情商谈,也应该迎上来,第一时间就发消息,而不是在那里耀武扬威的跟着。 在皇家水师的将士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对于这样的挑衅,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就用大炮打回去。 他们快速撤下挡板,调整炮口、装填炮弹。就像他们平时训练的那样,稳健而迅速。 郑芝龙的手下站在郑芝龙的身边,看到这一幕之后,有些迟疑的说道:“将军,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对面明显升帆加速,战舰也横了过来。” “他们放下挡板了,火炮推出来了!” “这是要开炮!” 手下有些惊慌失措,语气都有些不一样了,焦急之中带着一丝恐惧。 他们可真的没想和大明朝的皇家水师开战,鬼知道皇家水师的战斗力如何。 最近大明在北方战争胜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据说大明的军队无法阻挡,打赢那一仗的就是大明的皇家亲军。 而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大明皇家水师,但凡被冠上皇家这个名字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当今大明朝的皇帝不惜重金打造出来的精锐部队。 大明朝的皇家水师肯定也是战力不俗,尤其是在火力一方面。 而在海上作战多年的这些人都很清楚,在海上打仗,大炮有多么的重要。如果大明有更好的战舰,有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大炮,那很多事就不好办了。 郑芝龙自然也明白。 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说道:“慌什么?这还多远呢?这么远,他们的炮怎么可能打得过来?不要急。” “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威慑我们,同时提防我们罢了。如果我们发动进攻,他们那边也能够提前做好提防。” “不得不说,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的将领也不是草包。” 而站在对面大明军舰之上的俞咨皋此时转头对戚元弼说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戚元弼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开炮,同时告诉周围的战舰随时准备压过去。这边开炮之后就压上去,把他们围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跟着我!” “不驱赶吗?”戚元弼愣了愣,有些迟疑的说道。 “驱赶?为什么要驱赶?”俞咨皋冷笑着说道:“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既然敢这样对我们,那我们就可以打他们。反正既然打了,那就索性一步到位。” “看看他们那些船,很多都是货船的,都是好东西,全部截下来。不说其他的,只要贩卖到朝鲜,那就是一大笔钱。到时候上交朝廷,咱们也能私底下捞一点。” “这不好吧?”戚元弼有些迟疑着说道:“咱们可是皇家水师,在大海之上堂而皇之抢人家的东西可不是太好的事情。如果有人弹劾,咱们也没办法过陛下那一关。” 看了一眼戚元弼,俞咨皋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从小跟着你父亲在战场上吗?怎么还这么天真?对面那是什么人?那是敌人!” “我们打败了敌人抢来的东西,那能叫抢劫吗?那叫缴获,弄来的东西那也叫战利品。” “你告诉手下这些人,前面这些炮不要打那些货船,直接打他们的战舰。一定要打得准,一轮炮下去要打掉他们三分之一的战舰。” “明白。”戚元弼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面还很担心,但觉得俞咨皋说的有道理,可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想到俞咨皋是自己叔叔辈,戚元弼就没再琢磨。 你官职比我高,辈分也比我大,那这事就这么办吧。 命令传下去之后,皇家水师这边也就快速发动了。 随着令旗的挥动,炮声瞬间就响了起来,炮弹旋转着飞了出去,直接朝着对面船队就扑了过去。 “开炮了,他们开炮了!”郑芝龙的身边,手下惊慌失措的叫道。 “慌什么慌?这么远,顶多就是警告,他们又打不到。”郑芝龙瞪了一眼手下说道。 随后他拿起望远镜看过去,下一秒表情就凝固了。 在望远镜之中,他能够清晰的看到炮弹飞行的轨迹。 炮弹速度非常的快,还没等郑芝龙反应过来,一枚炮弹已经落到了一艘战舰的旁边。 轰隆一声爆炸就响了起来,瞬间就将海面炸起了一个水浪。 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爆炸,虽然打中的并不多,但也有两艘战舰被直接击毁。 炮弹落在木质的战船上瞬间爆炸,直接就把木质的战船炸出一个大洞。 要知道,大明的火炮和炮弹使用的可不是黑火药,而是威力更大的炸药,射程远、威力大。 在当今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制造的火炮能够与大明相提并论。在这样的情况下,木质的战船根本在这样的炮弹面前就没有防御。 郑芝龙脸色大变,连忙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说道:“快快快!快撤!” 可是他们的战船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想要掉头哪有那么容易? 而且更多的是货船,上面载满了货物,想要停船掉头那也不容易。 不过郑芝龙急得不行,因为他知道这一轮射击对面并不是打不准,而是第一次开炮,炮口调整的比较模糊。 有了这一次经验之后,大明皇家水师就会非常好的调整炮口,下一轮就是致命攻击。 从被击碎的那两艘战舰上来看,对面的火炮射程远、威力大,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至于说冲上去,那就更不用想了,根本就没戏,射程相差太远。 即便自己能冲到射程范围之内,自己的战舰估计也就损失殆尽了,想要反击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赶紧跑才是关键。 对面要装填炮弹,要清理炮膛,所以时间上来得及。 这个时候,手下连忙说道:“好的,将军。” 说完,手下连忙连滚带爬的去找人了,准备马上传出命令,大家一起逃跑。 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郑芝龙都没有想到,对面皇家水师的装弹速度太快了。 现在大明的皇家水师使用的是后装的炮,只要把弹壳退掉,重新塞一颗炮弹就能够开炮了,射速远不是以前的火炮能比。 金属定装炮弹也用不着清理炮膛,至少不用打一炮就清理炮膛。 郑芝龙这边传令的人还没等把命令传出去,对面的火炮又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爆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海面,炮弹旋转着就飞了过来。 碰撞、爆炸、惨叫声不一而足。 郑芝龙眼睛瞪得老大,心里面就是一颤。 这一次自己即便是已经高估了对方的火炮,但还是低估了。这个射速就不说了,这个瞄准程度也太准了。 你们是怎么把火炮打得这么准? 郑芝龙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的炮又响了,“咚咚!咚咚咚咚!” 和上次一样,炮弹旋转着落到了郑芝龙的舰队当中,无数的船直接被炸上了天。 整个船队两百多艘战舰,三次炮击之后,绝对击沉了超过五十艘。 这个时候,郑芝龙的船队终于停了下来,开始掉头,可是速度依然提不上来。 郑芝龙胆战心惊的看着对面的皇家水师。 对面这次没有开炮,让他松了一口气。 可没等郑芝龙喘口气,皇家水师的战舰却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上来,直接对他的舰队呈现了包围之势。 郑芝龙心里面一突,难道这是要合围自己吗? 郑芝龙没有想错,在大明这边,俞咨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轮炮打得不错,看来训练还是有效果的。” “太差劲。”戚元弼没好气的说道:“在我看来,至少应该再提升一倍的准确度才行。” “慢慢来,不要太贪心。”俞咨皋拍了拍戚元弼的肩膀笑着说道。 戚元弼撇了撇嘴,“咱们的火器这么优异,用这样的火炮都不能够打出让我满意的程度,回头还得好好训练他们。” 俞咨皋没再说什么。 戚元弼要求严,也不是什么坏事。平时多流泪,战时少流血。何况这是海战。 船要是被打沉了,生还的可能性太低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歼灭敌人。虽然不能够做到一个炮弹歼灭一个敌人,但是打得准点总是好的。 “他们的船看起来不错啊!”俞咨皋转移话题了。 第六四四章 郑芝龙投降 戚元弼看了一眼俞咨皋,脸上有一些古怪。 你确定你说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对面的船不错? 那是什么破船? 开着大明皇家水师的战舰,戚元弼还真就看不上郑芝龙的那些破船。 “你不用那么看我。”俞咨皋笑着说道:“我说他们的船不错就是不错,只不过是和我们的船相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告诉手下们,这次注意点,吓唬住了就不要再开炮了,我要把他们的船全都俘虏过来。你要知道,不光是船上的货值钱,他们的战舰也值钱。回头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倒手卖给内务府。” “等到这次开战之后,那些商人会疯了似的出来赚钱。河南、山东等地,商人们可以通过船把货物运到朝鲜和外国出售。对他们来说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船。虽然现在山东等地也在建造造船厂,但是那个速度什么时候能够提上来?” “这可都是现成的好船,而且船上还有火炮。如果陛下允许出售这些战舰的话,我相信肯定会有很多人买,后面的货船也一样。如果真要卖的话,可以整支舰队的往出卖,那些大商人绝对出得起钱。” “我们是皇家亲军,我们的赏赐你也知道,缴获的三成。你自己想想,这些船和货物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收入?能给将士们带来多大的收入?这一战下来,咱们就发家了。” 听俞咨皋说完,戚元弼的神情有些古怪的说道:“就不怕我们去抢吗?” 看了一眼戚元弼,俞咨皋有些无奈。 戚家的三兄弟都是非常有才华的人,但是比起他的两个哥哥,戚元弼还是差一些。军事才能上没问题,可是这为人也太天真一些。 可能是家里条件好了,让戚元弼读书读多了,没有战场上那个野心劲。 也不对啊,打起仗来这小子也挺狠。他到现在都看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会有这条军令? 这说白了不就是让你们去抢吗? 表面上说的是三成归自己,七成上缴朝廷,而现实的情况就是你贪污一点也没人管,稍稍搞一搞也就是四成归自己,六成归朝廷。 难道朝廷和陛下会不知道这条军令一出来之后,士卒就会去抢? 他们当然知道。当今陛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朝廷里面那些当官的又不是傻子,能够在陛下手下玩转的官员那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的心里面非常的清楚,这件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们为什么还这么做? 因为他们就是想让你们去抢。 虽然俞咨皋暂时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朝廷会想让他们去抢。但是这种意图已经很明显,这次就是他的一个实验。 反正这些人跟着自己。沿海的海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抢他们很正常。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那么这就是一次发大财的好机会;即便猜错了,打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 戚元弼见俞咨皋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 他想不明白就决定不想了,回去之后写信问问两个哥哥。一直以来,在这方面他总要差一些,远远比不上两个哥哥。 尤其是在陛下身边的大哥,在这方面更是戚家做的最好的一个。 战舰冲上去之后,大明这边的士卒也开始把枪拿出来了,一个个的开始瞄准。甚至有人开始笑闹着打赌,想要一个个的开始点名。 对面郑芝龙那边,脸色非常难看。 他们的战舰刚刚开始起来,大明的战舰就已经追了上来。这么下去的话,很快就会被追上了,大明的战舰比他们的更快。 没有全速动起来的时候没感觉,但是现在全速度的跑起来,这真的不是对手, 手下来到郑芝龙的身边磕磕巴巴的说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他是真的有点慌了,不光是他,其他人也一样。 郑芝龙眯着眼睛,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投降,要么打。 想跑是不可能了,大明的船比他的快,火炮射程也比他更远。现在对方已经靠得这么近了,想跑跑不掉了。 可是如果转身回头打,或者说是开炮阻拦对方的速度,那么对面也会开炮。以刚刚对方火炮的威力和射程,他这些战舰恐怕一艘都跑不掉。到了那个时候,除了被全歼没有其他的下场。 不过也可以搏一搏,说不定能够跑出几艘船去、也就是说,他能逃走。可是船队和这次购买的东西就全要扔在这里了。 想到这些,郑芝龙就心如刀割。 可是如果投降的话,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让他们停船投降。”郑芝龙想了想之后,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看着前方的大明战舰说道。 手下看着郑枝龙,有些迟疑的说道:“将军,如果我们投降的话,说不定这次就会被他们杀了。我们不能投降啊!” 郑芝龙看了一眼手下说道:“那是朝廷的皇家水师,我们一直没有对他们开炮,刚刚的事情也仅仅是个误会而已,只要解释清楚了就没问题。” 这也是郑芝龙敢投降的另外一个原因,他这边从来没有开过炮。 这几年他海面上的生意做得很大,和朝廷那边难免就有接触。虽然他与许心素有矛盾,但也不是没有人撑着,内务府毕竟也不是铁板一块。 而且各地方的官员与郑芝龙的关系也非常好,比如福建巡抚等人。 这一次只要把话说清楚,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郑芝龙才敢和对面的皇家水师去谈。 打是死路一条,谈没准还能活下来。 让俞咨皋没想到的是,对面居然这么快就停船投降了。 郑芝龙站在最前面,静静地等待着对面皇家水师的到来。 而皇家水师这边也没有迟疑,开始派人上船,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郑芝龙等人。 很快消就传了回来,俞咨皋有些发愣。 “他们说他们是福建的海商?”俞咨皋看着手下说道:“我觉得他们就是倭寇。还海商?” 这个时代的海盗和商人基本分不出来。 在这个全球知名的时代,他们通常都是打得过就做强盗去抢,打不过就做合法的商人去贸易,而且都是以国家为单位都这么干。 在这样的情况下,海商和海盗真没什么区别。 在大明,可以说是饱受倭寇之痛,大明的百姓对于倭寇更是恨之入骨。 俞咨皋从小跟着父亲打倭寇,更明白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如此庞大的团队,如此强盛的武装,你说他们是海商? 这没人相信。 “大帅,他说他们和内务府有关系。他们这次拉的货,有很多都是内务府的货。是要送到朝鲜去的,交给内务府在朝鲜售卖的。”手下有些迟疑着说道。 “为首的人叫做郑芝龙,据说是福建的大富商,与福建等地的官员都很熟悉。他要求要先见见你大人,说是一切都是误会,要见见你当面澄清。” 听了这话之后,俞咨皋的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说这些事情是真的,那自己就麻烦了。对面真的是海商的话,这就是一次失误。自己打掉了他们几十艘船,还死了不少人,这事可没这么容易掀过去。 如果说现在开炮把他们全部击沉、把所有人灭口,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皇家水师这边所有人虽然都是自己的手下,那也不是谁都听自己的。 这里是皇家水师,如果是正常的作战命令,没问题。你敢搞私活是怕没人告你? 即便是戚元弼也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干的。何况军中还有监军?这事没法说。 “去把监军和内务府的人请来。”俞咨皋想了想之后直接说道:“让他们的人过来听一听,免得到时候说咱们搞鬼。” 听了这话之后,连身边的戚元弼都有些迟疑。 手下的人直接说道:“大帅,咱们是不是先等一等,见一见那个郑芝龙再说?刚刚有可能是在说谎,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问清楚了再找监军不迟。” 俞咨皋瞪了一眼手下说道:“怎么话那么多?快去!” “是,大帅。”手下无奈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准备派船去接人了。 监军可不在这艘船上,内务府的人更不在。毕竟这是战舰,有一定的危险。他们都在中间的补给舰上。 郑芝龙很快也被人带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个手下。 看着大明的士卒没有去后面的货船,只是叫战舰上的人放下武器,这让郑芝龙松了一口气。 显然他的话有用了,不然绝对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同时也和他没有开炮有关系。 没有开炮,这一点非常重要。 等到郑芝龙被船接到大明战船上的时候,他觉得眼睛都有点不够用了。 这大明皇家水师的船比他的船要大得多,也更加的宽敞。 尤其是前面那门巨大的炮,看着郑芝龙眼睛瞪得老大,双眼放光。 第六四五章 内务府和参谋处抢船 这可真的是好船! 这可真的是好炮! 没想到大明居然有这么好的船和炮! 早就听说皇家水师的船和炮不一样,是大明皇帝花重金打造的。人们以为也就是更大一点点而已,见到之后也发现的确更大,但是谁能想到里边这么不一样? 旁边的士卒手中拿着的枪也引起了郑芝龙的注意。 郑芝龙的手下也使用枪,不过现在还停留在火绳枪的阶段,连燧发枪都没搞到。 可是看着这些士兵背的枪,这明显和自己人背的枪不一样,肯定是威力非凡。 郑芝龙的心里面不禁感叹,大明朝的这个皇帝真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光是这船、这装备,这得花多少钱? 郑芝龙眼馋是不假,可是他也明白另外一件事,朝廷不好惹。 而在船的另外一侧,一行人也从下面上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太监,年纪倒是不大,脸上带着笑容,面容一副和善的模样。可是却没有人敢小瞧这个太监。 方正化,大明年轻一辈的太监中的佼佼者。除了司礼监那几个大头头之外,这个方正化也是非常非常得到当今皇帝信任的,才能够代表宫里面在水师这。 除了方正化之外,还有一个武将,看模样也就四十多岁,名字叫做张昌忠,是参谋处的监军。 而在这两人身后,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挺着一个大肚子,肥头大耳的,看起来一副憨憨的模样。史来福,内务府的人。 三人都是这个舰队里面比较特殊的人物。 上了战舰之后,史来福笑着说道:“这船是真好啊,每看一次我都眼馋得不行。也不知道我们的船什么时候能够造好?到时候正好开出海去。” “这种船你就不要想了。”张昌忠笑着说道:“皇家水师的战舰,不可能拿去给你们做生意。你们的船肯定不是这样。” 看了一眼张昌忠,史来福没好气的说道:“我也知道。那还不能想象了?你们参谋处的人整天就知道霸占着造船厂,搞那么多的战舰有什么用?给我们造点商船怎么了?” “这没有战舰,你们出去就得被海盗抢了。”张昌忠瞪着史来福说道。 “那也不能一直造战舰呀。”史来福也瞪着眼睛说道:“我们这些人每天为你们提供各种各样的钱财物资,你们给我们造点商船怎么了?” “有了商船才能有钱,才能有物资,这样你们才能够造更多的战舰。这本就是一件好事情,就你们这些人整日里死盯着战舰,就不能想点别的?是不是一群没头脑?” 听到史来福这么说,张昌忠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也要我们够了才行啊!这才多少船多少火炮?根本就不够。哪来的船厂给你们造船?” 站在一边的方正化笑眯眯的也不说话,这两人的争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完全没兴趣。 或者说根本不是这两人的争论,而是内务府和参谋处的争论。 这件事情已经持续了很久,方正化站的是宫里面的立场,偏向谁都不合适。 内务府那边觉得参谋处实在是太过分了,霸占着造船厂,每天都是给参谋处造战舰,内务府这边想造点商船都不行。内务府这边赚的钱又不是不给参谋处,这些年给参谋处提供了多少钱粮装备和物资,参谋处这些人一点良心都没有。 而且得到商船之后,赚到了更多的钱,参谋处能分的也多一点,能造的战舰也多一点。参谋处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脑子里全是什么呀? 一群铁憨憨! 而参谋处那边觉得战舰才是最重要的,商船不重要。没有战舰怎么打仗? 出海作战没有战舰,打不过那帮海盗,到时候即便是出海贸易,不是被抢劫就是被杀人。只有有好的战舰、更多的战舰,才能够护卫住商人们。 内务府那边觉得你们已经够了,这么大一个舰队,还不够啊? 参谋处那边就觉得不够,这才哪到哪?这船实在是太少了。不说其他的,这千帆竞秀、万舸争流,咱们这算什么? 一群铁憨憨那得多少钱? 都没钱给你们造了,还不让我们赚钱? 这双方矛盾就来了,吵来吵去一直吵,也没什么结果。最终这件事情还是被推到了皇宫里面,想看看陛下怎么解决。 结果陛下开始也是拖着,根本就不管他们,任凭参谋处那边继续打造战舰。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这是希望能够多打一些战舰。 可是内务府那边也不行,他们哭穷,没钱。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也只能是让山东那边再建造一个造船厂,专门用来给内务府打造出海的商船,这才把这件事情平息下来。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山东那边的造船厂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够投入使用。 这一次朝廷和朝鲜一起打倭国,对于商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机会,内务府这边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很想先让参谋处那边把天津的造船厂让出来,先打造一批商船给他们。 参谋处那边自然不愿意。这马上就要开始打了,我凭什么给你船厂? 我现在需要船,而且打仗有损失的话,需要更多的船。这个时候给你们造商船,你们怎么想的? 眼里只有利益,一群没有国家的东西! 然后双方就干起来了。 整件事情就是这么个回事,方正化整天就听他们两个吵,也懒得搭理他们。 各自冷哼了一声,张昌忠和史来福两人谁都不再和对方说话,根本就谈不拢,不谈了,吵一吵也就是了。 史来福看了一眼方正化问道:“公公,你觉得他们这次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他们之前放了那么长时间的炮,肯定和人打仗了。”一边的张昌忠笑着说道:“估计是有什么好事。” “想得倒美。”史来福冷哼了一声。 方正化看了两人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这都已经到了,咱们见了面再说吧。” 说完,方正化就直接往里面走了进去,他懒得再掺和两人的事。 对于参谋处和内务府的斗争,宫里面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不管。这件事情只能由陛下来做主,其他人不偏帮。这样才是最好的。不然的话让陛下知道了,没有好下场。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船舱里面。 这里是一个还算比较宽敞的会客厅,或者说是作战室。 “几位请坐。”俞咨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邀请几个人坐下。 等到几人坐下后,旁边的人就把茶水端了上来。 在船上,茶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俞咨皋才说道:“今天请三位过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三位商量一下。” “刚刚的炮声,想必三位都已经听到了吧?” 方正化三人点了点头。 果然是和昨天的炮声有关系。 “昨天我们的人发现了有人在跟着我们,而且跟了一路。我们觉得有危险就把他们截停了,双方发生了战斗,我们击沉了他们几十艘战舰。”俞咨皋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 方正化等人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居然击沉了对方几十艘战舰? 史来福拍了拍手,有些可惜的说道:“大帅,你不能这么做,这么多船都是好东西,怎么能够把它打沉了呢?你不知道我们缺船吗?” “你们皇家水师不缺,可是我们缺呀。这船拉回来我们直接就能用,即便是用不了的话,到船厂也只需要简单的弄一下。你这简直是暴殄天物!”一边说着,史来福一副懊悔的模样。 看着史来福的模样,俞咨皋连忙笑着说道:“史大人千万别急,这个也不是我们愿意这么做的。要知道,对方的船队有两百多艘,我们也没办法。如果不击沉一些,对方也不会投降不是?” “不过你放心,我们虽然击沉了他们几十艘战船,但是刚才我们已经清点了,还剩下一百四十多艘,其中有九十多艘商船。不但如此,上面还载满了货物。” 听了这话之后,人们以为史来福会激动。 可是史来福脸上瞬间就直接变得十分严肃,目光紧紧地盯着俞咨高问道:“大帅,这些人是什么人?” 听了史来福的问题,方正化和张昌忠两人也看向了俞咨皋。 他们也猜到了,能够在海上组织起如此庞大规模的船队,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船队是大明的敌人。如果真的是大明的敌人的话,那直接就干掉就好了。 他们担心这个船队是大明的。如果在海上干掉了大明的船队,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好东西,但是这东西可不能拿。这已经不是烫手的事情了,而是直接能把人弄死。 俞咨皋听了这话之后,连忙抬起手说道:“史大人你放心,这不是咱们大明的船队,绝对不会有问题。现在他们已经投降了,等一下诸位可以见到船队的首领,自己询问。” 第六四六章 郑芝龙的命运 听了这话之后,方正化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依旧面色凝重。 虽然俞咨皋说的是实话,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三人不敢相信。 见三人似乎不再质疑了,俞咨皋松了一口气。 他也明白,这不代表眼前的这三人打消了对自己的疑虑。说白了他们还是想弄清楚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 俞咨皋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俘虏过来了,情况大概也整理出来了。这些人其实是原本李旦的手下,相信诸位对李旦都不陌生。” “自从李旦死了之后,这支团队就交给了郑芝龙。”一边说着,俞咨皋一边转头看向史来福说道:“这件事情想必内务府那边更清楚一些。他们那边有一个叫许心素的人,原本就是李旦的拜把兄弟。在李旦死了之后,许心素应该接手这支团队,但是李旦传给了郑芝龙。” “而且许心素与郑芝龙的矛盾比较强,双方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许心素为了保命投靠了内务府,现在甚至坐到了副总管的位置上。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想听听内务府的意见。” 方正化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他大概明白了俞咨皋的意思。俞咨皋是想吞了这个船队,不但是这里已经被缴获的船队,应该还有其他的。 郑芝龙这个人,方正化知道,李旦的团队有多大,方正化也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俞咨皋这是明显的动心了。而俞咨皋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拉拢在场几人的同意,尤其是内务府那边。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内务府那边在郑芝龙和许心素之间似乎有什么计划。俞咨高的做法很可能会打乱内务府的布置,所以俞咨皋才要内务府的同意。 参谋处那边肯定是支持俞咨高的,即便是事后有什么问题,他们也要再重新商量,最后问题肯定会绕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了这里,方化正还是不动声色。 “你袭击的船队是郑芝龙的?”史来福看着俞咨皋,皱着眉头问道。 “史大人,请注意你的话。”俞咨皋面容严肃的看着史来福说道:“是他们跟着我们,意图袭击我们。而我们只是反击而已。” “在开战之前,我们已经鸣炮示警了,是他们不听劝阻,我们在没有办法之下才进行了反击。这件事情一定要弄清楚。” 听了这话之后,史来福很无奈。 这话糊弄傻子吧!郑芝龙又不傻,他怎么可能会来打你? 你的舰队可是大明的皇家水师,先不说名头重要不重要,你这么多船,这么多战舰,他们就来打你? 即便是真的来打,会带着那么多商船过来? 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这里面肯定有事,可是重要吗? 史来福想了想,就摇了摇头。 不重要,根本就不重要。 他看了一眼俞咨皋,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这个看起来威武的大将军,心里面居然有这么多小心思? 俞咨皋已经猜到了内务府根本就不会在意。现在内务府缺的是什么? 缺的是船。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次的事内务府凭什么不同意? 如果商谈得合适的话,郑芝龙的船队就会成为内务府的船队。不说其他的,眼前这些船不就已经是内务府的了?剩下的那些也很快就会变成内务府的了。 “原来如此。”史来福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猛的一拍桌子说道:“这些人实在是无法无天,胆子太大了,什么事情都敢做。袭击皇家水师的罪,他们也敢犯?” “要我看的,就应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送到岛上去做苦力。不然的话不足以平众怒、不足以安民心、不足以震慑宵小。” 方正化看了一眼史来福。 果然,这才是内务府的真正水点。这翻脸比翻书都快,当真是人才。 “史大人,这样可不行。”俞咨皋面容严肃的说道:“这些人是皇家水师俘虏的,但要怎么处理他们,咱们可不能私下做主,要等待朝廷的决定。我们这些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千千万万不能够逾越了规矩。” 知道的两个人关系很好在达成协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人在吵架、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分歧,而且还在不断互相捅刀。 “是啊,是啊,大帅说的对。”史来福面露惭愧之色,一边点头一边说:“不愧是皇家水师的大帅,有见地、有想法,真是让我惭愧。大明有大帅这样的臣子,何愁水师不兴?” 方正化看着两人,知道两人表演完了,于是直接说道:“关于郑芝龙这个人,大帅准备怎么安排?” “他已经投降,但是我还没见他。把几位请过来,就是想一起见一见他。”俞咨皋连忙说道:“怎么处置他,恐怕还要宫里面做决定。” 方正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此安排最好了。” 说完,方正化又转头看向史福来问道:“关于这个许心素和郑芝龙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大部分都知道。”史福来想了想,点头说道:“这个郑芝龙为人颇为桀骜不驯。比起许心素来说,郑芝龙更难摆弄,这些年在外面也没少找事。” “咱们内务府这边和郑芝龙打过交道,甚至做过生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和他的关系也算不上好。毕竟他们在海上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手下甚至还有一些倭国人,只不过一直没闹腾起来,所以就一直拖下来了。” 方正化明白了,就是管不了。那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居然管不了,那就不行。在大明的地方上就不能够有大明管不了的存在。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管不了就不行。再说了,哪有什么好人和坏人? 而且有倭人的存在,说明什么? 你们就是倭寇的雏形,一旦哪天心情不爽了来打我们怎么办? 会有损大明的百姓。 像这种能够成为倭寇的存在,直接干掉。 方化正看着史来福道:“内务府有没有能力?除了眼前的这个船队之外,不是还有船队吗?据说是在哪一个岛上?” “是是。”史来福连忙点头,笑着说道:“全都在岛上。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有郑芝龙在手,让他去招降也就是了。” “不是还有许心素在吗?让他们两个一起去。这个郑芝龙给个什么官职或者是怎么办,内务府这边会上奏陛下。” 俞咨皋听到这话之后,心里面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内务府那边同意,方正化也不反对,那这事就好办了。反正早晚南下都要和郑芝龙碰一碰,这次索性就把他扫了。 而且这一次能够搞到这么多物资,肯定能够让自己分一杯羹。这是很关键的事。 在这方面,内务府很会做人。而且把郑芝龙定义为倭寇之后,那这就是缴获的战利品,还能够再分一笔。 俞咨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方正化说道:“这样最好,那就这么办吧。” 史来福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缴获了这么东西,回头清点一下,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弄一些送到宫里面去。” 这就是给方正化分好处了。 方正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几人在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就把事情商量好了。还没有见到郑芝龙,郑芝龙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外面的郑芝龙还什么都不知道,心里面琢磨着该怎么讨好一下这些官员,让自己的身份发生一个转变,从一个贼变成一个官。 郑芝龙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是皇家水师的对手,投降是好选。 一旦投降,自己的前程就在官这边了。 许心素这个废物都能够有那么大的发展,自己肯定也行。所以在有人带他进去的时候,郑芝龙的面容就很严肃。 来到里面之后,郑芝龙就看到了在场的几个人。 看了一眼之后,郑芝龙连忙说道:“郑芝龙见过诸位大人。” 俞咨皋看了一眼郑芝龙说道:“我是大明皇家水师的主帅俞咨皋。想必你也明白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说说吧。” “其实我们是想看看你们去哪里。”郑芝龙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这一次是要到朝鲜和倭国做生意,和你们也是一个方向。如果能知道你们去哪,知道你们去做什么,对我们做生意也有好处。这就是一个误会,我们没想要这样。” “误会?”俞咨皋冷哼了一声说道:“刺探大军的动向,你说这是误会?我们怀疑你们和倭国有所勾结,想要对大明皇家水师图谋不轨。” “没有没有,可没有。”郑芝龙连忙摇头说道:“我怎么会和倭国勾结对大明皇家水师图谋不轨?难道说你们这一次是要去倭国,而且要打倭国?” “是啊。”俞咨皋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要打倭国。” “我能帮上忙啊!”郑芝龙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连忙说道:“我那边有人,而且熟悉,肯定能帮上忙。” 第六四七章 平户岛 在场的几人谁也没想到郑芝龙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这件事情上原本没有什么可考虑的,毕竟大家在这之前都已经商量好直接把郑芝龙弄倒,把他的所有一切都吞掉。他的团队、他的基地,从此以后就不跟他的姓了。 可是在郑芝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人都迟疑了,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次打倭国是陛下亲自制定的计划,陛下对这方面如何的看重,他们也都明白。 而且无论是军方还是什么人,都认为这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开疆拓土、灭国之功,可不是一般人能有机会的。 皇家水师虽然有自信,但是压力也很大。这一仗打得漂亮还好,要是稍稍打出一些问题来,那他们这些人就都会被外面的人吐口水。 一句话,唾沫星子都淹死你们。 皇家亲军在辽东打得漂亮,皇家水师要是打不漂亮,那些人怎么看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家水师的心理压力很大。但凡能有帮助的情况下,他们都会想利用起来。郑芝龙有这样的能力和条件,他们自然想用。 史来福虽然是内务府的人,可是这事他也不敢插手。虽然他很想要郑芝龙的团队,可是他也明白一旦在这件事情上插手,让郑芝龙不帮忙,耽误了进攻倭国的事情,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种大事谁耽误了,谁就是罪人。真以为陛下舍不得杀人? 史来福没说话。 至于方正化就更简单了,他维护的是宫里面的利益,也就是皇帝的利益,在这方面他更不能退缩。 如果郑芝龙有用,那么就一定要用;如果郑芝龙没用,刚刚他们商量的事情,方正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方正化来说,灭掉倭国最重要。倭国有那么多物资。 郑芝龙能有多少东西? 无非就是一个船队、一些基地罢了。这比起倭国来说,不值一提。 方正化看着俞咨皋,想看看他怎么做。 俞咨皋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盯着郑芝龙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本帅愿意接收你,并且让你戴罪立功。” “如果这次的功劳足够大,本帅也会为你上报朝廷。到时候朝廷不但不会治你的罪,还会对你有所封赏。不说其他的,至少能让你脱了身上这身贼皮,穿上官衣。” “多谢大帅。”郑芝龙连忙说道。 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的罪名他们是扣定了。 自己图谋不轨在先,然后双方才发生的冲突。没说自己开火袭击那都已经是他们的仁慈了。 现在的自己就是待罪之身。但是他们给了自己立功的机会。郑芝龙也明白,这就是看自己有用。 反正命保下来了,只要他们给自己做事的机会,自己就有办法翻盘。真以为自己没有手段? “那就说说吧。”俞咨皋看着郑芝龙,一脸的肃穆。 郑芝龙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所有经历都说了。比如他在倭国的基地,在倭国的娶亲等事情,甚至跟倭国藩主的关系,全都没有隐瞒。 听了这话之后,俞咨皋眼睛就眯了起来。 看了一眼郑芝龙,俞咨皋说道:“能不能劝服那位藩主投靠大明?” “如果他愿意投靠的话,咱们可以给他高官厚禄,甚至是足够大的地盘。” 在这方面,俞咨皋敢许诺。反正事情还没有做,开的都是空头支票。如果对方觉得不妥当,就直接把他弄死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再犹豫。 人死了,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自己承诺给他的东西,不是自己不想给他,而是他人已经没了。为了彰显自己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自己可以烧一点给他。 听了这话之后,郑芝龙有些迟疑。 俞咨皋也没着急。他现在对郑芝龙已经非常非常的感兴趣了,因为郑芝龙的妻子居然是在平户番。 这就让俞咨皋很高兴。研究过外国情报的俞咨皋知道,平户很重要。 郑芝龙的这个老丈人居然是平户岛的岛主田川七左卫门。 只不过这个田川死得早,他的妻子带着女儿改嫁,改嫁给了福建泉州的铁匠。 这个铁匠负责为平户番的番主铸剑,算得上是他的家臣。说白了就是郑芝龙的老丈人娶了寡妇,而这个女儿的死鬼老爹是一个很有名的人物——平户岛的田川七左门卫。 要知道,大明海军的根据地在对马岛、1岐岛、平户岛三岛,如果大明和朝鲜想要打倭国,第一站必然就是打这个平户岛。 如果能够说服平户岛的人投降,那就能省很多精力。毕竟他们这里也是以水军称雄,之前大明的倭寇也是在这里产生的。其中包括李旦,也是在平户岛成就了一段时间。 郑芝龙现在虽然想搬离平户岛,但依旧有很大的影响力。 俞咨皋盯上郑芝龙,无论是劝降还是诱敌,或者干脆偷袭、下毒干掉,郑芝龙都是非常好的人选。这也是俞咨皋愿意听他说的原因。 郑芝龙迟疑了。 这件事情不好办。 他抬起头看着俞咨皋问道:“这一次大明是不是要联合朝鲜一起出兵?” 在这件事情上,郑芝龙很担心。毕竟这些人当年打朝鲜的时候跟明军也有过战斗。当然了,那只是侵略朝鲜发生的战争。虽然也想过打明朝,但是根本就没希望。 最关键的核心问题在于朝鲜。三个岛上的人没少劫掠朝鲜,所以朝鲜对他们的态度一直非常的不好,双方的仇怨非常深。 在朝鲜,平户岛在内的三个岛被称为三岛倭寇。可见朝鲜对他们的恨有多深。 如果大明和朝鲜穿一条裤子,平户岛他们很难投降大明。 俞咨皋看着郑芝龙,想了想之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本帅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不过你可以请教方公公。” 俞咨皋说着,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方正化说道:“这位是方公公,宫里面派来的监军。他能够代表宫里面的意思,也能够直接把你的想法反应给陛下。” “所以你应该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他说的话比我说的话要有用的多。” 郑芝龙听了这话之后,连忙转头看向方正化,脸上的表情十分惊喜。 郑芝龙不认为俞咨皋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他,或者不认为方正化会和俞咨皋一起骗他。 因为这话牵扯到了陛下。如果是胡说八道的话,俞咨皋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在大明的这个地方上,随意编排皇帝那是什么罪名? 所以俞咨皋说的就是真的。 方正化见俞咨皋把皮球踢给了自己,无奈的说道:“咱家可以和你谈一谈,但是有件事情和你说清楚。” “关于你的事情,咱家没有办法给你承诺。咱家只能说,你提出来的要求,咱家会向陛下禀报。至于陛下想怎么办,那是陛下的事。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敢为陛下做主。” “好。”郑芝龙连忙点头,恭敬地给方正化行礼说道:“多谢公公。” 方正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次大明的确是和朝鲜联合出兵,但是有些事情你不用担心。大明是大明,朝鲜是朝鲜,这件事情你要分清楚。” “至于你们投降以后的待遇,那要陛下来做主。平户藩的事情,我也会尽快写封信给陛下。不过有一点,咱家倒是可以告诉你,朝鲜那边不用担心。即便他们想做什么,我们也不会允许。” 郑芝龙连连点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大明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为难自己这些人,更不会为了朝鲜的人伤害自己。 这对郑芝龙来说就是一个好消息,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参谋处的张昌忠坐在一边,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这件事情,如果说谁能够做主的话,或者说是谁能够了解的话,那也就只有张昌忠了。 在参谋处的计划当中,本来就不会对倭国岛上的人赶尽杀绝。 扩充自己的有生力量,把他们招降,这本来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原本需要打几仗打出威慑力,这样才行。现在有了郑芝龙,这一步似乎可以跳一跳。毕竟平户这个地方太重要,他们手里面的水师也很重要。那些船上的水手可是身经百战的,经过精心操练,稍稍的调整一下就是良好的水军。 要知道培养一个水兵的价格还是非常昂贵的。这些倭国水手如果投靠了大明,用他们当个炮灰打个前战,不比朝鲜人好用? 至于朝鲜人满不满意,这事根本就不在大明的考虑范围之内。 得到了承诺之后,郑芝龙就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的话,我愿意回去。只是这一次希望有人能跟我一起回去,毕竟朝廷也需要使者。” “这个没问题。”俞咨皋笑着直接答应道:“为了彰显诚意,我会派人赶紧回去。具体的人选需要商量一下,不过不会让你等太久。” 第六四八章 杭州楼外楼 “大人如此信任我?”郑芝龙看着俞咨皋,语气有些疑惑的说道。 “没那么信任。”俞咨皋向后靠了靠说道:“这一次大明出兵,第一目标就是平户。三座岛全都要拿下来,这样才能够打通朝鲜和倭国的通路。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之后,才能够源源不断的向倭国出兵。” “所以这一次派人跟你去,谈成了就成了;如果谈不成,那我就会派人直接把你们灭了。” “你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也看到了,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至于陪你去的那个人,自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皇家水师的人不畏惧牺牲。” “不过你可要告诉这些倭国人想好了,如果我这个人被你们弄死了,我就血洗了你们平户三岛,鸡犬不留。” “你要相信,本帅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也有资格把这些话变成现实!” 郑芝龙沉默,有些幽怨的看着俞咨皋。 大帅,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聊天会没朋友的?你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表现的大度一些,来上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然后我再感激涕零一番? 这样一来,双方就能够在友好亲切的氛围当中完成这次商议。 其他几人也没想到俞咨皋居然会这么说,全都转头看着,目光中透着诡异,脸上的表情也很莫名其妙。 郑芝龙说道:“大帅放心,我怎么说也是大明的人。虽然之前有误会,可是我的心还是向着大明。如果谈不成,我也会跟着一起回来;如果死的话,我也会跟着大人派去的人一起死。” “这样最好。”俞咨皋点了点头说:“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不然的话,本帅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算了,不想再和你说话了,郑芝龙表示心累。 一边的方正化见两人谈完了,这个时候直接说道:“关于这件事情,咱家倒是可以也说一些。” 一行人的目光又落在了方正化的身上。 因为代表的是皇宫,是陛下,所以方正化一向都是谨言慎行,没事的时候根本就不说话,有事的时候也是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像今天这种主动开口的事情,他基本不做, “在离开皇宫之前,陛下曾经说过,如果有主动投降,陛下愿意许以高官厚禄。所以这一次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平户藩的藩主谈一谈。” 谁都没想到方正化居然说这样的话,几人都看向他。 俞咨皋直接摇头说:“不行,方公公你不能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也不是皇家水师的人,这要是你有什么损失,皇家水师上下可承担不起。到时候陛下如果怪罪下来,我们可没办法。” “你们皇家水师的人都不怕,咱家自然就更不怕了。”方正化倒是不以为然,语气颇为轻松的说道:“你们都有儿有女,唯有咱家是孤家寡人一个,在场的也只有咱家去最合适,毕竟咱家是陛下的奴婢。” 见到其他几个人也要开口,方正化一摆手说道:“你们就不要劝了,咱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成的话,咱家死了,孤家寡人也不会有父母儿女伤心。” “您要这么说,我就更不能让您去。”俞咨皋直接站起身子说道:“公公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结果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这说什么也过不去。我宁愿不和他们谈,直接和他们打,也不愿意让公公去冒这个险。” “如果去打的话,会死伤多少大明的将士?”方正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的说道:“咱家冒这个险是值得的,只要大明的将士少死伤,咱家的牺牲就值。” “不行,我绝对不让你去。”俞咨皋大声的说道:“大明皇家水师的战士战死疆场,那也是荣誉。我们怎么能让公公去为了我们赴死呢?” 旁边的郑芝龙看到这一幕,脸上很无奈。 咱们是去谈判的,虽然有可能谈判失败,但是也不一定会死,更有可能的是谈判成功。 毕竟在平户那个地方,除了倭国的藩主之外,那里还有很多的大明人。那里曾经是李旦的老窝,自己继承了李旦的家业,那里也是有人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谈不成,也不一定死。而且有自己的存在,谈判成功的可能性是非常非常的大。 这两个人吵起来了,旁边的张昌忠忽然开口了。 “两位能不能让我说一句话?”张昌忠伸手打断了两个人,左边看了看俞咨皋,右边看了看方正化。 “你说。”两人点了点头,一起允许了。 “那个,我想提醒两位一下,即便是不谈判、直接打,咱们应该也死伤不了多少人,或者说恐怕没什么损伤。”张昌忠直接说道。 屋子里面一下子就没了声息,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几人的神情都十分古怪。 这里争论得好好的,说的是为国牺牲的事情,然后你告诉我牺牲不了、死不了人。气氛很尴尬,你知不知道? 不过也没有人反驳张昌宗,因为大家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这一次不是在路上作战,而是攻占岛屿。皇家水师这些人夺岛已经演练过多少次? 火炮轰击,火箭弹覆盖滩涂,然后快艇登陆。就这一套流程下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伤亡。 路上的敌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大明舰队的火力,甚至连逃跑都不太可能。 一轮炮火过去之后,再加上两轮炮火延伸,最后火箭弹洗地。即便是有人在岛上建造了什么比较坚固的工事,也没有什么用。 一时之间就冷场了,没有人说话。 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郑芝龙突然咳嗽了两声说道:“诸位大人,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坏。如果谈成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说这些了?” 几人这才一起坐了下来,但是依旧没说话,需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坐在旁边的史来福笑着说道:“对呀,对呀,我觉得郑芝龙说的有道理。咱们去谈判不就是因为有谈成功的把握才去的吗?所以不用说这些。” 这个时候,气氛终于缓解了过来。 方正化说道:“就是。咱家去的话还能够增加信任的程度,让他们能够心甘情愿的投降。如果他们不投降的话,咱们再攻打他们也不迟。” 一边的俞咨皋很无奈,看了一眼郑芝龙说道:“方公公坚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如果方公公出了什么意外,你的下场你应该明白。不要觉得海上这么大,你能跑得了。告诉你,你无路可逃。” “大帅也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郑芝龙连忙答应道。 “行吧,那就准备一下。到了平户之后,咱们先礼后兵。”说完,俞咨皋又说道:“难得聚拢到这艘船上来,今天就都在这里用饭吧。我让人准备一些好的饭食。” “那就在这里吃你一顿。”史来福笑着说道。 这一次的气愤算是缓解了下来。 这边吃喝的时候,朱由校远在杭州城之中。 自从有了来浙江的想法之后,朱由校自然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到浙江的第一站自然就是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一次来了之后,朱由校就开始在这里玩起来了。 带着袁贵妃和田贵妃,朱由校三人把杭州的名胜古迹转了一个遍。 一行人一直在西湖边散步。 至于泛舟西湖,朱由校就没想过。毕竟对于大明朝的皇帝来说,水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因为大明朝的皇帝很容易落水,落水之后就很容易死。 虽然有非常好的安保,可朱由校还是选择了不下水。一边在岸边走着,朱由校还给袁贵妃她们两人讲了白娘子的故事。 不论以前听没听,两妃子都很捧场。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校缓缓的说道:“这里的空气真好,走的有点累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旁边的魏忠贤连忙凑了上来说道:“皇爷,不远处有一家楼外楼,是个很有名的馆子。要不要去试试?” 朱由校看了魏忠贤一眼说道:“你安排的?” “是,皇爷。”魏忠贤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昨天在得知皇爷到这里来的时候,奴婢就已经找好了地方把楼外楼包了下来。里里外外都查过了,食材也没有问题,咱们的人现在也在那里。” “折腾这一趟,要不去吃,钱都白花了。”朱由校笑了笑,语气随意的说道:“那就去试试,就是不知道他们的鱼烧得怎么样?” “听说是一绝。”魏忠贤连忙说道:“有道名菜叫松鼠鳜鱼,还有一道叫西湖醋鱼。陛下可以尝尝看。” “是吗?那就去看看。”朱由校点了点头,转身对袁贵妃和田贵妃说道:“魏忠贤找了一家好馆子,据说做菜是一绝,尤其是那一道松鼠鳜鱼,咱们一起去尝一尝。“ 如果没有那么好吃的话,回头打魏忠贤的板子。” 第六四九章 方正化上船 一行人沿着西湖边,直接赶奔楼外楼。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楼外楼。 这里早就已经清场了,周围都没有什么人。 朱由校带着人走进去,直接就来到了二楼最好的位置。 凭栏远眺,远处的风景尽收眼底。波光粼粼的湖水看起来非常的漂亮,让人心情舒畅。微风轻拂,朱由校整个人都感觉轻了不少。 饭菜也早就准备好了,开始一盘接一盘的上桌。 朱由校坐在桌子旁边,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西湖藕韵,入口软糯,甜甜的散发着些许桂花的清香。 “味道不错。”朱由校对袁贵妃和田贵妃说道:“你们尝尝。” 两人点了点头,一起吃了起来。 这一路走来游山玩水,两位贵妃的心情也不错。陪在朱由校的身边,日子很好过。 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太久,要转头回京城了。袁贵妃有孕在身,不能在外面待太久。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会越来越大,待在外面的话对孩子也不好。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魏朝,朱由校说道:“魏忠贤那边的消息打探出来了吗?” “回皇爷,已经打探出来了。”魏朝点了点头说道:“这边的人配合得很好,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朝廷清查田地,隐瞒的也不多,都是一些小问题。” “那些大户很配合,魏公公这边也很轻松,平常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根据内务府那边的情报,魏公公这一次做事很尽心尽力。” 朱由校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他已经猜到了。江南那边不比其他的地方,尤其是浙江这里,这几年随着大明贸易的发展,浙江的商品经济发展非常快,有田地的大户基本都是大商人。 因为有内务府的存在,一些人想不配合都难。 虽然这些商人很看重土地,但是朝廷也没有要他们的田地,只是让他们交税而已。相比较起不配合所造成的损失,区区一点赋税,对商人们来说不算什么大事,这点钱他们也愿意花,买平安。 至于将来的自耕农,基本已经没有多少了。大部分土地都已经被兼并完毕,尤其是像浙江这种地方,有的用钱买,有的趁人之危,反正都已经要完了。 这些大户自己织布赚钱,种桑养蚕,就需要大量的土地。而只有地在自己的手里面,才会有完整的产业链。 普通的百姓只能是在他们的工坊里做工,为他们种地,想要取得成就也只能通过商业。 普通百姓想要做大地主基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了,除非朱由校改变土地政策,扶持自耕农。 可是朱由校不会这么做。 从国家发展的角度来说,这反而会促进工商业的发展、增强国力。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也会日子好过一些。比起现在的农业,他们做工人反而赚得更多。 这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朱由校也没有办法阻止,总不能去开历史的倒车。 朱由校能做的就是维持好粮食,向外拓展、掠夺土地。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温好的女儿红,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吃过饭之后你们先回去,朕去见一见魏忠贤,然后准备一下就回京城吧。” “是,陛下。”众人连忙答应道。 朱由校这顿饭吃得很舒心。 到了浙江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听说魏忠贤抓了那些人,朱由校也没太在意。 只要事情没有问题,抓点人就抓点人吧,不算什么大事。 吃过饭之后,把袁贵妃和田贵妃送回去,朱由校就带着魏朝去见魏忠贤了。 来到杭州镇守太监衙门,这里的人第一时间就把魏朝等人接进去了。 别的衙门不认识,镇守太监衙门的这些人对魏朝可是熟悉的很,这里很多太监都认识他。 这位魏朝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与现在住在这里的魏忠贤一样,都是太监里面顶尖的人物。这些人自然不敢怠慢。 魏忠贤听到魏朝来到的消息,急忙往前跑。 跟在他身边的杨云鹤一愣,看着魏忠贤问道:“公公,何必这么着急?魏公公即便来了,有什么大不了?公公也不必对他太过礼遇。” “你知道个屁!”魏忠贤急骂道:“魏朝是随便出来走的人吗?” “他既然出门了,皇爷肯定也出门了。他跟在皇爷的身边,能随便离开?如今魏朝到这里来了,那就是说,皇爷也来了!” 说完,魏忠贤的脚步就更加急切了。 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在浙江办事没有搞出什么事情,事情办得也非常用心,也很顺利。可是谁知道有没有人在皇爷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魏朝就能干出这种事。真要是让皇爷生气了,自己这心里面可没底。 杨云鹤连忙跟上,没敢再说其他的话。 陛下既然来了,那绝对是不可以怠慢的事情。 两人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去。 此时的朱由校坐在椅子上,四下看着。 周围所有人都站在一边,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看到魏朝,他们表示尊重;可是见到魏朝这么尊敬一个年轻人,他们就知道了,这年轻人是皇爷。 何况在场的太监当中有很多人认识朱由校,他们就够确定了。 很快,魏忠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躬身行礼:“奴婢魏忠贤,参见皇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看着趴在地上的魏忠贤,朱由校说道。 等到魏忠贤站起来,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看来江南的生活不错,白了,又胖了。” “托皇爷的福气。”魏忠贤连忙说道。 “这些虚假的话就不用说了。朕这一次到江南来,就是想看看你们事情做的怎么样。” “你做的还不错,杭州这边的事情也很好,朕很满意。这份功劳朕给你记下了,回去之后,该给你的赏赐不会给你少的,好好做事吧。” “奴婢多谢皇爷。”魏忠贤连忙说道,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松了下来。 皇爷这样的评价,自己终于不用担心了。至于说赏赐,魏忠贤倒是没放在心上。到了他这个位置,赏一些钱财什么的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 官职上的更进一步,对于他来说也不太可能了。太监做到他们这个位置,也已经是最顶级的存在,再往上基本没可能。 司礼监这边还有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但那是陈洪。如果陈洪不下去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可能上去。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陈洪这个老家伙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魏忠贤也就没抱太大希望。 “好。好好做事。”朱由校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朕就先走了,你也不用搞什么事情。明天后天朕就回京城,这次出来也算颇有收获。” “那奴婢送皇爷。”魏忠贤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了出去。 离开了杭州镇守太监衙门,朱由校就回到了居住的客栈。心情放松了,也没有什么事,就陪着两个妃子呆着。 第三天一早,朱由校就坐着船离开了杭州,一路赶奔京城。 这一次回去,朱由校已经没有再沿途游玩的打算,所以速度也算得上是飞快。 在朱由校回京城的时候,大明皇家水师这边也终于来到了平户岛海域。 遇到了几次倭国的舰队,虽然人数和战舰都不是很多,但是大明的水师没再往前走。毕竟对方还没投降,自己这边也没开战,过去不太合适。 当然了,如果不是为了劝降的话,那就直接过去打了。 站在船头上,俞咨皋看着身边的方正化,有些无奈的说道:“方公公,你还要坚持去吗?不如换个人吧?咱们皇家水师这边人很多。” “不用。”方正化笑着说道:“咱家去正好。” 俞咨皋很无奈,这两天他其实很想劝说一下方正化,让他收回自己的想法。可是事实证明,方正化的态度很坚决,说服不了了。 “行了,船到了,咱家走了。”方正化笑着说道,对着周围的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等着我回来。” 说完,方正化便转身离开了。 俞咨皋等人目送着方正化上了船,一直看到船消失,才转身回去。 在船上,方正化的身边站着郑芝龙,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郑芝龙看着方正化说道:“还请方公公多多关照。” 郑芝龙已经意识到,方正化是这些人当中比较重要的一位,或者说是最重要的一位。他是当今皇帝器重的年轻一辈的太监。 太监在大明的地位可能起到的作用,郑芝龙的心里面一清二楚。如果自己能够教好这位太监,根本不用看其他人的态度。 方正化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似乎很担心。” 郑芝龙脸色一暗,随后点了点头说道:“一步行差就错,现如今想回头,心里面也没底气。朝廷如果不信任我,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方正化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咱家知道你怎么想,也知道你要怎么做。不过咱家有一件事情可以告诉你,当今陛下乃英明神武之主,很多事你不敢想。” 第六五零章 幕府将军之位 “当今陛下却敢做。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可以和你说了。”方正化看着郑芝龙,略带神秘的说道:“咱家这一次跟着皇家水师出来,除了监军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事情要做。这是陛下交给咱家的任务,除了你之外,咱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听了这话之后,郑芝龙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这年头,秘密知道的太多了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自己这个身份的人,搞不好最后就会被悄无声息的灭口。 郑芝龙有些担心。 那个,公公,不行咱就别说了吧? 方正化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说道:“这一次大明攻打倭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寻找一位能为大明做事的人加封为新的幕府将军。” 说完,方正化就看向了郑芝龙。 在这件事情上,大明朝的皇帝非常的有想法,制定了一个非常完善的计划。这件事情,参谋处里面知道的人都不多,方正化就是知情者之一。 现在倭国的天皇是谁? 是明正天皇,这位天皇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在大明的情报里面,原本的天皇是后水尾天皇。 将军德川家光竟然派他的乳母春日局前往面见天皇,由于春日局无官无位却前往面见天皇(春日局的义兄是朝廷公卿三条西实条,而且春日局的父亲是明智光秀的部下斋藤利三,前任丈夫是大名稻叶正成),被天皇认为是奇耻大辱,觉得幕府没有把自己的权威放在眼里。 愤怒的天皇无预警让位给只有七岁不到的皇女兴子内亲王,是为明正天皇。这是为了断绝幕府想以自己的外孙继承皇位的野心。 大明朝的目光瞄向的就是这位明正天皇。 至于幕府将军德川家光,那是必须要干掉的。谁取而代之? 这就需要方正化来找一个人了。 而倭国的明正天皇会和大明朝的某一位皇子联姻。将来有一天,这两人的孩子就会成为倭国之主。 倭国各地的土地会被新的幕府分封给新的藩主。这些藩主自然就是那些愿意投向大明、给大明做事情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大明朝的皇家宗室。 朱由校会从大明朝的宗室之中遴选出一些青年才俊,把他们分封到倭国,成为这片土地上新的藩主。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来自然是加强对倭国的控制;二来是能够给大明朝的宗室安排出一条出路——分封在外。 朱由校相信有很多人会愿意接受,毕竟比在大明被当成猪,出去做一个真正的藩主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等到过些年之后,朱由校就会册封倭国的天皇为大明郡王,地位和朝鲜的国主一样,倭国正式纳入大明的统治。 毕竟明正天皇的子嗣有朱由校的血脉,一个亲王的爵位就很正常。 朝鲜国那边,如果上一个计划不通的话,也可以考虑采用这种方式。 总之一句话,你的国家是我的,你的土地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这些事情方正化知道,但是他不可能告诉郑芝龙。 “大明需要一个亲近大明的幕府将军,咱家这一次愿意和你一起去平户,就是因为你的关系。如果能够劝说平户的藩主同意的话,大明愿意支持他,让他成为新的幕府将军。” 方正化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说道:“这个事情你也可以和他说。” “还有你,如果你把这件事情做成的话,你也会成为倭国的一个藩主。多了不敢说,至少会给你一个岛。自己想想吧。” “还有你的丈人家,也可以成为藩主,只要他立下足够的功劳。” 听了这话之后,郑芝龙脸上的表情满是震惊。 他没想到大明朝居然是打算用这样的方法。 这是打算长期占领啊! 原本他也没想明白,大明朝打倭国是为了什么?有什么好处? 现在看来,这是要彻底把倭国灭掉。至于新出来的幕府将军,那就是一个傀儡,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做主的资格。 可傀儡归傀儡,那也是幕府将军。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 郑芝龙看着方正化,恭敬地说道:“多谢公公如实相告,这件事情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绝对不让公公失望!” 点了点头,方正化笑着说道:“把事情做好。等到事成之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陛下是一个赏罚分明的皇帝,你能得到的好处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谢谢公公。”郑芝龙再一次说道。 两人接下来进行了一些细节上的谈话。 船队前进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来到了平户岛的外围,直接就遇到了平户藩的战舰。 看着站在对面战舰上的熟人,郑芝龙连忙笑着说道:“原来是松尾君。” 郑芝龙也没有想到,来的人居然会是松尾恒人。 这个人是平户岛主的心腹,也算得上是自己这一系的人,以他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外出巡逻。现在他居然来了,这是早上出什么事了吗? 松尾恒人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郑芝龙,脸上全都是疑惑的表情,不过还是说道:“原来是郑芝龙君,没想到是你。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情吗?早知道是你,我就通知你的弟弟了。” 郑芝龙有两个弟弟,一个叫郑芝虎,一个叫郑芝豹。兄弟三人算得上是一起干事业。 在平户这边,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虎留在这里,而他的另外一个弟弟郑芝豹现在正在台湾。 “倒是很久没见他了。”郑芝龙笑着说道。 松尾恒人的目光从见到郑芝龙开始,就没有再离开过方正化。 原因也很简单,这个人实在是太突出了,打扮也非同寻常。 客气了几句之后,松尾恒人直奔主题地问道:“郑君,这个人是什么人?” “大明来的客人。”郑芝龙笑着说道:“想要见我们的藩主。” “外面那些船是大明的船?”松尾恒人皱着眉头问道。 长期的困居在一个地方,就会让你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上一次和大明在万历年间的战争,很多老人已经死去了,很多人还活着。但是对于很多倭国的有识之士来说。那次是非常大的挫败, 幕府那个时候多么强大,兵强马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想要打向朝鲜、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离开岛屿占据大陆。甚至把朝鲜打下来之后,攻下大明,建立一个横跨亚洲的大帝国。 这个计划是当年丰臣秀吉提出来的,他们也的确去做了,只可惜没有打过大明,失败了败退本土,这对倭国的挫败是很严重的。 实际上,自古以来倭国都没有停止过对外拓展生存空间。 唐朝的时候就尝试过一次,结果他白江口被刘仁轨打败,一下子就被打断了脊梁骨。 万历年间那次也一样,倭国也被打得不知所措。 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倭国强大起来了,又想起了自个儿的大国梦。 打下朝鲜、打下中国,建立一个泛亚洲的大帝国,只可惜又失败了。 这次对于大明的到来,松尾恒人就抱有非常深的敌意, 他父亲就是在万历那一场战争中战死的,而且父亲死的时候死不瞑目,因为大国梦没有了。 对大明的人,松尾恒人怎么可能会有好感? 都怪你们,我的父亲不但死了,而且还死不瞑目。 郑芝龙虽然是大明的人,但大家都是一类人,都是海盗,这就不一样。 “郑君,把大明朝廷的人带回来不合适吧?”松尾恒人看着郑芝龙,面容严肃的说道。 郑芝龙的脸也沉了下来。 原本还说自己很有面子、很有门路,可是在门口都让人拦住了,这面子在哪?门路在哪? 郑芝龙直接说道:“见或者不见,好像不是你能做主的吧?” 松尾恒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郑芝龙说道:“郑君,是我说错了。我在你们前面带路,你们里面起请。” 这个时代的郑芝龙实在是太强大了,不要说有大明的支持,即便是没有,松尾恒人也惹不起他。 强大的水军,无与伦比的财富,倭国面对郑芝龙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尤其是单单一个藩主。何况松尾恒人还不是藩主。 方正化看了一眼郑芝龙,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也多了一抹凝重。 郑芝龙的实力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但是有一点他没有想到,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居然对自己抱有如此浓厚的敌意。这就不正常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想要取得谈判的成绩恐怕会有些困难。 不过方正化也没太在意,眼前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如果能谈得成的话就谈,谈不成了就打。无所谓,根本就不用想太多,自己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 方正化心里面根本就不在意,他来做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这心态想不平和都不行。 一行人的船一直往前走,最后在平户岛靠了岸。 郑芝龙笑着对方正化说道:“公公,咱们下船吧?” 第六五一章 龙虎兄弟 方正化看着郑芝龙,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他们一起下了船。 码头上,消息已经传回去了,不少人都在这里看着,似乎对于方正化的到来很迟疑。在这方面,无论什么人都是如此。 方正化和郑芝龙两人在码头上待了一会,远方就有人过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壮硕的汉子,满脸的大胡子,腰上带着刀。 见到郑芝龙之后,大胡子汉子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大哥。” 郑芝龙笑着对方正化介绍道:“公公,这是我的弟弟郑芝虎。” 上下打量了一番郑芝虎,方正化笑着说道:“果然是骁勇之士,要是从军的话,必然是一员沙场悍将。” 听了这话之后,郑芝龙就笑了,伸手招呼弟弟说道:“快来见过方公公。” 走到方正化的面前,郑芝虎抱拳道:“见过方公公。” 虽然郑芝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哥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太监回来,可是郑芝虎对哥哥还是很尊重的。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一家都是在大哥的带领之下把家业越做越大,到了现在算得上是称雄海外。 郑芝虎对大哥的信任是很深的;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愿意相信大哥。 “大哥这次出行可还顺利?”郑芝虎看着郑芝龙笑着问道。 “回去再说。”郑芝龙摆了摆手说道:“接下来咱们有一个大事情要做。如果这件事情做成了,能保证咱们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郑芝虎看着大哥,有些不明白的点了点头。 不过大哥说有大买卖,那肯定就是大买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郑芝虎说道:“走吧,那咱们就回去。” 一群人离开了码头,很快就来到了一块非常宽大的宅邸面前。 这里是郑芝龙的宅子。 想当年,郑芝龙闯荡倭国的时候,受到了松浦的看中,松浦氏为其在平户附近的河内浦千里滨(即今长崎县松浦郡千里滨)赐宅地建新居,并介绍平户藩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缔婚。 这种宅子就是在原先的居所基础上扩大建造的,郑芝龙的妻子现在还在这里。 一行人走进去之后,屋子里面也热闹了起来。 郑芝龙吩咐人去准备酒菜,同时对身边的方正化说道:“公公,一路劳累,不如先去洗浴休息,晚上再为公公接风洗尘?” 听了这话之后,方正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也好。” 他也明白,郑芝龙这是需要时间,需要单独的活动空间向他的弟弟和心腹交代事情。 方正化自然不会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 “多谢公公。”郑芝龙连忙答应道,松了一口气。 看到大哥的模样,郑芝虎连忙凑上来问道:“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大明朝廷的人混在一起了,而且还是一个太监?咱们和朝廷可不怎么和谐,那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看了一眼弟弟,郑芝龙无奈的说道:“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办,不过还有个消息我可以先告诉你,这个比较重要。” “大哥你说。”郑芝虎点了点头,面容也严肃了起来,看着郑芝龙等着他说事情。 郑芝龙对于弟弟也没隐瞒,说道:“这里要打仗了。” “什么?”郑芝虎不敢置信的站起身子,看着郑芝龙说道:“有什么人敢打这里?难道是倭国的幕府要和咱们翻脸吗?” 在郑芝虎看来,他们在这个区域就没有什么敌人,朝鲜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被他们打的哇哇叫。 能让他们忌惮的也就是倭国的幕府了。这几年大家相处的也没有多么和谐,而且也不是一心,很容易出问题。 这几年,郑芝龙把基地搬离这里,就有这个意思,免得自己被倭国人吞掉。 难道倭国人要动武了? 可是这搬迁还没完成,郑芝虎怎么可能不着急。 “坐下,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郑芝龙看着郑芝虎没好气的说道。 虽然坐下了,可郑芝虎还是有些着急,看着郑芝龙直接问道:“大哥,不能这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演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总要做事啊。如果要跑的话,那就马上召集人马,把咱们的东西都带上,先撤出去再说。等回头,再找这帮老小子算账。” “要是不跑准备打的话,那就告诉兄弟们,咱们先下手为强。先把平户岛占了,然后再说啊。到时候把倭国人全弄死,咱们兄弟直接占据了这个岛也好,其他倭国人又不能从海上飞过来。” “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郑芝龙瞪了一眼弟弟,没好气的说道:“这样容易?真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这次不是倭国要打我们,而是大明和朝鲜联军要打倭国,我们这里就是第一个开战的地方。” “大明和朝鲜联军打倭国?”郑芝虎满是不敢置信的说道:“他们疯了吗?” “就朝鲜那个兵力,它过来不是送死吗?大明山高皇帝远,从大明跑过来打倭国,这么远的距离,花费要多少钱呢?他们怎么想的?” “大哥,你这个消息准不准?是不是骗人的?” “你大哥我都把太监带回来了,你说准不准?”郑芝龙没好气的说道:“这是真的。不但要攻打倭国,而且还要大打特打,要把倭国都占下来。” “大明的皇家水师已经来了,我在路上碰到了他们。”说完,郑芝龙就把整个经过给弟弟讲了一遍,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大明的皇家水师强得不是一点点,我们要做出选择。”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郑芝虎有些迟疑的说道:“大明的皇家水师有这么厉害?” 郑芝龙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不是这么厉害的话,你大哥我用得着如此低声下气?” “现在外面都被大明的皇家水师封锁了,想走都走不了。一旦开战的话,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的麻烦,我们这里就会成为战场。到时候无论进退都不可能了。” “我们总不能和倭国人一起来打大明吧?打不打得过先不说,我们能那么做吗?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郑芝豹看了一眼大哥,脸上很无奈,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大哥,你这么说话真的好吗?怎么听着这么虚假? 什么叫先不说打过打不过啊,这怎么能先不说呢? 这个才是重点好不好? 打不过,那打个屁啊! 郑芝虎还是相信大哥的话,毕竟大哥也是拥有很丰富的水战经验,大大小小的战斗也打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此狼狈还是第一次。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见大明皇家水师是有多强了? “可是大哥,这事不好办。”郑芝虎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去劝说,人家不一定听。平户藩这里都不好办,就更不要说其他的地方了。肥前国更没戏。” “那可不一定,事在人为嘛。”郑芝龙笑着说道。 虽然不知道大哥握住了什么筹码,但是看大哥如此有信心的样子,郑芝虎也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大哥有信心是好的,至少大哥觉得这件事情能成。而在判断一件事情的方向上,大哥的能力比自己强多了。 “那还有一件事,”郑芝虎直接说道:“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投靠了大明的朝廷,朝廷能给我们什么呀?” “我看很多东西都是虚的。如果他们愿意把台湾岛给我们。我们就答应他们。我去找那个方太监说,我们不要什么倭国的岛,反而是台湾岛比较好。” 郑芝龙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说道:“也的确是个好想法。” 在郑芝龙的想法里,不认同弟弟的这些说法。有些事情不能光看好处,自己现在虽然做的生意很大、有钱,可是海上漂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正所谓落叶归根,还是要回归大陆。 做了朝廷的官,有了好处之后,能够世袭罔替,这是多么好的事情? 为什么非要在海上漂泊?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死了。所以郑芝龙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没找到机会。 这一次有了这样的机会,郑芝龙自然不会放过,他琢磨着怎么把事情办得更好。 至于弟弟说的事情,也是可以谈的,拿到更多的好处不好吗?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郑芝虎点点头说道。 兄弟二人商谈完之后,郑芝虎又问道。那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呢?这件事情做起来很不好办,搞不好会引火烧身。别有好处没找到,把我们自己弄死了。” “你放心吧,哥哥才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郑芝龙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只要一步一步的来,肯定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 “其实我的心里面一直有一个想法,如果他们不做的话,那就我自己做。” 第六五二章 田川松的疑惑 “你要知道,我的妻子可是倭国人,我做幕府将军也挺好。” 听到这话之后,郑芝虎眼睛突然一亮,脸上都兴奋了起来。 他转头看着郑芝龙,不敢置信的问道:“大哥,你想做幕府将军?” “有什么不行吗?”郑芝龙摊了摊手说道:“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吧?我是大明人,在平户岛有地位也有身份,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在这方面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些进步?” “做幕府将军有什么不行的吗?只要大明愿意支持我,肯定可以,而我相信大明会愿意支持我的。”郑芝龙笑着说道:“那个时候,咱们家才算真正的飞黄腾达。” 郑芝虎相信大哥的话,如果真能做到那一步的话,那的确是飞黄腾达了。 自己家现在虽然很发达,船队也很庞大,可是谁都知道漂泊在海上就像是浮萍,没有根基很容易被人弄死。 而做了外国的幕府将军就不一样了,有人、有钱、有地盘,背后还有大明朝廷的支持。说不定等到哪一天,自己家也有建国的一天。 想到这里,不兴奋都不行了。郑芝虎很兴奋,看着郑芝龙问道:“那大哥,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郑芝龙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安安静静的等待,配合大明的官员做好事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这场战争还没有开打,我们不要参与的太多。” “好的,我明白。”郑芝虎点了点头说道:“需不需要给那个太监准备一点礼物?不是说太监都喜欢钱嘛?” “等这次的事情过去再说。”郑芝龙摇了摇头说道。 比起明军那边,郑芝龙丝毫都不担心。他可不害怕这次的事情办不成就会死在平户岛,因为根本不可能,他有实力逃离这里。 虽然掀翻不一定可能,但是逃跑没问题。 而在另外一边,松浦大郎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手下问道:“你说,郑芝龙回来了,而且还来了一个大明的官员?” “是啊,藩主。”手下连忙说道:“码头刚刚送来的消息。” 松浦大郎有些无奈,沉默了片刻说道:“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派人盯着他们,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手下连忙说道:“明白。” 挥了挥手,等到手下离开之后,松浦大郎坐了下来。 他也有一些怀疑,实在是不知道郑芝龙把明朝的人找来做什么。 要知道,自己这边可没那么好,当年的倭寇说的其实就是自己这些人。这些年了,做生意啊、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是大明从来也没有来过倭国,更不要说到平户岛来了。这一次郑芝龙把人带回来,肯定不是寻常的带个人回来。 松浦大郎也没那么担心,他是平户藩的藩主,不相信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人能把他怎么样,即便是郑芝龙也一样。 不过还是有个担心,毕竟这两年自己和郑芝龙的关系可没那么好。随着郑芝龙越来越强大,矛盾点也越来越多。 不过郑芝龙一直都在慢慢转移,大家也算得上是好聚好散,彼此的感情也不错。所以松浦大郎也不太相信郑芝龙会做什么。 此时郑芝龙和郑芝虎商量完了,郑芝龙来到了后院,见到了妻子田川松。 见到郑芝龙走回来,田川松微微躬着身子,恭敬的说道:“你回来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走到田川松的面前,伸手将她扶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最近日子过得舒畅吗?” “还好。”田川松点了点头说道。 “儿子呢?”郑芝龙问道。 “在后面练武。”田川松说道。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郑芝龙点了点头,伸手拉着田川松往后面走。夫妻二人一起去看儿子了。 方正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伸手敲打着桌面。 “公公,咱们这么等下去是不是不太好?”在方正化的身边,一个护卫轻声的说道:“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我总觉得那个郑芝龙不怀好意。” 转头看了一眼护卫张昭,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他是皇家亲军的人,是朱由校派给方正化的。 据说张昭手下的人在亲军里面都非常有名,执行过很多任务。具体是什么样的任务,方正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肯定是高手就是了。 “不急不急。”方正化看着张昭笑着说道:“他有没有安好心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杀了我们,那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人做事终归是要图好处的,没好处的事他不会做。放心吧,这次即便事情办不成,我们的安危也不会有问题。不用说其他人,那个郑芝龙就一定不会让我们出事。所以该吃吃,该喝喝。” “不能这样。”张昭直接摇了摇头,面容坚定的说道:“晚上我带着人出去查一查。”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方正化有些无奈的说道:“一旦打草惊蛇,会给后面的事情造成麻烦。” “可是如果不看看的话,我的心里没底。”张昭无奈的说道:“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就走不了。我想先摸一摸他们守卫的情况,看看哪里有船。如果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抢船离开。” “没必要。”方正化说道:“我们就在这等着就行了,他们最后会把我们恭恭敬敬地送走的。你放心吧。” 见张昭还要说话,方正化脸就沉了下来,盯着他说道:“按我说的办。” “可是真有危险怎么办?陛下要让我保护公公的安全。”张昭瞪着眼睛,似乎没有打算听方正化的话,继续梗着脖子说道。 “为了大明我不怕死。”方正化很无奈,他虽然很想抽张昭一顿,可是不行,这个人不归他管。 他要真的敢打张昭,那事就大了。所以只能是劝说。 这些人一根筋起来还真难办。 张昭看着方正化,梗着脖子继续说道:“可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公公的安全。” “放心,我很安全。”方正化盯着张昭说道:“如果你再这么说的话,我就让他们把你送回去,你也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张昭脸色瞬间胀得通红,很无奈,最后只能是闷声闷气的说道:“这件事情,回去之后我一定会禀报上面的。” “好,”方正话顿时就笑了,说道:“到时候咱家和你一起去。” 两人谈话完了之后,也并没有再待多长时间,很快就有人过来请。 接风晚宴已经准备好了,方正化可以过去吃饭了。 来到前面的时候,有丰盛的酒菜。郑芝龙甚至把妻子田川松也请了出来作陪。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双方都往友好的氛围上谈。 吃过饭之后,方正化就被送了回去。 人送回去之后,郑芝龙也陪着妻子来到了后面。 两人坐下之后,田川松端来水给郑芝龙洗脚,这是两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做的事情。 “这个明朝的太监很不简单吗?”田川松一边给郑芝龙揉搓着脚,一边抬起头问道。 田川家算得上是松浦家的家产,也是平户岛的岛主。 田川松从小在平户岛长大,父亲死得早,跟着母亲改嫁给了福建的铁匠,后来嫁给了郑芝龙。 田传松从小就很懂事,长大了以后更是非常敏感,对什么事情的判断都很精准。 在郑芝龙对方正化的态度当中,田川松能够看得出来。毕竟郑芝龙这些年实力暴增,根本就不用太给什么人面子,甚至现在都已经要搬离平户岛准备出去自己单干。 在这样的情况下,郑芝龙居然对大明的这个太监非常客气,田川松怎么可能不好奇? “大明皇帝身边非常受宠的太监。”郑芝龙缓缓的说道:“能够在大明皇帝那里说得上话。这一次到这里来,他就是大明皇帝的特使。” “谈什么?”田川松抬起头看着郑芝龙问道。 “他们想打倭国。”郑芝龙也没瞒着妻子,直接说道:“船队已经到了外面,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恐怕他们都已经开战了。” 田川松的手一哆嗦,下意识的握住了郑芝龙的脚问道:“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郑芝龙苦笑着说道:“在半路的时候,我遇到了他们的船队,结果被击败了,损失了六十多艘战船,我也被他们俘虏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大明人,恐怕现在命都没了。” “那他们要你做什么呢?”田川松看着郑芝龙,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恐惧说道:“难道是想让你做向导?还是让你和他们里应外合?” 对于田川松来说,这里就是她的家,平户就是她们家的。如果郑芝龙和大明人一起攻打平户,田川松还真就不一定怎么选。 她的表情很严肃,目光灼灼的盯着郑芝龙,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 甚至握住郑芝龙双脚的手都不自觉地开始用力了。 第六五三章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郑芝龙看了一眼妻子田川松,笑着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们不会用到这些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会派自己的人来。让一个自己人跟着来,除了打草惊蛇,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听到郑芝龙这么说,田川松才放松下来,继续给郑芝龙洗脚。她想了想说道:“那他们是为什么呢?毕竟所图不小。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这样也是会打草惊蛇的。” 抬起头看着郑芝龙,田川松在希望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这方面,田川松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她想知道。 郑芝龙说道:“可能是不在意吧。” “不在意?”田川松反问道,脸上有些疑惑。 叹了一口气,郑芝龙才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其实和他们作战了,只不过没打过。不但被他们消灭了六七十艘船,我们还被俘虏了。可是在这一战当中,我们一艘船都没有击沉他们。” “这怎么可能?”田川松脸上全都是震惊,抬起头看着郑芝龙,眼中全都是不可置信。 在田川松的心里面,自己的男人是一个非常非常有能力的人,无论是经商还是作战,都非常非常的优秀。在海上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战争也经历过不少次,他很少能被打败,何况还是败的这么惨? 自己损失了这么多,对方却没有损失。 “他们的舰队很强大。”郑芝龙无奈的说道:“火炮射程非常远,甚至没等进入我们的射程,他们的火炮就能够把我们的船炸碎。而且他们的准度也非常高,炮弹能够精准的击中我们的战绩。这是为什么他们不在意的原因。” “即便我们知道了、做好了防备,在他们面前恐怕也没有什么用。等到他们的战舰过来之后,整个平户都将是一片血海。” 田川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实在是有一些不可思议。 可是她又知道面前的男人是怎么样的骄傲,不会用这样的事情来欺骗她。即便是想欺骗她,也不会说得这么虚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真的。可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沉默了半晌,田川松抬起头看着郑芝龙问道:“既然他们这么强大,为什么不直接攻打。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想劝降。”郑芝龙说道:“在大明人的眼中,他们需要一些人在前面,说白了就是如果以后有人投降的话,可以不直接投靠大明人。这样,那些人的抵触就小很多。毕竟大明派出来的人少,不可能直接占领这个倭国。” “这一次我说服了他们,让他们同意。如果藩主答应的话,大明愿意扶持他做倭国新的幕府将军。等到打下了倭国之后,他就是倭国的将军。大明派人过来也是来谈这件事情的。” “当然了,要是谈不拢的话,大明就会打过来。等到他们占领了平户,或者说是肥前国,朝鲜那边也会派人马过来。双方的人马合二为一,继续攻占倭国。” 田川松再一次沉默了。 半晌后,田川松看着郑芝龙问道:“你觉得藩主会答应吗?”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郑芝龙说道:“说实话,其实我的心里面也没有底。这一次我回来除了劝说之外,就是为了保住你们。一旦开战,这里就是战场,死伤在所难免。可是我不想你们死在这场战争当中,我要保护你们的周全,把你们带走。为此我才回来,你也要准备好,一旦开战,你要和我一起离开。” 沉默了片刻之后,田川松抬起头说道:“如果不开战的话。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如果开战的话,我不会和你一起走。儿子你带走,我要留下,我是平户岛主的女儿。” 看了一眼田川松,郑芝龙很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何至于如此呢?” 没有再说什么,田川松只是摇了摇头。 在真实的历史上,1645年郑芝龙派人把田川氏接到安平,而其次子七左卫门被留在日本。 1646年清军进攻安平时,田川氏自杀殉国。 黄宗羲《赐姓始末》载:「成功大恨,用夷法剖其母腹,出肠涤秽,重纳之以殓。」论者谓郑成功一生矢志抗清,和母亲遭清之害有很大的关系。 守山正彝《平藩语录郑氏兵话》则认为郑成功母不畏强暴,在与凶残的清固山、韩岱进行斗争而壮烈殉节的,“母不少动,骂固山而死”。 朱由校如果在这里的话,会明白田川松的选择。 这是一个非常有风骨的刚烈女子,甚至比起郑芝龙来,这个女人都更加有骨气。她做出这样的选择,朱由校一点都不会奇怪。 见没有办法再劝说田川松,郑芝龙也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何况真实的情况也没有到非此即彼的地步,还没有糟糕到要逃跑的程度,这些事情可以先不说。 田川松将郑芝龙的脚从盆里拿出来,拿过一边的布给他擦了擦脚。 将洗脚的水拿出去,田川松来到郑芝龙的身边说道:“睡吧,如果事情按照你说的发展,说不定后边会变得越来越麻烦。真到了那个时候,有没有这么安稳的日子也不一定了。” 郑芝龙很无奈,不过点了点头,还是带着田川松一起去睡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很想念妻子。 与此同时,在朝鲜的汉城,还有人没睡。 “太晚了,睡觉吧。”宋香走到张余的身边,将原本有些灰暗的油灯挑亮,说道:“再这么下去的话,你的眼睛就更看不到了。” 张余抬头看了一眼宋香,放下了手中的笔,无奈的揉了揉眼睛说道:“事情太多了,在发动之前要尽可能做好所有的设想,否则很容易出麻烦。” “内务府的人已经到了。”宋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咱们组那边传来了消息,他们的人大部分也到了,已经进入了汉城。现在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开始。” 张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准备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参谋处的人和内务府的人到了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所以你不必如此劳累。”宋香看着张余说道。 自从到了朝鲜之后,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宋香的了解变多了起来。 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男人,心思非常的多。最重要的是他做起事情来不在乎手段,不过心中有自己的坚持,这是非常难得的一点。 宋香越和张余相处,越觉得他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男人。 张余看了她一眼,随后问道:“陛下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吗?” 宋香知道张余在等待什么。 之前张余给皇帝上了一份密奏,里面的消息很简单,就是把计划告知了陛下。 张余要在朝鲜搞事情,这要得到陛下的允许。因为只有陛下允许了,周围的其他人才会帮助张余,这样才能够调动大明在朝鲜的人力、物力,把这件事情做得好、做得漂亮。 对于这份密奏的回复,张余一直都在等待着。 宋香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参谋处那边的人说陛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消息刚送过去。之前他们也不知道陛下的行踪,不过想来应该快了。消息送过去之后,就会得到陛下的圣旨,再回来就快了。” 张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道:“仁穆王后的病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好得差不多了。”宋香点了点头说道:“最近外面的一些人已经开始接触这位王后,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动一动啊?” “是该动一动了。”张余点了点头说道:“明天见一见他们的元老派吧。” “好。”宋香点点头说道:“都听你的安排。” 屋内油灯的灯火还在跳动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互相看着对方。 宋香突然说道:“经过这些日子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个人很适合你。这个人叫朴正阳,是元老派的一位骨干,好财、好色、好权,而且野心很大。只不过在元老派当中,朴正阳的实力并不是很强劲。” “我觉得这个人非常合适我们,只要我们联合他,就可以先颠覆元老派。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元老派握在手里,通过它从而来挑动元老派和少壮派之间的争斗,把仁穆王后和朝鲜国王都牵扯进来。只要他们双方斗起来,我们的机会就多了。” “同时要朴正阳去支持朝鲜的二世子,这样一来的话,朝鲜国王也会视朝鲜二世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想不斗都不行了,整个朝鲜就会乱起来。” “不过我觉得,这个计划要等到他们出兵倭国之后才开始。那时朝鲜国内空虚,这些事情就变得好操作起来了。真要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我们的力量也可以通过武力来做事。如果朝鲜国内兵力太强盛,就会削弱我们这方面的优势。” 第六五四章 孙传庭也到朝鲜了 看着张余,宋香笑着说道:“那按照你说的办,我那边会好好的配合。” 张余抬起头看着宋香,两人目光对视,一种奇怪的气氛在更新。 半晌之后,张余摇了摇头,站起身子说道:“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 看着张余离开的背影,宋香的目光中闪过了一抹失望。 相处了这么久,说不喜欢张余是假的,毕竟在这之前宋香也没有接触过太多的男人,而张余又是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没有情愫是假的。 原本宋香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会很顺利,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情,何况是张余这种人? 她也没有想抢了张余夫人正妻的名头,做妾都是愿意的,把原本做戏的事情变成真正的。 可是谁能想到,张余居然不愿意?他居然无时无刻都在躲着她?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宋香想不明白。 原本她还曾想过,张余是不是害怕老婆? 毕竟张余的老婆不是别人,而是内阁首辅大学士韩爌的孙女。 可是接触了这段时间之后,宋香就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张余不是这种胆小怕事的人,而且颇为聪慧,解决事情都非常有智慧。如果真的是喜欢她的话,愿意接受她,那张余就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目光颇为失落地离开了张余的背影,宋香也转身往回走了。 听到身后没有了脚步声,张余停了下来。 事实上,宋香的感情,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是一个聪明人。可是他很清楚,有的时候看出来了却不能有什么表示。 于公来说,陛下信任他,才会让他来做这么大的事情。现在前途未卜、事情未成,在这里玩儿女私情怎么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如果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正事,那他岂不是大明的罪人?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万死难赎其罪。 而于私,他到朝鲜来,抛家舍业,把妻子扔在家里面。妻子要操持家业,替他奉养父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怎么对得住远在家乡的妻子? 其他人或许不在意,毕竟外出带个人伺候很正常。别说是小妾之类的,甚至有些当家的夫人会把身边的亲近侍女送过来,一方面是为了伺候,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 可张余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只能对宋香无视。 迈步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张余努力不去想这种儿女私情,而是开始认认真真的想一想接下来的计划。 把事情做好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张余有些迷糊的从床上起来了。 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他都不记得了,看来真的是想事情想得太累了。 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宋香已经等在外面了,洗脸水也已经准备好。 张余像往常一样开始洗脸,一边对宋香说道:“我是不是起来的有些晚了?”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你最近太操劳了,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宋香语气随意的说着,从旁边拿过毛巾递给张余,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叫你。” 张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多谢。” “老夫老妻的别说这些了,洗完了来吃饭吧,我让人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粥。还有昨天送过来的一些面粉,让她们做了油条。”宋香语气随意的说道, 说完,她就转身向后面走了过去。 听着宋香的话,看着她的背影,张余有些恍惚,不过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简单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外面就有人跑进来送消息了。 把送消息的人打发走,宋香来到张余的面前说道:“人已经到了。” “他们直接过来,还是先去朝鲜那边报备?” “先过来。”宋香点了点头说道:“他们还带来了陛下的旨意。”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顿时就兴奋了,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要知道,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在等待这份圣旨,等待着陛下给自己的肯定答复。 “人呢?到哪里了?”张余激动的站起身子看着宋香说道。 “就在外面。”宋香连忙说道:“我已经让人把他们请进来了。” “好,好!”点了点头,张余说道:“那咱们就等一等。” 时间不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几个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之后,张余就是一愣,眼睛瞪得老大,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说道:“怎么是你们?”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孙传庭。 站在孙传庭旁边的是曹文诏,还有吴襄。 听了张余的话,孙传庭顿时就笑着说道:“我就说,他见到咱们一定会被惊吓到的。” “大帅英明。”曹文诏在一边说道。 见张余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旁边的吴襄说道:“此次事关重大,陛下让我们过来,一方面是为了主持对倭国的战争,另外一方面就是为了帮你。毕竟这一次朝鲜过去打倭国,我们还是不太相信他们,要有自己的人坐镇才放心。” “我们也带来了装备,到时候会选一支朝鲜军队武装起来。这次军队除了我们一小部分人之外,剩下的就是朝鲜人,我们将其命名为朝鲜远征军,远征倭国。而孙大人就是这支远征军的统帅,这次也是过来和朝鲜国王商量这件事情的。” 孙传庭点了点头,从怀里面拿出一封信说道:“这是陛下给你的密信,你自己看吧。” 张余没有立马去接,而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头,这才恭敬的双手把信捧了过来。 将信打开,快速浏览了一遍,张余的眼圈就有些发红。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甚至都没有太多的字。朱由校只在上面给出了答复,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好好干,出了事情朕给你兜着。 就这么一句话,张余就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就是士为知己者死。 将信重新叠好,小心翼翼地装回去,张余看着孙传庭等人笑着说道:“诸位见笑了。在朝鲜的日子久了,见到你们太高兴了。” 几人也没有拆穿,一起笑了起来。 “诸位,请坐吧。咱们坐下聊聊。”张余笑着说道, “聊可以聊,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给我们准备点饭食吧。这一路跑来就没有好好吃饭,早饭还没吃呢,肚子饿得要命。”曹文诏在一边说道。 “好好好,没问题。”张余连忙点头答应。 没等张余吩咐,一旁的宋香站起身子让去准备饭食了。 很快,东西就被送了上来。 虽然都是一些非常简单的饭菜,但是胜在热乎、上菜速度快。 几人饱餐了一顿之后,残羹冷炙被撤下去,茶水被端上来了,这才有了点谈话的气氛。 坐在椅子上,曹文诏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舒服的说道:“这才像样。” “说正事吧。”孙传庭看着张余说道:“你先把你的计划和我们说一说,然后咱们再谈具体怎么做?我们也帮你出出主意。” 张余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听张余说完,曹文诏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不会是你。这么阴损多诡的计谋,除了你也没有别人能想得出来了。” 张余也不在意,他们都是同窗,这么说话早就习惯了。 张余转头看向孙传庭。 在这里做主的是孙传庭,如果他答应的话,那还好办一些;如果他觉得不妥当的话,要更改,那就有麻烦了。 孙传庭想了想,猛然抬头见张余看着自己,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连忙说道:“张大人,你不用想太多,这边的事情陛下交给你了,所以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做。我原本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结果张大人制定的计划天衣无缝,我也就不班门弄斧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一定帮忙。” 张余笑着说道:“如此,多谢孙大帅了。” “按照我的计划,我们要先拉拢一个人,这个人叫做朴正阳,是朝鲜元老派中的一位非常特殊的人物。他不够老,资历不高,但是权力心比较重,野心也很大,同时还贪财好色。我想利用他这方面的弱点,争取把他攻克。” “这样的人好办。”吴襄在一边说道:“内务府那边不是来了一个陈胖子吗?这件事情就让他去办。三天之内,保证有消息,绝对不会出差错。” 张余转头看着宋香,等她提供情报。 宋香也没让张余失望,直接说道:“陈胖子,真名陈发财,原本是在江南一带干赌场和青楼的,后来被内务府吸收,派到了朝鲜。” “陈胖子现在做的生意是专门往大明倒卖朝鲜人口,他培养的朝鲜婢女在大明非常抢手。达官显贵一听说有朝鲜婢女运过去,那都是哄抢着要人,年前有一个绝色的婢女卖出了一万两千两的高价。曹文诏将军就曾经买了一个朝鲜婢女,花费白银三千二百两。” 第六五五章 分裂朝鲜政权 这话一出口之后,现场的所有人都很尴尬,转头看向了曹文诏。 曹文诏尴尬地咳嗽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无奈。摆了摆手,他说道:“我这是买个奴婢回去伺候老母亲。我也是听说她们伺候人伺候的比较好。” 这话也就是说说,肯定没有人相信。不过在场的人也没拆穿,大家全都点了点头,表示我们都相信了。 但是他们心里面肯定不会相信,这件事在大明也不是什么秘密,买朝鲜女婢的人很多,这几年朝鲜女婢的价格甚至有了水涨船高的意思,价格不断飙升。 宋香没有看曹文诏,继续说道:“陈发财能够在朝鲜做这样的生意,源自于他个人的能力。他在朝鲜用钱财开路,结交了不少人。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让他去做的话,成功率会很高。尤其是像这次这样的事情,陈发财去做的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内务府那边,我们能不能让他们帮忙?”说完,宋香就看向了孙传庭。 如果说在场的几个人谁能够调动内务府,那也就只有孙传庭了。 张余都不行,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不够。 内务府那边可以配合,但这些事情不是他们的主要职责,或者说不在内务府的职责范围之内。他们帮忙是人情,不帮就是本份。去找人家也不一定能够说得通,毕竟他们主要的任务是做生意。 孙传庭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说道:“行,这件事情就先定下来了,我去见这个陈发财,说服他来帮忙做这件事情。” 其他几人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劳烦孙大人了。” 孙传庭也点了点头,看向张余继续说道:“这个朴正阳如果被我们拉拢过来,下一步计划是不是就让他和二世子走近?” “是的。”张余点头说道:“除了让他和二世子走近,还要让他尽快掌握元老派的权力,把那些不愿意和我们合作的全都干掉,挑拨他们和少壮派的关系。本身他们的矛盾就很剧烈,我们稍稍的挑拨一下,他们就会把事情闹大,甚至都不用我们挑拨,他们自己就会斗起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余非常有信心。 在场的人也没有再询问什么。 他们都明白,张余才是这方面的主要人才,做这些事情,在场的人也没有比他更专业的。 “那行,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咱们各自行动。”孙传庭笑着说道。 几人一起点了点头,便开始分开行动。 张余带着曹文诏进宫了。 他要去见朝鲜的国王,告诉他,自己这边装备已经来了,让朝鲜开始挑选军队,准备给他们发装备;对倭国作战的事情,现在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宋香开始去安排人手,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孙传庭则来到了汉城当中一个大商户的门口,“通行天下”。 这个名字,非常霸气。 这是内务府的一个贸易商行,主要的组成部分就是内务府和辽东的一些商人。 这些人主要的贸易就是在朝鲜,主要的经营方向就是人口。 现在在大明辽东的劳工里面,一大半都是通行天下这个商行的人弄过去的。 所有朝鲜婢女基本也都是这个商行弄出去的,打出的旗号都是新罗婢,宣传的都是盛唐贵族的生活。在这方面,这些商行的人非常有能力。 通报之后,孙传庭就被人带了进去。 时间不长,一个大胖子就从楼上走了下来,见到孙传庭之后连忙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已经眯成了肉缝,恭敬地对孙传庭行礼。 “孙大人,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够见到孙大人。”陈发财连忙说道:“不知道孙大人今天过来,没能远迎,还望孙大人恕罪。” 这些内务府的人说话都这样,孙传庭早就习惯了。 可要是觉得这些人真的这么善良、这么好说话、对你真的这么好的话,那你可就要小心了,内务府的人完全没有这些想法。 “陈大人不用客气,坐吧。”孙传庭笑着说道。 陈发财也没说什么,直接就坐了下来。 大明在朝鲜的行动,他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知道有一个行动,而且非常的大。因为上面的人已经说了,让他们尽力配合。所以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一般。 只是没想到孙传庭过来了。看来这一次的事情不光是非同一般那么简单,这是捅天破地的事情。 陈发财心里面也有点忐忑,不知道孙传庭过来做什么? 这个孙传庭是什么人,在大明的官场上没有人不知道。这是当今陛下最器重的年轻一位,本身能力非常强,战场上基本就是战无不胜。无论是当年在西南,还是在辽东,那都是战功赫赫。0这一次被派到朝鲜,那肯定是有大事情要做。 陈发财是真的不敢怠慢。与孙传庭比起来,他们的分量实在是太轻了。 “孙大人,不知道您今日过来有什么事?”陈发财连忙问道:“但凡是有用到我的地方,但讲无妨,咱们一定尽心尽力的给孙大人帮忙。” “还真有一件事情要劳烦你。”孙传庭笑着说道。 “孙大人但管说。”陈发财连忙答应道。 “我们需要拉拢一个人。”孙传庭笑着说道:“这个人叫朴正阳,可以给他送钱、送女人,还可以给他多许一点好处,但要让他为我们做事。这件事情,想必陈大人能帮忙,而且没有什么难度。” 说完,孙传庭看着陈发财,等着他给答复。 “朴正阳?” 听了这话之后,陈发财脸上严肃了起来,重复了一遍名字才说道:“这个人我听说过,在朝鲜官场上算得上是一个人物,只不过这两年被排挤的厉害,位不高,权也不重。想要让他为咱们做事,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这样,孙大人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查一查关于他的东西。” “好,我等着宋大人。”孙传庭点着点头说道。 陈发财出去走了一会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资料笑着说道:“让孙大人久等了。” “无妨。”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陈大人查到什么事情没有?” “已经查到了。”陈发财胸有成竹的说道:“孙大人可以放心,这次的事情绝对没有问题,我们会尽量把事情办妥。不出意外,两天就能成。如果孙大人着急的话,我们明天就能把事情办成。” 听过这话之后,孙传庭想了想说道:“要有把握,时间上不用太着急。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时间的话,我们这边也没有问题。” 原本说好的是三天,当然了,也只是要见效果。 可是陈发财这么说,孙传庭的心里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底气。 有些事情做得快不代表能做到,他们要把事情做好才行,不能有疏漏。 陈发财摆了摆手说道:“孙大人放心,我刚刚去查了资料,这个朴正阳和咱们还是有一点关联的。” “他的家产被他一个侄子经营,和咱们的关系很深,私底下都有交流。边关上有很多走私的事情,都和陈发财有关系,只不过这两年生意亏缩得厉害,只要给点好处,他就没什么事做不得。” “另外这个人贪财好色,那就给他点。我手上有一个非常好的女子,一般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舍得把它送出去的。”说完,陈发财的脸上闪过一抹肉疼,随即说道:“孙大人,你得告诉我,这事真的很重要吗?” “如果不重要的话,我还真的舍不得这么一个人。” 孙传庭脸上的表情顿时就严肃了,说道:“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一定要办成。因为它牵扯到了后面一整个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不能告诉你,但是要做成。”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之后,你的这份功劳,我一定会上报给陛下,到时候该给的赏赐绝对不会少。” 听了这话之后,陈发财就兴奋了,连忙说道:“如此,那就舍出去。” 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另外还可以告诉你,这个事情有皇家水师参与。如果把这个事情做成,皇家水师那边欠你一个人情。这次攻打倭国,给你一个便利,让你把手伸进去。” 听了这话,陈发财就更兴奋了。 他做的这个买卖很需要资源,朝鲜那边已经快出现反弹了,最近的生意都不太好做。总有人捣乱,这让他很不高兴。 可是如果有了倭国这个资源基地,那这个事情就好办的多了。回头把倭国的女婢也训练一批,到时候可以卖到江南去,保证能大赚一笔。 陈发财顿时就兴奋地搓了搓手,说道:“那我就多谢大人了。” 实际上,内务府这些外面的管事都是有分红的。每做成一笔大生意,都代表他们自己会有一笔大收入。这是朱由校给他们的激励计划,这干起活来,哪有不卖命的? 第六五六章 财、色、权凑齐 见陈发财兴奋的样子,孙传庭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陈大人客气了。这件事情就交给陈大人了,我等陈大人的好消息。” “没问题。”陈发财笑着说道:“明天就给孙大人消息。” 对于陈发财的把握,孙传庭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虽然没有那么相信,但是孙传庭也知道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内务府的这些人看起来都不着调,可实际上他们有的是办法,做这些事情也不怎么讲究。 但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尤其是被派驻到海外的内务府人员其中有很多都是被赦免了的人,说白了就是之前干了不少坏事,但是有才华,被内务府特殊招募的。 这些人的罪名可能没那么深,身上没有人命的大罪,但是私底下干的那些阴损事可不少,眼前这个陈发财就是。 陈发财能够保住一命被派到朝鲜来,就是因为他手上没有人命。虽然他在扬州是开赌场、开妓院的,但算得上是一个讲究的人,从来没有做过逼良为娼的事,所有的女人都是花钱买的;在训练扬州瘦马的时候,也没有弄死过人,甚至因为好心还放走了几个。 但是陈发财依旧牵扯到了扬州的案子里面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了翻身的机会。 跑到朝鲜之后,陈发财的名声也很好,甚至很多人生活不下去的时候,觉得把女儿卖给他,是给女儿找了一条比较好的活路。 可能很多后世的人会看不下去,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当你吃不上饭、马上就要饿死的时候,有人愿意买你,或许都是一件非常让人觉得幸福的事。 只能感慨一句,生在后世,三生有幸。 “那我就先告辞了。”孙传庭站起身子说道。 “我送孙大人。”陈发财也说道。 把孙传庭送走,陈发财又回到了房间。 这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笑容收敛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似乎在琢磨什么事情。 原本胖胖的脸阴沉起来,居然有一种颇为阴狠的感觉。 坐着一会儿之后,陈发财说道:“去把轻轻给我找来。” “是,大人。”旁边答应了一声,却没有人影。 很快,环佩叮当,一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往那一站,匀匀称称,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她身上穿着一条淡绿色的长裙,头顶上仅仅别着一支金步摇,看起来淡雅素朴,但是又不失华贵。手腕子上一只翠绿色的镯子,一看就知道非凡品。 整个人略施粉黛,站在那里恬静淡雅。 “大人。”来到陈发财的身边,女人轻声说道。 看着走过来的女人,陈发财问道:“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大人,两年多了。”轻轻说道。 陈发财点了点头说道:“时间过得还真快呀,一晃已经两年多了。” “当初从朝鲜人贩子手里面把你买过来花了我三百两白银,现在把你卖出去三万两恐怕都不止。” “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让轻轻去做吗?”轻轻看着陈发财,笑着说道:“大人不用绕弯子,也不用心怀愧疚。跟在大人身边这几年,是轻轻这一辈子过得最好的日子。” “轻轻穿的是最好的,吃的也是最好的,做的是人上人。大人待轻轻如女,甚至都没有向轻轻收房。这样的恩情,轻轻这一辈子都没法报答。大人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这个叫轻轻的女孩长得很漂亮,陈发财把她收过来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把她当成女儿一样培养。 轻轻其实还有一个身份,郑仁宏的孙女。 当年仁祖反正的时候,郑仁宏是大北派的首领。而也正是因为那次仁祖反正,郑仁宏被赐死,家里面的人也遭了殃,青青在逃跑的时候被人贩子抓了,最后流落到了陈发财的手里面。 在救下轻轻之后,陈发财一眼就看中了她,原本是想收到房里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是因为她的能力,什么事情上手都比较快,在这方面很有特长,这几年也没少帮着陈发财做事。 朝鲜这边很多事情都是轻轻在负责,陈发财就没有收了她。这次还答应她,如果以后有了成绩,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她送到大明去。 所以在接了这次的任务之后,陈发财才会犹豫。 看了一眼轻轻,陈发财说道:“这一次有一个任务要给你,事关重大,不然也不会让你去做。所以是我对不住你。” “大人,有事但讲无妨。”轻轻笑着说道。 “你知道朴正阳吗?”陈发财看着轻轻问道。 听了这话之后,轻轻一愣,最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情说道:“当年我们家的事情他也有参与,我父亲和他们斗过很多次。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小,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多。后来查到了一点,我们家的事情和他们有直接的关系,就是他们弄死了我父亲。大人,这次想做什么?” “拉拢他,让他听我们的话。”陈发财说道。 “能杀了他吗?”轻轻抬起头看着陈发财直接问道。 跟在陈发财身边很多年,对大明的这些内务府的人很了解,轻轻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大明的人对朝鲜这些官员根本就看不上,无非就是利用而已。最后能不能弄死,看心情。 “能。”陈发财直接点头说道:“用过之后就可以弄死。” “那没问题。”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也算是为我父母报了仇。” “不光是他。”陈发财抬起头看着轻轻说道:“这次如果成了的话,会死很多人。你父亲的那些仇人,说不定都能死。” “包括大王?”轻轻震惊地问道。 虽然不知道孙传庭他们要做什么,但是通过内务府的渠道,陈发财多多少少也有了解,大明这一次恐怕在朝鲜的动作不会小。 “这个我不敢保证。”陈发财摇了摇头说道:“但是有机会。” “那我做了。”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大人想让我做什么?嫁给朴正阳吗?” “不用。”陈发财直接摆了摆手说道:“让你嫁给他,我可舍不得。我可是答应了你,将来把你带到大明,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只要你喜欢的人,我答应把你嫁给他,绝不反悔。” “那大人呢?”轻轻看着陈发财问道:“我想嫁给大人。” 陈发财苦笑着说道:“我可不是你的良配,年纪又大。人又丑。你要是嫁给我的话,这辈子就毁了。” “可是我想。”轻轻继续说道。 半晌之后,陈发财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你想的话,这次事成之后我就娶你进门,绝不反悔。” “大人说吧,让我做什么?”轻轻沉着脸问道。 “很简单,去见朴正阳。代表我给他许诺一点好处,抓住他一点把柄,把他拉拢住,让他为我们做事。”陈发财开说道:“你只要说事成之后,就嫁给他。财、色、权,我们都给他凑齐了。” “不过我想他等不到事成。在这之前,我就会想办法弄死他。参谋处和其他的衙门那边我去说,没问题。”陈发财咬了咬牙,做出了保证。 反正他相信孙传庭会答应,不过就是一个朴正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不相信孙传庭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 “原来是这样。”轻轻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是什么?让你去陪睡。”陈发财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我舍不得。”陈发财直接摇头说道:“不过也要看你的本事。如果你不能够把他迷住的话,恐怕这事就成不了。” “这个简单。”轻轻笑着说道:“这几年怎么把男人迷住,您可没少教导我,我也没少教下面的人。一个朴正阳,还难不倒我。” “行,那就准备一下。”陈发财笑着说道。 汉京城,朴正阳的家里面。 看着手中的请帖,朴正阳的眉头一挑。 通行天下商号。 朴正阳有些不明所以,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侄子朴仁勇,问道:“知道为什么要见我吗?” “叔叔,我不知道。”朴仁勇直接摇头说道:“他们有什么事也不会和我说呀。” “行,那我就去见见他们。”朴正阳点了点头说道:“让人准备一下,晚上我们一起过去。”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朴正阳从马车上走下来,四下看了看,迈步走进了通行天下商行。 此时的朴正阳一身便装,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大官的样子。 走进通行天下商行,陈发财就笑着迎了上来。 胖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陈发财对朴正阳拱了拱手说道:“朴大人,快快里面请。我可是对朴大人仰慕已久了,今日一见,果然神采飞扬。” 朴正阳看着陈发财,也笑着说道:“陈掌柜,客气了。” 两人一起往里面走,很快就来到了小会客厅。 茶水也被端了上来。 陈发财笑着说道:“今日把朴大人请过来,是有事情想和朴大人聊一聊。” 第六五七章 色中饿鬼 “有话但讲无妨。”朴正阳的语气也很温和的道。 正在这个时候,帘幕的后方忽然响起了琴声。 琴声悠扬,绕梁而上,一听就知道不是出自寻常人之手。 朴正阳一愣,差点听得痴迷,走神了一小会儿后问道:“这是?” “咱们谈话的功利气未免重了一些,听听琴音,冲一冲。”陈发财笑着道。 “原来如此。”朴正阳捋了捋胡子,正了正心神,笑着道:“琴声古朴淡雅,可见弹琴之人在此道造诣之高,当真了不起!” “没想到朴大人对琴道也如此精通,真是让人敬佩。比起陈某,这可是高不止一筹。”陈发财笑着道。 “陈掌柜过奖了,也就是一些粗浅的造诣。”朴正阳笑着道。 “不知朴大人想不想见见抚琴之人?”陈发财忽然道:“你们也可以聊一聊。整日和我这个大老粗在一起,人家也觉得是焚琴煮鹤。如果能得遇朴大人这样的知音,陈某今日作为见证,这心里也很高兴。” “方便吗?”朴正阳面露惊喜之色。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陈发财摆了摆手,大气的道:“我今日与朴大人一见如故,今后咱们相处的时候还多,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通家之好。见一见弹琴之人,又有何不可?” 完,陈发财拍了拍手,目光也落到了帘子的后面。 环佩叮当,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装扮十分古朴漂亮。一双大眼睛,顾盼之间熠熠生辉。 来到陈发财的身边,轻轻拂身道:“见过干爹。” “乖。”陈发财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朴正阳。 此时的朴正阳眼睛都已经直了,看向轻轻的目光之中全都是震惊,整个人似乎愣在了原地,眼睛都挪不开了。 他身边的朴仁勇,也是一样的。 “朴大人,朴大人。”陈发财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叫朴正阳。 朴正阳猛地回过了神,道:“没想到抚琴之人居然是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当真是不敢想象。不知此人是?” 看着朴正阳一副猴急的模样,陈发财无奈了。 亏他还安排了很多手段,看来是用不上了。这色中恶鬼,一看脸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陈发财笑着道:“这是我从大明带过来的干女儿轻轻,她家中原本是扬州的一个官宦人家,后来遭了变故,死的死、去的去,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我与她的父亲相交甚好,便把她收在了身边养着,” “我总共有四个儿子,可没有一个女儿。有了这么一个干女儿之后,整日里也带在身边。这次到朝鲜来,把她带过来了。原本想着在朝鲜这边给她找一个夫婿,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你也知道,轻轻只是我的干女儿,我的身份在大明又比较尴尬,本身就是一个商人,地位不高。我又不忍心把她嫁给普通的商户人家,自己做商人的,明白做商人的辛苦,更明白做商人妇的辛苦。” “我就想着找一个官宦人家,把轻轻嫁出去。可是人家哪看得上咱们?” “我就想着,到朝鲜给轻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遇到合适的,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爹,你这的哪里话?”轻轻声音清幽,带着几分娇嗔,一副娇艳欲泣的模样。眼圈微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楚楚可怜,让人恨不得揽在怀里面好好怜惜一番。 朴正阳眼睛又直了,挪不开了,心里面大概也明白了。 我不在意啊!我不在意你们身份低微,何况是大明的女子? 这要是娶到家里面去,就算是和陈发财勾搭上了。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陈发财的能力,朴正阳还是知道的。 “那陈掌柜今日找我过来,是有了什么合适的人选,想让我做媒吗?”朴正阳看着陈发财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发财没有回答朴正阳,而是对轻轻道:“你先下去吧。” “是,干爹。”轻轻答应了一声,又转回身看向朴正阳道:“朴大人,轻轻告辞。” “慢走,慢走。”朴正阳直着眼睛道。 轻轻走了。 朴正阳和朴仁勇两人都盯着轻轻,目光都离不开了。 直到轻轻消失之后,两人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朴仁勇转头看向朴正阳,目光之中全都是期盼。 在朴仁勇看来,这个陈发财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要联合叔叔,想要通过和叔叔联姻的方式达成目的。那么谁比较合适呢? 当然就是自己。 自己和轻轻年貌相当,自己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这将来和轻轻在一起,有了陈发财的支持,再加上叔叔的帮助,还愁不飞黄腾达吗? 这真是一个财色兼收的好机会啊! 朴仁勇看向朴正阳的时候,都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朴正阳根本就没看侄子,觉得侄子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 人家都已经了,要找一个官宦人家,白了就是要找个当官的。你是什么? 一介白身而已,这种白日梦就不要做了。 “起来惭愧,到了朝鲜这么久,我也是看了很多人。找来找去才发现,朴大人是比较合适的人选。”陈发财笑着道:“原本如此唐突的话,我也不想。可是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我这个当爹的也顾不了什么脸面了,才亲自把朴大人请过来当面。” “如果朴大人愿意的话,这事就定下来了。如果朴大人不愿意,咱们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出去之后我也相信朴大人不会出去。对于朴大人的人品,我还是很相信的。” 朴正阳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一边的朴仁勇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发财,有一些愤怒。 你们眼瞎吗? 我叔叔都那么大年纪了! “这个不太合适吧?”朴正阳皱着眉头推辞道, 虽然着推辞的话,可是目光中全都是期盼,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 “这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陈发财笑着道:“我想给女儿找个好人家,朴大人就比较合适,有才华,家资也很丰厚,位高权重。而且朴大人的人品有口皆碑,我相信朴大人会对小女好。” “再年纪,我也问过小女,她也想找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毕竟年纪大的稳重,知道心疼人。小女自幼丧父,带在我身边,难免有一些娇生惯养,真要是找一个脾气不好的,我也怕她受欺负。朴大人就正合适,年纪大一些好,成熟。” “没有没有。”朴正阳连忙笑着摆手,“哪里有陈掌柜的这么好。” “朴大人就不要谦虚了。”陈发财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想问问朴大人,你同意吗?你要是同意的话,这个事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我就却之不恭了。”朴正阳笑着道。 “好好好!”陈发财连忙笑着道:“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以后你娶了小女,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我的贤婿。咱们一家人不两家话。” 朴正阳虽然对做同龄的陈发财的女婿觉得有些怪异,但是这年头老夫少妻很正常。 他直接就站起身子,坦坦荡荡的对着陈发财行礼道:“见过岳父大人。” “好好好,贤婿免礼。”陈发财笑着将朴正阳搀扶起来道:“快坐,咱们坐下聊。” 等到朴正阳坐下之后,陈发财对着旁边道:“来人,准备酒宴。我要和贤婿好好的喝几杯,把我珍藏的菊花白拿出来。” “是,老爷。”外面的人答应了一声,显然是去准备了。 站在一边的朴仁勇一脸懵圈,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好了。 这叫什么事啊?自己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呢? 我是谁?我在哪里? 朴正阳这个时候哪有心思搭理侄子,他现在满眼都是陈发财,满眼都是陈轻轻。 想到自己把那么一个娇媚的女子搂在怀里,朴正阳就抑制不住地激动。 很快,厨子已经把酒菜做好端上来了,两人也落座,这顿饭吃得可以是宾主尽欢。 在酒酣耳热之时,陈发财笑着道:“这次大明要和你们一起打倭国,是一次发财的好机会。回头我带着贤婿一起做生意,咱们大发一笔。” “嗯,好好好。”朴正阳笑了点头。 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就是一个财色兼收的好机会。 “不知贤婿在这次派出的军队那边能不能上话?”陈发财看着朴正阳,眯着眼睛问道:“如果能够得上话的话,咱们这次可就不止发财那么简单了。” “难道岳父大人知道点什么?”朴正阳看着陈发财,目光炯炯的问道。 “你不知道吧?”陈发财一脸得意的道:“这次攻打倭国,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据我所知,咱们大明这边准备论功行赏,在倭国册封藩主。你知道藩主是什么吧?” 为生活困难者提供无偿写作指导 如b站那位up主似的人,其实很多。 很多人,或者说很多少年少女,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温饱线苦苦挣扎。 我年少时也曾因为某种原因,经历过这种绝望(并非原生家庭没有钱),感同身受。 那时候,只盼望着自己能有一技之长,盼望着自己赶紧长大,盼望着能成为一个卓越出色的人。 如今的我已从那段时光走过,但每每回想总是控制不住流眼泪。 只是希望,希望自己能为别人做点什么。 钱,我自己也是不够用的,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只能提供自己引以为傲的写作技能作为帮助了。 若生活困难的你刚好在看这篇文章,又刚好想以写小说作为兼职,我愿意无偿提供写作指导,帮助你签约上架拿到1500元的全勤。 每天4000字,刚开始或许很难,但坚持下来,于我不过也就是一小时的时间罢了。 希望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努力成长,努力长大,成为自己一直想成为的人! 第六五八章 早晚弄死你 听了陈发财的话,朴正阳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 作为一个朝鲜人,朴正阳当然明白倭国的藩主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看着陈发财问道:“真有这事?” “当然。”陈发财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是参谋处传出来的消息。大明的参谋处是什么样的,你应该知道吧?” 朴正阳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这事对你来说倒是一个机会。”陈发财想了想之后说道:“不过也有点难度,参谋处那边的人说他们送了一些东西过来,应该是一批兵器,是给朝鲜的。这事你知道吗?” 朴正阳是万万都没有想到,陈发财居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他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朴正阳看着陈发财问道:“岳父大人,这事你也知道?” “这算什么秘密?”陈发财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我还知道一个你不知道的事。大明这一次调到倭国去的朝鲜军队,以后就会驻守在倭国。大明提供了钱粮、提供了装备,这支朝鲜军队以后就和大明的军队一起留在倭国了。” 朴正阳脸上闪过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后瞳孔一缩,看了一眼陈发财,见他一副喝多了的样子,心里面还是有一些惊疑不定。 这事能是真的吗? 不过想一想,朴正阳就觉得这事应该是真的。 大明找人来带走的军队,还提供了装备,在倭国作战肯定是精锐。这样的军队经过大明一番收拾之后,那肯定是特别能打的军队。把这样的军队握在手里面,怎么可能再放出来? 即便是大明,也不可能。所以这些军队就是大明要收下的军队。 岳父虽然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是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个消息有多重要。如果这事让自己办成,那好处可就多了去了。 “所以才要封藩主吗?”朴正阳看着陈发财问道。 “对啊!”陈发财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然的话这些人放在哪?据说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对了,是朝鲜的官员,负责来统领这些军队。他们说要找心向大明的。当时我还说,朝鲜官员都心向大明,谁不行?” “不过今日咱们的关系好,回头我托托关系,看看能不能把你送过去。这可是个好事,如果成了的话,能做藩主。那可是世世代代能传承下去的家业。” 听到这话,朴正阳想不激动都难。 属于自己的土地、属于自己的军队,背后有明军给自己撑腰,到时候自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边谁还能够掣肘自己? 不过朴正阳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岳父说的心向大明。 要知道,这个心向大明可不是普通的心向大明。如果只是普通的心向大明,这样的好事可轮不到你。估计要求很高,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一心一意的愿意为大明办事。如果一旦大明和朝鲜发生冲突的话,会站在大明那一边。 这个事情用考虑吗? 稍稍想了想之后,朴正阳就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想的。 这样的前途,这样的权力,自己怎么可能放弃? 看看自己现在在朝鲜过的是什么日子? 元老派的那些人都反对自己,他们排挤自己,让自己处于权力的中心之外。 自己这一次不但要把事情做成,而且要做的风风光光,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那就请岳父大人多多帮忙。”朴正阳连忙说道:“如果我真的做了藩主的话,将来我和轻轻的孩子就会继承这个位置。岳父大人尽管放心。” 看了一眼朴正阳,陈发财心里冷笑。 你个老家伙,还你和轻轻的孩子。你能和轻轻生孩子吗? 想得倒挺美。是不是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早晚弄死你! “好好好!”伸出手拍了拍朴正阳,陈发财似乎很满意,随后就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显然是喝多了。 朴正阳一愣,随即说道:“来人。” 门后环佩叮当,轻轻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朴正阳,目光柔媚,媚眼横波,轻声说道:“朴大人,干爹酒量不好,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不用不用。”朴正阳连忙摆手说道:“轻轻姑娘客气了。” 后面有人跟了上来,直接将陈发财搀扶了过来。 轻轻说道:“朴大人,干爹已经睡着了。我不方便送你出去,就让环儿代我送大人。” 说着,轻轻对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漂亮的侍女走了上来。 “替我送送朴大人。”轻轻语气温和的说道。 “是,姑娘。”漂亮的丫鬟环儿答应了一声,来到朴正阳的面前恭敬的说道:“朴大人,这边请。” “好好好。”朴正阳一边答应,一边点头,跟着环儿往另外一侧走去了。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原本被人搀扶着的陈发财立马就站直了身子,对着搀着他的两个下人摆了摆手说道:“老家伙,还挺能喝。” 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就笑了,说道:“那干爹还不早点装醉?” “别叫我干爹。”陈发财连忙做出了一个停的手势,说道:“你说要嫁给我,再叫我干爹就不合适了。咱们私底下就不用了。” 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噗嗤一声就笑了,说道:“我已经给大人熬了醒酒汤,先喝一点吧。” “好好好。”陈发财也点了点头说道。 很快,醒酒汤就被送了上来。 陈发财喝了醒酒汤之后说道:“劳累了一天,你也早点休息吧。”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轻轻问道。 “等着就行了。”陈发财语气随意的说道:“明天就会有消息了。有钱、有权,又有美色,你觉得他能够忍多久?看着,明天肯定过来。” 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带着人去休息了。 陈发财洗漱了一番之后,也准备好好的休息一下。 与此同时,倭国,平户岛。 方正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郑芝龙,说道:“松浦大郎同意要见咱家了?” “是啊,公公。”郑芝龙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我已经把公公的想法转告他了,他想见一见公公,亲自和公公谈一谈。” “好啊。”方正化点了点头说道:“时间定在了什么时候?” “明天。”郑芝龙想都没想就说道:“他们那边也比较急。” 实在是不着急不行啊!这几天大明的战舰不断靠近平户,一副大军压境的模样。 郑芝龙把消息传出去之后,大家还没有着急商议。可是看见大明的战舰逼近,所有的人都开始着急。 那么大的船,那么快的航速,船身上整整齐齐黑洞洞的炮口,看着都吓人。在这样的战舰和火炮之下,想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很快,他们就想要找方正化谈一谈了。 毕竟方正话已经说了,如果谈不拢,他就走了。想要拖延时间是不可能的,大明不会给这个机会。 平户藩,或者说是肥前国,这个地方大明要定了,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大明。 朝鲜那边兵还没有来,大明就准备自己先干,这个地方将来也归大明所有。一句话,我打下来就是我的。 所以皇家水师那边不会给平户藩的人拖延时间的机会。在几经施压之后,平户藩的松浦大郎终于决定见方正化了。 实在是不见不行了,再不见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就这样吧,明天去见见他。”方正化看着郑芝龙,笑着说道:“这次的事情你做得非常的好,可以说是居功至伟。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咱家一定会上报朝廷,到时候对你论功行赏。” “多谢公公提拔。”郑芝龙连忙笑着说道。 “今天就这样吧,咱家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早点起床去见他,还要和他好好的谈话。” “那我就不打扰公公了。”郑芝龙连忙躬身说道。 “好。”方正化点了点头说道:“咱家让人送。” 等到郑芝龙走了之后,方正化就找了一个地方休息吃饭,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方正化起得很早,很快就和郑芝龙汇合了。两人一起赶到了松浦大郎的住宅。 这里早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得出来都是松浦家的。 他们看着方正化,有的人好奇,有的人不满,有的人则是充满了敌意,脸上的表情不一。显然这也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毕竟他们生活得非常好,你突然来了就让我们投降,不投降就打我们? 这行事作风有一些过于霸道了。 方正化倒是无所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很有礼貌,一副“我很温柔”的模样。 走进去之后,到了会客厅,分宾主落座。一番繁文缛节之后,茶水上来了。 松浦大郎说道:“大明朝的公公远道而来,偏远之地,没什么好招待的,还望公公恕罪。” 方正化点了点头,面带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没关系,来了几天,也习惯了。再说了,知道你们这里偏远,咱家的心里面也早有准备。不得不说,比咱家心里面想的还要差一点。不过也还好,咱家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第六五九章 投降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方正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语气也很温和,可是出来的这个话让人觉得非常非常的不舒服,非常的憋闷。 松浦大郎看了一眼郑芝龙,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那意思就很明显,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大明朝的人?他就这么话? 我刚刚那句话只是谦虚而已,有他这么当真的吗? 再了,他这是当真吗?他就是在埋汰我! 郑芝龙也很尴尬,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要知道,方正化和他相处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是真正的温和有礼。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看了一眼方正化,郑芝龙有一些明悟。 这是故意的了,看来就是要给松浦大郎一个下马威,要让他明白谁是主。 想到这里,郑芝龙就只能苦笑。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而且刺激到松浦大郎可不是什么好事。稍有不慎,对方就会翻脸。刺激对方可得不偿失。 方正化却不有所觉一样,依旧坐在那里,一副老神在在、就是如此的模样,看得人有些恨得牙痒痒。 松浦大郎也决定不绕弯子,客套话不了。刚刚只是谦虚了一句,眼前这个人就这个态度? 松浦大郎沉着脸直接道:“这次公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过来招降啊。”方正化理所应当的道,又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松浦大郎,“难道郑芝龙没和你吗?不应该啊。” 松浦大郎差点没被口水呛回去。 自己直接,这一位更直接。难道大明的人都是这么话的吗? 而且你这么话,确定是来谈判的吗? 他瞪着方正化道:“郑芝龙了,只是我不敢相信罢了。” “噢?为什么?”方正化疑惑地看着松浦大郎问道。 “因为我不觉得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我在这里做的好好的,而且我也不是大明的人,有人跑到这里来就要做这个做那个,我觉得这个人可能脑子不太好。”松浦大郎看着方正化直直的道。 “原来如此。”方正化似乎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笑着道:“的不错,咱家也能理解。咱家就是来这里和你解释这件事情的。” “你投降,可以不死,你的势力可以保存,而不是被灭掉。”方正化继续面带温和笑容的道:“这难道不是好处吗?” “如果你不投降,你会被杀死,你的家族也会被斩尽杀绝,你的领地也没了。” “我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很容易选择的事情,聪明人应该都知道怎么选。” 郑芝龙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了。 他觉得方正化有一些过于强势了。好好话不会吗?为什么总阴阳怪气的? 方正化却不以为意,对郑芝龙的目光也是视而不见,继续道:“难道你觉得咱家的不对吗?” 松浦大郎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 他已经快被方正化气死了,很想掀桌子,直接让人把方正化砍了。可是不行。 这个人如此猖狂,想来也是有底气。自己不能乱来,要稳妥。 “难道你不相信咱家的话?”方正化看着松浦大郎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就先打一场。只不过打了之后结果怎么样,咱家就不敢保证了。到时候你还有没有投降的机会,咱家的也不算了。” 真要是开战的话,皇家水师那帮人会做什么,方正化的心里一清二楚。这些人现在就憋了一口气,打仗、占地盘、抢东西,可以是一气呵成。 松浦大郎沉着脸道:“可是你们为何要攻打我们?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这样不好吧?” “这有什么?”方正化笑着道:“嘉靖年间的时候,大明的东南沿海闹倭寇,不就是你们的人做的吗?你们和我们打招呼了吗?不是没有吗?” “万历年间的时候,我们在朝鲜打过一次,打招呼了吗?不也没有吗?” “所以现在我们来打你们,要打什么招呼?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死。怎么选择,你自己来做。如果不服气,那我们就先打打看。” 方正化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平和舒缓。但是出来的话,那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杀人诛心。 松浦大郎的脸色更难看了,整个人都气得不行。 他也知道对方这么话就是在刺激自己,想让自己翻脸;或者吓唬自己,让自己不能翻脸。 可是无论如何,自己绝对不敢翻脸。郑芝龙已经详细的跟自己讲了大明皇家水师的实力,也讲了他那场大溃败。 而现在皇家水师就在外面,自己的人也见过了。那战船、那大炮,真不是自己能比的。 如果真的开战的话,真的会像对方的一样,自己的领地被占领、家人被屠杀。 抬起头看着方正化,松浦大郎直接道:“你们想让我投降,那就要用自己的刀试一试。我们的人不怕死,我们不能这样退缩。” 面子还是要的。 松浦大郎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直接缩下去,不然不能和下面的人交代。 否则的话,自己的位置恐怕都坐不稳了。他只能了两句狠话。 “原来如此。”方正化点了点头道:“如果今天我不能把消息送出去,明天一早皇家会师的舰队就会大兵压境。我们这算谈崩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在这儿,要杀要剐,随你们。你们也可以把我杀了祭旗,正好还有时间,今天可以想着偷袭一下,没准你们就打赢了。到了那个时候,好处都归你们。” 看着方正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松浦大郎就很想掀桌子。 一边的郑芝龙连忙站了起来,走到方正化和松浦大郎两人中间,直接道:“两位,两位,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 “既然能够坐下来谈,那就好,都代表能接受对方的意见。咱们好好谈好不好?”完,郑芝龙转向方正话道:“方公公,您当初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的。” “世事有变。”方正化笑着道:“现在就得这么。” 方正化原本就打算这么的,只是没有告诉郑芝龙而已。 他深深的记着当初陛下的那些话,倭国的人畏威而不怀德,到了那里之后没必要太客气,不行就打,打服了再。 所以在计划到平户岛来的时候,方正化就已经想好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陛下的非常有道理。 比如眼前这个松浦大郎,自己这么刺激他,他也没有翻脸,显然这就是被自己吓到了。 有皇家水师做后盾,自己无所畏惧。 郑芝龙无奈,转头看向松浦大郎道:“藩主,我觉得咱们还是好好谈,毕竟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瞪了一眼郑芝龙,松浦大郎没有怼回去。他不是方正化,没有那个胆子。 他道:“让我投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只要你们能答应的话,我就投降。” “来听听。”方正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着道:“咱家只是听听,成不成的可不一定。” 冷哼了一声,松浦大郎道:“肥前国还归我,这个不能改。我愿意臣服大明,做大明的臣子,接受大明的册封,也可以出兵协助大明作战。但是打下来的地方,大明要分给我。” 方正化看着他,笑着道:“这个要求不行,大明不答应。投降,投降是你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这一次松浦大郎真的怒了,怒声道:“你这是谈判的态度?” “谁告诉你我是来谈判的?我都了,我是来招降的。”方正化继续道:“你投降才有出路,如果你要是不投降,那就弄死你,没有商量的余地。” “信不信我先杀了你?”松浦大郎猛地拍了桌子,站起身子看着方正化大声的怒斥道。 “杀咱家容易。”方正化笑着道:“如果你杀了咱家的话,整个肥前国的人都活不了。相信咱家的话,所有人都要给咱家陪葬,所以你还是考虑清楚一点。” 似乎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一样,方正化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屋子里面的气氛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 郑芝龙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这个方公公居然如此的坚决。那些条件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怎么这样呢? 站在那里喘了半天粗气,松浦大郎又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脸色苍白,见到松浦大郎之后道:“藩主,大明的水师来了!” 松浦大郎猛地站起身子,转头看向方正化道:“你不是明天吗?” “可能是咱家记错日子了,也可能是他们弄错日子了。”方正化想了想道:“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太好。不过没关系,他们只是来了,又没打起来。” 松浦大郎怒视着方正化,恨不得一把撕烂这张永远笑着的可憎的死太监面孔。 深吸了一口气,松浦大郎道:“我不想和你谈了,我要去见皇家水师的统帅。” 第六六零章 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松浦大郎的这番操作,谁都没有想到。人们以为他会直接翻脸,会给方正化一个教训。可是谁想到,他直接就怂了? 找皇家水师去谈? 估计直接就去投降了吧? 在场的人心情都比较古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事情算成了。 郑芝龙的心也终于放在了肚子里,转头看向方正化说道:“公公,这可真是……” 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方正化说道:“这不算什么。行了,咱们也走吧。主人都已经离开了,咱们这些人再赖在这里就不好了。” 说完,方正化直接就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脸上的笑容倒是没什么变化。 对于方正化来说,这次的事情应该算是圆满成功了。 自己连蒙带吓,算是把松浦大郎搞定了,这个家伙暂时没有胆子和大明为敌了。至于和皇家水师谈判,等到他见到皇家水师之后,就知道什么叫谈判了。 郑芝龙很无奈,只能跟着站起身子往外走。 一行人刚刚回到郑芝龙的家里面,外面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松浦大郎已经派了人去请皇家水师的人,要和皇家水师的人好好谈一谈。 对此,方正化根本就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找了一个地方休息。 皇家水师那边做主的是谁,方正化再清楚不过了。 陛下根本就没有让皇家水师的人谈判,所以皇家水师根本就什么都不敢做,自己才是负责谈判的。松浦大郎去皇家水师,什么也收获不到。 自己这边的红脸唱完了,该轮到皇家水师唱红脸了。方正化相信,皇家水师的人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好,他根本就不担心。 皇家水师这边。 俞咨皋坐在船上,面露忧色。 已经几个时辰没有消息传过来了,外面的倭国舰队也开始集结。虽然俞咨皋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也不把这种舰队放在眼里,对他来说,这些不过就是一炮死的货。 可是现在方正化在岛上,真出了什么事,方正化怎么办? 那可是陛下最信任的太监之一,把这样的人搞死在平户岛,自己回去可怎么交代? 俞咨皋心里面隐隐有点后悔,当初不如不听方正化的。任由他怎么说,哪怕是他舌绽莲花,自己都不能同意。 很快,对面就有船驶过来。 俞咨皋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发现是倭国的战船,只不过船上挂着白色的旗子。 这是投降的意思吗?难道说方正化把事办成了? 俞咨皋顿时就兴奋了。 对于平户这个地方,他还是很看重的。如果是肥前国,那就更好了。 这里是衔接朝鲜和倭国的关键地带,战斗意义很重要。大明如果想要攻占倭国,这里是最合适的基地。 虽然在这里开战能够不费力的打下来,但是等到打完,这里基本也就毁了,作为基地的能力就大大降低了。 这不是俞咨皋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平户,而不是一个打得稀巴烂的平户。 在这样的情况下,俞咨皋很希望方正化能谈成。 果然,前面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平户的松浦大郎派来的特使。 “把人带上来。”俞咨皋没有迟疑,直接说道。 很快,就有一个人从下面走了上来。 见到俞咨皋之后,这个人面带笑容,连忙说道:“参见大明的大将军。小人乃是平户藩主松浦大郎的使者。” 看了一眼这个人,俞咨皋眉毛一挑,脸色不善的问道:“大明人?” 这下子,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海上的大明人可一直都不怎么受待见,尤其是不受俞咨皋这些人的待见。在俞咨皋他们看来,海上的大明人很多都是海盗,都是倭寇。 男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随后说道:“是大明人,当年被倭寇掳掠过来,这几年就一直在海外讨生活。” 俞咨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甚至没有去追究这个男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俞咨皋接问道:“叫什么名字?” “回大帅,小人姓张名秋。”男子连忙说道。 “张秋?名字不怎么样。松浦大郎让你来做什么?”俞咨皋看着张秋直接问道:“岛上的事情已经谈成了吗?为什么方公公没有来?” “回大帅,平户藩主松浦大郎想和大帅谈。”张秋连忙说道。 “这话怎么说?”俞咨皋一皱眉头,说道:“方公公才是宫里面的人。松浦大郎和我谈什么?难道你们把方公公扣押了?还想要我过去不成?” 在俞咨皋看来,说不定这就是个陷阱,肯定是方公公那边谈出问题来了。而平户那边想要弄死自己,才找这个理由把自己引过去。 这种小把戏,自己能上当?当自己是什么人了? “没有没有没有。”张秋连忙摆手说道“平户藩主松浦大郎和张公公谈得很好,只不过在有一些事情上,双方存在一些分歧,需要大帅来商量。” “你想骗我?”俞咨皋怒视着张秋说道:“你把本帅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本帅是那么好欺骗的吗?” 张秋无奈地看着俞咨皋。 你们都是神经病吗?你们那位方公公干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 不过看样子和你说了,你应该也觉得很正常。而且你这真的是大明皇家水师的主帅吗? “来人。”俞咨皋根本就没有给张秋说话的机会,直接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 很快,亲卫就从旁边冲上来了,二话不说就上去把张秋压住。 这意思很明显,只要大帅一声令下,直接就拉下去砍头了。 在船上砍头的方法很简单,砍掉脑袋直接往海里一扔,处理尸体的过程都省掉了。 他们看向张秋的目光不怀好意,紧紧地盯着,目光灼灼,一副随时准备下手的样子。 “大帅,大帅,我说的是真的呀!”张秋连忙说道。 此时,张秋的心里面已经没有了调侃的想法,满脸都是焦急,已经都快哭出来了。 你们这实在是太不讲理了!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 “把他押下去。”俞咨皋直接说道:“传令,压向平户岛,但凡有人敢阻拦的,一律击沉。” 说完,俞咨皋直接就向船头走了过去,准备开战了。 磨磨唧唧的,俞咨皋已经懒得和平户岛的人废话了。无论他们有什么想法,都不让他们达成,哪怕他们已经扣押了方正化,也要用这种方法让他们交出人来。 战舰直接就压了上去,同时调转炮口,对着海面上的平户战舰就开火了。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直接把战舰击沉,咚咚咚的火炮将他们驱赶了出去。 倭国的那些战船根本就没办法靠近,只能掉头赶快跑。毕竟他们的火炮射程不够,靠过来是死路一条。 海面上出现了一个非常奇葩的景象,大明朝的战舰在后面追,倭国的战舰在前面拼命的跑。 一时之间,海面上热闹非凡。 平户岛上,一个人飞快地跑进了屋子里面。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焦急,甚至带着几分惊恐。见到了松浦大郎之后,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说道:“藩主,大明的皇家水师打来了!” 听到这话之后,松浦大郎猛地站起了身子,脸上都是不敢置信,面带惊恐的说道:“怎么会呢?他们怎么会打过来呢?不是让人过去和他们谈判吗?为什么要打?” “不知道啊!”来人哭丧着脸,有些无奈的说道:“咱们派去的人还没有消息,看来是被他们扣留住了。” “现在他们正在驱赶咱们的战船,咱们的战船也不敢靠近。他们的火炮射程太远,咱们的船只能往回跑。现在码头里面已经堵了不少战船,很多人都已经跳下船上岸了。真要是开打的话,大明的船在外面放炮,我们没有还手之力啊!” 听了这话之后,松浦大郎脸色大变。 他原本就听郑芝龙说过,大明朝的战舰有多么多么的厉害,只不过也只是听听而已。这一次看来应该是真的了。 没有丝毫的迟疑,松浦大郎说道:“咱们去码头。对了,把大明朝的那个方公公和郑芝龙都叫上,到了地方我们再谈。” “好的!”手下人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跑。 很快,方正化就接到了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也是一脸的蒙圈。 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的戏码哪去了?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俞咨皋突然就大兵压境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实在是让方正化有些怀疑,在屋子里面也坐不住了。 既然松浦大郎想让自己去,那自己就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自己要帮忙解决。 在方正化看来,这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俞咨皋肯定不可能如此鲁莽的就攻打平户岛。 一定要去看看,而且要快。 方正化站起身子连忙说道:“准备马车,咱们去码头。” 护卫着方正化的张昭连忙点头答应道:“是,公公。” 一阵鸡飞狗跳,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 方正化坐着马车就直接赶奔码头,一行人在一路上见到了不少人。 有的人往回跑,有的人往外跑,整个平户岛似乎已经乱起来了。 不过,很快局面就平息了下来,因为松浦大郎出现了。 他的人手也开始出现平息局面、安排防守,看得出来是在做准备。 方正化对这些根本视而不见,因为根本没意义。大明的皇家水师一旦开战的话,松浦大郎做的这些准备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做不做准备的都无所谓,打他们都是一样的效果。 方正化懒得再挤兑松浦大郎,现在一心就想赶到码头,非常想知道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俞咨皋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事情。 事实上,方正化怎么也猜不到,俞咨皋这么做就是为了他。 等到方正化到码头的时候,码头上拥挤不堪,外面停了不少的船。 所有的船都被堵在了港口里面,大明的战舰就漂泊在远海上,一眼就能够看得到。 方正化看了一眼之后,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打旗语。” 现在他想要出海已经不可能了,港口都被堵住了。想要从其他的地方划船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能是靠旗语来沟通。 在这方面,自然没有问题,毕竟张昭在身边。 张昭很快就让人拿来了旗子,开始打旗。 站在战舰的船头上,俞咨皋的手里面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岸上,很快就发现了方正化的身影。这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到对面打出了旗,俞咨皋又松了一口气。 看现在的情况,局面还不是很糟糕,对面的人似乎还没有把方正化控制起来。即便是控制起来了,现在他也能够和自己联系了。 “大帅,方公公那边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行动?”旁边的人来到俞咨皋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俞咨皋一皱眉头。 这话怎么问得莫名其妙? 他对身边的人说道:“询问一下方公公,他现在是不是被绑架了?如果他被绑架了的话,就让他说一声。” “是,大帅。”手下连忙答应,又让旁边的人挥动旗子去了。 在岸边,张昭来到方正化的身边说道:“公公,大帅那边问你是不是被绑架了?如果你被绑架了的话,现在就告诉他。” “这还用问咱家吗?”方正化没好气的说道:“我们有没有被绑架,你还不知道吗?” 张昭有些尴尬,不过没有再去询问,而是直接挥动了旗子。 站在船头,俞咨皋再次得到了汇报。 “大帅,方公公那边说他们没有被绑架,而且谈判也要谈成了。他们要派一艘船过来,到这里来和咱们面谈。” “原来是这样。”俞咨皋点了点头说道:“那看来是有误会。” “去把那个叫张秋的拎过来。全都怪他,话都说不清楚,才有了这次的误会!” “对呀,全都怪那个张秋。”旁边的手下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全都附和道。 第六六一章 松浦大郎被吓坏了 “让那个松浦大郎过来吧。”俞咨皋直接说道。 手下的人连忙答应道:“是,大帅。” 想让我过去,是不可能的。俞咨皋心里面打定了主意,不管结果如何,你们过来;你们不过来的话,我就打你。 很快,消息就传递了过去。 方正化有些无奈,不过他想笑。 因为旁边的人被吓得够呛,尤其是松浦大郎,整个人都不好了。随着他手下回归的越来越多,消息传来的也就越来越多。 他也知道自己的手下不是都那么怂,也有想干一下子的。只不过面对大明的军舰,他们没有这个机会。只要这边刚要想反击,打你的火炮就过来。这边的火炮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到大明的军舰。 射程不一样,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用手下的话来说,如果被大明的火炮命中,自己的战舰基本也就交代了。事实也正是这样,都是木制的战舰,面对大明现在的火力,根本就毫无抵挡之力。 毕竟那是真正炸药制造的后装火炮,金属定装炮弹,威力绝对远超想象。何况还有威力更大的火箭弹,那玩意被大明的百工院改良之后,威力更是不同凡响。 大明现在已经全都采用金属定装的火箭弹,绝对就是管形火器的巅峰,在这个时代无可匹敌。射程远,爆炸威力大,装的火药比较多,有点后世火箭炮的意思,只不过没有制导系统,纯靠火力覆盖。 见到这边的通话似乎结束了,松浦大郎来到了方正化的身边,早就没有了原本的骄傲。 信心被打没了,松浦大郎连忙恭敬地行礼,双腿合在一起,双手并在两侧,躬身说道:“方公公,请问大帅怎么说?” “大帅想见你。”方正化看了他一眼说道:“邀请你到船上去谈,有这个胆子去吗?” 听了这话之后,松浦大郎还真的就有一些犹豫。 对面实在是太过于强势了,如果自己去的话,不敢保证对面不动手。要是在船上动手,自己可真的跑不了。 “怎么,不敢?”方正化挑了挑眉毛,语气之中带着不屑的说道:“咱家这个没卵子的都敢到你这里来,咱家都不怕死,你不敢吗?” 这句话说得很大声,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目光看向松浦大郎的时候,神情就有一些怪异了,显然都在等着他做决断。 这个时候要是认怂了,那松浦大郎所有的威望全都没了。 威望一落千丈,还想统治谁? 松浦大郎咬了咬牙,红着脸说道:“马上让人把路闪开,准备一艘船,我和方公公一起过去。” 这一次,松浦大郎连人质都不留了,准备拼了。能不能活下来再说,反正事已至此。 不过他还是把手下叫过来叮嘱了几句,安排身后事。 如果能够回来,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回不来,那就赶快找人接手,让儿子组织大家逃跑。 和大明打一架,松浦大郎是一点信心都没了。再说了,大明是来攻打倭国的,他硬扛可不合适,还是让幕府来管这些事情吧,他保证家里面的传承比较重要。 很快,路就闪开了,一艘船开了过来。 大规模的出船肯定是不行,但走出去一艘是没有问题的。 方正化也上了船,同时还带上了郑芝龙。一行人向着皇家水师这边就飞奔而来。 大明皇家水师这次来的全都是战舰,剩下的补给舰都已经放到了济州岛上。 那里现在是大明皇家水师的基地,不过远没有平户和对马岛这里的地势好,所以俞咨皋才会想要平户岛。但是这一次打起来,可就没有什么束手束脚的地方了。 很快,就靠近了战舰,松浦大郎一行人也就被接了上去。 最先见面的自然是方正化和俞咨皋,两人见面之后的神情非常非常不一样。 方正化疑惑之中带着无奈。 俞咨皋欣喜之中松了一口气。 事情办不办成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正化能够安全地回来。 站在旁边的戚元弼也是如此,他直接看着俞咨皋问道:“大帅,那些人什么时候见?” “让他们等着。”俞咨皋笑着说道:“我要和方公公说几句。那些人,谁管他们?现在能把方公公接回来就是最好的,剩下那些人该死就死了。” 俞咨皋走到方正化面前说道:“公公能够安全归来,我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正化有些无奈,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带着人过来了?” “这不是担心公公吗?”俞咨皋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些人跑过来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我还以为公公被劫持了。那些人想要把我引诱过去,然后把我们一起杀掉,这怎么行?” 方正化看着俞咨皋,觉得这个家伙说的是假话。 他不敢过去,怕死,才这么说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追究什么,人家给的道理很明确,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挑事。 不过俞咨皋担心也是有道理,他现在是一军的主帅,轻易是不能够冒险的。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是群龙无首,他的安危要更加重要。 点了点头,方正化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俞咨皋又连忙问道:“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又要见我了呢?” 没有丝毫的隐瞒,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向俞咨皋讲述了一遍,方正化说道:“他们放不下面子,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事就成了。” “他们也配?”俞咨皋撇了撇嘴,语气之中带着不屑的说道:“说总没有做来得有用。打他们一次,他们自然就老实了。吓唬吓唬他们比什么都好用。” 方正化无奈地苦笑。 他总觉得吓唬人得来的成果很容易被人弄走。不过看俞咨高的样子也明白,自己想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这几年大明的军方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军方了,连文官那边都管不了他们。这些人现在奉行的就是我拳头大,不服气就打死你。自己想要和俞咨皋说一些其他的东西,估计是没戏。 方正化说道:“那一会你见到他了,准备怎么说?” “公公你就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俞咨皋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放心个屁! 在心里面骂了一句,方正化还是没有说什么。 虽然他怀疑俞咨皋会让人把松浦大郎扔到海里面喂鲨鱼,但是也要等他做出来之后再说。如果他真的要这么做的话,自己还真的得拦着他。 这个时候,内务府锦衣卫的人也到了,参谋处的人也过来了。 史来福看着方正化,脸上的笑容都挤在一起了,说道:“公公回来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有劳诸位挂念。”方正化连忙行礼说道:“多谢多谢!” 众人客气了一番之后,俞咨皋说道:“一起见见这个松浦大郎吧。” 松浦大郎在外面等得十分纠结,自从方正化进去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传出来,随后又来了几个人,也全都进去了。每个人进去的时候都会看他一眼,那个目光让人真不舒服。 这个时候,戚元弼走了出来,来到松浦大郎的身边说道:“松浦大郎,请吧,我们大帅在等你。” “多谢。”松浦大郎点了点头,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大堂里面,几个人早就已经坐好了。 见到松浦大郎和郑芝龙走进来,众人也没有站起来迎接的意思,甚至就只是挑了挑眼皮看了一眼。 “你就是松浦大郎?”俞咨皋问道。 听了这话之后,松浦大郎脸一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笑盈盈的方正化,觉得自己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 怎么这个人的态度更加糟糕? 此时的俞咨皋沉着脸,根本就没给松浦大郎笑的模样。 方正化坐在那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你别看我,我不想说话。 没有办法之下,松浦大郎只好说道:“回大帅,我就是松浦大郎。” “很好。”俞咨皋点了点头说道:“本帅不是方公公,做事也不喜欢他那种拖拖拉拉的方式。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投降;第二条路,去死。你自己选吧。” 松浦大郎那叫一个无奈,不过这个时候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已经抱着回不去的信念了。 他昂着头说道:“投降可以,但是有条件。” “跟我谈条件?”俞咨皋沉着脸说道:“你也配?” “来人,把他的头砍下来,扔到海里喂鲨鱼!全军准备,直接打过去,岛上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谁都没想到俞咨皋居然如此的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战。 而且这开战也就开战吧,还要把人家岛上的人全都杀光。你这是不是太暴戾了一些? 以前你可没有这么暴力。 松浦大郎也是吓了一跳,他可不觉得俞咨皋在演戏。 眼前的这个人是什么人? 是大明皇家水师的统帅,说白了就是一军之主。这样的人说的话就是军令,尤其还是关于作战方面,那就是一言九鼎。他绝对不会开玩笑的胡说八道,军令如山。 一边的方正化连忙站起身,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且慢,且慢。不至于,不至于。” 一边说着,方正化一边走到大堂的中央说道:“大帅息怒,其实咱家已经和松浦大郎谈好了。” “有这事?”俞咨皋眉毛一挑,语气十分怀疑的说道。 方正化非常的无奈。 说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那也是我唱红脸,你唱白脸。现在怎么就反过来了? 不过他也要配合,方正化说道:“的确是有这事。” “这样啊。”俞咨皋想了想,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说道:“那你们都谈了什么呀?如果本帅觉得不妥当,就上奏陛下。” “很简单,只要他们愿意投降,以后肥前国依旧是松浦大郎的肥前国,而且大明还愿意在岛上另外给他换一个地盘,至少不会小于肥前国。如果将来一切顺利,陛下可以封他为郡王,与朝鲜国主地位等同。” 听了这话之后,松浦大郎诧异地看了一眼方正化。 这就不是他们两人谈话的内容,毕竟两人当时还没有谈,光听方正化阴阳怪气了。 不过松浦大郎也明白了,眼前这个方正化是在给俞咨皋和他找台阶下。 看着眼前的两人,松浦大郎多多少少有点明白,这两个人似乎不和。一个想要和自己和谈,一个人想要和自己打仗。自己没有弄清楚情况就到这里来,太草率了! 原本以为方正化是搞破坏的,没想到人家是真的来谈判的。 想到这里,松浦大郎有点欲哭无泪。 你们大明谈判都是这么谈的吗?这也太古怪了吧? 不过松浦大郎心里明白,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顺坡下驴。 松浦大郎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对,我们就是这么谈的。” “还有,”方正化没有看他,继续说道:“以后凡是松浦大郎领地的产出,每年要交三成给大明,大明也会庇护他的安全。如果有人派兵攻打他,大明无条件出兵支持他。” 这个条例,方正化也就直接说了出来,但实际上就是画大饼。 以后谁会来攻打平户? 朝鲜吗?朝鲜敢吗?周围的其他藩主? 别闹了,不可能。真的需要大明出兵的时候,那咱们就该聊聊军费的事了。 听到还有这个条件,俞咨皋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看着松浦大郎,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谈得很顺利,很好!很好!” 如果派大明的官员在当地统治,赋税直接十抽三,说不定就会出事。可是如果让他们自己去收,大明拿好处拿十抽三,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他领地里的百姓,和大明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们生活艰难困苦,不想在这待了,来来来,男人可以加入大明海盗团,远洋出海,明日回来就翻身做藩主;女人可以加入大明的大家庭,我们随时欢迎你。 第六六二章 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 松浦大郎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毕竟这两人说得很欢乐。可是这个事他真的不想认下来,他能够想到后果。如果这事自己承认的话,那就麻烦了。 松浦大郎看了一眼方正化,又看了一眼俞咨皋,这两人都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但是眼神之中却透露着阴狠。 显然,自己如果不同意的话,恐怕走不下这条船了。不但走不下这条船,还会被砍了脑袋扔海里喂鲨鱼。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选择就不言而喻了。 松浦大郎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就是这样的。还请大帅明鉴。” “原来如此。”俞咨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没什么了,原来是本帅误会了。也怪你们的人,居然没有把话说清楚。” 听了这话之后,松浦大郎很无奈。他才不相信自己的人没有把话说清楚,摆明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故意的,不过也很无奈。 他板着一张脸,非常严肃的说道:“小人回去一定惩罚他。” “这就不用了。”俞咨皋摆了摆手,十分大度的说道:“误会解除了就好。” 他态度缓和了下来,船舱里面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俞咨皋笑着说道:“来人,准备酒宴。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松浦大郎哪有心情在这喝酒,可是没办法,不喝走不了。 手下们抱着一坛坛灰褐色的酒坛陆陆续续地摆在了地上。 俞咨皋揭开一个酒坛子,抱起来豪饮了一口,“过瘾!” 于是酒宴就开始了,双方宾主尽欢。 大明这边很高兴。 松浦大郎原本没有那么高兴,可是有人去安抚他,这个人就是内务府的史来福。 在用强权压迫之后,接下来就是给好处。 在这方面,方正化和俞咨皋出头都不合适。两人刚刚做了这些事情,彼此还很尴尬,不适合出场做这样的事。 但是史来福就不一样,他本身就是内务府的人,双方没有冲突。不但没有冲突,而且在合作做生意这方面,双方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谈。 只要谈起来,有了利益捆绑之后,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在喝酒的时候,史来福坐到了松浦大郎的身边。 松浦大郎刚开始还有一些提防。可史来福是什么人? 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说话办事,那都是张嘴钱闭嘴钱。一般的情况下,是个人都会被熏个跟头,但是松浦大郎不一样。 在史来福不断讨好和画大饼之下,双方的关系很快就被拉近了。 等到酒宴结束之后,松浦大郎甚至还有点高兴。想象着自己能够得到的财富和东西,这心里就满意的不得了。 甚至史来福还和松浦大郎说,只要好好的为大明办事,将来封藩建国都不是不可能。原因也很简单,大明皇帝不在意这些,只要他好好干,能给的都会给他。 只要双方生意做得好钱赚得多,这方面史来福愿意帮忙。 史来福甚至还拍了胸脯,许下诺言。至于诺言是不是会兑现,那就不好说了。 酒宴下来之后,尴尬的气氛消失了,双方的友好关系拉近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谈的都是些投降的事宜。 准备码头,让大明的军队进驻;双方联合,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战争。 消息也快速送往了朝鲜的汉城。 朝鲜那边还有人在等着,他们那边也在忙碌着。双方要进军,也要等到朝鲜人到来之后才能开始。在这方面,谁也急不得。 不过整军备战已经开始了 在朝鲜的汉城,计划也在进行当中。 孙传庭和张余聚在一起,其他的人都在旁边陪着。 现在在朝鲜汉城能够做主的,就是这两人了。其他的人基本只能给些建议。 孙传庭看了一眼张余,笑着说道:“陈发财那边进展很顺利,接下来就该咱们的了。是时候找朴正阳谈一谈了,这件事情我来做。” 轻轻地点了点头,张余说道:“这个没有问题。” 孙传庭见张余答应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想了想说道:“关于陈发财提的那个条件,你怎么看?” 陈发财提的条件,张余自然也知道,就是陈发财才拿出来的那个女人。 张余不但不想把这个女人嫁给朴正阳,还想事后把朴正阳弄死。 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干,的确不是最优选。他们培养朴正阳是为自己做事情,事后把他害死,这颗棋子就白瞎了,不是长期培养的,而是一颗弃子。 这对大明来说并不合适,因为一个女人干这样的事情,那就更不合适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又不能光考虑这个,还要考虑陈发财的态度。在这件事情上,陈发财本来就是帮忙,不能真的让人家寒了心。 还有那个女人,人家牺牲了这么多帮忙,这个要求不答应的话不太好。 当然了,他们也不会过多考虑一个女人的感受,而是会考虑给他们做事的那些朝鲜人。牺牲人家的利益,这样干下去的话,长时时间之后就不会有人再为你卖命了。 如果能够把那个女人救回来,答应他的条件,好处也有很多。权衡利益怎么选择,就看在场的这两个人了。 想了想之后,张余说道:“答应他吧,没什么大不了。这个朴正阳在和我们合作的过程当中,实力肯定会得到增强。” “这样的人不利于我们以后对朝鲜做什么事情,除了他也没有什么要想的。”张余直接说道:“告诉陈发财那边,不用担心。” 孙传庭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张余身边的宋香,笑着说道:“那就听你的。” 这一眼有点意味深长。 张余有点尴尬,想要开口解释又觉得没有办法说什么,只能在旁边不说话。 宋香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对于张余和宋香的关系,在场的人基本都清楚。大家也都知道,宋香其实是参谋处的人,这一次过来只是为了身份方便才和张余在一起的。 可是大家也更明白另外一件事情,宋香不会再找其他的男人了。 毕竟大明朝在这方面还是很忌讳的,而看张余宋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估计也分不开。在陈发财的事情上,张余答应一点都不奇怪。 “那就约今天晚上吧。”孙传庭也没有再取笑张余,直接站起身子说道:“我现在就到陈发财那边去,让他约见朴正阳。今天晚上就动手。” “好。”张余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办。” 陈发财的家里面。 在得到张余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之后,陈发财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轻轻,陈发财说道:“那边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他们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你不会嫁给朴正阳,回头他们还会把朴正阳弄死。” 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就是一愣。 说实话,她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都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即便是陈发财出尔反尔,她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事情。 为了一个女人耽误大事,这不是做大事的人应该有的考量。无论是陈发财还是那些人,那都是做大事的人。 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赌了一把,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对面还真的答应了。 “这次要来的这个人是孙传庭,你听过吗?”陈发财看着轻轻笑着说道。 对于轻轻的表情,陈发财自然就注意到了。甚至是轻轻的想法,陈发财都能够想到一些。可是他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说什么。 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听过。他是大明最年轻的通史,据说深得大明皇帝的信任,而且在对外的作战当中从来没有打过败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手下的大明皇家亲军也是大明一等一的强军。” “这些情报我在资料里面都看过,知道这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人。” “你这种想法不好。”陈发财皱着眉头说道:“你从今往后就是大明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愿意嫁给我,那你就是我的人,要称呼孙传庭为大人,要称呼陛下为陛下。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称呼。” 轻轻略微愣了愣。 虽然陈发财的话非常不客气,甚至还是在呵斥,可是轻轻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笑容,展颜一笑,说道:“好,都听夫君的。” 陈发财顿时咳嗽连天,脸胀得通红说道:“你还是叫我干爹吧。” “当着孙大人的面也叫你干爹吗?”轻轻笑了笑,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轻浮。 瞪了轻轻一眼,陈发财没好气的说道:“在孙大人面前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孙大人可是目光如炬,你的任何小心思都瞒不过他。如果搞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轻轻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得罪那位孙大人的。” “如此最好。”陈发财点了点头说道。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跑了进来,“报,孙传庭孙大人到了。” 陈发财连忙说道:“跟我出去一起接孙大人。” 第六六三章 大执政(求月票!) 很快,孙传庭就被两人接了进来。 分宾主落座之后,孙传庭先说道:“陈大人,这位就是轻轻姑娘吧?” 说完,孙传庭还上下打量着轻轻姑娘,随后赞叹道:“当真是绝世佳人,难得的深明大义。陈大人好福气!” 听了孙传庭的话,陈发财摆摆手说道:“孙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 孙传庭面色一愣,随后问道:“难道陈大人和轻轻姑娘没有……” “这样的话,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如何?你看我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这身边也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的确缺一个像轻轻姑娘这样贴心贴己的人。不如事情过了之后,陈大人让轻轻姑娘跟我?” 陈发财听了这话之后,眉毛一挑,瞪着眼睛说道:“孙大人不要这么说,我的意思是轻轻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而不是说我们没有关系。我也不瞒孙大人,事成之后我就会娶轻轻过门。” 听了这话之后,孙传庭露出了一副恍然的表情,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站在旁边的轻轻狠狠的白了一眼陈发财。明明是自己不好意思,现在还把锅甩到我身上? 陈发财也意识到了孙传庭是在开玩笑,说道:“没想到孙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经过孙传庭的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就缓和了不少。 孙传庭说道:“我们两人都太紧张了。其实不必如此,我也是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这次的事情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没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孙传庭还站起了身子对着轻轻姑娘行了一礼,面容严肃的说道:“轻轻姑娘,这次委屈你了,孙传庭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派人来找传庭,传庭一定不推辞。” 听了这话之后,陈发财都直接站了起来。 他没想到孙传庭居然会这么做,随即说道:“这,大人,这可不妥,轻轻当不得你这样的大礼。” 轻轻也是连忙摆手说道:“孙大人过誉了。” 在整个大明朝,能够扛得住孙传庭这么做的,说实话没有几个人,无论是轻轻还是陈发财都不可能。 孙传庭现在在大明是什么地位? 当今皇帝的宠臣,皇家亲军的统帅之一。所有人都知道今后的几十年里面,孙传庭肯定平步青云,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很早就能够登上顶尖的那几个位置之一,而且能坐很多年。这样的实权人物,根本就没有人敢招惹。 孙传庭站直了身子说道:“我也不瞒轻轻姑娘,其实这次的做法有违我的原则。在我看来,想要的东西,搞这些阴谋诡计,那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去抢过来。大明的军队无所畏惧,没有人能够阻挡大明的兵锋。” “只不过,这次情况有些特殊,实在是万不得已,才会让轻轻姑娘受到这样的委屈。不过轻轻姑娘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把这件事情禀明陛下。我相信以陛下的圣名,一定会给轻轻姑娘一个好的归宿。” 陈发财听了这话之后,连忙对着孙传庭行礼说道:“多谢孙大人。” 点了点头,孙传庭说道:“这是应该的。” 陈发财的心里也明白,这事如果到了陛下那里,那就不是小事了。而且是由孙传庭请奏上去的,陛下为了给孙传庭的面子,也会奖赏轻轻,比如给她一个封号,或者让她和妻子同位。 这些是陈发财想都不敢想的。 “既然两位这次也参与进来了,那我不妨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孙传庭坐下之后,缓缓的说道:“这一次大明的目标是要吞并整个朝鲜。” 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和陈发财都有些发愣。 两人真的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目标? 虽然多多少少有一些猜测,可是两人谁都没有猜到,会是这样庞大的目标。 “因为朝鲜和大明现有的关系,不能明着来,有些事我不能和你们说。但是你们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可以了。” 陈发财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孙大人,这事你都不应该和我说。” “我这不是怕陈大人误会,而是怕陈大人以为我不拿你当自己人。”孙传庭笑着说道。 颇为幽怨的看了一眼孙传庭,陈发财说道:“做了这么多年商人,又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有一件事情我知道的很清楚,那就是知道的越多越没好处。刚进官场的人,生怕不知道什么事情,整日里到处逢迎、到处钻营、到处打探消息。可是官场上的那一些老油条,哪一个不是油滑溜手,遇到事全都躲开?” “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您这可不是什么信任我,这是让我不得脱身呀!” “陈大人误会了。”孙传庭笑着说道:“咱们都是大明人,又同为陛下的臣子,怎么有这样的说法呢?为什么要脱身?都是为大明做事啊!” “我相信,如果真的需要用到陈大人的时候,陈大人一定不会推脱。我相信陈大人对大明的忠心、对陛下的忠心。” 看了一眼孙传庭,陈发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都把这么高大上的话说出来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陈发财没有接话,而是问道:“朴正阳那边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需要了,接下来我们来就行了。”孙传庭笑着说道。 陈发财点了点头说道:“人应该差不多到了。” 果然,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进来通报了,“朴正阳朴大人已经到了。” 最近朴正阳往这边跑得非常勤快,整个人都快沉迷进去了。每日里想着自己能够得到的东西,就兴奋得不行。 无论是轻轻姑娘,还是即将到手的钱财和势力,都让朴正阳激动得手都颤抖。他听到陈发财要见自己,立马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到了会客室之后,朴正阳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坐在上手,陈发财坐在下面。 这就让朴正阳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他连忙走到陈发财的身边,恭敬的说道:“岳父大人。” 听了这个称呼之后,孙传庭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对于轻轻和朴正阳的事情,孙传庭是知道的,他是万万都没有想到,轻轻对外的身份居然是陈发财的女儿。 这叫什么事? 陈发财也无奈,苦笑着看了一眼孙传庭。 孙传庭假装没有听见。 反正这事都这样,自己不能把这种私密的事情透露出去。 他端起茶水继续老神在在的喝茶。 陈发财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大明参谋处的参谋大臣、皇家亲军的统帅、当今陛下最亲近的臣子孙大人。这一次到朝鲜来,就是负责大明和朝鲜联合征伐倭国的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孙大人这两天就会去见朝鲜的国王,和朝鲜的国王一起商量出兵的事情。关于那批军械,孙大人可以全权处置。” 朴正阳不敢置信的看着孙传庭,又转头不敢信信的看着陈发财。 他知道岳父能力,毕竟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世间万古不变的道理,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行得通。 可是朴正阳没有想到岳父的能力居然这么大。这孙大人居然是这样的身份,而且从岳父的话语中来看,眼前这位大人根本就不是外人,说白了就是和岳父关系匪浅。 向前走了一步,朴正阳恭恭敬敬的给孙传庭行礼说道:“见过孙大人。” “免礼吧。”孙传庭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朴正阳,缓缓的说道:“不错,不错。陈掌柜的,你选人的本领不错呀。” “还要靠孙大人照顾。”陈发财连忙态度恭敬的说道。 ”行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绕弯子了。”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的事情,想必你的岳父已经和你说过了,而且他也向我推荐了你。” “为了能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你岳父可是花了不少钱。不过丑话要说在前面,位子可以给你,到时候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心里可得有个数。” “是,大人!”朴正阳激动地说道:“一定唯大人马首是瞻!” “这个就不用了。”孙传庭摆着摆手说道:“这次打完仗之后,大明会在朝鲜设立一个大执政的官职,具体职责应该类似于倭国的幕府将军。这个职位到时候谁来做,也要看你的表现了。” 朴正阳的心中一动,没想到大明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想了想,他就明白大明要干什么了,这是要架空朝鲜国王,把实际的权利转移到大执政的手上。 毕竟更换国王,大明也不好的参与,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大执政有实权,说白了就是一个官,大明时可以换掉。 可即便是这样,这个职位对朴正阳的吸引力也是非常大,那可是手握实权的大官! 至于说为大明卖命,朴正阳心里也没什么压力。 现在的朝鲜就不为大明卖命了吗? 第六六四章 黄克缵病重(月底了,求月票!) 看着孙传庭,陈发财的脸上有点不敢置信。 他实在没有想到孙传庭居然敢这么说话。 这位皇帝派来的宠臣,比他想象中的胆子要大。这种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如果事后传出去,那是要出问题的。 不过这个时候,陈发财不能拆穿孙传庭,更不敢去质疑。毕竟在朴正阳的面前,他什么都不能说,回头他也不想问。 用陈发财的话来说,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 “丑话要说在前面,这件事情最终如何,暂时还不知道。”孙传庭看着朴正阳语气随意的说道。 越是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越会让人激动。朴正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连忙站起身子躬身说道:“请大人放心,只要我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一定以大人马首是瞻,绝不反悔!” “如此甚好。”孙传庭捋着胡子点了点头,大笑着说道:“接下来,我会把从大明带过来的盔甲都给你,让你手上有一支人马。” “另外,需要你马上去接触朝鲜的二世子,告诉他,你有大明这边的人脉,同时你也愿意支持他。适当的时候我们会见他、给他支持,让他登上朝鲜的王位。” 朴正阳愣了愣。说实话,这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的。 大明要做什么,他不太清楚。但加强对朝鲜的控制,那是一定的,大执政就是一个非常可行的想法。 可是现在大明要支持朝鲜的二世子,这就让人有些不明白了。 在朴正阳看来,明明是大世子更有才华、更有能力,不过也有很多人支持二世子,毕竟夺嫡这种事情本身就不是看能力的。 略微想了想,朴正阳有些迟疑的问道:“大人,小人有一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说。”孙传庭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现在如此亲密的关系,有什么话都可以问,但讲无妨。” “是,大人。”朴正阳答应了一声说道:“不知大人为什么要支持二世子?” “哦,你有什么想法?”孙传庭看着朴正阳似笑非笑的问道。 “小人不敢。”朴正阳连忙说道:“只是小人有一些不明白,毕竟大世子这些年地位稳固,继位的话也是名正言顺。大世子本人也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人,孙大人为什么要支持二世子?” “你这个试探毫无水平。”孙传庭看着朴正阳,原本还笑容灿烂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直接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 “算了,威胁人的话我也说不出来。不过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能做什么?” “这一次破例回答你,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孙传庭站起身子走到朴正阳的身边说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大世子本就能得到的东西,我们帮不帮忙他都能得到,我们又能够得到什么?” “反倒是没有机会的二世子才是我们最合适的人选。至于二世子的人品如何,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雄才大略?大明不需要任何人有雄才大略。”伸手拍了拍朴正阳的肩膀,孙传庭笑着说道:“这句话也送给你。” 说完,孙传庭转头看了一眼陈发财说道:“陈掌柜,我先走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小人恭送孙大人。”陈发财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对孙传庭行了一个礼说道:“送孙大人。” 孙传庭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陈发财连忙跟上,路过朴正阳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不过陈发财还是紧紧地追着孙传庭出去了。 朴正阳站在原地,脸色有些尴尬,也想跟着出去。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朴正阳就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转头看过去,朴正阳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来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轻轻姑娘。 此时的轻轻姑娘站在那里,穿着一条淡青色的长裙,就如水中的兰花一样。 脸色微红,看起来又如兰花的一抹娇羞,漂亮得不像话。 “你不用去了。”轻轻转头看着那个方向说道:“他们肯定有事情要商量,你过去了反而不方便。” 听了这话之后,朴正阳就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 “刚刚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轻轻来到朴正阳的身边,缓缓的说道:“你不了解这位孙大人。” “不过我想以后你做事的时候还是小心一些,这位孙大人在大明绝对是排名靠前的几个不好招惹的人之一。” “他是当今皇帝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年纪轻轻的就曾在南疆指挥过大军作战,而且还打赢了。” “后来他为陛下编练新军,参与过平叛;在辽东作战的时候,也是势如破竹;前些日子在蒙古草原上和蒙古人打仗,也是大胜而归。总之一句话,这位孙大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你不要以为他一直来都是依靠大明的军队多、装备好,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当年在南疆的时候,他硬生生领着一支乌合之众打败了叛军。” “说孙大人是大明军方第一人现在有些言之过早,但是再过上几年,估计就是了。” “这次陛下把他派过来,足见对这次战争的看重。那也就意味着,陛下不允许有任何人把事情搞砸。你不行,朝鲜也不行。如果真的有人把事情搞砸,想想后果吧。” 朴正阳看着轻轻,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后躬身说道:“多谢轻轻姑娘。” “不必如此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轻轻脸色微红,媚眼横波的看了一眼朴正阳,继续说道:“真要是弄错了,这位孙大人可能会兴辽东的军队攻打朝鲜。到了那个时候,朝鲜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会这么做?”朴正阳面露吃惊之色,全都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以为他不敢?”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真的发展到了那个局面,你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明白了。”朴正阳面容严肃的点头说道:“我知道怎么说。” “那我就先告辞了。”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朴正阳躬身道:“送姑娘。” 轻轻向前走了几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朴正阳说道:“等一下干爹就会回来,想必他会很生气,会说你几句。到时候你千万不要反驳他,他要说什么就让他说,不要和他发生冲突。” “这个,姑娘也放心。”朴正阳面露笑容说道:“岳父大人是长辈,别说说我几句,就是骂我一顿、打我一顿,那也是理所应当。” 轻轻脸一红,一转身走了。 看着轻轻的背影,朴正阳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随后就收敛了起来。 他看到了不远处怒气冲冲的陈发财步履沉重的走了回来。 看了一眼朴正阳,陈发财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还真是女生外向。” 说完,他一甩袖子就向屋子里走了进去。 朴正阳脸上不敢有什么表情,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果然自己还是这么的有魅力,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看看轻轻的态度,让自己有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 压了压心里面的兴奋,迈步跟着陈发财走到了里面。 坐下之后,陈发财直接说道:“都已经嘱咐过你了,当着孙大人的面不要胡说八道。你说你怎么就不听?那人是那么好相与的?” 朴正阳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有些无奈的说道:“岳父大人,我这不也是不放心吗?” “你也知道这争夺王位历来都是最危险的,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粉身碎骨。这不问清楚了怎么行?” “就这点小心思!”哼了一声,陈发财说道:“有大明给你撑腰,谁能把你怎么样?朝鲜国王敢杀你?”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那个朝鲜的大世子现在还在大明,远水解不了近渴。” “是,岳父大人。”朴正阳连忙点头答应道:“是孩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岳父大人不要生气。” 舒了一口气,陈发财说道:“我也是有些着急了,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由不得我们不小心。” “是。”朴正阳再次点点头说道:“岳父大人费心了。” “行了,回去准备一下吧。接下来这些日子要忙了,千万不要再出差错。”陈发财点了点头说道:“再出错我就谁都没有办法了。” “岳父大人放心,绝对不会出错。”朴正阳连忙说道。 陈发财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就最好了。” “既然如此,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孩儿就告辞了。”朴正阳站起来身子恭恭敬敬的对陈发财行了礼,见他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朴正阳离开之后,轻轻从后面转了出来,来到了陈发财的身边。 “这倒是个聪明人。”看着离开的朴正阳,陈发财说道:“可惜都是一些小聪明,用错了地方了。见利忘义、见色忘身,难成大事。” 轻轻看着陈发财,嘟着嘴有些委屈的问道:“你说的色是我吗?” 听了轻轻的问题,陈发财顿时就咳嗽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一脸的尴尬。 “没有没有没有,我说的是他这个人。” 白了一眼陈发财,轻轻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我不是美色吗?” “是是是。”陈发财又连连点头,脸上全都是无奈的样子。 “德性!”轻轻娇嗔的说了一句说道:“事情已经走上正轨了,我也松一口气,去给你准备晚饭。” “多谢夫人。”陈发财连忙说道。 哼了一声,轻轻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身材窈窕,绰约生姿,看得陈发财口干舌燥,只得暗自吐槽了一句: 小妖精! 朝鲜这边一切顺利,而此时的朱由校也已经回到了京城。 皇宫之中。 安排好了一切的朱由校见到了张皇后。 比起走的时候,张皇后好像丰腴了一些。倒是让朱由校很高兴,胖了好,至少身子好。 夫妻二人见面之后,自然就是接风洗尘,这是朱由校回来之后的保留项目。 皇帝皇后去洗个澡,然后把宫里面的人召集在一起吃个晚饭。 这个澡洗了两个时辰,朱由校从浴室里面出来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己的身子没问题,这就是个好消息啊。 皇帝回到了京城,整个京城的气氛都松了下来。 朱由校不在的时候,一切都显得紧绷绷,大家都小心翼翼。 皇帝回来了,反而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气氛自然就缓和了下来。 接下来这几天,朱由校也没有出宫,没有办什么事,在皇宫里面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皇爷!”魏朝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来到朱由校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刚刚外间传来了消息,刑部尚书黄克缵病重!”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略微一愣,随后面容就沉了下来。 黄克缵有这一天,倒是没有出乎朱由校的预料,也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朝党上的这些大臣都是陪着他从登基的时候就走过来的,这年纪都不小了。谁突然得个急病,朱由校都不意外。别说得个急病,就是谁突然死了,朱由校也不意外。 让朱由校有些难以接受的是他们终于都到了这一天。 这些年朝廷安稳,诸事顺利,这些臣子都有一份功劳在里面。当初黄克缵出力的时候,朱由校还记忆犹新。 叹了一口气,朱由校说道:“御医派过去了吗?” “回皇爷,已经派过去了。”魏朝连忙说道。 “那就去看看吧。”朱由校想了想之后说道:“让人准备一下,直接摆驾黄家。” 这一次出门自然不能够悄无声息的去,要大张旗鼓,动静动得大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去看黄克缵的。 臣子生病了,皇帝亲自到场,这代表着认可酬劳。 不光是做给黄家人看的,也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 所以朱由校大张旗鼓的就来到了黄家。 第六六五章 朕替你们报马尼拉惨案之仇 黄家的人全都站在门口迎接。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站起来,然后就迈步走了进去。 整个黄家的气氛显得有些低沉。 这几年,虽然黄克缵名声不行,但是也没有人敢小看他。 黄克缵一直坐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还是内阁的大士,地位非常稳固。这就非常明问题了。 所以这个时候,黄家家里的人也非常多。 走进去不远,朱由校就看到了韩爌。 “臣韩爌,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韩爌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朱由校看了韩爌一眼,脸上的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爱卿心神巨震,可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此时的韩爌苍老的厉害,眼圈还有些发红。 毕竟他和黄克缵的年纪差不多,两人这些年在官场上也算得上是结盟,关系也非常好。 突然黄克缵走了,韩爌有些接受不了也是理所应当的。一方面是丧失了一个这么重要的盟友,另外一方面则是想到了自己。 黄克缵的今天,不就是自己的明天吗? 韩爌这心里面自然就是伤心不已。听到朱由校这番话,他连忙道:“臣多谢陛下。” “人怎么样了?”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什么,毕竟在这个场合黄克缵才是主角。 “回陛下,不太好。”韩爌连忙道。 转头看着身边的魏朝,朱由校直接问道:“太医呢?” “回陛下,在外面等着。”魏朝连忙答应道。 “那就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道。 时间不长,御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面容方正。 见到朱由校之后,他连忙行礼道:“臣方长生,参见陛下。” 这个方长生,大医院的骨干人物,前些日子也曾经主持过新药的研究。 方长生这两年身体不好,所以就没再主持新药研究了,平日里也就是给人看看病,有空也会把握一下研究的大方向。 这一次黄克缵生病,方长生过来,代表了朱由校对黄克缵的重视。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摆了摆手道。 这个时候他也懒得和人客气,直接询问道:“黄爱卿的身体怎么样?” “回陛下,能救过来。”方长生直接道。 屋子里面的人顿时都面露惊喜,脸上的表情也都松快了下来。 这是一个好消息。 包括朱由校都是如此。 韩爌都有了一些精神。 “好好好,那就好好治疗,需要用到什么都报上来。朕让人给你调拨。”朱由校笑着道。 方长生略微有些迟疑,脸上有一些尴尬,硬着头皮有些无奈的道:“陛下,人是能够救回来,可也恢复不到以前了。” “怎么?”朱由校的表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盯着方长生问道。 “黄大人病很重,虽然抢救及时,但是也有一些来不及。命能保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做事,只能是颐养天年了。”方长生声音低沉的道。 这是有后遗症了。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问道:“不知道是什么病?” “回陛下,脑血栓。”方长生没有隐瞒,直接道:“即便是治好了,以后行动怕有不便,需要有人照顾。想要办公做事,基本不可能了。恢复好的话,生活尚且能够自理;否则恐怕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 屋子里面的气氛再一次低沉了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黄克缵不能再做官了,官位要让出来了。 黄家人脸色有庆幸又有无奈。 人能救回来就好。别的不,自家老爷子活着,那就代表着人脉还在。 可是现在老爷子从官位上退下来了,人走茶凉,这以后如何,还真的就很难。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道:“黄爱卿醒了吗?” “回陛下,还没有。”方长生道。 “把黄爱卿的儿子叫来吧!”朱由校叹了一口气道。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就去叫人了。 时间不长,一个中年男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中年男子,也只是保养的好一些罢了,实际年龄应该也有五十岁左右了。看他的样子,与黄克缵眉眼之间倒是有些相似。 “臣黄昌盛,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中年男子行礼道。 “起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道:“你在什么衙门任职?” “启禀陛下,臣在百工院任职。”黄昌盛连忙道。 朱由校有点惊讶,没想到黄克缵居然把儿子安排到了百工院? 朱由校想了想之后问道:“管什么呀?” “回陛下,管造炮。”黄昌盛连忙道。 “你父亲这些年为朕尽心尽力,朝堂上下受其恩惠者颇多,朕也感念其人品才,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朕给你换个衙门?” “放心,这是朕要酬你父亲的功劳,不会掺杂其他。” “回陛下,臣不想换衙门,造炮是臣的毕生理想。看着一门门的大炮从臣的手里面诞生,臣心中欣喜。这一生,臣都想为陛下建造大炮。”黄昌盛躬身道。 “这是为何?”朱由校看着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要知道,身为黄克缵的儿子,做官肯定能挑选一个很好的位置。 造炮本来就有些奇怪,没想到这还把造炮当成了理想? “臣不敢。”黄昌盛迟疑着道。 “吧。”朱由校道:“在这个时候,朕不会怪罪你,有什么什么。你在百工院,应该知道朕对你们这些人的看顾。” “臣谢陛下。”黄昌盛答应了一声直接道:“臣出生在闽南,年轻时也是读书做问,满腔热血,想着要忠君报国。” “可是在前些年出了一件事情,闽南有很多人在南洋讨生活。商贸开了之后,闽南的商人也出海到南洋去做生意。” “明万历三十一年‘吕宋惨案’,西班牙人占领马尼拉后,用大炮杀害四万名马尼拉的闽南人。臣当时听这些事情的时候,震惊不已。” 所有人听到黄昌盛的话,脸上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不敢这些话了。 因为这和大明朝的很多政策都有关系。 当初虽然开海了,但是朝廷不允许商人出去贸易。很多时候,这些人不通过市舶司,直接就到外面去做走私生意。 而大明的百姓在外被杀,还是如此大规模的被屠戮,这对于皇帝来脸上无光。 可能对于别的皇帝来,这也不是什么事。这些人自己出去的,被杀了也只能怪自己。 可是当今陛下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当今陛下的行事做派。这事情无疑就是在打陛下的脸,黄昌盛这些事情,很难让陛下高兴起来。 果然,朱由校的脸沉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黄昌盛道:“这就是你想要习造炮的原因?” “回陛下,不光是臣在研究,其实闽南人也在研究。我们不仅习西班牙人铸造火炮的工艺流程,而且还研究、发明将大明先进的熔铁工艺与西人的铸铜技术相融合,巧妙地铸造出数千斤重铜铁炮管的新式红夷大炮。” “不仅如此,我们还利用铸炮以后的试炮机会,偷偷得西班牙人使用火炮的技术,从大炮的测距、瞄准、调整仰角,装填火药乃至最后的发射要领。这些东西我们都做,原本想着献给朝廷,只是一直没成。” “后来陛下组建了百工院,臣托了当时在朝为官的父亲,让他把我们送进百工院。这恐怕是家父一生唯一一次以权谋私。” 到这里,黄昌盛的脸色就苍白了起来,眼圈越发红了。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在这片土地上,任何时代都存在这种目光敏锐的人。无论是徐光启他们也好,还是眼前的黄昌盛也好,皆是如此。 在目睹了西班牙人火炮的威力之后,他们开始了卧薪尝胆,开始习建造大炮,同时也相信自己能够做得更好。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做得更好。只是在腐朽的王朝上,实在是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 “这些年,百工院发展得很快,陛下从来不差百工院的钱。现在大明朝的火炮很厉害,比西班牙人的厉害;大明朝的皇家水师也很厉害,比西班牙人的厉害。臣的心里面也就放心了。如果陛下允许,臣想一辈子为陛下造炮。” “只是现在家父病重,忠孝不能两全,臣请陛下准许臣在家伺候家父。”黄昌胜完,直接撩起衣服跪倒在了地上。 朱由校直接就站起了身,走到黄昌盛面前,伸出手把他搀扶了起来,道:“朕自然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皇帝。你想在家伺候你父亲,那就在家伺候你的父亲,官职朕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父亲病好了,再回来给朕造炮。” “臣多谢陛下!”黄昌胜连忙道。 “还有一件事情你可以放心,那件事情朕不会这么算了的。”朱由校看着黄昌盛,笑着道:“你可以回去告诉那些人,闽南那些商人的仇,朕会替他们报了。” “你们为朕造了炮,为朕造了船,你们的仇,朕接下了。” “屠戮我大明百姓,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等到朕收拾了倭国,皇家水师就马上起兵。另外,你们要加快速度,打造另外一支舰队。”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黄昌盛又跪在了地上大声的呼喊着。 周围的人也跪了下来,跟着一起呼喊着。 其实有的人觉得陛下这是在意气用事,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劝。 当今陛下的声势已经是如日中天了,做人也强盛的很。何况在这样的场合,谁劝,谁就是不给陛下的面子。 “看好你的父亲,等你的父亲醒了之后,马上让人把消息送进宫,朕再过来。”完,朱由校把黄昌盛搀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向外走。 “臣恭送陛下!”黄昌盛连忙行礼道。 离开黄家之后,朱由校直接回了皇宫。 即便是心情平复了下来,但是他的心里面也不好受。 马尼拉惨案,朱由校有些无奈,更有些心痛。 想想这片土地经历过的事情,他就更心痛。 转头看了一眼魏朝,朱由校道:“把参谋处的人都找来,朕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圣旨到了参谋处之后,大家还有一些不明所以。 陛下不是去看黄阁老了吗?怎么突然就召见大家了? 很快,消息就传了过来,众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凝重了起来。 显然,黄家的事情让陛下的心情不好了。自己这些人如果错话、办错事,很可能会惹陛下生气。 于是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至于皇帝要为那些人报仇的事情,没人敢什么。 陛下已经把话出去了,难道你想让陛下言而无信、失信于百姓?你让皇帝怎么做这件事? 他们到了宫里面之后,直接被领到了乾清宫。 看着走进来的几个大佬,朱由校直接道:“全都坐下吧,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议。” 几人都面容严肃的坐了下来,等着朱由校开口。 “这几年咱们大明的军队发展迅猛,皇家亲军这边一直都在装备新的装备。百工院也一直在尽力铸造,只不过一直都是力有未逮。” “地方上也没有好的军械。以前也有人给朕上疏,要把这些军械拨付一些;西北南疆也都需要这些好的军械,甚至各地的守军也需要一些。只不过朝廷一直顾不上来,也就没有再这么做。”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难道陛下要给地方的军队装备军械了? 这可是好事啊! 没有人话,朱由校就继续道:“现在皇家亲军那边已经装备的差不多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大规模的更换装备。百工院那边生产出来的装备,朕就想着装备给边疆和地方。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诸位爱卿有什么想的?” 第六六六章 裁撤卫所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默默垂下了脑袋。 英国公张维贤目视前方的地面,脚步坚定的向前走了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关于这件事情,臣等没有什么想法。” “这就好。”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朕准备改革卫所。” 听了这话之后,在场的人都没有什么意外。 卫所一直都是大明的包袱,这一点谁都知道,从嘉靖的时候开始大家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以来,没有哪个皇帝敢去碰这件事情。 这就是一个大脓包,谁也不敢去捅破。不去捅破的话,暂时还能活着;如果捅破了这个脓包的话,很可能会流血致死。 嘉靖年间倭乱的时候,朝堂上也不是没有动过这种念头,毕竟卫所已经糜烂到不能打仗的地步了。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诞生了一种非常畸形的军队制度,那就是募兵制和卫所制并行。 打仗的时候就募兵制,不打的时候就卫所,到后来发生了另外一种转变,那就是亲军制。 军官们把亲兵培养成能征善战的士卒,剩下的军户就全都能来种地当奴隶,导致下层军户生活状况堪忧,逃户日渐增多。可以说整个制度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没有人敢轻易去碰。 但是当今皇帝去碰,就没有什么让人意外的。毕竟当今皇帝的威望在这里摆着,何况现在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没人敢乱来。 北疆安了,大明如日中天,谁还敢乱闹腾? 皇帝处置任何人都没有人敢反抗。清查土地办了多少人?谁敢跳出来说什么了? 各地卫所也在清查土地,也查了不少人,谁又敢说什么了? 所以皇帝想要动卫所,没人能够拦得住,也没人敢来。 在场的人的目光都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张维贤,他才是卫所制最大的受益者。 可是张维贤却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不动。 他心里面很明白,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那就索性直接推下去,这样一来反而让皇帝会对自己有一些好感。 何况现在也指望不上卫所了。朝堂上这些勋贵们的发家致富之路是跟着内务府做生意,喝兵血他们已经看不上了,那才几个钱? 一年十几万两银子,也没多少。有的人甚至十几万两银子都分不到。 本来就没多少钱,分钱的人还比较多,到手的也就那一点。 跟着内务府的商队跑两趟朝鲜,这个收益就出来了。一年跑个十趟八趟,这些钱就不算钱了。 勋贵们现在根本就不害怕改革卫所,而是害怕皇帝不和他们做生意。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在打倭国,那里好处更多。据说人多、地多、钱也多。反正一句话,倭国是一个赚钱的好地方。 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在这个时候因为改革卫所的事得罪陛下,根本就不值得。 至于说卫所的兵权,别闹,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别说当今皇帝了,即便是以前的皇帝,哪一个把兵权给勋贵了?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以前是文官说的算,现在是陛下说了算,仅此而已。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皇家亲军威震四方,区区卫所的兵权要来有什么用? 卫所里的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难道你还真想指望他们做什么? 在这方面,张维贤很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所以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那就这样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朕准备在大明重新划分几个军区,每一个军区都会设立一个统领衙门,任命一位统领总管军务。” 对于现在的大明,根本就没有必要弄那么多的军队。以大明现在的军事实力,根本不担心有人打到这里来,所以军区制度可以提出来了。 在朱由校的规划里面,东北军区必须要存在。除了东北军区之外,还有西北军区,一南一北;还有一个首都军区。 三个军区将九边防线彻底划分东、西、中三个方向,归三家管。另外,南京设立一个南京军区,统管江淮、江南、湖广一带。 除此之外,山东要有一个军区,广州要有一个军区。这两个军区不光是为了陆军,还有皇家水师。 然后便是西南军区,统管云南、贵州、四川一带。 看了一眼身后的魏朝,朱由校说道:“挂起来。” “是,陛下。”魏朝连忙答应了一声,在后面将一副偌大的地图挂了起来。 上面已经把朱由校说的军区划分好了。 这一次,朱由校要做的不光是卫所制改革,还有就是军政分离。 地方的文官不再参与军队的管理,所有的军队全部由参谋处统一管理,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参谋处统一提交,最后汇报到自己这里来。 各地方的军队也不得骚扰地方,设立专门的军事法庭,实行军法。 把军法和民法分开,这些东西朱由校都准备在这几年全部改革完毕,下几年的大力气彻彻底底的梳理完毕。 等到这些事做完,大明的军政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这几个军区,你们都看看。”朱由校看着众人说道:“回去之后把每个军区需要多少人马编制做一个计划书,大概要花费多少银子也都弄一个预算。所有的兵员全都是募兵,大明从此以后不再有卫所。” “卫所的所有土地全都收回来,重新分给那些不再当兵的士卒、分给那些军户,让他们能够得到田地之后安心种地。”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皇帝。 你之前的那些想法,我们都能理解。可是这所有的都改成募兵,这得多少钱?朝廷有这么多钱吗? 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不过他们却没有开口问。因为钱又不归他们管,参谋处不管这些。 先出钱的是户部,即便是反对,也让他们户部去和陛下说。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没必要。 做计划、做预算,去执行,这是自己这些人该做的事。 张维贤站起身子恭敬的说道:“陛下放心,臣等回去就弄。” 几个军区招募的人马肯定是不一样的,比如像山东军区和广东军区,肯定相对来说会少一些,毕竟是为了水师做准备的地方;东北那边的人马数量上不需要太多,但是装备一定要足够精准;西北也是如此。 反倒是首都军区这边,设不设立都可以,挂一个编制。毕竟这里有皇家亲军,真有这个军区也很可能会成为皇家亲军的预备役。 西南军区那边肯定人马要多一点,而且装备也要精良一些。那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还要面对着东南亚的各个国家,说不定将来打仗的时候还会用上他们。 要知道,大明在云南还有一个黔国公。改革或许会有点阻力,最大的阻力可能就是黔国公了。毕竟在云南那片地方,黔国公都已经快做成王爷了。 不过朱由校也不在意,因为朱由校相信他们会听话的。如果不听话,弄死好了。 参谋处这边的人知道这是大势,短时间内虽然做不成,但是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人的面容都很严肃,开始琢磨着该从里面捞点什么好处。 毕竟这次的事情看起来好处就非常多。比如这些军区的总管,这个官位了不得啊。 皇家亲君的那两个总管都是什么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对勋贵来说诱惑太大了,这可是一个掌管军队的机会,而且还是位居高位、手握实权。 没有人不心动,没有人不想要,他们甚至都想着外放了。 参谋处的权力也非常重,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地位。 “行了,你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尽快拿出一份报告来。”朱由校看着几人直接说道。 参谋处的反应让朱由校有些诧异。 现在参谋部越来越像后世的军机处。军机处与内阁很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只负责听旨。说起来是为了商议军机成立的,但实际上他们没有任何资格质疑皇帝的决定,没这个权利。 参谋处这些人现在干的这些事也差不多,朱由校怎么吩咐他们怎么做。 众人回去之后,消息也就放了出去。 谁都没有想到,当今皇帝居然会是这样,也没有想到当今皇帝会做这样的事情。 很多人都激动起来了,这是一个机会。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觉得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 武将想更进一步;文官有人想转行。毕竟他们擅长的是武事,而且在文官之路上已经走到头了,想向前不容易。但如果能够接到这次的职位,那就不一定了,注定要向前一步。 对于这些事情,朱由校都没管。这根本就避免不了,只能是听之任之。 无论到了任何时候,情况都将是如此。 除了这些人之外,各地方卫所的人也开始发慌了。 尤其是地方卫所的那些将领,原本他们是世代承袭,这一次很明显就要裁撤了。 他们想不慌都不行。 第六六七章 凤林大君 大明的京城闹闹腾腾,有人慌,有人兴奋,不一而足。 此时的朝鲜汉城也是如此,有人慌乱,有人幸福,一样闹闹腾腾。 大明朝新的使臣来了,这个消息在朝鲜汉城传得沸沸扬扬。 原本大明朝的使臣就已经让他们很好奇了,可是经过这段时间,他们也弄明白了大明派来的人很好相处,见谁都笑呵呵的,做起事情来也非常有分寸。 那个福王殿下还到处撒银子,与他相处起来非常好,大家每日交流、吃喝玩乐。福王乐此不疲,他们也乐此不疲,双方相处得非常和谐,也非常有爱。 只不过这一次来的大明使臣却不一样,据说是来打仗的。 这次来的这个人叫孙传庭,是大明排得上号的名将。自出道以来,战功无不克、战无不胜,无论是在辽东,还是在西南,全都能打赢。 这次他带来了很多大明的精良装备,说是要送给朝鲜。 朝鲜官场上风云骤起,每个武将都想把这批装备弄到自己手下来,武将所属的派系也是如此。 一时之间,朝鲜的朝堂上风声鹤唳。大明这边人刚来,什么事情还没谈,他们自己就差点斗起来了。 当然了,党争是朝鲜官场的拿手手段,没有事的时候还要争一争、斗一斗;现在有事了,那自然更要争一争、斗一斗。 同时,让人没想到的事情也发生了。元老派骤然崛起,一时之间对朝堂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自从仁穆王后重病之后,元老派已经老实了很久。谁能想到这一次他们居然又起来了? 除了他们自己闹腾之外,更多的原因是仁穆王后的病好了。 大明朝来的御医妙手回春,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和治疗,仁穆王后的身子不但好了,而且还比以往更健康,甚至面色红润有光泽,走在宫里面的时候都更显步伐轻盈。 有了仁穆王后的这个状态,那些元老派自然就一副要翻身的样子。 这让朝鲜国王很不满意,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但是他没办法,总不能对自己的奶奶下手吧? 朝鲜国王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看着元老派上蹿下跳。 对付元老派唯一的好办法就是得到大明的支持,拿到这一批军械,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段时间朝鲜国王没少找张余,总是邀请他进宫赴宴,各种名目都已经想遍了,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张余能够帮忙,让他说服新来到朝鲜的这位大明使臣。 张余自然都是笑呵呵的答应,太极打得不留痕迹。 如果真的让他答应朝鲜国王,那是不可能的。何况即便是他答应了,孙传庭也不可能答应这件事情,大明就不是这么办事的。 在大明的计划里,这些军械是要给元老派的,而且不光是给元老派。,要给支持二世子的元老派。 这样一来,元老派和少壮派就会翻脸。他们双方斗完了之后,将来在元老派当中就会出现支持大世子和支持二世子的两个派别,然后他们就会斗。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就会支持二世子造反。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才不会答应朝鲜国王。 凤林大君的府邸。 作为朝鲜国王的第二个儿子,凤林大君的府邸修缮得自然是非常精美,而且也足够的大,整整占据了两条街。 今天的这里不算太热闹,并没有太多人。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凤林大君府邸的门口。 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四下看了看之后,迈步走进了大门。 门口的门子似乎也早知道这个人要来,没什么废话,就引着他往里面走了进去。 很快,门子领着他来到了书房里,就退了出去。 墙壁上的木架子慢悠悠地翻转开,侧让出了能容纳一人过的缝隙。 这人也是不意外,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密室,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时间不长,密道里再次传来木架翻转的声音,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先前来的人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见过凤林大君。” 这位凤林大君的年纪并不大,比他哥哥要小一些。 看着眼前的朴正阳,凤林大君说道:“不是说短时间内不过来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因为我刚刚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朴正阳看着凤林大君,脸上还都是不敢置信,似乎这个消息让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凤林大君看着朴正阳,皱着眉头说道:“有什么消息能让你如此震惊?” “很简单,我刚从大明那边得到一个消息,咱们的世子恐怕回不来了。”朴正阳看着凤林大君说道。 凤林大君不敢置信的看着朴正阳问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这怎么能开玩笑呢?”朴正阳连忙说道。 “难道大哥在大明生病了?”凤林大君脸上依旧是不敢置信,坐在椅子上缓缓的问道。 “不是。”朴正阳摇了摇头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是有一位大明的皇室贵女看上了大世子,据说是当今大明皇帝的妹妹。” “当今的大明皇帝非常宠爱这位妹妹,可以说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这位皇室公主看上大世子之后,大明的皇帝就想把大世子留在大明。” “为什么不能嫁过来?”凤林大君看着朴正阳说道:“如果嫁过来的话,我们也会对她很好,可以为她修建新的宫殿,而且还可以把她作为我们的王后。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朴正阳苦笑着说道:“据说当今的大明皇帝非常宠爱这个妹妹,这个妹妹出自大明的一位太妃,这位太妃也非常不想让女儿到朝鲜来,山高水远。” “大明朝的皇帝就想成全这位太妃,把她的女儿留在京城。这一来二去的,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想要把大世子留在大明。现在世子在大明回不来,想要回来恐怕也不容易。” “这……”凤林大君有些无奈,看着朴正阳说道:“那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个事情告诉大王?让大王和大明好好的接触一下,争取把我大哥迎接回来?这样一来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大君,这样不行啊。”朴正阳摇着头,一副你绝对不能这么做的嘴脸,随后说道:“现在这个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我们不能乱来呀!大明那边还没有这么做,只是有消息传出来。如果现在把这个消息走漏出去的话,很难说大明朝的皇帝会做什么样的事。到时候对你大哥的安全更加不利。”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你大哥守好朝鲜,等将来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朝鲜不至于生变。否则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你这话怎么说?”凤林大君看着朴正阳,皱着眉头问道。 “大君,你还不知道啊?”朴正阳看着凤林大军一脸震惊的说道:“大明那边不是给送来了一批军械吗?现在很多人都在你争我夺。除了朝堂的大臣之外,其他的世子也参与进去了。” “什么?他们敢这么做!”凤林大君站起身子,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看着朴正阳说道:“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外面都已经传遍了。”朴正阳无奈的说道:“朝堂上人人都知道。臣现在有一些担心,这些人这么做,可能会有不轨之心。一旦大世子回不来,这些人做什么可就……” “刚才我还说,要为大世子守住朝鲜。可是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实在是力有不逮。还请二世子出手!”朴正阳一脸的言真意切,掷地有声的说道:“请二世子为了朝鲜!” 凤林大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朴正阳说道:“我怎么能这么做呢?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和其他人还有什么区别?” “大君,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大世子在大明,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旦朝鲜有变,大世子什么事都做不了。朝鲜出的事情,大明那边恐怕还不知道,所以才需要大君。” “等到将来大世子回来,一切都还没有变。大君怎么和别人一样呢?别人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大君是为了朝鲜,怎么能相提并论?” 凤林大君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 他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的确应该这么做。可是我实在是有些不懂啊,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要阻止他们。”朴正阳一脸严肃的说道:“绝对不能够让他们拿到那批军械,我们要把那批军械拿在自己的手里面。” “我已经听大明的人说了,这批武器非常精良。拿到这批武器,稍稍训练一下就能够成为一支精兵。现在大明能够打败周边的任何敌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些军械。我们只要拿到这批军械,就能成为拥有一支精兵。如果他们拿到,这就是此消彼长,所以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 “臣在大明那边有一些人脉,这件事情应该能做成。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大君会受到一些非议。但是为了朝鲜,还请大君不要在意。”朴正阳一脸的严肃认真,态度也十分恳切。 凤林大君似乎被他感动了,站起身子说道:“为了朝鲜,我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区区虚名?放心,你尽管去做,什么事情有我。” 第六六八章 大明老一代的逝去 见到凤林大君这么说,朴正阳似乎非常感动,神情恭敬的对着凤林大君行了礼,面带感动的说道:“大君之心,感天动地。臣代朝鲜百姓,谢大君!” 凤林大君这个时候也不在台阶上站着了,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径直来到朴正阳的面前伸手将他搀扶住说道:“朴大人对国忠心、为民办事,尽心尽力,实在是朝廷群臣的楷模。相信朴大人的心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和支持,将来一定能够大展宏图。” “臣个人的荣辱、官职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希望朝鲜能够强盛、百姓能够安康,这是臣一生的志向。为此哪怕献出生命,臣也在所不惜!”朴正阳慷慨激昂的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下,同时转过头。 凤林大君说道:“那朴大人就去办吧。” 朴正阳连忙说道:“好的,臣现在就去。”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光看背影的话,还真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样子。 等到朴正阳离开之后,凤林大姐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刚刚的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带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和善的笑容也不见了,反而是沉着脸,略微有了几分阴沉。 半晌之后,凤林大君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身材也并不是很高,而且长相非常普通,站在那里很容易就让人忽视了。 回头瞥了一眼他,凤林大君问道:“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吗?” “回大君,还是没有查清楚。”那人面无表情、语气不卑不亢的说道:“咱们这边的人想在通行天下那边安插个人,那是很不容易的。最近虽然安插了人,但是没有什么地位,接触不到核心的机密,更不要说弄清楚朴正阳大人在做什么了。” 冷哼了一声,凤林大君说道:“全都是废物!” “这个朴正阳最近和通行天下商号的大明人走得非常近,嘴上说为朝鲜,可是心里面全都是生意。这些天,好处他可没有少捞。现在他和大明走得这么近,我不相信他。” 站在风林大君身后的人说道:“暂时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如果从现在的情况来判断,很有可能是大明的人在搞鬼。” “怎么说?”凤林大君皱着眉头问道。 “先是大世子被留在了大明,这件事情就透露着诡异。随后大明的使臣到了朝鲜之后,他们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把仁穆王后治好了。现在朝廷上的纷争,与这个非常有关系。” “大世子不在,朝廷不安;仁穆王后重新走到了前台,元老派的那些人纷纷出山,现在闹的是沸沸扬扬;大明那边又来了人送军械,这纷乱都是从大明开始的。” “那你觉得大明要做什么呢?”凤林大君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人想了想之后说道:“回大君,我也不知道。朝鲜没有什么值得大明图谋的,大明要做什么,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我怀疑这可能不是大明要做什么。” “什么意思?”凤林大君问道。 “很简单,如果大明的皇帝想要做什么的话,根本就不用这么绕弯子。大明的皇帝要什么,朝鲜敢不给?”那人继续说道:“很可能是大明的一些人要做什么,想要捞一些好处。” 听了这话之后,凤林大君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这是一种非常有可能的想法,他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顺势而为。”那人笑着说道:“无论大明想做什么,现在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坏处。如果朴正阳真的能够拉拢到人支持大君,那么大君就立于不败之地。这次大明的军械如果能到手,对大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 凤林大君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你派人好好的盯着那边,尽快打探出消息来,要弄清楚朴正阳和大明的勾结。最好查清楚大明是谁在背后谋划,弄清楚他们是究竟要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百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办法做事。”说完,凤林大君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那人看着凤林大君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很快也消失了。 大明的使馆。 张余看着孙传庭,笑着说道:“孙大人这两天可真的是很忙。” “没办法,事情千头万绪。”孙传庭也笑着说道,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继续说道:“好在事情进行得足够顺利,朝鲜国王那边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挑选军队,然后开拔。” “等我带着人走了之后,这边的事情可要全交给你了。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是短期内不要出什么太大的问题,我需要朝鲜给我做后勤补给。” “这个我明白。”张余点头说道:“现在也只是布局,并不用太着急。” “如此,再好不过了。”孙传庭也笑着说道:“朴正阳那边计划的很顺利,那位凤林大君已经和他合作,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操作了。” “这都是小事,反倒是孙大人,这一仗可要好好打。”张余笑着说道:“我在朝鲜等着你的好消息。” “放心吧。”孙传庭也笑着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朝鲜这边倒是一切安排的计划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 孙传庭很快就选好了一支军队,属于元老派的军队,是朴正阳给他推荐的。显然他们能够有把握控制这一支人马。 除此之外,张余这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大军准备好了之后,直接就开拔了,浩浩荡荡的开赴前方的战场。 京城,乾清宫。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段时间的日子还算得上好过。 虽然军改的事情已经推出去了,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太让人挠头的事情。现在只是在计划阶段,外面虽然议论纷纷,但是反对的声浪却不高。 以朱由校现在对朝堂上的控制,基本也不太会出现巨大的反对声浪。何况卫所的问题谁人都知道,没有人会在这件事情上触皇帝的眉头。 文官那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这几年军队的事情都是参谋处在管,改革不改革的,和文官们关系都不大。这件事情他们伸不上手,也只能是看着。 反倒是一些有抱负的文官,觉得自己可以大展身手。至少这次改革有了几个大的官职,可以适当的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是一飞冲天了。现在弃文从武没有问题,以后想要弃文从武就困难了。 军方那边,参谋处不反对卫所改革,亲军那边也不参与,就没有人反对了。下面的卫所想反对也没机会,根本就没有他们说话的权利。 一切过渡得都很好,进展得很顺利,朱由校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坐在水边,躺在椅子上,身边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水果,还有茶水。 面前放着鱼竿,晒着太阳,钓着鱼,这日子可有些时日没过了。 张皇后坐在朱由校的身边,一样弄了一个躺椅,陪着朱由校一起晒太阳,偶尔还从旁边拿过一个点心或者一颗水果放进朱由校的嘴里面。 看起来一副悠然闲适的样子,夫妻二人都很享受。 突然,脚步声响起,魏朝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径直来到朱由校身边说道:‘皇爷,黄家刚刚送来了消息,黄阁老去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叹了一口气,随后坐起了身子。 虽然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这种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朱由校的心里面还是很沉重。 生死永远都是一个人迈不过去的坎。 黄克缵已经没了,估计接下来大明朝的这些老官员们可能会一个个的离开自己。这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一个好消息。 “摆驾,去看看。”朱由校站起身子说道。 “是,皇爷。”魏朝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在前面带路。 朱由校来到黄家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唢呐也已经响了起来。 官员们进门叩拜,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朱由校也进去了,看了一眼黄克缵的遗体,便被迎到了旁边的会客厅, 来到这边之后,朱由校就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 除了韩爌之外,孙承宗、徐光启等人也全都来了。 看着这些苍老的脸庞,朱由校很无奈。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要经历这种事情,不断地送人走。 众人见到朱由校从外面走了进来,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参见陛下!” “都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朱由校坐下之后,其他的臣子也跟着坐了下来,双方开始了谈话。 只不过这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不适合说什么,尤其是这些老臣子都有一些心不在焉。 黄克缵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最重要的是这一天已经距离他们不太远了。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他们一时半会的就有一些回不过神。 朱由校没有在这里多待,气氛不太好。如果再呆下去的话,朱由校觉得自己的心神都会受到影响。 离开黄克缵的家之后,朱由校就回到了皇宫之中。 黄克缵的丧事很隆重,朱由校也给了不少赏赐。不过很快这件事情就会从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消失。 人死如灯灭,过后大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事情果然如朱由校所预料的一样,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临近过年,京城也开始冷了起来。 雪花飘洒,整个京城一片肃杀。 踩着地面上的积雪,朱由校在外面散步。 整日待在暖阁里面,人都待得不舒服了,出来透透气。 今日阳光正好,空气有一些微凉,吸进肺里面让人精神不少。 魏朝跟在朱由校的身后,恭恭敬敬的说道:“皇爷,李大人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从黄克缵死了之后开始,大明朝的朝廷就开始不断地死人了,跟朱由校的想法是一样一样的。 最近这半年,已经死了七八个老臣了,这还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前几天,李之藻病重。朱由校还以为他能熬过这个冬天,可是谁想到,终究还是没熬过去。过了小年,马上就要过年了,人没了。 作为徐光启的心腹,李之藻和徐光启也没差几岁。这两年,徐光启的身体也不太好,朱由校也很无奈。 这些人,虽然他想留,但是留不住。 “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朱由校看着魏朝,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作为朱由校身边伺候的太监,魏朝也知道皇帝的心情不好。这半年以来总有大臣死,这皇帝的心情要是能好才怪了。 向前走一步之后,魏朝又说道:“皇爷,司礼监这边刚刚收到消息,陈公公已经到了通州。如果不是大雪封路,今天就应该进京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随着土地清查的完成,陈洪和魏忠贤也开始往回来了。虽然一直以来事情都有波折,也有坎坷,但是到现在终于顺利的完成了,这让朱由校很欣慰。 “告诉陈洪,不用太着急,安全第一。”朱由校想了想之后嘱咐道。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奴婢回头就让人去传信给陈公公。”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就来到了坤宁宫。 张皇后也早就接到了消息,带着人出来迎接朱由校。 “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出来了。”朱由校拉住张皇后的手说道:“快进去吧,这天气要是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到屋子里面说。” “是,陛下。”张皇后答应了一声,笑盈盈的让朱由校拉着。 夫妻二人一起走进了坤宁宫。 第六六九章 中兴名臣传 坤宁宫里,张皇后和朱由校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几个菜,一壶酒。 并没有多么大的场面,只是寻常的家常菜。 朱由校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又给张皇后倒了一杯说道:“陪朕喝一杯。” “好,陛下。”张皇后笑逐颜开。 夫妻二人对视着,一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夫妻这么多年了,张皇后很了解朱由校,也知道陛下这几天的心情非常不好。 要知道,平常的晚上,陛下基本不喝酒。 今天晚上的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只是普通百姓的寻常家酒。桌子上的菜也不是什么好菜,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是寻常百姓家的普通饭菜,尤其是在一旁的碗里,居然还有一个啃了一半的咸菜。 张皇后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把这颗咸菜放在这,但是她知道这里面必有深意。 最近老大臣死得实在是太多了,别说是陛下了,即便是张皇后也是有些消沉,朝堂之上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 “知道为什么朕拿一个咸菜出来吗?”朱由校拿起咸菜咬了一口。然后端起了酒杯抿了一口酒,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极了。 所有的五官都仿佛聚在了一起,随后舒服的舒了一口气。 “妾身不知道。”张皇后笑着说道:“陛下可以和妾身说说。”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是朕第一次见张冲。可能在朕的这些官员里面,每个人都很突出,名扬天下的人也不少,但是让朕印象深刻的就是张冲。” “那个时候,他只是户部的一个管库,每天领着微薄的俸禄,过着贫苦的日子。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有贪污户部一分钱粮。” “而朕和他交上朋友之后,他请朕喝了一次酒。那一顿酒,两道菜,一道是眼前的这种咸菜,另外一道便是这个,煮鸡蛋。” “当时朕还笑着问他,你这么请人吃饭,难道不觉得没面子吗?” “当时张冲和我说,我做的是大明的官,领的是皇帝的俸禄,一丝一毫皆是民脂民膏。我现在能吃饱穿暖,已经好过天下的百姓了。偶尔还能喝顿酒,这已经是超过很多人的享受了。喝穷酒也别有一番滋味,想当年我喝不上酒的时候,只能看着别人喝。现在每日浊酒一杯,我知足了。” “这么多年了,朕一直记得他说的话、他喝酒的样子。” 看着眼圈有些发红的朱由校,张皇后沉默了。 张冲这个人,张皇后知道,前几天过去的。 章冲家里面人口不多,官做的也不大,到死了也只不过是百工院的一个总管,管着百工院的材料。 “这个咸菜是朕从张冲家要来的。他的儿子说,他现在也还是那么喝酒,一个咸菜,一颗煮鸡蛋。每次他都很高兴,不像以前一样。” “张冲的儿子说父亲以前喝的是闷酒,现在每次喝的都是喜酒。” “虽然他的俸禄多,日子好过了,可是这个习惯他一直没扔。用他的话说,现在大明好了,日子好过了,他高兴,所以每顿都是喜酒。” “张冲的儿子说父亲经常提起当年他请陛下喝酒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两个下酒菜。” 看着语气平和、眼圈发红的朱由校,张皇后伸出手直接握住了朱由校的手。 她能够感觉到陛下的手在颤抖,甚至身体都在颤抖。 “当年跟着朕出来的人还有不少,这些人没有高官厚禄,一直勤俭节约,甚至很刻薄。可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大明才有今天。现在,他们都离朕而去了……” “陛下,妾身在、大明在,心怀天下、心怀陛下、心怀大明的臣子们也都在,大明会越来越好,天下百姓也会过得越来越好。”张皇后拉着朱由校轻声安慰道。 “朕想建一个陵园。”朱由校看着张皇后轻声说道。 “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张皇后看着朱由校,笑着说道:“无论陛下做什么,妾身都支持陛下。” “朕想为这些人建造一座陵园,把他们埋进去,就建在朕的皇陵旁边。等到朕百年以后,和他们睡在一起。” 听了这话之后,张皇后笑着说道:“好啊!”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朕要命人刻碑,把他们的事迹都刻下来;还要找人修书,写一本《中兴臣子传》,为他们著书,让他们流芳百世。” “好好!”张皇后拍着朱由校的手笑着说道。 事实上,夫妻这么多年了,张皇后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情绪如此激动。 张皇后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她知道陛下一直以来都很累。 朝堂上臣子们的老去、不断过世,实在是让陛下的压力有些大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朱由校喝了两壶酒,吃光了那一个咸菜、两个煮鸡蛋。最后,朱由校被张皇后搀扶到了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起了一个大早。 昨天晚上虽然喝了酒,但是睡得并不算晚。今天还有事情,所以朱由校起得很早,在张皇后的伺候下换了衣服。 他穿得很正式,甚至穿上了冕服。 因为今天早上,朱由校要上早朝了。 对于大明朝的皇帝和臣子们来说,皇帝上早朝本来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当今的皇帝却不是这样的,刚登基的几年还上过几次,后来就越来越少了。最近几年基本已经不上早朝了,早朝制度名存实亡。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突然要上早朝了? 这原本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是在大明朝的这个时候却成了盛大的事情。 没有人敢怠慢,谁也不知道皇帝上朝要说什么。 一时之间,百官也紧张了起来。 换好衣服之后,朱由校没有在坤宁宫过多的停留,直接朝着前边去了。 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为了搭配,腰间还压着一把长剑。 等到朱由校来到前边的时候,臣子们早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皇帝的驾临,等待着皇帝宣布重要的事情。 朱由校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最后坐在龙椅上。 所有臣子们一起跪下大礼参拜,同时口中高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诸位爱卿免礼。”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边。 今天早上的早朝他们都参加了,却没有人准备题本,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讨人嫌。 皇帝这么久不上早朝,突然上了早朝,肯定是有事情要宣布,而且肯定是大事。 在这个时候,没有眼力劲的去上奏,这得是多么不会做人的官才能干得出来的事? 这么干了的话,估计这官恐怕也当不久了。 目光扫过所有人,朱由校缓缓的说道:“自朕登基以来,已有十一年了。朝堂之上,臣子兢兢业业,朕与诸位爱卿相处也颇为相得。如今大明北扫蛮夷、内安社稷,实乃诸位爱卿之功劳。” “很多臣子陪朕一路走过来,风风雨雨、尽心尽力。这半年以来,朝堂上的臣子离朕而去的离朕而去,回乡养老的回乡养老,朕的心里面深感痛心。” 所有人听着,脸上的表情松懈了不少。 显然,皇帝说这些,就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惩罚大家。 这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不过很多人还是心有戚戚焉。毕竟朝堂上站着的人,很多都已经老了。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继续说道:“你们为大明做的事情,朕都记着。今日朕要宣布一件事。韩爌,这一次的圣旨由你来宣读。” 这句话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韩爌自己。 显然这一份圣旨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不然不会让他来宣读。 他在朝堂之上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这是陛下在酬劳他。 “是,陛下!”韩爌答应了一声,连忙从旁边的陈洪手里面把圣旨接了过来。 把圣旨展开,韩爌清了清嗓子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三皇治世、五帝分伦,帝者以牧养生民为社稷,当上体上天好生之德,循加万物,君明则臣举,朝野同心矣。” “逖观历代之治,无右本朝之隆,充塞乎协气之流,洋溢乎颂声之作。朕无一日不举皇纲,无一事不亲圣览,宵衣旰食,焦思劳神。禹迹混同,方致太平之运;尧心未倦,俄兴不豫之灾。” 这下面的臣子脸色都有一些怪异。 这是一份什么圣旨? 前面说得都是挺好的,这后面怎么就话锋一转吹捧起自己来了? 现在谁都知道大明是中兴盛世,当今陛下是中兴圣主。这事早有定论。 平常大家拍皇帝马屁的时候也都这么说,比这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可是谁能想到皇帝自己说? 你说纵观历史,无右本朝之隆,这没人反驳。 当今大明之兴盛,百姓之富足,纵观历史,的确是没有。在这方面吹捧一下自己,也算得上是理所当然,不算什么太过分的事。 可是你看看,你后面说的是什么? 宵衣旰食、交思劳神,这话谁信呢? 可是没办法,皇帝这么说,那你就只能这么听着。 众人都面容严肃的低着头,甚至有人还开始点头了,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 朱由校看到大臣们的反应,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些日子,他的情绪很不好,朝堂上的情绪就更不好了。 甚至很多老臣子都已经萌生退意了,不想死在任上,准备回老家去颐养天年,休养一番,含饴弄孙,多活两年。 比如孙承宗和徐光启,这两人居然都上了题本。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想的? 于是朱由校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一方面修陵园安人心,另外一方面得鼓吹一下他们的功绩,到时候为他们写书立传,让他们名留青史。 死了的人自然是荣耀一番,活着的人难道不想把你自己的功绩写得漂亮一点吗? 这是对他们的勾引。 既然要吹捧臣子,那肯定就要把自己这个朝代吹捧得无人能及。 这些都是和李世民学的,论修改史书、贬低前辈,唐朝绝对榜上有名。 李世民贬低他爹、贬低他哥,抬高自己;武则天贬低李世民、贬低李治,抬高自己,篡改史书,看着那就一个丧心病狂。 到了清朝也一样,按照他们的想法编写。 朱由校都不知道那些史料里究竟有没有三成是真的? 估计三成都不上。 自己现在就吹捧一下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还没说自己是十全老人呢。 在这种怪异的气氛当中,韩爌的话锋一转,从吹捧皇帝和朝廷转为吹捧臣子了。 一句话,大明有这样的功德,超越了所有的王朝。除了朕英明神武之外,也是离不开你们这些人的辅佐。 你们都是超越历代千古名臣的存在! 朕要为死去的大臣修一个陵园,放在朕的皇陵旁边,让他们享受后世的纪念。 同时还要著书立书,弄一本《中兴名臣传》,把你们弄上去,让你们名留青史,让后世人瞻仰你们的功绩。 随后就是话题一转,为了效仿唐太宗凌烟阁十八名臣的旧事,这中兴名臣传的第一批也只有十八个人,大家可以相互推举。 这是朱由校给他们找的事,免得朝堂上整天死气沉沉的。 死了那些人,自己也很不高兴很不高兴,自己可以独自悲伤,但朝堂上绝对不能有这种气愤。 朝堂整体上还是要积极向上的,大家要乐观开朗,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干活,这样才可以。 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哪有时间能留给你们悲伤? 于是朱由校才抛出了这个计划。 看着下面那一张张兴奋的脸,朱由校知道计划成功了。 孙承宗和徐光启也不会走,看这两人的样子就知道了,即便是要走也要等书修完。 这个书要编撰起来,那恐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完了。在这方面,朱由校有绝对的信心。 第六七零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果然,圣旨宣读完了之后,下面的大臣表情都变了。 颓废的情绪一扫而空,脸上都带上了兴奋的表情,彼此之间还互相警惕的看着。 对于这些老大臣来说,皇帝给出来的这些东西真的非常有吸引力。无论是著书立说、名留青史,那都是身后的名声。读书读了这么多年,谁不想留下身后的名声? 他们不可能不关心这些东西。在皇帝给出这么多好处之后,这心里边想不激动都难。 朱由校看着他们这些人的表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自己能够做到这些,一来是让他们好受一些,二来也是扭转一下气氛。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圣旨宣读完了,早朝也就结束了。 今天早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了,就这一件事。朱由校为了彰显正式才穿的冕服,回到后面直接就脱了下来。这套衣服不是一般的重,穿在身上太累了。 回到后宫之后,朱由校直接就跑去休息了。 京城这边一切安好,朝鲜的汉城却是风起云涌。 这半年以来,朝鲜这边的事情没少出,朝堂上的斗争已经非常非常激烈了,少壮派和元老派可以说是你来我往,仁穆王后和朝鲜国王的关系也降至了冰点。 因为大世子没有回来,朝鲜里面又有了谣言,说大明皇帝欲把公主嫁给朝鲜世子,把朝鲜大世子留在大明。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国王的那帮儿子们自然是闻风而动。 这几个月来更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你争我抢,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各个党派也开始选择自己的支持者,一下子就乱套了。真可以说得上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闲。 大明使馆。 张余坐在椅子上喝茶,眼睛微微的眯着。 宋香在他的身后按摩肩膀。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待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之后,张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说着,他伸手拉住宋香的手,将她带到身前。 宋香一笑,任由张余拉着,直接坐到张余的面前,笑着说道:“看你心思繁重,我心疼不是?咱们的计划一直很顺利,不必整日里眉头紧锁。” 张余看着宋香,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可现在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候,一次一毫差错都不能出。如果出了任何一丁点的差错,事情就麻烦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发财。 此时的陈发财又胖了一些,眼睛微微的眯着,脸上带着笑容来到张余的面前说道:“张大人。” “陈大人请坐。”张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陈发财点了点头,坐到了张余的对面。 “陈大人,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张余看着陈发财说道。 “朴正阳那边有一些管不住了。”陈发财说道。 张余一愣。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看了一眼陈发财,张余问道:“怎么会如此呢?他这几半年来一直不都是很听话的吗?难道他找你有什么说法吗?” “办事情倒是用心,可是我那边压不住了。”陈发财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说道。 张余还要问,宋香伸手拍了一下他,说道:“一到这方面的事情,你就回不过神来。这脑子真是榆木疙瘩。” “你想想看,朴正阳除了为咱们做事还求什么?不是还有轻轻姑娘吗?” “当初可是答应把轻轻姑娘嫁给他,现在这半年都过去了,朴正阳怎么可能不着急?如果再等半年,朴正阳可能都不中用了。” 白了一眼宋香,张余说道:“不要胡说八道。” 一边的陈发财被宋香说的面红耳赤。 这个宋香虽然是张余大人的小妾,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不同凡响,能力更加不同凡响。 原本半年之前两人还不是这样的关系,结果到现在都搞到一起去了。 两人怎么搞到一起去的,没有人知道。可是大家从开始就都知道这两人终究会搞到一起去,事情的结果也证明了大家的猜测。 张余有些无奈的看着宋香。 两人搞到一起,还是这个女人下的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稀里糊涂的就上了宋香的床。第二天一早就被要求负责任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张余很怀疑自己当年是被下了药,但是没有证据。 瞪了一眼张余,宋香说道:“你看我干什么?不信你问问陈大人,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张余一愣,转头看向了陈发财。 只见陈发财坐在那里无奈地搓着双手,面色带着无奈的看着张余,一次次想张嘴,但都没有发出声音。 明白了,虽然他没说话,但是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了,宋香说对了。 张余无奈地看着陈发财说道:“就因为这个?” “那还能因为什么?”陈发财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这半年来他想尽各种办法要娶轻轻,可是我不能把轻轻嫁给他啊!这事,相信张大人你也应该能理解,所以张大人你要帮我想个办法。” 张余也是一脸的尴尬,看了一眼宋香,很无奈。 原本自己是什么人设? 睿智高冷、智慧无双。现在有了宋香干的这些事之后,自己这些人设瞬间就没了。 无奈的看着陈发财,张余说道:“我能怎么办?我也没有办法啊!” “张大人,你可不能这样。”陈发财站起身子看着张余说道:“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这件事情你帮我解决,绝对不会让轻轻嫁给朴正阳。你看看现在,如果你不解决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别急。”张余皱着眉头看着陈发财说道。 他其实有办法,刚刚只不过是对陈发财的试探,想把事情再拖一拖。 没想到陈发财居然在这个时候翻脸了,这个状态不对啊!看来这是真的着急了,不能再拖了。 “那行,那就办他。”张余点了点头,看着陈发财说道:“咱们现在就办,这两天就办,把这件事情办得利利索索,绝对不给陈大人添麻烦。” “不知道张大人想怎么办?”陈发财看着张余,脸上带着警惕的神色。 张余的话虽然说得很好听,但是陈发财真的不敢相信。 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跟他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虽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干过对不起自己人的事,但是不代表自己不提防他。 陈发财很小心。毕竟事关重要,一点纰漏都不能出。 “那还能怎么办?弄死他呗。”张余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当初咱们不是说好的吗?轻轻姑娘不能嫁给他,之后还要把他弄死。那就按照说好的办,咱们马上就行动。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陈发财看着张余问道:“真的要弄啊?” “不然怎么办?”张余笑着说道:“这样一来,就可以一劳永逸的把这件事情解决。人死如灯灭,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反倒是陈发财有些迟疑了,他担心的看着张余问道:“那不会误了事吧?张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如果真的误了事情的话,我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张余看着陈发财说道:“陈大人,你的脑子怎么还没转过弯呢?” “我们是大明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委屈了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建立在不能委屈自己的基础上,这些事情没什么不能做的。” 张余拍了拍陈发财的肩膀,笑着说道:“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去杀他。我们的选择比较多,让他自己病死,这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不过我不想这么做。” “那你想怎么做?”陈发财警惕的看着张余问道。 “我准备让他自杀。”张余看着陈发财,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那种漏洞百出的自杀,就是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杀,只不过必须认为他是自杀。” 陈发财一脸的懵逼,有些无奈的说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要把他杀伪装成自杀,还是那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杀,但是我们强制的说他是自杀。”张余笑着说道。 “这怎么能做得到呢?”陈发财一脸的震惊。 “怎么做不到?”张余笑着说道:“等着看吧。回去告诉你的姑娘,咱们大明一向都是说话算数的,不会做那种卸磨杀驴的事情。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你们可以入洞房了。” 陈发财看着张余,无奈的说道:“那就多谢张大人了,我等着大人的好消息,如果有什么地方能够用得到我的话,请张大人尽管吩咐。” 张余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告辞了。”陈发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很坚定,显然得到了好消息之后,让他的脚步很轻快。 看着陈发财离开的背影,张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都什么事啊?” 宋香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叫男女情事。别的我不管,这事你可得办好了,别出什么差错。” 看了一眼宋香,张余无奈的说道:“我什么事情没办好?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不是担心你骤然实行计划没把握吗?”宋香娇嗔的说道。 “行了,反正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只不过是要选择另外一个计划执行罢了。按甲四号计划执行,我相信你计划会很顺利。” “好,那我去安排。”宋香点了点头说道。 一脸懵逼的陈发财回到家里面,看了一眼正在焦急等待的轻轻,连忙走了过去,伸手拉住轻轻的手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我这不是着急吗?”轻轻连忙说道:“情况怎么样?” “那边已经同意了,他们会尽快动手让朴正阳去死。只不过有一些事情我没弄明白。”陈发财看着轻轻说道:“正好你帮我参谋参谋。” 陈发财也没隐瞒,把所有的事情都和轻轻说了一遍。 轻轻想了想之后说道:“其实也很简单,他们会找一个人把朴正阳毒死,或者是用一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杀的方式杀死,然后再伪造一个自杀的现场,让人有理由说朴正阳是自杀。” “至于说怎么让别人承认,那就更简单了,只要把凶手的名头按到一个谁都得罪不起的人身上,那么即便是他杀,也只能是做成自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做好了整个计划。” 听了这话之后,陈发财面容黑暗,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张大人越来越可怕了。你不知道,他们不是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而是更早之前就做好了各种计划。按照参谋处和皇家书院那些学生的德性,他们早就已经算计好了。” “我知道他们有一门推演课非常有名,所有人会分成两方,一面的人负责实施计划,另外的一面人负责破解计划,双方你来我往的厮杀,查找整个计划中的漏洞,根据计划的不同情况给出各种各样的补救计划。说白了就是无论整个事情转向什么方向,他们都会有对应的计划去应对。” “在这样的计划下去,保证整件事情按照他们所计划的那样去执行。这些人都非常的可怕,能够在参谋处当中任职的人,本身就很可怕了;而能够参与计划制定的人,那就更可怕了。张余张大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想,他早在制定计划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轻轻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陈发财说道:“他们这些人威胁这么大,难道陛下就不担心他们吗?” “陛下?”陈发财苦笑着说道:“陛下更习惯用大炮去解决问题。” 第六七一章 朴正阳自杀了 无奈地看了一眼陈发财,轻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世界上敢这么说话的,可能也就只有大明朝的皇帝陛下了吧? “那他们需不需要我做什么?”轻轻看着陈发财再一次问道。 这件事情也是她比较担心的一件事情,毕竟在当下这个关系里,只有她与朴正阳的关系最近。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想要杀死朴正阳的话,也只有她最合适了。 陈发财看了一眼轻轻,面露古怪的神色。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以为你已经认识到了他们的恐怖之处,看来你还是没有见识到。”陈发财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一次你就等着见识一下吧。” 轻轻没有反驳陈发财,只是点了点头。 轻轻还真的没有见识过这些事情,她相信陈发财,但是心里面也有一丝疑虑。 她接触过孙传庭和张余等人,这些人看起来都挺和善的。 其实她不知道,这些人也分人和善。对她和善是因为陈发财,她马上就要嫁给大明的陈发财了。你要换成他们的敌人,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这种和善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在轻轻和陈发财他们两个谈论的同时,张余和宋香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夜幕降临,一个人来到了大明使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朴正阳的侄子朴仁勇。 他往大明使馆里走,脸上带了几分凝重。 说实话,自从勾搭上大明那个使节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 走进屋子之后,朴仁勇一眼就看到了张余,连忙躬身行礼道:“小人见过张大人。” “不必如此客气。”张余笑着说道:“坐吧。” “多谢大人。”朴仁勇连忙就坐了下来。 朴仁勇坐下之后,张余说道:“你投靠本大人的日子已经不短了,说起来本大人还真的就没有帮过你什么,现在想想还真的是有些惭愧。” “小人不敢。能跟在大人身边,已经是小人的福气了。”朴仁勇连忙说道。 “不必如此谦虚。”张余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本大人也不是那种不给人好处的人。你跟着本大人以来一直忠心耿耿,本大人自然会记得你。这里有一件好事交给你,事情做成之后,保证你飞黄腾达。” “不知道是什么事?”朴仁勇连忙兴奋地说道。 “让你继承朴家。”张余笑着说道:“现在你们家当家作主的是你的叔叔朴正阳,而我觉得你更适合在朴家当家做主。这事成了之后,咱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加强。” “这……”朴仁勇有一些迟疑的说道:“可是陈掌柜那边……” “区区一个陈发财是什么?”张余面带不屑的说道:“这一次来的人都是大明的勋贵,他们这些商号想在朝鲜的商业里多插一手。” “不瞒你说,即便是当今皇后的弟弟都来了。与他们相比,陈掌柜算什么?” “他就是砧板上的肉。这些人想要找一个朝鲜这边的合作伙伴,本大人觉得你就很合适,年轻、有魄力、有冲劲,本大人看好你。” “这个事情做成之后,你的生意会如日中天。不光是生意,本大人还会安排你做官。” “朝鲜这边的官场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意思,本大人会给你弄一个大明锦衣卫的身份。当然了,这锦衣卫的身份是私底下的。至于明面上,你还是会做朝鲜的官。” “有了大明的帮忙,保证你飞黄腾达,用不了几年就能坐到你叔叔现在这个位置上。到时候你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也能帮本大人做更多的事。” 朴仁勇咽了一口口水。 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实在是太大了,让他有些害怕。 如果换成其他人这么说话的话,朴仁勇早就上去抽他了。 而眼前这个人是大明朝的使节,代表着大明朝的态度。而且他身后还站着那么多牛逼的人,那他说的话有可能就是真的。 如果大明朝皇后的弟弟都到了朝鲜,那就厉害了。 想到自己即将取代叔叔、获得叔叔的一切,朴仁勇想不激动都难。 半晌之后,朴仁勇说道:“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小人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拼一把了。朴仁勇心里面想到。 “如此甚好。”轻轻地点了点头,张余笑着说道:“那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 朴仁勇站起身子,恭敬的说道:“多谢大人。” 等到朴仁勇离开之后,宋香从后面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张余的身边说道:“你还是没有选择让他出手。” “让他出手不合适。”张余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的让他出手,很多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而且我担心他没有这个胆子。这样的人就是个废物,根本就没什么用。一旦他动手失败,反而耽误事,进而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这一次就让你们动手吧。你们的人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放心吧。”宋香摇摇头说道:“这种事怎么可能出事?” “那就这么办吧。”张余笑着说道。 朴正阳坐着轿子进了家门,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忙碌了一天了,还真的有些累了。这种日子虽然很辛苦,但是也很充实,朴正阳很喜欢。 最近一段时间,他这边的情况越来越好了。随着元老派的不断加码,少壮派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尤其是有了大明的支持,很多事情都是一帆风顺。 凤林大君那边也一样,进步很明显。 自己这边也是双喜临门,在元老派里面的地位越来越重,掌握的权势也越来越大。另外一件喜事就是自己马上就要成亲了。 想想娶大明那个年轻漂亮的轻轻,朴正阳甚至都想跳舞。 迈步上了台阶,走进大门,朴正阳心里那叫一个美。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站在门后的一个门童猛然之间就抬起了手。 这个门童的手臂上突然张开了一张短弩,直接就对准了朴正阳。 “砰砰砰砰!” 几声连发以后,五支箭就从背后射中了朴正阳。 朴正阳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鲜血瞬间就从他的身体喷涌而出,他直接就扑倒在了地上。 大门之内,瞬间一片混乱,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门童的身手非常快,下一刻又抬起了手,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对面的一个门童。 “砰”的一声,对面的门童头顶也中了一只箭,最后栽倒在了地上。 这门童不慌不忙地走到朴正阳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压了压他的颈动脉,确定人已经死了,再将朴正阳身上的箭全部拔了出来, 他随后走到另外一个门童的面前,伸手将额头上的箭也拔了出来。 事后,他转身就出了大门。 门外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转了一个弯,消失在街头了。 这个时候,门里面忽然冲出来了不少人。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也并不慌,他迈步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的迟疑,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不远处有两个人跑了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把朴正阳架了起来,朝着朴正阳的房间就走了过去。 也有人把死掉的门童尸体拖走了。 侧边又出来了两个人,直接站在了原本门童应该站的位置上。 整个行动干净利落,速度非常快,甚至还有人在地面上将血迹擦洗干净。 等到一切都做完,朴正阳的家门口也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猛然之间响起了一声惊叫。 有人大声呼喊道:“来人呐!不好了,老爷自杀了!” 这一声喊声彻底打破了朴家的宁静,无数的身影奔向朴正阳的房间。 其中跑得最快的就是朴正阳的侄子朴仁勇。 他原本还在想着大明要怎么帮助自己,要怎么让叔叔交出朴家家主之位。 他一方面心里忐忑不已,另外一方面则是兴奋不已。在这样的情况下,心情是极度复杂。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叔叔就突然自杀了。 这怎么可能呢? 朴仁勇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叔叔想要自杀的话,那这天下就没有人想活着了。 叔叔对功名利禄、对钱财美色,那叫一个爱、那叫一个留恋。 在这样的情况下,叔叔怎么可能自杀? 当朴仁勇走进叔叔的卧室,眉头就是一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股血腥味刺激得他差点没吐出来。 这是人血的味道。 转过偏厅,进入卧房,朴仁勇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朴正阳。 此时的朴正阳已经紧闭双眼,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了。显然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走到床前,朴仁勇看了一眼朴正阳,脸色变得很难看。 叔叔虽然死得透透的了,床榻上也全都是血,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自杀。 因为在叔叔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害,正面和脸上都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叔叔的伤害是在后背。 怎么会有人自杀去捅自个儿的后背? 即便是有人去捅自个儿的后背,那也不方便。 人都要自杀了,为什么还要用这么不方便的方式?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叔叔就是被人杀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自杀。 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朴仁勇恶狠狠的说道:“谁说我叔叔是自杀的?谁特么的说我叔叔是自杀的?”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看着朴仁勇说道:“公子,你觉得不是吗?” 朴仁勇猛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那个老头,瞳孔微缩,指着老头说道:“你们管这叫自杀?这叫自杀?” “老爷自杀之前留下了遗言,由公子继承朴家。这是老爷的遗书。”老头不慌不忙的从怀里面拿出了一份遗书,恭恭敬敬的递给朴仁勇说道:“公子请过目。” 朴仁勇一愣,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这个老头。 “你,你……”朴仁勇指着他,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伸手将遗书接过来,快速翻看了一遍,朴仁勇脸色几经变换,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床前,双手拉着朴正阳的手大声哭了起来。 “叔叔啊,叔叔,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有什么事情你和侄儿说呀,侄儿全都帮你办了。你说你这么撒手人寰了,你让侄儿可怎么办?” “这么大的家业,侄儿怎么继承?” 他哭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半晌之后,朴仁勇擦了擦眼泪,拉着朴正阳的手说道:“叔叔,你放心,你的后事我一定给你办好,风光大葬。你安心的去吧。” “你留下的二十六房妻妾,我一定为你照顾好。你的子女我也一定会抚养他们成人,教他们读书、安排他们做事。我一定不会亏待他们,叔叔你放心吧!” 周围的人静静地听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这还没装棺材里呢,这么气你叔叔真的好吗?不会诈尸吗? 朴仁勇觉得差不多了,转头看着身边的老头说道:“朴大爷,马上让人通知各家,进宫禀报大王,就说我叔叔自杀了。” “是,老爷。”老头恭敬地答应道。 听到老头叫自己老爷,朴仁勇的嘴角抽了抽,最后一甩袖子说道:“你安排好家里面的所有事情,我现在马上去安抚叔叔的家眷。” “事出突然,我实在是怕他们接受不了做出什么傻事来。叔叔已经这样了,我绝对不能够让叔叔的家眷再做傻事。” 说完,朴仁勇一抹眼泪,转身就向后面走了出去,速度飞快。 老头抬起头看了一眼朴仁勇的背影,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朴正阳说道:“所有人都动起来,马上去报,就说大老爷自杀了。” 一时之间,朴正阳的家里面乱成了一锅粥,消息自然也很快就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朝鲜的汉城全部都被惊掉了下巴。 朴正阳居然自杀了?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朝鲜国王猛地站起身子,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朴正阳自杀了?这是谁在胡说八道?” 第六七二章 验尸 王座下边站着的郑旭红很惊讶,脸色很难看,抬起头看着朝鲜国王说道:“启禀陛下,这可不是谣言。这消息是刚刚从朴家传出来的,据说人真的死了。”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脸色也很难看,看着郑旭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点说一说。” 郑旭红很无奈,不过只能说道:“据说今天朴正阳回了家之后什么都没做,直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仆人也不敢打扰。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仆人才敢过去。可是一进屋就发现人已经没了,据说是自杀了。” 朝鲜国王沉着脸听完,半晌之后才问道:“怎么死的?服毒还是上吊?” 虽然他很震惊,虽然他还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朴正阳真的死了。朴家倒不会为了这件事情说谎话,这也没办法说谎话。人活着就是活着,人死了就是死了。 这个时候,朝鲜国王的心里面很震惊。 虽然朴正阳死了,他很开心。最近朴正阳跳得很欢,是元老派的急先锋,现在人没了真的很好。 可是这人怎么没的,这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这让朝鲜国王不得不担心。 何况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朴正阳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实在是太挑逗人的神经了,这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据说是用刀捅了自己的后背,连捅五刀,自杀身亡。”郑旭红犹豫了一下,神情古怪的说道。 这件事情郑旭红自己都不相信,什么人自杀会选择背后捅刀的方式?这种方式该有多别扭,该有多痛苦? 我都想死了,我还拿刀捅后背,遭这个罪干吗?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的眼睛瞪得老大,站起身子看着眼前的郑旭红,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相信?” “臣不信。”郑旭红一脸无奈的说道:“这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杀了,怎么可能是自杀?没有人自杀会拿刀捅自己的后背,实在是太麻烦了。所有自杀的人都想求一个干净利落不痛苦,拿刀捅后背既困难又痛苦。可是朴家人报上来的就是自杀,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朝鲜国王瞪着眼睛,愤怒地拍了拍桌子说道:“欲盖弥彰!简直就是在欲盖弥彰!这是谁干的?” “这件事情不行,不能这么算了,一定要查清楚!” 郑旭红有些尴尬的站在旁边。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国王如此愤怒。 在郑旭红看来,朴正阳死了好,这些日子上蹿下跳哪里都有他。 “陛下,这件事情怕是不容易查。”郑旭红迟疑着说道:“案子本身就发生在他们家,现在人已经死了,朴正阳的家人死咬着是自杀。即便是他杀,可能有什么证据都已经被毁掉了,想要查清楚太难了。” 闻言,朝鲜国王瞬间就黑了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实在太气愤了,在这件事情里面总觉得哪里隐隐有一些怪异,搞不好会出事。这种不好的预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你相信朴正阳会自杀吗?”朝鲜国王直直地盯着郑旭红问道。 “陛下,臣当然不相信。朴正阳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但在朝中掌权,跟大明的关系也非常好,据说还要娶一位大人的富家女为妻。臣实在是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朴正阳为什么要自杀?”郑旭红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内心所想。 “就是。”朝鲜国王赞同的点了头,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我们都知道他不是自杀,是他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本王的心里面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朴正阳的死,恐怕是一些麻烦的开端。所以本王想查。” “郑旭红,你亲自去一下,一定要查清楚,看看朴正阳是怎么死的。如果他是被人杀死,那么幕后之人究竟在谋划什么?要弄清楚!” 郑旭红一头黑线。 他实在是不想办这个差事。国王能够觉得这是一个麻烦的开端,郑旭红又不傻,当然也知道这是一个麻烦的开端,而且肯定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如果不搅和进去,或许还好。现在去查朴正阳的事,那就等于把自己搅和进去了,搞不好就成为了这个麻烦的中心。 这破事谁想参与? 何况是朴正阳那种人,死了就死了。 可是抬起头看着朝鲜国王,见自家国王满脸严肃,双眼有些发红的盯着自己,郑旭红也是非常无奈。 这是不允许自己拒绝。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拒绝,恐怕国王会把自己打成元老派。 虽然心里面十分不愿意,可郑旭红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臣这就去。” 说完,他迈步向外面走了出去,步履坚定。 看着郑旭红的背影,朝鲜国王心里面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坐在了王座之上。 朴正阳的家里。 此时整个家里面的哀伤气氛已经起来了,灵堂搭了起来,灵幡高高挂起,未燃尽的纸钱被风一卷,洋洋洒洒地飞上了半空。 念经的和尚早就请来了,吹奏的哀乐也响起来了,一副大办丧事的样子。 朴家的人一脸哀戚的跪在灵堂前,哭声响成了一片。 门口来了不少人,车马如流,所有人都是来吊唁朴正阳的。 当然了,与其说是吊唁,还不如说是来看热闹。也有人是来打探虚实的,谁也不相信朴正阳会在这个时候自杀。 事业如日中天,还要娶得一个大美人,自杀,傻了吗? 何况背后中五刀,谁自杀会给自己的后背上捅五刀,这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大家也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不过朴正阳就这么停在灵堂里面,实在没人敢过去。 这个时候跑到朴正阳的身边去查看,你想做什么? 一时之间,朴家倒也没有人敢乱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一个胖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双眼通红,回过身伸出手去轻扶。 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女子不但一身白裙,头上还带着白色的面纱,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胖子走进门之后,眼泪瞬间就从眼睛里面流了出来,失声痛哭道:“贤婿啊我的贤婿,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是为什么?” “你不应该,你真的不应该!”一边说着,胖子还一边拍着胸口,大声说道:“真真是痛煞我也!” 在他身边白衣裙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不时的伸手擦一下眼角的泪珠。 最初,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一些不明白。可是等到胖子哭出来之后,大家都明白了,这个人就应该是通行天下的那个大明富商陈发财。 看到陈发财,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最近一段时间,朴正阳崛起的势头非常猛。所有人都知道,这后面就有这位陈发财陈老板在后面鼓动,没少为朴正阳花钱,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多少人都在羡慕朴正阳,居然找了一个这么样的好老丈人。更让人羡慕的是朴正阳要娶的大明女子据说长得很漂亮,而且非常年轻,知书达理。 就这个名头,一样让人羡慕,多少人都嫉恨如狂,在心里无数次咒骂朴正阳,老家伙怎么不去死? 所有人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这就是一个财色兼收的好机会,可也只能是在心里骂。 原本大家心里面还没个概念,可这个时候看到了一身白裙的女子,心里面就有了更加嫉恨的心。 朴正阳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正所谓要想俏,一身孝。 此时这个女子身穿白裙,实在是太好看了。 虽然看不到正脸,可是从身量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个大美人,身材窈窕,简直就是人间绝色。 加上那副伤心的模样,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样子,更加吸引人。 虽然是朴正阳的未亡人,可这不还没过门呢吗? 这简直就是太能满足自己的心了。何况自己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别说没过门了,过门了又怎么样? 很多人心里面都产生了这么个想法。 自己和朴正阳关系这么好,应该为死去的朴正阳做点什么,让他能够安心的去死。 他们很想告诉朴正阳,你放心,你这个女人我替你照顾了。 很多人有着这样的想法,甚至有的人都准备付诸行动了。 反正朴正阳已经死了,自己的机会来了,自己也不比朴正阳差。朴正阳多老了,长得还丑。自己比他帅,比他年轻,论官职也没输给他多少。 不但元老派的人动了心,少壮派的也一样啊。 这要是把这个女人弄到手,再把陈发财拿到手,自己什么地位? 一时之间,院子里面所有人都起了这个心。 陈发财带着轻轻往里面走,脸上很无奈。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是真的不想带着轻轻到这里来露面让这些人看。 陈发财在心里面发了狠,敢对我的轻轻露出这样的目光,回头把你们都弄死! 还想对轻轻图谋不轨,回头都让你们做朴正阳! 两人进入灵堂中,一起祭拜朴正阳。 陈发财看到了迎上来的朴仁勇,见这个家伙直往轻轻身上看,顿时面露不悦,在心里面给这个人打上了一个符号: 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朴仁勇心里面那叫一个激动,果然,叔叔死了,自己现在就时来运转了。 想到站在背后的那个人,朴仁勇下意识地挺胸。 叔叔已经死了,在家里面就是他当家作主了。他已经去安慰了叔叔的那些家眷,安慰的过程自然不足为外人道,而且身体有点吃不消。 估计还要好好的再安慰几次,可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甘之如饴。 在看到陈发财和轻轻姑娘的一瞬间,朴仁勇的心又动了。 自己搭上了更厉害的后台,等到叔叔的事情过去,这个轻轻姑娘未必不能属于自己。到了那个时候,这个陈掌柜就得求到自己的身上来,自己趁机要他的女儿。 想到这里,朴仁勇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又是一阵乱。 随后有个老头跑了进来,直接来到朴仁勇的面前说道:“老爷,郑旭红郑大人来了。说是奉了大王的旨意,来调查老老爷的死。” “我叔叔明明是自杀的,有什么好调查的?”朴仁勇冷哼了一声。 “还是出去看看吧。”老头说道。 这个时候,郑旭红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脚步非常坚定。 既然已经决定做了,那就要把事情做得足够果决,不要拖拖拉拉。 走进灵堂之后,郑旭红看了一眼四周说道:“谁是朴仁勇?” “我就是。”朴仁勇连忙走了出来,恭敬的说道:“见过郑大人。不知道郑大人到家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可是来吊唁我叔叔的?” “当然要为朴大人上一炷香。”郑旭红点头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先查清楚朴大人的死因,不然我想朴大人这柱香受得也不安生。” “郑大人,还请注意你的言辞。”朴仁勇黑着脸,声音严肃的说道:“我叔叔是自杀的,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究竟寓意何为?” “你闪开。”郑旭红盯着朴仁勇说道:“这不光是我的看法,也是大王的看法。我们都觉得朴大人不可能自杀,所以要调查朴大人的死因。” “如果确认是自杀,那么大王愿意为朴大人风光大葬;可如果不是,那也要还朴大人一个清白。如果你再拦着,我就怀疑你心里面有鬼。” 见对方抬出了大王,朴仁勇就有点慌了。 虽然这两天他有点飘,可是在朝鲜国王的面前也实在是飘不起来。他下意识的就转身看向身边的老头。 可是那老头就低着头垂着,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朴仁勇心里面暗恨,事情是你们做的,现在你们倒好,一副装死的样子。 郑旭红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了朴仁勇,带着人就走了上去,径直来到朴正红的尸身面前,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道:“把朴大人的尸体翻过来。” 第六七三章 真相 这话一出来之后,现场所有人的心都是往上一提。 朴仁勇的表情很难看,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知道如果这个真相被人发现了,那他的麻烦就大了。这些事情要调查起来,恐怕他死期将至。 转头看了一眼老头,朴仁勇的目光之中全都是询问: 你们真的不管吗? 可是那个老头就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到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朴仁勇也很无奈,只能静静地看着。 尸体很快就被翻过来了,外衣被脱掉,所有人都看到朴正阳身上的伤痕,背后有五个伤口,全都是弩箭造成的。这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刀伤。 真相出来了。 朴正阳根本就不是自杀,更不是自己在背后捅了自己五刀,而是被人用弩箭在背后射了五箭,直接就把人射死了。 这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转头看向了朴仁勇。 在场最有嫌疑的就是他这个侄子了。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朴仁勇还说自己的叔叔是自杀,这怎么可能呢? 你要说没有鬼,谁也不相信。 郑旭阳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自己没有辜负大王的信任,找到了这一份证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好办的多了,毕竟尸体还在。 郑旭红的心里面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究竟为什么说朴正阳是他杀? 这样的伤口很明显,世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问题。如果是朴仁勇干的,他为什么没有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才是最优的选择。为何在眼前这种情况下,留下了这样大的破绽? 不过郑旭红可不管这些,既然你留下了破绽,那我就一定要抓住。 他转回身看向朴仁勇,沉着脸说道:“朴仁勇,你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叔叔的身后的伤是怎么来的?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被人杀了吗?为什么你要说自杀?” 朴仁勇脸色非常难看,直接就栽坐在了地上。 “我……我……”朴仁勇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不敢把实话说出来,说出来也是死。可是他心里面又害怕得不行,原本的骄傲情绪早就不见了。 “来人,把他抓住。”郑旭红指着朴仁勇大声的说道。 朴仁勇这种人他见的多了,这明显不是一个硬骨头的人,回去打一打审一审,估计就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了,真相也就弄清楚了。 “你们别过来!”朴仁勇惊恐的往后退,大声的呼喊着。 可是没有人搭理他,郑旭红的手下直接就扑了上来,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拉了下去。 郑旭红说道:“找个地方,我要审问。再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搜查朴仁勇的房间。” “是。”有人答应了一声,便开始行动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心里面震惊不已,同时更兴奋了,今天果然没有来错,的确是有热闹看。这要是没来,可就真的错过了。 朴仁勇被看押着,搜捕行动进行得很快。 “大人,发现了一封密信。”突然有人跑过来报告,手里面还拿了一封密信,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情。 这是一次立功。如果这一封信里面有什么重要的证据,那这个功劳就很大了。 “拿过来,我看看。”郑旭红也激动了,连忙说道。 手下不敢怠慢,连忙把信拿了过去,直接递给了郑旭红。 顺手把信拿过来拆开,郑旭红快速看了起来。 可是下一秒,他的脸色大变,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朴仁勇,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实在是信里面的内容太过于震撼了,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郑旭红心里面很糟糕,沉吟了片刻说道:“把朴仁勇压下去,我现在马上要进宫去见大王。你们所有人在这里都不许动。” 说完,郑旭红也顾不得许多,转身就往王宫里面跑去。 现场的所有人都一愣,谁也没想到,这封信会居然产生这么大的转变。郑旭红居然不审问朴仁勇,直接就跑宫里面去了? 这就让所有人都更加地好奇了,那封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东西? 所有人面面相觑,但是也不能动,只能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消息。 郑旭红骑着马狂奔到王宫,在人通报之后,一路就赶奔到朝鲜国王的寝宫。 见到朝鲜国王之后,郑旭红说道:“参见大王。” “出什么事了?”朝鲜国王看着一脸急切的郑旭红,面色带着几分诧异的问道。 “大王让臣去查的事情,臣已经证实了,朴正阳大人的确不是自杀,臣在他的身后发现了五处弩箭的伤痕。那些不是刀伤,朴正阳大人是被人从背后连射了五箭才死的。” “是吗?”朝鲜国王站起身子面容兴奋的问道:“是谁干的?” “臣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朴大人的侄子朴仁勇。在搜查他的房间的时候,找到了一封信。请陛下过目。”郑旭红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 “啊?拿上来。”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 信很快就到了朝鲜国王的手里。 拆开看了一眼之后,朝鲜国王的脸色就变了,随后站起身子说道:“这是谁?谁干的?” 郑旭红脸色苍白,站在旁边不说话。 他实在是不敢说话,那封信的内容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了。信是谁写的,没人知道,因为在信件上并没有落款,但里边的内容很吓人。 内容很简单,其实就是让朴仁勇杀了朴正阳。 朴仁勇杀了朴正阳,朴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而且还给了高官厚禄。信上面还说得很明白,只要这件事情做了,那就没问题。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最后只要说自杀就行了。没人去怀疑,也没有人去追究,这件事情有人能摆平。而且许的官职和俸禄都是很高的,甚至让他接任朴正阳的位置。 “这封信谁看过?”朝鲜国王看着郑旭红沉着脸问道。 “回大王,没有人看过。拿到之后就我一个人看了,我便急着来到宫里面。”郑旭红连忙说道。 这封信上面的笔迹,郑旭红认识。虽然上面没有落款,但是一看笔迹就知道是谁写的。 这个人就是张福,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但朝鲜有很多人都知道他。 张福,张家的人,也是朝鲜老一派的正氏家族了。不过张福却是正儿八经的少壮派,说白了也就是朝鲜国王的人。 如果这封信曝光出去,那结果就是朝鲜国王的人唆使朴仁勇干掉了朴正阳。 “去把张福找来。”朝鲜国王沉着脸说道。 “是,大王。”郑旭红连忙说道,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这件事情很为难,无论是大王还是自己,如果把张福交出去,那就等于和元老派对干了,局势恐怕就一发不可收拾。 少壮派这边也会出毛病,毕竟张福是为了大王。 还会有另外一个说法,那就是这本身就是大王的意思,只不过是借了张福的手去做。事情完事之后,大王把张福也收拾了。 朝鲜国王的思绪很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此时,朴正阳家。 朴仁勇被押着,脸色很难看。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所有的事情都完蛋了。自己这次恐怕都保不住命了。不行,要想办法自救! 朴仁勇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老头,他还没动。 朴仁勇不禁在心里面大骂,你在做什么?你是要疯了吧?这个时候还不有动作? 朴仁勇恨得牙痒痒,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就在他刚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中一阵绞痛。他想要张嘴说话,已经说不出来了,一张嘴就喷出了一口血沫。 这一幕吓傻了所有人,谁都没有想到。 一边看守朴仁勇的侍卫连忙冲过来,大声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朴仁勇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随后双眼一翻,直接就栽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双腿抽搐气若游丝,眼看是活不成了。 “来人,来人!快来人,快去找郎中!”看守的人大呼小叫,呼喊着让人去找郎中。 郎中来了之后直接来到了朴仁勇的身边,探了探他的呼吸,摸了摸他的脉搏,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 朴仁勇死了?! 周围顿时一片混乱,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有人想到,朴仁勇就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死了,而且死得还这么的离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有没有危险? 所有人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就想往外跑。 可是那些护卫哪敢让人离开,现在事情已经变得如此糟糕了,回去都不一定能够说得清楚。犯罪嫌疑人这么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他们的罪责大了。 他们高呼都拦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大声说道:“谁也不许走!” 此时,这些人的眼圈都红了,刀也拔了出来,面目狰狞,一副“谁要过来我们就和你拼命”的架势,自然吓住了所有人。 在场的人虽然脸色很难看,不过都退了回来。 侍卫头子直接来到郎中的身边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看情况,应该是中毒。”郎中想了想之后说道。 “他没有时间服毒啊。”侍卫头子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进来之后就把他抓住了,一直看着他。可以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有人下毒呢?” “那就是在这之前就吃了毒药,”郎中想了想说道:“现在发作了。” “有可能是自杀。”这个时候,一边有人开口了。 所有人都诧异的转过头,脸上很是惊异。 一个老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身上披麻戴孝,对着周围拱了拱手说道:“或许是对老爷思念太过,又或者是心中憋闷吧。” 周围的人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这话也就糊弄傻子行。还思念老爷过渡? 你们家的老爷很可能就是他杀的,他思念个屁啊? 这就是摆明了糊弄人的理由,说出来谁信哪? 所有人都看着老头子。 侍卫头子微微带着些许怒气问道:“你是什么人?” “回大人,小老儿朴正焕,是朴家的管家。”老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侍卫头子很愤怒,很想把这个老头抓起来。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老头很可能有问题,这个时候出来说什么自杀。 但是他不敢抓,他生怕抓起来之后,这个老头也死了,到时候就真麻烦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这个老头,想看看他怎么说。 “来人,看着他。”侍卫头子着急忙慌的说道:“谁也不许动,我马上找人去禀报郑大人。” 说完,他迈步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快马飞奔,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朝鲜王宫。 “你说什么?”郑旭红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说朴仁勇死了?” “是,大人。”手下连忙说道,目光之中全都是畏惧。 “怎么死的?”郑旭红沉着脸,表情十分难看的说道。 出事了。 “郎中检验应该是中毒死的。”手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我们的人一直在看着他,没让他吃东西,也没让他喝东西,更没有人接近他。实在是不知道他怎么中毒的。郎中说可能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服用了毒药。” 完了。 郑旭红眼前一黑,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上当了。 就说这一次不是好事情,非要一脚踩进去。现在从朴仁勇那里搞来了一封信,这次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怎么解释?这封信怎么解释? 如果这封信曝光的话,那意图就很明显,大王下令,张福执行,朴仁勇被利用,事后杀人灭口。 自己去干什么? 当然去善后找证据。这封信就是证据,现在被自己拿回来了。 朴仁勇杀叔叔后畏罪自杀,表面上看就是这么回事。可这年头谁看表面啊? 郑旭红不敢耽搁,没管手下怎么想的,拔腿转身就往回跑,直接冲到了王宫里。 他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王: 大麻烦来了! 第六七四章 惊动终极元老 看着郑旭红一脸惊恐步履匆匆跑了进来,朝鲜国王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很紧张。 他站起身子看着郑旭红问道:“爱卿,这是怎么了?” “大王出事了!”郑旭红着急忙慌地跑上前,差点磕了一下,连忙稳住身形。 听到郑旭红这么说,朝鲜国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他现在最害怕就是听到这句话了,显然这是怕什么来什么。朴正阳的死就是一个麻烦,太麻烦了。 郑旭红的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和大王的看法不一样。 在郑旭红的眼中,这件事情明显就是一个麻烦,就是个破事。希望它这么过去就完了,非要去找麻烦。 毕竟朴正阳跟自己也不是一路人,他死了对自己的好处也非常多,就把他按自杀处理就得了,不要查。 结果大王非要查,现在查出事了吧? “大王,朴仁勇死了。”郑旭红沉着脸说。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的脸色大变,站起身子盯着郑旭红说道:“怎么死了呢?怎么让他死了呢?不应该呀,他不应该死。” 郑旭红也很无奈,也知道他不应该死,可是他就死了。 “朴仁勇怎么死的?”平稳了一下情绪之后,朝鲜国王直接问道。 “中毒死的。”郑旭红有些无奈的说:“我们到了之后就把他抓起来了。” “臣离开前,就让人看着他,从始至终他的身边没有离过人。他没有吃过东西,没有喝过水,也没有人接触过他,就那么死了。” “看来是早有谋划,”朝鲜国王坐到位置上,有些无奈的说:“可是怎么就能预料到我们去查呢?” 郑旭红没有说,大王没看明白,但是他看明白了。 这件事情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这件事情就是张福干的,他先安排了人杀了朴正阳,收买了朴仁勇,然后再杀朴仁勇灭口。朴仁勇手里边的那封信,张福应该也有信心拿走。 结果自己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张福的步骤,把这封信搜了出来。现在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如果自己和陛下现在去问张福,他肯定不承认。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张福为什么要承认? 只不过就一封信而已。这事要承认了就麻烦了,张福肯定是咬死了不认。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必要查下去。 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了,有人在背后谋划,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如果自己这边派人去查,那么就会找到这封信,随后朴仁勇就死了。 如果自己这边不去,那么在朴正阳的灵堂之前,众目睽睽之下,朴仁勇中毒而死,这件事情也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对方肯定也有其他的谋划。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郑旭红就一阵头大,也感到一阵胆寒。 如果是张福干的,这事没有什么,无非就是党争暗杀。虽然死了人,但是没什么大不了。这天下哪一天不死人? 冤枉死的屈死的人有的是,也不差朴正阳一个。大不了最后把张福也明正典刑,弄死他安慰人心。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谋划计划,那这件事情就太可怕了。 外面有人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直接说道:“大王,张福张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朝鲜国王沉着脸说。 时间不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从外面走到这里。 年纪轻轻能够做到高位,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所以张福就是少壮派的代表。 见到朝鲜国王之后,张福说道:“大王!” 他又看到了一侧的郑旭红,打招呼道:“郑大人。” “免礼吧!”朝鲜国王摆了摆手说道:“朴正阳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张福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听说了。闹得这么大,现在外面人心惶惶,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 “这件事情一定要尽快平息,不然的话会非常的麻烦。臣来的路上听说郑大人去查,似乎是有所收获,不知道查到了什么?” 听到张福这么问,朝鲜国王和郑旭红的脸色都是一变。 这原本是一个非常寻常的问题,可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福这么问,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你在担心什么? 朝鲜国王看了一眼张福说道:“我这里有封信,你看看吧!” 说着,他把手中的信递给了旁边的郑旭红。 郑旭红把信交给了张福,然后退到了一边盯着他。 拿到信的张福有些不明所以。 这封信里面有什么东西?为什么非要给我? 把信打开之后,张福的瞳孔就是一缩。 自己的笔迹,张福当然认识,这个字练了很久。王佑军的行书,自己可是临摹了很久,到了现在才有了几分神韵,一直以来在同僚之中也是颇受赞誉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封信。 看了内容之后,张福脸色大变,抬起头看着朝鲜国王说道:“这个,不知这封信是从何处而来的?” “郑旭红在朴仁勇那里搜出来的。”朝鲜国王说道。 话音刚落,朝鲜国王和郑旭红两个人都紧紧的盯着张福,想要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这两个人都失望了,除了愤怒和不解之外,张福脸上似乎没有别的什么。 “这是栽赃陷害。”张福怒气冲冲的说道:“一定要查这个水落石出,大王,我们要把那个朴仁勇抓起来,顺着他这条线查下去,就能够查到是谁在栽赃陷害臣!” “朴仁勇死了。”郑旭红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 “他怎么死的?”张福的脸色更难看了,沉声问道。 没有丝毫的隐瞒,郑旭红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张福说了一变,然后站在旁边看着张福。 “好厉害的手段。”张福赞叹着说道。 此时他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走到高位的人,张福自然有自己的城府,不会被情绪所左右。 听了郑旭红的讲述之后,张福大概也弄明白了,抬起头看着朝鲜国王说道:“大王,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臣做的。如果是臣做的,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的书信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情况。” “这封书信如果在朴仁勇的手里面,那不等于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他手上吗?臣怎么会蠢笨至此?这就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可是这件事情说不明白。”郑旭红在旁边说道:“如果有人栽赃陷害的话,那外面这件事情恐怕瞒不住。即便没有人想捅出去,也会有人捅出去。” 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一个人跑了进来。 他的脚步匆匆,走进来之后直接说道:“大王郑大人张大人,朴家那边传来了消息,金正民大人去了朴家。” 听了这话之后,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金正民,朴正阳的老师,元老派最老的老家伙,今年已经七十有二了。这老家伙平日里基本不出声,元老派没落之后,这位也就归家了。 朝廷给了他一些荣耀的荣誉,就没再搭理他。可是谁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出山了? 自己的学生死了,惊动了这个老家伙。朴正阳与他相比起来,那威望简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在地方或者中央,都有金正民的学生,可以说是党羽遍天下。当年的仁祖反正,基本就是这个老家伙和仁穆王后一起谋划的。 现在可倒好,这个老家伙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大大王,”郑旭红看着朝鲜国王,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着说道:“臣是不是先过去看看?。 一边的张福脸色也很难看,但他没有说过去看。 如果有人谋算的话,自己现在是已经落入彀中了。自己如果去的话,说不定都回不来了。 “好。”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去,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回复。” “是,大王。”郑旭红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昂首挺胸,步子很大,颇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激情。 郑旭红的心里面明白自己这次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原本这件事情自己根本就没有参与的必要,结果大王非要这么搞,现在一只脚踏进去了,已经满腿泥,想要抽身根本就不可能了。 与其被动的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即便是面对金正民,郑旭红也不愿意退出。 大明使馆之中。 张余坐在原地喝茶,手中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很淡然,有一种温婉闲适的感觉。 宋香站在他的身后,手中轻轻地摇动着折扇,脸上有些好奇,随后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张余笑着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相信我谋划了这么久,他们还有办法翻盘。这次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如果还失败的话,我就不用在朝鲜呆了,回京城吧!” 宋香看着张余,脸上的表情莫名,轻轻一笑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你。” 听到这里,张余苦笑,随即无奈的说道:“怎么没有?我就不知道回去怎么和娘子说你的事,想想就头疼。” 宋香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后悔了?” “没有没有。”张余连忙摆手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乱七八糟想的人。事情已经出了,就要想着去怎么解决事情。只是一时之间,我还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你想太多了。”宋香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说?”张余看着宋香问道。 “你以为你的娘子不知道?你的娘子指望着你跑到朝鲜待了好几年为她守身如玉?想的太多了,你信不信回去之后你娘子一定很坦然的接受?” “到时候再说吧!”张余摆了摆手说道:“自己做的事情总不能不认。。 “别说这个了。”宋香白了一眼张余。 在这方面,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赋,继续说下去只会让自己生气。 如果他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天赋的话,也不用自己做的这么决绝。 “刚刚传来的消息,金正民去了朴家。” 宋香从旁边的人手里面接过来消息,摆手示意那个人退下,然后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张余。 看到这张纸条上的情报,张余顿时就笑了,笑得很开心。 “没有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张余笑着说道:“居然惊动了金正民这个老家。这一次有热闹看了。” “你确定他们会去人?”宋香说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其实很简单。”张余说道:“其实朴正阳的死因根本就不重要,没有人会在乎他是怎么死的。” “一个死人根本就没有带来利益的能力。人死如灯灭,官场上人走茶凉,何况是死?” “但是他的死能不能为大家带来好处,这个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现在摆明了能给大家带来好处,为什么不动手?” “元老派和少壮派的矛盾积压已久,只是缺一个爆点而已。这一次我点燃了朴正阳,彻底点燃了元老派和少壮派的争夺。” “元老派会觉得我这边已经死了一个人,那么自然要得理不饶人,只要有线索证明这件事情是少壮派的人干的,甚至牵扯到了朝鲜的国王,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即便外面面临着灭国的危险,他们还是会争到底。即便知道争赢了也终究是一个死,但是这口气绝对放不下,一定会争。”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宋香看着张余说道。 “当然是帮着少壮派打压元老派。”张余语气之中带着兴奋的说:“安插足够咱们的人手,时机成熟的时候,让他们出兵造反。让你的人不要光盯着这个凤林大君,朝鲜国王那么多儿子,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第六七五章 证据 宋香看着张余点了点头,目光中全是温柔,语气却是异常坚定的说道:“好了,我明白。这件事情我来办。” “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们太早发现我们的踪迹。”张余想了想之后,面容严肃的嘱咐道:“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朝鲜国王应该会向我们求援,到时候我们转圜的余地就更大了”。 “我明白。”宋香又点了点头说道。 与此同时,朴正阳家大门口。 再一次走近这贴着白对联的朴家大门,郑旭红的心情和原来很不同,表情都变得有些难看。 门口的门童早已被郑旭红的手下替换了下来,都被统一看押着。 迈步走进朴家,郑旭红就见到了这里的人,也感到受到了这里的气氛。 与原本的悲伤和肃杀不同,现在的气氛中多了一些古怪,更多的则是凝重。 显然,无论在场的人是谁,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情很难搞。刚刚他们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现在都没有这个闲心了。 郑旭红来到灵堂的时候,这里的人最多,已经没人有心思烧纸钱了,旁侧的灵幡又多了些,在风中微微晃了晃。 金正民此时已经站到了灵堂的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灵榻上的朴正阳。 朴正阳的尸首一脸的蜡黄,与他生前的样貌虽说差距不大,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死了有些时日。 此时,没有人能够看出金正民在想什么。 “见过金大人。”郑旭红走进去之后轻声说道。 金正民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郑旭红,表情丝毫不变,语气也没有什么戾气,只是柔和的说道:“朴正阳被人杀了的案子,听说是郑大人在调查。” 郑旭红连忙说道:“回金大人,正是我。” 金正民转过头盯着郑旭红,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刚才我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我的学生的确是被人杀死的,身后的伤口很明显。” “据说你在朴仁勇的房间里搜到了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否和老夫说一说?如果是破案的关键,老夫或许能帮上忙?” 心中一沉,郑旭红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老家伙是足够敏锐,还是说他真的想到了什么?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什么,那事情都会变得有些难办。 郑旭红说道:“只是一些关于朴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这个理由足够用了。金正民会不会怀疑,那不重要。即便他怀疑又能够怎么样? 这世界上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并不是说每一个怀疑的人都能够找得到有利的证据。没有证据的怀疑就只能是怀疑。 “是吗?”金正民转头看着郑旭红,眼睛微眯说道:“郑大人说的是真的?” 这话足够挑衅。 郑旭红眉毛微挑,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当着大人的面,我怎么敢说假话?何况事关朴大人的死因,我也不敢胡说八道。” “原来如此。”金正民点头继续说道:“这么说,你拿走的东西和朴仁勇没有关系了,和我学生的凶杀案也没有关系了?” “这倒不是。”赵旭红摇了摇头说道:“与朴正阳大人的死的确没什么关系,但与朴仁勇之死还是有关系的。” “朴仁勇利用他叔叔的名号,这几年在外面经商做买卖,打着他叔叔的名号贪污受贿,结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强占了很多家产。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郑旭红的语气说得很笃定,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样子。 “原本我还想回来继续审问朴仁勇,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只不过因为牵扯到了朴正阳大人,现在朴大人又被害了,下官才不得不慎重一些。” “朴大人尸骨未寒,如果现在就查他的侄子,难免会让人觉得下官不近人情,觉得大王不念朴大人的功劳。这就不好了。” “只是没想到朴仁勇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畏罪自杀了,还真是遗憾。大王其实已经交代我了,对于朴仁勇的罪行,看在朴正阳大人的份上要酌情宽待,只要他返还被害人的钱财家产,就不要再处理他了。” “可是谁想到,他居然畏惧自杀了?!真是让人唏嘘。” 金正民看了一眼郑旭红,眼睛微眯。 这位少壮派的后起之秀,当真是了不起! 这神情、这表情,一看就以为是真的,谁能觉得这是假的呢? 至于朴仁勇的死,傻子都知道不是自杀。可是现在他的死亡方式是中毒,说他是被人投毒也行,说他是服毒自尽也可,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一个好的界定。 郑旭红这是咬死了朴仁勇是畏罪自杀、服毒自尽。可是在金正民看来,朴仁勇很可能就是被杀人灭口了。至于是谁干的,金正民不用想也知道。 点了点头,金正民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因为没什么意义了。为朴仁勇这么一个人翻案,实在是犯不上。 郑旭红说的那些证据,想要拿出来也不会费什么力气,即便是他查不出来,还不会栽赃陷害吗?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不能绕了,大王说的那些话,那就当屁话听听算了。 如果朴正阳还活着,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正所谓人死如灯灭,再纠缠下去只能会让自己难堪。 “关于这件事情,就按照郑大人说的办吧!”金正民直接说道。 “是大人。”郑旭红答应了一声,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关于朴仁勇的后事,大王也有了交代,他的罪责就不追究了,之后会清点他的家产,除了给受害人的之外,剩下的全部给他的家眷。” “这件事情本来是由下官来做的,现在也可以交给金大人来做。” 这就是在摆明了给好处。 金正民看了一眼郑旭红。 这几年,朴家的叔侄二人可是攒了很多的家产,如果真的这么分配的话,谁来做这件事情,谁都会捞了一个盆满钵满,根本就不会有人管。 毕竟朴家的大人物都已经死光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这些老弱妇孺拿了那么多的家产,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甚至最后可能会被吃干抹净。 只要找个人把朴仁勇的妻子娶了就行了,他们叔侄二人的妻妾也全都归了那个人,家产也一样。这种好事肯定是有人愿意干的,绝对就是吃干抹净什么都不剩。 这么大的一个好处,郑旭红说让就让。 也不是,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应该是说大王,这就是在安抚金正民。拿了好处别闹事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金正民冷哼了一声,这个条件他不可能答应。 年纪大了,全给他也用不了多少。 那么多钱留给他有什么用?带到棺材里去吗? 留给子孙后人? 自己家的子孙后人也不缺钱。 至于说那些女人,自己要了有什么用?七十多岁了还能干什么?生孩子吗? 生不了了。 自己家的子孙后辈也不缺女人,依自己家的权势和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想要的是更多更大的权力。元老派的人都在后面盯着自己,自己不能吃干抹净了就走。 如果真的自己只顾着自己,那么后面那些人也不会支持自己,到时候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朴家叔侄二人的财产,真拿去给这些人,每个人又能分得多少? 这些人真的不在意,这个好处对于元老派来说,太轻了。 金正民看着郑旭红说道:“这件事情我可以接下来,郑大人可以回去禀报大王了,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那就劳烦金大人了。”郑旭红点了点头,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只不过在他的心里面却在滴血。 这些东西、这种好事情,应该都是自己的。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心痛啊! “说完这些事了,说点正事吧!”金正民眯着眼睛继续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郑旭红满脸的不敢置信,抬起头看着金正民。 意思很明显,老家伙你居然还想搞事情? 刚刚的好处都已经给你了,你已经接受了! 金正民的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嘲讽,看着差点暴怒的郑旭红。 小子,和我玩,你还太嫩了。 好处我要吞下去,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更多的我也要。 金正民说道:“我这个学生被杀的案子,我这里倒是有一些证据。” 郑旭阳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果然,无论是背后有人安排,还是临时起意,这件事情都会变得非常的麻烦。 郑旭红想了想,笑着说道:“不知道郑大人有什么证据?” “刚刚我到了之后,我这个学生的管家交给我一个箱子,还有我学生的一封信。我的学生在信里面说,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就让管家把这个箱子交给我。” “我打开看了之后,倒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一边说着,金正民一边抬了抬手。 旁边一个老头抱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直接放到了金正民的身边。 “在这个箱子里面,是一些证据。主要就是张福和朴仁勇相互勾结的证据。” “他们两人私底下串通一起做生意,做的还是人口买卖,他们私自倒卖人口到倭国。两人做了很多这样的事,这些都是我的学生掌握的消息。” “两人的方式也很简单,一起合作制作一些案子,然后再把犯人发配。这些被发配的人就直接被他们转手倒卖成了奴隶。” “这里面的证据是很充足,除此之外,还有他们密谋谋害我学生的证据,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除掉朴正阳。原本我学生想着报上去的,可能他们发现事情已经败露了,于是先下手为强。” “可惜了我的学生,为国尽忠、上报君王,结果却落到这样一个下场。”说到这里,金正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我的学生死了,死得不清不白,朴仁勇也死得不清不白。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好好查一查,还所有人一个公道。郑大人,你觉得呢?” 郑旭红的脸色黑乎乎的,目光落到了那个木质的箱子上,目光明灭不定。 果然有人在暗中谋划,那个箱子里面的证据肯定很关键。 转头看向那个弯着腰的老管家,郑旭红目光狠毒。 这个老家伙手里面居然握了这么重要的证据,但是他却没有交给我! 又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朴正阳尸体。难道真的是朴正阳交代的? 现在郑旭红也不敢肯定了,张福究竟撒没撒谎他也不知道。 如果证据确凿的话,事情就变得很难办了。关键是他也不知道张福究竟有没有干过这些事。 这叫什么事? 就不说杀朴正阳的事情,单单是做假案倒卖人口的案,查出来就是惊天大案。 “不知金大人能不能把证据给我看看?”郑旭红看着金正民说道。 “这个当然没问题。”金正民点了点头说道:“毕竟你是大王任命的官员,专门负责查这次的案子,这些东西让你看看也理所应该。” 说完,金正民再一次招了招手。 那个老管家捧起箱子,这一次直接来到了郑旭阳的身边,将手中的箱子递给他说道,:“郑大人,请。” 郑旭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伸手将箱子接了过来。 将箱子打开,他就看到了里面的证据。 有几封信,还有账单,甚至整个囤货的地点全都有,上面可以说是写得一清二楚。 翻看了一遍之后,郑旭红的脸色铁青。 从眼前的这些证据上来看,事情居然是真的,张福居然真的和朴仁勇勾到一起去了。 “说起来,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大王了。” 郑旭红脸色很难看,金正民摆明了就是不相信自己,同时也是在向大王施压。 不过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郑旭红也没有办法,连忙说道:“这当然没有问题。金大人,您先请。” 第六七六章 取信 金正民看了一眼郑旭红,点了点头,站起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轻轻地笑了笑,郑旭红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只不过,他走之前向不远处瞥了一眼。在那里站着的,正是朴正阳的管家。 不知道为什么,郑旭红总觉得这个管家很奇怪,也很后悔到这里之后就忽视了这位管家。现在看来,自己在这个管家的身上吃了大亏。 郑旭红抬手招呼过来一个手下,看着他说道:“盯着那个管家。” “明白。”手下点了点头,朝着管家那边看了一眼说道。 管家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似乎没注意这边的情况。不过他心里面有些无奈,动作还是太大了,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不得不说,这个郑旭红还真的是很有能力,自己只是稍有动作,就被他盯上了。 看来要退了。 这个管家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大明参谋处的人,很早就被大明参谋处发展了。说起来也有两年了,不然朴正阳的家里面也不会被渗透得这么厉害。 行了,事情做好了可以去享福了。 管家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一下就找机会开溜。按照那位大人给的好处,自己可以衣食无忧地去大明朝。不但能够衣食无忧,还能够得到大明朝百姓的身份。 一旦到了辽东之后,自己就会成为大明的百姓良民的身份。在朝鲜,这些东西自己都不敢想,何况是大明? 想想都美滋滋。 郑旭红没有过多的停留,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之后就离开了朴家,直接朝着王宫而去。 朝鲜王宫之中。 朝鲜国王看着站在一边的张福,君臣二人相顾无言,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虽然张福一再保证没有干过这些事情,但朝鲜国王还是不置可否。 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说你干没干过的事情了,而是说你怎么证明你没干? 有证据证明是你干的,那你要证明你自己没干,否则就是你干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没有人太在意。 这个时候,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接来到两人的面前,“大王,郑大人和金大人在宫门外求见。”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一皱眉头。 金正民那个老家伙跟着来做什么? 朝鲜国王倒是没有对郑旭红不满,只是对金正民不满而已。 稍稍沉吟了片刻,朝鲜国王就做出了决断。绝对不能让金正民那个老家伙和郑旭红一起进来,自己没有丝毫的准备,到时候很容易被打一个措手不及,那事情就不好办了。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用讲什么脸面了。 朝鲜国王直接说道:“你让郑旭红先进来。至于金正民,把他带下去等着吧。好好安排,不要怠慢了。” “是,大王。”侍从答应了一声,连忙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郑旭红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捧着那个盒子。 他走进屋子里面之后,没去看张福。 即便是张福紧紧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够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哪怕给一个暗示也好。 可是郑旭红依旧没搭理张福,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虽然事情的真相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但是郑旭红知道事情麻烦了。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最后弄不清楚的话,张福很可能就会成为一个漩涡的中心点,可以说谁碰谁倒霉。现在谁和他走得近,谁就会惹上大麻烦。 郑旭红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够糟心的了,不想再招惹这样的麻烦。即便两人是同一个党派的,也没有必要因为他把自己搭上。 手中捧着盒子,郑旭红说道:“大王,这是臣从朴正阳大人家带回来的证据。关于这些证据,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向大王禀报。” 郑旭红看了一眼张福继续说道:“张大人,还请你回避。” 听了这话之后,张福的心就是咯噔一下。 刚刚的时候都没有让自己回避,这些证据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到了自己回避的地步? 看来事情真的不简单了,要麻烦。 这个时候,张福可不想走。如果走了,就完蛋了。 张福看着郑旭红说道:“郑大人,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即便是有关我的罪证,你又有什么不可以当着我的面说的呢?如果真的有罪的话,我也会愿意认罪的。在大王面前,咱们谁也别搬弄是非。” 郑旭红没有说话,转头看着朝鲜国王。 刚刚的话他已经说完了,义务也尽到了。至于大王让不让张福走,那就是大王的事情了。如果大王不让张福走了,事后的责任也找不到自己的身上。说白了,现在和张福做切割也无非就是为了甩锅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郑旭红转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朝鲜国王。 朝鲜国王心里面为难。 这该怎么办呢? 让张福离开这可就真的伤了他的心了,他要是做出什么背叛自己的事情可就麻烦了。自己考虑事情绝对不能够像郑旭红那么简单。 朝鲜国王站起身说道:“现在危机四伏,正是我们需要同心戮力的时候。如果连本王都不相信自己的臣子,那么谁还能支持本王?张爱卿跟在本王身边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在这个时候,本王自然是相信他的。所以郑爱卿,你就不要有什么顾忌了,查到了什么尽管说,本王自会为张爱卿做主。” “如此,那臣就不说什么了。”郑旭红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盒子放下来,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随后说道:“臣已经让人盯着那个管家了。现在那些话究竟是不是朴大人的遗言,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盒子里面的这些东西,全都应该可以查得到。毕竟里面有详细的账簿,有详细的牵扯人员,以及有详细的地址,只要抓人查就可以了。这份证据是臣从金正民的手里拿回来的,他现在一口咬死是张大人和朴仁勇合谋,不但贪赃枉法逼良为奴,而且还把人口贩卖到了倭国。除此之外,还咬死是张大人和朴仁勇合谋害死了朴正阳朴大人。” 朝鲜国王猛地站起身,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次都没用别人,他直接就来到郑旭红的身边,伸手将郑旭红手里面的箱子接了过来,转身搬到了王座之上,打开箱子,开始翻看里面的证据。 翻看了一遍之后,朝鲜国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可以说阴沉地都快滴出水来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张福,目光明灭不定。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张福究竟是不是真的干了这些事情? 这里面的证据实在是太多了,甚至都有很详细地写到张福家里面的人。比如出面打理生意的是他的小舅子;他的儿子也牵扯到了里面。 在这一方面,可以说是证据十足。你要说张福自己本身不知道,也很难。何况还有很多张福的亲笔信件,有的上面还有他的印章,这就更麻烦了。 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了张福,现在问题就摆在自己面前了,自己要不要把张福给保住? 如果现在答应了金正民拿下张福,那这个案子查不查? 一旦开始调查,除了张福,是不是还会牵扯出别的人? 这可是一个大案子,一旦翻腾起来,那朝堂上可就乱套了。 朝鲜国王很迟疑,有一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捅破这个脓包呢? 张福脸色更难看。 虽然大王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是张福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大王,能不能让臣看看这些证据?”张福铁青着脸,抬起头看着朝鲜国王说道。 “当然没问题。”朝鲜国王点了点头,对郑旭红说道:“郑爱卿,你把这些证据拿给张爱卿看看。” “是,大王。”郑旭红答应了一声,就把证据抱到了张福的面前。 张福拿起证据,快速翻看了起来。 大明使馆。 宋香看了眼手中的情报,转身就走进了屋子,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张余,把手中的情报递了过去说道:“你看看吧。” 张余把情报接了过来,扫了一眼之后笑着说道:“很好,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这些事情做得不错。” “我现在有些担心。”宋香看着张余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朝鲜大王那里就不会达成某种协议,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 “可以啊,只要他们宣布朴正阳是自杀,朴仁勇是自杀,我没什么问题。”张余说到这里就笑了,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陛下的话从来都是言出法随吗?为什么皇帝的圣旨是从来都不会更改的?” “还不是因为陛下的威严?”宋香想了想之后说道。 “这只是一方面。”张余看着宋香说道:“当年秦国商鞅变法,曾经有一个非常有名的事情便是城门立木,讲的便是一个信字。尤其是皇帝,一定要找一个信,这样官员们才会放心。” “皇帝答应的赏赐说过的话就算,这会让所有人都放心。这次的事情大张旗鼓,又能瞒得过谁?他们想要瞒住,咱们还不会把消息散出去?” “一旦这件事情暴露,性质就恶劣了。倒卖奴隶给倭国,这是多么大的罪名?这么多年了,朝鲜一直在和倭国作战,被倭国劫掠的百姓很多,又有多少人家里的男丁是在对于倭国的作战之中战死的?” “如果朝鲜国王为了回护张福,把这个罪名隐瞒下来,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这代表朝鲜国王失信于他的官员失信于他的百姓,这样的国王就是昏庸的代表。我们得到的就更多。其实我更希望他这么做,如果他真的要这么说,结果比朝堂内斗要可怕。” 宋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才说道:“原来如此。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朴正阳家里面那个管家想要走了,郑旭红已经盯上他了。” “那就让他撤出来。”张余想了想之后说道。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宋香目光中冷光一闪,说道:“无非就是一个朝鲜人而已。朴仁勇都杀了,也不差他一个。如果现在他死了,局势就会更乱,我们也能浑水摸鱼。” “不行。”张余的表情瞬间就严肃了,转头看着宋香说道:“你要记住,这里以后是大明的土地,这些百姓都将成为大明的百姓。对我们忠心的人对我们尽心尽力办事的人,绝对不能伤害。不但不能伤害,而且还要给予足够的奖赏。” “要向那些朝鲜人证明,只要给我们办事情就可以有足够的好处,而且不用担心我们杀人灭口丢了性命。这件事情是重中之重,你让那些朝鲜人去带这位管家,让他们去救,告诉他们我们绝对不会抛弃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尽心为大明做事,任何时候,大明都不会扔下他们,给他们的好处也远超他们的想象。这样,他们就会更尽心尽力。” “如果那个老管死了,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接走。不,在还没有去救之前,就先把他的家人先接走。告诉那些人,即便是人救不回来死了,你的家人也会得到妥善的安排。到了大明之后,你们的家人还是会得到大明百姓的身份,孩子可以免费进入大明的地方学堂,将来可以在大明读书考试做官,大明每年都会对你的家人给予钱粮,一直到你的孩子成年。” “除此之外,人死了,家里面的人还会得到丰厚的抚恤金,以及该有的奖赏一样都不会少。” “这方面,你亲自去做,一定要把事情做得漂亮。无论是死是活,该给的都要给。反正去救人的也是那些朝鲜人,又不用你亲自去动手。救人过程中,如果有人牺牲了,全部按照这个惯例办理。” 宋香看着张余,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翻着白眼说道:“还以为你大发慈悲心了,结果还不是用他们的人去换他们的?没准去救的过程中死的人更多。” “态度,”张余看着宋香笑着说道:“态度很重要。” 第六七七章 逼宫 宋香无奈地看了一眼张余说道:“行吧,我现在就去按照你说的。” “好。”张余点了点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白了一眼张余,宋香向外走了出去。 朝鲜王宫。 张福翻看着手中的证据,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他把手中的证据放下,抬起头看着朝鲜国王说道:“大王,这些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毫不知情。” 朝鲜国王没有说话。 郑旭红向前走了一步。 这个时候大王已经不适合再说什么了,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所以自己这个做手下的就要开口了,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躲。如果自己要躲的话,接下来大王就该问自己了。 郑旭红问道:“张大人你说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从来没做过,你也毫不知情。可是你看看这上面的东西,牵扯到了你们家多少人?” “你的小舅子、你的儿子,上面有人有地点,只要去查肯定能够查得到。既然张大人如此有信心,不如这件事情就让我去查吧。查一个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情况是怎么样的。如果真的有人冤枉了张大人,那么我们自然要替张大人平反,一定要追查出幕后的真凶,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了郑旭红的话,张福目光阴沉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 虽然郑旭红话说的很漂亮,但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只说了是有人陷害自己,没有说如果真的有证据怎么办。那么他的意思就已经非常非常明显了,如果是有人陷害自己,那他会按照他说的这么办;反过来也一样,如果证据查到了自己,那么他会秉公办理。毕竟前面这一套也都是秉公办理该有的流程。 张福从来都不觉得郑旭红是在帮自己,而是在坑自己。 张福转头看了一眼朝鲜国王,见朝鲜国王不动声色,就明白了他们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护着自己了。 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金正民现在就在外面,这些证据还是从金正民的手上拿来的,想要隐瞒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不去查,想把这件事情无声无息的摁下去,那就只能去和金正民谈条件。 现在金正民占优势,如果自己这边去和金正民谈条件,可想而知他会多么的狮子大开口。为了保住一个自己而答应金正民的条件,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不管对于大王来说,还是对于自己的党派来说,都是一个亏本买卖。 不过张福的心里面还是不服气,或者说是更多的不甘心。 他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郑大人,不知道金正民金大人怎么说?” 听了这话之后,无论是朝鲜国王还是郑旭红,脸色都是一变。 张福这句话看起来很普通,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普通。毕竟现在金正民就在外面,张福想要的就是和他达成和解。这就是在告诉朝鲜国王和郑旭红:不要想着出卖我,去好好的和金正民谈一谈。 这里面也有威胁的意思:如果你们不帮我的话,那也就别怪我了。 虽然做臣子的不应该这么干,有失为臣之心,可张福也不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人。甚至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开始,对方不可能就这么收手。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王沉吟了片刻说道:“就让金大人进来吧。咱们也听一听金大人的想法,看看他怎么说。” “是,大王。”郑旭红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人了。 时间不长,金正民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朝鲜国王之后,金正民躬身行礼道:“参见大王。臣多日不见大王,今日见大王,气色如此!是我朝鲜的幸事!” “爱卿身体也硬朗如昔,好啊!”朝鲜国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副“真心实意、我很高兴”的模样,心里面则恨死了这个老家伙。 你怎么不去死? 君臣二人,面和心不和。 金正民又转头看了一眼张福,面容就严肃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你居然还敢站在这里?当真是胆大妄为!” “金大人,”张福冷着脸说道:“你此话是何意啊?” 冷哼了一声,金正民没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朝鲜国王说道:“大王,张大人有没有把臣交给他的证据交给你?” 这个问问题的方式就很有技术。 如果郑旭红没交,那就是郑旭红的问题。朝鲜国王要说没有,那郑旭红这个人就该被收拾;如果说有,那你难道对张福的事情视而不见吗? 朝鲜王只能硬着头皮说:“已经给本王,本王也看过了。” “那张福为什么还站在这?”金正民一指张福,怒声说道:“此人不但欺压良善,还逼良为奴,甚至勾结朴仁勇,害死了我的学生!这种人实在是不忠不义之徒!有什么脸面还留在朝堂之上?请大王扒掉他的官衣、去掉他的官帽,把他押入大牢,等到事情查清楚之后,让他明正典刑!”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脸一黑。 虽然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预料,可是没想到金正明居然如此的不讲情,在这里就这么和自己说话。 虽然金正民态度不是很好,但是朝鲜国王也没办法。毕竟现在证据俱在,不能够护张福。 朝鲜国王说道:“金大人,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能光凭这些东西就定了朝廷大臣的罪。如果冤枉人家了怎么办?遇事要慎重,好好的查,要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大王说得有道理。”金正民听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脸上也平和了下来,似乎刚刚说那些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周围的几个人松了一口气,看来有的谈。 金正民冷笑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既然大王要查,那臣请和郑大人一起查。这件事情不但牵扯到了臣的学生,还事关朝鲜百姓!臣虽然年迈,但为了朝鲜,臣义不容辞!请大王允许!” 说完,金正民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样子。 看得朝鲜国王牙根直痒痒,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老家伙这就是在逼宫! 如果自己不同意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自己有意偏袒张福的谣言肯定会传得到处都是,满城风雨。 “好。”朝鲜王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件事情就交给爱卿去办。” “是,大王。”金正民答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张福说道:“大王,臣觉得在调查期间,张大人还是闭门的比较好,而且这样做能够自证清白。’ 证明你奶奶个孙子! 张福在心里面暗骂。 金正民这一手,他也不陌生,要查哪个官员的时候通常都会这么干,把你限制在家,切断你的联系,让你不能够找人,不能够搞事。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上的,其实更重要的是告诉外面的所有人:你已经被查了,而且很快就会倒台,现在到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时候了。如果谁和自己有过节,就可以来弹劾自己,来提供各种各样的证据。本来没什么事,也能够给你翻出点东西。 同时让那些想要伸手帮忙的人不敢伸手。因为一旦被圈起来,是和在外行走的官的罪名是不一样的。只要把自己所犯的罪传出去,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惹一身骚。 阴狠无比的做法! 同时自己还不能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心里有鬼吗? 朝鲜王转头看着张福问道:“张爱卿,你觉得呢?” 一群老狐狸! 张福心里冷哼了一声。 朝鲜王这是不愿意担责任,让自己主动去说愿意在家里面闭门自守,到时候他也不用担待一个苛责臣下的名声。 事已至此,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张福点头答应道:“臣愿意在家闭门自首,毕竟臣问心无愧,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也就不害怕。” “如此就好。”朝鲜王点了点头,满脸赞赏的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金正民看了一眼张福,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金正民看来,张福这个人是必须要扳倒的。张福现在掌管着刑曹,把他扳倒了之后,自己这边的人就能够趁势登上去。 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把足够多的人牵连过来,就能够把所有人都弄倒。这次是自己这边的人全面反攻夺权的大好机会,只要能够拿下来,那么权力就又回到自己这些人手里面来了。 金正民看着身边的郑旭红,脸上带着笑容说道:“郑大人,不知道咱们要去哪里啊?” “不知金大人想去哪里?’郑旭红笑着说道。 “还是先去刑曹吧。”金正民想了想之后说道:“在那些证据里面,牵扯到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刑曹的大小官员,还有就是张福的小舅子和他的儿子,拿回来一起问问吧。” 郑旭红一皱眉头。 这个金正民还真的狠,这是要把事情闹大!一旦人多了起来,那么胡乱攀咬的人也就出来了,到时候牵扯的可就不止张福一个人。 ‘我觉得还是先从外围查起吧?”郑旭红想了想之后说道:“毕竟现在我们手上除了这些东西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实质性证据。先查一查他们的账册,查一查他们存货的地点,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如果这些东西都能够证实的话,再去刑曹也不迟。反正人都在那里,想跑也跑不了,而且这些东西也足够作为证据了。不知金大人你怎么看?” 在郑旭红看来,金正民应该会反对。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金正民想了想就那么点了点头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虽然笑着点头答应,但是眼神之中却带着不屑和讥讽。 这就让郑旭红心中狐疑了。 按道理说金正民应该反对才是,自己之所以没有先说就是怕他顺势答应。现在自己和他提出了不一样的想法,就是希望他能够反对,然后自己就会趁势跟他吵起来。两个查案子的官员之间出现了矛盾,这件事情就会闹腾起来。 一旦这件事情闹腾起来,就会彼此攻击,案子本身就不会是问题了。甚至借由两人之间的矛盾,可以在案子上做很多手脚。 可是谁也没想到,金正民居然愿意这么做、愿意答应自己。那这就让郑旭红不得不担心,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安排了什么后手? 现在处处被动,搞得郑旭红都有一些神经兮兮了。 “怎么了,郑大人?”金正民看着郑旭红,一脸关切的问道:“如果郑大人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不过郑大人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毕竟你的岁数比我还要小不少,如此年纪轻轻的身体不好可不行。” 这个老家伙居然诅咒我! 郑旭红一皱眉头,不过也知道这个老家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逼自己,不过倒是了这个份上,自己也没得选。 郑旭红说道:“没有什么,我的身体还很好,就按照金大人说的办吧。” 大明使馆。 宋香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一样一样的从餐盘里面端出来,对着旁边正在看书的张余说道:“吃饭了!吃完饭再看!” “到吃饭时间了?”张余抬起头,四下看了看。 现在外面已经有些发黑了,太阳似乎都已经落山了。 张余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说道:“没想到这时间过得这么快。” “是啊。”宋香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点快。” 坐到饭桌的旁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张余笑着说道:“你亲自做的,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张余伸手拉着宋香的手轻声说道:“让他们去弄吧,别太劳累自己了。我对饭菜不怎么挑,以前在皇家学院的时候,吃的还不如现在。” 宋香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你整天为国家大事操劳忙碌,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趁热吃吧,一会凉了。” 张余白了一眼宋香。 这是在这里装贤妻良母。 什么叫能为自己做的就这些? 看那个气质,不行,今天晚上得多吃点。 第六七八章 兵临江户 晚饭很丰盛,张余开始吃饭。 宋香一边看着张余吃饭,一边说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朝鲜的国王已经同意了金正民的要求,让他陪着郑旭红一起查案。两人现在已经出了朝鲜王宫,不过没有直接去刑曹,看样子似乎要从外围查起。” 张余停下筷子,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就让他们把消息放出去,开始别放那么多,一点点的往外放。” “我明白。”宋香点了点头说道。 两人谈完这件事情,就再没有开口。 吃过晚饭之后,两人便去休息了。 倭国,明军大营。 大营之中到处都是巨大的火盆,在夜晚燃烧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把整个军营照得透亮。 军营之中,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士兵。 正中央的中军大帐之中,孙传庭正在看着地图。 在他的身后,站着戚元弼。比起俞咨皋,戚元弼较年轻的多,所以这一次跟着孙传庭作战的事情就交给了他,毕竟在陆上作战,长途跋涉,需要很好的体力。 自从半年前开战以来,战事进展得很顺利,因为有了内应,这一路上基本都是势如破竹的打过来。用了半年的时间,孙传庭已经打到了江户——德川幕府的所在地,倭国天皇的居所。 这是一座非常繁盛的大城市,有人口百万,而且驻军也非常多。自从战争开始之后,倭国军队节节败退,但是他们也在不断地组织抵抗力量,现在已经在江户这个地方集结了三十多万大军。 这已经是倭国最后的力量了,德川幕府已经把所有的宝都压在这一次的战争上,如果能够打赢,那么一切都会变好;可是如果打输了,那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孙传庭也十分慎重,江户是一座大城,想要打下来不容易。毕竟他手头没有那么多人,这一次大明派过来的除了皇家水师之外,也就只有三万皇家亲军。所有的大明军队加起来也就八万左右;在陆地上的就更少了,也就五万。 反倒是朝鲜的军队来的非常多,经过几次补充之后,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二万。从战争开始之后,朝鲜就一直都在增兵,半年仗打下来,这些军队也算得上是精锐了。 当然了,攻坚用不着朝鲜军队,收拾杂鱼才有他们的份。他们平时也就是收尸尸体守卫占领城市,做的都是这些后面的基本工作。可即便如此,他们的损失也很惨重。 不得不说,德川幕府的反应还是非常快,在战争的前期被打蒙了之后,他们就果断采取了袭扰的措施,一方面不断后撤,另外一方面派人不断去打那些没有明军驻守的地方,与朝鲜国的军队发生过很多次的冲突。 在战斗力方面,朝鲜国的士兵就差多了。虽然大明给了他们不少装备,可是人菜,装备再好也没用。朝鲜军队的损失比较惨重。 至于大明那边,孙传庭是不会给倭国人机会的。大明的军队聚集在一起,稳步推进,基本没什么问题。 后勤补给这一方面,孙传庭非常非常的有先见之明,除了从倭国运上来的后勤补给之外,大明在沿海建立了很多基地。这些基地不光是作战基地,同时也是生产单位,直接抓一些普通百姓,让他们种地耕田。 大明手里面有内奸,让这些倭国内奸管理这些倭国百姓,虽然偶尔也会闹出乱子,但已经稳固了基本的生产。 朝鲜国的很多士兵都在守卫基地,这也导致了倭国和朝鲜国士兵战争的加剧。一方想拔掉这些基地,一方想守卫这些基地,这打起来就有些不要命了。双方也打出了真的火气,战局呈现比较焦灼的态势。 不过孙传庭没有管这些,他带着大明的军队一路猛打。只要后勤补给供得上,就一直往前打。他的目的就是达到江户,拔掉倭国的这个行政中心。 今天,孙传庭终于到江户了! “这是一场大仗啊!”拍了拍地图,孙传庭说道。 站在他身后的戚元弼表情凝重,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大帅不用太担心,他们虽然集结了这么多人马,但咱们的补给也到了。这次大炮枪火箭弹准备得都很充足。” “担心也没用。”孙传庭苦笑着说道:“朝鲜那边的人马状态怎么样?” 这次虽然主力还是大明的皇家亲军,但人数终究是不够,所以孙传庭这次抽调了后方的五万朝鲜军队,准备在江户和倭国决一死战。 “很好,都很兴奋,都准备去大抢一笔。”戚元弼有些无奈的说道。 现在大明的将领对朝鲜军队这些人真的很嫌弃。虽然大家是盟军,可是在心里面看不起这些人,还是觉得他们废物。 实在是太废物了,如果不是这一次实在是没有人用的话,真的不想用朝鲜军队。 “知道你在想什么,”孙传庭笑了笑说道:“不用太担心这些人,他们这一次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牺牲。他们倒是想的好,抢东西,哪有东西让他们抢?” “大帅是想?”戚元弼看着孙传庭有些迟疑的说道。 “这里可是江户。”孙传庭冷哼了一声道:“倭国既然想和咱们决一死战,那么这一仗就必须要打。可是攻城战的死伤一向都很大,虽然咱们有火箭弹有大炮,可是进城之后的损伤一样不会小。” “所以这次本帅准备让朝鲜的军队先进城。他们不是想要去抢东西吗?就让他们进去抢吧,能抢到多少算多少。” 戚元弼点了点头。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在倭国已经打了大半年的仗,有些事情已经摸清楚了,倭国真的有很多悍不畏死的武士,即便是城墙被攻破,这些人也会嗷嗷叫的从各方冲出来。 如果是小城的话,没什么问题,大明的军队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无非就是一颗子弹的事。 可是这一次倭国集结的人太多了,稍有不慎的话,大明军队可能就会产生损伤。大明的军人都是宝贝,可不能死在这里。 能够让孙传庭都如此忌惮,可见这些倭国武士的威力, 相比较起来,朝鲜的那些军队那就是铁废物了。他们这次想进去抢东西,正好就让他们去吧,消耗一下那些倭国武士也好。 孙传庭根本就不看好朝鲜军队,搞不好他们这次损失会很大。 想了想之后,戚元弼说道:“大帅,不过那边派来的人,我们就真的不管不问吗?” “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罢了。”孙传庭摆了摆手说道:“说一些没用的话,我怀疑他们在拖延时间。而且我觉得这一仗打了之后再谈比较好,现在开始谈,他们还有这么多军队,不好办。” “消灭有生力量吗?”戚元弼想了想之后说道。 孙传庭目光微冷,抬起头看着外面说道:“也不光是为了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也是为了震慑,不然的话,也是个麻烦。” “一定要告诉他们,不要想着和大明谈条件,他们没资格。” “是,大帅。”戚元弼点了点头说道:“大帅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没了,回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咱们去攻城。” “是,大帅。”戚元弼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日上东方,原本沉寂的大营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恢复了活力。 所有人都醒了过来,洗漱之后就是简单的训练,然后吃早饭。 整个大营就驻扎在距离江户不远的地方,周围是一片残垣断壁。 这里原本应该是江户的外城,发展了这么多年,江户早就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万人,城里面早就住不开了,就需要外扩。倭国太平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仗要打,这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防御。 只不过和大明开战之后,德川幕府在仓促之间开始修筑城防,不过主要还是在内城,毕竟内城有城墙,要更方便一些;外城的地盘这么大,实在是不好搞。 有的百姓已经撤入城里,有的直接向北跑路了。这里原本也修筑了一些简单的工事,只不过根本就没有对大明的军队造成什么麻烦,直接就被大明一顿碾压过来了,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从大帐里面走出来,孙传庭活动了一下筋骨,接过亲兵手里面递过来的水盆洗了一把脸,拿过毛巾擦了一把,就把毛巾扔了回去。 与原本一副面容白净的读书人不一样,现在的孙传庭已经彻底成了军中的糙汉。不过孙传庭不在意,这个模样更有利于他和士兵们打交道。 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戚元弼,他的身上还带着露水,显然要比自己早起一些。 孙传庭笑着问道:“又去巡视了?” “是啊,让大帅见笑了。”戚元弼点了点头说道:“早上起来就想看看,不然不放心。” 孙传庭也不禁感叹,戚金生了三个好儿子。 老大在皇帝那里做护卫,现在已经是亲军头子了。虽然为人看起来很古板,但是做事非常有规矩,才会深得皇帝的信任。 老二与大哥不同,用兵则有一些天马行空,在战场上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至于眼前这个老三,虽然不如他的两位哥哥,可是为人却沉稳异常,将这方面发挥到了极致。虽然谋略和大局观差一些,但做事很沉稳,无论你把什么事情交代给他,他都能够按你的要求把事情完成得非常好。在这方面,老三真的很让人放心。 经过半年的相处,孙传庭就觉得和戚元弼一起很舒服,自己不但可以把琐事交给他去做,还可以把一些大事也交给他去做,他都会完成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听吩咐就是听吩咐,这种人很难得。 或许有人觉得有些死板,不堪大用。可是如果放在正确的地方,这个人就是一个宝贝一样的存在。 孙传庭就很宝贝戚元弼。 “怎么样?”孙传庭笑着说道:“巡视过后,放心了?” 戚元弼笑了笑说道:“不能松懈。虽然一直以来倭国这些人吃了咱们的大亏,已经好久没有来抢咱们的大炮和枪了,可是谁知道这次他们会不会重视?这次是大决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咱们用的枪炮都是大明机密中的机密,不能走漏消息。如果这些东西被他们抢去了,事情就麻烦了。所以我去提醒他们小心一些。逛了一圈之后,我又亲自安排了一圈暗哨,如果有人摸过来,一定能发现。” “这是你安排的第七批暗哨了吧?”孙传庭看着戚元弼,有些无奈的说道:“过犹不及,这太谨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戚元弼脸上有些尴尬,抬起头看着孙传庭说道:“回禀大帅,这不是第七批,而是第九批。昨天晚上从大帅这里走了之后,我又巡视了一圈,安排了两批。” 孙传庭满脸的无奈,就算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用,这就是戚元弼的性格。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随他去吧。反正自己已经习惯了,谨慎一点也行,至少不会出乱子。 自从在倭国开战之后,倭国的人屡次都有袭击。 开始的时候,孙传庭吃了点亏。 就只有戚元弼身边的队伍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每一次倭国人来偷袭,不是被全歼,就被打得惨退。 刚开始,孙传庭还以为戚元弼有什么特殊的才能,特意去询问过。后来才知道他的特殊才能就是放哨。各种明着的岗哨暗中的岗哨,安排得那叫一个多,而且层层叠叠,让人根本就想不到;各种口令保密措施做得也非常完善。 戚元弼在这方面简直就是最顶级的人才。 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孙传庭果断地就把整个明军的防务全交给戚元弼了。 戚元弼也是尽职尽责。 自从戚元弼上任之后,倭国偷袭就没成功过,反而损失了大量的人手,现在干脆都不来了。 第六七九章 江户决战(除夕快乐!) 在这方面,孙传庭愿意相信戚元弼,他点了点头,信任的道:“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安排吧。这方面不用问我。” “多谢大帅。”戚元弼连忙道。 军旅世家出身的戚元弼很明白,能够得到主帅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一个将领能力的体现,也代表着主帅愿意真心栽培你。 孙传庭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准备开始。” 明军这边吃了早饭,一切也就准备得差不多了。所有的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事情,这已经无数次进行操练过。 炮兵阵地上早已准备好了,因为不担心被偷袭,可以非常从容的安排;重机枪的机枪阵地也架设好了,火箭弹也准备好了。 一切都可以非常稳妥的按部就班进行,对面也没有远程火力能够打得这么远。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大明的地上装备白了就是在欺负人。 在阵地的最前方,孙传庭搞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身后还有人打着伞,一副我非常有信心的模样。 没有人笑,也没有人觉得不妥。身为主帅要的就是这种从容不迫。 打了一个哈欠,四下看了看,孙传庭正了正脸色道:“既然时间差不多了,那就开始。” “是,大帅。”戚元弼答应了一声,直接去吩咐了。 很快,明军这边就有条不紊地向前推,依旧是火箭弹、火炮齐射。 “嗖嗖嗖!” “轰轰轰!” 万炮齐发若奔雷,立时,弹落如雨,无分前后左右,落在了江户城中,炸得火光熊熊,烈焰腾空,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爆炸声中,一些城墙碎石被炸飞到几里地外。江户城化为火海,房屋树丛多被烧焦。 这次弹药很充足,孙传庭也一直没有喊停。 这次这么打,就是要一次性把江户打掉。孙传庭要用这一战彻底奠定大明在倭国的根基,杀尽倭寇告炎黄! 战场上硝烟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将近轰炸了半个时辰,孙传庭才抬了抬手,示意可以停下来了。 转头看着一眼身边戚元弼,孙传庭道:“让他们上去。” “是,大帅。”戚元弼连忙答应,对旁边摆了摆手。 战鼓声瞬间就响了起来,这就是进攻的命令。 在军中的两侧,突然冲出来两支人马,“杀!” 他们抬着云梯,呼喊着向前一起杀进了迷雾之中。奔跑速度非常快,生怕被人落下一样,径直扑向江户城。 “让咱们的暗哨跟着。”孙传庭又道。 “已经派出去了。”戚元弼点了点头道。 这两支冲出去的人马自然不是大明的人马,左侧的那一支是朝鲜的军队,右侧的那一支则是大明在倭国收降的军队。 之前听戚元弼过,俞咨皋收服这些倭国人好像费了很大的心力。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正确,效果也非常的好。 自从大战开始之后,所有投降的倭国人都归了这些人。他们做的非常好,这一段时间已经能够开始帮忙作战了。 现在孙传庭已经越来越喜欢这种战法,大明的军队打一轮炮,然后就让他们上去。如果有残敌,就让他们剿灭;如果没有办法剿灭,大明的军队再从后面上去。 此时战场上的迷雾已经消散了,这些朝鲜人马和被招降的倭兵也冲进了城里面,喊杀声瞬间就响了起来。 原来倭贼见明军炮火猛烈,都藏身于掩体以保存实力,待步兵攻来,组织反抗。 混战、混战,街市一时枪声、杀声大作,整座城市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战线犬牙交错,尸积如山,两军恶战,远用枪炮,近用白刃,反复肉搏。只半日时间,阵地易手七八次,朝鲜杂牌军死伤无数。这些杂牌军虽然英勇,究竟寡不敌众,一营官兵折去一半多,弹药皆已用尽。可是大明那边依旧不为所动,任凭城里面的战局如何焦灼,他们都没看见一样。 很快,前面就有一骑滴滴哒哒从前线传回了消息。 戚元弼面容严峻的走了过来。 “大帅,他们早有准备。”戚元弼看着孙传庭道:“似乎是在城里面修筑了工事、挖了地道。咱们的人进了城之后,他们才从城里面出来,现在和朝鲜人打得不可开交。而且这些人悍不畏死,看样子有麻烦了。” “猜到了。”孙传庭点了点头道:“他们和咱们打交道这么长时间,也该摸到一点门子了。只不过他们想的挺好,看来指挥的人也是个能人。” 对方的计划看起来很简单,出来似乎也没什么。但是这年头计划简单不简单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用。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有用的。只要他们在城里面顶过了一波之后,有效的杀伤朝鲜人和那些投降的倭国人,把他们歼灭在城中,那么以后的仗就不好打了。 大明现在打仗基本都是有套路的,炮火攻城,然后朝鲜军队杀上去。 如果这些朝鲜军队没了,那大明的军队就不得不自己上去。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决战的时候。所以想要歼灭大明的军队,先歼灭朝鲜的军队也是一个办法。 对方采取的就是这种办法,想要把大明的军队搅进去。毕竟大明的军队人少,如果搅进去的话肯定会有死伤。即便是武器装备先进也不行,他们可以在城市里面进行偷袭。 “他们想的挺美,”戚元弼冷哼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不屑的道:“大帅,让特种小队上吧。从开战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出动。” 孙传庭点了点头道:“再等一会吧。” “现在刚开始打,双方还没有打出火气。也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在埋伏着,不着急,让朝鲜人先打一会,死伤多一些也没问题。等到他们两边打得差不多,咱们再出去也不迟。” “他们觉得咱们会去救朝鲜人,可是他们想错了。这些朝鲜人死了,回头再招募一批就是,我不可能让咱们大明的士卒去以命换命。” “不过特种小队可以先进去找好位置。” “是,大帅。”戚元弼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了。 特战小队,是皇家亲军里面最近三年才成立的一支部队,专门针对特种作战,每个人都配两把手枪,步枪也更好,具体属性更强,甚至还有瞄准镜。 除此之外,爆破手那边也有更好的东西,手榴弹、手雷都有,甚至还有一种散弹枪威力非常强。 这些人整天训练怎么在城市里面打仗,现在也算是有机会了。 三千人的特种部队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威力不同凡响。 等到他们双方打到白热化、死伤惨重的时候,这些特种小队突然出现,效果自然就非常好。 城里面喊杀声震天的时候,特种小队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 孙传庭和戚元弼两个人谁都没向前,只是拿着望远镜在那里看着。 不久之后,前排传来的消息,朝鲜人求援,他们有些顶不住,死伤惨重。显然大明军队再不去的话,他们可能就要败退回来了。 不能让他们跑,这是孙传庭的底线。 孙传庭看着戚元弼道:“传令吧,让他们动手,咱们的人也压上去。” “是,大帅。”戚元弼答应道。 江户城里,倭国百姓哀号、官兵叹息,一片惨不忍睹。 郑芝龙一刀砍死了一个人,抹了一把被血糊满的脸,露出了有些难看的脸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弟弟郑芝豹问道:“还没来支援吗?” 郑芝豹有些无奈的道:“没有,可能他们觉得死得还不够多。” 轻轻地点了点头,郑芝龙也没什么,只是拉着弟弟道:“注意找好位置,我们要站在随时都能够躲起来的地方。” “大哥,你担心他们开炮?”郑芝豹有些迟疑的道:“他们不会这么做吧?” “你可真天真。”郑芝龙没好气的道:“那个大明的大帅可不是什么好角色,现在双方都在这城里面打了一个乱七八糟,他要是开炮的话,肯定会大有收获。剑既已出鞘,当饮血而归,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在乎咱们这些人的死伤吧?” 郑芝豹瞬间就沉默了。 自从作战以来,他们兄弟二人就跟着倭国这边的军队一起干,也收了不少的人手,实力壮大得很厉害。 可是他们渐渐也摸清楚了一些东西,比如大明的这位大帅他根本就不在意除了大明亲军之外死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还希望多死一点。 比如这一次就是这样的,虽然杀进城去谁抢出来的战利品就归谁,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 郑芝龙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他很清楚大明就是在拿他们的命填。 如果有办法的话,他再不参与这样的破事。可是没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上。现在他躲着远远的,生怕大明开炮把自己炸死。 “砰砰砰砰!” 正在郑芝龙想要点什么的时候,周围突然想起了枪声,原本还在喊着冲杀着的人全都被打倒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枪声暴起,尸体到处都是。 郑芝龙拉着弟弟,两人就躲进了一间房子里。 透过窗户,两人依旧看不清外面的景象,根本就不知道人在哪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开的枪,就只能看到那些人像割麦子一样的被打倒。 “这就是那支神秘的特种小队吧?”郑芝豹吸了一口冷气道。 郑芝龙点了点头道:“恐怕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从来没出过手。现在这一次出手,威力当真是不同凡响。” “看来那个孙大帅还有点良心。”郑芝豹笑着道。 “有个屁良心!”郑芝龙没好气的道:“你看吧,等一下他就会来抢功了。” “抢功,不会吧?”郑芝豹有些迟疑的道。 “怎么不会?”郑芝龙没好气的道:“他之前怎么不让那些特种小队上?现在打得两败俱伤了,他的人来了,你觉得他是来救咱们的?” “别想了,这里是江户城,他也是来抢东西、抓人的。倭国那些大官、天皇全在这,你觉得他会放下?” “我告诉你,等一下明军就会上了。到时候城里面的好东西全都是他们的,功劳也是他们的。” 郑芝豹沉默了,没有反驳哥哥。 在这方面他要差很多,一直以来这些事情都是哥哥擅长的,不但擅长,而且还特别特别的精通。哥哥的话肯定是真的,郑芝豹选择相信。 郑芝龙之所以如此的笃定,因为如果换成他的话,他肯定会这么干,否则对手下都没有办法交代。 这么大的仗、这么好的功劳,不让自己的手下去立功劳,怎么也不过去。送死不能让自己的手下去,但立功一定要让自己的手下去。 这个时候,枪声减弱了不少,而在另外一个方向也响起了爆豆一样的枪声。 郑芝龙拉着弟弟躲到墙角道:“你看,他们来了。” “咱们不出去吗?”郑芝豹看着哥哥问道。 “刀枪无眼。”郑芝龙瞪着眼睛道:“这个时候出去,他们一枪打死你,你都没地方理去。在这里等着,等他们人马过来,咱们再出去。反正功劳你是不用想了,什么好处都不会有。” 郑芝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可是这也太窝囊了。送死咱们去,好处都归他们,总这么也不是个办法呀!” “你想多了。”郑芝龙道:“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到了。要知道,这一次大明的军队出来了这么长时间,肯定要带功劳回去的。作为大帅,不可能不考虑手下的感受。好处他们要捞够,这一仗打完,他们也该回去了。那才是咱们这些人捞好处的时候。” “你要知道,倭国这么大,大明不可能那么多人过来,军队也不可能那么多。所以这个地方很快就是咱们的乐土了。” 郑芝豹点点头,相信大哥的判断。见到以后自己兄弟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发财的渠道,这心里面也是挺美的。 “大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郑芝豹看着郑芝龙问道。 沉默了片刻,郑芝龙抬头道:“回头去找一找那个太监,多给他送点好处,让他在皇帝面前为咱们美言几句,争取给咱们弄一个正式的身份。有了大明的官身,以后咱们就好办了。” “我们本来就是大明人,与那些倭国人不一样,甚至与朝鲜人员不一样。在这方面,我们有优势,回头多弄点东西,不要太小气。” “大哥你放心,我明白。”郑芝豹笑着点头道:“咱们这一次该花的钱绝对不可以省着,弟弟这方面不会小气的。” “如此就最好了。”郑芝龙笑着道:“等到咱们兄弟站稳脚跟,将来飞黄腾达的日子也就来了!” 第六八零章 天皇败降(新年快乐!) 兄弟二人并没有等太久,外面的枪声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显然是明军已经压过去了。 两人从屋里面钻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孙传庭等人。 不过两人还没等说话,迎面一阵子弹射来,密如爆豆。 郑芝龙冷汗连连,立马拉着弟弟躲到了一个掩体后面。没等他们露头,一群人就把他们围上了。 幸亏来的人认识郑芝龙,不然估计就爆头了。 郑芝龙连忙向前阐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就被带到了孙传庭的面前。 看了一眼郑芝龙,孙传庭笑着说道:“你们倒是自在。” “见过孙大人。”郑芝龙兄弟连忙说道。 “行了,既然在这里遇上,那就跟着我一起走吧。”孙传庭点了点头,面容和善的说道。 “是,大人。”两人一起答应了一声,就跟孙传庭在一起向前走了。 战事在这个时候也已经进入尾声了,这一战基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内城烟尘滚滚,一片狼藉。 大明军队占据了宫墙的制高点,用火力封住八方路口。 倭国天皇的亲卫军轮番猛冲,不计损失,一批倒下,第二批又补上。人马损失过半,仍然靠近不了宫墙。他们受明军火力瞰制,全阵被动,死伤累累,遂在将领的指挥下退入正殿,负隅顽抗。 大明军队乘胜追击,对于落单倭贼拿刀劈砍枪托乱砸,清理了殿前,准备冲击正殿。 “殿中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武器,速速投降!”大明军队中的倭人出来喊话,试图劝降。 一个浪人手握武士刀冲出了殿门,“天皇万岁!谁敢冒犯天皇,当杀无赦!” 砰的一声,不远处飞来一颗子弹,自浪人左耳旁钻进,下耳穿出。他倒在了台阶上,鲜血顺着石阶流下。 “天皇万岁!杀啊!”更多的倭国人咬牙切齿的冲出正殿。 砰砰砰! 硝烟弥漫在殿前,人叫声互相交织,死者已倒地了无生息,伤者哀嚎声不断。 殿中的天皇亲卫军统领清点人数,准备整理败军突围。只是,万人亲卫只剩下寥寥百十余人,能战者仅剩数十人且多带伤;其余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正满面惊恐战战兢兢地握着武器。 “我带兵数十年,大小百余战,只以今日失败最是狼狈!”他自觉无颜统兵再战,一时悲愤,抽出武士刀便要自杀,“我当以热血生命,报效天皇陛下知遇之恩!” 天皇一把夺下他的刀,劝道:“大明军队火力占优势,你已尽职尽责,这不是你的错。保住残军,总有复仇雪恨之日!” 很快,前面就传来了消息,大军已经攻破了天皇的宫殿;倭国走投无路,天皇无条件投降。 孙传庭脸上也有了笑容,这一战算是过了。 “走吧,去看看。”孙传庭看着戚元弼说道。 “是,大帅。”戚元弼答应了一声,跟着孙传庭往前走。 剩下的事情都是小事,手下的人去就可以,基本不用他们操心了。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手下的人也都明白该怎么做。这有一套非常成熟的流程,他们不需要操心。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天皇的宫殿外,这里早已面目全非,合抱古树被炸得连根掀起;原本应是亭台楼阁之处,一片光秃秃像是被犁过;正殿殿前铺满了倭国人的尸体,尸积如山。 倭国天皇虽然已被抓了,却是尽量挺直腰杆,表情不温不燥。除了天皇被抓之外,其他还有很多人也被抓了。 孙传庭看了一眼之后说道:“除了天皇一家,剩下的都杀了吧。一群乱臣贼子,留下来也是浪费粮食。” 大明这边没有人说什么,他们已经习惯了。 倒是郑芝龙兄弟二人有一丝胆寒,对视了一眼,但是也不敢说什么。他们自然不会为倭国人求情,心里面更加畏惧一些。 倭国天皇正要询问,耳边忽然一声枪响。他急回头,一个幕僚倒在了血泊中。还没等他说话,一阵乱枪齐发,诸幕僚皆已丧命。 杀了人,剩下的事就是安抚了,这方面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孙传庭看了一眼戚元弼,笑着说道:“可以写一份题本送到京城去,想来陛下应该在等着咱们。” “是,大帅。”戚元弼答应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一仗打下来,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可以停一下了。他们这一段时间操劳忙碌的也是心身俱疲,现在休息一下也好。 与此同时,京城,乾清宫。 朱由校翻看着手中的题本,脸上很满意。 从半年前开始,大明的军事改革就已经拉开了序幕。虽然遇到一些波折,但整体上还算顺利。 毕竟以朱由校现在的威势,已经没有人敢乱跳了,朝堂上下过渡的很平稳,所有人都在跟着朱由校的步伐往前走。 朝堂一条心,下面的人也没办法捣乱。 大明现在很太平,没有乱子,有些人想要做些什么也没办法利用,所以一切进展的很顺利。 废除了军户制,给军户分田地,这对底层的军户来说是件好事。 把军户制改为募兵制成立新的军区是一个慢慢熟悉的水磨功夫,这半年以来进展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朱由校很满意。 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由校对身边的魏朝说道:“最近事情不错,下旨嘉奖一下参谋处。”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道。 吩咐完了之后,朱由校就向后面走了过去。 朝堂上的事情弄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自己也可以休息一下了。自从穿越过来,一直忙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好好的休息过。这种休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指心理上的。大明朝到现在这个地步,自己终于可以放心一些了。 转头看了一眼魏朝,朱由校问道:“皇后现在在做什么?” “回皇爷,皇后娘娘在和殿下放风筝。”魏朝在旁边答应道。 “是吗?”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说道:“咱们快去看看吧,正好也跟着他们一起放风筝。” “是,皇爷。”魏朝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引路。 倭国败降消息传出,大明朝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卖报的小郎君在街头大喊:“万岁!万岁!我们赢了!” 百姓们纷纷拥上街头奔走相告欢庆胜利。小摊贩们把成筐的红枣瓜果抛向人群,大笑着喊道:“哈哈哈哈!我们胜利了!我请大家吃瓜果!” 铺中甜果蜜饯老酒红烛灯笼鞭炮等喜庆用品均被抢购一空,掌柜的也不管钱多钱少,一并接过,一心欢呼胜利。 大明终于雪洗萨尔浒之战的耻辱!倭国不再是他们压在心头的魔影! 大江南北日夜锣鼓喧天,大城小镇皆是万人空巷喜气洋洋。 朝鲜,汉城。 张余带着宋香在街上溜达。 汉城这段时间很繁华,虽然外面在和倭国作战,不时有死伤的消息传来,但是好处也不少。 大明的商人到处都是,使得这座城池繁华异常。不过有些东西都是表面上的,普通百姓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好过,甚至更难过了。 不过这些和张余都没关系,忙活这么长时间,难得出来享受一下。 带着宋香走在大街上,买卖东西,溜达溜达,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的休闲。 “你看这个珠钗怎么样?”宋香手里面拿着一支珠钗,看着张余笑着问道。 “不错,喜欢就买下来。”张余在一边笑着答应道。 今时今日,依两人的地位,自然是不缺钱的,买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费什么力气。张余不想和宋香过多的说这个话题,既然喜欢,那就买下来吧。 白了一眼张余,宋香没搭理他,不过还是让人把珠钗包了起来了,准备拿回去。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不解风情。不过宋香也明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那种完美的男人。 各个方面都优秀是不存在的,他最优秀的地方恰恰就可能是他的最大缺点。一个人有完美的理性很强的逻辑性,那他做事就必然不会感性和浪漫;这个人如果非常的感性和浪漫,那他做事肯定就没有章法少逻辑性。 这都是相对的。在某些方面看最强的就是最弱的,最弱的也是最强的。 缺点即优点,优点即缺点,所以宋香也不和张余计较。 把钱给了老板之后,宋香回头看着张余,发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一个方向。 宋香也没有为他不关注自己而生气。她明白,既然张余看过去了,那边肯定有大事发生,这件事情比关注自己要重要的多。 宋香也凑了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呀?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买完了?”张余看着宋香笑着说道:“来,我给你带上。” 宋香白了一眼张余,不过还是把珠钗的盒子拆开,放到了张余的手里。 这个男人浪漫的方式有些笨拙,但是宋香很享受。他明明不擅长做这些事情,却愿意为她去做。 即便是有的时候做的不好,宋香也很高兴,这代表张余重视她在乎她,否则的话,是根本不会去做这些事情的。 张余接过这支珠钗,轻轻地插在了宋香的头上,说道:“很漂亮。” 点了点头,宋香笑着说道:“簪子也带上了,现在可以说说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大事,是郑旭红在带着人抄家。”张余笑着说道。 “这个月的第七家了吧?”宋香在旁边轻声道:“真没想到,这个金正民这么狠,比咱们厉害多了。” “他们都是党争的老手了,开局之后不用咱们帮忙。”张余随意的说道:“事情也与我预料的一样,张福的事情他们从外围开始查,结果就查出来了。毕竟那些都是事实,既然证实了事实,再攀咬就简单得多了。” 宋香点了点头。 张余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那些事情是真的,那些证据自然也就是真的。除了张福的书信之外,其他的都毫无破绽。无论是张福的儿子,还是他的小舅子,是真的被拖下水了。 大明这边从很早就开始布局,奴隶贸易的这方面他们也干。那些被买走的人口,很大一部分最后转兜兜转转落到了大明人的手里面。一切都是真的,张余做的只是把这些事情和张福联系起来。 本身就是真的事情,张福的儿子和小舅子还都参与了,那这件事情就更好办了。想要让张福担责任,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那个朝鲜官怎么样了?”张余看着宋香问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整个计划里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那就是朝鲜刑曹的一个官员。正是有了他的配合,那生意才会如此的顺利。 只不过那个官员从头到尾都什么都不知道,有了张福的小舅子和儿子出手,他就以为是张福在干。 这方面根本就不用操什么心,他的供词只能把张福拖下水,这就叫人证物证俱在。 “没问题,所有的尾巴都掐掉了。”宋香摇了摇头说道:“估计这两天就该抓他了。” “看着他点,别让他搞事情。”张余笑着说道:“这个人要是不出事情的话,基本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我明白。”宋香点头说道:“不过你看够了没有?你今天是陪着我出来游玩的,怎么又说这件事情上去了。咱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好好的玩。” “当然没问题。”张余点头说道:“听说前面新开了一家大明餐厅,咱们去看看。据说做的一手好扬州菜,咱们去尝尝,看看他们做的正不正宗。要是正宗的话,以后经常光顾。” 宋香笑着说道:“那正好,好久没吃家乡菜了,看看他们能不能满足我的口腹之欲。如果做的好的话,以后常来。” 两人谁也没有再提公事,有说有笑的朝着前面的饭馆而去,准备去吃饭了。 在不远处,郑旭红也收回了目光。 张余看到了他,他自然也看到了张余。 自从大明和朝鲜联合出兵之后,这事情就一直不断。郑旭红的心里面也很烦躁,这个状态也不适合套近乎,他就没过去。 金正民这个时候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郑旭红说道:“郑大人盯着那边看了有一会儿了,难道有什么发现?” “没有。”郑旭红摇了摇头说道:“看到了一个熟人而已,也有可能是看错了。” “是吗?”金正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话只能糊弄傻子。 看了一眼郑旭红,金正民说道:“这边是不是已经完事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刑曹衙门了?” “证实了吗?”郑旭红看着金正民沉声问道。 “证实了。”金正民点了点头说道:“他家里面的金银珠宝也已经查抄了出来,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等一下你看看就知道了,这个人一点都不冤枉,我们去抓人吧。” “好吧。”郑旭红无奈,只能答应了一声,跟着金正民一起去下一家。 两个时辰以后,朝鲜王宫。 朝鲜王最近的日子不太好,最主要的还是争权夺利的事。 最近元老派可以说是蠢蠢欲动,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前冲。少壮派这边因为张福的事情被弄了一个焦头烂额,极为被动。 现在案子越查越多,证据也越来越多,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朝鲜国王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一方面是愤怒,另外一方面则是无奈。 愤怒是因为他恨这些官员,我对你们这么好重用你们,你们家里面的钱粮哪一样短缺了,该给的不都给你们了? 甚至你们做的那些生意,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出入起居八座前赴后拥,还不够? 还要贪还要横征暴敛,什么的钱你们都敢赚? 无奈的是出了这样的丑闻,朝鲜国王实在是没有办法摁下去。元老派那边疯狂进攻,他这边连抵抗的实力都没有。 心情憋闷之下,再加上气愤,朝鲜国王这两天心情都不好,吃了好几天的顺气丸也没有什么效果。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郑旭红,朝鲜国王抬了抬手说道:“免礼吧。” “谢大王。”郑旭红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 “金正民是跟着你一起来的吗?”朝鲜国王看着郑旭红问道。 他都想听到郑旭红说没有,可是不可能了。 “是,大王。他跟着臣一起来了。”郑旭红说道。 君臣二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老家伙。 你说他怎么年纪这么大了,身体还这么好?整日里劳碌奔波的,居然不见劳累? 怎么才能把他累病了?他要是累病了的话,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老家伙上蹿下跳的,连做手脚都不行,真是麻烦。 要是这老家伙死了就好了。 不过君臣二人都明白,这个老家伙不能死。这时候要是死了,那就麻烦大了。 第六八一章 清扫朝鲜 朝鲜国王心里腻歪的不行,可是脸上却不能流露出来。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金正民,他直接说道:“爱卿这些日子看起来清减了不少。虽然国事操劳,可爱卿也要注意身体。” 金正民一顿,连忙说道:“为国尽忠,臣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至于臣的身子,多谢大王关心,一时半会还没事。” 想让我死,哪有那么容易? 金正民在心里面冷哼了一声,脸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朝鲜国王被怼了一句,只能讪讪的笑了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刚才郑爱卿说你们查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是关于刑曹之中一些官员的事情。”金正民沉着脸说道:“大王,是时候抓人了。” “那就动手吧。”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 金正民看了一眼郑旭红,那意思很明显,走吧,抓人去吧,你还等什么呢? 虽然心里面无奈,但郑旭红也赶忙跟了出去,两人一起跑出去抓人了。 大明使馆。 张余看着走进来的宋香问道:“怎么样那边有消息了吗?” “已经开始动了。”宋香点了点头说道:“郑旭红和金正民已经去抓人了,估计很快就会开始审问。咱们的计划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好啊,好!”张余笑着点头说道:“那就进行下一步。” “怎么做?”宋香看着张余问道。 “想把金正民弄死。”张余的目光明灭不定,随后抬起头看着宋香说道:“这次的事情要弄得隐秘,不能像朴正阳那个时候那么张扬。” “我明白。”宋香点点头说道:“有人能把事情做好。咱们的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定下了日子,当天晚上就能让他去死。只不过方式你得定一下,是直接用刀,还是下毒?” “下毒。”张余想都没想就说道:“让他和朴仁勇的死亡方式一样。” “我明白。”宋香点头说道:“什么时候动手?” “先造势。”张余说道:“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张福,把他儿子的事情也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张福在背后做着这些事情。发动咱们结交的那些朝鲜官员,让他们上书,让他们请求去抓张福。等到事情闹到最顶端的时候,让金正民去死。” “我明白。”宋香点点头说道:“我马上就去安排。”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张余抬起头阻止了她,问道:“造反的那个人选好了吗?朝鲜的二世子如果不行,就换其他人。我们不需要没胆子的废物。” “朝鲜那个二世子现在目的不明,”宋香想了想说道:“朴正阳在死之前,与他的接触比较多。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表明态度,表面上冠冕堂皇,可是私底下做的准备却不多,似乎想要渔翁得利。”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冷哼了一声说道:“他想做渔翁,哪有那么容易?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想做棋手,可是人人都是棋子。张福那边的事情,能不能牵扯到他的身上?” 宋香沉吟了片刻,略微有些迟疑地说道:“恐怕不容易。这位二世子平日里做事谨小慎微,与朝中的臣子结交的也不多,这一次也只是结交了朴正阳。想要把事情牵扯到他身上,恐怕不容易。” 张余坐在那里静静地沉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半晌之后,他抬起头问道:“如果从朴仁勇那边下手,有没有可能?毕竟朴正阳和二世子走得很近,朴仁勇和二世子有关也不奇怪。” 宋香想了想之后说道:“可以一试,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成。毕竟他身份特殊,是朝鲜的二世子。这件事情怕是不会那么好办。” “如果让京城的朝鲜世子死了的话,或许简单一些。”说完,宋香抬起头看着张余,那意思很明显:你不要不要从这方面下手? 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一旦朝鲜世子没了,那二世子想不打都不行。 张余摇摇头,态度严肃地说道:“这个方法不行,你以后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朝鲜世子那边是陛下在安排,那个人还有用。我不能因为我的计划,而打乱了陛下的计划。如果我去上书,陛下会觉得我不知道轻重。” 宋香点了点头,脸色也严肃了起来,随后说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全。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了。” 听到宋香这么说,张余的口气就软了下来,苦笑着说道:“你不在朝中为官,你不明白,作为臣子,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这是臣子的本分。陛下虽然宽宏大量不计较,可是我们却不能失了为臣的本分。另外还有一点,我们建议了,陛下也不会怪罪,至于采纳不采纳都是陛下的意思。” “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朝鲜王的世子这个时候死了,就会引起朝鲜方面的警惕。无论如何,人死在大明,一下就把大明突显出来了。到了那个时候,人们就会怀疑大明。不能让他们的目光转移到咱们的身上,我们一直在暗中行事,如果暴露出来,就危险了。我们做事情绝对不能暴露,这你应该明白。” 宋香点点头说道:“我明白。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朝鲜将领那边有答复吗?”张余转头说道:“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抓了那么多把柄,如果让他们跟着咱们卖命,他们会不会愿意?” “恐怕有点难。”宋香想了想说道,不太敢保证。 “那就要想个别的办法,”张余沉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身不由己。我没有让他们明白,有些时候不是他们不想不去做就能够不做的。当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我们也可以。与我们最接近的将领是谁?” “马成峰。”宋香想了想说道:“这个人是朴正阳的心腹。当初发武器的时候咱们就给了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咱们办事,私底下我们也收集了他一些把柄,可以利用。” “那就他了。”张余说道:“派一个人去接触他,私底下去暗中接触,打着二世子的旗号,把那些把柄给他看,用二世子的名义威胁他。” “这不会出问题吧?”宋香有些迟疑的问道。 “不会。那些把柄他不敢冒险的透露出去,而且朴正阳死了,他现在正是心慌的时候,需要重新找一个靠山。如果能够投靠二世子,那是他乐不得的事情。等到需要的时候,就让咱们的人以二世子的名义传命令,让他造反。” “也不要局限于这一个人,可以多接触一些人。先以二王子的名义拉拢,以他们的把柄威逼。一旦大乱起来之后,这些人就是咱们手中的刀。二世子想不做都不行,那些人都会逼着他去做。这也算是我们的另外一手准备。” “我明白。”宋香点头说道:“我马上去安排。” 说完,宋香有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张余。 自己的男人果然了不起,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这么多的好办法。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张余转头看着宋香,见她目光灼灼,有些莫名其妙。 哼了一声,宋香转头就走。 这个男人在谋略的时候,简直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奇才,什么事情到了他的手里面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做事既能够堂皇大气,也能够阴损害人。 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他这个心思就用不到正地方,一点女人心都不懂。这是一个木头! 不过往外走了几步之后,宋香就笑了。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就是喜欢他那些,而且不沾花惹草,也没什么不好的。 家里面除了妻子之外没有小妾,跟自己有了关系之后成日里也在担心妻子。朝鲜这边给他送了不少女人,他碰都不碰。 还是那句话,优点和缺点是相对的。恐怕也只有这样的木头,才会真的守着自己。 这种感觉也挺好的,如果能够哄自己开心的,没准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张余坐在那里,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女人怎么了?病了吗? 自己能够读懂人心,权谋玩得非常好,可是在面对女人心的时候,就有些不明白,这都什么呀?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抽风了吗? 摇了摇头,张余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他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准备去重新详细的审视一遍自己的计划,然后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大明这边的所有安排都是悄无声息,外边闹腾了起来,甚至民众当中已经是舆情沸腾。 张福的家里面整日都有人围着往里面扔臭鸡蛋烂菜叶,家里面的人出来都会被人打。一时之间,张家成了过街老鼠,所有人都知道张福干的破事。 也不知道是谁把那些被害人的家眷找来,整日里在张家门前哭嚎,那惨叫声简直响彻天地,吸引了无数的看热闹的人。 最后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到王宫去,一群人就跑王宫去了。 除了受害者之外,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另外还有一群正义心爆棚的人们,在王宫门口整日跟着呼喊,仿佛就是他们的事情一样。 这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鼓动、在背后策划。做这些事的能是谁? 当然就是张余了,不过不是以他的名义出手,而是以另外的名义。 一时之间,整个朝鲜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张余来到了使馆的另外一个院子见老福王。 大明这个老王爷到了朝鲜之后,简直就成了太上皇,整日里作威作福,朝鲜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都往这送。每日里有人陪着老福王游山玩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 平日还有朝鲜送来的美女,老福王已经让四个女人怀孕了,能力堪称恐怖。 张余很无奈,这要是回大明的时候带回十几二十个孩子,这叫什么事?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气虚体胖,居然还这么能生? 张余很无奈,但是又没法说。 人家是王爷,玩几个女人、生几个孩子算什么事? 而且还是朝鲜那边主动送过来的,张余也不能阻止。 听说张余来,老福王脸色有些凝重。 他虽然在朝鲜玩得开心,可是也明白真正在朝鲜主事的不是自己,自己就是一个牌位,到这边来就是为了压朝鲜国王一头的。 毕竟如果是大明的臣子面对大明封的郡王(朝鲜国王),压不下去。 自己就不一样了,堂堂的大明亲王,而且还是当今皇帝的叔叔。就这个地位,那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朝鲜国王面对自己,那都要矮一头,要毕恭毕敬。 不过张余不打扰自己,自己玩得挺好。这次他来了,肯定有事,想不见都不行。 “参见王爷。”张余来到老福王面前躬身行礼道。 “好,好。”老福王笑着搀扶张余说道:“免礼免礼。来来来,这边坐。” 说着,他伸手拉住了张余,往一边走了过去。 这个张余,老福王是一点都不敢得罪。这是皇帝的心腹,这不光是来办事的,还是来监视自己的。如果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个人估计随时都能把自己拿下。 他要是从怀里面掏出一封圣旨,自己怎么就一点都不意外呢? 张余跟着老福王走到凉亭,坐了下来。看着周围伺候的女人,有些无奈。 这位王爷还真是会享受,也不怕把身体弄毁了? 老福王可不管这些,坐下之后笑着说道:“本王今日得了一点好茶,张大人来得正好,快点尝尝。” 身边的女人给张余倒茶。 张余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模样很漂亮,应该是朝鲜的贵女,看得出来很得福王的宠爱。 张余也没有说什么,人在这也好,自己要说的话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喝了一口茶水,张余笑着说道:“果真是好茶。今日臣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王爷商量,朝鲜城里面闹的一些事情,您知道了?” “这些事情和咱们没什么关系。”福王转头看了一眼女人,略微有些心虚的说道。 老福王心里面也有点后悔,让她在这干什么? 第六八二章 大明施压(情人节快乐!才怪呢!) 人已经在这儿了,再把她赶走,反而有一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老福王只能安安静静地听,寄希望于张余不要什么不该的话。 张余点了点头道:“原本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这是朝鲜内部的事情,我们也不应该参与。不过有些事情牵扯到了我们,想不参与也不行。” “哦,是什么事?”老福王抬起头看着张余,有些疑惑的问道。 朝鲜这件事情,老福王不太关心。不过这些日子事情闹得这么大,外面吵得沸沸扬扬的,这不是他关心不关心的问题,多多少少都能听一些。 老福王不知道这些事情和大明有什么关系,大明好像没有什么利益牵扯在里面,而且朝鲜那边也不敢把大明的人怎么样。 他们闹他们的,谁敢拿大明做什么? “他们这些人通倭。”张余看着老福王,语气中有些无奈的道:“关于这个,想必老福王也知道一些。在大明通倭是什么罪名?” “抄家灭族的罪过。”老福王沉吟了片刻道:“可他们终究是朝鲜人,不是咱们大明人啊。咱们如果插手,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如此。”张余摇摇头道:“如果放在平时,咱们的确不应该管,朝鲜这边也的确是在做事。” “可是现在大明在和倭国作战,朝鲜的军队也在那边,但也比较焦灼。今天参谋处那边送过来的消息,他们担心朝鲜这边通倭的人会把一些消息送过去且会联络朝鲜的军队,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 “参谋处那边希望咱们给朝鲜国王这边一句,让他们尽快把案子查清楚,有什么人通倭,尽快把人抓住。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这些人有没有把军事情报泄露出去,尤其是关于大明的。这方面,老王爷应该也知道,很重要。” 老福王听了这话之后,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这的确很重要。如果这边有人通倭泄露了大明的消息,那这件事情就和大明有关了。在这件事情上,大明肯定要伸伸手管一管。 “原本下官也没在意,可是这么久了这案子都没查清楚。”张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道:“看来朝鲜国王这边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如王爷去见一下他,把大明的态度和他一?” “另外,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地方,让他尽管。咱们也可以尽力的帮忙。” “的确是的。”老福王点点头道:“那我马上就进宫去面见朝鲜国王,把事情清楚,同时让他们尽快把案子查清楚。” “如此,就劳烦王爷了。”张余连忙道。 “张大人这话就客气了,本王毕竟也是大明的王爷,为了大明好的事情就是本来应该做的。事不宜迟,本王现在就去。本王就不能陪张大人。” “正事要紧。”张余连忙道:“何况还是我来请的王爷,王爷不怪罪就好。” “张大人这的是哪里话?本王责无旁贷。”老福王站起身子一脸严肃的道。 “那下官就告辞了,回去等王爷的消息。”张余也站起身子对着老福王行了一礼,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老福没敢耽搁,换了一身衣服进宫了。 张余在得到老福王进宫的消息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一些玩味。 站在他身边的宋香有些无奈。 “怎么又露出这种表情?”宋香瞪了他一眼道:“好好的一张脸,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你这样的表情越看越不像好人。” “好人?”张余自嘲地笑了笑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咱们这些人可算不上好人,再了,小孩子才分好坏,成年人只看利弊。” 宋香白了一眼张余道:“总是有这些歪理。” 张余笑了笑,没有话。 这些哪里是歪理? 这就是做人的大道理。 看了一眼宋香,张余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 “消息倒是没有,不过咱们的人看到老福王已经进了朝鲜王宫。看样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宋香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担心老福王那边可能会坏事。” “不会的。”张余摇摇头,语气肯定地道:“老福王那个人虽然为人不怎么,平日里也多骄傲,可是他应该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陛下那边事情,他不敢耽误。” “你有信心就好。”宋香想了想之后道。 “放心吧。”张余伸手拉住她的手,笑着道。 朝鲜王宫。 张余和宋香谈论的老福王此时已经被接进去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地侍奉着他,没有一个人敢大意。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是大明的亲王。 朝鲜国王在得到消息之后,也马上出来迎接。 见到老福王之后,朝鲜国王十分客气的道:“没想到王爷今天来了。王爷快里面请!” 朝鲜国王一边着,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老福王请了进去。 老福王跟着走了进去,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了。 走进宫殿之后,分宾主落座。 老福王看了一眼朝鲜国王,两人笑着客气了几句,话题才正式转移到正事上面来。 朝鲜国王先问道:“王爷,不知道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情问问你。”老福王点点头道:“最近外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情本王本来是不该插手的。可是奈何参谋处那边找上来了,本王这边也推脱不掉。” “不知王爷是何意?”朝鲜国王问道。 “不是本王的意思。”福王摇了摇头,一脸苦笑的道:“是参谋处那边的。你应该也明白,本王虽然陛下的叔叔,可是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 “参谋处就不一样。参谋处是与内阁并立的实权部门,掌管着全国的军政,本王也惹不起。他们有事情找上门来的,本王也推脱不得。” “原本他们不打算管朝鲜这边的事情,只不过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大明而已。” 朝鲜国王一脸的迷惑,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老福王。 这件事情好像没有牵扯到大明什么事,这是朝鲜内部的事情,怎么大明跳出来了呢? “还请王爷明示。”朝鲜国王连忙道。 福王点了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这一次你们的事情闹得很大,甚至你们国内有人通倭寇,而且还是朝廷的大臣。” “现在大明正在和倭国开战,你们也送了很多人过去,战事正是焦灼的时候。这件事情让参谋处很担心,是不是你们这边的人会有人把消息送过去?一旦有人出卖情报,会对战事不利。” “原本你们这边正在查,参谋处那边也没在意。可事到如今,你们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他们就有一些着急了,所以找上了本王,想让本王来询问一下。” “如果你们这边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无论是本王还是大明,都会尽全力的帮忙。” 朝鲜国王听着老福王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大明居然伸手了? 这些日子,朝廷里面的争斗很厉害,看似是一件普通的案子调查,却从来都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朝廷里边的争斗没有一个结果,这件案子的进展就不会快。 元老派那边想要拿掉张福,甚至想趁势拿掉更多的人;自己这一边却想要把损失减到最小,张福可以抛弃,但不能牵连更多。 双方一时之间没有调和好矛盾,有利益争夺,自然就没办法谈拢。 不过大明的催促,自己也必须要考虑。看来这件事情一定要尽快完成。 虽然老福王的话得很客气,可是意思就很明显:大明希望尽快结束这件事,把有通倭嫌一个人全部抓起来,宁抓错不放过。 这件事情难办了。 朝鲜国王有些纠结。 “王爷放心,我们已经在尽力调查了。”朝鲜国王道:“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至于帮忙就不用了,都是些小事情,本王能解决。” “如此,就再好不过。”老福王点了点头,笑着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虽然事情完了,但是老福王没有走,被朝鲜国王留下一起饮酒。 喝得差不多之后,老福王才离开。 等到老福王离开之后,朝鲜国王有些晕眩的表情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看了一眼从外面走进来的郑旭红,朝鲜国王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大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郑旭红答应了一声道:“咱们的人已经把消息送过来了。今天上午的时候,张余去找了老福王,和他了这件事。与老福王的辞一致,确实是参谋处那边找上门来,老福王也没有办法,只能来找您。”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明那边的态度并不坚决,也没有过多干预的想法,也是希望我们快点解决这件事,同时希望我们尽快把人抓出来。”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朝鲜国王抬起头看着郑旭红沉声问道。 在这件事情上,他一时之间有些没主意了。 如果按照大明的尽快把事情办了,也就是快刀斩乱麻,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抓张福他们,不行啊! 朝鲜国王还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的这一番辞如果传出去,会让元老派的人趁势起来,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难办了。 元老派应该更加不会妥协,反而去索要更多的好处。 想到这里,朝鲜国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元老派想要更多的东西,大明那边有压力,两下合在一起的话,自己这边可能就要大出血了。 现在着急的是自己,不能拖的也是自己。 郑旭红的脸上也很难看。 朝鲜国王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道:“大王,不如先把张福拿下吧?” “怎么?”朝鲜国王抬起头看着郑旭红问道。 “张福现在已经保不住,我们首要的事情是先给大明那边一个交代。把他抓起来先安抚一下,至于金正民他们那边那就更好办了,把大明的话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再闹腾,就把事情往他们身上牵扯。” “反正面对大明,估计他们也没这个胆,大明现在插手了估计会变成好事。把事态尽快平息下去,如果他们再闹腾,那就是朝野不宁。可以下狠手。” 朝鲜国王无奈。 下狠手哪有这么容易? 真的这么容易的话,反而好办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郑旭红的一句话,其实已经打动了他。 先给大明那边一个交代,现在双方合作的很好,倭国的战事进展的也很顺利,虽然一直都有一些损伤。 占领的土地就不了,暂时还没有去测量。自从开战以来,各种战利品都源源不断的送来。那可是好东西,大大的缓解了自己的财政危机。 等到倭国那边的事情完成,相信还能会有一大笔的收入。而且那边的土地全都能归自己,无论是拿出去卖,还是做其他的交易,都是一笔大钱。朝鲜国王怎么可能放弃? 可是这些东西都仰仗着大明的,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得罪大明。 如果得罪了大明,这些东西可能就没有了。 当务之急就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触怒大明,所以没有比给大明一个答复更重要的事情。 郑旭红能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很满意 朝鲜国王点头道:“很好,就按照你的办,尽快把事情办好。金正民那边如果闹腾,让他来找本王。” 郑旭红点了点头。“臣明白,大王可以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一定能够办好,绝对不出差错。” “爱卿的能力,朕是相信的。去吧。”朝鲜国王笑了点头道:“有什么事情的话,爱卿可以直接来找本王。这一次咱们君臣要共度时艰了。” “大王放心,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六八三章 房梁下的一家十九口 君臣二人谈完了之后,郑旭红就离开了朝鲜王宫,带着人直接来到了张福的府邸。 此时,这条街上已经到处都是人。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原本每天这里就有人往张福家里扔烂菜叶、石子,扔破鸡蛋,还不时的有人在这里闹事。现在听到有消息之后,直接就聚集了更多人,其中有很多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也有人在人群之中走来走去,分散开来之后就和周围的人嘀嘀咕咕,偶尔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有的人则鬼鬼祟祟的偷偷说着什么,那样子似乎知道什么内幕。 郑旭红皱着眉头走过去,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不然不会变成这样。 这些日子到处都有人在搞事情,甚至有人到王宫门口去哭。没人安排的话,普通百姓可没这么大胆子。 谁安排的那还用想吗?肯定是元老派的那些人,手段实在是太下作了! 原本大家还没有什么想法。他们这么一闹腾可好,全城上下群情激奋,而且还把大明朝的人惹来了。原本大明朝可能都不关注这些事情,这一闹腾,不关注也不行了。 郑旭红心里面暗恨,目光不断的在人群里面寻找,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一个人连忙跑了过来,来到郑旭红的身边,语气恭敬的说道:“大人。” “让咱们的人盯着,如果一会有人闹事情,看看谁在鼓动百姓闹得最凶,悄悄的跟着,抓住他们。”郑旭红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是,大人。”手下连忙点头答应,心里面却在叫苦。 对于手下来说,这就是一个破差事,哪有那么容易抓人的? 如果真的有人搞事情的话,说不定跟上去抓人就会被人下黑手。 不过没办法,只能听郑旭红的。这个时候要是不答应,下场更惨。 “去敲门吧。”郑旭红点了点头说道。 手下不敢怠慢,连忙沿着台阶走到了张家的门口,轻轻拍打着门环,一边拍打一边叫开门。 可是无论怎么拍打,都没有人开门。 郑旭红的脸色一变,随后说道:“找几个身手好的,翻墙进去把门打开。” “是,大人。”手上答应了一声,然后去找人了。 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 他们三两个人搭人梯就翻进了张家的院墙。 门从里面打开了。 郑旭红迈步往里面走,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张家荒败的很厉害,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打扫的样子,院子里面的草都长起来了。而且很静,安静的可怕。 郑旭红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一边快步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快快快,找人!” “是,大人。”手下连忙答应了一声,四下分开找人。 郑旭红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对手下问道:“咱们是不是有人一直在这边盯着?” “是,大人。”那人点了点头说道。 “把人找来。”郑旭红想了想之后说道, 时间不长,人就被找来了。 这人来到郑旭红的面前恭敬的行礼道:“参见大人。” 郑旭红看了他一眼,一摆手直接说道:“我问你,张家的人已经几天没出去了?” “回大人,这周围一直有人盯着,张家的人出来咱们都知道。上一次出来好像是四天之前了吧,之前有百姓过来,张家的人一出去就会被丢石头、丢烂菜叶,每天晚上也都有奴仆逃走,有的翻墙,有的直接就出门离开了。” “不过大人放心,那些人现在全都被押了起来,咱们的人盯得很紧。只要那些人稍有异动,绝对逃不过咱们人的眼睛。大人不用担心张家的人和外面联系。” 郑旭红的脸色更难看了,看着那人问道:“张家的人四天没有出去采买东西了吗?” “是啊,大人。”那人点了点头,语气有些狐疑的说道:“张家这么大的家,应该是有一些吃食的吧。即便是四天不买东西,家里面的粮食肯定也够吃。即便是家里面没有了粮食,四天也饿不死。” 郑旭红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脚步急切地往里面走。 手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不到。 刚刚穿过前院,进入大堂,郑旭红就听到院子里面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出了什么事?”郑旭红大惊失色,随后赶忙往里跑。 里面已经有人往回跑,这些人脸色惊恐,脚步急切,似乎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见到郑旭红之后,这些人差点就直接冲过去了。 “站住!成何体统?”郑旭红大喝了一声说道:“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出什么事情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张家的人全都死了!”一个人来到郑旭红的面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此时,他的表情很惊慌,甚至说话的时候都在打哆嗦。可能是真的吓坏了。 完了! 郑旭红的心里面咯噔一下子。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连忙撩起衣服往里面走,脚步很快,伸手拉住那个说话的手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怎么死的?尸体在哪?” “大人,尸体就在大堂。”那个手下无奈地被郑旭红拉着往前走,身体都在下意识的往后缩。 如果不是郑旭红拉着他,说不定他转身就跑了。 郑旭红来到大堂的时候,这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惶惶然聚集在门口,却没有人敢往里面走。 “怎么回事?”郑旭红来到门口大声呵斥。 “大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肩宽背厚,膀大腰圆,看得出来是一个勇猛之士。腰间还带着一把长刀,颇为精悍。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此时脸上也是面色苍白,眼带惊恐。 “李长城,究竟出了什么事?”郑旭红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这个人叫李长城,是朝鲜国王身边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上阵杀敌不在话下。可是此时他的表现却完全不像这么样一个精明强干的人。 郑旭红知道这次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大人。”李长城来到郑旭红的面前抱了抱拳说道:“张家的人全都上吊自杀了。全家十九口,全都在……现在全都悬挂在横梁下。” 听了这话之后,郑旭红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 死了,居然全都死了?有必要做得这么决绝吗? 虽然还没有看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可是光听他们说,郑旭红觉得这里面已经是人间炼狱。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他要去看看。 大堂里面很昏暗,周围的帘子都拉着。郑旭红迟疑着慢慢靠近,却看见举头三尺的横梁下,人影憧憧,全都是身穿白衣,就那么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噗通、噗通,心跳声如擂鼓,郑旭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慢慢再走近,郑旭抬起头看上去,很多尸体七窍流血,舌头吐出来挂在嘴边,头向下软绵绵地垂着。有的尸体眼睛还睁着,表情狰狞,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郑旭红猛地一哆嗦,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噗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他赶紧爬起来转身就往外挪,只不过有些挪不动。 他害怕了。如果继续站在这里,郑旭红觉得自己要疯,太吓人了! 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被阳光照在身上,郑旭红依旧觉得冰冷刺骨。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表情很可怕。 “大人,我们怎么办?”李长城来到郑旭红的面前有些迟疑的问道。 “先把人放下来吧。”郑旭红想了想说道。 李长城却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四下看了看。 周围他带过来的手下此时早就已经神色恍惚,有的人甚至扶着墙头在吐。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打哆嗦的打哆嗦,胡乱乱语的胡言乱语。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恐怖,恐怖得可能看一眼就会一直做噩梦。这种视觉冲击,让所有人有一种心神俱裂的感觉。 郑旭红也注意到了李长城的目光,跟着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再说什么。 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胆战心惊差点没吓傻了,心里倒腾,一直都想吐。 这些人有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很正常了,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让他们进去抬尸体,那就是在要他们的命啊。可能也不是要命,这些人恐怕会四下奔跑,直接不听命令了。 郑旭红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让你的人去了。我去进宫见大王,调一些仵作和停尸房的人来吧。他们或许有办法。” “多谢大人体谅。”李长城连忙躬身说道。 这个事的确是郑旭红体谅他们,如果郑旭红让他们去,李长城也没有办法。只不过这么干,很可能就会出毛病,闹出了矛盾就不好了。最后结果如何不知道,李长城觉得自己肯定完蛋。 “你们在这里看着,不要让任何人出入,也不要走漏一点消息。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郑旭红看着李长城说道。 李长城自然知道轻重缓急。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是万万不能够再耽误下去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负不起责任。 李长城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大人尽管去,这里我看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进入,也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去。” “好。”郑旭红点点头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郑旭红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赶紧去办事才是重要的。再有什么事情,就会变得更糟。 朝鲜国王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郑旭红回来得这么快,见到他的时候,脸上还有一些惊诧的神色。 不过看到郑旭红脸色非常差的样子,朝鲜国王就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了。 此时的郑旭脸色苍白,双眼血红,精神十分萎靡,神情似乎还有一些恍惚。 这可不是朝鲜国王印象之中的郑旭红。这位爱卿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也算得上久经战阵,一直以来办事都是非常成熟稳重,很少出差错。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得到自己的重用。 这怎么去了一趟张福的家里面,就变成这样了? 自己可从来没有见过他变成这样。 朝鲜国王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爱卿这是怎么了?” “大王,张福死了。”郑旭红抬起头说道。 “怎么死的?”朝鲜国王问道,脸色倒是没怎么变化。 张福死了,这件事情在他的预料之中。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有可能。 “暂时不得而知。”郑旭红摇了摇头说道。 朝鲜国王一愣,抬起头看着郑旭红,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说道:“人已经死了,难道你没有见到尸体?” “回大王,臣见到尸体了。只不过现在尸体还吊在房梁上,没有放下来,所以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上吊自杀。不光张福的尸体还掉在房梁上,他们家所有人的尸体都吊在那里。张福一家十九口,全部身着白衣吊死在了他们家大堂之上。” “现在尸体悬挂在那里,进去的那些将领和士卒全都被吓坏了。现场的情况极为恐怖,所以臣才回来。” “如果想要查明死因,那就要先把他们的尸体放下。跟着臣去的那些人已经没有办法和能力再把尸体放下来,他们已经吓坏了。所以臣想着是不是找点别的人手去把他们的尸体放下来。”说完,郑旭红抬起头看向了朝鲜国王,结果却发现自家大王痴愣愣坐在那里,嘴张得老大,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显然这是被刚刚的话吓到了。 不过想想那个场景,郑旭红的脸色凝重,心事重重。 十九口人全部悬于房梁下,全部身着白衣,看起来真的是太吓人了。就这个场景,无论放在哪里,都足够把人吓死。 半晌,朝鲜国王才回过神,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直直地看着郑旭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六八四章 不是张余杀的(求全订!) 郑旭红的脸色也很难看,听到大王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大王,臣暂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也只能详细地搜索一番张福的府邸,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能够指明的线索。” 朝鲜国王点了点头,明白郑旭红回来干什么了。这是要抽调人手。郑旭红带去的人手估计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已经不堪用了。 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去吧,人手让他们配合你。” “多谢大王。”郑旭红点了点头,恭敬的行礼,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郑旭红离开之后,朝鲜国王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 张福死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其实在朝鲜国王的心里,即便这一次把张福抓起来,也只是处置张福一个人;张福的家里人,他都不准备牵连,最多就是流放,而且还准备找个好地方,只要不抄家,追索一些就可以了,给他们留下一部分家产。这样一来,可以安抚人心,让少壮派那边不至于太抵触。 可是现在倒好,张福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掉了,这让谁受得了? 恐怕少壮派这边会变得更加激烈,毕竟张福死得太惨烈了,少壮派会感同身受,人人自危。 大明使馆。 宋香脸色难看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张余之后连忙说道:“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张福一家人全都死了,吊死在了张家大堂里。” 听到这话之后,张余的脸色倒是没变,随即说道:“没想到这么惨烈。” “你早就猜到了?”宋香看着张余狐疑的问道。 “早就猜到了。”张余点了点头说道:“从四天前开始,张家再没有人出来采买,我就猜到出事了。只不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原本我以为服毒是最好的办法,没想到是上吊。”抬起头看着宋香,张余沉声说道:“咱们的人一直在他们家门口盯着,难道一点线索都没发现吗?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会有点动静。” 宋香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看着张余问道:“你觉得他不是自杀?” 面带嘲讽的摇了摇头,张余说道:“怎么可能是自杀?即便是自杀,也不会带着全家人以这么暴力的方式去自杀。这只可能是他杀。” “把所有人都弄死吊起来,这可不是几个人能做到的事。这么大的动静,咱们的人居然没发现,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朝鲜那边的人居然也没发现,看来动手的是高手。” “会不会是那些奴仆做的?”宋香说道:“咱们的人在盯着,朝鲜那边也在盯着,有人进出想要不被发现太难了。所以里面的人做的可能性很大。” “那些奴仆现在何处?”张余抬起头问道。 “全都被朝鲜那边抓起来了。”宋香沉着脸说道。 “那估计没了。”张余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这件事情虽然在计划之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但是我已经猜到了,也做了准备。这件事情对咱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宋香点点头说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等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张福的事情上。咱们这边马上动手,”张余直接说道:“把金正民送下去。” “好,我去安排。”宋香点点头说道。 “咱们的人联系上朝鲜的二世子了吗?”张余点头,示意这件事情就这么做了,随后便把话题转移到了朝鲜的二世子身上。 这个人很关键。 “已经联系上了。”宋香说道:“约了今天见面。” “那就好。”张余点点头说道:“加快速度,而且要多联系朝鲜的大臣和将领,以二世子的名义,一定要加快速度。” “另外,咱们的人手也要做好准备,关键的时候把事情闹起来还要靠咱们的人,那些朝鲜人靠不住。” “我明白。”宋香点头说道:“已经通过陈发财那边把人运进来了,这次来的都是参谋处的精锐,还有锦衣卫的人。放心,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张余点头说道:“我们不用等太久了。” 与此同时,凤林大君的府邸。 一个男人脸带笑容的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他面容白皙,五官方正,模样长得也不错;身上穿着长衫,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在下人的引领下,他来到后花园,直接进入凉亭。下人纷纷告辞,只留下了这个人独自在这里。 这人倒也不慌不忙,一边欣赏着景色,一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看到桌子上摆的点心,不客气的拿起来吃了一口。 他一副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似乎感觉味道还不错。 凤林大君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人,转身对身边的人问道:“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站在凤林大君身边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材清瘦,头发都快掉光了,只能梳一个很小的发髻。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晨起,元老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与金正民不一样,赵晨起是元老派的实权派。 金正民原本就属于半退休的状态,如果不是这一次机缘巧合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复出的希望;而眼前这位赵晨起却是实权派,掌握着六朝之一的礼曹。 听到凤林大君的话,赵晨起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人。他手上有朴仁勇的账册,还有朴正阳的密信可以证明身份。” 凤林大君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觉得他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朴正阳死了,朴仁勇也死了,现在他的生意可以说是岌岌可危。这个时候过来也无非就是想找个靠山罢了,用不用他全凭大君。” “这个人也说了,他的生意和朴仁勇的那些生意不沾边,他是负责和大明那边做生意的,而且做的都是正当的生意。大君如果想用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凤林大君想了想,皱着眉头最后冷哼了一声说道:“这话你信吗?” 赵晨起摇了摇头,一点都不意外的说道:“臣不信。” 凤林大君转过头,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的买卖有多少是见得光的?与大明一起做生意就见到光了?朝鲜那边的奴隶买卖很形式,大明那边也一样,这件事情在朝鲜的高层已经都是默认的事情了。” “朝鲜这边的日子不好过。大明辽中那边的日子很好过,一直以来都有朝鲜这边的子民往那边跑,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只不过能跑的还是有能力的,很多人跑不过去。于是这些人就出现了,他们愿意当这个中介,如果有财力的就收一部分钱,把你介绍过去做良民。据说只要在大明做工满三年,就能获得大明的身份。” “那些出不起钱的,那些人也不嫌弃,只要你人过去就行。到了大明之后,他们就会把这个人卖掉。当然了,不是永久的卖掉,而是有年限的,只要在中介那里干满多少年,就能够给自己赎身。”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那边就会给你颁发正式的身份文件。” 这件事情朝鲜和大明交涉过不止一次了。在朝鲜看来,这就是大明在从朝鲜掠夺人口送往辽东,用来充实辽东空虚的土地。 这件事情想要解决也很简单,只要大明不给这些人身份就行了。如果他们想要过去的话,大明可以直接抓住,他们只要送回朝鲜来就会被严惩不贷。 可是大明那边来者不拒,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有甚者直接就贩卖女人,卖过去辽东给人做媳妇。 甚至连女娃都要下手,直接找上那些穷苦百姓,给你们家一大笔钱做聘礼,直接就把人弄走了。 据说这样的女娃反而很值钱,在大明那边无论是卖给人做妾,还是卖给人做老婆,那价格都很高。 样子好的送到青楼那些地方去。那价格就更高了。所以这方面的贸易一直都有人做,即便朝鲜这边查个不停,也没有办法阻止。因为有买方,而且价格很高,总有人铤而走险。 朝鲜与大明的生意人很多都是这些生意,因为你倒是想做正当生意,人家大明也不搭理你。能做正当生意的大明的商人,为什么不自己做? 无论是过来卖东西还是买东西,人家自己都能来。 毕竟你朝鲜官方那边不敢为难大名的那些商人,你敢把他们抓起来还是敢威逼利诱? 不敢,尤其是在大明的使官来了之后。 一旦朝鲜这边做这种事情,大明商人这边就会跑到使馆告状。到时候大明的使馆就会出头,直接就会找上朝鲜国王。 这搞得朝鲜那边很憋屈,朴仁勇和朴正阳能与大明做的生意,估计也就是这个了。 大明那边要良家百姓,罪犯不要。他们最早就应该是和大明做生意,后来就盯上了罪犯。无奈大明那边不要,所以他们就卖到了倭国。这么一想的话,所有事情都勾连在一起了。 朴仁勇和朴正阳现在都死了,他们的生意也没了靠山。如果想要继续做下去,就要找新的靠山。这个人应该是负责和大明那边生意的,这次找上自己也是一样的,就是想寻求一个靠山。他知道朴正阳和自己的关系,这是来投靠了。 可即便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凤林大君还是把人让进来了,而且还想见见他。这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过去看看。”凤林大君说完,迈步走了过去,带着赵晨起一起来到了凉亭。 凉亭的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见两人走过来,连忙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见过大君,见过赵大人。” 凤林大君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没有让那个人坐。毕竟双方的身份实在是太不对等了。 扫了眼之后,凤林大君沉声说道:“林德昌,听说你要见我,而且还说有大事。现在可以说了。” 林德昌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赵晨起。 那意思很明显,你这个老家伙在这里听真的合适吗?同时也在告诉凤林大君,这件事情很重要,不能让旁人听去。 凤林大君却没有迟疑,直接说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这里什么事情都不瞒着赵大人。” 这是在收买人心。 赵晨起在一边也没动声色。看起来真的如凤林大君说的一样,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好到了没有界限的地步。 林德昌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那小人就说了。小人这一次托人请见大君,想要说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朝鲜的王位。” “大胆@”凤林大君猛地一拍桌子,怒视着林德昌说道:“你是什么身份,还敢说这样的事情?信不信本君现在就把你拉下去砍了?” “大君息怒,”林德昌倒是不动声色,只是笑着说道:“大王或许觉得小人在胡说八道,其实并不是。小人在大明那边有消息,大君应该也知道。世子殿下从大明那边,恐怕回不来了。” “这不过就是传言而已。”凤林大君老哼了一声说道。 这件事情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据说朝鲜的世子被大明的皇帝看中了,要在皇室之中找一位公主嫁给他。也有说大明的一位公主看上了他,要把他留在大明。 无论哪种传言,总之结果就是朝鲜的世子回不来了。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朝鲜这边就需要一位新的大世子。朝鲜国王的儿子很多,这里面蕴藏了什么样的机会,所有人都知道。 “大君以为我带来的就是这种消息?”林德昌颇为自信的说道:“如果只是这种消息,那大君现在就把小人推出去砍了,小人绝不意外。” “哦?你难道还有其他的消息?”凤林大君抬起头看着林德昌沉着脸问道:“你要是敢胡说八道,命就真的没了。” “大君放心,小人知道轻重。” 第六八五章 策反凤林 “我知道世子为什么不回来,根本就不是如传言的那样。”林德昌一脸傲然的道:“世子殿下不回来,是因为他被扣住了,并不是因为他被大明看中。而且我还知道他这一生恐怕都回不来了。” 这话一出,凤林大君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不但风林大君脸色一变,站在他身边的赵晨起也是脸色一变。 “你可不能胡八道!”凤林大君脸色阴沉,盯着眼前的林德昌道:“如果你敢在这里胡八道,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大君放心,我既然敢,自然有把握。”林德昌笑着道:“这是我从大明那边得到的消息。这一次大明派出使节,也与这件事情有关系。” “那你。”凤林大君缠着他道。 “世子回不来,主要原因是世子殿下在大明那边当着大明皇帝的面表达了对大明不满,认为大明就是在搜刮朝鲜,无论是朝鲜的财富,还是朝鲜的百姓。世子认为,如果这么下去,朝鲜恐怕就国将不国,百姓逃往大明,财富被大明的商人搜刮一空,朝鲜就不再是朝鲜。世子殿下的言辞很激烈,激怒了大明的皇帝。” “除此之外,大明的皇帝还觉得朝鲜的世子有不臣之心,是对大明的不臣之心。如果世子当了朝鲜的大王,朝鲜或许将会与大明为敌。所以大明的皇帝就把世子留下,不让他回来了。” “这一次大明派出使节,到朝鲜主要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一个合适做朝鲜大王的人。大君以为如何?” 凤林大君没有话,站在他身边的赵晨起也没有话。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震动得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什么好。 这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可是他们又觉得林德昌的是真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世子回不来,也解释了为什么大明会派使节过来。这两个问题都解释了之后,突然就让人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凤林大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盯着林德昌道:“你能保证消息的真实性?” “当然。”林德昌点头道:“正是如此。我的消息是从大明的一个勋贵那里听到的,我陪着他喝酒,他无意中泄露出来。当时他还了。大明的皇帝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公主嫁给朝鲜的世子?” “大明从立国至今,从来没有一位公主外嫁,大明朝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何况当今的大明皇帝是什么人?雄才大略,虎视天下。在这个时候会嫁公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林德昌一脸严肃的道:“现在大明拿下了倭国,建奴也没了,蒙古也被降服,那么北边还有什么人,大君可以自己想一想。” “这还用想吗,北边就剩一个朝鲜了。”赵晨起沉吟了片刻道。 “正是因为这样,大明才盯上了朝鲜。毕竟朝鲜在这里,就像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大明不拔掉心里不痛快。大明选要选一个听话的朝鲜大王,让朝鲜真正成为大明的附属。” 凤林大君的脸色很难看,怒声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朝鲜对大明还不够恭敬呢?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听了这话之后,林德昌就笑了。 “你笑什么?”凤林大君崩着脸,盯着林德昌,脸色十分难看。 “大君,朝鲜再恭敬,朝鲜也是朝鲜,朝鲜就不是大明的。如果朝鲜成为了大明的,那大明能够对朝鲜做的事情就更多了。这个道理难道很难理解?” “如果大君觉得不敢,那就当我今天没来。我林德昌虽然是一个商人,可是对大明足够警惕,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是一个朝鲜人,我是朝鲜李家的人。世子殿下在大明受苦,为的是什么事? “为的还不是朝鲜?正是因为世子殿下,我林德昌才来找大君,希望大君能够理解世子的所作所为,然后奋发图强,有朝一日朝鲜能够打下倭国、占领辽东,成就一个大大的帝国!” “为此,我林德昌哪怕是豁出全部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大明已经开始挑选合适的人选了。大君觉得,大明会选你吗?” 这话一出来,凤林大君心神就是一震,神情也缓和了一下。 大明会选择自己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们肯定不会选择自己。如果大哥回不来,他们肯定会选择一个好控制的人。 这个好控制的人是谁? 恐怕是自己年龄最小的弟弟。毕竟年龄小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那么朝鲜就由大明做主,到时候大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不行! 凤林大君脸色都黑了,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如果做不上朝鲜大王的位置,大明很可能会把他害死。 毕竟自己在这里占着大义,大哥不回来,那王位就应该是自己的。大明不想让自己当大王,除了让自己去死,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 只要自己死了,那就名正言顺,一切也都顺理成章。 “我不相信你的话。”凤林大君抬起头看着林德昌一脸严肃认真的道。 “如果大君不相信,可以去打听打听,看看那个陈发财在做什么?那个陈发财就是大明的人。” “朴正阳就是一个蠢货,还以为大明在帮他。大明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在联络朝鲜这边的人而已。我也知道他之前找过大君,可是他也找过其他的世子。大君一打听就知道了,大明使馆在明,陈发财则是在暗。” 凤林大君脸色大变,他其实已经相信了林德昌的话。 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撒谎,只要一打听就能够打听得出来。何况那边陈发财还在做这件事情,只要问问就知道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撒谎就变成了没有必要的事。 “欺人太甚!”凤林大君一拍桌子,怒声道:“为了朝鲜,我一定不能够让他们得逞!” “小人愿意誓死追随大君!”林德昌直接就跪了下来,大声道:“在这之前,朴正阳已经暗中联络了不少臣子和将军。小人也与他们有了默契。朴正阳手里摸着很多人的把柄,这些把柄都是大明人给他的,毕竟这些人都在暗中和大明做生意。有了这些把柄,咱们就能够控制这些人,让他们支持大君。到了关键时候,这些人都是大君的支持者。” 这一次凤林大君更心惊了,不敢置信的道:“情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是啊,大君。”林德昌苦笑着道:“朝鲜已经岌岌可危。如果真的让他们得逞了,那朝鲜就国将不国!大明答应了朴正阳,事成之后让他做大执政。所谓大执政,就是倭国的幕府将军,所以朴正阳才会如此的不遗余力。小人看不惯他,所以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 “这一次他死了,这些东西都应该交到大君的手里。我们这些人都忠于朝鲜,心甘情愿的支持大君。到时候只要大君振臂一呼,我们就会应声而起。” “我可不想造反。”凤林大君沉着脸道。 一边的赵晨起这个时候开口了,看了一眼凤林大君道:“这些恐怕由不得大君。现在大明那边动手,咱们不想动都不行了。如果确定了世子回不来,大王肯定会册封新的世子。这个人如果不是大君,大君将何以自处?万不得已之时,恐怕还是得行非常之事。如果没有这个心思,趁早别去做这样的事。” “大王那边?”凤林大军依旧有些迟疑着道:“不如我们把这些事情告诉大王吧,相信大王心里面肯定有数。” 赵晨起无奈的道:“大君,你觉得大王不知道吗?” “朴正阳是怎么死的?朴仁勇又是怎么死的?”林德昌在一边道:“何况大王也去过大明,恐怕大王的心里面比谁都清楚,只是不而已。” “你是朴正阳和朴仁勇都是……”凤林大君到这里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可是大王从来没有和我过。”凤林大君无奈的道。 一边的赵晨起道:“大王也是不得已。这种事情总不能宣扬得天下人都知道。一旦激怒了大明,很可能大明就会从倭国派人直接来打咱们。甚至现在那些倭**队,也会被大明招降。到了那个时候,朝鲜就完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中积蓄力量。大明不是给咱们送了很多装备吗?正好咱们自己留下,等到我们力量足够了,才能够反攻回去。大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君。如果事情不可为,大王恐怕会自己一个人承担罪责。” “父王!”凤林大君面容十分悲戚。 “多谢林先生!”凤林大君转过头看着林德昌,一脸感激的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林先生,林先生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完,他对身边的赵晨起道:“马上让人准备房间,我要和林先生彻夜长谈。先准备酒,我要和林先生喝酒畅谈。” “多谢大君!”林德昌一脸感激的道。 事实上,从进入这里开始,林德昌就不觉得自己能够轻易的离开。 凤林大君把自己扣下来,应该是去查这一番话的真伪。这也是应有之义,他也就感激涕零的答应了下来。 别看他们刚刚的很急,可是心里面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不过林德昌也有自信,自己的这些话又不是胡八道,只要去查肯定能够查出个所以然。 “好好好1”凤林大君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林德昌的手,一脸的笑容。 旁边的赵晨起陪同,一时之间气氛融洽。 与此同时,张福的家里。 郑旭红看着被抬出来的尸体,脸色十分难看。 这些尸体实在是太吓人了,模样也着实恐怖了一些。不过被抬出来盖上了白单,搜索也能够进行下去。 很快,就有人手里面拿着一个信封,径直来到郑旭红的面前恭敬的道:“大人,我们找到了张福的遗书。” “拿来我看。”郑旭红语气急切的道。 手下不敢怠慢,连忙将信封递了上去。 看了一眼信封,上面还没有开封,郑旭红点了点头,直接把信收了起来。 既然没有开封,那就拿回去给大王看看。 现在的郑旭红胆小如鼠也好,谨慎也好,就是一丝一毫的漏洞都不敢出。目前的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可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稍有不慎就会把人卷进去,卷进去就死无葬身之地。 张福现在已经死了,而且是全家被杀,郑旭红可不想步他的后尘。郑旭红任何事情都去请示大王,让大王做主。 “你们在这里继续,我进宫一趟。”郑旭红看着手下吩咐道。 “是,大人。”几个人答应了一声,连忙躬身退到了一边。 郑旭红也不敢迟疑,拿着手里面的东西就直接赶奔王宫。 王宫的侍卫见到郑旭红,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这些日子如果谁跑王宫跑得最勤劳,那就是眼前这位郑大人了。 在郑旭红到门口之前,就已经有人跑进去通报了。 时间不长,人就回来了。郑旭红就跟着人走了进去。 朝鲜大王听到郑旭红来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敢不见了。 见到郑旭红之后,朝鲜国王问道:“可是查出什么了?” “回大王,臣的人搜到了张福的遗书。”完,郑旭红就把遗书捧到了朝鲜国王的面前,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把遗书拿过来,朝鲜国王看了一眼,信封还没开封。他抬起头问道:“爱卿还没看?” “是,大王。”郑旭红点头道:“臣还没看,毕竟事关重大,臣觉得还是由大王先过目比较好。” 朝鲜国王点了点头没什么。 郑旭红的表现太明白,这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过朝鲜国王也不在意,情况紧急,这种事情没工夫在意。 第六八六章 遗书 朝鲜国王没再说什么,快速展开了张福的遗书,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越看,他脸色越难看;越看,越觉得其中不妥,最后猛地将遗书拍在了桌子上。 郑旭红心中咯噔一下子。 果然没猜错,还是出事了。 在拿到这份遗书之后,郑旭红的感觉就不是非常好,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他没有把这份遗书拆开,是因为觉得这是一个大麻烦。现在看大王的样子就知道,这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沉吟了片刻,郑旭红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可是这遗书之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岂止是不妥当!”朝鲜国王似乎要发怒,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轻叹道:“张福的这份遗书简直就是一份烫手的山芋,真是捧在手里也不是,扔出去也不是。” “不知怎么说的?”郑旭红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福说,他是冤枉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人在陷害他。他本想自己以死明志,可是又怕有人说他故作样子,索性就带着全家人一起以死明志,以全家十九口的死告诉天下人,张福是冤枉的。” 郑旭红的脸色顿时大变。 在他和朝鲜大王的安排当中,这件事情其实已经有了定论,无论张福是不是冤枉的,这个锅张福都要背,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谁能够想到,居然冒出来这么一份遗书?张福居然用全家的死来抗争? 这就有问题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就会闹出大乱子。毕竟以全家一家人的命来证明清白,这会是博人同情的一个招数。所有人听到之后都会下意识的怀疑这里边是不是有问题,不然谁会以全家的性命来搏清白? 而事情就不可能平息下去,很快就会有反转。 郑旭红抬起头,看着朝鲜国王说道:“大王,怕是麻烦了。” “这份遗书的确没有人看过吗?”朝鲜国王看着郑旭红问道。 “回大王,的确没有人看过。”郑旭红点点头,语气肯定的说道:“手下人搜到这份遗书之后,第一时间就交到了臣的手里面。臣看到没有开封,就没有打开。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份遗书应该不会传出去。” 朝鲜国王看了一眼郑旭红,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如此的话,那这件事情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大王,恐怕事情不一定有那么简单。”郑旭红叹了一口气说道。 “怎么说?”朝鲜国王盯着郑旭红,语气急切的问道:“难道还会出什么差错不成?” 郑旭红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张福既然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又岂能任由这份遗书埋没下去?想必也有其他的安排。” 其实在郑旭红的心里面,还有另外的想法。 那就是他也偏向张福没有做这件事情,是有人在陷害他。只不过他不相信张福会用全家的命来证明清白,这不是张福会干的事。别说搭上全家的性命了,即便是自杀证明清白,估计张福也不会干。这件事情很可能是有人做的,麻烦了。 不过这件事情当着朝鲜的国王,没法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意义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说的好。这件事情现在想要收场恐怕不容易了,因为没有人想要这么快收场。 朝鲜国王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郑旭红说道:“不会吧?” 郑旭红沉默了,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不是不会,是肯定会。 “谁会走漏这些消息呢?”朝鲜国王沉声说道。 “从张家逃出去的那些仆人。”郑旭红咬着牙说道:“这其中肯定有张福的心腹。他们看起来是像逃走,可实际上不一定带着什么任务。如果这些人把消息散播出去,或者还有张福的遗书,那就麻烦了。” 听到这话之后,朝鲜国王顿时惊坐而起,盯着郑旭红问道:“那些人呢?那些人不会被你们放跑了吧?” “回大王,没有。”郑旭红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张福回家之后,所有从他们家里面出来的人全都被看押着,没有一个人能离开。” “如此就好。”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查出来里面究竟谁是张福的心腹。这件事情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能走漏。如果事情不可违,那就索性把这些人全都处理掉。” 郑旭红没想到大王说话这么露骨,不过他也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说道:“大王放心,我这就去,一定把事情做好。” 朝鲜国王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郑旭红刚想转身出去,一个内侍就跑了进来。 他的速度很快,进来之后面容凝重的说道:“大王,郑大人的手下刚送来一个消息,看守张家下人的那边出事了,所有的张家下人都被毒死了。” “你说什么?”郑旭红的脸色大变,伸手拉过内侍,不敢置信的问道:“那些人都被重兵看押,怎么可能被毒死?” 内侍很无奈。 这事我怎么知道? 我就是来传消息的。你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去问你的人。在这里问我有什么用? 不过郑旭红现在这个样子,内侍也没法说话,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郑旭红迟疑了片刻,就放开了手。 他太激动了,现在也冷静了下来。 他对着内侍拱了拱手说道:“对不住了。” 内侍笑着说道:“大人客气了。” 朝鲜国王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说道:“郑旭红,这是你的失职。你现在马上去看看,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消息不能走漏,明白吗?” “我明白。”郑旭红点了点头,转身就向外疾走。 不快不行,这次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他有些不寒而栗,这件事情恐怕要牵扯到他了! 等到郑旭红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地的尸体。 看了一眼低着头跟在身边的张刚,郑旭红沉声说道:“张刚,我把这里交给你,是让你给我好好看着的。结果你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这里的人全都死了,你让我怎么向大王交代?” “大人,卑职有罪!”张刚苦笑着说道:“可是卑职也没注意,谁能够想到这些人就被人毒死了?这些不过是一些逃出来的仆役而已。卑职也是大意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对他们下手。” 郑旭红也很无奈。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对这些仆役下手。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遗书,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重要性。之前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才让人把他们全都押起来。 这就由此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张福的死,他们一家人很可能是被仆役弄死的;而这些仆役现在被人杀人灭口了。 无论是情况如何,自己现在也不可能查到了。人都已经死光了,还能够找到什么样的证据呢? 郑旭红看着张刚说道:“找到是谁做的了吗?现在我们想要将功赎罪,只能找到这个人。” “大人,已经知道是谁了,”张刚连忙说道:“是看守的一个叫做陈乾的人。这个人是个小管事,负责给这些犯人做饭,平日里也不显山露水。今日把饭送进来之后,这个人就消失不见了。等到出事之后,卑职派人去找,才知道这个人已经离开了。” “那还不赶快去找?”郑旭红怒声说道。 “是,大人。”张刚答应了一声道:“卑职得知他逃跑之后,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他的家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一个人在。现在卑职已经派人在城里面四处查找,一定把这个人抓回来!” 郑旭红的眼睛闭了起来,很无奈。 这个人恐怕是找不到了。无论这件事情是谁安排的,这个人恐怕永久消失了。 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已经被人灭口,再找到的时候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大明使馆。 张余看着宋香笑着说道:“看来事情很顺利。” “是很顺利。”宋香点了点头说道:“那些人都已经死了,那个叫做张刚的也已经接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安排他?” “你想杀了他灭口?”张余看着宋香问道。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宋香想了想说道:“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就应该这么做,这个人死了对谁都好。” “他不能死。”张余摇了摇头说道:“为咱们做事的朝鲜人很多,咱们不能够这么随意的杀他们。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传出去,下面人心就会动摇。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这个人一定要活着。不但要活的,而且还要活得好,告诉其他人为大明立功的人,大明不会让他枉死,更不会杀人灭口。先安置起来吧,过些日子找机会送走。” “可是朝鲜那边会追查呀。”宋香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张余笑着说道:“他们恐怕没有这个精力。” 第六八七章 换世子(盟主带炸药上飞机加更) 宋香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张余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把张福的遗书发出去,闹得满城都知道。同时把罪名归给郑旭红,就是他嫁祸张福,逼迫张福全家自杀。”张余沉吟了一下,继而道“算了吧,直接他杀了张福一家。除此之外,把这些仆役的死也要算进去。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是郑旭红杀了这些仆役,这次要让郑旭红焦头烂额,让朝鲜国王焦头烂额。” “我明白。”宋香点点头,面色凝重的道“我马上去办。” 张余也点点头,没有再什么。 这一段时间以来,汉城风起云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有一些目不暇接。 前段日子,张福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这不,又出事了。 开始是小规模的流传,张福一家已经死了;不但一家已经死了,而且死得特别凄惨。做下这件事情的人,就是郑旭红。 虽然只是小道消息,但是传得非常真。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也传了出来,张福家的下人也全都被灭口了。所有人都死光了,下手的还是郑旭红。 有人郑旭红才是这些生意的幕后东家,张福只是替罪羊。只是张福不甘心做替罪羊,郑旭红才下了这样的狠手。 一时之间,舆论纷纷,郑旭红成了众矢之的。 金正民的家里。 五六个老人围坐在一起,谁也没有心思喝茶。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 金正民坐在主位上,旁边就是赵晨起。 赵晨起看了一眼金正民,缓缓地道“金大人,这次的事情怕是有些不对啊。” 金正民也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些不对。外面的传言传得太快了,很显然是有人在操弄。只是一时之间咱们也查不到是谁做的,这件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他们也已经察觉出来了。 毕竟大家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如果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迟疑,现在就是怀疑了。 这件事情让大家心惊胆战。 赵晨起看着金正民,有些担心的问道“大人,咱们怎么做?”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现在他们能做的选择无非就是两个,一个就是去探求事情的真相,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至于和少壮派的争夺,暂时要放下。大家一起团结到大王的身边,弄清楚究竟是谁搞的鬼。 另外一个办法当然就是落井下石了,趁你病要你命。郑旭红这件事情搞得很大,无论如何,这个人已经保不住了,想办法给他弄下去。 张福死了,郑旭红如果再倒了,少壮派就接连失去了两员大将。自己这边的人能够从中捞到的好处可以是数不胜数,甚至可以重新压人一头。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可以做,趁机扶二世子上位。 金正民看了一眼赵晨起,眯着眼睛问道“你想怎么?” 老家伙,想的还挺多!赵晨起在心里面冷哼了一声。 他原本是想怂恿金正民出头,但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又把皮球踢回来了。 略微沉吟了片刻,赵晨起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就把郑旭红推倒,把咱们的人安排上去。除此之外,正好趁机换了世子。” 前面那一条几个人都不反对,反正就是一个选择的问题而已。而且这个选择也没有什么坏处,大家能够搞到更多的好处。 可是听到后面这一条,几个人神情各异。 如果这件事情搞不好,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虽然这里面的好处更多,可是毕竟不太好办。现在世子的地位还算稳固,而且人还在大明。换世子可不是小事情,那是需要得到大明的支持的。如果大明不支持,你这边换了也白换。 金正民看了一眼赵晨起,有些了悟的问道“你可是和大明那边联系上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愣了下,全都看向了赵晨起。 大家都知道这个老家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彼此相处了这么多年,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党派的,但是平日里的纷争也都不少。这么多年走下来,多多少少对对方都有一些了解。赵晨起这样的人,他不是做没把握事的人。他既然敢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已经有了什么的消息。 金正民这个问题,直接戳到了点上。如果赵晨起真的得到了大明那边的支持,这件事情还真的可以做。 所有人都看向赵晨起,希望他能给大家一个答复。 “什么都瞒不过金大人。”赵晨起苦笑着道“据世子已经回不来了,大明那边想要把世子留在大明。这一次大明的使臣过来,就是想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而现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咱们虽然不知道究竟背后是谁在搞鬼,但是为了世子的位置,做这些事情也不奇怪。”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中有人连忙问道“赵大人,这个消息可属实?” “**不离十。”赵晨起点了点头道“虽然消息的渠道不能告诉你们,但是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而且如果我们要做的话,可以先试探一下大明的使臣。只要那边福王殿下开口,我们心里也就有了把握。” 这话一出来之后,众人都沉默了,也没有人去追问赵晨起的消息渠道。因为他了可以去问问大明的那位福王殿下,这个是做不了假的。 金正民看着赵晨起问道“你想怎么做?” 赵晨起也没有隐瞒,直接道“现在凤林大君亲近我们,如果我们趁这次机会把郑旭红也给搞倒了,少壮派就没人了。即便是有,就还有几个人,掀不起风浪。到时候咱们共同推举二世子把这件事情做成。只要二世子做了大世子,我们自然就水涨船高,好处想必在座的诸位都知道。” 他们这些人都是经历过几朝的人,经历的斗争可想而知,当然明白自己拥立一个世子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毕竟他们当年已经干过一次,他们能够大权在握,也正是因为推了当今的国王上位。如果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如果这件事情有的搞,那么就要搞起来。 金正民沉吟了片刻,看着赵晨起问道“凤林大君如何?” 这句话的意思倾向性就很明显了。如果凤林大君愿意听自己这边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好办了,他们也愿意把这件事情做出来;可是如果凤林大君不听话,那么就不行。 广个告,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甚至下面的人有的已经开始活络起了心思,凤林大君毕竟已经成年,可能不太好控制。如果选一个年幼的大王,或许事情会好办一些。 自己这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不过都是各怀鬼胎。 赵晨起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都是老狐狸了,谁也别想玩聊斋。 赵晨起笑着道“凤林大君的人品,想必在座的诸位也都知道,我也就不多了。拥立凤林大君的好处颇多,首先他与我们足够亲近。” 这一点必须要放在前面,赵晨起直接就提了出来。 在场的人看重的都是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情可不干,所以这个世子要足够亲近才行。比起元老派,原本的世子可是更亲近少壮派。 他们这些年愿意折服,一方面是因为当今的朝鲜国王,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世子。没搞头,当然就不搞了。 众人听了这话之后,全都点了点头。 赵晨起轻轻一笑,继续道“凤林大君是大王的二子,在年龄和地位上都很有优势。如果大世子回不来,那凤林大君继承王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报到大明那里去,大明那边也会支持。所以这是凤林大君的优势,我们操作起来难度也会小很多。” “赵大人,这些你就不用了。”下面有人道“我们都知道,你经常跟在凤林大君的身边,关系很亲近。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这才是我们想要听到的。” “你别着急。”赵晨起笑着道“我这就。” 完,赵晨起对金正民点了点头道“凤林大君早就看不惯郑旭红那些人的做法了,对咱们还是比较亲近的。凤林大君也了,朝鲜还是需要老成持重的臣子来主持,免得出事。而且诸位都有后人,凤林大君也颇爱读书,诸位的后人自然在读书上颇有造诣,凤林大君也愿意和他们多多交流。” 这个就是保证啊!我上位了之后要重用你们;你们不行了,我还要重用你们的后人。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老油条,这种保证可不是很相信。 金正民道“大君爱,自然是我等愿意看到的。” 完,他就不话了。那意思是这些条件还不够。 赵晨起看了一眼金正民,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家伙! 第六八八章 反水 “那不知金大人觉得该如何?”赵晨起看着金正民,眼睛微眯着问道。 意思很明显,如果你再贪得无厌,那咱们就一拍两散。 现场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几人互相看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都紧张了起来。谁也不知道金正民和赵晨起会不会一拍两散。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这两人闹起来,那就麻烦了。 金正民看了一眼赵晨起,缓缓地道:“眼前的事情都是一些小事情,而且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毕竟大王现在身子还好,相信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谈论这些,其实没有太大的必要。” “如果凤林大君愿意支持我们,那就应该在眼前的事情上多出些力。毕竟他和大王是父子,有些话咱们不行,但是凤林大君没问题。我想凤林大君如此深明大义,也会愿意做的。” 众人眼睛都眯了起来,全都转头看向了赵晨起,心中也不禁暗自佩服。 金正民不愧是老家伙,这心里面想的东西还真的是让大家不敢小看。这就是让凤林大君出头,而不是在后面坐享其成。 想让我们这些人支持你,那没有问题,你乖乖的把事情做了,至少眼前的这些事情你要帮我们办了。 白了就是让凤林大君对郑旭红和张福下手,同时把那些少壮派的人也卷进来。 让凤林大君出头,你不能光在后面享福,要在前面树立起一个旗帜。我们这些人都是跟着你干的,做的事情也都是你支持的。而一旦将来有变,你也不能抛弃我们。 这么做,还彻底和少壮派翻脸了,这是要断了凤林大君的退路,和我们共进退,我们支持你,你也不能依靠别人。 听了这话,赵晨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事实上,在到这里来之前,凤林大君和他已经见过几次,两人已经商量好了,可以支持金正民他们,但是眼前的事情不参与。 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大明的态度不明朗,朝鲜现在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如果想要继承朝鲜国王的位置,最好是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毕竟将来凤林大君上位之后,那肯定励精图治,为的可不是眼前这些东西,而是为了以后能够抵挡得住明朝。 在这方面,凤林大君是有打算的,绝对不能够得罪太多人。可眼前的金正民却要把凤林大君推出来,双方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见赵晨起脸色阴沉不定,金正民却笑了,随后老神在在的道:“难道这件事情有什么问题吗?这可是为国出力的事情,凤林大君应该不会拒绝。”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之后,也全都看向了赵晨起。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们支持凤林大君干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能没有什么表示,总躲在后面可不行。 赵晨起脸色更难看了,这金正民就是在逼宫。 这件事情如果答应下来的话,那么以后的麻烦会非常多;可是如果不答应下来,那么麻烦就在眼前。这些人不但不会支持凤林大君,还会转而搞事情。 不其他的,他们肯定会去找别的世子,一个更愿意听话、更愿意被他们控制的世子。到时候凤林大君可就没希望了。 赵晨起笑着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为国出力,凤林大君义不容辞!只不过这件事情究竟要怎么做,我还要回去和凤林大君好好的商量一下。大家也不用着急,相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人跑了进来。 金正民看了一眼来人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怒斥道:“大胆,不知道我们在议事吗?这个时候你跑进来做什么?” 来人没有话,直接绕到了金正民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金正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等到人走了之后,金正民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道:“刚刚出来的消息,倭国之战已经结束了。联军攻破了倭国的江户,俘获了倭国的天皇,斩杀了幕府将军。”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收获的时候来了。能拿到什么样的收获,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不过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战事结束了,到了划分利益的时候,大明也就不能得罪了;如果现在得罪了大明,那就麻烦了。 大明的军队现在还在倭国,他们已经收服了很多的倭国人。如果朝鲜这边敢有不敬,他们就可以从倭国出兵直接攻占朝鲜。 众人的表情各异。 赵晨起的脸色更难看了。 “诸位,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金正民笑着道:“不过大家在高兴的同时,也要想一想咱们现在的处境。” “现在朝中纷乱,通倭的案子还没有查明白。前些日子大明的老福王进了宫,已经和咱们的大王了,一定要尽快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大明那边非常关注。我相信这一次大明那边会更关注。” 众人都沉默了,所有人都明白金正民的意思。 打了胜仗,现在终于到了划分好处的时候。大明在之前的很好,给你们足够的好处。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好处到了嘴里面,想要往外拿可就不容易了。即便是大明朝的皇帝愿意,下面的人也未必愿意。 现在朝鲜出了这种事情,肯定会有人刁难,肯定会朝鲜办事不力,想要扣除掉一部分好处。 “这对我们来或许是个机会。”底下有人兴奋地道:“如果我们把这件事情联合起来,那少壮派那边根本就不足为惧,郑旭红也完蛋。而且我们也可以趁机把事情做大,到时候就简单了。” 下面这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兴奋。 赵晨起的脸色却很难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二世子那边的计划还没有执行就要破灭掉了。 看着这些人,赵晨起心中愤怒。 你们知道什么?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心中只有自己,简直就是一群国贼! 赵晨起还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可是他不敢。在场的人鱼龙混杂,虽然大家都是一个派别的,但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谁也不知道,是各怀鬼胎都不过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自己把消息出去,很可能就会走漏风声。 一旦风声走露出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也会彻底惹怒大明那边,会导致大明直接翻脸,甚至是追查谁在造谣。到时候自己就处于被动了。 不能!不过有些事情的确可以开始抓紧办了。 赵晨起道:“这的确是一件好事情,我想凤林大君也会愿意出面的。” 金正民看向了赵晨起,眼睛微眯。 他觉得赵晨起的转变有些太快了,这里面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在这个时候,金正民没有挑明,捋着胡子点头道:“赵大人得对。各自离开吧,都回去准备一下。” 金正民扫了一眼所有人,又一次道:“赵大人也可以回去了,与大君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做。” 众人一起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起身之后,金正民看着赵晨起道:“赵大人留一下,我还有几句话和你。” 众人看了一眼,虽然心里面有些诧异,想留下来。可是看金正民的样子,似乎不打算留下大家,他们有些无奈,只能各自离开了。 “不知道金大人留下下官,可是有什么事情?”赵晨起看着金正民面无表情地道,语气也是不卑不亢。 “看赵大人今天的态度,似乎有什么事情?”金正民盯着赵晨起问道:“现在这里没人,不妨和老夫讲一讲?” “金大人想多了,我并没有什么事。”赵晨起抬起头笑着道。 “是吗?那就好!”金正民点头道:“既然没有事情,我也就不留赵大人了。赵大人,请吧。” “是,下官告辞。”赵晨起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金正民眼睛微眯。 他可没有因为赵晨起的否定就觉得这里边真的没有事情。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更加确定了,这里面就有事情。 赵晨起离开了金正民的家,没敢耽搁,直接就去了凤林大君的家里。 凤林大君也一直在等消息。 等到赵晨起回来,凤林大君目光之中也很急切。虽然没有直接开口问,但是已经很明显了。 林德昌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两人。 经过了几天的调查之后,基本可以确定林德昌的是真的了。所以凤林大君这两天已经对他改变了态度,把他奉为上宾,算得上是心腹,有什么事情也不瞒着他。 “大君有没有收到消息?”赵晨起给凤林大君行过礼之后,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 凤林大君点了点头道:“可是关于倭国那边的消息?” “正是。”赵晨起面容严肃的点头答应道。 “我没有想到进展会这么快。原本以为怎么还要再打上个一年半载,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打完了。这对咱们的计划可不是好事。”凤林大君语气之中带着无奈的道。 “金正民他们那些人已经准备联合大明了。”赵晨起道:“虽然他们没有直,但是话语之间也已经露出了这样的苗头。他们希望大明能给出更多的好处,同时帮助他们一起打掉郑旭红他们。” “毕竟如果没了郑旭红他们,分好处的人就少了。无论是大明还是他们,都能多分一点。这对我们来是很不利的一件事。”赵晨起黑着脸道。 “无耻至极!”凤林大君怒声道。 “他们这是在出卖朝鲜!这些人就是国贼!”林德昌在旁边语气有些激动的道:“大君,这件事情不能让他们做成,否则的话他们就会得到大明的支持,事情就麻烦了。”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会成为大明的狗,就像朴正阳一样。到时候大明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他们会支持大明选出来的大君,这朝鲜可就国将不国了!” 赵晨起在旁边点了点头道:“是啊!而且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他们要支持大君,那么就让大君去大王那里话,让大王严惩郑旭红等人;通过大君和大明对大王施压,让大王放弃郑旭红。” “真是卑鄙无耻!”凤林大君怒声道:“我绝对不能够让他们得逞!这件事情不能再等了,我们要赶快想想办法。” “这个时候恐怕只能联合郑旭红他们。”林德昌在一边道:“现在他们成为了砧板上的肉,咱们伸手拉他们一把,他们必然会感激涕零。” “而且联合他们,我们也有了人支持。虽然现在他们风雨飘摇,但是该有的实力全能有。他们的实力加上咱们的实力,压下金正民等人绝对不会费太多的力气。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也可以从容应对。” “可是大明那边怎么办?”赵晨起皱着眉头道:“大明那边恐怕会帮着他们。” “这个倒不见得。”林德昌摇了摇头道:“金正民他们做得,其实咱们也做得。金正民想要服大明,无非就是想把给少壮派的好处和大明分了。” “可是我们不需要,我们可以直接把元老派的东西全给他们。少壮派这边本身就风雨飘摇,能够保住自己还能够拿到原本属于他们的好处,想来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疑议。” “我们不但能够得到少壮派的支持,还能够除掉金正民他们这些蛀虫。对我们来,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不会赔本的买卖。” 凤林大君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林德昌问道:“你有把握?” “有,”林德昌点了点头道:“我在大明那边还有一些人脉,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去把这事办了。相信他们能够办成。到时候大君表现得恭顺一些,他们肯定会支持。” 第六八九章 钉子 听了这话之后,凤林大君顿时就兴奋了起来,道:“你准备找谁去?” “回大君,大明有很多重臣,还有勋贵在朝鲜都是有生意的。只要给了足够的好处,这些人就会愿意帮我们。通行天下商行的陈发财就是如此,臣可以去找他。” “原来是这个人。”凤林大君面色凝重了起来,想了想之后道:“这个人之前和朴正阳交好,他会不会不愿意帮我们?” “大君,现在朴正阳已经死了。”林德昌笑着道:“他也急需一个人帮他。这整个朝鲜,还有比大君更合适的人吗?” “如此,那你就去吧。”凤林大君想了想,点头道。 “绝对不会辜负大君的期望!”林德昌面容严肃的道。 林德昌走了。 凤林大君看着赵晨起问道:“你觉得他有多大的把握?” 赵晨起想了想道:“我觉得他的还是有道理的。大明的那些商人会愿意帮我们,只不过这些人恐怕要价不菲。大君要想好。” “这方面不用担心。”凤林大君摆了摆手道:“只要他们能出力,一些钱财而已,我还是舍得的。” 赵晨起点了点头,没有再什么。 这方面不是问题,那其他方面就更不是问题。 朝鲜汉城中各种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一时之间,大家不知道究竟谁输谁赢,郑旭红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大明使馆。 宋香一边为张余研墨,一边和他聊天,“咱们的人已经传来消息了,凤林大君那边已经准备动手,陈发财那边也联系上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现在就是让他们去联系郑旭红,希望能够和郑旭红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宋香语气平缓的着,仿佛在一件很不重要的事情。那种随意和惬意,难得一些。 张余点头道:“现在的郑旭红可以是风雨飘摇,他应该会答应。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件事,咱们在郑旭红身边埋的钉子,现在可以用了吗?” 点了点头,宋香道:“应该差不多了。” “这就好。”张余点了点头道:“告诉他们,不要把事情做得太明显。只要让郑旭红心里面有一丝怀疑,这样也就足够了。如果我们把话题挑明,他反而会不相信。” “我明白。”宋香也点头道:“这件事情会办好。” 郑旭红的家里。 这两天,郑旭红可以是焦头烂额,事情出了以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搞鬼。 郑旭红心里面已经明白,从朴正阳的死到现在,一切都是有人在安排。 这个时候,一个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接来到郑旭红的身边道:“大人,还没有睡吗?” 郑旭红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苦笑着道:“现在的情形,睡不着啊。我现在就担心自己会不会步了张福的后尘。” “肯定不会。”男子笑着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郑旭红的幕僚李峰,为人很有才,也很有本事,这几年没少为郑旭红办事,出的主意也非常有用。几年下来,郑旭红非常信任他。 “先生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郑旭红看着李峰缓缓地问道。 “外面有人求见。”李峰笑着道:“相信大人肯定猜不到是谁。” “哦?这倒是让我有兴趣了。”郑旭红笑着道:“这个时候,还有人会到我的家里面来吗?按道理不都应该躲得我远远的?” “这可不对。”李峰笑着道:“大人现在虽然虎落平阳,世人多愚昧,总是喜欢锦上添花;可聪明人总是有的,这雪中送炭的人也不少。” “倒是让人没想到。不知道先生的是谁呀?”郑旭红笑着问道。 “林德昌。”李峰面带揶揄的道。 郑旭红一皱眉头,随后道:“这人是谁?从来没听过。” 摇了摇头,李峰笑着道:“我也不是知道。不过这个人拿的帖子是凤林大君的府上,郑大人可想到了?” 郑旭红目光一凝,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凤林大君,这个人现在在朝鲜很敏感。 大世子在大明回不来,其他的几个世子都已经虎视眈眈,或者是跃跃欲试;这位凤林大君一直以来都很低调。可是再低调,他的地位摆在那,是当今大王成年皇子之中最出色的一个,而且排行老二。世子如果回不来的话,凤林大君做大王的可能性最大。 在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可有什么事情吗?”郑旭红抬头看着李峰问道。 李峰直接摇头,笑着道:“没有。不过这个时候过来,想来应该是雪中送炭的。咱们这位大君,倒是有点意思。” “前段时间可是听他和朴正阳走得很近。”郑旭红一皱眉头问道:“难道是来提条件的?” “不会。”李峰摇摇头道:“元老派那些老古董他们可不会做什么妥协的事情,估计现在这些人正在弹冠相庆,想着怎么用大明来压大王,让大王处置了大人。” 郑旭红脸色发黑,怒声道:“一群卖国贼!” 虽然这么咒骂,脸色也很难看,但是郑旭红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换成自己的话,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如此难得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那大人见不见?”李峰看着郑旭红问道。 “见一下,让他进来吧。”郑旭红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出什么是什么。” “那我让他们去招呼。”李峰点了点头道:“我就先告辞了。” “先生不必如此。”郑旭红连忙拉住了李峰道:“先生可以在这里和我一起听,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为我出谋划策。对于先生,我是绝对信任的。” 李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听一听。” 时间不长,外面就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林德昌。 笑着对郑旭红拱了拱手,林德昌道:“见过郑大人,见过李先生。” “你认识李先生?”郑旭红看着林德昌问道。 “李先生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外面早就在传了,郑大人的手下有一个能力非常高的幕僚,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够为郑大人出谋划策。”林德昌笑着道:“小人整日在外间,怎么会听不到呢?” “坐下吧。”郑旭红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到林德昌坐下,郑旭红才道:“不知你今天过来有何事?” “今日我过来,是奉了凤林大君的令。”林德昌笑着道。 这倒是让郑旭红和李峰没有想到,这个林德昌话是不是太直接了一些? 虽然你拿的是凤林大君的帖子,我们也知道你是奉了凤林大君的令来的,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明。 你这么出来可不太好。 林德昌却似毫不在意,继续道:“现在朝廷上下混乱,外面也有人在挑拨离间。像郑大人这样的忠臣都被诬陷,凤林大君怎么可能看得下去?这一次大君派我过来,就是想办法帮一帮郑大人。” “此话从何起?”郑旭红皱着眉头问道。 “金正民那些人现在正在四处串联,而且还准备去找大明的那位福王殿下与他联手,利用大明的福王殿下来压迫大王,让大王尽快地处置了大人。他们已经准备把朝鲜在倭国的一部分利益让给大明的那位福王殿下。” “简直最大恶极!”郑旭红愤怒的拍了拍桌子,道:“这些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林德昌没有话,只是看着郑旭红的表演。 半晌之后,郑旭红抬起头道:“大君准备怎么?如果有什么能够用到我的地方,为了朝鲜,我在所不惜!哪怕搭上我这条性命,我也绝对会阻止他们!” “大人高义!”林德昌躬身行礼,脸上的表情很郑重。 “大君还知道另外一个消息,他们准备勾结大明的福王殿下,确立朝鲜新的世子。人选他们已经选好了,那就是四世子。” “四世子?”郑旭红愤怒的道:“四世子只有四岁!” 林德昌没开口,意思很明显:他们为什么选择一个四岁的世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不就是为了控制四世子吗? “胆子太大了!”郑旭红愤怒的道:“他们怎么敢这样?”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林德昌叹了一口气道:“只要他们勾搭上了那位大明的福王,这件事情还真的就有可能成功。只要世子回不来,朝鲜必然要重新选世子。而大明的这位福王是大明当今皇帝的皇叔,深得信任。只要他开口,这件事情就很可能办得成。世子回不来,重新选世子,您觉得大明会支持什么?” 这个问题不言而喻,肯定是金正民,他们支持谁,大明就支持谁。因为这样对大明的好处最多,或者对那位福王的好处最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一个四岁的大王,恐怕也是大明的福王乐见。 郑旭红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在刨他的根!一旦这件事情做成,他们这些人难道还有命在吗? 郑旭红抬头道:“绝对不能够让他们得逞!不知大君想要怎么做?” “这两天,想必他们和那位福王殿下会达成协议。我们要先把大人救出去,不能让大王按照他们的意思处置了郑大人。张福张大人已经去了,一旦他们剪除了郑大人,那还有谁能够阻止他们?” “朝中的重臣,除了张大人和张大人之外,余下萧大人和钱大人两人。萧大人畏畏缩缩,钱大人这个人你也知道,立场也没那么简单。到时候有了大明的支持,他们就肯定肆无忌惮。” 郑旭红点了点头,觉得林德昌的有道理。 他还想到另外一个可能,这件事情或许从头到尾都是阴谋,是元老派的一个阴谋,为此,他们弄死了朴正阳和朴仁勇,栽赃张福,最后逼着张福全家死掉了,甚至有可能张福也是他们下的手。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就全部都能够得通。 现在他们又用张福的事情想要扳倒自己。如果自己也倒了,那朝堂之上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们。加上大明的支持,就彻彻底底的夺权成功了。 然后他们会转而支持四世子,让四世子来继承大位。到时候,四世子年纪还小,还不是由他们这些人摆布? 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 郑旭红目光之中阴晴不定。 自己大意了啊! 正因为死的是朴正阳,才没想到是他们自己人下了手。 当时觉得是金正民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想到朴正阳是他的生,自己就没觉得他能下手,现在看来他下手的可能性很大。在这样的情况下,事情就麻烦了。 “能不能让我见见大王?”郑旭红抬头看着林德昌道:“这些事情,我想大王还是应该知道。大王知道了绝对不会容忍。” 林德昌苦笑,面露无奈的道:“光去有什么用?如果他们和大明达成了协议,这些人就没什么不敢干的,到时候大王恐怕都有危险。甚至他们会栽赃陷害给大人,大人谋害大王。甚至是我家大君,搞不好也会被他们栽赃陷害。” 郑旭红顿时大惊,林德昌的有道理。 他抬起头看向林德昌问道:“情况居然已经如此危急了?那不知道大君准备怎么做?” “现在这件事情,最关键的是大明的人。如果大明支持大君,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如果大明不给压力,大人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林德昌笑着道:“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从大明人那边想办法。” “谈何容易。”郑旭红苦笑着道:“他们可以去找大明的福王,难道咱们也去找吗?况且咱们拿什么服大明的那福王?” “我倒是有了另外一个办法。”林德昌笑着道:“大明天那边福王在朝鲜这么多日子,你们应该也明白,他并不管太多的事情。” 郑旭红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是大明的那位副使,张余张大人?” 第六九零章 最后一根稻草 林德昌笑着点头道:“正是此人。郑大人见多识广,想必对于大明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位张大人可不简单,他不但是大明皇帝的心腹,也是大明年轻一辈中最得大明皇帝看重的官员。” “这一次到朝鲜来,虽然表面上是福王做主,可是我们都知道,真正做主的还是这位张大人。只要我们能够动他,自然就没有问题。” 郑旭红点了点头。 他知道林德昌的是真的。他们这些人对大明还是非常了解的。 大明了算的就是那些文官,这两年还多了一个参谋处。福王的身份虽然尊贵,可论事他还就真不一定了算。 “不过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事。”郑旭红抬起头,看着林德昌问道:“关于这方面,你有什么想法?要服这位张大人恐怕不容易。” “其实也简单。”林德昌笑着道:“我们没必要从这位张大人的身上下功夫。大明在朝鲜有不少商人,这些人身后站的可都是大明的官,很多都是大明朝的大官。让他们来,比我们要管用。” “他们对这位张大人的影响也很大,让他们服这位张大人难度并不是很大。只要我们给足了好处,那些商人肯定愿意为我们做事。” 郑旭红点头道:“些许好处倒是不打紧,为了朝鲜,咱们把这事办好那也没问题。” 李峰在一边笑着道:“大人高瞻远瞩,实在是朝鲜臣子的楷模!” 林德昌在心里面冷笑。 刚刚你骂金正民他们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的,现在轮到自己身上这立马理由就不一样了。得这么高大上,实际上你们干的还不是一个事? 林德昌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郑旭红,跟着李峰道:“李先生得对,郑大人才是朝鲜的良心。” 郑旭红捋着胡子,摆手道:“为了朝鲜,我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些事情自然算不得什么。” 完,郑旭红转头看向林德昌问道:“你有把握?” “郑大人请放心,我之前帮着朴正阳做生意,也是在那个过程中接触到了凤林大君,弄清楚了他们在做什么。” “但知道他们做什么之后,身为一个朝鲜人,我怎么可以和他们同流合污?” “于是我就投靠了凤林大君,大明那边的人脉我也没扔。朴正阳死了之后,我们相处还更频繁了一些。那些人都是眼中只有利益的人,给他们钱,什么都做。” 郑旭红点头道:“那就这么办,这件事情就麻烦李先生了。只要把这件事情做好,咱们也就能够扭转颓势。” “郑大人,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林德昌笑着道。 林德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了。 等到人离开了之后,郑旭红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转头看着李峰问道:“你觉得他的是真的吗?” “有一部分是真的。”李峰捋着胡子笑道。 “我也这么看。”郑旭红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件事情我总觉得里面有蹊跷,只是哪里有蹊跷还不上来。” “或许是这个林德昌有些古怪。”李峰皱着眉头。 “对,就是他有些古怪。”郑旭红一拍手道:“按照他的意思,他以前是跟着朴正阳的,那他就应该是金正民的人。可是现在他却跑到了凤林大君那边,而且还深得凤林大君的信任。这件事情就透着古怪,这里面有事。” 李峰略微有些迟疑,随后道:“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凤林大君埋在朴正阳身边的人?” “对,应该就是这样!”郑旭红兴奋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什么事情都能解释得通。金正民等人根本就不是谋害朴正阳的凶手,这个林德昌恐怕才是。” 后面的话郑旭红没有,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真正的凶手不是这个林德昌,而是凤林大君, 凤林大君对朴正阳下手,然后再栽赃给了张福,顺便挑起两派的斗争。 两派斗起来之后,凤林大君左右逢源。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应该和金正民那边闹翻了。现在他们来选择自己这一边,为的就是得到自己这一边的支持。 郑旭红看着李峰问道:“先生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李峰也看着郑旭红,苦笑着道:“大人,现在恐怕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吧?” 听了这话之后,郑旭红就沉默了。 的确,对于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好选择。 如果让金正民他们得手,那自己就完了,不定就会走上张福的老路。 正是因为在这个时候,自己才会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大人,您想想。如今大人可以是风雨飘摇,除了凤林大君之外,恐怕也没有人能帮你了。”李峰语气有些无奈的道:“我们选择余地不多。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 “如果事情做成,那么好处自然就不言而喻;如果事情做不成,恐怕大人下场也不会更坏。” 郑旭红点点头,随后道:“先生得对。” 反正现在郑旭红已经确定了,张福很可能就是冤枉的,这个林德昌是凤林大君的人。那金正民他们很可能也是冤枉的。 毕竟林德昌以前跟的是朴正阳,现在又跟了凤林大君,怎么看都不正常。 李峰这个时候在一边幽幽的道:“郑大人,你想想,在这些事情出来之前,可有人支持凤林大君?” 郑旭红摇头,沉着脸道:“自然是没人的。大世子做了这么多年的世子,一直很有声望。在这方面,臣子们也认定了他,其他的世子根本没有机会,即便是凤林大君也不行。” 李峰一摊手道:“那现在?” 郑旭红猝然而起,心里面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他在屋里面来回的走,越走越急,最后猛地停下,转头看着李峰道:“如果这个林德昌早就和大明那边有勾结?” 李峰摇摇头,迟疑着道:“他们不敢吧?”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郑旭红冷哼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如果林德昌能够服大明,那么为什么不能够服大明把世子留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凤林大君先让林德昌跟着朴正阳做生意,勾搭上了大明的人,然后让大明那边的人发力把世子留在大明。他们想要办成这件事,先生你觉得难吗?” 李峰想了想之后摇摇头道:“如果按照林德昌的话,那些人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这件事情他们肯定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只是朝鲜的世子。” “只要在大明在皇帝面前一些坏话,或者散布一些威胁,比如朝鲜世子野心颇大、对大明也不恭敬,这样就可以了。虽然不至于动手,但是把人留下还是没问题。” “正是如此!”郑旭红一拍手道:“只要把世子留在了大明,凤林大君的机会就来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其他的小世子也有机会。凤林大君就在朝中需要人支持,最好的人选就是元老派那些人。” “可是元老派那些人没有权利,所以凤林大君需要对少壮派下手,利用林德昌搞定朴正阳,挑起了两派的斗争,顺势用元老派拿下了张福,现在又要让元老派拿下我。” “可是他们中间出矛盾了。”郑旭红越越兴奋,脚步也越走越急道:“或许是他们双方没有达成协议;或许是凤林大君做的事情被发现了;或许是金正民那边不想支持凤林大君,他们想要一个更小的王子;又或许是金正民那边从来就没有支持过凤林大君,凤林大君只能选择朝堂上的其他人,比如我们。” “现在我们风雨飘摇,我更是朝不保夕。他在这个时候伸手拉一把,那我们必然会感激涕零,除了支持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样世子回不来,加上我们的支持,凤林大君登上王位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听了这话之后,李峰沉吟了片刻道:“恐怕不是大大增加,而是十拿九稳。” “这话怎么?”郑旭红看着李峰语气急切的问道。 “大人,不要忘了还有大明那边。如果他们真的按照大人所的这么行事,那么他们早就应该和大明那边达成了协议。林德昌那么有信心,很可能是得到了大明那边的许诺。” “如果这一次大明不帮金正民他们,而是转而支持大人和凤林大君,那凤林大君也就十拿九稳了,根本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原来如此!”郑旭红恍然道:“怪不得林德昌有如此信心。” 两人对视的瞬间,都觉得自己洞悉了真相。不敢置信的同时,两人也震撼不已。 郑旭红终于坐回了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随后喃喃的道:“没想到咱们这个大君居然有如此谋算。” “也不一定是大君的谋算,很可能也有其他人,这个林德昌不简单。听他身边还有一个赵晨起,那个人也不简单。” “对对对,还有赵晨起。”郑旭红兴奋的道:“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去争取金正民,很可能就是赵晨起在从中做梗。” “这么多年了,赵晨起在元老派中的地位虽然不低,可是比起金正民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他想掀翻金正民,可是实力又不够。” “如果这件事情是他出谋划策,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去找金正民他们。一旦金正民他们这些人站出来,那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可是如果他和咱们联手,那他就独成一派。金正民倒了之后,他恐怕也能吃饱了。” “我们这些人虽然能够重新得势,可是依旧损失惨重。好算计啊!”郑旭红赞叹着道:“这些老家伙不知不觉中居然完成了这么多的事,每一步进行下来都如此完美,当真厉害!” 一边的李峰也是一脸的感慨,随后赞叹道:“确实是厉害。这么多年,我傲视群雄,一直以来都觉得没有什么人的谋算能够比得上我。虽然没有出去,可是这心里早就是这么想的。现在看到这些老家伙的手腕,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郑旭红点点头道:“的确是如此。这些人不但心狠手辣,谋算也非常深,看来以后要小心他们。” “这一次如果能够和大明搭上关系,我希望大人能伸伸手,最好在大明那边找一个靠山,这样以后办事就方便了很多。” 郑旭红想了想道:“你的有道理,这一次争取找一个合适的人。” 两人又密谋了一番,一直到凌晨时分,才去歇息。 第二天,天光大亮。 张余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宋香笑着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我居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宋香白了他一眼道:“昨天晚上你忙到什么时候?上了床之后倒头就睡,还有心思关心我?” 张余有些尴尬,语气无奈的道:“实在是事情太多,现在事情已经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候,稍有不慎都不行。” 宋香把毛巾递给他道:“我知道,你不用放在心上。刚刚外面送来的消息,郑旭红那边已经接了咱们的橄榄枝,接下来怎么怎么办?要怎么帮他?” “咱们不能出头。”张余皱着眉头道:“要让凤林大君那边的人出头,让林德昌代表凤林大君去联络,让他出手。” “同时让他们在朝鲜大王面前保下郑旭红,就这是栽赃嫁祸。郑旭红调查迅速,幕后人就害怕他查出来,干脆杀了张福灭口,然后再栽赃给了郑旭红。让凤林大君去见朝鲜国王,把证据递上去。” “如果他不想去怎么办?”宋香皱着眉头问道:“这个凤林大君一心想捞好处,为人却胆小如鼠,他不一定敢去。” “告诉他,这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只有他亲自出手,才会让少壮派对他感激涕零。有了这么大的好处,他就敢去了。”张余笑着道:“实在不行,就让郑旭红开这个口。” 第六九一章 摊牌了我是大明的人 “郑旭红?”宋香有些迟疑的问道:“他会愿意开这个口吗?” 张余胸有成竹的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愿意或者不愿意的吗?他如果想活着的话,就必须愿意。告诉李峰,这件事情好办,他会有办法。” “好,我明白。”宋香点头说道。 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李峰也再一次来到了郑旭红的房间。 “李先生,快请进。”郑旭红看到李峰,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连忙把李峰请了进去。他现在很尊重李峰,到了这个时候,还对他不离不弃的人可不多了。 尤其是这个李峰,还非常有能力,这对郑旭红来说就更难得了,所以他对李峰非常客气。 把人迎进去,郑旭红这才说道:“李先生,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 李峰想了想之后说道:“郑大人,这件事情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妥当。所以想来和郑大人说一说。” 听了这话之后,郑旭红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随即说道:“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先生但讲无妨。” “凤林大君想要在里面捞好处,这是我们知道的,甚至想获得大人的支持,让他能够图谋大位。可是这对大人来说有什么好处?” “大人的确能够脱困,可是这事不太把握。即便大人能够脱困,这出去以后呢?谁知道凤林大君为了大人做事,谁又能够知道大人为凤林大君做事?这样不好。”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咪\咪\\app\\】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先生是怕凤林大君卸磨杀驴?”郑旭红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如此。”李峰点了点头说道:“在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敢保证凤林大君是什么想法。如果他左右逢源,在金正民那边也下了注,事情就不好办了。” “那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办?”郑旭红皱着眉头问道。 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郑旭红的心里面很明白。他觉得李峰有点想的太多了。 现在自己可以说是朝不保夕,什么事情有比保命更重要?只要现在能够保命,其他的事情可以过后再议。只要命保住了,那自然就还有机会,这个时候不生事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李峰明显不这么想,郑旭红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凤林大君出面,让他去和大王说。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第一个是分量足够,想要保住大人,这样的做法最稳妥。想来大王也不会不考虑凤林大君的意思,朝中的臣子也是如此。” 李峰也是聪慧之人,知道现在郑旭红最担心什么,索性就从他最想要的地方下手。 你不是想保命吗? 我这个做法最能保住你的命了。 果然,听了李峰的话之后,郑旭红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也的确这么想,而且还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如果事情像李峰说的一样,凤林大君两头下注,那么自己的命可能就没那么重要,关键时刻自己就会成为一个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棋子。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郑旭红说道:“先生,第二个意思就是想让凤林大君坚定的站在我们这一边,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可以随时被抛弃?” “正是如此。”李峰点了点头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凤林大君和金正民那边出了问题,才会转头来找大人。可是如果金正明那边知道凤林大君要救大人,他们会怎么说?” “一来,不管不顾,继续做他们的事;二来,很有可能会和凤林大君勾结在一起。如果金正民他们不再支持其他的世子,而是转而支持凤林大君,代价就是大人的命,大人觉得凤林大君会如何选择?” 听了这话之后,郑旭红的脸色就黑了。 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金正民他们那些人的节操郑旭红是不敢相信的。至于凤林大君的节操,郑旭红觉得就是一个笑话,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如果相信的话,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峰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要趁着这个时候提出要求,让凤林大君表态,让所有人都知道凤林大君是支持大人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断绝了他们相互勾结的路,才能够真正救大人出去。否则以后的事情怎么样,恐怕难以预料。” 郑旭红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如果凤林大君不愿意呢?” “如果他不愿意,那不就恰恰说明了他没有真心?”李峰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应该想别的办法。” 郑旭红迟疑的看着李峰问道:“不知道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按照林德昌的说法,大明的那些人愿意帮忙是为了好处,大人难道就不能给好处吗?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大明的那位使节,或许可以选择直接投靠。”李峰的目光明灭不定,随后说道:“以大人现在今时今日的地位,想来大明的人也是需要的。与其和凤林大君合作,为什么不能和大人合作?大人如果真心投靠,他们为什么不答应?” “金正民他们还有条件,大人这边没有,只求他们救一命,为什么不行?如果大王保不住你,凤林大君也保不住你,那么能保住大人的,也就只有大明人。只要有了大明人的支持,大人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郑旭红抬头看着李峰,沉吟了半晌说道:“可是我们和大明的人并不熟悉,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愿意替大人去游说。”李峰说道:“而且我相信关系这种东西,只要走动的多了,自然就有了。金正民他们的关系不就是这么来的吗?所付出的无非就是一些利益而已。他们能付出,大人也能付出;大人能付出的,他们未必能付出。” 郑旭红算是听明白了李峰说的话。 如果大王不保你,凤林大君也不保你,那这一家子就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你效忠的了,你换一个人效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效忠大明,得到的好处也就更多。 无论是凤林大君,还是朝鲜的大王,他们不可能把朝鲜献出;但是自己可以。 朝鲜做主的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是自己。 金正民他们恐怕做不到这个地步,即便是做到这个地步,那也要看大明怎么选。自己这面是走投无路,愿意做这事;金正民他们恐怕不愿意。 郑旭红坐在椅子上,脸色很难看。 他的心里面已经明白了李峰说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半晌之后,郑旭红抬起头看着李峰说道:“先生究竟是什么人?究竟心属何方?” 李峰看着郑旭红,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既然如此,我不瞒大人了,我不是别人,我隶属于大明参谋处。” “果真如此。”郑旭红叹了一口气说道。 似乎没有一点吃惊,抬起头看着李峰,郑旭红问道:“大明究竟想做什么?” “郑大人,你难道不觉得朝鲜国有些碍眼吗?”李峰看着郑旭红,眼睛微微眯着说道:“现在大明的辽东已经平静了,倭国也已经被打下了,整个北方就剩下一个朝鲜。如果朝鲜也归了大明,那北方还有什么?” “参谋处是做什么的?参谋处就是开战的,就是为大明谋夺领土的。参谋处的那些大人们怎么升官?怎么发财?” “大明谋划这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郑旭红抬起头看着李峰沉着脸说道。 “倒也不是。”李峰摇了摇头说道:“原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上一次他们说的孙大人到了朝鲜之后,看到了朝鲜的乱局,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有人谋求朝鲜世子不能归国,为此求到了大明这里。甚至有人想直接让大明弄死朝鲜世子,他们愿意出好处。说出来大人可能都不相信,这样的事情到了大明这里,你们觉得大明会怎么想?” “为朝鲜做主?”李峰嘲讽的笑了笑说道:“大明为朝鲜做的主可不少,这么多年大明对朝鲜也不错。当年倭国进攻朝鲜的时候,大明出了多少人?那一战大明可以说是损失惨重,直接导致了女真人的崛起。大明希望朝鲜能够帮忙牵制女真人,可是朝鲜根本就做不到。这种只会找麻烦关键时刻发挥不了作用的地方,留着做什么?” “在参谋处的大人们看来,如果朝鲜交到大明手里,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既然朝鲜这么乱,那就索性由大明接手。” “结果孙大人走了之后,朝鲜更乱了。无论是张大人,还是郑大人你,全都被人谋害了。朝鲜国王护不住你们,简直就是无能至极!” “孙大人走的时候交代,事情可以做就做;如果不可以做,那就不做。所以参谋处这边只是有一些想法,还没有付诸实施。我到大人这里来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被安排过来了。不过看到大人现在的遭遇,我倒是有了一些想法。如果有了大明的支持,大人为什么不能坐上朝鲜大执政的位置?” “大执政?”郑旭红瞪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忘了和大人说了,这是金正民他们提出的要求。”李峰嘲讽着说道:“只要大明支持他们向大王施压,弄死了大人,让他们彻底站稳脚跟,他们这些人就会弄一个年纪小的世子上位,会设立一个大执政的官职,统领朝鲜一切军政要务,类似于倭国的幕府将军。” 看着李峰嘲讽的笑容,郑旭红沉默了半晌说道:“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他们为什么不敢?”李峰笑着说道:“只不过大明觉得他们这些人狼子野心,不是为了朝鲜的百姓心中图谋不轨,他们今天能够背叛朝鲜的大王,有一天也是能够背叛大明,这样的人靠不住。” “反过来看大人,与他们就不一样了。大人心中怀有大义,还有朝鲜的百姓,对朝鲜有很深厚的感情。在大明看来,大人才是最适合的大执政人选。” “如果有一天大人觉得大执政也不合适,那也可以做朝鲜的国王。不过这个国王和现在的国王不一样,那将是大明册封的藩王。” 郑旭红抬起头看着李峰缓缓地说道:“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去找大王告密?” 李峰摇了摇头,嘴角带着笑容说道:“别说现在大人见不到大王,就算是见到大王,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了,那又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李峰抬起头,一脸傲然的说道:“大明无所畏惧!” 郑旭红苦笑着说道:“大明的确无所畏惧。” 说完,郑旭红抬起头看着李峰继续说道:“何况还有金正民他们。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大明就会转而去支持金正民。” 这次李峰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但意思非常明显。 郑旭红看着李峰继续问道:“那凤林大君?” “大人以为是谁想要世子回不来?”李峰语气之中带着嘲讽地说道:“狼子野心,想要取代自己的哥哥,大明怎么可能支持这样的人?可是不支持他,难道让更小的世子上位?” “可以让世子回来。”郑旭红看着李峰说道。 李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你们那位世子在见到我们陛下的时候可不怎么客气,说的那些话也就不用我和你学了,想必大人也能猜到。” 郑旭红脸黑了,他当然能够猜得到。 世子对大明的做法早就不满意了,而且态度要比大王更激进,估计是说了什么话触怒了大明的皇帝,加上朝鲜有人想搞事,所以大明就顺水推。 何况世子殿下对大明不满,凤林大君狼子野心,大明一看你们都这样,那我就自己来吧。所以才有了眼前的情况。 “所有的情况我都已经告诉大人,不知道大人怎么选?” 郑旭红看着李峰沉声问道:“你有把握说服大明支持我?” “如果大人愿意,明天我就可以安排大人和张余张大人见面。”李峰一脸傲然的说道:“参谋处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做。” 第六九二章 先见郑旭红 李峰心里面清楚,这个时候要表现出足够的自信,这样才能够让郑旭红相信自己。不然的话,他们这样的老狐狸是不会轻易相信人的。自己越骄傲越得意,他们反而越相信。 郑旭红看着一身傲然正气的李峰,心不断地往下沉,似有坠落深渊之势。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而且从李峰的说辞来看,他是真的有信心。 郑旭红眼睛红了,咬了咬牙说道:“那我想见张大人一面。” 现在他真的是谁都不敢相信,从事情出来到现在,整件事情波谲云诡,所有人都在伸手,搞得好像自己成了很单纯的人一样。 事实上,这件事情郑旭红还真的很单纯。 无论是李峰也好,还是那个林德昌也好,每个人都鬼鬼祟祟的,说的话都很大,都说能够说服大明、身后有人。可是事情的真相如何,真的是靠他们一张嘴而已。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李峰,能让自己见到张大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当然更愿意相信李峰。 “这个当然没问题,我来安排。”李峰点点头说道。 与此同时,凤林大君的府邸。 林德昌把所有的事情向凤林大君叙述了一遍。说完,他喘了一口气说道:“郑旭红已经答应支持我们,只要我们把他的命救了。” 一边的赵晨起说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他们决裂,赵晨起一直觉得是个好事情。事到如今,自己已经不怕再暴露什么东西了,与他们翻脸也没关系。 凤林大君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似乎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次的事情,凤林大君的心里面也是充满了忐忑。现在终于有人支持自己了,这是好事情。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凤林大君看着赵晨起,又看了看林德昌问道。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把郑大人给救下来。”赵晨起说道:“这件事情靠我们恐怕不行,还要大明的人出面才行。” 说完,他转头看向林德昌问道:“不知你有没有把握?” 林德昌拍了拍胸脯,笑着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了。不过关于这件事情,我还有个想法。” “说。”凤林大君想了想之后说道。 “我觉得大君是时候站出来了。”林德昌沉着脸说道:“如果单靠大明人施压,恐怕还是不行。不如大君进宫里头,这么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来收拢人心,二来要把名义打出去。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而且世子回不来,要让朝中大臣看到大君的能力,如此做法可以说是一举两得。郑旭红会死心塌地,朝中的大臣也会觉得大君是明主,这是不可错过的机会。” 凤林大君看着林德昌,转头看向赵晨起问道:“这样合适吗?似乎不太好吧?” 赵晨起有点无奈。 这位大君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或者说是见利忘义,见好处就想上,可是出头又不敢。现在他还想着在背后捞好处,但是有些时候不能光这样啊! 赵晨起向前了一步说道:“大君,林德昌说的有道理。正所谓名正言顺,名不正言不顺这无法成事啊。你想要夺嫡,你不站起来竖旗怎么能行?” “你要让那些想要投靠你的人心里面有底气,明白你要干什么事。否则的话跟着你,你不出头,万一你什么时候撤了梯子怎么办?” 可是凤林大君还有些犹豫的说道:“世子要是回来怎么办?” 赵晨起无奈了。 这位大君实在是太胆小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实力不够,自己还真的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找一位年纪小的不好吗? 不过无奈自己和金正民他们不和,如果单跳出去,没这个实力, 赵晨起看向林德昌说道:“能不能安排张大人和咱们的大君见一面?聊一聊世子的事情。” 林德昌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晨起。 赵晨起觉得有些尴尬,把头转向了一边。实在是这位大君太丢人了,让他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大明朝的人过来,无非就是一个保证,保证世子回不来,保证支持眼前的这位大君。可是你的身份你应该明白,咱们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让大明人做出这样的保证?你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林德昌心里面那叫一个不屑。 垃圾一个。不过没办法,谁让这个垃圾还有用。 林德昌看着赵晨起,沉吟了半晌之后,这才说道:“我可以去陈发财那里试试,成不成的可不敢保证。如果这件事情成了,陈发财那边的好处恐怕少不了。” “这个你放心。”凤林大君这个时候一脸豪爽的说道:“你过去的时候把礼物带上。家里面别的没有,好东西还是有一些的。” 赵晨起更无语了。 你还真是给个梯子就上房。 “行,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吧。”林德昌想了想之后说道:“我马上去安排。” 大明使馆。 宋香走到张余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缓缓揉捏了起来。一边揉捏着,一边说道:“刚有消息送过来了。李峰那边说,郑旭红要见你。陈发财那边说,凤林大君也要见你。” 张余坐直了身子,轻轻依偎在宋香的身上说道:“时机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头了,让他们见见我也好。” “他们都是废物,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亲自出面呢?”宋香秀眉微蹙说道:“这太危险了。” “这哪有什么危险?”张余不屑的说道:“他们还敢拿我怎么样?我是大明的使臣,难道他们还敢杀了我?你知道杀害使臣是什么罪过吗?如果我死在了朝鲜,陛下会派大军踏平朝鲜。” “现在倭国已经打完了,那边的人正好空出来了。新收服的那些倭国人,可比眼前的这些朝鲜人更好战。如果开打的话,他们很快能把朝鲜打下来,别忘了万历年间的旧事。有了大明的支持,他们可比朝鲜勇猛多了。” “倭国战事没结束的时候,我们还有一些顾忌;现在不需要了。”说完,张余站起身子直接说道:“就算他们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又能怎么样?何况他们又不可能知道。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宋香看着意气风发的张余说道:“你倒是说对了。刚刚参谋处传来了消息,皇家水师那边开始陆续撤出战场,倭国的整编也开始了,后续会有更多的朝鲜人到倭国去,会有更多的大明人过去。现在朝廷那边已经有了方略,孙大人要到这里来,看来是要给你撑腰的。” 张余笑着说道:“那我就争取在孙大人到来之前把这里的事情弄明白,不然的话会让孙大人嘲笑。” 宋香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有这个心思?” “那当然了。”张余笑着说道:“孙大人可是参谋处最年轻的参谋大臣。我的想法是,打破他这个记录,做参谋处最年轻的参谋大臣。” “那你估计没戏了,”宋香说道:“参谋处不收你。” 这次张余倒是没有反驳。 他虽然想进参谋处,但估计希望不大。比起卢象升来说,他更适合走文官的体系。估计这次回去之后,陛下会把他外放,主政一方做一个知县,或者去一个府做副职, 自己的谋略虽然为陛下看重,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陛下要看的就不是这些了,而是施政手段。只要自己做好,那就能够一路平步青云,从地方做到京城,然后入内阁中书。 想到这里,张余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道当初就和卢象升他们走得近一点,这样就不用外放出去了。” 听了这话,宋香说道:“那位卢大人可不简单。” “文武双全,当然不简单。”张余笑着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他了,还真的有些想他了。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也好早日回家。” “是想你娘子了吧?”宋香撇撇嘴说道。 “这你也能吃醋?”张余问道。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宋香知道如果再继续的话很可能会被烦,果断地转移话题说道:“你先见谁?” “郑旭红吧。”张余想了想说道:“我去见他的事情还是要保密,不能够让其他人的知道。他现在出不来,只能我过去。让他安排一下吧,别搞出什么事情来。” “没问题。”宋香点点头说道:“我会安排好。” 午后时分,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但街上的行人还是不多。 一行人悄然来到郑旭红的门口,没有经过通报,就被接了进去。 张余看了一眼李峰说道:“辛苦了。” “不敢,”李峰笑着摇头说道:“为了大明。” “你是皇家书院第几期的毕业生?”张余看着李峰问道。 “第四期,在学校就被参谋处收编了,当时还想着能够进参谋处做个行走。可谁想到,进了参谋处却不是那么回事。参谋处特别情报科,当初根本就不知道干什么的,后来知道干什么的,这日子可就由不得自己了。不过也好,这次的事情完了,回去就可以做行走。” 张余点点头,笑着说道:“其实这样的日子也好,不会觉得无聊。等你回去做行走之后,可能就会觉得无聊了,到时候就想外派了。只不过在外面的日子长,会有一些想家。” 李峰笑着说道:“也许吧。不过我还是想去做一段时间的行走,不然不甘心。如果以后觉得无聊了,那再外派。” 张余笑着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两人谈了几句闲话,张余便把事情转移到了正事上,问道:“这个郑旭红,你觉得怎么样?” “为人处事足够精明,不过也有缺点,做事谨慎有余,进取不足。” “对我们大明的感觉怎么样?”张余眼睛微眯问道:“如果这次的事情出了差错,就会变得很麻烦。我们将不得不启动最后一套方案。” 听到这句话,李峰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参谋处的最后一套方案,基本都是在军事行动之前。也就是说,如果最后一道方案还不行,那就只能采取军事行动了。这套方案要更加地暴力,也更加地不在意损伤。 李峰连忙说道:“大人放心,郑旭红现在走投无路,除了我们,他没有人可以投靠。朝鲜国王明显保不住他,张福就是他的榜样。说是杀鸡儆猴也好,说是前车之鉴也好,他没那个胆。何况这一次大明给他的只有好处,投靠大明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大明又没有让他去造反,所以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没什么问题。” 张余点点头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两人走进书房,郑旭红已经等在这里。 见到张余之后,郑旭红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站起身来到张余面前恭敬的说道:“见过张大人。” “不用客气了。”张余摆了摆手说道:“坐下说吧。” 等到郑旭红坐下,张余这才说道:“该说的话李峰都和你说了,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询问,本官都可以告诉你。” “请问大人,世子真的回不来了吗?”郑旭红抬起头看着张余沉声说道。 “回不来了。”张余语气随意的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说他回不来,他就回不来。不过朝鲜国王的位置他还是可以继承的,比如说遥领。至于朝鲜国内如何治理,大执政就比较合适。” 听了这话之后,郑旭红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位张大人说的可比李峰更加露骨,也比李峰更加野心勃勃。 遥领,这可是一个遥远的词汇。一个遥领,这块土地就和你没什么关系。 “还有件事情可以告诉你,”张余看着郑旭红说道:“倭国之战已经完成了,如果不出意外,皇家水师最近会离开倭国,很可能会在釜山停靠,修整一番。毕竟在倭国也是连番大战,打了这么久,将士们也是身心俱疲,停下来休整一下也好。” 第六九三章 在我心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郑旭红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听出张余的话了。如今,联军在倭国的仗已经打完了,大明能腾出手来了。 朝鲜这边如果能够平平稳稳的过去,那就平平稳稳的过去;如果不能够平平稳稳的过去,大明不惜动武。 到了动武的程度,对于郑旭红来说就是最糟糕的情况。朝鲜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大明,甚至连倭国的残余降部都没有办法抵抗。 那些倭国投降大明的人,只要大明一声令下,他们就一定会杀过来。那些倭人或许打不过大明,但是以他们的武力值,打朝鲜绝对绰绰有余。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可能,到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的。 郑旭红的脸色很黑,心里面也很不甘心。 虽然李峰和他说了很多事情,张余也和他说了很多事情,可是在郑旭红的心里面,他真的还就没打定主意背叛朝鲜国王。 在郑旭红看来,大明的人也未必可靠。如果能挑选的话,他还是更愿意选择朝鲜的国王。 君臣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也很了解。大王或许很懦弱,但是对他们很不错,一直以来对他们的赏赐和拉拢都很丰厚。或许有些时候大王做事很愚蠢,但是算得上是一位好大王。 郑旭红不想背叛他,更不想帮着大明谋夺朝鲜的江山。 可是张余的这些话,让郑旭红迟疑了。 张余看着郑旭红的样子,也没有开口,静静地坐在那里。 无论郑旭红怎么选择,对于张余来说结果都一样,没有人能够做出任何的改变。 半晌之后,郑旭红抬起头说道:“大王会怎么样?” “大王?”张余看着郑旭红笑着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想杀了你们大王?大明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把大明当什么了?” “大明会等到你们大王去了以后,毕竟大明不着急。只不过朝鲜后继无人,对大明的态度也不算友好,所以大明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即便如此,朝鲜王族将来也不是藩王之位。即便是在大明的那一位世子,也一样。” “我大明皇帝富有四海、胸襟广阔,会和你们一般见识?大明的皇帝做任何事情都只需要一句话。” “我大明皇帝想要朝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说到这里,张余站起身子说道:“朝鲜比倭国如何?朝鲜比建奴如何?现在的倭国建奴都在哪里?” “我大明皇帝就是天。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够拒绝我们大明的皇帝!” 张余转过身看着郑旭红说道:“之所以朝鲜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那是因为朝鲜这么多年忠心,是因为朝鲜的王族对大明一直恭敬有加,不然你以为会是现在?” 张余这句话纯属胡说八道。 大明和朝鲜的关系确实不错,可是在大明刚刚建国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样。朝鲜图谋辽东的土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此还被打过。 只有被打过了,朝鲜才老实了下来。 这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张余这心里面一清二楚。这些朝鲜人畏威而不怀德,只要把他们打服了才有用。 张余对郑旭红说这些话就是摆明了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 “如此,我愿意听从张大人的吩咐。”郑旭红想了想之后说道。 “放心吧,只要朝鲜安安稳稳,大明不会做什么。”张余站起身笑着说道:“你的事情我们马上就办,明天我就进宫,你不用担心。” “是,张大人。”郑旭红连忙答应道:“多谢张大人。” 张余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李峰连忙跟了出去。 走了两步之后,李峰沉着脸说道:“这个郑旭红不可信。我的身份暴露了,他可能不会再相信我。如果他有什么谋划的话,可能会坏了我们的事。不如就不管他了吧?或者干脆就把他做了,让他和张福一样畏罪自杀?” “不行。”张余摇了摇头说道:“他必须活着。” “他的野心我也看得出来,可是没有用。在我们面前摆弄这些东西,根本就上不得台面。他能把事情告诉谁?朝鲜国王吗?朝鲜的国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敢把我抓起来治罪?”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虚以委蛇了,可以摊牌了。所以我们无所畏惧,而且也没几天了。” “好吧。”李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盯紧他。” “保住自己,”张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选择孤注一掷,可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存在。如果他们真的拼了命,你还是要把自己的命保住。” 李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不过为了大明,我这条命不算什么。”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盯着李峰说道:“你的命题确实不算什么,可是也要牺牲的值得。” “为了他们这些人,不值得。朝鲜就是大明砧板上的一块肉,大明想怎么切就怎么切。你要明白,你的牺牲根本就不值得。” “为了一件一定能做成的事情,搭上你这条命,你的命也太轻贱了一些。皇家学院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这么死在这里的。” “你要是这么死在这里,你都对不起陛下对你的栽培!”张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想想吧。” 说完,张余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回到大明使馆,张余看着迎上来的宋香,直接说道:“应该用不了几天,你的人准备好了吗?时机一到我们就发动。” “能成吗?”宋香有些担心的说道。 “哪有什么不能成的?”张余笑着说道:“只要咱们把汉城搅乱,就没有什么不成的。告诉林德昌,这件事情一定要办好,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明天我就进宫去见朝鲜国王,把这件事情办完。 同时告诉那边的人,可以对金正民动手了,这个人不能再留了,让他们把事情做得光明正大一些。别在黑暗里呆久了,都不会光明正大的做事了。” 宋香白了张余一眼说道:“刺杀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光明正大?凤林大君那边怎么办?你不准备见一见了吗?” “不见了。”张余摆了摆手说道:“在我的心里面,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明白了。”说完,宋香转身向外走,说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明天你进宫之后,我这边就下手。” 日出日落,转眼之间一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张余就让人准备好了衣服。 宋香没有在他身边伺候,张余也没有觉得意外。 这次的事情这么大,宋香不能离开,要一直盯着。 张余准备好了就出了府邸,直接向着朝鲜王宫而去。 此时的朝鲜国王正焦头烂额。 郑旭红不在身边,局势变得越发糜烂了。金正民那边咄咄相逼,朝鲜国王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做好了。 在得到张余来的消息之后,朝鲜国王的心里面就更糟糕了。 上一次大明的福王来到这里威逼利诱了一番,让他尽快把张福的事情解决掉。 结果倒好,转天张福全家都死了。 这一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大明又来人了。 尤其是在大明战胜倭国之后,这事情就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一旦大明闹腾起来,这次自己恐怕就要吃大亏。 可是大明朝的使臣来,自己还不能不见。 正在朝鲜大王要出去见张余的时候,外面有人传消息“大王,凤林大君求见。” 朝鲜国王的眉毛一动。 自己这个儿子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外面流言蜚语说世子回不来,大明要把他留下。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臣们都知道了,朝鲜国王自然也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儿子这些日子上蹿下跳的,朝鲜国王也明白,让他欣慰的是二儿子一直没出手。 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二儿子来了。 这就让朝鲜国王有些皱眉头。 这个时候他过来干什么? 难道说他想要趁乱拿些好处吗? “让他进来。”朝鲜国王皱着眉头说道。 时间不长,凤林大君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来到朝鲜国王的身边恭敬的行礼道:“大王。” 看了一眼儿子,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你过来有什么事?” “儿臣是为了郑大人的事情来的。”凤林大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儿臣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无论是郑大人,还是张福张大人的事,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谋划。” “如果郑大人现在也走了张大人那条路,儿臣觉得恐怕会上了幕后黑手的当。” 朝鲜国王眉头一挑。 他虽然不那么聪明,可是也没多笨。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到了眼前这个时候,他也琢磨过一点味道来了。 这件事情好像有人在安排,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安排好了。 朝鲜国王第一个就想到了金正民。 金正民跳出来的时机实在是拿捏的太好了,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在推动。从谁得利谁做事的角度来看,金正民他们得到的好处最多,他们的嫌疑也最大。 颇为欣慰的看了一眼凤林大君,朝鲜国王说道:“那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现在朝鲜国王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如果儿子能够想出一个好办法,那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凤林大君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大明那边。可是儿臣觉得,大明那边反而不是问题。” “怎么说?”朝鲜国王心神一震,连忙坐直身子。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大明那边的问题。如果大明那边没有问题了,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事情了,比如对金正民下手。 反正金正民他们还没有彻底掌握实际性的权利,自己也不可能把实际性的权力让出去。 他们现在不知进退,那就弄死他们好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弄掉。只要大明不参与,自己还是有信心把他们弄掉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能够安抚住大明,事情就好办了。如果儿子有办法,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大王,大明担心的无非就是通倭的事情。”凤林大君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现在倭国已经没有了,大明还担心什么?倭国战败,我们打赢了,倭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件事情,大明即便关注,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咱们朝鲜的事情,只要解释清楚,儿臣相信大明那边绝对不会过多的干涉。最多就是给大明来的人一些好处,让他们不要胡说就行了。” 朝鲜国王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这件事情,儿子说的有道理。 大明那边担心的事情已经没有了;至于朝鲜内部的事情,他们应该也不会想要干涉。 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不胡说八道也就是了。尤其是那位福王,贪财好色,给他一点好处的话,他应该就老实了。 “我儿大才!”朝鲜的国王兴奋地说道:“正好,大明的使臣来了,你跟着我一起去见吧。” “好。”凤林大君点头,站起身子说道:“儿臣跟着父王一起去。” 与此同时,金正民也离开了府邸。 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金正民问道:“你确定吗?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那人连忙说道:“大明的使臣已经入宫,凤林大君、赵晨起他们和郑旭红勾搭上了。只要保住了郑旭红的命,他们就全力支持凤林大君。” “凤林大君已经说服了大明朝,给了大明的使臣很多好处,让他放过郑旭红。只要那边松了口,大王又一心想保住郑旭红,我们想要拿郑旭红就没有希望了。而且他们走在一起之后,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金正民的脸色很难看,黑如锅底。 如果真的和眼前的这个人说的一样,那自己这些人就完蛋了。大王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些人! “我要进宫!”金正民沉着脸说道。 第六九四章 皇帝的密信 “我马上去准备。”站在金正民身边的人连忙说道。 说完,他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金正民的家门口。 李良伺候着金正民上了马车,随后沿着街角走到拐角处,看着眼前的人沉着脸说道:“大人已经走了。” 这人看了一眼李良,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不错。” 说完,他随手将一个包裹扔给李良继续说道:“这是给你的银子。你的家人已经在等你了,带上他们马上走吧。” “是,多谢。”李良连忙接过包裹,转身就走了。 看到李良的背影,张峰说道:“告诉他们,准备动手吧。” “是,大人。”身后的人答应了一声,各自散去了。 坐在马车上的金正民很着急,他现在非常非常想赶到王宫把整件事情和大王说清楚。 现在他也明白了,这就是有人在搞事情,很可能就是凤林大君在搞事! 没想到自己居然上了当! 很可能是赵晨起那个老家伙的谋划。 真没想到几年没打交道,这个老家伙现在居然已经这么厉害了,而且谋划的如此深远。这次都上了他的当。估计朴正阳的事情也是他干的,简直是罪大恶极! “飕飕飕飕飕!” 突然,响起了无数箭羽破空的声音,无数的箭羽直接射进了金正民的马车。 马路的正中央,一个人抬起弓箭,飞起就是一箭。 箭矢直接沿着车帘子就射进了马车里面。 “噗嗤!” 金正民还没有反应过来,箭就射进了他的身体,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脸上带着浓浓的不甘,金正民一头倒在了马车上。 周围瞬间大乱,无数人尖叫着奔跑,整个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谁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冲出来这么多贼人,这些人动手干净利落,还很凶悍。 “看看。”张峰摆了摆手说道。 有人连忙跑到马车前面,将所有的车夫和护卫都补了刀;最后看了一眼马车里面的金正民,没有丝毫的犹豫,也补了一刀。 他随后转身走到张峰的面前,点了点头。 “撤。”张峰收起手里面的弓。 大街上乱成了一片,很快就有衙役和巡城的武夫赶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知道,完蛋了,出事了! 消息也很快被送了出去。 朝鲜王宫内。 张余见到了朝鲜国王。 让张余没想到的是,凤林大君居然排在了朝鲜国王的身边,这倒是一件好事情。 眼睛微微眯着,张余说道:“见过大王,见过大君。” “张大人免礼。”朝鲜国王笑着说道。 等到分宾主落座之后,茶水也端了上来。 简单的说了几句客气话,朝鲜国王这才问道:“不知道张大人今日进宫有什么事情?” 张余看了一眼朝鲜国王说道:“之前福王殿下曾经来过,对大王说了一些事情,是关于大王国内的事情。回去之后,殿下很后悔,所以这次派臣来了。” “不过大王应该也能理解,毕竟当时大明朝鲜与倭国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实在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该有丝毫的差池。如果那一战要是打败,我们两家谁都承受不起。” “是是是!”朝鲜国王连忙摆手说道:“王爷也实在是太客气了。他说的这些,本王都能理解。回头本王要亲自见王爷,和他好好的聊一聊。” “如此,再好不过。”张余点头笑着说道:“这一次本官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张福张大人居然会全家畏罪自杀,让人不胜唏嘘。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大明的参与,恐怕不会是今时今日这个地步。王爷心中愧疚,实在是不好意思见大王,所以让本官过来。” “在这里,我要表个态,朝鲜国内的事情就是朝鲜国内的事,大明不会干预。关于这次的案子,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现在我们已经打赢了,倭国已经不复存在,接下来就是如何占领倭国的事情。这件案子摆在这儿,反而是如梗在喉,还是早点解决的好。不知道大王觉得如何?” 朝鲜国王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刚刚还很高兴,毕竟张余说了这件事情大明不管了,以后朝鲜国内的事情大明也不管。 可是刚刚说完,张余立马就转变了态度,直接就说出了另外一个消息:大明觉得这件事情该解决了。这些案子不能再这么继续闹腾下去了。 虽然这个处理的方式让朝鲜国王很舒服,可这是大明的不管吗? 这不是吧? 刚刚松了一口气,瞬间就提了起来,而且脸色还非常难看。 朝鲜国王沉吟了半晌,只能笑着说道:“张大人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的确不易惊扰过大。到了这个地步,也的确到了该结案的时候。本王这几天就会安排。” “如此,再好不过。”张余连忙笑着说道。 一边的凤林大君脸色也好看了起来。 林德昌果然没有骗我,他果然说服了大明那边,大明那边真的要把这件事情摁下去了。 凤林大君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大明实在是太强了。 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多的事情,结果却只要大明一句话的事,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好接受。 转头看了一眼父王,凤林大君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堂堂的朝鲜国王,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凤林大君不禁想到了大哥。 显然这一次大哥到了大明之后表现很积极,或者说和父王不同,结果就被大明扣住了。 凤林大君在心里面不断的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够过早的暴露自己的想法,不然大哥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正在双方宾主尽欢的时候,外面突然闹腾了起来, 朝鲜国王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这里在会见贵宾,外面闹成什么样了? 他沉声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为什么闹腾?” 只不过想要出去看的人还没有出去,外面就有人进来报了。 “大王,刚刚下面的人来报,金正民大人在街上遇刺,当场身亡!” 来人说完,连忙就跪了下来,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满脸的不敢置信,随后猛地站起身问道:“你说什么?” “大王,金正民大人在街上遇刺,当场身亡!”来人连忙说道。 无论是朝鲜国王,还是凤林大君,都是一脸的震惊。 谁都没有想到,金正民居然死了,而且是被人刺杀了! 死的也太突然了! “到底怎么回事?”朝鲜国王愤怒的问道。 “据说金正民大人想要赶到王宫来,走到半路上就遭遇了袭击。袭击金正民大人的人带着强弓劲弩,直接在街上发动了袭击。他们先用弓弩攻击,随后又补了刀。金正民大人及其随从人员全部命丧当场。咱们人赶到的时候,贼人已经逃去无踪了。”来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废物!全是废物!”朝鲜国王愤怒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朝鲜的京城!居然有人能够在这个地方当街刺杀大人,用的还是强弓劲弩?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刺杀完,居然让贼人就这么跑了?全都是废物!” 凤林大君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连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大王,现在恐怕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得马上去追绞这些贼人,弄清楚情况。现在金正民大人死了,不知道这些贼人还会做什么,一定要尽早抓住!”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在一边也站起身子说道:“大王,大君说的有道理。事到如今,这的确是第一要务。这些人居然敢当街刺杀金正民,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如果不能够尽早把他们抓住,恐怕还会闹出什么其他的事情。大王恐怕有事情要安排,如此,本官也就告辞了。” 朝鲜国王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张大人说的有道理,本王会好好考虑。” 说完,朝鲜国王转头看向儿子,“你替本王送送上大人。” 凤林大君躬身道:“是,大王。” “不必不必。”张余连忙笑着说道:“我自己走就行,怎么敢劳烦大君?” “张大人,这边请。”凤林大君还是走了下来,笑着对张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离开朝鲜王宫以后,张余回到了大明使馆。 此时,宋香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见到张余,宋香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咱们的人也撤出来了。” “告诉他们,藏好了别被抓住。”张余想了想说道:“现在绝对不能出问题。” “你放心。”宋香点头说道:“他们杀了人之后,就进了那条街的一个院子。院子里面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密道,他们进去之后换了衣服就钻进了密道。在他们离开之后,密道就塌了。” “到了另外一个院子,他们就从那个院子堂而皇之的离开。现在已经散到汉城之中的各处了,接应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不会有问题。短时间之内他们不会再出现了,想要找他们恐怕也不容易。” “这样就好。”张余点头说道:“他们也不用等太久了,现在金正民死了,是时候让李峰那边出手了。让他告诉郑旭红,马上进宫。今天我进宫的时候,凤林大君也进宫了,这件事情正好。” “他也去了?”宋香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个胆小鬼还真的敢出头。看来林德昌那边的工作做得很到位,要给他记一份功劳了。” “记下来。”张余笑着说道:“凤林大君进宫,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回头让郑旭红进宫,告诉朝鲜大王,朝鲜大王也更容易相信一些。” “告诉林德昌,他那边一定要准备好。让咱们的人也准备好,再有个三天五天,咱们就可以动手了。” 宋香点了点头说道:“到朝鲜这么久,终于把事情做完了。等到事情彻底尘埃落定,一定要回到大明。我在这里算是够了。” “放心吧,你想留也留不下来。”张余笑着说道:“密函发出去了?” “已经送走了。”宋香点头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到陛下那里了。毕竟这边如果闹腾起来,辽东那边还是要做一些准备的。如果咱们这边失败了的话,那边也要出兵。” 听到这话之后,张余的脸色也沉重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准备了很久,谋划了这么长时间,可是真正启动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起什么样的变数。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百能够成功的,如果失败了,那就麻烦了。 抬起头看着宋香,张余说道:“如果这次失败,恐怕我们都回不去了。即便是陛下不怪罪,我也没有颜面见陛下了。” “给你看看吧。”宋香把一封密信递给张余说道, “这是什么?”张余一愣,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是陛下给的密信。”宋香笑着说道:“陛下已经在信里面说了,知道你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主,要是密谋不成很可能会自裁谢罪。陛下说了,你不必如此,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都一次就能谋划成功的。胜败乃兵家常事,从头再来也就是了。陛下告诉你,如果失败了,就直接让你去辽东,或者去大明水师,带着兵再来一次。” 张余脸色胀得通红,连忙把信接了过来。 看着看着,张余的眼圈就红了,鼻尖也开始发酸。 手指摩挲着纸张上的帝印,张余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没有丝毫的迟疑,手里面捧着信,张余恭恭敬敬的对着京城的方向磕了头,面容也逐渐坚毅了起来。 宋香站在一边看着张余,眼睛微眯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 身在异国他乡,能够得到君王如此看重和惦念,这是做臣子的荣耀。 士为知己者死,陛下如此在意自己二人,自己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余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皇帝的密信折叠好,非常宝贵的收入怀中,神色坚毅的说道:“我再去重新查看一遍计划,我绝对不能让陛下失望,这次一定要一击即成!” 第六九五章 汉城爆炸案 看着张余离开的背影,宋香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黑暗之中。 她的男人有这样的心思,她就要帮他。 大明使馆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在准备着最后一击。 朝鲜这边却乱成了一锅粥。 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太大了,金正民这样的老臣居然在当街被人刺杀而亡了,简直就是在打所有人的脸。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所有人都在找凶手。 郑旭红这个时候从家里面走了出来,脸色从容淡定的走向朝鲜王宫。 这一幕,影响了无数的人。没有人知道郑旭红要做什么。 其实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把杀害金正民的凶手罪名指向郑旭红了。因为郑旭红是这次案子的关键人物,想要严整他的就是金正民,他是杀害金正民的最大得益者。如果金正民再这么下去的话,郑旭红可能就要完。毕竟张福的例子摆在前面,谁也不敢揣测郑旭红的下场。 朝鲜国王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脸色阴沉着。 现在他也开始怀疑郑旭红,毕竟能够做到这样事情的人可不多。 看到郑旭红的时候,朝鲜国王都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郑旭红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躬身说道:“回大王,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不过有人在灭口倒是真的。” “什么意思?”朝鲜国王看着郑旭红说道。 “这些日子,臣其实没有闲着,一直都在暗中调查这次的事情。整件案子,臣已经查清楚了,今日特意向大王来禀报。”郑旭红说道。 “说说怎么回事?”朝鲜国王沉着脸问道。 “整件案子最早要从大王和世子去大明开始。当时大王去了大明,最后平安归来;世子也去了大明,却没有回来。很多人都在揣测原因。” “臣已经查清楚了,这事是因为有人搞鬼。世子到了大明之后,就有人宣扬出去,说世子对大明不恭,认为大明做的事情太过,他上位之后一定要改变这种情况。这些话是大明那边有人宣传出去的,根子现在朝鲜这边。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世子回不来。事实证明他们也的确达到了目的,世子终究没能回来。” 朝鲜国王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大变,愤怒的站起身子,不敢置信的问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些事情,其实就是朴正阳叔侄做的。”郑旭红说道:“这些年,他们和大明那边的商人屡次勾结,做了很多的事情,也赚了很多的钱。有人出重金让他们去做这件事情,除了金钱之外,还有其他的好处。” “于是他们勾连了大明那边的一些勋贵,把这件事情做成了。按理说,幕后之人应该很高兴。可是事情被金正民金大人得知,就出了差错。金大人不同意他们的想法。” 朝鲜国王沉着脸说道:“你也不用绕弯子。他们是不是要造反?” 郑旭红面容沉重,只能点了点头。 而且人员也不用说了,肯定是大王的几个儿子。 朝鲜国王眼睛微眯说道:“你继续说吧。” “原本事情很简单,只要世子回不来,那幕后之人登上王位的概率就会很大,至少当上世子的可能性就很大。只是没有想到,金正民大人他们不同意,双方就发生了冲突,朴正阳成了整个事情的导火索。一旦幕后之人做的事情暴露,所有的谋划就全都泡汤了。于是幕后之人就对朴正阳下了手。” “对朴正阳下手的同时,幕后之人还栽赃了张福张大人。后来的事情,大王也都知道了,朴正阳和朴仁勇死了,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了证据,也没有了证人;张福张大人也被陷害致死;幕后黑手也彻底与金正民金大人翻了脸,双方开始了斗法。” “随着案子的逐渐深入,臣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外面闹腾得那么厉害,就是因为有幕后黑手在支持。万般无奈之下,幕后黑手再一次出手,杀了张福全家。动手的就是张福的那些下人,只不过这些下人被臣扣了,也算是臣预防有道。结果那些人就对张福的下人下手,那些下人全死了。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也都断了。” “在这个时候,幕后黑手找上了臣,”郑旭红抬起头说道:“他们以救臣为筹码,让臣支持幕后黑手上位;同时重金贿赂大明的人,让他们帮忙。臣为了探明幕后黑手,假意投诚,才有了进宫之举。” “金正民金大人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坐不住了,一路上想要赶到皇宫来把这件事情拦下来。可是他在路上就遇刺了。”郑旭红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 朝鲜国王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抬起头看着郑旭红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可有证据?” “大王,很多证据已经被他们销毁了,并没有留下直接的证据。不过大明那边应该会留有证据,毕竟他们和大明的往来很密切。而且臣还知道另外一件事,幕后黑手与大明勾连的人叫做林德昌。这个林德昌就是在朴正阳和朴仁勇身边的人,一直隐藏在幕后,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是这个人做的。” “而且朴正阳和朴仁勇死了之后,他们门面上的生意都被这个林德昌接手,林德昌与大明那边相交甚厚。这一次要救臣,就是这个林德昌谋划的。”郑旭红抬起头说道:“如果臣没有洞悉这一切,也会对幕后黑手感恩戴德。金正民金大人死了,朝堂之上恐怕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只要世子回不来了,一切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 朝鲜国王缓缓地闭上了眼。 他当然知道郑旭红说的是谁,除了二儿子之外没有其他的人。 看着郑旭红,朝鲜国王说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郑旭红没有回话。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自古以来争夺王位都是不择手段,这样的手段有什么让人吃惊的? 只不过凤林大君谋划得非常好,一时之间让人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而且据臣所知,幕后黑手不但勾结了大明,而且还在军中收买了很多人。这个林德昌到处搜集朝中大臣和军人的罪证,暗中威胁,让他们投靠幕后黑手。因为有朴正阳和朴仁勇的关系,远征倭国的军队也都是他们的人,大明给的军械也都在他们手里面。” “臣听说,这次刺杀金大人,他们动用了很多的军械,甚至有强弓劲弩。如果臣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东西都应该都是大明的。如此做法,一来可以祸水东引;二来可以增加查案的难度。毕竟如果牵扯到了大明,大王也不得不慎重一些。” “怎么会这样?”朝鲜国王沉着脸说道:“正如爱卿所说,所使用的的确是大明的军械,所以下面的人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现在听了爱卿的说法,本王已经知道了。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爱卿有什么好的建议?” 郑旭红的心里面明白,即使这样说了,大王也未见得相信自己。 但是自己一定要大王相信。如果他不相信,事情就会变得会很麻烦,搞到最后很可能会把自己弄进去,毕竟这是离间大王的父子感情。就这一个罪名,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郑旭红也早有准备,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大王,现在最关键的人物就是这个林德昌。只要把他拿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重重串联,只要拿下他,什么都能查清楚。” “还有一件事情,现在我们与倭国的战事已经打完了,那些留在倭国的士卒都是精锐,有着最好的装备,可以说是百战之士。如果臣的料想没错的话,幕后黑手下一步会把这些人调回来,毕竟这些人都是很好的战力,无论做什么心里面也有底气。而且这些人在倭国立了大功,也的确应该带回国来论功行赏。” “臣觉得暂时还不能答应他们,如果汉城的事情不解决,一定要把他们拖下去,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个时候回来,否则这个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只不过臣也知道,如果想要拖,恐怕也拖不了太久。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在外面为国争战,立下了战功,不让人回来的话会动军心,得不偿失啊!所以在他们回来之前,一定要把整件事情解决清楚。” 想了想之后,朝鲜国王说道:“那这件事情你去,去把林德昌抓住,把他带到本王的面前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郑旭红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多谢大王!臣还有一句话要说,大王或许可以从张余张大人那边问一问。这件事情是一部分人做的,不过臣想张余张大人肯定也知道一些情况。世子被留在大明的真相是什么?如果能够知道这件事,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回头就派人去请张大人。” “那臣现在就去抓林德昌。”说完,郑旭红转头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朝鲜国王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说道:“马上派人去请张余张大人进宫。” “是,大王。”旁边的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跑。 他是朝鲜国王的心腹,知道这一次真的出事了。 出了王宫之后,郑旭红很快就调集自己的手下人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奔汉城中一家叫做德昌商号的商家。 这里就是林德昌的商号。 人到了之后,郑旭红说道:“把这里围起来,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大人。”周围的人大声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带人冲了进去。 商号里面顿时就乱了起来,紧接着就便传出了喊杀声。 郑旭红的脸色大变,连忙对旁边的人喊道:“冲进去,冲进去!抓活的!” 一时之间,整个商号都乱成了一锅粥。 只不过人群刚冲进去,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隆一声,整个商号发生了爆炸,地面都颤抖了起来。 瞬间,商号房倒屋塌,烟尘四起。 而不远处的房顶上居然出现了弓箭手,他们没有丝毫迟疑的就放了箭。 站在门口的人瞬间就被射倒了好几个。 郑旭红一个转弯,躲到了屋檐之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很快,烟尘散去,早些进去里面的士兵狼狈的逃了出来,哭丧着来到郑旭红的面前大声说道:“大人,兄弟们都死了!都被炸死了!” “你们抓到林德昌了?”郑旭红大声问道。 “没有啊,大人。咱们冲进去之后,里面就冲出来了一伙人。这些人拎着刀枪,根本就不和咱们废话,上来就动手。咱们的人作战勇猛一直往里杀,可是刚冲到内院,就发生了爆炸。” 郑旭红脸色黑如锅底,转身向街外走去。 外面已经传来了人马声,显然是自己的援军到了。 顾不得收拾这里,郑旭红急急忙忙就朝王宫跑了过去。 大明使馆。 张余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对身边的宋香说道:“你这动作是不是搞得太大了一些?连火药都用上了。” “放心吧,黑火药,没有多大的威力。”宋香笑着说道:“不给他们搞点大东西,他们也不知道害怕。这一次,那个朝鲜国王应该吓坏了。” 张余摇了摇头说道:“估计已经吓得不能动了,正好让我进宫安抚一下。” “你自己小心。”宋香有些担心的看着张余说道。 “放心吧。”张余说道:“让咱们的人准备好,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的冲突不可避免。对了,林德昌没死在里面吧?” “放心吧,早跑了。”宋香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估计去到处串联了。” “这就好,”张余点头说道:“一定要把那些人都动起来。我这次进宫会告诉朝鲜大王,咱们大明坚定的支持他,让他尽快动手。只要他那边一动手,你们这边就动手,整个汉城一定要乱,这样咱们好乱中取利。” “我知道了。”宋香笑着说道。 第六九六章 雷霆手段(求YP!) 出了家门,张余就上了马车,一路赶奔朝鲜王宫。 到了朝鲜王宫之后,张余感到这里的状态与之前明显不同,整个王宫都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 张余露出了笑容,这是他最想看到的。 走进王宫,张余就看到了郑旭红。 没想到朝鲜国王居然让郑旭红出来接自己,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证明自己的计划成立。 “张大人。”郑旭红看着张余,径直来到他的身边,微微躬身说道:“大王正在里面等张大人,张大人里面请。” 张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劳烦郑大人了。” 两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仿佛十分生疏。 快步走进大殿之后,张余就看到了朝鲜国王。 此时的朝鲜国王脸色阴沉,看起来十分难看。 张余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还是假装不知道,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张余见过大王。看大王的脸色可不太好,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如果有什么地方能够用到张余的,还请大王但讲无妨。” 朝鲜国王看着张余,摆了摆手说道:“张大人免礼吧。的确是出了一些事情,难道张大人没有听说?现在恐怕整个汉城都已经传遍了。” 听着这话,张余就是一愣。 朝鲜国王说这话倒是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唯一出乎预料的就是朝鲜国王的态度。 现在朝鲜国王的态度竟然如此强势,这是张余没有想到的。 一直以来,朝鲜国王给人的印象都是非常窝囊,做人瞻前顾后,从来就不是一个果断的君王。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如此强硬了起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次的事情真的戳到他脸上了,让他觉得不舒服,甚至是觉得不痛快,这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想法、有了这样的表现。 张余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这好啊,要的就是你现在这状态。 “臣倒是听说,”张余点头说道:“金正民大人竟然当街遇刺。没想到贼人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敢在朝鲜的国都做这样的事!这些人一定要抓住,而且要严惩不贷!不知道大王可曾抓到人?” 张余的心里面明白,想抓人,你们做梦去吧! 朝鲜国王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难看了。 他当然觉得张余说的是对的,的确应该把人抓住,严惩不贷,甚至是抄家灭族。可是根本就没有抓到人,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一边的郑旭红有些看不下去了,向前走了一步说道:“贼人狡猾,而且似乎是早有预谋。暂时还没有把人抓到。” “原来如此。”张余点了点头说道:“那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 朝鲜国王咳嗽了一声,把话题掩盖了过去,随后说道:“今天把张大人找过来,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问询张大人。本王也不求张大人帮什么忙,只求张大人实言相告即可。” 张余一愣,似乎有些迟疑,无奈的苦笑着说道:“大王不会觉得这件事情和大明有关系吧?还是大王觉得这件事情是臣做的?” “这倒是没有。”朝鲜国王一摆手说道:“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希望张大人能够明言相告。” “大王请讲。”张余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是能够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王请放心。” 眉毛一皱,朝鲜国王当然听出了张余话里面的意思。 什么叫能够说的?难道还有不能够说的吗? 他虽然很想反问,可是也知道眼前的人身份不同。这并不是自己的臣子,人家自称臣,那也是对自己口头上的尊重罢了。 “是这样的,本王想问一问本王的世子什么时候能从大明回来?”朝鲜国王看着张余缓缓地说道。 现在的事情虽然闹腾的很厉害,可是世子回来,朝鲜国王就有了主心骨。而且世子从大明回来,代表的意义又不一样。 所以朝鲜国王从这个点切入了进去,这也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 “这臣就不得而知了。”张余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很欣赏世子,见到世子就觉得亲切,所以就把人留下了。大王的身子还硬朗,应该不着急世子回来吧?” 朝鲜国王站起身子,眼睛微眯着,说道:“恐怕是有人不想本王的世子回来吧?” “有啊。”张余点头说道:“这个人不就是陛下吗?臣刚刚已经说过了。” 朝鲜国王顿时就被噎了回去。 什么事情都可以说,但是绝对不能够绕到大明的皇帝身上去,那就是在作死了。 郑旭红无奈,再一次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大王说的并不是陛下。皇帝陛下喜欢世子,这是世子的福分,是朝鲜上下的福分。” “大王说的是朝鲜这边的人,是不是有人在大明的活动,不希望世子回来,甚至希望世子永远地留在大明?有一个案子牵扯到了这件事情,我也查到了一些东西,只是想找张大人确认一下。还请张大人如实相告。” 听了这话之后,张余的脸上就露出了苦笑。 看了一眼朝鲜的国王,张余说道:“这件事情也只是一些传言而已,在大明也仅仅是一些传言。具体的真相如何,臣也不知道。” 朝鲜国王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张余是什么人? 他是大明的使节,代表着的是大明的皇帝,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他说是传言,那么就的确是确有其事。只不过他的手里面没有证据,即便有证据也不会给自己。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传言。”郑旭红再一次问道。 张余无奈的看了一眼郑旭红,说道:“这些传言当不得真,张大人也就不要这么追问了吧?” 郑旭红却没有退,向前走了一步再次说道:“还请张大人如实告知。” 坐在那里的朝鲜国王赞赏的看了一眼郑旭红,心里对郑旭红就更加满意了。 还得是自己的心腹之臣,做这种事情都是冲在前面的。换成别人的,哪有这个胆?也不会为自己拼这个命。 张余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如实相告吧。大明那边的确有传言,朝鲜这边有人花重金活动,委托了很多人,都希望朝鲜世子能够留在大明。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或者给了什么样的好处,臣就不得而知了。他们的话有没有作用,臣也不知道。” 这就是明显的推脱之言,人都已经没回来留在那儿了,还没作用? “陛下身边有奸臣啊!”朝鲜国王忍不住脱口而出, 张余向前走了一步,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说道:“大王还挺慎言。陛下身边的事,可不是大王在这里能够说的。” 这话一出来,大殿上瞬间就安静了。 朝鲜国王说出口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不妥,听到张余这么说,连忙说道:“是本王不妥,还请张大人不要怪罪。本王也是一时情急。” “我明白。”张余点了点头说道:“只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居然让大王如此?如果大王信任我的话,还请大王如实相告。” 朝鲜国王看了一眼郑旭红,见他点头,便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大明对朝鲜是何态度?”朝鲜国王看着张余沉声问道。 “大明对朝鲜的态度还不明显吗?”张余摊了摊手说道:“这么多年了,大明是如何对朝鲜的?难道朝鲜上下心里没数吗?” “这几年做生意,的确有一些人不法从商,让朝鲜深受其害。可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一直有帮忙。哪怕是大明攻打倭国也带着朝鲜,想的就是为朝鲜恢复国力。难道朝鲜还对大明有什么不满?” 朝鲜国王的汗都下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重了。 “没有没有,朝鲜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朝鲜国王连忙说道:“只不过这一次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有人和大明勾结,本王这心里面没底。实在是不知道大明最终会如何选择,本王心里也没有底气。” 张余苦笑着说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还请大王告知。” 朝鲜国王看了一眼郑旭红。 意思很明显:这个时候又该你上场了,本王不适合说话了。 郑旭红说道:“关于汉城最近的案子,我这里有了一些眉目,牵扯到了一些人,甚至牵扯到了大明的一些人。所以大王才有此一问。本官其实也想问问,张大人的话是不是能够代表大明的态度?是不是能够代表大明皇帝陛下的态度?” “当然。”张余面容严肃的点头说道:“我是大明的使臣,奉了大明皇帝的圣旨,我的话自然就是大明的态度,自然也能够代表大明皇帝的意思。郑大人有什么事情,但讲无妨。”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了。”郑旭红点头说道:“这一次,我们查到了有人勾结大明的人,想要把世子留在大明,意图谋朝篡位。” “可是大王的某一位世子?”张余看着郑玉红问道, “张大人何出此言?”郑旭红问道。 “这还不简单?”张余摊了摊手说道:“有人不希望世子回来。只有世子回不来,他才能够名正言顺的谋朝篡位。那么除了大王的其他儿子,也没有其他人。何况大王担心大明支持谁,也佐证了这点。” “张大人敏锐。”郑旭红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那我就明白了。”张余露出了恍然的神情说道:“朝鲜国内有某位大王的子嗣勾结了大明的不法商人,把世子留在大明。他在朝鲜这边想要谋权篡位,或者说等到大王百年之后,他再坐上朝鲜王的位置。大王担心大明会支持那个逆贼。” “这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王,大明绝对不会支持逆贼。大王乃是朝鲜的大王,是得到了大明册封的大王,大明绝对不会反悔,也绝对不会支持反贼。大王可以放心,这是本官的态度,这也是大明的态度,更是陛下的态度。”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的国王顿时就笑了,松了一口气。 在张余来之前,他和郑旭红其实已经商量好了,这一次主要就是赢得大明的支持。 只要有了大明的支持,自己君臣二人做什么都好办。自己的儿子无论怎么跳都没有用。 得到了张余的答复,朝鲜国王自然很高兴,心里面也就有了底气。自己和郑旭红商量的办法果然有效。 郑旭红当时就告诉自己,针对大明不能光从利益上下手,毕竟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利益收买不来的,那就是大义。 自己站在大义上,站在名分上,大明肯定会支持自己。 现在的结果也正如郑旭红所预料的一样,大明也的确是支持自己。这就足够了。 朝鲜国王说道:“这真是太好了。” “朝鲜国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大明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想来陛下也是被那些人蒙蔽,臣一定马上回去写信,把这里的事情都告诉陛下。陛下在得知了消息以后,一定会做出最精明的决断,大王可以放心。” “有关于大明的态度,大王也可以告诉那些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臣也觉得大王还是不要刺激他们,免得他们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 朝鲜国王脸色一变,不禁想到了那个林德昌。 他已经派人去抓林德昌了,而且还没有抓到,搞了一次大爆炸出来,人还跑了。 自己这算不算动手了? 如果大明支持自己的消息传出去,儿子会不会铤而走险? 想到这里,朝鲜国王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转头看向郑旭红。 没想到,郑旭红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显然他们君臣二人想到一起了。 朝鲜国王有些无奈。 这叫什么事? 张余看着两人的脸色,面容顿时就沉了下来,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大王,如果已经打草惊蛇,那就索性用雷霆手段吧。” “对于这些叛逆,臣觉得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不然只能姑息养奸,到时候朝鲜可就乱了,而且大王也会有危险。” 第六九七章 卖了老福王 听了张余的话,朝鲜国王转头看向郑旭红。 这个决定可不太容易,他需要郑旭红给予支持,需要郑旭红给他建议。 见朝鲜国王看向郑旭红,张余也看向了郑旭红。 郑旭红心头压力很大。 他知道大明想让自己做什么,不过已经走出一步路了,想要再往回走基本已经没有退路了。 现在大王已经原谅自己,自己已经安稳了,可是一样没有退路。如果自己现在翻脸的话,恐怕金正民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金正民是谁杀的,郑旭红不知道。可是郑旭红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里面绝对有大明人的事。光凭凤林大君,根本就没这个可能。 郑旭红向前走了一步,缓缓地说道:“大王,臣以为张大人说的有道理。” 朝鲜国王看着郑旭红态度坚决,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不知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 郑旭红想了想说道:“谋反是有头领,只要拿下了头领,这件事情也就平息了。” “拿下凤林大君吗?”朝鲜国王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如果给儿子打上造反的名义,那他就真的完蛋了。关键是在朝鲜国王的心里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儿子居然背着自己做出了这么多事情。这怎么可能呢? 他心里面还是有些怀疑,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郑旭红迟疑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大王,不如把凤林大君叫进宫吧?” 这个时候也不用再隐藏了,郑旭红直接就给出了这个建议,看着朝鲜国王说道:“只要把凤林大君叫进宫里面,那么一切就都明了了。” “我们可以询问一下他究竟有没有做这一些事情。如果他是冤枉的,只是有其他人想要做这些事,那我们也可以从容的去处理其他人。不然的话,那些人打着凤林大君的名义,事情就不好办了。” 事实上,郑旭红这些话里面还有其他的意思,那就是告诉朝鲜国王:即便是你的儿子,真的做了这些事情,你如果想保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把责任推给下面的那些人就行了,不用在意这些不重要的细节。 听了这话之后,朝鲜国王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那的确是进退自如。 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如此,再好不过。”郑旭红点头说道:“这件事情,臣带着人亲自去。” “爱卿忠心。”朝鲜国王点头说道。 张余看了一眼朝鲜国王,又看了一眼郑旭红,随后说道:“那臣也就先告辞,回去准备一下。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臣这边也能帮上忙。” 朝鲜国王其实很想把张余留在宫里面,他有些迟疑。 郑旭红在一边说道:“现在外面有些危险,如果闹腾起来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如张大人就留在宫里面吧?别的事情不敢说,至少宫里面是安全的。” 张余的心里面也明白,这两人是不想自己走。 想了想之后,张余说道:“臣还是想回去安排一下。不过福王殿下的安危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臣想让福王进宫。” 这个人有一些人质的意思,张余直接就把福王卖了。 他是当今皇帝的叔叔,地位比自己要高,相信朝鲜国王肯定会答应。 主要是张余觉得自己不能留在这里,外面有什么事情的话,自己要回去指挥。有什么突发事件,自己不坐镇,下面的人恐怕不好办。 至于福王,本身就没什么事,在朝鲜王国里面呆着也没什么不好。真要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他意外也就意外吧。 到了那个时候,朝鲜可就对不起大明了。大明做点过分的事情,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 福王的生死,张余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朝鲜人不明白福王的地位,张余的心里面还是很清楚的。当初陛下怎么把福王从河南抓回来,张余可是一清二楚。 而且当今陛下对他这位叔叔,也没有什么好感。福王在大明的时候,那也就是个累赘。陛下把人打发到了朝鲜,也未见得没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如果福王在朝鲜回不去,陛下肯定会给他风光大葬,甚至会十分愤怒的给他报仇。但如果说有多么伤心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张余果断的就把福王卖了。 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福王身份尊贵,那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反正对于朝鲜国王来说,有一个人质就行,关键时候不让大明翻脸。 张余的地位虽然高,但是比起福王来说还是不够看的。他愿意把福王交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此,臣就回去安排了。”张余点了点头说道。 “我送张大人。”郑旭红在一边说道,同时转头对朝鲜国王说道:“臣这就去凤林大君的府邸把风林大君召唤过来。” “如此甚好。”朝鲜国王点了点头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朝鲜王宫,从始至终也没人说话,全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张余这边让人去接福王,然后把福王送进朝鲜王宫。至于说去见福王,张余是不可能去的。 一来情况紧急,二来见到福王也不知道说什么。何况福王那边全都是女探子,事情做到这一步了,是绝对不能够出任何差错的。 回到大明使馆之后,张余就见到了宋香。 “你回来了。”宋香看到张余,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她真的没有想到。 原本以为张余回不来了,朝鲜国王怎么也会把他留下。可是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张余点点头说道:“我把福王送进宫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宋香想到蒙在鼓里的福王,顿时就露出了笑脸,忍不住越笑越大声。 她大笑着看着张余半晌没有说话。 张余一脸的无奈,沉着脸说道:“不要笑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退路。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千万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错。” “准备好了。”宋香点头说道:“就等你回来布置了。” “如此甚好。”张余点头说道:“等一下郑旭红会派人去叫凤林大君让他进宫。林德昌那边安排好了吧?” “已经安排好了。”宋香点头说道。 “那就让林德昌去说服凤林大君。如果凤林大君按照咱们安排的做最好,如果他不按咱们安排的做,那就出手把郑旭红干掉。” “凡是跟郑旭红过去的人,一个不留。不,还是留几个。把人带到凤林大君的面前,让他知道朝鲜国王要对他动手了,把他逼到不得不反叛的地步。” “我明白。”宋香说道:“郑旭红也不留了吗?” “这个人不能留。等到郑旭红去见凤林大君的时候,让林德昌敲敲边鼓,就说郑旭红还是支持朝鲜国王,让他们直接动手。如果动手不行,咱们在后面做。” “我明白了。”宋香点头说道。 与此同时,凤林大君的花园里面。 气氛很严肃。 “你说的是真的?”凤林大君盯着林德昌直接问道。 “回大君,这当然是真的。我……”林德昌哭丧着脸说道:“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郑旭红会在这个时候背叛大君。他不但背叛了大君,还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大君的身上。” “郑旭红说大君勾结了明朝的不法商人,把世子留在了大明;说大君为了谋夺大王的位置,杀了朴正阳和张福。 “郑旭红还说大君派人去收买他,许下了诺言,只要他支持大君,他的事情大君全都能够可以摆平,同时还能够说服大明人。而当时大君也去了王宫,正好为他利用。” “不知道郑旭红是怎么蛊惑的大王,大王刚刚派人去拿我了。只要我落到郑旭红的手里面,那就是大君和大明人勾结的切实证据,甚至金正民的事估计也会栽赃到大君的头上。” “在我看来,金正民很可能是死在郑旭红手里。毕竟这次的事情都是金正民在推动,如果金正民活着,郑旭红可能会死,张福就是他的前车之鉴。所以郑旭红才会铤而走险这么做,只要把罪责都推到大君的身上,他就没事了。” 凤林大君的脸色黑如锅底,怒气冲冲的说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赵晨起站在一边,脸色也很难看。 自从金正民死了之后,赵晨起就觉得事情有一些不对味,似乎有一些人在极力激化矛盾。现在听林德昌这么一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郑旭红,把事情搞大,他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不小心。”赵晨起向前走了一步说道:“稍有不慎,可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说着,赵晨起还看了一眼林德昌。只不过这一眼很隐晦,躲过了林德昌的目光。 凤林大君瞬间就明白了。 赵晨起这是告诉自己,如果事情不可以为,就要把这个林德昌灭口,毕竟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林德昌虽然没看到两人眉来眼去,可是也明白自己的处。把希望放在这两人的道德水准之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两人如果到了关键时刻,为了保命很可能就会把自己扔出去。可是在这个时候,自己怎么可能让他们扔出去? 这两人谁都不说话,林德昌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德昌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还找到了另外一个消息,关于大明那方面的。大王已经见了大明的使臣,询问了有关于世子的事情。” “张大人说的确是有人在大明活动,花费了重金把世子留在了大明。这件事情,郑旭红已经告诉了大王,最有可能的就是大君做的。大明的使臣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会捍卫大义,支持大王。” 凤林大君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就会变得非常麻烦,自己所谋划的一切就全都不做数了。而且想要把林德昌扔出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林德昌继续说道:“大君可以放心,咱们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听了这话之后,凤林大君猛地抬起头,眼中全都是不敢置信,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君,你放心,咱们也是有本钱的。这些年臣在外面也没白忙活,和大明那边做了很多走私的生意,从辽东走私来了很多军械,全都是最好的,比大明带过来的那些还要好,都是辽东边军装备的。” “当初大明就是用这些军械和女真人对抗,全都是好东西。如果不是火炮太过于笨重,臣都想买一些过来了。臣也收拢了不少人手,这些人愿意为大君效死。” 风林大君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紧紧的盯着林德昌,一把走到林德昌的面前说道:“这些事情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全都是林德昌搞的。 郑旭红为什么敢说自己谋反,原因很简单,你都已经在私自走私军械、培养自己的私军了,这还不是谋反吗? 而且凤林大君还怀疑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世子回不来,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家伙搞的。他原本是跟着朴正阳,但是他也想飞黄腾达,如果按部就班那怎么能行? 所以就准备把事情做大,挑拨离间,搞死了朴正阳。所有的事情应该都是林德昌做的,朴正阳死了之后,他全身而退,还得到了自己的重用,这就给了他更前进一步的机会。 如果没有这一次的事情,自己真的做了大王,那肯定会重赏他,他肯定会得到更多的好处,甚至成就远远超过朴正阳。 想到这里,凤林大君的汗都下来了。 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直冲天灵盖。 这叫什么事? 自己被坑了! 而且被坑惨了! 第六九八章 夺嫡变造反 林德昌哭丧着脸说道:“大君,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告诉你呢?如果真的出了事情的话,那是会连累到大君的。如果是我来做,就没有这个顾虑。哪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也只是我一个人做的,不会牵扯到大君。臣一片忠心耿耿,只要大君好,我这条命不要都行!” 林德昌越说越激动,情到深处眼泪哗哗的流,“朝鲜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做事是不行的。现在世子回不来,朝鲜能依靠的也就是大君了。只要能够保住大君,我做什么都行。臣做的事情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能用上。全都怪郑旭红,如果不是他的话,就没这么多事了。” 凤林大君眼睛瞪个通红。 我信你个鬼!你说的这些全都是屁话!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那郑旭红逮捕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你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不就没我什么事了? 你不但跑了,而且还跑到我这里来。如果这个消息走漏出去的话,那我成什么了? 我就彻彻底底的完蛋了!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林德昌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面色坚毅的说道:“大君,你放心,这一次一定能成。我从大明弄来了不少火药,只要咱们干了,就能拨乱反正。到时候可以把那些顽固的老头子全都清除掉,大君就可以放手施为。” “有了倭国,有了大君,再加上臣在大明那边的关系,大君想要坐稳朝鲜国王的位置,那绝对没有问题。哪怕是成为一代雄主,也不是不可能。” 林德昌深谙威逼利诱之道。 前面就是逼迫,你想要把我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敢把我交出去,我就来个自曝,大家一起完蛋。你要想把我弄死、悄无声息的让我消失,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现在已经准备了三千兄弟,只要你敢把我弄死,我这三千兄弟绝对不会放过你。而且我三千多兄弟造反的话,打着你的名义,你也活不了。 后面的话就是利诱了,难道你不想为朝鲜做点事吗? 当然,那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就一个,你不想当朝鲜的国王? 眼前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只要你把握住了就成了,朝鲜国王的位置已经在向你招手了。而且后续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这一次把那些老家伙全都干掉,朝鲜就你一个人说了算。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大明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在大明那边有足够的关系,只要你坐上了朝鲜国王的位置,我就能让大明册封你为朝鲜国王,名正言顺。 凤林大君眼睛都快瞪裂了,可是也没有办法。 林德昌说的这些话,他根本不相信。 凤林大君只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林德昌手上有一支很强的力量,这支武装力量能在汉城闹一个天翻地覆。 大明那边不但给了林德昌军械,甚至还给了他火药。 凤林大君心里明白,大明那边恐怕没安好心,朝鲜越乱他们就越高兴,所以在给林德昌这些东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 就这,凤林大君还犹豫。林德昌心里那叫一个气。 你个没用的家伙,我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不敢造反? 当真是废物!朝鲜大王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还不如抹脖子自杀! 林德昌继续加码,说道:“其他的事情,大君你也不用担心。自从投靠大君之后,臣一直在谋划,汉城中的很多将军和大臣私底下都有把柄,他们都做一些走私的生意,这些生意全都被臣看在眼里面。有了大明那边朋友的帮忙,他们的罪证都被臣握在了手里。” “汉城里面的三位将军,有两位已经投靠了臣;城防营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全都在臣的掌控之下;王宫里面的守卫,有三成也投靠了臣;朝朝上的大臣,不敢说是一半,但有三成已经被臣收买了。只要大君一声令下,这些人全都愿意为大君效死。只要把这件事情干了,就没有不成功的。大君一定要抓住机会!如果这次的机会抓不到,那就万劫不复了!” 无论是凤林大君还是赵晨起,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他们算是明白了,林德昌投靠凤林大君之后根本就没闲着,甚至在没有投靠凤林大君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把事情做到完全之后,他才开始计划。等到他投靠了凤林大君,他就开始拿着之前搜集的那些证据到处去勾联,到处去串包。 打着大君的旗号,手里面握着证据,威逼利诱那些人想不投降都难。 事情到了这一步,恐怕真的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他做的那些事情,恐怕现在已经被人察觉到了,尤其是郑旭红。 郑旭红跑进宫里面告诉了朝鲜国王,所以林德昌才慌。郑旭红的行动也算是快准狠,直接就奔着林德昌去了,想要把他抓住。 可是郑旭红有一件事情没有算到,那就是林德昌手里面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最关键的是他们手里面还有火药。 他们在汉城搞了一次爆炸,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国王估计已经着急了。 风林大君颓丧的坐下来了,放开了林德昌。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这林德昌没有说,可是他肯定打着自己的旗号干了不少的事情,想摘都摘不去那种。 一边的赵晨起也是目瞪口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林德昌看着这两人,心里面大骂: 果然就是废物!到什么时候都成不了事! 林德昌心里面有了一个想法,你不行那我自己干! 赵晨起看着林德昌,这个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咬着牙问道:“你有把握?” “当然有把握。”林德昌点头说道:“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大君一声令下,咱们就可以行动了。” 凤林大君抬起头,苦笑着说道:“你这是要逼死我。” “大君,这叫众望所归呀!”林德昌一脸激动的说道:“臣和臣的人全都支持大君,只有大君才能够拯救朝鲜,我们愿意为大君效死!” “大君熟读各种书籍,应该对大明的事情也很了解。宋太祖赵匡胤当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就是有手下的拥立。所有人都觉得只有他能够拯救天下,所以才会支持他。现在的情况也一样,所有人都觉得大君能够拯救朝鲜,大家才会这么做。请大君理解臣等的一片苦心,救救朝鲜吧!” 说完,林德昌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激动。 凤林大君看着他,看着这个大义凛然的那家伙,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就掐死他。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外面就有人来报了,“郑旭红郑大人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林德昌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忙说道:“大君,他这是要动手了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风林大君沉着脸直接说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大君,不如现在就动手吧。杀了郑旭红,肯定会朝堂大乱。群龙无首之下,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我说了,我自有分寸!”凤林大君盯着林德昌大声说道。 说完,凤林大君站起身子,转头看着赵晨起说道:“你让人押着他,我去见一见郑旭红。” “是,大君。”赵晨起答应了一声,连忙对不远处招了招手。 很快,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过来,直接把林德昌押了下去。 赵晨起也跟着走了。 林德昌只是在不断的挣扎,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说道:“大君,你不能啊!你不能这么做呀!你要是这么做了,朝鲜就完了!” 凤林大君根本就不去看林德昌。 他现在很想听听郑旭红怎么说。对于林德昌。他是真的不相信了。 赵晨起押着林德昌往前走,脸色黑黝黝的。 他的确是想辅佐凤林大君登位,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够登上高位。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造反,造反的危险太大了。 夺嫡和造反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夺嫡不成,还是能够保全性命的,只要不把事情做得太过于激烈。 可现在正好直接从夺嫡变成了造反,这样的事情让人没办法,实在是提不起信心。如果造反失败的话,那就是全家的身家性命全都搭上了。 “赵大人,赵大人,你劝劝大君,千万不能这么做!为今之际,只有奋力一搏,奋力一搏之后,我们才有希望!如果真的投降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啊!赵大人,赵大人!” 林德昌见到凤林大君走远了,开始劝说赵晨起。他言辞恳切,表情急切。 赵晨起看了一眼林德昌,对身边的人说道:“把他的嘴堵上。” 林德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说道:“动手吧。” 谁知道,夹着林德昌的人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就捅进了赵晨起的胸口,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匕首又割过了他的脖子。 一时之间,鲜血喷溅,赵晨起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也暴起,把另外两人直接捅死在了原地。 压制林德昌的四个人当中,有两人是自己人。 林德昌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舒了一口气之后,伸出手说道:“拿来。” 身边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将一把短刀递给林德昌。 林德昌接过短刀,蹲在地上看了一眼赵晨起。 这个时候的赵晨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嘴角带着冷笑,林德昌说道:“就你们这样的胆小鬼,还想成大事,还想握着多大的权力?一群废物!” 说完,林德昌又在赵晨起的胸口补了一刀。 拔出刀,把血迹在赵晨起的身上擦了擦,将刀入鞘。林德昌问道:“咱们的人在府里面还有多少?” “回大人,总共有四十七个兄弟。”身边的人连忙说道。 “还是少了一些。”李德昌想了想说道:“把人都叫上,现在跟着我去前厅。等一下我们要杀掉郑旭红,劫持凤林大君。这件事情做好了,咱们共享富贵。做不好,咱们共上黄泉。” 身边的人说道:“自从跟了大人,我们这些人吃香的、喝辣的,过的是什么日子?大人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况且咱们都是大明人,朝鲜这个地方,我是呆够了。” “那好,这次事成之后,带你们回家。”林德昌拍拍两人的肩膀说道。 “在大君府后面的院子里面,我已经隐藏了三百兄弟,等一下你去开门,把人放进来。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控制住大君府,另外马上派人给张大人送信,我们这边准备好了。” “是,大人。”身边的人连忙答应道:“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林德昌摆了摆手说道:“去吧!” 说完,林德昌把匕首插在腰间,迈步向前院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又涌出来两人,速度飞快的将赵晨起和那两人的尸体拖到了假山当中藏了起来。只要短时间内不会发现,就没有什么问题。 林德昌一边向前走,一边对身边的人说道:“府里面的护卫搞定了没有?” “府里面的护卫头子已经是咱们的人了,引诱他吃喝嫖赌,欠了咱们三十五万两银子,这辈子他都别想翻身。随后又安排他睡了大君的宠妾,现在两人如胶似漆。” 听了这话之后,林德昌就笑了,伸手指着对方说道:“你们也太阴损了,这么卑鄙的招数,你们也想得出来?” “大人,这是你的安排。”身边的人一脸黑线的说道。 “是吗?”林德昌抬起头说道:“你再好好想想。” 身边的人满头黑线,不过看着林德昌的样子,只能憋屈的低下了头说道:“是卑职记错,大人只是把事情交给了卑职,这些都是卑职安排的。” 回到明朝做昏君最新6章节 第六九八章 夺嫡变造反 林德昌哭丧着脸说道:“大君,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告诉你呢?如果真的出了事情的话,那是会连累到大君的。如果是我来做,就没有这个顾虑。哪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也只是我一个人做的,不会牵扯到大君。臣一片忠心耿耿,只要大君好,我这条命不要都行!” 林德昌越说越激动,情到深处眼泪哗哗的流,“朝鲜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做事是不行的。现在世子回不来,朝鲜能依靠的也就是大君了。只要能够保住大君,我做什么都行。臣做的事情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能用上。全都怪郑旭红,如果不是他的话,就没这么多事了。” 凤林大君眼睛瞪个通红。 我信你个鬼!你说的这些全都是屁话!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那郑旭红逮捕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你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不就没我什么事了? 你不但跑了,而且还跑到我这里来。如果这个消息走漏出去的话,那我成什么了? 我就彻彻底底的完蛋了!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林德昌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面色坚毅的说道:“大君,你放心,这一次一定能成。我从大明弄来了不少火药,只要咱们干了,就能拨乱反正。到时候可以把那些顽固的老头子全都清除掉,大君就可以放手施为。” “有了倭国,有了大君,再加上臣在大明那边的关系,大君想要坐稳朝鲜国王的位置,那绝对没有问题。哪怕是成为一代雄主,也不是不可能。” 林德昌深谙威逼利诱之道。 前面就是逼迫,你想要把我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敢把我交出去,我就来个自曝,大家一起完蛋。你要想把我弄死、悄无声息的让我消失,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现在已经准备了三千兄弟,只要你敢把我弄死,我这三千兄弟绝对不会放过你。而且我三千多兄弟造反的话,打着你的名义,你也活不了。 后面的话就是利诱了,难道你不想为朝鲜做点事吗? 当然,那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就一个,你不想当朝鲜的国王? 眼前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只要你把握住了就成了,朝鲜国王的位置已经在向你招手了。而且后续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这一次把那些老家伙全都干掉,朝鲜就你一个人说了算。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大明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在大明那边有足够的关系,只要你坐上了朝鲜国王的位置,我就能让大明册封你为朝鲜国王,名正言顺。 凤林大君眼睛都快瞪裂了,可是也没有办法。 林德昌说的这些话,他根本不相信。 凤林大君只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林德昌手上有一支很强的力量,这支武装力量能在汉城闹一个天翻地覆。 大明那边不但给了林德昌军械,甚至还给了他火药。 凤林大君心里明白,大明那边恐怕没安好心,朝鲜越乱他们就越高兴,所以在给林德昌这些东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 就这,凤林大君还犹豫。林德昌心里那叫一个气。 你个没用的家伙,我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不敢造反? 当真是废物!朝鲜大王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还不如抹脖子自杀! 林德昌继续加码,说道:“其他的事情,大君你也不用担心。自从投靠大君之后,臣一直在谋划,汉城中的很多将军和大臣私底下都有把柄,他们都做一些走私的生意,这些生意全都被臣看在眼里面。有了大明那边朋友的帮忙,他们的罪证都被臣握在了手里。” “汉城里面的三位将军,有两位已经投靠了臣;城防营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全都在臣的掌控之下;王宫里面的守卫,有三成也投靠了臣;朝朝上的大臣,不敢说是一半,但有三成已经被臣收买了。只要大君一声令下,这些人全都愿意为大君效死。只要把这件事情干了,就没有不成功的。大君一定要抓住机会!如果这次的机会抓不到,那就万劫不复了!” 无论是凤林大君还是赵晨起,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他们算是明白了,林德昌投靠凤林大君之后根本就没闲着,甚至在没有投靠凤林大君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把事情做到完全之后,他才开始计划。等到他投靠了凤林大君,他就开始拿着之前搜集的那些证据到处去勾联,到处去串包。 打着大君的旗号,手里面握着证据,威逼利诱那些人想不投降都难。 事情到了这一步,恐怕真的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他做的那些事情,恐怕现在已经被人察觉到了,尤其是郑旭红。 郑旭红跑进宫里面告诉了朝鲜国王,所以林德昌才慌。郑旭红的行动也算是快准狠,直接就奔着林德昌去了,想要把他抓住。 可是郑旭红有一件事情没有算到,那就是林德昌手里面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最关键的是他们手里面还有火药。 他们在汉城搞了一次爆炸,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国王估计已经着急了。 风林大君颓丧的坐下来了,放开了林德昌。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这林德昌没有说,可是他肯定打着自己的旗号干了不少的事情,想摘都摘不去那种。 一边的赵晨起也是目瞪口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林德昌看着这两人,心里面大骂: 果然就是废物!到什么时候都成不了事! 林德昌心里面有了一个想法,你不行那我自己干! 赵晨起看着林德昌,这个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咬着牙问道:“你有把握?” “当然有把握。”林德昌点头说道:“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大君一声令下,咱们就可以行动了。” 凤林大君抬起头,苦笑着说道:“你这是要逼死我。” “大君,这叫众望所归呀!”林德昌一脸激动的说道:“臣和臣的人全都支持大君,只有大君才能够拯救朝鲜,我们愿意为大君效死!” “大君熟读各种书籍,应该对大明的事情也很了解。宋太祖赵匡胤当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就是有手下的拥立。所有人都觉得只有他能够拯救天下,所以才会支持他。现在的情况也一样,所有人都觉得大君能够拯救朝鲜,大家才会这么做。请大君理解臣等的一片苦心,救救朝鲜吧!” 说完,林德昌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激动。 凤林大君看着他,看着这个大义凛然的那家伙,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就掐死他。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外面就有人来报了,“郑旭红郑大人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林德昌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忙说道:“大君,他这是要动手了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风林大君沉着脸直接说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大君,不如现在就动手吧。杀了郑旭红,肯定会朝堂大乱。群龙无首之下,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我说了,我自有分寸!”凤林大君盯着林德昌大声说道。 说完,凤林大君站起身子,转头看着赵晨起说道:“你让人押着他,我去见一见郑旭红。” “是,大君。”赵晨起答应了一声,连忙对不远处招了招手。 很快,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过来,直接把林德昌押了下去。 赵晨起也跟着走了。 林德昌只是在不断的挣扎,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说道:“大君,你不能啊!你不能这么做呀!你要是这么做了,朝鲜就完了!” 凤林大君根本就不去看林德昌。 他现在很想听听郑旭红怎么说。对于林德昌。他是真的不相信了。 赵晨起押着林德昌往前走,脸色黑黝黝的。 他的确是想辅佐凤林大君登位,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够登上高位。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造反,造反的危险太大了。 夺嫡和造反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夺嫡不成,还是能够保全性命的,只要不把事情做得太过于激烈。 可现在正好直接从夺嫡变成了造反,这样的事情让人没办法,实在是提不起信心。如果造反失败的话,那就是全家的身家性命全都搭上了。 “赵大人,赵大人,你劝劝大君,千万不能这么做!为今之际,只有奋力一搏,奋力一搏之后,我们才有希望!如果真的投降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啊!赵大人,赵大人!” 林德昌见到凤林大君走远了,开始劝说赵晨起。他言辞恳切,表情急切。 赵晨起看了一眼林德昌,对身边的人说道:“把他的嘴堵上。” 林德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说道:“动手吧。” 谁知道,夹着林德昌的人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就捅进了赵晨起的胸口,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匕首又割过了他的脖子。 一时之间,鲜血喷溅,赵晨起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也暴起,把另外两人直接捅死在了原地。 压制林德昌的四个人当中,有两人是自己人。 林德昌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舒了一口气之后,伸出手说道:“拿来。” 身边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将一把短刀递给林德昌。 林德昌接过短刀,蹲在地上看了一眼赵晨起。 这个时候的赵晨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嘴角带着冷笑,林德昌说道:“就你们这样的胆小鬼,还想成大事,还想握着多大的权力?一群废物!” 说完,林德昌又在赵晨起的胸口补了一刀。 拔出刀,把血迹在赵晨起的身上擦了擦,将刀入鞘。林德昌问道:“咱们的人在府里面还有多少?” “回大人,总共有四十七个兄弟。”身边的人连忙说道。 “还是少了一些。”李德昌想了想说道:“把人都叫上,现在跟着我去前厅。等一下我们要杀掉郑旭红,劫持凤林大君。这件事情做好了,咱们共享富贵。做不好,咱们共上黄泉。” 身边的人说道:“自从跟了大人,我们这些人吃香的、喝辣的,过的是什么日子?大人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况且咱们都是大明人,朝鲜这个地方,我是呆够了。” “那好,这次事成之后,带你们回家。”林德昌拍拍两人的肩膀说道。 “在大君府后面的院子里面,我已经隐藏了三百兄弟,等一下你去开门,把人放进来。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控制住大君府,另外马上派人给张大人送信,我们这边准备好了。” “是,大人。”身边的人连忙答应道:“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林德昌摆了摆手说道:“去吧!” 说完,林德昌把匕首插在腰间,迈步向前院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又涌出来两人,速度飞快的将赵晨起和那两人的尸体拖到了假山当中藏了起来。只要短时间内不会发现,就没有什么问题。 林德昌一边向前走,一边对身边的人说道:“府里面的护卫搞定了没有?” “府里面的护卫头子已经是咱们的人了,引诱他吃喝嫖赌,欠了咱们三十五万两银子,这辈子他都别想翻身。随后又安排他睡了大君的宠妾,现在两人如胶似漆。” 听了这话之后,林德昌就笑了,伸手指着对方说道:“你们也太阴损了,这么卑鄙的招数,你们也想得出来?” “大人,这是你的安排。”身边的人一脸黑线的说道。 “是吗?”林德昌抬起头说道:“你再好好想想。” 身边的人满头黑线,不过看着林德昌的样子,只能憋屈的低下了头说道:“是卑职记错,大人只是把事情交给了卑职,这些都是卑职安排的。”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第六九九章 朝鲜国王之死(盟主带炸药上飞机加更) 凤林大君来到前厅,看到了郑旭红。 与之前比起来,郑旭红的状态明显不一样。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更加张扬了一些,脸上比以前松快了不少。 看到这一幕,凤林大君的脸色不太好看。 郑旭红这样松快的表情就是能代表着一件事情,他彻底没有事了。 他在自己面前也没有那么尊重,这说明自己真的被陷害了。 “见过大君。”郑旭红看着凤林大君恭敬的说道。 凤林大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郑大人能够洗清冤屈,也是我朝鲜的福气。郑大人还是快坐吧。” “坐就不用了。”郑旭红摇了摇头说道:“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事情要和大君说。” “不知是什么事情?”凤林大君看着郑旭红,沉着脸问道。 这个家伙现在已经连坐都不坐了,这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了。 凤林大君沉着脸。 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吧。 “不是我有事情,”郑旭红直接说道:“是大王想见大君。最近朝廷上下的事情非常多,大王也有一些思虑过重,想找大君商量一些事情。” “不知是什么事?”凤林大君抬起头问道。 “具体是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郑旭红直接摇头说道:“只是希望大君随我去一趟。” 看着郑旭红的态度,凤林大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心中也有一股怒气往上涌。 刚刚已经被林德昌气得够呛,现在郑旭红又来? 凤林大君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是不是郑大人在大王面前告了我一状?说我勾结外人意图谋反,而且还让我大哥回不来?” 郑旭红一愣,没想到凤林大君会这么说。 你这是承认了吗? 还是承认了吗? 不过郑旭红也不敢说什么。他不是朝鲜的国王,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来说。 “回大君,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郑旭红沉着脸说道:“大王没和我说。不过等到大君进了宫之后,应该就会知道。” 凤林大君迟疑地看着郑旭红,他还真的有些不太敢去。 没有回答郑旭红的话,凤林大君说道:“郑大人,听说你刚刚带着人去抓人了,而且弄出来的动静还不小。不知道是什么人让郑大人费这么大的力气?” 听了说话之后,郑旭红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原本以为凤林大君不敢如何,一定会跟着自己走。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态度。看来今天的事情有些麻烦了。 “倒不是什么太难得的人物,只是一个逃犯而已。”郑旭红说道:“金正民大人遇刺,大王让我查。我找到了一点线索。本想到把人抓到,再继续追查下去。可是没想到,却被逃了。” “这些贼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在汉城居然也埋藏着火药。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职,没能把逃犯抓住。不过这事和大君关系不大,大君还是先和我走一趟吧。” 凤林大君沉着脸说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没有办法过去。不如郑大人替我禀告父王,就说我身体不好,等到好一些之后,我再去见父王。” “这恐怕不行。”郑旭红向前一步,沉着脸说道:“大王要见大君,即便是抬,我也要把大君抬去。” 凤林大君沉默了。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全都怪林德昌那个家伙!可是现在不能把林德昌推出去。说自己什么事都没干,这也没有人相信。如果把林德昌推出去,在外人看来,自己这就是在摘清自己的责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且在凤林大君的心里面,还是被林德昌说动心了。一方面是好处,另外一方面也是害怕。 如果事实真的如林德昌所说的那样,那林德昌的办法就是凤林大君最后一条退路。如果把林德昌交出去,那就等于自断后路。到时候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随人家怎么切了。 “大君何必和他废话?”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随后便有十几个人从后面冲了出来。 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身上全都带着刀。 每个人都很精壮,眼神也很锐利,身上带着杀气。这样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郑旭红一愣,抬起头看着凤林大君问道:“大君,你要做什么?” 林德昌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郑旭红,你在大王面前陷害大君,离间大王和大君的父子感情,简直罪大恶极!” “今天,我就替大王和大君灭了你这个朝鲜国贼!” “你是什么人?”郑旭红转头看着林德昌怒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是什么人?”林德昌一笑,随后说道:“我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派了那么多人抓我,你还让我跑了,简直就是废物。你这种废物还敢跑到这里来狂吠?” 郑旭红脸色大变,惊呼道:“你就是林德昌!” 说完,他转头看向凤林大君问道:“大君,你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吗?林德昌居心叵测,小心被他害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挑拨我们君臣的关系,”李德昌愤怒的说道:“看来一定要给你点教训了。” 说完,林德昌猛地向前,直接就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这一幕简直出乎了凤林大君的预料。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德昌问道:“林德昌,你要做什么?” “大君,你放心。这种人简直就是罪大恶极,臣替你料理了他!”说完,林德昌的刀就出鞘了,直接捅向了郑旭红。 郑旭红脸色大变,知道这人要杀自己,转身就想往外跑。 他一边跑一边高呼,“来人啊!来人啊!”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喊,也没有人进来。 林德昌冷笑了一声,猛地冲了上去,一招就刺在了郑旭红的后心。 郑旭红双眼一翻,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凤林大君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郑旭红,又看了一眼林德昌,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指着林德昌哆嗦道:“你你你你!” “大君,事到如今,已经不得不搏一搏了。” 林德昌把刀在郑旭红的身上擦了擦,插回来刀鞘,站起身子说道:“既然大君不愿意,没关系,所有的事情臣来办,所有的罪恶臣来担当。” “今天的事情如果成了,朝鲜就会开启新的时代。到时候大君做了朝鲜王,千万不要忘了臣的所作所为,善待朝鲜上下的百姓,中兴朝鲜。这样臣死了也开心。” “如果今天的事情败了,那也没有关系,大君只要说是我做的就行了。到时候大君就告诉外面的人,是我胁迫了你,是我把你抓起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林德昌一摆手说道:“把大君请下去。” 冲上来两个人,就把风林大君压住,就往后拽了下去。 凤林大君的脸色大变,瞪着林德昌说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 “为了朝鲜,我无所畏惧。”林德昌一脸严肃的说道。 “赵晨起,赵晨起去哪里了?”凤林大君大声喊道。 “大君不用喊他了,那个老废物早就被我送下去了。就是因为他在大君的身边,大君才会畏首畏尾。这一次咱们勇往直前,绝不后退!” 凤林大君都快哭了。 谁想勇往直前?谁想不后退? 还什么犯了错,都是你的? 到了那个时候,我还说得清楚吗? 成功了,你把权力交给我? 你当我是傻子? 林德昌懒得和凤林大君废话,直接让人把他带了下去,对身边的人问道:“郑旭红的那些手下都解决了?” “回大人,已经解决了。”手下的人说道。 “这就好。”林德昌点头说道:“马上拿着大君的印鉴,去联系那些忠于大君的臣子,告诉他们,时机成熟了。” “可如果他们不干呢?”手上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林德昌一摆手说道:“张大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这边只要陪着演戏就行了。” “我明白。”手下点头答应道。 大明使馆。 宋香迈着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急切,同时还有一些兴奋。 她径直来到了张余的面前说道:“大人,林德昌那边传来了消息。” “怎么样?”张余站起身子有些激动的问道。 “赵晨起死了,郑旭红也死了;林德昌把凤林大君囚禁起来了,他的人已经开始联络了,让那些人站出来支持凤林大君。” “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张余说道:“没人动,他们就不会动。没关系,我们动,让咱们的人上街,开始策动百姓闹事,然后带着他们打砸抢,把整个汉城闹起来。” “同时让咱们的人趁乱冲击衙门,把那些官员全部杀掉。尤其是中枢的官员,一个都不留,让朝鲜汉城彻底乱起来。等到乱七八糟,就由不得那些人了。” “宫里面的人手安排好了吗?”张余转身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宋香点头说道:“是跟着福王一起进宫的。那些人现在已经埋伏好了,等一下就会刺杀朝鲜国王。我们就真的不顾及福王了吗?” “不用。”张余一摆手说道:“生死由命。” 宋香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张余说道:“如果是他,这么做的话,恐怕陛下那边会怪罪我们。” “顾不得这些了,”张余摆手说道:“让他们动手。” “明白。”宋香点头说道:“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们就会按计划进行。等到事情起来之后,朝鲜国王死了,我们就会对外宣称二世子造反。” “很好,就这么办。”张余点头说道。 朝鲜的大街上突然多出了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就开始闹腾了。 大部分都是一些案件的受害者,这些人先是游行,随后就开始了打砸抢。 谁先开始的打砸抢,已经没人知道了。但是汉城已经乱起来了。 朝鲜王宫之中。 消息已经传进来了,朝鲜国王的脸色大变,随后问道:“郑旭红到哪里去了?” “大王,郑大人到大君那里还没回来。”手下连忙说道。 “这是出事了!”朝鲜国王一脸激动的说道:“怎么会?他们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干?来人,快来人!传诸位大臣和守卫的将军!” “是,大王。”手下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跑。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告了,“大王,福王求见。” 国王的脸色一变。 这个时候他可没有觉得福王是个累赘,反而觉得福王就是自己的救星,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如果真的出事了,朝鲜这边待不了,有机会到大明去。 现在大明的军队就在釜山,如果到时候大明派兵平叛,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朝鲜国王连忙说道:“快让福王进来。” 时间不长,福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这两人,朝鲜国王知道,是福王的护卫。 平常,福王护卫到了宫中之后,都会把守卫的任务交给宫里面的侍卫。这一次他们也跟在了福王的身边,显然是知道出事了。 “大王,外面闹腾起来了。”福王脸色很难看的说道。 “没事没事。”朝鲜国王连忙说道:“一会等人来,查清楚就知道了。不会出事的。” “这就好,这就好。”福王连连点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福王身后的一个护卫突然动了。 他猛地把手摸到了腰间,随后就将腰带解开。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软剑就被他抽了出来。 因为是福王的护卫,查验得并不严。而且这把软剑伪装成了腰带,也很难被看出来。 福王脸色大变,看着护卫怒斥道:“你要做什么?” 护卫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直接提着剑就朝着朝鲜国王的脖子抹了过去。 朝鲜国王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 可是还没等他转过身,软剑已经抹在了朝鲜国王的脖子。 鲜血飞溅。 朝鲜国王震惊的表情还停在脸上,可是人却已经一头栽倒了下去。 脖颈之间鲜血遍流,身体也抽搐了起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刺杀了朝鲜国王的那人也没有停留,转身就往后面跑。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第六九九章 朝鲜国王之死(盟主带炸药上飞机加更) 凤林大君来到前厅,看到了郑旭红。 与之前比起来,郑旭红的状态明显不一样。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更加张扬了一些,脸上比以前松快了不少。 看到这一幕,凤林大君的脸色不太好看。 郑旭红这样松快的表情就是能代表着一件事情,他彻底没有事了。 他在自己面前也没有那么尊重,这说明自己真的被陷害了。 “见过大君。”郑旭红看着凤林大君恭敬的说道。 凤林大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郑大人能够洗清冤屈,也是我朝鲜的福气。郑大人还是快坐吧。” “坐就不用了。”郑旭红摇了摇头说道:“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事情要和大君说。” “不知是什么事情?”凤林大君看着郑旭红,沉着脸问道。 这个家伙现在已经连坐都不坐了,这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了。 凤林大君沉着脸。 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吧。 “不是我有事情,”郑旭红直接说道:“是大王想见大君。最近朝廷上下的事情非常多,大王也有一些思虑过重,想找大君商量一些事情。” “不知是什么事?”凤林大君抬起头问道。 “具体是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郑旭红直接摇头说道:“只是希望大君随我去一趟。” 看着郑旭红的态度,凤林大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心中也有一股怒气往上涌。 刚刚已经被林德昌气得够呛,现在郑旭红又来? 凤林大君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是不是郑大人在大王面前告了我一状?说我勾结外人意图谋反,而且还让我大哥回不来?” 郑旭红一愣,没想到凤林大君会这么说。 你这是承认了吗? 还是承认了吗? 不过郑旭红也不敢说什么。他不是朝鲜的国王,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来说。 “回大君,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郑旭红沉着脸说道:“大王没和我说。不过等到大君进了宫之后,应该就会知道。” 凤林大君迟疑地看着郑旭红,他还真的有些不太敢去。 没有回答郑旭红的话,凤林大君说道:“郑大人,听说你刚刚带着人去抓人了,而且弄出来的动静还不小。不知道是什么人让郑大人费这么大的力气?” 听了说话之后,郑旭红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原本以为凤林大君不敢如何,一定会跟着自己走。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态度。看来今天的事情有些麻烦了。 “倒不是什么太难得的人物,只是一个逃犯而已。”郑旭红说道:“金正民大人遇刺,大王让我查。我找到了一点线索。本想到把人抓到,再继续追查下去。可是没想到,却被逃了。” “这些贼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在汉城居然也埋藏着火药。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职,没能把逃犯抓住。不过这事和大君关系不大,大君还是先和我走一趟吧。” 凤林大君沉着脸说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没有办法过去。不如郑大人替我禀告父王,就说我身体不好,等到好一些之后,我再去见父王。” “这恐怕不行。”郑旭红向前一步,沉着脸说道:“大王要见大君,即便是抬,我也要把大君抬去。” 凤林大君沉默了。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全都怪林德昌那个家伙!可是现在不能把林德昌推出去。说自己什么事都没干,这也没有人相信。如果把林德昌推出去,在外人看来,自己这就是在摘清自己的责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且在凤林大君的心里面,还是被林德昌说动心了。一方面是好处,另外一方面也是害怕。 如果事实真的如林德昌所说的那样,那林德昌的办法就是凤林大君最后一条退路。如果把林德昌交出去,那就等于自断后路。到时候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随人家怎么切了。 “大君何必和他废话?”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随后便有十几个人从后面冲了出来。 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身上全都带着刀。 每个人都很精壮,眼神也很锐利,身上带着杀气。这样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郑旭红一愣,抬起头看着凤林大君问道:“大君,你要做什么?” 林德昌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郑旭红,你在大王面前陷害大君,离间大王和大君的父子感情,简直罪大恶极!” “今天,我就替大王和大君灭了你这个朝鲜国贼!” “你是什么人?”郑旭红转头看着林德昌怒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是什么人?”林德昌一笑,随后说道:“我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派了那么多人抓我,你还让我跑了,简直就是废物。你这种废物还敢跑到这里来狂吠?” 郑旭红脸色大变,惊呼道:“你就是林德昌!” 说完,他转头看向凤林大君问道:“大君,你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吗?林德昌居心叵测,小心被他害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挑拨我们君臣的关系,”李德昌愤怒的说道:“看来一定要给你点教训了。” 说完,林德昌猛地向前,直接就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这一幕简直出乎了凤林大君的预料。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德昌问道:“林德昌,你要做什么?” “大君,你放心。这种人简直就是罪大恶极,臣替你料理了他!”说完,林德昌的刀就出鞘了,直接捅向了郑旭红。 郑旭红脸色大变,知道这人要杀自己,转身就想往外跑。 他一边跑一边高呼,“来人啊!来人啊!”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喊,也没有人进来。 林德昌冷笑了一声,猛地冲了上去,一招就刺在了郑旭红的后心。 郑旭红双眼一翻,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凤林大君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郑旭红,又看了一眼林德昌,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指着林德昌哆嗦道:“你你你你!” “大君,事到如今,已经不得不搏一搏了。” 林德昌把刀在郑旭红的身上擦了擦,插回来刀鞘,站起身子说道:“既然大君不愿意,没关系,所有的事情臣来办,所有的罪恶臣来担当。” “今天的事情如果成了,朝鲜就会开启新的时代。到时候大君做了朝鲜王,千万不要忘了臣的所作所为,善待朝鲜上下的百姓,中兴朝鲜。这样臣死了也开心。” “如果今天的事情败了,那也没有关系,大君只要说是我做的就行了。到时候大君就告诉外面的人,是我胁迫了你,是我把你抓起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林德昌一摆手说道:“把大君请下去。” 冲上来两个人,就把风林大君压住,就往后拽了下去。 凤林大君的脸色大变,瞪着林德昌说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 “为了朝鲜,我无所畏惧。”林德昌一脸严肃的说道。 “赵晨起,赵晨起去哪里了?”凤林大君大声喊道。 “大君不用喊他了,那个老废物早就被我送下去了。就是因为他在大君的身边,大君才会畏首畏尾。这一次咱们勇往直前,绝不后退!” 凤林大君都快哭了。 谁想勇往直前?谁想不后退? 还什么犯了错,都是你的? 到了那个时候,我还说得清楚吗? 成功了,你把权力交给我? 你当我是傻子? 林德昌懒得和凤林大君废话,直接让人把他带了下去,对身边的人问道:“郑旭红的那些手下都解决了?” “回大人,已经解决了。”手下的人说道。 “这就好。”林德昌点头说道:“马上拿着大君的印鉴,去联系那些忠于大君的臣子,告诉他们,时机成熟了。” “可如果他们不干呢?”手上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林德昌一摆手说道:“张大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这边只要陪着演戏就行了。” “我明白。”手下点头答应道。 大明使馆。 宋香迈着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急切,同时还有一些兴奋。 她径直来到了张余的面前说道:“大人,林德昌那边传来了消息。” “怎么样?”张余站起身子有些激动的问道。 “赵晨起死了,郑旭红也死了;林德昌把凤林大君囚禁起来了,他的人已经开始联络了,让那些人站出来支持凤林大君。” “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张余说道:“没人动,他们就不会动。没关系,我们动,让咱们的人上街,开始策动百姓闹事,然后带着他们打砸抢,把整个汉城闹起来。” “同时让咱们的人趁乱冲击衙门,把那些官员全部杀掉。尤其是中枢的官员,一个都不留,让朝鲜汉城彻底乱起来。等到乱七八糟,就由不得那些人了。” “宫里面的人手安排好了吗?”张余转身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宋香点头说道:“是跟着福王一起进宫的。那些人现在已经埋伏好了,等一下就会刺杀朝鲜国王。我们就真的不顾及福王了吗?” “不用。”张余一摆手说道:“生死由命。” 宋香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张余说道:“如果是他,这么做的话,恐怕陛下那边会怪罪我们。” “顾不得这些了,”张余摆手说道:“让他们动手。” “明白。”宋香点头说道:“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们就会按计划进行。等到事情起来之后,朝鲜国王死了,我们就会对外宣称二世子造反。” “很好,就这么办。”张余点头说道。 朝鲜的大街上突然多出了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就开始闹腾了。 大部分都是一些案件的受害者,这些人先是游行,随后就开始了打砸抢。 谁先开始的打砸抢,已经没人知道了。但是汉城已经乱起来了。 朝鲜王宫之中。 消息已经传进来了,朝鲜国王的脸色大变,随后问道:“郑旭红到哪里去了?” “大王,郑大人到大君那里还没回来。”手下连忙说道。 “这是出事了!”朝鲜国王一脸激动的说道:“怎么会?他们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干?来人,快来人!传诸位大臣和守卫的将军!” “是,大王。”手下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跑。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告了,“大王,福王求见。” 国王的脸色一变。 这个时候他可没有觉得福王是个累赘,反而觉得福王就是自己的救星,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如果真的出事了,朝鲜这边待不了,有机会到大明去。 现在大明的军队就在釜山,如果到时候大明派兵平叛,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朝鲜国王连忙说道:“快让福王进来。” 时间不长,福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这两人,朝鲜国王知道,是福王的护卫。 平常,福王护卫到了宫中之后,都会把守卫的任务交给宫里面的侍卫。这一次他们也跟在了福王的身边,显然是知道出事了。 “大王,外面闹腾起来了。”福王脸色很难看的说道。 “没事没事。”朝鲜国王连忙说道:“一会等人来,查清楚就知道了。不会出事的。” “这就好,这就好。”福王连连点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福王身后的一个护卫突然动了。 他猛地把手摸到了腰间,随后就将腰带解开。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软剑就被他抽了出来。 因为是福王的护卫,查验得并不严。而且这把软剑伪装成了腰带,也很难被看出来。 福王脸色大变,看着护卫怒斥道:“你要做什么?” 护卫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直接提着剑就朝着朝鲜国王的脖子抹了过去。 朝鲜国王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 可是还没等他转过身,软剑已经抹在了朝鲜国王的脖子。 鲜血飞溅。 朝鲜国王震惊的表情还停在脸上,可是人却已经一头栽倒了下去。 脖颈之间鲜血遍流,身体也抽搐了起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刺杀了朝鲜国王的那人也没有停留,转身就往后面跑。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第七零零章 汉城大乱,明军维稳(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加更) 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宫人尖叫声四起。 一群人手脚并用、哆哆嗦嗦的全都围到了朝鲜国王的身边,悲痛的大声呼喊着“大王!大王!” “来人啊,护驾!” “快传太医啊!” 但是没用了,朝鲜国王已经死了。 福王的另一个护卫看到这一幕,大声呼喊道:“刺客往那边跑林,快去抓住他!” 说完,他转身拉着福王就走。 一时之间,朝鲜的王宫之中乱成了一锅粥,或者说,整个汉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人仰马翻,打砸抢盛行,一切都陷入了混乱。 大明使馆之中。 张余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宋香对张余说道:“消息传来,朝鲜国王已经死林。咱们的人带着福王躲起来了,只不过暂时出不来,被困在王宫里了。” “人没死就行了。”张余放下茶盏,随意的摆摆手说道。 这件事情其实早就已经计划过,甚至王宫里面的点都已经踩好了。 在刺杀了朝鲜国王以后,刺客和福王会分开跑。他们会分开找地方藏起来,等着大明这边进宫。 他们藏身的地方是在一座假山的山洞里,从里面把石头堵住,外面的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何况现在朝鲜国王死了,宫里面乱得很,估计也没认真的去找。 “让人去宣传,就说凤林大君造反。”张余说道。 “已经去了。你要不要到上面去看看?”宋香笑着指着那不远处的楼顶说道:“那里应该能够看到现在的情况。” “好啊。”张余期待的点点头说道:“筹备了这么久,上演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不看看怎么行?” 说完,张余就带着宋香,两人说说笑笑的上了楼。 此时的汉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街上到处都是人马,还有各种散乱一地的杂物。 张余刚登上楼顶,就看到了一队巡防衙门的官兵在疯狂地朝王宫跑。 “那是什么?”张余指着他们问道。 “咱们的人。”宋香笑着说道:“已经发了信号,咱们的人会快速冲到王宫,在那里控制住王宫的局势。” “那边那一队你看到吗?他们是凤林大君的人,是朝着衙门去的。” “你看,已经攻进去了。他们在杀人。唉呀,看那个人的官服,应该是个大官吧?” “死了死了!唉呀,脑子都掉了!太残忍了!” 张余看了一眼宋香。 如果你说太残忍的时候,不是那副兴奋的样子,我就信你。 “那边是咱们的人。”宋香又指着不远处说道。 张余看过去。 几十匹马正在街道上狂奔,马上的人都大声呼喊着:“大王驾崩,二世子造反!” 他们沿着街高声呼唤,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 有野心的人、策划的人、拉拢的人,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衙门被攻陷,大臣被杀戮之后,一时之间就更是群龙无首。 太平了多年的汉城,这个时候没办法更乱了。 驻守城门的军队开始向城中集结,扬言是去平叛的。 他们路上就碰到了另外一伙,他们也说自己是去平叛的。 可是双方谁都不相信谁,其中一伙的队伍之中突然就射出了一支弓箭,然后双方就打起来了。 张余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自己这边安排的人。 “有人引兵去凤林大君的府邸吗?”张余看着宋香问道。 “有,就在那边。”宋香点了点头说道:“等一下凤林大君的府邸就会被屠戮,凤林大君也会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你什么时候出面收拾残局?” “反正不是现在。”张余摇摇头说道:“现在乱的还不够,不过我想接下来应该就会更乱了。” 因为张余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群人冲了出来。 这些人手中拿着刀枪,可身上穿的却是囚服,样子也非常狼狈。显然这些人就是从大牢里面被放出来的犯人。 他们还是一脸蒙圈,有的只想跑回家,可是有的却不这么想。 这些野心之辈看到外面乱成了一锅粥,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开始带着人到处打砸抢。 街上的地痞流氓看到这一幕之后,又怎么忍得住? 老百姓开始也跟着闹腾,有的是保护家人和邻居,引起了大规模的斗殴;有的则是跟着一起去闹事,反正那些有钱人家平日没少迫害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张余站在楼顶之上看着,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自由。” 宋香白了一眼张余,没好气的说道:“别胡说八道。” 汉城的混乱越来越大,随后军队就有一些控制不住了。 军队开始进行有组织的抢劫,那些大户人家就糟了,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大概持续了小半天之后,宋香有些担心的看着张余问道:“你不担心吗?这要是没办法收尾怎么办?” “没什么好担心的。”张余摇了摇头说道:“乱吧,越乱越好。现在发信号,让咱们的人撤回来,人全都集中过来,让那些在汉城的大明商人也带着他们的护卫过来。” “这个你放心,陈发财早就把他们组织起来了。”宋香说道:“他们彼此之间有联系。” “你看,他们在那边。”宋香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就好。”张余点头说道。 等到信号发出去之后,街上便有一队的人马开始脱离,直接朝着大明的使馆集结了过来。 人越聚越多,最后,几条街上全都是人。 张余这个时候也从楼上走了一下,看了一眼林德昌说道:“干得不错。” “多谢大人栽培!”林德昌笑着说道。 拍了拍林德昌的肩膀,张余笑着说道:“带你的人去换衣服。” “是,大人。”林德昌答应道。 很快,仓库就被打开了,整箱整箱的东西被拿了出来,全都是大明的制式装备。 冲压式的板甲、长枪、大刀,准备得十分齐全。 “这里有多少?”张余看着宋香问道。 “两万套装备。”宋香笑着说道:“上一次参谋处给朝鲜那边送装备的时候留下的,全都是最好的。给朝鲜人那些的可不是这些。” “这就好,”张余点头说:“全都给他们发下去。” 这些事情,张余是不知道的。 参谋处的事情他不好参与,毕竟身份摆在这儿。只是他没想到参谋处这一次干的这么大,直接运来了两万套装备。 这些玩意很快就能够为自己武装出一支军队了,这是自己接下来平叛和稳定局势的底气。 看了一眼宋香,张余眯着眼睛问道:“你们参谋处在这里埋了多少人? “两万人。”宋香看着张余说道:“全都是皇家亲军。” 张余顿时有些瞠目结舌,看着宋香说道:“你们这弄的有些大。这些军队归谁统领?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是我?”宋香摇了摇头说道:“那可是皇家亲军。你觉得我行吗?” “那是谁?”张余问道。 宋香点头说道:“曹文诏。” “他来了?”张余一脸惊喜的说道。 “是啊,他来了。”宋香点点头,“这两万人都是他的,不然你觉得能够做到现在这样令行禁止吗?” “了不得。”张余感叹的说道。 “是了不得。”宋香点头说道:“这两万人可是给你稳定局势的。” “那曹文诏在哪?”张余再一次问道。 宋香说道:“不就在那儿?” 顺着宋香指的方向看过去,张余就看到了曹文诏。 他正在让人们领装备。 这装备可是正儿八经的明军制式装备,不对,是皇家亲军的制式装备。 换上盔甲,腰间带上短枪,长枪也别上。 张余居然还看到了重机枪。这玩意儿他们居然也带过来了,至于吗? 迫击炮? 你们干嘛?疯了吗? 张余的嘴角直抽抽。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皇家亲军一贯的做法。打仗就要打富裕仗,绝对不在武器装备上吃亏。 只是有些太夸张了。 装备颁发和领取得很快。 几条街的人全都领取完成之后,这些人立马变得不一样林,身体周围全是煞气。 曹文诏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张余说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阴沉沉的样子。” 对于曹文诏的调侃,张余却是不以为然。 他们的关系非常好,几年没见了,一句话就让他们重新回到熟悉的境地。 上去一把拉住曹文诏,张余笑着说道:“能在这里见到你可真好,我这心里面瞬间就有底线了。”” 曹文诏笑着说道:“叙旧先放一边,我是来请命的。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简单,现带人去稳住王宫,然后再稳住各个衙门,把那些没死的人全都拉出来做事。大街上打砸抢的人一律处决,一遍一遍的梳理过去。” “百姓要秋毫无犯,不拿一针一线。要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平安是大明带来的。总之就是一句话,一定要维持稳定,让整件事情尽快的平息下去。” 曹文诏笑着拍着胸脯说道:“这你就不用交代了。维稳,当年咱们在书院的时候,这可是必修课。放心吧,交给我们了,我们马上就去办。很快你就能看到结果了。” 曹文诏信心十足。 张余也笑了。 在朝鲜这么长时间以来,安排事都安排习惯了,实在是对于手下来说,不安排的清楚点,他们就很可能就会出篓子。 可是眼前这些是什么人? 这可是皇家亲军。 经过这些年的培养,最底层的皇家亲军的军官都是大明皇家书院出身。 所有皇家亲军的士卒,那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但要作战勇猛,而且还要识字,还要接受教育。 这可是大明的精锐中的精锐,如果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那就不配叫大明之中精锐的精锐了。 曹文诏一边向外走,一边大声说道:“张峰,带着你的人,按照原计划占领制高点,把所有的观察哨都设计好。” 这两万人进到汉城之后,虽然没有装备,但是该做的事可一个都没闲着。探查地形、制定作战计划,这都是他们早就已经熟悉的东西了。 随着曹文诏的吩咐,一群人四下分散。 他们早就已经踩好了点,自己去哪里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张茂生跟我来,去王宫。王朝、王岩、张虎、齐高,在这里面的人开始全城清剿,规矩你们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一句话,一个时辰,我要让汉城恢复秩序。” “是,大人!”周围的人连忙答应。 随着大军开入,整个朝鲜就响起了枪声。 啪啪啪啪啪啪! 张余再一次来到楼顶,听着清脆的枪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应该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了,怎么听都听不够。 突突突突突! 这是重机枪的声音! 张余的心里面更加激动了,这声音更动听。 随着大明皇家亲军的介入,局势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毕竟这样的军队在朝鲜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加上他们早做准备,朝鲜这边乱得不行根本就没有指挥,想打巷战都不可能。 曹文诏要求的是一个时辰,可是根本就没用一个时辰。 当所有的事情都平复下来之后,张余也来到了朝鲜王宫,见到了一直躲藏起来的福王。 他的状态还不错。 “张大人。”见到张余以后,福王都快哭了。 张余却笑道:“朝鲜凤林大君造反,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刺杀了朝鲜国王,当真是罪大恶极!” 福王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张余。 到了现在,他不可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张余搞的鬼,出手的是自己的侍卫,现在张余又来提醒自己,福王也不傻,稍稍想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福王说道:“是啊,是啊,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的罪大恶极,胆大包天!杀父,简直罪大恶极!” “他可不光是杀父,”张余一脸悲戚的说道:“他对朝鲜王室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戮,现在朝鲜王族是否还有人存活都不知道了。” 福王心都抽抽起来了。 真狠,太狠了! 福王一跺脚,大声说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刚刚我还和朝鲜国王把酒言欢,如今已是阴阳两隔了!天意呀,天意!” 张余看着福王的样子,连忙安慰道:“王爷也不必过于伤心,还是保重身体重要。” 说完,他对着周围的人吩咐道:“快把王爷请下去,让咱们的郎中看看。” 福王连忙惊恐的拒绝道:“没事,我没事,不用管我。” 看着一脸惊恐的福王,张余很无奈。 这是怕自己要灭他口吗? 自己坑他可以,杀他是真不敢。 张余哭笑不得。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第七零零章 汉城大乱,明军维稳(盟主迪迪卡卡俱乐部加更) 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宫人尖叫声四起。 一群人手脚并用、哆哆嗦嗦的全都围到了朝鲜国王的身边,悲痛的大声呼喊着“大王!大王!” “来人啊,护驾!” “快传太医啊!” 但是没用了,朝鲜国王已经死了。 福王的另一个护卫看到这一幕,大声呼喊道:“刺客往那边跑林,快去抓住他!” 说完,他转身拉着福王就走。 一时之间,朝鲜的王宫之中乱成了一锅粥,或者说,整个汉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人仰马翻,打砸抢盛行,一切都陷入了混乱。 大明使馆之中。 张余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宋香对张余说道:“消息传来,朝鲜国王已经死林。咱们的人带着福王躲起来了,只不过暂时出不来,被困在王宫里了。” “人没死就行了。”张余放下茶盏,随意的摆摆手说道。 这件事情其实早就已经计划过,甚至王宫里面的点都已经踩好了。 在刺杀了朝鲜国王以后,刺客和福王会分开跑。他们会分开找地方藏起来,等着大明这边进宫。 他们藏身的地方是在一座假山的山洞里,从里面把石头堵住,外面的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何况现在朝鲜国王死了,宫里面乱得很,估计也没认真的去找。 “让人去宣传,就说凤林大君造反。”张余说道。 “已经去了。你要不要到上面去看看?”宋香笑着指着那不远处的楼顶说道:“那里应该能够看到现在的情况。” “好啊。”张余期待的点点头说道:“筹备了这么久,上演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不看看怎么行?” 说完,张余就带着宋香,两人说说笑笑的上了楼。 此时的汉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街上到处都是人马,还有各种散乱一地的杂物。 张余刚登上楼顶,就看到了一队巡防衙门的官兵在疯狂地朝王宫跑。 “那是什么?”张余指着他们问道。 “咱们的人。”宋香笑着说道:“已经发了信号,咱们的人会快速冲到王宫,在那里控制住王宫的局势。” “那边那一队你看到吗?他们是凤林大君的人,是朝着衙门去的。” “你看,已经攻进去了。他们在杀人。唉呀,看那个人的官服,应该是个大官吧?” “死了死了!唉呀,脑子都掉了!太残忍了!” 张余看了一眼宋香。 如果你说太残忍的时候,不是那副兴奋的样子,我就信你。 “那边是咱们的人。”宋香又指着不远处说道。 张余看过去。 几十匹马正在街道上狂奔,马上的人都大声呼喊着:“大王驾崩,二世子造反!” 他们沿着街高声呼唤,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 有野心的人、策划的人、拉拢的人,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衙门被攻陷,大臣被杀戮之后,一时之间就更是群龙无首。 太平了多年的汉城,这个时候没办法更乱了。 驻守城门的军队开始向城中集结,扬言是去平叛的。 他们路上就碰到了另外一伙,他们也说自己是去平叛的。 可是双方谁都不相信谁,其中一伙的队伍之中突然就射出了一支弓箭,然后双方就打起来了。 张余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自己这边安排的人。 “有人引兵去凤林大君的府邸吗?”张余看着宋香问道。 “有,就在那边。”宋香点了点头说道:“等一下凤林大君的府邸就会被屠戮,凤林大君也会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你什么时候出面收拾残局?” “反正不是现在。”张余摇摇头说道:“现在乱的还不够,不过我想接下来应该就会更乱了。” 因为张余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群人冲了出来。 这些人手中拿着刀枪,可身上穿的却是囚服,样子也非常狼狈。显然这些人就是从大牢里面被放出来的犯人。 他们还是一脸蒙圈,有的只想跑回家,可是有的却不这么想。 这些野心之辈看到外面乱成了一锅粥,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开始带着人到处打砸抢。 街上的地痞流氓看到这一幕之后,又怎么忍得住? 老百姓开始也跟着闹腾,有的是保护家人和邻居,引起了大规模的斗殴;有的则是跟着一起去闹事,反正那些有钱人家平日没少迫害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张余站在楼顶之上看着,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自由。” 宋香白了一眼张余,没好气的说道:“别胡说八道。” 汉城的混乱越来越大,随后军队就有一些控制不住了。 军队开始进行有组织的抢劫,那些大户人家就糟了,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大概持续了小半天之后,宋香有些担心的看着张余问道:“你不担心吗?这要是没办法收尾怎么办?” “没什么好担心的。”张余摇了摇头说道:“乱吧,越乱越好。现在发信号,让咱们的人撤回来,人全都集中过来,让那些在汉城的大明商人也带着他们的护卫过来。” “这个你放心,陈发财早就把他们组织起来了。”宋香说道:“他们彼此之间有联系。” “你看,他们在那边。”宋香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就好。”张余点头说道。 等到信号发出去之后,街上便有一队的人马开始脱离,直接朝着大明的使馆集结了过来。 人越聚越多,最后,几条街上全都是人。 张余这个时候也从楼上走了一下,看了一眼林德昌说道:“干得不错。” “多谢大人栽培!”林德昌笑着说道。 拍了拍林德昌的肩膀,张余笑着说道:“带你的人去换衣服。” “是,大人。”林德昌答应道。 很快,仓库就被打开了,整箱整箱的东西被拿了出来,全都是大明的制式装备。 冲压式的板甲、长枪、大刀,准备得十分齐全。 “这里有多少?”张余看着宋香问道。 “两万套装备。”宋香笑着说道:“上一次参谋处给朝鲜那边送装备的时候留下的,全都是最好的。给朝鲜人那些的可不是这些。” “这就好,”张余点头说:“全都给他们发下去。” 这些事情,张余是不知道的。 参谋处的事情他不好参与,毕竟身份摆在这儿。只是他没想到参谋处这一次干的这么大,直接运来了两万套装备。 这些玩意很快就能够为自己武装出一支军队了,这是自己接下来平叛和稳定局势的底气。 看了一眼宋香,张余眯着眼睛问道:“你们参谋处在这里埋了多少人? “两万人。”宋香看着张余说道:“全都是皇家亲军。” 张余顿时有些瞠目结舌,看着宋香说道:“你们这弄的有些大。这些军队归谁统领?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是我?”宋香摇了摇头说道:“那可是皇家亲军。你觉得我行吗?” “那是谁?”张余问道。 宋香点头说道:“曹文诏。” “他来了?”张余一脸惊喜的说道。 “是啊,他来了。”宋香点点头,“这两万人都是他的,不然你觉得能够做到现在这样令行禁止吗?” “了不得。”张余感叹的说道。 “是了不得。”宋香点头说道:“这两万人可是给你稳定局势的。” “那曹文诏在哪?”张余再一次问道。 宋香说道:“不就在那儿?” 顺着宋香指的方向看过去,张余就看到了曹文诏。 他正在让人们领装备。 这装备可是正儿八经的明军制式装备,不对,是皇家亲军的制式装备。 换上盔甲,腰间带上短枪,长枪也别上。 张余居然还看到了重机枪。这玩意儿他们居然也带过来了,至于吗? 迫击炮? 你们干嘛?疯了吗? 张余的嘴角直抽抽。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皇家亲军一贯的做法。打仗就要打富裕仗,绝对不在武器装备上吃亏。 只是有些太夸张了。 装备颁发和领取得很快。 几条街的人全都领取完成之后,这些人立马变得不一样林,身体周围全是煞气。 曹文诏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张余说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阴沉沉的样子。” 对于曹文诏的调侃,张余却是不以为然。 他们的关系非常好,几年没见了,一句话就让他们重新回到熟悉的境地。 上去一把拉住曹文诏,张余笑着说道:“能在这里见到你可真好,我这心里面瞬间就有底线了。”” 曹文诏笑着说道:“叙旧先放一边,我是来请命的。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简单,现带人去稳住王宫,然后再稳住各个衙门,把那些没死的人全都拉出来做事。大街上打砸抢的人一律处决,一遍一遍的梳理过去。” “百姓要秋毫无犯,不拿一针一线。要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平安是大明带来的。总之就是一句话,一定要维持稳定,让整件事情尽快的平息下去。” 曹文诏笑着拍着胸脯说道:“这你就不用交代了。维稳,当年咱们在书院的时候,这可是必修课。放心吧,交给我们了,我们马上就去办。很快你就能看到结果了。” 曹文诏信心十足。 张余也笑了。 在朝鲜这么长时间以来,安排事都安排习惯了,实在是对于手下来说,不安排的清楚点,他们就很可能就会出篓子。 可是眼前这些是什么人? 这可是皇家亲军。 经过这些年的培养,最底层的皇家亲军的军官都是大明皇家书院出身。 所有皇家亲军的士卒,那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但要作战勇猛,而且还要识字,还要接受教育。 这可是大明的精锐中的精锐,如果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那就不配叫大明之中精锐的精锐了。 曹文诏一边向外走,一边大声说道:“张峰,带着你的人,按照原计划占领制高点,把所有的观察哨都设计好。” 这两万人进到汉城之后,虽然没有装备,但是该做的事可一个都没闲着。探查地形、制定作战计划,这都是他们早就已经熟悉的东西了。 随着曹文诏的吩咐,一群人四下分散。 他们早就已经踩好了点,自己去哪里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张茂生跟我来,去王宫。王朝、王岩、张虎、齐高,在这里面的人开始全城清剿,规矩你们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一句话,一个时辰,我要让汉城恢复秩序。” “是,大人!”周围的人连忙答应。 随着大军开入,整个朝鲜就响起了枪声。 啪啪啪啪啪啪! 张余再一次来到楼顶,听着清脆的枪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应该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了,怎么听都听不够。 突突突突突! 这是重机枪的声音! 张余的心里面更加激动了,这声音更动听。 随着大明皇家亲军的介入,局势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毕竟这样的军队在朝鲜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加上他们早做准备,朝鲜这边乱得不行根本就没有指挥,想打巷战都不可能。 曹文诏要求的是一个时辰,可是根本就没用一个时辰。 当所有的事情都平复下来之后,张余也来到了朝鲜王宫,见到了一直躲藏起来的福王。 他的状态还不错。 “张大人。”见到张余以后,福王都快哭了。 张余却笑道:“朝鲜凤林大君造反,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刺杀了朝鲜国王,当真是罪大恶极!” 福王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张余。 到了现在,他不可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张余搞的鬼,出手的是自己的侍卫,现在张余又来提醒自己,福王也不傻,稍稍想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福王说道:“是啊,是啊,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的罪大恶极,胆大包天!杀父,简直罪大恶极!” “他可不光是杀父,”张余一脸悲戚的说道:“他对朝鲜王室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戮,现在朝鲜王族是否还有人存活都不知道了。” 福王心都抽抽起来了。 真狠,太狠了! 福王一跺脚,大声说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刚刚我还和朝鲜国王把酒言欢,如今已是阴阳两隔了!天意呀,天意!” 张余看着福王的样子,连忙安慰道:“王爷也不必过于伤心,还是保重身体重要。” 说完,他对着周围的人吩咐道:“快把王爷请下去,让咱们的郎中看看。” 福王连忙惊恐的拒绝道:“没事,我没事,不用管我。” 看着一脸惊恐的福王,张余很无奈。 这是怕自己要灭他口吗? 自己坑他可以,杀他是真不敢。 张余哭笑不得。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第七零一章 大结局(求月票!) 福王非常无奈。 他现在很害怕,是真的很害怕。 他担心张余把自己灭口,实在是不担心不行啊!这次的事情明显就是大明干的。 外面的人不知道,可福王的心里面却是一清二楚。 要知道,整件事情就是大明在谋划,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个人。 现在朝鲜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国王死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这个秘密现在被自己知道了…… 以前这个家伙可是个狠人,说不定就会把自己灭口。 张余很无奈,拉着福王说道:“王爷身份尊贵,还是去看一看的好。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可就没法交代了。” 这就是威胁。 福王顿时一哆嗦,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笑着说道:“多谢张大人关心。” 说完,他就跟着人走了。 等到福王走了之后,宋香从一边走了上来,捂着嘴笑道:“这位王爷还真是胆小,想象力也很丰富。” “这话要看怎么说。”张余轻笑着说道:“这件事情瞒不过有心人。不过也无所谓,大明不在意,即便被人知道了又如何?什么人敢说?说了又能怎么样?” “所以福王这边根本就不用担心,何况他是大明的王爷,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个福王也是个聪明人,我们完全可以放心。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杀人灭口可能不会,但是带回去很可能会被圈禁。” “那就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了。”宋香白了一眼张余说道:“考虑这些做什么?我已经把宫里面的很多人都找出来了。怎么办?” “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消息,甚至当时在大殿里面看到刺杀的人也不少。现在消息传得乱七八糟,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余笑着说道:“内侍都杀了,宫女都带回大明去。把朝鲜国王的那些女眷、宫女都送走,全都送到大明去。至于怎么安排,交给内务府的那些人吧。不过要警告他们,不要乱来啊。这件事情陛下在盯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明白。”宋香点头说道:“如果处理不慎,可能还会牵扯到我们。我让陈发财处理这件事情,他是一个有分寸的。” “这就好了,”张余点头说道:“忙到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一晚上,汉城还有凌乱的枪声,但是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的时候,整个汉城都恢复了平静。除了大街上冷清一些、没有人之外,似乎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街上的尸体全都不见了,街面也都被清扫干净。如果不去仔细寻找和查看,甚至连血迹都看不见了。 最后衙门开门,张榜出了告示安民,一切都井然有序。整件事情的脉络也终于随着官府的公布出现了。 原来是二世子造反,诬陷张福、刺杀金正民。全都是他干的,事情败露之后,大王派人去找他,结果他丧心病狂的就动手了。 郑旭红就是死在二世子的家里,被他的人杀了。除此之外,昨天那些事情也都是二世子搞出来的,还有很多人跟着他一起造反,在王宫里刺杀了大王,整个汉城才乱起来。 官府衙门也被袭击,可以说是死伤惨重。很多官员在什么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杀了,简直就是一场浩劫!后来有人纵兵为匪,在城里面大肆抢劫,造反派还把监狱里面的犯人放了出来,在街上鼓动百姓,化民为匪,事闹的很大。 大明的军队,那就是天将王师,应了朝鲜国王的要求,帮助朝鲜来平叛。只是没想到二世子动手的太突然,没来得及,大明的军队只能是维护和平安定,没有办法救朝鲜国王。 不过好在朝鲜还有世子。大明的使臣张余已经向大明皇帝写了题本,希望朝鲜世子回朝鲜主持大局。相信消息传到大明之后,朝鲜世子不日就会返回汉城。 为了追剿剩余的造反派,大明的军队暂时接管了汉城的治安,同时组建了汉城治安管理委员会,由大明主持。汉城的各个家族和官员都会派人参加,暂时组成了一个小朝廷。 同时晓谕各方,严守自己的领地,不要乱来。官员该怎么办怎么办,将军一律不得离开。 同时请釜山驻扎的大明皇家水师沿釜山前进,直接来到汉城,顺便晓谕辽东驻扎的大明军队,请求他们支援,用来稳定地方。 一时之间,朝鲜就彻底变了天。 大明使馆之中。 张余看着眼前的酒菜,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放到了曹文诏的面前,说道:“这次你过来就是接管朝鲜的吧?” “怎么这么说?”曹文诏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你不想留下吗?” “陛下不会让我留下的。”张余想了想之后说道:“朝鲜这边需要一位军方的人,像我这样的。不合格。” 说着,张余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的本事谁都知道,怎么不合格了?”曹文诏笑道。 “接下来的主要事情很可能就是平叛,朝鲜各地都有野心家,到处都有人捣乱,而且还有那些党争的人,都是死硬的骨头。这些人说不定会乱来,你们要小心一点。” “在这方面我不擅长,但是你就不同了。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和你说,那就是除恶务尽。该杀就杀,不要手软。但是有一条,要对朝鲜的百姓好。” “我觉得你可以尽快颁布一条命令,给朝鲜上下减税。我之前看了,朝鲜的税实在是太多了,老百姓有一些扛不住了。这件事情我也会禀明陛下,相信在陛下那边不会是什么问题。” 曹文诏点点头说道:“你说的的确好,但是这事我办不到。” “怎么说?”张余迟疑着问道。 “宫里面的意思是,朝鲜文武分离。现在大明都已经改了,你回去以后就知道了。朝鲜这边会设一个总督府,总督朝鲜军政。在总督府的下面设两个衙门,一个总衙门,一个巡抚衙门,互相不同属,互相不干扰。” “我们只负责带兵,那边只负责行政。凡事只要总督做主就行了,这个你应该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张余点了点头说道:“那不知道这朝鲜的第一任总督是谁?” “孙传庭。”曹文诏笑着说道:“文武双全,除了他还有谁更合适?” “原来如此。”张余点点头说道:“那这件事情就不和你说了,回头我写一个折子送上去也就是了。” “其实陛下是有意让你在朝鲜做一任巡抚的,你怎么想?”曹文诏看着张余问道。 张余直接摇头说道:“我不想在这边待着了。即便要做一阵巡抚,我也不想在朝鲜,我想回大明去。” “行吧,陛下会尊重你。”曹文诏点点头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如此,陛下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不会猜忌你的。” “陛下是不会,可是为臣子的本分还是要尽的。”张余点头说道:“朝鲜这边交给你了,我写完题本就收拾收拾,相信很快就有让我回去的消息了。” 曹文诏摇头说道:“不是交给我,孙传庭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等着交给他吧,可别想要当甩手掌柜。我这些日子可是什么都不管,如果我插手了太麻烦。” “你啊,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花头了?”张余指着曹文诏笑着说道。 “还不是跟你学的?”曹文诏没好气的说道。 “行了,行了,不说了,喝酒喝酒。”张余大笑着说道。 京城,皇宫。 深秋的京城已经有些凉了,朱由校披着大氅,转头看向身边的陈洪说道:“把这份题本递下去。” “是,皇爷。”陈洪连忙点头答应道。 这不是一份什么了不得的题本,但意义却非常重大。 请建台湾行省题本。 福建巡抚上了一份题本,希望在台湾建立起行省。 内阁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就同意了。对于内阁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有利于解决大明官员的工作问题。 这几年各地的皇家学院毕业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值钱了。内务府那边招了不少人,也开始引导他们不断的向其他行业扩散。可还是有一部分人坚持要做官,每年科举的时候那都是人山人。 已经无数次有人建议皇帝多纳一些官员,但毕竟用途有限,总不能冗官吧? 只不过辽东那边和草原上面地盘的扩展,让他们有了一些想法。那里这几年可是安抚了不少的官员,无数的人被送了过去,一方面能够开疆扩土,一方面能够消耗更多的学子,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于是最近大明朝的大臣就热衷上了这件事,而且乐此不疲。 对于内阁来说,那就是在胡闹。他们给出来的批复是允许建一个府。毕竟以现在上面的人口来说,也就只能建造一个府。 不过倭国那边倒是可以派出很多的官员,这倒是好事。随着倭国战事结束,倭国的统治也被纳上了日程。 只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不用朱由校去操心了,下面的那些人做起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最后一本题本,朱由校终于松了一口气。 无论到什么时候,这批改题本都是一件非常劳累的事情。 自己看到的这些还是已经被人筛选过的,而且内阁已经给出了一定的办法。甚至自己只要听人说,然后听一听那个拟定的办法就可以了,觉得妥当了就这么办;不行的话就改一改。 即便是如此,也劳累的不行。 朱由校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自己这个年纪可能感觉还好,再大一些恐怕就有些吃不消了。 一边往后走,朱由校一边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回皇爷,皇爷要和皇后皇子去放风筝。皇后那边已经派人来问过。”陈洪笑着说道:“皇子等的有些着急了。” “臭小子,整天就知道玩。”朱由校虽然骂着,但脸上却全是笑容,脚下的脚步也快了很多,“看来回头还是要给他多加一点课业。” 朱由校见到张皇后的时候,后面已经准备好了。 陪着妻子和儿子放风筝,这对朱由校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休息。 张皇后看着玩闹的父子,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这些年,皇帝对自己的恩宠一直不失,自己也算是难得了。 陈洪拿着一份题本走了过来。 张皇后看了陈洪一眼,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回皇后,是朝鲜那边的题本。”陈洪连忙答应道。 张皇后也没有再去询问。 这已经是最极限了,如果再问下去的话,就有皇后干政之嫌。 张皇后说道:“那就送过去吧。” “是,皇后娘娘。”陈洪连忙答应道。 很快,题本就送到了朱由校的手里。 这是一份很长的题本,上面详细地写明了朝鲜事件的经过,朱由校也看得很仔细。 看过之后,朱由校伸手将题本递给陈洪问道:“朝鲜世子怎么样了?” “骤闻噩耗,吐血三升,现在已经昏过去了。”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能够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父母亲人骤然而逝,也难怪他会如此。派最好的御医过去,把宫里面的好药都带上,尽力抢救。” “是,皇爷。”陈洪恭敬的答应道。 只不过君臣二人都知道,朝鲜世子怕是药石无灵了。毕竟太伤心了,太难过了,这恐怕是好不了了。 朱由校又陪儿子放风筝去了。 原本还是南风,风筝由南往北飞。 可是朱由校接手之后,这风就转变了方向,从南风变成了北风,直往南吹。 朱由校看着一直向南飞的风筝,突然伸手说道:“拿一把剪刀来。” “好勒,皇爷。”陈洪连忙将一把剪刀递到了朱由校的手上。 朱由校接了过来,一剪子就剪断了风筝的线,任由风筝向着南方狂飞而去。 看着远去的风筝,朱由校的眼睛也缓缓的眯了起来,随后转头对陈洪说道:“你觉得南方怎么样?” “气候温暖,鱼米之乡。”陈洪笑着说道。 “是啊,是个好地方。”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好地方,那大明就应该去看看。” ———————————— 全剧终!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第七零一章 大结局(求月票!) 福王非常无奈。 他现在很害怕,是真的很害怕。 他担心张余把自己灭口,实在是不担心不行啊!这次的事情明显就是大明干的。 外面的人不知道,可福王的心里面却是一清二楚。 要知道,整件事情就是大明在谋划,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个人。 现在朝鲜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国王死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这个秘密现在被自己知道了…… 以前这个家伙可是个狠人,说不定就会把自己灭口。 张余很无奈,拉着福王说道:“王爷身份尊贵,还是去看一看的好。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可就没法交代了。” 这就是威胁。 福王顿时一哆嗦,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笑着说道:“多谢张大人关心。” 说完,他就跟着人走了。 等到福王走了之后,宋香从一边走了上来,捂着嘴笑道:“这位王爷还真是胆小,想象力也很丰富。” “这话要看怎么说。”张余轻笑着说道:“这件事情瞒不过有心人。不过也无所谓,大明不在意,即便被人知道了又如何?什么人敢说?说了又能怎么样?” “所以福王这边根本就不用担心,何况他是大明的王爷,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个福王也是个聪明人,我们完全可以放心。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杀人灭口可能不会,但是带回去很可能会被圈禁。” “那就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了。”宋香白了一眼张余说道:“考虑这些做什么?我已经把宫里面的很多人都找出来了。怎么办?” “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消息,甚至当时在大殿里面看到刺杀的人也不少。现在消息传得乱七八糟,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余笑着说道:“内侍都杀了,宫女都带回大明去。把朝鲜国王的那些女眷、宫女都送走,全都送到大明去。至于怎么安排,交给内务府的那些人吧。不过要警告他们,不要乱来啊。这件事情陛下在盯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明白。”宋香点头说道:“如果处理不慎,可能还会牵扯到我们。我让陈发财处理这件事情,他是一个有分寸的。” “这就好了,”张余点头说道:“忙到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一晚上,汉城还有凌乱的枪声,但是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的时候,整个汉城都恢复了平静。除了大街上冷清一些、没有人之外,似乎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街上的尸体全都不见了,街面也都被清扫干净。如果不去仔细寻找和查看,甚至连血迹都看不见了。 最后衙门开门,张榜出了告示安民,一切都井然有序。整件事情的脉络也终于随着官府的公布出现了。 原来是二世子造反,诬陷张福、刺杀金正民。全都是他干的,事情败露之后,大王派人去找他,结果他丧心病狂的就动手了。 郑旭红就是死在二世子的家里,被他的人杀了。除此之外,昨天那些事情也都是二世子搞出来的,还有很多人跟着他一起造反,在王宫里刺杀了大王,整个汉城才乱起来。 官府衙门也被袭击,可以说是死伤惨重。很多官员在什么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杀了,简直就是一场浩劫!后来有人纵兵为匪,在城里面大肆抢劫,造反派还把监狱里面的犯人放了出来,在街上鼓动百姓,化民为匪,事闹的很大。 大明的军队,那就是天将王师,应了朝鲜国王的要求,帮助朝鲜来平叛。只是没想到二世子动手的太突然,没来得及,大明的军队只能是维护和平安定,没有办法救朝鲜国王。 不过好在朝鲜还有世子。大明的使臣张余已经向大明皇帝写了题本,希望朝鲜世子回朝鲜主持大局。相信消息传到大明之后,朝鲜世子不日就会返回汉城。 为了追剿剩余的造反派,大明的军队暂时接管了汉城的治安,同时组建了汉城治安管理委员会,由大明主持。汉城的各个家族和官员都会派人参加,暂时组成了一个小朝廷。 同时晓谕各方,严守自己的领地,不要乱来。官员该怎么办怎么办,将军一律不得离开。 同时请釜山驻扎的大明皇家水师沿釜山前进,直接来到汉城,顺便晓谕辽东驻扎的大明军队,请求他们支援,用来稳定地方。 一时之间,朝鲜就彻底变了天。 大明使馆之中。 张余看着眼前的酒菜,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放到了曹文诏的面前,说道:“这次你过来就是接管朝鲜的吧?” “怎么这么说?”曹文诏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你不想留下吗?” “陛下不会让我留下的。”张余想了想之后说道:“朝鲜这边需要一位军方的人,像我这样的。不合格。” 说着,张余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的本事谁都知道,怎么不合格了?”曹文诏笑道。 “接下来的主要事情很可能就是平叛,朝鲜各地都有野心家,到处都有人捣乱,而且还有那些党争的人,都是死硬的骨头。这些人说不定会乱来,你们要小心一点。” “在这方面我不擅长,但是你就不同了。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和你说,那就是除恶务尽。该杀就杀,不要手软。但是有一条,要对朝鲜的百姓好。” “我觉得你可以尽快颁布一条命令,给朝鲜上下减税。我之前看了,朝鲜的税实在是太多了,老百姓有一些扛不住了。这件事情我也会禀明陛下,相信在陛下那边不会是什么问题。” 曹文诏点点头说道:“你说的的确好,但是这事我办不到。” “怎么说?”张余迟疑着问道。 “宫里面的意思是,朝鲜文武分离。现在大明都已经改了,你回去以后就知道了。朝鲜这边会设一个总督府,总督朝鲜军政。在总督府的下面设两个衙门,一个总衙门,一个巡抚衙门,互相不同属,互相不干扰。” “我们只负责带兵,那边只负责行政。凡事只要总督做主就行了,这个你应该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张余点了点头说道:“那不知道这朝鲜的第一任总督是谁?” “孙传庭。”曹文诏笑着说道:“文武双全,除了他还有谁更合适?” “原来如此。”张余点点头说道:“那这件事情就不和你说了,回头我写一个折子送上去也就是了。” “其实陛下是有意让你在朝鲜做一任巡抚的,你怎么想?”曹文诏看着张余问道。 张余直接摇头说道:“我不想在这边待着了。即便要做一阵巡抚,我也不想在朝鲜,我想回大明去。” “行吧,陛下会尊重你。”曹文诏点点头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如此,陛下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不会猜忌你的。” “陛下是不会,可是为臣子的本分还是要尽的。”张余点头说道:“朝鲜这边交给你了,我写完题本就收拾收拾,相信很快就有让我回去的消息了。” 曹文诏摇头说道:“不是交给我,孙传庭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等着交给他吧,可别想要当甩手掌柜。我这些日子可是什么都不管,如果我插手了太麻烦。” “你啊,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花头了?”张余指着曹文诏笑着说道。 “还不是跟你学的?”曹文诏没好气的说道。 “行了,行了,不说了,喝酒喝酒。”张余大笑着说道。 京城,皇宫。 深秋的京城已经有些凉了,朱由校披着大氅,转头看向身边的陈洪说道:“把这份题本递下去。” “是,皇爷。”陈洪连忙点头答应道。 这不是一份什么了不得的题本,但意义却非常重大。 请建台湾行省题本。 福建巡抚上了一份题本,希望在台湾建立起行省。 内阁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就同意了。对于内阁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有利于解决大明官员的工作问题。 这几年各地的皇家学院毕业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值钱了。内务府那边招了不少人,也开始引导他们不断的向其他行业扩散。可还是有一部分人坚持要做官,每年科举的时候那都是人山人。 已经无数次有人建议皇帝多纳一些官员,但毕竟用途有限,总不能冗官吧? 只不过辽东那边和草原上面地盘的扩展,让他们有了一些想法。那里这几年可是安抚了不少的官员,无数的人被送了过去,一方面能够开疆扩土,一方面能够消耗更多的学子,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于是最近大明朝的大臣就热衷上了这件事,而且乐此不疲。 对于内阁来说,那就是在胡闹。他们给出来的批复是允许建一个府。毕竟以现在上面的人口来说,也就只能建造一个府。 不过倭国那边倒是可以派出很多的官员,这倒是好事。随着倭国战事结束,倭国的统治也被纳上了日程。 只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不用朱由校去操心了,下面的那些人做起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最后一本题本,朱由校终于松了一口气。 无论到什么时候,这批改题本都是一件非常劳累的事情。 自己看到的这些还是已经被人筛选过的,而且内阁已经给出了一定的办法。甚至自己只要听人说,然后听一听那个拟定的办法就可以了,觉得妥当了就这么办;不行的话就改一改。 即便是如此,也劳累的不行。 朱由校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自己这个年纪可能感觉还好,再大一些恐怕就有些吃不消了。 一边往后走,朱由校一边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回皇爷,皇爷要和皇后皇子去放风筝。皇后那边已经派人来问过。”陈洪笑着说道:“皇子等的有些着急了。” “臭小子,整天就知道玩。”朱由校虽然骂着,但脸上却全是笑容,脚下的脚步也快了很多,“看来回头还是要给他多加一点课业。” 朱由校见到张皇后的时候,后面已经准备好了。 陪着妻子和儿子放风筝,这对朱由校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休息。 张皇后看着玩闹的父子,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这些年,皇帝对自己的恩宠一直不失,自己也算是难得了。 陈洪拿着一份题本走了过来。 张皇后看了陈洪一眼,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回皇后,是朝鲜那边的题本。”陈洪连忙答应道。 张皇后也没有再去询问。 这已经是最极限了,如果再问下去的话,就有皇后干政之嫌。 张皇后说道:“那就送过去吧。” “是,皇后娘娘。”陈洪连忙答应道。 很快,题本就送到了朱由校的手里。 这是一份很长的题本,上面详细地写明了朝鲜事件的经过,朱由校也看得很仔细。 看过之后,朱由校伸手将题本递给陈洪问道:“朝鲜世子怎么样了?” “骤闻噩耗,吐血三升,现在已经昏过去了。”陈洪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能够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父母亲人骤然而逝,也难怪他会如此。派最好的御医过去,把宫里面的好药都带上,尽力抢救。” “是,皇爷。”陈洪恭敬的答应道。 只不过君臣二人都知道,朝鲜世子怕是药石无灵了。毕竟太伤心了,太难过了,这恐怕是好不了了。 朱由校又陪儿子放风筝去了。 原本还是南风,风筝由南往北飞。 可是朱由校接手之后,这风就转变了方向,从南风变成了北风,直往南吹。 朱由校看着一直向南飞的风筝,突然伸手说道:“拿一把剪刀来。” “好勒,皇爷。”陈洪连忙将一把剪刀递到了朱由校的手上。 朱由校接了过来,一剪子就剪断了风筝的线,任由风筝向着南方狂飞而去。 看着远去的风筝,朱由校的眼睛也缓缓的眯了起来,随后转头对陈洪说道:“你觉得南方怎么样?” “气候温暖,鱼米之乡。”陈洪笑着说道。 “是啊,是个好地方。”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好地方,那大明就应该去看看。” ———————————— 全剧终!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完结感言 完结撒花~ 2019.12.07,是周周开始写《昏君》的第一天。 2021.03.01,周周有幸把《昏君》完结了。 一年多的时间,无数个日日夜夜和难熬的时光,谢谢大家的陪伴和鼓励。 周周曾以为有生之年等不到《昏君》完本了,如今…… 骗眼泪的话,周周也不想多说了,因着周周本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就拜托大家全订吧!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完结感言 完结撒花~ 2019.12.07,是周周开始写《昏君》的第一天。 2021.03.01,周周有幸把《昏君》完结了。 一年多的时间,无数个日日夜夜和难熬的时光,谢谢大家的陪伴和鼓励。 周周曾以为有生之年等不到《昏君》完本了,如今…… 骗眼泪的话,周周也不想多说了,因着周周本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就拜托大家全订吧!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新书《回到明朝做仁君》已发 穿越明朝,成了万历皇帝。 (算了介绍无能,自行看书吧吧吧!) 新书求收藏、求投资、求月票!!! 新书求收藏、求投资、求月票!!! 新书求收藏、求投资、求月票!!! 书友群:645915254 《回到明朝做昏君》正文卷 新书《回到明朝做仁君》已发 穿越明朝,成了万历皇帝。 (算了介绍无能,自行看书吧吧吧!) 新书求收藏、求投资、求月票!!! 新书求收藏、求投资、求月票!!! 新书求收藏、求投资、求月票!!! 书友群:645915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