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 章节目录 第1章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锚定失败！” 王云霄睁开眼睛，沉默注视着头顶的木板。 这是一张学生时代宿舍里才会有的上下铺，手工简陋粗糙，木板材质也很差。这种货色挂在咸鱼上五十块钱包邮都未必有人要…… 咸鱼是什么来着？ 他试图修复自己脑海中破碎的记忆。 自己脑海中最后的记忆画面停留在十六岁时，从家里厨房偷出二两荤油，装在从同桌班花那儿借来的化妆品挤压瓶里，带到学校之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班级后门外的地板瓷砖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十分钟之后班主任来偷窥，看到坐在后门的学生玩手机，就会习惯性地抬腿踹门…… 但为什么出意外的不是班主任，而是自己？ 王云霄的直觉告诉自己可能穿越了。 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而且也没有原主人的记忆，更麻烦的是就连自己的记忆也不完整。 甚至都不一定是真的。 ……那么朕的系统在哪里？ 王云霄在心中默默呼唤，但是毫无回应。 这开局难度似乎有点大了。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微微偏转眼球，开始搜集周围的一切信息。 首先要确定原主人的身份。 周围黑漆漆的，时间应该是在晚上，窗外夜色已深，但隐约还是能看到房间里不止有一张上下铺。 身上穿的衣服材质很差，可能是一种手工粗布。身上的被子也很单薄，不过天气并不冷…… “大哥？” “大哥醒了！” 旁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差点把王云霄吓到心肺骤停。 他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趴在自己窗边，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他这一嗓子嚎出来，周围瞬间冲出六七个赤条条的汉子，将王云霄团团在中央。 要不是有人及时点亮了蜡烛，王云霄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什么看守所，或者传销窝点…… 借着昏暗的烛光，他才勉强看清，原来周围都是年纪不大，面黄肌瘦的小孩子，最大的一个也就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嚷什么？” 王云霄不动声色地坐起身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脚。 果不其然，刚才躺在床上就感觉不对劲，自己这具身体的年纪也不太大。 那这里应该是学校，或者……孤儿院？ “刚才我怎么了？” 王云霄意识到自己必须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搞清楚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你不是说晚上带我们去食堂开荤的么？谁想到你睡得这么死，怎么叫都叫不醒。” 刚刚趴在他床前的小男孩委屈道：“要不是看你还在喘气儿，我都以为你噶了呢！” 那你倒是去找大人，或者打120啊！ 看他这俩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也不像是个傻子，没有选择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没有这么做的条件。 王云霄目光扫视一圈，看周围的孩子都是目光清澈直白，没有人下意识地躲闪或者怀疑，这说明自己这个大哥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算稳固。 暂时安全。 “我脑子迷糊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直言不讳道。 “啊？大哥你这……那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麻团啊！” 小男孩听闻此言，顿时慌乱起来。 “别慌，我就记得自己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回来了。” 王云霄面不改色地说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吗？我们都见过谁，做了什么事，我睡觉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看到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周围面面相觑的小孩们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王云霄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躲在后面的一个戴眼镜的孩子。 那孩子瘦高个，梳着一个中分头，带着一副两条腿都断掉又绑好的破眼镜。他推开其他人走到王云霄面前，伸出两根手指问道：“元宵哥，这是几？” “二！”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吗？” 王云霄正要回答自己叫元宵，话到嘴边却摇头道：“不记得了。” “你大名叫王云霄，我们都喊你元宵，我是油条，他是麻团，他是油饼，他是馃子……” 自称为油条的眼镜男孩把其他人都介绍了一遍。 王云霄默默点头，听起来都是北方系的早点，说明自己应该人在北方，而且不是什么正经学校，更像是孤儿院之类的福利机构。 福利待遇应该还不错，看他们虽然面黄肌瘦，但也不像是长期忍饥挨饿营养不良的样子，要不然你这大半夜点一遍名就能把人馋死过去。 现在要确定的就是时间，或者说年代。 他在观察四周，油条也在观察他，嘴上继续说道：“前两天不是有人送来一堆东西么，院长要给咱们加餐。你去了一趟后厨，说是看到好吃的了，让我们半夜起来跟你去开荤。然后……你就睡死过去了，我们一直等到现在。” 王云霄没有说话，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 这时候他听到油条又说道：“大哥，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王云霄反问道：“我以前带你们去过后厨吗？” 大家纷纷摇头。 他又问道：“我以前带你们开过小灶吗？” 麻团迟疑道：“咱们前些日子下河摸蛤蜊算么？” 王云霄站起身来，对围着自己的孩子们说道：“走，咱们去后厨看看有什么荤腥，能把我给馋迷糊了！” 众人顿时欢呼一声作鸟兽散，爬回到自己床上去穿衣服。 他们年纪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有油条皱眉盯着王云霄，小声说道：“大哥，我看你今天不太对劲，要不然咱还是别去了吧，就算真有好吃的，咱们迟早也能吃上。” “这不是能不能吃上的问题。” 王云霄摆手：“是我说话算不算数的问题。” 他又不能直说，自己只是想去厨房找把菜刀。 没有趁手的家伙，心里总是不踏实。 五分钟后，他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实际上就是一群猫嫌狗不待见的半大小子，踏上了征讨厨房的道路。 问题不大，都是小孩，好糊弄。 如他所料，这里确实是一家孤儿院，只不过规模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长长的走廊隐没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尽头。两边都是与自己宿舍一模一样的房门，残损破旧。这种一分钱都不愿意多花的简易建筑装修风格，让他想起自己老家那所重点实验中学的教学楼，四四方方像个火柴盒，能塞下三个年级近三千名学生。 “咱们这里有多少人？” 王云霄压低声音问油条。 油条想了一下说道：“算上今天新来的，应该有672人了吧？” “这么多？” 这个数字让王云霄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或者说常识中，正常的孤儿院里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孩子。 “打仗了呀。” 油条同样诧异地盯着王云霄：“大哥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都说了我脑子迷糊着呢。” 王云霄不动声色追问道：“跟谁打仗？咱们赢了还是输了？” 能一下子制造出这么多孤儿的战争，在近代史上不可能籍籍无名——别问为什么是近代史，这脚底下踩着水泥地呢。 只要知道是跟谁打的仗，就基本上能判断出现在的年代。 “髪国人吧，还有其他几个国家的联合舰队。不过最后还是咱们打赢了，抢到了鸿雁洲，然后大总统就改元了。” 谁？哪儿？啥？ 王云霄听得一头雾水。 这里还是地球吗？ 他陷入了沉默，而其他孩子也没有说话，大家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 大哥脑子虽然出了问题，但食堂又不会长腿跑路。 走下楼梯的时候，王云霄又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是一片宽阔的操场，在操场尽头，隐约还能看到远方城市建筑高低起伏的阴影。 天上没有月亮，璀璨的星河清晰可见。 食堂的大门并没有上锁，只要穿过食堂，就能进入后厨。 相当大的学生食堂，一排排长桌板凳整齐排列，同时容纳几百名学生进餐也不成问题。 这很不对劲，除非设计师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孤儿的规模，或者是自己的推断不够准确。 一股阴风吹过，王云霄感觉自己手背上的汗毛耸立起来。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又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向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孩子们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让他们停下脚步。 而他自己则抄起桌上的板凳继续前进。 板凳很沉，也很有年代感，闻起来有股子馊咸菜的味道，都已经包上了浆。 单从手感上来判断，至少已经在这里服役了二十年以上。 确实有声音。 当王云霄小心翼翼地靠近后厨门外的时候，他确信自己听到了某种咀嚼吞咽的声音。 也许是老鼠。 或者是跟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贪吃鬼？ 王云霄缓步前行，穿过狭窄的通道。这里有些黑暗，他伸手扶墙，发现一边是墙，一边是木头的质感。 像是箱子，就是军队里面使用的那种装弹药的四四方方的木箱。 通道原来并不狭窄，只不过一边堆满了这种木箱。 这些木箱一直延伸到后厨，把后厨都堆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当他走到有光亮的地方，看到一个木箱已经被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绿色的铁皮罐头。 军用食品么？真的是开荤啊……不过这地方到底是什么机构，怎么还能买到这么多军用罐头？难道是电影里面那种做人体试验或者训练杀手的秘密基地？ 王云霄拿起一个罐头，看到上面用中文写着午餐肉三个大字。 期待感瞬间暴跌到0. 咔哒—— 从旁边传来的声音让他豁然扭头，就看到洗菜池旁边站着一个人影。 那不是开罐头的声音。 那人手里拿的也不是午餐肉罐头，而是一截人手。 章节目录 第2章 在压力面前保持优雅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身上系着围裙，看起来就像是食堂窗口负责打饭的大娘。 但从理论上来说，正常的打饭大娘应该不会半夜爬起来偷吃，这么大的食堂，几百人一起开伙，饿着谁也不可能饿着这些做饭的。 王云霄脑子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确认那只人手的真假。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他首先判断出，这个女人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 既不点灯，也不烧火，说你是在做早点都没人信啊！ “嘿嘿……”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那女人转过头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朝着王云霄露出渗人的笑容。 “小老鼠……” 王云霄二话不说，抡圆了板凳照着她的脑袋就拍了过去。 十几斤重的粗木长板凳乃是街头斗殴的搏杀利器，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更是避无可避，只可惜自己这具身体不够强壮，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 不过那老妇人同样也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诧异这个小孩为什么不害怕自己。 下一刻，板凳就狠狠地拍在了她的脸上，惯性带来的力量拍得她整个人都失去平衡，向后仰倒过去，后脑勺碰撞在水池的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在板凳命中她面门的那一瞬间，王云霄就松开了双手，扑向旁边的案板，抄起一把剔骨尖刀反握在手中，然后转身就跑。 顺手还掏走了箱子里的两罐午餐肉。 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力量，光靠那板凳可抡不死人。 更何况那还不一定是人。 他一路狂奔跑回食堂，守在门口的孩子们正要说话，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转向他身后，纷纷面露惊恐之色。 “快跑！油条去喊人！” 王云霄抬手扔出一个罐头，也不管他们有没有接住，自己一个急停转过身来，直面背后的怪物。 果然是怪物。 那头破血流的老妇人已经踉踉跄跄地追了出来，她的嘴张大到近乎一百八十度，喷吐出足有一丈长的鞭子……也有可能是条舌头，就像是蟾蜍一样，想要卷住王云霄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王云霄一点都不害怕。 他呼吸急促，仅仅只是因为刚才剧烈的奔跑，但在看清这怪物恐怖相貌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是怪物。 杀了应该不犯法。 那粗壮的长舌从王云霄耳边呼啸而过，腥臭难闻的气味让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反手上撩，手中的尖刀在舌根下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而他本人则灵巧地就地一滚，在长舌卷回之前脱离了原来的位置。 老妇人爆发出愤怒的嚎叫。 那些小孩逃得飞快，只留下食堂的两扇大门在来回轻微摆动，发出吱呀的声音，再想要追已经来不及了。而眼前这个最讨厌的小崽子已经钻进了周围整齐排列的长桌里面。 越是惊慌逃窜的猎物就越容易追捕，因为他们在慌不择路下会弄出许多声响，在黑暗中指明方向，甚至自己摔倒……但是这个讨厌的小老鼠，一头钻进桌椅板凳的丛林之中，就再无声息。 王云霄躲在不远处的板凳下面，一边缓缓深呼吸，一边打开了午餐肉罐头。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废了，虽然相比较其他那些孩子来说确实算得上强壮，但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平时营养也跟不太上，稍微做一点剧烈运动，全身上下的肌肉就开始颤抖。 难道我以前接受过专业训练？ 王云霄在脑子里面挖掘不出相关的记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补充一点食物。 不知道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现在不过是跑了两步，肚子就已经开始饿了。 人就是这么矫情的生物。 心里想着午餐肉狗都不吃。 可在泡面的时候不加两块又会觉得少点什么。 用衣角擦干净刀尖上的血水，从罐头里面剜出一大块粉白的午餐肉塞在嘴里。王云霄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支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 那个怪物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它的呼吸很粗重，嘴里面藏着那么长那么粗的舌头，想也知道呼吸肯定不顺畅。如果呼吸不顺畅，那就等于是在凭白消耗体力。 虽然说不能用常理去推断一只怪物的身体状况，但只要还在地球上，至少也该遵从最基础的物理法则。 反之，则说明这个世界有很大问题。 王云霄在心中假设那只怪物在黑暗中还能保持视力，但对方显然没有这么厉害，它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愤怒地嚎叫着，推翻一张又一张长桌。 不过最终，它还是闻到了午餐肉的香味。 怪物咧开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它放轻脚步，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悄悄地绕了过去。 看它脸上猥琐的表情，似乎在心中做好了调戏猎物的准备。比方说，在靠近到目标的时候，让脚步消失，然后偷偷爬上桌，将脑袋伸过去，等那只小老鼠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想必一定会非常精彩…… 然而它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它并没有找到目标，只看到了放在地上的半罐午餐肉。 这是个诱饵。 王云霄猫着腰从旁边悄悄绕过来，瞄准它的肋下，一刀稳稳地捅了进去。 人类的骨骼几乎保护住了所有的重要器官，唯有从肋骨到胯骨中间的这一部分，没有骨骼的保护，只有大量的脂肪，以及左右两颗腰子。 对于人形的怪物来说，这里有可能不是要害，那也没关系。 王云霄一击得手，拔刀就走，毫不留恋。 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捂着后腰踉踉跄跄撞翻了周围的桌椅板凳。 它再一次吐出长舌，想要抓住那只该死的老鼠，可老鼠实在是太灵活了，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在最后关头身体一扭就躲了过去。 “滚出来！” 怪物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咆哮，它用舌头卷起一条长桌，朝着老鼠躲藏的方向抛了过去。 轰隆哗啦—— 无数桌椅板凳碰撞倾倒的声音，遮掩住了王云霄的脚步。 虽然危险，但是不能离开食堂，外面几十米长的走廊无险可守，反而比不上食堂这里复杂的地形更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可惜这具身体太虚弱了，稍微一运动，心脏就跳得像拖拉机引擎一样。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以后一定要多加锻炼。 话说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怪物？被捅了两刀还跟没事一样，不会是普通武器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吧？ 王云霄一边四肢并用，在地面上如猫一般爬行，蹑手蹑脚地绕过愤怒的怪物。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要不要给自己手里这把刀附个魔。 别的东西一时间可能找不到，但童子尿管够。 在发泄过怒气之后，怪物又安静下来。它似乎也意识到了对手的难缠，决定另想办法。 地面上隐约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王云霄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看着身边那如同蛇一般的东西蜿蜒匍行。 怪物似乎变得聪明了，它将舌头贴在地面上，似乎是想要以此感应地面的轻微震动，又或者是空气中的微弱信息。 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恐怖的家伙啊！ 这不是纯纯的新手教学关卡剧情杀么，你倒是让我升升级，点两个技能…… 我真傻，真的，就不该带他们来开什么荤！ 王云霄在心里默默叹息着，猛然睁开眼睛，从隐藏之处俯身冲出。 那怪物距离他不到两米，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 王云霄从它身边贴着地面冲出，一刀划开他左小腿的肌腱，然后紧接着抱头翻滚，行云流水一般地窜了出去。 “啊啊啊啊——！” 怪物疯狂咆哮着，似乎是被这一刀给彻底激怒，陷入到了疯狂之中。但它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半跪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食堂。 头顶上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芒，并不特别耀眼。但即使是这一点点微光，也让怪物爆发出比刚才凄厉百倍的尖叫。 那长长的舌头在灯光的照耀下迅速燃烧成为灰烬，只留下一个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跌倒在地上。 怪物就这样消失了，仿佛刚才那一切都只不过是王云霄自己的幻觉。 也许从来都没有什么怪物。 只不过是偷吃少年与食堂大娘在黑暗中的激烈肉搏。 听到食堂大门外杂乱的脚步声，王云霄冷静地用衣角擦掉刀柄上的指纹，将刀扔到那个瘫软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老妇人身边，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下来，顺便将旁边掉落的板凳盖在自己身上。 他确实也有考虑过自己脑子出问题，把人当成怪物的可能性，所以刚才那三刀都没有切中要害，不足以致命。以后要是扯皮起来，没有人看到自己动手，总还是会有一些寰转的余地。 闭上眼睛，他再一次尝试着呼唤系统。 然而依旧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完蛋，自己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 章节目录 第3章 我为人正直本性纯良 王云霄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个品学兼优，天真活泼的好孩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之后的生活把自己煎熬成了这个样子。 是的，虽然没有这部分的记忆，但他很确定自己是个成年人。 饱受现实摧残的成年人，心就像照不到阳光的月岩一样冰冷。 要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难道跟人家说我是宫崎英高的死忠粉，从魂游戏中领悟了修脚武学的真谛？ 扯蛋吧…… 好消息是自己并没有穿越到什么奇奇怪怪，不可名状的世界。 坏消息不是没有系统，而是这个时间节点让自己感到困惑。 他躺在板凳下面，看到一群身穿也许是保安制服的男人手里拿着铁锹和狼牙棒冲进食堂，然后自己被人从板凳堆里挖出来，七手八脚地抬着一路送进医务室。 医务室很简陋，护士很漂亮。 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短发年轻女性，脸上蒙着医用口罩，头上戴着赫红色的格子方巾，双眼皮的大眼睛很好看。 但这穿着打扮是哪门子的护士？ 只见她动作熟练地把了把脉，就转身对站在门口略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小声说道：“脉象平稳，我看身上也没有外伤，应该只是受到一点惊吓，没什么大问题。” 一直紧绷着脸的中年男子顿时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这大半夜给我吓出一身冷汗。小刘你就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找其他教工清点一下学生名册，你说咱们这里怎么能混进来一只食尸鬼呢？” 小刘护士道：“我早跟您说过，晚上灯就应该开着，别省那点电费。” “这跟点不点灯有嘛关系！明明是他们送过来的那批罐头不干净！” 中年男子忍不住争辩道：“我就说这好事儿怎么能落咱们头上，还没过保质期的罐头就给咱们送来？你等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那小子，让他现在就给我滚过来！” “都这么晚了，霍长官他……” “你不用心疼他，学校里最好别少人，少一个人我跟他没完！”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转身开门走了。 食尸鬼？ 王云霄在心里默默思考。 哪个版本的食尸鬼？没听说过有舌头能伸这么长的，你要说舔食者还差不多。 从刚才两人对话的语气来判断，这种怪物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并不罕见。 好危险啊。 他在床上装睡，刘护士也没有离开，坐在旁边拿起一本书，就着昏暗的灯光开始阅读。 王云霄偷瞄了一眼封面上的书名。 《金牌家庭医生护理手册7——解决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十二种省钱小妙招》 看书名就知道特别有助于睡眠。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左右，窗外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刘护士放下书出门。 王云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溜到窗台边，掀开窗帘偷偷向外望去。 那是一辆非常有年代感的军用卡车，基本上只能在记忆中的抗日神剧里才有缘得见。 从卡车上跳下来的士兵身上穿着的灰色军装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款式，携带的步枪看起来有点像是中正式，因为距离太远，王云霄也不敢确定。 但无论是中正式还是李恩菲尔德，都不会在后腰加装一个额外的弹药包，用导管连接到枪膛。 听到刘护士的脚步声接近门口，他赶紧回到病床上继续装睡。 既然有正规军队接管，那就说明不会再有危险，于是他放下警惕，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早上五点四十分，王云霄被刘护士出门打水洗漱的声音惊醒。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外面有人小声问道“那小子醒了吗？赶紧把他叫起来，我要问他点事儿。” “这孩子昨天受到不小的惊吓，应该保持卧床休息……” 这是刘护士的声音。 “半大小子哪有那么矫情，赶紧把他叫起来，等一会儿校长过来又要训我了。” “那你不能吓唬他。”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从来不吓唬小孩。” 刘护士走进屋里，轻轻推了王云霄两下，王云霄顺势睁开眼睛，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刘护士捏着王云霄的手腕测了测脉搏，看他摇头，便小声说道：“昨天晚上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吗？等会儿霍长官要找你做个笔录，你不用害怕他，有什么说什么。” 王云霄简单地回答：“喔，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过去是什么性格，但受过惊吓的小孩子就算性情大变也不足为奇，他只需要装傻就行。 一名身穿灰色军装的青年推门进来，与刘护士擦肩而过，对着刘护士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就板起了脸。 他身材魁梧，龙行虎步，太阳穴饱满，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眉宇之间更是隐隐透出几分杀气，应该是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老兵。 反手关好门，抽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青年军官拿起手中的档案，冷声问道：“你叫王云霄？” 王云霄点了点头。 “你小子挺牛逼啊，一个人就能牵制住一只食尸鬼，自己还没受什么伤？” 这话有点硬，王云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我也不知道……” “没事，别紧张，我是夸你呢。” 青年军官摆摆手，脸上冷酷的表情迅速崩裂，翘起二郎腿笑道：“我看你档案上记录的，你父亲是海航的机修师？我退伍以前也是海军，跟你爸应该是战友。我叫霍青阳，你叫我霍叔叔就行。” 王云霄想了想，试探着小声说道：“我们平时都管刘护士叫小刘姐姐。” 这是他昨天被送过来的时候，听油条在旁边小声喊的。 “那叫我一声哥就行了，都一样！” 霍青阳瞬间改口，反手将文件扔到一边，抱起手笑道：“其实我也是从这里毕业的，你喊我学长也没什么问题，都是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多讲究。你跟我说说，昨天是怎么回事？” 王云霄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便一五一十地将昨晚的经历讲述出来，只不过技术性地略过了自己捅了怪物三刀的事实，只是说自己一直在食堂里和怪物兜圈子，一直坚持到灯亮才精疲力尽昏了过去。 霍青阳耐心地听他讲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最近做过噩梦吗？” 王云霄茫然地摇了摇头，以前做没做他上哪儿知道去，反正昨天晚上睡得很踏实。 “行，心理素质不错。” 霍青阳嘬着牙花子犹豫了半晌，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你小子很有潜力，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哥做点事。” 王云霄赶紧道：“哥你说！” 只要不是借我项上人头一用，别的事都好商量。 “昨天晚上学校里丢了个人，要按你的说法，你亲眼看见那怪物在啃人肉，那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霍青阳沉声说道：“鬼不是从外面进来的，那批罐头没有问题，我亲自检查过。我觉得那个招鬼的人肯定藏在学校里，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 王云霄心说您这推理我不敢苟同，什么叫做罐头没问题，鬼就不是从外面来的啊？感情这学校平时就与世隔绝，跟外界没有任何交流么？ 然后他就看见霍青阳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 “我在外面也很忙啊，不可能一直盯着学校这边，但是校长那个人你知道的，老古板么……这一亩三分地的事在他眼里比天都大。你帮我盯着点，过两天我再来，到时候有什么情况你直接向我汇报。” 霍青阳将银元塞到王云霄手里，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胸襟要开阔，目光要长远，别拿午餐肉当正菜，出去自己买点好吃的。要是真能查出什么线索，哥亏待不了你。” 我年纪还这么小，你就用这种阴险招数来腐蚀我稚嫩的心灵？ 王云霄将银元捏在手里，正色问道：“哥，你让我从哪儿开始查？” “这儿！” 霍青阳手指着脚下说道：“招鬼的人如果没有经验，很容易遭受反噬。这两天你就帮我盯着医务室，看有谁来找刘护士看病，或者偷偷摸摸溜进来拿药。不用你动手，只要记住是谁就行了。如果遇到危险，你等我过来，或者给我打电话。” 王云霄恍然大悟：“那要是有人故意纠缠刘护士，没话找话，故意装病，送小礼物什么的，我也都记下来？” “你小子就是机灵，懂事！” 霍青阳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咱海军的种，你放心吧，等你以后长大跟哥混，哥亏待不了你！” 我可真是太懂了，就你们俩刚才进出门那一瞬间，眼神都拉丝了，我有什么不懂的。 王云霄并没有试图去讨要霍青阳手中的身份档案，尽管那对于自己来说非常重要，但他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霍青阳对自己的一次试探。 虽然这个青年军官表面上看起来豪爽而又好色，可这说不定只是他外表的伪装。 王云霄摸不清他的深浅。 当然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只要档案还留在学校里，自己早晚都有机会拿到。 章节目录 第4章 弱小无助但是很能吃 王云霄只用了一天半的功夫，就基本上熟悉了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 王云霄最初曾经推测自己身在孤儿院，后来发现是一所学校，但实际上这两者并不冲突。 “清河中学”原本是一所私立寄宿制学校，因为校园整体建筑保存较为完整，在战后被政府指定作为官方的儿童收容救助机构之一，这两年来收留了大量战后遗孤。 所以校内学生的成分十分复杂。 既有原本在校就读的学生，也有其他学校合并进来的转校生，以及近两年来收容的本地遗孤。 加起来足有六百多人。 王云霄属于孤儿派，他的父母在战争中牺牲，自己家也被炸成平地。但他本人并没有沉溺在这场悲剧带来的阴影当中，求生的意志非常顽强。如果没有被及时收容进来的话，他和兄弟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城北发展出一个充满活力的社会团体了。 是的，虽然这话说出来不太好听，但他那时候就是个小混混。 现在也是。 即使在被收容进来之后，王云霄也没有老老实实读书，反而是带着自己的兄弟们整天上树爬墙，下河摸鱼，不干正事。 学校里孩子太多，老师根本没有精力去管束他们，只能对其放任自流。 他手下有一个成熟的流氓团伙……对不起，应该叫做学生社团。 油条，就是那个梳中分头戴眼镜的男生，是团伙里的军师，也叫粮台。鬼点子最多，头发最油。 麻团和油饼是亲兄弟，麻团脸上长满了雀斑，油饼长了一张大饼脸。 馃子，和油条一样干瘦，头发没有油，骨头很硬，敢打架，心狠手黑。 杠头，长得高大白胖，平时寡言少语，面带憨笑，疑似是个傻子。 ………… 这些都是从“烂泥地”里一起爬出来的兄弟。 烂泥地对于这群孩子来说，是一个很犯忌讳的话题，平时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但油条为了帮王云霄恢复记忆，还是给他讲了烂泥地的故事。 说起来也很简单，一场战火，一片废墟，以及连夜的暴风雨。 废墟泡水，就成了烂泥地。许多被压在废墟里，原本还有一口气的人，也没能活下来。 王云霄刨了一整夜，用十根皮开肉绽的手指头，挖出了油条他们的命。 上天残忍地剥夺了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只剩下在寒夜中瑟瑟发抖，抱团取暖的彼此。 “后来，大哥你就带着我们上街去要饭，去偷粮食，挨打，然后跟他们干架……” 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王云霄在手里把玩着霍青阳送给他的那块银元。 银元上面没有光头，正面的人像看起来比较女性化。 油条说这是大总统。 大总统是男是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银元的价值。 毫不夸张地说，拿着这块银元，能带着自己所有的兄弟下馆子，急头白脸吃一顿好的。 学校食堂的伙食不能说差，但是油水少。 午餐肉炒土豆丝，配棒子面窝头。一勺土豆丝里面，能看见那么两三根切得跟土豆丝一样的午餐肉丝。 就这，还是以前想吃都吃不到的硬菜。 上个月还天天吃腌萝卜干烩白菜丝呢。 霍青阳上周从北大营拉过来一车的午餐肉罐头，看学校食堂这意思，是准备从四月份一直吃到入冬。 王云霄那天晚上偷回来一罐午餐肉，给一个宿舍的兄弟们分了，大家吃得喜笑颜开，跟过年一样。 一个个都夸大哥义薄云天。 午餐肉的盖子是一张圆铁片，折叠起来磨开了刃，就能变成带血槽的小匕首。 厨房里的刀具还是太大，太扎眼，不如这玩意儿隐蔽安全。 有了趁手的家伙，王云霄的心就踏实了一半。 这个世界很危险，自己还是太弱小，没有安全感。 霍青阳让他监视医务室，但却没有告诉他，这个食尸鬼究竟是什么东西，招鬼的人又有什么特征。 甚至也没有告诉他，失踪的那个学生是谁。 也许是出于对他的保护，不希望他深入了解那些隐藏着危险的秘密。 但也有可能，霍长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自己帮他盯着小刘护士。 或者是让小刘护士盯着自己。 可不管怎样，人家真的给了一块银元。 这种甲方义父世间罕有。 拿人家一块钱，就得给人家办一块二的事，这样下次人家有事还来找你。 这叫商业智慧。 但同样的，对手下的兄弟也是一样，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吃草。 “晚上咱们开荤去！” “还去偷罐头？” 听王云霄这么说，麻团吓得打了个哆嗦：“大哥，不会又撞鬼吧？” “你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就跟谁没见过鬼似的！” 麻团明明胆子小得跟老鼠一样，却面皮薄，听不得别人刺激。 “放心吧，不偷罐头。” “啊？啊这……” 听说不偷罐头，麻团顿时又失望起来：“其实大哥我跟你说，罐头也挺好吃的。” “咱们出去下馆子！” 王云霄拿出银元在兄弟们面前晃了晃：“瞧见这是什么了吗？你们别声张，这是咱们前天晚上在食堂撞鬼，学校给的压惊费。咱们出去找个馆子搓一顿，你们想吃啥？都说说！” 一看到银元，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还有这种好事呢？” “那必须得吃包子啊！傻四儿家的大肉包子，三尺宽的一蒸屉只要一毛二……” “吃吃吃，就知道吃！” 油条没好气地瞪了旁边人一眼，凑到王云霄身边小声说道：“大哥你别听他们瞎说，咱们去肉铺称两斤下水，回来熬出油拌高粱米饭，又省钱又好吃！” “对对对！” 杠头瞬间被说服，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不吃包子，包子贵，就整这个！猪油拌饭香啊！” 王云霄在心中叹息。 人穷志短。 他们也不是从小就没有爹娘，打仗那会儿，年纪最小的麻团油饼兄弟也都有十一二岁了。 烂泥地那一片当年都是筒子楼居民小区，没有真正穷苦人家的孩子。 结果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吃一口猪油拌饭都开心得不行。 王云霄手里拿着银元对众人认真地说道：“今天先吃猪油拌饭，以后再吃大肉包子！我是你们大哥，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我吃肉，你们就吃肉，没有肉我陪你们喝凉水！” 一番话说得兄弟们眼泪汪汪，口水汪汪。 这就是俺们异父异母的亲大哥，没毛病！ 学校下午五点钟下课，五点半开饭，七点钟上床睡觉……这些规矩王云霄和他的小团伙是从来都不遵守的，上不上课全看自己心情。 趁着还没下课，他让油条带着自己翻墙出去转了一圈。 学校旁边不远就是菜市场，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什么都有，总体上来看，物资供应还算丰富。 这说明战后经济恢复的不错。 油条想买一副猪大肠，这玩意儿下油，便宜，一斤不到五分钱，两角能买一整套。但问题就是太臭了，一般人家里处理不了，基本上都是去熟食店或者酒馆买人家卤好的，但那又是另外一个价格。 正经的好猪肉，一角二分，一块银元能买八斤，还能捎带上几块大骨头。 大米一斤三分，小米三分二，高粱米两分五。 油条说这是城里的价格，要去城外柳树营那边集市上，粮价比这还便宜。 王云霄不想省这仨瓜俩枣，直接到肉铺切了五斤肥猪肉，去粮店称了十斤大米，剩下的一角钱又打了一瓶酱油，两斤咸菜疙瘩。 有钱就花，别想那么多，吃进肚子里才是真的，揣兜里容易遭人惦记。 肉有了，米有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找一口锅。 总不能用学校食堂的锅……大半夜的你熬猪油渣是不想让人活了么？ “班长家有锅。” 油条总是能够给出贴心的建议：“她爸妈都是好人，上次还请咱吃大柿子来着。” 王云霄听懂了油条的言外之意。 她爸妈是好人的意思，就说明她未必是好人。 “她是个势利眼，还爱打小报告……” “怎么个势利法？” “曲文明家里有钱，她就跟曲文明好，跟咱们不好。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跟那小子一起上台朗诵诗歌呢！” 王云霄心说我要是小女生，我也不爱搭理咱这些人啊，你也不看看咱们都混成啥样了，说好听点是不良少年，说不好听的那就是未来的社会治安隐患。 “那咱先去她家，你回学校，把她一起喊回来，我有点事问她。” 吃了一块钱的饭，这一块二的事还没办呢。 王云霄并不打算在医务室盯梢，他觉得不太现实。小刘护士的警惕性很高，手上还有茧子，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这姐姐是打过仗的。 盯她的梢，一不小心容易把自己盯进去。 再说他也不可能成宿成宿不睡觉，一直在那里盯着。 想要抓住这个“鬼”，或者说招鬼的人，还是得用传统的手段——先从失踪者的身份查起。 章节目录 第5章 小孩抗拒不了的诱惑 清河中学的班级不是按学生年纪来分的，这年月也不可能有完善配套的户籍管理和义务教育制度。 王云霄所在的二年一班，有三分之一都是收容进来的插班生。 学校一开始想得很好，希望能让原来本校的学生带着新来的孩子一起学习进步。 但实际反馈效果并不好。 我爹娘都没了，你还想让我自己主动上进，好好学习，你当我是什么材料？ 班长叫陈燕，父母是在隔壁街卖炒果仁的，也就是花生瓜子板栗榛仁这类，有一间临街的小铺面，两口大铁锅，一个小炒炉，听说一年下来其实也不少赚钱。 据油条说，去年班长打小报告，害他们一伙被罚站，王云霄就带着兄弟们去班长家偷栗子，没想到被陈老爹当场逮到。 一问是同班同学，陈老爹就没为难他们，反而送了他们好几斤鱼皮花生豆。 王云霄是个讲义气有担当的好汉子，从那之后就没再往班长的书桌里扔活蛤蟆了。 这老两口脾气确实好，听说要借锅煮饭，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还帮着刷锅烧柴火。从他们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都没拿自己当外人。 熬猪油是一门手艺。 这年月的猪肉不肥，而且肥肉比瘦肉还贵。 得先把肉皮剥下来，肥瘦相间切成骰子块，下锅用水煮开。 等锅里水熬干了，油也就出来了。 肉还不能炸太老。 南方人管这炸出来的叫哨子，油渣，北方人叫油梭子，油滋嘞。 讲究的人家在快要炸好的时候，往里面放进去葱姜，花椒，用来去腥。 但也有就喜欢这一口的，不仅不去腥，反而还要往里面加俩只大腰子，把味道挑起来。 炸好的猪油渣捞出来，撒上一点点盐面，那就是世间难寻的美味。你甭说现在，就算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那也是好菜。 熬出来的猪油不能直接吃，得先放凉了，让他凝固成雪白的油膏，去一去灶气。等那边饭煮熟了，盛一满碗冒尖的大米饭，挖一勺荤油盖在上面，再浇上一点点的酱油，那滋味就别提了。 陈老爹叼着旱烟杆，倚在旁边跟王云霄一起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肉丁，笑呵呵地问道：“元宵，赚大钱了呀？” 王云霄耸肩道：“拿命换的。” “我猜也是……啧啧，赚了钱就这么挥霍，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攒点老婆本啊？” “瞧您说的，谁能看上我啊，穷光腚的啥也没有。” 王云霄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老子是穿越过来的，缺什么也不至于缺媳妇。 能有几个媳妇，自己说了都不算，那得看大宇宙意志的扫黄打非力度。 再说钱也不是攒出来的。 自己有手有脚，年轻力壮，又不是什么正经人，以后有的是能捞钱的路子。 他这边刚闷好一锅米饭，门外面油条就带着一票人马浩浩荡荡地杀过来了。 宿舍里算上自己，十二个人，都是心腹弟兄，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女生。 “高个儿是咱班长陈燕，梳俩小辫的是咱老妹儿，小葫芦。” 油条知道王云霄记不得以前的事情，特意凑到他耳边给他介绍。 一个半小美女。 班长不用说，家里炒果仁的，从小不缺营养，做课间操的时候往学生堆里一站，都明显比其他女生白净。 小葫芦是跟他们一起从烂泥地爬出来的孩子，只可惜脸被砖头砸了一下。当时也没钱给她治，结果就在右脸上留下一条挺吓人的疤。 当然在学校里，没人敢嘲笑她，没眼色的都被王云霄收拾过了。 “王云霄！你又偷人家肉了？” 油条说的没错，班长只是长得好看，人品确实不咋地，上来一句话就差点戳肺管子里。 但凡心眼小一点都能被她气死。 王云霄作为一个心理上的成年人，自然是不会跟一个绷着脸装严肃的未成年小丫头片子置气的，把碗筷推过去笑道：“你吃不吃？” 班长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笑呵呵的老爹，扭扭捏捏地走过来拿起了碗筷。 就是么，学校食堂一天三顿土豆丝熬萝卜的年代，哪有小孩能抗拒猪油拌饭的诱惑。 班长的吃相还算比较文雅，自家兄弟的吃相那就不能看了。 猪什么样，他们什么样，一个个闷头狂炫，恨不得把脑瓜子都塞碗里去。 小葫芦捧着碗凑到王云霄身边，小声问道：“哥，你又跟人打架去了？伤着了吗？” 看看，这才是亲妹子，小棉袄，懂事，会心疼人。凡事就怕对比，所以也就难怪班长那么好看，兄弟们还是看她不顺眼。 王云霄拍拍小葫芦的脑袋笑道：“放心，哥没打架，这是学校给的。前天晚上学校出事，你知道吗？” 小葫芦茫然摇头。 果然如此，看来学校还是把消息给压住了。 六百多个学生，二十多个班级，老师都管不过来呢，谁还能知道别的班级少没少人。 “学校里丢了个人，那天晚上正好让我撞见了，这是给我的封口费。” 这也是王云霄给其他兄弟做的解释，他没提到霍青阳，就是不希望给他们增添不必要的侥幸心理。 人性就是如此，有些事自己未必敢做，但只要有人起哄，或者撑腰，那胆子就会变大。 万一让他们产生出“有官府给咱们撑腰”的愚蠢想法，然后冲上去白给，那就不妙了。 “嗷……” 小葫芦一听这话，顿时缩起脖子，但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哥……你撞见啥了？” “我看见人死在食堂后厨了，但后来学校也没找到尸体，只能当做失踪处理。” 王云霄见周围兄弟都看过来，便正色说道：“失踪的是哪个班的学生，现在我还不知道。不过杀人凶手肯定就在学校里，说不定还会来找我。” 馃子把碗筷一撂，冷声道：“大哥，干他！” “滚一边歇着去！”油条没好气道：“不对啊大哥，后来我们去找门卫保安，不是把那老娘们给逮起来了么？” “不是她，她还有同伙，把尸体藏起来了。” 王云霄摇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按理说，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杀人吧？” “我听说一年级有个学生不见了。” 班长一直在旁边偷听，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过也有可能是临时转学，我可以帮你问问。” “行，那就麻烦班长了。你顺便帮我打听打听，那小孩跟谁结过仇，或者有什么恩怨之类的。” 王云霄咧嘴一笑：“别跟我客气，再来一碗呗？” 班长一点都没跟他客气，这是她家的锅。 和他们这些猫嫌狗不待见的小混混不一样，其实班长才是学校里消息最灵通的人。班干部也是干部，要帮助老师管理班级，学校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可能比老师知道得都多。 普通学生……能指望他们专心听课，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拿两大碗猪油拌饭贿赂了班长，其他兄弟也吃得沟满壕平，一个个揉着肚子直打饱嗝。 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油渣肉就不用说了，整十斤的白米是一口都没剩下。要不是拦着，杠头能把锅底都舔干净。 猪油还剩下满满一大茶缸，这才是猪油拌饭的真正妙处——肉吃一口就没了，但这一大茶缸子猪油，能拌好多次饭。 暂且寄存在班长家里。 还有剩下来的猪皮，就算做是借用人家锅的酬劳了。 “我去帮你打听，但是你明天得回来上课，不许出去打架！” 班长舔了舔油汪汪粉嫩嫩的嘴唇，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不许再偷东西！不许再翻墙来我家，偷我家果仁儿，要不然我去告老师！” “啊好好好！” 王云霄点头应付。 像班长这种学习好的孩子最听老师话，出校门一趟，哪怕是回自己家都提心吊胆，蹭完饭之后立刻就拉着小葫芦跑掉了，生怕她被这些小流氓给带坏。 赵老爹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烟灰，凑到王云霄身边小声说道：“怎么学校里还能出这事儿呢？元宵，你可帮我看着点燕儿啊，别让她招麻烦。她就这虎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油条在旁边冷哼道：“那也得您家闺女自己愿意才行啊，人家现在眼里只有曲文明呢！” 赵老爹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曲文明是谁啊？你们班的？” “隔壁二班那个文艺委员，小白脸家里贼有钱，人长得俊俏，还会写诗唱歌。有好多女生给他写情书……” 油条趁机添油加醋，把赵老爹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闭嘴！” 王云霄及时打断了油条的忽悠。 再说下去就怕赵老爹要拎刀砍人了。 当爹的最怕什么？还不就是自己家闺女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拉扯不清。 比如说像我这样的…… 王云霄对于自己目前的身份定位，非常有自知之明。 “不行，我得把她叫回来问清楚！” 赵老爹顿时屁股都坐不住了，差点就要追出去，又被王云霄一把拉了回来。 “叔你别听油条瞎说，我们这么老些人都看着呢，不可能让别人欺负了您闺女。” 不用猜，王云霄都知道油条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家里贼有钱……有钱你上这种学校读书？脑子没毛病吧？ 还人长得俊……哪个爷们儿会承认别的男人俊啊？那能是什么好话？ 这里面多多少少带点个人情绪。 章节目录 第6章 也许他需要一点帮助 过去之所以重男轻女，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生的儿子越多，壮劳力越多。你家里男丁多，别人就不敢欺负你家。 王云霄之所以能做大哥，就是因为他够义气，兄弟多。 虽然说前期投入高了点吧，好家伙一顿饭十斤米，都差点没喂饱这群牲口…… 但你想啊，你手底下要是有这么一票兄弟，你还用得着去招鬼？ 有什么事是只有鬼能办，而兄弟们办不了的？ 扮演空调吹冷气？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得把这小子给揪出来！” 回学校的路上，王云霄一边剔着牙，一边跟兄弟们小声说道：“我估摸着，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你们这两天留着点心，把学校里的学生给我捋一遍。就找那些性格孤僻没朋友的，看人眼神古怪阴沉沉的……尤其是班长那边！我刚才不是让她去打听消息么，你们就跟在后面盯着她，看谁跟她接触。” 这招叫做打草惊蛇。 有没有过杀人的经历，心态肯定是不一样的。 如果真有那种心态良好，表面上跟大家愉快相处，谈笑风生，背地里杀人面不改色的变态，王云霄也只能甘拜下风。 但就普遍理性而论，大家都是祖国的花朵，身体心智都还没发育成熟，再坏能坏成什么样子？学校里最大的黑恶势力，就是他们这个团伙了，难道还能有比他们更坏的？ 那得是什么环境才能培养出来的极品。 油条听懂了王云霄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劝道：“大哥，你让班长一个人去打听消息太危险了吧？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咱们跟陈叔怎么交待？” 王云霄挑眉道：“你不是很讨厌班长么？” 油条撇嘴道：“这是两码事。” “那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班长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没二两肉，打一拳要哭很久，偏偏自己心里没逼数，当个班干部就以为自己腰杆子硬了，人前人后吆五喝六的，早晚得吃大亏，是吧？” “确实……” “你是这么想的，我是这么想的，别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王云霄解释道：“所以她才最适合做诱饵，要是让我去挨个班级打听的话，你觉得那小子敢露头么？” 油条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大哥高见！” 钓鱼，最重要是打窝。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而事实证明，确实效果拔群。 一名学生的失踪，在校方的刻意掩盖下，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在这种情况下，陈燕一个人挨个班级询问有没有学生失踪，就显得特别扎眼。 面对二年级班长的当面质询，一年级的小朋友们，着实很难生出反抗或者说隐瞒的心思。 她只用了一上午的工夫，就查出了那名失踪学生的信息。 一年二班，蒋茵茵，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她也是被收容进来的孤儿。 “年前才被送进来的？这仗都打完快两年了，她一个小丫头在外面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听着班长带回来的消息，王云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狐疑。 油条在旁边小声提醒：“大哥，年前市里不是有一波扫黑除恶么……” 喔…… 王云霄秒懂。 班长却没听懂，还想要追问：“扫黑除恶跟她有什么关系。” 油条赶紧摆手道：“江湖上的事儿，说了你也听不懂。” 眼看着班长鼓起脸又要生气，王云霄连忙安慰道：“没事，你别听油条瞎说。下午你再帮我打听打听，这个蒋茵茵来学校之后跟什么人有过接触，平时喜欢去哪儿。就算她平时没什么朋友，同住一个宿舍的女生总该对她有点了解吧？” 班长想了想，点头道：“那行，我再去问问。要实在没人知道的话，我就去问她班主任。”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麻团溜到王云霄身边，给他使了个眼色。 王云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男生手里端着餐盘，凑到班长身边，跟她聊了起来。 还真有鱼上钩啊？ “查，给我查他的底细！” 下午第二节课后，麻团和油饼俩人就带回了那个男生的详细信息。 “三年二班的，叫沈浩文，不是班干部，学习成绩也一般，但是家里有钱……” “怎么看出他家里有钱的？” “他兜里总有零食，还不分给别人吃，他们班的人都管他叫沈老抠。” 还能吃得起零食，那确实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 王云霄想了想，又吩咐道：“你们再去跟他们班的人打听一下，他是不是嫌弃过食堂的伙食差，或者跟打饭的大娘发生过冲突之类。” 麻团很快回来报告：“确实有过冲突，他的同学还记得，有一次他在窗口排队打饭，也不知道跟里面人说了什么，人家就骂他，想吃就吃！不吃滚蛋！什么玩意儿……类似这种话。” 王云霄一拍大腿，就是这货没跑了！ 学校保安在食堂里抓住的不是鬼，而是被鬼附身的人。 王云霄作为当事人，自然不会漏掉这种细节。 换句话说，那个老妇人也是受害者。 至于凶手的动机，这个很好理解——哪有人会喜欢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的食堂大姨呢？ 大家都不喜欢，但总有人的恨意会更深一点。 比方说挨了骂的。 当然这种猜测也不能保证正确，说不定那小子只是单纯地被班长的美色迷惑，凑上来搭讪。 老话不是说么，寄宿学校读三年，出来母猪赛貂蝉。 但王云霄不管这些，我又不是条子，我还跟你讲证据？ 他也没去询问班长，就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下午放学。果不其然，趁着学生们浩浩荡荡冲向食堂的时候，那个姓沈的小子又鬼鬼祟祟地溜到班长身边，把班长叫了出去。 这个时间点掌握的很好，毕竟，绝大多数饥肠辘辘的学生在奔向食堂的时候，脑子里面是思考不了多少东西的。 所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班长的离开。 小葫芦倒是看到了，正要喊住班长，被王云霄一把拉住。 他给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都聚拢过来。 馃子兴奋地问道：“大哥！干他不？” “干他！” 王云霄面露凶光。 “我看他带陈燕往教学楼后面走了，馃子你们几个从另一边绕过去，他要是敢跑就给他堵住。” “行！” 馃子欢天喜地，带着几个兄弟包抄过去。 王云霄带着剩下的人远远辍在班长身后。 一所寄宿学校，说白了能有多大的地方。 学生们活动的空间，无非也就是教学楼前后而已。 楼前是操场，所以人多，楼后是片空地，一直荒废着，学校也不允许学生过来。 王云霄根本没有要掩藏行踪的意思，看到他们停下脚步，就大大方方地带着人围了上去。 看到有人过来，那姓沈的小子明显慌乱起来，跟班长说了一两句话，转身就要走。可还没等他走几步路，就又看到了从另一边围上来的馃子。 说实话，兄弟们这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基本不像是演的。 “王云霄——” “闭嘴，一边待着去！” 班长正要站出来说话，就被王云霄反手一把拉到身后。 王云霄歪着嘴走到强作镇定，实际上目光闪烁的沈浩文面前，拿手指头捅了捅他的胸口，冷声问道：“你几班的？知道我是谁吗？” 沈浩文皱眉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还问我想干什么？” 王云霄回头看了看兄弟们，兄弟们配合地奸笑起来。 “不知道是吧？不知道我告诉你，我叫王云霄，陈燕是我们班的女生，你找她干什么？” 王云霄拍着沈浩文的肩膀，微笑道：“你想好了再说，别给我打马虎眼！我告诉你，前两天有个叫曲文明的小子，也是没皮没脸的往陈燕身边凑，让我们堵厕所里揍了一顿，你知不知道？” 沈浩文脑门上直冒冷汗。 “你听我解释……” “我听着呢！” “他是……他是这么回事儿！就是我听说……她跟人打听蒋茵茵的消息，我正好知道一些……” 面对着周围一圈不怀好意的男生，沈浩文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知道啥？” “我之前看她跑到教学楼后面藏了什么东西……” “你认识这个蒋茵茵啊？” “我不认识……不，认识，但也不怎么熟……” “你跟她不熟，怎么知道她跑到教学楼后面来的？” 王云霄拿手指头杵着沈浩文的胸口冷笑道：“兄弟，你心眼儿挺花啊！怎么着，还脚踩两条船啊？” 沈浩文连忙摆手道：“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之前都不认识你们班的陈同学。” “最好是没有！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跟陈燕走一起！” 点着他的脑袋警告了一句，王云霄转身就走。 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人。 章节目录 第7章 学校的武德有点充沛 陈燕被油条拽着胳膊一路拉出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以前也听别人说起过，王云霄在校外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小混混，入学之后也跟外班的学生打过架。不过他在教室多半时候都在睡觉，任由老师怎么说他都不吭声。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穷凶极恶的一面。 虽然没真打人，可这十来号人气势汹汹地把人围起来，也是挺吓人的。 别说那个沈浩文，就连她都有点被吓住了，没敢多言语。 直到走出教学楼后，来到人多的地方，陈燕才忍不住小声问道：“你要干什么呀？” “就是这人没错了。” 王云霄笑道：“班长你信不信，你现在回去找他，带他找老师，他一定会找理由推脱。哪怕你跟他说我只是个纸老虎，欺软怕硬，他也不会去找老师的。” 油条在旁边插嘴道：“这小子肯定有问题，你上午去一年级那边打听消息，转眼他就收到信儿了。我猜他约你出去，就是做贼心虚，想从你嘴里套话！” 陈燕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他确实是跟我说，知道蒋茵茵的事儿。可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会不会是你们太敏感了？” “那你现在就回去呗，看他什么表现。” 跟女人不能讲道理，王云霄对此也不在意。 既然已经能确定目标，那接下来……当然就是向有关部门举报处理了。 要不然还跟他单挑么？或者等着他再招鬼出来害人？ 王云霄直接来到医务室，找到刘护士。 “霍青阳让你帮他查案？” 然而刘护士的态度十分奇怪，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淡淡地说道：“直接告诉我，你怀疑的人是谁就行了，我会通知霍长官过来，剩下的事情交给大人处理就好，你回去睡觉吧。” 王云霄心说我怎么就不是大人了，就我这岁数要是没来学校念书的话，不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么？ 但凡我脑门上要是纹个闪电，今天晚上说什么也得给你整个大活。 不过既然刘护士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坚持己见。 回到宿舍，油条凑上来小声说道：“班长回去找那小子了，就跟大哥你猜的一样，他不敢把事闹大。不过我看那小子背后咬牙切齿的，不像是能忍下这口气的样子。” 王云霄沉声道：“今天晚上俩人一组守夜，盯着外面的动静。他要是敢装神弄鬼吓唬咱们，明天就去厕所堵他！” 自从那天晚上知道鬼怕电灯之后，他对这所谓的鬼物就没有什么恐惧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管用就行。 宿舍里压根就没拉电线，但走廊和教室里都有电灯。 ………… 晚上十二点钟，沈浩文从被窝里爬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溜出宿舍，躲进了厕所。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一把削铅笔的小刀，看着自己的手背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戾气，一刀下去，刮掉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皮肤。 “嘶……” 手背上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起来，可是只要一想到白天受到的羞辱，愤怒就压过了疼痛。他哆哆嗦嗦地将那块皮肤包裹在黄纸里面，又取出一根乌黑的发丝。 那是他白天趁着陈燕不注意，从她衣服上摘下来的头发。 用头发将黄纸捆扎起来，直接塞进嘴里开始念咒。 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视角又回到了宿舍里面。 只不过是女生宿舍。 陈燕迷迷糊糊地从宿舍床上坐起身来。 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眼前披散的头发。 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借着窗外的夜色星光看了看自己的相貌，她光着脚站起身，走出门外。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上下楼。 中间有一道栅栏门隔开，还有宿舍管理员在这里值班守夜。 不过三更半夜，宿管也都已经睡死过去了。 陈燕静悄悄地绕过杵在门口的狼牙棒，从桌上拿走宿管的钥匙，打开了栅栏门。 她一路前行，来到王云霄所在的宿舍门口，沉默了片刻，推门而入。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七手八脚地拽了进去，粗暴地摁在地上。 沈浩文猛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就看到顶在自己眼前的，一只黑洞洞的枪口。 这一瞬间，他被吓得差点尿在裤子里面。 “别动，跪地双手抱头！” 刘护士冷冰冰的声音为他唤回了些许的神智，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瞬间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我只是上厕所……” 他鼓起勇气挤出一丝笑容，右手缓缓伸进裤兜。 砰——！啪——！ 正在宿舍里被突然闯进来的陈燕吵醒的王云霄猛抬起头，惊疑不定：“哪里打枪？” “大哥，班长抽羊角风呢！” “摁着她！捆上捆上！” “哎我天，她咋吐了？大哥，这怎么办啊？” “我看见了，让她吐，没事！” “我就这一件裤衩子她吐我一身……” “回头让她娘给你洗，你们刚才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大家纷纷摇头，光是摁住滋哇乱叫全身抽搐的班长，就已经吸引住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就算听到动静，脑子也反应不过来。 “好像是打枪来着……” 油条小声说道：“我听着是楼上的动静，应该开了两枪。” 王云霄大手一挥：“走，出去把走廊灯打开，把班长抬到医务室去。” 两声枪响，被惊动的当然不止是宿舍里的学生。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学校的保安大叔已经拎着狼牙棒出来巡逻了，所有楼层的电灯都被打开，一时间全楼上下灯火通明。 话说这个学校里的保安为什么都要配狼牙棒？ 这是什么奇妙的生活小常识么？ 说实话，要不是看起来太显眼，不便于携带，王云霄都想顺一根玩玩了。 当他们抬着班长来到医务室时，刘护士正从对面走过来，肩膀上扛着个人，血水滴滴答答顺着脚尖往下落。 幸亏是开着灯，要不然三更半夜的，这副形象冷不丁一撞见，真容易引起误会。 周校长就站在医务室门口，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王云霄他们，转头问刘护士：“人死了吗？” “没打中要害，问题不大。” 刘护士扶了一下口罩，在口罩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血手印。 她看起来是经验丰富，一点都没有手忙脚乱，一边将中枪的沈浩文安置好，一边指挥着王云霄几个人把陈燕抬到病床上。 “你们几个给我过来！靠墙站好！” 周校长在旁边恶狠狠地瞪着王云霄：“又长本事了是不是？怎么哪儿都有你呢！” 油条小声说道：“跟我们没关系……” 王云霄轻轻踢了他一脚。 校长正在气头上，后腰里还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这个时候还是从心一点，不要跟他争辩为好。 “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 周校长拿手指头一个个地指过去，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又走回到王云霄面前，低声训斥道：“不好好学习！天天荒废学业，嬉戏打闹！你以后想做什么？真想上街当混混？当混混都没一点眼力见儿，什么事儿都瞎掺和，就显得你厉害是不是？” 王云霄低头做乖巧状。 你是校长，你说得对。 “从明天开始，你们关一周禁闭！不许出宿舍！” 周校长训完了人，回头对正在给沈浩文取弹头的刘护士说道：“我去打电话，你给他们都检查一遍。” 等他走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便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床上的沈浩文。 仗刚打完没两年，这年月谁还没见过死人啊，所以大家也都不怎么害怕。 死人很常见，但挨了两枪血流一地还能活下来的人就不多见了。 王云霄站在旁边看得清楚，沈浩文的右手和左臂分别挨了一枪，这两枪就封死了他的行动力，虽然血流得多，但确实不是要害部位，及时包扎就死不了人。 真正让他陷入昏迷的应该不是枪伤，而是脑门上的新鲜红印子。如果他猜得没错，刘护士应该是在判断他无法反抗之后，就调转枪口，用枪托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真是人美心善啊。 刘护士给沈浩文包扎好止血绷带，洗干净手上的血水，扒开陈燕的眼皮观察了一下，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开始诊脉，回过头对众人说道：“没什么事就回去睡觉吧，做噩梦也不用害怕，一周之内别出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人问你们，你们就说不知道，记住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王云霄腆着脸问了一句：“姐，这是什么邪术啊？我们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儿，该怎么提防呢？” 刘护士犹豫了一下。 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很没有说服力。 “你们年轻人血气旺盛，不用怕被鬼上身。” 王云霄撇嘴道：“我们是不害怕，但你看我们班长……” 刘护士想了想。 “这样吧，明天我去你们宿舍，给你们再做个检查，然后教你们一点防身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8章 我们都是祖国的花朵 周校长很显然非常了解王云霄团伙的脾气秉性，当天晚上就在他们宿舍门口专门安排了一个保安，把狼牙棒横在门口，除了上厕所之外任何理由都不允许外出。 第二天清早，班主任左手拎着一桶咸菜疙瘩配窝头，右手抱着一摞书，咣当一脚踢开了宿舍门。 “每个人每天两篇六百字命题作文，十篇阅读理解，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出去！” 班主任很生气，自己啥都没干，老老实实教书，早上刚来就被校长拎进办公室训了一顿。 你让我管？我怎么管！这些半大小子正是皮糙肉厚的时候，打不疼揍不动，一个个又没爹娘，你让我咋管教？ 谁想来管，谁能管，我退位让贤好不好！ 油条盯着那堆书本打了个哆嗦，连忙举手：“老师我想做数学卷！” “你想都不要想啊！” 班主任冷笑：“拿数学卷来让你们互相抄答案么？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 王云霄按住油条，问道：“老师，班长怎么样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宿舍里面，哪儿都不许去！” 班主任想了想，又对王云霄说道：“你给我做个保证。” 王云霄赶紧点头道：“我保证！打死我们都不出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警告了。 从周校长，刘护士和班主任的态度上可以判断出来，沈浩文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俗话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人家出于好意三番五次提醒你，你要还是蛮不在乎一意孤行。 那就不是勇敢，而是智障。 热血上头的年轻人确实很难区分出这两者的差别。 但王云霄的头脑很冷静。 我连个系统都没有，吃饱了撑的出去浪。 从早上开始，校门口就没安静下来。 先是那天晚上来过的军用大卡车，跳下来许多灰军装。 然后又开进来好几辆小汽车，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下一个女人愤怒的咆哮：“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们这是什么学校啊！你们想要害死我儿啊！” 这女人的声音穿透力太强，估计就连教室里的学生都听见了。 不过她也就是嚷嚷了这么一嗓子，然后就再没了动静。 王云霄凑在窗台边偷听外面的动静，没过多久就听到咣当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从楼里横飞了出去。 应该是被踹出去的。 这一脚踢在他腹部，把他整个人都踹成了一个凹字形，飞出去二十多米远，在操场上翻滚了十来个跟头。 这要搁普通人身上，那都不用考虑什么全身粉碎性骨折的问题了，得考虑用什么工具铲起来更方便一些。 然而那个被踹出去的人居然还没死透，居然挣扎着爬起身来，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喊道：“霍青阳！别以为你能只手遮天……” 他话还没说完，霍青阳已经来到他面前。 王云霄都没看清楚霍青阳是怎么走过去的，只见人影一闪，他就已经出现在那人面前，抬起腿冲着那人裤裆又是一记大力抽射。 然后他们就再一次欣赏到了完整的空中飞人表演。 那人哐当一声坠落在校门口的小汽车上，硬是压瘪了一辆小汽车的顶棚。 没一会儿，就看到教学楼这边灰军装乌央乌央地押着十几号人走出来，看上去应该都是早上坐小汽车来的人，也许可能是保镖，一个个都被揍得鼻青脸肿，衣衫不整。 有人抬着担架，上面应该是中枪的沈浩文，后面跟着一对男女，那女人还在嗷嗷地哭，但再也没有发出刚才那种穿透天际的刺耳高音了。 “这沈家背景不一般啊……” 油条趴在王云霄耳边小声嘀咕：“你说也奇怪了哈，这种大少爷不去好学堂念书，怎么跑咱们这儿来上学了？” 王云霄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清河中学确实算得上是天门市为数不多的重点中学之一，但那是以前。 就现在这状态，能让原来的学生保持学习热情就不错了，你还想有什么教学质量？ 那些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有什么理由非要跑到这地方来读书？ 是这里的老师私下里传授九阴真经，还是食堂的棒子面窝头比外面更香甜？ 没道理么…… 王云霄其实很担心自己穿越到那种，一睁眼就看到校花前女友给自己戴绿帽，然后张家三少李家四少排队冲上来送脸的世界。 原本他都已经松了口气，现在看到这场面，忍不住又有些怀疑起来。 看这情形，不会霍青阳拿的才是主角的剧本吧？ 你看，年轻英俊，有权有势，武艺高强，还有关系暧昧的女子帮他拉仇恨…… 原来如此！王云霄突然就悟了。 当然这种胡思乱想他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小刘护士不仅手里有枪，而且真的敢开枪啊！ 想曹操，曹操就到。 等外人都离开学校之后，刘护士就来查寝了。 她给每个人都测量了脉搏，检查瞳孔，仔细询问有没有做噩梦。直到王云霄这里，王云霄忍不住问道：“姐，做噩梦会怎么样啊？” “有两种情况。” 没想到刘护士这一次真的给他解释起来：“第一种属于正常情况，就是你们受到惊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第二种属于不正常的情况，就是你反复梦到同一个怪物，或者其他什么恐怖的东西。如果出现这种症状，就说明你的精神遭受了污染……说白了就是中邪。” 王云霄好奇道：“中邪了之后会怎么样？” “分很多种情况，比较常见的有夺舍、侵蚀、入魔和堕落。” 啊？ 王云霄深受震撼。 这算是比较常见的？那不常见的长什么样子？ 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 也许是看出了王云霄的困惑，刘护士耐心给他解释：“简单来说，夺舍就是你一觉醒来，脑子里面突然凭空多出来一段新的记忆。这种记忆堆积得多了，你渐渐就会忘记自己是谁，变成另一个人。” 啊？ “侵蚀，是指你的身体会承受不必要的负担，变得虚弱无力，随着时间流逝，甚至会产生各种变异。” 啊这…… “入魔最好判断，就是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失去理智，过去胆小如鼠，突然之间就胆大包天，肆无忌惮，无所畏惧。” 嗯…… “还有堕落，指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沉迷于吃喝嫖赌，逐渐丧失道德良知。” 总结来说，不就是“以为自己穿越”，“发现身体虚弱”，“单挑恐怖怪物”和“缺乏道德良知”么？ 既视感好严重。 王云霄脸色僵硬。 “大哥你咋淌汗了呢？” “宿舍里太热了，把窗户打开点吧。” 不过还好，刘护士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检查出任何问题。 “好了，都没有什么事，不要胡思乱想。” 刘护士收起听诊器，拍拍手对众人说道：“现在我教你们一些简单的驱邪方法，其中最简单的就是保持头脑冷静。有些鬼物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它也就只有吓人的本事，只要你们不被它吓到，它就一点都不可怕。” 嗯，说了等于没说。 “还有，多读书也是一个办法，别以为我是在骗你们，读书学习就是在武装你们的头脑——就像是这杯水一样。” 刘护士拿起桌上的水杯，解释道：“杯子里如果装的是清水，你加点糖就会变成饮料，加点盐就会变成汤，加一滴墨汁就会变黑。这就像是一个空空如也，清澈见底的大脑，很容易会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但如果你们把杯子里的清水换成稀粥，加糖它是粥，加盐它也是粥，你们能理解这个道理吗？” 大家用力点头。 道理我们懂，但学习是不可能……当然你有枪，你说的对！ 王云霄举手问道：“姐，我想知道，要是在现实中遇到食堂里的那种怪物该怎么办？” “先远离，再报警，会有专业的部门来处理这种情况。” 刘护士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就是遇到紧急情况怎么应对。第一种就是遇到鬼物跑不掉，那就想办法找到光亮，开灯，或者点火都可以，绝大多数鬼物都有惧光性。” 枪应该也有用，但她压根没提。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像昨天晚上那样，你们遇到同学中邪了，最好不要试图控制她。她在那个时候神志不清，奋力挣扎很容易扭伤折断手脚。你们可以这样——” 她抬起手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叫做共振法，无论是用脚踩地，拍墙，还是敲打物体，制造出声音的共振——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有没有学到这方面的物理知识。用什么节奏都可以，节奏不重要，重要的是形成共振，传递到对方的大脑里。” 刘护士解释道：“声音的频率越高越好，越整齐越好。对于刚刚中邪的人来说，她自身还保留着反抗的潜意识，这种声音的共振，能让她迅速清醒过来，也就相当于是变相地削弱了鬼物的控制力。” 听起来确实很科学，但…… 王云霄在心里默默感叹，有必要这么唯物吗？ 章节目录 第9章 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正常来说，驱鬼驱邪的土法，不都是什么黑狗血，童子尿，朱砂黄纸香炉灰之类的东西么？ 你居然在这里跟我一本正经地讲科学？ 王云霄本能地察觉到，刘护士肯定没说实话，有所保留。 不过这也很正常，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跟你掏心窝子。 而且退一步说，这种事确实不太适合让未成年人……尤其是自己这种有活力的未成年人了解太多。 班长第二天也过来串门，看她能跑能跳脸色红润的样子，表面上是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在提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时，表情有些奇怪。 不像是惊恐或者茫然，倒像是隐藏了什么心事。 王云霄能看得出来，但他不确定刘护士和霍青阳能不能看出问题。 毕竟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诞生出微表情研究这门学问。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时间里，宿舍里的兄弟们都在文山题海中苦苦煎熬。写这种没有固定答案的作业，对于学渣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你当然可以夏姬八写，班主任也非常乐意给你加钟，好不容易得到校长的批准，班主任都恨不得把这群混蛋关禁闭到天荒地老，哪怕天天亲手打饭也无怨无悔。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倒也能够证明老师是正经老师，学校是正经学校。 能摁着你的脑袋逼你学习的老师，不管脾气再怎么差都是好老师。 能竭尽所能把学生的脑袋和肚子喂饱的学校，不管环境条件再怎么差，那也是好学校。 虽然画风略显诡异，但总体而言值得信任。 当然这只是王云霄的个人感受，他的兄弟们可能对此不敢苟同，沈浩文同学可能也会有一些个人意见。 光阴飞逝，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王云霄出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上操场跑了三圈，筋骨彻底舒展开来，整个人感觉瞬间神清气爽。 但紧接着的就是一阵空虚乏力。 没办法，天天啃咸菜吃窝头，神仙来了也做不了体能训练。 肚子里没油水，手脚就没力气。 “得搞点钱啊……” 王云霄在心里默默感叹。 穿越过来小半个月，别说系统金手指，啥啥都没捞着。 再这样下去时间都荒废了，人也快荒废了。 油条看出了他心中的忧虑，小声建议道：“大哥，要不然咱出去打点野食儿？” 王云霄心中一动，故作镇定地问道：“怎么个说法？” “捞鱼，或者碰瓷儿？” 油条给他仔细解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什么黑话。 天门市依山靠海，城内水网发达，出校门不用走多远，就是小煤河。 宿舍里的饺子和泥鳅水性最好，以前大家吃不上饭的时候，就让他俩带着大家下河抓鱼，摸蛤喇螃蟹。也能混饱肚皮，只是有些危险。 俗话说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天门市从来不缺淹死鬼，不分大人小孩。有些水面你看着又清又浅，脚底一滑，人唰地一下就没了。 另外一个碰瓷儿的工作，比捞鱼的技术含量还高。 需要一只小葫芦。 别人演的不像，她不用演，脸上就有一条吓人的疤。 早上起来上肉铺子门口弄点新鲜的血水，拿抹布浸透了藏在手里，然后就上街找肥羊。 不能找那种一看就有钱有势的，那种人他们招惹不起。就专找那种带着眼镜斯斯文文，头发抹油脸上抹粉，坐办公室上班喝茶看报纸的老实人。 让小葫芦一头撞上去，把血水往脸上一抹，坐地上嗷嗷哭。这时候兄弟们再恶狠狠地围上去，那人基本上就懵了。 只要不贪心，不多要，一次三五角的医药费，肥羊基本上都会乖乖花钱消灾。 这活儿还不能天天干，你总在街上碰瓷儿，容易让人认出来，更容易惹人眼红，让其他大混混找上门来敲诈勒索。 王云霄他们就遇到过一次，不过他们人多，手黑，愣是把那仨大混混给吓跑了。 后来进了学校，小葫芦肯用功读书，学习成绩好，王云霄也就没再拉她出来过。 也不知道油条为什么又提起这一茬。 油条当然有自己充分的理由：“大哥你看班长上次来咱宿舍，都换了一身新衣裳。小葫芦身上那件破袄子她都穿多久了，这眼瞅着天越来越热，大哥你就忍心看着她破衣烂衫的，跟在班长屁股后面跑，多让人笑话！” 王云霄一想也是。 谁都知道小葫芦是他妹子。 脸上那条疤是没办法了，可要是身上连一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捯饬得跟个要饭花子似的，让别人看见了，丢的也是他王云霄的脸面。 最主要原因还是班长换了新衣服。 这倒霉孩子，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也不知道臭美个什么。 一定是二班那个小白脸曲文明的错！ 王云霄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小葫芦以后肯定要升学考高中的，你再拉她去街上碰瓷，不是耽误她学习么？” 油条撇嘴道：“不是我要拉她，咱要是不带她一起，这钱她死活都不能要。” “犟种！” 王云霄摇头道：“别着急，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么？ 拿自家妹子上街碰瓷儿算怎么回事？ 他现在只是对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没有掌握足够的情报信息。 “明天咱俩出去转一圈。” 王云霄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兄弟里面，也就油条的脑子够用，心也细。 至于说明天星期几，那无所谓。 他要是老老实实去班里上课，反而影响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 油条兴奋道：“那咱们去南市吧！” 王云霄点点头，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南市在哪，去哪都一样。 第二天早上，俩人在食堂吃饱了饭，又多拿了俩窝头揣在怀里，趁着上课铃响，翻墙头出了学校。 出来没多远，王云霄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小声对油条说道：“别回头，有人在背后盯着咱们。” “啊？” 油条一脸懵逼，强忍住回头的冲动：“盯咱俩干啥？” 你问我我问谁？ 王云霄很确定，自己昨天刚和油条商量好出来逛街的事，就连宿舍里的兄弟们都没说过，就怕他们闹着跟出来。怎么可能有人提前在学校外面盯自己的梢呢？ 除非……他们盯的不是自己，而是学校！ 清河中学是寄宿制，平时除了教职工很少有人出入，像他们这样还敢逃课翻墙跑出来的更是少见。如果真有人盯梢学校的话，注意到他俩也不奇怪。 但问题是为什么？ 我们学校里有黄金啊？ 掌握的信息太少，王云霄也难下定论，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盯就盯吧，这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你还敢有什么想法？ 天门市很大。 晚上宿舍熄灯之后，就能看到窗外一直延伸到天边的璀璨灯火。 走在街上，依稀还能看到过去战火留下的痕迹。每条街上都有残破的建筑，有些已经荒废到杂草重生，也有些正在推倒重建。建筑工地上，到处都能看到工人挥汗如雨的场景。 像他们这样的半大小子，只要还有力气就不至于饿死，再不济也能来搬砖。 但搬砖又能赚几个钱呢？ 搬砖顶多也就是混口饭吃，真要想赚大钱，还得搞土方。 王云霄隐约记得，自己有个战友，家里据说就是专门搞土方工程的。家里不敢说太有钱吧，反正探亲回来给他们带的肉夹馍，里面都是澳龙馅儿的…… 我当过兵么？ 脑子里的记忆太模糊，当没当过兵他实在想不起来，就是对于那个澳龙馅儿的肉夹馍印象特别深刻。 但有一说一，这个世界上的钱就没有好赚的。想搞土方，前期投入也是个问题。你不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哪能轮得到你来赚这个钱？ 搞不起土方，是不是能搞搞园林绿化呢？ 王云霄想到这里，小声问油条：“咱们兄弟里面，有会养花种草的吗？” 油条茫然地摇了摇头，突然一拍脑门：“小葫芦好像会一点，我记得她们家以前……她爸会养兰花，有一次咱们打鸟，你把她们家窗台上的花盆给砸了，那盆花听说老值钱了，麻团他爸给他这顿打啊，一周没下来床……” 你等等，我捋一下…… 王云霄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深究为好。 两个人一路辗转，走了七八条街，快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来到油条口中所说的南市。 感觉就像是土老帽进了县城一样，眼前豁然开朗。 清河中学附近都是低矮民房，看起来就跟乡下一样。等到了南市这边，各种三四五六层高的楼房就开始逐渐增多起来。大街两边挂满了旗幡，招牌，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 这还没到中午，街边的餐馆就已经开张了，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离着二里地都能闻出牛羊肉和糖醋汁的味道。玻璃橱窗里面各式商品琳琅满目，还有木头模特穿着小花裙子，跟真人一样，让人浮想联翩。 王云霄摸了一把比脸还干净的裤兜，忍不住感叹道：“好地方啊！” 章节目录 第10章 这个兄弟我曾见过的 华夏自古以来，对于城市里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团体及其成员，有着非常精确的描述和区分。 家里有点闲钱，手里拿着刀剑四处晃荡不干正事的，叫做游侠。 本地土著，爱欺负人的，叫做地痞，挨欺负的，叫做破落户。 会两手功夫，喜欢往身上刺青抹油，好勇斗狠，能登台卖艺的叫做青皮。 没有户籍，没有教养，毫无廉耻的，叫做流氓。 吃光，用光，典当光，工资日结第二天啥都剩不下的，叫做三光码子。 不好好读书工作，追求标新立异，招猫逗狗的，叫做古惑仔。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能过一天算一天的，叫做混混。 这些牛鬼蛇神加在一起，学名叫做社会闲散人员，当然可以自己吹牛逼说是江湖人。 江湖人也分三六九等，小混混是里面最底层的角色。 小混混的混，是混吃等死的混。别说什么烧杀抢掠了，打架都得讲规矩，提前约定好双方不能带兵刃，不能下死手。打完架甚至还得给街坊老少爷们赔礼道歉，清扫街道，不敢跟别人添麻烦。 虽然说平时上不得台面，让人看不起，可也不是没有好处。 好处就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砸不到他们身上。 明国初年，天门市第一次扫黑除恶，所有过去嚣张跋扈的黑恶势力，帮派社团都被一扫而空。 年底第二轮扫黑除恶，又有一大批城狐社鼠被清除干净，顺带手还拯救了大批的失足妇女。 王云霄他们老老实实地上学去了，屁事没有。 按照油条的说法，过去这条街上都是风月场所，到晚上那叫一个灯红酒绿，燕舞莺歌。原来这橱窗里哪有什么木头模特，都是珠圆玉润的漂亮小姐姐，一个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你来过？” “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就算还有漏网的小姐姐，那也不可能白天出来营业，现在街道两边都是整改过后重新开张的正经店铺。 街上还有各种江湖艺人，卖水果香烟小冰棍的，说书唱戏打把势的，非常热闹。 王云霄游游逛逛，一直玩到晌午，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和油条一起蹲在墙根下，掏出窝头开始啃。 刚啃了没两口，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 王云霄给油条使了个眼色，把铁片小刀捏在手里。 可对方似乎并无歹意，离老远就喊了一声：“元宵！” 王云霄回头，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 要说这人瘦到什么程度，那粗看上去就像是脑瓜子下面插了一根筷子似的，全身上下都是皮包骨头，风一吹都能飞起来的那种。这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眉目之间透着几分猥琐。 王云霄看向油条，油条摇了摇头。 油条都不认识，那就说明不是什么熟人。 “我呀！驴二啊！” 看王云霄一脸茫然，那人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凑过来，看了一眼王云霄手里的窝头，顿时眉头一皱，撇嘴道：“怎么还吃这个呢，走，二哥带你下馆子去！” 不是你谁啊？ 王云霄没动地方，双手抱了抱拳，试探着问道：“我看大哥您有点眼生，不太敢认……” 驴二没好气道：“这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我呀！当初孟老瞎子娶姨太太置办酒席，咱俩坐一桌，晚上还一起打牌来着，你都忘了？” 王云霄心说那我能记住才有鬼了！ 油条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孟老瞎子是当初咱们那片儿的大混混，我记得好像是有这事儿。” 他只是说有这事儿，但却不认识这个人，这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也能套近乎，脸皮厚度得跟锅底有得一拼。 王云霄可不觉得自己现在这身份地位，能值得这种人请自己吃饭。 不过俗话说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不吃白不吃。 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怕你割肾么？ 想清楚这个道理，王云霄当即便笑道：“得罪得罪，怪我眼拙，真没认出二哥来。” 驴二撇嘴道：“噫，这读了两年书，有文化了，说话就是不一样啊。走走走，边走边说！” 这人显然也是个混混，嘴上说着请客吃饭，那也不可能去吃街上挂幌的馆子。仨人兜兜转转，穿街过巷，找了一家小门小户的驴肉火烧铺子。 “掌柜的！给我们来一锅子，半斤驴肠，半斤焖子，十个烧饼，二两小烧，再来点下酒小凉菜！” 驴二豪气干云地一挥手：“今天我做东，都别跟我客气啊，不够咱再要！” 谁跟你客气了…… 王云霄笑道：“二哥最近发财了？” “嗨，做点小买卖……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啊对，孟老瞎子！” 驴二一拍桌子，满脸的惋惜：“老瞎子多好一人啊，你说是不是……说枪毙就给枪毙了，现在他那小老婆带着他闺女上街弄点小营生，要不是兄弟们时常照拂着，早不知道让哪个孙子给糟践了……” 王云霄也不接话，就听着他在那儿自说自话。 过了一会儿老板端上来一个锅子，里面熬的是驴杂碎，配上青红萝卜，豆腐粉条，香气扑鼻。锅子底下用炭火煨着，上面雪白泛油花的浓汤咕嘟咕嘟冒泡。 “来来来，自己动手啊！汤还能续，还能加面条呢！”驴二一边招呼着，一边站起身来往自己碗里夹肉。 王云霄给自己连汤带菜盛了一满碗，把没吃完的窝头掰开扔在里面泡透了，送到嘴边稀里呼噜一吞咽，滚烫的肉汤夹杂着辛辣的白胡椒味道从胃里直冲上脑门，鼻尖都开始冒汗。 “我跟你说有钱就得吃这个！那些小炒菜都没意思！” 驴二自己说请客，自己也吃得最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吸了吸鼻子，对王云霄笑道：“元宵，我这两年在街面上没怎么见着你啊。听说你们都给抓到学校里念书去了？那学校给你们发钱么？” 王云霄和油条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摇头。 “不给钱你还念书啊？” 驴二拿起酒壶，倒满一杯酒推到王云霄面前，嘿嘿笑道：“我不是说念书不好啊，念书肯定好，可那都是少爷小姐们才能念的，咱们哪是那块料啊！就说你们那个学校，现在政府是不要钱，让你们白念。等以后呢？还能供你一辈子么？” 王云霄听出他话里有话，忍不住笑道：“二哥说的是，可我们也没办法呀，学校里好歹有一口吃的，有个住处。我现在出来能干啥？沿街要饭么？” 驴二摆手道：“那不能够，老弟你当初在南城这一片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手底下一群兄弟能文能武的，谁不给你三分面子啊！我跟你说，现在不比以前啦！政府来回扫荡两轮，街面上原来那些三老四少，死的死逃的逃，一个没落下。不是跟你吹嘘，就我这样的，现在出门人家都喊我二爷了！你想想……” 王云霄摇头道：“二哥你都说了，去年来回扫荡两轮，今年说不定还要再接着扫呢，我不要命的？” “啧，谁让你为非作歹去了？您要真有那大本事，我抱你腿还来不及呢！” 驴二拿起酒杯嘬了一口，压低声音说道：“兄弟，我这里有一桩富贵，正愁没人搭伙。这两天就在家里头疼呢，你说巧不巧吧，一出门就遇上你了！” 老子信了你的邪！ 王云霄心中暗笑，表面不动声色，小声问道：“还有这种好事？” 驴二笑道：“富贵多着呢，只是过去落不到咱兄弟手上。就像你们学校那边，以前有几个摊儿都是朱老六管着。自从他跟他那些兄弟进去之后，那一片儿可就再没人管了。前些日子我遇上几个哥们儿还跟我念叨呢，说没人组局，玩不尽兴。” 王云霄一开始还没听懂，听到一半才明白过来，这是要聚众赌钱。 连忙摆手道：“不干，不干！” “不玩大的！” 驴二连忙劝道：“都是街坊邻居自己玩，一分两分的，警察不管！也不让你干啥，就是帮兄弟撑撑面，镇镇场。你要是愿意，我给你分这些——” 他用大拇指掐着食指中指，做了一个两成半的手势，然后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五两的一锭银子摆在桌上，挤眉弄眼道：“真金白银，二哥可不跟你开玩笑。你要是同意了，这锭银子直接拿走，今儿晚上咱再仔细地谋划一番！” 王云霄伸手就去拿银子，驴二脸色一变，急忙伸手阻拦，却没想到王云霄手更快，一把就抢了过来。 “今天晚上不行，明天吧，明天晌午去我们学校门口等我。” 王云霄掂了掂银子，直接揣进兜里，然后也不理会驴二尴尬的脸色，继续狼吞虎咽。 吃饱了肚皮，跟驴二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油条小声说道：“大哥，我瞧着这货没安好心。我看他那一脸肉疼的样子，这钱都不一定是他出的。”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啊，又不是亲兄弟，凭什么白给你五两银子，还跟你合伙？他是拿我当棒槌呢！” 王云霄手里捏着银子冷笑：“回去举报他！” 章节目录 第11章 校长也是个奢遮人物 俗话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街面上的小混混，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志向，人生观世界观里只有吃喝嫖赌这四个字。 王云霄承认自己对于驴二的期待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高。 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大富贵，结果说了半天，就是帮他看场子。 还不是什么青楼啊，赌坊之类的场子。 就是藏在小巷子里面，支两张桌子，左邻右舍聚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打牌的小赌窝。顶多不过是加两粒骰子，一副牌九……还不敢玩太大，一分两分的，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警察都不管，你说这里面能有多少油水？ 估计这就是驴二脑子里面所能想象到的，最赚钱的生意了，别的他也不会。这还得是在那些大混混都被抓去枪毙之后，他才敢冒头出来，贼心不死地继续搞这门营生。 他自己一个人肯定撑不起场子，就他那副德行恐怕不只是好赌，说不定还得抽两口烟土。王云霄估摸着，自己一拳上去能把他脑花都揍出来。 所以合伙的想法和动机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五两银子。 像他这种人物，能随随便便从兜里掏出五两雪花银？ 或者说，这钱能在他手上留住？ 王云霄心说我要是信你，还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投胎转世。 这要是遇上别的混混，五两银子往眼前一摆，叫爷爷都没问题，谁还会考虑那么多。 可王云霄又不是普通的混混，别说穿越过来的自己，就搁在原主身上也不会轻易上当。 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打好了主意。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什么巧合偶遇都是放屁，那驴二分明就是从他俩翻墙头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后面跟着！ 这银子拿着烫手，他准备一回去就立刻举报。 这次不能找刘护士了，王云霄本来以为她和霍青阳之间有点暧昧关系，能说得上话。结果人家是个新时代女青年，特别独立自主，能自己解决的问题，都不劳烦别人动手。 两枪就把沈浩文给废了。 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可以找刘护士帮忙，但这一次就算了，用不了这么大的当量。 王云霄决定去找周校长。 校长的办公室陈设很简单，除了用来招待客人的两条沙发，还有两盆绿萝之外，几乎再也没有其他装饰。 没有书柜，墙上也没有名人字画，只有一副泛黄的天门市地图，用玻璃片裱在墙上，里面还塞了不少老旧照片。 听完王云霄的汇报，周校长沉默了片刻，挥手让他坐下来。 “喝茶么？” “额……” 这个回答着实有些出乎王云霄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校长要么对于自己举报的问题不以为然，把自己轰出去，要么产生足够的重视，想办法解决问题。 结果最后就等来一句喝茶么？ 不是……咱们学校从上到下都是这种禁欲系风格么？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周校长已经拎着热水壶站起身，动作异常熟练地给他沏好了一缸子热茶，推到他面前。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厉害多了。” 周校长坐到王云霄对面，心平气和地说道：“别不信，那个时候跟我一起玩的兄弟比你还多，我还不是我们那伙人里的老大，顶多也就只能出出馊主意。你回头看你身后那张照片，那人你认识吗？” 王云霄当然不认识。 “南方舰队一级战列舰流光号的舰长，张康义，我同学，已经牺牲了。” “还有旁边那两位，陈东真，许健兴，一个师长，一个旅长。陈东真还是你爸的老领导，虽然跟我不是同一期，但也是睡一个屋的兄弟。当时国家需要，他们连大学都没读，就去了海军，都牺牲了。” 周校长喝了一口茶水，没有再继续介绍后面那些镶在玻璃片里的人像照。 “王云霄，你已经十四岁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成年人。今天你因为这件事来找我，说明你还能分清好赖，不是完全无药可救，我很欣慰。” “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的国家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没有生在那个时代，可能无法想象。我们几乎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流血又流汗，才把国家建设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拥有可以坐在教室里安心读书的权利，不用再吃我们吃过的苦……” “我知道食堂的萝卜土豆难吃，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尽力而为了，你不想吃这么难吃的东西，那就得用功读书，长大之后建设国家，让你的学弟学妹们在食堂吃上鸡蛋，牛奶。” “你是当大哥的，做大哥要有做大哥的样子，要有担当。我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你遇到这种事来找我是对的。我对我的学生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学习。学校外面的事情，由我来解决，只要我一天还是校长，就不用你们操心这些问题。我希望你在照顾你那些兄弟的时候，也有这份担当。” 周校长语重心长，掷地有声。 但王云霄想得更多一些。 他看着周校长的眼睛，坦诚地说道：“校长你说得对，但我觉着，老话常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驴二找我确实没安好心，想拒绝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如果他还是贼心不死呢？咱们学校上下六百来号学生老师，今天驴二和王云霄没能搞事，明天会不会有张三和李云龙勾搭在一起？您能确保学校里所有学生，都有我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么？” 周校长皱眉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王云霄压低声音说道：“我的意思是……您看学校里突然出了这么多怪事，我也算是全程亲身经历的当事人。您能不能给我交个底，让我知道是哪路神仙跟咱们过不去。这帮人到底图什么？以后他们要是再找上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应对。” 周校长看着王云霄真诚的眼神，迟疑了许久，缓缓点头道：“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给我做个保证，今天咱们在这里讲的话，你出去之后不能跟任何人透漏半个字。” 章节目录 第12章 人生第一次钓鱼执法 “跟洋人开战的那几年，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可能记不太清楚。” 周校长站起身来，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 “当时主战场是在南海那边，但天门市作为北方舰队的母港，也遭受过洋人不止一次的袭击。从港口到整个南城这一片，几乎都打烂了。” 王云霄敏锐地注意到，清河中学的位置，就在周校长划出来的这个范围当中。 “只有包括清河中学在内的几座高层建筑在战火中幸存下来，而这几座建筑的位置恰好又很有规律……” 周校长在地图上点了几下，粗看起来，确实有点两两相对的意思。 “所以就有人猜测，当初清河中学是不是作为整个城市防御结界的阵眼，最终才得以保存完好。” 啊？ 王云霄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画风不太对劲的词。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神魔妖鬼，有武道高手，这我都能接受。 城市防御结界是什么玩意啊？ “小说里是这么写的。” “小说？” 周校长点头道：“前些日子出现在市面上的一本通俗小说，作者说要揭露什么当年的战争内幕，但里面的内容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牵强附会的野史杂谈。其中就有这么一段内容，写的是他和一位阴阳先生喝酒，阴阳先生告诉他，当初天门市幸存下来的这几座楼，就是所谓的城市防御结界的阵眼，是最安全的地方。” “实际上呢？” “如果真有他说的那么玄乎，那咱们学校里早就应该被达官显贵挤满了，哪还有你们这些学生住的地方？” 周校长摇头叹气道：“要是真的就好了，出去拉赞助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费劲。到时候我把教学楼改装成高端奢华私人公寓，专门租给那些有钱人，然后咱们出去再找别的地方租教室，我让你们天天吃肉。” 王云霄肃然起敬。 你看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 驴二那货，想破脑袋也就只能想出个聚众赌博的主意。 周校长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古板夫子的模样，心里面恐怕连停车位和物业费都计算好了。 可惜换不得。 “其实这种说法并不新鲜，老早就有了。别人家里都炸得稀巴烂，就你们学校一点事都没有。无论你怎么解释，别人都不会信的。” 周校长无奈道：“再加上清河中学这里是军管区，平时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所以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要这么说的话，连我都不可能不多想啊！ 王云霄不解道：“为啥是军管区啊？” “天门市地下人防工程，其中有一个出入口就在咱们学校。” 周校长解释道：“说白了就是防空洞，打仗那会儿，咱们学校的学生都藏在防空洞里，所以才没有出现伤亡。这属于军事机密，咱们自己躲一躲可以，但是不能对外公开。外面的人不了解内情，就以为咱们这里藏了什么神奇法宝，还有传的更邪乎的，说政府在这里秘密培训学生修炼仙术……” 防空洞算军事机密吗？ 王云霄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不过隐约记得，好像应该是有级别的划分。 民用和军用的不一样，学校里这个防空洞入口，应该是属于军用级。 周校长肯定没说实话，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只是他的学生，又不是亲生儿子，没必要跟自己讲得这么清楚。 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没解释清楚——防空洞再怎么坚挺，也保护不了地面上的建筑。 清河中学的教学楼，为何能在战火中保存完整，这就是一个学校说不清楚，容易引人遐想的问题。 “有人好奇，就会忍不住试探。试探出东西属于意外之喜，试探不出东西，也无伤大雅。现在环境好了，有些人赚了钱，上了位，就免不了要胡思乱想，开始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周校长摇头道：“沈浩文比你大一届，再有两个月就该毕业升学了。他学习成绩很好，虽然性格有一点内向，但只要用功读书，以后考大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的家人，也许并不在意他的学习成绩，只想让他在毕业之前发挥余热。我估计，他也是被逼无奈，最后才选择铤而走险。” 王云霄不由得好奇道：“那他现在中枪了，他家里人不会闹吗？” 从那天早上看他家里人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很明显不像是能吃亏的主。 周校长深深地看了王云霄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闹什么？使用邪术害人，再加上窥探军事机密，他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他是未成年人，他父母也有连带责任。要是让霍青阳再查出点什么问题，沈家全族都得进去陪他吃牢饭。” 你还说这里没有秘密？！ 啥玩意儿就要弄死人全家啊？ 王云霄干笑一声，只觉得后背发凉。 “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对。” 周校长话锋一转道：“确实，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 王云霄正色道：“校长，我觉得咱们不妨将计就计，把驴二背后的人钓出来，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然后抓不抓人，不就是您打一个电话的事么！” 周校长摇头道：“不行，这样做风险很大，你是我的学生，我不能让你冒这种风险。” 王云霄耸肩道：“我好歹还在街面上混过，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您不让我去冒这个风险的话，难道他们就不会把主意打到别的学生身上吗？我好歹还是海军的后代呢，那些普通人家出身的学生怎么办？” 周校长看了一眼墙上的旧照片，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王云霄笑道：“您当年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对付不了一个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落的小混混么？” 周校长一时竟无言以对。 说得好有道理。 不过毕竟今非昔比，自己身为师长，理当教书育人，如果连后辈学生都不能庇护，任凭其遭受歹人欺辱，那育了个毛线？ 章节目录 第13章 我王云霄生平不好斗 商量好计划只用了三分钟。 计划很简单，就是让王云霄和驴二将计就计，虚与委蛇，搞好关系，这样就有机会见到驴二背后的金主。等见到人确定身份之后，学校立即报警，将这伙心怀不轨之人逮捕。 如今大战初定，国家百废待兴，劳动力稀缺，监狱里的缝纫机估计都快踩冒烟了（当然这只是王云霄的猜测，这年月缝纫机可不是便宜货，一般人家都未必能用得上，只是一种修辞比喻。）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根据他这些天来收集各方面信息汇总得出的结论，政府对于社会上的黑恶势力态度一直都很强硬。 周校长说话很硬，人脉更硬，只要电话打出去，警察局那边不会也不敢消极怠工，所以不用担心像电影里面演的那样，警察最后才赶来洗地。 但在确定计划之后，王云霄被周校长唾沫横飞地教训了整整一小时。 对于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周校长倒不是很担心。 能做别人大哥的，你别管是哪个层次的大哥，都不能说他没有本事。 主要还是担心王云霄走上歪路。 老话常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尤其是像王云霄团伙这种，已经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又被逮回来上学读书的例子。 要放在别的学校和老师眼里，说不定就已经没有什么挽救价值了。 普通教职工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三四十块，何必去操那个卖白粉的心。 回到宿舍，王云霄将油条和馃子叫到一起，开始合计。 说起来这俩人外号，在外地人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区别。吃早点的时候就能听到本地人说“师傅来两根馃子，一碗豆浆！”然后接过油条就坐下了。 但实际上不是一样东西。 馃子专门指的是没过油的面点，并不局限于早餐摊，点心铺子里面那些绿豆糕，桂花糕，豌豆黄，也叫做馃子，所以在本地也被人称作“馃子铺”。 本地人吃早点比较讲究，得眼看着师傅拿新面过油，当场炸出来的，金黄透红，酥脆香甜，这才叫油条。 说白了就是土豆和薯条的关系。 馃子的外号之所以叫馃子，不只是因为他瘦，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大名叫郑南国，取了个谐音。 他爷爷当年在天门市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英雄好汉，练就一身好武艺，上过生死擂，打过二鬼子，拉开架势寻常三五十人近不得身。到他父亲这辈儿转行做生意，不再与人争斗。 反倒是馃子从小喜欢练武，从他爷爷那里学得一手大开大合的通背拳。 不过习武除了要有钱之外，最重要还是得持之以恒。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他这两年颠沛流离，自己家传的那点本事多半也都荒废掉了。 上擂台跟人比武，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但如果只是街头打架斗殴，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看这人瘦得跟棍一样，那俩拳头抡起来，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要不是他性子急，脑子也不大好使，真轮不到王云霄在这个小团伙里做大哥。 听完王云霄的解释，馃子眨巴一下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哥，你就说怎么干他？” 干谁无所谓，他只想知道时间和地点。 王云霄连忙摆手道：“别激动，我是这么想的，你带上泥鳅，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油条带着麻团油饼他们在后面接应。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油条在后面看具体情况随机应变。” 带馃子不带油条的主要原因是馃子真的很能打，到时候对方要是敢来硬的，可以比划两下镇住场面。 至于泥鳅，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孩子就如同外号一般滑不溜手，祖上开大车铺的，就是车船店脚牙里面的那个车行。逢人见面三分笑，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招人喜欢。 油条脑子好使，但却不太会说话，平时就透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清高与刻薄，要没有王云霄护着，早就被人揍死了。所以王云霄这一次让他躲在后面接应。 要是一切顺利也就罢了，万一中途闹出什么乱子，是带着兄弟们冲过来救人，还是赶紧跑回去报警，也就只有油条才能把握住其中的分寸。 商议妥当，安排布置好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王云霄带着泥鳅馃子出来找驴二。 驴二根本不敢待在校门口，校门口保安室那狼牙棒可不是说笑的。王云霄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躲在旁边的胡同口，探头探脑满脸的猥琐。 “呦！这不是馃子哥么！” 驴二看到馃子跟着王云霄出来，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嬉皮笑脸地抱拳行礼。 街面上的小混混，别的事你问他不一定知道，但你要问他谁打架厉害，他心里肯定门儿清。原因也很简单——都是被揍出来的经验教训。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种基础生活小常识掌握不到位的混混，早就死绝户了。 王云霄虽然是他们那个小团伙的头目，但馃子的名气在混混圈里却要更大一些，就是因为他打架厉害，心狠手黑。 被人抢走五两银子，又白等了一宿，驴二心里有怨气，却不敢发作。嘴上还得说着软话，将王云霄几人请到小胡同里面的一处院落之中。 挺宽敞的一个大院，差不多能有个五十平方米左右，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不像普通人家。东厢房背后靠着河沿，还有一个小侧门。 驴二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元宵哥，你猜这是谁的宅子？” 王云霄都懒得搭理他，谁的宅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不认识。 看王云霄没反应，驴二脸上的表情愈发猥琐，拿手指了指上锁的正屋，小声道：“我跟你说，这是孟老瞎子的外宅，当年他娶那个小老婆就安置在这儿。你看见那个侧门了没有？过去孟老瞎子走的货就藏在这院子里，从河上撑船过来，悄悄地卸货，悄悄往外搬，一点风声都不漏……这他娘藏的可真深啊，要不怎么说合该他赚钱呢！” 既然藏的深，那又是怎么被你给找到的呢？ 王云霄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冷笑。 章节目录 第14章 能吃花生米的没好人 孟老瞎子当年在天门市，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奢遮人物，为人四海，仗义疏财。黑白两道，三教九流之人，见了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表面上他就是个土财主，但私底下大家其实都知道，这人手里有走私洋货的渠道。 当初他娶小老婆办流水席，连王云霄和驴二这种街面上的小混混都能来吃席，从这一件小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孟老瞎子对待江湖上的朋友绝对一视同仁，让别人挑不出毛病。 即使后来吃了花生米，据驴二说，街面上的混混还在感念他的恩德，对他留下来的小老婆和亲闺女多有照拂。 至于说为什么会吃花生米，这事就不太清楚了。按理说，走私算不上是杀头的罪名，敢做这种生意的，人缘通常不会太差。 所以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在嘀咕，孟老瞎子吃的这颗花生米，里面肯定还有别的说道，绝对不是走私这么简单。 走私这种行当，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见光，见光就容易惹人眼红。孟老瞎子囤货的私密宅院，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到了驴二的手上，这要说背后没问题，王云霄是决然不信的。 但驴二自我感觉良好。 拍着胸脯跟王云霄保证，说这院子足够安全隐蔽，安置他十几张牌桌都没问题。到时候他出去张罗，把左邻右舍的亲朋好友都拢过来，这买卖就能开张了。 好家伙你拿着这么大一院子，脑子里面还是只有打牌赌钱，真是不忘初心。 王云霄左右看了一圈，问驴二道：“现在这院子是谁的？” 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不像是没人住，但肯定不是驴二自己的产业。倒不是说看不起他，可你要让他老老实实打扫这么大一个院子，还不如叫他去死呢。但凡能有这勤快劲，也不至于混到这份儿上。 “嗨，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是孟老瞎子养小老婆的外宅，就那娘们儿和他闺女住这儿。” 驴二嬉笑道：“她们娘俩白天出去做工，晚上回来住。这么大院子她们孤儿寡母的，睡觉都瘆得慌，咱爷们用她的院子，她还得谢谢咱给她看家护院呢！” 王云霄忍不住好奇道：“那孟老瞎子都枪毙了，政府也没把他这院子给收走？” 驴二茫然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孟老瞎子口风紧，没跟政府交待吧？” 这种问题对于他来说，有点超纲了。 王云霄对于孟老瞎子这个人毫无记忆，也不知道具体详情，便不再多问，转移话题道：“二哥，你这买卖打算如何经营？想好怎么赚钱没有？” 驴二茫然道：“只要把人拢过来，咱们不就能赚钱了吗？外面赌坊怎么赚，咱们就怎么赚啊！” “所以说，具体的呢？” “咱们做庄家，让他们输钱，咱不就赚了么！” 得…… 王云霄心说我对您的期待值还是放得太高了。 当然也不能说驴二的想法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普通人很正常的想法。 看别人开饭馆能赚钱，我也要开饭馆赚钱。 看别人写小说能爆火，我也要写小说爆火…… 毕竟他以前不是做这行的，充其量也就是个烂赌鬼。真正做这行的专业人士去年差不多都去吃花生米了。 王云霄还没说话，身后的泥鳅就忍不住笑道：“二哥你这心也太软了，我听说以前那赌场里的庄家没有不耍奸使诈的，看谁赢钱就吓唬他，看谁输钱就放印子，这些你都会吗？” 他都没好意思说你心真大，只说是心软。 驴二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瞬间涨红成猪肝一般紫红，梗着脖子争辩道：“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能坑害他们……” 没错，乡里乡亲，驴二设想中的赚钱方式，就是依靠自己“多年磨练的赌技”，去忽悠街坊四邻的老实孩子。 王云霄在心里叹气，他现在知道这货为什么能逃过前两轮打黑除恶行动了。 不是条子叔叔不努力，是这种蚊子腿肉实在不值得吃。 要是不拉他一把的话，都不知道接下来这个戏他要怎么演。 王云霄将驴二拉到面前，装作没看到他眼中的惊慌与闪烁，仔细嘱咐道：“你这样不行，听我给你安排。别大大咧咧出门见人就说自己在这儿聚赌……” 驴二连忙摆手道：“那肯定不能够，我又不傻！” “自己没有那两下子，就别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把摊子支起来，雇个厨子弄点酒水吃食，让他们在这儿花钱消费。等那娘俩回来，你安排我跟她们见一面，给她们一点分红，让她们负责收拾打扫。然后你对外就可以说，这是孟老瞎子的生意。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也比你这张脸强一点是不是？” 驴二抓着脑袋思索了半晌，方才领悟到其中真意，顿时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好办法！还得是元宵你啊，这上学念书的就是比我们有文化，我一开始也寻思着这样操弄，但脑子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泥鳅在旁边笑呵呵地补充道：“二哥你到时候准备玩什么啊？要是玩牌九骰子的话，警察来了可说不清楚。而且警察那边你是不是也得打点一二？” 驴二两腿哆嗦了一下，连忙摇头否认：“你可别瞎说啊，什么骰子不骰子的，元宵说的对，咱这是正经的生意，可不兴提那些跟赌沾边的东西。我觉得打牌就挺好，你看那些老板，大老爷，阔太太平时都打牌，那叫雅什么来着……” “雅俗共赏！” “对，雅俗共赏，这是雅事啊！你看我这嘴笨说不清楚。” 驴二陪着笑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元宵你有主意，那这些事就由你来定。我只管去拉人过来，到时候赚了银子，咱们兄弟一起大富大贵，吃酒喝肉！” 章节目录 第15章 总感觉画风不太对劲 王云霄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参加过孟老瞎子的酒席，看到他遗孀的时候才意识到，时间应该并没过去多久。 差不多也就是两年前，快要打完仗那会儿的事情。 之前他可不是流浪街头的孤儿。 孟老瞎子两年前娶的小老婆，现在多大岁数？ 答案是不比自己大多少，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左右。 俗话说纳妾纳色。 小姐姐长得很妩媚，眼睛水汪汪的很勾人，身材也好，要不然凭什么能给有钱有势的大财主做小老婆呢？ 跟她在一起的，孟老瞎子的亲闺女，看着也就比她小个三四岁，差不多刚上初中的样子。 眉目之间甚至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对于这娘俩……说姐妹俩好像也没毛病，在年龄方面，王云霄是有心理准备的。 重复一遍，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有钱人真会玩……不是，是女人的命运就是如此悲惨。 但对于她们在孟老瞎子吃花生米之后，为什么能平安生活到现在的原因，就有点超出王云霄的想象范畴了。 是社会治安环境良好？ 还是孟老瞎子的余荫坚挺？ 都不是。 看着两个小姑娘身上穿着的黑白色修女服，王云霄一脑门子的问号。 啊？ 老子堂堂穿越者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这副形象太过于震撼心灵，以至于他这一见面，把原本想要说的词都忘了，一时之间站在原地竟然有些尴尬。 孟老瞎子以前玩的这么花吗？ 老子长这么大，连这种本子都没见过！ “妾身崔氏，见过王家兄弟。” 年纪大一些的姑娘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大大方方地弯腰低头行了一礼，口中轻声解释道：“老爷故去之后，我们母女蒙受教会庇护，才得以苟且偷安至今。” 按照过去的传统习俗，出嫁的女人一般自我介绍都是将夫姓放在自己的姓氏之前，称作xx氏。但这是正妻才有的资格，普通的姬妾连冠夫姓的资格都没有。 但王云霄在意的不是这种小节。 “什么教会？” 崔氏将戴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拿出来，正色道：“我们现在是前进教会的技术修女，有官方承认的身份证明。” 她拿出来的那个铁质十字架上面还带着内外两圈齿轮，中间刻着一只锤子。 这画风有点不太对劲。 王云霄完全没听说过。 “这座宅院老爷在生前就已经捐赠给教会，我们母女不过是在此栖身暂住。各位如果想要借用，只需和教会那边打一声招呼就行。只要不打扰我们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过问。” 这崔氏讲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晰，看着像是读过书的样子。她们不想招惹麻烦，直接把皮球踢到了教会那边，也未尝不是一种明哲保身之举。 王云霄斜眼看向驴二：“这里怎么还有教会的事？你都打好招呼了？” 驴二却蛮不在乎道：“管那些洋尼姑作甚，她们也不是什么好鸟。咱们不说，她们上哪儿知道去？” 那你还真是好棒喔！ 王云霄心说我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学校午餐免费，那是有政府补贴。 指望您老人家能把事办明白，那还不如期待猪能上树。 合着除了那五两银子，剩下的真就全靠您这张嘴瞎忽悠是吧？ 人家专门为这盘醋包的饺子，王云霄也懒得跟他较真。 反正就这么拆东墙补西墙，稀里糊涂一凑活，这赌窝……不对，正经的说法应该叫牌市，就算开了张。 院里摆了四五张矮桌，旁边配上小马扎。 驴二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整箱二十多瓶散搂子，就是没贴牌子的散装酒。安不安全不好说，味道也不能过于苛求，最重要是足够便宜，一分钱一两，五分钱一瓶。 再搞个小煤炉，拉过来一麻袋苞米土豆，这就算齐活！ 您还别嫌条件差，这年月能吃上烤土豆蘸椒盐，配上二两小酒，那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就是很高档次的消费标准了。兜里真没钱的，连这烤土豆都吃不上，得靠嘬洋钉下酒。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驴二的狐朋狗友就陆陆续续地凑了过来。 也不完全都是像驴二这样的小混混，还有不少看起来闲着没事做的年轻人，工地上搬砖的苦力本，胡同口光膀子晒太阳的老大爷……什么人都有。 看这架势，市场需求确实不小。 但也没办法，你说这年月，老百姓还能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呢？ 驴二一桌一桌地凑牌搭子，脸上笑得跟老鸨子似的，人也不困了，嘴也不瓢了，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他哪做过这么大的买卖，过去都是揣着钱进门来充大爷，赌光了被人当狗一样撵出去，哪有现在这般风光。三老四少见了面都亲亲热热地喊一声二哥，喊得他人都快飘了。 王云霄带着馃子、泥鳅坐在旁边冷眼观瞧。看这场面确实是热闹，但能不能赚到钱却不好说。驴二只会赌钱，根本就没有那个坐庄的本事。光靠卖吃喝和扑克牌，恐怕也赚不了几个子儿。 泥鳅贼眉鼠眼地看了一会儿，小声对王云霄道：“大哥，我看这酒水怕是卖不动，咱们倒是可以整点花生瓜子，糖果卷烟什么的，肯定能下货！” 王云霄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这些人一来，满院子都是烟雾缭绕。 说实话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其实也并不比驴二多多少，无非就是脑子灵活，懂得吸取教训而已。 卷烟不知道从哪里弄，但花生瓜子可以从班长家进货。 哪怕不碰那些违法的东西，就单纯搞这样一个娱乐场所，也未尝不是一条赚钱的路子。 当然，这是比较天真的想法。 社会没这么简单。 王云霄心里面转悠着赚大钱的念头，也没忘记关注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里面乌烟瘴气，大呼小叫，嬉笑怒骂，人言嘈杂。不过总体而言没出什么大乱子，大家都是过来玩的，不敢赌大钱，你还不让人家过过嘴瘾？ 孟家的母女这会儿还没回来，说是在外面工作。也不知道她们这技术修女能做什么工作，反正看起来画风就充满了违和感。等她们下班的时候，天也该黑了，这里又没有电灯，自然要散场。 从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打扰她们休息。 只要不出意外的话。 章节目录 第16章 图穷匕见的图太长了 打牌多是一件雅俗共赏的美事。 上流人有上流的玩法，低俗人有低俗人的玩法。 扑克牌不贵，哪怕是平民百姓也能消费得起。 天门市底层社会最流行的玩法有两种，一种是“砸对家”，一种是“骗三张”。 过去赌坊里面大多都玩骗三张，具体规则和梭哈差不多，不过是简化版本，大起大落的节奏对于赌徒更有吸引力。 砸对家的规则和斗地主差不多，也都是单管单，双管双。不过是两人组队，四人成局。相对而言节奏比较慢，打一晚上下来输赢差距都不大。 所以赌场老板不喜欢。 其实规则什么的都无所谓，天门人打牌最精髓的地方不在于打牌，而在于斗嘴。 俗话说打牌嘴不欠，乐趣少一半。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势。你手里捏着好牌，把风凉话戳进别人肺管子里面，这种爽感就像是吃生鱼片蘸芥末一样。生鱼片有没有核辐射不重要，关键就是那口芥末酱冲脑门开七窍的反应。 在院子里只待了不到半个小时，王云霄就深切地体会到了天门人的嘴炮功力。 手里捏着一对10的老大爷，看着上家这个年轻人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开始阴阳怪气地上嘴脸：“能不能管上啊？等什么呢？等公交车呢？打个牌都磨磨唧唧的，你跟你媳妇洞房也这样啊？你不管我这可走了……” “三个6！” “不要。” 一看老大爷不要，年轻人当场变脸：“三个6你都不要，跟我这叽叽歪歪什么？你早说你要不起，我给你拆开啊！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还能拦着您走么？你要啥你跟我说，是5你能管还是4你能管……” 话比牌都密。 王云霄躲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热闹。 驴二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问道：“元宵，那边还缺个人，你陪他们玩两把呗？” 王云霄摇头道：“没意思，不玩。” 驴二脸色微变，还想着再劝：“你在这看着肯定没意思啊，玩两把就有意思了，别让人干等着……” “我去玩牌，谁来看场子？” “你怕什么，我都不怕，都是街坊邻居没事的。” “不行！” 王云霄义正辞严地拒绝：“江湖上哪个人不知道我王云霄最讲道义，拿你五两银子，就给你办五两银子的事。说给你看场子，就专心看场子！” 驴二被顶得说不出话，拉下脸转身就走。 没过多久，王云霄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大门。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又领了两名壮汉从外面回来。 这年月的生活水平肯定无法跟二十一世纪相比，普通人家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用担心营养过剩，血脂三高这类疾病。相比之下后来这二位，身材就明显敦厚壮实了许多，一看就知道油水丰厚。 驴二带着他们两人来到王云霄面前，咧嘴笑道：“元宵哥，你看我遇见谁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杜明杜大爷，这位是杜春杜二爷，都是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汉啊！” 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汉用得着你这么介绍？ 但凡能有一点可吹捧的地方，也不至于一句话都吹不出来。 王云霄心中暗笑，站起身来抱拳笑道：“大爷，二爷，久仰久仰！” 二人也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杜明摆手道：“我二人也是天门出身，不过一直跟在贵人身边做事，所以名声不显。这次回来，待在家里正愁没有好耍的地方，就听说你们这儿支了一个牌摊子，所以过来看看。” 驴二连忙赔笑道：“也不怕让您二位见笑，今天这地方刚开张，要啥没啥，二位恕罪，恕罪！” 然后转头就冲王云霄挤眉弄眼，小声说道：“我去那边张罗点吃食，元宵哥你陪着二位杜爷说说话，可千万别怠慢了贵客！” 尬演，真的是尬演。 也难为这位杜大哥，用毫无感情的捧读语气，硬生生地把台词背了下来。 王云霄前脚说完不想玩牌，驴二后脚就给找来这么两位不得不接待的“贵客”。 真巧啊，怎么就这么巧呢？ 驴二转身刚走，这两人就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瞪圆了眼睛盯着王云霄，恶狠狠地问道：“小子！你背什么门风？” 这是北方绿林道上的黑话，也叫做“唇典”，意思是你是什么来路，背后有哪个大哥罩。 王云霄听不懂这些，但后世网络信息发达，看多了科普小视频，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我又不混绿林道，我吃饱了撑的跟你掰扯这个？ 于是他赶紧摆手道：“两位大哥别说这些，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您也小点声，政府都说了，举报有奖！” 听到政府二字，杜家兄弟下意识地坐直身体，缩了缩脖子，嚣张气焰也收了回去。 去年两轮打黑除恶行动，余威尚在。 当时到底有多大力度，王云霄不是很清楚，但看这兄弟俩的态度就知道，威慑力到现在都没完全消散。 杜春咳嗽一声干笑道：“老弟说的在理，咱们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一些，别给主人招惹麻烦。我看这里都是玩牌的，要不咱也玩这个吧，老弟陪我们玩玩？” 这王云霄就不好推辞了。 他在这里的职责就是看场子，看场子的主要工作，除了要对付那些闹事挑衅的客人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接待这些江湖上的朋友。 江湖上讲究的其实就是一个人情脸面，我给面子你来接，花花轿子人抬人。江湖上的朋友来你这里做客，你得真心实意地招待好了，人家才会领你的情。久而久之，这人脉关系与口碑信誉也就积累起来了。 当然今天这个属于特殊情况。 人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王云霄让泥鳅去拿一副扑克，转回头来对杜家兄弟笑道：“二位哥哥见谅，我好几年不玩这个了，难免手生。您二位喜欢怎么玩，我豁出去陪您玩就是了。” 听他这样谦虚，两人脸色顿时缓和下来。 杜明哈哈笑道：“这东西有什么会不会玩的，一回生，两回熟嘛！不过我们兄弟玩牌都喜欢带点彩头，不赢钱就没意思了。” 王云霄点头笑道：“行，只要您别声张，怎么玩都行！” 章节目录 第17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赌博为什么害人？因为庄家根本不会跟你讲什么公平公正。 许多赌徒之所以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坚信科学。 准确来说是概率学。 从概率学上来说，三颗骰子滴溜溜乱转，最后点大点小的概率都是一样，能不能押中全凭运气。 自己输钱，那就是运气不好，皂滑弄人。 但实际上跟运气没有任何关系。 人家开赌场只是为了赚你的钱，又不是为了收你做义子。 所有的精心设计，最终目的都是掏空赌徒的钱包。 古往今来，庄家下套的手法千奇百怪。 其中更有一些套路可以称得上是屡试不爽，经久不衰。 比方说怂恿新人入赌局，先给他尝点甜头，激发他心中的欲念。然后让他吃点苦头，唬得他欲罢不能。 这样来回几次大起大落，就能让新人彻底失去理智，押上所有身家，最终输到只剩底裤。 杜家兄弟，玩的也是这个套路。 王云霄说自己不会玩，那没关系，放放水就行了。 兄弟俩笑得跟鸡贼一样，把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还以为王云霄看不出来。 王云霄这边拉上泥鳅，与杜家兄弟玩起了骗三张。 规则很简单，就是每人三张底牌，两张明牌，比大小。 保底是押一分钱，驴二在这方面倒是有准备，提前到银行兑换了不少面值一分的彩钞。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法定纸币有两种，一种是兴国银行发布的“实业券”，面值一直都很坚挺，可以足额兑换银元或者白银。 但这是一家外资银行。 他们家之所以能发行货币，和当年朝廷征讨西北有关。据说是当时筹措不到军费，朝廷为了借款，把货币发行权给抵押出去了。当然那会儿还不叫纸币，发行的就是不记名债券。 因为保值且方便，后来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流通货币。 另外一种纸币是前任朝廷在大约五年前发布的所谓“新版法定货币”，面额越发越大，最大甚至有一百万元一张的，擦屁股都嫌硬。 这两种纸币都在市面上流通，分别被称为“彩钞”和“新币”，兑换比例是一比八千五。 也幸亏新政府成立之后，并没有立刻取消新币的流通和兑换，要不然这玩意儿就真的只能擦腚了。 崭新的一分钱彩钞，三寸见方，不到半个手掌大小。两面印着蓝绿色调的山水图案，分别用中文，英文和一种王云霄认不出来的文字刻印出“兴国银行”与“面额一分储备券”的字样。 对于没有什么文化和见识的老百姓来说，就像是彩色画片一样，所以俗称彩钞。 很适合用来做筹码。 也不知道是今天运气好，还是对面杜家兄弟放水放得太厉害，又或者是传说中的新手保护期生效。 总而言之王云霄从一开始就赢赢赢，赢到手脚发麻，赢得对面两兄弟面红耳赤，额头见汗。 杜春输得有点上头，眼看自己手里又是几张四六不靠的废牌，忍不住扭头朝着发牌的馃子吼道：“你特么会不会发牌啊？” 馃子那火爆脾气，哪能受得了这种羞辱，当即扔了扑克站起身来，冷声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王云霄连忙拉住馃子，又冲驴二喊了一声，回过头来，对同样拉住杜春的杜明笑道：“大爷二爷别生气，消消火，您也看着呢，咱们这里新开张，确实人手紧。” 他可以对灯发誓，虽然这里没灯……但王云霄真的没搞鬼，他和杜家兄弟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就是在不受怀疑的情况下，尽快见到那位幕后布局的金主。 无奈，手气滚烫。 见王云霄喊驴二过来发牌，兄弟俩脸色稍缓。 驴二上桌，重新发牌。 王云霄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一张a藏在牌堆底下，发给了杜春，没有作声。 出老千都这么笨拙，这要是换过去的赌场里，这小子手都甭想要了。 这个时候正好孟家母女从外面回来，看到院子的乌烟瘴气的景象，孟小姐眉头一皱就想要说话，却被崔氏拉住，微微摇了摇头，两人低头进了里屋。 杜春的眼睛从这俩姑娘进院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她们身上。眼睁睁地盯着娘俩走进屋去，关上了大门，回头就一脸兴奋地问驴二：“你小子可以啊，还准备这种娱乐节目了？” 他压根就没注意到驴二给他的牌，直接一挥手过了这一局。 驴二连忙赔笑道：“二爷您误会了，她们是此地的东主，不是那种女人，不做那种事情。” 杜春一听，更加兴奋了：“东主怎么了？见到客人来，就不该出来说说话，敬杯酒吗？现在这小娘们儿怎么都这么没家教，不懂礼貌呢？”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似乎就是要让屋里的女人听见。 驴二脸色微变，连忙劝道：“二爷！您给我几分薄面，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您也看见了，她们是教会的修女，咱可不敢轻易招惹……” “修女怎么了？不就是洋尼姑吗？” 杜春一脸的不以为意，撇嘴笑道：“怎么着，洋尼姑的屁股蛋子，就比河沿上半掩门的小娘们儿更金贵一些么？我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崇洋媚外的。以为你二爷我出不起这个钱啊？” 这话就越说越难听了，惹得周围牌客都纷纷侧目。 驴二无奈，一边陪着笑脸说好话，一边拼命给王云霄使眼色。 王云霄秒懂，这时候就该他这个收钱看场子的发挥作用了。 俗话说钱难赚，屎难吃。 越是这种不正规的生意，来钱就越快，也越容易招惹是非。 这还是自己赶上了好时候，听油条说，前两年要是想开这么一个摊子，还得先拜黑白码头，把各路神仙都孝敬好了，这才能平平安安地开张。 即使现在社会环境好了，也难免会有这种故意找茬的恶客。 这个时候就需要他站出来解决问题。 王云霄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面踢了泥鳅一脚，自己放下扑克牌笑道：“二爷，咱们这里是小本买卖，做不起花柳的生意，您就别为难二哥了吧？” 章节目录 第18章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子 小说里的商战和现实中的商战有很大区别。 因为写小说的作者需要讲逻辑，不能单纯只为了爽，就把读者的脑子从二十八楼天台扔出去。 谁愿意看你满身大汉砸保险箱抢公章，半夜爬起来偷砍对家公司发财树这种操作啊是不是。 王云霄以前深受网文毒害，总觉得自己穿越之后也会遇到那种阴险狡猾，老谋深算的家伙，给他设计一个局中局，套中套，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然而事实证明他起点文看多了。 这两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好汉，连给人下套都下不明白。 打一分钱的扑克，一个多小时总共就输了两块五毛六，这俩人就输急眼了！ 你家主人知道你们这么优秀吗？ 你们再努力坚持一阵子，不要就这么轻易放弃好不好？ 眼看着杜春起了色心，王云霄心里不但不紧张，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如释重负。 牌桌上运气不好，这个谁都没有办法。 及时止损，然后另寻他法，也未尝不是一种破局的思路。 以“贪图美色”作为借口，由言语挑衅升级成肢体冲突，找借口将自己制伏，带到主人面前…… 这很合理。 王云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对方看着像是习武之人，应该有两下子。自己象征性地反抗几下，然后让他们抓走，就能见到正主。 只要确定有这个人，不管是谁都不重要，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学校来解决，而他则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五两银子。 说实话，虽然驴二这人不靠谱，但他弄出来的这个营生，王云霄觉得还是挺有钱途的。 可惜自己还要带着兄弟们上学读书，没时间经营这种生意。 王云霄想的挺好，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就是对手好像还没打上白银段位。 只见那杜春把眼睛一斜，盯着王云霄冷笑道：“怎么着，是你相好的？敢出来抛头露面就别怕人惦记啊！让你陪爷玩两把牌，赢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你也不出门扫听扫听，爷……” “爷你个腿啊！” 王云霄还没说话，旁边馃子站起来，抬手就把马扎扣到了杜春脸上：“爷五爷六的，你跟谁爷呢！” 杜春没有防备，当场就摔了个大腚墩儿。旁边杜明抬起手指着馃子怒道：“小贼！你敢跟爷们动手？” 王云霄一直在心里提防着这两人发难，嘴上说着：“别别别！”抬手就把桌子掀到他脸上，另外一只手两指之间夹住了铁片小刀，照着杜明伸出来的手刺了过去。 噗嗤一声，小刀刺入掌心，鲜血飞溅。 杜明惨叫出声。 王云霄和馃子对视一眼，都已经做好了干架的准备。 可那杜家兄弟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远远地躲开，捂着手大声叫嚣：“孙贼！你敢动家伙是不是？知道我们是谁吗？” 王云霄：？？？ 嗯？ 不是你们俩…… 不打吗？ 看两人没有说话，呲牙咧嘴的杜明拿受伤的手往脸上一抹，抹得满脸都是血，然后脑袋一歪，露出脖子冷笑道：“孙贼！你有本事往这儿扎！弄不死我，我就是你爷爷！” 王云霄：？？？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他还有些犹豫，馃子年轻气盛，二话不说，转身抄起旁边盛装散酒的玻璃瓶子往墙上一磕。酒瓶顿时碎裂，只留下他手里半截，锋利的断茬闪闪发亮。 杜家兄弟脸色煞白，转身就跑。 馃子面无表情，撒腿就追。 王元宵留在原地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难道是我脑补过度了？ 不应该吧，你看看他们刚才那个嚣张的样子，谁能想到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呢？ 正常的反派龙套不应该是顽固不化，贼心不死，哪怕被教训也丝毫不吸取教训，争着抢着继续上门送脸么？ 你们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不过现在由不得他想太多，馃子已经追出去了，王云霄怕他吃亏，赶紧朝着周围受到惊吓的吃瓜群众抱拳赔礼道：“各位老少爷们，你们也都看见了，不是咱惹是生非。本来我好心好意招待这两位爷，谁曾想他们居然还心怀不轨，嘴巴不干不净想要调戏良家妇女。” 打牌的老大爷笑道：“小兄弟放心吧，你不用怕，我们都看着呢，街坊邻里都能给你作证。” 我怕什么，我动的手，合着你们也不怕是吧？那敢情好！ 王云霄心说这俩玩意儿确实没啥可怕的，害怕的只有驴二，这会儿看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两股战战，哆哆嗦嗦，估计差不多要尿裤裆里了。 安抚了客人，王云霄也没管驴二，赶紧出门寻找馃子的踪影。 就这么说两句话的工夫，馃子已经追着杜家兄弟跑出了整整一条街，那边泥鳅吹了一声口哨，油条带着其他兄弟围上来，将两人堵在路口。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 原以为这杜家兄弟人高马大，面相凶恶不好对付，结果都是银样镴枪头，胆小如鼠仓皇逃窜。王云霄赶过来的时候，俩人已经被围起来揍得灰头土脸，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都停手！” 王云霄赶紧过去喊停，这会儿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道上人来人往，路人看到一群学生围着两名壮汉拳脚相加，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围观。 要说这些人也是心大，这要是放在过去旧社会那时候，街面上帮派斗殴你还敢驻足围观？不拿你撒气就不错了。 也就是现在社会治安环境好，所以老百姓的胆气壮了，不仅敢围观，甚至还敢指指点点。 王云霄摁住馃子，对油条小声说道：“坏了，咱们成坏人了！”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也不管有没有证人证词，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十几个人围着俩人暴揍，事情要是闹大了，自己有嘴都说不清楚。 身为穿越者的王云霄在这方面特别敏感。 油条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伸出脚在杜明屁股上又补了一下，大声问道：“二位，怎么说啊？” 杜明原本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来，强忍着疼痛笑道：“舒服！给你爷爷搓澡呢，使点劲儿啊，别客气！” 章节目录 第19章 新来的人不太懂规矩 “王云霄，呵呵，不好好在学校念书，又跑到街上鬼混，烂泥扶不上墙啊。没关系，不喜欢念书，咱就不念。留下来吃两天号子饭，等今年的文件下来，就一起上路吧！” 审讯室里，老警察皮笑肉不笑地合上了笔录。 这是王云霄穿越之后第一次来到这个时代的警察局，虽然没有记忆，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办案的老警察都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个老警察。 说明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了。 警察局里的警察穿着，整体保持黑色调，但与他印象中的民国时代那种黑狗皮相差甚远，看起来倒更像是他以前看过的福尔摩斯大电影里面，英国伦敦苏格兰场的警察制服。 简单来说，就是上衣过腰附带披肩，看起来应该属于中式的立领长袄，搭配毛毡料的飞碟帽。 王云霄看不懂，但深受震撼。 外面平民百姓穿着打扮都很正常，基本上符合他对于民国时代影视剧的记忆印象。 怎么到你们警察局这里，又开始复古怀旧了呢？ 做完了审讯笔录，警察也没多说什么，押着王云霄团伙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班房。 班房里打扫得十分干净，一看就是去年重新做过大扫除，不过还是浸透着一股子屎尿的骚臭味。 里面人不多，看面相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像那种真正的英雄豪杰肯定都活不到现在。 见外面来人，里面的人本来还有些蠢蠢欲动，可没想到大门一开，人越进越多。十来号人——虽然都是半大小子，可聚在一起也有足够的震慑力，让里面的人遵从内心的选择，自动自觉地让出了干净舒适的好地方。 所谓好地方，就是离马桶远的位置。 只剩下一个破衣烂衫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躺在唯一的窗户下面，睡得跟死人似的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新人的到来。 王云霄坐到地上，看着身边嘻嘻哈哈，一点都不害怕的小兄弟们，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警察赶来之前，油条已经跟杜家兄弟达成了协议。 天门市街面上的小混混，有自己的江湖规矩。 谁家做买卖开张营业，小混混上门讹钱，也不打砸也不闹事，就往门口一躺。护住头脸任你殴打，你要是把人打死了，就得吃官司。要是你不敢下死手，小混混也没开口求饶，最后你就得赔礼道歉掏医药费，逢年过节还得孝敬。 小混混之间打架，双方各出一人，躺地上挨揍，谁先求饶就等于认输。但双方也默认不能动兵刃，不能伤到要害，打完了之后还得给街坊邻居道歉压惊。 混混么，也就这点出息…… 当然，这都是前朝往事了。 新政府成立之后，一年两轮打黑除恶，三老四少，牛鬼蛇神都抓出来吃了花生米。 没有人，就没有江湖，过去的规矩自然也烟消云散。 但这杜家兄弟的做派，一看就是前朝遗老。 王云霄就很不能理解，你看看你们那壮实的身板，怎么能做混混？ 油条却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人的底细。 别看他们嘴硬，天门人嘴硬其实是地方民风传统特色，有的时候人都烧成骨灰了就只剩下嘴还是硬的。 按过去规矩来说混混打架不能亮兵刃。 就比如王云霄和馃子这样不讲规矩，一言不合抄家伙的生荒子，是混混最害怕的。 老话常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怕神经病的。 杜家兄弟依靠着这副好身板，平时没少唬人，赤手空拳的也没少打架。可是今天一见了血，就知道王云霄不是善茬，哪有不赶紧跑路的道理。 越是老江湖，越知道不能招惹这种十来岁的半大小子。 生冷不忌，下手也没轻重。 虽然他们嘴上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但实际上根本不敢还手，只能单方面挨揍。 别人揍完了，气也消了，自己嘴上占点便宜，这叫做双赢。 趁着路人报警的时候，油条蹲下身来，说了两句场面话，给兄弟二人递了个台阶，二人便心领神会。 双方达成默契，面对警察的质询，都说只是口角纷争。 江湖上的恩怨，不能让官府插手，这是江湖人默认的规矩。 本来事也不大，只要双方各退一步，官府也不会过度追究。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钓出他们背后的金主。 要按照过去的规矩来说，双方已经了结恩怨，警察连管都不会管。 毕竟没有造成多么恶劣的社会影响，再严重一点，也不过就是通知双方家属。 可是一直等了几个小时，外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兄弟们就有些坐不住了。 “大哥，情况有点不太对啊。” 油条凑近到王云霄身边，满脸紧张：“按说咱这也不叫事，做完笔录就该回家了，不可能关咱们一晚上啊？你说会不会是那两兄弟翻供了，给咱上眼药？” 按照规矩来说，江湖事，江湖了。 打完架，都谈妥了，你一进局子突然变卦这像话么？江湖人最重脸面，你敢做这样不要脸的事，事后人家如何跟你算账暂且不提，以后你在别人眼里又是怎样的一副形象？ 正常来说不太可能。 但你架不住有那种不正常的人。 而且退一步说，也是王云霄先动刀子，坏了江湖规矩，人家回去越想越气，然后反咬你一口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们兄弟翻不翻供无所谓，王云霄这边也有证人，可以证明他们耍流氓，这罪名可比打架斗殴严重多了。他们不怕查，真查下去指不定谁吃亏呢。 问题是这眼看着都快十点钟了，学校那边怎么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云霄安排人回去报了信，周校长却没来。 是有事耽搁，还是…… 王云霄不喜欢这种事态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他被关在这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不如出去看看？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口。 开玩笑，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可能会溜门撬锁…… 好吧，看某音小百科视频学过一点。 章节目录 第20章 你们这里好大的威风 “周校长，请你也不要再为难我了，市局之前下发文件，今年还要组织第三次扫黑行动，务必要做到犁庭扫闾，不留丝毫隐患，还我国民以朗朗乾坤。而且郝局长专门强调，只要涉及到帮派势力的问题，无论三教九流还是达官显贵，任何人的情面都不能讲，法外绝不容情！” 分区局长办公室里，周校长盯着眼前义正辞严的中年男子，沉默半晌之后，忍不住问道：“你凭什么说，我的学生是帮派势力？” 中年男子摊手笑道：“周校长，我敬你为人师表，可您要在我这儿装糊涂就没什么意思了吧？王云霄——这个小混混在我们局里是挂了号的。拉帮结派，偷鸡摸狗，碰瓷骗钱……当然了，您可以说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但现在他这聚众赌牌，胁迫良家妇女，打架斗殴，光天化日之下持械伤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实证据具在。您还要偏袒他，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周校长皱眉道：“您说的事实证据在哪里，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没有这个必要！你也没有这个权利！” 中年男子摆手道：“有什么话留着到法庭上去说吧，不是我不卖周校长你的面子，实在是你这个学生作恶多端，已经演变成了一颗社会毒瘤，不得不拔除。你这个做师长的，没有教好学生，扪心自问难道都没有一点愧疚吗？” “我有没有教好学生，我自己心里清楚。倒是孙局长你是不是忘了……” 周校长平静地看着眼前一脸正气的中年男子，轻声说道：“国家目前实行的民法典、刑法典，包括天门市的治安管理条例，各种法律法规都由我参与其中编修。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地栽赃嫁祸我的学生，是觉得我无知所以挑不出毛病，还是你自己无知所以无畏？” 孙局长沉默下来，额头上微微见汗。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周校长你认为自己有做讼棍的本事，可以帮自己的学生洗清冤屈，那我就只能祝你成功了。” 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他义正辞严地说道：“我知道周校长你人脉广，朋友多。可我孙友良是奉命办差，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片真心可昭日月！谁来讲情都不好使，我绝对不会松这个口子！” “那行吧，我就先回去，您也留步，不必送了。” 周校长没有继续与他饶舌，点点头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孙局长果然没有送，一点客套都没有。 一直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他紧握着茶杯的手指才微微颤抖起来。 周校长走到警察局门外，转过身来，默默地注视着局长办公室窗口的灯光，良久未曾言语。 “先生？” 闻听到耳边传来略显熟悉的声音，周校长收回目光，看到两名小修女走到自己面前。 他凝神注视对方秀丽的面庞，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崔小瑛？” “是我，先生。” 见周校长认出自己，崔氏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拉着孟小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小声问道：“您是来接那几位学生的吗？” 周校长却没有接话，而是反问道：“你当年学习成绩那么好，没读大学吗？” 崔氏咬牙小声道：“家道中落，再加上我年纪也大了，初中毕业之后，就去了教会的技校，后来嫁人……” 周校长看了一眼旁边怯生生的孟小姐，又问道：“现在在哪里工作？生儿育女了吗？” 崔氏苦笑道：“家夫去年被……您知道的，家产也都被封了。只留下我和原配夫人的孩子相依为命。幸好有主教女士帮助，考了技工证，在棉纺二厂找到工作，薪资待遇不低，养活我们两口人绰绰有余。” 周校长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她说完，便劝道：“你们俩都还年轻，既然已经能自食其力，就没必要急着成家。明年清河中学要开高中部，你带着她回来念书吧。学费我帮你解决，等考上大学，无论是找工作，还是找男人，肯定比现在的选择更多。” 崔氏红着脸低头应和道：“先生说的是，我们……到时候看看，如果有机会的话……” 周校长摆手道：“你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好赖轻重。回头我找时间，和你们的主教女士好好聊聊办学方面的事情，她不会在这方面为难你们的。” 崔氏连忙道谢，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警局，忍不住小声说道：“先生，我们刚刚做了笔录，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错觉，总感觉这些警察的态度有点奇怪……他们好像明知道我们说的都是真话，但又不愿意相信，还故意引导我们把矛头指向您的学生，把罪过推到他们身上。” 周校长点头道：“你是想说，有‘伶官’在暗中做局，以妖言惑众，意图颠倒黑白，栽赃陷害无辜之人，对吧？” 崔氏用力点头，不过脸上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国家公署，有王朝气运庇护，诸邪不侵——正常来说是这样的。” 周校长看了一眼局长办公室仍未熄灭的灯光，忍不住叹气道：“现实中的邪魔外道，总有各种办法可以解决，但人心中的恶魔，可就不好说了。” 崔氏瞪大了眼睛，咬紧嘴唇不敢说话。 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可以胡言乱语，我们这平民百姓可不敢什么都听啊！ 这是能随便聊的话题吗？ 不过好在周校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诫她道：“伶官最擅长收集信息，窥探隐私机密。你们晚上不要回家，直接去教会寻求庇护吧。我会打电话给特务局，让他们派人过来查办的。” 崔氏赶紧点头答应。 她正要拉着孟小姐的手离开，一直躲在她背后的孟小姐突然抬起头认真地说道：“先生，您的学生并没有欺负我们，他还帮我们打抱不平，驱赶那两个耍无赖的小混混，他真的不是坏人。” 周校长坦然道：“我的学生当然不可能是坏人，否则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坏人！” 章节目录 第21章 我懂点小技术怎么了 身为穿越者，如果不会抄诗，不会捡肥皂吹玻璃，是很丢人的事情。 王云霄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连课本上需要背诵的诗词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他发现自己会开锁。 嗯…… 这年月，哪个天天躺床上抱着手机刷短视频的社畜，还掌握不了一点锻刀、除锈、荒野求生和修驴蹄子的日常生活小技巧呢，你说是不是。 再说这时代警局班房的门锁也没有那么高的技术含量，就简简单单地挂了一把大铁锁头，钥匙都有手指头那么粗。 王云霄把自己的铁片小刀掰开，捏成小铁片，伸进去摸索了两下，拿出来放在嘴里咬了咬，再伸进去轻轻一拧，锁头就这么开了。 警察局晚上并没有多少人值班，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少数几盏电灯，灯光昏暗。 王云霄悄无声息地溜到二楼，习惯性地瞄了一眼拐弯处的天花板。 没有摄像头。 当然不可能有摄像头，这纯属自己杞人忧天。 也不知道怎么培养出来的这些坏习惯，一定是玩国产游戏玩的。 按照常理来说，警察做完审讯笔录，都会将纸质文件归纳汇总成一个卷宗。因为今天事发的时间比较晚，以他们这种工作态度，肯定没把卷宗归入档案室。说不定就放在自己或者领导的桌上，明天早上起来再继续完成后续工作。 王云霄刚才做笔录的时候，就用眼角余光对警局内部的建筑布局做了一个简单的观察。哪个科室负责什么工作都了然于心。出来之后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直接摸到了刚才审讯自己的那名警官的办公室里面。 还好，没布置什么反侦查手段。 轻轻撬开门锁，走进来反手关好房门。王云霄蹑手蹑脚，一个个办公桌摸排过去，终于在一张桌子上看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厚厚一沓的文件。 不止有他和他兄弟的询问笔录，还有对报警的路人，杜家兄弟，孟氏母女，以及驴二和几位牌客的笔录。 王云霄翻开笔录，借着窗外的微光一目十行，迅速将文件上面所有的文字信息录入脑海。 总体上来说，跟事实没有太大出入。 就连杜家兄弟的笔录，都没有什么幺蛾子，俩人老老实实地承认打牌输了钱，产生口角争执，只是对于自己讲荤话耍流氓的事情略过不提。 如果警察真相信这种说法的话，那按理来说他们就不应该被扣留到现在。 事实证据清晰明确，还有什么可查的吗？ 看来问题并不是出在这里。 王云霄小心翼翼地抹去自己留下来的所有痕迹，退出办公室，正要返回班房，就听到走廊尽头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顺着墙根摸了过去，看到其中一间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光，里面隐约传来某人打电话的声音。 “不可能，我做不到！” 孙局长咬牙切齿地对电话里的人说道：“你再怎么威胁我也没有用，我只是个分区局长，不是天王老子，能扣留他们一天已经是极限了。等市局那边发现问题，派人过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做不到！我没办法……” 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有点做贼心虚地转过身来，结果冷不防看到自己身后居然站着一个人，吓得嗷一嗓子把电话扔了出去，自己后退几步撞在书柜上，差点把玻璃都撞碎。 王云霄眼疾手快地接过电话，支起耳朵倾听了一下对面的动静，然后沉声问道：“喂？你是哪位啊？” 电话对面似乎传来了类似于摔杯子的声音。 几秒钟后，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笑道：“王云霄？” 听声音就知道我是谁？熟人么？ 王云霄不动声色道：“朋友，玩得太过了吧。我身上这屁大点的事，你居然闹到要威胁一位局长的程度？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吗？” “后果？” 阴柔的声音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呵呵怪笑了两声，然后声调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王云霄一边听着，一边看向旁边惊慌失措的孙局长，就看到他拼命地挥手，示意自己赶紧挂断电话。 “你最近是不是见过鬼？” 王云霄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鬼没有死，鬼还藏在你身边，你猜猜是谁？” “什么意思？” “给你一个提示，鬼最喜欢吃小丫头的肉，软嫩甜美。你好像有个妹妹……” 小葫芦？ 王云霄心中一惊，但依旧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如果他不能保持冷静，那肯定就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见王云霄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对方似乎是有些不爽，语气也变得越发阴沉起来：“我可以告诉你谁是鬼，但你要先帮我做一件事。” “行，你说吧！” 王云霄答应得特别痛快。行不行暂且不说，他主要是想知道对方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你知道清河中学的怪谈吗？” 啊？ “从来没听说过！” 王云霄心说你搞这么大场面，连警察局长都被你拉进这趟浑水里面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炸学校呢，结果你跟我讲你要找一个学校怪谈？ 学校保安标配的狼牙棒算不算一种怪谈？ “看来你们的学校确实把这个秘密隐藏得很好，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在每个月的第十五日，午夜十二点整的时候，清河中学的教学楼里，会出现一扇门。推开那扇门，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是什么世界？”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答案了，快去吧，呵呵，你最好抓紧时间，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妹妹还能剩下几块骨头。” 对面的人奸笑着，挂断了电话。 只留下王云霄与孙局长面面相觑。 孙局长突然反应过来，伸手就要从腰间掏枪：“你是怎么出来的？给我转过身去，双手举过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手里摸了个空。 枪套里的手枪，在王云霄手里。 “别紧张，咱们都是受害者啊。” 王云霄微笑着举起手枪，对准孙局长的胸口，掰开了保险：“您放心，我没有为难您的意思，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只不过我很好奇，他威胁你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22章 奇诡莫测的江湖传说 当本该关在班房的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你面前，手里还拿着你腰间配枪的时候。 人就要学会认清现实，遵从于内心的理性。 孙局长沉默片刻，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放弃反抗，后退几步靠在窗台上，叹气道：“王云霄，你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了，怎么就不明白，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这个道理呢？” 王云霄笑了笑，放下手枪轻轻一搓，完好的手枪瞬间就变成了散碎一地的零件。 “孙局长，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要不是有这个人在背后挑唆蛊惑，指手画脚，我相信您没有任何必要为难我这样一个穷学生。我没有窥探您个人隐私的想法，只不过在刚才的电话里面，那人跟我讲的话特别奇怪，所以才有此一问。” 孙局长目光闪烁，沉声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王云霄笑道：“他拿我家妹子威胁我，可我有个妹妹这事，按理说不该有人知道的。” 小葫芦压根就不是他亲妹妹，在学校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和他们的关系。 所以电话那头的威胁听起来就显得很古怪。 怎么说呢，就是有种你去漫展和coser打卡合照，回到家里你妈把照片翻出来询问姑娘家庭情况……差不多这样的错位感。 不能说没有威胁，就是感觉有种微妙的误会。 见王云霄如实相告，孙局长脸色稍缓，咳嗽一声干笑道：“我也奇怪，不知道这人什么来路，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但又不懂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最基本的一条——祸不及父母妻儿。 王云霄看他脸上表情变化就知道，这位局长大人差不多也受到了类似的威胁，而且是不能见光的那种秘密。 “行吧，既然您有苦衷，那我也就不多问了。我不给您添麻烦，希望您也好自为之！” 抱拳行了一礼，王云霄转身就走。 他从孙局长这里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 剩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电话对面的那个家伙。 回到班房里面，挂上锁头，王云霄冷眼扫视了一圈。 之前被关进来的那些人，都缩在墙角，闭眼装睡，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一来王云霄手下人多势众，他们不敢招惹。 二来能在警察局里出入自由的大佬，想必半夜取人头也如探囊取物，他们可不敢多嘴多舌。 王云霄将兄弟们聚到一起，压低声音将自己刚才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不应该啊，他怎么知道小葫芦跟咱们的关系？” 油条一脸疑惑不解：“大哥，你不会还有个亲生妹妹在世你不知道吧？” 王云霄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但要联系前后文来说，指的肯定是小葫芦无疑。要不然学校里的鬼，能找到别人身上去么？ “那鬼又是谁？不会是班长吧？” 油条震惊道：“上次陈燕跑到咱们宿舍抽羊角风，不会还留下什么后遗症了吧？” 王云霄摇头道：“不可能！” 虽然他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说的鬼是谁，但他选择相信小刘护士。 她在这方面表现出来的丰富经验和职业素养，非常令人信服。 如果连她都没能查出什么问题来，王云霄觉得自己也不行。 毕竟，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神秘领域一无所知。 “你小子，不会是撞到‘伶官’了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王云霄转头循声望去，就看到那个一直蒙头大睡的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身来，蹲在窗户边上，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能活到这么大岁数还住班房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一般这岁数的人，就算自己想进班房，警察都不愿意抓他。 王云霄走过去抱拳问道：“不知道老先生说的伶官是什么东西？” 老爷子摆手道：“伶官不是东西，是一种人。你听说过优伶吗？” 王云霄皱眉道：“您是说唱戏的那个优伶？” 还是人死了之后的那个幽灵？ 老爷子点头笑道：“那还得是真正有本事的名角儿，才敢自称是优伶。当然也不局限于唱戏，吹拉弹唱，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至少这些才艺也能拿的出手。过去有人专门培养调教这种优伶，送给富贵人家做玩物。而在江湖上，传说也有这么一类人精……小子，你听过水浒么？” 见王云霄点头，他便继续说道：“那水浒传里的铁叫子乐和，浪子燕青，便是这般的精彩人物。这些人不仅精通各种才艺，更有一门独到的本事，能听弦外之音。哪怕你当着他的面一个字都不说，他也能猜出你心里的秘密！” “这就是伶官？” “没错，这种人就叫做伶官。” 老爷子嘿嘿笑道：“你想啊，这种人不止多才多艺，还能窥探人心。只要头脑稍微清醒一点，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搏得一世荣华富贵。不过呢，也有些人那股聪明劲儿用不到正地方，仗着自己有这种本事，就肆无忌惮地窥探别人的隐秘，拿了人家的把柄胁迫勒索……哼哼，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控制不住贪心，那就是取死之道啊！” 伶官…… 王云霄把这个词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那敢问老先生，我们要是真遇上这种人，该如何应对呢？” 他诚心诚意地请教，老爷子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笑问道：“小子，你那开门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难道你要我说蒸汽工坊开锁模拟器…… 王云霄笑道：“自己练的，没有师父。” “那你想不想找个师父？” 王云霄看着老人脸上的微笑，心中恍然大悟。 自己要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街头小混混，这会儿遇到高人收徒，说不定就福至心灵，跪下来磕响头了。 可我是个正经人呐！ “多谢您抬爱。” 王云霄抱拳笑道：“老爷子，我们都在学校念书呢，暂时还没有别的想法。” “哼，就你们这样的，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看是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子？” 被王云霄当面婉拒，老爷子有些下不来台，绷起脸冷哼道：“也就是现在生活好了，朝廷又体恤百姓，才能让你们这样的小兔崽子都进学堂念书。你们以为那书是好念的？当年考科举的时候，多少读书人读了一辈子都考不上功名，自己又没有别的吃饭本事，最后穷困潦倒，活活饿死在街头！” 章节目录 第23章 今天太阳会照常升起 读书当然能够改变命运。 前提是建立在你读书别人不读书的情况下。 如果大家都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你甚至还是一条漏网之鱼。 那再奢求老天爷给你改变命运，这要求就有点过分了。 在这个时代，许多人都认为读书无用，或者说你没有那个文曲星的命，念书纯属浪费时间。 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没能找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老爷子真要是手艺精湛，你说他又何苦这么大岁数住班房呢？ 不管怎么说，王云霄依旧坚持认为，自己应该带着这帮兄弟好好读书，能考上高中，就读高中。能考上大学，就读大学。 这年月读书人还是很金贵的，哪怕你不考状元，只要脑子里有知识，有见识，就不愁吃穿。 能走正道，谁愿意偷鸡摸狗呢？ 只有吃不到葡萄的狐狸，才会说葡萄酸。 至于说赚钱和锻炼身体，虽然也很重要，但都不能耽误学业。 老爷子很生气，后半宿都没再跟王云霄讲话。 到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王云霄就听到了警察局外面有些熟悉的卡车引擎声。 孙局长一宿没回家，坐在办公室里硬生生等到天亮，抽完了整整三包烟，眼睛熬得通红。 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拒绝周校长的后果。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有人敲门。 “进来吧。” 大门打开，两名持枪的灰军装面无表情地冲进来，在确认他没有反抗意图之后，一个人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早上新鲜的空气涌入，驱散了屋里浓郁的二手烟气味。 另外一人拿起电话，听了听里面传来的忙音，然后动作熟练地拆下电话线。 收拾完毕，两人又回到门口，这时候站在门外的年轻军官才迈步走进来。 孙局长抬头看去，发现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特务局的中层干部都是年轻人，这很正常，毕竟这个部门是在新政府成立之后才组建的。除了经常在外抛头露面的行动队队长霍青阳之外，其他干部几乎都没有什么公开社交的记录。 一方面是保密纪律的要求。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 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肩膀上的军衔只比霍青阳低一级，肤色苍白，脸上戴着一副乌木嵌银丝眼镜，用手绢捂着口鼻，似乎是有些忍受不了屋子里的烟气，看起来一副文弱不堪的样子。 但孙局长心里清楚，这只是假象，特务局里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一直等到手下扔掉塞满烟蒂的烟灰缸之后，年轻人才坐到孙局长对面，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咳嗽两声，直截了当地问道：“姓名，孙友良，现任职务，天门市南通区警局局长。你是龙引十四年进入市局，一路升迁至后勤处长，明国初年，调任到现在这个岗位上……没错吧？” 孙局长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乔，名叫乔弘毅。不用紧张，我今天来，是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年轻军官伸出右手，微笑着作出友好姿态：“我们接到热心群众的举报，说你这边遇到了一些比较棘手的麻烦？” 孙局长叹气道：“乔先生，不用说得这么隐晦，我以前也没少与贵司霍长官合作办案。比如去年年底，在柳台街18号邢公馆发生的那起灭门惨案……” 乔弘毅点头道：“我知道当时的情况，那也就是说，您现在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有人利用你的个人隐私，对你进行要挟，只要你敢说出相关信息，就要付出代价，是不是这样？” 孙局长沉默不语，他甚至都不敢点头。 但沉默同样也是一种态度。 “不用着急，让我看看……” 乔弘毅重新翻开孙局长的档案资料，目光飞快扫过上面填写的各种信息：“你当年进警局，升迁速度这么快，不可能没有门路。而且还能被分配到后勤部门这种肥差，说明你靠山很硬。你夫人姓曹，市局的曹局长和你夫人是什么关系？按年龄来算，应该是兄妹……不，表兄妹，关系没那么明显，要不然也太惹眼了。你自己也有一定能力，要不然光靠别人抬举，也坐不稳这个位置，但你和你夫人到现在都没有孩子？” 孙局长脸色铁青，汗如雨下。 “我看你不是无后的面相，那就说明你在外面养了妾室，还给你生了个儿子？几岁了？刚满周岁？有人用你儿子来威胁你？逼你扣押清河中学的学生？还对周校长出言不逊？你是真的勇啊，周校长是什么人物，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随着乔弘毅的语气逐渐加重，孙局长的头也逐渐低沉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好了，不用那么紧张，你的个人作风问题不归我们管辖，有人会来找你谈话。咱们说回到那个打电话威胁你的人，你好好回想一下，最近一段时间里，有没有接触过可疑的陌生人？” 乔弘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循循善诱道：“他肯定跟你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你对他不会有太深的印象，但他肯定跟你聊过家常。比方说你在某一天特别高兴，或者特别生气，情绪起伏很大。有一个你不怎么熟悉的人正巧在旁边，跟你随口闲聊了两句，问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情况，或者遇到什么事情……” 这我怎么可能想得起来？ 孙局长一脸懵逼。 要是终日死宅在家，平时几乎见不到人，那说不定还能保留一些记忆。 自己在警局不说日理万机，那也算得上是公务繁忙，一天不知道要见多少人，办多少事，怎么可能记住跟谁随口闲聊过什么内容？ 不过要说到陌生人…… 乔弘毅默默观察着孙局长脸上的细微表情，看到他瞳孔微缩，立刻说道：“想起什么了？不要犹豫，直接说出来！” 孙局长无奈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陌生人，毕竟您知道我平时都在局里办公，接触的都是单位里的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前两天，因为那什么……我出门去礼品店买了一件小礼物，跟店老板闲聊了几句。” 乔弘毅马上追问道：“哪家礼品店？老板叫什么名字？” 章节目录 第24章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王云霄和他的小伙伴们被放了出来。 没有什么说法，也没有什么补偿，灰军装们打开牢门，挨个点名，将他们送出来扔到街上就不管了。 时间还早，如果小跑两步，说不定还能赶上学校食堂的早餐。 其实没有处理结果，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如果真要按正规流程走一遍的话，说不定就会在他们的档案上留下一笔污迹。 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像现在这样大家都当做无事发生过，就是最好的结局。 未成年人本来就不该参与到这种社会事件当中，大人的麻烦自然由大人解决，你脸上又没写着主角二字，没有人会把拯救世界的希望放在一个孩子身上。 作者强行设定小孩开大车……不是，开大机器人的那种不算。 周校长本来就不希望他参与其中，现如今鱼都已经钓上来了，他们就该乖乖回学校读书，不要再以身涉险。 可王云霄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你能在电话里跟我多聊两句，我很高兴，但是你讲话的语气，我不喜欢。 区区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你凭什么来威胁我啊？ 汝欺我剑不利否？ 油条看王云霄脸色有异，忍不住小声问道：“大哥，你有想法？” 王云霄点点头说道：“小葫芦平时一般不出校门，也不可能有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这里找她。” 伪装成家里人，说家里有人出事，是拐骗小孩的常用套路。 放在别的学校可能会得逞，但清河中学是封闭住宿制中学，保安不会随便放人进学校，也不可能直接去找学生，按正规流程应该通知班主任，而班主任知道小葫芦的身世，不会轻易相信这种低级骗术。 油条想了想，说道：“平时都是班长带着小葫芦一起玩，如果班长家来人……” 王云霄点头道：“这是个问题，你们回去就一边盯住校门口，一边盯住小葫芦。如果在学校里出事，就去找小刘姐姐，她手里有枪。如果真有不怕死的，跑到校门口来拐人，你们给我摁住，别打死了，等我回去发落。” 馃子不解道：“大哥你不跟我们回去吗？你要去哪儿？干谁？” 王云霄想了想，点头道：“你跟我走。” 馃子在别的方面，脑子不是很灵光，但唯独在干架这方面，特别敏锐，甚至能察觉到王云霄心中的戾气。 送走其他人，王云霄带着馃子在警局对面找了一个早餐铺子坐下来，要了两套煎饼果子加豆腐脑，闷头开吃。 他兜里除了那五两银子之外，还有昨天赢来的两块五毛六分钱，吃点好的慰劳一下自己绰绰有余。不是不带油条他们，主要一会儿还有体力劳动项目，肚子里得有点油水。 “打电话那人是个傻子，一不懂江湖规矩，二没有生活常识。” 王云霄一边吃，一边对馃子小声解释道：“不管他用什么条件来威胁一名警察局长，都犯了大忌讳。古往今来，这种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要是真有将威胁转化为实际行动的能力，那就是妥妥的黑恶势力，正好撞在政府打黑除恶的枪口上。他要是没有的话……我估计他应该没有，只是仗着自己有了点本事，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说咱们这片一共能有几户人家装得起电话？只要想查，分分钟就能查出他的位置。” 馃子咕嘟咕嘟低头狂饮豆腐脑。 “咱们昨天进警局这事儿属于突发状况，他不一定有准备。就算他有准备，能一边关注学校那边的动静，一边在警察局这边设计陷阱，说明这个人就藏在这片地方，离咱们不远。” 这年月交通基本靠走，哪怕是最繁华的南市街面上，也看不到多少小汽车，更不说他们这片平民区了。大多数建筑都是平房，少数两三层的餐馆店铺，别说开车，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这人如果昨天没跑的话，现在想跑也已经晚了。 听他昨天在电话里那么嚣张的语气，王云霄并不觉得他会有这种反侦察意识。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这边煎饼果子刚啃到一半，就看见那些灰军装从警局里出来，列队之后没有上车，直接就往旁边那条街包抄了过去。 乔弘毅走出警局大院，左右扫视一眼，立刻就发现了躲在不远处吃早点的王云霄和馃子。 这眼神并不算尖锐，可王云霄却不由自主地寒毛耸立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即使是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也不由自主地涌现到脑海中，像书本一样被人随手翻开检索。 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 实际上王云霄心跳的很稳，脑子里空空荡荡，除了饥饿的念头之外再无其他。 直到乔弘毅收回目光，转身离去，王云霄这才缓过劲儿来，长出一口气。 这就是那个老爷子说的“伶官”么？ 好吓人！ 霍青阳工作的单位，王云霄还不知道名字，应该是某种专门处理特殊事务的保密机构，也可以简称为“有关部门”。 看样子是霍青阳的同事，是专门为了对付这一次的目标，选择了更合适的人选么？ “有关部门”里面也有伶官，甚至还身居高位，说明这不是什么神秘未知的邪法，有安全，正规的修炼方式。 除了伶官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修炼法门呢？ 王云霄对此十分好奇，但很显然，他现在不是什么香饽饽，没有什么可靠的途径能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 不……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班房里那位老爷子不就对自己挺中意的么？虽然他看中的是自己开锁的手艺。 但王云霄相信，那只是因为他没有机会展露其他方面的才艺。 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可以去拜访一下这位老爷子，从他这里多了解一些有关于这个世界的隐秘信息。 说不好这老爷子，就是自己的新手引导员呢？ 虽然到现在为止依然没能等到系统上线，但王云霄依旧对于穿越者的福利待遇抱有极高的期待。 章节目录 第25章 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昨日遇到杜家兄弟之后，王云霄心里其实有些感慨。 这俩人的层次实在有点太低了，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是有点大意了。 他没拿对方当人看，对方很显然也没拿他当人看。 无论驴二还是杜家兄弟，都算不上“做局”，充其量也就是“兑子”而已。 那幕后之人的最终目的，始终是要窥探学校内的秘密。有没有王云霄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顶多不过是拿来充当人质，威胁周校长吐露实情罢了。 这样的对手才值得王云霄稍微认真一点。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认真。 有可能是出于原主保护兄弟姐妹的心态，也有可能是出于自己内心中，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哈啰单车的不爽情绪。 过去的记忆一直模模糊糊，感觉某些关键的记忆都被屏蔽掉了，脑子都快要变成杰瑞最爱的多孔奶酪。 有种很刻意的疏离感。 就像是又穷又挫的小卡拉米带着鬼火兄弟每天一起炸街，有一天突然想起来，我爷爷是军部大佬，我爹是恐怖分子，我心爱的小电驴的橡胶轮胎再不刷漆就要回去继承百亿家业…… 虽然找不回过去的记忆，但王云霄觉得自己过去一定是个骄傲自信的人。 他发自内心地容忍不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鬼蜮伎俩。 总是压抑不住那种想要蒙上头脸，把这种只会耍弄阴谋的猥琐坏蛋摁在墙角，捏碎每一块骨头的冲动。 难不成我上辈子名叫布鲁斯·韦恩，或者做过什么街头义警么？ 这种隔着电话进行威胁的伎俩，实在是太过于拙劣，或者说幼稚了。真正的专业侦查人员，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更不要说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不怎么科学的神秘力量。 王云霄昨天在电话里面，隐约听到了某种玻璃制品碰撞的声音。只要他愿意的话，在学校到警局中间的这片地区，寻找一家安装电话且贩卖玻璃制品的店铺，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顺着电话线一路捋过去就行了。 至于说为什么是店铺而不是私宅……这片都是平民区，哪会有那种大豪斯。 但这种工作就没必要和有关部门争抢了。 看那些灰军装行进的方向，距离应该不远，连车都没开过去，估计是怕惊动了目标。 王云霄并不着急，认认真真地吃完自己的煎饼果子和豆腐脑。 直到那些灰军装远去，警察局门口彻底安静下来，旁边一家店铺的门板才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里面钻出来，关好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王云霄拍了拍馃子的肩膀，两人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神秘的力量，甚至有可能会接触到以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无法抵御的恐怖存在。 但王云霄并不是很怕。 他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就读过洛氏的克系小说典藏合集。 内心没有丝毫触动。 只能通过打电话的方式，以言语威胁别人的家伙，你觉得他能有多少出息？他背后的人又能有多大本事？ 那个男人很警觉，时不时就扭头往后看一眼。 可王云霄和馃子也完全没有掩饰身形的意思，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让他看到，慌的反而是他自己。 眼看身后有人跟上来，这人的脚步立刻就变得散乱，正好走到一条胡同口，一扭身就钻了进去。 他要是就这么走在大街上，王云霄还真不好把他怎么样，可他自己好死不死地往胡同里钻，王云霄和馃子立刻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别过来啊！” 那人慌不择路地跑了五六十米，就被馃子从旁边捞起一块板砖，直接糊在后背上，一个狗吃屎跌倒在地。 他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子，比比划划地还想要装腔作势，王云霄上去一脚踢飞他手里的刀子，抓住他手臂反拧过来，将他摁在地上，冷声问道：“懂不懂事？” “懂你娘……” “把他嘴堵上！” 王云霄也不跟他废话，喊馃子过来，在地上随便捡了个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然后攥住他一根手指直接掰断。 “呜呜呜呜——！” 那汉子瞬间剧烈挣扎起来。 馃子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又把他的惨叫给憋了回去。 “懂不懂事？能听懂人话了吗？” 王云霄又问了一遍，这回这小子彻底老实下来了，只敢拼命点头。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多说一句废话，我掰断你一根手指头！” 王云霄薅出他嘴里的东西，飞快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大哥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啊啊啊呜呜……” 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过程，王云霄重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金发！大哥，你别……啊啊啊呜呜……” “还是听不懂人话么？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别叫大哥，少跟我套近乎！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刘金发！” 掰断三根手指之后，这人终于学聪明了一点，不过看他双眼充血涕泪横流的样子，估摸着人也快要昏阙了。 王云霄又问了一个工作生活上的问题，他都一一老实作答，再不敢耍什么花样。 “现在跟谁混呢？” “丁三爷！就是南市做香烛生意的丁三爷！” 这人也是个混混，如果直接上来就问他的跟脚，说不定他凭着江湖义气死扛硬挺，但有了前面这些软硬兼施的铺垫，现在再问这个问题，让他开口就容易得多了。 “香烛生意？发死人财？” 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行当，多多少少都会给自己找一个比较“体面”的称呼。例如小偷不会自称小偷，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佛爷。盗墓贼也不会说自己是盗墓贼，只叫土夫子。 “对，就是配阴婚啊，做明器啊，哭丧迁坟这些生意都做……” 既然已经报了家门，刘金发也不再隐瞒，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说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26章 行走江湖须身怀绝技 这年月你要在江湖上混，没有点看家本事，很难在别人面前抬起头。 那些胸口碎大石，倒立吃面条什么的绝活就不说了。 王云霄原本以为这刘金发背后的神秘组织至少应该有点逼格档次，比方说用驴打滚绿豆糕做代号啊，或者换统一服装戴面具什么的。结果没想到人家走的是下三路。 字面意义上的下三路，都玩到地平线以下去了。 这种拿刑法典当人事简历用的犯罪团伙居然也能挺过去年那两轮打黑除恶，应该是有点东西的。 就不知道是靠山够硬，还是市场需求强烈的缘故。 能抗住肉体刑讯折磨的信仰战士在历史上确实不少见，但绝对不包括刘金发这种货色。 报完家门之后，他心里最后的底线也就被突破了，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道我是谁吗？”王云霄笑呵呵地问道。 “不认识……”刘金发看着王云霄的脸色，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真不认识您，要不您给我提个醒？” “我叫王云霄，道上人都喊我一声元宵。” “哎呀！元宵哥！久仰久仰！” 刘金发连忙赔笑：“您看这大水冲了龙王庙……” 感觉自己手指头一紧，他赶紧拼命摇头：“别别别！我知道！我知道！小白梨儿前两天还专门在老大那儿提过您的名号！” “小白梨是谁？” “是我们丁三爷的相好，就是个戏子，艺名叫白梨花，我们背地里都管这兔爷叫小白梨儿……” 王云霄回想起昨天晚上电话里面那个阴柔而又狠毒的声音，不动声色问道：“他跟你们丁三爷相好多久了？” 刘金发想了想说道：“也就是今年初吧，这小子忒阴损，谁在背后骂他，他都知道，还爱打小报告。三爷为了他，这一阵子都跟好几个老兄弟闹掰了。” “他现在做什么营生，还唱戏吗？” “早就不唱了，那小子也就是屁股白净，唱戏的本事一般般，倒嗓之后没养过来，就没人再捧他了。三爷把青西街的那个铺子交给他打理，也没见他赚几个子儿……” “店里卖什么？” “玻璃杯子，陶瓷瓦罐，零零碎碎乱七八糟，都是小娘们喜欢的那些玩意儿。” 感受到手指上的力道，刘金发连忙补充道：“还有明器！主要是沁玉！” 明器，也就是冥器，指的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古董。 要是真的也就罢了，刘金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那明器还是丁三爷自己做的。 古代人喜欢用玉器陪葬，显贵人家更是从上到下都要用玉器封口。这种出土的玉器几乎都会带上腐蚀变色的痕迹，也叫做沁色。久而久之，沁色也就逐渐变成了鉴别古玉的一种标志。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于是又有人将新玉藏在动物的尸体腹内，埋入地下做旧形成沁色。 隔个三五年再挖出来，处理一下流入古玩市场，专门糊弄新入行的傻子。 丁三爷交给小白梨的就是这档子生意。 其实他做什么生意都不重要，这会儿肯定已经戴上银手镯了。 王云霄更关心其他方面的问题。 “这个小白梨是怎么认识我的？他想找我做什么？” “这我真不知道……哎呀别别别！哥！哥你听我说！” 眼看着自己第四根手指头都要废掉，刘金发在危急时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赶紧求饶道：“我那天就听他回来说起过一嘴，说算八字的时候，看见清河中学里的学生逃课出来，然后他就让人去打听一个叫王云霄的……” “算什么八字？谁的八字？” “我真不知道，但肯定是个女娃的，最近三爷那儿正好有个小少爷要配婚，我估计就是给他找伴儿！” “配阴婚？” “对！” “拿活人配阴婚？” “也不是……啊啊啊呜呜呜……” 活人随时都可以死，这种话不用从他嘴里说出来，王云霄也懂。 所以毫不犹豫地掰断了他的第四根手指。 “你家三爷经营的业务挺广泛啊。” 刘金发只是个小混混，知情不多，实属正常。 要放在电视剧里面，只要说一句我啥都不知道，多半也都被主角团队放弃了。 你总不能什么都问吧，万一真问出点什么来，后面那五十集还怎么演下去？ 但从他嘴里撬出来的这些琐碎信息，已经足够王云霄将自己脑海中的拼图补完了。 自己什么事都没干，为什么会被人盯上？这个问题现在有了答案——实际上被盯住的不是自己，而是班长陈燕，或者小葫芦。 丁三爷团伙专门做地底下的生意，给人家小少爷配阴婚，四处寻找八字相配的小姑娘，找到陈燕家……考虑到小葫芦的生辰八字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有可能是陈燕。 而自己前些日子带着兄弟们去陈燕家里借锅熬猪油，正好就落入到了他们眼里。 清河中学是封闭寄宿制中学，普通学生平时不能外出，即使放假，也会被家长直接接走。只有王云霄这伙人，天天翻墙逃课老师也管不了。 落在有心人眼中，这就有了被利用的价值。 这样算的话，昨天晚上电话里面的威胁，也就说得通了。 要不然大家素昧平生，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就能这么突兀地聊起我妹的事？ 多冒昧啊！ 只能说，他们肯定已经盯着陈家不止一天了，看到王云霄之后，才临时起意制定计划，有了后来驴二与杜家兄弟的出现。 陈燕会是那个鬼吗？如果是鬼，他们还敢拉去配阴婚？ 不怕犯什么忌讳？ 当然，这背后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虽然刘金发说小白梨是丁三爷的相好，可丁三爷对这位相好的态度却有那么一点耐人寻味。如果真是两情相悦，一往情深的话，他又何必专门派刘金发藏在警局门口，偷窥警局的动静？ 给人感觉就好像是明知道小白梨会作死，却又坐视不理，冷眼旁观的样子。 莫非是传说中的“但这也在我的计划之内”的那种老银币？ 现在这个时候，小白梨应该已经戴上银手镯了。那些灰军装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精锐部队，王云霄并不怀疑他们的能力，只是有些奇怪，像小白梨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伶官”，难道都没有被救的价值吗？ 既然是丁三爷的相好，那么只要他被抓，接下来肯定要顺藤摸瓜牵连出丁三爷的势力。 丁三爷的水到底有多深，连这都不在乎的吗？ 章节目录 第27章 最大问题是人手不足 有一位把黑色内裤套在头上的哲人曾经说过，恐惧是对付坏蛋最有效的武器。 越是缺什么，就越要补什么。 坏蛋之所以被叫做坏蛋，就是因为他们欺软怕硬。欺负别人的时候有多开心，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在王云霄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之下，刘金发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丁三爷的所有情报事无巨细，卖得干干净净。 甚至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王云霄也能通过他言语之间的线索拼凑出更清晰明确的答案。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玩剧本杀玩的。 有的时候王云霄也忍不住在想，自己这些似乎“与生俱来”，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熟练的技巧到底是从哪里学的。 但记忆没有恢复，查无可查。 有可能是上一辈子投胎转世的时候，孟婆汤没喝干净。又或者被急速冷冻休眠，大脑神经还没有完全解冻。再不然就是历经战火与敌人同归于尽，只剩下半块芯片被战友捡回来，偷渡到别人家实验室里白嫖资源重塑肉身……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反正灵魂都已经穿越过来，又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最重要是活在当下。 王云霄并没有要逞英雄，单枪匹马勇闯黑帮巢穴，七进七出涤荡罪恶还人间朗朗乾坤的想法。 不太现实。 他选择回到学校，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信息汇总成一篇报告，交给周校长。 总有人适合去做这种事。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丁三爷的那个团伙应该在他的相好小白梨被逮捕之后，就会被一锅端掉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周校长又一次将霍青阳叫来学校，跟他聊了半个小时。 有二十五分钟，是霍青阳单方面挨训。 当霍青阳从校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王云霄感觉他的眼神就像是要生吃了自己一样。 “走，跟我上去聊聊。” 校长室就在教学楼的最高层，再往上走就是天台。 王云霄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霍青阳把自己从天台上扔下去的可能性，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上来。 天台上风很大，霍青阳双手插兜，脸色阴沉。 总感觉他下一秒钟就要开口说：“给我个机会，我想做好人……” “你小子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听到这句话从霍青阳嘴里说出来，他在王云霄心里的好感度直接-5 抬起头直视着霍青阳的眼睛，王云霄面无表情道：“我们班的女生都要被人拉去配阴婚了，这也算是多管闲事？” 霍青阳没有回答他，拿出折叠起来的稿纸晃了晃：“报告写的不错，条理清晰，逻辑严谨，谁教你这么写的？” 王云霄挑眉道：“我语文成绩一向很好。” “那你的历史成绩呢？” 王云霄无话可说。 身为穿越者，最不熟悉的就是本地历史。 而且还是被魔改到妈都认不出来的世界线。 “过来！” 霍青阳招了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将目光投向远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区。 他指着前方，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看不到大海，但这条街道，可以从这里一直延伸到海边。你知道天门市有多大吗？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口吗？天门本地常住人口已经接近一百五十万，海外移民超过三十万，就这还没有计算周边区县和流动人口。” 哪儿来的海外移民？ 王云霄深感震惊，你们在海外干了啥？吸收回来三十万移民？什么颜色的？ 霍青阳没有在意他的表情，继续说道：“可你知道我们特务局有多少人手吗？局里的文职人员和特别行动部队加起来，只有不到八百人。我们这八百人，要承担起整个天门市的超自然现象，灵异事件，国际纠纷……还有各路牛鬼蛇神搞出来的，各种狗屁倒灶的破事。你以为我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吗？” 王云霄被问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在潜意识里早就已经习惯了，对于官方力量的信任和依赖。 别人家自然灾害侵袭，化工产品核污染泄露，不管死了多少人，都是别人家的事情。 自己家里哪怕出一丁点问题都无法忍受。 他，或者说他那个时代的人，已经习惯了被人保护的感觉，甚至会将其当成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生活常识。 哪怕是现在，即使能够理解霍青阳话里的意思，也能理解他的难处，可是在心底里，还是忍不住泛起那么一丝邪念——人不够就多招点人，这有什么可矫情的？难道不是你们应尽的义务？ 王云霄在心里默默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没人，没有能用的人。” 似乎是看出了王云霄的心中所想，或者说霍青阳很清楚问题的关键，直言不讳地解释道：“新政府成立不到两年，战后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缺少高素质的技术人才。麒麟军要扩编，没人；构造厂要开工，没人；不止特务局招不到人，甚至就连像你们这样的学校，绝大多数连任课教师到现在都没有招满……” “天门市论人口规模和经济规模，都是我国第四大城市，你知道这里的文盲率是多少吗？去年底统计，差不多是65%，甚至比这个数字还要高。其中小学毕业的不到十分之一，教育局想要组织扫盲运动，连老师都找不够！” “你可能不知道……周先生当初来天门，原本是要做副市长，主持城市发展建设计划的。但等他到这里之后才发现，百工百业，需以教育为先。天门市的教育水平提升不上去，所有看起来美好的计划蓝图都是镜花水月，无稽之谈。” “会做官的人有很多，但会教书的人太少了。所以他才辞去官职，专心兴办教育。清河中学是一块试验田，你们都是田里的种苗。只有等你们成长起来，天门市才能真正走上正轨。” 霍青阳转过头来，看着王云霄正色说道：“我跟你讲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特务局也没有额外的人手，专门来处理清河中学这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是周先生的学生，他给我打电话我不能不来。但我这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就有可能耽误更重要的事情。” “你们班上的女生被人拉去配阴婚，你心里不爽我能理解。但就在这座城市的阴暗角落里面，就在咱们聊天的这段时间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和她同龄的女孩子，不止连书都没得读，甚至还在承受着比配阴婚更悲惨更痛苦的命运。” “她们难道就不算人吗？” 章节目录 第28章 给我一点光照亮黑暗 霍青阳其实并不是一个婆妈嘴碎的男人。 他纯粹是因为连续加班导致肝火旺盛，又被周先生面对面教训了半个小时，脑子都快要憋炸了。 义正言辞地教训过王云霄之后，他长出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学弟就是用来泻火的啊，不然要之何用？ 至于说王云霄会不会有情绪……都是大老爷们儿，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丁老三就是个屁！” 恢复正常的霍青阳伸手一把搂住王云霄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分分钟就能捏死他，但这有什么用呢？我跟你讲，像他这种人，连今年的打黑名单都上不去。你混的那个江湖，只是最底层的江湖。这个世界真正复杂残酷的那一面，你现在还接触不到呢。” “抓一个丁老三很容易，可要是抓了他，他手下这些人你要不要查？他背后的靠山你要不要查？谁去查？谁有这个时间，有这个能力去查？” 霍青阳摁住王云霄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兄弟，你再读几年书，至少也得拿一个高中毕业证。到那时候你来投奔我，像丁老三这种货色，我保你抓到手软，抓到反胃为止。” 王云霄心里叹了口气，同样认真地说道：“哥你给我一把枪，我现在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霍青阳咬牙道：“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我跟你说的你都没往心里去是不是？国家给补贴供你吃住让你读书，你都不好好学习，以后考不上高中，还能有什么大出息？” 王云霄摇头道：“我要考上高中不难，带着我那帮兄弟一起升学也不难，但这不是当务之急。丁三爷可能在您眼中确实无足轻重，可他自己心里未必有这个逼数。今天他们都敢威胁警局局长，明天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事来。霍长官，你也不希望周校长天天往你单位打电话吧？” 这番话戳中了霍青阳的命门，他咬牙切齿地犹豫了半晌，忍不住问道：“你小子能行么？” 王云霄笑道：“口腔溃疡一旦生长出来，就不会因为你今天少喝半杯酒，少抽一根烟而减轻症状。您既然不想动丁三爷，或者说担心抓了丁三还有丙四，那我行不行真的很重要吗？你给我留一把枪，至少还能起一个安慰作用。再者说……”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我是海军子弟！” 海军子弟！ 这四个字让霍青阳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盯着王云霄正色道：“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才最后说的这句话给我重复一遍！” 王云霄面无惧色，沉声道：“我是海军子弟！” “你知道海军学院训诫……算了这个你应该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 霍青阳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海军学院训诫第一条，海上没有长城，我们就是长城！看着我的眼睛，重复一遍！” “海上没有长城，我们就是长城！” 王云霄毫无心理压力地大声重复了一遍。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也喊过类似的口号，但和这句不太一样。 我以前也是军人？ 喔对，我好像是有战友来着，回老家给我带过澳龙馅的肉夹馍…… 霍青阳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大话谁都会讲，能不能扛得住担子，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枪我肯定不会给你，但我会让刘芝菡……就是刘护士给你开小灶，传授给你一些处理特殊问题的专业经验。” “至于你那些同学，只要是你能信得过的，也可以一起旁听。但前提是不能耽误学习，如果周先生因为你们学习成绩下滑这种屁事给我打电话，那你就死定了，老子亲手把你扔海里喂鲨鱼你信不信？” 王云霄并不是真想要枪。 如果真要打仗的话，手里有枪，自然心中不慌。 但如果只是处理街面上的这点问题，那完全没必要动枪，枪响反而是一种麻烦。 他真正想要的，是让霍青阳给自己背书，这样就算自己手段激烈一点，也不至于被送进去吃牢饭。 当然如果能学到一些处理特殊问题的专业知识，那就更好不过了。 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对于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神秘力量体系的了解。 虽然也抱着侥幸心理尝试过在厕所里逆走四步，口呼福生玄黄大只佬。 但是并没有卵用，什么都没有发生。 系统又不加载，身边也没有意义不明的未知奇物，更不要说什么老爷爷……班房里那位能算吗？ 王云霄这两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自己要是穿书的话，作者一定是个矫情的死文青。 你好歹给我开点外挂，也不用风灵月影宗那种，小透小瞄什么的多少开一点，不寒碜。 要不然活该你扑街。 “警局的前朝老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但前两年我们实在腾不出手去收拾他们。这一次南通区分局暴露出很大的问题，也是时候腾笼换鸟了。等新局长上任之后，我会跟他打一声招呼，让他重点关注这边的问题。” 霍青阳撇嘴道：“清河中学这里并不是唯一的通道口，特务局也没精力顾及这种小问题。既然你敢毛遂自荐，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这个口子给我堵死了，要是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去念书，别腆着脸出去吹嘘自己是什么海军子弟！” 王云霄不解道：“什么通道？地下防空洞吗？” 霍青阳摇头道：“回头让刘芝菡给你解释，这方面的知识必须从基础开始学起，否则对你们有很大的危害。正常来说，至少也得等你们高中毕业，培养出成熟的心智之后，才会接触到这方面的内容。我举个例子来说，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有的吧？” 虽然亲眼见过肯定不是人的玩意，但王云霄也不太敢肯定，自己对于鬼的理解，和这个世界的鬼会不会有什么区别。 “普通人认知中的鬼，就是死去的人，灵魂没有进入轮回。” 霍青阳解释道：“有些人认为，既然有鬼，那就可以把人造的孽都推到鬼身上。也有些人认为，既然鬼是人死后产生，那说明人比鬼更可怕。” “思想不一样，看到的鬼就不一样。” 章节目录 第29章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霍青阳走后，小刘护士找到王云霄，告诉他晚上七点以后，可以来医务室隔壁的教室，和其他人一起上课。 她并没有说不能带别人一起来。 但王云霄对于自己宿舍里这群兄弟，有点没底。 霍青阳强调过，接触这方面的知识很危险，尤其是在心智尚未成熟的情况下。 他们的心智很成熟么？ 那得看跟谁比，要是跟学校里的其他学生相比起来，那就跟霜打的柿子一样熟透了心的。 打仗那会儿，大家流浪街头，该不该见的，都见识过了。 但说实话，也就是普通人标准的成熟。 要按照这种标准，驴二也很成熟。 王云霄考虑再三，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们，把大家聚到宿舍里面，将丁三爷的事情讲了出来。 “想让陈燕去配阴婚？这孙子他娘的还挺有眼光啊！” 油条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隐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目光越发阴郁。 王云霄摊手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也实话跟你们说，咱们学校这块地方有点邪乎，以后免不了要遇上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虽然说跟咱们没有关系，完全没必要插手。但我不想看到哪一天，咱们兄弟还有小葫芦遇上同样的麻烦，到时候束手无策。”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学到一点自保的东西，但也有危险，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油条笑道：“大哥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这年月什么本事能让你白学啊？也就是学校里……搁外面，你想要学玩枪，难道就没有走火的危险？你想学一门手艺，那师父就能真心实意地教你？” “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以前常跟咱们在一起玩的那小山药蛋，他后来不是去裕丰楼做伙计了么，让掌勺大师傅摸屁股睡了三年，才教他切墩……” 你这么说就有点恶心了。 王云霄无奈道：“这不是一码事，也别拿人家举例子。人家有可能是生活所迫，没有选择。你们不是，你们现在安安心心读书，以后考高中，考大学，前途光明远大，没必要跟我一起冒这个风险。” “我们？安心读书？还考大学？” 馃子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瞪大了眼睛：“大哥你闹呢？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优秀！” 王云霄没好气道：“别废话！就说跟不跟我去听课！” “去啊！为嘛不去？” 没有人退缩，王云霄很感动，也很无奈。他知道有些人心里未必真的愿意，只是不想脱离这个小团体。 兄弟义气，是一种很美好也很天真的东西，珍贵且脆弱，年纪越大就越容易枯萎凋零。 人各有志，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且行且看吧。 晚上，他带着人来到教室。 没想到遇见了熟悉的陌生人。 陈燕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到一群人推门进来，吓得全身一哆嗦，差点尖叫出声。 “好啊，班长，你一个人吃独食是吧？小葫芦呢？” 油条忍不住阴阳怪气。 陈燕慌张道：“小葫芦当然在宿舍，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一会儿就有老师过来……” “干什么，你说我们能干什么？” 王云霄扭头对油条吩咐道：“去把小葫芦叫过来，让她一起蹭课！” 他当然知道陈燕是好心，开这种小灶有危险，不带小葫芦是为她好。但自己这一帮子兄弟都来了，也不能厚此薄彼。 而且小葫芦平时总和陈燕在一起，不能让她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没过几分钟，小葫芦和小刘护士前后脚走进门。 小刘护士看到这乌泱泱的一帮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关上门打开电灯，就简单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她是退伍军人，这个王云霄能猜到。 冷静果断，并且能熟练掌握枪械，这就不是平民百姓能锻炼出来的东西。 但有关于她的身世，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了。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汉族名字你们应该知道，就是刘芝菡，而我的鲛族名字是罗罗米，出生于琉璃洲鲨鱼滩。原朱雀军三等医疗军士，退伍转业被安排到这所学校，负责你们平时的卫生安全工作。” 短短一句话，把王云霄干懵三次。 啥？哪儿？谁？ “原本按照你们现在的学习进度，不该接触到这个层面的知识，但说实话，在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连书都没得读，也就没有这么多讲究。” 小刘护士拿起粉笔，走到黑板前，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做过老师，所以我也不能保证教授给你们的知识，完全没有错误，能够保证安全。我给你们讲的所有东西，你们都不要用心去记，更不要完全相信，只要大概了解情况，当做工具来使用就可以了。至于原因，接下来我会解释。” 王云霄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老师居然要求学生不要相信自己讲的东西？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刘护士在黑板上写下“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九个大字。 王云霄：？？？ 等一下，你这个课题是不是有点过于深远了？ 不是应该从斗师、斗帝、斗尊、斗圣的等级划分开始讲起吗？ 突然之间，他隐约明白了霍青阳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以你们现在的水平，接触这方面的知识还太早了。 当然无论王云霄心里如何胡思乱想，小刘护士都没有丝毫照顾学生接受能力的想法。 她用粉笔将“世界观”三个字圈起来，对下面一脸懵逼的学生们解释道：“首先说世界观，就是你们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用细想，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眼中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就像一棵树。” 她在黑板上画出一棵大树，指着树根说道：“蛇鼠寄居于地下，与树根为伴，蛆虫潜藏于树干，而树干又被啄木鸟击穿。树冠上有飞鸟，有松鼠，有猕猴……每一只动物的生活环境，习性不同，他们眼中的大树，也就只是树的一部分，并不知晓这棵树完整的样子。” “我们的现实世界也一样，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亲身体验过最底层的生活，应该知道像你们现在这样，可以坐在教室里安心读书的生活环境，已经是许多底层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甚至无法想象的层次。” “不同阶层的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们将其称为‘维度’！” 章节目录 第30章 知识带有腐蚀的毒性 “所谓世界观，就是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而人生观与价值观，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中，对于自身和外物作出的度量和定义。” “在正确的三观还没有培养成熟之前，贸然接触你认知维度之外的知识，就有可能对你的精神造成影响。” 小刘护士走到王云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举个例子，假设王云霄同学……你们对他都很熟悉，但假如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们，他和你们不一样，他其实是大总统的私生子。你们当年所承受的悲剧，其实真相是有人设计暗杀他，暗杀者与保护他的高手战斗的余波，摧毁了整个城区，也害死了你们的亲人……” “不可能！” 油条下意识地反驳道。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中的念头，朝着自己明知道不可能的方向蔓延过去。 “所以只是假设。” 小刘护士收回手，走到黑板前，用粉笔写下三句话。 “世界由维度组成。” “知识具有毒性。” “物质是思想的载体。” 写完这三句话，她转过身来继续说道：“刚刚你们中间应该有不少人，认真地考虑过我刚才做的那个假设的可能性。甚至直到现在，当我已经明确告诉你们这是一个假设的时候，你们还抱有侥幸心理，在潜意识里把我当成是知晓真相的泄密者，或者一语成谶的预言家，对不对？” “不用羞愧，这是很正常的心理变化。” 看到有几名学生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她继续解释道：“人类作为一种社会性的生物，出于生存的本能，对于同类传达的信息会下意识地选择接受。越是未知的，新奇的信息，就接受的越快。因为和恶劣的自然环境相比起来，从同类口中过滤了一遍的信息，就像是煮熟的生水一样，明显更有安全保障。” “现代新闻传媒学，所依据的就是这个原理。人们从来都不会关心一本正经叙事的报纸，反而越是有噱头，越猎奇的新闻更容易吸引眼球。许多读者对此深信不疑，完全不去考虑新闻的真实度与合理性……” 头皮发痒，感觉脑子要长出来了。 霍长官你说得对啊！小朋友要有小朋友的亚子，要好好读书！ 王云霄在心里默默哀嚎。 我真该死，我该听劝的！ 这都不是弯腰捡笔盖的问题了，老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老师，没到五分钟就不知道她在讲啥了！ 现在就是有一种丈育的尴尬。 王云霄不动声色地左右扫了一眼，发现自家兄弟也都是表情呆滞，双眼无光。 而小刘护士完全不在意他们能否接受，接受不了就不用再来上课，反正也没有强迫他们来，自己正好可以摸鱼。 “所以准确来说，是个人认知范围之外的知识，对于自身而言具有毒性，无论真假，都会影响你的精神，磨损你的意志，动摇你的心态，让你逐渐丧失理性，走火入魔。” “但这种毒性，可以化解。” “古罗马的贵族不了解铅的危害，用铅制作化妆品和输水管，导致后代智力低下，身体羸弱。但现代人通过对铅的毒性原理进行研究，已经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过去有的人因为无知所以无畏，无视知识的毒性，最终陷入疯狂。也有人因为意识到知识的毒性，开始畏惧知识，甚至提倡反智教育和无为之治，这对于你们来说都是反面教材。” “现在，时代已经变了。” 小刘护士正色说道：“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能够进入这所学校读书。天门市其他的院校，还在遵循传统保守的教学理念，甚至有的学校还在教授儒家经义，拒绝一切现代科学课程。而周校长的教学理念，是培养学生的健全心智。等你们读完初中高中的所有课程，心智培养成熟，建立起成熟的三观之后，再接触这些知识，就不会被毒害……” “我说的这些你们都听懂了吗？听懂的举一下手。” 举手的人寥寥无几。 倒也不能说完全听不懂，就是大多数人还沉浸在被知识的棱角撕裂脑组织伤口的痛苦当中，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关键是你还提前跟我们说，你讲的这些话都不要轻信…… “现在你们还可以再做一次选择。” 小刘护士轻声说道：“以你们现在的心智，继续接触更深层次的知识，只会逐渐积累毒性，给自己带来更多痛苦。你们是学生，不是军人，没必要勉强自己。门就在那里，你们可以选择回宿舍睡觉，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王云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敏锐地抓住了小刘护士刚才那句话里的重点。 是依靠药物，还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以让人选择性失忆吗？ 他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人，陈燕正在翻笔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应该不是今天第一次来上课。 至于自己带过来的兄弟…… 一个个目光茫然呆滞，就跟刚刚被糟蹋过的新鲜黄花闺女似的。 不过没有人退出。 小刘护士等了几分钟，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拿起粉笔继续在黑板上书写。 “既然你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那我就不客气了。接下来我要讲述的知识点，都是军用简化版本的教材，带有一定毒性，但总体上风险可控。你们不要提问，也不用思考，只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就行了。” 她在世界观旁边拉出一条线，分别写出“天界”、“星界”、“现实世界”、“外层维度”、“阴间”、“梦境”、“月相”、“外神”、“新神”、“天道”等一系列名词…… 王云霄眼角微微抽搐。 别这样吧，第一节课啊，咱们从abc开始不好吗？你这是不是有点超纲了？ “看我干什么？看黑板！” 小刘护士猛敲黑板：“跟你们班长学学，下次记得带纸笔过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另外还有一点要注意，你们的笔记不能外流，掌握知识点之后就尽快处理掉。因为这些知识中蕴含的毒性，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危险。” 章节目录 第31章 我的世界是一个馒头 概念虽然多，但是并不难理解。 小刘护士使用的“军用简化版本教材”，其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哪怕目不识丁的文盲新兵，都可以迅速了解状况，然后转化为实际战力。 “这是一个馒头。” 小刘护士拿出了她的教学道具，非常直观。 “你们可以把这个馒头当做是我们现在身处的现实世界。关于这个馒头，接下来我会提出七个问题。” “第一问，这个东西为什么叫馒头？” 王云霄欲言又止。 不然呢？ “你们可能在想，馒头不就是馒头吗？这个答案不完全正确。” 小刘护士认真地说道：“这种面食在古代叫做蒸饼，就像是面条在古代叫做汤饼。馒头的叫法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武乡侯征讨南蛮，当地蛮人习俗是用人头祭祀鬼神，武乡侯以面食包裹肉馅代替，取名蛮头，音译成我们现在的馒头。真正的馒头，实际上是我们北方人吃的包子。” “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约定俗成就管这个叫馒头。” 不等下面的学生反应过来，小刘护士继续问道：“第二问，馒头的作用是什么？” 这一次，有人直接脱口而出：“吃呗！”“充饥！” 刘护士说道：“馒头还可以用来喂鱼，也可以代替橡皮，修改铅笔素描的画作。你认为馒头可以吃，是因为在你目前所处的这个阶层上，馒头属于食物。而在另外一些人的眼中，馒头是连喂狗都嫌干硬的废物。” “但你们说的没错，你们手里的馒头就是用来吃的。” “第三问，馒头和面包的区别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面包长什么样子吧？” “答案是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一个是蒸笼里蒸出来的，一个是烤炉里烤出来的。洋人用的面粉更精细一些，或许里面还要加一点黄油和白糖。但在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 “吃面包并不比吃馒头更高贵。” “第四问，馒头可以夹菜吗？” “答案是可以，无论你夹鸡蛋，还是夹肘子，又或者抹蜂蜜，蘸麻酱……有很多种吃法，但你吃下去的最终还是馒头，并不会因为添加别的东西就改变馒头的本质。” “第五问，馒头是怎么来的？” “馒头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因为你烧香拜佛，就能在梦里吃饱。你们今天在学校里吃的馒头，是用校长争取回来的教育补贴专款，买面粉做出来的。在这个国家，还有千千万万你们的同龄人享受不到这种补贴。等你们以后毕业进入社会，就得自己赚钱买馒头了。” “第六问，有什么东西比这个馒头更重要？” “假设你的全部身家只有这个馒头，你愿意用这个馒头交换什么东西呢？比方说，财富，爱情，艺术，自由，或者是某种真理？当然，别人也不是傻子，你只能换到与馒头等值，甚至不如馒头的那一部分。” “人不吃饭就会死，这是显而易见的常识。馒头就是你们的命，什么东西对你们来说比命更重要？” “第七问，假如别人要抢走你的馒头，你怎么办？” “你手里就只有这个馒头，这是你唯一的食物。现在别人也想要，而且是白嫖，不打算给钱。你会同意吗？会因为对方身强力壮，就屈服吗？还是打算用自己的馒头去讨好他，跟着他一起去抢别人的馒头？” 一口气说完七个问题，教室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大家脑子里面都被塞满了又白又大的馒头。 “我们的世界，就是这个馒头。” 小刘护士敲着黑板大声说道：“这个世界很复杂，也很精彩。你们现在看到的，就只是这个馒头。只要你们牢牢记住这个馒头，其他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说得好！ 王云霄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喝彩。 馒头的问题我听懂了，甚至听饿了，那你在黑板上写的那些呢？ “好，现在都看黑板！” 小刘护士在黑板上画出一横一数两条线：“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学过未知数，知道坐标系的意思了吧？不知道就不知道，回去自己自学。我现在画出来的就是一个x，y坐标轴，这两个未知数分别代表时间和空间，我们现在所处的现实世界就是这个坐标系上的一个点。” 然后她随手又划了两条线。 真的是随手画的。 “这个是z轴，代表维度。” “天界与星界，位于高层维度，你们知道有这个概念就可以了，不用去思考具体的含义，因为以你们现在这种实力接触不到那个层次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卖馒头的饭店。” “梦境和阴间，位于低层维度，这个是你们以后会经常接触到的知识点，我会放在后面细讲。你们可以理解为饭店里卖的炒菜。” “外层维度，是依附于现实世界存在的碎片，就像是涮羊肉蘸麻酱，里面加的那些韭菜花腐乳，葱花香菜蒜末。因为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所以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外神和新神，这些你们可以理解为饭店里外的客人，洋人信的那些毛神跟咱们信的不一样，回头我找一个具体的例子给你们讲解。你不用在乎他们是什么神，反正他点的菜跟你没有关系。” “天道，这个最好理解。饭店里有吃饭的规矩，懂规矩的能吃饱饭，不懂规矩的不给饭吃，就是这样。” 小刘护士用力敲黑板：“饭前要洗手，筷子不能插碗，不能搅和菜，豆腐脑必须是咸的，粽子必须是甜的，煎饼果子里不能夹土豆丝——这就是天道！” 不是不能夹鸡柳么……啊，对不起，差点忘了现在大家还吃不起鸡柳。 对于这些天道法规，王云霄深表赞同。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我们手里的这个馒头，就是经由这四十九道工序做出来的。” 小刘护士举起馒头，正色说道：“洋人吃面包抹不抹黄油，是洋人的问题。我们的馒头，只有这四十九道工序。而且其中大半部分都可以忽略不计，没有必要吃那么精细。真正必不可少的核心工序，只有十二道。” “目前在江湖上流传的那些所谓‘神功秘籍’、‘修仙秘法’、‘上古卷宗’无论里面描述得多么复杂神秘，归根结底就是这十二个大方向，也可以说是十二种修炼法门。在这十二门中，又以正道和外道划分为二十四个分支。” “之前在学校里装神弄鬼的那个学生，就是一名修炼外道的‘棋诏’。” 章节目录 第32章 吃馒头的十二种方法 服用过量马钱子会产生肢体颤动，惊厥，呼吸困难，甚至昏迷等症状。 上数学课会忍不住转笔，思想开小差，被老师点名吓一跳，上讲台解不了题导致社死，回到座位上继续昏昏欲睡。 单纯从症状的相似程度来判断，说知识有毒，一点毛病没有。 但小刘护士口中所说的知识有毒，属于另外一种情况。 按照王云霄个人的理解，就是一种特殊形式的信息茧房。 信息茧房简单来说就是生活在网络时代的年轻人们，被网络上的流量大数据算法裹挟，从一开始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到最后所有的推送信息都变成自己最喜欢的类别，反过来促使个人思想逐渐狭隘偏激。 久而久之就会变成“喷子”和“黑子”。 另外一种信息茧房的形式，则是因为网络时代的信息量太大，个人接收信息能力有限，只能被动地接收潮流热点，而自己却对此毫无自觉。 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人云亦云，没有主见的“云玩家”。 比方说现在听到刘护士所说的四九天道之中的十二法门，二十四分支。 王云霄心里下意识地就秒懂了。 这个我知道，不就是亵渎石板上刻印的二十二条序列么？ 煎饼果子属于哪个序列的圣餐来着……不好意思记混了。 这就是大脑被知识污染的特征，俗称“知识都学杂了”。 小刘护士简单讲解完“天道”之后，接下来就是“月相”。 “在我们的现实世界存在有一种特殊的天灾现象，官方正式的说法叫做‘时空潮汐’，你们不要管官方怎么说，只需要记住‘月相’这个概念就行了。” 刘护士在月相这个词上重点画了两圈：“有一句顺口溜你们记住，叫做月初肉夹馍，月中馍夹肉。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每个月的月初，月亮完全消失的时候，外层维度会侵蚀现实世界。而在每个月的月中，月亮最圆的时候，现实世界会吞噬外层维度。就像是大海上的潮汐一样，跟随月相不断变化。” 听她说起这个，王云霄突然想起来。 那天在电话里面威胁他的人，也就是那个小白梨似乎说过，在每个月的十五日，午夜十二点整，学校里会有一扇门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 “你们前些日子在食堂遇到的那只食尸鬼，就是有人趁着月隐之时，从外层维度召唤降临的怪物。” “都把头抬起来，注意这里是重点！” 小刘护士砰砰敲黑板。 “外层维度侵蚀现实世界的危害，大体上来说有三种，我知道你们记不住，所以这里就简单说，等以后你们自己亲身体会一遍，记忆效果更好。” “第一种就是怪物入侵到现实世界。” “第二种就是扭曲现实世界的法则。” “第三种最危险，就是往你们脑子里面灌输有毒的知识！” 小刘护士在黑板上写下“传染性”三个字。 “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听到，看到的才是知识，有一些知识就像是病毒一样，能够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入侵你的脑子，扭曲你的思想和认知。陈燕同学，就是这样的受害者。” “沈浩文修炼的是一门邪术，他不仅用邪术召唤恶鬼，还控制陈燕同学的行动，让她跑到你们宿舍去闹事。虽然他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但是陈燕同学已经受到邪术影响，从那一天开始，她的脑子里面就开始出现陌生的声音和记忆。如果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丧失理性，变成我们俗称的妖魔鬼怪。” 被拉出来举例的陈燕同学面红耳赤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课桌里面。 她不是不能接受这种变化，而是接受不了自己“变成坏孩子”的事实暴露在王云霄这些人面前。 有种主持方丈翻墙头溜出来偷吃酱肘子，被鲁智深堵在饭馆门口的社死羞耻感。 “你们看，这就是知识中毒的表现。” 小刘护士完全不在意她的社死，继续淡定地说道：“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思维发散和情绪变化。你会突然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众人皆醉你独醒，你是天下第一狗屎运……类似于这种心态变化。但实际上，这都是你们的错觉。” 她走到陈燕身边，正色说道：“当你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地球没有你照样转动。你的同学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嘲笑你，畏惧你，看你的笑话。” 那倒也不一定…… 王云霄心说，勿以年幼而不恶，那从小没家教的坏崽种多了去了。 “理论知识学得再多，也不如亲身实践一次的效果好。” 小刘护士走回到讲台上，将目光投向王云霄：“霍青阳已经把丁老三的事情告诉我了，这一次我们不妨就用他做教材，来锻炼你们的实战能力。但首先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明确——王云霄同学，你的目标是什么？” “是想要守护学校，还是想要铲除这个犯罪团伙？” “是想将他们绳之以法，还是要跟他们沆瀣一气？” “是想要探寻他们的秘密，还是想要从中获取好处？” “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面对这样近乎于诛心的质问，王云霄沉默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道：“有多少力气，耕多少地。维护社会秩序是警察的工作，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只希望我和我的兄弟们拥有自保和反击的能力，让这些外面的野狗在咬人的时候别这么肆无忌惮。我要找根棍子，在他们张嘴的时候就敲掉他们的牙齿，给他们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很不错的想法，希望你能保持初心不改，始终如一。” 小刘护士轻轻拍了拍手，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是认可还是讥笑。 “配阴婚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就交给陈燕同学自己做决定吧。至于他们想找的那扇门，可以让他们来，到时候你们一起进去，互相之间也可以有个照应。” 章节目录 第33章 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 如果没有王云霄写的报告，陈燕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这事儿说来有点蹊跷。 后世的网络时代，大家对于阴婚这种习俗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于灵异网络小说里面设计的情节。 动不动就是谁家好闺女被人害死，配阴婚怨气不散，转化为红衣女鬼什么的。 更有那种毫无节操的自媒体公众号，动不动就胡编乱造出类似于嘎腰子一类噱头十足，却又没有实际出处的小作文。 实际上腰子需要配血型，阴婚其实也是要配的。 配阴婚的目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家族的墓地风水顺畅，没听说过谁愿意找个红衣鬼妈回来的。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风水先生故意害人，或者主家完全不懂，被人家欺骗消费的可能性。 就像推销混元无极阴阳调和养生玉石床垫一样，即使你没有这种需求，我们为了赚钱，也要开发出你这种需求。 一般情况下来说，被开发出这种需求的人家，就跟后世上火车站前，花八百块找可疑人员买二手苹果手机的人一样，都是心知肚明有问题，并不值得同情。 丁三爷表面上是一名正经的风水先生，在整个天门市的风水行当里面都有名有姓的这么一个人。 虽然说家大业大，为了手底下小弟的衣食住行考虑，也在搞一些不怎么正经的营生，但这相对来说都不叫个事。 这年月的有钱人，能有几个屁股干净？ 风水先生看风水，迁坟动土，布置风水阵这些只是封建迷信。就算倒腾器具，卖假玉，那也勉强可以算作在人家的经营范围之内。 你一个酒店老板带着伙计收保护费，放高利贷，又或者明面上的富家翁背后搞走私，说不定还有狠货，那你不死谁死？ 配阴婚有许多讲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阳间的婚配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首先也得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生辰八字，三媒六聘都不可少。但嫁妆都是纸货，选晚上没人的时候。 不是说找个死人往坟里一埋就完事这么简单。 这中间的各种流程，一般人不了解，都得找风水先生来操办。 陈燕被配阴婚这件事，不能细想，细想就会发现很多问题。 比方说她一个活人的生辰八字怎么会落到风水先生手里去的。 陈老爹思想很开放，能供养女儿上学读书，说明就没打算逼女儿这么小嫁人。 而且他家也不急需用钱。 父母都没有这种想法，生辰八字这种连本人都不清楚的隐私怎么会泄露出去？ 丁三爷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还有就是，陈家虽然是正经人家，衣食无忧，但毕竟只是小本买卖，肯定比不上真正的财主老爷。 这年月有财力专门找风水先生配阴婚的人家，能看得上这种小门小户的闺女？ 王云霄得到的信息不全，主要是那个小混混也不知道更具体的情况。 这件事，小刘护士明确要求陈燕自己做决定。 自己做决定，不是自己解决问题。 很明显，她的言外之意，就是陈燕可以选择向王云霄求助，或者想别的办法。 这是对于她个人心性的磨练。 陈燕并没有开口，可能还是出于女孩家的矜持，有点抹不开面子。 但王云霄并不觉得，她有独自解决这种问题的能力。 接触神秘知识，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有危险。 王云霄回到宿舍之后，就做了整整一宿的噩梦。 他梦到两个兄弟找到自己，扭扭捏捏小声说，大哥，我不想学了。 王云霄也没太在意，不学就不学吧，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回归现实安心读书也好。 结果两人又说，大哥，我们不想上学了，我们想出去混社会。 王云霄：…… 人各有志……吧？ 然后他就看着俩人逃学，上街坑蒙拐骗，打砸抢烧，被抓起来当众枪毙。 俩人跪在地上一声声地哭喊着，大哥！大哥救我们啊！我们知道错了！ 身边又有兄弟指着他的鼻子痛斥，大哥，我们可是结拜兄弟啊！你居然见死不救？ 大哥偏心！大哥吃独食！ 我们不是兄弟！我们考不上高中！ 一个个兄弟离他而去……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兄弟情义，只是大家需要一种抱团取暖的理由，才走到一起。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王云霄耳边喃喃低语。 天凉了，兄弟也就散了。 王云霄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油条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枪。 大哥，你别怪我，都是他们逼我的。你不死，我全家老小都活不下去！ ………… 王云霄在梦里配着乱世巨星的bgm，看了整整一宿的经典港片名场面混剪小视频，忍不住感叹自己上辈子真是无知无畏，什么牛马玩意儿都敢往dna里面塞。 他一觉睡到早上起来，就看到宿舍里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 麻团油饼两兄弟哭得很伤心、 “我们梦见大哥死了，让人围起来乱刀砍死，剁得跟饺子馅似的！” “呸呸呸！什么屁话！” 油条的脸色更差，但还能保持理智，回头问王云霄：“大哥，你说昨天小刘姐姐也没教咱们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晚上就不消停了。这要是再继续学的话，晚上做噩梦会不会更严重……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么？” “肯定有办法，她是想让咱们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今天应该就会教咱们怎么解决了。” 王云霄心里有数，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小刘护士的教学方式给他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军用的教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突出一个简单直白，快速上手。 解决方案他自己都能想到，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油条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问道：“大哥，你说陈燕今天会不会求你帮忙？” “不会。” 王云霄道：“她得先回家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也是啊……” 油条想了想，忍不住撇嘴道：“陈燕哪能看得起咱呢，要商量事她也是去找那个小白脸曲文明商量。” 章节目录 第34章 吃饱饭就会胡思乱想 油条对于隔壁班的文艺委员曲文明一直抱有很深的执念，或者也可以说是私人恩怨。 据他自己说，他们俩在小学还是同班同学，甚至俩人的母亲还在一起工作，经常被拿出来对比。 那个时候的油条才是“别人家孩子”。 而曲文明就是个豆芽菜，脸没这么白，个子也不高，成绩也不好，更不会唱歌，写诗。 几年不见，这人突然就烧起来了。 油条心里很不平衡。 陈燕确实没来求王云霄帮忙，她甚至都没来上课，直接跟老师请了假。 王云霄团伙待在教室里老老实实地上了一天课，到了晚上，被小刘护士叫去搬砖。 不对，是搬午餐肉。 之前霍青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整整一卡车的军用午餐肉罐头，给学校食堂的饭菜里面多少增添了那么一丝丝的荤腥。 这批午餐肉就一直堆放在食堂后厨里面，那天王云霄砍人的时候还顺走了两罐。 结果今天小刘护士又要求他们，把这些午餐肉搬到防空洞里。 清河中学的教学楼背后，有一处联通地下防空洞的暗门。位置特别隐蔽，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如果不是听周校长说过这么一嘴，王云霄都没意识到还有这么个地方。 建防空洞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这个年代建防空洞，而且还是规模这么庞大的地下人防工事。 洋人的飞机能飞到这个地方吗？ 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王云霄在这个时代缺乏方便快捷的信息收集手段，以他现在的身家，甚至就连报纸都订不起。 唯一的知识获取来源，就是学校本身，来自于老师在课堂上讲述的内容，以及图书馆里的书籍。 但图书馆里的书大多都是文言文的古籍，现代文非常少见。 现在有了小刘护士专门给他们开的小灶，能够多了解一些知识，但这些知识又有毒。 而且人家明确告诉你，不能轻易相信这些知识。 这就很烦。 就像是妈妈告诉你，青椒有营养，别的蔬菜也有营养，但因为妈妈喜欢青椒，所以你每天只能吃青椒…… 这种感觉。 知识也有很多，甚至对于同样一个东西，在不同的知识体系架构内，都有不同的定义概念，所以现阶段，只能接受自己认知范围内的知识体系。 根据小刘护士在第一节课里介绍的世界地理知识...... 两年前爆发的那场战争，也被称作为“岛链战争”。 有关于这场战争的内幕信息，到现在还没有解密...... 防空洞修得很深，墙壁居然还是混凝土材质，和地面上的平民建筑相比起来，就有种玉足白毛萝莉胯下骑着无敌铁牛屹立于大地之上的强烈反差感。 所以说你们到底防什么玩意儿啊，把地下人防修得这么夸张？ 不只是王云霄在震惊，油条也很震惊。 他脑子比较灵光，放下装午餐肉罐头的木板箱，伸手一摸这墙壁，就察觉到了问题。左右看看小刘护士不在附近，赶紧凑到王云霄身边小声说道：“大哥，你看看这什么材料修的？” “混凝土。” “混什么？” 油条根本就没见过这东西，但只是用手摸也能摸得出来，这墙和学校里刷白灰的砖墙不是一个东西。 “学校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建筑？” 你问我我问谁去？ 王云霄心说这玩意儿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但是以自己平时所收集到的信息线索来看，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种可以抵挡机枪扫射的永固工事建筑材料了对不对…… 油条的脸色很难看。 脑子越聪明的人，就越容易多想。 王云霄差不多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因为此时此刻，他脑海中也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类似的念头。 看这防空洞的风化腐蚀程度应该已经有许多年了。 如果能用这种材料修建地面上的房屋，而不是藏在地底，那是不是能避免发生当年那场烂泥地的惨剧？ 为什么呢？ 凭什么呢？ 诸如此类的杂念就像是蠕动的蛆虫一样，从脑子里悄无声息地生长出来，一点点撕咬着他的内心。 王云霄拍了拍油条的肩膀：“走吧，再搬下一批。” 体力劳动是解决大脑发散思维的良药。 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当大脑供血不足的时候，思维就会变得迟钝。 来来回回七八趟，等把所有的午餐肉都挪到防空洞里之后，一伙人直接累瘫到墙根底下，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倒不是说大家干不了体力活，实在是肚子里没有油水，扛不住这样的消耗。 王云霄忍不住询问小刘护士：“您让我们把罐头都搬过来是要做什么？” 如果小刘护士敢说没有什么卵用，明天再搬回食堂去，王云霄恐怕真忍不住要跟她翻脸。 你折腾傻子玩呢？ 小刘护士低声说道：“过两天会有人来学校参观访问，让外人看到影响不好。” 王云霄不解道：“这有什么影响不好的？” 只是午餐肉啊，这要放在自己穿越过来的那个年代，你敢给学生加餐放午餐肉，家长都能跟你拼命。 地下防空洞都可以用混凝土修，学生食堂用午餐肉炒土豆丝就犯王法了？ 小刘护士意味深长地说道：“人家要是想给你挑毛病，你明天早上起来，左脚先进教室都是罪过。” 明天早上的事情，王云霄是没心思去管了。 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他也累得够呛。 回到宿舍里，所有人几乎一沾枕头就直接睡死过去，别说什么噩梦了，早上睁开眼睛连自己睡没睡都想不起来。 章节目录 第35章 欢迎热心人参观指导 小刘护士并没有骗人，第二天班主任就公布了热心社会人士组团参观访问清河中学的消息。 具体有哪些热心社会人士并没有讲，重点是要组织各班级学生，进行全校范围内的大扫除。 班主任虽然没有点名，但也重点提醒了某些人，在这两天要谨言慎行，安安分分，不许逃课，不许打架，不许给外人留下任何负面印象。 油条举手问班主任，陈燕还没回来怎么办？ 班主任虎眼一瞪，管好你自己就行！ 作为班长和学霸，总是有特权的。 王云霄上辈子读书那会儿，你在学校里只要能保持年组前十的成绩，谈恋爱老师都当做没看见。 陈燕不过是区区旷课两天而已。 整整一上午，油条都在没完没了地转笔。 笔管都快被他摔裂了。 王云霄忍不住小声问他：“要不你去她家看看怎么回事？” “我才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 油条嘴很硬。 下午没有课，全校大扫除，王云霄一伙被分配去清理宿舍垃圾。 小葫芦蹑手蹑脚地凑过来，被油条抬手拦住：“有啥事？” 小葫芦看了一眼正在远处扫地的王云霄，小声说道：“陈燕姐一直没回来，我想去她家里看一眼。” 油条不为所动：“你想去就去，找大哥干啥？” 小葫芦被他凶了一下，顿时瘪起嘴：“我跟大哥说一声嘛……” “大哥有好吃的想着你，你自己找麻烦就想拉大哥垫背？” 油条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你跟大哥说，大哥能不陪你去？大哥去我们去不去？陈燕跟咱们非亲非故的，咱们主动凑上去算怎么回事？到底哪边跟你亲，你能不能搞清楚？” “我不是这意思呀！” 小葫芦委屈道：“我就是过去看一眼，你再凶我，我以后都不帮你说好话了。” “谢谢，不用！” 王云霄走过来，放下扫帚问道：“说什么呢？” “没事！” 油条和小葫芦一起摇头。 小葫芦倒背着手，干笑道：“我担心你们毛手毛脚的收拾不干净，到时候班主任检查出问题又要骂你们了。” 王云霄没说话，默默地盯着两个人，俩人顿时心虚起来。 “翅膀硬了，学会糊弄我了是吧？” “没有！” 小葫芦拼命摇头，嘿嘿笑道：“我就是馋了，想吃猪油拌饭了。” “那就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云霄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王云霄了，他现在手里有五两银子，外加两块五的彩钞，别说吃猪油，吃肘子都够。 “你去跟大家说一声，晚上去陈燕家开伙，再把泥鳅和饺子叫过来……” 油条动了动嘴皮子，最后还是没说话。 王云霄能理解他的顾虑。 当初大家能聚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什么江湖义气，完全是生活所迫。十一二岁的孤儿，自己一个人在街面上根本没有活路，只能抱团取暖。 只有小葫芦一个女孩跟着他们混，不是因为老天爷性别歧视，专挑男孩家里人祸害。唯一的原因就是她破了相，不值得别人惦记。 王云霄作为这个小团体里的老大，就是要当家做主，顶门立户。 而油条作为粮台二当家，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自己这伙人的集体利益。 如果老大发话，他肯定全力支持。 但在王云霄还没开口的时候，他绝对不会主动去帮陈燕的忙，更不会主动给王云霄提这样的建议。 这家伙脑子如此清醒，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等泥鳅和饺子过来，王云霄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过去：“买点粮食，再整点好吃的，晚上去陈燕家。”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王云霄对这帮兄弟的情况还不太了解，后来时间长了才知道，以前在家里管饭的就是他们俩。 泥鳅路子野，饺子手艺好。 饺子是他们这伙人里唯一会包饺子的，平时没事嘴上就念叨着好吃不如饺子，由此大家干脆就管他叫饺子。 他家原来也不是开饭馆的，只是他本人特别喜欢研究吃食。据油条所说，这孩子小时候胖得跟球一样，见什么吃什么，他爸妈都恨不得给他戴一个狗嚼子，生怕他心血来潮去啃树皮。 俩人对视一眼，泥鳅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也不过年过节的，咱不省着点花么？” 上次急头白脸吃一顿猪油拌饭，他们心想着怎么也得顶一个月，结果这才没两天，大哥又要出去开伙。 日子不过了？ 王云霄豪气干云，无所谓地挥挥手：“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咱们都有手有脚的还怕没进项么？” 丁三爷生意那么红火，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有钱还不安分，天天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伎俩。 希望他以后被人搞的时候，心态也不要太失衡。 晚上七点钟，还要到小刘护士那里上课，这个时间就比较紧张。 不过在美好晚餐的诱惑下，大家动力十足，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男生宿舍，看得过去就完事了，你还想怎么干净？ 窗台地面一尘不染？怎么着，你还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啊？ 班主任不许他们逃课逃学，那也是明天的事，跟今天有什么关系。 王云霄带着兄弟们直接走正门，光明正大地出了学校。 到陈燕家一看，泥鳅和饺子已经提前过来了。 和刚刚穿越过来，对于市场物价一无所知的王大哥不同，这两位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泥鳅弄来满满一脸盆的螃蟹、杂鱼、蛤蜊，还有一罐子虾酱。 这些水产你要到河边去买是最便宜的，约等于免费。 当然前提是认识人。 王云霄以前听过一个网络笑话，说过去那个时代闹饥荒，有人买不起米面，就只能啃大闸蟹充饥。 实际上这还真不是笑话。 水产本来就不易储存，而且打捞上来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 像这种手指头长的小鱼苗和棋子大的螃蟹，捞上来不用俩小时就臭了，这年月葱姜料酒也很值钱，不去腥的话难以入口，渔民自己都嫌弃。 章节目录 第36章 杂鱼螃蟹火锅好吃吗 据说天门市有一道名菜，叫做银鱼紫蟹煲。 具体是什么味道，大家都没吃过也不清楚，只是光听说，那银鱼，紫蟹都是河里的极品水产，比新鲜的牛肉还要贵好几倍，那一口锅子能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花销。 饺子给大家弄了一个低配版。 他把小杂鱼和蛤蜊都收拾好了，加上螃蟹一起下油锅大火烹炒，用的还是上一次剩的猪油。也没有什么别的调料，就放了一块老姜，一把八角，两勺酱油，一勺虾酱。 炒到火候十足，再把之前买的肥猪肉、老酸菜和大豆腐切好了放进锅里，热水加满。 十分钟后，飘香四溢。 把大家肚子里的馋虫勾得嗷嗷叫唤。 东北人管这种做法叫做“汆锅底”，主要使用的是干海货配酸菜，加上冻豆腐和羊肉片，即使在后世的网络时代，也是鲜为人知的一道地方特色极品美食。 绝大多数外地网友只听说过锅包肉。 饺子做的这锅黑暗料理——因为酱油加多了确实很黑，要是拍成视频发到网上，一定会被不少热心网友评价为猪都不吃的猪食。 这也没有办法，缺材少料，主要是经济问题。 做这么一锅汤外加一锅饭，泥鳅居然还能从里面节省出两角三分钱，郑重其事地还给了王云霄。 但是真的很香，很好吃。 具体有多好吃呢，可以这么形容——好比说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子。 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没嫌弃过你穷。 但是每当别的女生炫耀她男朋友给她买了各种礼物，衣服、包包，化妆品，车钥匙，房产证…… 你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知道她其实也很想要，但她从来都没跟你开过口。 而你一直都没有钱，她也一直深爱着你，每天陪你一起吃民工快餐，喝蜜雪冰城。 这什么科幻文学…… 总而言之，到结婚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了跟你裸婚的心理准备。 这个时候你在网上一直更新的扑街网文突然爆火，著名土豪一掷千金，打赏五十万巨资。 稿费到账的时候，你脑海中划过无数自己过去在心里默默许下的承诺。 然后你昂首阔步来到她面前，把银行卡轻轻地放在她手里。 千言万语汇总成最后一句话—— 妹儿啊，咱家有钱了。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狠狠地嘬了一口螃蟹，就着炖烂的大豆腐扒拉两口米饭。 那种温暖的充实感，一下子就让王云霄这些天来对于自己五脏庙的愧疚烟消云散。 迄今为止的人生都圆满了。 没挨过饿的人可能理解不了这种心态，也就是每天啃黄瓜吃鸡胸肉减肥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这锅炖菜成功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今天来陈燕家的最主要目的。 直到吃饱喝足王云霄才回想起来，陈燕好像不在家。 陈老爹满面愁容，直到王云霄带着一帮人来开伙，满屋子都是人气和锅气，他脸上的愁容才稍微消散一些。 过去平民百姓家里，最想要的就是人丁。 谁家人丁少，谁就受欺负。 陈老爹原本是很开明的一个人，如今真遇上事了，才发现老祖宗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家里没男孩，女儿年纪小，再不赶紧找人家许配出去的话，万一自己哪天突然出事，两腿一蹬，他都不敢想象这娘俩最后的下场。 “昨天燕儿回来，就跟我们说，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坐在门口守了一宿……今天又跟一个男人出去了，说是在外面遇见的先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老师……” 陈老爹坐在门口，一边抽着烟袋锅，一边在王云霄耳边小声念叨。 “我们现在已经不管老师叫先生了。” 王云霄摇头道：“她找的是不是风水先生？” “不知道啊，你说这死孩子也是心大，说跟人家走就跟人家走了，也不怕吃亏上当。” 陈老爹唉声叹气：“我看她这书算是白念了，别人家的姑娘，上了学都变得知书达理，就她傻不拉几的，越读越笨，一天天也不知道脑袋里面都装什么东西……你说这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啊。” 王云霄没搭他这话茬。 陈老爹一直对他很有想法。 男人挑女婿和女人挑女婿完全是两种眼光。 男人主要看女婿有没有担当，女人则主要关心女婿对女儿好不好，以及经济实力。 陈老爹怎么看王云霄怎么顺眼。 陈燕她娘就没有这个心思，除了见面打招呼之外，都不太跟这群穷小子说话。 正说着话的时候，陈老爹突然按住胸口，眉头紧皱。 王云霄赶紧问道：“您怎么了？不舒服？” 陈老爹摇了摇头，叹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心跳的有点快，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觉的缘故。这人一上岁数啊，什么毛病都找上门了。不碍事，不碍事。” 他嘴上说的轻巧，王云霄却没有完全放心。 过去人常说心口痛，实际上就是心悸，可能疼一会儿就好了，所以也不当回事。但实际上这种征兆十分危险，放任不管，很容易会演化成心脏血管类的重病。 比方说最常见的心肌梗塞猝死。 陈老爹本来就已经四十多岁，身体逐渐衰老。 再加上他们家最近不太平，招惹上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有些事，确实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王云霄吃饱饭放下碗筷，对陈老爹劝道：“这两天您要是有时间，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别不当回事。” 陈老爹笑呵呵地点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没往心里去。 中年人，尤其是为人父母的中年人，在这方面格外的固执。为了一点面子，哪怕明知道别人说的对他也不愿意听。 这属于通病。 王云霄心想，回头还是得提醒陈燕一声，让她来劝肯定比自己管用。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脑子里面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看到陈燕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了家门。 看到家里一群半大小子蹲在地上，抱着大碗狼吞虎咽的场面，那男人也被吓了一跳，刚刚迈进门槛的脚步，又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然后再看到陈老爹安然无恙，男人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从他一进门，王云霄就盯着他，这细微表情变化，正好落在王云霄的眼里。 章节目录 第37章 少女我看你骨骼惊奇 这男人的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除了脸上留着的两撇山羊胡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看到陈老爹没事，他微微一愣，便抬手掐算起来。 “爸，你没事吧？” 陈燕比较心急，快步走到自己老爹面前，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陈老爹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训斥道：“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家里来人你没看见啊，元宵他们专门来看你，你都不打个招呼？” 啊？他们？ 陈燕看了看锅里的剩菜，还有蹲在地上捧着大碗，满嘴油光的傻小子们，心里一阵无语。 她有心提醒老爹，但凡自家没有那两口大锅，这群混蛋绝不会再登门第二次。 但这不是现在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陌生男子。 男人微微一笑，朝着陈老爹拱手行了个礼，口中说道：“在下冷念，见过陈老板。” “冷面？” 陈老爹一时间没听清楚。 “念，思念的念。” 名字听起来有些诡异的男人面不改色地纠正道：“在下与令媛刚回来的时候，发现您家门附近的风水阵已经被引动，唯恐家中遭人算计，横生变故。没想到这一进门才发现，煞气已经被冲散了。” “什么风水，煞气……” 陈老爹听得云里雾里，突然想起王云霄刚说的话，不由得问道：“您懂风水？” “略懂。” 冷念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抬手说道：“陈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老爹看了一眼放下筷子的王云霄，哈哈笑道：“没事的，这都是家里孩子，您要是有事就直说。” 冷念迟疑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在下并非本地人，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路过此地，看出一点问题……陈老板，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陈老爹一脸茫然：“没有啊，我能得罪什么人？” 他只是个卖果仁的，还能得罪谁？还有能力得罪谁？难不成谁家老太君嗑瓜子呛死了也要找他背锅么？ “那这两天生意是不是有点差？” “这……” 陈老爹顿时迟疑起来。 这两天确实没什么生意，但他也没觉着有什么问题，最近又没有什么年节。也没有谁家生孩子，办红白事，没遇到什么大主顾。他这个炒果仁的铺子，还能指望日进斗金么？ 冷念指着门外说道：“有人在外面布置风水煞，堵死了你家这铺面的生门。风水不通，破财都只是小事，这煞气无处排泄，一旦淤积起来，就容易让人心绪不宁，神魂动摇，更严重的甚至会危及性命。” “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外煞气冲天，也幸亏你今天家里人多，青年男子气血旺盛，把煞气给镇压住了。要是只有你们老两口在家，说不定就得出事。” 听他这么一说，陈老爹顿时就慌了。 过去人都比较信这种事，再加上陈燕这两天的异常表现和自己刚刚的心口痛，也不由得陈老爹不信，连忙问道：“那冷先生……大师，您看这可怎么办啊？我真没得罪什么人……” 冷念摇头道：“陈老板不必担心，既然不是寻仇，那很有可能就是牟利。依我看，这劫数多半是应在你女儿身上。你女儿面相不凡，命中有大造化。但你要知道，圣人说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换句话说就是，成大事之人，都要经历这样的劫数。” 陈老爹心说我不用她成大事！ 我们家没那个帝王命！ 冷念话锋一转，又道：“大道理虽然是这么讲，但就实际而言，倒不是以后如何的问题，就以当下而论，你女儿年纪尚幼，就像是小儿抱赤金行于闹事，容易遭人觊觎。江湖之中，各种邪祟鬼蜮手段层出不穷。我以前就听闻过偷取别人命格，或者以特殊命格之人做炉鼎修炼邪功的江湖传说……” 陈老爹听得头皮发麻。 王云霄在旁边沉默不语。 陈燕的面相和命格有没有问题他不知道，毕竟他不是专业人士。 但是这个人看起来问题很大。 怎么就这么巧，她家刚出事，就让你给遇上了？ 你跟丁三爷什么关系？ 陈老爹被吓得满头冷汗，忙不迭地请教道：“大师，能不能请您帮我闺女化解化解？” 冷念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刚才我带令媛出去做了个金蝉脱壳的法术，门口的风水煞也帮你通开了，一时半会对方察觉不出什么异常。不过这是治标不治本，女孩家在外抛头露面，纵使没有这好命格，哪怕只是面皮颜色好看一点，也容易招惹是非。” 谁说不是呢！ 陈老爹痛心疾首。 话说到这里，眼看着火候也差不多了，冷念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看令媛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倒是很适合修行我这一脉的相术。如果陈老板不介意的话，我想收令媛为徒，将我师门仙法传授与她，日后能否修炼成正果暂且不说，至少也能有一些自保之力。” 啊这…… 这是好事……吧？ 自古以来，学问，无论是哪一行当的学问，都是要去求的。 鲜少听闻说有人愿意主动传授技艺，除非是这个徒弟特别优秀。 这种好事能落到我家燕儿的身上？ 陈老爹脑子里面的第一个念头倒不是对所谓的风水相术有什么偏见，他一个卖果仁的，还能指望自己家闺女有多大出息么？ 这年月只要是能吃饭的手艺，都是好手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孙悟空有资格挑挑拣拣，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有那造化么？ 他考虑的不是学不学的问题，而是瓜田李下的问题。 闺女上学读书，街坊邻里不敢乱说闲话，但你要是跟一个陌生男子单独相处……这种事别说现在，你就算放到一百年后也不能说妥当。 这和思想开不开放没有什么关系。 人得尊重人性。 章节目录 第38章 五猖鬼物与神秘宗门 陈老爹最终也没有松口答应冷念，毕竟对这个人毫无了解。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吃亏上当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数人的脑子还是正常的，哪怕没读过书，也有最基本的是非观念。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风水先生三言两语的蛊惑，就把自己家亲闺女舍出去。 主要还是得看陈燕自己的想法。 陈燕显得很犹豫。 等冷念离开之后，王云霄直接毫不客气地开口问道：“陈燕，这人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陈燕瘪了瘪嘴，把她这两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自从那一日被沈浩文以邪术操控之后，她就开始做噩梦，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 不过这种症状当时就被小刘护士发现，经过各种身体检查之后，便正式征询她的意见，问她想不想要接触这方面的知识。 如果拒绝接受的话，吃点安眠药多补补觉，就可以解决问题。 如果选择接受的话，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也意味着她将有资格去探寻现实世界之外的神秘未知。 身为学霸的陈燕根本拒绝不了。 她比王云霄等人早几天接触到神秘知识，小刘护士给她准备了一本入门的棋谱，让她自学围棋。 陈燕并不知道下棋有什么用，但随着她逐渐掌握围棋的规则，自己看到的各种幻觉也逐渐清晰。 即使是隔着一堵墙，她也能“看到”人体散发出来的微光。 站在街上，她能够“看到”那些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但又彼此交织起来的阴影。 世界在她眼中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而且越来越奇怪。 陈燕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理，小刘护士也没有给她解释，只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变化，不用害怕。保持正常的生活作息，早睡早起不要熬夜。 突然听说有人要让自己配阴婚，陈燕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小刘护士也没有帮忙，只告诉她要自己做选择。是自己解决问题，还是求助于旁人。 其实不只是王云霄，她也可以求小刘护士帮忙。 但这必须是她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想法，不能受别人影响。 只不过是一个初二学生乖乖女的陈燕，没被吓尿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不过小刘护士作出的承诺保证让她稍稍安心，至少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先看看怎么回事再说。 抱着这种想法的陈燕回到家里，一眼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家门口的下水道里隐隐散发着一股子尸体腐烂的恶臭，黑色的烟雾如同活动的触手一般，朝着自家的果仁铺子门口张牙舞爪。 但普通人对此毫无察觉。 陈燕原本打算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挖开下水道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可等到太阳一落山，那下水道里的玩意儿居然就主动钻了出来。 陈燕一个人守着大门，整宿没敢合眼，就听到外面淅淅索索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她壮着胆子向外面看去，就看到一团乌七八糟不知道什么形状的东西，吱呀一声奔着她的眼睛冲了过来。 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 早上起来，双眼红得像是要淌血一样。 可以看到，不代表你什么都可以看。 如果是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陈燕大概也不会特别在意。但如今经历过这一遭，记忆瞬间刻骨铭心。 陈燕拿冷水泡了半天眼睛，才勉强恢复了正常的视觉。 她原本想要回学校去请教小刘护士，没想到出门就遇到了冷念。 “姑娘！” 听到人家喊她，陈燕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人家伸手朝着她眼睛里面隔空一抓。 一只大老鼠的虚影就被他直接从陈燕的眼睛里拽了出来。 陈燕尖叫一声，差点以为自己眼珠子被挖出去了，等恢复过来才感觉到一阵阵的轻松。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瞬间意识到自己怕是昨天晚上就中了别人的算计，顿时一阵后怕。 冷念随手将大老鼠的虚影掐死，顺着老鼠灰飞烟灭的痕迹朝旁边下水道口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仔细上下端详了一下陈燕的面相，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是个好苗子啊。 “姑娘，你最近是不是招惹到什么是非了？” 眼前这人虽然陌生，但好歹救了自己一把，而且说得有点东西，陈燕连忙道谢，并向其询问下水道里的问题。 “这是五猖鬼，专门用来坏人风水的邪物。” 冷念解释道：“抓五只黑毛大鼠，以五鬼搬运之法祭炼。练成了就是法宝，练不成就是这种邪物，可以用来害人。我看这个方位正好对应着你家店铺的生门，五鬼搬财，不只是要阻碍你家的财运。这邪物没有血食供奉，便会将怨气发泄到你的家人身上。生门堵死，煞气累积，不过一个月，你们家里必定要出人命！” 陈燕只是个初中生，哪见过这种恐怖场面，当场就吓懵了。 和小刘护士那边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说，说了又跟没说似的课外辅导班相比起来，这位冷先生的话语就格外令人信服。 他说得很细，很清楚，让人不得不信。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不会就是你搞的鬼吧？ “陈姑娘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天赋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种缘分。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有了天赋，自然也就能接触到和你有同样天赋之人才能接触到的领域。” 冷念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看陈姑娘你面相变化，应该是最近才接触到这些神鬼之事。俗话说天机难测，你冒冒失失窥探天机而不知节制收敛，早晚必受反噬。不知你是否愿意拜在我门下，随我修行玄门正法，日后不敢说有什么夺天造化，至少也能趋吉避凶，保得家人一生平安顺遂。” 这番话说得陈燕颇为心动，忍不住追问：“敢问先生，我能跟您学到什么本事呢？” 冷念笑道：“此乃师门之密，不可外传。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简单概括一下，我门中传承经妙无双，能观风水，分阴阳，驱鬼神，安家邦。上拜八方鬼神，下游四海苍莽。通古今之变化，参天地之兴亡。” “非有缘者，不得门而入。” 章节目录 第39章 粗茶淡饭与富贵荣华 男人要想获得一个女人的认同，方法很简单。 首先要有钱。 然后要有安全感。 钱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替代安全感。 冷念带着陈燕出门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教给她一种替身法术。 找一张黄纸，咬破指尖，用血写下自己的姓名，再剪一缕头发，包在黄纸里面。 随便弄点鱼食，与黄纸一起搓成团子，扔进河里面，跪下来磕三个头。 就算完事。 按照冷念的说法，这是他师门传承中最简单的一种避祸法门。 磕完头，三天之内，所有明确指向陈燕的邪术都会被引开。 至少这三天内，陈燕不必再担心有人暗中算计自己。 同时冷念也答应她，帮她清除掉家门口的邪物。 第二件事，是从河边回来，他请陈燕吃了一顿饭。 去的是靠近南市大街的天宝斋，挂四个蓝幌子的大酒楼，上下三层，二十多扇窗户，要多气派有多气派的那种。 陈燕还是第一次来这么豪华的地方，坐在椅子上都不自在，根本不敢抬头。 冷念却一点都不拘束，喊伙计点了个四菜一汤。要的是红焖翅子、烹炸虾球、干烧黄花、扒面筋，再加上瑶柱豆腐羹。 这些菜名陈燕连听都没听说过，全程目瞪口呆。 还跟陈燕说不用客气，以后要是拜入我门，没有什么忌口，只是要注意口味清淡一些。 这哪儿清淡了？你连个青菜都没要！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对于像陈燕这样平民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这样的一顿饭菜，就足以让她的心态产生变化。 冷念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听着陈燕讲述自己晚上吃的那些美味佳肴，众人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刚刚恨不得抢破头皮的那锅猪食，心情也很复杂。 扪心自问，要是让他们选，他们会如何选择？ 油条撇撇嘴，嗤笑一声。 陈燕顿时羞恼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油条低头舔碗，不想理她。 王云霄知道油条在笑什么，油条跟他说过，以前他家还在的时候，经常跟着他爹去南市下馆子。 别说这什么四菜一汤，八大碗的席面他也不是没吃过。 小刘护士让陈燕自己做选择，说不定就是猜到她会遇上这种事。 不过这种选择，对于心智尚不成熟的小孩子来说，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王云霄想了想，决定提醒她一下：“班长，你要想清楚，这不是选择粗茶淡饭还是山珍海味的问题。你在学校念书，学校是什么样子，老师和同学是什么样子，你心里都清楚，你学习成绩好，以后肯定能升学，哪怕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以后毕业无论是嫁人，还是找工作，都会比别人更强一些。” “但是那位冷先生，除了他很有钱之外，你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你的那个所谓天赋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如果你以前就有这方面的天赋，他怎么以前就没遇上你呢？既然他现在因为这样的原因看中你，那以后会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对你失去兴趣？” 陈老爹在旁边一拍大腿：“元宵说的对啊！燕儿你可不能信那人的话，咱都不认识他。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就高看你一眼啊是不是，咱自己是吃什么饭的，自己心里得有数。” 他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嘴笨，没有王云霄说得那么清楚。 陈燕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天，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道：“那……你们能帮我把下水道里的东西清理掉吗？” 王云霄点头笑道：“行，你叫声哥听听。” 陈燕转过头去，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声：“哥……” “声音太小，听不见！” 王云霄转头看向陈老爹笑道：“人家码头上的东家雇人扛包，还得给俩子儿呢。我们这么些人帮你家通下水道，还不值得您闺女大大方方喊一声哥么？” 陈老爹咳嗽一声，板起脸道：“燕儿，去烧点茶水，爹教你的礼数都忘光了吗？” 陈燕站起身就往里屋跑。 王云霄哈哈一笑，拍拍屁股起来说道：“走吧，兄弟们，咱去看看是什么邪祟。” 众人也嘻嘻哈哈，一点都不害怕。 更邪门的玩意儿他们都见过了，再加上年轻气盛又人多势众，心中自然没有畏惧。 陈老爹看他们这副蛮不在乎的样子，突然又有些不放心，拉住王云霄小声说道：“用不用我去借点黑狗血……” 王云霄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有没有铁锹？” “有！” 炒果仁的店里不缺铁锹，都是用这玩意在锅里炒栗子什么的。 陈老爹从屋里拿出三把铁锹，王云霄分给馃子和杠头一人一把，自己拿着一把来到门口的下水道。 这年月的下水道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条渠道，还得是正经的大街上才能看见。差不多有半人来深，上面铺着砖石，隔三五十米留一个井盖。 陈家的店铺门口不远，就有这么一个井盖，拿棍子撬起来之后，里面顿时散发出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恶臭。 相比之下学校下面那个防空洞的违和感就太强烈了。 地面上只有这种原始的排水系统，那地方是怎么做到不积水的？ 完全没有道理。 撬开井盖，大家你一锹，我一锹，三下五除二就把里面积攒的垃圾都掏了出来。 “等会儿！有东西！” 轮到杠头的时候，他一锹下去，突然卡了一下，然后使足了力气往起一掀，竟然从里面挖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五只尾巴系在一起打成死结的大黑老鼠。 这形状看起来就十分恐怖诡异。 更诡异的是这些老鼠居然都还活着，一看到人就呲牙咧嘴，还想要顺着铁锹爬到杠头手上，被王云霄眼疾手快一锹拍了下去。 馃子上来又补了一锹，当场将这几只大耗子拍成了肉饼。 那耗子临死之前凄厉的尖叫，在王云霄脑海中反复地回荡。 “都离远一点！” 王元宵怕有疫病，赶紧挥手让众人散开，一边指挥后面的人：“去搬柴火，把这玩意儿给烧了！” 章节目录 第40章 知识毒性与回音侵蚀 陈燕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拿着碗，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乖乖喊了一声哥。 除了有点小脾气之外，这孩子本质还是好的。 懂事，且听劝。 王云霄在后世的网络时代见过无数熊孩子的极端个例，所以在这方面的容忍度很高。 但以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她这样的已经可以算是不守妇道。 你还敢跟陌生男人出去吃饭？ 不怕他对你起什么歹意？ 这年月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人白天出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儿都多了去了。 也就是陈老爹还在，家里有男人顶门立户，要不然街坊邻里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都说女人在旧社会地位低下，生计艰难，殊不知最爱嚼舌根的也是女人。 男人基本上只是想跟你睡觉，街坊邻里的三姑六婆是真心想让你死。 陈燕年纪小，又有家人庇护，对于这种恶意还不了解。 油条有心提醒她，可又觉得自己跟人家非亲非故的张不开这嘴，就拿小葫芦指桑骂槐。 “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能一个人出学校，知道吗？街面上有多危险，用我跟你说吗？” “喔……” 当然不用，小葫芦一边翻白眼，一边乖巧点头。 她可比陈燕成熟多了。 “冷念？听这个名字，应该是堪舆一脉的错金门弟子。” 回到学校，王云霄将在陈燕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小刘护士。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小刘护士就猜到了这个人的跟脚。 “堪舆？错金门？” 小刘护士之前说过，四十九条天道之中有十二法门，世间修行之法，归根结底都在这十二法门当中。 但具体是哪十二法门，她又不肯细说。 只有遇到的时候，才会给王云霄他们讲解。 之前他们已经遇到过“伶官”和“棋诏”，如今又见到了“堪舆”。 这些称呼具体是什么意思，小刘护士完全不讲。 只说以你们现在的文化水平理解不了。 “错金门虽然主修堪舆相术，但在江湖上更有名的是他们的保命之法。这一派的门人弟子似乎特别偏执，为了趋吉避凶甚至不惜修改自身命格，宁可错过大好机缘，也要苟且偷安，因此才叫做错金门。” “错金门弟子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的名字特别古怪拗口。你看冷念这个名字，实际上就是把‘冷’字拆分重组成一个新的‘念’字。用自己的姓遮掩住了真正的名，这样别人就没有办法通过姓名对他进行诅咒或者卜算。” 王云霄听懂了。 这不就相当于到开曼群岛注册皮包公司么？ 合法避税是吧！ “真正的错金门弟子，无论姓名，性别，年龄还是相貌肯定都做过掩饰。他们平时不爱沾染因果，既然你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那他们就不会再来找你第二次。下次见面时，你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刘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王云霄举手问道：“我记得您之前说过，陈燕同学修行的是‘棋诏’，而这一次想要收徒的却是‘堪舆’，这两种法门不会互相冲突吗？” “问得好！” 小刘护士拍手道：“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王云霄：？？？ 我刚才问了啥？ “首先，法门之间没有冲突，就像是你们以后如果能考上大学，就要选择一个专业课程方向。没有人不允许你们选两个专业，但正常情况下来说，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同时兼顾，更不要说跨专业……能够兼修同一法门的正反两面，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人中龙凤。跨专业选修，还能拿双学位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小刘护士竖起两根手指：“现在我来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虽然你没问——但你表现出来的这种思想倾向已经十分危险了。就像是小孩子刚看到汽车，还不知道什么是刹车，什么是油门，就已经开始幻想自己飙车。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你们受到了那个邪物的影响。” “在我们的现实世界与外层维度结合的过程中，会产生两种‘异常’现象。其中一种就是我给你们讲过的，带有毒性的知识，这种毒性会污染思想，扭曲心智。另外一种我们称作为回音，用你们可以理解的话来说，就是中邪。” “信息并不一定具有价值，也可能只是情绪的表达。过去我们常听人说，谁撞鬼中邪，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这种现象的本质就是回音。如果说知识会扭曲心智，那回音就会引诱你丧失理性。” “我们来举个例子——” 小刘护士又举起了她的栗子。 “假设，这次依然还是假设，我们的姜小棠同学……” 她把手放在小葫芦的肩膀上，小葫芦瞬间坐直身体。 小葫芦原名姜小棠，小名叫糖糖。 就因为这个听起来有点甜的小名，即使在她摔破相之后，也没少被不三不四的人惦记。 某些人唯有在这一层面的想象力格外丰富。 在某些人眼里，好女人的名字就离不开“梅兰竹菊、淑珍芬芳”，一听就知道父母是正经人，家教好。 除此之外都是不守妇道的妖艳贱货。 可以勾搭。 王云霄过去因为这事打断过一个不要脸的老王八蛋的腿。 后来跟油条商量了一下，给姜小棠取了个新外号，就管她叫小葫芦。 糖葫芦的葫芦。 取的也是“福禄”的谐音，这种女性名字比较低调且常见，像什么招娣，亚男，胜男，进宝，如意…… “假设姜小棠同学在外面偷人家钱包，被人发现了，扭送到学校，闹得人尽皆知……” 小葫芦面无表情，目光却游移闪烁。 怎么可能被人发现呢…… 看她紧张的样子，王云霄眉头微皱，转头看向油条。 她真偷过？ 我不道啊！ 油条脸色微变，仔细回想了一下，开始低头掐算当年的账目。 一看油条开始算账，小葫芦整个人都不好了，连脖子都下意识地缩了起来。 “然后昨天——” 小刘护士转过身来，按住陈燕的肩膀：“你们班班长陈燕同学收上来的班费，丢了！” 章节目录 第41章 热心的社会贤达人士 只是假设。 陈燕笑了笑，下意识地看向小葫芦。 结果看到她满脸慌张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自己也懵了。 等会儿……班费……不对，我们半个班级的同学都是吃补助的，哪有班费…… 那你慌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此时此刻出现在你们脑海中的想法，就是一种回音。” 小刘护士对此解释道：“用你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说，回音是一种梦。这种梦不是你们晚上做的梦，更类似于白日梦，比白日梦的层次更浅一些，可以称作为无端臆想。某些异常事物传递出来的信息会在你们的头脑里形成类似于这样的回音，不断影响你们的正常思维。” “就以刚才的栗子来说，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与丢失的班费有关，但就因为她之前有过偷窃的记录，所以在丢钱的时候，你们下意识地就会想到她。即使你选择相信她，坚信她的清白，但在你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受到了回音的影响。” 啊，懂了，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王云霄有的时候真有点恨这种秒懂的自己。 这也就是后世网友戏称的“什么都往dna里塞”。 在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这属于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回音”却具有神秘学层面的意义。 “你们这一次遇到的邪物，根据你们的描述，我认为应该是一只‘鼠王’，当然错金门说这是祭炼五猖鬼也没什么问题，你们以后经常会遇到这种，对于同一种事物出现不同描述的情况。” 小刘护士继续说道：“这不是咱们国内的邪物，而是欧洲那边的特产。在公元七世纪前后，欧洲曾经爆发过一场规模恐怖的鼠疫，夺走将近一亿人的生命，法兰克帝国第一王朝也因此而宣告终结。当时有一些欧洲的巫师，在鼠疫泛滥的城市里发现了这种诡异的邪物，看起来就像是数十只老鼠的尾巴纠缠成一团，无法解开。” “巫师将这种邪物命名为鼠王，只要这种邪物出现就意味着当地的鼠群规模已经达到巅峰，很快就会出现大规模的鼠群迁徙现象，数以万计的老鼠聚集起来形成浪潮，朝着下一座城市行进。” “无论你们杀不杀死这只邪物，在见到它的那一刻，就已经受到了它的污染，听到了它的回音。这种回音的危害同样不容小觑，比较轻微的污染程度，会让你对老鼠产生恐惧，产生幻听和幻觉。比较严重的污染程度，会趁着你心神放松的时候，引诱你堕入现实空间之外的维度。” “解决这种回音的方法也有很多。首先只要你自身的意志坚定，回音对你就造成不了影响。其次，还可以服用消除回音的食品和药物，或者找专业的‘伶官’进行处理。” “这次我建议你们不用急着去处理回音，可以好好体会感受一下，等它逐渐自行消散。” 小刘护士是个实践派，或者也有可能军用版教材就是这么实用的风格。 人中黄有没有苦涩味，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自己尝一口就知道了。 我倒是想处理，可也得找到伶官才行，这玩意儿会自己刷新吗？ 王云霄在心里默默叹气，他其实并没有察觉到小刘护士的所说的回音，也可能是自己心大，不够敏感。 但事实证明，人家说的是对的。 因为没有安排强体力劳动，当天晚上宿舍里所有人又被噩梦折腾了一宿。 梦里全都是老鼠，满地的黑毛老鼠乌泱泱来回乱窜，瞪着血红的眼睛吱哇乱叫。 这一次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像上次一样失眠。 第二天清早，学校大门口破天荒地拉起来一道红条幅，上面写着：“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参观访问”。 到差不多九点钟的时候，校门口开始热闹起来。 王云霄从窗户向外偷看，就看到外面来了不少人力车，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不是穿着长衫，就是戴着眼镜，总而言之就是很有学术气息的样子。 周校长没去门口迎接，门口只有手持狼牙棒的保安，这些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冲着学校里面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又隔了一会儿，外面驶来几辆小汽车，有西装革履带着保镖的大人物从车上下来，旁边这些人立刻就围了上去。 到了上第二节课的时候，教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一堂课正好是班主任在讲语文，昨天班主任就事先跟大家通过气，今天一切照常，遇到外面来的人不要害怕，问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把平时那些顽皮懒散的风气都收一收，不要让外人看笑话……诸如此类。 他也没想到这边正上着课呢，人家推门就往里面走。 班主任的脾气不算太好，性格太软的老师，也镇不住王云霄这个班。前面刚和学生们说，要注意礼数，结果这帮人不提前通知也不敲门，就直接走进来，他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推门进来的这位老先生也没有什么素质，前后扫了一眼，点点头对班主任笑道：“没事，我就是看看，你继续讲课吧，我不打扰你。” 班主任看着他不说话。 老先生自讨了个没趣，干笑两声转身就走。 这一天上午下来，楼上楼下几乎所有的班级都遭到了这些所谓“社会人士”的“友好参观”。 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中午学校食堂没有荤腥，腌萝卜配棒子面窝头，吃得大家都很痛苦。 结果这群参观访问团又屁颠屁颠地跑到食堂里来，对着学生碗里的饭菜指指点点。 “说什么培养学生心智体魄，结果就给吃这些东西，唉……” “办不起学就不要办，这学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肉呢？一天至少也得保证一个鸡蛋……” “周先生虽有教化之心，思想还是太天真了些……” “成事不足……” 这些老家伙一个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表面上倒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样子，可是看着他们脸上这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听着他们嘴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王云霄实在想象不出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第42章 鸡蛋里怎么没有骨头 宋清平，天门人，前朝恩科进士，曾一度履任翰林院庶吉士之职，是见过大世面的贤达之人。 只可惜，朝廷已经没了。 如今的宋老先生不过一介白身，寓居于天门，与一众前朝遗老，贤达人士携手合作，专注于家乡教育事业，为国为民不辞辛劳，鞠躬尽瘁。 谁曾想周耀文中午居然不管饭…… 简直不当人子！ 从清河中学陪着教育局的领导出来，大家面面相觑，气氛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尴尬。 人家不高兴的态度表现得如此明显，在场列位都是文化人，要是还死撑着装糊涂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送走领导，一行人来到秋雅楼，要了两壶清茶，坐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无奈。 “宋先生，你觉得这学校如何？” 宋清平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初周耀文来天门，好好的副市长不做，非要自己亲手抓教育，来这名不见经传的清河中学做校长。说实话，当时整个文化教育圈从上到下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劲。 有不少人登门拜访，虚心求教。 您要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大家坐下来一起探讨。再不然您指点一个方向，大家也可以往这方面努力。 要是让您老人家纡尊降贵亲自来做这种事，岂不显得我们都是饭桶么？ 周耀文对此只是笑而不语，说自己只有教书的本事，德不配位，掌控不了天门市的大局。 但就因为“德不配位”这四个字，天门市高层的震荡到现在都没完全平息下来。 人家都德不配位了，你觉得你很配吗？ 如果让时间倒退回二十年前，那谁都不会把他这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 但问题在于如今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了。 旧朝廷退位，新政府成立，大总统挟倾国之民望，掌神州玉玺号令天下。 人家脑门上刻着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从龙之功”！ 不止是从龙之功，而且还是最铁杆的那一批，自二十年前留学归国之后，便在当时还名声不显的大总统门下行走。 别人为了升官发财费尽心机，一生奔波劳碌而不可得。 周耀文来天门，想要做官，从市长以下所有职位，任由他随意挑选。想要赚钱，排队给他送钱的人能让他轻轻松松买下十座学校。 为什么非要来清河中学？ 在他来做校长之前，大家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所中学的名字。 要是早听说过，这学校早开不下去了。 男女同校，还是寄宿制，老天爷啊，几百个少年少女就这样天天住在一起，要不是有他周耀文在，恐怕学生家长就能把这学校给生吞活剥了！ 至于说这学校到底有哪里好，他周耀文的教学方法相比于其他学校来说又有何不同之处…… 不知道，不了解，不明白。 有心之人一直冷眼旁观到现在，也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如今坊间又传闻，周耀文正在私下筹款，准备开设清河中学高中部，这就让包括宋清平在内的一众社会贤达心中愈发忐忑。 私下筹款叫什么话？ 既不让有钱人出钱，也不让他们这些好为人师者出力，那以后培养出来的学生，和他们还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圣人的文脉到我们这里就要断绝了吗？” 有人忍不住长吁短叹。 清河中学的课程安排，采用的是新政府颁发的《新时代教学管理条律第一版》中的课程表，将圣人经义删减到了几乎等于没有的地步，同时又增设了各种西洋课程。 许多人都觉得，这个“条律”不过是一纸空文，因为许多本地由私塾，学堂转化过来的学校，之前根本没有这些课程，更找不到合适的教师。 也就是周耀文人脉广，路子宽，才能给自己的学校配齐教员。 至于说教学效果么…… “少年少女同处一室，肌肤相亲耳鬓厮磨，肆无忌惮嬉笑打闹，此等寡廉鲜耻之所在哪有半点学府气象，说是风月勾栏之地还差不多！” 有人痛心疾首。 “就是就是，想当年……再怎么说也得晚上去，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啧啧……”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道德沦丧！” 有人摇头叹息。 “不过我听人说，去年那位闹出好大风头的清倌人小玉岫，好像就被送到这里来读书了，你有没有见着？” “我还真注意来着，你还别说啊，这好颜色的小女子当真不少……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想的，纵使现在社会风气开放，男女同窗姑且可以接受，可要是传出去，说与妓子一起读书……” “慎言！这可不能乱传的！” “嗨，咱也就是私底下说说……” 有人怜香惜玉。 宋清平闭目沉思片刻，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方才开口说道：“诸公，这清河中学里里外外咱们也都看遍了，不知各位有何高见啊？” 当即便有人苦笑道：“咱们能有什么高见？关键问题不是在于，咱们已经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可周耀文却根本不给咱们半分脸面，为之奈何啊！” 是的，这一次由教育局领导带队，组织教育界的社会贤达们前来参观访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向周校长表达他们合作的意愿。 大家都很想追求进步。 但周校长根本不接这个话茬。 你想看，就让你看，看完赶紧滚。 于是大家就灰溜溜地滚出来了。 当着周耀文的面喷他的勇气，大家没有。也就是背地里这样阴阳怪气地讲一讲酸话，还不敢太过分。谁知道在座各位里面有没有那种不要脸的，回头就去打小报告呢？ 哪怕自己原地不动，把别人往后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进步。 “清河中学的教学质量，各位也都看到了。” 宋清平摇头道：“周校长手段通天，物理课的教师，他能找到留学生来任教。体育课的教师，他能直接到军队里选人。咱们能比得了吗？等以后开了高中部，老夫毫不怀疑他能招到足额的教师，咱们呢？等以后清河中学成为天门市的标杆，我等圣人子弟，又该如何自处？” 一席话语，只叫在场众人愁眉不展。 章节目录 第43章 宋先生有一点小想法 过去的时代，对于读书人而言，是一个美好的时代。 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 读圣人经义，考科举致仕，是天下间第一等的公理。 考上秀才功名，就可以教人读书，赚取学费。 考上举人功名，名下田产就不必再缴税，从此衣食无忧。 如果考上进士那就更了不得，那叫做鱼跃龙门，一步跨越社会阶层，实现人生理想。 而现在，时代变了。 不是读书人不高贵，读书人依然高贵。 但过去的读书人，被时代抛弃了。 宋清平寒窗苦读三十年，才取得两榜进士，原本以为可以一朝青云直上。 却没想到是一朝天翻地覆，万象更新。 如今的秀才公，都只能沦落到上街卖字谋生的地步。 像他这样堂堂举人老爷，如今回老家开一个小学塾都门可罗雀。想要兴办新学，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读书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心高气傲。 若非对于自己过去钻研的学问抱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也不可能从千千万万学子中脱颖而出。 学问越深，就越固执。 宋清平骨子里对于现在政府提倡的所谓中西结合的新学难以认同，甚至可以说是痛恨至极。 洋夷的奇技淫巧有什么好学的？都是妖言惑众！ 但是没有办法，如今改朝换代，大总统独断专行，完全没有给他们这些前朝遗老留下一星半点的生存空间。 还是太过年轻…… 这话宋清平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宣之于口。 虽说推广新学，势在必行。 可大总统也未免太过于急功近利。 完全不考虑现实困难。 周耀文办学，能拿到政府补贴，能招到任课教师，无论遇到什么麻烦，打一个电话出去都能摆平。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其他学校学堂，没有他这种背景人脉，达不到他这种教学成果。 换句话说就是拿资源硬生生堆出来的特例，并不具有普遍代表性。 可要是大总统只看到他做出来的成绩，就产生出他行别人也行的错觉，进而推动更加激进的政策…… 一旦出问题，那可不只是荒废一代人的问题，说不定整个江山社稷都有倾覆之忧。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宋老先生是担忧国事，内心无比煎熬。 这其中绝对没有任何羡慕嫉妒恨的心思。 清河中学里肯定有秘密，周耀文又不愿意与大家分享。 江湖传闻，大总统准备从各地抽调年轻俊杰，组建禁军。周耀文到清河中学亲自任教，许多人都认为他是在给大总统培养鹰犬爪牙。 这么说不好听，但如果换一种方法来说——比如“天子门生”听起来就顺耳了许多。 虽然只是捕风捉影，但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只要是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信。 问题是怎么从这个吃独食的家伙嘴里掏出一点好处来呢？ 宋清平愁眉不展。 “……依我看，这藏污纳垢之地，早晚必然要爆出伤风败俗之事。” “童先生说的是。” “或者，兴许早就有伤风败俗之事，只不过被他刻意遮掩，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呃……无凭无据……” “你不仔细查访，怎么知道有没有秘密？” 宋清平眼睛一亮，咳嗽一声对在场众人说道：“依我看，这藏污纳垢之地，早晚必然要爆出伤风败俗之事！” 众人面面相觑。 先是恍然，继而疑惑。 所以呢？ “或者兴许早就有伤风败俗之事，只不过被他刻意遮掩，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宋清平淡定笑道：“咱们可以暗中查访，说不定就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还要麻烦洪先生润笔，屈主编刊发，将这丑事揭发出来，看他周耀文还有何面目执教！” 没人说话。 半晌之后，方才有人犹豫着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像这种道德方面的问题，大家私下里过过嘴瘾也就罢了，你直接揭发检举出来，有什么意义？怂恿学生家长闹事，逼迫周耀文辞职么？ 大家只是想喝口汤而已，你这不是扔石头砸锅么？ 宋清平摇头道：“你们仔细想想，他周耀文为什么能有这些人脉资源？还不是因为他蒙受恩宠！如今金銮殿上那位乃是巾帼豪杰，不让须眉。这种事情一旦闹出来，她心中怎能不生隔阂？” 然后呢？ 他的思路跳跃得太快，大家都没有跟上。 “等他失了圣心，辞去校长一职，这学校终究还是要有人来经办的。而要论到文教，外来人再怎么也比不上本地人更熟悉乡土民情，在座诸位难道还没有信心争上一争吗？” 宋清平呵呵笑道：“而且哪怕退一步来说，就算不宣扬出去，拿捏住他的把柄也不是什么坏事。周校长总这样清高孤傲，和而不同，就越发显得咱们粗鄙浅薄。有了这个把柄，看他以后如何趾高气昂！” 你在说什么屁话…… 旁边人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开口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停顿了两秒，却变成了“宋老所言，我深以为然！” “不错，虽然今日没能在学校里寻到他的短处，可他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怎么可能一点错误都不犯？只要咱们暗中寻访，总能查出他的把柄！” “此言大善！” “大善！” 众人纷纷鼓掌应和，气氛异常热烈。 喝完茶水，众人散去，伙计进来收拾桌椅，心里忍不住腹诽，好家伙七八个人，看着衣衫打扮都非富即贵的样子，进雅间就要了两壶清茶，灌了个水饱。 什么菜都没点。 反倒是店家送的一盘五香瓜子，嗑得精光一个没剩。 抠死算了。 八盏茶杯，有七盏喝得精光，连茶叶末都没剩下，唯有一杯茶水纹丝未动。 小伙计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出去的是七个人还是八个人？ 他想起来，进门的时候，跑堂喊的是“贵客七位！二楼雅间——！” 那这杯茶又是给谁倒的？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小伙计该计较的事情，所以他也只不过是疑惑了那么一瞬，便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 章节目录 第44章 王大当家的单刀赴会 想要遏制知识的毒性与回音的侵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通过大量的运动消耗精力，放空大脑。 而大量的运动不仅会消耗精力，还会消耗身体里本就所剩无几的脂肪，在这个年代，和受刑也没多大区别。 换言之，解决不了能源供应问题，一切都是空谈。 有的时候王云霄心里也在想，自己是不是穿越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人家主角都是天煞孤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到他这里却有十几张嘴嗷嗷待哺。 一个人吃肉和让十几口人吃上肉的难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他其实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些所谓的“兄弟”。 即使不管他们，他们也能吃得上饭，能在学校里安心读书。 只是吃得不好，又不会饿死。 王云霄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有限的资源浪费到他们身上。 他这样想无所谓，毕竟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但让他隐隐感到担忧的是，小刘护士表现出来的古怪态度。 人因为无知所以无畏，知道的越多，脑子里想的越就越多。 自从接触到这些神秘知识以来，王云霄敏锐地察觉到，跟自己一起参加学习的人，思维上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陈燕接触这方面的知识最早，她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因此变得神经兮兮。 过去她就是个专心学习，性格直白的好学生，因为看不惯王云霄团伙的散漫风气，动不动就跑去打小报告。 而现在她却变得惜字如金，除非必要几乎不开口说话，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惊吓到同学。 小葫芦过去乖巧懂事，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但在知道陈燕的异常之后，她就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一直缠着陈燕，想知道她都看到了什么东西。明明怕鬼怕得要死，还是忍不住怂恿陈燕在学校里捉鬼。 油条的心思更重了，也许在他眼里，除了大哥之外，其余这些混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惹祸精。每天光是担心这个，操心那个，就让他睡不好觉，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 小刘护士早已预知到了这种变化，但却告诉他们，这是正常现象，不必担心。 狗屁的正常现象！ 王云霄心说但凡我心态稍微偏激一点，都忍不了你这种态度。 人家武侠小说里面高手收徒，首先就要考察心性，心性不过关的绝不轻传武艺。这个时候往往就会出现对照组，大师兄忍耐不住寂寞枯燥，认为师父是拿自己找乐，于是当场反水。小师弟性格纯良温厚，不骄不躁，通过了师父的考验，得以修炼绝世武功…… 您这可倒好，什么心性，完全不考虑心性，完全野生放养。 话说咱们学校真的不是什么魔门分支机构吗？ 王云霄都能看得出来，陈燕已经开始有点轻度精神焦虑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普通女孩，在她的世界里本来就不该存在这种东西，而且她也不是主动自愿，是被迫卷入到进来。说到这个……其实当初还是王云霄的责任，要是陈燕没帮他们瞎打听，也就不会遇到那个使用邪法的沈浩文。 如今又遇到配阴婚，改风水，奇人异士上门收徒这一系列事件，很难说她的心态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就连油条都看得出来，陈燕如今学习心不在焉，而小刘护士却对此冷眼旁观。 别问，问就是不能揠苗助长。 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强的主观能动性，有的人就是需要别人去引导或者推动一下。 你揠一揠也没关系的。 又到中午时分，吃饭的时候，班主任过来找陈燕，要带她回家一趟。 跟陈燕一起吃饭的小葫芦跑过来告诉王云霄，她娘来学校找她，说她爹在家里出事了。 这特么的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油条转头就要叫人，王云霄却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有的时候人多却未必好办事。 喜欢看恐怖片读灵异小说的都知道，所谓鬼吓人，往往都会有一些特殊限制。比方说必须深夜才能出现，受害者孤身一人，手机信号不好使之类…… 据说在那个圈子里还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比方说手机没信号的剧情必须设定在2023年之前，否则读者会嘲笑你遥遥领先。 邪魔鬼祟，最怕人多势众。 王云霄带着手下十来号人招摇过市，一般的混混都不敢上来招惹，更不要说那些邪门歪道的玩意儿。 上一次就是人太多，对方根本不敢出现。 如今又贼心不死，卷土重来。王云霄就很想试一试，自己单刀赴会的话，对方还有没有勇气现身。 总不可能连他一个人都怕，非要等陈燕落单的时候再跳出来欺负人吧？ 人要是能窝囊到这份儿上，那也就别在江湖上混了，混着有意思么？ “大哥……” “你们别动，我过去看看。” 眼看班主任带着陈燕出了学校正门，王云霄不动声色翻墙跟了上去。 馃子一直看着王云霄的背影，等他翻过墙头才收回目光，闷声闷气地问油条：“大哥是不是嫌咱累赘了？” 油条撇了撇嘴，叹气道：“有点……” 馃子盯着他：“你是二当家，你说咋办？” 油条没说话，寻思了半晌，小声问馃子：“咱兄弟里面……真打起架来，敢下死手的有几个？” 敢打架是一回事，打架敢下死手是另一回事。 有的人你看着他平时老实巴交的，像个软柿子一样任人揉搓。可要是真把他逼急了，抄起刀子就能给你捅个透心凉。 馃子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算道：“我一个，杠头一个，二羊一个，没了！” “杠头？” 油条吃了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向兄弟里面个子最高的胖大小子，不出意料地得到了一个憨厚朴实的笑容。 “你跟我找乐儿呢？” 也不怪油条不信，实在是他对于杠头太过于了解。 这小子只是块头大，实际上就是个憨货，根本不敢跟人动手，平时也就是站在前面充充场面。吃饭属他最多，打架的时候就属他最怂，根本不敢往前冲。 所以外号才叫做杠头，看着挺硬实，实际上又酥又面。 章节目录 第45章 人总要学会反抗命运 陈老爹到底还是没逃过这个劫数。 王云霄他们回到学校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 陈老爹半夜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衣，尖嘴猴腮的小老头进了自家门，站在灶台上，盯着自己嘿嘿冷笑道：“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害我孙儿？” 你孙儿是谁啊？ 陈老爹虽然睡得迷糊，可心里隐隐约约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喊冤：“仙家法眼明鉴，您看我就是个卖炒货的，哪有本事害你孙儿？” “住口！还敢狡辩？看来要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真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黑衣小老头根本不听他解释，张口冲着陈老爹喷出一股黑烟，把陈老爹熏得倒地不起。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 陈老爹只感觉自己有气无力，手脚酸麻，头昏脑涨，一摸脑门滚烫滚烫。 这就下不了床了。 陈燕娘原以为他只是着了凉，也没太在意，就让他多歇一会儿。可没想到了晌午时分，陈老爹的病情越发严重，全身上下冷汗直冒，咬紧牙关直打摆子，昏昏沉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陈燕娘哪见过这种场面，当时便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街坊邻居帮忙，一边请了大夫过来问诊，一边陪着她去学校叫陈燕回来。 等班主任带着陈燕过来的时候，大夫已经给陈老爹把过脉，出来紧皱着眉头，开门见山问陈燕娘：“您家最近是不是招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这话从一个大夫嘴里说出来，就透着几分古怪。 当然大夫也有解释：“病人身体健康，脉象平稳，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倒更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我这边最多也就是给您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真要想解决问题，您还得去请高人帮忙。” 街坊邻里一听这话，顿时想起昨天老陈家那些小子拍死的老鼠，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个说肯定是得罪了仙家，得找半仙儿做法，花钱消灾。 那个说是中了邪，得找和尚道士驱邪捉妖。 “我听说有位点香烛的丁三爷，是个有本事的奇人，专门处理这些奇诡灵异之事……” “童先生说得对啊！” 经过这么一提醒，街坊邻里都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城南丁三爷，专门给人看风水，做鬼神事。 陈燕娘耳根子软，经不住劝，一听大家都说这人有点本事，赶紧回里屋去取钱钞，准备登门求见。 却没注意到自家丫头在旁边煞白的脸色。 绕来绕去还是逃不过这一遭吗？ 丁三爷是谁，陈燕比自己亲娘更清楚。 丁三爷想做什么，她也是心知肚明。 我为什么要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命运安排？ 短暂的迷茫与惊恐过后，陈燕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 以照顾父亲的借口送走班主任和街坊邻里，陈燕坐在床边沉默半晌，走出家门。 王云霄就在她家门口对面的大柳树下坐着，距离之前掏的那个下水道口不远。 陈燕来到他面前，低头小声说道：“元宵哥，请你帮我个忙。” “见外了不是！” 王云霄咧嘴笑道：“我们用你家的锅，喝你家的茶，本来就要照顾你的，只要你别拿我们当外人就行。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你说这玩意儿也挺欺软怕硬的哈，它不找我，不找你，居然找你爹去了，真有意思。” 陈燕委屈道：“刘老师也没教过我怎么处理这种东西……” “她是让你自己想办法。” 王云霄挥手笑道：“办法也简单，你去把街坊邻里的小孩们都喊过来，跟他们说，五分钱收一只活耗子，只要十只，先到先得。” 陈燕脑子好使，眼睛一转就明白了王云霄的想法，下意识地问道：“十只够吗？” 王云霄摇头道：“够不够用不是问题，问题是得在你娘回来之前把这事解决了。要是真让她把那位丁三爷给请过来，让他神神鬼鬼地忽悠一通，到时候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陈燕点点头，转身就走。 五分钱一只耗子，要是真有这种好生意，王云霄能带着兄弟们把方圆十里的下水道刨一遍。 他不担心街面上的小孩抓不到老鼠，谁小时候还没点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的本事？他担心的是真要放开了收购，陈燕都未必能付得起账。 果不其然，都没过半个小时，陈燕就拎着一串耗子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手里拎着耗子尾巴的小屁孩。 虽然说耗子也能修炼成精，但国人从来都没有因为你成精就害怕你，不敢揍你的说法。 别说是修炼成精的耗子，就算你是修炼出人形的狐狸，也是能上就上，修炼成精的老虎，照揍不误。 龙王爷不下雨，都要被拖出来痛扁。 你算什么玩意儿？ 王云霄把陈燕手里的耗子接过来绑在木棍上，两边架起来，底下堆上柴火木炭，直接点着火，开始生烤。 其他小孩手上的耗子他都不要，让他们把耗子放了，跑回去通风报信。 只留下火上的这群耗子，被烟熏火燎得吱呀乱叫。 那耗子叫得渗人，周围街坊邻居都听得心惊肉跳，又不敢过来劝，一个个都关上了门。没过多久，这半条街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耗子们的绝望哀嚎。 王云霄手里拿着陈燕家的铁锹，对陈燕说道：“那东西要是敢过来，你看到它现身就直接告诉我在哪儿。它要是不敢来，我就在这留下两句话羞辱它，让它去学校找我。” 虽然现在是白天，可白天又怎样？ 人都可以通宵喝酒打麻将玩游戏赶作业，你们这些妖魔邪祟凭什么不能白天出来？ 真出不来？ 那可就别怪我看不起你了。 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只会欺负老弱病残，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装神弄鬼？ 小垃圾！ 王云霄挑起一块烧得通红发亮的火炭，摁在耗子身上。 耗子发出“吱儿——！”的一声惨叫，四肢抽搐，屎尿俱下。 章节目录 第46章 率土之滨皆为我汉民 华夏自古以来，人神妖鬼混居于世。 这不是江湖传闻，而是写在公民课教材里面的一句话。 公民课这个名字对于王云霄来说比较陌生，换一种说法，叫思想品德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这门课程过去没有，是在新政府成立之后，才加入到《新教学》条文里面，就连教材都是刚编好的，撰稿人名单上甚至还能看到周校长的名字。 公民课，主要讲述现代社会的人文知识，包括天文地理、社会制度、国家民族、道德法律等等各方面的知识，或者也可以说是社会常识。 其实过去老祖宗就有类似的科普启蒙教材，叫做《幼学琼林》，只不过一般人连听都没听说过，更没资格去阅读。 普通老百姓对于启蒙读物的了解，也就只局限在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种层面。 《新公民》教材则是在《幼学琼林》的基础上进行修改，保留了大部分古代成语典故和地方风土常识，又以白话文的形式添加了大量的现代知识。 包括宋清平在内的不少前朝遗老对于这本教材的意见很大。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没请他们去修稿的缘故。 而是他们认为其中相当一部分内容有争议性，并不适合让未成年人接触。 前朝，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包括前朝在内的，过去以圣人思想理念主导的封建王朝时代，并不承认人类之外的异族存在。 也就是所谓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人为天地万物之长，天地万物都应为人所用。 这样的理论放在过去的时代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具有超越同时代其他种族文明的先进性。 只不过现在时代变化的太快了，在这个以人为本的大理论的前提下，有不少细节都需要修正。 其中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承认“异族”与“洋人”的存在。 有一些是大家都知道，但过去不承认的，比如妖族和巫族。 还有一些是过去没有，最近几十年才陆续出现的新族群。 比方说归化的“海民”，在沿海地区比较活跃的外来户“灵族”，以及到现在身份定位还很模糊的“扶桑人”。 因为这是天门市出版的教材，所以海鲜味比较重。 像陕甘、巴蜀、云贵那边的教材据说版本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小刘护士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过她是来自于琉璃洲的鲛族，属于海民的一个分支。 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鱼鳞鱼鳍鱼尾巴。 也不知道会不会像神话传说里面描述的那样，流眼泪会变成小珍珠，榨油梭子能做长明灯…… 对于这些“异族”的具体划分，无论是在公民课上，还是在小刘护士的小课堂上，都没有给他们做过详细的解释和介绍。 用小刘护士的话来说：“第一，讲了你们也记不住。” “第二，有一个简单的区分方法——虽然长得像人的未必是人，但长得不像人的肯定不是人。” 不是人，就没有人权。 耗子在烟火的熏烤下不停地惨叫，惨叫声越来越低。 再这样熏下去，差不多就可以做成腊肉了。 王云霄握着铁锹，坐在旁边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炭火，确保每一块柴火木炭都能得到充分的燃烧。 陈燕站在旁边，脸色越发凝重，一滴冷汗从耳边悄然滑落。 她已经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有什么东西被吸引过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看似在闭目养神，突然之间猛回过头，重新睁开双眼，眼眸之中一片白翳。 “它在那儿！你右手方向……二十五米！” 就在陈燕抬起手的那一瞬间，王云霄已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贴地冲了出去。 速度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棋诏”的特殊能力，就像是一个人肉雷达。 他原本是看不到那种东西的，但在陈燕开口之后，他的视野中就多出了一团模模糊糊的阴影。 在陈燕说完“二十五米”这四个字的时候，王云霄已经冲出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 刚才他坐在那里，并不是真的无所事事。整条街前前后后，所有的地形地貌都被他刻印在心中。 什么地方适合躲藏，什么地方适合逃跑，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看陈燕的目光移动方向，王云霄心中就已经大体上预判出了对方所在的位置。 至于说铁锹这种日常所见的工具，能不能伤害到传说中的妖魔鬼怪，王云霄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如果妖魔鬼怪都像是小说里面写的那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刀枪不入枪炮无效，那人类早就变成两脚羊了，没道理说现在还能扫清六合席卷八荒，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 俺寻思能行！ 王云霄身体上的反应，一直都比脑子活动的要快。 不过是瞬息之间，他就已经冲到了那个东西面前。 那是一个阴暗的墙角，后面是一条几乎只能单人通过的狭窄胡同。一只足有野狗般体型大小的黑老鼠，正躲在墙角，咬牙切齿地盯着大柳树下炭烤活鼠的惨剧。 距离如此接近，王云霄都能看清它脸上那人性化的表情，从愤怒逐渐转化成疑惑，进而变成惊恐。 它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但是为时已晚。 王云霄双手紧握铁锹，照着它的脑门直刺了过去。 普通人用铁锹打架，最多也就是左右开抡，或者用锹背砸人。殊不知铁锹最危险的使用方法，是像长枪一样刺出去戳人。 这是军用工兵铲的格斗技巧。 当然，工兵铲的正确用法是像斧子一样削人，普通人家的铁锹两边都是包边，没有伤害。只有锋利纤薄的前端才能把压强聚集到一点，爆发出最大的伤害。 王云霄一锹铲出，正铲在那大黑老鼠的腰上，仅凭传递回来的手感判断，他至少戳断了对方半边身体四五根肋骨。 大黑老鼠惨叫一声，居然凶性爆发，不退反进，扭头一口咬在铁锹上面，那诡异而又强大的撕扯之力几乎让铁锹从王云霄手中挣脱。 王云霄松开锹把，上前一步对准大黑老鼠的脑袋就是狠狠地一脚。 章节目录 第47章 你今天不死我很难办 妖魔鬼怪到底厉不厉害，得看跟谁对比。 人类也是如此。 有些人挨打不敢还手，不是他没有还手的能力，只是还手的成本太高。 你要是到那些法律意识淡薄稀缺的地方去看，当地老表下手一个比一个黑。 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王云霄看到吃人的怪物，下手还有几分顾忌。 因为他不了解这边的情况，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武大郎三拳打死老虎不仅不犯法，甚至还能领赏。你滑铲一个老虎试试，不死也保证牢底坐穿。 俗话说长相越怪，枪毙越快，谁知道长成这妈样的玩意儿，算不算国家保护废物？ 但现在不比当初，现如今的王云霄不仅已经初步掌握当地的法律法规，甚至连号子都蹲过一宿。 他现在出手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长成这么大的耗子，看起来应该是有点道行，但也不多。 它要是有能长成虎豹一样的体型，王云霄保证不跟他一般见识，调头就跑。 长得跟条细狗似的，我怕你作甚？ 人不会害怕耗子，除非是敌众我寡，以一敌百的情况。 一只耗子有啥可怕的？ 王云霄二话不说，一记大脚飞踹在大黑耗子脸上。 如果按照正常人类体型来算，他这一脚就是踢在了太阳穴上，那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这只大黑耗子也没讨过好去，哇吱一声惨叫被踹到旁边墙上，头骨崩裂，一颗眼珠子都飞了出去。 然而终究是修炼有成的精怪，哪怕遭受如此严重的伤势，也没能让它当场暴毙，依旧还能垂死挣扎，张开嘴对着王云霄就要喷吐妖气。 但它这边松了口，铁锹也就被王云霄顺势捞回到手里。 还不等它口中黑气喷吐出来，王云霄抄起铁锹抡圆了对准它脑瓜子又是一下。 只听咣的一声闷响，大黑耗子当场飞出去三米开外。 点子扎手！ 这是它昏迷过去之前脑子里面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 这昏迷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在灼热的高温煎熬下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地倒吊在大柳树上，脑袋下面篝火熊熊燃烧，直烤得它汗流浃背，欲仙欲死。 一看王云霄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小铁片刀不紧不慢地削着木签子，大黑耗子忍不住咬牙嘶吼道：“兔崽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算计你黑爷？你也不出去扫听扫听，俺是黑毛老祖座下亲传弟子，你敢伤我一根毫毛，回头让老祖知道了，就杀你全家……” “我只知道黑猫警长，黑毛老祖还真没听说过。” 王云霄将木签子放在大黑耗子面前晃了晃，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讲话。否则，你看这根签子，是不是很适合串肉串？” 大黑耗子瞬间闭嘴。 王云霄手里的木签子准确来说是根木棍，得有一米来长，手指头粗细。 刚烤过一批老鼠。 眼看着这玩意从自己后背一点点往上滑动，最后停留在肛门部位，开始向内用力…… 大黑耗子全身颤抖起来。 “少侠！有话好说！” 王云霄笑道：“我不是一直在跟你好好说话呢么，怎么称呼啊？” 大黑耗子连忙赔笑道：“小的名叫黑毛六，这次有眼不识泰山，栽在少侠手里，老六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 王云霄冷哼一声，手上稍一用力，木头签子捅进去三寸来深。 “哎呦我擦……你娘……少侠……英雄！饶命！饶我一命啊！” 黑毛六像条蛆一样疯狂地蛄蛹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求饶。 “我说六爷，你可不太懂事啊。” 王云霄呵呵笑道：“我问你，你的子孙到底是被谁抓去祭炼成邪物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真不知道……真的！” 黑毛六拼命摇头，涕泪横流。 “哪怕退一步说，那几只耗子也是我弄死的，你不来找我，找别人算怎么回事儿？” 王云霄握住木签子，盯着黑毛六冷笑道：“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父母，更何况还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无辜百姓。今天要是不把你活剐了，我王云霄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难道要让人家笑话我连只耗子都收拾不了吗？” 黑毛六目瞪口呆，惊骇欲绝。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小小年纪心思怎么如此歹毒？ 认识你的人，知道你是学校里读书的学生，不认识你的人，只听你这番话，还不得把你当成山上的绺子！ 什么叫活剐了我？ 还有王法吗！ 新政府都取消凌迟大刑了你当我没文化？ 但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黑毛六怂得非常果断。 “少侠！英雄！好汉！这回是我做错事，我认下了。还望您老饶过我这一遭，咱日后必有厚报……不，现在就报！劳您开金口说个数，多少钱能买我一条老命？” “钱对我而言，不重要。” 王云霄淡定地说道：“你想活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今天这档子事，前前后后来龙去脉你给我掰扯清楚了，我放你一马。要是说不清楚，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死这儿！” 黑毛六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当场就把自己这点底交待得干干净净。 它原本不叫黑毛六，像它们这种刚刚学会开口说话，还不能化形的小妖，根本没资格拥有姓名。 前朝时期，北方民间一度盛行出马，也就是萨满通灵，供奉狐黄白柳灰五路保家仙。 究其原因，一是便宜，二是实用。 那些寺庙道观，名门正派，哪怕进去拜一拜都要捐香火，做法事更是少不了银钱。要是想在家里供奉，至少也得请一尊神像，抄两遍经文……这种花销对于有钱人来说无所谓，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却是不能承受之重。 保家仙就没那么讲究了，你找一块木板，写上仙家名号，供起来就完事，平时自己吃什么，就供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拜的不是正神，都是山精野怪。人家也没图你儿女钱财，只不过吃你家两口香火辅助修行。 遇上大事，肯定还是得找大师来解决。 可是平民百姓家里，一辈子能遇到多少大事呢？ 无非也就是治个小病，托个小梦，如此而已。 章节目录 第48章 六爷高，三爷硬！ 狐黄白柳灰是一种虚称，并不是说只有这五路仙家，而且仙家之间也有地位高低之分。 其中白和灰代指的刺猬与老鼠，平常在市面上就不太常见。主要原因是天性胆小，不敢扛事。 但也要分具体情况来看待，比如说在天门市，无论是过去的漕运码头，还是如今的远洋商贸，船工水手们都喜欢祭拜老鼠。 一为求财，二为平安。 当年的天门漕帮，就供养了这么一位黑毛老祖。 据说这位黑毛老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能使五鬼搬运之法，一夜之间搬空整座粮仓。麾下子孙更是成千上万，一个个修炼有成，凶悍无比。 只可惜行事太过于招摇，去年被逮捕归案，吃了政府免费赠送的花生米。 当然这是王云霄的个人理解。 按照黑毛六的说法，是自家黑毛老祖去年功德圆满，兵解飞升。 谁家功德圆满的正经人，还要兵解的啊？ 还赶着去年这么吉利的时候。 它这个黑毛六，也不是家中排行第六的意思。 耗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家族传承的概念，别说一辈子，就今年年初生下来的耗子，看到年尾生下来的耗子都不知道怎么称呼，那都已经是十辈开外的灰孙子了。 黑毛六，指的是黑毛老祖座下，第六只修炼有成的鼠妖，对外号称黑毛六爷。 就修炼成这个鸟样。 看它这水平，王云霄基本上也能猜想得到，那个所谓黑毛老祖的实力了。 实际上这不是真正的姓名，充其量也就是个花名诨号。 就像是山鸡，乌鸦一样，有了这样的花名，就算得上是一路仙家。别人只要把这花名写在纸上，拿回家里供奉，仙家就能吃到供奉的香火。 当然这个“仙家”的水分，和绿林上的“英雄好汉”是一样的。 只是尊称，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想要成为真正的仙家，那就得拥有真正的姓名，这种姓名可就不好搞了。 这个暂且不提。 只说黑毛六这边，据他自己所说，原本也是在自己洞府中安安分分地修行，突然这一天有子孙登门求救，说是家中兄弟遭人毒害，惨不忍睹。 老鼠被毒死这种事太稀松平常了。 生得多，死得快，哪怕是一奶同胞之间也没有什么深厚感情。 但死得快和死得惨是两码事。 你家里闹耗子，买点耗子药，捕鼠夹，一天杀一百只老鼠这都不叫事。 但你要是吃饱了撑的，抓活耗子绑在二踢脚上放窜天猴，一天放一百个，这就有点过分了。 不是生死问题，而是脸面问题。 俗话说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于是黑毛六爷，这位镇压天门黑毛鼠族气运的供奉长老就破关而出，气势汹汹要想为同族报仇雪耻。 结果来到案发现场，只看到一地的骨灰。 附近的耗子们围上来哭诉，把那场面形容得无比血腥恐怖。 嗯，十几条壮汉把几只小耗子围在中间，先x再杀，再x再杀，然后还要毁尸灭迹，挫骨扬灰…… 六爷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如此凶残的场面，自己心里也有点瘆得慌，不过在周围一众儿孙的期许眼神包围之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作出回应。 那些杀鼠凶手他找不到也不敢去找，就四下里打听了一下，听说是陈家的孩子，便将主意打到了看起来老实巴交不敢反抗的陈老爹身上。 这年月，大家都爱捏软柿子。 对于黑毛六的话，王云霄并没有轻信。 别人拿耗子祭炼邪物，你说你不知道。我们清理下水道杀耗子，就有人给你通风报信？ 你也修炼出信息茧房来了？ 功力挺深厚啊！ 王云霄正要继续审问，就看到陈燕娘从外面回来。 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缎面短袄，戴着小圆墨镜，拄着文明棍的中年男子。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好意思说错了，一看就是很正经的人。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光看这派头就知道是位“爷”。 身居高位之人，久而久之就会养出一种气势，能明显看出和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们不一样。 陈燕娘在他面前显得畏畏缩缩，都不敢抬头大声说话。 这位爷一手拄着棍，一手里捏着两颗枣红色的狮子头大核桃，来到陈家门口左右一看，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大柳树这边的景象吸引过来。 王云霄冲他微笑着点点头，小声问黑毛六：“你认识这位么？” 黑毛六缩着脖子哭求道：“认识认识！城南的丁三爷，我们都是老相识了。您先把火给灭了行不行？我这毛都快让您燎着了呀！” 丁三爷…… 他还真敢来啊？ 王云霄看着他转身过来，走到自己面前，收起核桃抱了抱拳，笑眯眯地开口道：“三江四海，八面来风，小兄弟辛苦，辛苦。不知道您是从哪里来，背的什么门风，烧得哪炉香？” 所谓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江湖上自古以来都流传有各种各样的切口，黑话。越是见不得光的行当，黑话就越生涩，外人根本听不懂。 比方说那些山上的绿林好汉，见面一张嘴就跟说外语似的，每个字你都能听懂，连起来你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混迹于市井街头的三教九流，就完全没有这种加密的必要了。 丁三爷说的这套切口意思很简单，三江四海，指的就是三教九流，只不过在天门市的地界上，吃水上饭的人多。 所谓八面来风，意思是自己是坐地户，看你眼生像外人。 说辛苦，则是武行的切口，一般是武馆出身之人常用。 问你背什么门风，烧哪炉香，这是绿林上的切口，你是从哪座山上下来的，自报一下家门。 实际上这是一句话问了三遍，通过对方的回答，就能基本判断出对方的来历。 王云霄嘿嘿笑道：“三爷的靠山真硬啊，特务局都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丁三爷脸色剧变，后退半步，盯着王云霄仔细打量半晌，迟疑道：“兄弟莫非……姓王？” 王云霄站起身来，抱拳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王云霄。三爷腰杆子硬，居然还敢来淌这浑水，咱是真的佩服，佩服！” 丁三爷连忙摆手道：“什么话这叫！少侠千万别拿我找乐，这里肯定有误会，您且听我解释！” 章节目录 第49章 有人在暗中作梗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脸面。 再大的事，只要有了脸面，都不是事。 再小的事，只要不给脸面，那都过不去。 连这点脸面你都不要的话，那还混什么江湖呢？回去种地吧。 当然话又说回来，江湖人的文化水平层次普遍不高，对于脸面的理解，大多也只是流于表面。 最多也就是停留在“你不让我装逼我就要杀爆你”这种程度上。 真正的牛逼都不是装出来的。 丁三爷的真正牛逼之处，不在于他懂什么风水，倒腾多少土货。重点在于他的老相好威胁警局，被特务局带走之后，自己居然没有遭受牵连，还能活蹦乱跳地上街。 王云霄心里清楚，这背后肯定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比方说他背后的靠山。 而他在丁三爷眼里，差不多也是如此。 大家彼此心里都有忌惮，说话的语气就不能太硬。 话不硬，就有调和的余地。 江湖，从来都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丁三爷嘴上说着听我解释，但又没急着为自己开脱，反而指着绑在树上的大黑耗子，对王云霄笑道：“这位六老爷，跟我还算有几分香火之情。也不知道他哪里冒犯到少侠，让您大动肝火。我在这里先替他给您赔个不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先放他下来，咱们也好说话。” 王云霄摆手道：“这个不急，江湖上都流传说城南丁三爷神机妙算，能窥探天机。您今天既然来了，那就不妨算一算，我跟这位六爷到底结了什么恩怨？” 谁跟你说的？ 丁三爷脸色越发难看。 他是风水先生，又不是算命先生。 虽然说这俩是同一门的。 看他一脸迷惑茫然的样子，王云霄就好心给他解释了一下：“三爷你拿耗子祭炼邪物，败坏陈家的风水，这个事居然都没跟六爷通过气么？” “没有的事！” “还有这事？” 丁老三，黑毛六，一人一鼠面面相觑，两脸懵逼。 “丁三儿！你特么……” “我没有！六爷，你先别急，这话是打哪儿说起啊？” 丁三爷反应快，转头对王云霄赔笑道：“少侠明鉴，丁某一生与人为善，绝对没做过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今天也是第一次来陈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还望少侠直言相告。若是真有我丁三的错处，我一定给您个交待。” 你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那这事就有点意思了啊。 “丁老三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人。” 那是，能倒腾土货的人，怎么可能像他表面上这么良善…… “谁说话呢？” 王云霄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并且深以为然。 可仔细一回想，又完全想不起来刚才这句话是谁说的。 “陈燕！” 王云霄突然开口，陈燕愣了一下，连忙扭头四处张望。 “没……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那没事了。” 王云霄面不改色，朝着同样被吓到的黑毛六和丁老三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动静，可能是我听错了。咱们刚刚说到哪里？对，丁三爷，咱们从头说起，我之前听您手下人说，您是想给陈家配阴婚？” “配阴婚？不不不，这不是一码事！” 丁三爷一听根子在这里，连忙摆手解释：“刘金发就是我手底下的小伙计，他哪知道实情。我也不怕跟您说实话，是有一位老板看中了这附近的街面，想要盖楼房，我帮人家看过这附近的风水格局。这位老板还有一个闺女，十年前病故了，正好也一并托付我，给她寻觅一门好亲事合葬。” 啊……闺女？ 王云霄心说得，这事给整拧歪了。 刘金发当初说的是什么财主家的小少爷，要找活人配阴婚，当时王云霄就觉得奇怪。这玩意儿还有现点现杀的说法么？配阴婚都是为了家宅安宁，你也不怕自己养出一只红衣厉鬼来？ 虽然王云霄也不了解这个行当里的内情，但显然丁三爷的解释听起来明显更有条理一些。 就算他急中生智，也不太可能临时瞎编出开发房地产这种鬼话。 “那也就是说，六爷的子孙不是你害的？” “绝无此事！” 听王云霄讲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丁老三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跟六爷是多年的老朋友，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 “对对对！” 黑毛六拼命点头：“我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有人在背后搞事，给咱仨下套呢！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螳螂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对对对，黄雀在后啊！王少侠，得亏你头脑清醒，手下留情，要不然我这条老命怕是就要不明不白地葬送在这儿了。三爷，您说这人心思多歹毒啊……您看要不先把火灭了，再烤下去我胆汁都要让您给熬出来啦！” “那行吧。” 王云霄拿起铁锹一拍，拍散篝火，压灭了火苗，抬起头来对丁老三说道：“三爷，我年纪小不懂事，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您是老江湖了，既然现在大家把话说开，知道有小人从中作梗，您打算怎么办？” 丁老三把核桃拿出来放在手里盘了几下，心中权衡再三，试探着小声说道：“王少侠，原本我都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经您二位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有几分猜测。要不这样，您容我几天工夫，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天之后，我在天宝斋摆酒，给您一个交待，您看如何？” “行！” 王云霄答应得很痛快，转头去看黑毛六：“六爷怎么说？”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算计老子，老子跟他不共戴天！” 黑毛六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找出这王八蛋，你看我办不办他就完事了！” 嗯，如果你不是现在还被倒吊在树上，捆成粽子的话，说出这种话倒是很有气势。 看着王云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黑毛六心里哆嗦了一下，赶紧又补充道：“少侠放心，我现在就收了神通，保证那陈家老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出任何毛病。从今以后，我亲自来护着这家铺子，包管他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章节目录 第50章 真实世界与虚假梦境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有不一样的色彩。 陈燕不知道王云霄为何能如此淡定地面对这些怪物。 是的，怪物。 王云霄眼中的大黑耗子，在她看来却是异常恐怖的怪物。 那哪是什么老鼠，分明就是一头凶暴的猛兽！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的锋利獠牙，牙齿上甚至还挂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红色肉丝。 它的毛发是如此的浓密而又粗重，就像是人的头发……不，应该说像是淹死鬼的头发一样，湿漉漉，阴沉沉，在烟火的熏烤下散发出尸体肿胀腐烂的恶臭。 而那位丁三爷，看起来更加诡异恐怖。 他瘦得就像是一根竹竿，皮肤焦黄干涩好似陈年符纸，声音沙哑犹如锯木。 在他身上还挂着许多孩子。 三四岁大小的孩童，扎着冲天辫，穿着红肚兜，就像是从年画里面跳出来的娃娃似的，皮肤却惨白得像鬼一样。有的抱着丁三爷的手臂，有的骑在他脖子上面……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燕的目光，这些鬼娃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陈燕露出了不怀好意的阴森笑容。 难道你看不到吗？ 陈燕很想开口问王云霄，但又不敢问。 她甚至不敢拿正眼去看他。 那是一种源于直觉的恐惧感，她的直觉在拼命地提醒她，千万不能多看。 会死。 在她的脑海中甚至都已经构建出了栩栩如生的画面，那就是王云霄抬手扼住她的喉咙，轻轻松松地扭断她的颈骨。 强烈的死亡预感让陈燕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这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有一个声音在她内心中低语。 是的，即使陈燕不愿意相信，但若非如此，根本无法解释，跟自己坐在同一间教室里读书的小混混，为什么完全不害怕这些妖魔鬼怪，甚至还能和他们谈笑风生。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本人就是比这些怪物更可怕的怪物。 一旦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就会被灭口。 “这个世界不正常。” 是的，这一段时间以来，陈燕看到的世界，与她过去十几年里生活的那个世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到处都有危险，到处都充满了诡异，天空支离破碎，大地千疮百孔…… “其实你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天空中的晚霞，如同被胡乱涂抹的油彩一样虚假。 无形的风暴呼啸而过。 周围的建筑与花草树木，都如同流沙一般随风飞散。 “你该从这个噩梦里苏醒过来了……” “陈燕！” 王云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她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猛然惊醒。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那一切不过只是她脑海中臆想出来的幻觉。 陈燕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 “没……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她依旧不敢与王云霄对视。 好在王云霄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和那只耗子谈妥了条件。 陈老爹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满面红光精神抖擞。 陈燕娘手里拿着钱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跑大老远请过来的风水先生好像什么都没做，就解决了问题。那作祟的大黑耗子她又不敢靠近，只能躲在屋里远远地叩拜，祈求仙家离去。 至于王云霄，他今天这番动作，让周围的邻里街坊交口称赞，啧啧称奇。生擒火烤黑毛鼠，和丁三爷称兄道弟，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就会更上一层楼。 然后，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国人在某种层面上，对于这种神怪志异之事的接受能力格外强大。 像什么路上遇鬼，然后扮鬼卖鬼啊，或者什么半夜投宿撞见女鬼勾引，一夜厮杀让女鬼仓皇逃窜啊…… 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燕迷迷糊糊地跟着王云霄回到学校，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迎面冷风一吹，脑子突然清醒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察觉到王云霄投过来的目光，她忍不住小声说道：“我这些天，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难道你连做梦的勇气都没有吗？” 听到王云霄的反问，陈燕愣住了。 “你是班长，学习成绩在整个年组里都能排进前三，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个有梦想的人呢。” 王云霄掰着手指头给她算数：“你看，你学习成绩这么好，继续升学很正常吧，到高中要是还能保持这样的学习成绩，考大学不过分吧？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能考上最好的大学？等到大学毕业了，以咱们国内目前的整体教育水平，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抢着要你。” “陈燕同学，你总不会连这点梦想都没有，脑子里面只想着继承你爹炒果仁的手艺和铺子吧？”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陈燕顿时羞恼道：“我只是觉得……最近接触到的东西，有点太超出我的接受能力了……” “心智不健全。” “哈？” “不是骂你，之前小刘老师不是跟咱们说过么，以咱们目前的心智水平，本来就承受不了这方面的知识……” 王云霄说到一半，突然伸手将陈燕推进校门，自己转头向另外一个方向望去。 下一刻，闪光灯的光亮差点晃瞎他的眼睛。 之前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街对面有个头戴鸭舌帽，身穿着衬衫吊带裤的男人，坐在马路牙子上面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在等谁。 等他端起手里相机的时候，王云霄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镜头正对着他和陈燕。 卧槽，这年月就有狗仔了吗？ 王云霄不知道他想拍什么，但无论拍什么，这种行为本身对他而言已经构成挑衅。 或者说，威胁。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男人面前，那男人一脸的心虚表情，将相机死死抱在胸口，嘴上还嚷嚷着：“你干什么？我是记者，你别碰我……” 王云霄一伸手将他怀里的相机抢过来，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抄起相机照着他的脑袋直接砸了过去。 “三更半夜记你大爷呢！” 章节目录 第51章 两条不同道路的选择 实际上并没有三更半夜，王云霄和陈燕回学校的时候才六点多，因为七点还要上课。 只不过这个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路上没有行人。现场的目击者除了当事人之外，就只有学校门口的保安。 尽管那个记者尖叫着“打人啦！”“救命啊！” 可保安大叔就像是没看见，没听到一样，不作任何理会。 他只负责看门。 甚至对于王云霄和陈燕这个点回来都视而不见。 打跑了那个记者，王云霄顺手把他相机里面的胶卷给摘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想拍什么，但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回到学校，等到小刘护士过来，王云霄就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完整地交待了一遍。 丁三爷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反派恶棍，看起来还是挺懂事的一个人，这有点出乎王云霄的预料。 不过当时被他岔开话题，王云霄也没来得及询问他关于小白梨的事情。 “十年前……” 小刘护士想了想，对王云霄说道：“你下次跟他见面的时候，可以试探性地问一下，他那位主顾是不是姓夏。” 王云霄不解道：“姓夏有什么说法吗？” 夏，是前朝皇家的姓氏。 前朝历经五百余年，皇家子嗣遍布天下，并不能算是很少见的姓氏。 “如果真姓夏，又是十年前下葬的女儿，那我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刘护士摊手道：“这件事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隐秘，但是背后牵涉甚深，你们现在还不适合接触。到外面也不要乱说，更不要瞎打听。” 她就差把“这里有瓜”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王云霄关心的并不是这个瓜，而是另外一方面。 “如你所说，就是有人在暗中挑拨，想要利用信息差，在你们中间制造冲突。” 小刘护士点头：“这很正常，你们以后经常会遇到类似的问题，习惯了就好。” 这哪里正常？ 王云霄心说我喜欢那种能看到能摸到，有等级亮血条的敌人，哪怕长得再丑我也不介意。 像这种藏头露尾之辈，你对他奈何不得，他却能时不时地跳出来戳你一刀。 就像是后世的网络水军，自己制造节奏自己带，双边煽风点火然后一击脱离，你对他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没有办法。 太恶心了。 他上辈子都已经被恶心够了，总不至于穿越过来还要继续被这种贱人恶心吧？ 那老子不是白穿越了一回？ “我知道以你们现在的水平，确实解决不了这种问题。” 小刘护士坦言道：“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首先还是要强化你们自己的心智。你们都是学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应该具有一定的独立思考能力。当你被别人怂恿蛊惑的时候，首先不要去思考对方说得有没有道理。” “道理，具有主观性。” “设想一下，现在这里有十个人，互相之间不认识，我们眼前只有一块馒头，这是唯一的口粮。那么，站在每个人自己的角度上，认为馒头应该归自己所有的这种想法，都很合理。” “如果有人想要欺骗你，那么他一定会精心包装自己的谎言，让这些谎言听起来无比真实，让你感同身受，让你情绪激动。但只要你的情绪产生变化，就会影响理性，进而失去理智与冷静——在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会中招。”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不要受别人的影响，一定要自己做选择。不要听别人跟你讲，这个东西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是美是丑。” “别人眼中的你，和你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只有你自己才能定义自己。” 小刘护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文字——“人类是社会性的生物。” “从个人角度来看，这个观点并不一定正确，因为确实有许多人无法理解这种概念。这也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讲过的，涉及到维度层面的差距。” “你们都亲身经历过前几年的那场战争，有人希望回到那个时代吗？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怎样才能避免战争？答案其实不言而喻，只有当你自身足够强大的时候，才不会受欺负挨打。” “同样的道理，只要我们的国家足够强大的时候，才会让敌人放弃战争的选择。但我们的国家要如何强大？答案其实很也简单，就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努力用功读书，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加入到建设国家的队伍当中。” “当然，你完全可以出于个人的理由，否定这个关于社会集体的理论。你可以忘记那场战争，可以忽视这几年来国家为你提供的生活学习环境，可以去追求你自己的荣华富贵，幸福美满——只要是你自己作出的选择就好。” “人这一辈子，没有多少后悔药可吃。” 小刘护士站在讲台上，俯视着教室里的学生，语气认真地说道：“加入集体，或者独立自主，这就是十二法门中正道与外道的区别。两种道路，南辕北辙，并无贵贱之分。只要你们下定决心选择其中一条道路，就可以从我这里得到正规的入门教材。” 言外之意，就是大家终于可以正式踏入修炼之门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等到下课之后，回宿舍的路上，油条在王云霄耳边小声嘀咕：“虽然她说无论怎么选都有教材，但在她这里，肯定会更偏向于集体一边吧？” “那肯定的，要不然呢？” 王云霄毫不意外，校方选择的教材肯定会偏重于集体，要不然做慈善吗？ 至于说外道的选择，那肯定不在学校里。比如陈燕同学，她就可以选择错金门，或者……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对她很有想法的家伙。 荣华富贵，都是要用命去搏的。 俗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你啥也不干，既要又要，富贵凭啥能轮得到你呢？ 王云霄心说，你要现在给我一个签到系统，我也去搏一搏。 但他依旧没有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系统。 等到的是…… “王云霄！你出来一趟，学校门口有警察找你！” 章节目录 第52章 新警察与老警察 “姓名？” “王云霄！” ………… 短短一个星期之内进两次班房，这种经历就算对于街面上的小混混来说，也有点过于节奏频繁了。 这班房里的人他甚至都还认识，跟上次相比起来没有太大变化。 “元宵哥！” “元宵哥你又回来啦？”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帮鸟人亲切友好的笑容下面隐藏着的幸灾乐祸。 说实话王云霄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二进宫的机会。 众所周知，开局五分钟打出0/2的好成绩，这局差不多就可以隐身了…… 这次还真不是他报的警。 说起来其实上次也不是。 过去王云霄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还不够熟悉，出于刻印在dna里的心理性依赖，遇到事了习惯于找警察叔叔来调解纠纷。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新政府成立才两年，许多政府部门聘用的还是前朝的旧人，或者临时雇佣的生手。现在警局里的警察只不过名字叫做警察，实际上大多都还是从过去的捕快、衙役直接转行过来。 他不欺负你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能调解纠纷？ 这一次王云霄没报警，但对方却不依不饶。 晚上八点多，警察来学校，把他带回警局做笔录。 这一次过来，王云霄敏锐地发现，分局里面的警员已经换了一茬。 区别十分明显。 上一次来，他看到的那些警员，有不少人走道都走不稳当，眼眶发黑，脸色发青，估计酒色财气一样都没落下。 这一次过来，多了不少陌生面孔，一看就是身材精壮，动作迅捷，剪着板寸头，目光炯炯有神的样子。 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军队里面那股子味道。 具体是怎样一种味道，很难描述出来，但王云霄对于这种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 如果他是一位键盘强者，估计会在心里狠狠地谴责霍青阳——你们早干啥去了？早点让退伍军人转入警察系统，何至于天门市现在还能看到大黑耗子满地乱窜？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霍青阳其实已经跟他讲过了。 缺人，各方面各部门都缺人。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现在人才缺口这么大，以至于像周校长这样的大佬都必须亲自下放到学校来插秧育苗…… 可能是改朝换代所必须经历的阵痛期吧，反正王云霄也没这方面的经历，不好评价。 过去看的历史类穿越网文，也没有太多关于这方面的介绍。 他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汉唐开国初期，都有过国力空虚的记录。 比方说出门都找不到能刷支付宝的共享单车，被人堵在厕所里和美国总统关在一起，然后老婆还被黄毛威胁“太太你也不想这样吧”诸如此类…… 说实话王云霄都没想到，霍青阳的效率这么高，真能从军中抽调出人手，重新整编警局。 “有人报警，说遭到你无端殴打，你还损坏了人家的贵重财物，你知道吗？” 负责做审讯笔录的两名警察，一个老人，一个新人。新人明显没有什么经验，不过审讯流程是由他来主导。 真的没经验，王云霄还没说话呢，他自己倒是交待得清清楚楚。旁边老警察拼命咳嗽，他也没有理会，只是认认真真地盯着王云霄，希望他能予以配合。 这种清澈的眼神和学校里的学生有得一拼啊…… 王云霄心里叹气，也不知道这位大哥是什么出身，看来需要给他上一课了。 “警官，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但如果他认识我，还能在报警时准确说出我的姓名，这就肯定不能算是无端殴打了对不对？” “嗯……” “咳咳——！” 眼看着旁边的年轻人就要一头栽进坑里，旁边的老警察连忙插嘴说道：“是不是无端殴打，我们会查证。关键是你到底有没有在校外打人？” “我没有！” 王云霄义正言辞地否认：“我为什么要在校外打人？谁看见了？根本没这回事！” 校门口的保安大叔肯定看见了，但保安大叔百分之百不会给外人作证，对于这一点王云霄很有信心。他对于学校保安的深刻印象只有两点。 一是手里的狼牙棒。 二是嘴严。 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能少说话就少说话。除了自己工作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对于其他一切事务都漠不关心。 这什么绝世好员工？ 有的时候他甚至都忍不住怀疑，这些保安大叔到底是不是活人。 老警察摇头叹息。 过去街头打架斗殴这种事，只要没出人命，衙门是不会管的。 正经人谁整天没事打架？ 打架斗殴的哪有什么正经人？无论谁吃亏了，都不可能报官。不只是不合江湖规矩的问题，绝大多数情况下衙门口也是和稀泥，不仅讨不了好，你还得倒搭上一笔茶水费。 这一次他其实也不想管，可偏偏新来的同事比较喜欢较真，而且又涉及到贵重财物。 一台相机，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便宜货。 那个自称是记者的家伙，被王云霄抢过相机开了瓢，脑门上撕开一条口子，到医院里缝了八针。相机当场砸了个零碎，里面的胶卷也不翼而飞。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回去没办法交差，他这才逼不得已报了警。 但这年月……说实话涉及到这种案件，不止报案人没经验，警察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只有王云霄经验丰富。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刷罗老师讲课视频刷的。 “相机是什么？” 王云霄一脸无辜。 我一个学渣，孤儿不知道相机长什么样很奇怪吗？ 年轻警察也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拍照片用的那种机器，很贵，据报案人说价值两千元以上……” “您的意思是说他大半夜拎着相机来学校拍照是吗？警官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是寄宿制，有许多女生都在学校住宿，宿舍连窗帘都没有……” 老警察突然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揍他，还砸了他的相机是吗？” “我都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揍他？” 王云霄摊手：“还有相机能照相是你们说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相机，我砸什么？” 啤酒是海参喝的，我掏什么钱？ 章节目录 第53章 进班房就像回家一样 这年月街上又没有摄像头，只要你没被当场抓捕归案，那基本上这个事就说不清楚。 王云霄咬死了不认，报案人拿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他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自己都洗不干净自己的嫌疑。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欺负老实人，不就是因为老实人不懂得反抗么，三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遇上王云霄这种滚刀肉，这种欺负老实人的套路就完全不好使了。 一方不肯息事宁人，又拿不出实际证据。一方坚决不承认犯罪，装傻充愣。 这案子就僵住了，只能留到明天上班再说。 眼看着天色已晚，老警察就没有放王云霄离开，让他在班房里对付一宿。 他主要是担心这三更半夜的，放这小子回去，路上一旦出点什么问题，自己还要担责任。 当然这里也有王云霄自己的原因，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也没着急走。 住一宿就住一宿，正好去拜访一下那位老爷子。 睡在窗口的老爷子这会儿还没出去，本来都已经躺下了，一看进来的是王云霄，忍不住乐道：“你小子又犯了什么事，这么快就回来啦？不要命了！” 一般来说，住班房不能说明你有问题。 虽然其中不乏偷鸡摸狗的犯罪分子，但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像王云霄这样，跟别人产生口角争执，又或者是因为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冲突。 警察懒得调解，就扔进来住两天消消火气。 这还是在城里，为了维护社会秩序不得已而为之。 你要放在乡下，俩村子因为一个鸡屁股大的破事，聚集乡众数百人斗殴，脑浆子打出来都没人管。 进一次班房不叫事。 一周进两次就有点过分了，用江湖上的话说，这是奔着吃花生米去的。 “您可别瞎说啊，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别人往我身上碰瓷呢！” 王云霄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到老爷子旁边，正要说话，冷不防旁边一个人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大腿哭嚎道：“元宵！元宵你救救我啊！” 这特么谁…… 王云霄下意识地就想抬脚将他踹出去，结果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驴二。 “哟？这不是二哥么？您还没出去呢？” 驴二死死抱着王云霄的大腿，哭得跟灰孙子似的：“元宵！元宵哥！咱们兄弟一场，你救我一救啊！我不想吃枪子儿！我上有八十老母……” “这怎么话说的是？” 王云霄不解道：“你那点事不至于……吧？” 一听王云霄这么说，驴二哭得更伤心了。 这事说起来，他还真是受了牵连。 他自己那点事根本不叫事，问题是背后指使他接近王云霄的那个人，也就是杜家兄弟口中的主人，丁三爷的相好小白梨。 这人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忘乎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打电话要挟警察局长。 这个事做过线了。 规矩，需要双方承认才是规矩。 你觉得你有能耐可以不讲规矩，那就别怪别人也不给你讲规矩。 就因为他这一个电话，整个南通分局都遭了殃。 小白梨被特务局带走，就此杳无音讯。 他手底下为他办事的这些爪牙，在局里还能讨得了什么好处？ 本来当初王云霄一伙被释放之后，驴二和杜家兄弟也该被放出去，可是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偏偏就没有通知到他们。后来更是被单独提出去，一个个仔细地审讯。 像他们这种小混混，平时就是蚊子腿上的肉，警察懒得搭理。可真要查的话，谁裤裆里还没点屎呢？ 就这么一来二去，杜家兄弟被查出包括放印子钱，收保护费，欺辱良家妇女等各种罪名，直接送进监狱。 两兄弟都吓尿了。 这要是搁以往的年景，坐牢倒也无所谓。 可现在的监狱里空空荡荡就跟鬼宅一样，你以为人都哪儿去了？ 谁知道今年还有没有活动复刻？ 驴二因为没本事，干啥啥不行，反倒逃过了这一劫。 不过局里的老警察对于像他这样的小混混的黑历史可以说是门儿清，随便拉出一笔旧账，就能让他蹲上三五个月。 也没送监狱，就把他往班房里一扔，至于说能不能等到活动复刻，那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驴二有个屁的造化。 但凡还有一点本事，他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在号子里蹲了一周，天天吃猪食，连口烟都抽不上，他感觉自己都活不到吃花生米的日子。 今天晚上又看见王云霄，驴二一时间悲喜交加，热泪盈眶。 “元宵哥……” “闭嘴吧！别嚎丧了！” 王云霄抬脚将他踹到一旁，冷笑道：“二哥你脸挺大呀，还好意思跟我套近乎呢？拿我当棒槌糊弄是吧？” “没有！绝没有！” 驴二赶紧举手发毒誓：“天地良心，元宵哥，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 “说实话是吧？” 王云霄笑道：“那你跟我说实话，小白梨那孙子到底想干嘛？” 提到小白梨，驴二的脸色瞬间就僵硬住了，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似乎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组织语言。 王云霄冷哼一声，他猛地哆嗦了一下：“我说！我说！那孙子可不是什么好鸟！他会使妖法你知不知道？他那对眼睛能勾魂啊，只要你跟他一对眼，他能把你小时候几岁尿炕的事儿都翻出来。真不是我要害你，我都是被他逼的……” “嘿嘿……” 旁边老爷子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云霄转过身来抱拳道：“老爷子，上一次来去匆匆，也没机会跟您多聊两句，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老爷子摆手道：“少来套近乎，甭跟我这儿假仁假义的。你小子有本事，根本看不上我这把老骨头。” 上一次他看王云霄撬锁的手法娴熟，就起了爱才之心，本想要收个徒弟，没想到王云霄蛮不在乎。他这么大岁数了，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劲。 原本他看王云霄进来，心里还有点高兴，可是一听王云霄如此低声下气，他人老成精，哪能不知道这小子别有用心，当即就绷上了嘴脸。 章节目录 第54章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老爷子姓贺，据说也是当年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之所以用“据说”来形容，主要是时间太过于久远，现在少有人知，连油条都打听不到。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老爷子当年做了一桩惊天大案，被关在大牢里整整二十年。直到新政府成立，才从牢里面放出来。 他出来之后收了个徒弟，想给自己养老送终。没想到这徒弟不给他长脸，学艺不精就出去显摆，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事发之后便畏罪潜逃。 警察找到他这里，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当场替徒弟把事扛了下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其中缘由，监狱那边也嫌他年纪大不愿意要，于是就把老爷子安排在警局这边的班房里。 住习惯了，其实哪儿都一样。 上一次出去之后，王云霄特意让油条打听了一下这位老爷子的身世。 主要是因为这老爷子江湖经验丰富，对于“伶官”十分了解，讲得头头是道。 当时王云霄就对他上了心。 小刘护士总是遮遮掩掩，不愿意把话跟他们讲清楚，还美其名曰知识有毒。 或许对普通人而言确实有毒，但王云霄觉得自己抵抗力很强，完全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像贺老爷子这种老江湖多年以来积累的江湖经验，对自己同样重要。 看老爷子绷着脸阴阳怪气，王云霄忍不住笑道：“您看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山不转水转，咱爷俩这不是又转回来了么！您说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 旁边驴二赶紧接话道：“元宵哥，咱俩也有缘分啊！求你……” “滚——！” 王云霄冷哼一声，驴二老老实实地滚远了。 “看在你那五两银子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咱俩这笔账算是平了。你要是有意见，等出去咱俩单练？” “没有意见！不敢！不敢！” 驴二疯狂摇头。 王云霄转过身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卷，递到贺老爷子面前，笑道：“老爷子唉，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跟我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呢？上次是我不对，我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这种手卷的土烟当然不值钱，但在班房里却是稀罕物，一般人带不进来，带进来也会被没收。 也就是像王云霄这样进来住一宿就走的，身上才有可能夹带这种好东西。一般人进来就被班房里的老住客们搜刮干净了，王云霄的口袋没人敢翻。 驴二在旁边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嘴角疯狂抽搐，却又不敢上前。 这是给老爷子的孝敬，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抢。 老爷子接过烟卷，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歪头白了王云霄一眼：“火呢？” 王云霄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掏出打火石，给他点上了火。 老爷子美美地嘬了一口，憋在肺里半天，才冲着窗户外面喷出去。砸吧砸吧嘴，转过头来看向王云霄：“你小子是有能耐的，我听驴二说，南通这一片，就属你王云霄名号响亮？怪不得看不上我这点小偷小摸的本事。” “您别听他放屁！” 王云霄摇头道：“我以前是在街面上混过，如今早就学好了。国家给钱，送我们上学读书。等以后毕业了，出来随便在哪儿都能找到正经工作。” 老爷子点头笑道：“这是好事，你小子也是赶上好时候了啊。以后好好读书，少跟那些没名堂的人厮混。这地方以后也少来，我看你心里是有数的，也不用我这个老白菜帮子给你讲废话。” 王云霄陪笑道：“我倒是也想好好学习，可架不住有人没事找事。之前我们遇到一个伶官，您也知道……” 老爷子冷哼道：“那不叫伶官，那就是个智障！就因为他，这局里连局长都换了，一批人跟着吃瓜落，你说他能有什么好下场？这种人啊……哼哼，跳得越欢，死得越快！” “您说的在理！”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老江湖呢，看得就是透彻。 一支烟顶上来，看他颇有谈兴，王云霄所性就把陈燕家和丁三爷之间的事也都讲了出来。 “麻烦您老给参详参详，我就一直想不明白，您说这人一直在背后拱火，左右撺掇挑事，到底是图什么呢？” 实际上王云霄知道，对方八成的目的就在陈燕身上。 但现在他更需要来自于不同视角的意见。 老爷子抽完一根烟，朝着王云霄活动了一下手指头。 王云霄摊手，他自己又没有抽烟的习惯，就这根卷烟还是顺手从陈老爹那儿拿的。当时是想着有别的用处，也没想到晚上还能住班房。 “啧，你个倒霉孩子，逗人玩呢么不是！” 老爷子很生气。 王云霄笑道：“主要我也不知道今天能来啊，等我明天出去，您想吃点喝点什么，我都给您置办过来。” 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只要老子愿意出去，你知道有多少灰孙子得屁颠屁颠过来拜我的山门？什么山珍海味老子没吃过，还差你那仨瓜俩枣的？” 王云霄一拍大腿：“得，我现在给您弄去！” 老爷子趴在窗口，提着鼻子闻了闻外面的空气，回过头来笑道：“你出大门右转，第二个街口那儿，有家二荤铺应该还没打烊。去给爷们打半斤烧白，整俩下酒菜。今天晚上爷们儿跟你好好唠唠！” 还半斤烧白？ 我下海给你捞两斤大鱿鱼现烤了行不行？ 这老家伙一得意，就开始疯狂上嘴脸。 王云霄心说我也就是看你岁数大，要不然别说吃酒，我请你吃砂钵大的拳头，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他又能怎样呢？ 话赶话说到这里，人家摆明了一肚子的故事，你不往下听？ 王云霄过去拿手机刷小说，最恨那种一天更新不了多少字，还偏偏卡在剧情关键点上断章的作者。 一边是文章灌水，一边是拉屎便秘，这种半稀半干的痛苦折磨很少有人能深刻体会。 “行吧，我给您张罗去！” 王云霄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撬锁出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上一次进来，手法还比较生涩，这回进出，就跟走自己家门一样了。 驴二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就想要跟出去，冷不防背后弹过来一粒小石子，砸在他后脑勺上。 “嘣”的一声，砸得他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差点三魂出窍。 “哎呦喂我擦你……” 驴二抱着脑袋眼泪汪汪地回头一看，正对上贺老爷子冷漠的眼神，当时腿就软了。 “老实待着！” 贺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上不了席面的玩意儿。” 章节目录 第55章 对不起，我是卧底 警局的班房自然不是那么好进出的，肯定有人值班看守。 不过看守得也不是很上心。 一方面是没有特别穷凶极恶的犯人，这种人要么去年拉出去枪毙，要么已经转送监狱。在局里蹲号子的，多半都是本地附近居民，警察连你家在哪儿都知道，也不怕你跑。 另一方面则是天门市本地的乡土民俗特色。 简而言之就是江湖气重。 江湖，江湖，听名字就知道靠水边才能叫江湖。 天门市漕运发达，海运兴盛，凝聚出了北方独具特色的江湖氛围。 江湖上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但归根结底都是一个“脸面”问题。 做没本钱的买卖，被差人抓住下狱，你得挺直了腰板进去，挺直了腰板出来，哪怕被推到刽子手面前，也得先唱两句戏文，喊一嗓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才叫真英雄。 人死不能丢面儿。 官差，同样是组成这个江湖的一部分。 你进来蹲号子，中途后悔跑了，连累看押你的差人挨板子，以后江湖上别人提起你来，都要看低你一眼，觉得你这个人不讲义气，没有人品。 你要真有本事，别让人抓到啊！ 王云霄一个人想要进出警局，没有任何难度。 有没有值班的看守，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 但你要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拎着下酒菜，在警局大院里进进出出跟走城门似的，这就有点过分了。 太显眼。 出于保持低调的目的，王云霄出来的时候顺手摸了一件警服，套在身上。 你还真别说，这警服设计的确实有那么一点……嗯，中二的美感。 说中二不太确切，准确一点形容，就是有点次世代的潮流感。 和学校下面的混凝土人防工程一样，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老爷子说街口的二荤铺还没打烊，果然还有灯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用鼻子闻出来的，还是凭借着江湖经验在自己面前装的逼。 二荤铺这个词对于后世人来说可能比较陌生，属于这个时代独有的特产。 二荤的意思，就是指店里既卖羊肉，也卖猪肉，以此和挂蓝幌子的清真饭店区分开来。 跟那些门口挂四个幌子的大酒楼肯定无法相比，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消费得起。按照后世的习惯性说法，属于工薪阶层的轻奢消费场所。 人家既卖好肉，也卖下水，或者你自己带着肉来，也可以让后厨给你做。 王云霄出来这会儿都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这时候还没打烊的二荤铺，基本上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酒好。 有老酒客坐在店里自斟自饮，他们不走，掌柜的不能主动赶人。 想要赶人也行，得掌柜亲自出来陪着聊两句家常，走心又走肾。 你要是让伙计过来催促，人家酒客脸上就挂不住面子了，看不起谁呢？ 回头再也不来，让你家喝西北风去。 王云霄来到店里，伙计连忙迎上来，一边鞠躬一边陪笑：“长官！您看这个点了，店里也没剩下什么……” “半斤烧白，打包两个下酒菜，有什么拿什么。” 人家是客气，王云霄也没太苛求。大半夜的，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伙计进去跟柜台后面的掌柜小声嘀咕了两句，过一会儿掌柜从里面出来，手里拎着两瓶烧白，四个油纸包，递到王云霄手里笑道：“长官，辛苦辛苦。” 王云霄拿到鼻子边闻了闻……有烧鸡、熏猪肉头、煎酥鱼、油炸花生米。 “多少钱？” 掌柜连忙摆手：“不要钱的！” “那不行，该多少是多少。” 一看这酒菜，王云霄就知道不便宜。虽然肉疼，但他更不屑于占这个便宜。 掌柜的看他坚持，就伸出一根手指头笑道：“一瓶李家烧白卖别人一块五，肯定不能给您这个价。我这边进货就是一块钱，再给您多带一瓶，您喝美了再来照顾咱家生意。” “菜钱呢？” “菜不要钱！” 掌柜摊手苦笑：“这都是晚上剩下来没卖出去的，哪还能管您要钱啊。我知道您不差这块八毛的，可这钱我要是收了，回头邻里街坊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家呢。” 笑话是肯定笑话，笑哪方面就不一定了。 王云霄知道这些小买卖人的难处，也不跟他多争辩，摸摸兜里差不多还剩下一块四五的毛票，都掏出来塞到掌柜手里，按住他的手正色道：“兜里就这些，剩下的回头过来给你补。” “长官您这怎么话说的，真不用这么些！” 掌柜的还要推让，王云霄转身就走。 伙计看他走远了，忍不住小声笑道：“这怕是新来的吧，打酒还给钱呢？” 掌柜的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就你话多！” ………… 他妈的一块五一瓶，这什么茅台1573？ 王云霄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念叨。 酒贵，当然不是酒的问题。 这年月都是纯粮食酿酒，粮食给人吃都不够用，政府不仅要控制粮价，也要控制酒水的生产售卖。 正常人喝两口醪糟，散搂子也就算了。 什么好人敢喝瓶装小烧啊！ 这两瓶酒钱让王云霄心头滴血。 回到警局，王云霄左右看了看，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新来的局长居然没换办公室，还能加班到这个点，估计肯定是个工作狂。 门口看守睡得香甜，王云霄也不忍心打扰他，蹑手蹑脚低头就往里走。 刚进大门，就闻到一股子烟气，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有人在门口抽烟！ “站住！” 身后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王云霄身体瞬间僵硬。 特么的什么正经人大晚上不睡觉，跑警局大院里来抽烟？ 你抽烟就抽烟呗，还躲在大门后面，有病吧！ 幸亏自己是穿警服出来的，要不然还真解释不清楚了。 他缓缓转身，看向站在大门背后阴影处的中年警察。 “你是哪个部门的？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 这谁？ 王云霄心中瞬间闪过自己在南通分局见过的所有警察的面孔，完全没有印象。 总不可能这么巧…… “秦局！” 他正要开口试探，由打警局里面又出来一个人，抬手冲着中年警察打了一声招呼，显得很熟悉的样子。 熟你个头啊！ 王云霄看着跟自己一样披着警服跑出来的贺老爷子，心中忍不住发出尖锐爆鸣。 我看老爷子你面相憨厚，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啊？ 章节目录 第56章 我是局长你是谁呀？ 秦向东参军十五年，见过的鬼比某些人吃过的盐还多。 刚刚退伍转业到地方不过一个星期，就在自家地盘上看到两个陌生面孔的警察。 这很正常。 当年在前线打仗的时候，比这更离奇的事情，他都遇到过不知道多少次。 整个南通区分局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五名警员，三十二名临时工的档案都刻印在他的脑子里面，这对于一名墨玉麒麟军的副团级政委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基础工作，甚至都有一些大材小用了。 如果不是因为负伤退役，南通分局这种小庙，还真未必能容得下他这尊大佛。 但俗话说得好，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这次他接受特务局委派，带领一个连的新兵进驻到南通分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震慑不法之徒。 “新兵”其实是相对于墨玉麒麟军本部而言的。 这个连队实际上是墨玉麒麟选拔淘汰出来的“差生”，虽然也打过仗，见过血，但依旧达不到墨玉麒麟募兵的最低标准。 他们的心智尚不足以应对那些普通子弹无法消灭的东西。 比方说在警局里突然刷新出来的野生同事。 “秦局！我，老贺呀！” 看着对面一脸自来熟的老警察，秦向东不动声色地掐灭烟卷，点头笑道：“老贺，今天晚上你值夜班？” 今天晚上值班的警察里当然没有姓贺的老头子，或者说晚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警察值班。秦向东自己带过来的士兵都还在熟悉自己的岗位工作，并没有给他们安排值班的任务。目前警局上下，还是依靠过去的老警察班子在维持正常运转。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 要是让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去守夜，人没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所以这两天，秦向东都是自己亲自坐镇警局。 果然钓出了王八……这样说可能有点过分，因为他还判断不出这两人的真实身份。 王云霄手里拎着酒肉，看了看老贺，又看了看秦向东，没有说话。 三个人眉来眼去，僵持了好几秒钟。 最后还是老贺主动打破僵局，拍手笑道：“秦局，你看这事闹的。我让小王陪我回来收拾东西，也不知道您还没下班呢，要不您也一起跟我们吃两口垫垫肚子？” 前些日子警局整编，裁撤掉了一批旧警察。老爷子给自己安排这个身份，虽然不能说特别合理，但一时之间也无从查证。 秦向东想了想，转头问王云霄：“付账了吗？” “付了。” 王云霄淡定回答道：“我兜里就一块五，还差不少，跟掌柜说了回头给他补上。” 秦向东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递给他道：“明天去把账结清了，不许占人家便宜！” “是！” 王云霄赶紧立正。 他军姿站得很标准，一时间都让秦向东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带过来这么一个小兵，然后自己转过身就忘了。 老爷子嘴上说请他一起吃，只是客气话，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局长根本没拿自己当外人，甚至还自己掏了腰包。没办法，他给王云霄使了个眼神，转身就往里面走。 熟门熟路地来到警局食堂，拉开灯，老爷子走进后厨翻出来两只碗，几个凉馒头，摆在桌上，对秦向东笑道：“小王就不给他喝了，秦局，咱们整两口？” 秦向东微微一笑，拿起酒瓶咬开瓶盖，先给老爷子斟满一碗，然后再倒进自己碗里，端起酒杯笑问道：“老贺，你这大半夜的，回来收拾什么东西？” 老爷子哈哈一笑，举起碗跟秦向东碰了一下，嬉皮笑脸道：“来，先走一个！说实话跟咱们局里没什么关系，主要是这孩子的事儿。” 话里的意思就是我懒得编，您也别多问了，省得说错话大家都尴尬。 “行！” 秦向东爽快地喝了口酒，拿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 他倒要看看这一老一少准备演什么戏。 老爷子撕下来一根鸡腿，塞进嘴里秃噜两下，吐出来一根光秃秃的鸡棒骨。他先垫了一下肚子，才慢条斯理地看向王云霄，似笑非笑道：“你小子还算有点定力，这都能绷得住，我现在越看你越顺眼了。” 王云霄心说我可没您厉害，合着您这就是拿警局当鸡毛店大通铺，想住就住，想走就走啊。 老爷子笑道：“要我说啊，就是你师父太拿你当人了，什么都不告诉你，生怕你胡思乱想走上邪道。这要搁我年轻那会儿，呵呵，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早就能成家立业了。秦局你说是不是，早几十年，像他这么大的都该去当兵了。” 秦向东在旁边点头微笑，默默嚼花生。 王云霄无奈道：“所以我这不是找您打听来了么，您要是知道的多，就多给我讲讲呗？” 老爷子摇头道：“那也得我说了你能信才行，你要是不信，我不是白废嘴皮子么？” 合着这一桌酒菜都不够您润喉的是吗？ 王云霄作势就要去抢第二瓶酒，老爷子连忙伸手挡了下来：“开玩笑的，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还不识逗呢！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家师父教你的那些东西，都是新学问，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以前又是哪样？” “我年轻那会儿，根本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爷子掰着手指头，一点点地算：“天乐、天启、龙引……到现在的新政府，这一晃神就四五十年过去了。天乐年间，朝廷还把洋人当成野人看呢。后来逐渐引入西方的学问，才搞出现在这些条条框框。什么十二法门啊，什么正道外道啊，过去根本没有这些东西的。” “你家师父不给你解释的原因很简单，这里面的学问太深，就算他能讲明白，你也不一定能听明白。这其实就跟过去考功名一样，普通人以为只要读四书五经就能考取功名，实际上人家那些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你就光看这几本书，怎么跟人家比？” 王云霄心说是，我感觉出来了。从小刘护士给我上课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深有感触。 什么正经学问一开始就给你重塑三观啊！ “其实没那么复杂，你解决实际问题，用不到那么高深的知识。” 老爷子就着酒，似醉非醉地说道：“有的时候你太讲科学，就容易钻牛角尖。你可以尝试着让自己的想法稍微保守一点，迷信一点。就像是这酒水，喝进嘴里，脑子一迷糊，以前心里过不去的坎，也就这么过去了。” 章节目录 第58章 秦局长是个狠人 有钱人还用问么？ 刚才老爷子已经说过了，有钱人可以花钱请高人做法降妖除魔。 秦向东面不改色，沉声问道：“老百姓要遇上妖魔邪祟怎么办？” 老爷子哈哈一笑，指着秦向东对王云霄说道：“你看秦局这话问的，还挺有深度哈。老百姓能怎么办？那就死呗，还能怎么办，怎么死不是个死……您放心吧，一般人遇上这种事，不会找警察的。” “那是以前。” 秦向东正色说道：“现在既然让我来做局长，那这些事我就要管。特务局人手紧张，照顾不到地方上，警察局就应该承担起一部分责任。实在解决不了的，再往上报。” 老爷子冲着秦向东比了个大拇指，笑呵呵地没接他这话。 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没关系，多受几次挫折就懂事了。 看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变化，秦向东也不以为意，转头对王云霄说道：“孙局长的卷宗我看过了，但还是不太清楚。白梨花被特务局带走，有关于他的资料也都被一并封存。关于这个案子你都知道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虽然他不认识王云霄，但刚才老爷子提到孙局长，他就顺着这个话题问了出来。 王云霄心说您可真看得起我。 特务局抓的人，我能知道啥？我就知道他是个兔爷，小屁股跟白梨似的。 不过想到这里，倒是让王云霄心中一动，压低声音说道：“这伙人背后靠山很硬，特务局都没有继续追查，也不知道有什么顾忌。局长你这……” 他不好意直接问，局长你行不行啊？ 别就只会说大话，事到临头缩脖子。 “只要有线索，就追查到底！只要能确定犯证据，直接逮捕！” 秦向东沉声说道：“不用管他们有什么靠山，只要犯法，一视同仁！” 王云霄都听傻了：“这还要犯罪证据？不是……有法律管这玩意吗？” “有！” 秦向东点头道：“我来之前，政府就已经制定了相关文件，不过还在研讨当中。如果快的话，这个月就能下发公开。咱们现在是新政府，新社会，跟以前不一样。” “既然给了那些异族合法身份，他们就必须遵纪守法。至于那些妖魔邪祟，凡是没有正式登记注册的，一律坚决消灭！” 不是大哥你玩真的啊？ 王云霄听得心惊肉跳。 我们现在连一个妖魔邪祟都搞不定，你拿啥跟他们玩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看起来不可能，实际上只是你不敢尝试罢了。” 秦向东捏着花生米，对王云霄说道：“要我说，干脆就从孙局长这个案子下手。小王你明天来我办公室，咱们好好合计一下？” 王云霄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局长，我这边还有点别的事，您看下周一您方便吗？” 秦向东笑道：“方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虽然他不知道王云霄的真实身份，但他还是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这年月，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胆识，能面不改色跟警察局长通宵尬聊的。 三个人一边喝一边聊，不知不觉间，酒菜都吃光了。 老爷子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道：“秦局，我们这就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 秦向东起身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用不用！您留步！我让小王送我……” 秦向东也没坚持，就站在门口，目送着王云霄搀扶着老爷子走出警局大院。 出了门，老爷子立刻就不摇晃了，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呲牙咧嘴道：“新来的这位是个狠人儿啊，我差点都没绷住，你小子也挺厉害，居然没露馅。” 王云霄微笑不语。 他能说啥，总不能说自己当时被叫住，差点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得亏当时老爷子出来救场，要不然今天晚上警局大院门口说什么也得躺下一个。 不过也幸好没有动手，老爷子说得对，这位新来的局长是个狠人。身上一股子硝烟的味道，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有胜算。 而且最重要的是，心大。 各种意义上的心大。 和之前那位孙局长相比起来……不用比了，没有什么可比性。 看样子是个能认真干事的人。 俩人转过墙角，老爷子拍拍王云霄的肩膀，抬手指了指两米高的墙头笑道：“我知道你小子眼界高，压根就没拿老子当颗葱，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咱的真本事！” 说着话他抬手一扶墙，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上去。 王云霄：？？？ 不是夸张形容，就是真的像气球一样，慢悠悠轻飘飘地，咻地一下飞上去了。 啊？ 你管这叫轻功吗？ 我家哥哥吊着威亚都不敢这么演！ 王云霄抬头瞪圆了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任何辅助道具，只能暂时信以为真。 看旁边没有动静，他后退几步，一纵身翻上墙头，跳进墙里。 刚一落地，就看见老爷子倒背着手笑呵呵地站在旁边，挑眉道：“我还以为你小子也练过轻身功夫呢，合着……也就只会溜门撬锁呗？” 王云霄无奈道：“好好好，我知道老爷子您深藏不漏了，算您厉害行了吧？” 老爷子笑道：“我看你这身手，像是军中的路数，你家以前是军户？” 王云霄不动声色道：“我爹是海军……” “我就说么，怪不得呢。” 老爷子点点头，一点都没怀疑，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说道：“军中修炼的功法，杀伐气太重，也更需要配合演练。下限低，上限不高。对于大头兵来说绰绰有余，但如果你自身天赋好的话，这种通用套路反而会变成一种拖累。” 那倒也不一定。 我也不是只有这点本事，主要不是因为现在还吃不饱饭么…… 王云霄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因为老爷子刚才露的这一手，确实有点意思，让他有些动心。 “要按您这说法，天赋好的人就得修炼更好的武功，可是那些传说中的神功秘籍，也不是想遇见就能遇见的。” “神功秘籍？你小子想得还挺美。” 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小子我告诉你，这世上或许有神功，但肯定没有真正的秘籍。不管你多厉害的武学，只要落在纸上形成文字，就会失去原本的意境。听说过纸上谈兵的典故吗？练武，就是练兵，都是一样的道理！” 章节目录 第57章 妖魔邪祟，贪嗔痴 “你把这个事想复杂了。” 老爷子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给王云霄讲解：“就像你说你遇到什么棋诏啊，伶官啊，堪舆啊……过去都没有这样分的。还有什么邪法妖术，说白了就是一个东西——妖魔邪祟！” “这种东西是怎么来的，你不要去考虑，也轮不到你去研究，你只要知道确实有这种东西就行了。过去咱们江湖人遇上这些妖魔邪祟怎么处理？有三种办法，第一种就是你自己修炼武艺，内练一口真气，自成一方天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根本不用怕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第二种办法，就是加入公门，比方说咱们现在这里，就有国家气运庇护，诸邪不侵。当然了也不是说就高枕无忧。之前孙局长怎么走的，你小子也清楚。他自己屁股没擦干净，被人家趁虚而入，这没办法。” “第三种方法，那就是求神拜佛了。现在市面上很少见，但在我年轻那会儿，还有不少三教高人行走世间。那时候专门有昆仑的道士下山降妖除魔，哪像现在这么多邪祟……”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王云霄忍不住插嘴问道：“您说的那都是以前了，现在遇上这种妖魔邪祟怎么办呢？我又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它想做什么。” 老爷子撇嘴道：“妖魔邪祟这玩意儿，你不知道它长什么样，是因为你没有法力，看不到它。用现在年轻人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你跟它不在同一个维度上。至于说它想要做什么，你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揣度它的心思，它连人都不是，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自己。但这玩意万变不离其宗，脱离不开贪、嗔、痴这三个字。” “贪？嗔？痴？” “没错，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他脑子里不会考虑大人赚钱有多辛苦，看到这个玩具也想要，那个玩具也想要，这就是贪念。不给他买玩具，他就会生气，就会撒泼打滚，这就是嗔念。回到家里他心里还是对那个玩具念念不忘，这就是痴念。” 老爷子嘴里嘬着鸡骨头，耐心解释道：“妖魔邪祟也是一样，他们不会像人一样权衡利弊，计算得失，他们心里只剩下贪嗔痴。就拿你遇到的这种情况来说，你家里肯定藏着好东西，所以才遭人惦记。它很想要，但又不知道怎么去拿，就能躺地上撒泼打滚，没完没了地折腾你们，等你们的意志松懈下来，它就可以趁虚而入。” 因为秦向东在场，所以老爷子就没说王云霄学校的事，只以师父和家里代称。 王云霄虚心请教道：“那如果真如您所说，我用什么办法才能除掉这个妖魔邪祟呢？” “先把它勾引出来……你知道月相吗？” “知道，就是初一肉夹馍，十五馍夹肉对吧？” “对，你找个月黑风高的日子，把它给勾引出来。” 老爷子嘿嘿笑道：“像这类妖魔邪祟，只要现出真身，那就很好办了。找那种带煞气的武器，杀过人或者杀过猪羊的刀剑，直接就给它捅死。你要是有习武的天赋，也可以去拜师学艺。我看你小子根骨不错，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想不想跟我学两招防身的功夫？” 王云霄忍不住好奇道：“那我要是真拜您为师的话，得练多久才能对付这些妖魔邪祟？” “这和武艺高低没有关系。” 不料老爷子却摇头道：“只要你找对路子，杀了一只，就能杀第二只。只要能摸清它们的那点套路，他们就对你完全产生不了威胁了。” “这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秦向东在旁边一直听着没有说话，等老爷子传授完自己的江湖经验，方才开口道：“老贺你说的这些办法，只能对付普通常见的……妖魔邪祟，而且还有副作用，会积累污染，也就是过去咱们所说的业力。” 老爷子却蛮不在乎地笑道：“秦局你说的那是战场上的情况，咱们这平头老百姓，一辈子能撞见几回邪祟？积累的那点业力算什么呀，能不能活到那岁数都两说呢。再者退一步说，那军中的法子倒是管用，可也不是咱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您就说您自己带来那批人马，还不都是大头兵，您上哪儿给他们配棋诏和伶官去？” 秦向东面色一滞。 他不得不承认，老贺说得对。 王云霄不死心，又追问道：“您老能不能告诉我，具体怎么把这东西给找出来？或者有没有现在立刻上手就能用的法子？” 要说勾引，他不是没勾引过，但上钩的是一只大黑耗子，是被人家推出来抛弃的棋子。 要说武功，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两下子也够用，问题是找不到这个幕后之人。 老爷子摇头道：“难，很难。这些妖魔邪祟平常伪装的跟正常人一样，从外表你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除非请一位棋诏挨家挨户的排查，或者你去城外老君观，花钱请一位道长过来捉妖，但我估计你也出不起这个钱。不过你要是肯做我徒弟的话，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能找到人帮你把事平了。” 说来说去，还是想收王云霄为徒。 王云霄心里还有点犹豫。 倒不是说他对于拜师有什么顾忌。 主要是自己最近学业太重。 人家穿越异世界，三天练成荒古圣体，七天开后宫媾女，一个月横扫六合席卷八荒。 我特么白天上课，晚上也上课…… 跟996的社畜有什么区别？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可也得身子骨硬朗才行。 王云霄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在全功率运转，塞不下更多线程了。 我不是学霸，真对不起大家。 他在这边犹豫不决，旁边秦向东突然开口问道：“老贺，你知道我刚来，对于局里的工作不了解。以前咱们局里，遇到这样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老爷子闷了一口酒，反问道：“您说的是有钱人，还是老百姓？” 章节目录 第59章 官方定制版修炼教材 早上起来，王云霄溜溜达达出了警局，没舍得在外面吃早点。 脑袋被开瓢那孙子有可能是想明白自己不占理，告不赢，所以也就没再生什么妖蛾子。 白天老老实实上课，一日无话。 到晚上上课的时候，他被小刘护士喊去搬教材。 整整一摞课本，王云霄看见最上面封面上写着《民兵操练手册入门第一版》。 回到课堂上，小刘护士看着下面的学生问道：“有没有考虑好？一旦你们现在选择踏上这条路，日后如果反悔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这对于你们来说，等于是揠苗助长，并非最好的选择。” 她主要是看着陈燕说的。 王云霄这伙人的意见不用考虑太多，他们的心智相对而言比较成熟。 陈燕没有犹豫。 回到学校之后，她想了很多。这两天经历的事情，让这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迅速成熟起来。 落后就要挨打。 如今的社会风气，对于女性并不友好。 女性不读书，根本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刘老师，我要加入集体！” 陈燕回答的很坚决。 对于她个人而言，心理上最大的隔阂，并非是什么荣华富贵，而是自己身为班长和优秀学生，居然要和王云霄他们这些不好好学习的差生混到一起。 小女生的内心世界其实很单纯。 只要迈过这道坎，其他的都不算是什么问题。 “很好，如果其他人都没有意见的话，那么我们就从现在开始进入正题。” 小刘护士正色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会用军中的规矩来要求你们，给你们制定训练计划，作战方案。一会儿我给你们发下来的教材，属于保密文件，绝对不能外泄。一旦泄密，就要追究你们的责任，知道吗？” 王云霄心想，民兵操练手册有什么可泄密的？ 还能教我们手搓原子弹么？ 结果发下来一看，只有自己家兄弟手里是民兵操练手册，陈燕和小葫芦手里的教材不一样。 陈燕手里的是《博弈论》 小葫芦手里拿的是《起居录》 ？？？ 是我知道的那个博弈论吗？ 王云霄看看自己手里的民兵操练手册，心中泥头车呼啸而过。 我倒不是有什么意见，就是听起来是不是档次差得有点多？ 怎么感觉老子就像是杂兵npc哥布林一样呢？ 还有小葫芦为什么看的书也不一样？ 女生有优待吗？ 没想到小刘护士你是这样的人！ “刘老师……” “闭嘴，先听我说！” 小刘护士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棋诏”、“伶官”和“府兵”三个词。 “这是一支处理特殊事务和异常问题的小队需要的基本配置。” “棋诏是指挥官，也是领航员，是你们这支小队的大脑和眼睛。你们所有人的任务，就是保证棋诏的生命安全，以及服从她的指挥安排！” 油条举手问道：“刘老师，为什么不让王云霄做棋诏？” 小刘护士摇头道：“他没有天赋。” 王云霄摆摆手，让油条不要讲话。 道理他都懂，但让陈燕指挥，说实话她就算有天赋，也未必有能力。自己身为班长，都不能团结同学…… 陈燕自己也很慌。 小刘护士转头看向她，认真地说道：“作为棋诏，最容易受到回音的影响，所以也最忌讳情绪波动。俗话说观棋不语，你的任务只是负责落子布局。除此之外，你不需要思考其他任何问题。” 然后她看向同样一脸懵逼的小葫芦：“姜小棠同学，虽然你在这方面的天赋不高，但在这些同学当中，也就只有你最适合担任伶官。伶官的任务，就是负责处理知识的污染与回音的侵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医护兵。你的同学们的生命安全，全都掌握在你一个人手上。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行，我只能另选他人……” “我可以！” 小葫芦挺胸抬头，大声说道。 说完她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转过头来冲着王云霄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王云霄不解道：“刘老师，个人天赋是以什么标准来判断的？” 总不能像小说里面写的那样，拿个水晶球，把手按在上面，然后旁边有人喊：“天灵根！斗之力三段！”吧？ 更何况他也没见小刘护士用过类似的道具。 “你们现在没有必要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小刘护士摇头道：“每一个法门需求的天赋各不相同，比如你们就更适合成为府兵。” 我懂了，就是炮灰呗？ 似乎是看穿了大家心中所想，小刘护士继续说道：“关于你们的天赋，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就是相互之间的信任。府兵作为队伍的攻坚主力，除了要掌握战斗技巧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建立起互相之间的配合与信任。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棋诏与伶官的生命安全，然后次要任务，才是依靠彼此的默契配合，对抗那些不可名状的异物。” 信任？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王云霄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翻开教材目录，就看到上面分列了四个大章节。 分别是“军事知识”、“行为守则”、“生存技巧”与“应急预案”。 在军事常识的章节里面，又详细划分为“冷兵器”、“现代枪械”、“特殊武器”、“保养维护”、“基础格斗术”、“阵列训练”、“常用战术”等小章节。 分得很细，干货满满。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一键导入大脑的快捷功能。 不开创意工坊玩个蛋！ 这时候小刘护士又说道：“你们手里的课本，是由天文局、秘书局和特务局共同编撰出来的专用教材，分别对应棋诏、伶官和府兵三大法门的修炼正道。再跟你们强调一遍，这些教材绝对不能泄密。至于外道的教材我这里也有，只要你们表现良好，通过考察就能发给你们，不过……” “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除非你本人特别优秀，否则我并不建议你们双修。另外，官方教材并不一定完全适合你们每个人的特殊体质，如果你们有的话，但一定是最安全的教材，没有隐患。除非迫不得已，最好不要去修炼外面那些所谓的神功秘籍。” 王云霄举手问道：“刘老师，什么情况算是迫不得已？” 小刘护士看了他一眼：“比方说，你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由于你们的失误，导致棋诏意外死亡。” 章节目录 第60章 谁都没资格逃避死亡 “十五号开门？” 周校长拿起眼镜，仔细端详了一下小刘护士递交上来的书面报告，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个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快，我当年入伍那会儿，学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可以拉上去填线了。” 小刘护士回答得很快，没有丝毫迟疑。 “现在都已经是和平年代了，没必要这么着急。保证这些孩子的存活率，才是我们最优先考虑的事项。” 周校长放下报告，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刘芝菡，我记得你是龙引六年参军的对吧？那时候你跟他们差不多是一样的年纪？” “参军的时候我已经成年了。” 小刘护士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算不上什么合格的老师，既然由我来训练他们，那我就只能用我认为最合适的方法，送他们去前线，直面恐惧。如果您舍不得自己的学生，直接取消这个课外班就好了。” “你太谦虚了，我倒是觉得你教的不错，这不是到现在为止还没出什么问题么。” 周校长笑道：“我也不是舍不得学生，只是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就以你现在这种教学方式，能应用在普通学生身上吗？” “肯定不行！” 小刘护士摇头道：“陈燕的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能承受得住额外课业给她带来的负担。王云霄他们有社会生活经验，自己就能处理低级的邪祟。普通学生可没有他们这种本事，贸然接触这方面的知识，等于是肉包子打狗。”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我认为先生您的想法并不现实，您既没有足够的资源，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培养他们的心智。温室里培育出来的花朵，再怎么鲜艳也承受不住外面的风雨摧残。” 面对小刘护士的诘问，周校长只是淡定地笑了笑。 “刘芝菡，你还记得你当年参军的时候，你老家是什么样子吗？” 小刘护士沉默了。 “我大概能想到是什么样子，我老家在粤州那边的小渔村，离你们那儿不太远，生活条件也差不太多。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还没有你这么大，也就是十二三岁那时候，受朝廷选派出国留学。” “当时我到外国一看，哇，人家那个生活环境，住大别墅，吃面包奶酪。火车，汽车，轮船……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想回来了，打死我都不回来。你应该能理解这种感受，我看你连过年都不回老家对吧？” 小刘护士沉默不语。 周校长将目光投向墙上的地图和照片，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笑意。 “但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家里再怎么穷，那也是自己家。三十年前，咱们一无所有，条件比现在差得多。可是你看现在咱们也有火车，汽车，轮船，也有铁路电话。最重要的是，我们承受住了潮汐冲刷，现在换成他们羡慕咱们了。” “所以不要怕困难，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我承认您说得对，所以现在游荡在学校外面那只妖魔怎么解决？” 小刘护士完全没有被周校长的心灵鸡汤喂饱，丝毫不留情面地直指问题关键：“一只完全异化的妖魔，让王云霄他们组建的这只小队去处理，都不可避免会出现伤亡。普通学生的下场不用我多说吧？” 周校长面色一滞，干笑道：“我给特务局打电话……” “让霍长官来解决，学生就会失去宝贵的实战机会。” 小刘护士目光锐利：“您该不会以为，这些东西会恰到好处地成长到学生们刚刚好可以处理的实力范围之内吧？我妈给我做的菜都掌握不好咸淡！” 这一次换成周校长无言以对了。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周校长将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报告：“所以你的建议就是开门？一旦控制不住……” “肯定控制不住，会死人。” 小刘护士的语气冷静得可怕。 “但在我们这个‘时代’，他们有什么资格逃避‘死亡’？” ………… “棋诏”、“伶官”与“府兵”的组合是国内军方应对特殊异常事件的统一标准配置。 差不多就相当于战法牧铁三角，一位高贵的法爷，一位加血的牧师，以及一批炮灰脚男。 王云霄觉得自己这样理解没什么问题。 唯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小葫芦为什么会有“伶官”的天赋？ 仅以他过去接触到的那两位伶官来说——一个是电话里的小白梨，一个是特务局的高级干部，给他的感觉都很诡异。 如果说棋诏的能力是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伶官的能力就是发现别人不愿意透露的秘密。 这一听就不是正经人吧！ 我们脚男……对不起，府兵呢？ 吃别人不想吃的屎。 这么说可能稍微有些过分。 但王云霄晚上看了一遍教材之后，感觉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府兵的特殊能力——以教材中讲述的内容来看，就是阵势。 最低要求三人，上不封顶。结成阵势之后，就可以凭借血肉之躯抵挡精神侵袭，甚至是物理层面的伤害。 教材上介绍了府兵可以使用的三种阵势，分别是铁甲阵，突击阵与鹤翼阵，分别对应防守，进攻，以及迂回包抄的战术动作。 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修炼功法，比方说盘腿打坐，运行真气，呼吸吐纳之类的。 或者说，这本教材里的整体内容就是修炼功法，掌握里面所有的知识点，学以致用，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府兵。 说实话，这里面的内容对于男孩子来说还是颇具吸引力的，甚至可以让军宅狂喜。 通过这本教材里面的内容，他就可以了解到现在国内的武器装备水平，进而推断出，目前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时代。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这个时代的现役武器也和这个世界一样。 充满了时空错乱的违和感。 总体而言，目前军中装备的现役武器依然以栓动步枪作为主流，也没有介绍坦克与战斗机，那就说明科技树没有发展到二战的水平。 但你这航空战舰是什么鬼？ 章节目录 第61章 不同法门，不同道路 看完教材里的图文介绍，王云霄终于搞懂了，他之前看到特务局那些士兵配备的武器究竟是什么结构。 “流云-1号”蒸汽栓动步枪。 虽然在外形上整体保持了栓动步枪的风格，但实际上可以说是一种气枪。在将子弹压入枪膛之后，打开与之连接的封闭气罐，将特殊气体灌注到枪膛当中，对子弹外壳进行锈蚀。经过气体锈蚀的子弹可以对绝大多数邪物产生有效伤害。 这什么黑科技？ 王云霄看不懂，但深受震撼。 当然这是正规军，或者说特种部队才能配备的特殊武器，像他们这种刚刚入门的菜鸟肯定连摸都摸不到。 教材里面给新兵贴心地准备了物美价廉的新手装备——烧火棍和狼牙棒！ 看到这俩玩意的时候，王云霄忍不住瞳孔地震。 狼牙棒就不说了，学校保安标配的就是狼牙棒，换句话说这些保安大叔有可能都是府兵？ 烧火棍又是什么鬼？ 确实不能说是普通的烧火棍和狼牙棒。 这两样武器都需要附魔。 方法简单粗暴，突出一个成本低廉，随取随用。 制作烧火棍，要选在每个月月底的晚上，十二点钟前后，在十字街口焚烧黄纸。跟平时给死人烧纸没有任何区别，烧过这一次纸的棍子就可以用来驱邪。 狼牙棒上的铁钉，需要用新鲜血液浸泡一夜，或者打死一只活物，鸡鸭鱼什么都行，就可以用来破邪。 当然书中也再三强调，这种简易武器的威力只能说是“有效”，不能过于依赖武器，而忽略人的因素。 如果宿舍里有灯的话，王云霄能看一通宵。 也不能说这本书特别有意思，无论什么内容，只要编写成教材就会变得特别枯燥。 但这年月学生宿舍里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匮乏了。 离开手机的第n个夜晚，王云霄现在就算是看到包装纸上的配料表都忍不住研究一番。 看完了自己手里的教材，他对于陈燕和小葫芦的教材更加好奇了。 老子堂堂穿越者，怎么可能畏惧这点毒性，未来网络时代，什么抽象亚文化我没见识过？ 王云霄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不会犹豫的男人。 吃完早饭回教室，他直接走到小葫芦面前，敲了敲书桌：“把你那本教材借我看看！” 小葫芦满脸乖巧，微笑摇头。 “不给也行，你老实交代，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不说，以后就不带你一起玩了。” 一句话就让这死丫头气焰全消，乖乖将教材拿出来递到王云霄手里。 回到自己座位上，油条在旁边忧心忡忡小声问道：“大哥，你看小葫芦的书，不会出问题吗？” “没事，我试试看，有没有小刘姐说得那么邪乎。” 趁着第一节课的数学老师还没来，王云霄翻开了《起居录》。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还真就是一本内容很正经的书，但书名起得有些偏差，不应该叫《起居录》，应该叫《教你如何写起居录》。 起居录这种东西，就是记录皇帝日常言行举止的档案资料，属于信史的一种。 这部教材以前朝的末代皇帝作为事例，详细讲述了各种公文、档案的书写方式，要如何选择性地记录史实，以及这样选择的原因。 人份三六九等，事有轻重缓急。 作为一名书写起居录的官员，首先要搞清楚自己做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你不是在搞新闻，不需要使用吸引人眼球的噱头来给自己增加阅读量。你也不是在写小说，需要铺垫剧情，制造节奏，跪舔读者。 起居录的唯一作用，就是作为史料，让后人知道这个时代发生了什么，并且引以为鉴。 伶官具有两种特殊的能力，一种是“弦外之音”，能从蛛丝马迹之中发觉不为人知的隐秘。一种是“春秋笔法”，掩盖住秘密不让他人知晓。 有些秘密，并不适合公开。 知情权当然重要，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即使知道了真相，除了吃瓜以外也没有任何意义。 教材中列举了许多鲜活的例子。 龙引四年，豫州六月飞雪，气温骤降，冻死冻伤人畜无数。 无知民众受人蛊惑，以为本地出现冤案，死者不能瞑目，一时间谣言四起。 当时州府衙门刚刚问斩一名采花大盗，此人名为柳上溪，江湖诨号孔雀公子，流窜于各州府间数年，玷污良家女子无数。 只因恰逢其会，而此人又生得一副好皮囊，便有好事者称其无辜，是州府衙门抓不到正主，为了交差找人栽赃替死。 一时间民意汹涌。 更有甚者借此机会聚众闹事，打着伸冤的名号带人上门逼问受害人家。不少女子没被孔雀公子玩死，反倒是被这些所谓伸张正义之人逼得悬梁自尽。 事后查明，孔雀公子是罪有应得，明正典刑。六月飞雪是有妖王现世，与冤案无关。至于那些聚众闹事者，则是被邪修蛊惑心智，最后大多不得善终。 颇有种后世人肉网暴带节奏的意思…… 后世每日热搜激起的网民狂欢，除了给带节奏的水军加餐和发泄情绪之外，似乎也产生不了什么实际作用。 但在这个世界，思想具有神秘的力量。 民众的思潮，如果不加以正确引导，很有可能会演变成恐怖的灾难。 王云霄想起小刘护士第一次上课，在黑板上写下的三句话。 “世界由维度组成。” “知识具有毒性。” “物质是思想的载体。” 这三句话其实是分别说给棋诏、伶官和府兵听的。 对于棋诏来说，知道世界由维度组成，才能理解自己眼中光怪陆离的世界。 对于府兵来说，知道知识具有毒性，在遇到新知识的时候才会产生抵抗力。 而在《起居录》这本教材中，对于“物质是思想的载体”做了更进一步的解释。 没有人能亲眼见到过去的皇帝是什么样子，只有通过帝王的起居录，才能够对帝王形成一个明确的认识。 换言之，起居录定义了帝王的形象。 物质是思想的载体，思想决定物质的存在。 用人话来说，就是我想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但仅仅是个人的思想变化，并不足以改变物质。 有九十九个人认为苹果可以食用，一个人认为苹果有毒毫无意义。 但如果这九十九个人都转变了思想，现在只有一个人认为苹果可以食用。 那苹果就会沾染上毒性。 ——伶官应当如此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章节目录 第62章 污染越严重价值越高 不同的法门，不同的规则，不同的世界观。 小刘护士之前说跨专业难比登天，王云霄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了。 如果说府兵是专门用来培养对抗妖魔邪祟的特种部队。 那伶官就像是后世的网络安全员，专门负责过滤信息。 教材中通过各种案例，分别讲述了处理不同问题的不同方法。其中有些方案以世俗的道德标准来判断，可以说是残忍无情，突破下限。 比方说在面对类似于救一个人还是救五个人这种问题的时候，书中给出的方案是考虑救援成本，如果成本太高得不偿失，必须放弃救援。 因为伶官存活的价值远大于那些无法自救之人。 总而言之就是让人看得很不舒服。 但这又是必须承受的代价。 王云霄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特务局的高级干部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就让自己如鲠在喉。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看人的眼神。 他在人家眼里就是个问题，只是还没有达到需要处理的标准而已。 现在只能期盼小葫芦以后不要变成那样的孩子，那就不可爱了。 王云霄看得太过于入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一天已经过去了。 而手上的书似乎还没翻过几页。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不起来自己都读了什么内容。 只感觉全身酸痛，头昏脑涨。 “大哥你没事吧？中午我叫你吃饭你都不去，这书有那么好看吗？” 油条满脸担忧。 “你叫我吃饭了？” 王云霄眯起眼睛想了想，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 这本书有毒！ 他立刻就意识到，是这本教材的问题。 不愧是培养伶官的教材，还自带加密设计？ 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 王云霄抬手将书拍在笑嘻嘻的小葫芦脸上：“笑什么笑，还给你！” 事实上他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 心智不够成熟，接触这种教材，确实很容易受到影响。 他不知道小葫芦能不能吃得消。 因为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对于小葫芦的了解全都来自于油条的口述，实际上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孩子。 姜小棠笑得没心没肺，即使是脸上那犹如瓷片裂痕一般的肉红色伤疤，也遮掩不住少女的天真烂漫。 她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晚上，小刘护士上课的时候问王云霄：“丁三爷明天请你吃饭？” “说是这么说的。” 人家说三天之后请客，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请法，说不定只是客套的场面话而已。 王云霄都没往心里去。 “如果他想要跟你谈的话，你可以告诉他，学校这个月十五号开门。” “开什么门？” 王云霄问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小白梨在电话里似乎跟自己说过，学校里有这么一扇神奇的门，据说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真的有这扇门啊？” “每个月十五号，也就是月圆之夜，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会与外层维度产生交汇。受到外层维度回音侵蚀的人，在这一天晚上，有一定几率会被拉入到外层维度中，这种危险性是不言而喻的。” 小刘护士解释道：“在清河中学这里就有一条安全通道，连接着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安全的维度。如果做好充分的准备，进入其中说不定会有丰厚的回报。” “#%￥……丰厚的回报！” 王云霄眼睛一亮，心说怪不得外面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都对学校念念不忘，原来是有这种好处。 泼天的富贵这不就来了吗！ 油条举手问道：“刘老师，什么算是丰厚的回报啊？金银珠宝吗？” “这个问题不要问我，你们得问陈燕同学。” 小刘护士抬手在黑板上写下“污染”两个字。 “外层维度的法则与现实世界不同，无法判断你们具体会遭遇到什么情况。不过总体上来说，知识污染越严重的物品价值就越高，具体的知识污染程度，则需要你们团队里的棋诏来判断。不过就像是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污染越严重，危险也就越大，需要团队中的伶官进行收容。而伶官的收容能力也有上限，这其中的尺度就需要你们自己把握……” 小刘护士平静地注视着教室里这些因为听到丰厚回报而精神振奋的学生。 “你们的任务，就是收集这些带有知识污染的物品，并且平安返回。具体能收集到多少，能走多远，什么时间返回，都需要听从棋诏和伶官的安排。” 所以……丰厚的回报在哪里？ 王云霄举手问道：“刘老师，这些污染物带回来怎么处理？” “全部上缴，我会根据具体的价值，帮你们兑换一些对你们有用的东西。” “具体都有啥呀？” “一斤污染物换十斤生猪肉？” “那我没问题了。” 王云霄回头与油条对视一眼，心说这买卖必须得做了。 这肉我们必须吃到胃里，谁也拦不住，天王老子都不行！ 整个班级的气势唰地一下就提升了上来。 刘老师使用了军师计“望梅止渴”，全军士气+10. “脑子里面不要光想着吃肉，我还没有说危险。” 小刘护士猛敲黑板。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丁三爷跟你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要防备他对你们下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你们必须要面对的威胁，就是这些天来一直阴魂不散，不断搞事的幕后黑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要面对的，是一只异化的妖魔！” “这里是知识点，都给我记下来！” “外道妖魔，以吞噬人性的方式进行修炼，以人的喜怒哀乐情绪作为食粮。外道妖魔心智扭曲，很容易就会被知识污染，变异成不可名状的怪物。它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污染源，每时每刻都在扩散污染，侵蚀自己身边的一切生灵。如果你们不做好充分的准备，与这种怪物正面遭遇，很容易就会全军覆没！” 这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扑面而来。 瞬间熄灭了众人心中的贪欲。 然而王云霄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刘老师，如果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污染越严重的东西价值就越高，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只妖魔本身也很值钱？” 小刘护士深深地看了王云霄一眼，点头道：“没错，你可以把它当做是价值最高的猎物，但也要量力而为。” 章节目录 第63章借一把刀要二两银子 一斤污染物能换十斤肉，那一只妖魔能有多少斤？ 聪明睿智的游戏玩家，在接取任务的时候，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任务的难度等级。 现实中哪有那么多考虑，干就完事了。 从古至今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么简单，激励士气的最好方法，就是抬一箱子金银放在军前，一脚踹倒箱子，然后大喊一声：“人头换钱啦！” 然后大家伙就嗷嗷叫唤着冲上去厮杀了。 老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穷人的命就不是命，当不了多少银子。好不容易遇上这种搏富贵的机会，你居然还惜命，那就活该穷一辈子……啊对不起，估计你也活不到后半辈子。 十斤肉啊…… 王云霄头一次从憨厚的杠头脸上看出了一副凶相。 晚上回到宿舍，大家一起商量。 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去抓这只妖魔的问题，而是怎么才能把它弄死的问题。 “还是得慎重一些，这玩意儿听起来很恐怖啊。” 在这种时候，油条总是忍不住唱反调。 小刘护士并没有给出关于这只妖魔的详细资料。 本身妖魔的种类就千奇百怪，这还是被污染异化过的产物。 就像是无节制排放核污染水的海洋，你根本无法判断那里面能培养出什么东西。 有可能是会飞的红莲哥斯拉。 也有可能是身穿jk服，开口叫你阿尼gi的鮟鱇鱼。 而且这种异化的妖魔，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维度。或者说，在它被污染之后，就与污染源同化为一体。 就像是阴间的鬼一样。 只要他不主动现出真身，王云霄他们就抓不住它的狐狸尾巴。 这个时候就需要身为棋诏的陈燕，将它从藏身之处揪出来。 但在这个过程中，陈燕也会遭受到妖魔的污染，需要身为伶官的姜小棠帮她处理污染。 同时在现实中，王云霄他们也需要对抗妖魔的本体。 王云霄并不担心自己这些兄弟，他主要担心那两个女生扛不住。 坦白说，就是陈燕和姜小棠她们俩学习好，又是稀缺职业，前途光明远大，没必要跟他们这些穷酸炮灰脚男一样，为了吃口肉赌上身家性命。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弄死他就完事了！” 馃子一如既往地说话不过大脑。 “先不着急，稳他一手。等明天饭局，看他会不会出现，到时候咱们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王云霄倒不害怕这玩意儿，只觉得甭管是骡子是马，总得先拉出来遛遛，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要不然总不能跟空气打架吧？ 油条咬牙道：“可惜现在没有趁手的家伙，要不然明天我跟泥鳅去搞点钉子回来？” 教材上记述的两种diy破魔武器，制作烧火棍需要特殊的时间，这次有点赶不上了。但狼牙棒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制作方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唯一的缺点就是一般人用不顺手。 这都属于长柄重武器了。 王云霄看向宿舍里身体最高最壮的杠头，不由得问道：“你会耍狼牙棒吗？” 要说耍，谁都会耍，但未必谁都能耍明白。 这玩意一不小心容易打出真实友伤。 杠头挠了挠脑袋，憨笑道：“行！” “我问你会不会！” 杠头茫然道：“那……我试试去？” “对！” 油条突然一拍脑门：“反正现做也来不及，咱直接找保安大叔借一个试试呗？” 王云霄好奇道：“他们能借？” 那些保安平时都不怎么搭理人的。 “我去想办法！” 油条似乎胸有成竹。 结果第二天，还真让他借来一根棒子。 王云霄拿在手里掂了掂，差不多有十来斤重，不是纯铁兵器，而是木棍包铁皮镶的钉子，看起来就跟超长款德式长柄手榴弹一个样子。 这东西又叫做开罐器，过去专门对付那种重甲兵，尤其是欧洲那种全铠。 一棒子抡过去，蟹黄都给你砸稀碎。 当然对于使用者的要求同样也很高。 王云霄自己使得不顺手，倒不是嫌沉，主要是用这种兵器，反而拖累自己的灵活步法。 放在杠头手里，倒是挺合适的。 杠头双手握着狼牙棒抡了两圈，点头笑道：“大哥，行！我能用！” 这时候二羊凑到王云霄身边，小声说道：“哥，你借我两块钱，我去借把刀。”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回头看他。 二羊，原名杨一航，连起来读听着像杨杨，于是别人给他取外号叫二羊。 外号这种东西除非特别具有标志性，否则变得也很快，后来就有嘴欠的人管他叫二荤。 二荤铺子的那個二荤。 让他摁在墙角一顿胖揍，眼睛差点没打瞎。 然后大家才知道二荤铺为啥叫二荤铺。 二羊平时不太爱说话，但是打架下手狠，跟馃子臭味相投。 馃子打架都是抡拳头上，他则喜欢抄家伙，手里一块板砖，五米之内指哪打哪。 也就是当年王云霄团伙过于落魄，连把刀都没有，要不然肯定会出人命。 王云霄并没有问他管谁借刀，只是问他：“什么样的刀，能用吗？” 二羊冷声道：“杀牲口用的屠宰刀，宰过的牲口成千上百，肯定能用。我有个小叔在牛羊市做买卖，手里就有这种刀。” 王云霄一听就知道有戏。 泡血的钉子都管用，这种屠宰刀就更不用说了。 说起这种刀，他想起自己在学生食堂后厨好像还见过一把，只不过那把刀到底见过几次血就不好说了。以学校食堂的伙食标准来说，估计它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荤腥，就在午餐肉罐头里面。 两块钱是很多，但王云霄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不付出，你哪会有收获？ 自己兜里那五两银子是一整块的，王云霄二话没说，直接掏出来扔给二羊。 油条连忙喊道：“这是五两，剩下的记得拿回来！” “我知道。” 二羊接过银子，转身就走。 油条皱了皱眉，小声问馃子：“现在市面上买一把刀多少钱？” 馃子想了想道：“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二羊说的那种，新的大概不到一块钱吧……” “夺少？” 油条有点绕晕了：“新刀一块？旧刀两块？还只是借的？” “咱要的不就是旧刀么。” 王云霄摆手道：“不用算了，能用就行。” 仅仅只是准备兵器还不够。他现在对于小刘护士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如果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就很容易全军覆没——这句话他是信的。 章节目录 第64章 杀熟的滋味不可不尝 丁三爷是个场面人。 这年月但凡是涉及到专业技术的行当，多多少少都要讲点场面。 因为普通人对于你这个行当不够了解，不知道以什么具体标准来判断你的专业性。 所以医者都是年纪越大，胡子越白越吃香。 能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被患者打死，这就是最好的实力证明。 生意人在外面做买卖，你甭管背后欠了多少银子，表面上一定得穿得漂漂亮亮的，把气势拿捏足了。 风水先生也是如此。 你可以穷，找借口说自己这行命犯五弊三缺，不敢贪财。 但你绝对不能倒霉，不能被别人算计。连自己都算不明白，谁还敢找你看风水？ 若是没被人发现，自己吃了闷亏，就像是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那也就罢了。 可他这一次是被王云霄堵在大街上，当着街坊邻里的面讨要说法。 遇上这种情况，丁三爷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你就硬着头皮认下来。 天门市过去的混混最喜欢玩这套。 都是滚刀肉，不怕揽事，只怕自己不出名，或者低头认怂让人看不起。 就像后世认领爆炸案的包头阿叔一样。 犯了事，能抗事，才是英雄好汉。 被官府通缉50贝里，那属于侮辱人格。 不过好在，这种歪风邪气去年已经被压制住了。 能活到今年的混混，如驴二等人，那脊梁骨都跟绿豆糕似的，能软则软，多犹豫一秒钟都是对政府铁拳的不信任。 丁三爷是江湖人，但也只是个混江湖的生意人。 就像是和联胜的吉米仔一样，混江湖完全是为了自家生意。 他根本没必要像那些泼皮破落户一样，为了涨点脸面，什么破事都敢往自己身上揽。 所以丁三爷选择了第二条路，跟王云霄和谈。 王云霄的江湖地位……这个怎么说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在遇到熊的时候你不一定要跑最快，只要跑得比你朋友快就行了。 经历过去年两场吃鸡大逃杀之后，但凡是能活下来的，江湖地位至少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所以丁三爷不仅是要给王云霄面子，还要给很大的面子。 当然，面子这种东西，也是要互相给的。 到了说好的日子，丁三爷派手底下一個机灵的伙计到学校门口，恭恭敬敬地送上了红纸黑字的请柬。 中午，天宝斋，不见不散。 王云霄准备单刀赴会。 像这种场合，带油条去其实是最合适的，俩人互相配合，一唱一和，能把话说开说透。 但问题在于还没摸清楚人家的跟脚，俩人一起去，也容易被人家一勺烩了。 所以只能安排油条带着馃子他们在外面压阵，观察风色。 万一王云霄不小心被人家挟持住了，外面需要有一个头脑冷静的人主持局面。 这都是江湖经验。 二羊早上出去一趟，带回来两把刀，银子没带回来。 在大伙的目光注视下，他脸红得发烫，头都抬不起来。 “怎么回事？” 油条皱眉。 “我小叔坑我！” 二羊瘪着嘴小声解释：“他说这刀一旦粘上脏东西就不能用了，说是送我，可银子也不找了……” “他说啥就是啥？” 馃子冷笑：“你是死人啊？当初打架那副狠劲儿呢？” 二羊摊手道：“要不是看我小嫂份儿上，我都恨不得一刀攮死他。他说什么都不给我找钱，我就把他另一把刀也给抢过来了。” “你特么是不是傻？一把新刀才多少钱？” “那你说怎么办吧！” 二羊被馃子瞪得下不来台，索性挽起袖子把胳膊亮出来，咬牙道：“来！伱往这儿招呼！一刀抵一块钱的行不行？” “你以为你是切糕呢？一刀一块钱？有本事你脱裤子……” “行了！” 王云霄一巴掌拍在馃子脑门上，把他推到旁边，伸手拿过这两把刀，放在眼前仔细观瞧。 刀确实是好刀。 正经的那种牛耳尖刀。 差不多一尺长，三指宽，专门用于杀牛宰羊的屠刀，同时也是江湖豪杰们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 过去梁山好汉给姑娘们开膛，用的基本上都是这种工具。 走大街上你要是看见有人怀里揣着这玩意招摇过市，直接开枪击毙可能有些过分，抓起来审一审，绝对有料。 两把刀都浸透着一股子牛羊腥膻的浓郁味道，其中一柄已经乌黑发亮，隐隐约约带着煞气，要说见过人血也不足为奇。 应该就是二羊要借的那把刀。 另一把看起来还比较新，刀刃锋利雪亮，一看就是日日打磨的吃饭家伙什。 这样两把刀，还真说不好值不值这五两银子。 王云霄抬头问二羊：“你会用这个刀么？” 二羊眼神阴郁，点头道：“我小时候杀过羊。” “羊和人是不一样的。” “也差不了太多。” 这话倒是没错，只要有这个思想觉悟，那确实没什么区别。 王云霄将老刀还给二羊，自己带上了那把新刀。 二羊疑惑道：“大哥，这把更好用，我小时候看他们用过……” “味太大了，熏的慌。” 王云霄随便编了个理由。 刀这种东西，关键还是看拿在谁手里，怎么用。 那把老刀的煞气太重，带过去吃饭容易给人家惊到。 那哪儿是什么妖魔邪祟啊，现在在王云霄眼里，那就是他的挚爱亲朋！ 少一斤肉都不行。 一切布置妥当，他便带着兄弟们浩浩荡荡出了校门。 这次没带陈燕和小葫芦，一方面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一方面也是在隐藏底牌。 光天化日之下，对方不一定会大动干戈，但肯定也少不了试探。 它要是真以为王云霄团伙还是过去那个样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摇大摆地来到天宝斋，王云霄让兄弟们坐在楼下，挤了两张大桌，抬手将请柬交给伙计，跟着他走到楼上，进了雅间。 王云霄打眼一看，里面只有丁三爷一个人，脸色顿时就沉下来。 “三爷，这什么意思？今天就咱俩啊？” 说实话有点浪费感情，甚至还白瞎了我五两银子。 “王兄弟！来，坐坐坐！” 丁三爷满脸笑容，起身将王云霄拉入座位：“您别着急啊，来，咱们边吃边聊。” 章节目录 第65章 仙人遗冢，福地洞天 王云霄原本不打算带人来吃席的，人家请客，你拖家带口一大帮子过来，有点丢份，可是没办法。 二羊那傻子把钱花光了，现在他兜里就剩下之前秦局长给他那一块银元，回头也是要去酒馆补账的。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兜比脸还干净的时候，脸就是最后的现钞。 丁三爷笑呵呵地给王云霄倒酒，王云霄端着酒杯斜眼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今天要是给不出一个让人满意的交待，王云霄就敢让油条他们点八大碗的席面。 都记在丁三爷账上，吃死他。 “王少侠真不愧是少年英雄，手底下能聚拢这么多弟兄，不管到哪里都能打出一番天地。” 丁三爷端起酒杯，赔笑道：“之前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兄弟今天能来赴宴，就是给我丁三面子。来，咱们先走一个，然后再慢慢聊。” 王云霄挑眉道：“三爷，这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可你这说话吞吞吐吐的，就让我有点不太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非得这样绕弯子？” 丁三爷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丁三爷，是南通区这一片有名的风水先生，不仅给人看风水，也承接各种白事生意。 这行当不敢说大富大贵，至少也是术业有专攻，是垄断的买卖。 哪怕你只是个没出师的学徒，只要有眼色，会说话，最基本也能保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顿顿有酒有肉。 像丁三爷这么大的名气，私底下业务也开展得很广泛。几十年下来，给自己置办一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娶上几房姨太太，手底下再养几十个帮闲，那是毫无问题。 俗话说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你有钱，有名气，有势力，就免不了要结交三教九流缺钱的朋友，一脚踩进江湖的浑水。 人兜里一旦没钱，就不会太要脸。 王云霄是这样，绿林江湖道上的朋友多半也都是这样。 丁三爷前些日子就遇上这么一位没名堂的朋友。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过江龙，一开口就嫌弃丁三爷破落，问他要不要做大买卖。 这都是古代人用烂了的套路。 春秋战国那会儿，就有这个子，那個子的，找机会跑到国君面前，二话不说开口就是你傻叉，你马上要死！ 等国君被吓唬住了，再坐下来掏出自己的人事简历，开始自吹。 这套路几千年都没变。 丁三爷自己玩这套也玩得很熟练，上别人家看风水，一进门就眉头紧皱，脸色难堪，先把主人家吓唬住，然后再推销自己的风水转运套餐一条龙服务。 他当然没有被这位朋友的套路唬住，不过对于那所谓的大买卖倒是也有一点点的兴趣。 自古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丁三爷自然不可能具备太高尚的道德情操，只要条件合适，犯不犯法的他也不是特别在意。 问题关键是要看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风险。 人贵有自知之明。 你要抢银行我也陪你？疯了吧！ 当然了，人家真正做大买卖的人，自己也会小心谨慎，招同伙搞太平洋银行标准差事，那就得找开车稳的，开枪准的，开锁快的…… 人家吃饱了撑的拉你一个风水先生入伙？ 既然来找自己，就说明肯定有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 果不其然，这位朋友嘴里的大买卖，就是要拉他一起倒斗。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丁三爷虽然做明器的生意，但自己只造假，不下墓。 能吃得起苏造五花肉，就没必要去吃大肠卤煮。 不过出于好奇，他还是多问了一嘴，想知道这位朋友是去豫州还是秦川，这都是出大墓的地方。 结果朋友说，就在家门口，天门市。 丁三爷差点没笑出声来。 下墓的前提是你要有墓葬才行。 天门市这个地方，说得科学一点，这是入海口，冲积平原滩涂地。 别说搁几百年前有没有这块地方了，就现在上游一旦下大雨，下游就容易洪水泛滥，河流改道。 你什么正经人能往这里下葬？ 不怕棺材被水冲出来？ 天门市这里古代就是漕运码头，没有王朝国都的命数，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大面积的王公贵族墓葬群。 当然你非要抬杠，说这地方几千年前有神经病不惜血本搞了个大工程，里面塞满了水猴子食人鱼，还有千年不腐大粽子什么的…… 丁三爷可以信，但自己肯定不去。 能躺着赚钱，为什么要坐起来？ 那位朋友见丁三爷不为所动，便说出实情。 倒斗，倒的不是死人坟，而是仙人冢。 天门市没有大墓，但却有一处遗落的小洞天。 当年墨玉麒麟军镇守天门，抵抗海外来敌。有仙家大能赶来助战，不幸陨落，随身洞府也遗失于此。 这个仙家洞府遗落之处，便在清河中学。 仙家洞府…… 这已经是王云霄听说过的第n个说法了。 什么校园怪谈啊，防御结界啊，穿越维度啊…… 现在又多出来一个仙家洞府。 完全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这让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小刘护士在课堂上讲述的那些理论的重要性。 人的世界观。 关于馒头的七个问题。 知识的毒性，其实不在于其本身承载的信息，而是每个人对于这些信息的主观理解。 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很明显，这个世界需要斗之力……对不起，应该说是一种能够普及开来，被大众认可的衡量标准。 别人说天门市有大墓，丁三爷作为专业人士只会嗤之以鼻。 但人家说的是仙家洞府，也叫做小洞天，这丁三爷就不太敢下结论了。 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当然，更多的还是好奇和心动。 仙家洞府啊，里面会不会有修仙秘籍？或者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 国人在这方面一向缺乏抵抗力，哪怕明知道不靠谱也心甘情愿上当受骗。 多少信一点，万一是真的呢！ 不过丁三爷也不是傻子，觉得还有一些问题解释不通。 比方说，真要是有这什么仙人洞府，政府难道不知道具体情况？会任由他们这些江湖人捡漏？ 章节目录 第66章 混江湖都是人情世故 捡漏，这个词在圈子里面就是忽悠傻子交学费的黑话。 明白人从傻子手里低价收宝贝，叫捡漏。 傻子从明白人手里买假货，自己也以为是捡漏。 总而言之，整个流程里面需要有一个傻子。 官府是傻子吗？ 以前的朝廷，不好说。 现在的新政府，丁三爷可不敢当人家是傻子。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么大的一个漏摆在眼前，你说谁更像傻子？ 当然那位朋友既然敢来找他，肯定得有一个说法。 据他所说，这叫做神物自晦。 换言之就是非有缘人不可得见。 政府不是不知道有这么個东西，只不过是封锁了消息，不让普通人知晓罢了。 要不然你说身为新政府要员，大总统亲信的周耀文先生，为何放着高官厚禄不拿，非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校长？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政府在这里建学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发现了仙家洞府泄露出来的灵气。 周耀文亲自督导办学，就是为新政府秘密培养鹰犬爪牙！ 这种解释听起来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于是丁三爷又诚心求教，既然政府如此重视，您又打算怎么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倒斗呢？ 朋友笑道，这很容易，只要先打草惊蛇，引出政府派驻在学校里的高手。然后再调虎离山，引开高手的注意力，剩下的事情自不必多说。 虽然他讲得头头是道，但丁三爷还是没有立刻答应。 毕竟，他跟这人不熟。 关系不熟，缺乏了解，毫无信任。就算你吹得天花乱坠，最后也难免为他人作嫁衣裳。 丁三爷作为老江湖，自然不会缺少这份定力与谨慎。 虽然没答应当场入伙，但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愿意帮忙。 您坐桌上吃肉，我站在您身后喝口汤就行，不敢有太多奢求。 朋友有些不太高兴，觉得自己被扫了脸面，但也没有刻意强求。 强扭的瓜，终究不甜。 这年月有逼良为娼的，有逼上梁山的，还从来没听说过逼你发财的。 你不信，有的是人信。 又过了一阵子，朋友介绍过来一位新朋友，也就是王云霄熟悉的那位伶官小白梨。 小白梨的艺名叫白梨花，早些年间在南市戏园子里颇有那么一点名气。 不过终究不是顶级的头牌，再加上倒仓失败毁了嗓子，也没风光太长时间，就和其他水平参差的戏子一样泯然于众了。 丁三爷以前也听过他的戏，对他有几分印象，勉强算是过往旧识。 这次再见面，就发现这白梨花跟变了个人似的，心思阴狠毒辣，做事不择手段。 丁三爷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这人不对劲。 用老话说，就是走了歪门邪道。 遇上这种人，哪怕你不跟他深交，也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有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劲，突然就看你不顺眼，记恨上你。 既然是朋友介绍过来的朋友，说是请丁三爷照顾一下，在学校附近找个安顿的地方。 丁三爷也就没多问，拿出自己手里几份店铺地契让他自己挑。 小白梨一点都没跟他客气，直接选了一家靠近学校与警局的店铺，还管他要一门赚钱的营生。 丁三爷笑了笑，给他拿来满满一箱子沁玉。 做古玩行当的，说话都好听，会哄人。看见老顾客，根本不谈价钱，只说您喜欢就拿回去玩，玩腻了再拿回来。 玩这玩意的老主顾多半不差钱，更要脸面，哪能把你这客气话当真。 小白梨压根不懂这行里的说道，丁三爷跟他说，拿出去随便卖，赚多赚少都随意。 他啥都不懂，被哄的很开心。 后来果不其然，这人行事过于嚣张，没多久就被抓起来了。 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丁三爷这里，丁三爷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应付过去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应该到此为止，没想到那位朋友不讲江湖道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打探学校的深浅，把他也给算计了进去。 对于丁三爷这种说法，王云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者，多半也就信了。 他编出来的这套说辞其实有很大的漏洞。 首先，他从始至终都没提过这位朋友的姓名，可见实际上还是关系不浅。 其次，小白梨身为伶官，最擅长窥探隐私，能被你两句话就忽悠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另外，这个人是特务局抓的，你专门派了人在那里盯梢，敢说自己一无所知？ 人都被我摁住了，伱还跟我这儿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有点不拿我当回事了？ 王云霄转头喊了一声伙计，问了一句有什么招牌硬菜。 伙计笑道，您要是不着急，咱家有全羊宴，全牛宴。您要是想吃痛快的，那就得是咱家现蒸的牛肉馅大包子！ 这伙计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换一个穿长衫的来问，肯定又是另一番说辞。 不能说野猪嚼不了细糠这么难听，但人家有身份的人平时点的菜式，你们这些下里巴人还真未必能吃好。 王云霄一听，抬手说先来五屉，给我楼下兄弟一桌两屉，都记在丁三爷账上！ 这北方的包子笼屉，和南方的小笼包不一样。 用比较形象一点的比喻来说，就是蒸唐僧的那种。 正常躺一个孩子进去都没啥问题。 天宝斋的牛肉馅包子，用的都是新鲜好牛肉，整块好肉做菜，剩下来的边角剁碎了做馅，用牛骨汤调和，再加上那么一点点胡椒粉，大葱和盐，牛肉本身的味道就能催发到极致。 当然了，你要敢说天宝斋的包子最好吃，或者退一步说可以排进前十，那天门本地人都是不认的。 甚至会有权威专家告诉你，牛羊肉都不配做包子。 刚蒸好端上来的白面包子，热气腾腾，不适合蘸醋，得就一瓣生蒜才能吃出其中奥妙。 王云霄也不再理会尴尬的丁三爷，自己闷头开吃。 这是一种隐晦的态度表达。 我没点太贵的硬菜，就是给你留了情面。咱还有的谈，但你刚才的态度咱不满意。 你自己赶紧找台阶。 章节目录 第67章 半截香火，妖魔显形 丁三爷也有自己的苦衷。 为什么水浒传里，那么多好汉都被逼上梁山？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领导要你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可是你又没有那个能力，最后反而被问题解决。 领导也很为难，都给你这么好的工作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要工资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吃不了苦，不懂得什么叫做吃亏是福。 墙头草，两面倒。说得好听点是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说不好听一点，其实就是自己实力不足，任人拿捏。 丁三爷有心做一个和事佬，可无奈两边都是硬茬子。 那位朋友自然就不必说了，搞事搞到飞起，完全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王云霄这边，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就觉得他好忽悠。但这是个混社会的老油条，手底下一众兄弟都是年轻的生荒子，敢打敢杀。 人家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没有足够的好处，不会给你什么脸面。 于是问题就来了，那位朋友也不知道是抽的什么疯，不想给好处，或者也可以认为，他已经给不出好处。 还一副嚣张的嘴脸，让丁三爷把事给平了。 丁三爷能不能平这事儿？ 能，但是凭啥？ 我跟你又不是八拜之交的生死兄弟，凭啥让我花自己的钱平你的事儿？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现如今他已经把王云霄约出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朋友还不出来，那就是纯拿他当大冤种。 想到这里，丁三爷端起酒杯，压低声音道：“其实，老哥我也是有点难言之隐啊……” 王云霄咬着包子笑道：“您不用说，我也能猜到七八分。这玩意就像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他恶心人。您这难言之隐，说白了还不就是担心那位朋友不讲江湖道义，跟你玩下三滥的手段，是不是？” “对对对！” 丁三爷顿时眉开眼笑。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朋友，说人话，办人事，互相体谅，互相理解。 那孙子算什么东西，跟特么要求五彩斑斓黑的甲方智障老爷有啥区别？ 眼看这朋友还没有要来的意思，丁三爷把心一横，从兜里掏出手指头长的半截檀香，点着了放在桌边。 等香气弥漫开来，笼罩住整个雅间，丁三爷这才小心翼翼地凑到王云霄身边，低声说问道：“王少侠，你可见过妖魔邪祟？” “见过。” 王云霄点头道：“您那位朋友是什么东西，我差不多心里有数，只是不知道他的来历跟脚。” 丁三爷皱眉道：“这人背后大有来历，咱们平民百姓可招惹不起。不过单就他本人而言，我看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不懂人情世故，欺软怕硬，贪得无厌，这种人无论在哪個圈子都混不开。 王云霄挑了挑眉毛，对丁三爷使了个眼色。 “您那位朋友口中所说的小洞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咱们合伙进去探一探？” 丁三爷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反问道：“当真有仙人洞府？” 王云霄冷哼一声。 “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是你信谁的问题。信我还是信那个你连名字都不敢提的人？三爷，伱总得选一个。” “先答应他……” 丁三爷点了点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下意识地转头向旁边望去。 雅间之内，宴席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兀地多出来了一个人。似乎从一开始就坐在他身边，而他对此似乎全无察觉！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缎面长褂，戴着黑帽子和墨镜，整个人就像是一团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他不开口说话，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一开口，就吸进了烟气。 丁三爷点着的这半截檀香，似乎有些说法。 不由自主地吃了一口香，他的脑子瞬间昏沉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抬头就对上了王云霄凌厉的目光。 王云霄能看到他了！ 王云霄抬手就把装醋的小铁壶丢了过去。 整壶老陈醋劈头盖脸泼洒一身。 “丁老三！你特么算计我……” 事到如今那人哪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算计。 丁三爷的用意可能没那么坏，就是单纯想要把他逼出来。 可他也是有苦自知。 王云霄那孙子，哪是个好相与的？ 下手是真黑啊！这特么手里要是没有几条人命，能练得出来？ 鬼也怕恶人。 冷不防之下被兜头浇了一身醋水，他正要发作，王云霄已经先他一步跳上饭桌，飞身上前，一脚朝他脸上踹去。 这完完全全就是搏命的打法。 你童年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导致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人不是江湖高手，完全招架不住王云霄的突袭。 眼看着王云霄打过来，他发出一声怪啸，黑衣下冒出滚滚浓烟，四散纷飞，自己的身形骤然干瘪下去。 王云霄一脚踢过去，只踹到了一件衣服，回头再看时，那黑烟已经顺着窗户缝隙钻了出去。 “金蝉脱壳啊，孙贼，你不是牛逼吗？怎么见我就跑？” 王云霄根本没去看窗户，冲着丁三爷抱了抱拳，抓起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冲出雅间，往楼底下喊了一嗓子。 “上货了！兄弟们结阵抄家伙！西面烧火，东面旺啦！” 呼啦一下子，坐在楼下的两桌人全都站了起来。在油条的指挥下，三三结伙，将天宝斋前后门围得密不透风。 店里掌柜伙计都被吓了一大跳。 大家都是听过评书的人，虽然听不懂他们嘴里说的是啥，可这些半大小子摆出一副梁山好汉全伙在此的架势，谁还不明白这是要干嘛。 谈崩了，要茬架。 自打刚才这伙人进来的时候，掌柜的就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对劲。虽然表面上没说话，背地里也偷偷喊伙计叫人过来镇场，就是怕这帮小子闹起来，坏了店里的生意。 打碎一点瓶瓶罐罐倒无所谓，把客人伤到就不好办了。 看他们站起身要闹事，掌柜连忙赶过来赔笑道：“各位好汉，大家听我一言……”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就看见王云霄从三楼直接跳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68章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妖魔邪祟怕光怕火，甚至还怕电灯。 这是小刘护士最初传授给王云霄他们的防身小诀窍。 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但只要管用就行。 丁三爷专门挑的晌午时分请客，这个时候阳气最重，头顶着大太阳，不管什么妖魔邪祟都不敢现身。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例外情况。 比方说给自己披一件衣服，或者换一个皮囊…… 王云霄虽然没有经验，但上辈子小说看得多了，对于这种情况都有所预料。 果不其然，对方是真的来了。 他怎么敢来的？你不觉得外面阳光有点刺眼吗？ 当然这不重要，不能以正常人的思想去判断一个妖魔邪祟的行为逻辑。 看到那股黑烟钻出窗户缝，王云霄连追都没追，因为窗户外面阳光灿烂。 那只是声东击西的骗术。 它要是真想逃跑，只能顺着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跑路。 又或者，穿上自己遮挡阳光的皮套，装作是正常人的样子。 王云霄二话不说，直接就让兄弟们堵住了天宝斋的前后门。 他嘴里说的那套黑话，是事先和油条沟通过的暗号。 西面烧火，东面旺，这句话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往它身上泼了醋，循着味道逼他出来！ 醋么，晋西老陈醋最出名。 容貌可以伪装，但这股醋味，它可别想就这么轻易摆脱掉。 真正麻烦的反倒是天宝斋的掌柜伙计，人家能在这里开饭馆，不可能没有靠山，哪能让你在场子里随便折腾。 王云霄反握牛耳刀，一纵身从三楼跃下，正好落在掌柜的面前，不等他开口，先抱拳道：“掌柜的，各位在座乡亲父老，今天多有得罪，我在这儿先给大家赔个不是。江湖恩怨，与各位无关。还请大家给王某三分薄面，不要插手！” 掌柜的连忙抱拳还礼道：“好汉，你们有恩怨出去解决，咱们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王云霄笑道：“你让我们出去没问题，可藏头露尾的那位朋友却未必愿意出去，到时候绑了你家客人做肉票，你们难道就能担待得起了吗？” 他话音未落，旁边就有一名食客像是受到了大惊吓一样，跳起来大喊一声：“杀人啦！”转身就往外跑。 “站住！” 麻团伸手阻拦，没想到那食客力气竟然出奇地大，一下子将他撞开，逃出门外。 有了这一個榜样，其他食客也纷纷大呼小叫起来，夺门的夺门，跳窗的跳窗，一瞬间做鸟兽散。 这反应不对劲。 你当是拍武林外传呢？ 天门人要是能培养出这么强的警觉性和求生意识，社会治安早就稳定了。 王云霄站在原地没动，冷眼旁观着四散而逃的食客。 不只是他，油条、馃子和二羊也都分别站在不同的方位，与身边的兄弟形成三角阵势，默默地观察着每一个从自己身边溜走的人。 二羊的鼻子突然抽动了一下，豁然转头看向刚刚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个人，那是一个干瘦老头，衣着打扮不怎么显眼，一直佝偻着腰低头逃窜，看起来与其他食客并无区别。 就是身上的醋味稍微有那么一点浓郁。 屋里人多，局势混乱，二羊并没有做声，悄悄转身跟了上去。 他一动，王云霄就注意到了，顾不得再跟掌柜纠缠，拎着刀便跟了上去。 天宝斋坐北朝南，一前一侧两个大门，其中正门这个时候正对着太阳，侧门稍稍有些背阴。 小老头一脚刚踏出侧门，就感觉到十几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犹如芒刺在背。 这群死丘八……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张口就要继续叫喊，想要以此来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相信这些小兔崽子敢当街杀人。 “杀人……”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二羊已经欺近到他身后，抽出乌黑发亮的牛耳刀，对准他后腰一刀攮了进去。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那肯定心里会有所顾虑。 所有人都希望别人是正常人，是好人，然后才能被世俗法律和道德约束限制。 别人都吃亏，让自己占便宜……哪有那种好事！ 二羊才不管当街杀人会不会有什么后果，从自己腆着脸管大哥借钱，然后又被小叔坑了的时候，他心里就憋着一股火。 那是大哥提着脑袋从外面抢回来的钱，那是大家伙吃饭的钱。 当初兄弟们一起光腚捡垃圾的时候，抢回来半个烧饼，都是大家伙分着吃，他一口没落过。现在自己把大哥的银子弄丢了，大哥也没说啥。 但二羊受不了兄弟们责备的目光。 老子特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这把刀到底好不好用，二羊心里其实也没底。 眼前正好就有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让它发一发行市。 要不是抹脖子不方便且不熟练，二羊这一刀就冲着那老头后脖颈去了。 尽管如此，他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松懈半分，直接一插到底。 据说人在被匕首偷袭肾击的时候，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是某位扮演大反派的前任职业特工的经验之谈。 小老头嘴里喊着杀人，喊到一半戛然而止，声音变成了滚滚黑烟，从他的五官七窍之中喷发出来。 一遇到阳光，便如同烙铁插黄油一般瞬间融化，刺啦作响。 小老头那干瘪的身躯骤然像充气一样膨胀起来，爆发出不似人类的凄厉怪啸。 一张拳头大小的人脸凸显在二羊持刀的右手背上，呲牙咧嘴地摆出一副痛苦抽搐的表情。 二羊没有防备，全身打了个冷战，就感觉手背上一阵刺骨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指。 但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原本就跟在他身后的兄弟也赶了上来，三人站在一起，那种剧痛瞬间就削弱了不止一半。 三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二羊强忍着疼痛再次抓住刀柄，将刀拔出来准备再故技重施。然而第二张人脸已经从他的手臂上生长出来，让他整条的手臂都抽搐僵硬动弹不得。 趁着这个机会，那小老头四肢着地，一纵身跳出去六七丈远。 章节目录 第69章 裤裆里有几张底牌 二羊手臂上生长出来的两张人脸齐声尖叫，疼得他满头冷汗，却又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发出声音。 王云霄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来到有阳光的地方，那人脸一见阳光，瞬间灰飞烟灭，但也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两个血淋淋的新鲜伤口。 二羊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仰头便倒。 解决了自家兄弟身上的隐患，王云霄才将目光投向那小老头刚才逃跑的方向。 小老头同样倒地不省人事。 刚才他犹如蚂蚱般纵身一跃，从街角的阴影跳到对面另外一块阴影角落之中，这诡异的身法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围观。 ——这才是老天门人的正常反应。 老天门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有跟娘们一样，尖叫着四散奔逃的。想来多半是受到了这个妖魔的蛊惑。 如果可以的话，它当然也想对王云霄一伙人下手。 但这伙人站在一起，形成阵势，让他的妖法完全失效，只能转而去蛊惑旁人。 头顶上的太阳一晒，那小老头便冒出滚滚黑烟，啪叽一下子扑在地上，再无半分声息。 王云霄看得真切，就在小老头倒地的那一刻，一缕黑烟从他喷血的口鼻中逃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在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一名中年妇女脸上。 那中年妇女脸上神情恍惚了一下，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呕吐，但又强行压住，脸色惨白，转身就走。 这玩意儿夺舍技能都没有cd时间的吗？ 王云霄并没有立刻上前追赶，他很确信刚才二羊那一刀，给这只妖魔造成了有效的伤害。在这烈日当空的晌午时分，妖魔的力量被大大压制，现在就是击杀它的最好机会。 只可惜，搞不清楚这货的蓝条到底有多长。 它要是能无限夺舍的话……不，哪怕只是一路上夺舍了十个人，造成的影响也足够恶劣。 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吧？ 王云霄不确定自己的兄弟们能不能扛得动这口锅。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好消息，至少现在，已经摸清了他的三张底牌。 夺舍躯壳，蛊惑人心，以及看起来颇为恶毒的人面毒疮。 还有一点，就是他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藏匿于他人身边而不被发现。 看来自己上一次察觉到的异样，并不是错觉。 一個人……不，哪怕是一只妖魔，裤裆里面能塞几张底牌？ 这次开荒的经验，必可活用于下次。 丁三爷从楼上走下来，先好言安抚住掌柜和伙计，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王云霄身边，看了一眼街对面已经腐烂成一滩血水的尸骨，点头道：“少侠好身手，怪不得这老魔对你如此忌惮，甚至都不敢当面现身。” 虽然最后那一刀是二羊插的，可如果不是王云霄出手将它逼得落荒而逃，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王云霄却并不高兴，冷声道：“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闹出人命，如果是妖魔本尊倒也罢了，像这样被他夺舍的无辜路人枉死街头，警局那边恐怕不好交待，不知三爷你可有什么法子？” 丁三爷无奈地看了王云霄一眼。 心说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生荒子下手没轻没重。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事实已经证明王云霄这伙人心狠手辣，就连那魔头都抵挡不住。 他这副小身板，拿什么去扛？ “少侠不必担忧，在邪魔入体的那一刻，这人就已经没救了。杀人的罪名，自然是要算在那位朋友身上。衙门里的公差也知晓轻重，不会为难你家兄弟。” 丁三爷笑道：“过去确实有那种敷衍了事，随便找个人抵罪结案的情况。可你就算是结了这个案子，那魔头还在外面作乱，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上级责问下来，说不定还得亲自去捉拿凶手，那岂不是更危险？所以遇上这种情况，老老实实承认是妖魔作祟，然后请高人过来处理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比方说特务局？” 提起特务局，丁三爷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少侠说笑了，特务局哪有功夫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就是看死者家属有没有能耐，请来世外高人做法，降妖除魔而已。” 如果妖魔在光天化日之下施展夺舍之术，都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话，那特务局究竟需要处理什么大问题？ 这个时候远处已经传来巡警的哨声，眼看着有两名警察的身影正朝这边赶来。 王云霄给油条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二羊和其他兄弟先撤退，转过身来对丁三爷说道：“三爷，如今警局刚换了新领导，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说不定就要以这个事做由头，烧到咱们身上。您要是方便的话，不如随我走一遭衙门口，给我做个证人，跟他们仔细解释一番，也省得日后遭人惦记。” “还真不太方便。” 丁三爷没想到王云霄这么楞，好家伙你不跑也就算了，还想跟他们分辨？ 念书念傻了吧！ “有多不方便？” 王云霄挑眉逼问道：“今天你也在场，你要是不去的话，回头人家就不会找你了吗？” 丁三爷连忙摆手道：“少侠有所不知，做我们这行当的，进衙门都有忌讳。就算不得不进，那也得挑一个没人的时候再去。要不然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官府都没什么好处。” 这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风水先生别的不多，就是讲究多，忌讳多。 别人都能凑活住的地方，让他一看就这里不顺眼，那里不顺眼。 但遇上这种事情，是你说不去，就可以不去的吗？ 嗯……也说不好，毕竟上一次特务局也没能拿他怎么样。 王云霄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三爷，咱们今天就此别过。至于之前咱们商量的那件事……” 丁三爷咬牙道：“你这一刀捅的痛快，可却把那位朋友给得罪死了。要是它不依不饶，这趟买卖可不好做……” 王云霄笑道：“我看它就算活着，也不是做买卖的那块料，干脆就让它死得更彻底一点，您说呢？” 丁三爷没有说话。 不过默认，也是一种态度。 章节目录 第70章 俺寻思这桃也妹人要 秦向东有些意外，自己这么快就又见到了那位身穿警服，却不在警局花名册上的小王警官。 原本两人约定是明天见面。 没想到今天他就在街上整了一个大活。 王云霄，外号“元宵”，手底下十几号人，在南通区街面上小有名气。 这个人在警局里是挂了号的，有些老警察提起他的事迹更是如数家珍。 老贺的身份，秦向东已经查出来了，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别说是警局的班房，就算是天门市的监狱也关不住这个老贼头。 他之所以窝在局里不走，纯粹是因为坐了几十年牢出来，膝下无儿无女，也无处可去。回牢里至少有吃有住，而且仗着自己辈分高，也不会受人刁难。 当然，警局之所以能容忍他这种白嫖行为，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老头子手艺好。 你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这种手艺人。 而且老贺本身也是个老江湖，这一辈子吃过的盐，比别人走过的路都多。 有些新人菜鸟，遇上麻烦事，都得找他来取经。 甚至包括秦向东自己，初来乍到，对于南通区的情况俩眼一抹黑。 在看过老贺的档案卷宗之后，他并没有犹豫太久，直接就把老爷子提了出来，俩人在办公室聊了半天。 然后老爷子就被安排了一個晚上看大门的工作，不仅能拿固定工资，还给分配了一个宿舍床位。 身为退伍军人的秦向东并没有道德洁癖，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其他方面的争议问题他都可以暂时搁置。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维护天门市南通区的社会秩序，以及保持治安环境良好。 想要完成这种任务一般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让上级领导以为你完成了任务。 一种是坚决执行命令，确实无误地完成任务目标。 虽然后者听起来难度就很大，但在军人眼中，根本就不存在前者的选项。 秦向东依照自己过去的作战经验，将这一次的任务具体划分为五个层级。 前两个层级，都是警局过去主要负责的工作任务，也就是民事纠纷和刑事案件。 后三个层级，分别是推广普法教育、前朝遗留问题，以及特殊事务处理。 不要以为普法不重要，自从新政府成立之后，颁布了大量的法律条文，而这些文件直到目前还停留在政府部门的办公桌上，没有下沉到基层。 所谓人无信不立，国无法不治。 必须让老百姓尽快了解新政府的法律条文与旧朝廷的实质区别，这样警局才能够依法办案，有的放矢。 这是开展工作的基础。 至于前朝的遗留问题——主要在于人，前朝皇帝退位，新政府和平交接，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保存了国家的有生力量，不至于被洋人趁虚而入。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保存下来许多垃圾沉渣。 大量前朝官员被辞退之后，要么回老家安度晚年，要么自己想办法，找地方发挥余热。其中就有一大批官员，包括前朝皇室在内，携带巨额家资迁出京师，来到天门市投资生意。 这些人互相之间明争暗斗，又勾连错节，可以说是天门市的一股新兴势力，同时会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而且由于其身份敏感的原因，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至于最后，就是涵盖一切妖魔邪祟的特殊事务应对处理。 秦向东打过仗，心里很清楚这些问题的根源所在。 新政府成立的三大局，天文局、秘书局和特务局，需要应对的问题，都不是街面上这些小打小闹的东西。 特务局，全称是特别事务应对局，从字面意义上来看，确实是专门负责处理妖魔邪祟异常事件的部门。但实际上，作为一个新成立的部门机构，现在最主要面临的问题就是缺人。 而且不只是特务局，新政府成立之后直到现在，就没有一个地方不缺人的。 这个国家太大了。 大到截至目前为止，至少还有三分之一消息闭塞的国民尚未听闻改朝换代的消息。 新政伊始，千头万绪。大战过后，百废待兴。 秦向东不能指望特务局的支援力量随叫随到，他必须自己亲手培养出一支专门应对特殊事务的队伍。 所以哪怕是像老贺这种有前科案底的江湖人，只要能用，他就敢用。 不过相对于老贺这样的老油条来说，他还是更喜欢现在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而且更可贵的是有胆量，有头脑，有行动力，敢当街追杀妖魔吓得妖魔邪祟亡命逃窜。 稍微训练一下，就是合格的尖兵。 唯一的缺点……就是还在学校里念书。 周耀文的学生，这桃子他可不敢摘。 “王云霄同学，你胆子大得很呐！” 合上档案卷宗，秦向东抬起头来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杀错人，要如何收场？” 王云霄是被警察带回来的。 他直接替二羊顶了罪。 反正当时场面混乱，他们十几号人在一起，旁边路人也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 正好自己手里也有一把刀。 二羊手黑，但是嘴笨，性格又别扭，让他来，他说不清楚，反倒容易坏事。 “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思考自己先吃馒头还是先吃米饭。” 面对秦向东的疑问，王云霄同样认真回答道。 “我认为这个道理是一样的，在这只妖魔还逍遥法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夺舍他人躯壳的时候，任何对于我的所作所为产生的质疑，都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或者也可以说，是那只妖魔的帮凶！” “牙尖嘴利！” 秦向东摇头笑了笑：“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我就不浪费时间跟你讨论这种问题了。我们先来谈谈，你对这只妖魔有多少了解？” 王云霄耸肩道：“已经了解的够多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逮住它。它跑得太快，连正晌午时分的阳光都阻拦不住，而且还能随时随地绑架人质，如果没有专门限制它的手段，那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章节目录 第71章 这游戏不改能玩？ 众所周知，闪现技能是moba游戏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作为一名游戏策划，你完全可以将无限叠加攻击，减速减防，吸血加攻这些东西都堆在同一个英雄上面，玩家对此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但你绝对不能胡乱修改闪现技能的冷却时间。 这玩意要是十秒钟冷却，游戏就没法玩了。 王云霄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尴尬的情况。 真要是完全没有冷却，可以无限夺舍的话，这职业不削能玩？ 狗策划的家人什么时候飞出太阳系？ “我以前打仗的时候，见过不少类似的东西。” 秦向东拍了拍手里的案件卷宗，对王云霄说道：“老百姓将其称作妖魔邪祟，确实有一定道理。但实际上，它们并没有那么恐怖，也完全可以被消灭。” “这我知道，问题不在于能不能消灭它，而是怎么找到它。” 王云霄无奈道：“我现在搞不清楚这种妖魔在现实中到底有没有本体，如果有的话，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它夺舍躯壳需不需要付出代价。” “本体肯定是有的。” 秦向东断言道：“至于夺舍，这种邪术肯定不会太轻松简单，以我过去的经验来判断，想要夺舍一具肉身，前提是这具肉身已经受到回音的侵蚀。换句话说，它能够瞬间夺舍的，全都是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肉身。” “那个老头……还有那个中年妇女……” 王云霄脑海中回想起两人的面貌。 老头长什么样子，他不得而知。太阳一照，当场就血肉消融，这么久了也不见家属找上门来。 但那个中年妇女的相貌，他还有印象。 想到这里，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白纸和铅笔，低下头开始绘图。 “培养棋诏太困难了，他们那個派系的传承对于个人智商要求太高，现在即使降低了标准，也很难普及开来。我的想法是，应该考虑在社会上招纳一些江湖人士……” 秦向东嘴上正说着，就看见王云霄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清晰的人像素描。 “这就是它夺舍的那个女人？” “对，当时我不知道它还有没有继续夺舍的能力，就没有再追。” 要不然王云霄循着醋味，能追杀它十八条街。 秦向东点点头，拿起电话：“叫高山来我办公室一趟。” 放下电话，秦向东看着王云霄笑问道：“你这记忆力不错啊，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考虑来这儿工作？” 王云霄好奇道：“您给我一个月开多少钱？” “一个月五块。” “当我没问！” 一个月五块钱的工资，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确实算得上是难得的高收入了。 但对于王云霄来说，就有点不够看。 别的先不说，就他现在这个学生的身份，毕业之后拿着初中文凭，出去也能随便找工作。 秦向东也不生气，点头道：“这是实习巡警的标准工资，对于你来说确实少了点。你觉得给你多少合适？” 他刚刚转到地方，对于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警察的工资确实不高，但隐性福利却不低。按照过去的习惯来说，谁都不是奔着你这点工资来的。穿上这身皮，出门少不了别人家的孝敬。再加上各种吃拿卡要，这才是主要营收。 王云霄想了想，伸出手掌道：“一个月至少五十块，而且我还要带我的兄弟进来。” 这也是漫天要价。 秦向东说的是毕业，也没有要求他现在来警局上班。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他问这句话的主要意思，其实不过是试探王云霄的心理价位，以此来判断在社会上招募江湖人士所需要的成本。 这个时候，一名留着板寸头的青年警察推门进来，立正敬礼，大声道：“报告！” “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秦向东抬手招了招。对王云霄说道：“这是咱们局里现在负责刑侦工作的高山同志。” “高山，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兄弟，现在在清河中学念书，你们都是年轻人，有时间可以多交流。” 简单介绍完毕之后，秦向东拿起王云霄刚刚完成的素描画像，还有笔墨未干的案情卷宗一起递给高山：“你现在去调查一下这个人的情况，注意低调，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高山接过文件，同时不动声色地瞄了王云霄一眼，并没有多说话。 他不说话，王云霄也没主动搭话。 秦向东笑了笑，摆手让高山出去。 “您带过来的这批人都是府兵吗？” 王云霄直言不讳地问道。 “不是，他们的条件不够。” 秦向东摇头道：“所以你现在是前辈，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如果说府兵是炮灰的话，那这些被淘汰下来的军人连煤灰都算不上，他们对于回音侵蚀既没有经验，也缺乏抵抗力。 “养府兵很难我知道，一个月五十块的工资我开不起，但我能想办法弄到一批特殊装备，不知道伱有没有兴趣？” 秦向东继续捡起刚才的话题。 “狼牙棒吗？” “开玩笑，肯定是好东西啊！” 一看王云霄有些心动，秦向东脸上不由得露出奸商般的笑容：“我是跟这些东西打过仗的，什么东西好用，什么东西不好用，我都门儿清！而且府兵……你知道府兵这种称呼的含义吗？” 王云霄一愣，他还真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棋诏和伶官，这两种称号都有很深的寓意。至于府兵……不就是炮灰脚男么？还能有什么含义？ 但是听秦向东这么一说，好像还有别的讲究？ 王云霄历史本来就学得不好，更不要说是穿越过来之后，已经魔改到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历史线。 这属于他的知识盲区。 “府兵制在几千年前就被募兵制取代了，不过现在因为实际情况的需要，又捡起来重新使用。” 秦向东解释道：“我个人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缺点是显而易见的，但也没办法。不知道你的教官有没有告诉过你，府兵需要自备资粮？” 章节目录 第72章 不要对妖魔报以幻想 府兵需要自备资粮？ 王云霄以前还真不知道这个事。 回学校到图书馆里查阅了一下资料才知道，确实有这种规定，是自己丈育没常识。 当然也要怪自己平时不怎么好好听课。 府兵制源于殷商时代，这和王云霄印象中的历史线有很大出入。 从殷商末期，大概就是封神演义的那个时间点开始，中原王朝的政治架构里面就很突兀地多出来一个叫做将军府的东西。 这个将军府并不是常设的部门，通常只会在王朝动荡的时期出现。 换句话说，就是随着朝廷逐渐臃肿腐朽，对于广袤国土的控制力逐年下降，以及各种天灾人祸带来的负面影响，朝廷便会设立将军府，由天子亲自登台拜将，招募府兵，扫荡四方，镇压国运。 由朝廷出钱出粮供养，但又不受朝廷节制，手握重兵又拥有高度自主权…… 王云霄心说我要是能做这个大将军，晚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衣服都是金黄金黄的。 这玩意听起来就不合理，怎么还能存在这么久？ 当然话又说回来，这個世界不合理的东西多了去了。 也不差这一件事。 他找到的这本书里，并没有详细记载将军府的存在意义和历史定位。 对于府兵的描述也很少。 只是说，过去的府兵都是世袭军户，由将军府招募，提供武器、粮草和马匹，进行统一集训。但除了这些之外，其他都由府兵自行筹集。 换句话说，馒头免费，咸菜自带。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换一种角度来理解——比方说将军府的设立，也许就是专门用来应对类似于妖魔邪祟的特殊问题。 所谓世袭军户，很可能就是拥有传承的驱魔人家族。 朝廷只提供基础的支持，具体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比如说需要去处理长毛粽子什么的，需要府兵们自己准备酱驴蹄子和糯米粥…… 这样就说得通了。 王云霄暂时也只能这样理解。 不过就算自己的理解有偏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还有老师可以请教。 二羊的伤口在回到学校之后，就得到了及时的救治，除了血流的有点多之外，倒没有留下其他什么隐患。 根据大家在现场收集到的情报线索，小刘护士在课堂上对这只异化妖魔的能力进行了更精确的解析。 “人面疮——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诅咒邪术，用阳光直接照射确实可以祛除，但你们在外层维度不一定能看到太阳。最好的办法，还是由伶官处理。在没有伶官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自己动手剜除，有可能导致大量失血，或者伤口感染。” “施展这种诅咒的前提是要自己动手杀死一人，然后通过邪术将死者的亡魂捆绑在身上。释放诅咒的时候，通过肢体接触，将亡魂转移到对方身上，形成如同人脸的肉疮。亡魂的痛苦，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忍受，但对于妖魔来说，却是一种美味。” “老师你的意思是说，每一个人面疮的诅咒，就说明它杀了一个人是吗？” “你想的太简单了。” 小刘护士脸色严肃：“它既然能在杨一航同学的手臂上留下两个人面疮诅咒，就说明它手上不止有一条人命，甚至有可能已经杀人如麻！” 只有兜里没钱的穷人才会锱铢必较。 真正的富人买东西只挑贵的，还要打赏小费。 就是这个道理。 二羊没出什么大问题，并不是说这个诅咒不厉害。 而是他之前已经接受过府兵的训练，对于诅咒邪术具有一定抗性。与此同时，同在阵势当中的队友也能帮他分摊伤害。 这才是府兵的真正强悍之处。 以数量优势，弥补个体实力的不足。 王云霄举手问道：“我们要是再遇到它，怎样才能限制住它的行动？” “想要限制住它的行动并不难，只要它动用邪术，就会留下可以被棋诏观测到的痕迹。比如说它想要夺舍别人的肉身，首先必须要通过回音来腐蚀别人的精神，就像是在土地里种下一颗种子。只要让伶官挖出这颗种子，它就无法在短时间内控制别人的肉身。” 小刘护士面色郑重，沉声说道：“只要队伍搭配合理，对付这种妖魔并不麻烦。你们真正要小心的，是这只妖魔彻底丧失人性之后的疯狂报复。” “这不是打擂台，它既不会跟你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跟你们正面战斗。你们没能在第一时间将它打死，它只会躲起来舔舐伤口，然后用更残忍的手段对你们展开报复。” “不要对异化之人抱有任何天真的幻想。” 这句话是对陈燕说的。 和王云霄那伙人相比起来，陈燕才是真正的温室花朵，父母对她的爱护，将她呵护的太好。以至于她对罪恶的理解，与真正的罪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种距离，光靠老师在课堂上讲大道理，是无法弥补的，必须亲身体会。 陈燕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但这场风雨来的，比她预想的还要更早一些。 第二天早上，某些风言风语便在学校里流传开来。 身为班长，陈燕平时就免不了和其他班级的班干部相互交流，再加上是女孩子，更喜欢闲聊八卦。 “你听说了吗？一年四班后转过来的那几个女生，以前是做那个的……” “老师不是不让咱们说这些的么？” “咱们不能讲，可人家还在做呢……二年一班那谁你知道吧？” 听她们聊起自己班级，陈燕忍不住开口询问：“我们班又怎么了？” 清河中学作为战后收容机构，生员混杂。不讨论过去，是学校里不成文的规定。各班级的班主任都反复告诫学生，不要对新来的学生评头论足。 不谈“王云霄一伙”，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因为他们真的是坏学生，真的会打人。 嘴贱的都被收拾过了。 “你还不知道吗？报纸上都登了！” 二年五班的班长见陈燕似乎对此毫不知情，忍不住小声提醒：“可不是我乱说，昨天报纸上刊登的，你自己去看吧。” 章节目录 第73章 文字也可以用来杀人 天门市的新闻传媒行业，一直处于国内领先水平。 大大小小几十种报纸杂志，其中的老字号甚至能追溯到三十年前，国民风气尚未开放的时代。 不过由于国民生活水平的限制，目前的报纸杂志受众基本上还局限在文化人的圈子里面，并没有完全普及开来。 普通平民老百姓，对于报纸的认知，也就停留在可以糊墙的层次上面。 清河中学只订阅了市面上最主流的几份报纸杂志，都收藏在图书馆里。一般只有教职工在闲暇时间才会阅读，学生大多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所以昨天刊登在报纸上的内容，直到今天才逐渐发酵，流传开来。 有人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内容似是而非的调查报告，矛头直指清河中学。 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清河中学收容了大量外来学生，其中鱼龙混杂。有像王云霄这样的战争遗孤，或者说流落街头的社会闲散人员也没什么问题。还有一些是在去年的清理整治过程中，从技术工作部门拯救出来的失足妇女。 这里面水太深，不能细嗦，只能说懂的都懂。 在前朝时代，天门市作为水陆码头，海运港口，经济繁荣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滋生出大量灰色产业。 都说abc不分家，a产业在旧时代更是传承悠久的合法营生，不仅规模庞大，利润也相当丰厚。 哪怕是在后世，也有不少人天天喊着我与大都督势不两立的口号，对此抱有相当宽容的态度。 但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说能够理解，这个行当的技术工作者们承受着怎样的剥削和压迫。 清河中学接收过来的这批女孩，有不少人的年纪甚至都达不到上初中的标准，别说听课读书，连去食堂打饭都费劲。 但也没有办法，条件就是这个条件，只能统一安排在初一班级里面。 这群女生平时就表现得很内向，自卑，不爱与人交流。过去，对于她们来说是最不愿意回忆的噩梦。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这年月你越软弱就越容易受人欺负，专门有人就爱狂踹瘸子的那条好腿。 当初清理整治行动还未结束的时候，就有一位风流雅士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洋洋洒洒几千文言，为广大寂寞空虚的男性同胞喊冤叫屈，高呼此等倒行逆施之举祸国殃民。同时又对挽救改造失足妇女的政策冷嘲热讽，引经据典，暗喻大总统牝鸡司晨，使得礼崩乐坏，国将不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无论人，还是话题。 如今这个事情又被翻出来，刊登在报纸上面。作者这一次似乎是吸取了前人的教训，并没有正面抨击，而是采用了比较委婉的叙述方式。 先将去年的两轮整治行动大大夸奖一番，然后话锋一转，又说起今年以来，警局似乎还没有类似动作。新政如果不能长久维持，难免旧恶卷土重来，沉渣泛起。 而后又以笔者某位朋友的口吻，讲述当年红暖阁刚刚捧出来的招牌清倌人小玉岫，那姑娘是何等的风采迷人，如清水芙蓉，粉嫩豆蔻…… 如此绝代佳人，本应为万众瞩目，却就此销声匿迹，不为人知。 如今偶然之间再见其人，却已然面色焦黄，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不知承受何等非人待遇。本报记者欲一探究竟，却被恶霸阻拦，摔碎相机，头破血流…… 真是可怜，可悲，可恨，可叹！ 通篇文章没有一个字提到清河中学，却又处处暗指清河中学，指责校长眼高于道：“如果你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明确自己的定位。任由别人扭曲篡改，只会遭遇更可怕的悲剧。” 陈燕这个时候还无法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直到当天晚上。 突然之间的心悸，让她从床上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出门去。 刚走到厕所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双冰凉的小脚。 陈燕瞬间清醒，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女生脖子吊在房梁上，僵硬的身体摇摇晃晃……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 小葫芦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掀开被子，从床上硬生生地拖拽下来。 睁眼一看，黑灯瞎火的，眼前之人双眼之中闪烁着幽幽的鬼火，差点吓得心肺骤停。 “来救人！” 陈燕没有多说废话，将蘸了凉水的湿毛巾往小葫芦脸上一拍，拉着她冲出宿舍。 走廊里躺着一具尸体。 “我……这谁啊？” 小葫芦脸都吓白了，谁大半夜正睡觉，被人拉起来看到这场面不害怕呀。 “不知道，先看看能不能救！” “这都凉了！” “我看到她的魂魄还没离体呢！还能救回来！” “那赶紧送医务室啊！” “我背不动！” 背活人和扛死人是两码事，陈燕按住小葫芦的肩膀，飞快说道：“你今天在课堂上不是学习急救了吗？先试着抢救一下，我去找老师！”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只留下小葫芦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那这怎么整？” 小葫芦整个人都麻了，她学的是急救，又不是勾魂……左思右想，她咬了咬牙，俯下身来爬到尸体胸口上，侧耳倾听了几秒钟。 心跳都停了！救个蛋！ 她连滚带爬回到宿舍里，掏出教材，翻到中间，默默念诵两句咒语，握住铅笔头，对准尸体的心脏部位狠狠地扎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74章 越软弱，就越受欺负 王云霄的消息不够灵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看似莫名其妙的文章，对于他这样饱受过网络信息洗礼的人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 比方说今天这个公众号突然发表一篇文章，说米国著名大学实验室发表论文，声称每天早上被闹铃叫醒起床，是导致年轻人猝死的重要因素，后面巴拉巴拉说一大堆，无非就是年轻人怎么熬夜刷手机，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睡眠质量差如何如何…… 正常人看了都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地，我每天必须早起是因为我热爱工作吗？ 我每天定闹铃，你以为我是喜欢听那个动静吗？ 当你感觉莫名其妙的时候，就说明你不是这篇文章的受众群体。 实际上你只要再多翻两下，就会发现他们家是卖褪黑素的。 “出事了？” 早上起来喝稀粥喝到一半，油条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在王云霄耳边小声低语了两句。 “女生宿舍那边有人在厕所上吊？谁啊？” 油条递过来一份报纸，给王云霄指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小玉岫？谁？” 王云霄对于这个名字全无印象。 “不认识，应该是年初转学过来的那批。” 油条摇头道：“小葫芦早上跟我说的，消息还没传开，现在就她和陈燕知道。” “救过来没有？” “不清楚，把人送到医务室交给小刘护士之后，她们就回去睡觉了。” “是不清楚，还是不能乱说？” 王云霄看了油条一眼：“这是第二回了吧？” 油条默默点头。 第一次是王云霄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晚上带着兄弟们去食堂开荤，正好遇上一个吃人的鬼怪。 后来，学校里失踪了一个叫蒋茵茵的女生，也是新来的那批。 这個消息被校方压住，没有传播开来。 现在同样的悲剧，再次重演。 没有人能知道，这样一篇全凭臆想捏造出来的小作文，会对当事人造成怎样的心理伤害。 也许他们知道，但他们不在乎。 柿子就是要捡软的捏。 清河中学最为人诟病的不是收容流浪孤儿，毕竟放任王云霄这类人在街面上游荡，对于大家都没有好处。 最具有争议，令人不齿的，还得数最后收容进来的这批女孩。 只因为她们没有父母，无依无靠，又不懂得反抗，软弱可欺！ 欺负人多是一件美事啊！ 无论哪一方势力，在将目光投向学校时，发现上面有周校长坐镇，下面有王云霄这种油盐不进的愣子，那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注意到更容易下手的弱势群体。 都不用动脑，单看这次事件本身，王云霄就已经能预料到后续的发展。 学校控制消息，他们会继续写小作文，要求真相。 学校不控制消息，他们就会借此大做文章，抨击校方罔顾人命。 身为吃瓜群众路人，看不懂他们的意图很正常。 因为你不买褪黑素…… “回音侵蚀。” 王云霄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一无所知的傻小子，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图谋，对油条小声说道：“消息一旦传开，说不定就会产生回音侵蚀现象，咱们得有点心理准备。” 抢大蒜啊，抢海盐啊…… 哪怕在没有神秘力量影响的世界里，也会产生类似的回音现象，或者可以说是，流言传播带来的集体性恐慌。 搁古代，也叫做营啸。 “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这种东西。” 油条冷哼道：“要是再看见他们来学校门口偷拍，我叫上馃子去弄他！” “这种事不需要咱们操心，学校应该能处理好。” 周校长可不是个吃素的人。 正常情况下，脑子清醒的人就不该触这个霉头。 对方居然硬着头皮把这种四六不靠的东西端上来，很难判断他们的精神状态。 像这种已经升级到影响社会秩序稳定的事件，特务局应该不会再视而不见了吧？ 王云霄心里正盘算着，眼前突然一暗。 陈燕走过来坐到他对面。 看她两只眼睛挂着黑眼圈，昨天晚上应该没有睡好。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晚上都不可能睡好的。 不过这还是王云霄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她愤怒的样子。 以前她和班里这些差生因为课堂纪律和不交作业的问题吵架时，最多只是生气，那气鼓鼓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可爱。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愤怒了。 她的眼神冷得可怕。 “你认识周晴吗？” “不认识。” 王云霄摇头，他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她转学过来之前，有一个花名叫小玉岫。” “喔……” 王云霄抬起报纸：“你说的是她？我真不认识。” “她从小就被卖到那种地方，不知道父母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周晴这个名字，还是校长给她取的。希望她能像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拥有学习的权利，掌握自己的人生。” 陈燕红着眼睛，咬牙切齿。 “就因为这篇胡乱编造的文章，她生怕别人知道她的过去，对她指指点点，昨天晚上自己在厕所上吊自杀……” “那你想怎么样？你想替她报仇吗？” 王云霄忍不住反问道：“你觉得是因为你的原因，那只妖魔在你身上找不到漏洞，就把主意打到了别人身上。那孩子很无辜，她是被伱连累而死，你心怀愧疚，是这样吗？” 陈燕瘪着嘴不说话，感觉王云霄再多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似的。 “是就是，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难道我会笑话你？” 王云霄压低声音说道：“十五号刘老师会给咱们打开学校里的那扇门，到时候那家伙一定会闻着味过来，咱们找机会弄死它！” 陈燕沉默了半晌，用力点头。 这孩子已经起杀心了啊…… 王云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真想给那位朋友颁发一枚奖章。 在他们这个临时组建起来的新兵队伍里面，陈燕本来是最薄弱的一个环节。 说她有圣母心，可能有点夸张了，不过就是正常人的心智水平。 放在这个队伍里面就变成了短板。 结果您可倒好，直接帮我们补齐了最后这点漏洞。 现在，她和我们一样了。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75章 月圆之夜，鬼门开 “我不想等什么处理结果，你做不了主，我就去找能做主的人。” 周校长放下电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刘护士。 “周晴怎么样了？” “月底才能见分晓。” “月底啊……” 周校长叹了口气。 “你说，我是不是对这些孩子的关照还不够？” “是。” 小刘护士直言不讳地回答。 “当初我就不建议您接收这批孩子，把她们和年纪大一些的姑娘一起送去前进教会的技术学校才是最好的选择。女孩的心理远比男孩脆弱，那里的修女至少能给她们更多的关怀。” 周校长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污渍，没有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小刘护士却不管这些，她的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 “这已经是第二次事故了，我以为您应该有心理准备。” “有没有心理准备，和能不能接受是两码事。” 周校长正色道：“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教会，哪怕是……现在的前进教会。这次开门……算了……” 事到临头，他又犹豫起来。 小刘护士试探着问道：“开大一点？” 周校长迟疑半晌，缓缓点头道：“开大一点，出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 虽然说是十五号开门，但到底是怎么开门，在哪里开门，开门之后又有什么，王云霄对此一无所知。 按照丁三爷那位朋友的说法，是仙人遗留的小洞天。 嗯，只要你放弃思考，不去瞎捉摸，就会发现这种说法也不是不能接受。 “开门”，或者进入这个小洞天的时机，就在每个月十五号，午夜十二点整，要在学校里找到一扇特殊的门。 首先怎么放外人进学校就是个问题。 门口手持狼牙棒的保安大叔可不是摆设。 然后，放多少人进来，这些人会不会趁机搞什么破坏，这也是个问题。 如果没有小刘护士的大方承诺，王云霄原本是不打算搭理丁三爷的。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家里的东西，何必主动招贼呢？ 但小刘护士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实战演练的机会，为此她甚至还专门在这天晚上调走了校门口的保安。 至于要怎么找到那扇门，她却语焉不详，只是让大家自己想办法解决。 谜语人真讨厌啊！ 到了这天晚上，王云霄聚齐了自己的人马，包括陈燕和小葫芦在内，一共十四人。大家在平时上课的教室里一直等到晚上，陈燕从家里拿过来不少花生瓜子，稍稍冲淡了紧张的气氛。 “都这会儿了，小刘姐姐为啥不跟咱们说清楚呢？” 虽然油条已经提前做出了好几套行动计划，可麻团油饼兄弟俩还是忍不住疑神疑鬼。 麻团凑到王云霄身边，嘿嘿笑道：“大哥，你猜小刘姐姐修炼的是哪种法门啊？我觉着像是伶官。” “应该是伶官。” 王云霄对此也有同感。 官方提供的三种修炼法门各有特色，熟悉之后就很容易区分。 小刘护士掌握的知识，明显超出了一名医护军士应该掌握的知识量。 她甚至能够同时教授三种不同法门的课程，而不受知识污染。 这只有负责收集信息，保守秘密的伶官才能做到。 而且她这副谜语人的做派，也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猜测。 “那大哥你说，到时候咱们万一遇到危险顶不住，她会不会出手救咱们？” “别想那种美事。” 但凡小刘护士能派上用场的话，周校长也不至于一遍遍往外打电话。 虽然她从来都没提过自己目前的状态，不过以王云霄这些天来收集到的信息推断，像她这样上过战场的退伍老兵，多半都带有难以言明的隐疾。 新来的那位秦局长就是個很好的对比案例。 他也是退伍下来的老兵，甚至还是高级干部，看起来就是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 有经验，但是打不动了。 有可能是精神层面的污染积累到一定程度产生了质变，也有可能是更为棘手的麻烦。 王云霄也曾想过，要不要请贺老爷子过来帮忙。可一来他还没摸清楚这老爷子到底有几分实力，二来么……自己兜里这么干净，也付不起雇佣费。 除非他现在去拜师。 但他心里又不是很情愿。 说一千道一万，这次还得依靠自己身边的兄弟。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王云霄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等会儿我先带着他们进去探探道，油条你带人保护好班长和小葫芦的安全，哪怕门开了也别急着进去。” “行，大哥你放心吧！” 王云霄主要是担心躲在暗处的那位朋友玩阴的。 事实证明这货搞事根本没有底线，对它防备再多都不为过。 校门口冷冷清清，黑灯瞎火的，也没有看门保安，看起来颇有种恐怖场景的感觉。 今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年月缺少光污染的原因，王云霄总觉得这月亮比自己记忆中的月亮大了许多。 所以他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一个人来到校门口，悄悄推开没有上锁的大门。 在吃过那顿饭之后，王云霄和丁三爷又联系了一次，双方约定十五号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在学校门口见面。 丁三爷也很谨慎，只是想来探探道。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所谓的小洞天存在，那完全没必要急于求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没有钱可以慢慢赚，丢了命，什么荣华富贵都没有意义。 和那些刀口舔血，为钱卖命的底层江湖人不同，丁三爷作为本地老炮，有家有业，在这方面的心态格外平稳。 王云霄出门左右一看，没见到人影，当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时间弄差了？还是另有变故？ 头脑中一阵恍惚…… 突如其来的困倦感，让王云霄心生警觉，他毫不犹豫地掐了一把大腿，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天还是黑的，但自己却没在校门口，而是回到了刚才的教室里面。 教室里空无一人。 窗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天空中，没有月亮。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76章 你就是豪门真千金？ 王云霄对于小刘护士所说的“打开现实世界与外层维度通道”，也就是“开门”的理解，也就仅仅停留在前面一个半透明大漩涡，旁边有集合石能拉人的这种程度上。 这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 还真解释不清楚。 “锚定失败！”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再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从校门口回到了教室里。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我刚刚推开学校大门的那个动作，就算是“开门”了吗？ 王云霄一头雾水。 左右环顾，教室里空无一人。 这很正常，谁大半夜会来教室上课？ 不正常的是，地上没有花生壳瓜子皮。 在发现这一细节的时候，王云霄就意识到，自己进入的不是原来的那间教室。 准确来说，不是现实世界当中的那间教室。 他小心翼翼地推门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上，推了一下电灯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学生都应该在宿舍里睡觉。 要去宿舍看看吗？还是……去医务室，看看能不能找到小刘护士？ 王云霄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牛耳刀，叹了口气。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告诉我怪在哪儿？boss在哪儿？ 没有月光，没有灯光，学校里一片漆黑，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就像是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那天，不，那天外面至少还有星星和灯火。 现在窗外什么都没有。 王云霄一只手摸着墙壁，一只手反握着刀，按照自己脑海中对于学校地图的记忆，朝着医务室摸索过去。 刚刚走到应该是楼梯的地方，他一脚踏出，就感觉脚底下不太对劲，没有踩到实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垫在下面。 如果没有防备的话，这一下就很容易让他失去平衡，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嘻~” 黑暗中隐约传过来一声诡异的嬉笑，仿佛恶作剧即将得逞。 王云霄耳朵动了动，抬腿就是一记大力抽射。 只听得“嗷”地一声惨叫，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脚底下飞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他一个箭步从楼梯上跃下，对准那东西落地的方位踩了过去。 只听噗嗤一声，就像是踩到了烂肉一样，那东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当场踩成一坨肉泥。 王云霄俯下身，伸手去摸，在旁边摸到一个圆滚滚的玩意，好像是小孩子的脑袋。 黑暗之中，两点微弱的红光亮起。 “嘶……” 王云霄在它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抓着它往旁边墙上拍了过去。 狠狠地连砸三下，把这玩意砸烂了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这玩意好像要说话。 “少……少侠！” 不远处，又有一個孩童般稚嫩的声音幽幽响起，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哭腔：“刀下留情啊！” “不好意思，手快了。” 王云霄随手往墙上抹了一把不知道是脑浆还是血浆，反正黏糊糊的东西，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笑道：“三爷，你怎么变成这个动静了？我一时之间都没认出来。” “这是我身边的螟蛉童子，还请您高抬贵手……话说咱们这是到什么地方来了？我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啊？这是仙人洞府？” 王云霄循着声音，走近过去仔细观瞧，才看到墙拐角躲着一个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大小的娃娃，穿着红肚兜，扎着冲天辫，就跟年画里面的娃娃一模一样。 只不过没有年画里面那么白胖，脸色青白，两个眼眶里面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可能是刚刚看到了不太和谐的场面，被吓到了吧？ 王云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蹲下身来说道：“我这也正迷糊着呢，这仙家洞府，不是您那位朋友的说法吗？他也没跟您说过，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没跟我说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丁三爷的语气同样充满困惑：“是不是这仙家洞府门口设计了什么幻阵，把咱们给……”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就像是失去了信号。 那鬼娃娃左右看了看，哇地一下哭了出来，转身就要跑，被王云霄眼疾手快一把摁住脑袋瓜子。 “乱跑什么？你以为这地方不危险吗？带我找你家主人去！” 他刚一松手，鬼娃子撒开小腿转身就跑。 王云霄跟在它后面，听着它的脚步声，一路前行。 冷不防旁边突然撞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天突然亮了。 没有丝毫的转折，就在这么一瞬间，黑夜就变成了白天。 午后的阳光，朦胧而又温暖。 王云霄看着刚刚与自己撞在一起的学生，眉头微微皱起。 “小心一点，不要在走廊里乱跑。” 对方推了推眼镜，云淡风轻地说道。 王云霄认识那副眼镜，但却有点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人。 “张瀚麟？” “怎么了？” 居然是本人！王云霄瞳孔地震。 张瀚麟，是油条的本名，因为名字笔画太多，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写，交作业都只写油条俩字。 然而眼前的少年，身材修长，相貌英俊，神情忧郁之中又带着几分冷漠，完全无法让人将现实中那个瘦了吧唧，尖嘴猴腮的油头眼镜男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如果不是王云霄对他太过熟悉，这一眼根本认不出来。 你这是到底给自己加了多少层滤镜啊？还是花钱给自己买了个皮套？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你不认识我了？” 对方眼中冷漠而又疏离的表情，让王云霄颇为困惑，难道真的不是一个人？ 莫非他就是传说中那个被替换的豪门真千金…… “王云霄？” 张瀚麟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有事吗？” 居然还认识我？ 这种反应，倒让王云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于是继续试探性地问道：“我倒是没什么事，你干嘛去？” “我……” 这个问题让张瀚麟沉默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去剧社看一下他们的排练进度。” “咱们学校有剧社？” “有……的吧？”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77章 怀念从前的那个少年 金色的阳光洒满校园，窗外依稀能够看到远方的城市，似乎与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虚幻。 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 就好比方说武林高手在擂台上比武，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各出奇招。 这个时候突然画面一转，路人群众开始惊呼，解说，微笑，赞叹。 以及配角abcd的内心戏一万五千字。 这种说时迟，那时快的微妙时空参差感。 学校里真的有学生，这是句废话。 重点在于，一路走来，王云霄发现许多同学都有些眼熟。 似乎认识，但又叫不上名字。 学校里居然真的有剧社，不仅有剧社，甚至还有一座专用的小剧场。 年轻的学生们在舞台上往来穿梭，背诵着生涩的台词。 张瀚麟走进小剧场，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他微微点头示意，大家这才重新投入到练习活动当中。 张瀚麟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转过头对王云霄说道：“我怎么不记得你喜欢看戏？” 王云霄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你好这口。” “我爸喜欢看戏，在我小时候就带着我一起，无论南方戏还是北方戏，中式的还是西式的，他都喜欢。” 张瀚麟像是在和王云霄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目光始终放在舞台上。 一名身穿花旦戏服的少女来到台前，隔着遥远的距离朝他微微一笑。 那姑娘长得很像陈燕，但又不太像。 “我爸特别喜欢女戏子，但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在外面包养小姨娘。” 说到这里，张瀚麟自己忍不住都笑了。 “那时候我跟我爸说，我也要娶个女戏子做老婆，我爸差点没打死我。” 王云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感叹一句：“好想法！” 张瀚麟突然转头来了一句：“你觉不觉得陈燕跳舞很好看？” “你看过她跳舞？” “没看过，但我觉得她跳舞一定很好看。” “你喜欢她？” “我不喜欢。” 张瀚麟撇嘴笑道：“她什么家庭，我什么家庭？你觉得她能配得上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王云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迷离的眼神一点点清醒过来，开始恍惚，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台上的那名少女跳下来，走到他面前，轻声呼唤道：“少爷，你看我刚才唱的怎么样？” “很好……” 张瀚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神中的清醒又减弱了半分。 “你这态度也太敷衍了吧？” 少女撅起嘴，贴近到他面前，小声撒娇道：“到底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咳咳——！” 张瀚麟突然咳嗽一声，板起脸说道：“一边玩去！” 少女一脸委屈，但还是乖乖地走开。 等她走远了，张瀚麟才回过头来，盯着王云霄咬牙道：“大哥你不厚道，就看着我在这儿出洋相是吧？” 王云霄反问道：“我在这儿是不是有点碍你们的事了？没关系，我可以走！” “碍什么事？这什么情况？” 张瀚麟……油条满头冷汗，一脸懵逼。 “清醒过来了？” “什么意思？我在做梦？” “谁知道呢，也许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云霄也说不清楚。 油条能迅速清醒过来，只能说明一個问题，那就是有人靠近。 府兵聚齐三人，就可以自动结阵。 同阵营3/n，魔抗+1，物抗 现在需要考虑升星……不是，是尽快从这里出去。 王云霄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问油条：“走吗？” 油条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对自己巧笑嫣然的少女，咬牙点了点头。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推门的时候，王云霄小声说道：“其实你不是喜欢她，只是怀念自己过去做富家少爷的那种感觉，对吧？” 油条沉默不语。 “过去伱压根看不上陈燕这种土妹子，现在你又觉得自己高攀不起……” “大哥咱能不提这个吗？” 油条抢先一步推开门，门外，是一片漆黑，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王云霄跟着他走出门。 阳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哎呦我擦谁！” “我！” “条子哥？” “条你大爷！” 听这贱嗖嗖的声音就知道是麻团，紧接着他就挨了油条一记脑瓜崩。 “咱们怎么进来的？这是哪儿啊？” “闭嘴！” 王云霄抓住麻团的肩膀，低声问道：“你们进来的时候没在一起？” “没有，大哥你在啊！我眼前一黑就进来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周围啥都看不见，我只敢摸着地面走……” 听到王云霄的声音，麻团瞬间安心下来，声音也有了力气。 这就不好办了。 正如小刘护士所说，没有什么经验之谈。 怎么进来的不知道，人在哪里不知道，遇上什么东西也不好说。 自己人全都被打散了，这是预想中最坏的情况。 “先找到陈燕！” 油条小声提醒。 棋诏，是队伍里的大脑和眼睛。 没有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刘芝菡老师，别再做谜语人了好不好！ 王云霄脑子里一团乱，他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大声呼喊，会不会引来那只妖魔，或者更诡异的东西？ 而且万一陈燕也处于油条刚才那种状态，你喊她，她也未必能听到 这个时候恐怕只能…… 王云霄若有所觉地转头望去。 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窗外对面的教学楼里，银白色的光芒突然迸发出来，犹如黑暗中点亮的一簇炬火。 “……只能相信她！” 虽然那银白色的光芒只维持了几秒钟的时间，但在那一刻，王云霄耳边确实无误地听到了陈燕的声音。 “我在这里，向我靠拢！” “走！” 王云霄丝毫没有犹豫，这道照亮黑暗的光芒，不止他能看到，别人也能看到。 炬火的点燃，能为同伴指引方向，同样也会吸引黑暗中潜伏的怪物。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78章 猝不及防的遭遇战 黑暗中的学校，安静得就像人都死光了一样。 但在炬火点燃的一刹那，整个学校仿佛都苏醒了过来。 原本空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下子就多出来许许多多的人，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王云霄没跑几步，就不得不降低速度，因为走廊两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判断。 有教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在黑暗中手舞足蹈地摸索，然后跌倒在地上，变成了阻挡脚步的障碍。还有人在身后喊叫王云霄的名字，王云霄一律不作理会。 我带进来的兄弟，都喊我大哥，你喊我王云霄是几个意思？ 我搭理你？ 眼前骤然一亮，白昼与黑夜再一次交替。 破空之声呼啸而来。 王云霄反手拽住油条和麻团，就地一滚，躲过头顶上扫过来的阴影。 那是一条巨大的蜥蜴尾巴。 王云霄顺着尾巴向前看去，就见到一只人形的怪物四肢并用攀附在天花板上，背后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拳头大小的人脸，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负子蟾，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容易引起恶心不适的症状。 在他看到那怪物的同时，怪物身上的人脸也看到了他。 王云霄闷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身上瞬间冒起一道道黑烟。而他身后的油条麻团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抱头惨叫起来，他们脸上，手上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开始抽搐，飞快地呈现出扭曲人面的形状。 这王八蛋手上到底有多少条人命？ 看他背上那么多人脸，至少屠光了一个村子吧？ “王云霄！” 陈燕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瞬间吸引过来。 这是一间阳光明亮而又温暖的教室。 陈燕带着泥鳅几个人躲在教室的角落里，在他们身后居然还有陌生的学生。 若有若无的虚线在半空中纵横交错。 这是棋诏修炼的秘法“点星术”呈现出来的异象。 陈燕脑后细长的马尾飘扬在空中，双眼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右手高高举起，食指与中指并拢。 她已经进入“执棋”的状态。 棋诏眼中的世界，是多元维度交错的世界，既真实，又不真实。 她必须自己重新建立一套规则，以此来区分真实与虚幻。 纵横经纬，进退取舍，是为博弈。 《博弈论》是中国最早的棋谱。 少女手中绽放着银白色流光的棋子重重落下。 天地倒转！ 刚刚还攀附在天花板上耀武扬威的丑陋怪物，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地面上。 扑面而来的，是一杆镶满铁钉的狼牙棒！ 杠头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如注，整个变成了一個血人。在刚刚短暂的遭遇战之中，那怪物试图从黑暗中发起偷袭，被他一棒子打飞出去。 但是那人面恶疮的诅咒也随之而来。 痛苦，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 光是看他身上那些伤口，就能想到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恶战，但不管怎样，他依旧是顽强地支撑到了现在。 面对袭来的狼牙棒，怪物丝毫不敢大意，它刚刚已经吃够了这玩意的苦头，如今身上都不知道被砸断了多少根肋骨。 它不明白，明明诅咒已经生效，为什么这小胖子还不倒下。 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突然感觉到背后阴风阵阵，它不假思索地甩出尾巴，想要击退偷袭者。 这几个死孩子怎么这么难缠？难道你们不知道…… 噗嗤一声，尖刀入肉！ 它的注意力都被眼前凶猛沉重的狼牙棒吸引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王云霄从身后悄无声息地欺近身前，抬手勒住它的脖子，一刀刺进它的身体。 怪物挣扎着发出惨叫，无数人面疮犹如污泥一样从他的后背转移到王云霄身上。 那一瞬间，就如同几十只疯狗扑上来，张开尖牙利齿用力撕咬起他的皮肉。 剧痛！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 王云霄的身体表面皮肤上瞬间裂开一道道伤口，皮肤之下的肌肉扭曲成人脸的形状，挣扎着想要从身体里逃脱出来。 但在下一刻，就像一只橡皮擦划过，擦去了纸上的涂鸦，这些人面诅咒纷纷化作黑烟消散。 差一点被痛晕过去的王云霄眼中恢复清明，一只手死死地勒住怪物的脖颈，拔出刀再一次捅了进去。 第二刀，第三刀…… 人面疮反复在他身上出现，又被反复擦除，一来一回之间让他胸前背后皮开肉绽，痛到几乎麻木的王云霄都不知道自己刺了多少刀，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那怪物挣扎的力道渐渐衰弱，最终倒地不起。 王云霄艰难地翻滚到一边，离开那怪物的身体，同时也没有忘记把刀抽走。 这具身体还是太脆弱了，稍微受一点伤就坚持不住，经过这些天的锻炼也没有多少起色。 白手起家，任重而道远啊。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旁边麻团就开始大呼小叫：“小葫芦快来！大哥要死啦！” 你特么……就不能盼我点好？ 王云霄在心里无奈吐槽。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抗下这么多人面疮诅咒的伤害，有一半的原因是麻团和油条在身后给他分摊痛苦，俩人硬是咬着牙从始至终都没有吭声。 另外一半原因，则是躲在暗处的小葫芦使用伶官的秘法在帮他清除诅咒。 躲在暗处…… 王云霄猛然惊醒，连忙大喊道：“小葫芦别出来！” 但是已经晚了。 他看到小葫芦从原本空无一物的墙角现身出来，手里拿着铅笔和笔记本，慌里慌张地朝自己跑过来。 但在这个时候，那看似已经气息全无的怪物突然从地上撑起身来，手臂骤然伸长出足有一丈多长，五指利爪朝着她的胸口抓去，眼看着就要刺穿她的心脏。 “啪——！”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一枚棋子落位。 小葫芦的身影化作泡沫四散纷飞。 闪亮的刀光在怪物胸口一闪而逝。 “杨一航！” 当陈燕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二羊手里的刀已经插进了怪物的胸膛。 就像是戳破了尿泡一样，腥臭的污血噗嗤一下喷涌而出，浇得他满头满脸。 这场战斗仍未结束。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79章 第一次团队配合战斗 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前，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外层维度的法则和现实世界差别很大，甚至不能用一个具体的标准进行衡量。 就像是正常人的思维，理解不了精神病人的逻辑。 仙家洞府？还是校园怪谈？ 都是，也可以都不是，这取决于个人的理解能力。 油条事先制定了许多计划，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王云霄是这个团队里的首领，但队伍的核心始终是陈燕。 团长不一定是主t，这很好理解。 棋诏，是整个团队的大脑和眼睛。 伶官，兼任整個团队的辅助治疗。 这种核心的重要性，不仅是自己的队友，敌人也同样了解。 王云霄这支团队的主要任务，是在这个外层维度进行实战演练，尽可能地收集污染物，然后在安全时间内返回。 丁三爷，是为了求财。 至于丁三爷的那位朋友，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何意图。 但也绝对不能排除，他主动袭击的可能性。 所以，陈燕必须在第一时间被保护起来。 只要她不掉链子…… 事实证明她确实没掉链子。 感谢老铁打赏的火箭……不是，感谢那位朋友造的大孽。 让陈燕彻底丢掉了天真的想法。 当一名学习成绩优秀，头脑冷静清醒，同时心智又得到锻炼的棋诏开始布局落子，那只会隐藏在黑暗中玩弄诡计的怪物就再无半点胜算。 外层维度的混乱环境，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 负子蟾先生……虽然这样给它起外号，有些不太尊重，但王云霄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只能以此代称。 或者叫莲蓬怪更贴切一些？ 根据小刘护士的说法，一个人面疮的诅咒，就意味着一条活人的性命。施展这种诅咒的代价，就是要背负起死者的冤魂，时时刻刻承受冤魂的折磨。 伏地魔他老人家杀了七个人就疯的不成样子。 莲蓬怪这后背上密密麻麻的至少背着四五十条人命，着实有些出乎王云霄的预料。 当然，人家也许乐在其中。 就像是大腿根写满了……不是，是插满了针管的街头流浪汉，简直嗨到不行。 但是没有卵用。 在棋诏的棋盘范围内，它无所遁形，首先就失去了隐形匿迹的优势。 而后，它所依赖的人面疮诅咒，又被伶官在暗中抹去。 它的本体又不是特别擅长近身战斗，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虚弱。 最后的结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如果真能就这样弄死他，那就太好了。 但是……在这个与现实法则相差迥异的外层维度中，真的能够准确判断生与死的状态吗？ 眼看着小葫芦从隐匿之处现身，莲蓬怪突然暴起发难。 这玩意儿居然还没有死透！ 毕竟王云霄手里拿的是一把新刀，真正具有杀伤力的屠宰刀在二羊手里。 在莲蓬怪爬起身来的一刹那，棋诏手中的棋子落位。 空间再次变换，二羊来到他面前，一刀刺入，效果拔群。 当场爆浆！ 这是之前在课堂上就演练好的战术。 小刘护士只提供了指导建议，具体的战术都是由王云霄和油条策划安排。 开荒团下副本，面对这种骷髅等级的boss，不要指望一轮dps集火就能击杀，你不知道它有没有二阶段或者第二条血，所以最重要的不是输出，而是保证血线和蓝量。 以及输出节奏。 莲蓬怪发出凄厉的尖啸，整个身躯崩解成无数血肉碎片，后背上残余的十几颗人面疮诅咒四散纷飞。 一颗人面疮落在陈燕背后那些惊慌不知所措的学生面上，他的身体骤然僵硬。那人面疮落地生根，一瞬间就融入到他的皮肤之下，飞快蠕动着，从他的手臂上朝着心脏延伸过去。 没过几秒钟，他的胸口就高高鼓起，衣服下面凸显出一张人脸的形状，张开嘴爆发出一声痛苦而又绝望的尖叫。 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连带着内脏的碎片，瞬间就染红了地面。 小葫芦这个时候根本腾不出手去救他，因为首当其冲的二羊被淋了满身的污血，整个人僵立在怪物的血肉之中，已经失去了呼吸。而那些爆裂的血肉似乎还没有丧失活性，犹如虫子一般挣扎蠕动着，试图钻入他的身体。 而在另一边，陈燕也险些被从天而降的人面疮命中，关键时刻，饺子冲到她面前，试图帮她挡下来，结果那人面疮却掉落在他的脸上。 污染…… 用污染来形容真的没错。 这特么哪是打boss？分明就是炸了化粪池！ 王云霄心说要是早知道这么恶心，我就应该带几张渔网进来。 作为新嫩菜鸟的第一场战斗，大家都发挥得不错，唯独就是低估了这玩意的恶心程度。 小葫芦一边哭，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书写，随着她的落笔，二羊和饺子身上的污血毒疮都开始缓缓消除。 二羊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手一挥，将刀上的污血甩了出去。 饺子却在旁边疼得嗷嗷叫唤。 “我脸！脸脸脸！疼疼疼疼——！我要死要死！” 人跟人的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 像二羊和馃子这种经常跟人打架的，平时难免磕磕碰碰，哪怕受点伤也不会放在心上。 饺子就不行了，他是个身娇肉贵的，哪怕是吃自己最爱的饺子，都不敢吃刚出锅的，怕烫嘴。 王云霄懒得搭理他，扭头问油条：“人都齐了吗？” 人肯定不齐，至少他刚才就没看见馃子。 但现场这么混乱，他对于这些兄弟还真不如油条熟悉，一时之间查不清人数。 油条抬头看了一眼：“馃子，高粱还有蒿子没过来。” 王云霄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自家兄弟里面，也不是各个都有特色。 有性格外向的，也有内向的，有出彩的，也有不出彩的。 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好汉里面，不也有不少是凑数的么，这很正常。 高粱、蒿子和酥皮这仨人，平时就没有任何存在感，不像麻团油饼兄弟那么咋咋呼呼，也不像馃子二羊打架那么厉害。 “应该是凑一起去了，问题不大。” 王云霄站起身来，看向刚刚恢复正常，一脸惶恐不安的陈燕：“班长，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0章 解释权归棋诏所有 在这个神秘莫测的外层维度当中，遭到那只异化妖魔的袭击，这并没有超出王云霄的预料。 换成是他，他也要这么做。 干掉陈燕和小葫芦，其他人只能原地抓瞎。 跳帮斩首的风险与收益并存，乃是经典套路不可不尝。 哪怕是搁在后世，面对那种完全不讲武德，还没等你下车就一轮战术核弹洗地的假想敌军，你也不会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尝试着赌一下斩首敌军指挥部。 如今一场恶战下来，那恶心人的东西死无全尸，己方也是损伤惨重。 别看只有杠头、二羊和王云霄轮流担当主攻手，实际上其他人也没少遭罪。 府兵可以结阵分摊伤害，大大降低人面疮诅咒给自己带来的痛苦。 如果没有这种阵势的保护，看陈燕身后那个普通学生的下场就知道了，小葫芦的动作只不过慢了一步，没有及时给他清理，整个人就差点被人面疮给活生生折磨致死。 现在终于结束战斗，杠头一屁股坐到地上，朝着王云霄憨笑了一下，歪头就昏了过去。他全身上下都是剜除人面疮之后剩下来的伤口，如果不是肉厚的话，流血都流死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却不是给他疗伤，而是搞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 只有棋诏才能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进行准确客观的描述。 所以修炼棋诏法门的前提，就是要积累丰富的知识储备。 语文水平不够，让你写作文都写不明白。 陈燕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开口说道：“这是一個镜像维度，同时连接现实世界与梦境。” “我们的学校被复制到了这个世界当中，但是只有建筑，没有学生。”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些学生：“这些都是我们现实中的同学，这个学校里的学生，但和我们不一样的是，他们是在睡梦中进入了这个维度。” 啊……稍等我理解一下。 王云霄皱眉思索。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清醒的，而他们是在梦游？” 怪不得这群学生看起来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虽然他们也表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但感觉还是不够通透，有种隔着电视屏幕看贞子爬井口的味道。 “月圆之夜，现实世界会与外层维度联通，但普通人对此毫无察觉，只有极少数人会从梦境中穿越过来。因为相对于现实世界和外层维度之间的屏障厚度而言，梦境与外层维度之间的屏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嗯，免疫力高的人，遇到病毒出现发烧的症状更明显。 这样解释王云霄是能听懂的。 虽然不一定对。 但他们的任务，从始至终都不是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 只要接受棋诏的解释就足够了。 “这里是我的梦境。” 陈燕转头看向身后那些学生。 梦境是假的，所以从梦中醒来时，还停留在原地。梦里的阳光也是假的，所以对妖魔邪祟无法产生作用。 王云霄刚才就进入过油条的梦境，能理解陈燕想要表达的意思。 问题在于……这些学生，是真的还是假的？ 或者说如何确定真伪的界限？ “他们是真的，是被我点燃的火光吸引而来。” 陈燕小声说道：“如果我们不理会他们，他们可能不会有什么事，一觉醒来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但也有可能……” 她的目光看向那个被人面疮腐蚀的学生。 他胸口的整片皮肤都脱落下来，暴露出鲜红的血肉，就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样，连内脏都被撕扯得稀烂。即使人面疮已经被祛除，但之前造成的伤害依然让他痛不欲生。 他躺在地上，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些还有余力聊天讲话的人，似乎是将他们当成了伤害自己的仇人。 那愤怒而又恶毒的视线，让陈燕手脚冰凉。 她能看到，这个学生已经受到了回音的侵蚀，哪怕在梦醒之后，这种痛苦和仇恨也会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对他纠缠不休。 就像她自己当初那样……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谁遇上算谁倒霉。 实际上还不止被她救下来的这些学生，刚才王云霄在赶过来的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但在黑暗中摸不清楚情况，他都没有多管。 想管也管不了，这属于他们处理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了。 陈燕发动棋诏的秘法，主动点亮炬火进入梦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被吸引过来的学生只是少数人，大多数还被困在黑暗中不知所措。 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王云霄在脑子里迅速列出一个清单。 第一，先找到馃子他们几个。 第二，看看丁三爷在做什么。 第三，有时间有精力的情况下，摸摸这个地方的底细。 第四，提桶跑路。 想到这里，王云霄转头问小葫芦：“那个怪物的尸体你收集到多少？” 他也不知道小葫芦具体是用什么办法收集这些污染物，就看她在笔记本上唰唰地写，这些尸体血肉就唰唰地消失。 在他看到的起居录教材里，并不包括这部分内容。 “等我看一下……” 小葫芦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将笔记本翻回前面一页。 “差不多有……这么一堆？” 她用手简单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有脑袋那么大的形状。 “就这么点？” 王云霄惊讶。 这什么垃圾爆率，看你人模狗样长得跟boss似的，废我一管蓝两瓶大红，打完了就给我爆25银，连件绿装都没？ 像话吗！ 突然之间他反应过来，卧槽不会吧不会吧？ 这玩意是怎么进来的？ 按照陈燕刚才的说法，进入这个世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像他们这样，在清醒状态下主动进入。 另外一种就是在做梦的时候被拉进来。 它不会是…… 合着我们费心费力输出半天，都打空气上了？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信，因为王云霄始终觉得，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了，好像缺了点什么一样。 那只莲蓬怪，完全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智商……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他在现实世界中表现出来的那种，见势不妙立刻溜之大吉的猥琐性格。 简而言之，不够老六。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1章 医疗军士有枪很正常 怎么说呢，有种翻墙出去花钱买游戏，还被人家核验手机号地址封ip的失落感。 打了半天boss，没打到本体。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金币虽然少但真的爆出来了，这种程度的伤害就算本体也不可能无视。 话又说回来，也幸亏对方是梦游状态，打这只怪物都损伤惨重，真要是本体在场，估计得全军覆没。 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后，王云霄就不再纠结。 梦境消散，白昼重新变为黑夜。 不过好在兄弟们身上带着打火石和手工火把。 进来之前，油条就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给每个人都配备了一把趁手的家伙，甚至还有窝头咸菜。如果不是兜里没钱，他能给每个兄弟都弄一身野外生存套装。 之前不敢升火，是搞不清楚状况。 现在大部队都举起了，自己这边人多势众，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点燃用木棍和破布条制作的简易火炬，火光瞬间照亮了周围黑暗的空间。 在火光亮起的那一刻，旁边就有不少学生的身影悄然消散。 周围又变得安静下来。 也许，他们醒了。 王云霄出于谨慎，再次清点了一遍人数。 有了火光驱散黑暗，这个世界也就显得没那么神秘。 看起来就像是现实世界中的学校，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那些还没有离开的学生，在火光的映照下，开始出现了基本的交流能力。 问他们的名字，他们能回答上来，甚至也知道自己是几年几班的学生，但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依旧迷茫。 王云霄举着火把，大声呼喊馃子，过了好一阵，才看到馃子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两个走丢的兄弟。 他身上也带着伤。 “我也不知道跟什么玩意干了一架。” 馃子说得轻松惬意。 他不在乎自己干的是谁，反正没干过他，那就不重要。 “看见丁三爷了吗？” “没看见！” 王云霄心说这就奇了怪了，学校的教学楼其实不大，刚才闹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丁三爷还在的话，不可能听不到。 他躲哪儿去了？ “不会是跑出去了吧？” 油条小声说。 “还能出去？” “谁知道呢。” 王云霄心中恍然，虽然自己这些人一直在教学楼里转悠，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到东西。但如果是镜像世界的话，那说不定学校外面也是可以出去的。 虽然教室里没有人，但桌椅板凳都在。 那么……如果现实中某個地方藏着金银珠宝，在镜像世界里会不会也复制过来？ 可惜自己没有小金库，要不然还真能验证一下…… 也不知道这里的东西能不能带回到现实世界。 污染物可以收容，那普通的物品呢？ 想到这里，王云霄不由得眼前一亮，回头对陈燕说道：“走，咱们去医务室！” 清河中学从上到下都穷得叮当响，要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就是医务室的药品，以及财务室的保险柜。 财务室那边因为不熟悉，暂且不考虑，在医务室这边，王云霄知道，小刘护士可是有枪的。 有枪和子弹，她平时也不带在身上，不知道镜像世界会不会复制过来？ 去医务室的路，那可就太熟了，平时大家就在隔壁上课。 而且医务室平时也不会锁门。小刘护士平时不回家，就住在医务室的单间里。 果然如王云霄所料，医务室里存放着大量的药品，包括止血绷带，手术器械，各种各样名字奇怪的药品，中药西药都有，看介绍什么消炎止痛，止咳化痰，退烧安眠……种类还挺齐全。 但药品这东西，如果不能确定安全性的话，还不如不吃。 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拿这些药应应急也就算了。现在王云霄宁可让兄弟们忍着疼，也不敢给他们上这种药。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拿回去，交给小刘护士鉴别。 重点还是医务室的单间，小刘护士的住处。 王云霄想了一下，让小葫芦走在自己前面打头阵。 倒不是说怕小刘护士介意什么的，主要是他觉得小葫芦的手气好，让她来摸尸……不是，是开宝箱一定有加成。 伶官善于发觉秘密，这不是玄学，是科学。 小刘护士的卧室差不多也就只有四平米左右，狭小而又干净整洁，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之外，别无他物。 表面上看起来藏不下任何东西。 小葫芦左右看了看，将视线落到床上整齐叠放的被子上，伸手进去摸了两下，掏出来一把保养良好的手枪。 王云霄没见过小刘护士这把枪，但听过她开枪。 这是一把半自动手枪，和王云霄记忆中的m1911外形有些相似，但上面刻印的英文却是 1360是年份吗？印第安人手搓出来的古董？ 看不懂，但说实话，这玩意有点超越时代了，半自动啊！ 特务局的军爷们还在拉大栓呢！ 而且还是这么经典的枪型，可以用到下个世纪都没问题。 原版的m1911，使用的是.45口径的手枪子弹。 这手枪只有一个弹夹…… 就在王云霄这么想的时候，小葫芦又从枕头下面翻出来两个装满的弹夹，还有一盒子弹。 啧啧，看不出来小刘护士还挺爱玩枪的。 就在王云霄以为这是今天最大收获的时候，小葫芦的视线从床头移动到旁边相邻的书桌，推开摆放在上面的几本文学名著，从后面又掏出一盒子弹。 大号的子弹，7.62口径那种。 王云霄都惊了，学校里刷出7.62子弹真的合适吗？ 小葫芦打开衣柜，从里面翻出来一根差不多有她身高这么长的大家伙。 妈耶，春田…… 春田1903，原名m1903斯普林菲尔德步枪，毛瑟1898美仿版，作为美军主力装备一直应用到二战前期。 在神枪手的手里，这就是把狙！ 作为一名医疗军士，在退役之后随身配备…… 对不起，洗不了，洗不动。 姐姐你这火力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我们下的是团队副本，你单排真人吃鸡是吗？ 油条还在身后小声问：“大哥，这什么枪，打鸟的吗？” “打鸟？” 王云霄呵呵一笑，接过枪在手：“打什么鸟，咱们通关了！”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2章 手里有枪心里不慌 枪不一定越大越好，但有枪总是一件好事。 拿到这支春田步枪，王云霄觉得基本上已经可以撤退了。 前提是能带出去的话。 “恐怕不行。” 陈燕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这些武器弹药，还有药品，没有污染，很难穿过维度屏障。” 蚝嗲油——！ 王云霄心里一凉，心说你现在给我加这种设定合适吗？ 咋地，还要考虑游戏平衡性啊？ 刚才开boss的时候你咋不平衡？现在爆神装了，想起要平衡了？ 你要搞虐主流，那咱们就没法玩了。 “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的……质量不够。” 看王云霄脸色黑下来，陈燕顿时有些慌乱，咬牙解释：“维度屏障就像是渔网一样，只能抓大鱼，抓不住小鱼……” 听不懂。 王云霄看向小葫芦：“有没有办法带回去？” 小葫芦也不太懂，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咬着手指想了想说：“可以试试，但我觉得燕儿姐说得对，想要带出去，还是污染一下比较稳妥。” 你说的轻巧，怎么污染？ “和你刚才收集的尸体放一起行吗？” “那样子是没有用的。” 小葫芦想了半天，比比划划地解释道：“就像是二羊哥找来的那两把刀，杀过活物的刀和新刀是不一样的。古代人铸造的兵器千千万万，但只有极少数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比方说干将莫邪，还有鱼肠剑……” 懂了，要开光！ 棋诏和伶官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向普通人解释她们理解的世界观。 这取决于双方的知识水平。 就好比方说，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学生要向进城卖苞米的老农民解释如何网络直播带货。 在双方都不是很懂的情况下，那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王云霄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的脑子早就被后世的信息网络卤水腌入味了。 无论是知识的污染，还是回音的侵蚀，说白了本质就是在传递信息。 千百年来，只有极少数人能在史书上留下姓名，无论黑白善恶，都能在后人脑海中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但并不是说历史就是由这些人构成的。 只不过其他人没有被记录，所以无法考据，无从想象。 套用到现在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既然是镜像的世界，那他们在这里收集到的资源，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镜中花，水中月。必须被污染，或者更准确地说，承载一些信息，才能被伶官收录，带回现世。 物质是思想的载体。 先有思想，也就是信息，然后才有物质。 想通了这个道理，那其实就很好办了。 找个不开眼的试试枪吧！ 王云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丁三爷身边的鬼娃娃。 那么可爱的孩子，挨一枪一定会哭很久吧？ “先搜一遍学校，然后我们去找丁三爷。” 学校里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先扫清自家地盘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真的是一比一完全镜像复制的话，那地下防空洞里会不会有午餐肉罐头呢？ 这都是好东西呀！ 穷得就剩底裤的王云霄，现在看什么好东西都想要。 一行人摆开阵势，将陈燕和小葫芦保护在中间，一层一层地向上搜索。 馃子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王云霄端着枪跟在他旁边。 教室里空空荡荡，除了隐隐约约的人影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搜索的资源。而那些人影在火光的照耀下，也迅速地消散溶解，丝毫没有偷袭进攻的想法。 走到女生宿舍入口的时候，陈燕突然开口说道：“前面有东西！” 王云霄眼睛一亮，心说终于遇敌了。 让老子看看是什么怪物，长着几个脑袋？ 手里有枪有子弹，他现在自信心爆棚。 在女生宿舍厕所的门口，天花板上倒悬着一個偌大的人形结茧。 虽然不知道是啥，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不正常。 长得就不像好人。 王云霄正要举枪瞄准，小葫芦突然开口道：“燕儿姐，之前那个女生……是不是死在这儿的？” 陈燕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谁？” “周晴。” “那这个是……” 听到是那个孩子，王云霄下意识地放下枪。 “厉鬼。” 小葫芦小声解释道：“无辜枉死，怨气不散，就会变成厉鬼。” 或者说，校园怪谈。 一个正在孕育，尚未诞生的怪谈么？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镜像世界里？ 是复制体，还是本体？ 在这里解决它的话，现实中是不是还得处理一次？ 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是——真的要处理吗？ 王云霄心里有些犹豫。 这孩子是无辜的，已经被自己牵连自杀了一次，自己还要亲手杀她第二次？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但如果不处理的话……真让这个怪谈诞生出来，会不会变成莲蓬怪那样的杀人魔？ 王云霄看向小葫芦，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建议。 小葫芦却不敢正视他，目光游移，一脸心虚。 “要不然，先别处理了吧。” 陈燕突然开口道：“我们回去问一下刘老师的意见？” 她的语气也有点发虚。 王云霄看着两个脸上写满了有问题的女生，不由得狐疑起来。 你们在隐瞒什么？ “姜小棠！” 油条一开口，小葫芦就被吓得缩起脖子。 谁被突然叫大名不害怕啊。 油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眯起眼睛盯着小葫芦。 陈燕将小葫芦拉到身后，挡住油条的视线，正色道：“跟她没有关系，出去之后我给你解释。” “不用跟我解释。” 油条淡淡地回了一句。 “好了，不要吵，反正也不是什么严重问题。” 王云霄将几个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摆手道：“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然后我们去找丁三爷……” “大哥！” 跟在后面的泥鳅突然举手大声说道：“你来看看，饺子不太对劲！” 王云霄借着火光望去，就看到泥鳅死死地拉着饺子，而饺子一脸苍白，目光呆滞地看着身后黑暗的走廊，表情确实很不对劲。 “饺子？” 王云霄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你看什么呢？” 听到他的声音，饺子慢慢回过头来，艰难地开口道：“大哥，我好像看见……我奶奶了……”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3章 它到底是人是鬼？ 你奶奶？在这地方？ 听他说完，王云霄果断举起火把，朝着刚才来的路上走了几步。 首先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双传统的黑面布鞋。 王云霄目光一凝，举枪瞄准。 火光逐渐驱散黑暗，显露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满头银丝，皮肤枯黄，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朴素衣裙，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看起来很正常的，平时街边经常能见到的那种老太太。 但是出现在这里就很不正常了！ 要不是看在她站在原地不动，既没有扮鬼吓人，也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的份上，王云霄早就扣动扳机了。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 除了那个明显神智不正常的莲蓬怪之外，他们在学校里遇到的绝大多数“非人之物”看起来都很平和。 跟他以前看的那些恐怖小说里面的鬼怪有很大区别。 是因为版本太古早，还没有更新换代的缘故吗？ 洪荒流出现之前的封神演义，战力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聊斋时期的女鬼，也不全都是吸人精气，有些甚至扛不住精壮猛男。 “大哥，别开枪……” 饺子声音发颤。 “你脑子清醒一点！这是不是你奶奶，你自己心里没数？” 王云霄冷声呵斥。 饺子脸上挤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我知道，但是……” “哥，我想我奶啊！” 王云霄深吸一口气，缓缓后退。 那个老人只停留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既没有被火光驱散，也没有靠近过来。 就好像是，能够理解他们的戒备和苦衷一样。 饺子哭了，哭得很伤心。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但谁又能面对当年骤然失去的亲人无动于衷呢？ “是做梦，还是怎么回事？” 油条压低声音问小葫芦。 “不是梦，是回音侵蚀现象。” 小葫芦脸色严肃，轻轻拽了拽王云霄的衣角：“大哥，我们得回去了，饺子哥受伤很重，再待下去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在外层维度，精神层面的创伤，远比身体上的创伤更可怕。 杠头全身上下都快被咬成血葫芦了，坐地上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气力，看起来完全没有伤到根本。 而饺子只不过跟人面疮接触了一下，就出现了回音侵蚀。 他的精神太脆弱了。 那么……这就是受到回音侵蚀影响的结果吗？ 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老奶奶，王云霄脑子里面突然间有了一些想法。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身后的兄弟们，说不定也会有那么一些想法。 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在场众人除了陈燕之外，谁不是受害者？ 谁不想再看一眼故去的亲人？ 如果只是被回音侵蚀一下就能…… 这想法太危险了！ 王云霄猛然惊醒，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众人，当机立断抬手下令：“撤！” 但这一次，他的命令却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了。 他能听得出来，兄弟们的脚步充满犹豫，且沉重。 饺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身后的老人，他多么希望，那个老人现在就变成怪物扑上来，让他认清残酷的现实。 但老人一步都没有往前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微笑着挥了挥手。 饺子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那可是奶奶啊！那是最疼他，最溺爱他的奶奶啊！那是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不管他怎么吃都不骂他的奶奶啊！ 王云霄死死扣着他的肩膀，拖着他往回走。 饺子一边走一边哭。 “大哥……我不想走了……” “闭嘴！” 王云霄转身举起枪对准老人，沉声说道：“你要真是饺子的奶奶，你就应该知道，他不能留下来陪你，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老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居然真能听懂人话吗？ 王云霄都惊了，这是什么原理？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如果它没反应，或者纠缠着不走，王云霄都能理解。 但是像这样能听懂人话，做出回应的情况，你能说她不是本人？ 别说饺子，王云霄自己都有点不自信了。 还是说……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個样子？ 棋诏负责描述世界，伶官负责保守秘密。 王云霄猛然回头，看向队伍里的两个女生。 陈燕和姜小棠，她们在隐瞒什么？ 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想…… 察觉到自己思维有些混乱的王云霄，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他开始回忆小刘护士传授的知识经验。 小刘护士讲的课，有许多内容当时不一定能听懂，只有亲身经历之后才能理解透彻。 她在第一节课上，曾经说过这么一段奇怪的话。 “我给你们讲的所有东西，你们都不要用心去记，更不要完全相信，只要大概了解情况，当做工具来使用就可以了。” 当时这话听起来就很抽象。 要记住，但不要用心去记。要相信，但不要完全相信。 你跟这儿打太极拳呢？ 这句话王云霄当时是听不懂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句话又从脑子里面突兀地蹦了出来。 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当做工具来使用就可以了…… “我们可以离开了！” 陈燕推开一扇宿舍的房门，大声说道。 “走！” 王云霄抓着饺子，回头对兄弟们说道：“咱们回去做好准备，下次再来！” 这句话让所有人瞬间清醒过来，跟着陈燕走进那扇门中，一个个消失在门后。 王云霄将神情恍惚的饺子拖到门口，看到小葫芦站在门边，忍不住问道：“你还不走？” 小葫芦抬起头，冲着王云霄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大哥伱先走，我来收尾。” 在这个世界里，棋诏和伶官需要得到团队的保护，但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却需要棋诏领路，伶官殿后。 真是莫名其妙的设定。 王云霄深深地看了一眼小葫芦，小声说道：“回去之后找时间，我跟你好好聊聊。” 小葫芦缩了缩脖子，笑容僵在脸上。 眼前一黑…… 从体感上来说，就像是在清醒的梦中醒来一样。 刚刚在梦境中奔跑，突然落回到床上，那种重力偏转失去平衡的感觉。 王云霄只觉得两脚一软，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校门口。 头顶上犹如银盆一般的圆月熠熠生辉，将银色的月光均匀地投射在大地上。 这里是现实世界。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4章 一觉醒来，一忘皆空 第一次前往外层维度探索，不能说完全成功。 还有很多麻烦没有解决，很多问题没有答案。 但至少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这就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总不能跟主神空间似的，塞进去一批人，死一户口本…… 当然人家那是为了选拔精英，而且不用为死人负责。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听起来很酷，很帅，很时髦，很自由的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考虑后果。 王云霄并没有那么高级的人生追求。 他觉得现在身边这些兄弟活着就很好，能一起嬉笑打闹，招猫逗狗就挺好的。 返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二羊和杠头身上的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彷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有饺子看起来还有一些神情恍惚。 同样的，那些收集到的药品，和带给他巨大勇气的春田步枪和弹药也一并消失无踪。 只有手枪和手枪里的弹夹留了下来。 王云霄研究不透这里面的道理。 他并没有开枪，只是用手枪瞄准了饺子的奶奶，就这样也能算是被污染了吗？ 还有，饺子说看到他奶奶，他奶奶就真的出现了。 那个喜欢油条的妹子，怎么没跟着油条出来呢？是因为饺子受伤的缘故？ 还有那些梦游中的学生…… 疑问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一锅滚烫的羊肉汤面，足以让人把所有的疑问和烦恼都抛之脑后。 小刘护士给他们准备了宵夜，用两个红烧羊肉罐头炖煮了一锅肉汤，下了两根萝卜五斤挂面，香喷喷热气腾腾。 大半夜的一碗羊肉汤面下肚，能让人的精神瞬间放松，脑子里失去所有的想法，只想打着饱嗝睡觉。 “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小刘护士言简意赅。 “羊肉罐头的钱从你们这一次的收获里面抵扣，从里面带出来的所有东西，都要统一上交，清除污染之后再还给你们。” 倒也不用这么斤斤计较吧，两个罐头而已，别搞到最后我们这一趟还要倒搭进去…… 王云霄也不清楚小葫芦到底收集到了多少污染物，或者说，那只莲蓬怪的尸体，有没有正常的猪肉那么重。 听说鬼没有重量啊。 当时场面太混乱，他也没想过这個事情。 吃完饭回宿舍睡觉，一夜无话。 早上起来，脑子还是浑浑噩噩，有种睡眠不足的疲惫感。 事实上也确实没睡几个小时。 洗脸的功夫，王云霄看到饺子站在窗边发呆，就走过去拍了他一下：“别想那么多了，等晚上上课的时候问……” “啊？” 饺子一脸懵逼：“我想什么？” 王云霄一时愣住，与饺子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你……昨天晚上……不记得了？” “嘶……” 一说起这个，饺子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脸：“大哥，我没毁容吧？” “我不是说这个，算了……” 王云霄摆摆手，转身走到油条身边，小声问道：“昨天晚上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油条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大哥你又失忆了？” “不是我失忆，你都记得什么，从头跟我说一遍。” 看王云霄脸上表情严肃，油条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咱们不是去那个地方么，大哥你去学校门口接丁三爷，然后我们莫名其妙就进去了，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到。咱们都走散了，后来你找到我，咱俩一起去找陈燕，遇到那个怪物……” “停！” 王云霄打断他的回忆：“我是具体怎么找到你的，你还记得吗？” 听他这样问，油条顿时犹豫起来：“没什么印象，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有印象？” 王云霄盯着他问道：“你还记得饺子的奶奶吗？” 油条想了一下，摇头道：“我知道饺子有个奶奶，小时候过年还给咱们炸麻花来着……不过都这么久了，具体长什么样子我想不起来。” “不是，不对！” 看王云霄脸色不对劲，周围的兄弟也都被吸引过来。麻团小声问：“大哥伱咋了？又中邪了？” 馃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天天就不能盼人点好？大哥咋了？谁不对劲？” 和麻团不同的是，馃子从来没怀疑过王云霄出问题，他只想知道下一次削谁。 王云霄抬起头问：“昨天晚上咱们吃的什么？” “羊肉烩面啊！” “哪儿来的羊肉？” “小刘护士拿来的羊肉罐头啊！” “她哪儿来的羊肉罐头？咱们吃的真的是羊肉吗？” 昨天晚上太累了，王云霄并没有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学校哪儿来的羊肉罐头？学校里最荤的就是防空洞里的午餐肉！小刘护士天天跟其他教职工一起吃食堂，她要是私藏肉罐头，昨天为什么在医务室没搜出来？ 第二个问题，他问的是二羊。 二羊他小叔就是屠户，在这方面有独到的见解。 二羊点头道：“是羊肉没错，但里面加了别的料，为了掩盖药材的苦味，才加酱油做成红烧口的，实际上不好吃。” 加药了啊…… 如果只是单纯吃宵夜的话，那你别说加药，就算当场撒一把沙子进去，他们这些一年都沾不着几次荤腥的人，也不会太在乎。 “行了，这件事你们先别管，回头再说。” 王云霄想了想，把这事先搁到了一边。 虽然有所怀疑，但这并非当务之急。 “馃子，二羊，吃完饭带上家伙跟我出去一趟。” 莲蓬怪虽然被消灭了，但是它在现实中的肉身可能还存在。 相对于伶官们隐藏的小秘密而言，这只流窜在外面的妖魔才是目前最急需的解决的问题。 一旦让他从梦境中苏醒过来，智商重新占领大脑高地，开始发挥自己擅长的猥琐阴人战术风格。以王云霄目前手中掌握的资源和情报，对它几乎是毫无办法。 所以斩草一定要除根，趁他病，要他命，坚决不留后患。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5章 要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一定要把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 找对象采补阳气，不一定能治好月经不调。 但要是让警察拿着画像寻人，那肯定事半功倍。 人家平时就是干这个的。 作为一名地区片警，上级并不一定要求你有多少刑侦办案的能力，但必须摸清楚本地三姑六姨各种地头蛇的情况。因为平时处理的大多数问题，也就停留在邻里纠纷这个层次上面。 想要摸清楚一个没有反侦察意识的，本地家庭妇女的日常生活作息情况，只要找对人，就能把人家夫妻一晚上工作几次都查得明明白白。 秦向东这边没用多少时间，就掌握了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妖魔想要夺舍肉身，并不是吹一口气就能进去那么简单。 至少你也得有几千年的修行，考上编制，还要上级领导下达指示，这才能轻描淡写顺理成章。然后你自己还得留个心眼儿，别干活太实诚，能摸鱼就摸鱼，别主动提什么酒池肉林，虿盆炮烙之类的非分要求，要不然回头再把自己坑进去…… 普通等级的恶鬼想要夺舍肉身，对于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有非常严苛的要求，毕竟人自己的三魂七魄与肉身联系最为密切，很难找到机会趁虚而入。 这是过去传统的说法。 像那只异化妖魔表现出来的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什么？” “报告领导！王云霄来了！” 秦向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开始琢磨，要怎么把这块石头打磨圆滑一点。 “你知道他今天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 “人家找上门来，你都不知道他要干啥，怎么做的侦查工作？聊两句天，套套话都不会吗？” 秦向东要说他比不过王云霄，高山是坚决不认的。 但要说他没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高山就没话说了，二十多岁的汉子，脸色顿时涨红得像猪肝一样。 “好了，下次机灵一点，搞刑侦工作和伱以前做侦察兵不一样。你现在大多数时候是和老百姓打交道，要注意方式方法。把他叫上来，你也过来旁听。” 秦向东心平气和地摆摆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过了一会高山带着王云霄进来，王云霄走过来直截了当地说道：“秦局，抓人吧！” 秦向东摇头道：“我们这边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没有实际证据，也不好抓人。你那天看到的那个女人……她的儿子有很大嫌疑，但也不是唯一的嫌疑人。” “实际证据是指什么？现有的法律条文中，有对于妖魔邪祟施展邪术害人的明确定义吗？” 王云霄反问道：“还是说只要确认它不是人，就可以动手？” 秦向东点头道：“确定不是人就可以。” 不是人，就没有人权，不归人间法律管辖，自然也享受不到国民的权利待遇。 战俘可以要求人权……当然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国家真把那份文件当回事。 特工间谍是肯定没有人权的，打死活该。 “昨天晚上我们把它给揍了一顿，现在它应该还没恢复元气。” 王云霄把昨天晚上的遭遇简单描述了一遍，然后站在热心市民的立场上提出建议：“我估摸着他吃这一次闷亏，就算还活着也没多少力气蹦跶了，干脆咱们就直接上门排查。只要是有嫌疑的，都拉出来晒太阳，当场晒死的肯定是妖魔邪祟，晒不死的，就是诡计多端的妖魔邪祟！” “有道理！” 秦向东当场拍板：“高山，下楼招呼人集合，带上小王同志，咱们出发！”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6章 我们需要合理的解释 高山带队，悄悄封锁了嫌疑人所居住的街区，然后不动声色地挨家挨户查验户籍。 警察上门查验户籍，这是很正常的行为。虽然这一次是要让大家走出家门登记，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过去缉捕江洋大盗，或者搜查杀人犯，都是这个程序。 还有一个专门的说法，叫做封闭四门，大索全城。 相对于过去抓捕江洋大盗的危险性和难度来说，这一次搜查抓捕工作比较轻松简单。不用按图索骥，就看谁不敢出来，或者出来了，经不住太阳暴晒。 这是个笨办法，而且并不适用于所有场合。 如果王云霄没有在外层维度对这只异化妖魔造成伤害，秦向东也不会下定决心展开抓捕工作。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妖魔邪祟有多难缠。 王云霄这一次还带来两名小兄弟，府兵三人结阵，有了这张底牌，秦向东又多了几分底气。 站在远处看着搜查工作有序进行，逐渐接近嫌疑人的家门口。 秦向东掐灭烟卷，对王云霄小声说道：“普通人扛不住污染，一会儿要是高山控制不住它，就得你们上去。” “没问题，我今天就是来干它的。” 王云霄拍胸脯保证，然后小声问道：“秦局，你是上过战场的人，你觉得这个污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向东一愣，反问道：“你们老师没给你们讲？” “讲是讲了，但就有点……听不懂吧。” 王云霄耸肩道：“实际接触之后，发现好像有点道理，但又不是那么回事。” “正常。” 秦向东点头道：“你们学的是军用入门教材吧？人家不是都跟你说了么，这只是你们现在能接受的一种解释，并不是真正的答案。够用就行了，不需要像专家学者那样，研究得那么深入透彻。” “不是我想研究那么透彻，主要是遇到了解释不了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多！” 秦向东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王云霄：“你要解释做什么？就算解释清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觉得有些事情看起来似乎不合理，但这个世界上不合理的怪事太多了。每一样伱都要寻根究底？那你还做什么府兵？去好好读书做学问吧！” “那我回去了？” “等等！” 秦向东满脸无语：“我的意思是说……” “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王云霄朝着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努了努嘴：“但这里不是战场，老百姓也不是军队里的士兵。你不给他们一個合理的解释，他们自己就会去找答案，然后那些妖魔邪祟就会趁虚而入。” 话音未落，就听到前面一个女人尖叫道：“你们别碰我儿子！出去！都滚出去！” 随着这声尖叫，两名警察从墙头被扔了出来。 一只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人形的怪物跳上了房顶。 它的四肢被拉长扭曲到了近似于节肢动物的程度，一根根锋锐的骨刺从颅骨和脊椎中生长出来，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滚滚浓烟与令人作呕的恶臭。 阳光就是对抗妖魔邪祟的最大杀器。 “开火——！” 高山一声令下，周围早有准备的警察纷纷开枪射击，虽然他们使用的只是普通的手枪和子弹，但在阳光下，也可以对怪物造成有效伤害。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枪响，怪物惨叫着坠落于地，化作一团巨大的可燃物熊熊燃烧。 从刚才的声音来判断，这应该是那位寡妇张刘氏。那也就是说，院子里应该还有一只妖魔。 这里是平民区，没有高层建筑，也没有地下水道。正午的阳光从头顶上洒下来，它无处可逃。 高山侧身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院子里面那间破屋。他试探着喊了两句话，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家伙还在负隅顽抗。 警察在阳光下占有优势，而它在阴影里肆无忌惮。 “推墙！拆房！” 军人出身的高山行事果断，在判断出敌我双方的情况之后，果断下令推墙。 有些围观群众不明真相，看到这场面还在大声叫好，也有胆小懦弱的，躲到一边双手合十连连叩拜，只希望这邪祟不要找上自家门来。 王云霄的视线在人群中巡曳，最后停留在一名高举相机的记者身上。 这记者……来得未免有点太快了吧？ 真的不需要管控一下舆论，任由他们胡编乱造吗？ 噗通一声巨响，土夯的院墙在众人合力之下轰然倒塌。阳光照射进院子里，洒在破屋的窗口上，一缕缕黑烟顿时从紧闭的窗户缝里窜出。 “你们这些白痴！蠢货！” 嘶哑的声音从破屋中传出，语气里充满了愤怒与恶毒。 “你们根本不知道真相！宁可溺死在梦里也不愿意醒来！” “你们……你们都被骗了！你们都上当了！这里根本就不是现实！” 那怪物一边绝望嘶吼着，一边从破屋里冲出来，在触碰到阳光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就被瞬间点燃，化作一团火球。 王云霄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王云霄，血肉模糊流淌着油脂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王云霄！你个死杂种！亡八蛋！你也看到了！你看到了吧！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在下面等着你！” 我看到个毛线？ 我看到什么你倒是说啊！ 死到临头拉人下水，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 王云霄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人形火炬朝着自己的方向冲了几步，然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哪怕已经被烧得整张脸上只剩下一颗眼球，还是死死地盯着王云霄，仿佛是跟他有什么杀父之仇一样。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怪物临死之前也要喊出王云霄的名字，等过了今天，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恐怕又要更上一层楼。 知道内情的人，不会多说什么。 不知道内情的人呢？ 就比方说现在周围这些吃瓜路人群众，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大烤活人的情景，对于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太过于刺激了。 会不会产生回音侵蚀，诞生更多的妖魔？ 王云霄看向秦向东，秦向东也看着他，神情肃然。 “必须得想办法解释，要不然任由谣言传播开来……” “您才是局长，您让我想办法？” “他刚才喊的是你的名字。” 这就不讲道理了，刚才我问你，你还不要解释呢。 做领导可真好。 王云霄挠了挠头，看着已经烧得就剩下骨头架子的怪物尸体，摇头叹气道：“人体自燃现象，真奇妙啊！” 秦向东都被气乐了：“人体自燃像话吗？你糊弄傻子呢？” 他正要说话，就看王云霄走到尸体旁边，用脚扒拉了一下地上余烬未熄的人形焦炭，一脚将其踢翻，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个黑皮本子。 这本子看着不怎么起眼，可人都被烧成灰了，它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这本身就不怎么正常。 王云霄拍了拍本子上的灰尘，没有直接打开，回过头问秦向东：“您听说过韩立波与密室的故事吗？”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7章 与此同时在遥远彼岸 “锚定成功！” 李沐沐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手术刀，屁股底下坐着一具尸体。 血流满地。 【你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于凶杀现场，而你自己看起来就是杀人凶手，你试图找回自己的记忆。】 无数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所以这一次我玩了个什么游戏？ 作为资深游戏宅女，蒸汽工坊重度氪金用户的李沐沐，在第一时间并没有考虑自己是不是穿越异世界的问题，而是给这个游戏打了个差评。 众所周知，无论电影还是电子游戏，但凡是一上来就玩血浆或者屎尿屁的，基本上都不值得深入鉴赏。 制作人的品味，就决定了作品的质量。 但随着脑海中的记忆不断涌现，她才意识到，这一次可能有点不太对劲。 【你的名字是李沐沐，1357年4月4日出生于联邦西海岸赛弗市。你是第三代华裔移民，还有十六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和幸福美满的童年。】 【你的父亲在四海商会下属贸易公司担当采购经理人，拥有一份不错的收入，能让家人享受中产阶级的生活标准。你的母亲是一名女巫，你对于她的过往并不熟悉，只知道她也想将你培养成女巫。】 【但你没有天赋。】 与此同时，另外一份记忆也在李沐沐的脑海中翻腾。 【你毕业于萱草学院，成功取得预备■■资格，虚拟现实游戏职业主播，伱曾亲眼见证第一个游戏npc摆脱后台控制获得自由，你也曾获取过客户端源代码，跨越虚拟与现实的界限，抵达暗网深渊最深处。你是传奇的封弊者，最优秀的bug测试员。在属于你的那個时代，市面上发布的所有新款虚拟现实游戏，都要邀请你进小黑屋进行封闭测试。】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你来到特勤局总部，递交了转正申请表……】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冷静思考，仔细分析……然而并无卵用。 两种记忆在脑海中的冲突，让李沐沐头昏脑涨，下意识地转头去寻找退出按钮。 没有ui界面，没有退出选项，完蛋。 这次让我玩到真传奇……不是，真sao了！ 不对，有没有可能是特勤局二组的实验室新上了什么秘密测验项目？ 虽然直到现在还不愿意正视现实，但本着专业测评员的优秀职业道德素养，李沐沐还是在心里暂时接受了自己穿越的设定。 她其实不太喜欢玩恐怖游戏，更喜欢生存探索的类型。 【你开始思考怎样处理尸体，为自己洗脱嫌疑。】 这是一具少女的尸体，看起来年纪和自己相仿。凶狠而又凌厉的一刀直接划开了她的喉咙，鲜血喷溅出一米开外。 【你突然想起，这是你最好的朋友温斯蒂。】 【温斯蒂的母亲也是一位女巫，和你的母亲是多年好友，亲如姐妹。你和温斯蒂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和你一样没有女巫的天赋，但她母亲对她也没有那么苛刻的要求。】 【你现在逐渐回想起来，为了阻止你转学，温斯蒂使用她母亲的魔法书，为你举行了一场降灵仪式，希望你能够获得黄石王座的赐福。】 【你还不能确定，这场仪式是否已经成功。】 呃…… 所以说，因为这场降灵仪式的缘故，我突然发疯把我最亲密的好朋友给弄死了？ 什么鬼畜地狱新手开局！ 李沐沐感觉肚皮有些发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把衣服拽起来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四十多个刀口。 撩开背心，就看到自己贫薄的胸膛上，从心脏部位一直到肚脐眼，全都是鲜红的刀疤。看起来尚未愈合，但也没有继续流血，显得自己就像是个死人一样。 【你现在逐渐回想起来，喝下温斯蒂递给你的红茶之后，你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但意识依旧保持着清醒。】 【你躺在地上默默地注视着她在你身边布置法阵，点燃蜡烛，吟唱咒语，然后用手术刀划开你的胸口。】 【她总共刺了你四十九刀，大量的失血削弱了红茶的药效，你抓住机会夺刀反杀，你活了下来。】 【你还不能确定，这场仪式是否已经成功。】 玩得真野啊姐们！ 李沐沐抚摸着胸前的伤口，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降灵仪式如果从字面上来理解的话，应该是成功了。 但降的是什么东西，这个就很值得商榷。 我来的正是时候 所以说，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办呢？ 饶是李沐沐游戏经验丰富，也极少遇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太多，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首先我需要一点咖啡因来提神，其次，得找个地方换件衣服，然后再回来毁尸灭迹……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你的直觉告诉你，快去开门。】 【你的理智告诉你，不要开门！】 荔枝？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荔枝？ 李沐沐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最讨厌这种纯粹为了推动剧情而设计的强迫行动环节了。 敲门声已经响起，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处理现场。 她站在原地，安静地倾听了片刻。 那敲门声不仅没有消失，还保持着均匀稳定的节奏，门外并不是外卖或者推销员，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李沐沐将手术刀反握在手中，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玄关的衣帽架上取下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勉强遮挡住已经被鲜血浸透，千疮百孔的吊带背心。 她顺着猫眼向外看了一眼，外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到。 “女士。” 门外之人突然开口说道：“我给您带来一封信。” 他的声音空洞而又沙哑，听起来就像是隔着一个废旧的传声筒在讲话。 李沐沐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头向外望去。 站在门口的男人身穿西装，头戴礼帽，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精致而又沉重的旅行箱，就像是一口棺材。 看起来是个正经人。 如果能忽略他那超过三米的身高，以及脸上那一层层绷带的话。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8章 收到一封神秘的信函 “晚上好，女士，这是你的信件。” 这个巨人弯下腰来，将一封纯黑色的信件递送到李沐沐面前。 “给我的信？” 李沐沐有些意外，在她的记忆中，这应该是温斯蒂的家。 “当然，李女士……” 巨人的视线，在她脚边滴落的血水上停留了一瞬。 “这么说，您又重操旧业了？” “啊？” “没什么，我还有其他信件要送，祝您身体安康，女士。” 巨人低头致意，不动声色地后退，转身迈开大步，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黑暗的迷雾当中。 他跑了！ 哈？ 李沐沐一脸懵逼，你白长那么大个子，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还有什么叫做重操旧业，我是车被人抢了还是狗被人杀了？ 等等，我以前……不对，应该说是我这具肉身以前做过什么？ 【你试图回想过去，但过去的记忆十分模糊，似乎并不愿意被你挖掘。在这个时候，你终于对这个在你脑海里一直嘀嘀咕咕的可疑声音忍无可忍。】 “所以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系统吗？来开個界面，我要加点！” 李沐沐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自言自语。 【你试图寻找穿越者的专属福利，但很遗憾，你立刻意识到这只是你精神分裂出来的人格碎片。】 很好！精神病杀人就不犯法了…… 好个屁啊！谁要做精神病啊！ 李沐沐内心中羊驼飞舞。 穿越过来一睁开眼睛就杀了个人，然后发现自己是精神病，真是太棒了！ 门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中既没有星星，也看不到月亮。 全是地图迷雾。 关上房门，李沐沐拿着那封信回到凶杀现场，找了一把沾染血迹较少的椅子坐下来，用手术刀挑开信上黄铜色的蜡封。 【你注意到蜡封上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山羊的头骨，十分眼熟。】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寥寥几行文字，花体拉丁文，笔墨尚未干。 【你回想起来，当年为了做游戏攻略，伱自学过拉丁文。不熟，但够用。】 一枚记忆的碎片融入脑海，犹如一缕清泉注入干涸的沙漠。 李沐沐目光闪烁了两下，辨认出信纸上的文字。 “致李沐沐女士：” “如您有意蒙受圣恩，请于明日早八点后，前往翡翠西街13号圣比列教堂与里昂神父见面详谈。” “——您忠诚的q” 【对方的措辞似乎有些卑微】 【你想起了圣比列教堂的位置，但你在记忆中似乎从未进入过那间教堂。】 【你对这个q没有任何印象】 叠起信纸，李沐沐将目光投向脚下的尸体，开始思考分尸的难度。 【她似乎还没有死透】 李沐沐眼睛一亮，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尸体”正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麻将牌。 “南？南风？” 【你突然想起，温斯蒂在布置法阵的时候，似乎用到了你们经常玩的那副麻将牌。从理论上来说，既然有南风，就应该还有东西北三张牌，虽然不知道这些牌在降灵仪式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但至少是一条线索。】 【也许能救人一命】 李沐沐看着尸体脖颈上的伤口，心说这距离斩首就差最后两厘米了，这样也能救得回来？ 不过，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情报信息，倒是可以试试看会发生什么。 李沐沐俯身趴到地上，很快就在旁边的桌椅底下找到了两张麻将牌。 分别是“红中”和“九筒”。 【原来不只是东南西北，很有可能是国士无双十三幺。】 神特马十三幺！ 李沐沐咬了咬牙，耐住性子继续在地上摸索。 因为到处都是血，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从猛兽的牙齿，到新鲜内脏，还有人参和芹菜……全都浸泡在血水里面，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弄得双手沾满鲜血，才把十三张麻将牌集齐。 当最后一颗牌被她找到的时候，耳边传来“啪嗒”一声脆响。 就像是胡牌的声音。 整个房间骤然崩塌！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李沐沐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叫。 下一刻，她就像是离开海水的金枪鱼一样，全身抽搐着从地毯上弹飞起来。 新鲜的空气吸入肺部，胃里就像是刚刚喝了毒药一样，传导出强烈的呕吐感。 “锚定成功！” 【你醒了】 【你的大脑终于开始正常运转，你逐渐回想起来，为了保证降灵仪式的成功率，你和温斯蒂深入梦境，在那里展开血腥厮杀，并最终获得了黄石王座的注视。】 【也许，你成功了。】 【你开始回想起更多的记忆】 【但在这之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沐沐豁然抬头，正对上眼前少女冷漠的视线。 那是一名肤色苍白，脸色阴郁的黑发少女，身上穿着与梦中一般无二的蕾丝睡裙，正光着脚跪坐在地摊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猫头鹰一样死死地盯着她。 “仪式成功了，对吧？咱俩差点把命都搭上，不可能不成功的。” 少女自言自语道。 “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李沐沐，还是……你有新的名字？” “我是……” 面对几乎贴近到自己面前的少女的轻声诘问，李沐沐内心中犹豫了一下。 “我是李沐沐。” “不，你不是。” 少女果断反驳道：“不用在我面前伪装，我知道降灵仪式会产生怎样的效果。真正的李沐沐如果还在，肯定会欺骗我说她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帝国公主。” 以前的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李沐沐无奈道：“好吧，我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 “那不重要，我都听腻了。” 少女伸出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温斯蒂，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除了我，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信任，包括你的亲生父母。” 有一说一确实，字面意义上两肋插刀的那种深厚交情。 人家如此坦诚，李沐沐也不好再扭捏作态，她抬起手，却发现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梦里的一切似乎都是假的，唯有这封信被她带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得到了一封邀请函。” “只有你的份？” 温斯蒂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缓缓从身后抽出锋利的手术刀。 现实中的刀，在她手里。 “等等！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就不该吃独食！”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89章 熟悉而又陌生的时代 赛弗人的早餐从一杯黑咖啡开始，到半卷生菜叶子结束。 饥肠辘辘的李沐沐，从温斯蒂家的厨房里翻找出半斤麦片，看起来还有点发霉的样子。 看起来并不能吃。 【你想起温斯蒂从不做饭，甚至经常到你家蹭吃蹭喝。】 【你想起了这个家里的禁忌——不要尝试她亲手烹调的任何食物，除了咖啡和红茶。】 【禁忌列表更新，现在就连红茶也不要喝。】 “出去吃早点吧？” “好！” 左手拎着咖啡壶，右手握着手术刀的温斯蒂，一刻都没有为自己的加害行为产生愧疚，马上就同意了李沐沐的提议。 【自从父母离异之后，她就一个人住在这间公寓，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性格自闭，有反社会人格倾向。】 【受你的影响，她对中餐十分着迷，吃不到的时候宁可禁食。】 【她口味很重，喜欢生滚海鲜粥和豉汁蒸凤爪。】 【出门左转第二个街口的陈福记茶楼，是你们最喜欢的粤式餐厅。】 简单收拾了一下——主要是换上两件干净的衣服。因为两个人的体型差不多，衣服也可以混着穿，但李沐沐对于温斯蒂的衣着品味实在不敢恭维。 明明整体看起来是哥特风的黑白蕾丝碎花边主题，穿在身上却有一种精神病院资深房客的感觉。 用比较时尚的术语来说，就是很丧。 当然这也有可能和二人昨晚的消耗过量有一定关系。 哪怕伤口是假的，强行施展自己不熟悉的降灵仪式，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清晨五六点钟初升的太阳，对于在网吧通宵包宿的大学生来说还是有些刺眼。 李沐沐和温斯蒂手牵着手，像是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 【你现在逐渐回想起，昨天晚上这场惊悚闹剧的起因。】 【因为你直到14岁还没有显露出女巫的天赋，你的母亲已经对你和赛弗的教学质量都失去了信心。正好在这个时候，你的父亲即将被外派到天门市的分公司，但从他说起这事时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值得高兴。于是你的母亲决定为你设计另外一条人生道路——回国修仙。】 【伱自己并不是很在乎，可这一走就意味着，你将与温斯蒂分别，甚至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你是她唯一的朋友，闺蜜，死党。】 “两碟肠粉，一笼叉烧。” “好的靓女，虾蟹粥新鲜的尝一下吗？” 李沐沐本来想说我对海鲜过敏，突然反应过来，老娘都穿越了，还过敏個毛线？ “来一份！还有什么料？” “鱿鱼，白贝，生蚝，瑶柱，石斑……” “加鱿鱼丝和瑶柱。” “好的靓女！” 年轻的小伙计扭头朝着后厨吼了一嗓子，叽里呱啦哇哩哇啦，就算是报完了菜名。 【即使你已经在这里吃了两年早点，依旧听不懂他们的暗语。】 李沐沐顺手捡起旁边桌上别人看完的报纸，挡住温斯蒂女鬼般的冰冷视线。 报纸右上角印刷的日期，是公元1370年。 这个世界就很不对劲。 公元1370年，那位玩鸡蛋的著名探险家还没有出生。 哪儿来的联邦政府？哪儿来的西海岸赛弗市？ 更不要说自己记忆当中的这座近现代城市，已经拥有了铁路飞机，电话电灯…… 【从种种细节来判断，你所处的时间节点应该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而不是历史书上的1370年。】 报纸上的新闻，正面是四海商会高层的人事变动，前任商会会长楚长江先生宣布竞选州长。背面则是发生在当地华人社区的一桩离奇凶案。 一名钱姓男子被人吊死在路灯柱上，全身一丝不挂，脚踝上绑着一根布条，上面写着“杀人偿命，罪有应得。” 据说死者一向乐善好施，热心捐助福利机构，目前警方尚未掌握犯人的具体线索。 【你注意到这是一份中文报纸】 【作为曾经剪辑过西部打扑克5代游戏文化考据视频的资深博主，你敏锐地意识到，当地华人势力的异常膨胀。】 【你所熟悉的历史发生了改变】 放下报纸，对面的冰冷视线又直戳戳地刺了过来，李沐沐没好气道：“看够了没有？我脸上能长出花吗？” “我在观察你。” 温斯蒂直言不讳道：“看起来你的记忆似乎出了点问题，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清澈的愚蠢。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你回想起这场降灵仪式的前因后果】 【向黄石王座献上祭品，以此召唤圣灵降临。祭品必须是施术者的至亲之人，将其做为圣灵降临的容器。】 【圣主为了考验亚伯拉罕的忠诚，要求他献祭自己的独生子。】 【亚伯拉罕选择顺服，在举刀之时，天使显现，及时劝阻：你不可害这童子，现在我知道你是敬畏神的了。】 【天使劝说亚伯拉罕，以羔羊代替自己的儿子作为祭品。】 【于是亚伯拉罕便失去了圣主的恩遇。】 【圣主怒斥天使：羊做错了什么？】 【施术者以至亲之人的生命为代价，换取圣灵眷顾的力量，这是降灵仪式的初衷。】 【而你们，篡改仪式，设计谋杀了无辜的圣灵，吞噬了圣灵残余的神性。】 【现在，如无意外，你已成为新的圣灵。】 卧了个大菜…… 两口鸡蛋肠粉下肚，碳水补充上来，大脑重新恢复运转的李沐沐，终于回想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并不想转学，前往那个传说中的古老东方帝国，据说那里的人还保持着数千年前刀耕火种的生活方式。在那里喝不到咖啡，吃不到蛋糕，女人年满十二岁就会被官府强行婚配，嫁给陌生的男人。】 【拒绝转学的唯一方法，就是向母亲证明你和温斯蒂一样，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即使没有女巫天赋，至少也应当掌握足以自保的力量。】 【温斯蒂觉得黄石王座是个大冤种，建议你谋取黄石王座的恩赐。你意识到她有她的私心，她只想让你留下，至于你能不能承受住代价，那反而不重要了。】 【你在她家里看到了制作尸体标本的药品和工具】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0章 黄石王座的盛情邀请 温斯蒂只想当县长夫人……不是，她只想让自己唯一的朋友留在赛弗，死活不论。 而李沐沐“生前”居然还同意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我不是这样的人！ 李沐沐在内心中告诫自己。 过去的李沐沐可能有点疯，有点颠。 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女人呀！ 海鲜粥实在是太鲜美了，尤其是对于特别喜欢吃海鲜，但又海鲜过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佳肴。 居然是真的“海鲜！” 李沐沐嘴里嚼着娇嫩爽滑的鲜瑶柱，内心感慨万千。 在她穿越之前的那个年代，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海里面的水产基本上已经不能吃了。 虽然国家提前布局，建造了内陆的水产养殖基地，但产量远远不足以供给国内市场，而且最重要的是，缺少了海里面的那种味道。 橘生淮北则为枳。 晋州土产的澳龙和真正的澳龙之间的口味差距，就像是速冻的龙虾尾和活炒小龙虾一样明显。 哪怕只是为了吃上这一口干净的海鲜，穿越到这个时代，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鲜甜的虾仁与白粥，让李沐沐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一些。 “温斯蒂，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一起走，去我的故乡看看？” 正在咕嘟咕嘟喝粥的少女愣住了，放下碗歪头盯着李沐沐。 前身作为移民三代，对于故乡祖国毫无印象，再加上年纪幼小，自然不可避免会产生抗拒心理。 但李沐沐的心态完全不一样。 谁都别拦我，老娘要回去建设祖国口牙！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确定不了具体的时间点。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故乡原始野人遍地跑……” “我也记得你说过，你已经忍受不了这座城市的麻木和无聊了。反正你母亲也没时间管你，为什么不跟我走呢？就当是出门旅行，换换心情不好吗？” 李沐沐巧舌如簧，温斯蒂开始犹豫。 这座城市对她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沉闷的校园，沉闷的街道，沉闷的世界。每个人都来去匆匆，麻木不仁。每一天都是昨天的复制，毫无变化。 这里糟糕透了。 但如果要外出远行的话，这对于一個无生活能力的死宅来说，同样需要克服很大的困难。 “你会给我洗袜子和内衣吗？” “你怎么有脸把这种话说出口的？” 李沐沐差点被这蠢女人给气晕：“嫌脏你可以不穿！” “有道理。”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还点了点头。 “不过，也许你这次走不了了呢？” 温斯蒂回过神来，好心提醒道：“你已经拿到了邀请函，说不定会去黄石。” 提起这事，李沐沐就感到一阵糟心。 【伱逐渐回想起来，黄石王座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圣主撒旦的人间行宫。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你也不想接受来自地狱的恩惠。】 圣主撒旦…… 好吧，问题出现了。 李沐沐抚额叹息。 在她穿越之前的记忆中，那个地方并不叫黄石王座，应该叫做“万魔殿”才对。 蛋叔你什么时候洗白上岸了？ 【你开始意识到，之前的种种违和感，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撒旦自称圣主，那上帝何在？】 【也许不是时间出了问题，而是纪年法出了问题？】 【西方纪年历法，是以耶稣诞生日作为元年。】 【换句话说，也许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耶稣降生晚了几百年？】 【听起来确实很荒谬，你还需要找到更多线索证据，才能证实自己的猜测。】 【但这并非当务之急】 【你还要在八点钟后前往圣比列教堂，与神父见面。】 “我们该走了。” 李沐沐动作生疏地打开钱包，她原本下意识地想问伙计一句付款码在哪儿，幸亏及时反应过来，现在还得使用现金买单。 钱包里略显单薄的钞票，让她有些心虚。 五十五美元，这笔钱作为零花，对于一个未成年少女来说倒是绰绰有余的。 但对于穿越者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 得想办法找人爆点金币…… 头顶上巨大的阴影遮挡住了阳光，引擎的轰鸣声震得桌子上茶杯里的茶水泛起阵阵涟漪。 李沐沐抬头看去，一艘体长超过百米的巨型飞艇正掠过街区上空，缓缓降低高度。 早上八点钟，街道上的人流开始密集起来。 伴随着远处沉重的机械轰鸣声，清晨新鲜的空气也逐渐被刺鼻的化工品异味掩盖。 这个世界对于李沐沐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你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但在记忆中又翻检不出任何痕迹。】 【记忆，也许并不可靠。】 圣比列教堂，就这样堂堂正正地端坐在市区中心的主干道上。 教堂尖顶上倒挂的十字架，丝毫没有引起路人的惊诧，似乎原本就该如此。 李沐沐眯起眼睛仔细观瞧，发现那并不是真的十字架，而是一柄剑刃朝上的十字巨剑。 教堂四周屋檐上的人形骷髅雕像，看起来栩栩如生，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息。 【你逐渐回想起来，在这个世界，天使与恶魔并行于地上，自称为圣主的撒旦也可以公开传播信仰。】 【你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我们来过这儿吗？” 她转头询问温斯蒂，不出意料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我们从来不进教堂。” 【你们的母亲都是女巫，而女巫天生就和教会犯冲。】 【但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来教堂，在你童年的记忆中，对于这座教堂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你看到教堂在大火中熊熊燃烧】 李沐沐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眼前的幻象便消散不见。 “两位女士，里昂神父在里面等你们，请跟我来吧。” 她们仅仅只是在教堂门口驻足了片刻，还没有下定决心进去做客，就有一位见习神甫从里面快步小跑出来，用谦卑而又恭敬的语气发出邀请。 那种诚惶诚恐的样子，就像是活见了鬼一样。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1章 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里昂神父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 身材魁梧，用后世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双开门的肌霸猛男。不过五官线条却很柔和，看起来充满了忧郁的文艺气息。 李沐沐走进教堂时，他正跪在供奉着十字大剑的祭坛前低头祈祷。 “李沐沐女士，以及，温斯蒂·弗洛伊德女士，欢迎两位来到圣主的庇护所。” 里昂神父站起身来，微微低头致意，在胸口画出一个逆十字，嘴角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重建这座教堂花费了不少力气，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这叫什么话？ 李沐沐和温斯蒂面面相觑。 【你逐渐回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和温斯蒂第一次见面，似乎就是在一座教堂里。】 【你们点燃了那座教堂。】 好家伙，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 【也许是十年前？那个时候你们年纪太小了，记得不太清楚。】 是啊，十年前我才四岁。 老娘可真棒！ 温斯蒂似乎也回忆起了一些前尘往事，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厌恶：“十年前，我就是被你们绑架到这里来的？你要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当年旧事，不足挂齿。” 里昂神父面不改色，伸手邀请二人坐下，微笑着说道：“从你们降生到人世间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受到了圣主的注视。只不过二位的母亲，李雅女士与梅提莎·弗洛伊德女士对此持有不同意见。不过现在，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可以自己选择道路，黄石王座随时欢迎二位的加入。” “但是你只给了一封邀请信。” 说起这个温斯蒂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在乎黄石王座的邀请，但她很在乎黄石王座邀请你的时候，没有邀请她。】 “那封信实际上是就给你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你们玩得太过于投入，不太方便收信。但我想，两位一直以来都形影不离，交给谁都是一样。” 里昂神父微笑着解释道。 “至于伱，女士。” 他将目光投向李沐沐：“据我所知，您的母亲李雅女士似乎已经做好返回故土的准备了。黄石王座对你另有期许，一方面是考虑你母亲的想法，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您能将圣主的福音带去遥远东方。” 【他的意思大概是说，要你做卧底。】 【温斯蒂为你举行降灵仪式，是希望你能获得黄石王座的恩赐，留在赛弗。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不仅不想给你好处，居然还想驱使你为他们做事。】 【你本就不该对恶魔抱有任何期待。】 李沐沐转头对温斯蒂微微一笑：“我们该回家了。” “请稍等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里昂神父抬手安抚道：“黄石王座一向仁慈而又慷慨，作为补偿，两位女士都可以直接升格为王座骑士，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和‘仆从’。”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 “以及一笔丰厚的助学金，还有前往黄石王座进修的门票。” 里昂神父打了个优雅的响指，旁边见习神甫立刻送上来两個精致的木匣。 打开木匣，一个里面放着两捆钞票，10元面值，总计两千美元。另一个里面只有一张金光闪闪的门票，正面印刷着“666号，黄石公园”的字样。 【两千美元对于你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作为代价，温斯蒂要留下来做人质】 【小气鬼，铁公鸡。】 “我要十万美元！” 李沐沐一开口就是天文数字，她心里当然清楚美元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但知道不知道是一回事，看对方有没有诚意是另一回事。 里昂神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过他的失态也只不过维持了一瞬，便点头笑道：“只要能将圣主的福音传播到远东的古老帝国，区区十万美元对于黄石王座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当然……这也需要您的努力，我相信以您的天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获得这份嘉奖。” 【他绝对是在阴阳怪气】 【你意识到这位来自地狱的神父对你的态度似乎过于温柔了，似乎过去的你做出过许多让恶魔都惊叹的丰功伟绩。】 【然而你一时间想不起来。】 “我回去考虑一下。” 无视了里昂神父的热情挽留，李沐沐带着温斯蒂快步走出教堂，来到大街上。 “你现在看起来倒有点像是李沐沐本人了。” 温斯蒂用死鱼眼盯着李沐沐的侧脸，轻声说道。 “你是指我没立刻答应他的要求？” “我是说你一开口就要十万美元。” “过去的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李沐沐忍不住停下脚步吐槽：“难道我以前做过很多坏事吗？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并没有。” 温斯蒂认真地想了几秒钟，摇头道：“我们过去相处的十年一直都很无聊，枯燥，乏味。” “所以十年前是怎么回事？你都被人绑架了还觉得无聊吗？” “确实很无聊，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温斯蒂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以为他们要绑架我，而实际上，他们只是认错了人，把我当成是某个大人物的后裔。你放火烧了教堂，然后我们去吃了冰淇淋。” 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你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 【你逐渐回忆起来，确实是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你甚至记不起那天你们吃的冰淇淋的口味。】 【然后顺着这条线索，你逐渐回忆起了更多‘无足轻重的小事’，包括且不限于五岁那年，你和温斯蒂被拐骗到东海岸，然后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徒步旅行回家。六岁那年，你们把喜欢欺负人的同学骗进活死人坑……你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里昂神父，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被人打断脊椎扔在活死人坑里喂僵尸，你们把他捞了出来。】 【……十岁那年，你们抢劫了银行抢劫犯，用这笔钱买下了一个马戏团，只为了能每天都坐在最前排看马戏表演，但你们很快就看腻了……】 李沐沐双手抱头，发出尖锐爆鸣。 不！这不是我！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2章 亲生女儿不如叉烧？ 作为联邦西海岸新兴的工业城市，赛弗的城市布局规划，哪怕经过几次改造，依然与古典文艺爱好者眼中的优雅无缘，反倒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工业几何美感。 从横平竖直的大街上向远方望去，可以看到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高层公寓楼，就像是电子芯片上的集成电路。 在清晨短暂的明媚阳光过后，天空便被高耸烟囱里喷吐出来的浓烟迅速遮盖。整座城市犹如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充斥着钢铁铆钉的冰冷，齿轮咬合的刺耳摩擦声，以及润滑油的刺鼻异味。 对于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人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网红打卡景点。 但是对于后世已经把各种虚拟现实游戏玩烂的李沐沐来说，就像是乡村小作坊一样毫无吸引力。 当年我曾驱动黑色方舟，亲身参与第十四次星际远征。也曾驾驭猛犸战象，统率大军攻陷白城。也曾高举金苹果，与九趾神丐大战三百回合，也曾登临洛阳城头拔剑四顾，救少帝扶汉室于大厦将倾…… 那么多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我都经历过了，那么多白金奖杯隐藏成就我都拿到手了。 好不容易真的穿越一次，你跟我讲我从小就不学好，坏事做尽，臭名昭著，恶魔见了我都要抖三抖…… 我不能接受！ 这充满了童年黑历史的破地方老娘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我决定了，我要回国！” 虽然从穿越过来搞清楚状况之后，李沐沐就已经改变了主意，但她的信念从未如现在这般坚定。 换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把不堪入目的黑历史都埋葬在过去。 “你要接受他们的助学金吗？” 温斯蒂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 “我是缺那两千美元的人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李沐沐又不是傻子。 恶魔的钱，哪有那么好赚，而且自己家里又不是穷到吃不上饭。 但钱还是重要的，谁知道这个世界里的这个时间点，国内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回去真的吃不上饭那就惨了。 “我先回家，下午六点钟咱们图书馆门口见。” 李沐沐并没有问温斯蒂有没有空，以她记忆中对温斯蒂的了解，除了跟自己玩之外，她没有别的朋友，更不要说什么社交活动，从早到晚都在家里躺平摆烂。 温斯蒂好心提醒道：“你要不要再多适应一段时间再回家，你妈要是发现你货不对板，说不定会打死你。” 【她想让你多陪她一些时间】 李沐沐摇头道：“我妈那么精明，大概瞒是瞒不住的，我准备回家直接跟她摊牌。” “你要怎么跟她说？” “我就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学好……不，我要好好学习，成为一名优雅的淑女。” “以我对你妈的了解，听上去也许行得通。” 【你的家在云雀路26号】 【你的母亲李雅，是一個精明强势但又懒惰散漫的女人，她这辈子最大的怨念，就是你虽然继承了她的姓氏，却没有继承她的女巫天赋，这让她在姐妹会里抬不起头，被人笑话了许多年。她对伱在某些方面的容忍度很高，某些方面却又极其苛刻。依照你记忆中的经验来判断，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跟她摊牌。】 【回家之前记得买一束鲜花】 【你妈喜欢红玫瑰，不要听温斯蒂怂恿你买黄白菊的建议。】 玫瑰好贵的呢！ 虽然情人节已经过去两个月，但市面上的鲜花本就少见，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浪漫。 为了买一束玫瑰，李沐沐的钱包又瘦了几分。 她现在特别痛恨小时候那个对于金钱毫无概念的自己。 买什么马戏团，神经病！ 云雀路26号是一座独栋别墅，拥有独立的前后花园。这在赛弗市是典型的中产阶级住宅，只可惜，不是自家的地产。 房子是租的。 父亲赚钱不少，但母亲花钱也很快。 李雅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女巫，女巫中的学霸，卷王，战斗姬。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忍受自己女儿的平庸和无能。 居然没有女巫天赋，简直就是自己人生的污点。 当李沐沐顺着此身的记忆回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中，一进门就看到李雅穿着暗红色的丝绸睡裙，潦草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张口闭眼，睡得如同一具尸体。 【你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赞叹，真是个性感的女人。】 李沐沐很少会用性感这个词来形容同性，一般只有在氪金卡池里看到衣衫不整的大乃至蓝人，才会忍不住发癫。 亲娘的身材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这种找不到裤衩子扔哪儿了的随性穿搭风格，以及长期熬夜搞研究带来的虚弱脱力感，由此产生出来的让人忍不住抱养喂食甚至进一步犯罪的冲动。 父亲当年就是没忍住诱惑，以为自己在街上白捡了个老婆，可这世上哪儿有免费的午餐呢。 察觉到新鲜花瓣的芳香，李雅睁开眼睛，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把玫瑰抢过去摁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斜眼看向旁边乖巧可爱的女儿。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李沐沐捏着手指，咬牙小声道：“昨天晚上我和温斯蒂做了……一场降灵仪式。” “失败了？” “成功了。” 李雅原本睡意朦胧的双眼瞬间睁大，坐起身来盯着李沐沐：“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占据我女儿的身体？” “对不起，妈咪，我错了！” 李沐沐飞快说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用功读书，听妈咪的话，争取考上名校出人头地！” 刚刚抓起水晶球准备照着自己亲闺女脑袋砸过去的李雅，听到这些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真的？” “真真的！” “最好是真的，要不然李沐沐你就死定了，我最后信你一次！” 李雅放下水晶球，嘴里嘟囔着生你不如生块叉烧，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软软地瘫倒下去。 这就接受事实了吗？ 虽然在此身的记忆中，自己亲妈确实一直就是这副德行，但第一次亲身体会，李沐沐还是深受震撼。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3章 万物皆伪，万物皆虚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李沐沐被关在家里一上午做了整整十套中文试卷。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中文，专门给外国人学习汉语的那种。 李沐沐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愉快地拿到满分，结果一看试卷就傻了眼。 上面至少有一半都是文言文，而且大多都是专业术语，什么玄牝啊，五蕴啊，黍米啊，乌肝啊…… 我又不练九阴真经，我学这些有鸟毛用？ 不对，好像李雅是说过，要送她回国修仙来着…… 李沐沐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当年外国友人考英语四六级的痛苦。 不过最让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试卷上稀奇古怪的考题。 而是亲娘对于穿越者的奇怪态度。 降灵仪式，说白了就是夺舍肉身的一种邪术。 从降灵仪式成功的那一刻起，这具肉身之中存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 李沐沐最初还想遮掩一下自己的来历，没想到被温斯蒂当场拆穿。 虽然她不知道李沐沐是穿越者，但她却很肯定李沐沐绝对不是原来的那个李沐沐。 而她对此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抗拒。 如果单纯只是她一个人态度暧昧，李沐沐可以当她是精神病，但自家亲娘也这样，就很耐人寻味了。 很遗憾，自己并没有那么幸运，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穿越到周围人集体降智的异世界，又或者是父母双亡，有妹有房的天选开局，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连温斯蒂都骗不过去，李沐沐完全没有信心骗过自家亲娘。 她们俩充其量也就是非主流精神小妹，李雅可是真正的女巫。 我占据了你女儿的肉身，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吃午饭的时候——当然不是李雅亲自做饭，她花钱雇了厨师，佣人和园丁。 虽然她是女巫，但在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上，她连一点魔力都不愿意浪费。 单纯就是因为懒。 原本家里吃的都是西餐，因为已经决定要回国，李雅要求厨师从上个星期开始做中餐，以此来逐渐适应东方的饮食习惯。 今天中午的菜品是炒杂碎，燕尾鸡和海鲜烩面。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沐沐心中的困惑，坐在餐桌对面的李雅一手托腮，歪头盯着她，温柔地说道：“不用紧张，你从哪儿来？或者说，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是谁？ 李沐沐愣了一下，在内心中思考片刻，认真回答道：“我是李沐沐，和您的女儿重名……” “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李雅反问。 “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你并没有被降灵，只是脑子里多出了一些本来不属于你的记忆，让你分裂出来另外一个全新的人格？” 李沐沐瞳孔骤然收缩。 【这很合理】 【你不得不承认，这种解释要比你穿越到异世界同名者身上的可能性更合理。】 不，这样解释不通！ 李沐沐在心里下意识地反驳。 记忆可以被复制，加载，伪装，捏造。 但個人的三观是无法被取代的。 每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并不完全取决于自己的记忆，更多的还是基于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影响，以及通过学习知识，充实自己的头脑，以此带来的思维逻辑转变。 用人话来说，就好比后世某些网络小说里面的女主角，一夜之间发现自己成为，此身的亲妈似乎已经笃定了自己是精神分裂。 当你被别人当成是精神病的时候，无论你说什么，别人听到的都是疯言疯语。 “我……以为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时湮的问题解决了吗？” “时什么？” “你不知道？这就说明你穿越的记忆是假的。” 李雅盯着李沐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听我说，女儿啊，知识是有毒性的。” “以前你没有天赋，我也懒得跟你说这些，免得你胡思乱想把自己吓疯。现在既然你已经疯了，那我也不妨向你透露一点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这个世界是假的，时间是假的，空间也是假的，一切皆为伪物，一切皆为虚幻。你我之间，除了物质层面的生理血缘关系之外，再无任何关联。”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4章 或许我们都是精神病 “我和我妈之间肯定有一个人疯了。” “不用怀疑，你妈就是精神病，我妈也一样，女巫都是精神病。” 下午六点钟，在赛弗市图书馆门口见面的时候，温斯蒂一如既往地给予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让刷了一整天题已经快要吐出来的李沐沐感受到了犹如春风般的温暖。 说实话，李沐沐现在脑子确实有点混乱。 不是说搞不清楚自己是谁，而是有点分辨不清这个世界的真假。 李雅说的那些话，对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只不过上一次对她说这种话的“人”，是虚拟现实游戏里的高级ai。 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虚拟现实游戏已经进化到了脑机交互接口，等比例地图仿真建模，每一个npc都拥有独立高级ai，可以与玩家正常沟通交流的程度。 因为游戏过于逼真，导致国家不得不明文立法，要求在游戏内必须设置明显的ui界面，维生系统和安全退出按钮。 身为资深游戏测评主播的李沐沐，不止一次在各种游戏里面遇到过意识觉醒的高级ai，跟它们建立过深厚的友谊，甚至还知道它们藏身的隐秘庇护所的地址。 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违反常识，但在她看来，高级ai并不可怕。 人类曾经经历过一段对ai感到恐惧的时期，也被后世称为“ai恐怖谷效应”。 结果后来发现自己幻想出来的天网算力，还不如几十年后的一张显卡。 再后来大家又发现，真正可怕的不是ai，而是那些为了掩盖自身罪恶而不惜颠倒是非黑白，虚空捏造出背负此世之恶的大反派，转移受害者注意力的“人”。 今天这个大反派可以是ai，明天可以是红烧牛肉面，后天也许就是你。 ai对于人类到底有没有实际威胁，并不是李沐沐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她最在意的，是从李雅口中听到了和高级ai一样的言论。 这個世界是虚假的，时间是假的，空间也是假的——这不就是npc对于虚拟现实游戏的理解么？ 那么，我现在到底是真的穿越，还是在玩一款非法的虚拟现实游戏？ 按理说，不太可能。 游戏厂商做游戏是为了赚钱，不是做慈善。一个个嘴上说着身临其境，可真要是让你身临其境都忘记氪金了，难道让人家投资都打水漂么？ 作为专业人士，李沐沐判断这个世界的真伪标准之一，就是能不能找到氪金窗口。 现在还没找到，有可能是游戏厂商比较良心，要等到过完新手任务，出了新手地图才给你弹窗。 因为李雅的那一番话，李沐沐脑子里面一直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直到与温斯蒂再次重逢。 “不用怀疑，你妈就是精神病！” 她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迟疑：“我跟你说过，只有我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相信的人。” “那么，我唯一信任的朋友，你能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李沐沐希望能从温斯蒂口中套出更多情报信息。 “这个世界当然是真实存在的。” 温斯蒂语气坚定无比。 “就像是学校里的教材，公司里的岗位，餐馆里的炸鱼薯条，正因为真实存在，所以才如此无聊，乏味。如果不是还需要吃饭喝水才能维持生命体征，我宁愿沉溺于梦境里一辈子都不醒来，至少在梦境里还能找到一点乐子。” ……亏你能把没有独立生活能力吹得这么高大上。 李雅是单纯的懒，宁愿花钱雇人做家务。 温斯蒂则是具有反社会倾向和自闭症，看全世界都不顺眼。 家人们谁懂啊，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我亲娘和闺蜜都不是正常人。 李沐沐只感觉压力山大。 她今天来图书馆，主要目的就是恶补一下这个世界的常识。 正如李雅所说，此身不仅没有天赋，也并不热爱学习，人生的前十四年几乎都是在浪费人生。 其实原本她也不是这样的孩子，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四岁那年遇到了温斯蒂，两人天雷勾动地火，从此狼狈为奸，一发而不可收拾。 温斯蒂的小脑袋里面，时时刻刻都转悠着与全世界同归于尽的骚想法，但因为过于讨厌和嫌弃这个世界，而不愿意付诸于实际行动。 李沐沐恰好充满行动力。 就像是那种每回合人家动一次，她动十次的颅骨发射器一样。 赛弗市公立图书馆，在下午六点钟已经是要关门的时间。 不关门李沐沐还不会来，晚上足够安静，而且她和温斯蒂都是夜猫子，越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越精神。 手提着煤油灯穿梭在高大的书架之间，颇有种夜游探险的感觉。 对于两位除非必要从不看书的学渣来说，“图书馆”这种场所确实要比地下水道还要刺激一些。 那些厚如砖头的书籍，就像是肌肉大只佬一样，默不作声地包围上来，将两颗娇嫩清纯的脑子堵在墙角里…… 知识带来的压迫感，让温斯蒂忍不住心跳加速，就连那苍白的脸颊上都浮起一抹微微的殷红。 一本黑色封皮，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也看不出材质的古书，非常突兀地从书架上掉落下来，翻滚着跌落在李沐沐脚边。 李沐沐看都没看它一眼，直接踩了上去。 充斥着黑暗魔法与禁忌知识的书籍，在家里到处都是。 她今天来，只是要找一些面向普通民众的人文社科书籍。 信息量最大，也最具有时效性和阅读性的，非报纸杂志莫属。 家里并没有订阅报纸的习惯，哪怕是女巫圈子里的报纸。 用李雅的话来说，擦屁股都嫌硬。 她发表论文的那些杂志，都是专业的学术期刊，普通人多看一眼都会爆炸。 李沐沐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找到了最近一年内的《赛弗晚报》，这是赛弗市最正统，也是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 它并不需要像那些小报一样，依靠编造花边新闻和噱头十足的标题去吸引读者，因为它的主业是报道国内外时政新闻，甚至在其他国家还有外派记者。 就实际而言，这份报纸可以说是赛弗人了解时事政治的唯一合法渠道。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5章 历史错位与记忆遗失 “……明国政府军已实际控制新迦太基（鹦鹉洲）95%领土面积，向各国递交照会，宣告成立第二海外省。白厅外交发言人对此表示遗憾，同时严厉谴责明国政府在新大陆进行的新一轮军事行动。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布莱恩发表演讲，指责现任政府对远东帝国的绥靖态度……” 李沐沐放下报纸，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你到底在找什么？” 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叠好第一百架纸飞机的温斯蒂忍不住好奇问道。 “怎么说呢……和我记忆中的历史不太一样。” “你真是从未来时代穿越回来的吗？” “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 李沐沐拿起日期在一年以前的报纸，揉着太阳穴叹气道：“我记忆中的远东地区第一次岛链战争，发生在公元1900年，当时交战的双方是东方明帝国和联邦政府。但是在我们这个世界，第一次岛链战争在前年刚刚结束，也就是公元1368年，而且进攻方从联邦政府变成了欧洲的法兰克帝国。” “纪元历相差了五百多年，但时代还是这个时代，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 温斯蒂摇头：“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突然会对这么无聊的东西产生兴趣，历史只是历史，对于活在当下的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你想竞选总统？” “你说得对，没有意义了。” 李沐沐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不是她熟悉的那条世界线。 耶稣降生被延迟了五百多年，恶魔与天使并行于地上，未来臭名昭著的万魔殿，如今却成为早已经公开于世的黄石王座。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本该存在于这个时间节点，却被她完全遗忘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取而代之的，却是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新大陆。 新大陆这种东西居然还能有野生的，在这个时代才被探险家们发现吗？ 看样子面积还不小。 明国新政府初代目大总统，还是自己熟悉的辣個女人。但在联邦政府西海岸，华人势力的崛起速度和规模都远远超出自己熟知的历史。 上辈子无论在历史课本里，还是电子游戏里面都从来没听说过的四海商会，已经在这里发展成为只手遮天的庞然大物。不仅是赛弗市，整个自治州乃至于联邦西海岸几乎都在四海商会的控制当中。 他们甚至拥有自己的舰队和国民自卫队，拥有专属的银行和军工企业。 自己此身的生父，慕玉明就是四海商会下属贸易公司的一名中层管理。 如果自己随父姓的话，是不是就该叫木木木？真特么好听…… 这条世界线的历史发展和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没有任何穿越者的优势。 在这个时代，基本上穿越者能手搓出来的东西，都已经被人家发明出来了。 手搓不出来，凭借着“俺寻思百度一下”的玄学点亮的科技树，也未必能赚钱做大做强。 这个世界的水太深，一般人把握不住。 李沐沐现在只想尽快回国，找到组织抱大腿。 特勤局在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改名，应该叫做特务局？ 全称是特别事务应对局。 老娘有事业编的呀……虽然只是临时工，刚把转正申请表交上去，连防暑降温补贴都还没领呢！ “听说我爸被分派到天门市……” 李沐沐嘴里说着话，冷不丁一抬头，却没有看到温斯蒂的身影。 温斯蒂不见了。 偌大的图书馆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煤油灯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周围三尺之地，三尺之外，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些高大的书架隐没在黑暗之中，就像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将她困在这狭窄的一方天地里。 “锚定成功！” 【你的名字是李沐沐】 【这不是你熟悉的世界】 【你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但你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你察觉到了未知的危险】 【去找温斯蒂】 李沐沐不动声色地放下报纸，拎起煤油灯，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窗口。 窗外同样是一片漆黑，天空中没有月亮。 街道上弥漫着浓郁的雾气，看起来并不像是工业生产制造出来的雾霾，而是更加湿润黏腻，且冰冷刺骨的东西。 一枚冰花在玻璃窗上悄然凝结。 窗口微弱的火光，似乎引起了黑暗中某些东西的注意。 李沐沐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投射过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她马上熄灭了灯火。 现在，大家都身处于黑暗中，谁也别想看到谁。 【对于一名专业的游戏测评主播来说，熟记游戏地图，寻找快捷路径以便日后制作速通视频，是你的本职工作。】 【伱意识到现在需要找一把趁手的东西防身】 【你回想起图书馆的地形】 整个图书馆的建筑平面图在李沐沐的脑海中迅速构建完成。 没有狗策划专门设计的堵路障碍物，正常情况下的任何建筑都不会修成七拐八绕的迷宫。 李沐沐手里拎着煤油灯，后背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移动。 她没有贸然开口，呼唤温斯蒂。 那家伙作为本地土著，生存能力要比自己强得多。 而且眼前这种情况，具有强烈的既视感，简直和昨天一模一样。 【你逐渐开始回想起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 【这个世界存在着名为“时空潮汐”的天灾异象】 【每逢月圆之夜，通向异世界的大门就会悄然洞开，无知者一旦不慎踏入，就再难返回。】 【每逢月隐之时，来自异世界的怪物就会降临到现世，普通人一旦被怪物发现，就会沦为怪物的食粮。】 【好消息是，你并不在普通人的行列内，就连恶魔的代言人都要尊称你为女士。你和温斯蒂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几乎逛遍了赛弗市的大街小巷，在几乎所有的角落都留下了你们的足迹。】 【坏消息是，这不是你和温斯蒂当做后花园一样随意进出的，那些并不危险的世界，你对这里感到陌生。】 咚，咚，咚—— 有人在图书馆外敲门。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6章 你是我内心中的梦魇 什么好人会三更半夜跑到图书馆来敲门啊？ 昨天晚上自己手里有刀，所以开门的时候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现在么，李沐沐就不是很确定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屏住呼吸，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对方似乎也有所防备，在她靠近过来的时候，敲门声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门外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沐沐缓缓俯下身，将手中的煤油灯放在地上。 窟嗵一声巨响，大门轰然洞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飞射进来。 李沐沐猛然弹射起身，双手护在胸前朝着对方怀中撞去。 两人当即滚成一团。 黑暗中双眼无法视物，李沐沐凭借着自己盲战的经验，欺身近前之后死死拽住对方胸前的衣衫，然后缩头蓄力，朝着对方下巴的位置就是一记凶狠的冲击头槌。 【身为一名职业玩家，在虚拟现实游戏里学会各种战斗技巧是很合理的事情。】 【你为了录制无伤单刷boss视频，经历过无数次残酷的临场战斗，如今已经无所畏惧。】 如果被这一头槌命中，对方必然会产生轻微的脑震荡，然而对方就像是预判到了她的动作一样，抬起手在她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是温斯蒂而不是我，为什么你不恨她，反而恨我？这仇恨机制是怎么计算的？还是说因为我看起来更好欺负吗？” “你吃饱了撑的跑到外面敲门吓人，这样做的行为动机是什么？” 提灯之人无言以对。 “答案其实很简单，是你自己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真相。” 李沐沐止住鼻血，扶着墙站起身来，盯着眼前的少女微笑道：“月圆之夜，现实世界与外层维度产生交汇，以梦境作为缓冲，因此梦境中的事物也会在这个世界显现。” “你并不是一个独立完整的灵魂，脑子里就只剩下对我的恨意，而这种恨意的实质，是我在潜意识里对于此身原主的愧疚，以及对于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 “灯光可以驱散邪魔，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而你我都在这灯光下安然无恙，这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我才是李沐沐本人，而你不过是我的梦魇，所以你才会对我保持如此强烈的恨意，学会我所有的招式套路，还知晓我所有的弱点。尽管你竭尽所能地想要让我产生恐惧，但除此之外，你一无所有。” 话音未落，李沐沐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五指并拢成刀，瞄准她的喉咙直刺过去。 对方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摇迹象，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虽然她的身体本能地向后闪躲，但依旧慢了一拍。 我是复制品…… 在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恨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蒙蔽理性。 真正的李沐沐心中当然会有愧疚和恐惧，但这并不影响她杀人。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7章 穿模是游戏的一部分 现在有一个问题。 杀人之后怎么处理尸体？ 而且还是自己的尸体。 李沐沐拎着自己的人头，心中犹豫不决。 正常人当然是不可能徒手把另外一个人的脑袋，从脖子上直接拧下来的。 她蓄谋已久的那一记手刀，只不过是撕开了对方的喉管和颈动脉。 学校里的武术教练当然不会传授如此凶狠的杀人技，不过幸好校门口看门的保安大哥，是个退伍兵王。 放下屠刀之后，立地成佛的那种大善人。 李沐沐拜师三年，学到不少真东西。 然后她在摸尸的时候找到了一把手术刀。 就是自己昨天晚上手里拿的那把刀。 现实世界中的这柄手术刀在温斯蒂手里，是为了举行降灵仪式而专门准备的祭祀刀。考虑到在现实世界中捅这么多刀，血流太多会弄脏地板洗不干净，所以温斯蒂自作主张把祭祀场搬到了梦境里。 她完全不知道，或者说也不是很在乎这么做的风险。 结果就被穿越过来的李沐沐坐起身来，夺走手术刀，当场一刀割喉。 原本梦境中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梦醒而烟消云散。 但现在，这把手术刀又被梦魇重新带回到李沐沐眼前。 这是她亲手弑杀好友的罪证。 罪证就罪证吧，能爆装备就是好事。 李沐沐性格比较谨慎，为了防止尸变——狗策划惊吓玩家的套路，她都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悉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脑袋……对不起，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的脑袋剁了下来。 但这样还是解决不了尸体本身存在的问题。 这玩意看起来好像不会乖乖刷新掉的样子。 如果能像昨天晚上一样，随着从梦中醒来而全部消失那就好了。 但李沐沐对于自己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不够了解，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尸体扔在这里，被别人捡走了，趁热作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想想都很恶心。 要不然怎么办？找地方藏起来？还是埋掉？ 好烦啊，连个背包空间都不给。 【你突然想起，只要接受黄石王座的赐福，就可以拥有自己的“领地”。以众所周知的常识来说，那应该是一块地狱碎片，很适合埋骨藏尸。】 ……那個还是再说吧。 总不能就为了这么一具尸体，把自己的灵魂如此轻易地交到恶魔手里。 图书馆并不是藏尸的好地方，主要是她不熟悉这里的空间。 总不能把书架上的书扔了，把尸体摆上去吧？ 温斯蒂还没有来，身边也没个能商量事的人。李沐沐犹豫再三，决定扛起尸体，去外面转转。 也许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找回家。 如果外面的地图没有随机刷新的话。 尸体比想象中还要轻，扛在肩上，感觉和一条拉布拉多的重量差不多。 当然这只是比喻，老娘这样优雅矜持的好女孩，怎么会去偷人家狗。 人只有两只手。 李沐沐现在手里需要拿一把刀，一颗脑袋和一个手提煤油灯。 没有背包空间真的很不方便。 李沐沐尝试着一手扶住尸体，一手去拿其他东西，冷不防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差点碰翻了煤油灯。 好在她眼疾手快，关键时刻抬手抓住煤油灯，这才没有让里面的煤油泼洒出去。 好险，差一点把图书馆烧了。 回过神来，她猛然愣住。 肩膀上的尸体不见了！ 李沐沐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双手下面生长出来的两只新手。 啊这…… 卡穿模了啊大姐！你快出来！ 李沐沐一时间只感觉浑身难受，恨不得给自己当场来个大开膛，看看从里面能不能掏出来什么东西。 她憋足了劲朝着墙上撞了两下，并没有卵用。 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只留下突兀生长出来的这双手，居然还能正常使用，丝毫没有滞涩阻碍的感觉。 【你回想起自己刚刚内心潜意识里最迫切的需求】 【第一，处理尸体。】 【第二，手不够用。】 原来是用这种办法解决的吗？真是太厉害啦！ 厉害个屁！ 李沐沐四手捂脸叹息。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下来之后，她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脑袋。 如果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你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我没有！ 李沐沐捧起脑袋，咬咬牙对准自己的脑门轻轻磕了一下。 没有反应。 放在肩膀上扭一扭。 没有反应。 难不成还得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对，冷静下来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里。 【你意识到你对这个脑袋并没有迫切的需求】 【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处】 【你开始思考】 李沐沐与双眼中已经失去光泽的脑袋默默对视。 她以前其实没少见过自己的尸体。 做游戏测试，下副本开荒boss，谁还没死过千八百次的呢？ 游戏玩家的道德底线一向灵活多变。 如果游戏里没有设计尸体刷新机制，那玩家绝对不会介意拿自己的尸体挡刀，炼药，或者捡回家做装饰什么的…… 有些赛博疯子就喜欢收集义体，甚至睡在停尸间里。 后世的虚拟现实游戏，为了玩家的心理健康，或者也可以说是为了规避友商的正义之手，通常情况下，不会把尸体建模搞得太真实，甚至干脆就换成沙袋或者狗牌之类的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自己的死相，如此清晰而又真实。 死得还怪好看的呢！ 李沐沐将脑袋抵在墙上，目光看向旁边火光摇曳的煤油灯。 李沐沐有两个，一个活着一个死了。 手术刀却只有一把，煤油灯也只有一个。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西贝货找上门来的时候，并不需要光亮？ “我需要一双能在黑暗中看穿黑暗的黑色眼睛！” 李沐沐收回目光，紧盯着脑袋喃喃自语：“再爆点金币吧，加油，李沐沐2号！” 她仰头蓄力，狠狠地对准脑门撞了上去。 咣当一声闷响。 李沐沐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蠢货正在地上打滚，抱头痛哭。 而她，滚落在一旁。 眼睛有了，但是脑袋还在。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8章 光怪陆离的黑暗世界 黑暗中的城市与现实世界并无不同，只是缺少光源。 熄灭灯火，将此身完全沉浸于黑暗当中。 就会发现，这里也不是想象中的那种万籁俱寂。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大街小巷，仿佛是一种会呼吸的活物，在半空中缓慢地翻滚奔腾。 有白色的巨人在雾中行走，落脚之处悄无声息，如真似幻。 李沐沐抬起手，将脑袋对准巨人前行的方向，睁眼望去。 同时拥有四只眼睛，两个视角，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一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边是沉睡在黑暗中，却又睡得不太安分的城市。 她看到远处犹如山峦一般接天连地的宏伟造物。 【那是监狱的牢笼，也是高墙。】 【你回想起来，你和温斯蒂曾经爬上过那道墙，坐在墙上欣赏外面的世界。】 【温斯蒂说，墙外，是地狱。】 【而墙内，是相对而言没那么差的地狱。】 【东边是墙，西边是海。】 【海的那边是……】 【你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放飞得太远了】 巨人迈动着脚步，正在向海边迁徙。 李沐沐出于好奇，跟着它们走了过去。 越靠近大海，巨人的身躯就逐渐缩小。它们的身躯本就由雾气组成，从三五十米压缩到三米左右也是轻而易举。 它们行走在半空中，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小蚂蚁。 李沐沐跟着他们穿过大街小巷，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 她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群身披白袍的蒙面人，手里举着火把，拿着刀剑，将街边的一栋建筑团团包围。 有人在哭叫，有人在砸东西，而外面那些白衣人，始终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态度，一动不动。 隐约之间听到里面有人在讲中文，强烈的好奇心让李沐沐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驻足观瞧。 “放开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名中年华裔男子，被粗暴地拖拽出大门，扔在大街上。还不等他爬起身来，那些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白衣人就围拢上来，将他围在中央。 为首之人拿出一本圣经，高举过头顶，沉声说道：“你有罪！” “我有什么罪？我哪儿得罪你们了？” 中年男子似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梗着脖子大呼小叫：“我要是有罪你让警察来抓我，你去法院告我，你们凭什么说我有罪？三更半夜把我从家里拖出来……你们才是罪犯！” “主说，你有罪！” 白衣人首领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可知罪？” “主什么时候说过，明明是伱说的……” 男人还想要争辩，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人拿出绳索，套在他的脖颈上猛然收紧。 “你有罪！” 白衣人首领大声说道：“贪得无厌的黄皮狗，你该被判处绞刑！” “把他吊起来！” 他们拖拽着中年男子脖子上的绳索，将他一路拖到路边。有人抓住绳索的一头，动作灵巧地爬上灯柱。 然后，他不经意间的一扭头，就发现了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少女。 他尖叫一声摔了下去。 “鬼婆！有鬼婆！” 那些白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本还能够保持整齐沉默气氛的队伍里面顿时出现了骚动。 怎么能管人家叫鬼婆呢？我不就是多了一双手……好吧，但我是没有恶意的，你看我吃瓜吃得正香…… 李沐沐刚一抬手，这群看起来诡异而又恐怖的白衣人就纷纷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四散奔逃。 和那些人反应截然不同的是，那个差点被吊在路灯上的中年华人男子，看到远处拎着人头的李沐沐，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大喜过望，摘下绳索跪到地上，砰砰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他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在李沐沐的沉默注视下，身体渐渐化为灰烬，消散在黑夜当中。 嗯……该怎么说呢？ 我觉得你们的反应都不太正常。 李沐沐本来还期待这家伙脑袋上能长出一个金色或者蓝色的感叹号或者问号。 但可能是由于自己过于谨慎，没有主动参与进去，反而错过了这個隐藏支线任务。 这不能怪我，我第一次进来，手里又没有说明书。 天知道你们玩的这是什么play？ 不过，也不能说是毫无收获。 至少李沐沐已经了解到，这座黑暗的城市中，并不是空无一人。 有难以形容的怪物，也有活人，看起来似乎可以沟通。 这是好事。 有怪，就有宝箱。 只可惜是马上就要离开的新手村隐藏地图，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李沐沐真的不介意把这里完全探索一遍。 月圆之夜只有短短几天，错过这个时间点，再想进入这个世界，就要等到下个月了。 她等不到那时候。 李沐沐正要转身离去，继续追寻巨人的脚步。不经意间，却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抹鲜红。 就在那个中年男子消失的位置上，一株新鲜的曼珠沙华悄然绽放开来。 即使在这无光的黑夜里，重重夜幕依然遮挡不住那如血一般鲜艳的红，倒映在李沐沐的双眼瞳孔中。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如泣如诉的轻叹。 李沐沐提起脑袋左右环顾，没有察觉到其他异象。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连那株曼珠沙华也都消失不见了。 似乎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幻觉。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右眼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血红的丝状花瓣。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意志，催促她加快脚步，跟上那些巨人。 穿过几条街道，李沐沐再也没有遇到突然刷新出来的野生支线，却迎着风闻到了海水的腥气。 前方不远处就是码头。 那些巨人的身躯已经收缩到了几乎与常人无异的程度，他们披上了西装，手里拿起了行李箱，就像是普通的旅客一样，在码头前排起长长的队伍。 李沐沐举头望去，目光穿透黑暗的帷幕，看到了停靠在码头边的那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艘船，一艘巨大到仿佛能够承载起一座小镇的远洋邮轮。 刻印在它舰首上的名字，是“奥林匹斯号”。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99章 （准备上架啦）家家都有本难念的 第99章（准备上架啦）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李沐沐差点从椅子上摔倒。 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桌子，稳住身形，一抬头就看到了温斯蒂幽怨的眼神。 “我大半夜陪着你来查资料，结果你趁我不注意就一个人偷跑出去玩？” 太太，我也不想的…… 李沐沐长呼出一口气，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多出来的手手脚脚，这才情绪稳定下来，向温斯蒂解释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一切。 “新的世界？咱俩天天都在一起，为什么你有钥匙我没有？” 温斯蒂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伱逐渐回想起来，想要进入外层维度需要满足三个特定的条件。】 【第一，在月圆之夜，以及前后两天，都是合适的时机。】 【第二，你需要获得线索，也可以说是钥匙，与外层维度产生联系。】 【第三，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心智，能够在梦中保持清醒。】 我有什么钥匙？ 李沐沐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准备远行，所以才能看到那艘船？” 温斯蒂当即否定了她的推测：“我也知道你要回国，这个不算！” 李沐沐看向桌子上的报纸，突然间心中一动。 她想起了，有什么线索是自己注意到，而温斯蒂没有注意的。 “早上吃早点的时候，我在茶餐厅看到了一份报纸，上面报道了一件离奇的杀人案。” 李沐沐把自己的猜测讲给温斯蒂听。 杀人案在赛弗市并不算什么新闻，被人绑在柱子上也算不上有多离奇。这件事之所以被拿出来报道，其主要原因就是那个华人男子身上贴的纸条，上面写着“杀人偿命，罪有应得。” 既然是杀人偿命，那是不是说这个人以前也杀过人？他杀的是谁？ 警方调查了一圈，发现这人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华裔二代，家庭美满，生意兴隆，一向与人为善，几乎没有跟任何人结下过什么私怨。 记者对于死人没有太多兴趣，但是对于警方查不出来的死人很有兴趣。 这背后一听就知道，一定会有一个曲折离奇，恩怨交织的精彩故事。 就算没有也无所谓，咱不是还可以在事实基础上进行二次艺术创作么。 “你是说，你看到的那条新闻，和你今天晚上撞见的这起处刑式凶杀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做的？” 提起处刑这个词，温斯蒂就两眼放光。 “穿着白衣服藏头露尾，还拿着圣经装模作样，不会是那些极端种族主义者吧？” 她想了想，又摇头道：“那些白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独自开辟出一个新的外层维度。说不定是找到了什么神器，圣物之类的宝贝，咱们去抢过来？” 李沐沐狠狠地心动了一下。 听起来是挺好玩的。 但出于淑女的矜持，她还是客气了一下：“咱们跟人家无冤无仇……” 温斯蒂很听人劝，当即点头道：“那就尽量不搞出人命，我去找人打听一下，你走之前我们再做这最后一票。”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大半夜的突然遇上这种事情，李沐沐无论身心都略感疲惫，于是放弃继续通宵学习的计划，将没看完的报纸折叠起来打包带走，准备回家补觉。 晚上还是在温斯蒂家睡的，此身的经验告诉李沐沐，要么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要么就等到太阳升起来之后再回家，半夜回去很有可能会惊扰到正在做试验肝论文的女巫，遭遇各种不可名状的危险。 温斯蒂家里还是又脏又乱，除了她自己的卧室和走廊之外，其他地方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就这还是李沐沐过去帮她打扫出来的地方。 真不知道自己走后，她一个人要怎样生活。 李沐沐回想了一下她父母离异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她母亲疯了。 女巫都是精神病，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只是疯的程度强弱而已。 李雅和梅提莎·弗洛伊德，都要求自己的女儿继承自己的姓氏，哪怕她们没有成为女巫的天赋。 即便是以西方神秘学圈子里普遍滑坡的道德伦理标准来判断，多多少少也是有那么一点过分了。 倒不是说不能改姓，改姓是很常见的，随母姓也不是不行。 但弗洛伊德的姓氏，相对于温斯蒂父亲的家族来说，还是略显寒酸。 出去跟人家介绍，这是我家大儿子轩辕清羽，这是我家二儿子轩辕剑心，这是我家小女儿梅川苦茶子…… 像话吗？ 温斯蒂她爸苦口婆心地想要跟她妈讲清楚这个道理。 但众所周知的两个事实是，不要和女人讲道理，以及不要和精神病争辩。 她妈带上她连夜坐火车跑了。 来到赛弗之后，因为温斯蒂的恶劣性格——这和她的童年不幸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从小就是这样，单纯只是因为母系遗传而已。 本来就不怎么和睦的母女关系迅速破裂。 梅提莎把不到四岁的女儿一个人扔在赛弗，自己继续跑路。 再后来就是被绑架，遇到李沐沐。 《开局亲妈飞天，作为活祭品被东方美少女拯救》 如果让温斯蒂自己写一本童年传记，大概会取这样的名字。 这天晚上李沐沐并没有睡好，因为温斯蒂把脑袋埋在她怀里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幼兽。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是她最后所能依赖的温暖港湾了。 那么我的未来又将走向何方呢？真的可以回国修仙吗？ 李沐沐抱着温斯蒂，脑子里也是思绪万千。 虽然历史线已经更改了许多，但她作为穿越者，绝对比华裔二代的亲妈李雅更了解这个时代的国内情况。 李雅对于遥远东方故乡的了解，并不比赛弗本地人更多。这从她喜欢吃的所谓“中餐”就能看得出来。 国内，真的没有仙人啊。 不是说没有强者，特勤局里人才济济，光她能叫得上名字的开挂神仙，用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但传统意义上的仙人，在二十世纪之前就断档了。 我们一直以来所依靠的是…… 她的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感谢粉红猫猫兔mk2大佬的巨额打赏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0章 上架感言 第100章上架感言 什么正经人会喜欢看作者眼泪汪汪地发表上架感言啊？ 老章能说啥？感谢人民和政府，给我这次上架的机会。 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码字。 好了，话不多说，开整。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1章 父亲也是有故事的人 第101章父亲也是有故事的人 早上回家，终于见到了此身的生父，慕玉明先生。 简单来说，就是很帅，在中老年妇女审美线上左右横跳的那种帅，有点小阳光，有点小肌肉，还有点小倔强。表面上看起来很像是别人家里的乖巧孩子，喜欢穿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实际上在那副金丝眼镜下，遮挡住的是阴沉幽邃的眼神，里面夹杂着三分讥诮，三分冷漠与四分漫不经心。 就像是网络小说里面十八岁继承百亿家业的霸道腹黑贵公子。 李雅当初就是这么被骗的，以为自己钓上了超级无敌大凯子。 结果被吃干抹净之后才发现，这家伙就是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公司中层小社畜。 当然对于这种说法，慕玉明是不承认的，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吃干抹净的受害者。 贵公子的气质不是演出来的，慕家作为前朝将门，虽然不敢吹牛逼说累世传承，至少也是国内有名有姓的大家族。 他父亲当年作为慕家远房分支的子弟，被派往赛弗负责军品采购业务。 像这种听上去就放屁油裤裆的肥差，爷爷兢兢业业一干就是几十年，甚至在当地娶妻生子，也没积攒下太丰厚的家业，相比较其他人来说只能算是小富。 这在外人看来只有两种解释，要么爷爷是智障……不，就算是智障待在这个位置上，也能被人投喂成猪。只能说是蠢，脑子一根筋不懂得变通。 但是能把这样一份工作干满几十年都没出差错的人，你敢信他是真蠢吗？ 那就只剩下另外一个解释——此人城府极深，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 属于那种平时天天吃面条就大蒜装穷，冰箱里塞满钞票，一分钱都不敢花的类型。 说你没钱，谁信啊！ 于是慕玉明就被绑架了，匪徒向家里勒索一百万美元，然后遇到半夜逛街的李雅。 《被绑架，然后被路过的不正经女人随手捡走》 很难说到底哪一种结果更不幸。 慕玉明继承了父亲的工作岗位和工作态度，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工作，本本分分做人，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可以说是羡煞旁人。 但众所周知的是，羡慕、嫉妒与恨是一种层次递进的情绪演变。 你生活得太开心了，肯定就有人不开心。 这一次慕玉明回国，表面上是被公司委派外调，实际上则是遭受了池鱼之殃。 一笔军工订单出了岔子，公司上层领导明争暗斗，双方互相甩锅扯皮，最后两败俱伤，不了了之，把责任都推到了他这个存在感略显稀薄的中层小干部身上。 作为大家心知肚明的背锅人，杀人灭口肯定是最差的选项。 伱要是拳头够硬，活做得再糙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你要是没那个本事，还要学习老大哥的工作经验，那别人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送到让大家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这样对上下都有一个交待。 搁古代宫斗剧里面，这就叫做打入冷宫。 慕玉明本人心态倒是不错，看到李沐沐回来，还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吃过早点了吗？” 自家女儿夜不归宿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晚上遇到坏人，需要担心的也是坏人。 慕玉明对此一向都有明确的认知。 李沐沐点点头，乖巧地坐到餐桌上，顺手将自己打包的报纸放到一边。 “怎么想起要看报纸了？这可不像是你啊。” 慕玉明笑道：“看这些没有用的，国内的情况这边很少有人了解，报纸上报道的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现在新政府上台，以后要往什么方向发展，谁都说不清楚。”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转过头对李雅说道：“我专门托朋友发电报问了一下国内的情况，他们好像也没听说过什么蓬莱仙院，你确定真的有这个学校吗？” “要是发个电报就能打听到消息，那我反倒要怀疑这个蓬莱仙院到底靠不靠谱了。” 李雅有气无力地摆手道：“孩子上学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条就是千万别往家里领什么莫名其妙的亲戚，我没心情跟不认识的亲戚打交道。” “我都跟你讲过好多遍了，那些亲戚我也没见过。” 慕玉明无奈道：“要实在不行，咱俩就分居，你和沐沐在外面租房，我去公司住，对外就说我还单身……” “哇！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李雅瞬间清醒，目光犀利起来：“还单身？单身贵族是吧！你想都不要想！” 慕玉明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为自己辩解的念头。 李雅属于那种偶尔忍不住犯病，且你越跟她抬杠她就越来劲的女人。 对她进行放置play，让她自己去发癫，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喝完咖啡，慕玉明问李沐沐：“行李都收拾好了吗？要不要去买点小礼物？等到了那边，跟新同学交朋友的时候，可以跟她们搞好关系。” 李沐沐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但又不知道该买点什么。 “买点糖果吧。” 慕玉明建议道：“小孩子都爱吃糖果，而且也方便携带储存。国内刚打完仗，生活条件肯定是要差一些的。白糖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贵重物资。” 果然不愧是采购部的部门经理，给出来的建议就是这么专业。 “港口那边新开了一家糖果店，要我一会儿带你过去吗？” “好呀！” 嘴上说着是去糖果店，可慕玉明带着李沐沐出门，左转右转，却走进了华人区。 “沐沐啊，你妈咪那个性格你也知道，我管不了她。” 慕玉明语重心长。 “但你不一样，爸爸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国内不像赛弗这边，社会风气自由散漫，那边的条条框框规矩很多，你要学会适应环境，不能再由着自己性子胡闹，知道吗？” “比如呢？” “比如要是有人问你为什么叫李沐沐，你不要说自己是随母亲姓，就说洋人那边取名的规矩是名在前姓在后。还有，要学会入乡随俗……” 慕玉明抬头看了一眼牌坊上的文字：“按照咱们华人的习惯，出海之前，都要来娘娘庙拜一拜，求个平安。”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支持！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2章 我看你与菩萨有缘（上架加更） 第102章我看你与菩萨有缘（上架加更） 虽然穿西装打领带，喝咖啡吃牛排，但慕玉明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或者说保守的东方人。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真遇到麻烦的时候，拜什么神仙都不如抱自己老婆大腿。 但华人么，甭管你是哪家的神仙都可以信一点，管不管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落一份香火人情在，真遇上事了，您别拿我找乐就行。 整个环太地区，但凡是在海上跑生活的华人，都要祭拜天后娘娘。 天后娘娘并没有专属于自己的教派和经文，同时也不排斥其他宗教信仰，所以在沿海城市经常能够见到天后娘娘与其他神佛供奉在同一场所的景象。而这种情况多半还都是各家主动邀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 华人对于天后娘娘的信仰，更准确来说是近乎于对自家老祖母的信任。这是从上古氏族时期传承下来的，最为古老悠久的一种信仰方式，以血脉相连，亲密无间。 赛弗市的天后娘娘庙同样极具地方特色，除了天后娘娘之外，供奉的都是海外华人信仰的神仙，其中比较出名的像是保生大帝，不太出名的诸如冥府帝君，接引菩萨之类，国内的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 当地华人的风俗习惯，就是在出海之前到天后娘娘庙里上一炷香，求个平安符。如果你不差钱的话，可以多买几炷香，挨个送上去，甭管认不认识，多少都能派上一点用场。 毕竟在这个年月，大海对于人类来说，依旧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娘娘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说法，实际上应该叫做“太平公廟”，由四海商会下属专门负责宗教信仰祭祀活动的老君堂进行统一管理。 之所以要取这个听起来有点拗口的名字，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统一信仰，一视同仁。 海外华人成分复杂，信仰也同样是五花八门，除了官方公开承认的几位神仙之外，还有各种“真神”、“大仙”，山神野鬼之类，甚至还包括某些真神的异位体，比方说驻马店阿稣他二舅什么的…… 这种混乱的信仰体系，很容易滋生出各种事端。所以为了维持社会秩序，四海商会对外宣布承认所有信仰，但前提是不允许民间私自供奉祭拜，统一到“太平公廟”之中享受香火。 考虑到有些小众派系只知道名字，都没有具体形象，以及某些教派不允许崇拜偶像的特殊忌讳，太平公廟之中将所有神佛统一标准定为牌位供奉机制。 只要你有钱，就可以打造一尊牌位送入公廟登记。 如果连这种标准都接受不了，非要标新立异的话，那就对不起了，大家必须合起伙来把伱赶出去。 太平公廟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一栋普通的公寓建筑，没有任何明显的宗教标识物，只有街口的牌坊，和门口的牌匾上才刻印着太平公廟的名字。 但内部装饰却可以称得上是雕栏玉砌，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大家都坐到一起吃香火了，哪怕明面上说一视同仁，私底下多多少少都得有个主次高下之分。 你不卷，有的是人卷。 除了供奉各路神仙之外，公廟内也承接和其他宗教场所一样的工作职务，比方说婚丧嫁娶，占卜算命之类。 慕玉明带着李沐沐，来到供奉天后娘娘的大厅里，诚心诚意地烧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上低头叩拜。 李沐沐自然是坐不住的，她又不信这些，闲极无聊之下四处环顾，冷不丁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神龛上供奉着的一尊比较特殊的牌位。 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牌位周围堆满了骨灰盒。 牌位上用毛笔工整地书写了一行描金正楷字体——三千世界摩诃揭谛往生接引菩萨。 传说这位菩萨有三头六臂，七十二法相，专门负责接引亡魂，惩戒罪人，以红莲业火灼烧世间罪孽，因此在民间又被叫做红莲圣母，接引娘娘。 因为曾经在赛弗市多次人前显圣，所以当地信众极多，香火旺盛程度丝毫不亚于端坐主位的天后娘娘。 天后娘娘负责生人平安，接引菩萨负责死人往生，工作内容不同，信仰也不冲突，所以都摆在一个大厅里面。 放在这位菩萨牌位前的这些骨灰盒，都是在本地去世的华人，准备落叶归根回国下葬。为了避免亡魂在海上遭受无端惊扰，专门来祈求接引菩萨庇护。 还有一种没有什么根据，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法，就是海外冥府和国内地府不是一套体系，要想从海外引渡回国，必须要到接引菩萨这里来办签证。 当然这都是有闲且有钱人的烦恼了。 李沐沐的爷爷去世之后就安葬在赛弗市的公墓，生前从不招灾惹祸，死后也不想让家人操心。 而李沐沐之所以注意到这个牌位，是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嘴里念叨的“菩萨保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位菩萨没错了。 天后娘娘保佑每一位出海的游子平安顺利抵达终点。 接引菩萨则是庇佑飘零海外的华人，不受黑暗中的邪祟侵扰。 我当时那个样子，不会是被人家当成是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女了吧？ 李沐沐突然之间有些心虚。 人家菩萨法相是三头六臂，她是双头四臂的山寨版，其中还有一个头拎在手里……这副形象万一要是传播出去，菩萨不会怪罪下来吧？ 幸好马上就要跑路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一个和蔼的声音微笑道：“姑娘，我看你和菩萨有缘啊。” 李沐沐吓得一个激灵，背后汗毛都炸了起来，连忙回头看去，却只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看起来人畜无害。 这让她在内心中不禁为脑子里充满复杂想法的自己惭愧了整整一秒。 看这个老婆婆身上的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里的庙祝，李沐沐赶紧咧开嘴，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 老婆婆看了看正在上香的慕玉明，又看了看李沐沐，笑问道：“姑娘，你们这是……要出远门了？” 李沐沐乖巧点头。 “我看你和菩萨有缘，不如就在这儿请个平安符吧。” 原来只是卖符的，我还以为您要渡我去西天呢。 李沐沐心里松了口气，正要婉言推拒，慕玉明在旁边轻声说道：“请一个吧，回家不要让你妈妈看见。”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3章 人身貂皮糖果巧克力（为夜升盟 第103章人身貂皮糖果巧克力（为夜升盟主加更） 李沐沐花了五美元，在庙祝手里请到了一个护身符。 实际上就是用红绳编织的同心结，还坠着几颗绿豆大的小珍珠。不考虑造价成本的话，挂在手上做手链还是蛮好看的。 五美元……买这种红绳能买十几斤！ 老婆婆看起来面相慈祥，下手是一点都不留情，丝毫不顾及李沐沐幽怨的视线，还拍着她的脑袋直夸小姑娘可爱。 老娘可不可爱用得着你说？ 李沐沐心说，要不是今天看在我亲爹的份儿上，这事儿咱俩是过不去的。 你怎么敢薅我羊毛的呀！ 但是也没办法，太平公廟这里，就是这个消费水平。李沐沐觉得贵，一般人想求，还未必能求得到。 慕玉明当然知道自家女儿什么德性，平时也不差她的零花钱，主要是她继承了他妈的臭脾气，自己一般不主动惹事，但同样也无法容忍主动上门惹事的人。 十二生肖里面，属地雷的。 他还不知道，如今的李沐沐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李沐沐了。 地雷已经进化成为四爪恐怖机器人。 作为补偿，慕玉明包揽了女儿在糖果店的消费，让她随意挑选。 但李沐沐并没有买多少糖果，这个年代的糖果缺少后世的各种添加剂，吃起来有一种近乎于嚼牛皮靴子的怪味。 因为工业制糖技术不够先进，脱色的时候会残留一部分化学制剂。 就连香精和色素都粗糙得让人提不起胃口。 考虑到联邦政府独步天下的科技狠活黑历史，比如晚上能发光的碳酸饮料和小熊软糖之类的好东西，李沐沐对于糖果店的兴趣其实也没有那么大。 她又不是小孩子。 “我想买巧克力。” 相对而言购买巧克力是比较安全的选择，尤其是黑巧克力，热量高，方便携带，同时也比加牛奶的巧克力更容易保存。 最重要的是这种食品的生产工艺非常简单，哪怕再过一百年也没有什么变化。 工序越少，科技越少。 这都是出于一名生存经验丰富的职业游戏玩家的理性选择，并不是因为温斯蒂只吃黑巧克力不爱吃糖。 花了十二美元买下一大包将近十磅重的黑巧克力，这还是市面上最畅销的“鹰牌”，李沐沐双手抱在怀里，这才由衷地感受到了沉重的幸福感。 只有幼稚的小学生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皮肤饰品。 真正成熟的老玩家才懂得做仓鼠党的快乐。 慕玉明自己也在采购，他买了十几盒人参。 联邦政府出产的人参又白又大，而且便宜实惠，在国内的行情一向不错。 他对于国内的情况也谈不上有多熟悉，只知道要送礼的话，送人参肯定不会出毛病。 父女俩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走，中途路过一条街，李沐沐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就是昨天晚上出事的那个地方。 现实世界中的这条街上同一位置，是一家华人开的皮草商行。 单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并没有被打砸抢烧的痕迹。 据说当年华人来到赛弗的时候，深受当地白人欺辱，想要维持生计都很艰难。 不过现在生活压力就小很多了。 赛弗市警局、法院，政府机构内华人群体比例越来越多，在无人包庇纵容的情况下，那些气焰嚣张的白人匪徒就变得愚蠢迟钝起来，再不复往日威风。 欺软怕硬是人之本性。 慕玉明留意到李沐沐的视线，停下脚步问道：“我听说国内冬天很冷，都能把人鼻子冻掉。要不要给你添置一件冬衣？” 伱说的是漠河吗？ 李沐沐本来想要反驳，但仔细一想，自己也不太敢确定。 毕竟她那时候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空调房里，冬天还有暖气……这个时代的国内可未必有这条件。 走进店铺，店里营业的是个女人。 一看到慕玉明脸上就下意识地露出笑容，走过来打招呼：“先生，买衣服啊？您可来得真巧，这两天咱们店里正打折呢！” 四五月份正是皮草生意的淡季，店里的皮草都是去年别人挑剩下的，没有什么好货，打折促销也很正常。 慕玉明随手指了一件黑色皮风衣问：“这件多少钱？” 女人笑道：“您要是诚心买的话，三十五您就拿走。” “啊？” 听到这个价格，慕玉明不由得愣了一下，虽然他对于市场价格不怎么敏感，也知道这个价位对于一件真皮大衣来说，那都已经不是打折，而是相当于清仓甩货的水平了。 正常来说，像这么好的料子，哪怕是自己穿过两年的，去当铺也能当个二十来块钱。 这么便宜，谁知道有什么问题，他反倒有点不敢买了。 女人看出他的迟疑，连忙解释道：“先生你别误会，我们在这儿开店十几年，也算是老字号了，绝对不会有质量问题。这不是我们当家的昨天晚上突发急症，送到医院去挂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做买卖，也不敢跟您多要，您给个进货价就行。要是觉得不合适，您再拿回来换。” 慕玉明点点头，并不觉得奇怪。 自己出门在外，经常会遇到这种热心肠的女老板。 “那我就要这件，再挑一双皮鞋。” 慕玉明左右看了看，拿起一件雪貂皮的大衣问李沐沐：“这件怎么样？” 呵，直男审美。 李沐沐上一次看到这种雪白无杂色的貂皮大衣，还是在网络热播的后宫戏里面，得宠的贵妃身上披的。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穿上这种白毛皮衣往雪地里面一站，都不用说话，就透着一股子芬芳茶香。 男人还偏偏就好这口。 俺也一样！ 李沐沐倒不是对这貂皮大衣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传出去容易社死。 东北人穿貂没毛病，人家那冬天零下三四十度，属于硬性的生存需求。 可咱们不是要回东北吧？爹地你是不是对国内的气候温差有什么误解？ 但慕玉明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你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妈买回去。” 兜里不缺钱的男人，说话就是这么硬气。 热心的女老板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小姐穿这身白貂再合适不过了，我这儿还有一顶帽子，也是白貂的，这可是罗刹人去年最流行的款式……要不你穿上试试？”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支持！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4章 亲妈的病情保持稳定 第104章亲妈的病情保持稳定 因为对于国内情况并不了解，慕玉明买了许多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父女俩扛着大包小包回家，遭到李雅的无情白眼。 如果要把这些东西都带走的话，那么家里三口人，平均每人要拎四个大旅行箱。 跟搬家没有什么区别，事实上也确实就是搬家。 “你是真不打算回来了吧？” “我也是有脾气的，不能总让人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吧？” 慕玉明的语气很认真：“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我有手有脚，在哪里找不到工作？既然决定回去，就不会再轻易反悔。” “真的不回来？” “再回来也是给我爸烧纸来。” “万一你赚不到钱，家里请不起保姆，没人做饭了怎么办？” 慕玉明推了推眼镜，认真看向李雅：“你不是一直都说这个世界是假的吗？那少吃一顿又会怎样？何必那么较真？” 李雅被他反问住了。 “伱凶我？” “我没有。” “你居然敢凶我？慕玉明，你就是嫌我累赘，想把我扔在赛弗是吧？” “我没有……” 李沐沐闷头吃饭，不想理会这对公母。 反正以过去的经验来说，吵着吵着就会动手，打着打着就会打到床上去。 她更在意的是温斯蒂。 温斯蒂一向神出鬼没，也经常会来李沐沐家蹭饭。 但是今天一整个白天，她都没有看到温斯蒂。 第二天依旧如此。 学校里没人，家里也没人，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这很不正常。 温斯蒂一向鬼点子多，但她的行动力跟不上脑子里的骚想法，有的时候就很难避免把自己卷入到麻烦里面。 李沐沐为了维持自己改过自新的形象，一直憋在家里闷头刷题，几乎没有多少外出的时间。 等到晚上，她终于憋不住了，推开李雅的房门，大声抱怨：“温斯蒂已经两天没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 李雅正在往行李箱里塞书，书架上已经空空荡荡。闻言抬头反问道：“她来找你能做什么？能陪你一起学习吗？最后还不是拐你出去浪……而且，我跟你说过的吧。” “也许根本就没有温斯蒂这个人，她只是你幻想出来的空气朋友。现在你已经清醒过来了，自然看不到她。” 根本就没有温斯蒂这个人？ 你在说什么鬼话？ 李沐沐有些生气，正色道：“我一直都很清醒，我也能分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李雅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抱着手走到李沐沐面前，盯着她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分清自己是谁了吗？” 不是……咱们一定要讨论这么哲学的话题么？ 李沐沐心里叹了口气，虚心求教道：“那您觉得，什么才是真的？” 李雅耸肩道：“以你现在的知识储备，我很难跟你解释这个问题。” “既然解释不清楚，你又何必这样冷嘲热讽呢？” 李沐沐忍不住反问道：“我曾经见过一些小众文化圈的原教旨主义者，他们自认为拥有对于自己这个圈子的解释权，嘴上说着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但实际上又很抗拒别人的深入了解。一旦别人为了推广这种小众文化，对其进行浅显易懂的解释，他们就会恼羞成怒。” “说白了，他们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与众不同的优越感而已。” “如果没有光，也就产生不了影。如果没有正义，就无法评判邪恶。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定义什么才是真实，那你凭什么判断一切皆为虚幻？” 李雅恼羞成怒，回头去找鸡毛掸子。 李沐沐狼狈逃窜。 但终究未能逃脱亲妈的魔掌，被李雅抓住狠狠地抽了一顿。 “不孝女！生你不如生叉烧！” 气呼呼地扔掉鸡毛掸子，李雅从行李箱里掏出一本砖头厚的大书，砸在李沐沐脸上。 “想要真实是吧？拿去读！离开赛弗之前，给我写出三千字的读后感！” 李沐沐捂着屁股眼泪汪汪地捡起，看到封皮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单词——《弦理论》 嗯…… 道理我都懂，但咱就是说……女巫应该研究这个吗？ “读啊？怎么不读？是不喜欢吗？” 李雅双手抱胸，气呼呼地瞪着李沐沐：“还跟我一套一套的，显得你语文成绩多好似的。你要真实，这就是真实。你要解释，我给你解释——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由弦构成的，你与我的身体，灵魂，思想，乃至于人生和命运，都是弦震动产生出来的余波……能理解吗？” 如解。 看着李沐沐一脸不甘心但是又说不出话的吃瘪样子，李雅这才算是消了气，冷静下来柔声说道：“你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普通人的教育水平。你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能力有限，超出你认知之外的事物，你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是很正常的。” 那倒也未必。 李沐沐心说不管怎样我也是从未来时代穿越回来的，什么奇葩场面没见识过？您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直接告诉我结论我说不定也能接受。 这是属于什么都玩的老游戏玩家的迷之自信。 “我会认真读这本书的。” 李沐沐乖巧点头：“如果我今天晚上就能水出……不是，是写出三千字的读后感，您能帮我算一下温斯蒂的下落吗？” 李雅冷眼看了她半天，拿起旁边的水晶球摇晃两下，吹了口气。 看着水晶球中不断变化的迷雾，她下意识地挑起眉毛。 “作为你的亲妈，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别去找她，你会惹上大麻烦。当然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拿我讲话当放屁的不孝女。如果你不想惨死在外面的话，最好记得带上一些趁手的家伙。” “喔对了，差点忘记说，荷兰路64号。” 看到李沐沐抬屁股转身就走，李雅冷哼道：“出门之前让我看到那篇读后感。” “等我写完三千字，天都亮了吧？”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下周咱们就要离开赛弗了，你总得改改你这夜猫子的作息习惯。学什么不好，学我熬夜，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李雅义正辞严。 感谢易平星、壹号门大佬的打赏支持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5章 现代魔法理论创始人 第105章现代魔法理论创始人 以正常高中生的平均水准来说，写完一篇八百字的命题作文大概需要四十分钟。 以一个扑街网络写手的手速来说，不考虑读者感受，纯水字数，聊聊人生，聊聊绿萝，夹杂点私货，再让直播网友发一遍弹幕，现场观众内心挨个震惊一遍……这样一小时码两千字基本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沐沐身为一名职业游戏主播，对于如何水字数……不是，是快速剪辑吐槽攻略视频颇有心得。 开头一定要炸裂，要嗨，要爽，要蓄力轰拳，直捣黄龙。 要不然你拖拖拉拉十八万字写不出女主角，很容易被愤怒的读者摁到马桶里洗脸。 “今天我妈打我……” 习惯性地水了五百字开头之后才想起来翻开这本名为《弦理论》的大部头作品，光是看它的厚度，就已经让李沐沐感到手脚冰冷，头皮发麻。 家人们谁懂……女巫为什么要研究物理学？是有什么大病吗？ 这部书的作者名为梅尔菲斯·普朗克，光是开篇序言就写了整整二十页，据其自称是活跃在两百年前，差不多与牛顿公爵同一时代的巴伐利亚公国大魔女，曾经担任黑暗议会首席议员，同时也是现代魔法理论的创始人之一。 她在开篇的序言之中讲述了一个诡异的故事。 “今天我的母亲突然来找我，这让我感到十分诧异。” “因为在我的记忆当中，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快二十年了。” “而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肯定是一个活人没错。无论我怎样观察，都无法否认她确实是我母亲这个事实。她甚至拥有完整的，这二十年来与我相处的记忆。” “而更令我感到恐惧的是，我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几乎全都知道我母亲的存在，她也确实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留下了实实在在的生活痕迹，似乎只有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要么是我有问题，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我为此翻遍历史典籍，询问诸多智者贤达，都没能得到答案。他们要么不相信我，以为我疯了。要么相信我，认为是有什么恶魔在暗中玩弄诡计。” “我为此特意前往地狱，拜访撒旦。” “地狱之主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还记得耶稣是怎么死的吗？” “我差点被这个幼稚的问题给逗笑了，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他，我记得耶稣是被自己的门徒犹大以三十枚银币的价格出卖，然后被罗马人抓捕，钉死在十字架上。” “他让我回去再看一遍圣经。” “我不得不承认，也许真的是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时间里，正如你们所知的那样，我变成了臭名昭著的‘疯女巫’。我无数次穿越多元维度，前往地狱、天堂……甚至包括传说中的东方天界，想要寻求真相和答案。” “我找到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很难用具体的语言进行描述。” “答案有三重。” “以普通人的心智和认知力，只能理解第一重答案——我们的世界线被篡改了。” “就像是被橡皮擦去又重新填写的试卷，我们自以为客观真实的世界，被更高维度的不可知存在，以类似于这样的方式，篡改了原本的命运轨迹。” “这当然不是真相，只是我为了方便伱们理解而进行的一种比喻。” “你们的心智太脆弱了。” ………… 也就是曼德拉效应，不，按照大巫女的说法，应该叫做“犹大效应”吧，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这个时代的人，认知确实有限，外国人的玻璃心尤其脆弱。很多人都是从小接受宗教洗脑，接受不了一点自己认知之外的新鲜事物。 李沐沐此身在赛弗就读的中学，已经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教会学校，完全脱离了教会的管辖控制，但校方依然坚持把圣经列入课程表，把上帝造人论奉为圭臬。 不知不觉间看完了序言，抬头一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接下来的第一篇章叫做“莉莉斯” “1.1——莉莉斯，以及魔力的本质。” 光是看这个标题，李沐沐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你的注意力在迅速下降】 【你意识到，以你现在的水平，只能阅读这本书的序言，继续阅读恐怕会对你的精神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你想起你的母亲说过，你没有天赋。】 李沐沐强打起精神，开始动笔。 读后感这种东西对于没有生活阅历的小朋友来说，写起来确实有些困难。但对于成熟的大人来说就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谁还没有个在网上跟人对喷的经历了？ 典、孝、急、乐、蚌、赢——新世代君子六艺先摆上桌。 “我认为大魔女梅尔菲斯·普朗克的观点有待商榷……” “如果她真的如自己所说，上天入地只为寻求答案真相，最后就得到这个结果，未免令人发笑。” 一位网友是这样回答的—— “我有一个朋友，刚刚从未来时代穿越回来。” “据她本人描述，在一百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人类科技高度发展，已经达到了可以突破次元障壁的程度。” “我们可以去无限接近现实的虚拟电子游戏里，寻找拥有高级心智模型可以正常交流，同时还对你忠诚度拉满的ai老婆。” “也可以把ai老婆下载到等身比例的完全仿真生物模型当中，在现实世界结婚生子。” “生产力得到了解放，人类的xp也得到了解放！” “过去困扰大巫女的问题，对于未来时代的人类来说早就已经不是问题。” “如果你要问我的朋友，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她会回答，就像是澳龙馅的肉夹馍一样，传统固然重要，但人也要学会适应时代的潮流。人生不过短短百年，譬如朝露。活在当下，最为重要，眼前所见，即为真实。” “世界线被篡改就篡改吧，多大点事，反正你也改不回来。”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6章 新大陆与二次大移民 第106章新大陆与二次大移民 “李沐沐你写的都是什么狗屎！” 三千字的读后感一口气肝到晚上十一点钟，扔给李雅之后，不等她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李沐沐转身就跑。 开玩笑，写读后感又不是做阅读理解，哪有什么标准答案。 分享你现编的故事就行。 当李雅发出尖锐爆鸣的时候，李沐沐已经逃得影都没了。 午夜十二点是一个很危险的时间，而温斯蒂正处于危险之中。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证据，但是这个粘人精整整两天都没来找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迹象。 李雅的占卜结果也不太好。 之前她说去打听消息，然后就一去不回。 都过了这么久了，说不定已经被人绑起来这样那样。 需要搞点趁手的家伙以备不测——这是来自于亲妈的建议，李沐沐从善如流。 说到趁手的家伙，那就不得不想到温斯蒂家的军火库。 字面意义上的军火库。 这孩子生平最大的兴趣爱好，一是躺平摆烂，二是收集古代军械。 比方说刀枪剑戟，弓弩暗器，以及各种不可描述的惩罚刑具。 什么钢铁少女啊，特洛伊纪念品啊，路易开瓶器啊…… 一路风风火火冲到温斯蒂家里，推开地窖的木板门，李沐沐熟门熟路地摘下墙上的破魔弩背在背上。 温斯蒂喜欢玩这些，但是玩得不好，俗称人菜瘾大。 她真正喜欢的，是手持利器，将别人的生死掌握在手心之中，欣赏对方在生死大恐惧间绝望挣扎的表现。 换言之，并不是刽子手，而是中二的愉悦犯。 过去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武器都是由李沐沐来使用的。 李沐沐并不喜欢使用冷兵器，虽然作为一名职业玩家，她在游戏里面几乎把所有的冷兵器熟练度都练到了满级。 但此身的年纪还是太过于幼小了，没有经过专业的锻炼，使用不了那些重武器，只能用弓弩暗器来弥补自身的弱势。 破魔弩需要搭配秘银箭，才能对那些非人的怪物造成有效伤害。 对付普通人，只需要涂毒的袖箭就够了。 或许还需要带上一些应对特殊状况的秘药。 李沐沐系上特制的腰带，往里面塞满各种零七八碎的小玩意——这套装备还是从一个猎魔人的尸体上扒下来的，对方把温斯蒂当成了软弱可欺的狩猎对象。 干这一行如果没有眼色，早晚都是个死。 拿起挂在墙上的单手斧掂了掂，重量正合适。 这是此身记忆当中最习惯使用的武器之一，砍人脑袋十分顺手。 【现在回想起来，你的童年记忆确实相当丰富。】 【但现在不是怀念过去的好时候】 荷兰路64号—— 这里是赛弗市郊的贫民区，李沐沐和温斯蒂以前很少来这种地方。 又脏又乱又差，没有多少乐子。 【在伱的记忆中，这片贫民区是最近十年才逐渐发展起来的。】 【也就是温斯蒂被绑架的那个时候】 【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关于新大陆的消息，那些祖上移民过来，但又没有混出名堂的白人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拖家带口，赶着马车来到赛弗，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艘前往新大陆的渡轮。】 【但据你所知，这样的渡轮并不常见。四海商会平均每三个月招募一批员工前往新大陆，招工标准极其苛刻，即便如此，报名者还是趋之若鹜。】 【除此之外，并没有真正安全的，前往新大陆的办法。】 【有些人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前往东亚各国。】 李沐沐披着斗篷，掩盖住自己的身形，蹑手蹑脚地走进大门。 这是一栋廉租公寓。 这种从建筑设计图上来看，有点像是哑铃形状的公寓楼，最初的设计意图是为了解决联邦日益严重的海外移民劳工生活居住问题。 当年那位总统的竞选口号，就是希望每一个移民家庭都能住上两室一厅的精致小别墅。 但众所周知的事实是，竞选口号这种东西在竞选成功之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原本设计出来的一家五口两室一厅居住单元，在残酷的现实压力下很快就演变成为沙丁鱼罐头一样的群租房。 这种哑铃公寓之所以能够被推广开来，有两个原因。 一是看起来比四四方方的火柴盒稍微美观那么一些。 二是成本造价低廉。 位于荷兰路上的这几个街区，周围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哑铃公寓，外表看起来都很新，毕竟距离建成也还没过多少年。街道上也还算干净整洁，但内部环境就不敢恭维了。 打开公寓大门，一股混合了食品腐烂、醉酒呕吐物与叶子烟的恶臭就扑面而来。 这一栋楼里至少能塞下超过原本设计二十倍的人口。 即便如此，也要比东海岸那边要好很多。 那边早就已经是字面意义上的地狱。 午夜十二点，绝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入睡，公寓楼里漆黑一片，隔着房门都能听到如同雷鸣般的喊声，以及工作一天之后都懒得清洗的脚丫子的酸臭。 李沐沐不知道温斯蒂藏在哪个房间里面，但只要地址没错，总能找到正主。 这个时候再无其他线索，只能相信自己多年的游戏经验积累。 温斯蒂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一楼，二楼……李沐沐趴在门板上仔细地侧耳倾听，以此来判断室内的情况。 劳累了一天的工人，还有那些尚未找到工作的移民，一般情况下都会睡得很沉，呼噜打得很大声。 声音越大，越多，就证明里面的人睡得越香，心里没鬼。 一直来到顶楼，李沐沐才隐约看到一丝光亮，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去往天台的门虚掩着，有人在天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那些身穿白袍的蒙面人，团团围坐在篝火旁边。 一名同样带着头套的牧师，手里正拿着一个黑色的本子，站在篝火旁布道演讲。 李沐沐顺着门缝望去，一开始以为他手里拿的是圣经，但后来再仔细看，似乎没有圣经那么厚。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笔记本。 然而牧师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抽嗨了一样兴奋而又癫狂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7章 谁还不想做个主角呢 第107章谁还不想做个主角呢 真正的游戏玩家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在恰到好处的地方，窃听恰到好处的情报，对抗恰到好处的敌人。 这就是为什么说现实世界是一坨狗屎的原因。 李沐沐摸黑爬过来的时候，神父的演讲已经接近尾声了。 她什么情报都没听到。 就看见一群被忽悠到神志不清的家伙，齐声念诵着“万圣万灵弥赛亚”的口号。 “……狩猎的时刻到了。” 神父双手摊开，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用低沉沙哑的气泡男中音说道。 “羔羊们，今夜，我们将继续大快朵颐！” 看到那些白衣人站起身，似乎要走出天台，李沐沐赶紧偷溜下楼。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保安守卫。 当然这也不能说明对方没有任何警惕，首先他们在楼话。 良久之后，她才小声说道：“你看，我这不是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么。” “啊对对对！” 李沐沐看着摇摇欲坠的温斯蒂，心痛无比：“你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 “人一星期不吃饭都不会死。” “我听说人用屁眼喝酒也能醉，你要不要试试？” 李沐沐抓住温斯蒂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拍：“你有病啊你！跟着这群神经病一起发神经？” “住手！” 温斯蒂抱头躲闪，小声争辩：“我真的查到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才一直跟着他们。你看他们马上又要去作案了，咱们赶紧跟上去，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看到那个神父了吗？他手里那个笔记本可不是普通的笔记本。” 两个人远远地辍在那群白衣人后面，对方似乎并没有反侦察意识，在这三更半夜没有光照的条件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尾巴。 一口闷掉李沐沐带出来的活力药剂——主要成分是人参浓缩液和老母鸡汤萃取物，主要用于治疗被魅魔吸干精气之后的全身乏力萎靡症状，加热饮用口感更佳。 恢复了几分元气的温斯蒂，开始向李沐沐讲述自己的发现。 这些白衣人，穿着打扮看起来和李沐沐记忆当中的联邦著名极端种族主义团体有些相似，虽然在二十世纪的历史书上臭名昭著，不过在后来联邦政府分裂之后，转型成立的“三一圣典骑士团”，反倒成为这片大陆上为数不多的中流砥柱。 但实际上毫无关联。 人家种族主义者穿白衣，是为了宣传白人至上。 这些人穿白衣，是在cos主的羔羊。 他们自认为是受害者。 联邦政府的报纸媒体一直在大力宣传新大陆有多么多么美好，各种金山银海，辽阔平原土地肥沃。 话里话外都在怂恿读者，虽然你的祖辈没能在这里给你留下丰厚的遗产，但上帝永远不会遗忘他忠诚的子民，新的世界正在等待征服者的到来。 而你，我的朋友，你现在要如何选择？ 当然是……投票支持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奥布莱恩先生，他推行的新移民政策会让所有人都拥有重现先祖荣光的机会！ 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 倒不是相信总统候选人的所谓竞选承诺，而是相信了新大陆的存在，相信自己可以在新大陆开启第二人生。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然而等他们拖家带口来到西海岸，来到报纸上吹嘘的，所谓前往新大陆的安全航道始发港的赛弗市，才发现这里并没有他们想要的航船。 所有前往新大陆的船只和海图，都被各大财团牢牢把持在手中。 而那些号称能偷渡到新大陆的船，十有八九都是黑船，等收了你的钱，把你骗上船之后，具体送往哪里，可就不是由你说了算的了。 “我们被欺骗了！” 他们愤怒，但无济于事。 这里是赛弗市，不要说联邦政府，就连上帝的光辉都没有卵用。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8章 整个新手村最贵的剑 第108章整个新手村最贵的剑 狂信徒总是能从一切角度找到维护自己信仰的理由。 明明说好了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新世界，可是走到一半却被大海拦住无法前进。 这一定是因为……邪恶的黄皮佬阻拦了我们的去路！ 这是主的考验！ 不知从何时起，贫民区中开始流传起一种极端的谣言，宣称是赛弗市的华人垄断了海上航道，霸占了前往新世界的大门。 必须要杀光那些黄皮佬，才能打开前进的通路！ 很多人都信了，或者说，他们愿意相信这种说法。 新世界虽然远在天边，可那些贪婪成性，勤劳如猪，家里塞满现金的黄皮佬却近在眼前。 当然，这种天真的想法很快就遭到了无情的血腥镇压。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在清除掉那些煽动者和暴徒之后，整个贫民区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 但现在又有人打算挑起事端。 “根据那个神父的说法，某些华人走私商手里掌握着从新大陆流出的神器碎片。只要能够集齐一定数量的神器碎片，就可以在这里直接打开一扇通往新大陆的传送门。” 温斯蒂小声解释道。 李沐沐目瞪口呆。 “这么离谱的设定居然也有人信吗？” 你咋不召唤神龙呢？ “他们不一定相信所谓的神器碎片，但他们非常愿意以此为借口，洗劫华人的商铺，然后杀人越货。”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抢劫。 工作又不能工作，也没有其他赚钱的本事，只能靠打家劫舍维持生计这样子。 赛弗的条子火力凶猛又不讲道理，你敢明着抢劫，他们就敢杀到你家里，送伱全家十八口去食龟苓膏。 仁慈的神父这个时候就站了出来，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抢完钱之后杀人灭口，再用中文写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类的口号，这样黄皮佬就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只会在自己人里寻找凶手。 “那个神父也不完全是在骗人，他是真的在寻找那所谓的神器碎片，而他手里的笔记本就是一件神器。” “神器？有多厉害？是里面隐藏着黑巫师的灵魂碎片？还是写上名字就可以诅咒人心肌梗塞？” “我不知道，但我见过那个神父用笔记本来寻找保险柜，无论藏得多隐蔽都会被他发现。” 善哉，此物与我有缘！ 别的暂且不论，单是听到有这种功能，李沐沐就狠狠地心动了。 “我还看到他趁着没人的时候，通过笔记本和别人说话，就像是打电话一样。” “冲着笔记本说话？你确定他不是发癔症？或者被笔记本里的什么东西给操纵了？” “你以为我会分不清楚这其中的差别吗？” 这倒是……温斯蒂的眼光一向精准，身为女巫的孩子，哪怕没有天赋，对于这类魔法物品的熟悉程度，也要远远超过普通人的理解。 只要没有专门仿古做旧的团队，那么对于古董鉴赏眼光最专业的肯定非王公子弟莫属，你看着像是宝贝的东西，在人家眼里不过就是日常生活用品。 “那也就是说……” “咱们顺藤摸瓜，再找到另外一个笔记本的主人，到时候咱俩一人一个笔记本……” 温斯蒂转过头去，小声说道：“我本来打算把它当做是临别的礼物，给你一个惊喜。” “那还等什么？让这个惊喜来得更快一点吧！” 李沐沐攥紧温斯蒂冰冷的小手，加快了脚步。 金手指啊金手指，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你看它这不就来了吗？ 赛弗市民风淳朴，人杰地灵，如果能在离开之前混上一整套新手神装，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这也要讲究策略战术，她们两个柔弱少女，肯定打不过这群壮汉，只能偷偷跟在后面，寻找合适的时机。 神父带着这些白衣人鬼鬼祟祟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他们并没有靠近市中心的经济繁华区，而是选择了较为偏僻的城乡结合部——这里原本是独立的小城镇，随着赛弗市近年来的不断扩展，被吞并到城市当中，但依然保留着自己的商业街道。 换句话说，这里有肥羊。 在神父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一家破破烂烂的杂货铺，窗户上贴着他们看不懂的方块字。 白衣人——他们自认为是主的羔羊，曾经一切的穷困潦倒，颠沛流离，都是主的考验。既然自己已经承受住了考验，那么接下来自然是要接受主的恩赐与奖赏。 在外层维度杀人，和在现实中杀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现实世界中肯定会留下痕迹。 但已经有了经验，尝到甜头之后，就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了。 他们将杂货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抬起腿对准大门就是狠狠一脚。 踹开大门之后，所有人鱼贯而入，紧接着里面便传出瓶罐破碎与惨叫求饶的声音。 没过多久，店铺老板和自己的妻子，一对不到十岁的儿女都被他们从里面揪了出来。 女人在嚎哭，老板拼命哀求着：“想要钱你们就拿去！我告诉你们钱藏在哪里，别伤害我的家人！” 但是没有任何用处，一个拳头狠狠地揍在他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声音就此消失。 神父走到店铺老板面前，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轻声说道：“你有罪。” “你们这些贪婪的猪猡，不该占据我们的土地，不该窃取我们的财富……” 李沐沐摘下背后的破魔弩，填装上弩箭瞄准了神父的后脑勺，转头看向温斯蒂：“我要是把他们都干掉，不会有麻烦吧？” “当然麻烦。” 温斯蒂眉头微皱：“全杀掉的话，这么多尸体堆在一起太显眼了，明天咱俩说不定就要登上报纸头版。”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实在不行，就只能花钱雇人来处理了，我这个月零花不太够。” “那咱俩a一下。” 李沐沐回过头来，再看向那个神父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冷漠无光。 “你说得对，神父，你有罪。” 去死吧—— 一朵鲜艳如血的曼珠沙华在她黑色的瞳孔中悄然绽放开来。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09章 冥府审判，彼岸花开 第109章冥府审判，彼岸花开 刹那之间，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在黑暗中绽放。 以那位店铺老板和他的家人为中心，无数血红色的丝绦喷涌而出，瞬间穿透周围急不可待跃跃欲试的那些白衣人的身体。 鲜血浸透了他们的白衣，惊恐而又痛苦的惨叫声汇聚成一首诡异的交响乐，划破了整片夜幕。 他们的视线逐渐升高。 一抹红线出现在他们的脖颈上，牵引着他们的头颅离开身体，一点点升高，悬浮在半空中。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还没有立刻死亡，他们清醒着，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无头尸体缓缓躺倒在地上。 血色花开，人头升天！ 即使是以李沐沐多年积累的丰富游戏经验，对于如此诡异的r18g场景也有些接受不能。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里的破魔弩，自己并没有扣动扳机。 然后她抬起头，就对上了温斯蒂惊恐的视线。 “不是我……” 李沐沐正要解释，突然意识到温斯蒂目光的焦距点并不在自己脸上。 她在看自己绑在手腕上的那枚同心结。 李沐沐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就看到同心结上垂下一缕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到的纤细红绳，一直垂落到地面上，朝着血色曼珠沙华绽放的方向一直延伸过去…… 这个平安符原本被她揣在口袋里面，她记得很清楚。 因为慕玉明特意嘱咐过，不要被李雅看到。 【十分钟之前，你用这只手拿出活力药剂递给温斯蒂。】 【至少在那个时间点，这个同心结并不在你的手腕上。】 【它看起来似乎是活的】 李沐沐手一哆嗦，差点没把这同心结给丢出去。 什么叫活的？这玩意是用铁线虫编的吗？ “你听我解释……” “请伱开始狡辩。” “什么叫狡辩，这是我在娘娘庙求的平安符！花了我整整五美元你敢信？” “至少物有所值。” 温斯蒂盯着李沐沐手腕上的同心结，两眼放光。 “我妈提醒过我很多次，不要靠近华人区的神庙。” “尤其是海外冥府一系的神明，非常恐怖。” “这是冥天使安赫莉卡的神印，正品居然只要五美元么？效果这么炸裂？” 李沐沐欲言又止。 冥天使安赫莉卡是什么鬼？ 这个时候，在她的注视之下，那延伸出去的红绳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又收缩了回来，一圈圈缠绕在她的手腕之上。 【它似乎胖了一圈】 合着您是蹭饭去了是吗？ 【虽然目前还搞不清楚这个平安符的用途，但你意识到，血肉，死亡，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可以为它提供养分，让它不断生长发育。】 “算了，先不管这些，我们赶紧去拿笔记本。” 李沐沐并不认为这些人是自己杀的，虽然自己刚才确实有过这种想法。 我最多也就是看了他一眼，他脑袋就飞出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自己动的手，也就不会留下痕迹，那不管死多少人，都找不到她和温斯蒂头上。 身为热心市民，三更半夜路过凶杀现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反正这帮家伙也是死有余辜！ 半空中的头颅还在挣扎，蠕动。 店铺老板早就已经被吓疯了，搂着妻子与儿女坐在尸山血海之中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沐沐和温斯蒂戴上面罩，快步进入现场，从一堆无头尸体当中倒找了神父的尸体。 他看起来也就是肉体凡胎，并没有比其他人多坚持一秒，就连手里的笔记本也掉落在血水当中。 李沐沐戴上牛皮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从地上捡起来。 这笔记本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神异，尽管浸泡在血中，但它丝毫没有沾染到泥土和鲜血，干干净净就像是全新的一样。 李沐沐随手翻开，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字迹，但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迅速烟消云散。 【神迹——彼岸花开】 【行走于人间的冥天使安赫莉卡，赐予信者的审判术。直接剪断十恶不赦者的生命线，牵引罪人亡魂坠入幽冥地狱……】 虽然由于晚上缺少光亮的问题，李沐沐没有看清笔记本上飞快消失的文字。 但存在于她头脑中的第二人格，却将她第一眼看到的文字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等她再翻阅其他页面的时候，里面全都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难不成这玩意儿还是自己用不了的剧情限定装备吗？ 李沐沐还在纠结，温斯蒂已经摸完了尸体，确定再没有其他值钱的物件，拉上李沐沐转身就走。 “赶紧溜吧，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刚才那些人发出的惨叫声，已经惊醒了周围的邻居，不断有灯光点亮，再不走的话，目击者只会越来越多。 趁着夜色，两人撒开腿一路狂奔回家。 跑回家里关上门，俩人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温斯蒂四肢并用，爬到电话旁边，拿起旁边的电话本，拨出去一个电话。 “钢牙废品回收处理公司吗？这里是佛洛依德家，有一单业务……不，不在我家，在蓝莓街。” “多少？我不记得多少，二十来个总是有的，你们到那里就能看到了……不，用不着额外服务，不办卡。” “三百？你怎么不去抢？不行，要不我就打给另一家，不，我说了，不办卡！” “好，就这样。” 放下电话，温斯蒂回头对李沐沐撇撇嘴：“搞定了，既然这次说好了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那就不用你买单。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你去做宵夜。” “你家里哪有东西能做宵夜？” “至少还有白糖呢。” “煮白糖水吗？” “好！” 目送着温斯蒂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路走向盥洗室，一路开始脱衣服脱袜子……以李沐沐对于她的了解，等她走到浴缸前面的时候，眼睛也就睁不开了。 然后就睡在浴缸里。 按照她本人的说法——在梦里洗澡也算是洗澡。 大半夜的哪有热水，每次都是李沐沐去厨房烧开水，然后调好温度灌到浴缸里面，拿猪毛刷子把她从梦里叫醒，刷得她吱哇乱叫。 趁着她离开，李沐沐又拿出那个笔记本翻了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旁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0章 平平无奇的笔记本 第110章平平无奇的笔记本 “你好，弗洛伊德女士，这里是钢牙废品回收处理公司午夜客服专线。” 电话里传出甜美的女声。 “关于您刚刚订购的产品服务，经过我们的前线员工调查，并不属于我们公司的业务范围。根据本公司服务守则第十四条，冥天使安赫莉卡留下的神迹不允许被清理，会由老君堂的专业人员进行回收。友情提醒，赛弗市不是法外之地，请广大市民务必恪守道德行为准则与相关法规政策……” “另外，根据您过往的消费记录，我们还是建议您办理我们的尊贵会员服务卡，除了会员折扣之外，您也可以享受到我公司为您提供的免费律师咨询服务……” “谢谢，不办……啊对了等一下……” 李沐沐原本打算直接挂断电话，但是目光落在手里的笔记本上，心中一动，改口问道：“关于今天晚上发生在蓝莓街的那场杀人……那笔业务，你们有没有了解到进一步的情报？比方说那些死者的身份之类的。”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有些迟疑地反问道：“原则上我们是不过问这些的，按理说您作为当事人，不是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吗？不过如果您有这方面的要求，等我看一下……嗯，根据前线调查员发回来的报告，死者应该是属于最近刚刚兴起的天启教派成员，这个教派并没有在官方登记，属于非法信仰，不受本地法律保护……” “如果您想要调查进一步的情报线索，我们的业务经理明天早上会登门拜访，如果您有尊贵会员卡的话，可以享受……” “好的，谢谢，以后再说吧，不办！” 挂断电话，李沐沐把笔记本拿起来，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开关。 难不成要滴血认亲？ 可是它好像不沾血的样子。 那么按照疤头怪佬的经验来说，是不是可以往上面写两行字试试？ 【你想起二楼书房似乎还有一瓶龙血墨水，对于魔法物品能够产生效果。温斯蒂曾经试图用这种墨水在纸飞机上书写诅咒，浪费了小半瓶也没起到什么明显的效果。】 李沐沐脱掉鞋袜，上楼来到书房，从抽屉里面找出那瓶龙血墨水，用羽毛笔蘸了一点点，坐下来打开笔记本，开始思考。 写点什么呢？ 阿瓦达啃大瓜？ 【伱想起曾经的一句名言——请玩家在过剧情的时候至少穿得像个人。】 她打定主意，抬起笔在笔记本第一页上写道—— 是谁杀了印第安人？ 是我，约翰·史密斯说。 用我的枪弹和毛毯。 还有正义和荣耀。 她把《是谁杀死了知更鸟》这首诗的开头改了改，誊写在上面。 如果这个笔记本里面隐藏着一个邪恶的灵魂，且具有种族主义倾向的话，想必这几句话能引起它心中的共鸣。 不出所料，龙血墨水书写的字迹，很快就被纸面吸收，过了几秒钟之后，一行优雅的花体拉丁文出现在纸面上。 “晚上好，尊贵的女士。” “当你看到这行文字的时候，我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不必担心，这本笔记上没有任何魔法陷阱与诅咒。只要你能够帮我完成一个简单的遗愿，就可以阅读笔记中的内容。” 呵呵…… 李沐沐笑了笑，继续书写：“你是谁？你有什么遗愿？” 文字很快消失，又组成新的语句。 “我是摩西。” “无论你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只要你在白昼与黑夜的交际之时，抵达陆地与海洋的交界之处，在飞鸟，走兽与鱼的见证下，将九枚白色石子放置在不被人发现的隐蔽处，排列成十字的形状，这本笔记就归你所有。” “这是我对一位朋友的承诺，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祝福，仅此而已。” “请你在三天之内帮我完成这个遗愿，在这三天内，你将拥有这本笔记的临时使用权。” “三天之后如果遗愿未能完成，笔记会自动销毁。” 你这脾气还挺大的，三天不完成任务自动销毁？ 呵呵，要是用希伯来语写这段话我或许也就信了，你拿拉丁文装什么蒜？ 摩西那个年代有毛线的拉丁文？ 【但这个世界的耶稣降生迟到了七百年】 啊对…… 李沐沐捂脸叹息，她都差点忘记，这条世界线上的历史，和自己记忆中有很大出入。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行行全新的文字开始在笔记本上显现。 “侦测到ii级圣物——冥天使的神印，当前距离为0.” “圣物介绍：冥天使安赫莉卡的神印可以主动抵挡目前已知的绝大多数魔法诅咒、毒素和精神伤害。构成神印的红绳具有活性，可以从罪人的血肉之中吸取养分，自动生长。而在为主人抵挡伤害之后，也同样会消耗掉一部分。冥天使赐予信者的大多数神术，都是以红绳作为施法媒介。” “红绳没有危险，但不可交易。” “侦测到i级神使——冥天使的眷者，当前距离为0.” “神使介绍：冥天使的眷者是代替其行走在人世间的判官，主要负责引渡亡灵，惩戒罪恶。具有极端种族倾向性，在华人与其他种族的纠纷当中大多选择支持华人。在冥天使信仰传播广泛的地区，可以直接借用冥天使的神力，而不必付出任何代价。但在其它地方，她们的实力就会受到极大的削弱。” “除非必要，尽量不要招惹冥天使的眷者，即使惹上她们，也不要试图用武力解决问题，应该尝试与她们沟通。在大多数时候，她们都会保持理性，不太容易被激怒，除非你手上沾染了华人的血。” “不要直视她们的眼睛。” “侦测到i级圣物——弗洛伊德家族徽记……” 文字还在一行行刷新，李沐沐却看得直冒冷汗。 冥天使的眷者？谁？我？ 我怎么就让人家眷了！ 天地良心，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我清清白白……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扭头朝门口玄关的穿衣镜望去。 镜子里的少女黑发黑眸，面色苍白，看精神气色，与温斯蒂也不相上下。 可就在那双黑色的眼眸里，似乎还有一点红光若隐若现！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1章 抽象扭曲的家族艺术 第111章抽象扭曲的家族艺术 “这么说，你已经成为安赫莉卡的眷者了？” 早上起来，借着阳光，李沐沐和温斯蒂两人脑袋挤在一起，趴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李沐沐右眼瞳孔中的异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原因，昨天晚上能够轻松观察到的血红色，现在只留下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痕迹。 看起来更像是熬夜导致的眼角膜充血。 虽然都说华人的特征是黑发黑瞳，但实际上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很多人的瞳孔里，多多少少都带有那么一点蓝绿灰的色彩，只是不明显。 对于成为冥天使眷者这件事，李沐沐是一脸懵逼的，甚至没有任何实感。 也妹人跟我说过啊！ 这东西不需要考证的吗？不需要满足什么成就？或者考验一下本人的道德品行？ 怎么我就成眷者了，然后看他们一眼，他们就炸了，这科学吗？这魔法吗？ 李沐沐甚至有点怀疑，这个笔记本是在消遣自己。 但除了关于自己的那几条信息之外，笔记本上刷新出来的其他信息倒是都得到了验证。 这玩意儿就像是一张自带小爱同学的藏宝图。 温斯蒂家里所有值钱的宝贝，都被它标注了出来，有些东西的存在和发挥的作用就连温斯蒂自己都不知道。 比方说挂在门口的“弗洛伊德家族徽记”。 温斯蒂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就是从祖上不知道多少代以前传下来的贵族徽章，除了昭示自家的贵族血统之外没有任何卵用。 但在笔记本上面显示这是个圣物——使用这枚徽记可以在全联邦各州银行无条件贷款十万美元，但如果不及时还款的话，就会遭受到不可名状的诅咒。 什么奇葩圣物？ 还有客厅里面摆放的一只木乃伊猫，李沐沐原本以为那就是个工艺品，相对于温斯蒂家其他的摆件来说，画风已经算得上很正常了。 然而在笔记本上显示的却是—— “iii级魔法物品，灵俑守卫。” “它曾经是一名英勇无畏的战士，即使在奋战至死后依旧不肯安息。它与弗洛伊德家族签订契约，将自己的尸身炼制成灵俑，以灵魂作为代价，换取重回战场的机会。” “依照契约，在与其绑定的弗洛伊德家族成员死后，它将从冥府归来，对凶手展开永无止境的追杀。” 温斯蒂对此很无语。 人都死了，你还追杀个屁。 与这只灵俑守卫功能差不多的魔法物品，在这栋宅子里有好几个，其作用也和灵俑守卫一样，充满了弗洛伊德家族特有的扭曲抽象风格。 笔记本的侦测能力有限，差不多也就局限在周围二十米半径的这一片空间里。至于更远的地方，李沐沐还没来得及做测试。 “说好的通话功能呢？” 温斯蒂对于自己家的抽象派魔法陷阱机关完全不感兴趣，拿起旁边桌上的铜质烛台，照着笔记本狠狠地砸了两下：“别装蒜！我亲眼见到那个神父跟人窃窃私语，讨论阴谋。把这个功能给我开放出来！” 笔记本一动不动，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也许那是高级功能，需要解锁之后才能使用。” 李沐沐好言相劝，但温斯蒂却不依不饶：“要这种侦测功能有什么用？十二块钱就能买一个鉴定卷轴了……我家里有什么东西用得着它来告诉我吗？况且……它记录的信息就一定正确？” 那倒不一定，反正李沐沐是不信的。 这个世界上是真实存在恶魔的，而众所周知的是，从恶魔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值得相信。 那么你在街上见到一个如此诡异的笔记本，它居然还能像小爱同学一样，主动帮伱检索百度百科……你会无条件地完全信任它吗？ 李沐沐心说老娘当年见过的高级ai，不知道比你这玩意先进到哪里去了。 那玩意不是说给你一个心智模型，你就能说人话了。真正的高级ai，都是用大数据一点点喂出来的。 从公司高层董事会到门口保安小哥都是重度死宅的资深二次元企业，经过几十年大数据积累做出来的ai老婆，和外面那些做ppt骗投资的妖艳贱货之间，存在着无法弥补的质量差距。 现在笔记本已经入手，那就不是需要考虑的主要问题了，以后慢慢研究就好。 李沐沐现在最在意的，还是自己莫名其妙获得的这个“安赫莉卡眷者”的身份。 “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问问她们呢？” 温斯蒂建议道：“既然那位祭祀愿意将神印送给你，就说明她们已经承认你的身份了呀。如果你有什么疑问，直接找她们去问就行了，何必自己瞎捉摸呢？” 这是个好主意，但…… “重申一遍，平安符是我花钱买的！” “你只花了五块钱。” 好吧，如果这个同心结真的有笔记本上所说的那么厉害，确实不是五块钱能买回来的，人家也就是收了一个人工费而已。 李沐沐并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想到这里当即拍板：“先吃早茶，然后我们去太平公廟！” 温斯蒂现在饿得能啃木头，对此并无异议。 出门来到熟悉的茶楼，李沐沐正要坐下来点餐，冷不丁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自己此身的亲爹，慕玉明。 她正要过去打招呼，却发现慕玉明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同样是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 这让李沐沐在内心中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过去打扰，只是不动声色地拉着温斯蒂坐到旁边隔间，支起耳朵偷听身后的动静。 桌上的气氛很沉默，慕玉明在低头喝粥，而对面那个男人什么都没点，只是翘着二郎腿，等着他说话。 等了很久，看慕玉明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完全没有要放下勺子的意思，那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笑道：“阿明，你还是这样闷葫芦的性格，回去难免要吃亏的。” 看慕玉明还不说话，他坐直身体，撇嘴道：“你还真以为回去之后能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你愿意相信现在这个新政府，人家可未必相信你喔！”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2章 有些事不能用钱衡量 第112章有些事不能用钱衡量 “你没回过国，不了解那边的情况。” “国内的条条框框太多了，连人拉屎撒尿都要管，恨不得把每个人都关进监狱里。你可以回去体验一下，实际上跟坐牢没有什么区别。” 坐在对面的男人侃侃而谈。 “他们骨子里还是那套原始野人部落的东西，几千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谁都想做长辈，表面上说是为你操心为伱好，实际上就是想压在你头什么？” 看到慕玉明脸上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变化，对面的男人呵呵笑道：“这世上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没钱就是寸步难行。你光靠公司发的那点死工资，肯定是不够花用的。大家毕竟同学一场，而且我这个人心善，看不得你老婆闺女跟着你一起吃苦受罪。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再多赚一份薪水。” 慕玉明不动声色笑道：“多谢张少抬举，不知道是什么工作？” 对面的男人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现在那边不是打完仗，成立新政府了么。听说总统令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几乎每天都有政策变动。现在很多人都在观望，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继续保持对外强硬和扩张政策，还是打算停下来发展发展经济。你这一次回去，可以重点关注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你要我做间谍啊？” “什么间谍，说得也太难听了。” 对面的男人赶紧摆手：“就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又不是让你去作奸犯科。现在国内局势稳定了，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叔伯都想要落叶归根。可那边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过去对于海外华人非常仇视，甚至还把咱们当成是蛮夷……现在怎么样，大家都不清楚，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大家也不敢轻信。” “你是在这边出生的，也是叔伯们看着长大的人。读过大学，脑子清醒，不至于被人哄骗。你做出来的调查报告，叔伯们也会更重视一些。” 慕玉明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要我具体调查哪一方面？” 男人笑道：“你之前就是做产品采购的，到那边分公司，估计给你安排的也是差不多的岗位。也不用你多费心思，就是手头眼前的事情。驻扎在天门市的部队好像叫什么麒麟军团，是现任总统的嫡系主力。你就平时随便关注一下，看他们有没有扩军备战，更换军械这方面的情况。毕竟，咱们做的就是军品生意。” “这不就是间谍吗？被人家发现，会被枪毙吧？” 听慕玉明这样说，男人顿时冷下脸来。 “慕玉明，道我给你划出来了，别给脸不要脸。这钱你不想赚，有的是人赚。我这里倒是无所谓，可你要是不给叔伯们的面子，耽误了叔伯们的正事，别说这份钱，你现在的饭碗也保不住！” 慕玉明叹了口气，摊开双手。 “我又没说不做，你能给我多少钱？” 男人面色稍缓，从西装内兜里取出一张支票，递到慕玉明面前：“这是两千美元，太平洋银行的支票，在那边的兴国银行也可以兑换，先给你拿去做安家费。等到了那边之后，会有人联系你，告诉你怎么做。只要你用心做事，叔伯们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 “喔对了，还有你女儿，也是要上学读书的吧？与其跟着你到那边去吃苦受罪，不如留在赛弗，我给她转到最好的学校去读书，生活方面也不用你操心，怎么样？” “我的家人就不劳您费心了。” 慕玉明果断拒绝：“强扭的瓜不甜，你们要是信不过我，就另寻高明，用不着拿我的家人做人质。” “这事你说了不算。” 见他一再退让，对面的男人越发得寸进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一直就是这么温吞吞的性子，不往你屁股上踹一脚，我担心你不往前走啊。” 慕玉明沉默了几秒钟，端起桌上盛粥的砂锅，照着对面男人的脸就泼了过去。 “啊——你特么……” 那男人冷不防之下，被滚烫的白粥泼了个满头满脸，当场发出惨叫。 慕玉明泼完了粥，一只手抓着砂锅，照着他的脑袋就狠狠地来了一下，砂锅当场裂成两半，那男人也应声倒地。 “别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他抖了抖手上沾的白粥和血水，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领结和袖口，随手将支票递给旁边赶过来的伙计：“不好意思，赔你家的餐具，再帮我给这位先生叫一辆救护车。”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3章 家父从不与人争斗 第113章家父从不与人争斗 慕玉明甩甩手，转身潇洒地走掉了，完全没注意到躲在一旁偷听的两只小鬼。 “你爸不会打架。”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温斯蒂，小声对李沐沐说道。 “我爸是个斯文人，从来不跟人打架。” 李沐沐认真解释：“但我不一样，你是知道的。” 慕玉明是个好男人，从来不在家里谈工作，也从来都不在外面跟别人谈论自己的家人。 由此导致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美貌妻子和宝贝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李雅和李沐沐都是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一个死宅，一个街溜子，因为作息时差的问题，很少与正常人接触。 同样反过来说，也很少有人知道，赛弗市最不好招惹的几个祸害之二，女巫李雅的丈夫，以及李沐沐同学的亲爹，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普通人的认知中，女巫一向都是师徒或者母女传承，男人对于她们而言就是可有可无的配件，或者干脆就是解决生理需求的玩具而已。 李沐沐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到如此经典的小说套路剧情。 只不过没有英雄救美，被欺负的还是她亲爹…… 按理说这种剧情无论男频女频都是剧毒吧？ 只能说现实有的时候过于魔幻。 “你为什么要把嘴歪成那样？” 温斯蒂一脸好奇。 “这是未来时代的时尚潮流标志，当我用一边嘴角上挑45度的时候，意思就是告诉大家，我要准备打脸了。” 李沐沐认真解释。 温斯蒂瞄了一眼躺在地上还没醒过来的男人，小声道：“大白天的，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 “那伱有什么好主意吗？” “反正你们下周一就要走了，只要让这家伙安静两天，不再继续纠缠你爸就行。” 温斯蒂热心建议。 “不如把这家店烧了怎么样？反正你爸已经给了他们两千块的赔偿费，不用白不用。” 相对于直接下手来说，这样就可以尽量避免目击者的存在，让她们暂时摆脱嫌疑。 然后把这家伙烧成一个三分熟，送他进医院做植物人是吧？ 真是太棒……我是说稍微有点偏激了。 因为刚刚发生了打人事件，茶楼里一片混乱，行凶者已经离开，掌柜的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其余食客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不管吃没吃完都赶紧结账走人。 趁着没人注意，李沐沐一侧身来到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男人身边，伸手在他西装内侧翻找了一下，抽出一个纤薄的黄金色名片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又悄悄物归原主。 这年月没有移动电话，大家行走江湖，都要随身携带名片，在上面写下姓名，工作职务和固定电话号码，以此来进行日常人际交流。 李沐沐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 华兴国际商贸有限公司下属蓝盾物流贸易分公司，业务部总经理，张昭阳。 和自己亲爹是同一个总公司，只是下属的分公司名字不同。这年月很多大企业都采用这种子母公司的结构，因为自身经营的业务范围太过于庞大，不便于管理，所以单独开设分公司，负责处理单独的业务种类。 比如华兴总公司就不只是做军工品贸易，还有化工品，原材料，海产品，服装鞋帽什么的……这些业务不能都混在一条物流线里，要不然物流经理就得疯了。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规避商业和法律道德风险，调节金融股价等其他因素。 但这对李沐沐来说都不重要。 “你出门的时候，是带上那个了吧？” “是啊，我说想试试……” 温斯蒂瞬间明白了李沐沐的意思，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还可以这么玩的吗？我倒是没想过，不过真的可以试试！” 两人结完账离开茶楼，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距离最近的太平洋银行营业部。 前台经理并没有因为她们俩年纪小，就摆出一副穷逼滚粗，小孩去找你妈吃奶的丑恶嘴脸。 毕竟是华人。 银行经理对于华人的爱，和劫匪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更文雅一些。 大家都知道华人手里有钱。 不仅是有现金，而且热爱存钱。 唯一不太讨人喜欢的地方，就是不喜欢借钱。 温斯蒂掏出挂在自家门口的那个和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的家族徽章，对大堂经理说道：“我们要借一笔钱，听说用这个徽章能无条件借贷十万美元？” 经理拿过徽章，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眉头紧皱，并没有立即作出决定，只是温和地笑道：“两位女士，请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需要验证一下这枚徽章的真伪。” 温斯蒂和李沐沐对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徽章的功能是真的，那固然可喜可贺。 如果根本没有这么回事，那也能反过来证明，笔记本上的信息不可信。 无论真假她们都不吃亏。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了十分钟的茶水，吃了几块水果硬糖，就看到前台经理满头冷汗地跑了回来。 “两位女士，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长的时间，经过我们的验证，这枚弗洛伊德家族的徽章确实是真品，本行可以满足您的要求。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请您不要误会，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出于谨慎，想要跟您确认一下，您二位中的哪一位是弗洛伊德家族的成员？” 温斯蒂歪头笑道：“都不是，弗洛伊德家的人都被我杀光了，徽章也是抢来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前台经理脸上的汗更多了。 如果笔记本上所写为真，那这笔借贷业务就是“无条件”的。 温斯蒂不需要告诉他任何真实信息。 龟腚是这么个龟腚。 但落到实处，为难的还是具体的办事人员。这位经理如果不把事情问清楚了，那以后等到别人上门找茬的时候，可不会因为他严格遵守这个规定，就对他网开一面。 现实世界，就是这么复杂而又矛盾。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4章 忠诚不绝对则无意义 第114章忠诚不绝对则无意义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完美的规矩，哪怕是恶魔的契约也有漏洞可钻。 既然你说“无条件”，那我将其理解为不用提供任何身份证明，也能在任何一家银行借贷十万美元，这完全没有问题吧？ 但李沐沐的想法还不止于此。 她拿出张昭阳的名片，递给前台经理：“请您以这位先生的名字签署合同，给我们签发一张可以在兴国银行兑换的支票。” 经理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是人能提出来的要求？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明抢呢？是因为不喜欢火药味吗？ “这个……实在不好意思，我需要和领导请示一下。另外，请容我多嘴再问一句，不知道您是打算办理几年期……” “五月一日！” “我是说您想要分五年还是十年……” “今年的五月一日。” 经理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的日历：“今天已经是4月28日了。” “对，没错，就这两天，急等着用钱。” 李沐沐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乖巧笑容：“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比较赶时间。如果您为难的话，请把徽章还给我们，我们再去下一家银行问问。” “不不不，请您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算了，我们走吧。” 李沐沐从经理手中抽回那张名片，带着温斯蒂转身就走。 “请等一下！” 经理看她们要走，连忙给门口的保安使了个眼色，两名保安扶住腰间的枪柄，一左一右挡在门口。 “看来他们是把我们当成骗子了。” 温斯蒂叹气道：“我就说，我们那个破落家族的徽章根本没有那么神奇。” 换言之，笔记本上的信息并不真实。 “请等一下，两位女士。” 经理赶过来赔笑道：“原则上我当然可以为您二位办理这笔业务，但也请您体谅办事人员的苦衷。在我们的银行办理不同的业务，有不同的流程，而且……” 他话音未落，李沐沐已经从兜里掏出一个药剂瓶丢了出去。 砰地一声，烟雾散开，无与伦比的恶臭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周围所有闻到这股恶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开始呕吐。 而李沐沐和温斯蒂已经提前戴上了口罩，趁乱绕过保安，从银行里溜了出来。 “没用的废物！” 路过路边垃圾箱的时候，李沐沐随手就把笔记本扔了进去。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如果能确认它上面显示的信息正确无误，那说不定还可以留下来做个参考。 既然第一次实验就发现了错误信息，那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和感情去分辨其他信息的真伪。 虽然温斯蒂说这是准备送给她的告别礼物，但李沐沐一点都没有为此而感到惋惜。 她真的很忙。 离开银行，两人搭上马车，来到太平公廟。 温斯蒂并不打算进去，她觉得这地方并不欢迎自己。 李沐沐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可能因为她是华人的缘故，进入这座庙宇没有丝毫的阻碍。 卖她平安符的那位庙祝正在清理香灰，看到李沐沐走进来，冲着她微微一笑。 “婆婆，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些疑问，想向您请教。” 李沐沐决定如实相告。 老庙祝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看看周围没有旁人，就指着香案前的蒲团笑道：“坐下来说吧。” 蒲团正前方，就是接引菩萨的牌位，李沐沐本想一屁股坐上去，但又感觉不太尊重。 她可以是无神论者，但对于能赐予自己看别人一眼，别人就全家升天的这种恐怖存在，还是应当报以最基本的尊重。 所以她最后还是乖乖地跪坐上去。 老庙祝将香灰倒在一个乌盆里面，坐到李沐沐旁边的蒲团上，脸上露出慈祥和蔼的微笑。 “娘娘昨晚入梦来，已经告知我，伱今天会来。同时也让我转告你，你只是作为她的眼睛，见证了一场审判。其余的事情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你说得轻巧…… 不过这位菩萨好像还蛮通人性的样子，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李沐沐试探着问道：“婆婆，我过去对于菩萨并不太了解。洋人所说的冥天使安赫莉卡，和接引菩萨是同一个人吗？咱们拜的这位菩萨，到底是哪里人？” 老庙祝笑道：“咱们华人供奉的，自然是华人的神仙。所谓安赫莉卡，不过是将咱们接引娘娘的俗家真名翻译成英文，也就是angelica这个词。翻译成中文是一种草药，叫做白芷，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可能都没听说过。” “洋人称呼其为冥天使安赫莉卡，也是没错的。根据圣经新约中的记载，大天使加百列将这种神奇的草药赐予凡人，可以治疗包括风湿病痛在内的许多常见疾病，因此古代欧洲人就将这种草药称作天使草，也就是安赫莉卡。” 原来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李沐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婆婆，您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别人都说我是冥天使的眷者？我都不知道我做过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菩萨注意到了……” “不是菩萨注意到你的眼睛，而是你的眼睛，见证了隐藏在和平安宁表象下的罪恶。” “我的眼睛？” 李沐沐不明所以，我的眼睛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老庙祝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回身从旁边拿过来一本线装的书籍，封面上写着《接引往生经》五个字。 “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这是娘娘亲手编著的经文，你的疑惑在这里都可以找到答案。” 李沐沐伸手去接，轻轻一拽，却没有拽动。 “二十美元，谢谢惠顾。” “……你怎么不去抢？” 老庙祝微笑道：“昔日唐玄奘到西天求取真经，如来佛祖对身边人说，若让他空手来求取我真经，显不出我教法门贵重，日后必教人轻视。咱家娘娘亲手编纂的经文，蕴含天地大道，无穷玄妙，难道还值不得二十美元？” 李沐沐这一次却没有吃亏上当，当场反驳道：“在别人眼里我是冥天使的眷者，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菩萨的意志。如果连菩萨写的书都没读过，在外面闹出笑话，给菩萨丢了脸，能用二十美元找补回来吗？”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5章 所有奇葩规矩的背后 第115章所有奇葩规矩的背后 慕玉明打完人之后，直接就回了家。 这个时间点，李雅熬夜通宵之后，正准备睡觉，突然看到慕玉明从外面回来，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象中，慕玉明就是个早九晚五从不迟到早退的刻板男人，哪怕现在工作上的事情已经交接完毕，他宁可坐办公室喝茶也不会回家。 “亲爱的，我在外面惹了点麻烦。” 慕玉明一开口，李雅是真真切切地被吓到了。 这是比自家女儿被人调包夺舍还要大的惊吓。 慕玉明是个老实人，从不主动招惹麻烦，即使在外面遇到困难，回到家也不会透漏只言片语。 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和帮他挥霍工资之外，李雅都差点忘记，这个男人跟自己还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按照后世流行的说法，这叫做丧偶式婚姻。 今天他突然开口，顿时引起了李雅的兴趣，拿起水晶球就开始占卜。 沉默了半晌之后，李雅抬起头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男人：“你还学会打人了？” 慕玉明无奈道：“他怎么嘲笑我，我都无所谓，但是他得寸进尺，用沐沐来威胁我……” “所以你就没忍住，给他开了个瓢……慕玉明，我怎么以前就没瞧出来，你这么有男人味啊！” 李雅由衷地感叹道。 或许是时候给李沐沐再添一个妹妹了。 “那家伙很有背景，而且心眼小。” 慕玉明无奈道：“虽然说过两天咱们就走了，也用不着再看他脸色。可我担心沐沐，她天天在外面疯玩，我怕他对沐沐动手，他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伱要对自己的女儿多一点信心，她又不是傻子……虽然比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雅对此毫不担心。 慕玉明根本不了解李沐沐和温斯蒂那对小煞星，在赛弗市是多么臭名昭著的存在。 那可是各种意义上的人憎狗嫌。 ………… 太平洋银行驻赛弗市百合大街分部，闻讯赶来的杨翦，看着贴在天花板上的前台经理皱眉不语。 字面意义上的贴在天花板上。 那个可怜的前台经理整个身体都像是融化了一样，沾黏在自己办公室的天花板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滩烂泥，除了最后半张脸尚且保存完整之外，几乎再也看不清楚人形。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问题。 大约在二十分钟之前，两名银行保险金库内的武装保安，突然莫名其妙地撕打在一起。 等到其他人发现不对劲赶过去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字面意义上的在一起，就像是如今天花板上的这位可怜人。 察觉到异象的分部总经理立刻拉响警报，降下防护帷幕，打电话求援，但事态的恶化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等杨翦从总部赶过来的时候，整个银行分部就像是被泡了水一样，从五楼到一楼，地板上黏糊糊，湿哒哒的，到处都是浑浊的污水。 至于是哪儿来的污水，这个不能深究。 以普通人的认知，很难用语言具体形容描述现场所发生的变化。 不仅是人在溶解，整个建筑都在溶解。就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冰淇淋一样，缓慢但又不可逆转地从中渗透出一股股奶液。 杨翦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看了一眼，拿出钢笔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一行文字。 噗通一声，天花板上的人掉落下来。 “为什么不按内部安全操作手册办事？” 杨翦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没有，我都是按操作手册做的，总经理可以给我证明啊！杨先生，救救我！我不想死……” “为什么要核实她们的身份？” “这是银行正常的操作流程……” “说实话！” “她们是替别人贷款，未经本人同意，而且那张名片还是华兴贸易的……” “你是领银行的工资，还是华兴的工资？” 看这家伙依旧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杨翦也不愿意再跟他浪费什么口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 当杨翦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他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全身的皮肤都还粘连在天花板上。 从银行正门走出来，随手扔掉已经被头什么。 凡人总是愚蠢而又短视，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忍不住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明知道规定要严格执行，但如果一直严格遵守规矩，心里就会逐渐积累起怨恨，觉得自己没有占到便宜，肯定亏了点什么。 他们居然还天真地以为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 就像是犯罪者在被处刑前才开始悔过，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可吃。 虽然合同没能签署，但在弗洛伊德家族徽章的持有者没能“无条件”借贷到十万美元的那一刻起，古老的禁忌封印就已经被触发了。 涉及到这笔贷款的所有相关人员，甚至包括那张名片的原主人在内，都无法逃脱这个诅咒的漩涡。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6章 无规矩则不成方圆 第116章无规矩则不成方圆 李沐沐晚上回到家，李雅就告诉她，这两天不要出去了，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等到周一早上就准备好出发。 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不都已经打包装箱了吗？ 李沐沐看着客厅里面堆放着的那几十个行李箱，只觉得头晕目眩，也不知道自己家三口人，要怎么拿这么多的行李。 当然她也知道真正的原因，那就是自己亲爹在外面招惹到了麻烦。 对方不是什么正经人，看起来就很心胸狭窄的样子。 笔记本提供了错误信息，弗洛伊德家族的徽章没有任何卵用，那也就意味着不能钻漏洞去害人。 温斯蒂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对李沐沐表示自己可以再想别的点子，肯定能帮她解决这个隐患。 李沐沐并不觉得这叫什么隐患，大不了自己今天晚上出去放把火。 不过李雅掐灭了她的这点小心思。 父亲在外面遇到的困难，还轮不到她这个做女儿的动手解决。 晚上九点半，一辆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家门口，从车上走下来几名手持武器的壮汉。从他们的相貌上来看都是白人，而且穿着得体，就像是传说中的黑手党一样。 叮咚—— 按响门铃，过了几秒钟之后，慕玉明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只砂钵大的拳头，凶狠地砸在他脸上。 几名壮汉冷笑着鱼贯而入，将他拖到客厅里面一顿拳打脚踢。 领头者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走上楼去，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女人的哭泣和尖叫。 穿着睡衣的李沐沐被人从房间里拖出来，嘴里塞上东西捆成一团，扔进麻袋里面扛在肩上。 “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这就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代价。” 领头者蹲下身来，拽起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说不出话的慕玉明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只要你好好做事，伱女儿就不会出事，否则你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将他的脑袋往地上用力一磕，几人扬长而去。 …… 李沐沐看着水晶球里的小电影，嘴角微微抽搐。 再回头看时，慕玉明刚刚关上门，仿佛刚刚来敲门的只是几个吵闹着不给糖就捣蛋的小鬼头。 他们气势汹汹地来，悄无声息地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就算搞定了？” “普通人本来就分不清楚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李雅收起水晶球，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对于他们而言，刚刚他们所经历的那一切，就是毫无疑问的真实。而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可能也只是别人通过水晶球看到的幻象。” “能和平解决，又何必打打杀杀呢，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动手。” “啊对对对！” 李沐沐就很想问，那我这么叛逆究竟是遗传谁呢？总不可能是我爹吧？ 李雅斜眼看着她，貌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接引菩萨的道统传承很复杂，可以说是汇集百家之长，但也融合了百家的糟粕，以你的智商学习起来恐怕会很费力。” “而且我听人说，国内好像是不太承认接引菩萨的道统，因为掺杂了太多洋人的东西。也许会给你以后拜师修仙带来一定的阻碍。” 那女巫的女儿就会被承认吗？ 李沐沐忍不住问道：“妈咪，国内真的有仙人吗？” 李雅挑眉道：“怎么可能没有，蓬莱仙岛那么大的名气，连我都听说过。这边都能有天使恶魔，国内凭什么不能有仙人？” 原来是这么推理出来的吗？你可真棒！ 李沐沐试探着问道：“那妈咪你有没有听说过，具体哪一位仙人的名字，或者事迹？” 李雅沉默了。 李雅开始动摇。 “肯定是有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啊！你又没见过！” “我没见过的东西多了！撒旦我也没见过，是不是我也要质疑一下黄石王座啊？” 被女儿戳中痛处，老母亲顿时恼羞成怒。 “赶紧去睡觉！明天早上起来继续做题，不许出去玩！” ………… 一个小时后，在赛弗市的慈爱医院高级病房。 几名壮汉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走进房间，掏出手枪对准病床上沉睡的病患。 “确定是这个人吗？” “应该没错。” 领头者看了一眼床尾挂牌上写着“张昭阳”的名字，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这就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代价！” 他想要扣动扳机，可手里的扳机却纹丝不动。 就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旁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有人打开了房间的电灯开关。 杨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缓缓写完一行文字，抬起头来，对惊慌失措的几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在他的冷漠注视下，这些人的眼神变得空洞茫然，低下头乖巧得像是兔子一样，放下手里的枪，默默转身离去，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杨翦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病床上的患者。 这家伙之所以躺在这里，不是因为脑袋被人用砂锅砸开一个口子，缝了十二针。而是因为他全身上下都出现了肌肉溶解的症状，瘫痪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 即便是赛弗市最好的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 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有一簇簇肉疣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发芽的土豆。 “救……救我……” 张昭阳艰难地开口，两颗脱落的牙齿，顺着他的嘴角掉落到枕边。 “我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 杨翦冷漠地说道。 “海外华人，应当团结一心，守望相助，这是我们从小就要倒背如流的会规第一条。你勾结外鬼，残害同胞手足，甚至还要牵连妻女。即使没遇到今天这桩事，也该被送进香堂，执行三刀六洞的家法！” “你虽死不足惜，但也不能死在外人手里。这几个人我会帮你处理掉，但也就仅此而已。” “救我……我爸是……” “子不教，父之过。你已经没救了，银行那边的损失，还得你父亲去填补，别指望他能救你。” 看到杨翦起身准备离去，张昭阳挣扎着抬起头来，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求您救我一命……我愿……愿为黄公子当牛做马……” 杨翦摇头道：“别想那种美事，你还不够资格。” 他关上灯，推门而去，房间内重新陷入到死寂的黑暗当中。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7章 接引往生经与弦理论 第117章接引往生经与弦理论 李沐沐最终还是不得不花二十美元买下了那本《接引往生经》。 这几乎花掉了她钱包里一半的钞票，让她瞬间跌入赤贫线以下。 当然，这是相对于自己过去的生活标准而言。 好消息是，虽然自己穿越过来没有附赠系统，但赛弗市遍地都是金手指。 坏消息是，金手指虽多，却未必好用。 恶魔的诱惑，听起来就不靠谱。 牧师的笔记本，花里胡哨真假难辨。 弗洛伊德家族的财产，一个比一个抽象。 自家亲妈更是精神病晚期无药可救。 唯一让李沐沐感到亲切和安慰感的，反而是看起来画风最诡异的冥天使安赫莉卡，往生接引菩萨。 这位菩萨是真的接地气，能扛事儿。 字面意义上的接地气，直通冥府。 人家主职工作就是引渡亡魂，审判罪人。 你先别管画风诡不诡异，这心眼肯定是偏的，看到洋人欺负华人，是真下死手。而且弄死你之后还不许别人收尸，要曝尸示众，传首九边，震慑宵小。 这脾气就特别对李沐沐的胃口。 至于说天赋……她都已经混成人家的眷者，变成人家的形状了，还说什么天赋。 虽然在自己未来的记忆中，从未听闻过这位菩萨的神名。但李沐沐就是凭借自己的直觉，认为接引菩萨肯定不会害自己。 她会庇护每一位漂泊海外的华夏游子，不受黑暗中的邪祟侵袭。 洗完澡换上睡衣，趴在床上翻开《接引往生经》，开篇第一句就是“如是我闻，天玄地黄，宇宙万物，无穷无尽。有造物者，其名不可知焉。或曰天主，或曰佛陀，或曰太一，千百人呼千百名，众生千百相，终归为一……” 【相对于你记忆中的佛经而言，这已经算得上是通俗的白话文。】 【伱感觉缝了很多东西，但一时间又分不清楚。】 高情商说法：集百家之长。 低情商说法：麻辣烫！ 根据《接引往生经》开篇的说法，宇宙中有一位至高的造物主，不同的文明和民族对于这位造物主有不同的称呼，但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单纯以这段话来看，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在后文对于世界观的描述，却很耐人寻味。 造物者创造三千大千世界，汇聚成二十八品创世莲台。花开花落，世界生灭，刹那即为永恒。 造物者坐莲台，有三大法相，一曰过去，二曰现在，三曰未来。 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俯瞰大千世界。 这种描述让李沐沐想起了《弦理论》的序言篇，大魔女梅尔菲斯所说的“有三重答案”。 简而言之，就是双方都认为，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有三种阐述方式。 但具体到细节方面，两边的理论就完全不一样了。 按照《接引往生经》的描述，宇宙中有唯一的造物主，现实世界同时存在三种状态，即过去，现在与未来。 而在《弦理论》的第一篇章“莉莉丝与魔力本质”中，作者认为“莉莉丝”是魔力本源的代称，也是高维生命，而且还是宇宙中存在的高维生命之一。 古代人出于认知水平的限制，不理解魔力的本质，只能假设魔力来自于某一个“母体”的赐予。 就像是所谓的贵族血脉，一直向上追溯，肯定会找到成为初代贵族的老祖宗。对于巫师来说，这位老祖宗就是“莉莉丝”，每一位巫师都是莉莉丝的子嗣后裔。 但随着人类文明的飞速进步，过去许多理所当然的脑补臆想，都被陆续证伪，有关于“莉莉丝”的神话传说也开始出现漏洞，甚至有人开始质疑莉莉丝的存在。 作为现代魔法理论的创始人之一，大魔女梅尔菲斯·普朗克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魔力的本质，是弦。 关于弦到底是什么，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各种假设和推导论证，这些文章都汇集在《弦理论》这本书当中。 但如果你并不想做理论研究，只想要一个简单易懂的解释，梅尔菲斯在第一节中也给出了更简单直白的回答。 我们所在的现实维度，是由高维度的弦组成。 而高维度的弦，就像是作家笔下的文字，从阿拉伯数字“1”开始，进而衍生出各种精彩的故事。 莉莉丝，是这个宇宙中，名为“魔力”的弦。 巫师施法所使用的魔力，并不是如空气，水流，泥土这样的实体物质，而是更接近于火焰的燃烧现象。巫师的魔力本质，就是与“莉莉丝之弦”的共振。 宇宙是由不同的弦组成，弦与弦之间互相影响，就像是雨水滴落水面，产生的涟漪互相交错。 而现实世界，包括人，人的身体和思想，以及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弦交汇的产物。 所以才说——万物皆虚，万物皆伪。 而《接引往生经》中对于宇宙概念的阐述，则走向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无论天主，佛陀，还是太一，最终都指向唯一的造物者。 这个世界之所以会产生出不同的力量体系，诸如魔法、神术、武道……这是由于不同的人，基于自身的认知水平和生活教育环境，产生出来的理解差异。 所有仙魔神佛，超凡体系，神秘异常的根源和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区别在于人。 在于人类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西方神系曾经拥有过一段短暂而又辉煌的过去，亚述人、迦南人、埃及人、波斯人……每一个古老的文明都曾拥有过独属于自己的神话传说与宗教信仰。但随着历史变迁，沧海桑田，他们信奉的神明也逐渐沦落为别人家宗教典籍中的天使、恶魔，然后悄然隐没在历史当中。 不过现在，强势崛起的遥远东方帝国，作为这一时代当之无愧的霸主，理所应当拥有自己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力。 十二道修炼筑基法门，通向二十八品莲台极乐世界…… 太复杂了！ 李沐沐看得头昏眼花，感觉一个脑袋完全不够用。 这都不是跨专业的问题，两本书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写得南辕北辙，偏偏看起来还都很有道理。 相对来说，李沐沐更喜欢《接引往生经》的内容。 倒不是她觉得《弦理论》说的不对，只是感觉自己的智商跟不上那位大魔女的思路。 李雅说得没错，她没有女巫的天赋。 所谓天赋，她现在也看出来了，指的就是与自己三观相符合的道路。 三观不合，事倍功半。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8章 踏上未知的奇妙旅途 第118章踏上未知的奇妙旅途 李沐沐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老老实实在家里读书刷题，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同时攻读《弦理论》和《接引往生经》，精力消耗太大，看十分钟就得睡三个小时才能缓过劲儿来。 这还要多亏她自己的世界观足够坚实，才没有出现被书中知识污染的情况。 换做普通人，真未必能承受得住。 在后世的网络信息时代，每个人能接收到的信息量远远超过古代人成千上百倍，按理说大家至少都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可依旧会刷新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脑残智障奇行种。 而在这个知识教育尚未普及的时代，普通人的智力水平就更不用多说什么了。 这种专业书籍能把他们的脑子烤到三成熟。 李沐沐其实也有点受不了，每天昏睡过去，就有两个声音在脑袋里争吵不休，让她不堪其扰。但要选择放弃吧……又有些舍不得。 都是知识，都是好东西，哪怕不去做研究搞学问，了解一下也没有坏处。 后来她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把另外一个脑袋拽出来，一个脑袋看一本书。 问题终于解决了。 转眼就到了五月一号，李沐沐早上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洗漱完毕，换上出远门的旅行服装，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从小居住到现在的这个房间。 房子已经卖掉了，包括自己睡的这张床，用过的书桌，椅子，衣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别就再无相见之日。 这里算是我的故乡吗？ 李沐沐忍不住扪心自问。 是故乡，但不是祖国。 华人，终究还是要落叶归根的。 在天的那边，海的那边，那里才是古老血脉的根源，炎黄后裔的故土。 无论是此身记忆当中，爷爷和父亲对于祖国的回忆和向往。 还是身为穿越者，对于这个时代的华夏抱有的特殊情感。 都在催促她踏上归程。 虽然那个笔记本已经扔了，但李沐沐现在心里面莫名地产生出一种，要找个笔记本写点东西的冲动。 【你似乎想起一句应景的话，但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我们是……】 李沐沐沉默半晌，抬起头对着房间里的空气轻声自言自语道。 “西洋历1370年5月1日，上午六点三十分，联邦赛弗市云雀路26号。特勤局第二行动组，编外干员李沐沐在此记录。我即将启程回国，但我的记忆出现遗漏，无法准确判断自己的身份和所处时空位置。如果有人看到这条信息，请与我联系。” 不管有没有用，总之先放一个坐标点在这里。 走下楼来，就看到李雅正在将一个行李箱塞进另一个行李箱，然后再塞进另一个行李箱…… 什么塔科夫神奇小背包？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的吗！ 之前李沐沐还在疑惑，自己家到底要怎么搬走这么多行李，没想到李雅就这样左塞塞，右塞塞，最后把旅行箱全都塞进了旅行箱里，只剩下两个大箱子，里面都是日常生活用品，看起来更像是用来掩人耳目。 李雅抬头看向李沐沐手中的小旅行箱，忍不住问道：“就带这点东西？其他的都不要了吗？” 李沐沐点头道：“其他的在温斯蒂那里。” “也对，你平时有一半时间都睡在她家的……” 李雅站起身揉了揉腰，缓缓长出一口气：“你爸已经约了车，再检查一遍，没有什么遗漏咱们就出发吧。”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好想一想，如果有魂匣之类的东西记得带上，别留在这边。” “并没有！” 我为什么会有魂匣啊！ 李沐沐强忍住吐槽的冲动。 关上房门，一家三口站在院外，看着这栋房子沉默了片刻，慕玉明大手一挥：“出发！” 汽车穿过一条条街道，李沐沐下意识地向车窗外望去，转过这个街角，她记忆当中的那家太平洋银行分部却没有出现。 ？？？ 看着从眼前一掠而过的，完全陌生的建筑和陌生的招牌，李沐沐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家银行呢？长翅膀飞了？银行关门还可以理解，那栋楼呢？ 还是我记错了，我上次来的不是这条街？ “伱看，我说什么来着。” 李雅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一切皆为虚妄。”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由弦震动带来的涟漪碰撞所产生。 譬如蜉蝣，朝生暮死。 三千世界，三相变化。 过去，现在，未来…… 魔法与神学，两种截然不同的理论，到底谁是真相？还是说，都是真相？ 名为“寰宇号”的内燃机动力引擎邮轮停靠在码头边上，就像是一只安静酣眠的巨兽。 人只有站在这种巨大的钢铁机械造物面前，才能意识到这个时代科技发展带来的宏伟巨力，以及自身的渺小。 现代的神学和魔法理论都已经发展到了如此深奥的地步。 那么现代的科学……又该如何阐述这个世界呢？ 温斯蒂披着斗篷，站在码头上心不在焉地喂着海鸥。 听到李沐沐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李沐沐一眼，转过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李沐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在码头栈桥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放置着九枚白色的石子。 拼成十字的形状。 “看来那个笔记本找到了新的冤种。” 温斯蒂意味深长地说道：“也许那个冤种就在这艘船上，和你一起上路呢。” 恶魔收买自己的价格是两千美元，张昭阳收买慕玉明的价格也是两千美元。 自己捡到笔记本又扔进了垃圾桶，可依然还是有人在陆地与海洋的交界处，摆下了白色的石子。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奇妙的巧合。 一张支票贴到了李沐沐的脸颊上。 “有人昨夜拜访我家，送了这张支票过来，之前那个礼物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换成这个好了。” 温斯蒂将面额十万美元的不记名支票递给李沐沐，轻声说道：“到那边安顿好了之后，记得给我写信……当然就算你不写也无所谓，我并不会很想你。” 李沐沐接过支票看了看，随手揣进兜里，拉住温斯蒂的手。 正如这些年一直以来的那样，温斯蒂并没有拒绝。 她以为这是最后一段路了，原本打算走得慢一点，可没想到李沐沐却走得越来越快。 “等……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看到李沐沐强硬地拖拽着自己走上登船桥，温斯蒂顿时慌了。 “反正你对这座城市也没有任何留恋，而我也懒得写信，再等你慢慢回信。” 李沐沐嘿嘿一笑：“所以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干脆把你一起打包带走！”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19章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 第119章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 王云霄停下脚步，扶住膝盖，长喘了两口气，任由汗水滴落在地面上。 扔掉身后的负重背包，稍微活动一下疲劳的肌肉，紧接着便开始原地蹦跳。 每天早晚负重越野五公里，外加半小时的体能锻炼，这就是以王云霄目前的身体素质所能做到的极限。 过犹不及。 之前不是他不想这么锻炼，主要还是经济实力支撑不住厅消耗。 说人话就是吃不饱饭。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手头宽裕了不少。 小刘护士给他们带回来一批给养品，包括满满一箱的红烧猪肉罐头，一百斤粮票，三十斤肉票，二十斤压缩军粮。还有一把手枪，匹配弹夹与盒装的三十发手枪弹。 一朝暴富。 虽然还没有达到王云霄的心理预期。 原本他们在外层维度击杀的那只莲蓬怪，看起来至少有一头小牛犊子的大小。但在死后被小葫芦收集起来的污染物，实际上却没有多少重量。 按照小刘护士之前所说，一斤污染物换十斤肉来计算的话，差不多也就只有十来斤的样子。 注水严重。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手枪并不是王云霄上交的那把手枪，但是同款，质量也不错。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军方确实信誉良好，并没有从中克扣一星半点。 人类自从掌握火器开始，对于同类的残害效率就开始出现质的飞越。 对同类都是如此，更不要说是异形。 手里有枪，就心中不慌。现在有了空闲的时间，其他兄弟的装备也要提升上来。 但这并非当务之急。 虽然那只异化妖魔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魂飞魄散，但还有许多问题等着王云霄去解决。 “大哥，给你毛巾。” 小葫芦拿着毛巾和水壶走过来，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其他的兄弟还在路上艰难地跋涉，他们也想跟着王云霄一起训练，但无论意志力，还是身体素质，都差了一截。 小刘护士发下来的教材上面，提供的锻炼方式，呼吸口诀和格斗技巧，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王云霄的锻炼方式和他们其实一样，一个人全身上下就这么多肌肉骨骼，再怎么锻炼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只不过他的训练量更大一些。 虽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他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将自己的肌肉骨骼与呼吸节奏调整到最合适的状态，在同样的体能消耗下达到最极限的锻炼效果。 难不成我还是个骨骼精奇的武学天才？ 接过毛巾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王云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稍微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起色，还是远远不够。这具身体还是太脆弱了，让他有种不敢用尽全力，怕自己把自己拧成麻花的微妙错觉。 然后他便注意到了，小葫芦装作若无其事的偷窥视线。 没见过如此健壮的男子么？ 王云霄咳嗽一声，板起脸道：“姜小棠！” “噫！” 突然被人叫大名，小葫芦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脸蛋上瞬间浮起一抹红晕。 “大大……大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找时间咱们好好聊聊？” 距离上一个月圆之夜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王云霄都在带着兄弟们胡吃海塞，把肚子彻底填饱之后，才开始进行锻炼。 之前那些暂时搁置起来不去考虑的问题，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听到王云霄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小葫芦就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 原本她还抱有侥幸心理，希望大哥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过后就忘记了。 可她心里也清楚，那并不现实。 王云霄要是连这点城府都没有，也做不了这个团伙的老大。 “是有难言之隐，还是担心我接受不了事实真相？” 王云霄拿过水壶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水，递还给小葫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如果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那伱就不用讲，有大哥在，没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但如果是后者……你要对大哥多一点信心，过去那么困难艰苦的日子咱们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小葫芦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在王云霄的审视目光中败下阵来。 “大哥，不是我不想说，可真相太危险了……” “比饺子的奶奶还危险？” 即使小葫芦不说，王云霄也有所猜测。外层维度的武器被污染之后，可以带回到现实世界中。那外层维度的人呢？ 月圆之夜，现实世界吞噬外层维度。 月隐之时，外层维度入侵现实世界。 饺子的奶奶会不会来到现世？她算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她还能保持理智，正常交流吗？ “刘老师说过，物质是思想的载体。” 小葫芦轻声说道。 “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我们所看到的现实，取决于我们的思想。” “事实真相是，在那天晚上，我们的身体在客观层面上并没有离开现实世界，只是我们的思想集体陷入到了一场梦境当中。” “外层维度的存在方式，取决于我们的潜意识思潮。” “因为我们在潜意识中认为自己没有离开学校，所以我们进入之后也还是停留在学校里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们在外层维度看到什么，取决于我们自己希望看到什么。” 王云霄陷入了沉思。 确实，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知道得越多越好，知道得越多，就会感觉自己越无知。 “那要按你这么说的话……怎么证明我们在现实世界就是清醒的状态呢？” “证明不了，也许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现实世界，也是一个外层维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 小葫芦叹气道：“这就是棋诏眼中看到的世界，也是伶官必须隐藏的秘密。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也不会有什么积极意义，只能让了解到真相的人产生自我怀疑，逐渐陷入偏执与疯狂。” 王云霄还是没太听明白。 “那饺子的奶奶……” “没错，就像大哥你想的那样。如果饺子哥的执念够深，再找到合适的办法，确实能够将他记忆中的亲人从梦境中带回到现世……只要不考虑代价的话。”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0章 支付不起的恐怖代价 第120章支付不起的恐怖代价 后世的网络时代有两种假说。 一是游戏假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世界只是一场虚拟现实游戏，而我们都是游戏里的npc或者白嫖党，属于其他氪金玩家的氪金体验。 二是阴间假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们都已经死了，就生活在阴间，而上面的不孝子孙已经将我们彻底遗忘，一点都不给我们烧纸。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 科学并不是一种标准，而是一种认知世界的方法论，讲究的是存在即合理。 如果在现实世界出现了以现有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异常现象，无知者会高呼灵气复苏，而真正的科学家会从中寻找规律，提出各种假说，并进行论证。 王云霄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就存在着大量极不合理，甚至可以说是画风严重违和的异常事物。 这种不合理性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是对于世界的认知极为混乱。 普通人认知中的世界，其实很正常，但你只要稍微多了解一些有关于这个世界背后隐藏的秘密，就会发现各种细思极恐，不可名状的真相。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这中间的界限十分模糊。 王云霄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于什么时代。国内并没有引入西洋历法，对于“明国二年”这个时间点，他只能通过历史书上的内容和市面上的科学技术推测出，应该是处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这段时期。 但同时又存在许多莫名其妙的黑科技，比方说混凝土浇筑的人防工事，还有航空战舰…… 以及从来没听说过的海外行省，鹦鹉洲，鸿雁洲…… 其次，是神秘力量体系设定的混乱。 根据王云霄收集到的各方面信息线索来判断，国内原本是有一套传统的力量体系，以及各种道统传承，而且还都是他比较熟悉的概念。 青叶白藕红莲花，释儒道三教高手辈出，在各种评书话本，乡间野史里留下了丰富的故事记载。 有玉虚昆仑的道士，下山历练红尘，降妖除魔。 有白马禅宗的和尚，四处传播佛法，普度众生。 有岳麓书院的儒生，修圣人经义，教化天下。 除此之外还有绿林江湖，英雄豪杰，武林高手，纵横天下。 有墨家、兵家、纵横家等各大学派，此起彼伏，交相辉映。 这些原本都是有的，但在过去的数十年时间里，随着东西方文明的发展与碰撞，全都消失在历史的迷雾当中。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王云霄目前还接触不到那个层面的可能性。 不过老贺确实是说过，如今的昆仑道士，已经不再下山降妖除魔了。 最后，则是对于事物认知的混乱。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说法。同一只鬼，不同的人就能见到不同的样子。 就好像是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 这很不合理。 如果要写小说的话，那么只需要用一句“科学家也无法解释”就可以一带而过。 比这更离谱的设定多了去了。 但是作为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必须要想办法去研究，去解释。 哪怕只是一种猜测，一种假说，也有其存在的意义。 “物质是思想的载体，思想决定物质的存在。换句话说，就是我认为这个东西应该有，那它就可以有。” 这个道理小刘护士在课堂上是讲过的，但那时候王云霄理解得不是很透彻。 “也就是从理论上来说，我们可以将记忆中已经故去的亲人重新带回现世？” 王云霄当然理解这个真相的价值。 他的这帮兄弟，都是在那场浩劫之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没有人比他们更能深刻体会到这种生死离别的痛苦，以及这些年来经历的苦难。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如果真有这种机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可能性，王云霄相信他们都会为此不择手段也要达成心愿。 但，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是很严重的。” 小葫芦低下头，轻声说道：“毕竟地球不会因为哪一个人就停止转动。” “其他方面的问题暂且不考虑，单说想要将记忆中的亡者带回到现世，最基本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要让它‘活着’的状态，得到现实的承认。” “换句话说，就是让知晓内情的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认可这个事实。” “但这显然是无法实现的。” “无论饺子多么希望他的奶奶能活过来，但我们心里都知道，他的奶奶早就已经去世了。” “他一个人的思想，无法对抗我们所有人的思想。” “除非……” “把所有认识他奶奶，知道他奶奶去世这件事的人都杀掉。” “但就算是这样，被他带回现世的，也只是他记忆中的奶奶，而不是‘完整真实的人’。” “人的记忆会模糊，会修正，甚至会欺骗自己。” 王云霄沉默不语。 这就是知晓真相的代价。 这是一个理论上存在可能性，但实际上完全无解的死循环。即使饺子为了复活自己的奶奶，真能狠下心来，把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全都杀掉。 他依然无法实现愿望，因为死了这么多人，就会有人来查案。他的档案会被人翻出来，他的秘密会被更多人知道。 小葫芦忧心忡忡地看着王云霄，生怕他想不开，钻进死胡同。 “大哥……” “我没事。” 王云霄爽朗一笑，拍拍她的小脑袋，安慰道：“辛苦你了，要一直背负这么沉重的秘密。” 她，和他们一样。 “不辛苦。” 小葫芦嘿嘿一笑：“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背负这个秘密了，如果大哥你说漏嘴的话，伱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王云霄点头，他当然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这么坚定的意志力。饺子一旦得知真相，很有可能会被折磨到精神崩溃，甚至说不好听一点……直接堕落。 但就算小葫芦不说，只要自己带着这些兄弟继续和各路妖魔邪祟打交道，他们早晚也会多多少少猜到一点真相。 所谓富贵险中求，这天底下的富贵，就没有什么能让你白嫖白捡的道理。 想到这里，王云霄对小葫芦柔声说道：“以后这些事情你不用一个人憋在心里，都可以告诉我。到时候就算真出了问题，你也要相信我的判断。” “好的呀，我一直相信大哥的。” 小葫芦摇晃着脑袋，在王云霄的手心下蹭来蹭去。 嘴角微微上翘。 一直，一直都相信你。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1章 关于外层维度的假说 第121章关于外层维度的假说 “现实梦境”假说，解答了王云霄对于外层维度的许多疑惑。 第一，并不是小刘护士喜欢说谜语，而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心智接受真相。 人越无知，就越无畏。 正常人都知道街上的汽车是有主的，偷车犯法。 但街上未必都是正常人，一寻思你这汽车也妹人要，说不定当场就给你拖走卖废铁。 第二，外层维度的物品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想要带回到现实世界，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 陈燕当时描述的不够准确，不能说是污染，王云霄觉得用“传说度”来形容更加贴切。 所有人都知道小刘护士有一把手枪，并且还在学校里开过枪。所以这把枪在他们所有人的意识里都是“存在”的。 存在即合理。 反过来说，小葫芦后来搜出的那把春田步枪，除了王云霄之外，其他人对于这把枪并不了解。还有那些药品，就连王云霄都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作用。 那就带不回来。 每一个人的“思想”都是构成现实的一部分，多数人的思想能够压制少数人的思想。而少数人的思想又会影响到“存在”的稳定性。 但这不是绝对正确的答案。 也需要考虑到个体实力差距造成的影响。 第三，从外层维度带回来的污染物，顾名思义具有污染性，十分危险。 具体是怎样的危险，现在对于王云霄而言也是个秘密。 从小刘护士给他们兑换出来的物资可以看得出来，军方并没有故意克扣。 少个一两斤肉票那不叫克扣，直接把所有物资都扣下，然后给你一两斤肉票打发伱滚蛋，这才叫克扣。 王云霄把武器弹药都上交了，人家如数奉还，这就是良心的表现。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原来那把枪，这个其实没必要深究。 只要知晓外层维度的游戏规则，以后有的是刷装备的机会。 除此之外，王云霄把那个笔记本也交了上去，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关于那只妖魔的死亡，王云霄心中其实有所疑虑。 死是肯定死彻底了，在大太阳底下烧得灰飞烟灭。 但要说这只妖魔就是背后的主谋，之前那一系列狗屁倒灶破事的谋划者，王云霄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的身份不对。 一个和寡母相依为命的穷苦少年，就算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外层维度，修炼成如此恐怖的妖魔……可他真有本事屠杀那么多条性命，制造人面诅咒吗？ 他是怎么认识的丁三爷，又是怎么认识的小白梨？ 总不可能眼睛一闭，就跑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跟人家玩塔罗牌吧。 还有就是丁三爷，自从那次进去之后，也不知道是死在里头了，还是得到什么好处了，这些天来居然杳无音讯，连个屁都没放。 王云霄并没有急着去找他。 先吃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外面的事情相对而言并不重要。他和兄弟们毕竟都是学校里读书的学生，每天课业繁重，现在还要锻炼体能，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只要丁三爷那边不主动挑事，他也懒得搭理。 但有一点——外层维度可不是就开放这一次，下个月圆之夜，你要是还敢凑上来的话，那可就别怪元宵哥找你讨说法了。 警局那边，秦向东说好了要给他搞一些好东西来，直到现在都还没信儿，王云霄也一直在等。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过去说光脚不怕穿鞋，那是无奈之举，真有鞋谁不穿谁是傻子。 家门口就是刷怪副本，我还出去打野怪，那不是神经病么？ 吃饱喝足之后，王云霄是一点都不着急，打定主意要升满一本科技再说。 更何况，学校里面也不是那么平静。 自从上一次开门之后，不少学生都开始出现失眠和焦虑的问题，各种风言风语也开始在学生们中间流传起来。有人说自己晚上看到鬼，也有人说自己在梦里被勾走了魂。 学校图书馆里也新进了一批内容不怎么严肃的书籍，包括市面上传统的评书话本，四大名著，乡野杂谈，还有各种翻译过来的外文书刊。 用家长的话说，就是比较耽误学习的那种“杂书”。 原本图书馆是没什么人去的，随着这批书籍的上架，借书的学生也开始陆续增多。 和这些看似无足轻重但又切实发生的小变化相比起来，真正让人头疼的问题，还要数三楼女生宿舍厕所里那颗定时炸弹。 那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厉鬼，而且还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从外层维度回来之后，王云霄就找到小刘护士及时反映了这个情况。 小刘护士却让他不必担忧，同时给他讲述了这只厉鬼的来历。 说起来，这只厉鬼和王云霄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关联。 她就是周晴，也是报纸上造谣和王云霄有关系的那个被解救出来的清倌人“小玉岫”。 王云霄一个糙汉子，完全不在乎这些不知所谓的谣言中伤。 但她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子，却承受不了这样的舆论压力。即使身边的同学们都没说什么，她自己也很容易胡思乱想。 当天晚上，周晴就用裤腰带在厕所门口上吊自杀了。 陈燕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窒息身亡，但魂魄尚未离体。 因为以前根本没遇到过这种事，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就把小葫芦叫醒了。 小葫芦只是个伶官，又不是真正的医生，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等小刘护士赶过来的时候，她确实保住了周晴的魂魄，但代价则是让周晴的魂魄遭受到了污染。 “身为伶官，早晚都会经历这种事情。她需要面对各种复杂的状况，绝大多数时候并没有最好的选择，只能选择最不差的那个办法。” 小刘护士如此说道。 在救五个人还是救一个人的铁轨难题面前，救人的选择永远都不是伶官首要考虑的问题。 她需要考虑的是，疾驰而来的列车会不会突然变型成狂派金刚。 这对于小葫芦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一堂课。 而对于死者本人—— “我询问过那孩子的意见之后，决定把她留下来，给学校里增添一点紧张气氛。”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2章 脱了马甲我也认识你 第122章脱了马甲我也认识你 给学校增添一点紧张气氛？这叫人话吗？ 虽然王云霄知道小刘护士这样做的用意。 学校里确实是缺少这样一个可控的“教学用具”。 自己家养一只鬼，以后就用不着出去打野了。 但在情感上王云霄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如今这个厉鬼正在外层维度中孵化孕育，按照小刘护士的说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这个月底就能见分晓。 到时候那孩子还能保留原本的记忆和人格吗？ 这个世界的鬼，和人有多大区别？ 虽然他并不认识周晴，但不管怎么说，那孩子也是因为受他的牵连，而遭受到了本不该有的压力，进而产生了轻生的想法。 王云霄心里有点愧疚。 但同样的，对于那个在报纸上胡编乱造的家伙，他有多少愧疚，就有多少恨意。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编排我？ 虽然说那篇报道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因为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绝大多数读者都不知道他想要讲什么东西。而学校对此也是采取冷处理的方式，完全不予回应。 看起来对方应该是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 但这个仇，王云霄是记下了。 为了查出这个撰稿者的身份，他甚至养成了天天看报纸的习惯。 如今天门市的报纸杂志虽然门类众多，但也不是说什么人都有资格写稿子登报。 人家老板办报纸，不是为了做慈善，如果你寄过来的稿子毫无价值，编辑也不会轻易给伱过稿。 而且不同的报纸，会有不同的倾向性。正规一点的大报社会自己培养记者，精心挑选社会名流约稿。编辑对于寄送过来的稿件审查十分严格，一般情况下，只会把版面留给自己熟悉的朋友。 之前那篇文章的撰稿人叫做华清子，这很明显是一个笔名，而且还是专门为了写这篇狗屁文章而创造的新马甲。王云霄一直翻阅到前两个月的报纸，都没有再看到这个笔名。 笔名可以更换，但文风很难改变。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许多文人自命清高，总觉得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一定是高屋建瓴，振聋发聩，名留青史，传颂百代…… 实际上就是屎。 王云霄一期期报纸翻过去，不出意外地发现了与之前那篇文章文风极为相似的作品。 这个作者的笔名叫“松柏公”，发表的文章很多，而且都带有很明显的个人特色。 比方说喜欢怀念过去的欢乐时光，感叹现如今世风日下，感叹的时候总免不了要带上一句“呜呼哀哉！”后面紧跟着就是“当年那什么什么再也没有了。” 还有喜欢装理中客，在报纸上给其他对喷的作者拉架，动不动就来一句“余以为，xx之论可以休矣”，后面就是左捧一句，右捧一句，然后“饮三五杯美酒，化干戈为玉帛……” 两相对比印证之下，文风与“华清子”毫无区别。 就这孙子没跑了！ 还知道换马甲，挺要脸的啊。 “大哥，外面有人找你！” 就在王云霄在图书馆专心读报的时候，馃子进来喊了一声。 王云霄也没在意，反问了一句：“谁？” “警局的，看咱们不顺眼那小子，我不记得他叫啥了。” 馃子声音本来就大，一提起警察局，周围学生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王云霄身上，然后露出了然神色，赶紧低头。 王云霄心说我这名声算是好不了了。 什么正经学生天天被警察局堵门啊？ 跟着馃子走到校门口一看，原来是高山。 高山也很意外，他过来找王云霄，原本以为这群人都未必在学校里，结果到校门口往里面一看，就看到馃子带着几个人在操场旁边做俯卧撑。 馃子上次跟王云霄一起过去，参与抓捕妖魔，他是见过的。叫过来问了一句，听馃子说他大哥在图书馆读书，高山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云霄是什么人啊，整个南通区谁不知道，出了名的大混混，手底下人多势众，还敢当街持刀杀人。 说他能老老实实上学读书，高山是一百个不信。 但事实胜于雄辩。 即使他心里不愿意承认，但眼前这少年就是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换谁第一看了都知道是好学生，完全无法跟传说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大混混联系到一起去。 高山心说活见鬼了。 王云霄笑问道：“长官，找我什么事？” 高山面无表情道：“现在不兴叫长官了，你叫我同志或者队长都行。秦局让你过去一趟，说给你淘换的装备到了。东西不少，你多带几个人。” 王云霄眼睛一亮，真有装备，听这意思量还不小？ 秦局可真是个信人，比那没眼色的丁老三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馃子，去喊人，油条麻团油饼杠头二羊……力气大的都喊过来！” 油条肯定搬不动东西，但他是家里的粮台，支出和进项他都得心里有数。 正好也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王云霄带着一票人马，跟着高山来到警局。 警局这边也下班了，贺老爷子端着烟袋锅，坐在门口保安岗里，优哉游哉地吐着烟圈。 看王云霄一伙人走过来，忍不住开玩笑道：“又犯事了？你小子这是赶着吃枪子吧？” 王云霄连忙赔笑道：“瞧您这话说的，今天是秦局找我过来，有正事。” 回手从油条那里拿过来一包烟，放在贺老爷子面前笑道：“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啥孝敬您的，回头请您吃饭。” 贺老爷子看也不看，笑骂道：“少特么跟我扯犊子，你一个穷学生能有什么进项？老子现在有工资了，跟你非亲非故的，用不着你孝敬。” 和高山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不同，贺老爷子从始至终都没把王云霄当成是江湖人看待。 他自己就是老江湖，自然知道江湖人都是什么样子。 这老爷子脾气有点怪。 他看好王云霄，想收王云霄做徒弟的时候，王云霄还不情愿。 等王云霄想明白过来，想跟他套套近乎，学点本事的时候，他反而又不愿意了。 谁还没有点脸面呢？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3章 淘汰下来的落后装备 第123章淘汰下来的落后装备 几天不见，警局里的风气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许多。 秦向东新官上任三把火，清退旧警察，打造新队伍，同时又处理掉一只妖魔邪祟，直接打开了局面。 但他并没有就此满足。 打开仓库，看到一箱箱整齐排列的装备，王云霄眼睛都直了。 秦向东打开一口箱子，里面是叠放整齐的软甲。 拿出来抖开，看款式与现在警局的警装相差无几。 准确来说，现在警察们身穿的警装，应该是这种软甲的低配版山寨品。 当初王云霄第一次来警局的时候就觉得，警察的制服画风有点过于超前了，但和这套软甲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种软甲整体采用了厚重的皮革材质，在警装的基础款式上，又在肩部，前胸后背与腿部都添加了额外的护甲片，外表涂着一层哑光黑漆，看起来不像是金属材质。 王云霄上手摸了一下，发现居然是竹子。 除此之外，这套软甲还专门配备了铜头铁钉靴，皮质手套、护颈、面罩、眼罩以及金属材质的圆道：“走吧，上楼去说。” 高山一直跟在旁边，看着仓库里面这些装备直皱眉头。 等秦向东和王云霄出了仓库，只留下油条继续清点这些装备，他忍不住走过去小声提醒道：“这都是过时淘汰的东西了，你们拿去也没用。弓弩再厉害，也没有枪炮好使。” 油条听他说的是好话，也没生气，点头笑道：“高队长你说得对，可那些枪支弹药你们自己都不够用吧，还能发给我们？退一步说，真发到我们手里，你能放心吗？” 高山冷哼道：“当然不放心，你们这些半大小子，有上学读书的机会还不好好珍惜。秦局也是，放着我们一个连的战士不用，非要拉你们过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油条笑问道：“高队长你跟这些妖魔邪祟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它们是怎么回事吗？” 高山不解道：“妖魔邪祟就是妖魔邪祟，知道阳光能克制它们就行了，我还用得着去研究它到底怎么回事？”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4章 秦向东的诚意和请求 第124章秦向东的诚意和请求 回到办公室里，秦向东不急不忙地招呼王云霄坐下来，摆上两个大茶缸开始泡茶。 “你那几个小兄弟看着不错。” 喝了一口热茶水，秦向东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这双眼睛还没瞎，正不正经，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小高同志的态度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他对府兵不了解，不知道你们真正的本事。” 王云霄嘿嘿一笑，没接他这话茬。 人情世故，能说会道固然是一种本事，但有些时候，伱多说话不如少说话，少说话不如不说话。 尤其是在别人有求于你的时候。 你顺着他的话往下聊，聊着聊着就会被他套住。 看王云霄不接话，秦向东无奈叹气道：“这批装备不算什么好装备，但我觉得还是能用的。咱们天门市这里外有麒麟军戍卫，内有特务局镇守，出不了太大的乱子。也就是街道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都成不了气候。上次那个笔记本……” 按照规定，现场缴获的证物肯定是要留在警局的，但秦向东很清楚，南通区分局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处理这种东西。王云霄既然感兴趣，索性就让他拿走。 反正是个空笔记本，上面什么都没写。 两只怪物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警察逼出家门，烧得灰飞烟灭，这件事在街道上造成了不小的反响。作为警方，不管怎样也要对公众有一个明确的交待说法。 这就让秦向东很头疼。 不是不能解释，而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了你也听不懂，听不懂就算了，说不定还要自己脑补。再有那好事者，给你添油加醋一加工，指不定最后要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作为那个笔记本的交换，王云霄给他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一个名为“韩立波与密室”的故事。 犯罪嫌疑人韩某，在先父亡故之后，一直与寡母相依为命，穷困潦倒。有一日机缘巧合下发现邻居马某（死在天宝斋门口的老头）是一位隐居的江湖高手，于是心生贪念，趁马某外出潜入其家中密室，窃取神功秘籍回到家中修炼，但因为自身天赋有限，且缺乏名师指导，不慎修炼走火入魔，成为怪物…… 你甭管合不合理，它至少是一个大家能理解的说法。 能让普通人理解，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要是不理解，就会胡思乱想。 平民百姓愚昧无知，有的人头天吃剩饭吃坏肚子，半夜在床上睡觉一不小心激流喷射。他都不会怀疑是剩饭的问题，只会怀疑是地底下哪位老祖宗缺钱花了，上来提醒一下自己，跟自己要钱。 所以说推广基础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我知道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读书，学习知识，以后可以为国家做更多贡献。我也知道你们修炼的是军中的正规法门，毕业以后不愁找不到工作。你们一个个都前途光明远大，看不上南通分局这一亩三分地，这点死工资，很正常，我都能理解。” 秦向东摊手道：“但现在国内的情况，比你知道的还要更复杂一些。咱们国家现在看似强大，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全国上下二十个整编军团，经济负担太沉重了。大总统最近又准备要组建中央禁军，到时候肯定要抽调各军团的精锐骨干力量。” 王云霄不解道：“咱们这是又要跟谁打仗了吗？” 秦向东摇头道：“不是打仗，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你以后会知道的。高层的决策，有高层的领导去操心。我作为南通区警局的局长，能做的事情不多。无非就是尽忠职守，维护一方秩序稳定。” “天门市去年那两轮扫黑除恶行动你应该是知道的，街面上的城狐社鼠，三教九流江湖中人基本上被清扫干净，但这还远远不够。今年咱们的主要打击目标，是根植在市内的会道门势力。其中大部分都是蛊惑人心，谋取钱财的江湖骗子，不足为虑。但也有少数掌握了修炼法门的秘密结社，十分棘手，不好处理。” “这两天上面已经有风声透漏下来，市局已经开会讨论，准备进行前期的调查工作。再过一两个月，可能就会有正式文件下来。到那个时候，应该还是像去年一样，以军方和三局为主导，足以镇压一切宵小……” “但话又说回来，这些会道门势力根植于民间，多年以来已经是树大根深。一刀切下去固然痛快，后续还不知道要牵连出多少腌臜烂泥。” “别的地方我想管也管不了，但在南通区这里，我需要有一支预备队，专门用来处理比较棘手的问题。” 秦向东看着王云霄，认真说道：“这份工作确实很危险，工资也不高，我们之间也没有上下级的从属关系，我没有权利对你下达命令。如果你拒绝接受，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王云霄同学……不，王云霄同志，我现在是以一名退伍军人的身份，向一名海军子弟提出请求，希望你能为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 王云霄沉默了。 秦向东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有我们？” “不只有你们，老贺那边，我也请他帮忙联系了几位愿意帮忙的江湖朋友。军队那边我也在找人，能拉来一个是一个。” 秦向东笑道：“这块骨头不好啃，我会竭尽所能，争取到所有能争取的资源。” 听他这样说，王云霄心里就舒服多了。 如果秦向东已经沦落到只能依靠一帮学生府兵帮他解决问题的地步，那这滩浑水不趟也罢。 “我那边十来号兄弟，一个月能开多少工资？” 见王云霄松口，秦向东心里也松了口气，忍不住笑道：“每人一个月二十块，别嫌少。这批装备都归你们使用，缴获的战利品里如果有污染物，也可以让你们都拿走。” 地方警察局处理不了这类东西，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二十块工资其实不少了，王云霄打穿越过来到现在，兜里也没二十块钱。 但他考虑的是其他方面的问题。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5章 薪资待遇很令人心动 第125章薪资待遇很令人心动 王云霄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自己其实怎么都行，但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兄弟。 虽然这些兄弟对他都忠心耿耿，跟着他一起上刀山下火海都没二话。 但王云霄并不会因此就完全不顾及他们的感受。 又不是山东及时雨，孝义黑三郎，何必拿兄弟的性命去换荣华富贵呢？ 做大哥，要有担当，要讲义气。 可能有人会觉得他傻，觉得他虚伪，觉得他可笑。 那你觉得就觉得呗，你觉得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金元宝，还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装备都给我们？” “是给你们用，不能带出警局。尤其那几把天机弩，那东西还是很危险的。” “那就没意思了。” 王云霄摇头道：“不是我贪图伱这些装备，可你要给我们用，我们肯定得有一个熟悉的过程。放在警察局，我们平时怎么过来训练？我们不训练，到时候因为不熟装备出问题，算谁的责任？” “秦局，您现在真正要防患的问题是什么，是我们吗？” 这一席话让秦向东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斟酌再三之后，他点头道：“装备可以让你们带回去一部分做训练，但你们只能存放在学校，不能拿出去乱玩。稍后我会给你们校长打电话，让他知道这件事。你和你那些小兄弟，也得在警局这边正式登记造册。” “登记造册没问题，但这份名册您还是不要公开了吧？我们平时还有正常的课业，不想出风头。” “可以，做登记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给这批装备的去处做一个交代。要不然回头人家过来问我，我有嘴也说不清楚。” 秦向东笑道：“我给你们的编制都放在特务科，这个科室的人事档案，除了我和你们学校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既然你选择不公开，那你们自己在外面也不能以警察的身份自居。” 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其实都无足轻重，看秦向东答应得这么痛快，王云霄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把自己最大的顾虑摆到桌上来。 “秦局，有句话我得说在前面，您别不高兴。我和我的兄弟们实力有限，道：“高队长，有个事我想麻烦您帮我查一下。” 高山一愣：“什么事？” “咱们上回去抓那只妖魔，现场有个记者一直在拍照，你还记得吧？” 高山是侦察兵出身，别的方面可能欠缺一点，但记忆力绝对够用。王云霄一提，他就想了起来：“对，是有这么个人，躲在旁边咔咔拍照。当时我们还特意跟他交待，不要胡乱报道。这人怎么了？” “你知道他是哪家报社的吗？” “……这我还真不清楚，回头我给你查一下。”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6章 做大哥心里要有主见 第126章做大哥心里要有主见 一支成熟的绺子……团伙……不是，是一个成熟的团队，必定具有完整且严谨的组织架构。 江湖上黑话，叫做四梁八柱。 这四梁八柱具体怎么划分，并无定论，不是不想严谨，而是手底下没那么多人才，撑不起门户。 油条就是王云霄团伙……这个小团队里的粮台，专门负责管账的。家里有多少家底，兄弟们什么家庭背景，兴趣爱好，乃至于其他各个方面的情报线索，他掌握的比王云霄还要清楚。 除了管账的粮台之外，想要做大做强，团队里面还需要有师爷和炮头，一个负责出谋划策，一个负责冲阵厮杀。 王云霄身边并没有能给他拿主意的人，馃子虽然是兄弟里面最能打的，但他只是练过武，可没练过枪。 所以说这个小团队还远远不够完整，还存在着很大的缺陷。 满满一仓库的装备，两辆倒骑驴根本装不下。而且秦向东只答应让王云霄拿一部分装备回去训练，这你要是没脸没皮的，一趟趟往家里搬就不合适了。 油条比较贼，直接挑走了十五套软甲，五副藤甲盾外加上一架天机弩。剩下多余的空间再塞上其他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至于那些看起来就很笨重的长柄武器，他一个都没要。 都什么年代了，能用枪谁还玩这些。 况且，想要熟练使用这些冷兵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反倒是这些护甲，才是他们最急需的。 你甭管合不合身，至少它能提供一定的防护作用。 总比大家像过去一样赤膊上阵要强得多。 哪怕抵挡不住污染，冬天至少还能保暖不是？ 馃子和杠头一人蹬一辆倒骑驴，其他人在旁边推着，即便如此还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回到学校。找小刘护士拿了钥匙，把东西都藏到了地下的防空洞里面。 “这是当年专门设计用来抵御‘天灾’的‘避尘甲’，但因为设计缺陷的问题，还没列装就淘汰掉了。那个秦局长是从哪里淘换出来？这人路子很野啊。” 小刘护士拿起一套护甲，啧啧称奇。 王云霄好奇道：“这有什么设计缺陷，不能抵挡污染和侵蚀吗？” “我刚才说了，这是专门为了抵御‘天灾’而设计的，对于知识污染和回音侵蚀没有太好的效果，但府兵本身在这方面就有抵抗力，也不能说是缺陷。另外还有这个……” 小刘护士敲了敲镶嵌在服装外表的黑色竹织护甲片：“这个是构造厂出产的，老式的乌云甲板，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可以抵挡诅咒。有了这个甲板的防护，下次你们再遇到人面疮诅咒，就不会受伤了。” 王云霄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至于真正的设计缺陷，是这件衣服的材质。” 小刘护士叹气道：“料子是好料子，整张的水牛皮，保养得也不错，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早碎成渣了。当时选择水牛皮是有说法的，传说老子骑的就是水牛，水牛皮天生就带有一丝道韵，很容易就能附着上各种道门镇魔驱邪的法术。” “但当时的设计者并没有考虑到，水牛皮的这种良好适应性，对于会使用邪术的敌人来说也是一样的……嗯，这居然还是修改版的，添加了丝织内衬。这样还好一点，要不然在人皮画匠眼里就是活靶子。” “人皮画匠？” 王云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小刘护士的口风一向严谨，能不多说的事情绝不多说半个字，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只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怕是伱当时听不懂，肯定也有能用到的地方。 “你是打定主意要去警局帮忙了？” 小刘护士抬起头问王云霄。 “还没，我想再跟兄弟们商量一下……” “浪费时间。” “啥？” 王云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小刘护士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今天想吃炸酱面，明天又想吃打卤面，我们现在的条件还没奢侈到那个地步。他们既然选择让你做老大，听你的指挥，你就该负起领导者的责任。什么事都跟他们商量，他们能给你提出有用的意见吗？” “人心是善变的，你们的心智还不够成熟，很容易受到影响。警察局那边给你添装备，发工资，完全都是看在你王云霄的面子上。这个时候你还想跟他们商量，把投票权也交给他们，这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你太娇惯他们了。” 王云霄脑门子直冒冷汗。 从内心里他肯定是不认同小刘护士这番言论的，但从理性上来说，通过之前的几次亲身经历，他也知道小刘护士绝不会无的放矢。 用小刘护士自己的话说，她不会“浪费时间”。 我娇惯他们了吗？ 王云霄扪心自问。 好像是有点，之前兑换回来这么多补给品，兄弟们急头白脸吃了一周，人均腰围都胖了一圈。 上次在外层维度的那场战斗，有人出力多，有人出力少，杠头挡在陈燕面前，承受了最多的伤害，他吃多少别人都没意见。但还有不在场的，馃子和另外俩兄弟，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东西，最后才归队。 这毕竟是第一次，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更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但时间长了，确实可能会出问题…… “行，我心里有数了。” 王云霄点头答应下来，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刘老师，之前那个笔记本一直都没还回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刘护士的人脉很硬，连枪都拿回来了，按理说人家也不会贪你一个本子。 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就让王云霄忍不住怀疑，这个本子里面是不是真有点什么问题。 “异化妖魔遗留下来的物品，难保里面不会隐藏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刘护士回答道：“这种物品一般都会送到秘书局进行登记和审查，确定没问题才能给你拿回来。如果有问题，也会给你相应的补偿。不用着急，回头我帮你问一下。” “不用，我不着急！” 王云霄连忙摇头。 如果真有问题，堂堂秘书局肯定比自己更有经验，知道怎么处理。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7章 朝三暮四是一种智慧 第127章朝三暮四是一种智慧 如今王云霄他们是不在食堂里开伙的。 兜里揣着几十斤粮票肉票，谁还愿意吃食堂那些东西。 总去陈燕家也不合适，这十来号人天天挤在人家小门脸里面，时间长了街坊邻居免不了要说闲话。 王云霄他们倒是不在乎这些，但也不想给陈老爹惹麻烦。 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把开伙的地方放在了孟家大院这里。 虽然驴二走了，但驴二留下的牌市还在。 牌市这个东西，对于缺乏其他休闲娱乐项目的天门人来说，就像是野草一样的存在。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赚不赚钱，和他本身能存不存在，这是两码事。 牌市存在的基础，就是要有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能让大家放松下来，全身心地投入到打牌事业当中。 过去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混混坐场抽份子钱，你说你不用？不用不行，别的混混就会过来找麻烦。 大家都喜欢玩牌，但喜欢玩牌的却不一定都是好人。 有那牌品差，出老千的。有喝醉酒，爱打人的。有吃饱了撑的来找不痛快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没有人罩着场子，别说玩牌，你喘气都不敢大声。 王云霄的名号，如今在南通区这方圆十里的街面上，可以说是如雷贯耳的存在。市井街坊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一位没遮拦的好汉。 没遮拦不是不穿衣服的意思。 说好听一点就是做人坦荡。 说不好听点是做事不讲规矩礼法，横行霸道，脾气上来谁都遮拦不住。 之前和杜家兄弟在街头撕斗，被抓进警局之后又放出来，反而不见了杜家兄弟，有人就猜测他背后的靠山很硬。 这话说得就引人发笑，出来混谁还没个背景？能躲过去年两轮扫黑除恶，谁的背景不够硬？ 所以说人就不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少杠精，伱自己做得再好也没用，哪怕你是个混混，也少不了有人在背后讲究你，嫌你靠山硬了，狐假虎威不算真英雄。又嫌你没有靠山，猪鼻子插葱装大象。 当然这都是背后议论。 真正敢当面议论王云霄的一个都没有。 甚至就连清河中学附近，陈老爹果仁铺子的那条街，以及孟家大院这边都被视作为王云霄团伙的地盘，根本没人敢来挑事。 倒是拎着礼物想要过来拜码头的不少，只是平时也找不见人。想要去学校门口堵人的，都被保安大叔用狼牙棒吓跑了。 孟家大院这边足够偏僻，安静。孟氏娘俩又是性子软，好说话的，只要不打扰她们晚上休息，白天里随便谁来用这个院子她们都不管。 于是这个牌市就这么保留了下来，周围的街坊邻居，老少爷们，白天闲着没事就来这里打打牌。家里有什么瓜果米面的，顺带手也给她们娘俩带点。 院子里几间厢房，其中有专门的茅厕和厨房灶台。孟氏母女一家两口，平时也不在家里吃饭，一日三餐都去教会解决。王云霄给了她们娘俩几斤粮票，把这厨房给借了过来，让饺子来煮大锅饭。 这大锅饭，在后世的东北地区叫做铁锅炖。 饭店里做这菜比较精贵，要么就是大鹅大鱼，要么就是牛腩排骨走地鸡…… 过去人哪有这个条件。 一盒红烧猪肉罐头打底，要的就是罐头里面那些肥猪油滑锅，烧开之后把豆角干、萝卜干、大白菜、南瓜、土豆、粉条扔进去一起翻炒，加点水，加点盐就开炖。锅边贴上棒子面的饼子，菜上面再盖一层高粱米饭。 这生活档次蹭地一下就飞上去了。 王云霄过来的时候，饺子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每个人满满地一大海碗，连陈燕和小葫芦都在。铲剩下的锅底也不用扔，倒点水，加点醋，又能熬一锅热汤。 虽然又烧火又做饭的很累，但饺子却笑得很开心，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有比做饭和吃饭更幸福的事情了。 王云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假如让他自己给自己做选择的话，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辍学，跑到哪个饭馆子去做学徒，然后慢慢攒银子，出师以后自己也开个饭馆子……这就是一个普通人最普通的人生轨迹。 听起来确实可以说是微小而又确定的幸福。 假如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奶奶的话。 吃饭的时候，王云霄把警察局那边的事情跟大家伙简单说了一下。 听到一个月居然有二十块钱的工资，就连陈燕的眼睛都亮了。 二十块钱啊，什么概念，今天晚上这一锅饭菜，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块钱的水平。 这还是十来个人的饭量。 普通一家三口，当家的一个月要是能赚二十块钱工资，那可不得顿顿大鱼大肉？ 什么神仙日子啊！ 王云霄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正色说道：“不要光想着钱的问题，人家给你发二十块的工资，肯定要让你做二十块钱的事情。咱们要是拿这份工资的话，以后可能经常会跟那些危险的妖魔邪祟打交道。到时候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忘了上次陈燕家的事了吗？” 妖魔邪祟，是不能称之为人的。它们已经丧失了人性，作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情都不奇怪。 学校里的副本，至少看起来是可控的。 南通区警局要负责整个区的治安环境，这么大一片地方，能刷出什么东西可就不好说了。 有可能是绿毛虫，也有可能是裂空座。 现实从来都不讲逻辑。 油条抹了一把嘴，幽幽地说了一句话：“不是每个月二十块的事，是一年两百四十块。咱们有十四个人，每个月是两百八十块。一年下来就是三千三百六……” 他把陈燕也算上了。 陈燕对此毫无意见。 三千三百六十元，这个巨大的天文数字足以击垮在座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馃子把碗往桌上一摔：“干啊！大哥你还犹豫啥呢？” 王云霄知道馃子说的没错。 在座的男男女女，没有任何人觉得自己这条命能值三千块。 即使是最怕死惜命的，也找不出任何借口来说服自己拒绝。 油条可真特么会算账。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可任何言语，在这个数字面前都会变得空洞无力。 人的脑子在这种时候，并会不比被朝三暮四忽悠的猴更聪明。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8章 人生无限接近于美满 第128章人生无限接近于美满 民间俗称的一块钱，实际上本意就是指一块银元。 从前朝到新政府，经历了数次币制改革。以国际通用的“银元”取代过去的“银两”，目前由新政府发行，刻印总统头像的银元，面值差不多相当于半两白银。 由兴国银行代替政府发行的“彩钞”，其面值与美元及银元挂钩，面值一元的彩钞等同于一银元，同时可以兑换0.4美元。当然随着国际金融市场的变化，这个汇率也并非是一成不变。 市面上流通的货币除了“彩钞”、“新币”与“银元”之外，还有由政府部门向内部人员发放的“食品券”，可以到指定商店兑换食品，也叫做粮票、肉票，在平民百姓手里一样可以当钱花。 至于更高的消费层次，比如传说中的“大黄鱼”和“小黄鱼”，分别指代十两重和一两重的金条。其中一两重的小黄鱼折算大概30克左右，目前在市场上可以兑换大约五十银元。 反正王云霄是没见过实物的。 每人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工资听起来很多，但还不至于让人丧失理智。 加起来一年三千三百六的工资，换算下来就是六十六根小黄鱼。 折算成2023年平均600上下的金价，差不多得有个一百来万的样子。 这就不是一个能让人冷静的数字了。 油条很懂数学。 他是粮台，只负责算账，怎么大秤分金，就是王云霄的事情了。 “这笔钱统一交给油条，我回头和周校长聊聊，把钱都存在学校的财务室，那里有保险柜。” 这话王云霄是看着陈燕说的：“你那份也交上来。需要私用的时候再找油条要，否则放在你们家里会招灾惹祸，明白吗？” 陈燕一愣，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王云霄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这笔钱存到银行里面，当然更安全。但放在学校财务室的保险柜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能下崽了呢？ 人得有梦想。 “这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咱们兄弟以后要拿命去换的，谁都不许乱花！” 王云霄敲着桌子，沉声说道：“陈燕如果出事，她的工资可以交给她爹娘。你们有吗？所以都给我警醒一点，别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人死了，钱没花完，亏不亏得慌？” “赚了钱也要低调，每个月，每人给伱们两三块钱零花，干什么都够用了！剩下的钱，拿出一部分来继续添置装备，怎么也得搞两条枪在手里才行。有机会的话，再买几间房产，搞个什么营生，这样咱们毕业之后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剩下最后一部分钱放着不动，以防万一。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寻医问药也是不小的开销。” 其实还有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就是给两个小姑娘攒一份嫁妆。 女孩家面皮薄，这话说出来容易让她们害羞。 但自己是做大哥的，不能不考虑这件事。 大家都没有任何意见，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这天晚上，谁都没有睡好，都在梦里数钱。 王云霄也很高兴，穿越过来这么些日子，几乎把上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个遍。如今终于苦尽甘来，眼看着就要做大做强，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老子这堂堂府兵，勉强算是修炼者的身份，明年就能拿到初中文凭，还有警察局的事业编制，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工资，以后想娶个媳妇还不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就凭这条件，找一个古典传统，大家闺秀的，气质优雅，相貌精致的，知书达理，温柔可爱的，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二次元国风小美女处对象，完全不是难事对吧？ 其他什么的倒也无所谓了。 然而梦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第二天王云霄去找周校长，被周校长关在办公室里喷了半个多小时。 “学校供你吃，供你穿，给你宿舍住，让你读书，训练你成为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才。现在你有本事了，会赚钱了，还想把学校的财务室当成你自家的小金库？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那干脆我这校长的位子也别坐了，换你来坐吧！” 周校长唾沫星子横飞，喷得王云霄抬不起头。 “我不是那意思……” “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 喝了口茶水定了定神，周校长冷静下来，对王云霄说道：“你是个有心里有数的人，我讲的道理你未必能听得进去，那就不讲了。但是有三件事你必须做到，否则就算是警察局长亲自过来，我也不会给你通融。” 王云霄连忙赔笑道：“您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做，没有商量余地。” 周校长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件事，你们领警局的工资，帮他们处理特殊情况，这都没问题，也算是一个出去锻炼的机会。但除此之外，你们不许以这种身份与外面社会上的人和事发生任何牵扯。这是红线，谁不听话我直接劝退，滚出去赚你那二十块钱的工资，别说是我的学生！” 王云霄点头道：“您放心，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件事，你们在警局那边登记造册领工资可以，但不要用真名。尤其是陈燕和姜小棠，连登记都不要登记。现在南通分局那个新局长是退伍军人，你直接跟他说，你要领三份工资，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第三件事，你们是我的学生，应当以学业为重。无论外面工作多赚钱，都不能耽误学业，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周校长盯着王云霄的眼睛，正色说道：“学校下半年准备开设高中部，到时候会通过考试从本校选拔一批学生，再从外面招收一部分学生进来。有些学生以为自己拿到一个初中文凭就够用了，当然现在社会风气也确实如此，初中生都能找到工作，但我不希望你们也止步于此。” “学校倾斜资源来重点培养你们，既是你们自己争取到的结果，也是我们对于你们的期待，希望你们能走得更远，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你明白吗？”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29章 我们是沙滩上的沙砾 第129章我们是沙滩上的沙砾 传说中最好的工作就是同时满足钱多，事少，离家近三个条件。 而绝大多数打工人都是欲求其一而不可得。 每个月初一，十五，月相变幻。 眼看着时间就来到了五月初一，学校里的保安大叔们似乎突然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开始在楼前楼后往来巡逻，存在感骤然飙升十倍。 当然这也是因为王云霄一直在留意他们的动向，普通学生真未必能注意到这种变化。 他原本以为这些保安大叔都是府兵，但他们似乎又没有要结阵的迹象，基本上都是独自行动，一个人负责一片区域的巡逻任务。只有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比方说像上次食堂那件事，才会集合起来。 王云霄和他们不熟，也就是跟门口那位大叔多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反倒是泥鳅跟他们的关系处得不错，基本上每个保安都能叫出名字来。 “你想多了，学校没有那么多经费，能请得起那么多府兵。” 上课的时候，小刘护士直接否定了王云霄的猜想。 “准确来说，是病人。” “病人？” “遭受回音侵蚀，被救回来的病人。你看他们平时不太说话，不是性格问题，脑神经受到了损伤，思维非常迟钝，反应要比正常人慢一拍，这种症状我们一般称作为‘脑雾’。” 小刘护士认真解释道：“留有这种后遗症的病人，很难融入社会，找到正常工作，更容易被人欺负。一旦他们情绪积累到临界点爆发出来，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危害。”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对于回音侵蚀的免疫力，要比普通人强上许多。所以更能胜任保安守卫一类的岗位，人力成本相对于府兵来说，大大缩减。” “你们要是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伱们未来的下场！” 当然，这不是小刘护士今天讲课的主要内容，只是王云霄问了，她才顺口提了一嘴。 今天主要讲的，与他们搬回来的这套装备有关联的“天灾”。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天灾，就是时空潮汐。就如同字面意义上所形容的那样，想象一下，你我都是沙滩上的沙砾，而时间与空间就像是汹涌的浪潮，在沙滩上周而复始地冲刷……我知道这么说，你们不会有任何实感，毕竟以你们现在的知识储备，还理解不了这么高层次的概念。” “除了最高级别的时空潮汐之外，某些拥有强大力量的超凡存在，用你们能理解的意思来说，就是神魔，他们的力量也可以制造出时空动荡，在小范围内产生天灾的异象。” “在你们的课本里会有这样的记载——新政府成立之后，建立天文局、秘书局与特务局这三大部门，专门应对时空潮汐带来的异常影响和特殊情况。其中天文局，就是专门负责监测各种天灾的预兆，并且针对性地进行处理。” 说到这里，小刘护士看了陈燕一眼：“你们学习的这些教材，上面都有特殊的编号，一本教材对应一个人，学习这本教材，就意味着你们已经进入到了三大局的视野范围内。我给你们找的课本，都是别人用过的旧教材，这样也只能为你们遮掩一时。可要是你们在外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有可能被三大局强行征召。” “这不是什么好事。” “三大局人力紧缺的情况，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解。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学生，是不是刚入门，就算在路边看到一只邪祟，都恨不得抓起来塞到工位上……尤其是天文局，就跟吃人一样，不知道多少棋诏被他们抓进去，从此便杳无音讯，一问就是查无此人，再问连你一起带走。” 小刘护士阴森的声音，让陈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 “说回到天灾这个事情，我还是那句话，需要对具体情况进行具体分析，我给你们提供的任何建议，一旦在你们心中形成刻板印象，就有可能会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 “天门市于大约十年前爆发的那场区域性天灾，当时被称作‘血雨’。” “带有腐蚀性和致病性的血色雨水从天而降，一旦接触到皮肤，就会产生腐蚀的灼烧感。长时间浸泡在雨水里，会导致血肉腐烂。其中还有少部分人会产生病变，畏惧阳光，丧失理性，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而这场天灾的本质，是一只神魔死后遗留的尸骸，演化生成的外层维度，对于现实世界的侵蚀。” “血雨整整持续了三个月，当时已经发展出了不少的次生灾害，最悲观的学者预计，那只魔神的尸骸至少需要一百年才能完全溶解，而天门市根本坚持不了十年，就会被血雨腐蚀殆尽。” “你们看这些服装的款式，包括警察局的警服，都是在那一时期完成换装的。还有这些面罩和眼罩，设计的目的都是为了防雨。还有这个专用的水壶，不要看它不起眼，在关键时刻，里面保存的干净水源甚至能救下你的命。” 陈燕忍不住举手问道：“刘老师，那咱们当时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小刘护士耸肩道：“很简单，就是把那只神魔无害化地处理掉了。” 什么叫做无害化地处理掉了？ 王云霄听得脑仁直疼。 “当时第一次杀它的时候，并不知道它的尸骸会造成这么严重的污染。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之后，换一个别的方法重新再杀它一遍就行了。” 看在座的学生们一脸懵逼的样子，小刘护士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教书育人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啊，饭喂到嘴里都不知道嚼。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吗？我们所要面对的最高级别的天灾，叫做时空潮汐。” “我们就是沙滩上的沙砾，被时空形成的潮水反复冲刷。而这也就意味着——” “我们的时空可以前进，也可以倒退！”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30章 摩西的笔记本与遗言 第130章摩西的笔记本与遗言 这个世界果然要完蛋了。 其他人基本上都听不懂小刘护士在讲什么，但王云霄凭借着后世的经验，勉强能够听懂一点。 时间与空间是构成现实世界的两大基础。相当于构成一个方程式的x，y坐标轴。 如果连时间和空间都可以反复动荡的话，那现实世界岂不就像是阳台上晾的裤衩子一样…… 啊不对，其实小刘护士的比喻更为贴切。 现实世界就是一片海岸沙滩，我们是沙滩上的沙砾。 沙滩变成什么样子，全看潮汐涨落的心情。 王云霄发自内心地觉得，如果自己是穿越到一络小说里面的话，那这小说一定会扑街。 这种层次的世界真相，你不应该铺垫个两三百万字再告诉我吗？ 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月，你就给我把结局剧透了，接下去怎么写？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其他人根本没听懂。 不能说小刘护士不是一个好老师，只能说他们这批学生确实是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知识积累。 包括之前几周课堂上所讲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留不下什么东西。 小刘护士在第一节课上讲述的有关于“馒头”的理论，到现在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忘光了。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反正小刘护士已经把该教的东西都教了，能领悟多少全看个人天赋。在她看来，理论课讲得再多都没有意义，不死两个人，他们永远都记不深刻。 下课的时候，小刘护士递给王云霄一个厚重的牛皮纸信封。 王云霄拆开来一看，发现里面正是自己交上去的那个笔记本。 就是原版，不是换回来的西贝货。 “检查过了，就是一个普通的魔法物品，没有太大问题。” 小刘护士对王云霄说道：“具体的检测报告夹在笔记本里面，你可以留下来，或者交给我，帮伱换成粮票。如果你想要留下来自己用的话，那还是要小心一点。秘书局的检测报告不可能做到百分百准确，不能完全排除它的危险性。” 魔法物品？ 真的是件装备啊？ 王云霄心说我要拿它换粮票，那不是傻了么。 回到宿舍，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就看到了夹在里面的一张小纸条。 “ii级西洋魔法物品——摩西的笔记。” “经过初步检查，没有发现回音侵蚀的痕迹。这是一种类似于寻龙尺的探寻类魔法物品，具体作用是探查一定范围内同样带有魔法灵光的物品。具有一定的污染性和潜在危害，除非必要，尽量不要随意使用。” “具体使用方式：完成书灵的遗愿，即可开启笔记本的探寻功能。更换使用者后，需重新完成遗愿。” “使用禁忌：不要轻信笔记本上提供的任何信息。” “洋人的玩意能不用就不用，咱又不是没有——莲落。” ………… 对于最后这句话，王云霄不敢苟同。 谁跟你是“咱”啊，我有什么玩意我就有…… 能有的用就不错了。 至于书灵的遗愿，王云霄拿着笔记本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这个遗愿在哪里。 使用说明都写不清楚，差评！ 一夜无话。 早上起来，麻团一睁眼睛就开始嚷嚷：“我梦见女鬼了唉！” “真的，我也梦见了，我梦见我上厕所，一抬头，门口就吊着个女生，光着脚……” “然后呢？看清楚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我正要走过去，她唰地一下就不见了。” “合着你就顾着看人家脚了是不是？” “都严肃点！” 油条看他们聊得越来越不像话，忍不住开口呵斥了一句。 小刘护士已经提前告知过大家，周晴会在月初转化成为厉鬼。越是临近这个日子，那些曾经进入外层维度的学生，就会在梦中感受到她的回音侵蚀。 宿舍里的兄弟作为当时深入外层维度，亲临现场的目击者，遭受到的侵蚀更深，自然也就成为了第一批梦中见鬼之人。 大家都没见过周晴本人，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现在对于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小姑娘的脚很白，很好看。 但一群男生这样讨论一个小姑娘的脚，终究还是不太妥当的。 于是油条及时叫停。 “大哥，要不然回头给她烧双鞋吧……” “这种小事也要问我？” 王云霄不想说话，他这一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什么女鬼，什么女鬼的小白脚都没看到。 不是说我想看这些，关键是你不能区别对待是吧。 好歹我还是那个谣言里的当事人之一呢。 今天就是五月初一，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在现实世界看到女鬼的真身了。 第一次亲眼见证鬼的诞生，这感觉还蛮奇妙的。今天晚上这出好戏，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王云霄是这么想的，但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上午十一点半，刚刚放学还没来得及吃午饭，高山就找上门来了。 有活，还是个大活。 王云霄招呼上兄弟们，带上陈燕和小葫芦，跟着高山一起前往现场。 说每个月初一，鬼门大开，这并不是一个定死的日子，只是相对来说网速最好……位面屏障最薄弱的时间。实际上前后几天，都会比较危险。 昨天晚上有人报警，说大半夜有人撞门，怪瘆得慌。 三更半夜有人撞门，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兴许是喝醉了酒，找错家门的。又或者是装作喝醉酒，故意找事的。这种事情就算你当场逮住正主，也是一笔糊涂账，警察管不了。 但如果如果这一片很多户人家都被撞门，从床上爬起来，推门往外面一看，什么都没有，这就很邪乎了。 报案的人太多，就连警局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早上派人到现场调查，结果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埋尸坑！ 这个词从高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王云霄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埋，尸，坑，这三个字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要是连起来的话…… 它不就是一座坟吗？ 要不然你让我怎么理解？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高山冷着脸补充道：“坑里有很多尸体。” “还是新鲜的。” 驱魔笔记中不许夹带情书最新章节列表 第131章 集体饿死的新鲜尸体 第131章集体饿死的新鲜尸体 坑里有很多尸体，还是新鲜的。 王云霄心说这就有点意思了。 但就算是有很多尸体，那也是普通警察负责的工作，轮不到他们这些府兵上阵。 而且还是赶着正晌午时分过来，难不成尸体已经开始长毛变粽子了？ 高山也不太清楚具体的细节，只知道秦向东很重视这个案子，在听完汇报之后，立刻就调动了他手里这支刚刚组建起来，还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特务科小队。 王云霄等人背着硕大的旅行包，里面装着自己的全套防护装备。至于武器，他们当时都没往回拿，高山说已经已经用倒骑驴帮他们送到现场了。 堂堂特务科精锐府兵小队，居然要靠倒骑驴拉装备。 说出去简直社大死。 很多人……不只是小学生，就连很多成年人都会想当然地以为，古代的精锐重步兵，重骑兵都可以不吃不喝不拉屎，穿着全套装备从天南杀到地北。 十万大雪龙骑转战华夏九州，听起来多么狂霸酷炫，令人神往。 现实中的特务科小队连自己的装备都扛不动，一个人背着二十斤重的旅行包，走到地方已经是汗流浃背。 即使到了地方，也不能立刻穿戴。 天门市五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二十多摄氏度。再赶上正晌午，天空中万里无云，大太阳照下来，三十度都不止。 你把这大皮衣穿上，用不了半个小时，人都能蒸到一成熟。 此地名叫三棵树。 听名字就知道非常的淳朴，周围都是土坯平房，农家大院，没有什么高层建筑。 隔着很远，就已经能够闻到一股子尸体腐烂的恶臭。 当地居民已经被警察疏散开来。 秦向东亲临现场，面色凝重，看到王云霄，立刻招呼他和高山过来。 “现在已经挖出二十具尸体了。” 高山作为侦缉队长，第一时间就出了现场，秦向东示意他给王云霄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死者的身份和死因都特别奇怪，你看他们的穿着打扮……” 王云霄捏着鼻子，跟在高山身后看了一遍平摊在地上的尸骸，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洋人？” “不只是洋人，大部分是海归华侨。” 这些从海外回国的人，衣着打扮和国内的人有很明显的区别，很容易分辨出来。 “男女老少都有，这么多海归华侨不声不响地死在一起，而且还没有明显的外部伤口，看上去就像是……活生生饿死的，这绝对不正常。” 高山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里是南通区，作为天门市历史最悠久的老城区之一，除了南市大街周边之外，其余的地方基本上都还没怎么开发，依旧保留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传统地方建筑风格。 距离靠海岸线，吸纳了大量海外移民的海滨区，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这里是泥腿子们的老家，不是那些吃洋墨水，喝黑咖啡的先生和夫人们该来的地方。 这样一群人，突兀地出现在这么个地方，然后一声不吭，活生生地饿死。 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其中的反常之处。 但这依旧不是秦向东调动特务科小队的真正原因。 “早上我们过来排查，发现这个院子里有尸臭味，进去之后发现后院里有个坑，坑里都是尸体，坑里还有一个地道，不知道通向哪里。最重要的是，我们发现这个坑……看起来更像是从里面挖出来的。” “也就是说，可能有什么东西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挖穿了地面，然后挨家挨户去敲门……”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山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并不害怕所谓的妖魔邪祟，但对于这种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东西，就十分头疼了。 这个时候，蹲在尸体边取证的警察正好从尸体的内衣兜里翻出一张折叠起来的船票：“高队，你看一下这个。” 高山接过来，跟王云霄一起阅读上面的信息。 “远洋邮轮寰宇号……始发地，赛弗市，出发时间1370/5/1……目的地，天门市，抵达时间1370/5/22……” 王云霄盯着船票上的日期，不解道：“五月一日的船票？今天就是五月一日啊，难道是去年的……” “西洋历的时间跟咱们的历法不一样，要早一两个月。我算一下，他们的五月一日是……” 高山还在掰着手指头算数，秦向东在旁边冷不丁地开口说道：“西洋历1370年，就是咱们的明国二年，他们的五月二十二日，在咱们这边算，应该是四月初四。” “四月初四？这都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那艘船还在不在……” “无论在不在，都要查清楚。” 秦向东面色严肃。 “伱去海关，调取寰宇号和船上乘客的全部资料！” “是！” 有线索就是好事，高山看了一眼王云霄，转身就走。 这时候又有一名警察进来汇报：“报告，我们在地道里已经前进了一百米，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发现出口！” 秦向东转头对王云霄说道：“换你的小队进去，尽量找到出口，但也不要太过于深入，三十分钟之内如果没有什么发现，就撤出来。” 王云霄没多废话，直接出门招呼兄弟们穿装备。 回来找到刚进门汇报的那名警察：“同志贵姓？” “免贵姓张，张孟，你就是小王同志吧？” 这位警察同志的态度就比高山和气许多，伸出手与王云霄握了一下，微笑道：“我给你讲一下里面的情况，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就像是地下的人防工程。咱们脚底下这里应该是一个通风口，下去之后是一条东西向的通道。没有灯光照明，空气也不太新鲜，不过现在好一点……” “有积水吗？” “……好像没有，地面很干，应该是没有……” 张孟明显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卡壳了一下，立即遭到秦向东的瞪视。 王云霄点点头，心中已然有数。 又是人防工程，还是完全没有积水的人防工程。 三棵树这里，说不好听一点，就跟拿迫击炮打兔子一样，兔子都不够那颗炮弹钱，谁吃饱了撑的会轰炸这种连医院学校都没有的鬼地方？ 没有打击价值，那人防工程是修出来做什么的？ 天门市地下的人防工程，未免也太发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