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夫胤禩》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章 怼胤禟 海保领着小厮乌林,沿着精致的雕花回廊,出了垂花门后,往府外走去。 “请保爷安。” 沿途之上,遇见的所有男仆,都毕恭毕敬的屈膝垂手的扎千行礼。 “罢了。”海保轻抬折扇,叫仆人们起来,脚下却丝毫未停。 快到八贝勒府后门的时候,海保忽然看见了,皇九子胤禟领着一个绝美的女子,正往里边走。 海保的心思微微一动,他正愁没有机会找老九的茬。 不成想,竟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请九爷安。”海保装作行礼的样子,故意挡住了老九的去路。 “嗨,你又瞎起什么哄啊?已经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八哥的内弟,那就是我的弟弟,见了面拱拱手,叫声九哥即可,又何必如此多礼呢?”老九胤禟面带微笑的亲手扶起了海保。 “九哥,她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她?”海保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指着老九身后的那名绝色女子。 “她啊……哦……她是我刚买来的戏子,八哥府上的戏班子,不是又缺人了么?”老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海保冷笑道:“九哥,我姐姐对您可不薄啊!您哪次来,我姐姐不是满招待的?可是,您倒好,居然领着莫名其妙的女人,来给我姐姐上眼药了啊?” “这个……你千万别误会……她真的是我买来的戏子。”老九被挤兑的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 “九哥,你既然敢做,就应该敢当才是。”海保抬起手里的折扇,指着老九身后的绝美女子,厉声喝道,“若想活命,乖乖的滚出去,别让爷再看见你。” 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知所措了! “保弟,你这又是何必呢?”老九强行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劝说海保。 要知道,虽然老八封了贝勒,老九至今无爵,可他毕竟也是当今康熙爷的亲儿子呢! 此前,除了皇帝的惩罚和太子的欺压之外,老九还真没受过任何人的闲气! 见老九已经拉下脸,到了爆发的边缘,海保刻意又添了把火,冷冷的说:“九爷,我姐姐不过是暂时没生儿子罢了,你就这么着急的想送美人给八爷了?我实话告诉您,您今儿个若想带着她一起进去,那就对不住了,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老九气得鼻孔冒烟,满北京城里,还没哪个奴才,敢这么恐吓他的。 “爷数三声,你若不马上滚蛋,别怪爷扇你的大耳刮子。”老九火大了,捋起袖子就想揍海保。 “九爷,您是皇子,您打我,我绝不敢还手。不过,我保证,您以后再也甭想来这座贝勒府了。”海保纹丝不动的挡着去路,丝毫不惧的公然威胁老九。 若是旁人说这话,老九早就扇他了,打了也白打,打死了也是活该。 可是,海保的亲姐姐八福晋,是这座贝勒府里的女主人。 老九若是打了八福晋的亲弟弟,嘿嘿,以八福晋极端护短的性子,他还真就再难登门作客了。 八福晋的脾气,那可不是一般的火爆。 她真恼了的时候,当着老八的面,就敢砸光屋里的各种珍稀古玩。 老九把话说太满了,他如果现在退却了,堂堂皇九子的面子,必将荡然无存。 可是,老九又投鼠忌器的不敢真打海保,这一下子,局面就僵持住了。 海保占着理,压根就不怕老九动粗。 实际上,老九若是真敢对海保动粗,那简直是求之不得啊! 海保绝对会第一时间,躺到地上装死,等着姐姐八福晋来替他主持公道。 只因,八爷党的势力太过膨胀了,已经威胁到了至高无上的皇权,这绝非好事。 所以,康熙一废太子之时,反手就把老八打入了尘埃之中。 为了巩固皇权,康熙甚至当众辱骂老八:“胤禩乃辛者库贱妇所出,自幼心高阴险。” 海保和老九正面起了冲突,四周的护卫和下人们,急得直冒冷汗。 不管是谁吃了亏,最终倒霉的必定是他们这些下人。 所以,有聪明人早早的就跑进去,找人了。 八贝勒府的司仪长巴克桑,得知消息后,当即吓得肝颤,屁滚尿流的一路狂奔而来。 “九爷,您消消火,千万别和保爷生气。”巴克桑气喘吁吁的奔到老九的跟前,借着扎千行礼的机会,趁机挡在了海保的跟前。 老九再生气,有老八撑腰的巴克桑,过:犹不解恨。 这就绝了海保的活路! 既然不可能取得老四的谅解,那么,海保就只剩下一条活路了:帮老八逆袭成功,登上皇位。 海保比谁都清楚,老八若想登上皇位,难度之大,可能性几乎为零。 首先,老八必须和老大、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这四位皇子阿哥,彻底的划清界限。 其次,老八必须舍弃掉八贤王的虚名,和满洲旧勋贵们分道扬镳。 然后,老八还需要想方设法的笼络住未来出任步军统领的隆科多。 这且罢了,老八还要提前安排心腹干将,在康熙末年,出任川陕总督,以便掐断老十四的粮道。 上述的条件,无论哪一个,都是难于上青天的高难动作。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只因,老八当皇帝,是海保唯一的生路。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章 送瘟神 溜出贝勒府后,乌林在街上雇了一辆骡车,载着他们回了和硕额驸府。 如今的额驸府,早就败落得不成样子了。 门可罗雀,这四个字,完全可以概括额驸府如今的惨况。 海保搬去八爷府的时候,由八福晋做主,遣散了额驸府里的绝大部分下人,只留下了几个负责洒扫的老仆。 乌林用力的拍打铜制的门环,拍了很久,才见一名白须白发的老仆过来开门。 “老奴耳背,没有听见叫门声,请小主子责罚。”世仆老杨头见是海保回来了,赶紧跪下请罪。 “老杨叔,快起吧,不怪你。”海保亲自扶起老杨头,亲热的拉着他的手,好一阵吁寒问暖,“老杨叔,最近吃得可好?” “睡得可香?” “每顿膳喝几两酒?” 海保特意说得很大声,耳背的老杨头勉强听清楚了,老老实实的作了答。 回到旧居后,海保倍感亲切,哎,这里才是他的家! 和硕额驸,品阶相当于镇国公。 海保的家占地极广,由三座五进的大四合院并联而成,分为东中西三路,后边还有大型的后花园。 明尚死后,中路的五进大四合院,就空了下来。 原本,府里有朝廷配备的属官,即:一名七品典仪、两名从八品典仪和四名护卫。 明尚被砍了脑袋后,康熙帝顺势收回了这些由朝廷发给粮饷的额驸府属官。 往里走的时候,海保注意到了,府里的建筑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多有斑驳掉漆的现象。但是,地上连片树叶都没有。 由此可见,几个老仆并没有偷懒耍滑,而是一直在用心的收拾院子。 海保坐进正房之后,随手在椅子的扶手下边摸了摸。 嗯,手上并无灰尘,海保心里很满意,老杨头真没偷懒。 如今的额驸府,确实已经败落了。但是,清兵入关后,海保的祖父内铎抢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和古玩字画,以及大片的良田。 当初,摄政王多尔衮纵容满洲权贵,在京城附近圈地的时候。据说,海保的祖父内铎骑了匹千里宝马,一天内抢了一万多亩良田。 后来,嗜赌败家的明尚,陆陆续续的输了几千亩出去。 如今,就在宛平县的卢沟桥附近,还剩下的五千多亩良田,都是海保的私产。 老杨头刚沏好了茶,外边就传来了消息,八福晋身边的李大管家找了过来。 李大管家小心翼翼的进屋,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后,小声说:“保爷,福晋刚回府,就听说您和九爷闹得不可开交。福晋特命小的请您回去,把事儿说清楚喽。” “老九不安好心的给八贝勒爷送美人儿,爷看着就心里不舒坦。明人不做暗事,爷就是故意和老九闹开的。老李啊,你回去告诉我姐姐,我狠狠的得罪了九爷和八贝勒爷。若是继续住在八爷的府里,就不大合适了!”海保早就想搬出来住了,只愁没有合适的好借口罢了。 八福晋对海保再好,她那里也是老八的家,不是海保的家。 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成天待在八福晋的眼皮子底下,海保确有诸多的不便之处。 李大管家大吃了一惊,禁不住的楞住了。 临来找海保之前,李管家只是听说,海保和老九闹得动了手。却不料,后边竟然还藏着,老九送美人的大事。 李大管家是八福晋乳娘的丈夫,属于是八福晋真正信任的心腹。 以八福晋的火爆脾气,若是知道了老九给老八送美人的事,天都可以捅破啊! 李大管家迟疑了一下,更小声的说:“保爷,小人敢肯定,福晋并不知道后头还藏着这种大龌龊之事。您只要回去把事情都告诉给了福晋,小人敢拿脑袋担保,福晋她老人家一定会狠狠的夸奖您。” 原本,李大管家想说的是,福晋她老人家一定会狠狠的奖赏您。可是,话都到了嘴边,他又觉得不妥,临时改了口。 “老李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不打算回贝勒府了。你回去告诉我姐姐,好好的提防着老九,这小子就不是个正经人!”海保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借口,才溜出了八贝勒府,压根就不想再回去了。 李大管家也看出来了,海保是真不想回去了。 无奈之下,李大管家只得扎千告退了。 只见,李大管家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过身子,匆匆的走了。 海保很了解八福晋的火爆脾气。 李大管家只要回去说了老九送美人给老八的事儿,哪怕街上已经夜禁了,八福晋也会连夜追过来找海保。 即使是亲姐弟,有些话在八贝勒府里说,也不大方便。 果然不出所料,李管家回去后不久,八福晋就追过来找到了海保。 “你真看见了老九送美人给老八?”八福晋的心里窝着火,连你姐夫也改成了老八。 “姐姐,阿玛死的早,我是您抚养长大的亲弟弟。这么长时间以来,弟弟我可曾和您说过半句假话?”海保的话很有说服力。 父母双亡后,长姐如母。 正如海保所言,他在八福晋的跟前,从不撒谎骗人。 八福晋本就极为护短,海保又说的合情合理,她很自然的信以为真了。 “老九欺人太甚!”八福晋咬牙切齿的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啪。”恶狠狠的抽在了桌面上。 海保低头一看,原本完整无缺的红漆桌面,硬是被抽出了泛白的一道鞭痕。 可想而知,八福晋含恨挥出的这一鞭,确实是下了狠手。 嗯,妥了,只要在八福晋的心里,扎进了这根刺。 时间一长,老九在八福晋心目中,迟早由异常大方的好弟弟,变成臭狗屎。 八福晋看着亲手养大的海保,泛滥成灾的母爱,禁不住的喷涌而出。 “不管怎么说,你都必须跟我回去,直到你大婚之前再回来。”八福晋的态度,异常之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唉,我在阿玛的灵位前,亲口发过誓,一定照顾好你,帮你娶妻生子,再谋个好官缺。你不会让我违背誓言吧?”八福晋挥了挥手里的马鞭子,冷冷的说,“我一直疼你,到目前为止,你还没尝过马鞭的滋味吧?” 得了,面对跋扈惯了的八福晋,海保只得乖乖的就范。 真挨了马鞭子,等于是白挨的抽,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姐姐,我看不惯老九,让他离我远远的。”海保在低头的同时,没忘了趁机挑拨老九的事儿。 “这倒也容易,以后啊,你就住到西跨院角门边上的爱云轩去。从角门自由进出府门,不仅十分方便,也肯定遇不上老九。” 老九,一人身兼几重身份。他不仅是老八最为倚重的智囊,还是整个八爷党的大财神爷。 正因为,有了老九的丰沛财力支持,老八才能够大撒银子,暗中拉拢朝中重臣们。 老八是皇子阿哥,老九也是皇子阿哥,八福晋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可能真拿马鞭子抽老九。 实话实说,老八乐意当宠妻狂魔,主要是八福晋对他谋取大位,极其有用。 为了老八的锦绣前程,八福晋只能憋着火气,当着老八的面,狂砸一通古董瓷器,出出气罢了,不可能真把老九扫地出门。 真坏了老八的夺位大事,即使夫妻感情再好,老八也不可能容忍八福晋肆无忌惮的胡来。 海保也没指望一次当面戳穿送美人的事儿,就可以把老九赶出八贝勒府。 俗话说,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海保从来不缺耐心。 因为,在海保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曾任省文旅集团的董事兼常务副总经理。 混官场也好,混国企也罢,若想爬得高,极佳的耐心都是必备的基本功。 见海保乖乖的听了话,八福晋非常满意,便笑着说:“等你再长大一些,阿玛留下来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我找人替你疏通宫里的关系,让你顺利的袭了。” 精奇尼哈番,在乾隆朝时,正式定汉名为:子爵。 八福晋是典型的扶弟魔,作为她唯一的亲弟弟,海保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无话可说。 回了八贝勒府后,八福晋安排下人们,帮海保搬去了西角门的爱云轩。 以前,海保总是被八福晋,叫去和老八一起用膳。 现在,八福晋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老八对海保肯定有看法。 彼此有看法的人,继续强拉到一起用膳,大家反而都别扭。 所以,八福晋干脆在爱云轩里,单独建了一座小厨房,让海保独自用膳。 无论海保想吃啥,八福晋都会想方设法的命采买上的管事,替他买回来。 只是,海保的逍遥日子没过几天,老八就把他找了去。 “保弟,俗话说的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已经成年,也应该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了。”老八嘴上说的很好听,实际上,他是怕海保总是碰见老九,迟早惹出大事来。 海保自然明白老八的心思,不过,海保正愁无法摆脱八福晋的魔爪。 如果老八安排的差事尚可,海保完全不介意打着去衙门里当差的旗号,按部就班的做他该做的事儿。 “姐夫,你说吧,给小弟我安排了个什么样的差事?”海保隐约透露出讨价还价的意思。 老八还就怕海保太过贪图安逸享乐,不肯出门当差,赶紧陪着笑脸说:“你是我内弟,我要是安置得不好,你姐姐能饶得了我么?” “莫不是广善库里管着借出银子的美差?”海保故意挤兑了老八一下。 如今的老八,正好配合着裕亲王福全,兼管广善库。 大约康熙三十年左右,康熙帝下特旨成立了单独的衙门——广善库,其主要目的是解决旗丁债务和生计问题,并对官吏人等进行特殊照顾。 广善库从户部帑银中拿到一定数额的款项,专门贷借给八旗官员、旗丁和驻防旗丁人等,并定期定额收缴本息。 就广善库的职权范围而言,很像是现代民政局的扶贫部门。 众所周知,只要是和银子打交道的衙门,都有不少的油水。 老八自信的一笑,解释说:“广善库算得什么?内务府广储司的缎库,那可是肥得流油的衙门啊。” 海保一听,瞬间秒懂了,老八为了把他弄出门去,确实煞费了一番苦心。 诚如老八所言,内务府广储司的缎库,的确是肥得流油的好衙门。 因为,皇帝、宫里的妃嫔们穿用的绸缎,都归缎库管辖。 不仅如此,江南三织造进贡的各种织物,也都由缎库验收入库。 在大清朝,凡是涉及到验收的差事,嘿嘿,里边的学问可大了。 “缎库正好缺个从九品的笔帖式,好多人在暗中争抢这个差事。若不是愚兄托了裕亲王爷,还真不容易谋得到这么好的差事。好弟弟,你先去缎库熬个资历,混个脸熟,等日子到了,就方便晋升了。”老八哄孩子似的想引诱海保上勾。 海保差点笑出了声,姐夫啊,拜托你装得敬业一点,好不好? 老八想送瘟神出门,海保想出去开创一片新天地,两人正好一拍即合。 “好弟弟,你姐姐若是问起,你知道怎么说吧?”老八的心情十分矛盾,既想送瘟神出门,又担心惹恼了八福晋。 “姐夫,你太瞧不起我姐了,她啥不明白啊?”海保故意说的模棱两可,让老八自己去猜。 晚上,八福晋果然把海保叫了去,当着老八的面,问他:“你才十五岁而已,尚未成年,谁给你出的馊主意,叫你去缎库当差?” 老八十分紧张的盯着海保的嘴,惟恐他说出不中听的话。 海保抑制住笑意,笑嘻嘻的说:“姐姐,瞧您说的,是我托姐夫帮着谋的一个好差事。” “不是你姐夫硬逼着你去的?”八福晋有些狐疑的瞥了眼老八。 老八心里多少有些发虚,赶紧解释说:“哪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内务府广储司的缎库,多少上三旗的旗下包衣,想去都找不到门路呢。” “姐姐,内务府的缎库,真是个好地方,我很乐意去。”海保也怕八福晋把好事给弄砸了锅,赶紧帮着老八说好话。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章 考笔帖式 八福晋拧紧了秀眉,追问老八:“我阿玛是镶蓝旗满洲,这种下五旗夺了上三旗的祖传差事,你就不怕上三旗的那起子包衣奴才们,暗中使坏下绊子的整海保?” 她是真心为了海保的前途着想,特意把海保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老八十分自信的说:“慧娘,你多虑了。就凭海保是你的亲弟弟,我的内弟,又是皇伯裕亲王做的保举。谁敢下绊子整他,还想不想要脑袋了啊?” 八福晋凝神细想了一番,没瞧出老八话里的破绽,倒也信了一半。 海保心里有数,八爷党已经羽翼渐丰。就连现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科岱,都是老八的党羽。 “区区从九品笔帖式,亏你拿得出手?”八福晋始终觉得,海保的官职品级太低了,根本拿不出手。 “唉,海保才十五岁而已,又是下五旗的,先由从九品开始熬资历,既不显山,又不露水,不容易招惹人说闲话啊。”老八的逻辑在大面上完全说得通,也很有说服力。 “你若是不想去,就别去了。赶明儿个,我请舅舅们帮你谋个更好的差事。”八福晋很有底气的给出了承诺。 没办法,老八明知道八福晋故意跟他抬杠,也只能干瞪眼。 安郡王府那边,八福晋有好多个舅舅和堂舅,其中掌握八旗实权的确实不少。 八福晋完全有底气,帮海保找个更好的差事。 就礼法而言,八福晋的亲娘,是明尚的嫡妻,也就是海保的嫡母。 照礼法来论亲戚,八福晋的舅舅们,还真的算是海保的舅舅。 海保知道,是时候帮老八说几句好话了。 “姐姐,我一个下五旗的,抢了上三旗的饭碗,姐夫肯定已经尽力了。再说了,我还年轻,先熬个资历,混个人脉。等将来,再请姐姐您,帮着谋个好差事,岂不甚好?” 海保此言一出,老八赶紧顺着竿子往上爬,陪着笑脸说:“海保说的完全没错。我保证,不出五年,必定帮海保谋个五品以上的美差。” 八福晋心里有数,海保确实不想待在贝勒府里吃闲饭了。 “好吧,我等着看你的保证,何时兑现了?”八福晋这一松了口,老八和海保几乎同时暗松了口气,妥了。 一个是把瘟神送出府,心情大好。另一个则是,终于逃脱了姐姐的魔爪,有一点自主的空间了。 海保的阿玛明尚,除了是和硕额驸之外,还有个一等精奇尼哈番的世袭爵位。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一等精奇尼哈番的儿子,不需要考试,就可以通过荫封,直接授予正七品笔帖式的官职。 可是,明尚是老皇帝刻意打压安亲王一系的替死鬼。老八担心荫封授官的名单递上去之后,过不了康熙的那一关。 因为,海保若要走荫封的途径,肯定会涉及到明尚遗留下来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继承问题。 海保寸功未立,老皇帝又很不喜欢安亲王一系,可想而知,他不太可能顺利的袭了爵。 如果走考试入职笔帖式的途径,即使海保是最低一级的从九品笔帖式,也勿须担心前途问题。 笔帖式的品级,高不过六、七品,低则未入流的八、九品而已。 但是,只要有可靠奥援,或善于攀援,即便材质平庸,或目仅识丁,一二十年间,也可至大富大贵,即时人所称:将相大僚,多由此途历阶。 说白了,起始的官职再低,在八爷党和八福晋的照应之下,海保的升官也可以异常迅速。 对于旗人而言,笔帖式、拜唐阿或是宫里的侍卫,都是旗下权贵子弟们,快速进入官场的捷径。 按制,内、外满大臣的子弟,五年挑选一次侍卫、拜唐阿,哪怕是旗下的闲散人员,一经拣选,入侍宿卫,外膺简擢,不数年辄致显职者,比比皆是。 汉臣的子弟就不同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必须从童生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一路考上来。 铨选笔帖式,一直都由吏部派出满员侍郎负责主持考试,考试的地点,就在顺天府贡院里。 考试的题目,非常之简单,也就是一道汉语翻译成满语的题目。 八福晋真的是扶弟魔,她当时刚把海保接到贝勒府里,就托人请来了精通满蒙藏汉四种文字的师傅以及骑射谙达,专门教海保读书习字和骑射技巧。 实际上,八福晋也没指望海保中举考上进士,只需要他能够顺利的通过袭爵考试即可。 在大清,异姓的旗下权贵子弟,若想承袭父祖的爵位,必须经过朝廷的统一考试。 只要考试不合格,就不可能袭爵,直到考试过关了为止。 由于担心明尚的爵位失了传,八福晋费尽心思的替海保找来的师傅们,个个名不虚传。 海保原本就是汉语言文学的博士毕业,不仅学习的自律性极高,而且颇有总结归纳的能力。 别人觉得很头疼的满语、蒙语和藏语,海保只花了五年的时间,就已经熟悉的掌握了。 满语脱胎于蒙语,只要精通了蒙语,学习满语也就事半功倍了。 蒙语里面,最让人头疼的是,不同的字要拐多少道弯的问题。 经过仔细的研究,海保采取了当年学习英语的办法,自己列了表格出来,每个汉字对应的蒙文和满文,一目了然。 而且,海保还用拼音做了发音的标注。 比如说,阿玛,即父亲的意思,海保标注为:ama,右尖起,三弯一撇。 这么一来,怪异的满文,也就可以做到得心应手了。 常用的汉字,不过几千个字罢了。 这么多年的学习下来,如果还是无法熟练的掌握,海保这个c2毕业的文科高材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考试的前一天,八福晋一直守在海保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帮他检查考篮里的各种用具。 照例,笔帖式的考试,只出一道翻译题,且只考一天。 但是,为了预防万一,八福晋硬是把海保携带的两只考篮里,塞满了备考的各种用具。 “这是笔筒,里边有五只毛笔,两支是你平时爱用的鼠须笔,一支紫貂毫,一支狼毫,一支兔毫。我问过了好些考过的人,软硬笔必须兼备,免得笔画绕弯太粗,影响卷面的观瞻……” 此时的八福晋,活像是海保的亲妈一般,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章 至亲 海保不仅不厌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这年头,有个亲姐姐,不计任何回报的关爱着他,还不知足么? “我问过了,贡院里的笔帖式考试,只供应一顿午膳。不过,那种午膳和猪食差不多,完全难以下咽。我替你准备了几样你最爱吃的点心,饿了就稍微垫下肚子。等考完了后,我再给你摆一桌全羊的上等席面,让你吃个痛快……” 八福晋絮叨个没完,海保一直含笑听着,丝毫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唠叨了一个多时辰后,八福晋终于走了。 当晚,海保睡得很香,丝毫也没有考前的焦虑综合症。 次日的二更天,爱云轩的厨娘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厨房里,做包子的,做饽饽的,做纸皮扁食的,擀细面条的,切菜的,杀鱼的,忙得热火朝天。 四更天,海保被贴身的侍婢寒香,准时叫醒。 在寒香的帮助下,海保披衣下床后,她便走到门边,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门前的台阶下边,站着两排十几名侍婢,她们的手里都捧着一只红漆的托盘。 托盘里,摆放着各种不同的物件,诸如洗脸的铜盆、铜镜、漱口盂之类的必要洗漱用具。 寒香亲手接过铜盆,将铜盆搁到了屋角处的木制盆架上,捉起水中的白帕子,反复用力的绞了几下,双手捧到海保的面前。 海保接过白帕子,简单擦了几下脸,随手将白帕子扔进了水盆里。 待白帕子吸饱了凉水,海保双手捧起帕子,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冷水脸。 一时间,精神大振! 海保用特制的猪鬃牙刷,沾着青盐,认真而又细致的擦了牙,又漱了口,这才坐到了一张紫檀木的椅子上。 寒香像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摸出一把玉梳,麻利的替海保梳头。 睡了一夜之后,海保的头发,略微有些打结,必须从上到下,慢慢的梳顺。 不大的工夫,海保的头发,便通顺无比。 等寒香拿来灰色的长袍、天蓝色的马褂和无镶嵌的六合帽,海保便站起身子,很自然的略微张开双臂。 寒香帮海保穿好外衫,在他的腰间束上一条皂色的布带,布带上串着一只长方形的布囊。 布囊里,塞了几颗散碎的小银角子、一柄小银秤、一柄小银剪,以及一小把铜钱。 “禀爷,收拾妥了。”寒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海保的全身上下,没发现任何纰漏,这才满意的蹲身禀了。 一般的旗人,都喜欢在腰间挂个香囊或是玉佩啥的,以体现身份的尊贵。 海保就不同了,他不仅喜欢逛街,还喜欢自己砍价。 以前,海保担任常务副县长的时候,养成了喜欢逛街,并随机询问物价的好习惯。 在街上买东西,称银子的小秤和剪银子的小剪刀,必不可少。 在京城街上的铺子里买东西,包括点心在内,几乎不可能用到一锭一两的大块银子。 绝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把银子剪得更小,才容易找零。 以海保的身份,他随身带一点散碎的银子,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真买东西的时候,从来都是乌林掏钱付帐。 海保正在用早膳的时候,八福晋忽然来了。 寒香赶紧添了一副碗筷,轻手轻脚的搁到了八福晋的面前。 “盛一碗你们爷爱吃的扁食来。”八福晋见海保碗里的扁食,已经被吃下了大半,立时来了食欲。 “是。” 府里的活祖宗来了,谁敢不殷勤的伺候着,那是活腻了。 食无语,是府里的铁律,八福晋自己也不例外。 姐弟二人一起用膳的时候,四周伺候着的婢女们,低眉顺眼的远远站着,大气不敢喘半口。 八福晋吃一口扁食,看一眼海保。尽管她一直没说话,但是她的神态之中,那份真诚的关爱,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海保也不可能说话。但是,在看透世态炎凉之后,他那颗早就变冷变硬的心,楞是被八福晋捂热了。 这么好的姐姐,海保又怎么舍得,让她将来被老四挫骨扬灰呢? 进食的时候,既无人说话,也听不见碗筷的碰撞之声,更不可能有喝汤的吸溜声。 用罢早膳后,贴身丫头寒袖双手捧着一只红漆托盘,托盘里搁了一条大白帕子。 值得一提的是,托盘不高不低,恰好递到了海保最顺手的位置。 海保从托盘里拿起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嘴和嘴唇。 这时,寒香捧着托盘,也站到了海保的身边。 托盘上,搁着一只漱口盂,及一个像大汤碗一般的接水瓷盆。 海保拿起盛满清水的漱口盂,每漱一次口后,都将嘴里的残水吐入了墨云双手托起的接水瓷盆之中。 反复五次之后,才算是漱完了口。 墨云退下后,寒香很识相的捧来了刚刚沏好的碧螺春。 碧螺春,原名:吓煞人香,产于江苏太湖内的洞庭山上,由江苏巡抚宋荦所贡。 老八爱喝碧螺春,自有想拍马屁的人,帮他搞到这种极为难得的贡茶。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海保就住在八贝勒府里,很自然的也跟着沾光了。 八福晋端起茶盏,轻撩盏盖,撇开飘浮在茶汤表面的碎末,轻啜了一口。 从小在安亲王府,也就是后来的安郡王府里长大的八福晋,举手投足间,不仅规矩丝毫不乱,而且,通身的气派,自有凛然之威,令人莫敢仰视。 八福晋放下了茶盏后,这才笑问海保:“昨儿个,睡得可香?” 海保将手里的茶盏,轻轻的搁到桌上,站起身子,拱手答道:“回姐姐,睡得很好,从戌时正,一觉睡到了四更天,中途未曾醒过。” “你我是骨肉至亲,又何必如此拘谨呢?坐下说话吧。” 八福晋心里很满意海保的知道礼数,嘴上却埋怨他太过多礼了。 海保心里有数,他越是视长姊如母,八福晋就越把他宠得没边。 诚如八福晋所言,骨肉至亲之间,太过守礼了,反而证明了关系的疏离。 海保很是知道分寸。他对八福晋的态度,一直都是在随意之中,时不时的用肢体语言,表达出发自内心的感恩之心。 亲姐弟之间,当面说谢谢,那就太过生分了。 但是,八福晋正经吩咐事的时候,海保必会站直身子,尊崇如母。 随着八爷党的羽翼渐丰,想拍八福晋马屁的人,很有可能从朝阳门,一路排到通州城下。 也是孤儿出身的八福晋,不缺银子,也不缺权势,最缺的就是浓浓的手足亲情。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5章 福晋的排场 等海保坐下了,八福晋命人唤来了寒香,冷冷的问她:“你们爷的一应考试用具,都准备好了吧?” 在海保的身边,寒香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一等大丫头。她的月例银子,除了明面上的二两之外,每月月末之时,她单独去向八福晋禀报的时候,照例还有二两赏银。 寒香每月的固定收入,就是四两银子了。至于,每月好几次的额外赏赐,更是数不清了。 八福晋治家,一向讲究奖惩分明,重赏之后,必有重罚。 寒香拿了远超旁人的月例银,如果海保的身边出了纰漏,她自然是责无旁贷,完全没有逃避惩罚的余地。 “回福晋,奴婢亲手检查了五遍,敢保都备齐了。”寒香答的干脆利落,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若真的遗漏了什么,寒香笃信,海保一定会替她遮掩的。 从海保五岁开始,十岁的寒香就跟在他的身边伺候着了,长达十年之久的主婢情分,自然比旁人深得多。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利的性子。来人,重重的赏她。”八福晋只要高兴了,出手格外的大方。 海保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八福晋的重重有赏,起步都是二十两银子。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七钱银子可买一石下白米。 在大清,稻米按照品质,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即:上白米、中白米和下白米。 一石=100升,一升≈1.56斤,一石≈156斤。 二十两银子的购买力,可以买回4400多斤下白米,肯定算是一笔巨款了。 果然不出海保所料,廖嬷嬷捧来了二十两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赏给了寒香。 重赏了寒香后,八福晋当即吩咐了下去,“备车,我要亲自送你们爷去顺天府贡院。” “嗻。” “是。” 下人们眼红于寒香得的重赏,答话的嗓音都比往日响亮得多。 寒香捧着装赏银的托盘,快步跑回她住的西耳房,先拿出五两的一锭银子,塞进了左侧的袖口里。 把银子锁进箱子里的时候,寒香心里微微一动,轻咬着香唇,又拿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塞进了另一侧的袖口内。 八福晋亲自出门,那排场和阵仗,可谓是威势逼人。 只见,一辆银顶红盖、皂缘皂帏、朱轮朱辕的宽大马车,稳稳的停在了爱云轩的门前。 内行人一看便知,必是皇族王公贵妇乘车出行。 八福晋带着海保,一起坐进她的车里。寒香和廖嬷嬷,则坐到了后边的黑油齐头平顶车内。 等窗帘放下后,寒香笑着对廖嬷嬷说:“嬷嬷,我跟着我们爷,来贝勒府里这些年,一直过得很舒坦,真是多亏了廖嬷嬷您的百般照应。” 寒香一边说着话,一边摸出两锭银子,顺手拉过廖嬷嬷的右手,异常熟练的把银子,都塞进了她的袖口里。 廖嬷嬷不仅是八福晋的乳娘,还是整个贝勒府后院里的总管事。 值得一提的是,廖嬷嬷的男人,就是贝勒府里最有实权的大总管李二。 在明面上,府里的主子们,都把廖嬷嬷唤作是:李二家的。 但是,下人们谁敢这么喊,那就是活腻味了。 私下里,没旁人的时候,八福晋一直廖嬷嬷前,廖嬷嬷后的叫。 老八十分惧内,他也跟着八福晋,在私下里,唤廖嬷嬷。 不过,海保是个例外。不管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他一直都唤李二家的。 偏偏,廖嬷嬷最害怕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海保。 海保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二和廖嬷嬷分别管着前院和后院,其中必有很大的猫腻。 《红楼梦》里,赖大和赖大家的,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把荣国府都快掏空了。 八福晋太过信任廖嬷嬷和李二了,纵着他们夫妻两个,在贝勒府里横行霸道。 海保只是暂居于八贝勒府里而已,算是此地的外人。 实话说,海包并不想插手贝勒府里的家务事。但是,他从来没给廖嬷嬷和李二好脸色看过。 整座府里,总要有人让廖嬷嬷和李二,知道畏惧二字怎么写吧? 有趣的是,海保越不给好脸色看,廖嬷嬷和李二,对他越是恭顺。并且,他们夫妻两个,完全没胆子在八福晋那里挑是拨非。 根上的道理,就四个字:血浓于水! 在这个世界上,海保不仅是八福晋唯一血脉相连的至亲手足,而且,还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好弟弟。 乳娘再亲,也是奴才。八福晋真恼了廖嬷嬷,一句话就打杀了。 但是,寒香只是海保身边的大丫头而已,她不能不识相。而且,寒香的弟弟,就在李二的手下当差。 实话说,廖嬷嬷固然惹不起海保,想找借口收拾了寒香的弟弟,还是游刃有余的。 廖嬷嬷的袖口,猛的往下一沉,她下意识的拿手一掂,便心里有了数,必是十两银子。 八福晋赏了二十两银子给寒香,寒香分了一半给廖嬷嬷,其中的内涵,就颇值得玩味了。 廖嬷嬷尽管有些不舍,却依旧从袖口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反塞进了寒香的手心里。 “廖嬷嬷,我的记性不大好,老是忘事儿。上次,欠了您的茶钱,一直忘了给。回头啊,一准送到您的家里去。”寒香以为廖嬷嬷嫌少了,赶紧小声做了解释。 廖嬷嬷拉着寒香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温柔柔的说:“茶钱,足够了。放心吧,听我们当家的说,你弟弟的差事当得极好。” 明白人之间,压根就不需要把话说得太白。 寒香一听这意思,就知道了,她弟弟由五管事升为四管事,为时不远了。 若是旁人,想从五管事升到四管事,亲自登门送上二百两银子,也仅仅是最基本的行情而已。 有财神爷老九的暗中鼎力支持,偌大的贝勒府里,哪一年不花销个几十万两银子? 从主子们的手指缝里,只漏一点点银子出来,也足够下人们吃饱了撑得慌。 “廖嬷嬷,不能坏了规矩啊。”寒香总觉得送少了,还想把那五两银子,再塞回廖嬷嬷的袖口。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6章 舞弊的新境界 廖嬷嬷捂紧袖口,一本正经的说:“若不是为了周全规矩,我就不收你的茶钱了。实话说,后院里,人多事杂,老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难免有些不周之处。若是真惹保爷生气了,老身还要请你帮着多多美言几句啊。” 寒香赶紧说:“那些都是份内之事,您即使不吩咐我,我也会尽力敷衍周全的。” 廖嬷嬷不由笑了,寒香这丫头,不仅长得极俊,心思也异常通透。看如今的架式,寒香迟早是海保的屋里人。 等将来生了儿子,再被抬为妾室,寒香就彻底熬出头了啊! 廖嬷嬷答应办事,且只收了五两的茶钱,就是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寒香。 讲道理,区区五两银子而已,若是旁人塞的,简直是对廖嬷嬷莫大的侮辱,还不如不送呢。 但是,寒香的身份不同。真把她得罪狠了,在海保的跟前逮住机会进几句关键性的谗言,廖嬷嬷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年头,做得越多,也就错得越多,大家都不容易。 在贝勒府的下人堆里,但凡有点实权的管事或是嬷嬷,都奉行一个基本生存准则:欺上不瞒下。 廖嬷嬷答应提拔寒香的弟弟,寒香则在海保的跟前帮着廖嬷嬷说好话,互相抬举着结成了亲密的盟友。 八福晋的马车启动后,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方才来到了贝勒府的正门口。 坐在车厢里的海保,听见外边的吆喝声,“狗奴才,眼睛都长到后脑勺上去了吧?福晋的车都到跟前了,还不赶紧的拆了门槛条?” 八福晋的豪华马车,十分顺利的驶过大门,没有任何的阻滞。 贝勒府的门前,出行的仪仗队,已经排列整齐,等候多时了。 只见,红罗伞、红罗扇各两柄,吾仗、立瓜、卧瓜、骨朵等等礼器,摆出了全套。 前引八人,后从六人,两侧还有几十名护卫。 整个仪仗的最前端,是一名骑在马上的太监。 见八福晋的马车出来了,那名太监当即催马在前开路,嘴里发出刺耳的吃吃声。 紧随其后的是,两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护卫,他们两人的手里,各提着一面铜锣。 他二人,一边催马前行,一边用力的敲锣,嘴里还大声吆喝着警语。 “百官退避。” “庶民跪迎。” 八福晋很喜欢摆谱,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全副仪仗。 时间一长,八福晋的名声,就被传坏了,完全逃不掉“跋扈”二字。 不过,康熙暂时还需要老八帮着牵制太子胤礽,也就只当不知道似的。 海保的心里门儿清,到了一废太子的时候,康熙一定会对老八,下重手,出恶语。 其中最重的一句话是:朕深知其不孝不义行为,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义绝矣! 八福晋的马车,径直驶到了顺天府贡院的门口。 来报考笔帖式的人,全是旗人,他们自然认得出是八福晋来了,纷纷退让到了两旁。 八福晋想下车送海保到贡院门口,被海保好劝歹劝的拦阻了。 太过张扬了,绝非他们姐弟之福。 下车的时候,海保故意打开折扇,挡住了大半张脸,免得被太多人认出了。 乌林和墨云,每人提着一只考篮,紧紧的跟在海保的身后。 贡院门口,一名旗兵佐领伸手拦住了海保的去路,厉声喝道:“出示结状。” 海保从怀中摸出了列明祖孙三代的结状,双手递给了那位佐领。 那佐领接过正蓝旗满洲都统衙门盖了大印的结状,定神一看,当即换上一副笑脸,哈着腰说:“海爷,里边请。” 连搜身的环节都省略了,海保他们主仆三人,就被直接放进了贡院。 海保暗暗摇头不已,旗人的所谓笔帖式考试,简直是形同儿戏啊! 一名旗兵领催亲自带路,领着海保他们进了贡院里的至公堂。 进了至公堂,海保赫然发现,大家居然都可以让家仆提着考篮进来。 以前,海保只知道旗民不通婚。现在,他又知道了,旗人的考试也和汉人的科举考试,迥然不同也。 海保被领到了至公堂的最后一排,他的位置正好靠门边。 见了此情此景,海保不由想起了一件往事。 初中的期末考试时,海保的一位同学就坐在最后一排,他埋头抄得正欢快之时,被后门进来的教导主任,恰好逮了个正着。 帮海保料理清楚了考具之后,乌林和墨云退出了贡院。 不久后,从贡院门口传来了吆喝声,“锁院喽,锁院喽……” 正式开考之后,有十几名差役依次发下了试卷。 海保拿起试卷,仔细的看了一遍,差点笑出了声。 就一道考题,考生必须对照着考卷上的汉字公文,完整的翻译成满文。 就这,还需要一天的考试时间么? 考题之简单,简直是令人发指。 考试时间异常之充裕,海保并没有急着动笔,而是认真的数了数,考题的公文总共也就是不到两百个字而已。 就在这时,负责监考的吏部文选司员外郎森沁,绕着考场巡视到了海保的身后。 “海爷,不要慌,争取最后一个交卷,下官自有法子帮到海爷您。”森沁装作俯身检查的样子,用只有海保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了作弊的手段。 海保没吱声,心里却对八爷党的势力庞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从门前的旗兵佐领,一直到监考的考官,老八居然都有法子打通所有的关节,难怪康熙帝如此的忌惮八爷党了。 海保的脑子里,立即浮上了记忆犹新的一段话: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者! 哼,八爷党,爷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拆散了你们! 精通满文的海保,自然不想落下话柄和口实。 海保研好了墨后,提起鼠须笔,对照着考卷,开始答题。 答完了之后,海保又反复的检查了三遍,索性举手叫过了森沁,大声说:“交卷!” 满脸愕然之色的森沁,眼巴巴的看着海保离开了考场。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7章 高中了 等森沁拿起了海保的考卷,仔细一看,不由大感懊恼。 森沁原本以为轻松可以拍到老八的马屁,居然阴沟里翻了船,晦气之极啊! 拿着试卷的森沁,很有些懵圈。 明明海保极为擅长满文,八爷却偏偏命人给他递了话,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考试结束的五天之后,吏部衙门张了榜。 专门跑去看榜的乌林,气喘吁吁的回来禀报说:“爷,您名列正蓝旗满洲第七名,高中了。” 海保只是笑了笑而已,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照例,正蓝旗满洲都统衙门管辖下的旗人,被朝廷分配了十个录用笔帖式的名额。 海保名列第七,属于是相当靠后的名次了,既不显山,也不露水,更不是末尾,刚好合适。 八福晋听说海保考取了笔帖式,心里一高兴,便吩咐道:“阖府下人,本月均发双份的月例银。” 消息传开后,八贝勒府的下人们,一片欢腾,个个喜笑颜开。 又过了几日,吏部的堂官们经过复杂的掣签程序之后,决定了官缺。 海保的“运气”棒极了,真被抽中了内务府广储司缎库的笔帖式。 此后不久,吏部正式下了公文,让候选笔帖式们,三日后去参加吏部文选司主持的“面验”程序。 面验,就是当面验看相貌特征,核查专业能力的面试。 如果,身体有残疾,或是长得特别丑,那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八福晋把海保叫了去,当着老八的面,笑着说:“回头,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吏部参加‘面验’,你姐夫已经说了,他都帮你谋划周全了。”瞥了眼老八。 老八赶紧解释说:“保弟,你就放心的去吧。参与面验的吏部文选司员外郎森沁,他是阿灵阿的门下。” 海保早就听说了,阿灵阿既是朝廷重臣,又是八爷党的核心骨干成员。 比较有趣的是,阿灵阿不仅是老四的姨父,还是老十的舅舅。 八福晋觉得森沁的官职太小,恐怕很难照顾得周全,就追问老八:“区区员外郎而已,顶什么用?” 老八陪着笑脸,解释道:“慧娘,你有所不知,面验之事,吏部的侍郎和文选司的郎中,照例只是挂个名儿而已,真正主持其事的,便是员外郎森沁。考授笔帖式都办了这么多回了,到了面验之时,只要不是手残腿残或是丑得无法见人,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 考授笔帖式,原本就是朝廷特殊照顾旗人的一种授官途径罢了。大家都心里有数,只要过了满译汉的笔试关,剩下的流程都只是走个形式罢了。 朝廷严旨规定,旗人不许种地和经商。 旗人,除了被选为旗兵之外,也就是每五年一次的挑选侍卫和拜唐阿,以及考授笔帖式入仕了。 如果,父祖不仅无爵,还官卑职小,这种旗人大概率成为闲散的旗下余丁,也就是无业游民。 见老八解释的还算是合理,八福晋扭头望着海保,笑眯眯的说:“你刚量过体,衣衫和官靴的尺寸我都知道。我已经吩咐了针线上的管事,把你的朝服、礼服、官服等服色,都提前做出来,免得耽误了去衙门里当差。” 海保站起身,异常诚恳的说:“姐姐,小弟若是跟您说谢,那就太过生分了。我也不说啥了,拿了俸禄后,全买您爱吃的小零嘴儿。” 八福晋满意的笑了,面露得色的说:“爷,怎么着,我这个弟弟,没有白疼他吧?” 老八能说啥,又敢说啥呢,只得凑着趣儿的拍马屁了。 “人家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咱们保弟是先成就一番大事业,再成家,好得很呐。”老八完全清楚,八福晋喜欢听什么样的好话。 八福晋果然乐不可支的笑了,开心的说:“我弟弟就是你弟弟,他的婚事,也是你这个做姐夫的份内之事。你打听了这么久,总该有点眉目了吧?” 老八仔细的想了想,理清了头绪后,如实的一一道来。 “慧娘,保弟娶妻,那可是咱们府里的头等大事,千万马虎不得。所以,为夫四处找人打听清楚了……”老八确实花了不少心思,一次性提出了五个候选名单。 “这个出身太低了。那个的哥哥只懂飞鹰走犬,将来还不得海保帮衬一辈子啊……还有,这位姑娘有名的说话尖酸刻薄,不合适……”八福晋一边听,一边点评,竟然把五个候选的姑娘,全都淘汰光了。 从头到尾,八福晋就没问过海保的意思。 海保早知道八福晋的霸道,索性只是笑而不语,闷不吱声。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海保的亲爹明尚死得很早,八福晋又养了他好些年,妥妥的长姐如母。 以八福晋的脾气,海保的婚事肯定是她说了算。而且,八福晋肯定会替海保娶个满洲名门贵女回来。 对于娶谁,海保真没所谓,又何苦让八福晋的母爱无处宣泄呢? 这年头,对男人格外的宽容。哪怕娶的正妻,丑如无盐嫫母,只要海保有权有势,想纳多少美妾都可以。 娶妻娶门第,纳妾纳美色,两不耽误! “爷,我听说,尹德之嫡三女,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而且,甚是知礼,不如就她了吧?”八福晋冷不丁的给老八出了个难题。 “尹德?”老八面露难色,叹息道,“他虽曾为十弟贝子府的长史,却素来与我若即若离。” 海保一听便知,所谓若即若离,也就是说,尹德并不是八爷党的成员。 “哦,那马尔汉之第五女,也是有名的大美人儿,她应该还行吧?”八福晋此话一出口,海保瞬间秒懂了。 实际上,八福晋真正看好的,就是马尔汉的女儿。 “唉,就怕马尔汉……”老八惊觉失言,赶紧收了口。 不过,八福晋已经听出了里头的意思,就怕马尔汉瞧不上你们家的海保啊。 也是,如今的海保,既无爵位,亦无官职在身,凭什么让兵部尚书马尔汉看中呢? “爷,您不好好的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人家不乐意呢?”八福晋拿话挤兑了一下老八。 老八素来惧内,略微犹豫了一下,只得答应努力去试。 满洲贵族之间的联姻,向来都是极为看重门第。 海保的阿玛明尚,虽然留下了世袭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但是,看今上康熙的意思,只怕是不想海保袭爵了吧? 在联姻的考量之中,海保的自身条件并不强。他最大的砝码,有且只有一个:他是八福晋的亲弟弟。 众所周知,随着八爷党的日益势大,八贤王将来继承大统的呼声极高。 老八若是当了皇帝,海保就是皇帝的小舅子了。 以老八惧内的程度,海保即使没有屁本事,至少也可以因为皇后姐姐,推恩封个一等承恩公吧?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8章 变色龙 这日一大早,海保就坐车赶到了吏部门前。 吏部的官衙,并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坐东朝西。其正门开在户部街上,后门位于兵部街。 若是有机会参观中国历史博物馆,说不定,双脚就站在大清的吏部旧址上。 海保赶到的时候,赫然发现,前来参加面验的待录用笔帖式们,已经从吏部的大门口,沿着富贵街,一直排到了兵部街上的钦天监门口。 富贵街,即吏部和户部之间的共用夹道。 因为担心太过张扬了,海保这次没敢让八福晋亲自送他过来。 不过,真要是亲自排队的话,估计轮到海保的时候,两腿已经站麻了。 海保略微一想,便派了乌林和墨云跟队前行。他自己则靠在车厢里,一边喝茶,一边和寒香闲聊。 “寒香啊,你的私房银子,应该不老少了吧?”海保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问寒香。 寒香微微一楞,也没多想,就说:“回爷,小婢的月例和赏钱,都拿回家去,给娘亲收着了。” “哦,你倒是孝顺啊,这是打算存着给你弟弟娶你弟媳妇用的?”海保故意逗寒香。 寒香一本正经的说:“爷,您是知道的,小婢的家中就我和我弟弟。我爹和我娘,还指着弟弟娶妻生子,养老送终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经过很长时间的熏陶,早就传遍了民间。 在大清朝的民间,普遍存在着重男轻女的现象。 据海保所知,在江南和福建那边,狠心的爹娘亲手溺死女婴的人间惨剧,绝非个例。 寒香一直伺候在海保的身边,也算是颇有些见识了。没想到,她依旧是大清普遍存在的扶弟魔。 这个时代的父母,基本上都要给女儿灌输一种思想:娘家强,你才挺得直腰杆。 这种思想的背后逻辑,其实是,哥哥或弟弟花女儿的银子,天经地义。 海保不是圣母表,他也无心干预寒香的家事。 祥林嫂怕死后阎王分尸,把一年工钱拿去捐了土地庙的门槛,谁劝得动她? 不过,海保对寒香的爹娘,很自然的有了看法。 因为,寒香在他的身边,已有十年之久。十年的月例银子和赏钱,很是不少了。 不夸张的说,起码有好几百两银子,已经足够在南城的穷人区里,买一座小四合院了。 海保躺在车厢闭目养神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墨云跑回来禀道:“爷,快轮到您了。” 于是,海保整理了一下衣装,跟着墨云去了吏部门口。 吏部的大门口,摆了张公案,公案后边坐着一名砗磲:“下官已经列好了陛前引见的要诀,请海爷您收下后,务必背熟了。” 在官场之上,仗着背景深厚,狂妄自大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没有好下场。 海保向来以为,面子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和光同尘,已经是明规则了。 当面很亲热的叫兄弟,背后捅黑刀,方为官场上的正道理。 在森沁的安排下,海保被领进了面验的屋子。 负责验看的吏部主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海保,朗声道:“面白无须,仪表堂堂,无残缺。” 坐在他旁边的笔帖式,提笔在手,在专用的麻纸上,记下了海保的体貌特征。 接着,海保又被领到下一间公事房里。 主持复核的监察御史,深深的看了眼海保,故意在纸上写下了两个汉字:阿玛。 “请翻译为国文。”监察御史嘴里的请字,当即暴露了他知道海保底细的现实。 海保提笔写出了阿玛的满文之后,那位监察御史瞥了眼四周,刻意压低嗓音,说:“请海爷代问八爷安。” “敢问上官您的尊讳?”海保若是还不知道监察御史的意思,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位监察御史笑容满面的说:“鄙姓富察,名乌勒格善,马中堂乃是鄙堂伯。” 只有管部的内阁大学士,才有资格被称为中堂,绝不可能乱用。 海保一听便懂,这位乌勒格善其实是武英殿大学士马齐的堂侄。 照理说,监察御史这一关,应该是最难过的险关。 但是,老八事先打过招呼之后,所谓的险关,对海保而言,也就形同虚设了。 七日后,吏部正式颁了任官旨意。 在大清朝,京官上任是宣旨就任,外官上任则发给凭照和誊黄敕谕。 从颁旨之日开始,海保正式成为从九品文官,有资格穿官服了。 不过,距离正式就任,还有一关要过,即陛前引见。 照大清朝的规矩,所有的新官们,在正式上任之前,必须由吏部尚书引见给皇帝。 经过皇帝当面考察后,能够胜任者即可赴任,而衰迈、昏聩、无能者只能以原品致仕。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9章 陛见 规矩虽然如此。但是,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五品以下的官员们,都是成批次的跪在乾清宫的台阶下,由礼部司官引领着磕几个响头,也就算是完成了引见的程序。 没办法,皇帝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连不入流的小官,皇帝也要挨个亲自接见,肯定会被累死。 照规矩,新任笔帖式们,都必须去鸿胪寺学习引见的礼仪。 鸿胪寺就在吏部官署背后的兵部街上,北边是工部,南边是钦天监。 从小到大,海保既无兄弟,也没朋友。 进了鸿胪寺后,海保发觉,就算是笔帖式也分了三六九等。 素金顶子的七品笔帖式聚在一堆,阴纹镂花金顶子的八品笔帖式又是一伙,海保只能站在阳纹镂花金顶子的九品笔帖式人群里,默默的倾听大家高谈阔论。 “这位兄台,请留步。请恕在下眼拙,您和舍弟长得很像,乍一看,像是孪生兄弟一般。” 海保转过身子,刚走出人群,忽见一位大约二十多岁的九品笔帖式,含笑拱手,和他搭讪。 “那真的是荣幸之至了。”海保赶紧拱手还礼,笑着开玩笑说,“说不准,在下便是您弟弟呢?” “哈哈,我一看你的面相,就觉得你是个痛快人,果是如此啊。”那人爽朗的一笑,自我介绍说,“在下祖应枢,隶于镶黄旗汉军。” 既然祖应枢十分爽快的自报了家门,海保也不可能不抖露家底了。 “在下海保,姓郭络罗氏,隶于正蓝旗满洲。” “噫……”祖应枢微微一楞,充满了好奇的打量着海保。 因为八福晋太过张扬的缘故,正蓝旗满洲的郭络罗氏,早就恶名传遍整个京师了。 见了祖应枢的惊讶神态,海保便心里有了数,人家肯定已经猜到了,他是老八的小舅子。 不过,就算是祖应枢还没说出家世,海保也心中有数,他必和祖大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祖这个姓氏,太过特殊了。 清军入关后的京城里,姓祖的汉军旗人,几乎都是祖大寿一脉的子弟。 祖应枢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介绍了他的家世。 果然不出海保所料,祖应枢正是祖大寿的曾孙。 祖应枢的父亲祖良璧,袭了祖大寿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现任西安驻防副都统。 连续学习了五天的引见礼仪之后,除了祖应枢之外,海保又多了个新交的朋友。 玛礼善,姓马佳氏,隶于正黄旗满洲,三等忠达公图海的孙子。 在康熙朝,带兵平定三藩之乱的抚远大将军图海,其盖世战功及赫赫威名,几乎无人不知。 不过,图海的家族中,袭爵的只能是玛礼善的哥哥马尔赛。 和前明不同,无法袭爵的旗人余丁,哪怕家世再显赫,出路也十分有限。 要么,靠着荫封进宫当侍卫或拜唐阿。要么,参加笔帖式考试,以微末小官的身份,正式进入官场。 康熙三十年之后,初任就是五、六品的笔帖式,几乎绝迹了。若无极为特殊的原因,笔帖式的最高品级为正七品。 只是,玛礼善顶戴上的那管单眼花翎,格外的耀眼夺目,惹人艳羡不已。 众所周知,孔雀花翎必须皇上特赐,才有资格佩戴。 即使在七品笔帖式的人堆里,玛礼善也是鹤立鸡群一般的特殊存在。 陛前引见的这天凌晨,天色还是全黑,厨房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 八福晋早就吩咐过了,早膳必须提前准备好,谁要敢饿着了海保,擎等着抽筋剥皮吧。 寒香带着丫头们,殷勤的伺候海保洗漱。 等海保擦了牙,洗了脸,热气腾腾的早膳也端上了餐桌。 不过,今天的早膳,格外的不同。 摆上桌的,不是饽饽,就是包子或饼,凡是沾水的食物,一样都没有。 八福晋早就说过了,陛前引见的时候,若是喝多了水,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因为,进宫之后,不可能有机会上茅房。 别说海保这种不入流的芝麻小官了,就算是位高权重的中堂们在上朝之时,既不敢多喝水,又不敢多吃流食。 从顺治朝开始,在早上“叫起”之后,皇上照例会赏重臣们一顿丰盛的早膳。 不过,这种赏膳的范围极窄,仅有少数重臣才有资格享用,和海保完全没关系。 叫起,是皇帝召见议政王大臣、满汉大学士、六部堂官或封疆大吏等,传达谕旨、听候奏对、接受觐见等的最高形式。 因时间太早了,海保还不怎么饿,他随便吃了两个饽饽,就算是动过筷子了。 若是海保没动过筷子,厨下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挨八福晋的马鞭子。 洗过手,漱过口后,寒香伺候着海保换上了官服。 大清朝的官员们,品秩差别主要看冠服顶子、蟒袍以及补服的纹饰。 海保换上的从九品文官全套官服,顶戴为阳纹镂花金顶,补服上绣着一只蓝雀,官靴则为黑面厚底的制式靴子。 不过,八福晋担心下雨天会湿脚,就命人特制了外布内皮的官靴。 这种官靴,明面上看上去,和百官一样。实际上,即使面上湿透了,里边也不见水。 照规矩,五品以下的文官,根本没资格挂朝珠,倒是省事儿了。 正常情况下,要等到皇帝召见过臣工,用罢了早膳后,大约九点半钟后,才有时间接见不入流的芝麻官们。 但是,吏部特意通知大家,卯初之时,必须到东华门外候见,迟到者等着听参。 卯初,就是凌晨五点钟。 从老八住的王府大街,到东华门,距离倒是不远。出门左拐,从东长安街,右转进安定门大街,即可直抵达东华门外。 但是,海保的品阶实在是太低了,沿途遇见的所有官员仪仗队伍,他都要退避到道旁。 等人家的队伍过去了,海保才能重新启程。 这么一来,距离最近的路线,反而最容易耽误事。 收拾停当之后,海保迈着四方步,踱出了西角门。 角门的外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厢的形制,也是符合品级的青盖、青幨、青帏和锡顶。 为了方便照路,也便于旁人识别,马车的车门两边,各挂了一只大灯笼,灯笼上列明了海保的官衔:内务府九品笔帖式海。 实话说,品阶实在是太低了。若不是,要从东华门进宫引见,海保不可能挂上这种丢人现眼的灯笼。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0章 康熙的抽考 在康熙朝,文职的小京官们普遍比较穷,根本坐不起轿子。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坐驴车或骡车。 海保本想坐骡车算了,免得太过刺眼。 可是,八福晋死活不肯让海保丢了面子,楞是从贝勒府的马厩里,精挑细选了一匹雄骏威猛的高头驮马,这才罢休。 唉,八福晋太爱弟弟了,海保也不想为了点小事,拂了她的一番好意,就由着她去安排了。 海保走到马车的跟前,在乌林的搀扶下,顺利的踩着长条凳,登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后,乌林和墨云两个人,就快步跟在马车后边随行。 离开了王府大街后,马车穿过东长安街,到了对面的头条胡同。 车夫非常熟悉附近的小路,七弯八拐的绕路,不大的工夫,就绕到了下五营的金鱼胡同内。 这时候,原本一直跟在车后的乌林和墨云,跑去前边探路了。 等了大约两刻钟,墨云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禀道:“爷,赶紧过去,东安门大街上,正好有个空当。” 只是,紧赶慢赶,路上还是遇见了一辆载着四品官的马车。 车夫老宋,很有经验,当即赶着马车,快速的退入了干鱼胡同中。 好事,真的多磨。 等海保赶到东华门外时,距离卯初的时限,已经不足半刻钟了。 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的海保,被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课名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一人。 吏部的官员点名之后,海保和祖应枢站了个并排,玛礼善则站在整支队伍的最前端。 海保他们这支庞大的队伍,从天色全黑,一直站到了天光大亮之时。 终于开始引见之时,海保偷眼看了看怀表,好家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一直勤练骑射的海保,除了觉得腿酸之外,倒也没啥。 平时很少锻炼的祖应枢,两腿直打颤,若不是海保用力的扶着他,只怕是要当场出丑了。 举目望去,笔帖式的队伍里,面色苍白,两腿发抖的仁兄,不在少数。 既然想当官,不仅要学会低头,还要能够吃苦耐劳。 海保深刻的领悟了,吏部故意给下马威的真实意图:连站都站不稳,当什么官呢? 开始引见程序之后,吏部和礼部的官员,分站于东华门的左右。 过了一会儿,几位补服上绣着獬豸的监察御史到了,现场的气氛立时紧张了起来。 点名一人,就上前一人,接受宫里侍卫们的细致搜身。 轮到海保的时候,他十分惊讶的发觉,侍卫的搜身,居然连蛋蛋的周围,都摸到了。 唉,万恶的皇权啊,侮辱性强得令人毫无尊严可言。 因海保是内务府的官员,内务府又在宫里,所以,侍卫们仔细的验看了他的腰牌。 搜查完毕之后,为首的一名三等侍卫,凑近海保,小声说:“海爷,宫里的规矩一向如此,若有得罪之处,万请见谅。” 感受到了三等侍卫的善意,海保刻意压低声音,问:“敢问上官尊讳?” 那三等侍卫原本只是卖個顺水人情罢了,见海保如此的识趣儿,便笑道:“鄙姓佟佳,名岳兴阿,阿玛隆科多。” 如果是汉官之间,介绍自己的父亲,肯定不可能直呼其名。 不过,满人堆里,就没有那么多需要避讳的臭讲究了。 搜身之后,众人在吏部司官的率领下,由景运门进去,站到了乾清门前的台阶下。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里头传出话来,让海保他们分批次的进去磕头。 整个引见的过程,进行的十分顺利。 除了为首的玛礼善被单独叫进乾清宫里,拜见了皇帝之外,别的人都是在乾清宫的台阶下,行了三跪六肃九叩大礼之后,就被领着退了出去。 海保和祖应枢他们这一批人,被领进去之后,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一名四品顶戴的蟒服太监,匆匆走过来,急问他们:“可有识得藏文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太监究竟是何意,也没人敢应声。 实际上,海保跟着八福晋请来的黄教大和尚师傅,认真钻研过藏文。 实际上,蒙文受藏文的影响不浅,满文又受了蒙文的极大影响,彼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明尚被砍掉脑袋,就是康熙刻意打压安亲王岳乐一脉的铁证。 海保略微一想,不仅没吱声,反而把头一低,故意装了糊涂。 见没人敢挺身而出,那位四品太监匆匆的回去复命了。 等海保他们行完了引见礼,却见那个四品太监,拿着一张纸,又匆匆的朝他们走来。 “传万岁爷口谕,加试一道翻译考题。若是翻译不出者,一体原品致仕。”四品太监当众这么一说,好家伙,现场的气氛立即降至冰点以下,众人不约而同的噤若寒蝉。 很快,海保这一批的十个人,都被领进了御茶房旁边的端凝殿。 宫里的小太监们,麻溜的搬来了十张小几子和文房四宝。 考题发下后,海保仔细一看,这是一道满文译作汉文的考题。 不仅如此,海保还惊讶的发现,出题人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在满文考题之中,故意夹了一个藏文的词。 海保实在没办法继续装糊涂了,因为,一旦翻译不出,代价很可能是勒令致仕。 既然要认真的翻译出来,海保索性拿出了真功夫。 康熙不是很喜欢董其昌的字么? 巧的是,海保练习董其昌的字,已经小有成就了。 在海保的书房里,正好有一整部藏梵文对照词典——《翻译名义大集》。 藏文的书写习惯,为横排的从左向右。字体分两大类,即乌金体和乌梅体,一般被称为“有头字”和“无头字”,是根据字体的不同形式而得名。 有头字相当于楷书,常用于印刷、雕刻、正规文书等。无头字相当于行书,主要用于手写。 照例,答题的时候,海保先在稿纸的右侧,详细写明了自家祖孙三代人的姓名、旗籍、官职和爵位。 满文翻译成汉文,对海保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翻译那个藏文词语之时,海保开始了深思。 因为,方才太监派人问过了,谁懂藏文? 当时,海保装了糊涂,现在却又翻译了出来,岂不是欺君么? 凝神细想之后,海保琢磨了个脱罪之策。 藏文的泽仁罗假,乃是长命百岁之意,海保故意翻译成了:福如东海,或曰,寿比南山。 末了,海保在答卷的最后处,写了一行字:因阿玛明尚重罪问斩,虽略识几个藏文,实不敢妄言精通。 侍君以诚,才能当官场上的常青树!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1章 上记名 康熙是什么人?学贯中西,满蒙藏汉文,无一不精。 既然海保已经翻译出来了,肯定会面对灵魂之问:早干嘛去了?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阿玛是罪臣,海保自己的胆子小。 所谓事君父以诚,也就是不怕犯错,就怕刻意隐瞒。 就是翻译一句话而已,海保很快就答完了考题。但是,他并没有马上交卷。 因为,祖应枢频频回首看他,海保觉得,应该想办法帮他过了这一次的险关。 因是学霸的缘故,帮人作弊的方法,海保掌握的不少。 好在,祖应枢就在过道边上的隔壁位置,即使殿内站着两个监考的太监,海保也有办法帮到祖应枢。 趁两个太监一起转身的机会,海保用眼神示意急得冒汗的祖应枢,往下看。 祖应枢往海保的右手边一看,禁不住喜出望外。 原来,海保的右手,正藏在案几的下边,虚空画字。如此的作弊方法,虽然速度很慢,认出画的手势也很费劲,却胜在十分安全。 祖应枢用眼神的余光,盯着海保的手,从头到尾看了三遍之后,他彻底领悟了。 临时抽考的时间,为半个时辰。 很快,半个时辰就到了,即使没做完的人,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交卷之后,没过多久,从乾清宫里传出了话,答不出的八人,一起以原品致仕,还没正式做官,就被黜落了。 海保这一批被引见的笔帖式,共有十个人,也就是说,只有他和祖应枢涉险过了关。 就在海保暗暗庆幸不已之时,乾清宫里忽然传出话来,叫祖应枢进去陛见。 海保暗暗捏了把汗,祖应枢不懂藏文,若是答不出来皇帝的有关提问,他帮着作弊的事情,肯定暴露无遗。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大约半個时辰左右,祖应枢带着赏赐,从乾清宫里出来了。 经过海保身边的时候,祖应枢故意慢了一步,和前边引路的小太监拉开了一点距离。 “勿忧。”大庭广众之下,祖应枢也不敢多言,只轻声说了两个字。 海保长松了一口气,既然祖应枢说勿忧,那就说明,他帮着作弊的事,没有暴露。 祖应枢出宫了,海保却一直在乾清宫的台阶下站着。 站的时间长了,海保也就明白了,这显然是单独罚站嘛。 新科笔帖式们都走光了,那名四品太监才再次露了面,快步走到海保的跟前,大声问他:“传万岁爷口谕,海保若能将《佛说五大施经》译作藏文,朕就饶了他,钦此。” 海保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祖应枢自以为在皇帝的跟前掩饰得很好,实际上,他和海保一起作弊的事,早就被康熙看穿了。 《佛说五大施经》,共有154个字。 以海保的藏文功力,自然是驾轻就熟,应付自如。 完整的翻译了《佛说五大施经》之后,海保这才意识到,这应该是字数最少的一部佛经了吧? 交卷之后,很快,那位四品太监快步走到海保的跟前,当众传旨。 “内务府九品笔帖式海保,著罚俸一年,钦此。” 海保长松了口气,赶紧跪下谢恩:“奴才叩谢天恩。” 从九品官的一年正俸,不过31两银子而已,海保怎么可能靠这点钱过日子呢? 海保放心的走了,四品太监回去缴了旨。 康熙淡淡的吩咐道:“梁九功,去取记名匣子来。” “嗻。” 梁九功拿来了记名匣子,双手捧到了康熙的面前。 康熙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炕几子,梁九功当即会意,马上将记名匣子搁到了炕几子上。 拿出小钥匙,康熙打开了匣子,从里边拿出了专用的记名簿,提笔舔墨之后,在簿子的最末一页,留下了一行小字:郭络罗·海保,曾祖达尔汉,祖内铎,阿玛赌鬼明尚,精国文藏文,译才难得,待察,四十一年壬午,五月二十四日。 梁九功心里有数,凡是在记名簿上留名的人,绝大部分都得到了重用。 而且,万岁爷记的字数越多,印象越深刻。 进宫的时候,海保走的是东华门,出宫的时候,小太监领着他从西华门出了宫。 西华门外,祖应枢就站在马车旁等他。 令海保感到意外的是,玛礼善居然也在。 “玛兄,劳你久等了。”海保赶紧凑过去,拱手行礼。 玛礼善还了礼之后,笑着开玩笑说:“保弟,我和祖应枢等你多时了。” 有些人天生不合群,指的就是玛礼善这种人。 玛礼善唤海保为保弟,对祖应枢却直呼其名,明摆着是区别对待嘛。 海保担心祖应枢心里不舒坦了,会影响和睦的气氛,就主动发出了邀请,说:“时候也不早了,哥哥们的肚子应该也饿了吧?不如就近上我那里去小酌几杯?” 祖应枢本想推辞,因为第一次上门作客,总须备妥了厚礼才是 可是,玛礼善却大咧咧的说:“那感情好,就去你那里讨扰一番了。” 见祖应枢有些犹豫,海保猜到了他的心思,便笑道:“我最爱如意居的点心,你如果觉得空手登门不好意思,便顺路买些点心,祭了我的五脏庙,岂不甚好?” 海保都这么说了,祖应枢自然不好意思不去了。 路过如意居点心铺子的时候,祖应枢挑了八样精致的小点心,命伙计包好了。 玛礼善的作派,就很四海了,他吩咐掌柜的:“每样给爷包五斤,都送到王府大街的八贝勒府上。点心送到了,就去西四牌楼的臭皮胡同,找忠达公府的帐房拿银子。” 旗下的大爷们,兜里有大把银子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就怕兜里没银子,却强买强卖,甚至耍诈坑人。 三个人一起由西角门,进了爱云轩。 按照礼仪,祖应枢提出了拜见老八。 海保打发乌林过去老八那里禀一声,看看老八有无时间接见他的朋友们。 乌林回来说:“禀爷,福晋说了,八爷正在会见贵客,不方便中途离开。您几位,就当自己府里一般,不需要顾虑太多。” 祖应枢一听就明白了,果然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八贝勒府里真正说了算的,正是八福晋。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2章 朋聚 爱云轩的厨房管事,原本是安亲王府里专门伺候八福晋的厨娘。 八福晋担心海保单独开灶用膳,吃得不香,特意把她的专用厨娘拨给了他。 海保平日用膳,从不喜大鱼大肉。 但是,朋友登门作客,牛羊和海鲜,必不可少。 有老九这个大金主的无私奉献,八贝勒府里,完全有资格开一座大型的豪华酒楼。 蔬菜都是老八名下的郊外王庄自己种的,猪、羊和河鱼都由专营的大商人,亲自送上门。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八福晋爱吃海鲜,八贝勒府在天津卫的海边,驻有专门采买海鲜的管事。 载着活海鲜的专用船,经直沽河,抵达通州,再改用小船走温榆河,一直运到京城的边上。 爱云轩厨房里的炉火,每天十二个时辰不许熄火。 尽管浪费异常严重,但是,也确保了海保随时随地都可以吃到热食。 由于墨云事先赶回来知会了厨下,不大的工夫,一桌丰盛的席面,便置办齐全了。 玛礼善指着桌上的鲨鱼皮鸡汁羹,笑着说:“巧了,我还最爱这一口。” 海保随即笑道:“那就都归你了,我和祖兄不动筷子,可成?” 玛礼善摆着手说:“那像个什么样子?咱们旗下人家交朋结友,最讲究的就是敞亮二字。我呢,爱吃这个,就吃掉三分之一,剩下的就归你们了。” 海保莞尔一笑,他能和玛礼善成为朋友,主要就是玛礼善的性子直爽,没有坏心眼。 但是,玛礼善的缺点也很明显,太过孤傲了,说话很直,容易伤人。 祖应枢就不同了,他的性格比较内敛沉稳,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尽量敷衍住别人的面子。 海保的性子,其实异常复杂,既可以豪气干云,也能够睚眦必报。 这人呐,在官场上混的时间一久,很自然会在脸上戴几副面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属于是做官的基本功。 旗人的规矩,开席之前,先论座次。 海保是主人家,他坐正对着门的首座,没有疑问。 玛礼善也不和祖应枢谦虚,径直坐到了海保的左手边。祖应枢看了眼玛礼善,也没吱声,便坐到了海保的右侧。 餐桌上摆了两样酒,一是宫里特酿的“玉泉酒”,另一种则是葡萄牙传教士从欧洲带来的葡萄酒。 海保笑着介绍说:“我喝不惯玉泉酒,爱喝葡萄酒,两位哥哥请自便。” 自从大清立国之后,从来没有让各地进贡过美酒。宫里喝的御酒一律都是“玉泉酒”,也叫“玉泉液”。 在当下的康熙朝,白酒一直都是下等人喝的酒,根本不可能出现旗人权贵们的宴席上,更不可能出现在宫里。 葡萄酒是葡萄牙传教士送给老九,老九转送给老八的。 老九不仅会捞钱,还和西洋传教士白穆等人走得很近。在白穆的熏陶下,老九甚至会用拉丁文写信。 海保是主人家,他率先举杯,笑道:“为了光明的前程,两位哥哥,咱们连饮三盏,如何?” “好,保弟的性子就是爽快。”玛礼善率先响应了海保的号召。 祖应枢也跟着举杯,笑道:“能够结识保弟,实在是三生有幸。” 当着玛礼善的面,祖应枢也不方便言谢。但是,他已经憋很久了,必须要把谢意说清楚。 海保知道祖应枢的意思,却故意略过不表,笑吟吟的说:“既然到了酒桌上,那就敞开饮酒吧。”率先连饮了三盏。 酒倒杯干,亮盏不滴,三个人不由相视一笑,痛快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时,宴客的花厅门口,忽然传来通禀声,“八贝勒爷到。” 老八既然亲自来了,那是超级给面子了。 海保几個人,赶紧起身相迎。 老八笑容满面的进屋,第一时间便拱手作罗圈揖。 “哈哈,方才啊,有客缠身,我实在是脱不开身,怠慢了诸位,还请诸位多多海涵呐!” 老八丝毫也没有皇子贝勒爷的架子,礼贤下士的作派,令人如沐春风。 不愧是有名的八贤王! “请八爷安。”玛礼善和祖应枢忙不迭的扎千请安。 老八走过去,亲手扶起了玛礼善和祖应枢,温和的说:“你们既是海保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欢迎常来小酌一番。我这里别的没啥,玉泉液和葡萄酒,肯定是管够的。” 嚯,老八这话说的异常暖人心,难怪能够笼络住以百为单位的满洲勋贵和旗人重臣们。 老八这么给面子,海保也拱手道:“多谢姐夫。” “唉,你是我的内弟,咱们是一家人,何须说谢呢?”老八见桌上的菜肴,每样都动了一些,便吩咐道,“告诉厨下,全羊烤好后,径直送上来。” “嗻。”外人有人大声应了。 旗下人家,烤全羊端上桌,已经算是最高的接待礼遇了。 老八又吩咐道:“把酒倒上。既然我来晚了,那就先自罚三杯。” “嗻。” “八爷您如此赏脸,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玛礼善只是傲,不是蠢。 “八爷,在下陪您一起。”祖家在朝里没有硬靠山撑腰,祖应枢只是忍功了得而已,他更不傻了。 海保他们三个人,陪着老八一起,连饮了三杯。 既然老八来了,他理应坐上首位。 可是,老八却摆了摆手说:“在海保这里,你们还和我客气个啥?” 早有人搬来了锦凳,老八竟然一屁股坐到了靠门边的下首位。 哎哟,名动京华的八贤王,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 玛礼善心里一激动,也没经过大脑的思考,脱口而出:“请八爷得闲的时候,去寒舍小酌几杯,如何?” 老八看了眼海保,随即满口答应了。 这个面子给得太足了,玛礼善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今天完全没来错啊! 既然玛礼善主动邀请了老八,祖应枢若无任何表示,就显得很没教养了。 “八爷,蓬舍的厨娘,善于治鱼。请您得空的时候儿,务必赏脸尝一尝。”祖应枢敢把厨娘善于治鱼的事当面说了,这就说明,他家的厨娘确实有几把刷子。 大家说的都是场面话罢了,老八也不可能真去祖家和玛礼善家作客。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3章 进宫 席间,老八频频举杯,向祖应枢和玛礼善一起邀饮。 老八和大家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但是,原本应该异常沉闷的席间,却在老八的调动下,越来越热络了。 玛礼善的性子本就豪爽,见老八如此的礼贤下士,不禁下了决心,一定要说服父亲和哥哥,加入八爷党。 祖应枢的话很少,心里却很明白,老八这么重视海保,显然是因为八福晋了。 老八陪了众人吃喝聊了大约半个时辰之久,临离席之前,又命厨下,添了几样外头有钱也买不到的宫廷菜式,这才和大家拱手而别。 众人一起起身,送老八出去。 照旗人间的礼仪,众人必须把老八送出爱云轩的院门口,才不算失礼。 刚下台阶,老八便转身说:“都是自己人,何须太过客气呢?请留步。” 回到席间,玛礼善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八爷真是仁厚君子。” 祖应枢却没有附和,他只是隐隐觉得,老八的贤名太盛了。 因为,上有皇帝和太子,一个普通的皇子却拥有远播的贤名,恐怕不见得是件好事啊。 玛礼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却很少吃菜,哪怕酒量再好,也顶不住的喝醉了。 海保一边命人将玛礼善抬去客房里,一边吩咐厨下,赶紧煮醒酒的酸汤。 安置好了玛礼善后,席间就剩下了祖应枢和海保了。 祖应枢忍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只见,祖应枢霍的起身,扎下深千,异常诚恳的说:“多谢弟弟你冒险相助,不然的话,我今天肯定会被勒令致仕了。” 海保赶紧打千还礼,一脸正色的说:“你也是知道的,我没几个朋友。朋友之间相交,贵在知心,你又何必言谢呢?” 祖应枢千恩万谢之后,这才说了拜见康熙的实情。 海保仔细的听了祖应枢的描述,心里立时有了谱。 陛见的时候,祖应枢咬死了,说他只认识那一个藏文词,碰巧蒙对了。 康熙肯定不可能信。 但是,康熙不仅没有惩罚祖应枢,反而赏了他,这就是帝王心术了。 其结果是,洞察真相的康熙,把气都撒到了海保的头上。 海保有理由相信,若是他翻译不出佛经,肯定要倒大霉。 等散席之时,外面早就夜禁了,祖应枢也被安排进了客房里歇息。 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的海保,回想起今天的遭遇,觉得格外的有趣。 三个朋友之中,海保去的是内务府,祖应枢被分进了理藩院,玛礼善沾了图海的光,居然进了吏部文选司。 表面上看,玛礼善的去向最有含金量。 实际上,海保以下五旗的身份,混进了上三旗包衣的老地盘,才是尤为难得! 在家里歇了几日,这天早上,海保用罢了早膳后,坐车去内务府正式报到。 内务府的官署,位于武英殿的后边,慈宁宫的前边,隔着宫墙的左侧,进了右翼门,就是太和殿。 照规矩,旗下王公和满蒙官员们,都由西华门进宫。 海保早早的下了马车,步行走到西华门前。 见海保是不入流的九品小官,把门的蓝翎侍卫也没跟他客气,厉声喝道:“腰牌。” 海保解下拴在腰带上的腰牌,递到了蓝翎侍卫的跟前。 除了特例之外,出入宫门的火印腰牌,又称木牌,统一由内务府颁发。 那蓝翎侍卫接过腰牌,仔细一看,上面刻着一行字:郭罗络·海保,年十五,面白无须。 在道光朝之前,进宫当差的腰牌上,只有姓名、年龄和相貌特征,而无所属官衙。 “哪個衙门的?”那蓝翎侍卫没见过海保,觉得很面生,便开始盘根问底了。 “下官海保,任职于内务府广储司缎库,忝为九品笔帖式。” 规矩就是规矩,人人皆须遵守,海保很有耐心的的详细答了。 “哦,新考授的吧?”那名蓝翎侍卫恍然大悟,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众所周知,缎库是内务府里出了名的肥缺。 不须多问,凡是能进广储司缎库当差的人,背景肯定不一般。 “是的,刚刚授官不久,请上官多多照应着。” 既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闹了矛盾彼此都尴尬,海保也很客气的说了场面话。 “进去吧。”蓝翎侍卫抬手放了行后,却见同僚们都像是看笑话一般的看着他。 “怎么了?”蓝翎侍卫意识到不妙,赶紧问一起守门的交好同僚。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呀,眼招子太不利了,居然敢刁难八爷的内弟,就不怕阿灵阿大人剥了你的皮?” 阿灵阿是现任的领侍卫内大臣,恰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啊……哎呀……我真蠢呐,姓郭络罗氏呢……”蓝翎侍卫后悔不迭。 海保进宫之后,经武英殿,由新虹桥过了金水河,穿过十八槐林,便来到了内务府的官署门前。 把门的差役,验看了海保的腰牌后,当即意识到,里头打过招呼的正主儿到了。 “海爷,里边请,里边请。科大总管一大早就吩咐过了,只要是您来了,径直领去见他。” 差役在前边领路,带着海保,穿过了重重官署庭院,进到了最里边的公事厅。 海保刚在公事厅的门口站稳脚跟,就听里头传出话来,叫他马上进去。 进门之后,海保迎面就见,一位蓝宝石顶戴、单眼花翎的中年人,坐于案几的后边,正在提笔批阅公文。 在内务府的官署里边,只有现任的总管内务府大臣科岱和赫奕,才是三品大员。 今天在内务府里轮值的,正是科岱。 差役哈下腰做了介绍之后,海保当即打千见礼,恭敬的说:“卑职海保,请科总管安。” 科岱原本以为,海保既然是八福晋的亲弟弟,只怕是一样的盛气凌人? 谁曾想,海保的身上,不仅没有半点倨傲之气,反而十分知礼。 谦虚谨慎之人,少有人不喜欢! “罢了。坐吧,来人,看茶伺候。”科岱吩咐了下去之后,还觉得不够周全,又补充说,“就沏碧螺春来。”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4章 缎库上任 海保一听就知道了,科岱一定找人打听过他的生活习惯,知道他爱喝碧螺春。 科岱是正儿八经的八爷党,他很亲热的问海保:“敢问,八爷的身子骨,一向可好?可有些日子没去给八爷请安了,怪想他老人家的。” 实际上,三天前,科岱还在八贝勒府里喝过酒。 海保赶紧起身,拱手道:“有劳科总管动问,八爷的身子骨十分硬朗,一顿膳可食八个饽饽。” 能吃,就意味着身体很好。 见海保丝毫也没有老八小舅子的臭架子,科岱不由暗暗点头,若是像八福晋的脾气,那就很不好伺候了啊。 科岱拉着海保,聊东说西,硬是坐满了半个时辰,这才吩咐内务府的堂郎中,领着海保去锻库上任。 内务府里边,除了总管们之外,就属堂郎中最有实权了。 海保觉得太过张扬了,赶紧推辞说:“承蒙科总管的厚爱,卑职感激不尽。不过,卑职毕竟官卑职小,科总管您随便派个差役,领着卑职去缎库即可。” 科保原本尊重的只是老八而已,既然海保坚持己见,不想太过扎眼,他便顺水推舟的派了名心腹差役,送海保去广储司报到。 内务府之中,除了府堂官署在宫里之外,其所辖的七司三院,都在皇城西边的西筒子河附近。 海保向差役问清楚了具体怎么走之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差役打发走了。 没人提前打招呼,广储司里轮值的总管六库郎中,真没和海保客气,把他晾在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吃了下马威的海保,丝毫也不生气。在办妥了报到手续后,海保便出门坐车,去了南池子附近的缎库胡同。 李自成打进京城的时候,一把大火,烧毁了南池子附近的南宫。 睿亲王多尔衮来了后,利用南宫旧址,建造了摄政王府。 当时,摄政王府的地基高于地面几丈有余,殿宇宏伟壮丽,四周绕以36根檐柱,檐椽为三层,规格甚至超过了皇宫。 等多尔衮死后,顺治帝下旨没收了摄政王府,将王府的南部改为内务府的缎库。所以,此地又称缎库胡同。 缎库门口的差役倒没敢难为海保,径直领着他去找管理缎库的郎中牙尔塔。 牙尔塔只晾了海保一刻钟,便叫了他进去。 “请牙大人安。”再次吃了下马威的海保,进门后,很知趣的打千请安。 牙尔塔没看海保,仰着下巴看向门外,淡淡的说:“缎库乃是重地,切不可轻忽当差,明白吧?” 海保一听就懂,那意思是说,别看你是八福晋的亲弟弟,牙老爷我不憷她。 “下五旗的,能进上三旗的地盘,你倒也颇有些道行啊。本官听说,是裕亲王爷替你说的话?”牙尔塔不怀好意的故意戳了海保一下。 海保心里跟镜子似的,敢不给老八面子的郎中,必是太子的嫡系心腹。 “回牙大人,下官是考授后,由吏部掣签分发到的缎库。”海保怎么可能授人以柄呢,面对无礼的挑衅,最好的办法就是光明正大的说话。 牙尔塔不咸不淡的又吩咐了几句,勤谨当差之类的套话,便端茶送了客。 正式报到之后,海保的直接上司,便是缎库的六品司库桑继勋。 海保的具体工作,也就是把缎库的进出汉档,翻译成满文。 缎库占地极广,海保这個不入流的笔帖式,居然也获得了单间公事房的特殊待遇。 不过,海保心里有数,他初来乍到就给了个单间公事房。很显然,缎库里的某些特殊事情,并不希望他知道。 照规矩,海保新来到任后,缎库的同仁应该摆一桌接风宴,敷衍个同僚之间的面子情。 但是,桑继勋像没事人一般,直到下衙了,也没提过这事。 海保又不缺这一顿酒席,桑继勋故意不提,他索性装不知道。 上任仅三天,海保就完全适应了全新的工作。 本职工作之余,海保还做了一件特殊的事情,在家里用做画的宣纸和细毛笔,画了个大表格。 每天的缎库进出帐目,海保都会私下留下一份底稿,填到家中的表格里。 简单的工作重复做,只要是有心人,迟早会变成卖油翁似的行家里手。 每天下值之后,海保径直回了贝勒府,然后拉着贝勒府里的库房管事,教他学会辨认各种宫缎的特点。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直到一废太子之前,康熙和老八的关系,一直都异常之融洽。 基本上,内务府缎库里有的东西,八贝勒府里大多都有。 八贝勒府没有的东西,都是皇帝、皇太后、宫妃们和皇太子专用的物件。 这些和皇室有关的特殊物件,海保并不打算拿来做文章,那很容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八福晋给爱云轩的小厨房下了死命令,必须让海保用了早膳,再出门去当差。 中午,缎库的伙房,菜式就异常丰盛了。 缎库的伙房,不仅免费,而且还被分为四类。 一类是郎中、员外郎和司库的特灶,一类是七至九品不入流小官们的小灶,一类是无品吏员们的中灶,最后一类则是差役们的大灶。 在小灶伙房用膳的低级官员们,都是分餐制,每人每膳固定为六菜一汤,外加三样饽饽或点心。 因为工作性质很特殊的缘故,每天夜间,缎库也有不少人轮值。 所以,缎库伙房的灶火昼夜不熄,不仅供应三餐,还有夜宵。 照惯例,分给每人的餐食,如果吃不完,可以用碗碟装入自家的红漆食盒内,带回去给家人们一起享用。 海保有八福晋撑腰,他完全不需要担心吃穿用度的事儿。 但是,据海保的暗中观察,把吃不完的餐食带走的情况,可谓是极为普遍。 大清自有国情在,并不是所有的旗人,都有铁杆庄稼可领。 普通的旗人之家,只要家中有几个没差使的旗下余丁,日子就过得很紧。 海保吃的小灶,以其六菜一汤的份例,足够一家五口人,吃饱吃好了。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5章 黄三爷 把公家伙房的免费份例餐食,拿回家去,就等于是极大的减轻了家里的支出负担。 缎库的经费异常之充足,不仅官身的海保有小灶可吃,随身伺候他的乌林和墨云,也可以在差役伙房内,领取每日的份例餐食。 只是,办理随从们的搭伙手续,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伺候着海保用过了午膳后,乌林从红漆食盒里,拿出他和墨云的餐食。 海保饶有兴趣的走过去,低头一看,嗯,差役的份例餐食,只有一菜一汤,外加一小碟腌萝卜条。 乌林和墨云的菜式,一模一样,都是五花肉烧豆腐,汤是几乎没有油星的大白菜汤。 墨云和乌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肯先动筷子。 海保一看就明白了,他们两个跟在他的身边,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不过,海保没有惯着他们,只当没有看见似的,出门溜弯消食去了。 饭后坐两刻钟,出去慢走五千步左右,是海保的固有好习惯。 散步的路上,海保再次见到了那位中年的八品官。 也是巧了,海保来缎库衙门当差的这些天里,每天散步溜弯,都可以碰见对方,这也是一种缘分呐。 照旗人见面的老规矩,因对方官阶高一些,海保含笑打了个千,那位八品官打横还了个千礼。 打横,也就是侧过身子,不受全礼的意思。 一般而言,品级相差不大,且不是直接上司的情况下,官高者都会打横还礼,以示尊重对方之意。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海保抬步欲走,却听对方说:“鄙人纳德哈,姓郭络罗氏,正黄旗满洲下包衣。” “在下海保,也姓郭络罗氏,却是正蓝旗满洲。”海保赶紧停步,笑着作了自我介绍。 “满洲正蓝旗的郭络罗氏?哦,我明白了,你便是他们所言的海爷吧?”纳德哈深深的看了眼海保。 海保是个明白人,他一听这话,就知道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传他的闲话。 缎库衙门里,算上吏役和民夫,足有四百多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足为奇。 交浅不便言深,海保和纳德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走了。 海保的差使,并不复杂,却很枯燥乏味,每天就是把汉文译作满文而已。 换作一般人,时间一长,肯定会懈怠了。 但是,海保作为有心人,每天过他手的缎库帐目,他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到了皇太子的地盘上,海保如果不多长个心眼,将来很可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月末汇总表格数字的时候,海保惊讶的发觉,缎库的汇总数字,和他的记录数字,完全对不上号。 各种细分数字都对,但是,汇总数字却错得离了谱。 起初,海保没想明白,等第二個月的汇总数据出炉之后,他这才恍然大悟,司库桑继勋的数学水平,差得令人发指。 几日后,江宁织造郎中曹寅,押着应上交的织物和绸缎,进了京城。 曹寅以广储司郎中的身份兼任江宁织造,他二弟曹筌又是现任广储司茶库的司库。 照道理说,江宁织造上交的织物和绸缎,应该很顺利的送进缎库。 但是,在内务府里,甭管你是谁,雁过必须拔毛。 曹寅和曹筌也很知趣儿,遍撒请柬,盛情款待广储司以及缎库的大小官吏们。 但是,曹寅和曹筌,连无品级的缎库副司库都请去吃了花酒,唯独没有邀请海保。 海保心里有数,一废太子之前,曹寅属于是典型的太子一党。 老八和太子,很有些别苗头的意思,曹寅自然不敢招惹海保了。 康熙为啥那么忌惮太子呢? 实际上,就连老三和老四,如今都伪装成了太子一党,更何况其余的重臣呢? 下午申时正,缎库里的人,除了少数值差的人之外,都被曹家兄弟请去吃花酒了。 海保没被邀请,便安心的坐在公事房里,整理当月的缎匹进出帐目档案。 申时末过一点的时候,海保刚刚撂下手里的毛笔,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有人在么?” 海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正好乌林和墨云都没在,他便自己走过去开了门。 只见,门前站了一条十分精壮的汉子,站在门口,拱手道:“敢问阁下,缎库里的人,怎么都没在?” 海保瞥见一位头戴嵌玉六合帽,身穿蓝色儒衫,脚踩黑面布鞋的中年人,正负手立于院中。 中年人的身旁,站着五名异常精壮的彪形大汉,他们异常警惕的盯着海保。 “这位先生,不知道有何贵干?”缎库的人都走光了,留下值差的海保,有义务问清楚中年人的底细。 “哦,在下姓黄名三,在宗人府里当差,左宗人大人命在下来寻此地的司库,有要事告知于他。”中年人缓缓转过身子。 海保看清楚了中年人的长相,心下不由一振,这不是康麻子嘛? 两年前,康麻子来八贝勒府的时候,海保亲眼见过他。 只不过,跪在人堆里的海保认识康麻子,而康麻子并没有召见过海保罢了。 “回黄大人的话,桑司库出去公干了。”海保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故意说瞎话。 “公干?我发觉,缎库里的人都快走光了,难道都是公干去了?”康熙的心里多少有些生气,说话的语气就不太和善了。 海保拱了拱手说:“不瞒黄大人您说,下官不过是个从九品的笔帖式罢了,官卑职小,安敢过问上官们的公事?” “笔帖式?”康熙凝神一想,随即想起来了,老八的内弟不就是缎库的笔帖式么? “不知兄弟你高姓大名?隶于何旗?”康熙拱手相问。 缎库的官儿,个个都是上三旗,康熙根本不须多问。但是,康熙偏偏这么问了,目的显然不单纯。 “有劳黄大人您动问,鄙姓郭络罗氏,贱名海保,隶于正蓝旗满洲。”海保不卑不亢的躬身拱手答了。 “瞧你挺年轻的,只怕是连缎匹都认不出几样吧?”康熙的心里微微一动,故意刁难海保。 海保心想,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他正好露两手给康麻子看看,啥叫行家里手?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6章 请康熙吃炙肉 “黄大人,您小瞧人了不是?来,这边请,我帮您介绍一下缎匹的种类。”海保装作年轻气盛,受不得激的样子,故意斜睨着康熙。 康熙看着海保气鼓鼓的样子,不由会心的一笑,年轻人呐,就是冲动啊! “黄大人,这边请。”海保在前头带路,领着康熙进了缎库的普通样品房。 海保拿起一件样品,递到康熙的跟前,装作显摆的样子,十分卖力的介绍说:“黄大人,您瞧,这是全真丝色织的传统库缎。库缎有花、素之分,素库缎采用单面8枚缎纹,花库缎采用正反8枚缎纹,经线采用加微拈或不加拈的高支染色熟丝,纬线采用低支无拈的染色熟丝……”如数家珍。 康熙怎么可能不认识库缎呢? 不过,海保不详说,康熙还真没想到,库缎的经纬线,还分高支低支。 “黄大人,您再看这匹闪缎,经线和纬线分别使用两种不同的色彩,以五枚、七枚、八枚或不规则缎纹的正反缎织入,则经面作底,纬色起花……”海保故意不厌其烦的做了详细解说。 那神态和动作,明摆着告诉康熙,叫你还敢瞧不起年轻人? 康熙也完全没有料到,海保才来了缎库不到两月,竟然如此的内行。 既然试了,康熙索性提高了难度,他故意从锦缎堆里,拿起不常见的绣着二龙戏珠图案的“壮锦”样品,不怀好意的问海保:“这个你也认识么?” 海保看了眼康熙手里的样品,胸有成竹的说:“此乃壮锦,又称僮锦或绒花。这种壮锦,用棉或麻的股纱作经线,以不加捻或者微捻两种彩纬织入起花,在织物正面和背面形成对称花纹,并将地组织完全覆盖,纹样组织复杂,色彩鲜明,对比强烈,具有浓艳粗犷的观感。不瞒您说,这种厚实的壮锦,最适合做‘被面’或‘褥面’……” 康熙明白了,海保是真正的锦缎行家,而不是虚有其表的口舌之徒。 技术问题既然难不倒海保,康熙索性改变了策略,问海保:“缎库里,何物储存最多?” 实际上,这已经超出了海保的职责范围。 但是,海保忽然叹了口,说:“挽本缎,已经在库房里堆积如山了,居然还要外头进贡回来。据下官的估计,最早入库的那批压在库底的挽本缎,只怕是……”故意停下不说了。 康熙何等精明,他马上意识到,缎库里并不是没有明白人,而是人才被压制在底下,无法翻身出头。 时辰不早了,康熙正打算离开,忽然心思一动,又问海保:“这缎库附近,可有出名的小食?” 海保马上笑了,说:“您呐,这算是问对人了。也是巧了,下官最爱的烤肉宛,铺面就在菜场胡同口。您出东安门,往斜对过一看,就可以看见他们家的门脸和招幌。” “唉,我很少上街,不认得路啊!”康熙故意叹了口气,“不如这么着,我请你吃烤肉宛,如何?” “黄大人,您这是从何从说起啊?咱们旗下人家,岂有让远客请吃请喝之理?”海保二话不说,当即领着康熙他们几个人,出了东安门,在菜场胡同口,找到了烤肉宛的铺子。 烤肉宛的铺子,也就是两间灰:“可能是我的舌苔厚了点,尝不出味儿。” 康熙就坐在边上,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一度以为,海保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 但是,海保笑着解释说:“黄爷,我的肠胃一直不好,怕他们家的烤肉没洗干净,吃了拉肚子。” 尽管心里还是存疑,但是,海保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烤肉宛的灵魂有二,一是牛肉的精细,一是酱料的丰富。 既然带着康熙来了这里,海保便介绍说:“黄爷,他们家的烤肉,只选四岁半龄、体重在三百斤以上的西口羯牛或乳牛,取上脑、里脊、元宝肉、子盖等最嫩且适合炙烤的部位大约四十斤用于烤肉。另外,这碗里是酱油、醋、姜末、料酒、卤虾油、葱丝、香菜叶混成的调料,蘸着调料把肉烤熟了,味儿倍地道。”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7章 就怕惦记 “待肉烤熟了,就着糖蒜、黄瓜条或是热牛舌饼,吃得大汗淋漓,浑身通泰。”海保说的很生动,康熙也听得很有趣儿。 海保一边介绍,一边拿着一双长竿竹筷,将切成薄片的牛肉,蘸饱调料,放于火炙子上翻烤。 蘸了料的嫩牛肉,搁在老炙子上,发出“滋滋……”的爆响,令人看了就觉得胃口大开。 海保也没和康熙客气,除了烤好的第一片给了他之外,剩下的就靠康熙自己动手了。 这么一来,康熙怀疑身份露底的疑心,又弱了几分。 四盘嫩牛肉吃得差不多了,康熙十分注意养生,不愿意暴饮暴食,索性停下了筷子。 可是,海保一直埋头苦干,直到把四盘嫩牛肉的一扫而空了,才打着饱嗝,意犹未尽的说:“不怕您笑话,我是打算留个念想,以便下次再来。” 康熙不禁莞尔一笑,毕竟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养生之道。 事先说好了是海保请客,他付了帐后,异常洒脱的拱手说:“黄爷,下官的老习惯是吃饱了之后,必须慢走几千步,以便消食。肚子很有点涨了,若是有缘,再和您相会。现在,请恕下官失礼了,先走一步,告辞了。” 海保头也不回的走了,康熙深深的看了眼他的背影,扭头吩咐道:“喀第佑,你亲自跟过去,看他是径直回了府,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嗻。”御前一等侍卫喀第佑,虚扎了个千,便暗中缀在了海保的身后。 海保并不知道身后跟着尾巴,他散了五千步后,已经快到贝勒府了,索性径直走了回去。 喀第佑亲眼看见,海保由八贝勒府的角门进去了,这才转身返回。 第二日凌晨,御门听政之前,坐在肩舆上的康熙,忽然问喀第佑:“他径直回了府?” 喀第佑猝不及防之下,楞了一下,幸好反应很快,马上答道:“回皇上,他散步消食走了很远,径直走回了八贝勒府,奴才亲眼看见他进了八贝勒府的西角门。” “哦。”康熙再没言语,坐着肩舆去了乾清门。 喀第佑心想,皇上有多少军国大事待处理呀,这都隔了一夜,竟然还记得问海保的下落? 唉,海保是有福之人呐,喀第佑多少有些羡慕了。 休沐日的上午,应祖应枢之邀,海保提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带着乌林和墨云,坐车去他家里作客。 祖家的子爵府,位于内城东马市南边的豆腐巷内。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祖宅的门口,乌林先下了车,拿着海保的名帖,递进了祖宅。 祖宅的门房管事早就得了里头的吩咐,他一见海保的名帖,眼前不由一亮,连声吩咐手下人,“来人,开中门迎接,拆了门槛条,快去禀了二爷。” 祖宅的门房管事,一路小跑着奔到海保的马车前,扎千行礼后,毕恭毕敬的说:“禀海爷,我们二爷早就吩咐过了,只要您的马车一到,立即迎入宅内。我们二爷在垂花门前,恭候海爷您的大驾。” 以海保九品灰尘官的身份,堂堂子爵府肯定不可能开中门迎接,而只能由大门旁边的侧门,步行进去。 但是,八爷党羽翼渐丰,八福晋又在八贝勒府里说一不二。 八福晋的亲弟弟,这个身份的含金量,很自然的高得惊人。 开中门,任由马车驶入,主人却在垂花门前迎接。 这么一来,既尊重了老八的内弟,又顾全了祖家的颜面,这就是博大精深的变通之术了。 站在垂花门前的祖应枢,见马车过来了,便笑吟吟的迎上来。 “保弟光临寒舍,实在是令蓬壁生辉呐。”祖应枢快步上前,和海保行了碰肩大礼。 现任西安驻防八旗副都统的祖良璧,昨天上午刚刚陛见完毕,恰好在宅子里。 照规矩,登门拜访朋友,必须先去拜见朋友的长辈,祖应枢便领着海保去见祖良璧。 “请祖叔父大安。”海保完全没有老八内弟的架子,大礼给祖良璧请了安。 祖良璧原本以为,老八的小舅子,一定是狂得没边了。 谁料,海保竟然如此的谦逊有礼,实在是极为难得啊! 祖良璧赶紧起身,打横而立,不敢实受了海保的大礼。 “贤契,你太过多礼了,老夫受之有愧。快快请坐,看茶!”祖良璧很客气的招呼海保坐下叙话。 海保却拱手道:“长辈的跟前,哪有晚辈擅坐的道理?”硬是和祖应枢一起并肩站着。 祖良璧越看海保,越觉得这孩子很懂事儿,不仅没有骄娇二气,还特别知道尊重人。 “老夫连日赶路,有些乏了,你们自便吧。” 祖良璧已经从祖应枢的嘴里,知道了海保的父母双亡,是八福晋把他养大的。 若是问候海保的父母,就等于是揭旧伤疤。问候八福晋,就更不妥了,祖良璧索性啥都不问,找了个借口,就把海保和祖应枢打发出去了。 祖应枢领着海保去了他的院子里。 只见,院子中央的石桌前,坐着四個人,他们正在品茶闲聊。 “诸位兄长,这位便是我常常说起的海保海兄弟。”祖应枢含笑做了介绍。 早早站起身子的玛礼善,笑嘻嘻的说:“等你老半天了,怎么才来呀?” 海保赶紧拱手解释道:“实在是抱歉,家姊要给小弟做几身新衣裳,硬逼着量身选衣料,耽误了工夫。” “那等会开席后,一定要先自罚三杯。” “成,自罚三组,每组三杯,如何?” “哈哈,和你说话,就是痛快。” “保弟,愚兄给你介绍下,这位便是和我一起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现为蓝翎侍卫的五格。” 起初,海保只是礼貌性质的行礼如仪,也没太在意。因为,五格这个名字,很不出名。 可是,祖应枢却又介绍说:“也是巧了,四贝勒爷的福晋,正是五格的姐姐。” 祖应枢深深的看了眼海保,那意思显然是说,你二人各有一个非常照顾娘家的好姐姐啊! 什么,四福晋的弟弟?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五格,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即决定,要和五格交成好朋友。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8章 交友 “保弟,这位便是我家的世交,年兄羹尧,字亮工。年兄很是了得,前年高中进士,现为庶常馆的庶吉士。” “某年羹尧。”年羹尧很敷衍的拱了拱手,惜字如金的态度,不仅失礼,而且明显带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 世界真的很小啊,海保心说,谁能想得到,他竟然在祖应枢的家里,见到了年羹尧? 既然年羹尧想摆谱,海保也没惯着他,略微拱了拱手,便把他忽略了过去。 “保弟,这位便是勇略将军赵公之孙,赵兄赵之壁,字光岳……” 海保很清楚,所谓勇略将军赵公,就是河西四汉将之一,曾任云贵总督的赵良栋。 “幸会,幸会。”海保很客气的鞠躬行礼,赵之壁赶紧鞠躬还礼。 旗人的鞠躬礼,就是平辈相交之时,常用的礼节。 “光岳兄,这位便是八爷的内弟,海保,海兄。”祖应枢把海保介绍给了赵之壁。 年羹尧立时楞住了,下意识的去看海保。 海保见年羹尧直勾勾的盯在他身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便含笑拱手道:“年兄,得空的时候,去我那里小酌几杯,如何?”搭好了梯子方便年羹尧下来。 年羹尧正愁没机会巴结上老八,当即顺着话头往上爬,大声说:“必去讨扰!” 在场的六个人,除了海保之外,几乎全是二流权贵家的小衙内。 海保的家世出身,原本是众人之中最出彩的一个。 因为明尚的诈赌被斩,海保的名声也跟着受了极大的牵连。 但是,老八惧内的名声,整个京城的权贵圈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八爷党羽翼渐丰,老八和太子胤礽分庭抗礼的大势已成,身为老八内弟的海保,立时就成了现场最耀眼夺目的靓仔! 海保心里非常清楚,此时的年家和老四,并无半文钱的关系。 因为,年家所在的镶白旗汉军第五参领第一佐领,至今还隶属于贝勒延寿的麾下。 一废太子之后的康熙四十八年,老四晋封为和硕雍亲王时,康熙依照惯例拨了两个参领到老四的名下。其中,就包括整個年家。 可是,那个时候的老四,装作无心于大位的样子,年羹尧压根就瞧不上他这个主子。 年羹尧给老四写信时,不仅落款只称职衔,不称奴才,而且屡教不改。 更重要的是,德妃六十大寿和弘时新婚之喜,年羹尧不但没有送礼物,连个道贺信札也没有,毫无当奴才的觉悟。 老四气得要吐血,忍无可忍的写了封亲笔信,把足以焚天的怒火,一股脑的倾泻到了年羹尧的头上。 不过,海保比谁都清楚,野心勃勃的年羹尧,并不仅仅对老八下注,还同时交好老大和老三。 海保丝毫也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矫正年羹尧的立场。 男人们聚在一起,难免要谈及女人。 年羹尧笑着说:“青楼小班的姐儿们,表面上说卖艺不卖身,实则个个爱钱,也爱俏。” 正好说到了五格的痒处,他笑嘻嘻的说:“大家是自己人,我也不瞒诸位了,我有个相好的,起初就是卖艺不卖身。结果怎么着,钱使够了,水磨功夫也到了位,很自然的梳笼了她。” “祖兄,诸位,以小弟之见,下次再约,就去陕西巷的清吟小班,如何?”赵之壁一直觉得,到别人的宅内作客,还是太过拘束了,不可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甚好,就这么定了。”玛礼善第一个响应。 祖应枢看了眼海保,海保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小弟也想见识一下风花雪月,愿附诸位兄长骥尾。” 见海保愿意合群,祖应枢不由暗松了口气。毕竟,朋友之间,必须兴趣爱好大致相仿,也就是臭味相投,友情才可能长久。 在祖应枢的领路下,众人一起坐进了祖家的后花园。 祖家的后花园,居然是一步一景的江南式庭院。 众人坐进了假山上的石亭里,开始谈天说地。 京城的所有茶楼里,都在最显眼处挂着一条横幅,上书四个大字:莫谈国是。 然而,权贵们在私下里,谈论最多的肯定就是国是。 就在年羹尧高谈阔论的时候,海保一直默默的品茶磕瓜子。 “准噶尔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玛礼善坚持认为,噶尔丹死后,准噶尔人已经不成气候了。 “噶尔丹虽然死了,但是,策妄阿拉布坦比噶尔丹狡猾得多……”年羹尧听得不顺耳,当面据理力争。 玛礼善和年羹尧,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海保依旧只是默默的倾听。 俗话说,理不辩不明。 但是,海保比谁都清楚,在大清朝,道理根本不可能越辩越清楚,只会越辩越伤和气。 能让辩论对手闭嘴的东西,从来都不是道理,而是权势。 在大清朝,真理永远掌握在皇帝的手心里。 若想让自己变得相对有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拼命的往上爬。 尽管都是纸上谈兵,但是,年羹尧的分析,显然更靠谱一些。 海保端起茶盏,用盏盖撇开浮在茶汤表面的茶叶,无声的啜了一口。 等海保放下茶盏时,却见五格正满是好奇的看着他。 “五格兄,你耳目灵通,应该有不少好故事吧?”海保故意引五格说话。 五格笑了笑,说:“我只是个不入流的蓝翎侍卫而已,哪有什么好故事?” 海保一听,对五格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这年头,凡是能够守住秘密的人,都不可小看。 开席的时候,祖应枢领着大家入席。 旗人吃饭,最麻烦的不是喝多了酒,而是开席前的论座次。 在场的六人之中,祖应枢是主人家,他理应坐在靠门边的陪客位上,方便指挥上菜。 朋友之间,按年龄来算,年羹尧的年纪最大。 但是,按照身份来算,五格和海保大致相等。 看实力的话,海保稳压在场的所有人一头,因为,老八的羽翼遍布于朝堂之上。 照祖应枢的意思,是想请海保坐上席,五格相陪。 “年兄,你最年长,应该坐上席。” 可是,祖应枢刚和年羹尧客气了一下,年羹尧居然当了真,自以为是的坐到了上席的位置上。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19章 骄横的年羹尧 海保冷眼旁观,玛礼善气得脸都红了,五格也阴沉着脸,死死的抿紧了嘴唇。 看得出来,五格也很生气,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赵之壁倒是一直神态自若,显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海保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的走到年羹尧的右手边,屁股还没坐稳,就招呼大家:“各位兄长,都坐啊。” 连海保都不计较年羹尧的猖狂无礼,谁还敢理直气壮的发飙? 海保的及时入座,不动声色的平息了一场无谓的风波,祖应枢不由长松了一口气,好悬。 五格想了想,毕竟是在祖家作客,若是闹出丑闻,那就很不合适了,便坐到了海保的身边。 海保和五格定了座次之后,剩下的人也纷纷入座。 比较有趣的是,坐在年羹尧左手边的赵之壁,故意把屁股下边的锦凳,挪远了一些,免得挨年羹尧太近。 区区一个座位的问题,不仅暴露了年羹尧的狂傲无礼,还帮他收获了好几个对手。 满招损,谦受益,此言不虚也。 今天的主菜是烤全羊,祖应枢是主人家,他觉得有义务把朋友们招待好,便拿着小刀,打算亲自替大家分肉。 海保察觉到不妥之处,便抢先说:“祖兄,在你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我们自己动手,想吃哪个部位,就自己割哪个部位,反而更快活一些。” 刚才排座次时,已经险些闹翻了,再来个分肉的先后次序问题,那就真没办法安心喝酒吃肉了。 “我肚子饿死了,年纪又最小,脸皮最厚,就倚小卖小的先开动了啊!”见众人僵持着不肯动刀子割肉,海保再次主动出击,拿起小刀割了羊腿上的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这么好的烤全羊,不能让海保都吃光了,我也饿了。”赵之壁也怕闹僵了,祖应枢的面子上不好看,他紧跟着动刀子割肉。 让海保这么一搅和,原本紧张的气氛,立时烟消云散。 “海保兄弟,愚兄我承你的情,我是個粗人,先干三杯为敬。”年羹尧只是特别傲骄,却并不傻。 海保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年羹尧缓颊,年羹尧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数呢? 在清初时期的旗下人家之中,主人拿出烤全羊招待朋友,已经是最隆重的盛宴了。 席间,海保担心再闹出尴尬之事,便频频举杯邀饮。 年羹尧喝到兴起之时,主动提议说:“咱们行酒令吧?” 可是,大家都埋头割肉吃,无人搭理他。 五格暗暗冷笑不已,汉臣家里请客,才喜欢酸不溜丢的耍弄行酒令这一套文诌诌的把戏。 旗下人家,讲究的就是个豪爽二字,谁不是酒倒杯干呢? 这一次,海保并不打算替年羹尧解围了。因为,总要让年羹尧吃点苦头,才可能知道好歹。 这人呐,只要是很容易获得的东西,都不太可能珍惜。 海保的友情,绝非泛滥成灾的廉价品,肯定需要年羹尧努力去争取。 朋友之间相交,从来都是双向的齐头并进。只要有一方不肯付出了,就是友尽之时。 喝这种没有蒸馏过的黄酒,海保早就实验过了,不敢说千杯不倒,百杯不醉是肯定的。 没办法,海保的肝里,分泌出来的解酒酶,充沛的不像话。 酒喝多了之后,有人就开始管不住嘴巴了。 “嗨,你们听说了么,惠主儿又挨万岁爷的训斥了,说她没有管教好直王。” 在场的人,除了海保之外,都是旗下的二流权贵子弟。 大家自然都知道,惠主儿就是惠妃纳喇氏,直王是直郡王的简称,指的便是大阿哥胤禔。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这人呐,喝多了酒,就是容易暴露弱点啊。 比如说,守卫乌巢的淳于琼,就是喝多酒耽误大事的典型小丑,遗臭千年。 没喝多的时候,五格嘴上像是上了铁门拴似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喝多了的五格,连惠妃母子的闲话,都敢公然说出口。 难怪,老四登基之后,内弟五格一直没被重用。 谁曾想,不仅五格敢说宫里的是非闲话,年羹尧居然也敢当众点评老大直郡王。 “当年,老大和太子狠狠的掰过手腕子,结果输得很惨。外头传言,纳兰明珠是老大的舅舅,这其实是误传。实际上,惠主儿的父亲索尔和是明珠的堂弟,明珠显然是老大的堂舅祖。”年羹尧毕竟是进士出身,他分析的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五格猛灌了一盏酒,抹了把嘴角上的酒渍,兴奋的说:“你们都不知道吧,万岁爷已经好些年没翻过惠主儿的牌子了,却隔三差五就翻德主儿的牌子。” 嚯,这可是很少人知道的爆炸性小道消息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五格的嘴巴,指望他说出更加劲爆的内幕。 祖应枢急得直想跳脚,宫妃的是非,岂容臣下乱嚼舌头? 海保本不想插话,可是,他又不想祖应枢被架在火上烤,便主动举杯,大声说:“都没喝多吧?还有好几坛酒呢,不能浪费,必须喝干它。” 酒倒杯干,眨眼间变成了三杯一组。 舌头发卷的五格,喝得太高兴了,嚷嚷道:“干脆点,五杯一组,喝个痛快。” 旗下人家摆宴请客,客人喝倒了,才说明是招待到位了。 海保丝毫也没和五格客气,径直命人倒了十杯酒,举盏连饮了五杯。 “既然我是弟弟,那我就先干为敬。”海保早就是“酒精考验”的老资格了,他掌握的劝酒技术,秒杀在场的所有人。 海保先干了,五格卷着舌头,说:“都别拦着我,干了它。” 只是,已经喝多了五格,勉强喝下一杯后,一个没憋住,竟然全都吐了出来。 好,很好,干挺了一个,免得大着舌头乱说话。 祖应枢的心里异常感动,他比谁都清楚,海保是担心五格瞎说话,会牵连到祖家人。 五格被抬去客房了,年羹尧见海保又瞄上了他,连连摆手说:“我已经喝好了,真的喝好了。” 海保不哼不哈的就解决了五格和年羹尧顶牛较真的麻烦,在场的人中,自有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 聚会散场之后,赵之壁故意凑近海保,小声说:“你这个弟弟,我交定了。”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0章 又见黄三 海保一听,这可是主动来投的基本班底啊,赶紧拱手道:“赵兄,得空的时候,一定去我那里小酌几杯,咱们来个不醉不休,如何?” “好,一定会去讨扰的。”赵之壁和海保拱手而别。 海保转身欲向祖应枢道别,却见年羹尧正盯着他看,于是,海保又冲着年羹尧拱手道:“年兄乃是大才,小弟我读书不多,还请多多赐教啊!” 嘿,这恰好戳中了年羹尧的痒处,年羹尧开心的一笑,说:“彼此切磋而已,当不得真。” 年羹尧登车离去之后,玛礼善抢先说:“保弟你登车,我送你。” 彼此的交情在这里摆着呢,海保也没和玛礼善客气,径直登车走了。 送别了海保后,玛礼善对祖应枢感叹道:“交友如此,吾等之幸也。” 祖应枢重重的点头,说:“若不是海保,今天就要惹下大麻烦了。” 五格是四福晋的亲弟弟,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和祖良璧又是莫逆之交,他们两个若是当众闹翻了,那就不好收拾局面了。 多亏了海保费尽心思的辗转腾挪,帮忙转移焦点! 海保回去之后,换了身干爽的绸制衣衫,坐在圆桌前喝茶。 这时,寒香走到海保的身边,小声提醒说:“爷,明儿个是刘嬷嬷的大儿成亲的正日子,您上次吩咐过了,说是要亲自去给刘嬷嬷撑面子。” 刘嬷嬷是海保的乳娘,原本也跟着海保一起进了八贝勒府。 只是,八福晋不喜欢她的嘴碎、话多,还总惹麻烦。等海保超过了十二岁后,八福晋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回去养老了。 旗下人家,对乳娘格外的看重。一般情况下,只要家道不中落,海保就要一直给刘嬷嬷发放养老的银钱。 海保点点头,问寒香:“随礼都准备好了?” 寒香含笑答道:“早在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那好,你和乌林言语一声,让他明儿下衙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是。” 早上卯正时分,海保用过了早膳后,登车去缎库应卯。 因为避让品级高的官员,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海保前脚刚迈进缎库衙门,就听见了头梆声。 各衙署的作息时间所用到的报时器物主要有:梆、点和鼓。梆,即梆子,用坚硬的竹子或木头做成的发声器,三尺长,背上有挖空的直孔,用于起床、巡更。 官署及权贵之家,都以敲击云版为报时、集众的信号。其中,打点的用具就是云版。云版一般是用青铜或者钢铁铸成的敲击乐器,因其它的体形薄而扁平像云朵形状,故称“云版”。 头梆响起了后,紧接着,云版打点七下。 和胥吏差役们的点卯不同,海保走到大门后的画到处,提笔在“画到簿”上,签下了他的大名。 实际上,缎库门前的所谓画到簿,也就是個摆设罢了,几十年来从无人查过。 但是,在太子的地盘上,海保一贯的小心谨慎。每次上衙后,海保都会先去画到。 照惯例,海保只要按时进了缎库的大门,哪怕不在他自己的公事厅里待着,也没人管得了。 据海保的观察,卯末时分,响起了头梆之后,正是缎库官员们用早膳的悠闲时光。 实话说,在缎库的小灶伙房里,厨子们准备的早膳,也是异常之丰盛。 单单是饽饽就有十几种,稀粥也有六种之多,面条的臊子更是多达七、八样。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因之果。 按照海保的理解,其实是吃特灶的上司们利用掌管缎库的优势,捞了大钱之后,从牙齿缝里漏了点好处,分润给吃小灶的不入流官员们,免得这些人的怨言太大。 海保坐进了公事厅后,明明肚子是饱的,却偏偏吩咐乌林:“你去伙房里,把我的早膳提来。” 乌林的规矩学得很好,即使他心里有所疑问,也从来不问,只埋头去执行便是。 这也正是海保喜欢乌林的真正原因。 乌林去了后,很快就回来了,黑着脸禀道:“爷,伙房里的管事说,因您长期不用早膳,上头发下话来,为了避免浪费……”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海保微微一笑,他早就料到了,伙房的管事肯定会黑掉他的早膳。 众所周知,各个官衙的伙房管事,虽然都属于低贱的差役范畴。但是,他们和本衙门的顶头上司,大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小灶的伙房管事不仅黑了他的膳食,而且,说话极为硬气,丝毫不憷他这个老八的内弟。 这也太猖狂了吧? 不过,缎库是太子的地盘,海保即使马上去闹,不仅占不着多大的便宜,反而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既然伙房的管事有恃无恐,反而暴露了底细:他必和东宫有些瓜葛。 海保出手,肯定不可能只收拾伙房的管事。他的习惯是,要么不动如山,要动就连缎库的郎中也一起拉下马。 官场上的事,从来都是骑驴看唱本,看谁笑到最后? 实话说,缎库的郎中牙尔塔才是根。 不把根拔掉,只搞掉一个小灶的伙房管事,有意思么? 计划没有变化快,六月的帐还得快。 临近下晚衙的时候,黄三老爷又来了。 这一次,黄三老爷熟门熟路的直接来找海保了。 “在你们缎库里当差,可真够闲的啊,不到申正,就都走光了。”黄三老爷不动声色的给海保挖了个坑。 海保笑了笑,说:“黄老爷,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下官不敢妄言他人之事。” “哟,别看你年纪轻轻的,却比做官几十年的老中堂,还要老辣沉稳得多啊?”黄三老爷这话暗含讥讽之意。 海保只当听不懂似的,淡淡的说:“虽说位卑不敢忘忧国。倘若是,朝廷里的每位从九品笔帖式,都敢随便插手上官和同僚的差事,那就真的要乱套了啊!”从侧面说明了谨守本分的基本立场。 黄三老爷明摆着听懂了海保的言外之意,他抖开折扇,微微一笑,说:“以你的家世和背景,能知道守本分,实是难得了啊!”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1章 带着康熙吃席 海保心中微微一动,便问黄三老爷:“下官今日有约,恐怕不能陪您遍啖京城的美味小食了。” “哦,约的何人?”黄三老爷的这话,就问得很无礼了。 海保很理解黄三老爷的无敌处境,便解释说:“下官的乳兄,今儿个黄昏接亲。下官答应过乳娘,一定亲去捧场到贺。” “哈哈,那感情好啊,可否带鄙人去一睹令乳兄的婚礼盛事啊?”黄三老爷原本出来闲逛的,对于从没见过的民间热闹,他自然是兴致勃勃了。 海保故作为难的说:“岂有空手观礼之理?” 黄三老爷收拢折扇,当即吩咐喀第佑:“派人去备份厚礼,老爷我今天领着你们喝喜酒去。” “嗻。” 这年头,下人世仆们的住处,基本上都紧挨着主人的大宅。 海保的乳娘刘嬷嬷,就住在和硕额驸府背后的巷子里。 黄三老爷硬要挤到海保的车里,海保心里有数,皇帝大人只怕是想看看他的真实生活吧? 刚坐进海保的车里,黄三老爷就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你这车的底部,怎么比我的车柔软了许多?”黄三老爷十分好奇的问海保。 海保抿唇一笑,随即解释说:“不瞒您说,我的车厢底部,一半是木板,另一半则是揉和了牛筋的麻网。” 见黄三老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海保深入介绍说:“咱们坐的地方,下边全是带有弹性的网垫。但是,喝茶的小几子,却是搁在两侧的木板之上。这么一来,不仅小几子搁得很稳,而且,我自己也坐着很舒服。困了的时候,撤下小几子,就可以躺下睡觉了。” 黄三老爷仔细的一想,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说白了,也就是车厢底板做了改进,既有身体减震的作用,又有可以批阅公文的余地,恰好一举两得了! 把海保的奇思妙想琢磨透了之后,黄三老爷不由深深的看了眼海保,忍不住的揶揄道:“你倒挺会享受的啊!” “唉,还不是练习骑射的时候,突然来的灵感?”海保比谁都清楚,康熙最喜欢精于骑射的旗人子弟。 “哟嗬,还真瞧你不出啊,你还练过骑射?拉得动半石弓么?”康熙故意刺激海保。 海保叹息道:“朝廷的规矩,袭爵必考骑射。唉,我阿玛传下来的世袭一等精奇尼哈番,总不能从我这里断了吧?那岂不真成了败家子么?” 康熙心里有数,死鬼明尚留下来的爵位,一直处于悬而不决的状态,主要是因为老安亲王岳乐。 当初,顺治帝临驾崩之前,基于国赖长君的考量,一度想传位给岳乐。 幸好,太皇太后和重臣们苦苦相劝,这才让顺治改了主意。 等康熙擒了鳌拜亲政之后,第一个下手的宗室王公,就是安亲王岳乐。 至于,和硕额驸明尚因为诈赌,被砍下脑袋的事儿,不过是康熙打算杀鸡儆猴的警示罢了。 “你阿玛被判了斩刑,朝廷实在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呀。”康熙故意想试探一下,海保对他是否有怨恨之情。 海保心里暗骂康麻子太无耻了,宰了亲爹,还要问亲儿子恨不恨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是,面对这道至关重要的送命题,海保必须给予正确的回答。 “当今皇上,乃是千古少有的圣君。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赈济灾民的拨银多达数亿两,这几件大事,无论哪一件,都是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我阿玛虽然判了斩刑,可是,他确有取死之道。毕竟,咱们旗人原本就人数远少于汉人。若是旗人之中,个个都像我阿玛一样的玩物丧志,滥赌成性,长此以往,大清国就只怕不是咱们旗人的天下了呀。” 海保完全站在旗人的整体利益上,把明尚的死,归咎于不顾全大局的该死。 康熙仔细的一品,嗯,海保不仅没有怨怼之意,反而从旗人的整体大局出发,替明尚的死做了完美的注解。 别的且不说了,单论海保的这份胸怀,就远非常人所及。 “可是,你父母双亡后,只能被寄养在伯父的宅内。听说,你伯父待你很不好,经常吃残羹冷饭?”康熙秉性多疑,怎么可能仅凭一句话,就信了海保的说词呢。 “孟子尝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瞒您说,幼年的艰苦磨练,反而让我和那些只知道提笼架鸟、飞鹰走犬的旗下大爷们,有了极大的不同。我坚信,只要圣君在朝,总有一日会赏识并重用于我。”海保的话铿锵有力,不屈不挠的豪迈气概,一览无余。 “说的好,我相信,你将来必有囊锥出头之日。”尽管康熙还存有疑虑未解,却比方才又信了海保几分。 坐着海保的马车,康熙觉得舒适多了。 即使是御辇,因为没有减震结构,也觉得颠簸得厉害。 康熙向海保问清楚了具体的做法,打算把宫里的车辇,全面改造升级。 谁不乐意自己坐车出门,更舒适一些呢? 马车抵达了和硕额驸府后,绕着外面的院墙,去了西北角。 到了刘嬷嬷所住的胡同口,超宽的马车进不去小巷子。 海保和康熙刚下车,就见刘嬷嬷的一大家子人,以及提前赶到的寒香,正翘首以待。 实话实说,身为主子的海保亲自来参加婚礼,这个面子给的太大了。 “请爷大安。”刘嬷嬷的心里万分激动,眼里含着热泪,大拜了下去。 “黄爷,对不住,失礼了。”海保对康熙致了歉意后,快走几步,亲手搀扶起了刘嬷嬷。 “嬷嬷,和您说过多少次了,您是我的乳娘,相当于半母的身份,何须下跪呢?”海保没好气的埋怨刘嬷嬷。 康熙故意走到近前,想看清楚海保的为人。 “爷,您虽然是老身奶大的爷们,毕竟是主子不是?您可以赏脸,老身却不能不知道分寸啊。”刘嬷嬷谨守规矩的蹲身回了话。 “嬷嬷,咱们是一家人,以后莫再如此多礼了。”海保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刘嬷嬷。 “成,都听爷的。”刘嬷嬷答得很爽快,康熙却从她的神态和动作看出来,她根本没听进去,下次见了海保肯定还会行礼如仪。 嗯,倒是個谨守本分的乳娘,康熙如是想。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2章 大户之奴 等康熙看够了戏,海保这才介绍说:“刘嬷嬷,这位是黄老爷,在宗人府里当差。” “请黄老爷大安。”刘嬷嬷一丝不苟的大礼拜了下去。 只因,海保领来的朋友,就相当于半个主子,礼数上丝毫也马虎不得。 康熙心想,果然是个明白人,不由微微点了点头,笑道:“罢了。看赏。” 跟着一起来的喀第佑,不由微微一楞,他没想明白,不过是个老奴见礼罢了,值当看赏么?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喀第佑的动作却不慢,他从怀中摸出了一锭十两银子,快步走到刘嬷嬷的跟前,笑着说:“皇爷赏你的。” 刘嬷嬷并未见钱眼开,而是抬眼去看海保。 “谢黄爷的厚赏,老奴实是愧不敢当。”见海保微微颔首,刘嬷嬷这才双手接过赏银,再次跪下谢了康熙的赏。 嗯,大户人家的乳娘,确实是知道礼数啊。 康熙越看刘嬷嬷越顺眼,便笑道:“祝刘嬷嬷你早日抱上金孙儿。” 刘嬷嬷开心的笑道:“借黄老爷您的吉言,也许过不多久,老奴就可以抱上孙儿了。” 喀第佑更加看不懂了,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 海保却心里有数,谁不喜欢谨守规矩,且知道礼数的下人? 到了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广有四海的康熙,啥都不缺,就缺个守规矩的皇太子。 年满三十岁的皇太子胤礽,在权相索额图的大力扶持下,越来越势大,也越来越不安分了。 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面对皇太子日益丰满的羽翼和爪牙,康熙渐渐的吃不消了。 如坐针毡,寝食难安,绝非虚妄之言。 刘嬷嬷家的一大群人,纷纷上前给海保行礼问安。 “奴才吴四宝请小主子大安。”身穿大红喜服的吴四宝,直挺挺的跪到了海保的脚前,扎扎实实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海保望着新郎官,笑眯眯的问他:“四宝哥,今儿個娶媳妇儿进门,昨晚没有睡着觉吧?” “回小主子的话,奴才昨夜确实一宿没合眼。”吴四宝倒是实诚,丝毫不打诳语。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说:“只怕是想媳妇儿了吧?” “哈哈哈哈……”四周的人全都笑了,康熙觉得甚是有趣,也不禁莞尔一笑。 喀第佑没觉得有啥好笑的。只是,康熙笑了,他也陪着嘿嘿傻笑起来。 巷子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刘嬷嬷的一大家子人,一起簇拥着海保和康熙,一起往里走。 到了吴家门口,单看如意门前崭新的抱鼓石,康熙就知道吴家的家底子,不是一般的富足。 穿过进门的影壁后,迎面就见主房和厢房都是簇新的青砖瓦房,更是印证了康熙的猜测,刘嬷嬷的小日子,过的很是不赖。 这年头的京城穷苦人家,基本都是黄泥墙、草了,现在四宝哥也娶上媳妇了,您老人家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几天清福了。爷还说,为了四宝哥娶媳妇的大事,您肯定掏空了家底子。呐,这是爷积攒了一年的月例银子,总共四百八十两,就都给您了,留作养老的压箱银。”寒香口齿伶俐的把话说得极其清楚。 康熙听了后,深深的看了眼海保,随即又飘开了眼神,也不知道在想啥。 刘嬷嬷连连摆手说:“前头,四宝上门提亲的时候,爷已经赏下了二百两的聘礼,老奴实在没脸再收爷的厚赏了。” 海保爽朗的一笑,说:“嬷嬷,您就拿着吧,实在舍不得都花光喽,就留给您的孙儿娶孙媳妇吧。” “不成,真的不成,老奴也是要脸的,怎么能乱收爷的银子呢?”刘嬷嬷死活不肯收。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3章 性情中人 海保故意把脸一板,说:“嬷嬷,哪有送出去的礼,还要带回去的道理?您必须收下。” “爷,那老奴只收一半,可成?”刘嬷嬷是真不好意思多拿海保的月例银子。 “都拿去吧。我现在有官俸了,还有阿玛留下来的五千亩上等水田,再加上姐姐明里暗里的贴补,我的手头宽裕得很。” “那……那老奴就先替小主子您存着。等您娶主母的时候,老奴卖房子卖地,也要凑足了一千两的贺礼。”刘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康熙聚精会神的盯在刘嬷嬷的脸上,认真的观察了一阵子,他发觉,刘嬷嬷的神态不像作伪。 父母双亡的海保,不仅有亲姐姐疼,而且,乳娘也是真的心疼他。偏偏,海保还颇知道好歹,对乳娘也是真大方。 老八家里的情况,康熙可谓是了如指掌。 明尚确实还剩下五千亩上等水田没有输干净。但是,在海保大婚之前,地里历年收上来的银子都掌握在八福晋的手心里。 也就是说,海保的手头,除了真正可以拿到手的月例银子之外,并不是特别的宽裕。 手有万贯,给出去几百两,并不算啥。 可是,手里也没有太多的银子,却对乳娘如此的舍得,海保这孩子倒是个性情中人啊! 黄昏时分,吴四宝带着花轿,吹吹打打的去接亲了。 康熙就在海保的陪同下,去看了新房。 新房里的家什,并不起眼,但是,康熙注意到,床上的新被缎面,竟然是世面上难得一见的大红蜀锦。 “这好象是蜀锦?”康熙不动声色的问海保。 海保笑着解释说:“这是我额涅留下来的好东西,不多,也就三匹而已。嬷嬷打小抱着我,比疼亲儿子还要疼得多,四宝哥既然要成婚了,我便拿了一匹给嬷嬷。” 康熙仔细一想,七格格和明尚成婚的时候,安亲王岳乐确实求他赏了几匹蜀锦。 没成想,海保对个奴才身份的乳娘,竟然如此的看重,连蜀锦都敢赏,嗯,这孩子确实知道感恩呢。 由刘嬷嬷的身上,康熙马上想到了他的保姆孙嬷嬷。 唉,那一年,康熙还是不受宠的三阿哥之时,却不幸染上了天花。 被迫搬出皇宫的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多亏了孙嬷嬷没日没夜的照料,康熙这才化险为夷。 触景生情的康熙,不由自主的抬手,抚在海保的左肩上,感叹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啊!” 喀第佑一个不留神,竟然咬破了舌头。他赶紧就着口水,和血一起咽下了肚内。 在圣驾的跟前,居然嘴巴流血,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大不敬啊! 小蚂蚁一般的海保,居然和天下至尊,一起成了性情中人? 喀第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更不敢去看,康熙一直搁在海保肩上的那只龙爪! 新娘子家其实距离不远,但是,按照不走回头路的规矩,迎亲的队伍硬是绕着外头的和硕额驸府,转了一整圈,吴四宝才把新娘子接回了家。 拜高堂之前,在刘嬷嬷的吩咐下,吴四宝领着新娘子,一起拜倒于海保于的跟前。 海保知道刘嬷嬷的执拗,为了不影响了喜庆的气氛,他也没拦阻吴四宝两口子,只是打横拱手还了礼。 从这个小动作,康熙看见了海保对下人的礼敬。 能对下人如此的礼敬,海保对待君父又会如何呢? 夫妻对拜,把新娘子送入洞房后,婚礼宴席正式开场了。 摆在正房里的最上席,只坐了康熙和海保,别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没人敢往跟前凑。 和皇帝同席,最大的问题,肯定是试毒了。 喀第佑能当上一等侍卫,肯定不是笨人。 只见,喀第佑手疾眼快的拿起桌上酒壶,“哎,也许是我眼花了,好象有只蚊子飞进了酒壶吧?”趁转身的时候,偷偷揭开盖子,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甚至还偷喝了一大口。 海保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看见似的。 等喀第佑主动斟了酒之后,海保举杯道:“黄老爷,你我一见如故,实有不解之缘。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既然喀第佑主动斟了酒,康熙也没啥不放心的,便和海保举杯相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寒香拿着筷子和小碟,海保看向哪里,她就夹那边的菜。 不大的工夫,满桌子的菜肴,除了那只烤鸭之外,海保全都先尝了個遍。 实际上,康熙根本就不相信,海保会下毒害他。 因为,康熙若是在外头被毒死了,毫无疑问的必定是太子登基,老八肯定完了。 老八完了,海保还活得成么? 喀第佑是条忠诚不二的好狗,但是,他从来没有替康熙夹过菜。 康熙的视线,盯在香菇上很久了,喀第佑这才后知后觉的赶过去夹菜。 海保见了后,便索性吩咐寒香,让她同时伺候他和康熙两人用膳。 寒香毕竟伺候惯了海保,除了刚开始有点慢半拍之外,其后,只要康熙看向哪碟菜,她都可以马上过去夹了。 康熙尝了几样青菜后,最深刻的印象是,比宫里的菜肴清淡多了。 毕竟,菜油真的很贵,办婚宴流水席的话,请来的厨子必须省着用油。 海保注意到了,康熙一直都是只吃青菜。 吃青菜有个好处,唯一可以毒死人的砒霜,只要混进了青菜汁里,就会变黑。 康熙在宫里玩中药的时候,曾经专门实验过,把砒霜掺进颜色深的酱肉里边,最不容易察觉。 散席之后,康熙和海保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上衙后不久,海保听说了一个消息,皇上突然命京畿道监察御史,带人来核查缎库。 都察院内,有十五道监察御史,负责监察天下的百官们。 但是,宗人府和内务府,却没有专门监管的御史。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缎库里的贪官污吏们,有大麻烦了。 缎库的管理异常之混乱,这都已经康熙四十一年了,库里尚有顺治元年的缎匹。 如今的海保,已经不是刚来缎库的时候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皇太子每年通过缎库套取的银子,少说也有十几万两之多。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4章 拖下水 实话说,缎库郎中牙尔塔,敢于那么的猖狂,仗的就是替皇太子出了大力。 康熙突然派人全面清查缎库,明摆着是想给皇太子一个警告,让他手别伸太长了。 海保只是负责翻译并存档的从九品笔帖式而已,照道理说,监察御史的查库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但是,京畿道监察御史詹启雄到了缎库之后,点名要海保负责查库资料的记档差事。 缎库里的众人都惊疑不定的望着海保,海保心里一片透亮,康熙终于要把他拖下水了。 皇太子日益势大,康熙也已经尽其所能的和太子分享了权力。 但是,太子依旧不满足,二爷党的势力遍布整个朝野。 康熙终于忍无可忍的出手了,目标直指缎库。 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这就意味着,太子若想拿海保开刀,老八必定会奋起反击。 勿使诸皇子合而谋朕,既是康熙的帝王心术,又是现实的需要。 海保才不傻呢,詹启雄让记录啥,他就记录啥。除此之外,海保绝不多说半个字,多走半步路。 太子的势力日益膨胀了起来,皇帝必然是忧心忡忡,但是,海保急个球? 海保的身份十分特殊,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换个人,肯定无法让老八太过在意,牺牲了也就牺牲了,八爷党内部多的是可用之人。 海保就不同了,他若是被太子的人攻击了,老八即使想装缩头乌龟,请问,八福晋答应么? 用罢午膳,散步消食的时候,海保又遇见了纳德哈。但是,纳德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从海保的跟前经过,都没看见海保。 纳德哈正是管着进出库记录档案的笔帖式,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得到,纳德哈的心里肯定怕极了。 内务府里的猫腻多的是,缎库里的哪個官员,经得起细查? 海保望着纳德哈匆匆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抑制不住的浮上了四个字:丢车保帅。 类似的局面,海保见过太多了,都快麻木了。 捞好处的是太子和郎中们,背锅侠肯定是没硬靠山,品级又低的经手人。 早上,海保在缎库门口刚下车,就惊讶的发现,一名身披重孝的女子,带着一儿一女,跪在缎库的门口,声嘶力竭的哭诉道:“我男人纳德哈,他死的真冤呐!” 纳德哈?岂不是每天散步消食都会遇见的那位八品笔帖式么? 昨天,海保还看见过纳德哈。没想到,只隔了一夜,纳德哈竟然死了? 照大清的惯例,御史查帐的时候,只要逼死了人,不管是上吊自杀的,还是掉井里淹死的,或是跳楼死的,查帐行动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因嘛,其实并不复杂,既然闹出了人命,就要谨防狗急跳墙。 贪官不是草民,他们的手里掌握着或大或小的权力。合适的时候,他们也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即使是皇帝本人,也不敢把内务府的贪官们逼得太紧了,必须适可而止。 嗯,男人刚死,未亡人跑到缎库门前来哭丧,若说无人指使,鬼都不信! 缎库的北面是茶库和南果房,东面是祭神库,西面更是东库房、西库房这两大库房。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之下,纳德哈的遗孀很快就把事情闹大了。 缎库就在皇宫的边上,康熙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并马上召见了詹启雄。 “回皇上,臣只是照常查帐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的敏感,不仅连夜灭了口,还唆使死者的遗孀跑来缎库闹事,明摆着是,不希望臣继续查下去了。”詹启雄是查帐老手了。 以前,詹启雄也遇见过,杀人灭口的事。但是,那都是纸里快要包不住火了,才铤而走险。 詹启雄奉旨查库的第二天,就闹出了人命,一看就知道透着极大的蹊跷, “海保如何?”康熙也知道查不下去了,就问及海保的表现。 詹启雄想了想,禀道:“回皇上,臣始终以为,海保不像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倒比八旬老吏还要沉稳得多。”把海保的表现,详细的说了一遍。 康熙听后,点点头,淡淡的说:“既然这么快就闹出了人命,那就暂停查库吧。” “是。” “跪安吧。” “臣告退。”詹启雄叩了首后,爬起身子,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走了。 缎库里逼死人的消息,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迅速飞遍了整个京城。 海保像没事人一般,一直冷眼看戏。 实话说,逼死纳德哈的人,不仅不聪明,反而愚蠢之极。 灭了纳德哈的口,看似死无对证了。 实际上,看在皇帝的眼里,可谓是破绽百出。 皇帝看问题,以论心为主,兼顾论迹。 即使损公肥私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皇帝看到的,也是心狠手黑的无所不用其极。 连朝廷命官都敢灭口,还有太子和索额图不敢干的事么? 下衙之后,海保的马车刚拐进王府大街,就碰见了老十的车驾队伍。 海保的车夫,很机灵的驾车退到了道旁,可是,老十却偏偏找上了海保。 “请十爷安。”海保拍下袖口,正欲打千,却被老十抬手拦住了。 “保弟,你和旁人不同,你是八嫂的亲弟弟,那就是我的亲弟弟。”老十板着脸训斥海保,“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见了我,拱拱手,叫声十哥也就罢了,勿须别的虚礼。” “十哥,这不是在大街上嘛?”海保涎着脸,故意说歪理。 老十哈哈一笑,数落道:“你小子呀,别看年纪不大,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真是不老少。实话告诉你,老九对你是一肚子的意见啊。你若不是八哥的内弟,他真敢拿鞭子,抽烂你的嘴。” “十哥,瞧您说的,九哥肯定舍不得抽我。”海保心里有数,老九就算是再混,也不敢对他动粗。 不看僧面看佛面。 老九真对海保动了手,将来,还有何颜面登八贝勒府的门? 以八福晋极端护犊子的脾气,老九敢碰海保半根寒毛,她真敢抄起马鞭子,六亲不认的把老九抽出八爷府。 从小到大,在安亲王和诸多舅舅们的护佑下,八福晋还真没怕过谁!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5章 怕过谁? “十哥,我听说您又没背出书,被师傅打了手板心?”海保故意拿老十开涮。 老十满不在乎的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成天被关在上书房里背书。哼,背个鸟书,去他大爷的。” 今上的几个成年儿子,老大目前负责监修永定河堤,太子处理日常不重要的庶政,老三监修律,老四兼管工部,老五兼管镶红旗汉军事,老七兼管正蓝旗满洲事,老八协管广善库。 偏偏,已经成年了的老九和老十,至今没有办过差事。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除了早薨的老六之外,从老大到老八,都是各有差事可管,唯独老九和老十被康熙遗忘了。试问,老十的心里,怎么可能舒服呢? 照康熙定的规矩,凡是未曾封爵,且不当差的皇子,每日凌晨都要进上书房里读书。 “我听说,你混进缎库里当了个比灰尘还小的九品官?”老十斜睨着海保,不怀好意的戳了他一下。 海保笑嘻嘻的说:“管它是几品官?总比待在府里,成天被我姐姐盯着强多了。” 和性子阴沉的老九不同,老十的性子,不仅粗疏,而且豁达大度。 通俗的说,老十喜欢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 “十哥,您进去找我姐夫吧,我回西北角的安乐窝了。”海保心里有数,老十既然来了,老九和老十四也差不多快到了。 老九、老十和老十四,目前都住在宫里百子门后边的乾西五所里。 乾西五所,又称阿哥所,里边住的都是未曾开府封爵的皇子阿哥。 众所周知,只要老八在府里,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从上书房散学之后,必定会来登门找他。 四个阿哥,一般情况下,都是同进同出的集体行动。 海保一直以为,四位皇子明目张胆的集体行动,蠢得没话说了。 看看人家老四和老十三多低调啊? 老四除了勤去太子的东宫之外,表面上和兄弟们都不亲近,向来是独来独往。 老十三去老四那里蹭吃蹭喝,也是悄悄的登门,从不大肆声张。 老十也知道海保和老九不对付,若是撞见了,大家都尴尬。 “去吧,去吧,回头找你喝酒去。”老十摆了摆手,放走了海保。 果然不出所料,海保刚走没多久,老九和老十四就一起来了。 海保回房之后,在寒香的服侍下,脱下官服,换上了居家的单衣。 正喝茶的时候,寒香蹲身道:“爷,您今儿个去衙门上差之后,福晋特意把奴婢叫了去。福晋说,她已经替您买几個标致的丫头回来,让她们跟着廖嬷嬷学规矩。等她们的规矩学好了,便命奴婢领着她们在您的房里当差。” 海保凝神一想,旗下的权贵之家,府里的小主人只要超过了十五岁,就应该安排通房丫头在身边伺候着了。 和普通丫头的只做杂活不同,通房丫头的核心要求,除了标致之外,就是在床上把小主人伺候舒坦了。 海保的父母死得早,八福晋又当姐姐又当额涅,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生活和起居。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八福晋这么好的姐姐,海保一直觉得很幸福。 当然了,姐弟之间的相处,肯定也有小矛盾。 比如说,八福晋十分霸道,海保的大小事情,她都必须插一手。 见海保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吱声,寒香禁不住的有些着急了,爷,您莫非瞧不上奴婢么? 寒香犹豫了很久,始终没胆子说啥,只得垂着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海保明明看出了寒香的落寞,却啥也没说,任由她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快到晚膳的时候,海保故意在书房里多待了一会。 果然不出所料,八福晋踩准了海保用膳的时间,笑吟吟的来了。 姐弟两个一起用过了晚膳,又一起散步消食的时候,八福晋慢腾腾的说:“咱阿玛和额涅都走得早,你的事儿,只有我这个做姐姐的操心了。” 海保心想,你不都安排好了么? 八福晋停下脚步,借着夕阳的余晖,仔细的打量海保一番。 “你已经有了差事,又已经成年了,我琢磨着,该给你安排几个知冷知热的身边人了。”八福晋笑着说,“不过,你的身子骨尚未完全长成,在十八岁前,你顶多只能的有两名通房丫头,明白吧?” 跟在海保身侧的寒香,一颗芳心怦怦直跳,异常紧张的攥紧了手心,瞪圆了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海保的嘴唇。 海保听得懂八福晋的潜台词,两个通房大丫头之中,他只能选一个,另一个则必须由八福晋替他做主。 “姐,别的事,我都听您的安排。不过,我喜欢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乐意身边太过鸹躁。我是这么想的,在我十八岁之前,就先让寒香伺候着吧。外头买来的丫头,还需要廖嬷嬷多教教规矩,免得像野丫头似的毛手毛脚,惹我烦心。” 八福晋深深的看了眼海保,这还是海保头一次不按照她的安排行事,她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太适应。 经过仔细的斟酌之后,八福晋决定暂时退半步,就说:“通房大丫头可以是寒香,不过,你身边的丫头人数一直没有配齐过,也该补充了。等买来的那几个丫头,跟着廖嬷嬷学好过规矩之后,就充作你身边的三等丫头,你喜欢谁,就提拔谁。嗯,就这么定了。” 八福晋还是那么的霸道,海保总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和她闹别扭吧? 姐弟两个,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寒香的命运,寒香连替她自己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偏偏,寒香在知道了海保的心意之后,非但不以为侮,反而高兴的快要上天摘月亮了。 “寒香,你们爷是个重情义的主子,从今晚开始,伱就算是你们爷的屋里人了,月例银子加为十两,许穿粉红的衣裙。”八福晋盯着寒香,嘱咐了一大通。 ps: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收藏,求一切票票,拜托了!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6章 恩典 八爷府里的规矩森严,下人们有资格穿什么衣裳,都有明确的家规。 粉红衣裙,属于妾室们的专用服色。这就意味着,寒香虽然只是通房大丫头而已,却享受到了妾的待遇。 这就和康熙的身边,有诸多庶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庶妃,说起来好听,也享受了一定的特殊待遇。实际上,其真实地位,也就相当于答应或是常在罢了。 寒香赶紧跪下谢恩,颤声道:“奴婢叩谢福晋的恩典,奴婢一定好生把爷伺候舒坦了。” “嗯,只要你用心当差,把你们爷伺候好了,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八福晋的话里,暗示了抬寒香为妾的可能性。 成为海保的妾室,这是寒香毕生的最大追求了,她连磕了三个响头,真心诚意的感谢八福晋的抬举。 散过步后,八福晋满意的走了。 海保随即吩咐身边人,在他的卧室内,摆上龙凤花烛,再把被褥啥的都换了新的。 照规矩,纳妾,还可以用一乘小轿,把人从角门抬进府里来。 收通房丫头,就没有任何特殊的礼遇了。 八福晋给寒香涨了月例,又允许她穿粉红的衣裙,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海保毕竟还是寄人篱下,不能做得太过出格了。不然的话,现在把寒香宠得越高,将来摔得也越狠。 把一个通房丫头宠到了天上去,八福晋怎么可能看得顺眼呢? 让八福晋看不惯了,毋庸置疑,寒香肯定会倒霉。 晚上,海保就寝之前,他的房里,除了寒香之外,又多了一个在屋里门边打地铺值夜的清袖。 以往,海保睡觉的时候,一直都是寒香在床前的木踏上,打地铺伺候着。 如今,寒香正式成为了通房大丫头,在她侍寝的时候,屋里还需要有人帮着叫水、叫夜宵、收拾被褥等等。 洗漱完毕后,海保舒服的躺进了床里。 寒香替海保掖好被子之后,犹犹豫豫的轻唤了声,“爷。” 这一唤,不仅故意拖长了腔调,而且,余味无穷。 海保当即明白了,今晚,他若是不碰寒香,寒香以后很可能成为大家的笑柄,并一直抬不起头。 “来,这个位置以后归你了。”海保推开薄被,将左臂摊开在了枕边。 寒香抑制住心里的万分羞涩,转身将手里的烛台,搁到了桌子上。 “噗。”寒香吹熄了蜡烛,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熟门熟路的摸黑爬上了海保的床,心情异常紧张的躺进了海保的臂弯里。 怎么让女人舒坦,海保绝对算是高手中的绝顶高手。 睡在门边的清袖,早就听见了床上的动静。但是,此时装睡着了,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刚过凌晨三更天,天还是黑的,廖嬷嬷就进院子里守着了。 等海保起床去洗漱后,廖嬷嬷当即进了他的卧房,收走了床单。 若是寒香早早的失了贞洁,八福晋能饶得了她? 用早膳的时候,海保有些惊讶的发觉,原本总爱跟寒香绊嘴的大丫头寒梅,突然变得格外的乖巧。 只要是寒香吩咐的事情,寒梅赶紧就去做了,完全没胆子反驳。 在院门前送海保登车上衙之后,寒香转身往回走。 沿途之上,寒香所有碰见的丫头和婆子,全都蹲下身子,毕恭毕敬的行礼,亲亲热热的唤道:“见过寒香姑娘。” 寒香面带微笑,腰杆挺得笔直,淡淡的说:“你们太多礼了,都忙自己的差事去吧。” 回到自己的房里后,寒香刚拿起水杯,就见同为一等大丫头的寒梅,笑嘻嘻的进来。 寒梅一边蹲身行礼,一边恭贺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成了咱们爷最信重的屋里人。” 嚯,这话说的漂亮极了,格外的顺耳。 不知道的人,还真可能以为,寒梅和寒香是亲姊妹呢。 实际上,寒梅和寒香,一直在暗中叫劲,争当海保的屋里人。 寒香瞥了眼寒梅,故意没说话,兀自低头喝水。 寒梅被晾在了半空中,别提多尴尬了。 想站起身子吧,她还真不敢。 不站起身子吧,一直半蹲的姿势,确实很难受。 饮了两口水后,寒香这才嘴角带笑的说:“寒梅妹妹,你还蹲着干嘛?怪累的,快起来吧。” 寒梅不明不白的吃了个闷亏,还不敢声张,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寒香放下手里的水杯,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寒梅,她的芳心之中多少有些得意。 实际上,真论姿色的话,寒梅比寒香更胜一筹。 可是呢,寒梅犯了海保的忌讳,她老惦记着想爬床当姨娘。 反观寒香呢,她就非常的知趣儿。等八福晋明确发了话,提拔她为通房大丫头之后,她才敢爬上海保的床。 如今,胜负已分。寒香顺利的成了海保的屋里人,可以名正言顺的侍寝,而寒梅却败得很惨。 照海保的意思,直到他大婚之前,寒香很可能就是他身边唯一的通房大丫头了。 在大清朝的豪门之中,由通房大丫头抬的妾,往往比一般的妾室们,更有体面,也更有权势。 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比如说,红楼梦里,袭人和宝玉试过云雨情后,理所当然的成了怡红院内的诸多丫头之首。 “库房里的丫头们,一個个都毛手毛脚的,老是丢三落四的不成体统。寒梅妹妹,你向来当差谨慎,由你去管着库房,我才有可能真正的放心。”寒香的唇边挂着笑,说的话却凶狠无比。 寒梅心下大恨,如果去看守库房的话,她一个月都难见到海保一次。 众所周知,管库房的一等大丫头,比贴身伺候海保的一等大丫头,分量轻太多了。 “寒香姐姐,我其实一直都很粗心大意,经常丢东西。库房重地,随便丢一样宝贝,卖了我都赔不起啊!”寒梅不甘心就此失势,咬紧了银牙,奋起抵抗。 寒香不动声色说:“妹妹你误会了,让你去库房,是咱们爷的吩咐。” 听说是海保发的话,寒梅如遭雷击一般,惊得面无血色,两腿微微发抖。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7章 真懂事儿 见寒梅吓得不轻,寒香重重的一叹,说:“咱们爷说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把库房看好了,将来也会考虑让你在屋里伺候着的。” “真的?”寒梅脱口而出,满脸惊喜的瞪着寒香。 “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借我八十个胆子,也不敢捏造爷的原话。”寒香心平气和的说,“咱们爷还说,你伺候在他的身旁,也有七八年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功,不能薄待了你。” “好生的替咱们爷守好库房,别让那起子刁奴们拿了不该拿的好宝贝。”寒香当头打了闷棍之后,又安抚了一番寒梅,温温柔柔的把她劝走了。 寒梅刚走不久,廖嬷嬷就来了。 “恭喜寒香姑娘,贺喜寒香姑娘,福晋吩咐了下来,赏你三套不同款式的赤金头面,两匹粉红锦缎,以及一百两银子。”廖嬷嬷拉着寒香的手,亲热的说,“以后啊,保爷屋里的事情,还需要寒香姑娘你多费心了呀。” 寒香微微一笑,廖嬷嬷以前都是喊的寒香,如今倒好,改口叫寒香姑娘了。 姑娘,一般情况下,指的都是府里的小主子,绝对不可以随便乱喊的。 八福晋在贝勒府里一手遮天,廖嬷嬷在后院里,也是说一不二。 不客气的说,廖嬷嬷啥时候对府里的下人,如此的客套和亲热? 寒香收下八福晋的赏赐之后,正打算拿二十两银子出来,暗中塞给廖嬷嬷。 不料,廖嬷嬷竟然率先拿了两锭银子出来,很客气的说:“我是个俗人,也不知道该送些啥,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寒香姑娘务必不要推辞。” 寒香哪能收廖嬷嬷的银子呢,两个人推来挡去的纠缠了一番。 最后,廖嬷嬷把眼一瞪,怒道:“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之理?你莫不是嫌少吧?” 寒香这才看出来,廖嬷嬷这是成心给她送礼了。 “廖嬷嬷,那我就先愧受了。”寒香一边蹲身道谢,一边笑着说,“等松大哥成亲的时候,我再送一份大礼。” 李松是廖嬷嬷的独子,被李二和廖嬷嬷爱若珍宝。 廖嬷嬷一听这话,不由笑得更加灿烂了,心说,这丫头,不是假懂事,而是真懂事儿! 等廖嬷嬷走后,爱云轩里的大小丫头和婆子们,纷纷带着铜钱,主动上门道贺。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工夫而已,寒香收礼收到了手抽筋的程度。 爱云轩的月例银子,都是发的铜钱。 大家给寒香送来的铜钱,很快塞满了大半只小木箱子。 寒香根本就不穷,本不想收礼。 但是,手下人来送礼,不过是求个平安罢了。她如果不收下,手下的丫头和婆子们,反而会心里忐忑不安。 试想一下,连廖嬷嬷都来送了礼,谁敢不来? 送礼的人实在太多了,寒香很可能记不住。但是,不来送礼的,那就太显眼了。 被顶头上司记恨于心,那就擎等着穿小鞋,甚至是丢了差事吧! 这年头,只要丢了差事,被赶出了八贝勒府,那就等于是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外头的草民们,只要有個天灾,那就要被迫卖房卖地,卖儿卖女了呀! 这边厢,寒香在家里广收礼物。 那边厢,海保上衙之后,就得知了一个异常惊悚的消息,缎库的管库郎中牙尔塔,在家中上吊自杀身亡。 海保不由暗暗一叹,太子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也太过心狠手毒了。 当今太子,从出生开始,就像是挂着满帆顺风行驶的巨轮一般,没有遇见过丝毫的挫折。 缎库里的事,和海保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他只是个不入流的笔帖式罢了。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以海保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总会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老四坐着八抬大轿,晃晃悠悠的来了缎库。 “内阁奉上谕,著皇四子贝勒胤禛,兼管缎库事宜,钦此。”老四进了签押房后,面南背北而立,大声念了旨意。 海保的品级实在太低,他所处的位置,已经是门外几米远了。 颁了旨意后,海保随大流的站起身子,混在了人堆里。 海保心里门儿清,如今的老四,表面上算是太子的人。 康熙派老四来查缎库,用意很明显,既然要敲打一下太子,又要注意分寸和轻重。 不过,这些都和海保没啥关系,他只需要袖手看戏便可。 位卑而不忘忧国,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可是,等海保看清楚,新任缎库郎中的身旁,赫然是玛礼善时,心里立时浮上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不大的工夫,谜底揭晓了,玛礼善升任缎库的司库。 海保心想,这一下子,他就很可能被拖下水了。 既然,玛礼善出任了缎库的司库,肯定要找海保打探缎库里的虚实吧? 海保有理由相信,不管他帮不帮玛礼善,太子的人都会把他列入打击的范围。 果然不出所料,散场的时候,玛礼善站在台阶上,大声说:“海保何在?” 海保暗暗叹息一声,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行礼道:“拜见司库大人。” “四爷想见你,快随我来吧。”玛礼善一边还礼,一边说明了原由。 海保一听就知道了,一定是玛礼善向老四推荐了他。 玛礼善在前,海保在后,一前一后的进了签押房。 进屋之后,玛礼善哈着腰,小声介绍说:“这位便是四爷。” “卑职海保,请四爷安。”海保规规矩矩的扎千请了安。 老四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且很重规矩的人。 海保心里有数得很,在喜欢较真的老四面前,所谓老八的内弟和一般的官员没啥两样,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起吧。”坐在桌子后边的老四,连头也没抬,一边提笔批阅公文,一边随口问海保,“缎库里的龌龊事儿,你知道多少?” 海保心想,老四一张嘴就挖了个大坑,若是他憨傻蠢笨,肯定会掉进坑里去。 “回四爷,卑职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译员罢了,缎库的上司们所做之事,也不可能和卑职商量。”进屋之前,海保已经想妥了,不淌这摊子混水。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8章 何为滑溜? 老四微微一楞,立即停下手里毛笔,抬眼去看玛礼善。 玛礼善被老四盯得心里直发毛,沉不住气的说:“海保,是我向四爷推荐的你。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知道缎库里的鬼名堂,你赶紧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给四爷吧。” 尼玛,简直就是个损友啊! 海保把头一低,沉稳的说:“回司库大人,卑职愚钝之极,且来缎库的时日也短,确实不知其中有何奥妙。”推得一干二净。 玛礼善当场傻了眼,就在此前,他还在老四的面前,大力吹捧海保是个难得的能吏。 却不成想,海保居然肩膀一滑,根本不想掺和进来。 “海保,你有何顾虑,但讲无妨。”老四调整了漫不经心的心态,开始正视海保这个人了。 “回四爷,卑职来的时日太短了,上司们做了什么事,卑职确实一无所知。”海保的态度很恭敬,骨子里却透露出了,不想给老四当枪使的意思。 玛礼善不懂的大局,海保岂能不明白? 海保只要松了口,老四肯定会把他推到最前边去。其结果是,老八必然被拖下水,在前边替老四抵挡太子一党的怒火和仇恨。 没废太子之前,老四一直伪装成太子的门下小弟。但是,老四又是所有皇子阿哥里边,最疾恶如仇的一个。 为了大把的银子,太子居然连续逼死了两条人命,老四实在是看不顺眼。 站在老四的角度上,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就是把海保推到前边充当替死鬼,顺势把老八拉下水,那就演变成了八爷党和太子一党的恶斗了。 令老四感到惊讶的是,这么好的报复太子的机会,海保居然不上套。 嗯哼,这就不是一般的小聪明了,而是看懂了朝局的大智慧。 老四放下手里的毛笔,缓缓起身,踱到海保的跟前,冷冷的说:“爷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不知道缎库的黑幕?” 海保知道,绝对不能迟疑,便马上答道:“回四爷,卑职确实一无所知。” “那好,你下去吧。”老四摆了摆手,把海保赶出了签押房。 海保回到自己的公事房后,第一时间就吩咐乌林,沏一壶好茶,等着玛礼善追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玛礼善就来找海保了。 “保弟,你为何要故意装傻?”玛礼善非常不解的问海保。 海保冲乌林丢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门外边守着,免得被外人听见了他和玛礼善的对话。 等乌林出去后,海保含笑请玛礼善坐下,玛礼善耐着性子,坐到了海保的对面。 “长生兄,不瞒你说,我若是掺和了进去,不仅捞不到任何好处,还会闹得鸡飞狗跳。”海保叹息道,“因为,八爷是我的亲姐夫。” 玛礼善立即楞住了,再仔细一想,马上意识到了,八爷党和太子一党的明争暗斗。 “唉呀,是我疏忽大意了,竟然忘了这一茬。”玛礼善后悔不迭,他竟然疏忽了这一层关系。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指的就是玛礼善此前的状态。 “现在该怎么办?”一筹莫展的玛礼善,只得向海保问计。 海保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淡淡的说:“你是奉旨而来,又是新官上任,该怎么查库,就怎么查库,旁人也说不出半句闲话。我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不搅进这淌浑水里去了。” 玛礼善仔细的一想,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玛礼善匆匆出门的背影,海保微微一叹,玛礼善属于是好心办了坏事。 只要海保当众见了老四,即使不想搅进浑水之中,太子一党也会认为,他在暗中使坏出力。 老四的计划里,一共挖了两個大坑。如果海保傻到积极的配合了,那就是两坑皆要埋人进去。 可是,海保绕着大坑转了一圈,却没跳进去。这么一来,老四的妥善计划,就变得不那么完美了。 海保敢断言,老四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老八的内弟,这身份太适合引战了。 只有八爷党和太子一党展开了激烈的内斗,老四才可以从容不迫的办他自己的事儿。 仅仅过了一天,宫里就下了旨,升海保为正九品笔贴式,并兼任缎库的副司库。 副司库,无品级,但是实权却极重。因为,副司库正好管着缎库的一把钥匙。 照规矩,缎库的库门共有三把大锁。其中,司库、副司库和库使,这三个人各掌握一把钥匙。 盘清库存的缎品,乃是副司库的应尽义务。 必须承认,老四的这一手,确实很厉害。 海保出任副司库之后,库里的储藏缎品帐目,若是对不上号,那就责无旁贷的要承担掉脑袋的责任了。 副司库的公事房,就在缎库大库门的旁边, 不过,出乎老四意料之外的是,海保就像是算盘珠子一般,拨一下就动一下,不拨不动。 玛礼善主持的盘库工作,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海保呢,尽全力配合玛礼善的盘库进度。 官场上的潜规则是:新官不理旧帐。 但是,新官必须要摸清楚管辖范围内的家底子。也就是说,接任的时候不提出异议,就该你自己背锅了。 乌林提着午膳回来的时候,小声说:“爷,小的去提膳的时候,四爷正在伙房里发脾气,说是太过奢侈浪费了。” 海保不禁莞尔一笑,老四果然还是那个疾恶如仇的四爷。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四这个人崇尚俭朴,不喜奢靡,而且十分务实。 不过,老四在伙房里大发脾气,正合海保之意。 小灶的伙房管事,连海保的膳食都敢私吞了,还有啥不敢干的? 动小灶的管事,其实并不难。但是,把所有官员的伙食标准,都降低下来,那就要犯众怒了。 自古以来,都是撼山易,撼官员们的既得利益,难于上青天! 海保又不是包青天,他既没责任,也没义务管太多的东西。 下午,老四就发了话,缎库的四种伙房,合并成两种,即中灶和大灶。 缎库里,凡是有品级的官员们,统一吃中灶,伙食标准是三菜一汤,一荤两素。大灶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 海保听说之后,十分佩服老四的胆识过人。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29章 四阎王 缎库是什么地方?太子的地盘啊。 老四敢在太子的地盘上动土,单凭这份胆气,就值得钦佩。 不过,老四是不是务实能干,和海保要帮老八抢夺皇位,完全是两码事。 只要老四登上了皇位,八福晋和海保,就要一起下地狱! 盘库的工作,一点都不复杂。 真正复杂的是,古老的流水帐式记帐方法太过繁琐了,完全做不到一目了然。 海保看着原始的报表头,就觉得头晕。他索性自己在家里用宣纸,画出了大表格,横排是缎匹的种类,竖排是数量,末尾是备注。 盘库得出的数据,海保先填进自制的表格里,经汇总和细分之后,分为流水帐和总帐。 这么干的好处,让原本一团乱麻的原始帐目,变得清晰明白了。 每天的流水帐,可以用于倒查和复核。查现有库存数字,只需要看总帐即可。 不过,海保没碰原始的汉文底稿,只是把满文的档案整理得井井有条。 当年,徐阶提拔高拱入阁,高拱为啥不领情? 原因很简单,只要高拱的学生隆庆当了皇帝,他必登首辅之位。 同理,老四提拔海保,海保也不可能领情,只会看作是继续挖大坑,想埋了他。 大格局之下,只有八爷党掐倒了太子一党,老四才有可能火中取栗。 伙食标准大减之后,老四在缎库里的声望,急转直下,变得人见人厌。 有人暗中给老四取了个绰号:四阎王。 这天,下衙之后,海保的马车刚回到八爷府的西角门口,就见老八身边的刘大管家,就站在门前。 “保爷,贝勒爷吩咐小的在此等着您,请您一回府,就去勤谨阁,有大事相商。”刘大管家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态度别提多恭敬了。 海保觉得很新鲜,此前,老八从来没有找他商量过任何大事。 今天,老八突然有大事和海保相商,不用问,肯定和缎库的事儿有关。 太子每年从缎库里,捞了不少银子,帐目肯定是有问题的。 偏偏,玛礼善和海保又被老四分别举荐为缎库的司库和副司库,正好是该管的官员。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老八终于用得上他了。 到了勤谨阁后,海保进屋一看,不仅老八在场,他的心腹谋士何焯居然也在坐。 “请八爷安。”有外人在的时候,海保很守规矩的扎千请了安。 老八微笑着点头,说:“快起吧,咱们是至亲骨肉,没必要客套,坐下叙话吧。” “学生拜见保少爷。”何焯长揖到地,给海保行了礼。 听见保少爷三个字,海保暗觉好笑,江南的酸文人,都是这种德性。 何焯明明已经投靠了老八,偏偏喜欢在礼仪上,玩出各种花样,以示不堕风骨。 海保侧过身子,避开了何焯的揖礼,并拱手还了礼。 旗人之间,没有揖礼的习俗,平辈相见皆行拱手礼,或双请安礼,或鞠躬礼。 “保弟,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更自在一些。”老八一如既往的令人如沐春风。 落座之后,丫头上了茶,老八冲何焯丢了个眼色,何焯便拱手道:“保少爷,您是八爷的内弟,妥妥的自己人,鄙人也就不瞒着您了。想请教下您,缎库里的亏空究竟有多大?” 海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了茶盏,轻嗅着茶香,沉吟了片刻,才慢腾腾的说:“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着何先生您了,经过这几日的持续盘库之后,缎库里的亏空,少说也有一百万两银子之巨。” 老八眼前不由一亮,却沉得住气,没有插话追问海保。 何焯急忙又问:“敢问保少爷,可有亏空的实据?” 海保微微点头,解释说:“四贝勒爷亲自监督盘点缎库的库存,谁敢偷奸耍滑?” “啪。”何焯禁不住的喜形于色,脱口而出,“若能把亏空的帐目拿给在下,太子殿下就有大麻烦了呀!” 老八也跟着颔首,显然很是认同何焯的看法。 海保暗暗一叹,他以前总搞不明白,明明势力庞大的八爷党,为啥输得那么惨呢? 现在,海保总算是明白了,单论谋士的水平,酸文人何焯就比老四身边的戴铎,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 “何先生,窃以为,缎库的所谓巨大亏空,根本就伤不到当今太子的半根寒毛。” 以前,海保完全没资格和老八商量正事。现在,他肯定要鲜明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免得老八误入了歧途。 室内就三个人而已,海保的表态,就是说给老八听的。 老八不禁微拧眉头,深深的看了眼海保。 多达一百万两银子的亏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国之大蠹了,居然伤不到太子的半根寒毛? 唉,海保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能期望过高,要求过多了! 老八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 “保少爷,鄙人实不敢苟同您的看法。如此巨大的亏空,一旦大白于天下,必令太子元气大伤,声名狼藉。”何焯说话很直,等于是赤果果的反驳了海保。 老八却闷不吭声,并未制止何焯的挑衅。 海保一看就知道,老八是想借何焯之手,给他個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这四个字怎么写? 若想成为老八最倚重的心腹谋主,海保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压制住何焯。 类似何焯这种江南的酸文人,书读得确实不少,大道理也懂得很多,唯独看不懂康熙的帝王心术。 帝位的传承,只能由康熙自己说了算。 老八现在攻击太子的动作越多,康熙只会越反感老八。 “何先生,请恕我直言,想借缎库的亏空大做文章,不仅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害了我姐夫。”海保淡淡的说,“四爷为什么提拔我担任缎库的副司库?只要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别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的意思是说,四爷想借刀杀人?”何焯丝毫不笨,他只是没看懂康熙的心思罢了。 “然也。”海保抖开手里的折扇,斩钉截铁的说,“这便是四爷的高明之处。”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0章 没白疼你 海保故意没提玛礼善的事儿。因为,把玛礼善从吏部文选司调去缎库当司库,如今的老四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难道说,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太子么?”何焯发出了灵魂之问。 海保毫不含糊的说:“何先生,不客气的说,很多时候,不争就是争。” 不等何焯反驳,海保紧接着又说:“今上派老四盘点缎库,显然是既想搞清楚缎库里的亏空情况,又不想让太子陷入过深,将来不好收场?” “何先生,我且问你,四爷是谁的人?”海保也发出了灵魂之问,正面与何焯决一雌雄。 “那还问么,太子……”何焯的心头猛的一惊,立时收了口。 何焯上了当后,海保就不搭理他了,朝老八拱了拱手,说:“姐夫,今上安排太子的人,去缎库盘库,用意其实很明显,就是想给太子留着台阶可下。” “姐夫,咱们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容俱荣。请务必听小弟一言,咱们只要静观其变,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海保像个神棍似的,提前做出了预测。 老八并不信海保的预测,只是出于维持亲情关系的需要,礼貌性质的问海保:“何出此言?” 海保的心里很清楚,怎么可能只凭一次交锋,就获得老八的信任呢? “以小弟之见,一动不如一静。等老四交旨之后,缎库里的太子一党,肯定会被换得一干二净。”海保盯着老八,一字一吐道,“姐夫,以太子的各种倒行逆施,迟早会惹恼了今上。到那个时候,索额图必成替罪羊,迟早死于非命。” “你说什么?索额图那可是太子的第一臂助啊?”老八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太子的势力,持续性的膨胀壮大,归根到底而言,完全离不开索额图的鼎力支持。 实话实说,老八做梦都想扳倒索额图。索额图若是垮了台,太子一党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根台柱子。 不客气的说,只要今上对索额图动了手,太子距离被废就不远了。 只有太子被废了,老八才有机会问鼎大位。 海保明知道老八不可能相信,但是,依旧作出了预言。 预言的作用,现在肯定看不出来。一旦成了真,海保在老八心目中的分量,就会直线上升了。 由于海保的不肯配合,老八没办法从海保这里拿到缎库的亏空实据。 从老八那里出来的时候,海保心里明白,老八陷入到了认知的障碍,肯定不会轻易听他的意见。 黄昏时分,八福晋来了爱云轩,陪着海保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散步消食的时候,八福晋说:“你姐夫需要缎库的亏空数目。” 海保十分知趣的说:“那我明日上衙后,仔细的誊抄一份,晚上拿回来。” 八福晋对海保的配合,非常满意,夸赞道:“你比以前懂事多了,知道咱们是一体的。” 海保笑道:“姐夫荣耀了,姐姐您就荣耀,弟弟我也跟着风光。”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八福晋满是欣慰的说:“真没白疼你。” 上衙后,玛礼善指挥众人盘库,海保则帮着打下手。 只是,随着盘点的逐渐深入,很多堆放在库里深处的缎匹,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实际上,只要搬动了已经腐朽不堪的缎料,马上就会出现严重的破损。 玛礼善不敢怠慢,赶紧禀报了老四。 老四得知消息后,也不敢大意,亲自到库里来查看。 “只能暂停盘库了。”老四绕着库房转了一整圈之后,他发现,这些腐朽不堪的老缎料,数量实在太多了,若是全都搬动盘查的话,损失大得令人无法承受。 跟在队伍后边的海保,听了老四的吩咐之后,不由暗暗点头,老四确实很明智。 这么大的事情,普通皇子肯定兜不住的,必然要禀报给康熙。 过了两天,宫里下了旨意,彻底的把缎库盘点清楚。腐朽不堪的缎匹,必须逐一登记造册,并呈报勾销。 缎库里,除了海保之外,无品级的副司库还有四人,手下的库使也有十七人之多。 因海保是唯一有品级的副司库,很自然的,他就成了副司库之首。 所以,老四召集大家议事时候,海保这个不入流的灰尘官,因为承上启下的关键性作用,也被叫了去。 老四坐在公案后边,缎库里的郎中、员外郎、司库及海保,分列两旁。 牙尔塔自己上吊死了之后,缎库的郎中,也就剩下了桑东一人而已。 桑东出身于内务府镶黄旗包衣,父祖三代都在缎库里当差,算是缎库里老牌子的地头蛇了。 三位员外郎的情况,也和桑东大致差不多,都属于是子承父业的范畴。 在场的六个人里边,有四条地头蛇,就玛礼善和海保算是外来户。 老四不动声色的问玛礼善:“你估计还有几天可以盘完整个缎库?” 玛礼善想了想,说:“回四贝勒爷,大约还需要三天左右。” 海保心里有数,盘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盘库之后,如何向康熙交帐? “那好,三日后,你和我一起去见皇上,当面禀明缎库里的实情。”老四这么一说,缎库的郎中和员外郎们,几乎人人变色。 照老四的搞法,等于是要把缎库里的旧帐和新帐,一起算了。 真算帐,桑东和员外郎们,一個都跑不掉。轻则罢官坐牢,重则掉脑袋。 不过,桑东并没有向老四跪下求饶。因为,站在他背后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太子。 海保一直保持着摸鱼的心态,只要不点他的名,他就闭嘴装傻,绝对不可能主动站出来说话。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四瞥了眼海保,夸道:“盘库的事儿,海保立了大功。他发明的新表格,连汗阿玛看了都赞不绝口。” 海保暗暗一叹,他发明的表格,原本只有玛礼善知道。谁曾想,玛礼善一时失言,竟被老四知道了。 偏偏,老四会做妖,他竟然带着表格,进宫呈递给了康熙。 很显然,老四这是想方设法的想把海保拖下水。 ps:求推荐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1章 升迁 但是,海保就是不肯上老四的套,只谨守职责的本分,轻易不肯多说半句话。 任你老四多厉害,海保无欲无求,岂奈他何? 不过,海保有下墙梯,老四也有抽梯术。 老四当众表扬了海保,实际上,是想挑唆着太子的人,攻击海保。 这不是把海保往火坑里推么? 海保也不在乎这些。因为,太子若想冲他动手,海保根本不需要担心,老八肯定会出手的。 老四的计策很粗浅,但是,真有蠢人信了。 从老四那里出来之后,桑东冷冷的瞥了眼海保,鼻子里闷闷的一哼,那意思是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回去的路上,玛礼善有些担忧的说:“桑东是出了名的太子门下,你最近当心一点。” 海保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不贪不占,按时上衙下衙,怕他们做甚?” 下衙之后,海保出门登车的时候,发觉去中灶伙房里用膳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以前更多了。 海保百思不得其解,就信口问乌林:“去伙房里用膳的人,比以前还多,是何道理?” 乌林哈着腰,解释说:“爷,您有所不知,伙房里的菜式虽然减少了,可是,分量却是不限的。” 海保瞬间秒懂了,缎库伙房的规矩是吃不完,可以带走。 管它几菜一汤,只要能够带回去,给老婆孩子们一起吃,就可以省下不少的家用。 老四可以决定每顿饭吃几个菜,但是,菜的分量却可以暗中做手脚。 毕竟,管库郎中桑东,是太子的心腹门下,腰杆子极硬。 又过了几日,缎库的库存已经全面盘点清楚了,老四信心满满的递了折子上去。 却不料,康熙看了折子后,居然留中不发,从此再无下文。 老四满是遗憾的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管库郎中桑东。 眨个眼睛的工夫,缎库缺了两名郎中,天知道有多少人绞尽脑汁的想往里钻? 对于康熙的态度,海保非常理解。 太子确实从缎库里,捞了不少银子。但是,此事若是公开查办的话,肯定会大损太子的声望。 若是继续纵容太子继续损公肥私,康熙又不甘心。 培养了二十八年的太子,如此的不顾大局,不识大体,康熙肯定会伤心。 但是,缎库捞钱的事儿,说大,可以捅破天。说小,也可以不值一提。 毕竟,太子暗中捞钱的事儿,又何止这一桩呢? 可是,令海保没有想到的是,老四才走不久,宫里就下了旨,升海保为正八品,调去都察院浙江道,署理监察御史之职。 都察院浙江道,设掌印监察御史2人,满、汉各1人,由满御史实际掌印。分理浙江刑名,稽察兵部、翰林院、六科中书科,总督仓场坐粮厅、大通桥,监督通州二仓。 海保接了旨意之后,心里就明白了,老四对他的敷衍塞责以及滑不溜手,很不满意,故意把他推向更大的火坑。 不管怎么说,升官总是件好事。 八福晋在贝勒府里,大摆宴席,庆贺海保一年内的第二次升迁。 海保寸功未立,却在几个月内,就由从九品的笔帖式,晋升为颇有实权的署理监察御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八的帮忙。 实际上,海保的升官,老八还是听八福晋说的。 都察院的官署,位于刑部街,东起西单北,西至闹市口,北边是太常寺,南边就是刑部。 海保到任的这天,天上下着蒙蒙的细雨。 马车在雨幕中穿行,踩着卯末的点,到了都察院的衙门口。 和别的衙门不同,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只是御史们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而已。 实际上,监察御史们都是各自为政,并不需要看左都御史的眼色行事。 在衙门口画了到后,海保被领到了现任左都御史敦拜的公事房外。 老八告诉过海保,敦拜,姓瓜尔佳氏,隶于正蓝旗满洲,此前曾任工部右侍郎。 敦拜既不是太子一党,也不是八爷党,而是出了名的纯臣。 海保在门前等了大约半刻钟后,敦拜抽空见了他。 一般情况下,上司只让下属在门外等半刻钟,下马威已经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卑职海保,请总宪大人安。”海保进门后,很守规矩的扎千请安。 敦拜瞥了眼海保,淡淡的说:“罢了。”却并未让座。 海保只是个不入流的署理监察御史而已,敦拜是堂堂正二品红顶大员,他若是让海保坐着说话了,那反而是大大的自堕身份了。 敦拜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浙江道内,诸官皆各有职司,唯有通州二仓无人兼管,只能劳烦海大哥你了。” “全凭总宪大人的吩咐。”顶头上司安排的差事,海保别无选择,只能拱手听命。 大哥,是大清朝的官场上,上司对下属比较普遍的中性称呼。 海保原来就一直怀疑,把他弄来浙江道,很可能是当苦力用的。 现在,答案揭晓后,果然印证了海保的猜测。 通州二仓,即大运西仓和大运中仓,算上京城的13仓,统称为:京通十五仓。 据海保事先做过的功课,通州二仓可储存粮食两百万石,京城十三仓共储粮三百万石,合计五百万石。 这五百万石粮食,相当于整个顺天府辖区内,所有官民的一年口粮。 敦拜又交待了一番公事上可能遇见的问题,便端茶送客了。 海保退出来之后,又去找浙江道的满员掌印御史正式报到。 浙江道的掌印御史,满、汉各一人,由满员实际掌印。 现任的满员掌印御史,名唤钦察布,姓阿礼哈氏,隶于镶红旗满洲。 钦察布倒是没摆架子,听说海保来了,便笑吟吟的见了他。 “海大哥,恭喜你了,若是差事当得好,眨眼就是正七品的绣衣了。”钦察布不仅让了座,还命人上了茶。 绣衣,乃是监察御史的别称, 海保心里很有数,凡是对他十分友善的官员,即使不是八爷党,也和八爷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唉,就怕把差事办砸了啊。毕竟,通州二仓存粮超过了两百万石。”海保一边起身拱手,一边公开叫苦。 这年头,永远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会哭闹的孩子,靠边站。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2章 乌合之众 钦察布很同情海保,区区十五岁的娃儿而已,居然要承担稽查通州二仓的重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然而,这是敦拜亲口嘱咐的意思,钦察布也没办法,只能安慰海保说:“车到桥头自然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海保的公事房,就在都察院的大门左侧,紧挨着门吏房,共有三间屋子。 其中,海保的公事房居中,左侧是配属的两名九品笔贴式的办公地点,右侧是四名经承的临时歇脚处。 在京的各个部院衙门里的吏员,统称为经承。经承,有堂吏、门吏、部吏、书吏、知印、火房、狱典之分。 照大清朝的惯例,在经承的队伍之中,子承父业的情况,可谓比比皆是。 钦察布亲自领着海保过去公事房,并主动召集了海保的手下们,集体训了话,让他们必须听海保的吩咐。 实话说,钦察布对海保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剩下的事情就看海保自己的本事了。 权力和地位是上司给的,威望却必须靠自己树立。 送走了钦察布后,海保叫来两名笔帖式,询问了手下人的基本情况。 仔细一问,海保这才发现,监督通州二仓的监察御史手下,竟然是都察院内,人数最多的一摊子。 在海保的手下,除了两名九品笔帖式和四名经承之外,还有五十几名差役。 按照分工,这些差役之中,有职业抬斛的,有专门拿秤的,甚至还有职业背麻袋的。 斛,是朝廷户部发下的标准容器,专门用于测量通州二仓的库存粮食。 海保刚刚坐进公事房里不久,乌林就拿着一张名帖,进来禀道:“爷,通州大运中仓的员外郎阿林保来了,说是有急事想拜见您。” 如今的朝廷之中,根本无密可保。 海保这才刚刚上任,拜码头的人,就主动找上门来。可见,人家的消息异常之灵通。 既然人家已经来了,那就看看是个啥意思吧。 于是,海保便命乌林,将阿林保请了进来。 “请海爷安。”阿林保刚进门,就主动扎千行了礼,海保赶紧打横避开了。 开什么玩笑,阿林保是从五品的员外郎,海保才是正八品的署理监察御史而已。 上茶落座之后,阿林保十分客气的说明了来意,“下官在会宾楼订了几桌上等的席面,还请海大人拨冗赏光。” 人脉一抹黑的情况下,海保肯定不可能贸然去赴宴。 不过,海保心里却明白,阿林保被迫上衙门里来找他,那是因为,他进不去八爷府的门。 海保刚进官场不久,他的小圈子窄得很,就少数几个一起考笔帖式的朋友而已。 阿林保无论怎么绕圈子,都很难找人和海保搭上线。 但是,阿林保又十分害怕,海保新官上任之后,想烧三把火,那就糟糕透了顶。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素有内务府不如通州仓场的传闻。 海保以前担任过市粮食局长,粮库里的那些个猫腻,他比谁都清楚。 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水楼台先得月。 通州的仓场,只需要把新米卖了,填进去陈米,甚至是霉米,再掺一些沙石,顺手报个损耗,就是数不尽的财源滚滚。 阿林保第一时间跑来拜码头,就是担心海保的心气过高,突然带人去通州,封仓清点库存的粮食。 海保呢,另有打算,对阿林保倒也和颜悦色。 虽然,海保并未答应赴宴。但是,阿林保也没指望,只请一次,海保就会给面子。 这年头的拜码头,拜的次数越多,越显诚意十足。 临走的时候,阿林保故意将藏在袖口的银票,扔到了桌子底下,然后扬长而去。 起初,海保并没发现银票,还是乌林换茶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 海保打开银票一看,嚯,好家伙,阿林保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可真够阔绰的啊! 只要海保乐意收银子,就意味着,万事好商量。 阿林保回去之后,等了几天,一直没见海保把银票退回来,他稍有安心。 银子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大事。就怕给多少银子,都没人敢收啊! 海保心里非常有数,漕粮分为春季和秋季,共两次集中运输到通州入库。 通俗的说,漕粮入库之后,再到下次漕粮入库之间,才是粮仓的官员们,做手脚的最佳时机。 现在,春季漕粮早已经入了库,秋季漕粮还没送来,正是阿林保他们心慌意乱之时。 海保故意收了银子,就是给阿林保及其背后的庞大贪官队伍,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海保肯收钱,那就万事好商量了! 下衙之后,海保乘车去了伯父明登的宅子。 明登的官运很差,一直沉沦于下僚之中,至今还是理藩院的一名六品主事而已。 见海保来了,明登非常高兴,马上招呼下人上茶,上点心。 海保在明登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他自然很清楚明登的家底子。 明登的官职不高,子女却有九人之多,家里的经济状况自然是捉襟见肘了。 海保住在明登这里的时候,凭心而论,伯父明登待他还算不错。 可是,婶子阿鲁特氏就不怎么地道了,总是把和硕额驸府拨给海保的生活费,拿去贴补她自己的子女们。 海保的阿玛明尚,再怎么败家,和硕额驸府至今尚剩下5000多亩上等的良田,完全足够海保过上很阔绰的日子了。 可是,海保的婶子阿鲁特氏,欺负海保父母双亡,克扣的太不像话了。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如今的海保早非昔日之吴下阿蒙。 明登乃是至亲的长辈,海保不管于公于私,都必须尊重。 “阿牟其大人,再过一個月,就是您老人家的六十大寿了,打算怎么操办此事?”海保过来,就是想问这事的。 阿牟其,满语之伯父也。 明登深深的看了眼海保,心里感慨万千,这孩子真没白养啊。 说实话,明登正在为过寿的事情发愁,一是缺银子,二是想请八福晋过来镇个场子,又怕她不答应。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3章 厚礼 明登的日子过得很紧,却又非常好面子,轻易不会开口找海保要钱。 海保便主动说:“不瞒您说,您侄儿我手上尚有一千两银子的活钱,就都带来了。”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轻轻的推到明登的面前。 明登连连摆手说:“我知道的,你的银子都被八福晋管着呢,你也手紧,我怎么好意思收你这么多银子呢?” 海保很清楚明登的拗劲儿,便笑着解释说:“您误会了,这是暂借给您的。等您收了寿礼,再还给小侄即可。” 明登一楞,随即笑了,说:“这才像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替你收着,等收齐了寿礼,再还给你。” 海保知道,别看明登的家境很不宽裕,却穷得很有骨气,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阿牟其大人,您只须还五百两即可,另外那五百两是小侄孝敬您老人家的贺礼。”等明登答应了借钱,海保这才说明了真正的来意,即送一份厚礼给明登。 明登摆着手说:“不可,万万不可,礼太重了。亲戚之间的随礼,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厚礼,不能再多了。”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银子非常值钱。 十两银子,可以买2200多斤下白米,肯定算是厚礼了。 明登不贪财,海保对此知道的很清楚。 可是,婶娘阿鲁特氏恰好进来了,她一看见桌上的银票,两眼立时放光,快步走过来,抬手就把银票抢到了手里。 “哎呀呀,海保,你阿牟其真没白疼你。瞧瞧,瞧瞧,你送的寿礼,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啊!”阿鲁特氏见钱眼开的劈头扣上了大帽子,想吞了一千两的巨款。 海保微微一笑,阿鲁特氏既没读过书,家教还不好,一直都是这副爱财如命的德性。 明登的面子上挂不住了,厉声喝斥阿鲁特氏:“简直是岂有此理?” 阿鲁特压根就不怕明登,她不仅没有收敛贪婪之心,反而双手叉腰,大声嚷嚷道:“明登,我跟着你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可曾抱怨过什么?我替你们郭络罗氏传宗接代,让你子女满堂,以后得享香火祭祀,我容易么?” 海保很想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婶子阿鲁特氏依旧还是这三板斧: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 能够持续用的招术,其实很简单,但就是管用! 明登就怕无理取闹的撒泼打滚,闹得脑仁疼,不得安生。 阿鲁特氏吃准了明登的弱点,使手段拿捏明登,百试不爽! 海保早就料到了伯娘阿鲁特氏会起贪心。其实呢,他送了银子过来,就没想过再收回去。 晚年的康熙,饱受父子相逼,乃至相残的煎熬,最缺的就是亲情。 海保只要善待明登的一大家子,哪怕银子上吃点亏,也可以收获孝敬尊长的好名声。 将来,康熙触情生情的时候,海保迟早会赚得钵满盆满。 阿鲁特氏这一开闹,明登马上吃不住劲了,只能坐在位置上生闷气。 “好侄儿,我替你阿牟其谢谢伱了。”阿鲁特氏为了钱,居然朝着海保蹲身行礼。 海保赶紧起身,避到了一旁。 “啪。”明登实在是气不过,史无前例的拍了桌子,怒道,“你个见钱眼开的贼婆娘,爷真的受够你了。实话告诉你吧,海保送的就是五百两,不是一千两。你若再敢犟嘴,我豁出去了,也要休了你。” “哎哟,我真命苦啊……”阿鲁特氏知道不妙,赶紧跑出门去,在院子里放声大哭。 好家伙,不大的工夫,海保的堂兄弟和堂姐妹们,都来劝说明登了。 休妻? 说起来简单,真想干成这事,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旦,阿鲁特氏被休回娘家之后,海保的堂兄弟和堂姐妹们,就再也无法抬头做人了。 在海保来的那个时代,很多中年夫妻,早就貌合神离了。但是,为了不耽误孩子的学业,夫妻两个大多是各玩各的,暂时不离婚。 等孩子考上了大学之后,离婚的中年夫妻,那就太多了。 水往下流,爱护孩子,这是人类的天性。 子女们围过来这么一闹,明登好不容易发了次飙,立时偃旗息鼓了。 类似的场景,海保看过太多了,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到底是借,还是送,也就成了一笔糊涂帐。 海保原本就是来当散财童子的,他自然不在意银子的事情。 只是,令海保感到惊讶的是,阿鲁特氏黑了他的银子,不仅不脸红,而且还好意思另提要求。 “好侄儿,巡视通州二仓,那可是天下闻名的肥缺啊。你自己升官发了财,可千万别忘了你的哥哥们啊。”阿特鲁氏明摆着是想海保带着她的儿子们,一起发财。 海保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五岁? 他比谁都清楚,真想干大事,肯定不能带亲戚进来瞎掺和。 赚大钱了,亲戚只会闷不吭声的自己落了袋。 若是亲戚遇上麻烦了,不管帮不帮,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窝心事。 更可怕的是,指望亲戚帮你严守秘密,那完全是痴心妄想。 “伯娘,您侄儿我,不过是个八品不入流的灰尘官而已,手下除了吏员就是贱役,哪有本事安排好差事呀?”海保也学着阿鲁特氏的调调,故意把水搅浑。 明登也帮着说:“是啊,海保官职太低了,他能顾好他自己就不错了,还能拉拔谁?” 海保说的是事实,阿鲁特氏只得悻悻的作罢了。 明登的膝下,共有六子三女,其中,长子和次子已经成了婚。 但是,这两个已经成家的儿子,除了生儿子很猛之外,连個正经的营生都没有。 害得明登,还要拿钱出来,贴补几个孙儿。 海保的三堂兄,连续参加三次笔帖式考试,却都是名落孙山。 五堂兄,只比海保大一岁,人倒是挺守规矩的。只是,老实的过了头,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不会,很容易得罪人。 明登无爵可袭,官职又不高,他的儿子们除了参加笔帖式考试入仕之外,几乎没啥好出路。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海保的四堂兄昌安参加武举,名次还很靠前,现为密云大营的正六品骁骑校。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4章 要事相商 老八为啥输得那么惨? 归根到底,就一句话:空有无数重臣们的支持,却没有掌握京城附近的兵权。 四堂兄昌安,既然凭他自己的真本事,打拼了一条出路。海保完全不介意,在关键的时候,拉拔着他步步高升。 明登留了海保一起用晚膳,海保肯定不可能提出要走,也就留下了。 开席的时候,海保定神一看,嚯,伯娘阿鲁特氏拿了一千两银子的巨款之后,破天荒的端上了鸡鸭鱼肉,甚至还有海保最爱吃的天津对虾。 对应阿鲁特氏的识趣儿,明登也觉着面上有光,便笑着对海保说:“大家都是至亲骨肉,我岁数大了,一条腿都入了土,也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常回来看看我和你的堂兄们,也就知足了。” “阿牟其,瞧您说的,我一直把哥哥们当作是亲哥哥看的。” 阿鲁特氏再怎么克扣海保的生活费,有明登挡在前面,幼年的海保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从没长过冻疮,更被送去私塾读了书。 这人呐,要知足。对于隔了房的亲戚,本就不应该要求过多。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能太过斤斤计较。 海保护选择了眼明心亮的装糊涂,对大家都没坏处。 明登的家里,吃饭是很没规矩的。 几个小孙子,在娘亲的暗中怂恿下,拿着筷子就抢桌上的荤菜和海鲜。 等明登发脾气赶人的时候,烧鸡和烧鸭只剩下了一半,酱肘子更是被抢光了。 鱼有刺,孩子们怕卡住咽喉,没人动。 至于,海保爱吃的天津对虾,碟子里只剩了可怜的几条虾。 明登的面字上挂不住了,怒道:“你们怎么管教孩子们的?” 确实是太理亏了,海保的大堂兄和二堂兄都低着头挨训,没敢和平时一样的反嘴。 海保冲着站在门边的乌林使了个眼色,乌林马上会意的出去了。 “阿牟其,都是自己人,我还没成婚有子,看着几个小侄儿,心里就格外的欢喜。”这种时候,也就是海保亲自出面,才有可能缓和下紧张的气氛。 开席之后,阿鲁特氏端了白酒上来,明登把眼一瞪,怒道:“你就拿这种下人们才喝的酒,招待海保?去,拿我留着没舍得喝的玉泉液来。” 海保也觉得阿鲁特氏太过抠门了,这年头,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谁喝白酒啊? 只有通惠河码头上的挑夫,以及下九流的穷人之家,才喝白酒。 没有海保搭梯子下台阶,阿鲁特氏的面子上挂不住了,只得讪讪的拿来了明登珍藏的三瓶“玉泉液”。 海保主动替明登斟满酒后,举杯笑道:“您老人家的花甲寿宴,我一定拖了我姐姐一起来捧个场。” 明登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由喜笑颜开的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啊!” 有八福晋来镇场子,明登的上司们,谁敢不给面子? 明登一直沉沦于下僚的行列之中,主要是八福晋看他和阿鲁特氏不顺眼,觉得他们不仅亏待了海保,还老占海保的便宜。 不然的话,以老八的深厚人脉,随便和理藩院的堂官打个招呼,明登也不至于一直升不上去。 刚刚正式开席不久,乌林提着一只烧鸡和一只烤鸭,摆到了餐桌上。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嫌弃我穷么?”明登不高兴的瞪着海保。 海保赶紧解释说:“这么好的玉泉液,必须搭配上烧鸡和烤鸭,才有可能喝得尽兴。” 明登就算是再傻,也知道,海保这是故意找的借口罢了。主要是他的孙子们太没规矩了,客人还开始吃呢,就把鸡鸭虾,抢得无法见人了。 海保能来看他,明登的心里那是真高兴,不大的工夫,就喝得烂醉如泥。 海保趁机告辞,阿鲁特氏假腥腥的说了几句客气话,也就放海保走了。 等海保走后,阿鲁特氏笑眯眯的对儿孙们说:“今儿算是特别丰盛了,大家敞开来吃,都吃光了,不许有一丁点的浪费。” 海保早就知道阿鲁特氏是個什么德性了,他早点走,饭桌上剩下的好酒和好菜,正好给人家打打牙祭。 回了爱云轩后,海保刚换上便服,就见刘大管家亲自来禀,“禀保爷,贝勒爷有要事相商,请您过去一趟。” 嗯,最近老八连续找海保商量事情,这显然是比以前更重视的缘故了。 老八见了海保就笑眯眯的说:“保弟,坐吧,你爱喝的碧螺春也已经沏好了。” 海保和老八也没啥好客气的,他径直坐下了。 让了茶后,老八说:“是这么回事,驻通州的户部仓场侍郎宁寿,是奉天将军苏努的门人。苏努,你也知道的,以前总是登门来我这里喝茶。” 海保一听就懂了,老八的意思是,想让他高抬贵手,不要和宁寿较真,免得得罪了苏努。 贝子苏努,是广略贝勒褚英之曾孙,怀愍贝子杜努文之子,隶于镶红旗满洲,他算是老八的铁杆拥趸之一。 老八特意提前和海保打招呼,就是担心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和自家人打起来了,会被外人看笑话。 海保早就想拿八爷党开刀了,正愁找不到下手的目标。现在,宁寿主动冒了头,不整他,整谁? 不过,海保不想过早的暴露了真实意图,便拱手道:“姐夫,小弟知道了。” 海保只说知道了,却没说会包庇宁寿,等于是故意为将来可能的动手,埋下了伏笔。 老八以为海保肯定会维护八爷党的团结,便十分满意的说:“我就知道,你明白大局。” 以前,老八只是十分友善的对待海保而已,从未夸过他,顾大局识大体。 “姐夫,小弟我既然坐到了巡仓御史的位置上,总要有点拿得出手的政绩吧?”海保趁机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 海保调去都察院担任署理巡仓御史,并不是八爷党的荐举,而很可能是老四包藏祸心的推荐。 对此,老八也是很清楚的。 在其位,则谋其政,海保也确实需要找个合适的替罪羊,向上头表表功劳嘛。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5章 优柔寡断 老八沉吟了良久,有些为难的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好表态呢?” 海保已经看出来了,老八又犯了优柔寡断的老毛病。 推个替罪羊出来,老八都要顾虑重重,将来还怎么做成大事? 不过,海保也没指望过老八,便拱手道:“那这么着,到时候啊,我看谁不顺眼了,就拿谁开刀,可成?” 老八想了想,心里也没了主见,只得唉声叹气的说:“唉,只好如此了。” 成了,海保要的就是这句话,和这个态度。 现在的海保,还没有爬到高位,老八只是局部的对他有需求而已。 海保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不靠老八,凭借自己的本事,爬上关键性的位置。 到那个时候,海保在老八的跟前,才拥有更大的发言权和影响力。 海保上任后,一直在理顺他手下的队伍。 以前的海保,仅仅是一名从九品的笔帖式而已,只需要管好他自己即可。 现在的海保,就不同了,他的手下有五十几号人了。 两名笔帖式和四名经承,一看就是官场老油条,说话办事也都滑不溜手。 俗话说的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儿。 海保这种巡仓的监察御史,越小,尤其是花酒的花字,海保差点没有听见。 海保抿唇一笑,这年头的交际,完全离不开花酒二字。 “四宝哥,给乌林五百两银票,让他敞开去花销。”海保含笑吩咐了下来。 吴四宝赶紧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乌林。 乌林也没多说废话,赶紧接了银票。 “爷,小的一定把银子花在刀刃上。”乌林非常清楚,这是让他用公费去拉关系,办的又是海保混官场的第一件大事,丝毫也不能马虎大意。 “去吧,我信得过你的办事能力。”海保摆了摆手,让乌林去忙了。 吴四宝是海保的乳娘刘嬷嬷的独子,他原本就是海保身边的贴身长随。现在,吴四宝销了婚假之后,自然要回来接着当差了。 出门登车之后,海保去了便宜坊烤鸭店。 (ps:求推荐票+月票,拜托了。)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6章 出局了 便宜坊烤鸭店,开业于明朝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年),距今已有286年的历史。 这家烤鸭店,以焖炉烤鸭为主,鲁菜为辅。焖炉烤鸭在烤制过程中不见明火,烤出来的鸭子,外酥里嫩,格外美味。 今天是祖应枢做东请客,海保到的时候,赵之壁和五格已经到了。 海保进门一看,没见着年羹尧和玛礼善,他的心里便有了数。 年羹尧和玛礼善,已经从六人组的朋友圈里,出局了。 交朋结友的事儿,肯定是扩大交际的圈子,再根据个人的喜好,逐步缩小。 大圈子里的小圈子,才是朋友圈的常态。 “保弟,就等你来了。”祖应枢一看见海保,当即起身相迎。 落座之后,在步军统领衙门里担任从九品笔帖式的赵之壁,笑眯眯的说:“保弟,你来迟了三步,当罚酒三杯。” 海保含笑道:“没问题,罚酒五杯也没问题。” 实话说,海保的肝内解酒酶异常之丰富。区区低度的黄酒尔,就算是千杯,又何所惧哉? 便宜坊内的雅间里,海保他们四个人,各据一方。 酒菜很快上齐了。 以他们这些二世祖的身份,个个都是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啥没吃过? 吃啥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家聚在一起,彼此交流一下感情。 斟满了酒后,五格率先起身,一本正经的说:“来,为了三十年后,咱们这些人还能坐在一起痛饮,满饮此杯。” 这话说的漂亮之极。 众人齐声叫好,纷纷跟着起身,彼此重重的碰了杯。 开席之后,大家开始交流各自的信息。 祖应枢笑着说:“木兰围场的练兵台,莫名其妙的塌了,哈阁部气得跳脚,勒令限期修缮明白。” 海保听了之后,不由莞尔一笑,皇家的御用猎场里,居然也出现了豆腐渣工程。 哈阁部,指的是现任理藩院尚书,哈雅尔图。 哈雅尔图,姓鄂卓氏,世居辉发,隶于正蓝旗满洲。其玛法哈尔松阿,曾任盛京礼部侍郎。 五格笑嘻嘻的说:“也算是哈阁部的运气好。若是木兰秋狝之时出了这种不吉之事,那就有人要掉脑袋了啊!” “是啊。不过,若论严重程度,白塔山上的信炮官兵,肯定会先掉。”赵之壁笑嘻嘻的说了一件趣事。 白塔山上的信炮八旗兵训练之时,因为操作不规范,导致信炮炸了膛。结果,内城九门的信炮都跟着一起响了,闹了一场巨大的虚惊。 康熙帝得知消息之后,考虑到影响极坏,并未追究信炮误炸的罪过。 顺治十年,朝廷在北海的白塔山上安放信炮5门,立旗杆5根,如遇到紧急情况,放炮为号。 京城内九门亦各有信炮5门,白天挂黄旗,晚上悬灯笼,随时候命。 只要白塔山一放炮,内九门也跟着放炮,发出警报讯号。 如今,白塔山的信炮,归步军统领衙门掌管。所以,赵之壁这个局内人,知之甚详。 “哎呀,原来如此啊,我还纳闷呢,那天内城九门放了炮,九门步军和前锋营、骁骑营等兵马,都吹号集结了。”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赵之壁,心说,无论如何,老赵这個好朋友,他都交定了。 老四能够篡位登基,排第一位的从龙功臣,就是步军统领隆科多。 现在,赵之壁就在步军统领衙门里当差,简直是天助海保啊! 见大家都望着他,五格笑眯眯的说:“不瞒你们说,小弟亲眼所见,阿领侍居然贴着宫墙,公然小解。” 阿领侍,指的就是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 阿灵阿,姓钮祜禄氏,隶于镶黄旗满洲,太师遏必隆第七子,袭一等公。 论及家世,阿灵阿可真不得了! 阿灵阿,不仅是孝昭皇后的亲弟弟,还是德妃的妹夫,更是老四的亲姑父。 当年,阿灵阿刚进入朝堂之上,就凭门荫,被为授正三品的一等侍卫兼佐领。 不夸张的说,阿灵阿的,已经是绝大部分官员们不敢想的终点。 提及阿灵阿之后,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海保的身上。 众所周知,阿灵阿是铁杆的八爷党! 海保觉得很有趣,照道理说,五格是老四的小舅子,应该避开阿灵阿的糗事才是。 可是,五格却偏偏拿阿灵阿的丑闻开涮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至少可以从侧面说明,老四很不待见阿灵阿这个亲姑父。 对于八爷党的称呼,海保避之惟恐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搭上去呢? “各位哥哥,你们也都是知道的,在都察院里,各位监察御史一向都是各行其事的状态。”海保见大家频频点头,便笑着说,“河南道监察御史王国昌,上疏弹劾庄亲王博果铎,其实是因为庄王的蒙古女婿当街辱骂过他。” “哦……原来如此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难怪王国昌吃了熊心豹胆,竟敢攻讦和硕庄亲王。 “我说呢,王国昌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五格觉得有趣,忍不住问海保,“你也是监察御史,我倒要看看,谁会第一个倒在你的弹章之下。” 海保只是笑而不语,有些信息可以交流出去。但是,涉及到弹劾的大事,就算是再亲的兄弟,海保也不可能吐露半个字。 实话实说,海保的第一次弹劾对象,至关重要。 因为,不仅老四和老八一直盯着他,就连康熙帝只怕也是正等着了吧? 这年头,既没有广播,也没有电视,更不可能有网络。 好朋友之间的信息交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在几个人的闲聊之中,朝堂重臣们的糗事,被一一揭开了盖子。 门外站满了他们的下人,根本不担心有人偷听。 散席时,五格提出去陕西巷内舒缓一下情绪,放松放松。 在清初的康熙朝,尚无八大胡同的概念。 陕西巷内的地皮便宜,很多伎院都乐意落脚于附近的胡同内。 因为海保不喜欢逛伎院,祖应枢和赵之壁,便一起看向了海保。 海保笑了笑,说:“岂有监察御史逛伎院之理?” 既然海保不想去,大家散了席之后,便各自登车回府了。 寒香领着丫头们,一齐在院门口迎接。 “爷,醒酒汤和沐浴水,都已经备好了。”寒香率先蹲身行礼。 海保抬了抬手里的折扇,轻声笑道:“都起吧。” 沐浴的时候,海保把寒香拖进了浴桶里,很是畅快了一番。 ps: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7章 上密折 换上了居家便装之后,海保坐进了书房里,继续草拟弹劾的折子。 通州二仓那边,肯定要拿下个大人物,才可能在康熙那里交帐。 拿下谁,都不如拿下通州二仓的一把手,户部通州仓场侍郎宁寿。 宁寿老兄,对不住了,今上把爷搁到这个位置上,就是想拿下你。 康熙的第一道考题,只能是宁寿。 宁寿就是海保的投名状。 如果不拿下宁寿,没有这个投名状,康熙永远都不可能把海保当作是心腹亲信。 皇帝想拿下宁寿,海保就只能围绕着这个命题做文章。 至于,宁寿贪了多少并不重要,康熙的目的是搞政治平衡。 太子丢了缎库的地盘,老八也丢了通州二仓的钱袋子,这才是相对公平。 海保还没去清查通州二仓,就已经在准备弹劾宁寿的折子了,这就是秉承上意的先定罪,后整人。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让康熙满意了,海保才可能获取信任。 只有获得了康熙的信任,海保才有可能站到最关键的位置上去。比如说,步军统领。 把拟过的草稿,用烛火引燃,烧成灰烬之后,海保回了卧房。 寒香枕在海保的手臂上,小声说:“爷,廖嬷嬷说了,要提拔我弟弟作五管事。” 海保轻轻一笑,廖嬷嬷仗着是八福晋乳娘的身份,就在八贝勒府里肆无忌惮的欺凌下人。 不过,八贝勒府毕竟不是海保的家,海保也不打算为难廖嬷嬷。 “她要提拔你弟弟,就让她提拔好了。等咱们回了府,你弟弟少不了一个二管事之位。” 听了海保的许诺,寒香心下大定,欢喜的直让他的怀里钻。 早上,海保到衙后不久,就听说,今上已经下了旨意,将于今年九月巡视江南。 海保心想,很显然,南巡之前,他一定要抓到宁寿的把柄,然后将其拿下。 因为,这次南巡之时,皇太子到了山东德州就故意装病,不肯再走了。 康熙不愧是政治老手,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把索额图召到了德州,命其亲自照顾皇太子。 次年,索额图就被康熙抓去,莫名其妙的弄死了。 别人也许不清楚其中的奥妙,海保焉能不明白? 太子一党距离覆灭之日,不远矣! 不管太子和索额图,是真想谋逆,还是被康熙冤枉的,这都不关海保什么事儿。 海保真正需要考虑的是,从中捞到多少好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两個笔帖式和四名经承,海保几乎指望不上。 但是,那五十几名差役,已经被海保拿捏得差不多了。 以海保的地位,若想动笔帖式和经承,必须捏着确凿的犯错把柄,才好说话。 但是,那五十几名差役,他们能不能继续干下去,也就是海保的一句话而已。 这就是有编制,和无编制的天壤之别了。 拉一派,打一派,乃是正道理。 海保稳稳的坐在公事房里,继续翻阅通州二仓的审核原档。他身边的下人们,早就撒了出去,坚持不懈的拉拢差役们。 在站队的问题上,向来都是顺者昌,逆者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凡是想骑墙的保持中立,就等于是自绝于海保的队伍。 到任了两个月后,海保那里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 负责监视海保的喀第佑,跪在地上,详细的禀报了海保的近况。 康熙听说后,不由微微一笑,说:“小小的年纪,已经知道沉下心,急不得,实属难得啊!” 喀第佑心想,区区一个署理监察御史,值得皇上如此重视么? 康熙好象是看懂了喀第佑的心思,便吩咐道:“继续派人的暗中监视着,一有消息,马上来禀。” “嗻。”喀第佑叩头后,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梁九功,取记名匣子来。” “嗻。” 康熙从记名匣子里拿出簿子,再次提笔,在海保的名字底下,添了四个字:少年老成。 梁九功虽然闭紧了嘴巴,一声不敢吭,他的心里却有数,海保已经简在帝心。 对于康熙的心思,梁九功多少揣摩出一些门道。 太子越来越势大,八爷党也跟着膨胀了起来。 若是利用海保,狠狠的打击八爷党和太子一党,那简直是神来之笔了。 万岁爷之所以暂时没有重用海保,主要是想冷眼旁观,海保是庇护老八的人,还是以国事为重? 人的前途,从来都是选择大于所谓的才华。 梁九功心里有数,若是海保帮着老八掩饰通州二仓的猫腻,那就别说是提拔重用了,肯定不可能袭了明尚留下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 要盘查通州的粮仓,必须要调兵。 海保的手下只有五十名差役,肯定不可能全面性的盘查粮仓。 康熙一直等着海保请旨调兵,可是,海保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他请旨调了兵,通州那边肯定会被打草惊蛇。 偌大的通州粮仓,若想全面清查猫腻,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海保派了吴四宝,带着和硕额驸府的下人们,每人盯着一座粮仓。 只要发现了异动,就跟过去,看看粮食最终送去了哪里? 照规矩,漕粮出库,只能是往京仓那边运,而不可能去别的地儿。 海保正在用午膳的时候,吴四宝从通州回来了,小声禀道:“爷,大运西仓的甲字第五仓,最近运输了一大批粮食,去了杨柳青的李家庄……” 嗯哼,海保一听就懂,这是把粮仓里的新米,换成了陈米,甚至是霉米。 “你赶紧回去,让咱们的人,一边盯着甲字第五仓,一边盯着杨柳青的李家庄……”海保仔细的叮嘱了一番,便让吴四宝回通州了。 巡仓监察御史,照例有密折奏事之权。 海保摊开奏折,提笔写道:奏,都察院浙江道署理巡视通州二仓监察御史,奴才海保跪奏,为通州大运西仓……” 写好了密折之后,海保十分谨慎的将折子,装进特制的皮匣子里,并上了锁。 因是第一份奏疏的缘故,海保格外的谨慎,他递牌子从西华门进了宫,亲手把皮匣子交给了内奏事处的太监。 (ps: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8章 动手 康熙看了海保递进来的折子后,立时龙心大悦,当即提起朱笔,做了批示:著步军统领托合齐拨兵勇五百名,悉听海保调遣,钦此。 现任步军统领托合齐,姓万琉哈氏,隶于正黄旗满洲,是皇十二子胤祹的舅舅。 康熙停笔之后,又想了想,便叫来喀第佑,小声嘱咐说:“你悄悄的调集一百名内务府包衣护军,随时听候朕的差遣。” “嗻。” 在内务府的辖下,有直接隶属于皇帝的上三旗包衣护军营和包衣骁骑营。 这两营兵马的总兵力,大约七千人,算是康熙最信任的一支兵马了。 让立场中立的托合齐,拨兵马给海保,喀第佑完全可以理解,免得走漏了风声。 到目前为止,托合齐一直伪装得非常好,把康熙都骗了。 实际上,托合齐早就在暗中投靠了皇太子,只是表面上装作是纯臣罢了。 只是,喀第佑一直没想明白,皇上命他私下里调集包衣护军,这是想做什么? 密折的好处是,直达御前,办事的效率极高。 临近下衙之时,一名宫里的太监带着几名侍卫,顺利的找到海保,秘密传了旨意。 海保接了旨意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步军统领衙门,主动递手本,求见托合齐。 托合齐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楞是让海保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酒足饭饱之时,托合齐这才满面红光的接见了海保。 海保被人领进托合齐的三堂签押房之后,不仅没有请安行礼,反而面南背北的居中站得笔直,朗声道:“托合齐接旨。” 这年头,没人敢谎称有旨意,托合齐立时大惊失色,却有些不甘心的反问海保:“哪里来的旨意?” 海保没有搭理托合齐,只是故意把手里的密旨,高高的捧起。 托合齐毕竟没胆子抗旨,只得乖乖的跪下,恭敬的说:“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奴才托合齐,恭听圣谕。” “内阁奉上谕,著步军统领托合齐派兵五百,听从海保调遣,钦此。”海保故意念的很慢,短短的一句话而已,他足足念了半刻钟。 托合齐吃了个大闷亏,心里很是不甘,黑着脸质问海保:“为何念的如此之慢?” 海保没吱声,却当着托合齐的面,故意丢了个白眼。 托合齐明明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只因,海保颁了旨意之后,已是奉旨钦差。 为官之道,必然是多说多错。 海保只是想杀一杀托合齐的嚣张气焰而已,有啥可以和他说的? 有太子撑腰怎么了?海爷不鸟你! 在海保跟着步军衙门的左翼尉,出去点兵了。 不成想,海保刚出去不久,康熙就带着一百多人的护军,悄悄的摸进了步军衙门。 “奴才托合齐,恭请圣安。”托合齐的心里很纳闷,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伊立!”康熙叫了托合齐起身后,小声叮嘱说,“把朕带来的这些人,一起编入给海保的兵马之中。” “嗻。”托合齐不敢多问,只得乖乖的照办了。 海保正在点兵之时,身穿参领服色的康熙,带着他的人,进了聚兵场。 “海大人,本官奉托统领之命,前来配合你的差事。”康熙拱着手,介绍了他的新身份,“在下已由宗人府调入八旗步军营。” 海保一边拱手还礼,一边心里暗觉好笑,康熙已经漏了底,犹未自知。 在京城里,步军统领衙门一般被人称呼为北衙门。相对应的是刑部,被称为南衙门。 八旗步军营是学名,北衙门才是俗称,谁平时会叫学名? 海保点齐了兵马之后,并未马上行动。 直到临近夜禁之时,海保这才领着手下的五十名差役,以及康熙等人,出了东堂子胡同。 海保领着大队伍,由南小街绕上朝阳门大街。 因京城里禁止跑马,海保的胯下红马,一直由小厮乌林牵着赶路。 朝阳门的城门尉,仔细的查验过了旨意、令牌和调兵的各种手续,便大手一挥,放了海保他们出城。 大队伍刚刚出城,背后的朝阳门就紧紧的关上了。 出了朝阳门后,海保冲康熙拱手道:“黄大人,咱们要赶一程路,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包围杨柳青的李家庄。” 康熙欣然点头,笑道:“悉听海大人的吩咐。” 这一次出兵包围李家庄,海保准备的异常充分。 他手底下的那五十名差役,一律藏身于马车里。除此之外,随车的还有称粮的各种标准用具,比如说,标准斛和标准秤等物。 托合齐拨给的八旗步军,也是清一色的骑兵。 既然康熙就在身边,天色尚未黑,海保故意纵马奔驰了起来。 康熙的骑术,那是出了名的好。 可是,康熙惊讶的发现,海保伏在马上的矫健身姿,格外的令人赏心悦目。 时至今日,善于骑射的旗下大爷,已经不多了。 见康熙盯着自己猛看,海保心里微微一转,马上来了主意。 途中休息的时候,海保异常豪爽的说:“取弓箭来。” 背上弓和箭囊之后,海保扳鞍上马,纵马驰出去一段距离,又绕了回来。 康熙看得很清楚,海保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摘弓搭箭,“嗖。”雕翎箭应声射中了康熙盯了很久的那棵大树。 “好,好骑术,好箭法,好身手!”康熙脱口而出,猛夸海保。 因为海保拿了弓箭的缘故,喀第佑责无旁贷的挺身而出,刻意挡在康熙的身前,以免发生意外。 喀第佑听了康熙的夸赞声,心里一片透亮,善于骑射的海保,已经入了皇上的法眼。 天色全黑的时候,海保领着大队伍,赶到了通州。 通州城早就城门紧闭的开始了夜禁。 海保一声令下,大队伍当即绕过了通州城,点起火把,径直扑向了杨柳青的李家庄。 距离李家庄尚有十里地的时候,为了不打草惊蛇,海保果断的下令原地休息。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乌林领着吴四宝回来了。 “爷,小的监视了很久,发现有几个像是官老爷的外乡人,进了李家庄……”吴四宝事无巨细的禀了李家庄的动静。 (ps:跪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39章 指挥若定 海保一听这话,不由笑了,很好,正愁无法人赃俱获。 这可真的是,磕睡碰见了枕头。 托合齐派来的四百人,由四名佐领率领。 海保把四个佐领找了来,当着康熙的面,板着脸说:“几位,你们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缓缓的包抄过去。只是,千万不能急,也没必要急。呐,这是李家庄的方位图,请几位大人务必记清楚了,尽量把人散开,以免出现了漏网之鱼……” 康熙眯起两眼,仔细的听了海保的部署,不由暗暗点头,颇有大将之风也! 末了,海保又说:“只要一网打尽了,庄子抄出来的金银细软,我一文不取,全部分给诸位还有黄大人。若是上头问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海保此话一出口,众佐领们立时齐声应喏,“嗻。” 银子细软归他们,责任归海保,还有啥可说的? 干就完了! 海保的行为,明显违规了。 但是,这又是通行的潜规则。 请问,无利谁起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康熙心想,海保倒是个彻头彻尾的明白人,知道事急从权的道理! “黄大人,您的人配合我的人,咱们翻墙进去李家庄。”海保的话音刚落,康熙就有些奇怪的问他,“没有梯子怎么爬墙?” 海保笑了笑,说:“不瞒黄大人您说,马车里的那几十名差役,他们带着拆成三截的梯子、大铁锤、锄头,以及镐头等物。” 康熙听了这话,脑海里马上浮上了八个字:万事具备,只欠翻墙! 海保年仅十五岁而已,做事居然滴水不漏,这就让康熙深刻的察觉到了,此子的确不俗! 近六百人,悄悄的围了李家庄。 按照事先的约定,托合齐的人把李家庄围得水泄不通。 海保则带着五十几名差役,以及康熙的那一百多名包衣护军,悄悄的摸到了李家庄的墙边。 一片漆黑之下,站在海保身旁的康熙,隐隐约约看见差役们,异常熟练的摸黑架起了梯子。 嗯,康熙心里有数,能够做到摸黑架梯,海保肯定花了很多心思来训练差役们。 显然是蓄谋已久啊! 梯子搭起来之后,院子里忽然传出了犬吠之声。 康熙等着看海保如果应对,却不成想,海保左手提弓,背着箭囊,沿着搭好的梯子,缓缓的摸黑爬了上去。 嗯,亲自射狗? 康熙情不自禁的眯起两眼,死死的盯在海保的身上。 以康熙的经验,骑射能中大树,步射必能中狗。 此时,被惊动的家丁们,举起火把,冲到了院子里,沿着犬吠的方向,四下巡视。 海保贴在墙上,借着火把光,迅速拉弓搭箭,“嗖嗖。”两箭射中了两只狗。 “有贼人。” “有贼人。” 家丁们已经明白过味了,有贼人来袭! 四处乱跑,大喊大叫的家丁们,一直没有熄灭手里的火把,这就给了海保显摆的机会。 当着康熙的面,用弓箭杀敌,这么好的机会,海保怎么可能放弃呢? “嗖。” “啊……” “嗖。” “啊……” “嗖。” “啊……” 海保连发了三箭,射倒了三个家丁。 就在梯子旁边的康熙,听得很清楚,三個人哀声叫唤个不停,就意味着,海保射出的三箭,命中了三个人。 这年头的旗下大爷们,别说骑射了,步射能够十射一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海保三箭射中了三个人,已经够得上巴图鲁的称号了。 护在康熙身旁的喀第佑,无意中发现,万岁爷反复的摩挲着下巴。 唉,喀第佑心想,属于海保的好运气来了呀。 别人肯定不清楚,喀第佑却是个明白人。 只要康熙摸过下巴的人,迄今为止,最差都是个一品尚书。 海保带来了三架梯子,他手底的差役们,沿着梯子,纷纷的爬进了院子里。 在海保手里的强弓协助之下,李家庄的护院家丁们,很快溃不成军了。 火把扔到了地上,刀枪也扔了,家丁们开始抱头鼠窜。 差役们打开了庄门之后,大队官军像潮水一般的涌入了李家庄。 从这一刻起,李家庄倾覆的命运,就不可避免了。 “禀爷,正如您所料,真有几个人通过地道,想摸出包围圈,被小的带人等了个正着。”吴四宝立了大功,兴奋的禀了这个好消息。 火把光之下,康熙摸着下巴,看了看海保,又瞅了瞅吴四宝,却没吱声。 喀第佑不关心别人,只盯着康熙,他比谁都清楚,进攻李家庄的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一次精彩的小型攻城战。 在此战中,海保的指挥若定,以及算无遗策,尽皆落入了今上的眼里。 喀第佑瞥了眼海保,心下暗暗一叹,大清还面临着准噶尔人的严重威胁,旗人中的将星肯定是多多益善! 很快,利用地道想逃出去的那几个人,被绑到了海保的面前。 海保扫视了他们一周,缓步走到了身穿绫罗,而且年纪最大的老者跟前,冷冷的说:“如实招供,只杀你。胆敢隐瞒,你的全家老小鸡犬不留。” “哼,就凭你?”那老者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康熙立时来了兴趣,满是期待的等着看,海保如何破开困局? 海保指着年纪最小的幼童,淡淡的说:“这孩子躲在井边,因为惊慌失措,一时不慎掉落于井中,淹死了。” “嗻。”吴四宝当即答应了,抱起那个哭哭啼啼的幼童,毫不迟疑的就往外面走。 “且慢。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幼童为难,算什么本事?”那老者怒瞪着海保,咬牙切齿的嚷道。 海保根本懒得搭理他,任由他虚张声势的瞎嚷嚷。 道理其实很简单,逃跑的过程中,居然带了个异常碍事的小童,那就意味着,小童的身份异常之金贵。 吴四宝跟在海保的身边,已经很久了。 主仆之间,早有异于常人之默契。 吴四宝抱着小童往外走的时候,故意在小童的大腿内侧,狠狠的拧了一把。 那小童疼的哇哇大哭起来。 康熙是何许人也?他自然看得懂海保的心思。 当小童的哭声,传入康熙的耳内之时,康熙便知道了结果:大局已定! (ps:跪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0章 护短 李举人的命根子独孙,被海保捏在了手心里。 那就是一个局面:海保为刀俎,李举人为鱼肉,只能任由宰割! 当八爷党的钱袋子——户部通州仓场侍郎宁寿浮出水面,并且铁证如山后,一直默默等待的康熙,深深的看了眼海保。 实话说,康熙确实很意外,海保这是真敢对老八的骨干成员宁寿下手呀! 据康熙获得的可靠消息,宁寿每年都要给老八输送二十几万两银子。 正好,太子丢掉了缎库之后,每年损失十几万两银子。宁寿被扒拉出来后,老八的损失大致差不多了。 在太子和老八之间的玩平衡,一直是康熙惯用的伎俩。 此前,太子和老大恶斗的时候,由于康熙的拉偏架,老大的靠山纳兰·明珠已经被整垮了,老大也跟着失了势。 但是,皇太子依旧是皇太子,索额图依旧在台上掌权。 与此同时,不满皇太子的满洲权贵,几乎都集结到了老八的旗下。 随着太子一党和八爷党的羽翼逐渐丰满,朝堂上的党争也愈演愈烈,对皇权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了。 只可惜,迄今为止,康熙的手里,啥都不缺,就缺一柄敢对老八或是太子亮剑的好刀。 海保的亮眼表现,令康熙眼前大大的一亮! 隶于正蓝旗满洲的海保,算是妥妥的大清自己人。 如果能够利用海保左砍太子一党,右劈老八的党羽,这对巩固康熙的皇权而言,那就太完美了。 美中不足的是,海保的阿玛被康熙下旨杀了。 李举人招供了之后,整个李家庄上下百余人的口供,也都顺利的拿到了手。 海保兑现了承诺,进庄的八旗兵,只要有本事拿走的金银细软,他都睁一眼闭一眼的装了糊涂。 有名佐领来禀事的时候,一时不慎,居然掉了个金元宝到脚下。 尽管康熙看得很清楚,却也只当没有看见的。 皇帝都不差饿兵,何况海保乎? 海保也看见了金元宝,却故意走到那名佐领的跟前,小声提醒说:“赶紧捡了。” “谢钦差大人。”那名佐领低头一看,马上窘得面红耳赤,赶紧扎千下去,顺势捡起了掉到地上的金元宝。 康熙暗暗点头不已,好小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等调来的八旗兵押着人犯,浩浩荡荡的回京之后,海保却故意没走。 海保今天给了康熙太多的惊喜,他也找了个借口留下来,想看看海保想干嘛? “地下必有好东西,挖地三尺!” 海保手下的差役们,原本就十分眼红发财而去的八旗兵。 听了海保的吩咐之后,众人二话不说,摩拳擦掌的开始挖地。 挖了半天之后,果然不出所料,挖出了两座地下银库。 经过仔细的清点之后,共有五十余万两银子。 望着差役们鼓鼓的胸前,海保只当没有看见似的,拱手和康熙打商量。 “黄大人,跟您一起来的弟兄们,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吧?”海保别有深意的瞥了眼站在康熙身后的包衣护军们。 康熙看得很清楚,跟着他一起来的包衣护军们,個个都面露艳羡之色,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怎么分?”康熙确实不懂分赃的行情。 “黄大人,您问我,我问谁呢?”海保故意虚晃了一枪,不仅没有接话,而且,还故意瞟了眼隔壁的厢房一眼。 康熙瞬间秒懂了,分给包衣护军的油水,就搁在隔壁的厢房里。 “你带弟兄们下去休息吧。”康熙自然不可能下令分赃,只能点到为止了。 十分熟悉康熙脾气的喀第佑,立时心领神会的扎下千去,毕恭毕敬的说:“嗻。” 一时间,皆大欢喜矣! 就连喀第佑也禁不住的暗挑大拇指,海保真他大爷的会做人! 收兵回去的第二天,海保上了明折,公开弹劾户部通州仓场侍郎宁寿! 康熙收到了海保的折子后,第一时间就作出了朱批:宁寿著革职,拿交刑部,从重议罪! 老八得知了消息后,当场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宁寿可是老八的铁杆心腹啊! “来人,去请福晋来见我。”老八气咻咻的派人去找八福晋过来。 八福晋刚进门,老八就大声吼道:“你弟弟干的好事,居然内外不分,都是被你惯出来的坏毛病!” “爷,您有话慢慢的说,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八福晋淡淡的问老八,“海保怎么了?” “怎么了?他居然公开弹劾了宁寿,这不是令亲痛仇快嘛?”老八气得发昏,猛一拍桌子,怒道,“蠢货,简直是愚不可及!” 宁寿每年都会按时送大笔的银子到八贝勒府里,收银子的就是八福晋的心腹账房。 “爷,也许是海保不知道宁寿的身份吧?”八福晋当然是个偏心眼了。 老八气得猛拍桌子,大声嚷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宁寿的银子我有大用。” “爷,您先别急,容我问问海保可好?”八福晋依旧偏袒着海保。 老八气得直翻白眼,怒不可遏的吼道:“都是你惯出来的坏毛病!” 八福晋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了,杏眼一瞪,她也火了。 “八贝勒爷,啥叫我惯出来的坏毛病?”八福晋拍着桌子说,“你别以为老九给你送美人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你……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老八气得眼前发黑。 “啪!”八福晋顺手操起炕桌上的笔烟壶,恶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发出令人惊恐的声响。 “你瞧不上我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妒妇了,那好,我带着海保一起滚蛋,绝不碍你的眼!”八福晋起身的时候,伸手一划拉,炕桌上的茶盏、茶壶等物件,全都被扫到了地上,发出叮呤咣啷的碎瓷声。 老八太了解八福晋的脾气了,真要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回头啊,安郡王玛尔珲以及八福晋的诸多舅舅们,一定会派人来叫他过去问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老八不可能不懂。 宁寿再重要,也只是门下鹰犬而已。 但是,若是失去了以安郡王府为首的八旗勋贵们的鼎力支持,事儿就大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宁寿是老八的铁杆门下,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海保,将来何以服众? 就在老八犹豫不决的时候,八福晋已经负气而去。 (ps:跪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1章 谁更亲? 若是让八福晋真的走了,老八的麻烦,那就是无穷无尽了! 老八赶紧追了出去。 八福晋盛怒之下,即使穿着花盆底的绣鞋,依旧走得飞快。 老八急得直冒汗,也顾不得皇子阿哥贝勒爷的体面了,急忙撒开两腿,狂追了上去。 “慧娘,慧娘,你听我说嘛,你听我说嘛……”老八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了八福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急切的解释说,“慧娘,在我的心目中,没人比你更重要了。” 八福晋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既然老八服了软,八福晋也已经发泄了怒气,便扭头说:“爷,宁寿再重要,还能比我的海保更重要么?” 老八瞬间秒懂了,哪怕得罪了所有人,八福晋也护定了海保。 “可是,慧娘啊,你是知道的,我母族不行,确实需要众多的帮手啊。”老八依旧不舍得丢弃宁寿,试图以情动之,做最后的挣扎。 八福晋喷着鼻音,不屑的说:“爷,照我说啊,等海保将来出息了,至少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茶馆》里,从衙役到巡警的宋恩子和吴祥子,不仅吃拿卡要,而且坏事做了很多年,却一直无人敢惹! “老苏,你太客气了,何必如此多礼呢?”海保亲手扶起了苏哈占,笑吟吟的说,“往后啊,还需要你多多帮衬一些啊。” 苏哈占听出了话外音,不由精神一振,大声说:“但凭海爷的吩咐。”再次扎了千礼。 吴四宝深深的看了眼异常恭顺的苏哈占,他心说,苏哈占选择主动靠拢海保,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呐! (ps:打滚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2章 怼老四 海保参倒了宁寿之后,宫里很快下了旨意,命老四领衔,彻底清查通州二仓的存粮。 作为监管通州二仓的巡仓御史,海保有义务配合老四的清查行动。 老四领了旨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通州。 海保得了老四的通知后,也带着他的人,风尘仆仆的去了通州。 老四的钦差行辕,就设于通州的知州衙门里。 海保到的时候,行辕门口,已经改由身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把守。 吴四宝双手捧着海保的手本,快步上前,很客气的递给了把门的侍卫。 在大清,拜见上司、座师或贵官所用的名帖,名曰:手本。 在手本里边,详细列明了官衔、履历以及出身,以便让上司对下属的个人经历,有个大致的了解。 把门的侍卫瞅了眼海保的手本,随即仰起下巴,冷冷的说:“等着。”转身进了行辕。 海保在行辕的门口,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里边方才传出话来,“传海保。” 对于老四故意给下马威这事,海保早有心理准备。 俗话说的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在缎库的时候,海保死活不上老四的套,不跳老四挖的坑,就必然有不受待见的今天。 海保略微整理了下,也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无解! 海保早就想清楚了,他必须趁着一废太子之前,找机会拆散了八爷党。 权力的平衡逻辑,其实非常之清楚:太子完蛋之日,就是老八倒霉之时。 既然老四缓和了立场,海保也不会傻到不知进退的程度。 “不瞒四贝勒爷您说,卑职只做份内之事!” 海保居然会这么说,老四确实没有料到,当即楞住了。 “何为份内之事?”老四强压下火气,没好气的瞪着海保。 海保拱了拱手,淡淡的说:“回四贝勒爷,卑职的份内之事,是监督通州二仓。” 老四自然听得懂海保的暗示。 海保的意思是说,四爷,下官不是任由你随便捏的软柿子,就别胡乱安排差事了! “海保,你好大的狗胆?”老四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 (ps:哭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3章 切莫自误 海保傲然立于室内,正色道:“四爷,下官是监察御史,只听皇上的吩咐。” 这是在提醒老四,他就算是奉旨钦差,也无权指挥言官。 “滚,滚出去!”老四气得鼻子都歪了,抬手指向西花厅的门,让海保赶紧滚蛋。 若是旁人,老四早就借着钦差的势,当场下狠手,命人摘了顶戴。 但是,海保不是旁人。 海保的特殊身份决定了,一旦老四敢公然违反朝廷的律令,必将面临整个八爷党的凶猛反扑。 以老四的实力,现在就和整个八爷党正面开战,只有一个结局:输掉底裤。 海保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拱了拱手,毫不迟疑的转身走了。 望着海保矫健的背影,老四忽然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问:“十三弟,此子如何?” “四哥,此子绝非凡品,必须小心提防着。”老十三缓步走到老四的身旁,轻声叹道,“虎狼之辈啊!” “戴先生,你怎么看?”老四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却依旧没有回头。 “回主子,此人不足虑也!”戴铎笑了笑,解释说,“太子爷倾覆之日,便是八爷折锐之时,此子就算是再厉害十倍,也挡不住朝中大势啊!” “然也!”老四满是自信的说,“且容他张狂几日,又有何妨?”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海保离开了行辕之后,当即做了一件事,上折子弹劾老四的越权指挥。 康熙想拿海保当枪使,海保也需要康熙的扶持,才有可能爬上实权高位,正好各取所需。 海保的心里门儿清,上折子弹劾老四,肯定不可能有下文。 但是,弹劾老四,目的是为了安抚八爷党。 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这就注定了一個结果,康熙再信任他,也不可能把京畿附近的兵权交给他。 现任步军统领托合齐,是隐藏在暗处的太子心腹,他迟早会垮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任步军统领的人,将是康熙的表弟兼小舅子,现任一等侍卫的隆科多。 实话实说,拆散八爷党,是门技术活! 站在海保的立场上,既要拆了八爷党,又不能让老八狗急跳了墙,难度确实大得惊天动地! 主动弹劾老四,就是拆太子一党的台。 太子的党羽,肯定会反击的! 海保的明折递上去之后,果然不出所料,太子的党羽们对海保群起而攻,弹章如同雪片一样的递进了宫里。 这个时候的康熙,对太子依旧抱有一定的期望。结果是,海保被贬去了中城察院,担任署理巡城御史。 从署理巡仓御史,调任署理中城巡城御史,看似平调,实际上,妥妥的贬谪。 因为,巡仓御史乃是公认的大肥缺,而巡城御史却是难死鬼的苦差事。 在京城里,负责外城治安的衙门,主要是东南西北中,共五个巡城察院,统称为:五城察院。 京城的内城治安,归步军统领管辖。外城的治安,归五城察院管辖。城外的治安,分由宛平和大兴两县管辖。 在五城察院之中,尤以中城察院,最是令人头痛。 因为啥呢? 嘿嘿,满洲勋贵和王公大臣的外城别院,基本上都在中城察院的管辖范围之内。 更麻烦的是,已经初具规模的八大胡同,全都位于中城察院的辖区内。 中城的巡城察院,共有三名巡城御史,分由满洲旗人、汉军旗人和汉人出任。其中,以满洲御史为首。 京城的外城,被分为五城十坊。五城察院的职权范围,类似于五个主城区的警察分局,兼有基层法院的大部分职能。 由于,京城的治安状况,倍受皇帝的重视。所以呢,这五个分局长的上边,并没有局长,而是直接向皇帝禀报。 比较有趣的是,海保不过是正八品的署理巡城御史而已,归他节制的中城兵马司指挥,却是响当当的正六品武将。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大清的官场之上,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文贵武贱! 海保从通州回来之后,八福晋第一时间命人把他找了去。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八福晋板着一张俏脸,冷若冰霜的质问海保。 当着老八的面,八福晋极力维护海保,那是因为,海保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她相信海保不会故意坑害她。 可是,八福晋也确实没有闹明白,海保究竟是怎么想的? “姐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弟弟我比谁都希望,您有朝一日能够母仪天下!”海保站得笔直,低垂着脑袋,态度异常恭顺的解释说,“可是,史书里写得很清楚,势力过于庞大的皇子,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你的意思是说,你姐夫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皇上?”八福晋不仅不笨,反而异常之聪慧,她一语道破了海保没有明说的潜台词。 “姐姐,不瞒您说,以小弟之见,当今太子从出生开始,迄今为止,已经做了近三十年的太子,气焰也日益嚣张,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不客气的说,迟早会闹出父子相残的悲剧。”海保见八福晋面露狐疑之色,便知道她不太相信这个论断,便做了更进一步的剖析,“若不能掌握京城的兵权,纵有再多勋贵和重臣的支持,也都是无用功。不仅如此,还很可能替他人做了嫁衣。” “你姐夫是皇八子。京城的兵权,今上怎么可能交给你呢?”八福晋略作思考之后,向海保发出了灵魂之问。 彼此是至亲骨肉,海保也十分需要八福晋的信任和支持,他便沉声道:“姐姐,事在人为,很多时候,不争就是争。并且,最先露头的皇位觊觎者,肯定会被皇上打压。” 八福晋虽然十分护短,那不过是因为骨肉亲情罢了,她其实不太相信海保的说词。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姐夫对你,的确做到了宽宏大量。你以前做的事,不管对错,他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不允许再有下次。”八福晋异常严厉的下了最后通牒。 海保还想说服八福晋,八福晋却摆了摆手,冷着脸说:“岂有英雄自断羽翼的道理?大位的争夺,一旦开始了,就再无缩回去的道理。否则,必定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切莫自误,好自为之,千万不能再做吃里扒外的丑事了,懂么?”八福晋扔下狠话后,决绝的甩袖而去。 (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4章 关照老十四 海保的马车刚拐上大街,却迎面撞见了老十四的车驾。 “请十四爷安。”海保赶紧下车,在道旁扎千请安。 “罢了。”老十四轻抬折扇,满面春风的说,“保哥,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多礼呢?” 话虽如此,可是,老十四待海保远不如老十那么亲近。 老十是个不喜欢读书的粗人,但是,他对海保真的视如亲兄弟。 老十四就不同了,嘴上喊兄弟,却硬是等海保行了全礼之后,才假腥腥的作态。 “保哥,也是巧了,我正好有事找你来着。怎么样,赏个脸,一起去喝两盅?”老十四似笑非笑的望着海保。 海保自然是心里有数,所谓的巧合,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老十四肯定是故意在这里等他。 老十四生于康熙二十七年,今年刚满十四岁,恰好比海保小了一岁。 海保心里门儿清,老十四折节下交,主动唤他保哥,必定是夜猫子进宅,木有好事啊! 即使用脚去思考,海保也猜得到,必然是中城巡城御史的权势,可以帮到老十四的忙。 海保还没正式上任呢,麻烦就惹上了身。 可想而知,中城巡城御史的差事,真不好当啊! 中城巡城御史,属于是典型的官职很小,实权却极大的范畴。 其中,最核心,也是最厉害的地方,便是海保的折子,可以在第一时间直达天听。 “十四爷这么赏脸,小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海保很熟悉老十四的性子,这家伙属于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 海保如果不从,肯定后患无穷。 只是,令海保做梦都没有料到的是,老十四居然领着他进了陕西巷。 如今的陕西巷,虽然没有后世的八大胡同那么有名,却也算是闻名于京城的烟花柳巷了。 老十四领着海保,从清吟小班的后门进去,径直上了楼。 “请十四爷安。”小班的嬷嬷,领着两名绝美的俏佳人,恭迎于楼梯口。 “刘嬷嬷,这位便是爷的保哥,我八哥的内弟,正好管着你们的土地爷!”老十四含笑把海保介绍给了人家。 “请保爷安。”刘嬷嬷赶紧蹲身行礼,扑满了粉的脸上,笑得特别假。 “保哥,这位便是此间的东家,名唤刘嬷嬷。”老十四特意给海保介绍了为首的嬷嬷。 看在老十四的面子上,海保含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刘嬷嬷心里明白,八贤王的内弟,又是现管的土地爷,海保能够赏她个笑脸,已经算是极给面子了。 “十四爷,保爷,里边请,里边请。”刘嬷嬷哈着腰,把老十四和海保请进了提前备好的二楼雅间。 坐定之后,在刘嬷嬷的眼色暗示下,两名绝色的女子,笑颜如花的陪坐到了老十四和海保的身旁。 以海保久历花丛的丰富经验,陪客的两个女子,单论姿色,至少可以打9分。 由此可见,刘嬷嬷真没胆子怠慢了他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海保和老十四的身份,刘嬷嬷领出来的女子,若是没有9分以上,那就算是侮辱尊客了! 上茶之后,老十四瞥了眼海保,笑眯眯的问他:“我听说,八嫂给你安排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 海保暗暗好笑,心说,好戏要正式开场了。 老十四既然把海保往陕西巷里领,明摆着是想玩美人计了。 在诸位皇子阿哥之中,最缺银子花的就两个人,一是老四,一是老十四。 老四呢,主要是德妃和他名为母子,实为路人甲,完全得不到母族的支持。但是,老四又需要笼络人才,自然十分手紧。 反观老十四,他的年纪太小,只能暂时依附于老八。另外,德妃身后的乌雅氏家族,也非名门望族,能够给他的银钱,也十分有限。 以海保的阅历和见识,这座清吟小班的幕后老板,显然就是老十四。 老十四带海保过来的这里的目的,必定是想海保多多照应一二。 没办法,如果是旁人担任中城巡城御史,老十四只需要派个小太监,暗中打个招呼即可。 但是,海保的身份,的确不一般。即使是贵为皇子的老十四,也要客气的唤他一声保哥。 “让十四爷见笑了。”海保既不承认,也没否认,算是默认了。 老十四矜持的一笑,说:“保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也就当着真佛的面,不说假话了,此间是我舅舅的产业,还请保哥多多关照啊!” 海保早就猜到了真相,便拱手笑道:“不瞒十四爷您说,若遇特殊巡视,我自会派人关照的。” 老十四一听就懂,所谓特殊巡视,指的是临时性的大检查之类的搜捕行动。 海保的意思是,平时不会让人来打扰清吟小班。但是,特殊情况之下,刘嬷嬷也要识趣,该配合搜捕的时候,必须要配合中城察院的差事。 “保哥,你就放心吧,大面上,一定不会让你难交差的。”老十四也是极聪明之人,一点就透。 俗话说的好,响鼓不须重捶。 在老十四给足了面子之后,海保也答应了适度帮衬。 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老十四清醒的时候,很会做人。但是,他的酒品不好,喝醉了之后,喜欢撒酒疯。 “保哥,呃……你若是瞧得起我……呃……就笑纳了吧……”老十四满面通红的硬拽着海保的袖口,死不肯撒手。 海保是个明白人,继续和喝醉了的老十四拉扯下去,万一惹恼了他,真挨了耳光,那就冤枉死了! “好吧,就她了!”海保指着左边的一个美人儿,被迫收下了她。 老十四见海保收了礼物,不由转怒为喜,猛一拍海保的肩膀,大笑道:“这就对了嘛,有花堪折只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刘嬷嬷,暗暗松了口气,上前蹲身,谗媚的说:“海爷您真是好眼力啊,春娘一直含苞待放,就差海爷您这样的赏花尊客呢。” 海保笑了笑,却没吱声。 送给他的女人,若是个已经被梳笼过的处理品,海保拼着得罪了老十四,也要查封了清吟小班。 (ps: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5章 十里侯 散场之后,海保回去的路上,命吴四宝把强送给他的美人儿,送去了和硕额驸府。 八贝勒府虽好,毕竟不是海保的家。 海保若是带着烟花女子进门,不仅于礼不合,还容易惹人闲话。 属于海保自己的和硕额驸府,那就不同了。 府里,只有几名负责洒扫的老仆,完全无虞走漏了消息。 把美人儿安置到自己家里去,正好合适。 两日后,海保正式去上任。 中城察院,位于正阳门内的右侧,扁担胡同和刑部街之间,北边是北城察院,南侧为东城察院。 在五城察院之中,就数中城察院占地最广,官弁最多,管辖的地区也最是繁华。 海保的马车,刚在中城察院门前停稳,他的同僚,汉人御史刘昌便主动上前,含笑拱手相迎。 在大清的官制体系之中,五城察院的巡城御史,都属于是临时性的差遣,而非朝廷的既定官职。 其结果是,海保这个正八品的灰尘官,因是满洲官的缘故,居然凌驾于正七品的刘昌之上。 “海大人莅衙视事,下官迎接来迟,实在是失礼了啊!”刘昌主动长揖到地,客气的不得了。 彼此虽是同僚,可是,刘昌是寒门读书人的出身,先天就矮了一大截。 客观的说,在官场上没有大靠山撑腰的刘昌,真没胆子和海保争权夺利。 海保的性子,一向吃软不吃硬。 既然刘昌的表面功夫做得很是到位,海保也不想为难他,便和颜悦色的拱手道:“刘大人,你我既是同僚,凡事都好商量啊!” 好商量,区区三个字尔,刘昌却心领神会的陪着笑脸说:“衙门里的差事,自然是全听海大人您的吩咐。” 海保不由浅浅一笑,既然刘昌这么知趣,他吃肉,总要给刘昌喝点汤吧? “中城兵马司指挥,卑职李盛杰,请海爷安。”趁着海保和刘昌说话的空档,李盛杰见缝插针的凑过来,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 海保很客气的摆了摆手,笑道:“李大人太过多礼了。” 李盛杰哈着腰,陪着笑脸,大表忠心的说:“从今往后,海爷就是卑职的天,海爷吩咐向东,卑职绝对不敢朝西。”故意当着海保的面,朝刘昌翻了个白眼。 海保察觉到了李盛杰的小动作,不由暗暗好笑。 李盛杰站到正确的队伍中来,固然甚好,然而,这也做得太过露骨了吧? 在中城察院之中,海保的地位就是一手遮天的一把手。 因汉军的巡城御史暂缺,汉人御史刘昌便是二把手了。 李盛杰管着中城兵马司,手下掌握着数百名兵丁,自然是实权派的三把手了。 等李盛杰献了媚表过了忠心之后,以杨青林为首的四名副指挥,以及兵马司的吏目,纷纷凑过来行礼。 比较特别的是,杨青林他们没敢凑得过近,而是远在一丈外,便矮下身子,低头扎千行了礼。 海保算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一看就懂,杨青林他们十分忌惮李盛杰。 反过来看,李盛杰的背景,应该很不一般了。 嚯,没想到哇,中城察院里,竟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呢! 顶头上司第一天来上任,中城察院的官员、兵丁和差役们,全体出动,一起恭迎海保的到衙。 “请海大人安。” 众人簇拥着海保进衙的时候,兵马司的兵丁及差役们,一起矮下身子去,双膝跪地,齐声行礼问安。 “罢了。”海保面带微笑,异常平和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起来吧。 “谢海大人!” 这年头,官是官,兵是兵,役是役,身份之悬殊,犹如云泥,万万错不得! 中城察院,除了维护治安的抓捕权之外,兼有府衙的审判职能,徒刑以下的判决,海保皆可自专。 徒刑以上的判决结果,则必须递送刑部复核。 若是王公大臣犯法,海保可以径直写了密折递进宫去,直达御前。 朝廷故意作出如此安排,目的就是想震慑王公大臣们,免得他们肆无忌惮的作奸犯科,被歹人用于挑拨民族矛盾。 海保迈步往里走的时候,有些惊讶的发现,中城察院竟然有四堂。 “刘大人,本衙竟有四堂?”海保扭头问刘昌。 刘昌拱着手,解释说:“回海大人,京畿重地,盗贼之中,颇有女子做恶之辈,故朝廷特旨设了四堂。” 海保秒懂了,在中城的小偷之中,女小偷的数量不少,特设四堂审问之。 照大清律,一般情况下,良家女子可以不出堂受审。但是,女小偷就不同了,既然抓了,总不能不审吧? 海保踱进签押房后,就见室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很明显,被人精心收拾过了。 “少东兄,请坐下叙话。来人,看茶伺候。”海保很客气的让了座,刘昌欠了欠身子,四平八稳的坐到了炕桌的外侧。 下人上茶之后,海保拿起茶盏,揭起盏盖,轻轻的撇去了茶叶的碎末,小饮了一口。 等海保饮了茶,刘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学着海保的样子,也小饮了口茶。 李盛杰虽是正六品武官,但是,在这座签押房内,并无他的座位,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海保也没惯着李盛杰,并未让他坐下说话。 若是旁人如此张狂,李盛杰的心里肯定就不舒服了。 但是,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借李盛杰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面招惹海保。 不客气的说,老八根本不需要动嘴,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李盛杰碾成齑粉。 当实力相差过于悬殊之时,忍着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刘大人,照衙门的老例,你我二人应如何巡城?”海保放下了茶盏,故意丢了个难题出来,想看看刘昌如何应对。 刘昌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慌不忙的说:“回海大人,一般情况下,均由下官巡视夜禁之后。” 海保一听,随即明白了,刘昌是個地道的聪明人! 刘昌的意思是,由他主动承担了夜禁之后的巡城事宜,海保只管白天即可。 众所周知,在中城察院之中,白天的巡城差事,才是油水最厚,麻烦事最少的优差。 京城的夜禁之后,因为各个街口皆有栅栏封闭的缘故,主要是小偷小摸或是走水的麻烦事儿。 说白了,晚上巡城,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ps: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6章 托关系的来了 海保和刘昌达成了一致意见之后,李盛杰别无选择,只能听吩咐了。 没办法,谁叫海保和刘昌,都是文官呢? 作为老官僚的海保,并未和李盛杰长篇大论,只是简要的训了几句话,便打发他走了。 等李盛杰和刘昌都走了后,海保把一直守在门外的吴四宝叫到了跟前,轻声问他:“外头如何?” 吴四宝哈下腰,小声禀道:“回爷,以小人的粗浅见识,那位副指挥杨青林应该与李盛杰不和。” 嗯,不和,这就对了嘛! 大家都很团结,海保还怎么掺沙子、打棍子和挖墙角呢? 官场之上,海保若想站稳脚跟,必然要拉一派、打一派。 而且,拉下马来的,必然是当前既得利益的小集团。 把吃饱了的拉下来,换上饿着肚子,却十分眼红的那帮人,海保才可以在中城察院内做到真正的一手遮天! 在大清的官场上,一言堂是任何一位主官的必然选择。 海保点点头,吩咐道:“四宝哥,你多盯着点那个杨青林,一有了破绽,就来禀我。” 吴四宝心领神会的哈下腰,小声说:“请爷放心,小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主仆多年,吴四宝又是海保的乳娘独子,海保也完全信得过吴四宝的办事能力。 见海保摆了摆手,吴四宝再次扎了个深千,并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离开了。 在京城里边,最复杂的并不是外头闹出乱子,而是衙门里藏龙卧虎的情况,可谓是比比皆是。 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也许,衙门里一个不起眼的伙房差役,就是某个王公大臣的远亲呢。 真正复杂的,就是这种摸不清楚内幕的关系网和人脉! 当然了,海保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冲他是老八内弟的这重身份,就算是太子的心腹,也要顾忌三分,不敢轻易招惹了他。 下午,海保尚未下衙之时,赵之壁的贴身长随赵九,带着赵之壁的亲笔信,前来拜见他。 海保展信一看,不由微微一笑,果然是请托关节的推荐信和邀请函。 按照赵之壁信里的说法,中城兵马司里,排名最末的副指挥张定国的父亲,其实是原任甘肃提督赵良栋的心腹旧部。 这且罢了,更重要的是,赵之壁和张定国算得上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娃娃朋友。 如今的赵之壁,别看仅仅是步军统领衙门里的九品笔帖式而已,若是布置得当,将来必成海保最得力的内应。 老四的成功,就因为掌握了隆科多,从而控制了京城最大的兵权。 不管老四是正常即位称帝,还是篡位的逆贼,他的胜利都印证了那句真理:拿刀者,胜! 基于长远的考虑,海保看完了信之后,就决心给赵之壁这个面子了。 朋友之间的交情,只有彼此的利益互补,才可能长远。 历史上的老四,走的是上层路线,提前笼络住了隆科多,便顺利的得到了万里河山。 那么,海保别无选择,只能学习老电视剧里老十三的做法了,暗中拉拢京畿驻军的中下级军官。 八福晋其实颇有眼力,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要害,今上绝对不可能把步军统领衙门,交到老八内弟的手上。 真那样的话,只有两种可能性,今上老糊涂了,或者是,今上在驾崩前打算传位给老八了。 海保是個极其务实的老官僚,他的心里比谁都明白,老八不过是今上牵制太子的一枚棋子罢了。 自从,八爷党成形之后,老八实际上,已经从皇位的争夺战中,彻底的出局了。 类似的先例,便是明珠扶持下的大阿哥一党。 勇猛过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阿哥,直郡王胤禔,其实是最早出局的一个皇子阿哥! “你回去告诉光岳兄,小弟我必定准时赴约。”海保放下手里的书信,和颜悦色的叮嘱了赵九一番。 赵九得了准信后,很是欢喜的说:“不瞒保爷您说,我家小主人特意备下了您爱吃的各种海鲜。” 海保闻言后,当即笑了,说:“我就这么点馋嘴的小毛病,光岳兄可谓是了如指掌啊。” 赵九欢天喜地的走了,海保低下头,接着翻阅调来的人事卷宗。 在察院衙门里担任一把手,最重要的就是三项权力,人事权、银钱签字权和差事调配权。 实话实说,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是吓一大跳。 明面上很不起眼的中城察院里,居然养了近千人之多。 这近千人之中,只有七名拿着朝廷俸禄的官员,其余的人,全是不拿俸禄的胥吏、弓兵、乡勇、捕役和白役等杂役人员。 京城的外城,共分五城十坊,每坊皆设一坊长。在坊长之下,为牌长。牌长之下,为总甲。 在中城的管辖范围之内,只有二坊三十五铺,没有牌这一层级。所以,海保的手下,也就没有牌长了。 每铺的总甲,其职权范围极广,除了手里无兵之外,几乎无所不包,不仅负责催收税赋,还可以安排徭役等诸多杂务,油水可想而知的异常之丰厚。 比较有趣的是,坊间的总甲,竟然也从察院衙门里,领取一定数额的补贴银子。 翻阅了卷宗之后,海保赫然发觉,他管辖下的察院衙门,朝廷只下拨了七名官员的俸禄,以及公事银。 要养活其余的近千人,全都要靠察院衙门,自收自支,并自负盈亏。 唉,衙门里养了这么多人,朝廷却不发一文钱的俸禄,这不是硬逼着大家,利用手里掌握的权力,肆无忌惮的捞油水嘛? 就在海保放下卷宗,打算叫车出门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上头的老爷开恩,拨了那么许多伙食银,你们竟然只给老子们吃猪食?” “你们也太不地道了吧?狗都不吃的饭食,也敢端出来?” “弟兄们累了一天了,想吃口热汤热饭,都成了奢望……” 海保皱紧了眉头,隔着窗户,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不大的工夫,乌林进来禀报说:“回爷,伙房那边闹起了内讧,老伙夫们看不惯新伙夫的克扣,聚在一起闹事。” 海保冷冷的一笑,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有人敢聚众闹事,目的显然不单纯啊! (ps:求推荐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7章 平安钱 新官上任,绝大多数情况下,要烧三把火,以便立威! 但是,海保和旁人不同,他不可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哦,上任的第一天,伙房里的新旧两伙人,就敢闹事了,明摆着是想借海保的刀,帮他们杀人。 海保是老官僚了,又不是官场的菜瓜蛋子,他怎么可能替他人做嫁衣裳呢? “备车,走后门去赴宴。”随着海保的一声吩咐,吴四宝和乌林毕恭毕敬的哈下腰,“嗻。” 一般情况下,各个衙门的伙房,都属于是捞油水的重灾区。 一言以蔽之,里边隐藏着的油水,大得令人发指! 老的伙夫们,被新伙夫们顶替了,利益损失巨大,肯定含恨在心,急于报复。 整个中城察院衙门的伙房,要供应近千人的一日三餐,外带一顿夜宵。 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其中的猫腻大得离谱。 一般的新官上任第一天,遇见了这种事情,肯定会找借口过问。 但是,海保却心里有数,这事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必有续集。 有些事情啊,必须急办。有些事情呢,缓一缓,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官场避开麻烦的第一诀窍:摸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以拖待变,不失为良方。 反正吧,新老伙夫们起内讧,不过是茶壶里的风暴罢了。 实话实说,伙房的那点事儿,闹得再大,也必须由海保作出裁决。 海保有的时间收拾局面,急个球啊? 赵之壁约的地方,是京城里有名的柳泉居。 柳泉居,始建于明代隆庆年间,店址位于护国寺西边,拿手名菜有金盅鸡、凤尾银耳及玲珑鲍鱼。 海保喜欢吃海鲜,赵之壁特意选在专做活海鲜生意的柳泉居,也算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投其所好了。 马车刚在柳泉居的门口停稳,车厢里的海保就听见了赵之壁爽朗的笑声,“哈哈,保弟,我刚到不久,你就来了,可真准时啊。”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赵之壁不可能刚到,至少提前了半个时辰以上。 这年头,宴请身份尊贵的客人,主人家必须尽可能的早到,绝对不能晚到。否则,就是严重的失礼。 海保下车后,和赵之壁碰肩把臂的行了礼,在赵之壁的引领下,登上了柳泉居二楼的雅间。 雅间正好临街,窗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亿禄居的大薄脆,又薄又脆嘞……” “和顺居的墩饽饽,三文钱一个嘞……” 全是陌生的店名,海保不由莞尔一笑,这才是康熙年间,后世很多的老字号,尚未诞生啊! 宾主落座之后,上了茶,赵之壁使了個眼色,他身边的下人们,都退出了室内。 海保见状,也冲吴四宝打了个手势,吴四宝随即领着乌林他们,也跟着退出了门外。 “保弟,照信里所言,我把张定国也叫了来。”赵之壁看了眼四周,刻意压低了声调。 海保点点头,既然赵之壁推荐了张定国,他肯定要见一见这位副指挥了。 赵之壁起身出去了,不大的工夫,领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一起进了室内。 “成信兄,这位便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保弟……”赵之壁第一时间,就把海保介绍给了张定国。 张定国很懂事,当即扎下深千,异常恭顺的说:“中城兵马司副指挥,卑职张定国,叩请海爷安。” 海保的性子,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既然张定国这么懂事,海保当即起身,走过去亲手扶起了张定国,和颜悦色的说:“成信兄,你既是赵兄的娃娃朋友,也就是鄙人的好朋友了。” 面子给得极足,令赵之壁的脸上,大大的有光! 礼让客套了一番之后,海保和赵之壁相对而坐,张定国很识趣的侧身坐在了下首位,打横相陪。 菜上得很快,张定国很有眼力的主动承担了斟酒布菜的杂务。 在大清的官场上,你就算是再有才华,也必须学会给上司敬酒的基本技能。 因为,明暗规则决定了,不擅长和上司沟通和交流的人,哪怕再有本事,也很难被看中,更别说提拔重用了。 一句话,在大清,若想青云直上,必须密切联系长官。 尽管,赵之壁的信里,对张定国的履历,做过详细的介绍。但是,海保依旧决定,要考一考他。 除了皇帝之外,大人物的夹袋内,重要的官缺,永远都是有限的。 正所谓,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就是这么个理。 赵之壁把张定国推荐给海保,显然是想请海保把张定国扶上中城兵马司指挥的宝座之上。 在大清的官场上,指挥和副指挥,仅为一字之差,权势、地位和好处,却有如天壤之别。 “成信兄,维护中城的治安,以何为重?”海保放下酒杯,含笑询问张定国。 张定国的心头猛的一凛,随即起身,拱手道:“回海爷,以卑职的浅见,当以控制住进京的流民为重。不瞒海爷您说,进城的流民越多,盗贼也就越多……” 海保心里有数,此流民,非彼流民也! 在大清,只要是背井离乡的人,无论商民,在官府的眼里,统称为:流民。 这里的流民,特指居无定所的流动人口。 “不知成信兄,何以教我?”海保暗暗点头,如何精准的控制流动人口,的确是维护良好治安的重中之重。 张定国哈下腰,拱手道:“回海爷,卑职以为,以静制动,方为要务……” 海保仔细的一听,张定国的意思,也就是利用街坊邻居的力量,帮着控制外来人口的活动。 嗯,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街坊们不能白干吧?”海保故意点明了其中的漏洞。 人性,肯定是逐利的。 街坊邻居之间,若无仇怨,平白无故的,谁会去干得罪人的傻事呢? 张定国哈着腰,解释说:“回海爷,中城的各铺,每月皆须向察院衙门,上交一定数额的‘平安钱’,只须每铺加收十两银子即可。” 海保一听就秒懂了,所谓平安钱,顾名思义,就是给察院衙门交保护费。 (ps:求推荐票+月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8章 态势变了 三十几个铺,每铺每月加收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便是近五千两银子。 妥妥的无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对于摊派收费,海保见得多了,也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实话说,在大清的官场上,越是基层的衙门,越需要找借口乱收费。 因为啥呢? 除了当官的自己捞油水之外,更重要的是,朝廷对治安状况的要求持续加码,可是朝廷又不增加拨款。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顺治宣扬的永不加赋,被康熙全盘接受了。 朝廷假装成不乱收费的样子,但是,朝廷对维护治安的要求,比顺治初年,要多得多了。 察院衙门,为了更好的控制住外城的治安,必然要增加人手和经费。 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呢? 朝廷不肯拨银子,那就只能找城里的老百姓乱摊派了。 “甚善。”海保大大的夸奖了张定国一番,张定国暗暗松了口气,赵之壁也跟着松了口气。 实际上,海保并不打算乱摊派乱收费,那样太容易坏掉名声了。但是,张定国的独到见解必须给予鼓励。 用人嘛,用其长,避其短,方为正道理。 宴罢,临分手的时候,海保特意叮嘱张定国:“成信兄,在衙门里,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明白吧?” 张定国闻言后,不由一阵狂喜,当即扎下千去,脆声道:“嗻。” 赵之壁也是个懂行的。张定国在表面上越和海保不亲近,海保提拔他的时候,就越没有心理负担。 反过来说,正因为海保打算提拔张定国了,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叮嘱他。 海保这么给面子,赵之壁怎么可能不欢喜呢? 赵之壁原本还安排了去吃花酒的娱乐节目,海保不乐意瞟姬,也就不提了。 回到八爷府的爱云轩之后,寒香一边伺候着海保更衣,一边含笑提醒说:“爷,您吩咐过的,明儿个是明大老爷的甲子整寿,必须要早点去。” 海保点点头,嘱咐说:“明儿一早,你亲自去正院盯着,见福晋得空了,就命人来禀了我。” 明登过寿的事儿,海保专门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和八福晋商量过。 照道理说,亲伯父明登过寿,作为侄女的八福晋理应到场致贺。 可是,因为婶子阿鲁特氏一直暗中侵吞海保的生活费,八福晋对她颇有些不佳的看法,就一直没松口。 八福晋说的是个囫囵话,去或不去,尚在两可之间。 海保也只能是明天一大早,最后再争取一把了。 实话说,人贵知足,伯父明登待海保,已经尽到了近亲的义务。 明登虽然性子软弱,在家里也没啥威望。但是,海保寄养在他身边的时候,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可以去私塾读书,这就很不错了! 婶子阿鲁特氏克扣海保生活费的做法,确实很不地道。但是,她毕竟是外人嘛,不可能指望太多,也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在大清,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算真正的大事! 说曹操,曹操到。 海保正准备用晚膳的时候,八福晋来了。 “我有件事儿,一直吃不太准,你帮我端详端详?”八福晋史无前例的找海保问计。 海保也觉得有些新鲜了,以前,八福晋从来不找他商量大事。 “姐姐,小弟我也许能出点好主意呢?”海保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小声鼓励八福晋。 八福晋犹豫了一阵子,忽然重重的一叹,闷声闷气的说:“总有人在背后说我的闲话,骂我是妒妇,说我不仅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许你姐夫纳妾。” 海保一听就懂了,外头的压力过大,八福晋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照道理说,以老八的地位,早就该纳妾了。 可是,老八一直没胆子纳妾。 为此,连宫里的康熙,都私下里抱怨过。 可是,八福晋一直我行我素的不许老八纳妾。 没办法,八福晋就不乐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男人,谁劝都没用! 成婚多年,八福晋一直没有生过一男半女,这一直是八贝勒府里最大的禁忌。 海保虽然是八福晋的亲弟弟,他也不敢主动提及此事,免得平白挨骂。 现在,既然八福晋主动来问他,海保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個好机会了。 “姐姐,弟弟我,是您亲手养大的,正所谓长姊如母。请恕小弟我直言,您早该给姐夫纳妾了。” 海保还没说完,就见八福晋圆睁杏目,恶狠狠的瞪着他,看那架式,真要吃人。 不过,海保早有心理准备,只当没看见八福晋发怒一般,镇定自若的说:“姐姐,您真的有点糊涂了。实话说,府里的妾室再多,谁有资格去陪姐夫,不都得听您的吩咐么?” “你的意思是?”八福晋的心里微微一动,急忙追问海保。 海保笑了笑,解释说;“姐姐,只要把妾室们都安排在您的院子里,都待在廖嬷嬷的眼皮子底下,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八福晋低下头,仔细的琢磨了一阵,忽然抬起头,瞪大了美眸,骂道:“你个小猴儿精,怎么早不说呢?” 海保心想,早说有用么?你没有感受到压力,有可能听得进去么? 劝人,其实是一门艺术,确实需要掌握时机和火候。 在诸多皇子阿哥之中,就算是不怎么好色的老四,他的身边也有近十个侍妾呢。 老八的身边,连一个妾都没有,真的说不过去啊! 海保的意思,其实就和王熙凤管着平儿一样,让贾琏看得见,吃不着。 “其实呢,是你姐夫不乐意纳妾,我不过是平白担了个坏名声罢了。”八福晋冷不丁的这么一说,海保倒是想通了一件事儿。 老八对八福晋,除了借势的实际需要之外,确实有真感情! 不然的话,以老八如今羽翼渐丰的态势,他真想偷腥,简直易如反掌啊! 就说海保自己吧,这才刚刚上任,老十四就硬塞了个美人给他。 客观的说,想给老八送美人的封疆大吏,很可能从京城一直排到了通州呢! (ps:有重大应酬,喝多了,更晚了,抱歉啊,厚着脸皮求推荐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49章 到贺 因为性子骄狂的原因,八福晋身边可以商量大事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 在众多的皇家妯娌之中,居然无一人和八福晋交好,她真的好孤单! 以前,内宅的私事,八福晋只能和廖嬷嬷商量。朝廷大事,她就回安郡王府,去和舅舅们商议。 海保是八福晋一手养大的亲弟弟,如果连他信不过了,八福晋还能信谁? 解决了一桩久拖未决的大心病,八福晋的心里自然很满意。 海保趁机劝她:“姐姐,咱阿玛和额涅去的早,近亲的长辈里边也就剩下了阿牟其。他过甲子寿,咱们不一起去到贺,很可能惹来众多的非议,对你,对姐夫的名声都很不利。” 八福晋摇了摇头,说:“你就甭劝我了,你代表我送份厚礼过去就可以了。”态度异常坚决,显然无法谅解阿鲁特氏。 海保知道,无法再劝了,也只得做罢。 辰时三刻,海保带着厚礼,坐车抵达了伯父明登的宅门前。 今天的明府,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好不热闹。 海保刚下车,正欲迈步朝大门前走去,忽听背后有人唤他。 “卑职杨青林,请海爷安。” 海保扭头一看,嚯,好家伙,真是太巧了,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中城兵马司副指挥杨青林。 杨青林今天轮值带队巡街,刚好路过明登的宅门前,却不想碰见了前来到贺的海保。 海保心里有数,一旦走漏了明登过寿的消息,他的部下们肯定会蜂拥而来。 “你去忙吧。”海保故意含糊其词的想打发了杨青林。 “嗻。”杨青林嘴上答应得很好,实际上,却没走远。 等海保进宅了之后,杨青林派人一打听,不禁喜出望外。 众所周知,顶头上司家里办喜事儿,下属们若是能够掺和进去,就等于是大大的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在大清,公事照例要分三六九等,视轻重缓急而定。 但是,上司的私事,肯定是首屈一指的头等大事。 若想拉近和上司的关系,就必须在私事上,帮得上忙,这是亘古不灭的提拔定律。 办妥了公事,属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在私事上帮了忙,上司才可能真正领你的人情。 “阿牟其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海保进门之后,先给明登拜了寿。 明登望着一表人才的海保,不由拈须轻笑道:“看见你长大了,老夫格外的高兴。若是明尚还活着,应该替你说门好亲事了呀。” 海保暗暗好笑,大喜的日子,明登偏要提及死鬼明尚,这也忒不会说话了呀! 难怪啊,明登一直待在六品主事的位置上,始终爬不上去呢。 阿鲁特氏硬抢了海保送的银子,心里异常舒服,便假腥腥的说:“海保啊,回头啊,我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海保很想笑,他的亲事,只可能由八福晋说了算,阿鲁特氏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她算哪根葱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 海保揣着明白装糊涂,笑嘻嘻说:“那就有劳婶子您了。” 从正屋里出来后,海保赫然发现,二堂兄富安一直守在门口等他。 呵呵,都这么多年了,海保还能不知道富安的脾气么? 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啊! “保弟,听说你的手下管着一千来号人了?”富安一看见海保,便亲热的拉着他的袖口,主动打听察院的内情。 海保自然不可能交底了,他打着马虎眼的反问富安:“又输光了?” 在明家,富安嗜赌成性,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富安嘿嘿一笑,颇有些自得的说:“哪能啊?最近手气顺极了,赢了不少银子。” “哟,你可真行啊!”海保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富安,发觉他换了身新衣衫和新鞋子,倒不像是说瞎话的样子。 富安很是得意,笑得合不拢嘴的说:“不瞒你说,我赢了几百两银子,手里有本钱,想和谈一桩好买卖。” “什么好买卖?”海保的脑子里,当即拉响了警报。 海保的心里有数,以富安的为人,无事献殷勤,其中必定有鬼。 “好弟弟,我可都打听过了,你们察院的伙房,肥得流油,里外里油光水滑啊!我琢磨着,若是我来担任伙房的采买,伱我兄弟二人,从此就都不缺银子花了。”富安是个沉不住气的赌鬼,很快漏了底。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富安,别看这小子是个烂赌鬼,还真有点眼力介啊! 众所周知,京里大大小小的衙门里,伙房的采买管事,都是一等一的大肥缺,油水确实足透了。 根据不成文的潜规则,衙门伙房的采买管事,不是主官的裙带亲属,就是其心腹手下。 而且,采买管事也不可能独自吞下那么大的一块肥肉,油水的大头往往被主官私下里拿走了。 实际上,这种所谓的潜规则,因为变成了普遍现象,早就成了尽人皆知的明规则,连宫里的皇上都早有耳闻。 在康熙朝,大小官员们尚无养廉银的额外收入。 可是,官员们需要买宅、置地、收美妾、雇轿夫、养仆婢,仅凭可怜巴巴的那点俸禄,完全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今上康熙深知世情,所以呢,一直默许官员们暗中捞油水。 反正吧,不怕官员贪污受贿,就怕他们惦记着反清复明! 时间一长,官场风气日益堕落,几乎到了无官不贪的地步! “唉,二哥,您说晚了,十爷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海保故意把老十顶在前头,以堵住富安的嘴。 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海保比谁都清楚,让自己的近亲属去管伙房的采买,那是自己作孽自己受。 将来必定是,富光捞得钵满盆满,拍拍屁股走了人,黑锅却要海保自己来背。 “十爷?哪个十爷?”富安不死心的追问海保。 海保故作诧异的反问富安:“嗨,你想什么呢?还能是哪个十爷?” “哦,是他啊!”富安终于回过了神,垂头丧气的嘟囔道,“我有自知之明,哪敢虎口夺食啊?” 打发了富安之后,海保还没出院子,又被小堂妹缠上了。 (求推荐票,我努力接着码字。)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50章 知道感恩 “保哥,我不要进宫去当小宫女,求你帮帮我吧,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小堂妹英姑,今年刚满十三岁,正好赶上宫里的小选。 和选秀不同,小选是选宫女。 比如说,老四的生母德妃,老八的生母良妃,都是通过小选,变成了宫女。 小选和选秀的区别是,父亲官职和爵位的高低。 实际上,旗人之中,也分三六九等。 最穷的余丁,并没有铁杆庄稼可领,还不能经商和种地,日子过得异常凄惨。 类似海保这种,出身于有爵之家,有几千亩良田伴身,比上肯定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 但是,明登不仅无爵,官职仅为六品主事而已。所以,英姑必须参加来年的小选。 老八,肯定有办法,也有能力帮到英姑。 但是,海保刚刚得罪了老八,现在又去求他,等于是自己送上门去,等着人家往脸上吐唾沫。 “好妹妹,我只是个八品官而已啊!”海保说话带着拖音,真有点遗憾官太小的感觉。 “保哥,那你帮我求求八福晋,可好?”英姑依旧不死心。 毕竟是近亲,海保也无法当面一口回绝了,只能敷衍了几句,把英姑打发走了。 明登的家,是一座四进的四合院,海保熟门熟路的在一进院的前罩房内,找到了四堂兄昌安。 没办法,明家的地方太小了,子女却众多,根本住不开,昌安的住处只能紧挨着下人房。 “四哥,我来讨杯茶喝。”隔着门帘,海保笑眯眯的和昌安打招呼。 正在生闷气的昌安,在屋里听见海保的声音,赶紧挑帘子出来,满面堆笑的把他迎进了屋子。 昌安很争气,靠他自己的真本事,谋得了密云大营骁骑校的好差事。 骁骑校,又名分得拨什库,正六品。 只是,骁骑校的品级虽高,实权却极小,其地位在京营八旗兵之中,也就相当于副排长罢了。 落座之后,昌安亲自上了茶,陪着笑脸和海保闲聊。 海保是何许人也,他自然看得出来,昌安虽然装成没事一样,一直紧锁的眉心,却暴露了心事重重的现状。 “四哥,你在密云大营里,过得还好吧?”海保非常清楚明登的家底子,故意逗昌安诉苦。 自从入关之后,八旗兵迅速的腐朽了,具体的体现就是,若想升迁,必须给上司送钱。 昌安的性子一向沉稳,少有愁眉苦脸的时候,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得到,必和前程有关。 昌安看了眼海保,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小声抱怨道:“不瞒你说,大营里出了个副佐领的实缺,参领有意于我,只是,我家里的情况,你也都是知道的……” 海保一听就懂了,昌安已经做通了参领的工作,却无钱可送。 照八旗军制,在都统之下,从高到低,计有副都统、协领(参领)、副协领(副参领)、佐领、副佐领、骁骑校、领催、马甲、步甲和养育兵等层级。 昌安若是从校骑校,晋为副佐领,仕途就前进了一大步。 在八旗兵之中,到了佐领一级,才掌握了真正的实权。 “嗯,你们家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人多,嘴多,银子少,阿牟其大人也是难呐!”海保故意陪着唉声叹气了一番。 等引起了昌安的共鸣后,海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吃住都在我姐姐那里,手头倒也有几个余钱。你从骁骑校晋为副佐领,至少也需要千把两银子吧?” 昌安虽然耿直,却不傻,他听出了海保的意思,赶紧摆手说:“不成,不成,我哪能使你的银子呢?” 海保暗暗点头,不贪便宜,有话直说,倒值得栽培一番了。 “我现在也没有花银子的地儿,暂时先借给你。等你成了副佐领,就有人孝敬你了,再慢慢还我,可成?”海保很了解昌安的脾气,说是借,就是借,将来肯定要还的。 但是,这个时候的千两银子,肯定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昌安犹豫了很久,最后架不住海保的劝说,勉强答应了借银子去办事。 但是,令海保没有想到的是,昌安当着海保的面,不仅亲笔写下了借条,还摁上了红手印。 “保弟,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何况伱我是隔了房的堂兄弟呢?”昌安双手捧着借条,主动递到了海保的手边,异常诚恳的说,“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做人,必须地道,要讲信用,你我的兄弟之情,才能长久。” 见昌安确实很诚恳,海保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借条。 趁着海保接借条之时,昌安忽然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颤声道:“大恩不言谢,愚兄我永世不忘!” 海保赶紧蹲下身子,十分用力的扶起了昌安。 昌安这個兄弟,不仅知道感恩,还知道亲兄弟明算帐,海保相信他自己的眼光,没有看错人。 如今的京城四周的驻军,主要是密云大营和通州大营。 其中,通州大营主要是监控大运河的水上命脉。 而密云大营的近两万精锐八旗兵,才是整个大清朝,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八旗驻军。 老八在密云大营里,也颇有些影响力。 只是,造化弄人,老四棋高一招,以快制慢,利用隆科多控制住了京城和所有皇子阿哥。 密云大营里的八爷党羽们,群龙无首,楞是没敢妄动。 海保的想法是,绝对不能急,必须慢慢来,先暗中帮着昌安在密云大营里站稳了脚跟,再谋大局。 老电视剧里,老十三就是成天和中下级军官们混在一起,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追随。 如今,海保从康熙四十一年开始布局,等到康熙六十一年为止,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他的付出肯定会有巨大的收获。 时近正午,可是,明登这里依旧是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样子,登门道贺的宾客也是屈指可数。 海保心里有数,除了明登官卑职小之外,主要是婶子阿鲁特氏太过抠门,几乎把亲朋好友们得罪光了。 (求推荐票票。) 我姐夫胤禩最新章节列表 第51章 暗通款曲 上门来道贺的亲戚,主要是阿鲁特氏的兄弟姐妹几个。 明登只有明尚一个兄弟,也就是说,他只有海保和八福晋这一对亲侄。 另外,因为阿鲁特太过抠门的缘故,正蓝旗满洲旗下,郭络罗氏的旁支亲戚们,也大多和明登断了来往。 这年头,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 亲戚上门借钱,求帮忙,阿鲁特氏一概不理人家,时间一长,她在族里的名声很自然的也就臭透了。 海保其实也特腻味阿鲁特氏。但是,海保胸怀大志,想给康熙留下顾念亲情的好印象,暂时不想和阿鲁特氏一般见识罢了。 不然的话,以阿鲁特氏待海保的刻薄态度,早就断了来往。 刚交正午之时,门上忽然传来了通传声,“中城兵马司副指挥,杨老爷到!” 海保一听,不由皱紧了眉头,杨青林这是来添乱了啊! 明登当场楞住了,他以为是海保的安排,便埋怨道:“你能来我就很知足了,何必惊动太多人呢?” 海保还没说话呢,阿鲁特氏抢先发了话,“老大,你阿玛今儿个是寿星,还不赶紧的去迎接贵客?” “好嘞。”海保的大堂哥也不管海保的脸色如何,径直跑出去迎接杨青林了。 傻子都知道,海保的下属登门道贺,怎么可能不带上厚礼呢? 海保一阵无语,至于嘛,他的手下来贺,大堂哥比他本人还要积极得多,像个什么样子? 明登气得脸都红了,猛一拍桌子,怒道:“贼娘们,你的好家教啊!” 阿鲁特氏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只当没有听见似的,径直出去了。 没来得及开溜的海保,只得好言相劝:“阿牟其大人,消消火,再怎么说,今儿個也是您老人家的甲子寿呢。” 明登气得不行,捶胸顿足的骂道:“老夫造的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不知道廉耻的贼婆娘!” 海保心说,还不是你性子软弱,惯出来的坏毛病? 老话说的好,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阿鲁特氏如此的猖狂,还不都是明登管教不力么? 但是,这话海保肯定不敢明说,只得温言相劝。 明登重重的一叹,拉着海保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保儿,我知道的,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将来啊,我死之后,你就别和他们来往了,免得拖累你太深了。” 海保的心里多少有些感动,明登虽然性子软弱,却是个明事理的长辈。 “阿牟其大人,瞧您说的是啥话呀?哥哥姐姐和妹妹们,我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实在是没那个能力。”海保尽量宽慰伤心的明登。 明登正在长吁短叹之时,杨青林被领了进来。 “再晚杨青林,恭贺老大人福寿安康!”杨青林一见了明登,赶紧双膝跪地,大礼参拜了下去。 “哟,您呐,太客气了呀!”明登也是个懂礼的,他赶紧站起,侧身避开了杨青林的大礼。 拜过了明登后,杨青林再次扎千参拜海保。 大喜之日,杨青林既然来了,总没有赶客出门的道理。 海保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含笑叫杨青林起来了。 分宾主落座后,杨青林主动道明了来意。 “不瞒寿星公您说,也是巧了,再晚巡街路过贵宅,恰好碰上了大喜之事,怎么可以不登门讨杯水酒吃呢……”杨青林很会说话,把歪理说得活灵活现。 海保一直冷眼旁观,他发觉,杨青林的个性,像极了他的一位老部下。 以前,海保担任县长的时候,手下有个财政副局长不仅很会说话,也特别会来事儿。 只可惜,海保落难的时候,已经被提拔为镇长的那小子,第一个反水倒打了海保一耙。 从那以后,海保就吃堑长一智,对于主动巴结上来的人,一律都会听其言观其行,不急于下结论。 帮着上菜的时候,吴四宝无意中听见了阿鲁特氏的声音。 “我的个小乖乖,那位杨指挥出手可大方了,单是送来的那匹绢布,就值十两银子了。” 吴四宝一直跟在海保的身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仆人了。 他一听就知道,杨青林送来的寿礼,至少超过了百两银子。 因为,这年头的旗人之家送礼,颇有些讲究。只要礼物中有绢,必然有绸和缎,还肯定有好酒,而且都要成双成对的送。 送礼,只能送双数,绝对不能送单数。 送单数,等于是往人家的脸上喷口水,属于忒不懂事的傻缺。 吴四宝帮着上了几道菜,刚退出门外,却见杨青林身边的长随杨五,笑嘻嘻的主动凑了过来。 “四宝哥哥,上头做寿,你也着实辛苦了。”杨五凑近吴四宝,瞅了眼四周,刻意压低声音说,“韩家台那边,新开了一家迎春苑,那位女东家请了我好几次,我也一直没空去。等四宝哥哥您哪天有了空闲的时间,咱哥儿俩个一起去放松放松,听听小曲,瞅瞅美姑娘,好好儿的快活一番,才不至于埋没了自己的身份呐!” 杨五在海保的跟前,有个屁的身份。 但是,在中城辖境内的生意人堆里,那就大有身份了。 大家都知道,若想走通杨青林的关节,必须先交好杨五。 正所谓,狐假虎威是也! 吴四宝也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心里有数,在中城察院的辖境内,但凡想做偏门生意的东家们,即使靠山再硬,也都必须打点好察院衙门和兵马司里的各路神仙。 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靠山再硬,也架不住该管的人,找到光明正大的惩办借口。 “我每天的时间都排满了,就怕没那么长的空闲时间啊!”吴四宝的话里藏着话。 杨五一听就懂,只要吴四宝没有把话说死,就有拉拢他的机会。 “四宝哥哥,以您在海爷跟前的地位,不说一言九鼎吧,至少也是个言听计从啊!”杨五变着花样的大拍吴四宝的马屁。 吴四宝正敷衍着杨五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袖口微微一动,他瞥眼一看,好家伙,杨五竟然悄悄的塞了一张银票进他的袖口。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吴四宝也不好当面推拒,只得故作不知的样子。 临分手的时候,杨五又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硬塞进了吴四宝的手里。 “区区酒钱,不成敬意,可千万别嫌少啊!”杨五惟恐吴四宝不收,撒开两腿,一溜烟的跑开了。 (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