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22、番外二 ("云边咖啡馆"); 上 广播响起, 该登机了。 云岘摘下耳机,将风衣搭在臂弯处,站起身时, 他抬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天。 难得天气这么好, 晴空湛蓝, 万里无云。 云岘在北京生活了三十年, 上学在这, 工作在这。 也许是因为要走了, 这看了千遍万遍的景儿今天似乎格外漂亮。 他在心底说了声再见。 没有眷恋和不舍, 说时坦然,说后轻松。 三个小时的航程, 窗外白云触手可及, 几千米的高空之上, 通信断绝,现实的烦恼似乎也能被暂时放下。 云岘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昨晚彻夜难眠, 这短短几十分钟他倒是睡了餍足的一觉。 飞机落地, 云岘刚从出口走出来就一眼瞧见了李至诚。 对方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拍着他背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李至诚力道太大, 云岘无奈地任他抱着。 北京九月已入秋, 他穿着一件长风衣,下了飞机才发现江南暑气未散, 还有些闷热。 李至诚接过云岘的行李箱,招呼他:“走,我妈忙了一上午了,就等你到。” 他是云岘的大学室友,溪城人, 读研时就回了江浙沪,现在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做游戏的,挺受年轻人喜欢。 去年国庆云岘来过溪城一次,李至诚的父母经营一家山庄,江南依山傍水,许多周边小镇都被开发成生态园区,有美景有美食,吸引城市居民前来休闲度假。 溪城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景色好,城市发展也在全国前列,宜游宜居,是个好地方。 “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车上,李至诚和云岘闲聊。 云岘卷着衬衫袖子,回他:“没,走一步看一步吧。” “休息休息也挺好的,咱们这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适合生活。而且啊,咱这儿美女还多,说不定你还能来段溪城爱情故事。”李至诚边打着方向盘边不忘调侃他,今天不是周末,车辆不多,一路通畅。 云岘笑骂了声滚,对他说:“你先把你自己的终身大事管好了吧。” 李至诚说:“我忙事业呢,无心儿女情长。” 云岘清楚他心里惦记着谁,也不拆穿他,随口问道:“你今天不上班?” 李至诚回:“上啊,这不为了你翘了吗?” 云岘失笑:“那我真是太感动了。” 李至诚问他:“下午去不去我工作室看看?” “行啊。”去年来溪城的时候云岘帮着李至诚考察过几个地方,但还没亲眼见过装修好后的工作室。 “要我说,你就留下跟我干得了。”李至诚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云岘全当他在开玩笑:“先不说我对少女游戏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我这辈子是真不想再碰代码了。” 李至诚低声笑起来:“你不是刚升职吗,你那老板到底怎么压榨你的?” “没压榨,他比我还忙呢。一个礼拜跑了三个地方出差,现在咖啡都少喝了,包里常备着护心丸护肝片。” 李至诚问:“头发呢,还有吧?” 闻言云岘啧了一声:“你这人损不损?” 李至诚笑起来,云岘也跟着笑。 等两人把这个点笑过了,云岘放下嘴角叹了一声气,靠在椅背上说:“我就是看到他这样,一想假如这就是我的未来,那我还是在现实面前做个逃兵吧。” 李至诚认同地点了点头,空出一只手伸过来想拍拍云岘的肩。 他视线还在前方的路上,右手胡乱摸索,不小心戳到了云岘的脸。 云岘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嫌弃道:“专心开你的车,别瞎摸。” 李家的山庄有餐厅有民宿,背后还有一片生态园,栽种着瓜果树木。 比起城市里的高档酒店,山庄更像一家客栈,装潢古色古香,别有风味。 知道儿子的好友要来,李父李母准备了一桌子菜。 菜都是家常菜,农家就地取材,菜色淳朴但味道鲜美。 李父还拿出了自家酿的酒,青梅酸甜,酿成的酒醇香清冽,回味甘甜。 李至诚借口胃不舒服没喝,但云岘盛情难却,菜吃得多,酒也喝了好几杯。 等吃饱喝足,他吹着午后的暖风,伸了个懒腰,泛出一丝困意。 “要不去房间睡一会?”李至诚问他。 “不了,”云岘拒绝,他不在白天睡觉,怕夜晚更难入眠,“叔叔阿姨还要忙,不打扰他俩了,走吧,去你公司看看。” 近两年溪城政府注重起了新兴产业开发,给城南划了一片新科园作为重点发展区域,许多年轻创业者将这里作为追梦的。 下车后,李至诚指着面前的建筑,和云岘介绍说:“最后我还是选了这里。这儿以前是个工厂,倒闭后就成了荒地。现在主楼被改造成写字楼了,我工作室就在上面,我们这一楼还有律所,我楼下是搞自媒体运营的,还有几家文创公司。” 云岘点点头,跟着李至诚上了楼。 现在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的人基本都趴在桌上睡了。 这和云岘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不太一样,他的工作环境严肃沉闷,周围人都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桌上除了文件和办公用品就见不到其他东西。 而眼前的格子间,墙上贴了一副漫画海报,放眼望去,每个人的办公桌都风格各异,有的拿收纳架装零食,有的在电脑上摆了一排玩偶。 他甚至还看到一个宠物笼,里面住着两只仓鼠,正蜷成一团彼此靠着趴在木屑上,像两颗软糯的白汤圆。 在这静悄悄的午后,它们也倦懒地挨在一起睡了。 云岘扫视了一圈,勾唇笑了。 在这里工作应该挺有意思的吧,空气里都飘着零食的香味。 李至诚进办公室拿文件,云岘站在外头等他,怕打扰到大家也不敢多走动。 突得,他面前办公桌上的女孩小幅度地抽颤了一下,做梦时人常会有的发应。 这一抖没吓着云岘,倒是把女孩自己吓到了。 她腾地一下惊醒从桌上直起身,呆愣愣地盯着前方,视线逐渐上移,定格在云岘的脸上。 这是睡迷糊了,脸上一道红印,表情呆滞,意识还没反应过来。 云岘回视她,也不动,就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忍不住扬了扬。 女孩看了他几秒,挠了挠脖子,又趴下去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睡了。 云岘垂眸,她的工作证被压在了胳膊下,只能看到一个名字。 “姜迎。”他默念。 倒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云岘抬手,把女孩肩上滑落的毯子往上提了提。 — 走出工作室,下楼的时候,云岘叹了一声气,和李至诚说:“真羡慕你。” 李至诚问他:“羡慕我什么?” 倾注心血的事业,志同道合的团队,有滋有味的人生。 还有最重要的。 ——一个清晰明了的未来。 云岘笑了笑,只说:“羡慕你当老板啊。” 李至诚嘁了一声,揽住云岘的脖子:“那就来跟我干呗,我让你和我平起平坐。” 云岘顺势用胳膊肘打了一下他的肚子:“怎么不说你养着我?” 李至诚往后躲了一下,又笑嘻嘻地贴上去:“欸,云岘,你一直不谈恋爱,不会是暗恋我吧?” 云岘冷哼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李至诚,臆想症是病。” 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出写字楼,取车的途中,云岘无意间瞥到一栋建筑物,扫了一眼后他停下脚步,转身指着那厂房问李至诚:“这儿还没租出去呢?” 李至诚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嗯,还没呢。” 这块的主楼被重新装修改造,但周围的厂房还废弃着。去年李至诚带他来过园区,当时云岘就说这些小厂房适合拿来开店。 这栋房子大概两层楼高,背后是一块空地,载着两棵树,秋季树叶凋零,树枝光秃秃的看不出品种,也许是梨树或桃树。厂房旁边就是写字楼,又离西门很近,走几步就是街道,地理位置很好。 作公司的话邻街车辆来往太吵闹,面积也不合适,开家店倒是不错,比如咖啡店、书屋、小饭馆。 当时这个想法只是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时隔一年再次路过它,见它还是荒凉破败。 一个念头像簇火苗,蹭地在云岘心里点燃。 火势渐大,火光映亮灰暗的四周。 “至诚,你说在这开家咖啡店怎么样?” 李至诚随口应道:“挺好的。怎么?你要来开啊?” “对,我。”云岘的语气坚定认真,隐隐藏着上扬的兴奋。 李至诚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我说,”云岘的皮肤白皙,不知是因为酒精作用还是午后阳光灿烂,他双颊染上绯红,眼里盛满笑意,在晴天白云下像是闪着光,“我要在这儿开家咖啡店。” 他许久不曾这么笑过,也许久不曾像这样,开始对未来充满期待。 “名字嘛,......就叫云边吧。” 下 云岘花了近半年的时间让这座废弃厂房焕然一新。 整个下半年,他的精力都花在了云边和咖啡上,偶尔会被李至诚拉着去周边城镇短途游。 这样的生活说不上是他真正想要的,但起码每天都有盼头,每天都有新的收获。 他抬头向上看,能看见光,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雾。 李至诚在咖啡馆的事情上帮了云岘不少,开业前一周,云岘招了两个店员。 服务生叫赵新柔,一个秀气文静的大学生。 应聘甜点师的过程就比较有趣了。 那天云岘和人约了下午三点。两点五十的时候,一个小寸头推门进来。 他穿着黑色涂鸦背心和工装裤,脚上一双黑色军靴,怀里还抱着一个摩托车头盔。 小寸头面向凶,走起路来也气势汹汹,一看就不好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店闹事的。 云岘正要张口,就见对方看着他咧嘴笑了,露出一排白牙,凶相全无,反倒有些憨。 小寸头挥了挥手喊:“哥,你好!” 云岘愣了一下,回过神朝他点点头:“你好。”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和对方确认:“你是......苏丞?” “欸,是我!”小寸头嗓门挺大,说着就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盒子,“我刚做的,你尝尝!” 苏丞做的是现在流行的铁罐蛋糕,一个口味是芝士,一个是抹茶。 云岘看了看卖相,在心里打了八分。他取出勺子,在苏丞期待的目光下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他对甜品见解不深,评判标准也就只有好吃与否。 芝士味醇香,蛋糕绵密,入口甜而不腻。 云岘点点头,评价:“不错。” 苏丞问:“那您这是要我了呗?” 云岘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本打算再问两个问题,最后摆摆架子让对方回家等通知,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他笑着点了下头:“嗯,要你了。” 三月一日,云边咖啡馆正式开业。 没有促销活动,没有宣传广告。 只是附近来往的年轻工作者们渐渐发现,楼下那间破败的小厂房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暖黄色的光。 没到一周,有关楼下新开咖啡馆老板的讨论就频频出现在微信聊天群里。 李至诚把这事告诉云岘了,他没给放心上,来看他的还是来喝咖啡的不重要,只要云边的生意越来越好他就高兴。 云岘并不总是在店里,遇到他得看运气,遇见了大部分人也只敢远观。 有胆子大的去要微信,最后都会被他温和地笑着回绝。 生活渐渐稳定下来,云岘喜欢溪城,但不觉得这里就是归处。 哪怕有了云边,当他也厌倦这里的时候,他仍旧可以提起行李就离开。 他是孤零的一叶舟,身在异乡,心无归属。 在云岘快要习惯这样孑然一人的生活时,浪漫又忽然而至。 一场阴雨,夜色潮湿。 那天屋里灯光昏黄,抒情歌低低唱着,空气里弥留着咖啡的香味,凌晨的云边是云岘为自己圈出来的一块秘密花园。 “ive the feeling,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isnt first around,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他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 还温柔地掠去他一颗心。 遇到姜迎以前,云岘不信一见钟情。 上一次心动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活到三十岁,爱情对于他来说早就可有可无。 但是现在他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陷入了酸甜的浪潮中。 云岘开始在无聊时抱着手机等待,等姜迎给他发消息,问他店里还有没有芝士蛋糕。 假如姜迎再聪明一点,他的喜欢应该早就露出马脚了。 芝士蛋糕是店里卖得最好的,但无论姜迎什么时候问,云岘都会说:“还有。” 她没发现他的偏爱。 她也没发现云岘的每一次破格、失态、逾矩都是因为她。 在餐厅那次云岘早就看见姜迎了。 她打扮得很漂亮,和个陌生男人一起。 起初云岘以为是相亲,但观察一会儿觉得两人似乎早就相识。 对面的李至诚吃得津津有味,他却心不在焉,提不起什么胃口。 只是低头又抬头的一瞬,那桌的气氛陡地剑拔弩张。 云岘察觉到不对劲,刚起身还没迈步就远远见姜迎一巴掌落了下去。 他心一沉,加快了脚步匆匆越过半个大厅赶到她身边。 把人护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云岘暗自松了口气。 看她张牙舞爪还要挑衅,他又哭笑不得。 出了餐厅,台阶上姜迎三言两语和他说完了陈年恩怨,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面上再无所谓,云岘也还是听出了委屈。 他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握着人家的手腕,给她通红的手掌轻轻呼气,想缓一缓她的疼痛。 那天姜迎在他面前抽了一根烟。 云岘记得那烟的味道,草莓混着橙子。 姜迎指间夹着烟,安静地吞吐。 云岘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白色烟嘴被润湿,咬在齿间。 烟雾缭绕又散开,她的面容模糊又清晰。 云岘陪她抽完了一根烟,什么都没说。 胡乱冒出来的念头被他强行赶走。 最后他捏着拳头屏住呼吸逼自己冷静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吻她。 陪姜迎去申城参加前任婚礼,云岘原本是不愿意的。 因为他有些弄不懂姜迎的想法,他在她眼里是暧昧对象,抑或只是一个好脾气的工具人? 所以当姜迎向他提出请求的时候,云岘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暧昧是雾里探花,似是而非,是试探和掩藏的争锋,是失控和克制的交织。 但不是这样的不明不了。 云岘鲜少这么焦躁,他一向都是心平气和不慌不忙的样子。 小铁盒握在手里开了又关,他转念一想,要是他拒绝了,姜迎转头找个其他男人怎么办? 所以他又说“好”,给自己找的借口是“礼尚往来”。 也许更准确地说,暧昧是场博弈。 ——苦涩又甜蜜的博弈。 婚礼当天,入场时姜迎出示请柬,云岘往那儿瞟了一眼。 上面写着“诚邀姜迎小姐和伴侣云先生”。 绕在心头的薄雾散开,云岘咳嗽了声,偏过头去偷偷抿唇笑了。 表白不是一早打算好的,但香水早就买了,一直想送给人家,没正当理由。 观光巴士上,云岘给姜迎的吻是临时起意也是蓄谋已久。 他早想吻她。 人类需要亲密行为,想要拥抱和亲吻心爱的人,这是本能。 所以在一切刚刚好的时候,他抚上姜迎的脸颊,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月亮挂在云边,他们的眼瞳被彼此占满,心跳频率渐渐趋同。 小舟摇曳,停泊在一湾清澈的心湖。 云岘终于找到了归处。 “信号丢失,世俗抛却,去宇宙遨游,去冒险去爱,让灵魂相拥在云层之上。” ——这是在遇见姜迎以后,云岘赋予【云边】的新意义。 后记 云岘的失眠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习惯性地晚睡,但不再需要借助药物强制入眠。 今晚他选了一本纸书作睡前读物,床头开着一盏夜灯,他安静地享受这静谧的睡前时刻。 姜迎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已经在他身边安稳地睡着了。 翻页停顿的时候云岘偏头瞥一眼姜迎,她侧着身子,呼吸绵长,脸颊肉被枕头挤压,显得圆乎乎的,说不出的可爱。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才把注意力回到手中的上。 书是从姜迎书架上拿的,加缪的《夏天集》,有名的那句“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就出自这里。 云岘对文学作品没多大兴趣,纯粹是想借助纸张和文字酝酿睡意。 看了四五页,身边的姜迎突然抽颤了一下,人在睡眠由浅入深时常常会有的不自主反应,在医学上被称为零碎奇乐症,是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姜迎迷糊地呓语了一句什么。 云岘放下手中的书,抬手关了台灯,翻身的同时把姜迎搂进怀里。 “没事,睡吧。” 也许是闻到了云岘身上的熟悉味道,姜迎无意识地搂紧了些,往他怀里更深地钻了钻。 云岘吻在她的额角,轻轻说了声:“晚安。” 然后活学活用地又补了一句:“我不可战胜的夏天。”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怪肉麻的,幸好姜迎没听见。 长夜漫漫,月色温柔,他们相拥入睡,一夜好眠至晨光熹微。 作者有话要说:写番外之前询问了朋友的意见,她说想看云岘的视角。 写完之后我再回看,觉得云边这个故事到这里算是真正的完整了。 感谢喜欢和支持,也祝你们生活愉快。 (微博有个小礼物,zzz)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21、番外一 ("云边咖啡馆"); 这一年的秋天来得突然, 上周太阳还灿烂炽热,仿佛夏日无尽。这周一场连绵数日的阴雨过后,气温就陡地降了下来。 姜迎下班的时候小雨未停, 都说江南烟雨美如诗画, 但那是文学里才有的意境。真在江浙生活过的人就会明白, 天上一沾雨就半月不见阳光有多恼人。 姜迎将卫衣外套拢紧些, 撑开伞步入雨中。 下雨天却没影响云边咖啡馆的好生意。 天已完全黑了, 这座小屋藏在高楼与树木之间, 亮着温暖的光, 像一罐蜂蜜,又像一盏夜灯。 伴随一声铃铛响, 玻璃门被推开。 前台的工作人员条件反射地扬眸看去:“欢迎光临云边咖啡馆。” 姜迎向肖然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对方朝后厨指了指:“老板在里面。” 姜迎笑了笑, 迈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新的一学期开始, 赵新柔成为大四的准毕业生,有一堆事等着忙,就辞去了咖啡馆的兼职。 肖然是云岘新招的店员, 一个高冷酷girl, 留着灰蓝色短发,喜欢穿宽大的卫衣和工装裤。 有人猜她是t, 但没人真敢去问她的性取向。 她总是一个人在吧台安静地调着咖啡, 修长纤细的手指握着银色长柄,左手拇指指根有一处纹身, 是一簇燃烧的火苗。 这样的人长得好看,气质独特,再加上不爱说话的高冷人设,堪称直女杀手。 于是乎新科园的女孩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再也不是云岘,而变成了云边咖啡馆那位新来的神秘咖啡师。 姜迎掀开后厨的垂布, 云岘正和苏丞在打包中秋节的月饼礼盒。 云岘见是她,嘴角立马扬起:“来啦。” 姜迎嗯了一声,取下自己的肩包走到他身边,帮着一起弄。 很奇怪,明明这两人没什么亲密的行为,仿佛一对老夫老妻,但苏丞还是被酸到了。 他咳嗽了一声,往旁边挪了两步。 云岘抬眸看他一眼,打趣道:“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了吧?以前我看着你和小赵就这个感受。” 苏丞经不住调侃,面上一臊,说:“我们俩可没你们腻歪。” 姜迎不平:“哪腻歪了?” 苏丞说不上来具体的:“反正就腻歪。” 云岘知道他是和赵新柔最近分开见不着面,现在看见一对儿的心里就难受。 他将礼盒装进纸袋,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递给苏丞:“这个是给小赵的,你带给她吧。” 苏丞接过:“谢谢老板。” 云岘又说:“国庆给你放一天假,小情侣多出去玩玩。” 苏丞一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放光了:“妈啊!” 云岘嫌弃地皱起眉:“喊哥,喊什么妈?” 苏丞赶紧响亮地喊:“谢谢岘哥!” 云岘笑着摆摆手:“去外面帮肖然吧,这儿我跟你小姜姐就行了。” 苏丞应了一声出去了。 后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姜迎和云岘一个折纸盒一个装袋,配合默契。 姜迎随口和云岘闲聊:“我刚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小姑娘都齐刷刷扭着脖子看肖然,那场面太有趣了。” 云岘带着疑问语气地哦了一声。 姜迎又说:“所以你到底从哪儿招来这么一个神仙的?看她做咖啡真是视觉享受,这就是云边新的财富密码。” 云岘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子看向姜迎。 对上他的目光,姜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云岘收回视线:“没事。” 姜迎不难猜到他心中所想,偏要使坏。 ——“欸,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啊,你有没有问过她呀?” 云岘没回答,抬手弹在姜迎额头上,力道不重,但女孩子的皮肤薄,立马就有了一道红印子。 姜迎痛呼一声,捂着额头嗔他:“打我干嘛!” 云岘反问她:“你说呢?” 姜迎撅着嘴哼了一声:“肖然肯定不打人。” 云岘被气笑了,简直拿她没办法,把人搂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吹了吹额头上红了的地方,有些无奈地说:“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要故意惹我,明明你很清楚我有多在乎你。” 他这话一说姜迎的心立刻抽了一下,负罪感袭来,懊悔不已。 她刚刚不应该故意说那些话惹他吃味,云岘委屈,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 姜迎踮脚亲了亲他,放轻声音,是哄他也是实话:“还是我们云老板调咖啡的样子最好看。” 否则当初那个夜晚,她也不会全身而来,丢了一颗心而去。 云岘一向好哄,何况也没真觉得怎么样,他亲了一下姜迎的额头,问:“疼不疼?” 姜迎摇摇头,又立刻改为点头,没脸没皮地撒娇:“痛死了,但是你亲我一下就好多了,要不你再多亲两下?” 说着就仰头撅嘴要凑过去索吻,云岘笑了一下,低头吻在她唇上。 此刻气氛到了,不干点什么就太辜负了。 人前他俩一向体面,举止投足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但关上门来就是另一种样子。 刚刚苏丞骂得没错,这俩人就是哪哪都腻歪。 外头的大厅里正热闹,说话聊天声中偶尔夹杂金属餐具与瓷盘瓷杯碰撞的清脆响声。 里头的后厨逐渐升温,寂静而暧昧。 云岘托了姜迎一把,把她抱到桌上,仰头吻上她的唇。姜迎搂着他的脖子,配合他的喘息和起伏,呼吸相融在一起,心跳频率也慢慢同步。 接吻总是愉快的,唇瓣相贴,身心都只属于对方,这样的亲密最简单也最缠绵。 刚刚淋了点雨,身上沾着寒气,这会儿姜迎从脸到脖子都浮上一层粉红,额头上冒汗,她觉得闷热胡乱拉下卫衣的拉链,要脱不脱地挂在身上。 咖啡馆的生意因为肖然的到来而更上一层楼,云岘作为老板自然高兴,但有的时候连姜迎都忍不住撑着下巴呆愣愣地盯着人家看,他已经偷偷酸过好几次了。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云岘抱着姜迎平复呼吸。 姜迎重新穿好外套,舔了一下下唇,问他:“你偷着吃什么好东西了?” 云岘想了想,笑着说:“兔子布丁,苏丞做的中秋节限定款,我刚试吃了一下。” 姜迎还没吃晚饭呢,尝到点甜的就馋了:“还有没有啊?” 云岘摇摇头:“分完了。” 姜迎失落地啊了一声。 云岘摸摸她脑袋:“要不继续亲会儿?听说接吻饱腹。” “真的?” “不知道,可以通过实践检验一下。” 看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姜迎攥拳捶在他胸口,红着脸推开他,跳下桌子:“赶紧干完活去吃饭啦!” — 中秋那天是个凉爽的好天气,恰逢国庆假期,云边一早上就坐满了客人。 姜迎起床的时候云岘已经走了,给她留了早饭,附带一句“中秋快乐,国庆快乐,天天快乐”。 刚醒的那股赖糊劲全被这张字条消解了,姜迎喝着粥,吃了小半个月饼,双黄馅的。 她给云岘发消息,问他店里怎么样。 云岘说这会儿人少了,今天街上热闹,让她赶紧起床。 姜迎回了个兔子打滚儿的表情包,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偶尔在这样的节假日,姜迎会担任云边的临时工——她管自己叫临时工,但苏丞一口一个老板娘早就喊顺了。 今天她起得晚,到店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上午的客人已经离开。 姜迎馋的兔子布丁一早上基本就卖得差不多了,苏丞做的数量有限,发了朋友圈之后更是被预定了好几份。 牛奶布丁冻成兔子的模样,口感q弹香甜,主要是颜值高,长得太可爱了,大家都喜欢。 云岘特意在后厨给姜迎藏了两个,给她留着当饭后甜点。 下午有客人特地来买,肖然的“不好意思已经卖完了”说了一遍又一遍。 看着失落而去的客人们,姜迎餍足地吃着碗里的布丁,笑嘻嘻地朝云岘说:“走后门的感觉好好哦~” 苏丞早见怪不怪,俩人没在一起那时候云岘就老往后厨冰箱给姜迎藏东西。 做完今早的份他就休假了,走之前苏丞拍拍肖然的肩,幸灾乐祸道:“然姐我先走了,你在这儿慢慢给他俩当电灯泡吧。” 肖然倒是不这么觉得,老板和老板娘很般配,都是温柔的人,他俩站在一起让人觉得舒服,有的时候她看着看着都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下午的时候李至诚来了,带着猫包,里面装着橘猫沓沓。 看到姜迎围着围裙在这儿,他啧了两声,佯装要讨问云岘:“我员工怎么在这你儿打工呢?” 姜迎笑笑不说话,问他想喝点什么。 云岘嘴角也露出笑意,指指姜迎:“她不打工,她是我领导。” 李至诚挑了挑眉:“哟,那我就是你领导的领导了。” 云岘攒了团纸砸他身上,笑着骂:“你真就什么便宜都占。” 这俩人加起来都有六十多了吧,相处方式还是跟个小学生一样。 姜迎不理他俩,端着盘子去给客人上菜。 李至诚把猫包放到桌上,对云岘说:“我出门两天,猫主子托付给你了。” 云岘上下打量他,明知故问:“去哪啊?找谁啊?” 李至诚不正经地回:“月球,嫦娥。” 云岘还想继续说两句,那人就起身要走了。 “怕晚了堵车,我先走了啊。” “行,路上小心。” 到了晚上他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李至诚的最新动态,图片上一桌子好菜,以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坐在对面的人也入了镜,粉红色上衣,纤细的胳膊,一看就是个女人。 认出是周以,云岘哟呵了一声,给李至诚点了个赞。 中秋月圆,适逢国庆,这样的佳节难遇,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凑一个团圆美满,那是最好不过的。 晚上八点,云边咖啡馆提前打了烊。 云岘倒了两杯柠檬茶,取了三四块月饼装在瓷盘上,又把木桌和木椅摆在店外的院子里。 夜空如墨,圆月金黄,周遭安静,晚风徐徐吹拂,空气里飘着桂花香。 云岘和姜迎坐在木椅上,一起仰天望月。 时光在这一刻似乎放慢了步调,姜迎眼睛里装着月亮,心里盈着惬意,她将手探过去牵住云岘。 从春天到秋天,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一想到往后有许许多多个这样的日子等着她们,姜迎就对未来充满期待。 云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单只手操作着,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一会儿就收了起来。 晚上入睡前,姜迎翻着微信,才知道他那时在编辑一条朋友圈。 三张图片,第一张是天上的月亮,第二张是桌上的月饼,第三张是牵在一起的手。 他说——以前喜欢节日是因为有假可放。现在喜欢节日是因为想有个理由和你约会。 中秋快乐,明年也要陪我一起赏月。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一则,祝大家中秋快乐。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20、第二十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也许是心里记着事,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姜迎就醒了,看身边的云岘还在睡,她关了手机里的闹钟, 轻手轻脚下床洗漱。 客厅里已经有动静,姜迎走出去, 看见夏芝正在厨房里忙碌。 “阿姨。” 夏芝看见她,笑了笑:“这么早就起来了?先来吃早饭吧。” 姜迎点点头, 桌上摆着白粥小菜, 不知道是夏芝什么时候起来准备的。 外头树上的鸟啾啾叫了两声,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姜迎捧着半碗白粥小口小口地喝, 觉得胃里暖呼呼的很舒服。 餐厅里的时钟走到五点四十分的时候, 云岍从屋里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揉着眼睛。 他走到餐桌边, 把手里的试卷递给夏芝:“做完了,你看看。” 夏芝没接, 给云岍舀了碗粥:“你自己的卷子自己看,昨天缺的那两节课没讲什么重点东西, 应该都是你会的, 把习题看看,不懂的自己去办公室找老师问。” 云岍又揉了揉眼睛,一副见到鬼的表情,从前他的每份作业和考卷夏芝都是要过目的。 姜迎见状, 把粥往云岍面前递了递:“快把卷子收起来吃早饭吧。” 云岍这才回过神:“哦。” 夏芝抬头瞟了一眼钟:“云岘还不起来?” 姜迎赶紧解释:“他昨晚睡得晚, 没事, 让他多睡会儿。” 夏芝叹着气摇摇头:“小姜啊,你可别对他这么好。他看上去是相貌堂堂的,但毛病不少。结了婚有你受的, 千万别惯着他。” 姜迎一口粥呛在喉咙里。 云岍出声打断他妈:“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夏芝挺直腰:“我自己儿子我才要说。” “哥好不容易找到个女朋友你别把人家吓跑了。” “要吓跑也是你先吓跑吧,逃学的不良弟弟。” 去机场的路上,姜迎想起清早热闹的餐桌,和云岘说:“阿姨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姜迎鼓着腮帮子想了想:“好像,变得可爱了?” —— 最后一场春雨过后,天气逐渐闷热,室外太阳刺眼,天空无云,院子里的葡萄树结了果实。 夏天的云边咖啡馆多了一个新店员——刚高考完就被抓来做打工仔的云岍。 六月底的周末,姜迎在上海出差,为期两天的漫展,《小世界》拿到一个主题餐厅的展位。 姜迎挂着工作牌,偷偷躲着摸鱼。 进店的客人都是年轻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 姜迎看着那群小姑娘,和云岘感叹说:“年轻真好,青春万岁。” 云岘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笑:“怎么在漫展还伤春悲秋起来了?” 姜迎问他:“店里忙不忙?” “还行,小岍做事挺麻利的,我这个老板倒是挺悠闲。你呢,不忙啊?还有空和我打电话。” “我不忙啊,外面有帅哥服务生,还需要我干什么。”说到这个姜迎来了兴致,“我和你说,我们这次找的coser绝了,长得超帅。哦,你应该知道cosplay吧?就是角色扮演。” 云岘那儿沉默了两秒:“真的吗?” “真的呀,我把照片给你看。” 挂断电话,姜迎把手机里偷拍的照片给云岘发过去。 cos简影的那位帅哥五官精致,穿着衬衫西裤,架着金丝眼镜,斯文败类的气息呼之欲出。 姜迎偷拍的时候,他正站在前台为两位顾客点单。 半分钟后,手机里弹出来条信息。 【见山:仿品。】 姜迎噗呲一声笑出来。 【落日橙:我看这也不输正品哦。】 再然后云岘就没有回复,正好姜迎这边来了事,她收起手机起身干活。 姜迎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她接到云岘的一通电话,对方说他现在正在展馆门口。 “你有票吗?你怎么进来的?” 云岘没回答,只问:“你在哪个方向,我去找你。” 姜迎报了地方,没几分钟就远远看到云岘走了过来。 她一路小跑过去,喘着气问:“你怎么来了?” 云岘一手插着口袋,往店里张望,淡淡地说了句:“打假。” 姜迎无奈地点点头,这男人醋起来真是幼稚地要命。 “那你怎么进来的?” 云岘把手里的工作牌拎到姜迎眼前:“李至诚给我的。” 姜迎狐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和我老板关系这么好了?” 云岘推了下眼镜,清清嗓子说:“其实,我之前和你说是因为一个朋友来的溪城,就是李至诚。” 在姜迎还没能消化这句话的时候,云岘又说:“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现在的室友。” 姜迎:...... “那你之前为什么和我说和他不熟?” 云岘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要是和你说我是你老板的朋友,你还会相处地自在吗?” 姜迎点了点头,突然猛地一窜起:“那你没把我背后骂他那些话告诉过他吧?” 云岘失笑:“我像那种人吗?” 姜迎松了一口气。 云岘把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身上:“不过你要是再用别人挑衅我,我可保不准会不会打小报告。” 姜迎交叉手臂护住前胸深吸一口气,怎么她突然就有把柄落在云岘手里了呢。 她皱着脸吸吸鼻子,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你瞒我在先,现在还要威胁我。我知道,我终究是错付了。” 云岘哭笑不得,只能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还给我演上了是吧?” 姜迎趁势搂住云岘的脖子挂在他身上:“那你不准打小报告,李至诚发火的样子可吓人了。” 云岘稳稳地抱住姜迎,在她的撒娇攻势下溃不成军:“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晚上结束工作以后,云岘和姜迎打算故地重游。 登上观光巴士,一样的路线,一样的座位,耳机里播放的还是那首歌。 姜迎想起什么,问云岘:“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吻我?” 云岘的视线从繁华街道落在姜迎身上,过了半晌才开口—— “樱桃、橙子、草莓、玫瑰,还是烟或酒,我想知道你是什么味道的。” 夏日的太阳留恋人间,傍晚时分天地依旧明亮。 姜迎倾身,笑着吻上云岘。 “我可不止一种味道。” —— 云岘最近爱上了调酒,这天姜迎下班后来到云边,他正一个人在后厨忙碌,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玻璃杯。 姜迎一跃,坐上桌子,问云岘:“你该不会是咖啡馆开腻了要换家酒吧吧。” 云岘没回答,夹了一片薄荷叶小心放好。 他把酒推到姜迎面前:“尝尝。” 姜迎小心将玻璃杯举起,渐变分层效果,橘色混着粉色,冰块漂浮,橙子的果香混杂着威士忌。 姜迎拿着吸管喝了一小口,评价道:“好喝,不过酒味要是再浓点就好了。” 云岘抱着手臂靠在桌子边,说:“这杯酒叫落日橙。” 姜迎闻言抬起头,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那我可要收版权费的。” 云岘笑了笑,收拾着桌上的杯子:“最近打算做些带酒精的饮料。这是其中的一杯。” “云边的生意最近好像不错啊,我次次来都坐满了客人。” 姜迎跳下桌子,帮着云岘一起收拾:“云老板,要不你考虑考虑让我入个股,我给你投资,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云岘擦着杯子瞟她一眼,语气平淡:“入股就算了吧。” 没想到被拒绝了,姜迎为自己不平:“不是吧,新品我帮你试吃,墙上的画我帮你画,连老板睡不着我都想办法哄。现在连入股都不行,我也太亏了!” “是有点亏哦。”云岘说着她说话的调调,“那只能让你做老板娘白嫖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说:“这样正好连版权费也省了。” 半晌,姜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刚刚是在和我求婚吗?” 云岘接过那杯酒,他花了一点心思调出来的颜色。 灿烂的橘藏着淡粉色,像落日般安静,又满目温暖。 就像姜迎。 “你喜不喜欢云边?” “喜欢啊。” “那给你做聘礼好不好?”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希望把这个故事送给所有失眠的人。下本再见,谢谢喜欢。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19、第十九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这样强势的、露骨表现出爱 欲的云岘, 几乎是瞬间点燃了姜迎身体里的火花,噼里啪啦地炸了一路。 涌上头脑的欢愉是彼此共享的,这并不是第一次接吻, 却是头次这么激烈而缠绵,像是下一秒所有的欲 望就会倾巢而出, 脚下是云端,身后是汪洋, 眼中只剩下放在心尖上的对方。 云岘贴着姜迎的唇瓣, 偶尔轻咬一下,等姜迎觉得疼, 下意识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就松开, 然后卷着她的舌,温柔地入侵和征伐。 在姜迎即将喘不过气的时候, 云岘终于撤兵休战。 嘴上残留的口红蹭在了他的唇角上,晕开的淡红色让姜迎简直没眼看。 云岘抬手用拇指替姜迎擦了一下水光漉漉的嘴, 又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问:“怎么黏黏的?” 姜迎红着脸撇开视线, 从包里找到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他:“我涂了唇釉。” 云岘接过纸, 摊开对折又对折,擦着手上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唾液和那黏乎乎的唇釉。 姜迎又抽出一张替他把唇角擦了擦,还不忘趁机抱怨一句:“你怎么老是喜欢搞突袭?” 云岘捏了一下她的脸蛋,也不解释自己刚刚是为哪个瞬间动情, 只说:“情难自禁。” 他又往前迈了半步, 把姜迎逼得更紧, 低声问:“今天化妆了?” “严格意义上是昨天化的。” 云岘又问:“脖子好像也涂了?” “当然,不然会有色差的。是不是带妆时间太久,......” 卡粉了。 没等姜迎把话说完, 云岘拉开了一点她的衣领,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这样一来大半边肩膀都裸露在外。 云岘抚了抚她左肩的纹身,然后低下头,用牙咬住她的肩带往旁边挪了挪。 姜迎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一颗心提在半空摇摇晃晃。 云岘用牙齿轻轻碾 磨 啃 咬她肩上的一块皮肤,力道逐渐加重,疼痛感和他头发摩挲的痒混杂在一起,让姜迎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那副衿贵斯文的金丝眼镜还端正地架在他的鼻梁上,可眼角眉梢又是那么放浪和动情。 浑身都在发麻发酥,姜迎抬手抚上他的脸。 云岘抓住她的手移到自己的腰上,让她揽住。细密的吻继续落下,带着些许的痛。 等到最后,红玫瑰旁又盛开了一朵,云岘亲了亲那处红肿的地方,替她把衣领重新拉好。 彼此都带了点意犹未尽的缱绻,姜迎敏感地察觉到云岘的反常,等平复好呼吸和心跳,她问:“到底怎么了?” 云岘抱着她更紧了些,在搪塞敷衍和实话实说之中犹豫了两秒,选择了后者:“本来不想你跟着我过来遭罪。” 姜迎摸了摸他的后背:“嗯。” “不想让你看到我的家庭。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坦诚给你,只有这个不行。我可以和你偶尔聊起,但要去直面它,连我有时候都不愿意,更别说带着你。” 云岘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应该从何说起。 “我母亲是因为怀了我才放弃读研和我爸结婚的,所以她后来经常说,要是没生我,估计她的人生就不会是这副样子的了。云岍两岁的时候他们离了婚,在抚养权上争执了很久。她一个人带着我和弟弟,很辛苦,所以从小到大一切我都顺着她。但是慢慢的,我觉得她的存在就像枷锁。我没有喜欢不喜欢做的事情,只有应不应该。工作累,回到家应付她我更累。” 云岘轻轻叹了一声气:“有的时候真不知道我们俩到底是谁欠了谁。”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嗯,你生日。怎么了?” “遇见你是我那天唯一发生的好事。所以云岘,谢谢这个世界上有你存在。” 还没等云岘说什么,楼里响起脚步声,姜迎立即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催他说:“快走快走。” 温情荡然无存,云岘无奈地笑了笑,跟上她的步子。 走出楼道,云岘看见姜迎白色的t恤后背蹭到墙灰脏了一块,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尖,脱下自己的薄运动外套罩在她身上。 姜迎不明所以:“我不冷啊?” 云岘指了指背后:“衣服脏了。” 闻言姜迎睁大了眼睛,一边扭着身子察看衣服一边嘴里嘟囔:“你说说你,挑的什么好地方。” 云岘只能赔笑,推着姜迎往外走:“我给你洗我给你洗。” 等到他俩从超市回来,发现云岍还煎了两个鸡蛋留给他们。 忙了一天,午饭也没来得及吃,姜迎闻到面汤香揉了揉肚子,早就饿得受不住了。 云岘看姜迎面没吃几口,鸡蛋却三两下解决完了,问她:“还要不要鸡蛋?” 姜迎摇摇头:“不用了,够了......要不你的给我咬一口?” 云岘笑了笑,把不曾动过的整个煎蛋都夹到她碗里:“给你留着的。” 在小事上云岘总是留着一份细心,记着别人的喜好。兄长的角色扮演得久了,又习惯性地让着别人。 但姜迎看到云岘这样其实心里并不好受,尤其是在今天近距离接触他的家庭之后。 她希望云岘也做个被宠着的小孩,不要永远这么懂事这么招人心疼。 云岘看姜迎一直在发呆,笑着捏了下她的耳垂:“想什么呢?快吃面。” 说好一口就是一口,姜迎咬下一小块煎蛋,美滋滋地咀嚼着,把剩下的还给云岘:“宝贝弟弟给你煎的,你可不得尝尝?小岍这蛋煎得比我好多了。” 云岘说:“他也就会这个。” 姜迎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两片卤牛肉给他,摸了摸他的头发:“今天我们宝贝哥哥也辛苦了,多吃点肉肉哟。” 云岘懵了一下,抬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弹了一下姜迎的额头,笑着道:“哄小朋友呢?” 姜迎摇摇头:“哄男朋友。” 吃完饭,云岘收拾桌子,姜迎在客厅里随便逛逛。 几乎每个家庭都会有一面荣誉墙,贴着孩子从小到大的奖状。但凡有人来做客,那面墙总要像个旅游景点一样被打卡。 姜迎家里也有,张数不多,最高的奖项也只是班级三好学生。 此刻面对整整一柜子的证书和奖状,她才算知道什么叫学霸的成长史。 她随意拿出几张看了看,全国数学竞赛二等奖、物理竞赛一等奖、晨星杯征文二等奖......上面两层都是云岘的,底下的留给弟弟云岍。从小到大,几乎每门课目都有。此外市级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也满满的一沓,按照年份排好序。 姜迎忍不住感叹一句:“太恐怖了吧。” 她转头面向正在餐厅擦桌子的男人,由衷表示:“你们家的基因太强大了。” 云岘往那柜子不咸不淡地瞟了一眼:“也有挺多凑数的,幼儿园折纸比赛第一名也被我妈搁进去了。” 姜迎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证书放回原位,趁云岘看不见偷偷双手合十拜了拜。 “姜迎。” 听见云岘在厨房喊她,姜迎赶紧过去。 云岘甩了甩手上的水,挑了一颗樱桃喂给姜迎,把盘子递给她:“把樱桃给云岍端过去吧,再问问他要喝水还是喝饮料。” 樱桃酸酸甜甜,云岘已经把核去了,吃起来一整颗果肉,别提有多爽。 “好嘞。”姜迎接过盘子,忍不住又想拿一颗。 云岘拍开她的手:“给你留了一盘呢,别偷吃高三生的。” 姜迎嘻嘻笑了下,把樱桃给云岍端过去了。 门没关紧,姜迎走到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发现云岍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轻轻敲了敲门,男孩才回过神向她看去。 姜迎把果盘放在桌上:“你哥买了樱桃,尝尝,很甜的。” 云岍礼貌地向她道谢:“谢谢姐姐。” 姜迎又问:“那个,你渴不渴,想喝水还是饮料?” “没事,我不渴。” 姜迎点点头:“行,那你看书吧。” 她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折身回来,对着云岍说:“我小时候有一次骑车摔了,左胳膊差点脱臼,身上好几处擦伤。我哭着回家找我妈,你猜她做了什么?” 云岍愣愣地摇了摇头:“安慰你了?” “她把我打了一顿,一边骂我一边带我去医院。” 这下云岍是彻底怔住了。 姜迎弯起眉眼笑着说:“很奇怪吧?她后来和我说,她当时吓懵了,担心地要死,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急就想打我一顿。” “有的时候父母只是不知道正确的表达方式。骂你也许不是真的怪你,但爱你是不需要怀疑的。” 姜迎不知道此刻的云岍能听进去多少,她笑了笑,留下一句“不要想太多了,安心做你的事吧”便轻轻合上门出去了。 夏芝是八点的时候回来的,怀里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依旧保持着她为人师表的端庄得体。 她自动略过沙发上的云岘问姜迎:“晚饭吃了什么?” “牛肉面。” 夏芝瞪了云岘一眼:“也不知道带人家去吃点好的。” 姜迎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说想吃面的,我说想吃的。” 夏芝立马笑着拉过姜迎的手:“以前来过北京吗?” 姜迎乖巧回答:“前两年和朋友来玩过,不过就呆了三天。” 夏芝说:“北京好玩的地方多着呢,以后让云岘多带你去玩。反正他也是个闲人了。” 云岘张了张嘴,似乎是想争辩咖啡店老板可不是闲人,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继续看着他的球赛。 看到夏芝往云岍的房间走,云岘这才急了,立马坐起要阻止她:“我已经说过他了,你别再影响他心情。” 夏芝转身,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夹:“今天晚上小测的卷子,我拿给你宝贝弟弟还不行了?合着在你们兄弟俩心里我就是什么恶人?” 一看气氛不对姜迎心都提了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夹在中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在大家都累了一天,实在没什么力气再给彼此不痛快。 夏芝似乎真的只是去送卷子,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 姜迎知道他们母子俩有话要说,借口要去洗澡回了云岘的房间。 等客厅里又只剩下母子两个,云岘和夏芝才意识到他们真的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什么话,在这么平常的瞬间,双方竟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开头,生疏地像陌生人。 体育频道的解说员激动地挥舞手臂,决胜时刻,球飞舞在半空,全场人的视线聚焦在那一点上。 云岘这才发现这一场他早看过直播,伸长手臂够到遥控器,想换个台。 “是不是老在心里觉得我不懂你?”夏芝坐在单人沙发上,轻声开口。 云岘按键的动作一顿。 “你穿多大码的鞋,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是什么脾气,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你清楚吗?”云岘的语气平静而肯定,“我喜欢什么,我会因为什么开心,因为什么不开心。你真的清楚吗?” 他转过身看向夏芝:“我不知道云岍会不会这么想,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只是你的学生。” 顿了顿他又说:“甚至不如你的学生。”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夏芝,她拧着眉提高声音反问:“你说什么呢?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你俩好?我对哪个学生有对你俩那么操心?为了生你俩我受了多大罪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这些年你在我们俩面前说的还少吗?你牺牲了什么,你失去了什么,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你说得不累我听得都累了。” 云岘尽量克制住心中的情绪,压着嗓子说:“你觉得我辞职是胡闹,你觉得今天云岍逃学是胡闹,但你知不知道。” 他猛然停下,移开视线,眼底凝着一层雾:“待在这个家里,有多他妈压抑。” 夏芝捂着心口喘了好两下,被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看着云岘,隔得很近却又觉得遥远。 她想起云岘刚学走路的时候,她站在原地松开手,小家伙摇摇晃晃往前迈了几步就要回头找她,再摇摇晃晃地扑进她的怀里。 小的时候这么黏着她,怎么越长大就越想逃离父母逃离家庭? 夏芝不想和云岘吵,他难得回家一趟,她不想再像上次一样不欢而散,云岘连过年也不回来。 罢了罢了,夏芝想,她总说云程帆是个不及格的父亲,现在看来自己的得分也并不漂亮。 客厅里沉默了好久,等电影频道的晚间剧场即将开始,夏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云岘:“明天什么时候走?” 语气稀松如平常,仿佛刚刚的剑拔弩张没有发生过。 云岘哑着声音答:“早上八点。” “早点睡吧,你和小姜也累了。”说完她便抱着那沓试卷回了自己房间。 姜迎躲在门后偷听了好一会,终于等到夏芝回了房间她才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见她出来了,云岘问:“怎么了?” “没,就告诉你我洗好了,你去洗吧。”说着她就打了一个哈欠。 云岘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眼里泛着红血丝:“你困了就先睡吧。” 姜迎点点头,回了房间。 云岘的床单是深蓝色,卧室里除了一张黑色办公桌和一面衣柜以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家具。姜迎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进了浴室,柜子一开一合,在意识即将空白的前一瞬她猛地想起手机还在客厅的包里,而她忘记了要定个闹钟。 只能强撑着意志爬起来,她半眯着眼,看见云岘正把一床被子铺在沙发上。 “你睡这儿吗?”姜迎问。 “嗯,云岍那小床也挤不下我俩,他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那这沙发也很挤啊。” “没事,就一晚上。你快去睡吧。” 姜迎摸了摸后脖子,心里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让自己辛苦一天的男朋友受委屈:“别睡沙发了吧。那个,你进来的时候记得关灯啊。” 说完她就拿了自己的包踩着拖鞋快步走回房间,特地没有关门。 她身后,云岘抱着被子琢磨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他叉着腰无奈地笑了笑,把那床被子重新叠好,关了客厅的灯走回卧室。 开关啪嗒一声,屋里陷入漆黑。 被子被掀开一角,感受到身边有人躺下,姜迎转过身子搂住云岘的腰埋进他的怀里。 云岘抱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一些。 “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可以陪你说说话。”姜迎的声音带着倦意,比平时的语气更加软些。 “还记得你上个生日许的愿望吗?” 也许是太困了,也许是真的忘记了,姜迎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记得:“我许了什么?” “你说以前许的愿望没有什么实现的,所以就希望今天晚上失眠的人都睡个好觉吧。”云岘在姜迎的额头落下一吻,“你的愿望灵验了,那一天,我睡得很好。” 入睡之前,姜迎迷迷糊糊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以后我把所有的愿望都留给你。”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18、第十八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查监控确实很费精力, 时间越长,夏芝的耐心就被消耗的越快。一开始的担忧逐渐转化为烦躁,她终于忍不下去, 皱着眉骂了一句:“这么大了还不省心,一天天就知道胡闹!” 云岘没有多余的力气理她, 只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想要从人海里找到熟悉的身影。 云岍一向懂事乖巧, 有自理能力, 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正因如此云岘却更担心,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会去哪里, 会做些什么, 现在的心理状态又是如何。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云岘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尾, 姜迎从包里翻出一瓶眼药水递给他。 云岘接过黑色的小瓶子,轻声问她:“累不累?” 姜迎摇摇头, 身体是疲惫的,一夜未睡再加上两个城市间的奔波早耗尽了体力, 但精神又紧绷着不敢放松。 中途夏芝接了几个电话, 她是年级主任又带着一个重点班,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姜迎起身倒了一杯水,朝着她微微一笑,把纸杯放在她手边。 夏芝忙了一天, 刚刚无暇顾及其他。她拉过姜迎, 歉疚地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让你大老远也陪着过来。” 姜迎笑着摇摇头。 夏芝的手机铃声又响起,见是云岍的班主任打来的,她赶忙接起。 “喂, 陶老师。......回学校了?那就好那就好,我们马上过来。” 云岘也听到了,松了一口气,起身和身后的民警说:“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民警挥了挥手:“本职工作本职工作,回去和孩子好好沟通啊!” 云岘连连应下,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姜迎和夏芝跟在他身后,匆匆忙忙赶回了学校。 办公室里,失踪了一天的云岍低着头坐在单人沙发上。 云岘走到门口停下,喘了两口气平复呼吸。 陶老师见家长来了,主动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孩子也和我承认错误了,有什么要好好沟通,云岍一直很优秀的。” 云岘点了点头:“谢谢老师了。” 姜迎站在云岘身后,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正琢磨着等会要是打起来要怎么拦,就看见他上前一步,手覆在男孩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学校标志那一刻我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云岘叹了声气,恨铁不成钢地道:“所以说你丢脸啊,第一次见逃兵回来自首的。” 姜迎立马瞪了一眼云岘示意他闭嘴,转头又笑着对云岍说:“读书人的事哪叫逃避,咱这是存个档来日再战。再说了,其实逃避也不可耻啊,我就爱逃避。” 云岘轻笑一声:“你倒是会宽慰人。” 姜迎又瞪了他一眼,后者抿了抿唇示意自己闭嘴,朝她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姜迎调整了下继续说:“不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是真的。你可以短暂地把自己隔离起来,好好想一想怎么办,或者干脆就分散注意力调整一下心情。等调整好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姜迎鼓励完,就要轮到云岘教育了,他端出几分兄长的架势,正色说道:“哥不骂你,是知道你辛苦了,也是个懂道理的。但你今天确实做得不对,让大家担心你一天。” 云岍乖乖认错:“知道了,是我不对。” 见态度诚恳,云岘满意地点了点头,问:“现在感觉后悔吗?” 云岍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后悔,至少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我感觉松了一口气。” “高考也没什么可怕的,你不是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吗?”云岘说完的时候,正好到了目的地。 彼时已经过了五点,初夏的太阳依旧耀眼。前两日下了雨,今天的空气倒算是洁净,天空也一片湛蓝,漂浮着白云朵朵。 云岍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眼里重现光彩,像是卸去了满身的压力,真真正正的轻装上阵:“我知道了,这么多试都考过来了,也不差这最后一门儿!” 在气氛逐渐走向热血的时候姜迎默默举起手:“不是我想煞风景,等到了大学恐怖的考试还多着呢。” 纯真的高中生云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出了一个让俩人笑而不语的问题:“大学不是用来玩的吗?” 还是不要吓着备考生了,云岘把手里的书包和家门钥匙递过去:“你先上去,外卖估计快到了,你饿了就先吃。” 云岍问:“你们要去哪儿啊?” “带你小姜姐姐去买点日用品,她今晚住家里。” 等云岍上了楼,姜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突然要留宿在人家家里,她还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我去酒店也行的。” 云岘低头看她一眼:“你害羞什么?” 姜迎睁大眼睛,提高声音虚张声势:“我哪有?” 云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正在上楼的云岍:“你睡我房间,我睡小岍屋里。住家里,明早去机场也方便。” “哦,这样啊。”姜迎点着头迈步开溜以掩饰心虚,还没踏出一步就被云岘捉住手腕扯了回来。 “怎么了?不是要去超市吗?” “先干件事。” 话音刚落云岘就握着她手腕往楼道里走。 太阳西斜,定时的灯还未到点,楼道里漆黑昏暗、空无一人,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清晰地传到耳边。 姜迎被云岘轻推了一下,后背抵在水泥墙上。 细小的粗粝感蹭着她的背,她不适地动了一下,却被对方认作是一个逃跑的倾向。 或许是云岘一直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温柔而让人没有防备心,所以当他一只手掌控住姜迎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压住,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倾身吻下的时候,姜迎的心悬在半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17、第十七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恋爱是花前月下, 是美好的一切。 但婚姻不是。在现实面前,感情是最快的消耗品。 “生完我弟弟以后,我妈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一个抑郁的状态。后来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婚了。办手续的时候, 我爸想要走我,还说已经打算留校带学生, 以后会减少在外的时间。我记得我妈当时很平静,就说了一句话:‘我和你吵了这么多架, 就是希望你多陪陪我和孩子, 为什么等离婚了,这个条件就变得这么容易实现。’” 姜迎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 只能握住他的手, 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 “我不怪我爸,他有他的梦想和抱负。他去过很多地方, 每次都会带回来各种纪念品,给我和弟弟讲一路上的见闻。但他确实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从小到大没去过一次我的家长会,连我在哪个班也不知道。” 云岘夹了一个生煎包到姜迎的盘子里, 对姜迎说:“你应该和我爸挺投契的, 你们都喜欢满世界地跑。” 姜迎嚼着酥脆的面皮,说道:“一直待在自己的圈子里多闷呀,何况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有趣的地方。” 云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没错。” “那你妈呢,她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 还在学校教书。” “那她是很严格的那种老师吗?我高中语文老师就特别凶,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教训人的样子呢。” 云岘挑了挑眉:“反正据我所知, 她的学生都挺怕她的。” 姜迎啊了一声,嘴里念叨着“那完了完了。” 云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抬起手点了点她的脑门:“现在就担心上婆媳关系了?” 姜迎捂着额头否认:“哪有!” “这你还真不用担心, 她要是知道我谈恋爱了估计得把你供起来。” 姜迎瞪了他一眼,只当他说玩笑话。 不过想了一想,她和云岘刚开始谈恋爱,见家长还是很久远的事,现在担心确实没必要。 短暂的忧虑很快结束,姜迎舀了一口红豆粥,丝丝甜味蔓延在舌尖——还是享受当下比较重要。 —— 李至诚发话终于可以下班的时候,姜迎觉得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十七岁,清晨第一节数学课漫长而枯燥,她掐着表一分一秒地数还有多久下课。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都回去洗漱洗漱,好好睡个觉,辛苦了啊各位。”李至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地慰问员工们,“等咱到上海了请你们吃好的。” 为了配合夏日年中大促和六月的漫展活动,这次一共更新了两章主线内容,时间紧任务重,再加上根据玩家反馈需要修改调整的地方也很多。等这天一切都敲定好,整个办公室的人已经是被榨干得一滴都不剩。 周晴晴撑不住,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姜迎给她盖了条毯子,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 现在不过早上十点,通宵一夜之后反倒过了困点,虽然疲劳无法缓解,但她还算是清醒。 她走到云边的时候,苏丞正蹲在门口抽烟。 “怎么在这儿?”姜迎问他。 “姐,你怎么来了?”苏丞看见她,立马起身,取下叼在嘴边的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姜迎朝店里望了望:“我刚忙完,想来你们店里找点吃的。” 苏丞:“哦,这样啊。” 姜迎看他直愣愣站在门口的样子,觉得好笑:“怎么了啊?还不让我进去了?” “欸,不是,那个,姐......”苏丞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摸着自己的发茬干着急。 姜迎看他这幅奇怪的样子,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她收了笑,问他:“你老板呢?” “在里面呢,在打......” 苏丞的话说到一半,屋里就传来一声带着怒意的斥问。 “你把我当过人吗?把我当过一个人对待吗?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你对着我和云岍说要是没生你俩就好了,我们俩是什么感受吗?” “这二十年里,你不开心,你不幸福,我就高兴过吗?” “你说的没错,生我是你做过最错误的决定。我也这么觉得。” “我比你,比你和你前夫,都更希望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隔着一扇门和大厅,其实屋里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姜迎听得并不完整。 但仅凭捕捉到的那几个字,她像是被雷劈了一遭,懵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退。 那个此时此刻正爆发的、像困兽发出绝望嘶吼的人,是她二十多年里遇见过的最温柔的存在。 而她从来不敢想象,云岘会说出“我希望自己不要存在”这样的话。 苏丞把姜迎拉了出去,关上了大门,放轻声音说道:“老板刚刚接了个电话,好像是他家里打来的,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没说两句就吵起来了。不过他每次接完家里的电话心情都不是很好。” “我去看看他。”姜迎说着就要进去。 “欸,姐。”苏丞拦住她,“你还是先别进去了,他正烦心呢,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姜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重重叹了一声气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朝苏丞摊开手掌:“烟,给我一支。” 苏丞怔了怔,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递过去。 姜迎叼着烟刚要点火,想起之前在云岘面前说过自己要戒烟,又啪一下盖上打火机盖子,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算了。” 没多久云岘出来了,在屋里喊苏丞:“苏丞,我这两天回北京一趟,有事给我电话。” 苏丞赶忙应下:“欸,好。” 云岘匆匆走到门口,这才看见一直站在那儿的姜迎。一瞬的意外过去后,他缓了缓不悦的神色,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问她:“你怎么来了?” 姜迎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你要回北京吗,出什么事了?” 苏丞自觉地进店里,留下他俩单独说话。 这事不好解释,云岘只说:“家里出了点事,之后再跟你说,我现在得赶去机场,等我回来。” “云岘。”姜迎拉住他的手臂,“我和你一起去。” 见他一时没反应,姜迎牵住他的手,又说:“我不是想掺和你家里的事,我就是想陪着你。或许也能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我和你一起去吧,好不好?” 那些笼罩在周身的阴郁好像一下子稀薄了,云岘抬手摸了摸姜迎的脸颊,心底发酸。 “好。” 一路到机场共四十分钟,姜迎开的车,云岘一直在和不同人通话,第一句话问的总是“云岍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把通讯录里能找的人都找了个遍,云岘终于放下手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姜迎望他一眼,问:“是弟弟离家出走了?” 云岘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最近学习状态不太好,和我妈吵了两句,今天老师打电话来说没去上课,不知道这小子跑去哪了。” 姜迎安慰他:“他都这么大了,知道分寸,或许就是累了想要逃跑一会儿。” 云岘揉着太阳穴:“我明白。” 云岘心情不好,姜迎也就没有多说些什么。他们仓促地买了最近的航班,等到落地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 调查了小区门口的监控,云岍早上是往学校的反方向走的,但去了哪里查起来就很困难。 今早夏芝连着两节公开课,一直没空看手机,云岍的班主任陶老师以为是他生病了才没来学校,毕竟是从来成绩优良的好学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逃学了。 夏芝知道小儿子没上课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那个同样不省心的大儿子。 在她看来,云岍突然的叛逆有一半是和云岘学的,而云岘莫名而来的反骨就是遗传了云程帆。承受不了就逃避现实,懦弱又可耻,父子三人一个样。 母子俩说了两句便吵了起来,一直到现在坐在派出所里,也是一人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姜迎站在云岘旁边,初次见家长本就拘谨,如今气氛尴尬,她更加不自在。 **一听不见的是个高三男孩,心也算放下一半,问他们道:“这小孩平时爱去哪啊?不想上课多半是去网吧了吧。” 夏芝摇摇头:“他不可能去网吧的,身份证也在家里,又没手机,能去哪儿呢这孩子。” 云岘冷静地和警察交代情况:“他平时就呆在家和学校。我联系了认识的亲戚朋友,都说没看见他,他一个人能去的地方很少,身上的现金也不过几百块,能查一查周边的监控吗?” **一边吸着烟,一边做记录:“查起来也是费时间的。说不定他等会就自己回来了。” 姜迎扯了扯云岘的袖子,小声问:“他有没有什么爱好?比如喜欢天文,很可能就会去博物馆,或者喜欢打篮球?” 云岘低着头没说话。 姜迎以为他没有听明白,继续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去做喜欢的事,也许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姜迎。”云岘终于抬起头,光打在他的侧脸和肩膀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眼下睡眠不足的乌青和眉梢的疲态,“云岍他,好像没有爱好。” 或者说,不能有。 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都是浪费时间,喜欢什么,都会被一句“等高考完了再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久而久之,那些爱好、兴趣,本来能带来愉悦的事物就会失去它们原本的效力。 在长久的沉默里,光线转移,云岘整个身子都置于阴影下,他终于想起弟弟曾经是喜欢飞行器的。 是什么时候云岍不再和他说起航天、说起空间探测器、说起那些在他眼里遥远而充满无限魅力的名词呢? 好像是在一次周末,夏芝带着兄弟俩去书店,云岍很开心地拿了一本《浩瀚宇宙》。 那本书很厚,涉及到的知识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专业而晦涩,但仅仅是图片就让云岍看的兴致盎然,他并不知道一艘载人航天背后需要付出什么,他只是无法抵挡来自宇宙深处的吸引力。 但那本爱不释手的书云岍还是没能带回家,无论他如何坚持,如何描述那本书有多么有趣,最后都被夏芝一句“考试考的到上面的东西吗?”堵在原地无话反驳。 那天云岍没有闹,乖乖地把书放回了架子上。夏芝满意地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晚上带你和哥哥去吃披萨好不好?” 至于弟弟后来有没有高兴起来云岘不记得了。 或许很快就忘记这回事了吧,毕竟是小孩子。 “是不是挺可怜的。”云岘哑着嗓子问姜迎,“连喜欢的东西都没有。” 他似乎是在说云岍,又好像是在说自己。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一杯咖啡 姜迎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天地间正淅淅沥沥下着雨。三月倒春寒,气温刚刚回暖又骤减,像是一下子回了冬天。 路灯映亮浓重夜色,春雨含着粉白花瓣细细密密落了一地。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3月12日23点48分。 还有十二分钟啊,她的生日就要过去了。 上了一天的班,策划案也没改完。刚刚要不是锁门的保安大叔催她,她或许要在这里耗一夜。 这雨下得倒是应景。 姜迎长叹了一声气,撑开糯米紫色的长柄伞步入雨中。 社畜哪配过生日,无非就是提醒她又老了一岁,又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完了一年。 今天下午她出去过一趟,再回来时车位就被人占了,转了一圈才找到位置停车。姜迎垂着头塌着肩,没精打采地步行过去。 人要是水逆起来还真是一件好事都没有。 她刚要走到街口,抬眸间就被不远处还亮着灯的一栋小屋吸引了视线。 在寂静昏暗的凌晨时分,这栋亮着微光的小屋像是从魔法世界意外掉落的宝盒,突兀地藏于树木和高楼之间。 姜迎停下脚步,目光追随,经不住好奇向那靠近。 早就听同事说了,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店,装修得还挺漂亮。 都这个点了,还开着? 隐约瞧见里面的人影,姜迎走到屋檐下,收了伞抖落雨水,轻轻推开玻璃门。 门上挂了铃铛,碰撞发出清脆响声,惊扰了这安静的雨夜,也惊扰了操作台后的人。 是个年轻男人,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件宽松毛衣,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成熟斯文的打扮。 身穿灰蓝色的咖啡师围裙,但一眼可知他并不是店员,而是店主。 看到姜迎,男人有些错愕,回过神朝她点了下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了句:“你好。” 姜迎也朝他点点头,眼珠转溜,很快扫视了一眼店内的环境,——白色为主色调,桌椅都是木质的,布了很多绿植。进门左侧是前台和后厨,大厅里有五六张座位。 简洁干净的北欧风格,但又有许多温馨的地方,暖黄色调的灯光,桌布是浅绿或黄色格子,每张桌上搁了一小盆花草,靠背椅上摆着印花抱枕。 “这么晚还不打烊?”她问。 男人只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收拾餐具。 云岘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 今天有雨,滴滴答答的声响会让本就失眠的他更难入睡,索性留在店里准备明天的食材,消磨点时间和精力。 但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客人来。 “现在还可以点单吗?”姜迎将雨伞立在门框边,向前台走了过去。 走近了看,发现这年轻男人还挺帅的。 个子很高,姜迎自己就有一米七,他起码得有一米八五吧。 薄唇高鼻,内双眼,皮肤很白,气质温和。 英俊的咖啡店老板,能遇见这样设定的素人帅哥,姜迎抬手蹭了蹭鼻尖,掩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心里偷着乐。 按理说已经结束营业了,云岘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头:“可以,但不是所有餐品都能提供。” 姜迎没有看菜单,直接问:“还有蛋糕吗?” 今天正好还剩了一块,云岘本想自己带回家的。他留下一句“稍等”,转身进入后厨,再出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盘浅黄色的海绵蛋糕。 “就这么一块了,芝士冰淇淋,可以吗?” 姜迎爽快要下:“行,就这块吧。” 店里的收银机已经关机,云岘问她:“二十二,有现金吗?” 自从移动支付普及以来姜迎就没带过钱包,她摇摇头,又起了小心思,这可是个要到对方微信的好机会。 怕他下一句就要说“我开一下收银机”,姜迎加快语速提议道:“我微信转给你吧?我扫你?” “好。”云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深蓝色的液态硅胶保护壳,品味很符合他的人设。 在他解锁屏幕点开微信界面的过程中,姜迎暗自在心里欢呼了一把,老天爷还是善待她的,给了她生日桃花buff。 ——直到看见对方打开了面对面收款。 姜迎:…… 她心里那点小九九被便捷人性化的应用科技无情扼杀。 姜迎脸上的笑僵了僵,输入数值付了22元过去。 页面上显示他的姓名是*岘。 这个字姜迎不认识,顺口就问了:“jin?” 云岘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回答道:“xin,我叫云岘。” 姜迎低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云岘,读起来很顺口,又仙气飘飘的。 帅哥连名字都这么非同寻常哦。 收到款,云岘拿出包装盒想给她打包起来。 姜迎伸手阻止他:“不用包,你急着关店吗?我在这吃就行。” “不急。”云岘放回包装盒,从碗柜里取出一个蓝色瓷盘,将蛋糕盛好递给姜迎,“请慢用。” “谢谢。” 前台旁边设立了吧台,姜迎就近坐了下来。 店里音响播放着轻柔舒缓的歌曲。 姜迎舀了一勺蛋糕,芝士咸甜,口感绵密,她左手托着下巴,光明正大地看帅老板在操作台忙碌。 想到自己知晓了对方姓名,出于礼尚往来姜迎启唇说道:“老板,忘了说,我叫姜迎。生姜的姜,欢迎的迎。” 云岘不知她为何要突然自报家门,只以为她是无聊想找个人说话,他微一颔首,把话题进行了下去:“你是在附近上班?” 姜迎点头:“嗯,至诚工作室,做游戏的。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听到至诚工作室的名字,云岘勾了勾嘴角。 岂止是听说,至诚这个名字都是他提议取的。 得知对方是好友的员工,云岘放松下来:“这么晚了吃蛋糕,不怕胖?” “虽然还有几分钟,但今天是我的生日。”姜迎挖了一勺冰淇淋夹心送入口中,冻得牙齿打颤,口齿含糊地说:“仪式感。” 闻言云岘抬头看了她一眼,感到略微惊讶,轻声道了句生日快乐。 女孩看上去挺年轻的,应该刚毕业不久。棕色长发扎了一个低马尾,或许因为是单眼皮,让她的五官添了几分清秀柔和,是耐看的长相。 他对李至诚的公司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起步阶段,正是老板被投资方压榨,员工被老板压榨的时候。 游戏开发也是个耗头发的活儿,看她估计是刚刚下班,疲态尽显。赶上生日也没法好好过,只能在这雨夜趁着最后几分钟给自己买上一块小蛋糕。 要是今天不凑巧他还留在店里,她或许连一块蛋糕也没有。 大概是回想起自己刚工作那会儿的窘迫样子,云岘再看姜迎的时候眼神里就多了几分不忍。 想到这也算是李至诚造的孽,他微微叹了口气。 云岘转身回了厨房,没几分钟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小香薰。 他把灯关了,只留吧台真的,拿着,明年来找我兑换。” 姜迎接过,看见纸上的字被逗乐笑出声:“兑换什么?你和我约会陪我过生日吗?” 云岘没料到她会这么理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太自然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送你一块生日蛋糕。”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云岘边脱围裙边转身回了前台,姜迎咳嗽了一声,撇开视线将脸颊边的碎发夹在耳后。 正当她将纸小心叠好放进肩包里的时候,男人又折返回来。 他手里还拿着未叠好的围裙,十指修长,节骨分明,衬在深色布料上手背的皮肤更显白皙。 姜迎抬起头与他对视,问:“怎么了?” 云岘抬手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镜,姜迎这才发现他左眼正下方有颗小痣,因为被镜框挡住所以不明显。 不知道从哪听说,有泪痣的人爱哭,心也柔软。 或许确实如此,因为她听见云岘说—— “过生日也可以,如果那天没人陪你的话。”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杯咖啡 姜迎,二十五岁,新晋社畜一只,最害怕老板和周五例会。 此刻她怀里抱着电脑和笔记本,一手握在门把上,没有立即推开,先深呼吸了一口气。 上高中那会儿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就这心情,刺激又骇人。 会议室里她是最后一个落座的。 复印好的文件已经分发到每张座位上,坐在主位上的是老板李至诚。 姜迎拉开椅子坐下,和对面的运营总监方宇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她用余光瞟了一眼李至诚,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正面无表情玩着手里的钢笔。 金属笔帽在桌面一顿一顿轻敲,声响不大,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这节拍发颤。 惯常的部门汇报,李至诚挨个儿询问了一下近况和进度。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姜迎身上,男人的声音成熟低沉,带着领导者的威严:“修改后的方案我看过了。” 轮到自己,姜迎只觉全身神经都被吊了起来,煎熬地等他说出后半句话。 “总体还行。” 简单四个字,却让姜迎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 “但是......” 她立马又提气坐直,屏息凝神。 李至诚的手指落在桌面上,说:“我说过,模拟类手游要想做得出色,玩家的代入感很重要。你们别搞得那么小言情,接一接地气,对话语言也生活化一点。” 姜迎虚心接受:“是,玩家的反馈我也看到了,我们组会重点讨论和改进这个问题的。” 李至诚点了点头,又问:“下一次主线更新,你有什么想法?” 上课的时候最怕哪种老师? 就是这种,批改完你的作业,还要问你有没有预习下一课的。 懵了一瞬,姜迎清清嗓子,姿态从容地打开笔记本停留在某一页,同时大脑飞速运转,简单地措了一下辞后,她启唇汇报:“下一章的主题我觉得可以考虑春日咖啡馆。上班族日日忙碌,高楼大厦间的咖啡馆就是他们的休息站,弥漫咖啡的醇厚香气,橱柜里陈列着精致的蛋糕,音乐舒缓放松身心,在这里紧绷的神经得以短暂放松。之前市场部做过调查,其实我们的手游占比最大的用户是20至25岁之间的年轻工作者,我相信咖啡馆这个主题比起之前的几章会更具吸引力,代入感也会更强一些。” 李至诚未表态,先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的。”方宇率先开口表示支持。 “前几章打的都是情怀牌,剧情是不错,但玩家也反映场景不够细致,如果是咖啡馆,我们美术组会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确实更迎合受众人群的喜好。” 有惊无险地过关,这个灵机一动的想法算是得到了初步认可。 “策划组下周给个详细方案,今天就先到这。”李至诚放下交叠的腿,宣布散会。 这话比堪比下课铃,姜迎耸了耸肩,呼出一口气将额上的刘海吹起。 正当大家收拾了东西陆续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李至诚朝姜迎看了一眼:“姜迎,等会来我办公室一下。” 老师的绝招——留堂。 散会的轻松愉悦刚发生就被无情驱散,姜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的,我知道了。” 李至诚的办公室在最里间,姜迎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靠在椅背上看手机,姿态懒散。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喊了一声“老板”。 李至诚收起手机,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前两天加班到很晚?”李至诚也没铺垫,开门见山地问了。 这话问的倒是出乎姜迎的意料。 他怎么关心起这个了?是保安大叔和他告状的?他心疼公司的电费? 卑微打工仔赶紧解释道:“啊,也没有很晚,我看没剩下多少就不想打断。下次我一定带回家做!” 李至诚抿着唇,无奈地叹了一声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提倡熬夜加班,下次别这么晚,早点回家休息。” 姜迎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她没听错吧? 冷面魔王什么时候施行人道主义了? 李至诚又问:“是我给的ddl太紧?” 姜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他也料对方不会说实话,起身从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去给大家买点下午茶,这段时间辛苦了。吃什么你定,我报销。” 姜迎的眼睛偏狭长,这下因为倍感受宠若惊而睁得老圆,她双手郑重接过银行卡,就差鞠躬谢恩:“谢谢老板!” 李至诚挥挥手:“去吧。” 姜迎刚从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座位,周晴晴就坐着椅子滑了过来,凑近她小声问:“李天王找你说什么了?” 姜迎勾起嘴角,用拇指和中指夹着银行卡在周晴晴眼前晃了晃:“说要请大家喝下午茶。” “我去!”周晴晴忍不住惊呼,被姜迎瞪了一眼,赶忙掩嘴降低音量,“李天王变慈父了?” 姜迎猜测道:“可能是今天开会顺利心情好吧。” 周晴晴认同地点头:“说起来,你今天那咖啡馆的方案什么时候想的?他提问的时候我都慌死了。” “什么时候?”姜迎拿起桌上的本子,翻到那一页递给周晴晴,“就刚刚。” 周晴晴接过那本子,上面哪有什么方案,纸上七七八八列着姜迎近来的开销,右下角还有她开小差画的简笔画。 “不过也多亏了它。”姜迎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芝士蛋糕,22。 刚刚就是看到这一行字,想起那天的事,才灵光乍现提了个春日咖啡馆的想法。 姜迎举着笔记本,眼前又浮现那晚男人在前台忙碌的身影。 好几天没见,对方的长相模糊在记忆里。她只记得他左眼下方有颗小痣。 “晴晴,我去买下午茶了啊。”姜迎腾地一下起身,从桌上摸了手机和卡就快步出了工作室。 — 今天天晴,微风暖洋洋的。 云岘订的几株幼苗到了,他自己动手栽在了店外的空地上。 前几日刚好是植树节,这也算为绿色地球做了一份贡献。 衬衫沾染了泥污,一双白净的手也脏了。刚刚在劳动不觉得,这会儿洁癖犯了,云岘举着手走回店里,用手肘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打了两遍洗手液将里外都洗个干净。 等洗完了手,他把衬衣外套脱下收了起来,就穿着里面一件t恤。 云岘出生在九月,处女座人士,虽然性格不咄咄逼人惹人厌,但典型的那些小毛病也不少。洁癖还好说,爱干净怎么说都是好习惯,就是有点强迫症,受不了白色的东西被弄脏,多小一个污点都不行,看着扎眼,心里难受不舒坦。 他偏又最喜欢白色,衬衫t恤多是白色,店里的主色调也是白的。 ——要不怎么说处女座事儿多呢。 今天是工作日,到店里的顾客不多,一个下午也就来了三桌,中午的时候倒是卖出去许多杯咖啡。 春困伴着天气回温侵袭人类,赵新柔边擦杯子边打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都说哈欠会传染,苏丞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打游戏,也跟着打。 两个人此起彼伏,跟二重唱似的。 云岘终于看不下去,边用纸巾擦干手边对两人说:“小赵、苏丞,今天客人不多,明天周末有的忙,就给你们放半天假吧。” 赵新柔眼冒星星:“谢谢老板!” 苏丞热泪盈眶:“哥你人真好。” 两人的困意荡然无存,兴高采烈地脱了围裙拿上自己的背包准备下班。 云岘低头笑了笑,下班的动作倒是迅速,生怕他这个老板又改了主意。 手机发出提示音,他从口袋里取出解锁屏幕,是好友李至诚发来的微信。 【至诚:刚散会,把小姑娘叫到办公室安慰了一下,还掏卡请员工吃了下午茶。】 【至诚:有被仁慈的自己感动到。】 【见山:公鸡拔毛,难得啊。】 【至诚:还不都是你给我吓的。】 【至诚:妈的,让老子负罪感满满了一天。】 他又发了一张表情包,攥紧拳头的小胖手。 云岘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低声笑起来。 今早签收树苗的时候他想起姜迎来,那个在植树节过生日的女孩。 他妈平日最爱给他转发推送文章,当季养生食补到最新社会新闻,各种各样,全方位涵盖。 云岘翻了几页聊天记录,挑了几篇给李至诚发过去。 “惊!公司职员连续在岗24小时猝死!” “五十条熬夜的危害!看完你还敢熬吗?” “员工过劳死,公司赔偿五十万……” 收到推送李至诚给他发了一排问号,还打了个电话来确认是不是他本人有没有被盗号。 云岘三言两语简单叙述了那晚在咖啡馆遇见他员工的事儿,省去许多细节,重点突出雨夜凄凉的气氛和加班后女孩楚楚可怜疲惫忧愁的神态。 听得李至诚心里发虚,愧疚不已。 【至诚:我今天给卡的时候,觉得自己特别霸道特别帅。】 【至诚:给卡的那一瞬间我是爽的,给完我又觉得心好疼。】 【见山:至于么你?】 【至诚:在攒老婆本,正拮据呢,你懂个屁。】 云岘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发了个红包过去。 对方乐颠颠地收了,给他回了一个小狗歪头的表情包。 店里最后一桌客人也离开,云岘道了声“慢走”,放好手机起身去收拾桌子上的餐具。 他刚将碗碟叠好拿起,就听到身后铃铛响:“欢迎光临。” 树荫下前几日雨后积起的水潭还未干,暖阳落在人间,白云淡薄,和风吹过枝叶,世界金黄灿烂。 女孩背着光踏入门内,云岘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形,往前迈了几步,光线切换,面容才置于明亮下。 是姜迎。 穿着浅紫色的针织衫,淡蓝牛仔裤勾勒出一双笔直匀称的腿。 许是阳光正盛,将她也映得柔暖。 “云老板。”姜迎叫他,笑容像是春日的山樱,移不开眼地盯着他看。 “你好。”云岘端着碟盘回到前台,瓷盘被放进水槽里,摩擦碰撞发出声响。他洗了把手,抽出纸巾擦干水渍,递了一张菜单给姜迎,问:“今天想吃什么?” 姜迎粗略扫了一眼,下单道:“十份蛋糕,五杯拿铁五杯美式吧。” 云岘猜到她为何而来,却明知故问:“给同事买下午茶啊?” 姜迎点头,摸出卡晃了晃:“老板请客。” 爽快地划拉一下,李至诚的手机收到扣款提醒,却不知这笔钱进了谁的口袋。 十份制作起来要些时间,云岘有些后悔今天让赵新柔和苏丞提早走了,但至少有事可忙碌能让他不那么无聊。 姜迎也不着急,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撑着下巴看他熟练操作,恍惚间好像又回了那个雨夜。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做咖啡的啊?” 云岘搅拌着美式回她话:“就这两年,有兴趣所以学了一点。” 姜迎夸他:“但你看起来特别专业。” 云岘但笑不语。 全部餐品制作完毕,云岘找了个纸箱给她打包好,他自己拿起来拎了拎,发现重量不轻:“拿得动吗?要不叫你的同事来帮忙?” “没事,拿得动。”姜迎小心捧起箱子,有些吃力,但拿到公司没问题。 “老板,再见啊。”说着姜迎就要转身走。 “欸,等等。”云岘叫住她。 姜迎将箱子的边抵在桌沿,问:“怎么了?” 云岘递过来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号码,以后要是再给公司买下午茶,打个电话来,我让店员给你送过去。” 姜迎接过纸,攥在手里:“行。” 走之前她犹豫了几秒,还是鼓起勇气问他:“方便加你微信吗?” 没等对方回答,她又急急补充:“这样联系你方便一些。” 云岘点头:“可以。” 得到应允,姜迎怀里抱着沉甸甸的十杯咖啡和十块蛋糕,心情却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 云岘走出前台送她到门口,帮她推开玻璃门:“小心一点,再见。” 女孩的声音很轻快:“老板再见!” 云岘保持着嘴角的弧度,目送她抱着纸箱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等又闲了下来,他回身看着空荡荡的大堂,突然感到有些无聊。 白昼越来越长,又要做些什么消磨时光呢?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杯咖啡 姜迎将正方形的便利贴攥在手里,等到了公司再摊开,纸张已经被掌心的汗沾湿了,皱皱巴巴的,好在上面的数字没被模糊掉。 她把纸箱递给周晴晴,让她给大家分发下午茶。 一听有吃的,无论手头在做什么都停了下来,像广场喂鸽子般围了过去。 姜迎退到人群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点开微信的搜索功能,一个一个数字敲下,缓慢而认真。 很快便跳出那人的名片。 微信昵称是见山二字,头像是夜晚的云与月。 地区写的是北京,怪不得听他口音不像本地人。 朋友圈里没发几条,有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对着寥寥无几的信息,姜迎反反复复地看了许久。 直到周晴晴端着蛋糕过来,问她:“你是不是在云边买的?” “云边?”姜迎剥开咖啡杯的盖子,抬起呷了一口。 温热拿铁,微苦,回味在口腔里的是淡淡奶香。 “就旁边那家新开的咖啡店啊,我和你说过的。” “啊……”姜迎点了点头,原来叫云边,她去过两次,竟都没留意店名。 周晴晴倚着桌沿吃蛋糕,光明正大地摸鱼和姜迎闲聊:“怎么样,你有没有见到他们老板?” “老板?怎么了?”姜迎按下添加到通讯录,把手机翻扣在桌上,打开盒子里的蛋糕。 周晴晴啧了一声:“难得一见的优质型男啊,你没注意到吗?” 还没等姜迎说什么,周晴晴又自顾自地道:“最近这一片女人的话题都是他,今天在不在店里,穿了什么衣服,随便点开哪个群都能知道。” 姜迎吃蛋糕的动作顿了顿:“大家都认识他啊?” “嗯,你想呀。”周晴晴凑近姜迎,轻声道:“年轻的咖啡店老板,财务自由,时间自由,长得又不错,天,谁能不动心呀?这人设太完美了。” 姜迎用勺子戳着蛋糕上的芒果果肉,有些心不在焉。 周晴晴还在喋喋不休:“楼下那工作室的美女摄影师你知道吧?很文艺很有气质那个,听说最近天天去云边刷存在感。哎,我等草芥之辈就不肖想了,欣赏欣赏颜饱饱眼福就满足了。” 等一块果肉被姜迎戳的面目全非,她啪一下放下勺子:“说到人设,这两天好好想想新章节男主的人物设定和剧情大纲,下周一前交给我。” 周晴晴叼着勺子,瞬间蔫儿了:“啊,可今天是周五欸。” 姜迎拍拍周晴晴的肩:“那就周末加个班,我陪着你呢。” 周晴晴挤出一个假笑:“好的,我知道了。” 耳边清静下来,姜迎舒了口气,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消息列表起他有多么受欢迎的时候,自己的不开心应该又叫作“吃醋”。 毕竟,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小气。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四杯咖啡 春日咖啡馆的策划在稳步推进,姜迎交了初步方案。 周晴晴给美术组发文件的时候一同把姜迎画的那张人设图发了过去,对方也就索性按照着绘制,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好,姜迎自己也挺满意的。 李至诚审完后没提太多意见,只是在新角色的形象上目光驻足了很久,最后也没说什么,让策划组完善好后尽快交给程序部制作。 一切顺利,只是在为简影找配音演员的时候遇到了点波折。 成熟温柔的男声并不难找,但试了几个cv姜迎都觉得不够满意。 纪晗快把圈内所有适合这个风格的配音演员找了一遍,姜迎还是摇头要她再找。 “姐,哪里不行了,我看禾风老师挺适合的啊。” 姜迎撑腮思索,开口道:“声音不错,但还是少了点感觉。” 纪晗拿笔戳着桌面,试探着开口问:“那个,姐,是不是你已经有心仪人选了?” 姜迎换了个坐姿,摇头否认:“没啊。” 纪晗欲哭无泪道:“我还以为你心里有个标杆,所以要找个贴近的,那咱要不再考虑考虑禾风老师?” 禾风是圈内小有名气的配音演员,音色和声线多变,但以温润公子音最为知名。 纪晗的话让姜迎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好像是偏了方向,明明应该是为简影挑配音演员,现在却成了一门心思要找一个与云岘相似的声音。 带了私人情感果然容易误事。 姜迎屈指用关节揉了揉眉骨,和纪晗说:“给我再听听禾风的音频。” 纪晗一听是还有戏,赶紧找出片段点击播放。 禾风录的是简影初见苏小的三句台词。 ——“欢迎光临。” ——“或许吧,或许我们曾经见过。” ——“你的拿铁,小心烫。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禾风不愧是专业的cv,不加背景音乐和画面,这三句话还原了最本质的音色,清冽如泉,温润如玉,礼貌谦恭与克制在心中的感情都拿捏地恰到好处。 确实不错。 “就定禾风老师吧。”姜迎决定。 “耶!我立马去和老师说!”纪晗一扫之前的沮丧,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姜迎意识到什么,眯着眼打量她:“夹带私货啊迷妹?” 纪晗娇羞地笑:“不是啦,人家就是觉得老师很适合,看到他被选中很开心。” 姜迎笑着摆摆手,让她赶紧去联系好演员准备正式录音。 会议室安静下来,姜迎起身,拖动进度条将音频再次播放了一遍。 禾风适合简影,却不像云岘。 听了这么多道声音,也没找到一个有几分相似的。 配音演员的声线经过专业训练和打磨,音色语调近乎完美无暇,每一句台词都是把握好的速度和轻重。 正因如此,也比平时说话少了几分自然随意,面对话筒,总要端着几分。 云岘的声音没有那么惊艳,说出口的字句轻缓不急,过耳却不会被轻忘。 比起禾风,他更像是春日拂过草木的微风和秋天林间潺潺涌动的溪水。 姜迎享受和他聊天的过程,琐碎几句平常,没什么意义,却能点亮一天的好心情。 想着想着,姜迎拿起桌上的纸杯喝了一口速溶咖啡,涩意蔓在舌尖,她嫌弃地皱起眉头。 怎么喝了几天手冲的,嘴还被养刁了。 — 六点,姜迎打卡下班。 才四月,天气已热得发闷,到了傍晚也没凉快下来。 如往常一般推开云边咖啡馆的玻璃门,伴随铃铛声一同响起的是一句“欢迎光临”。 “姜姐姐,你来啦。”赵新柔正在拖地,看见是她露出笑脸甜甜地打了个招呼。 “嗯。今天客人不多?”姜迎坐在吧台的老位置上,取下挎在身上的包。 苏丞端着一盘蛋糕从后厨出来,见到姜迎便问她今天想喝什么。 姜迎用手扇着风,问苏丞:“有没有凉快一点的?热死我了。” 苏丞想了想:“给你来杯白桃气泡水?” “行。” 这一个月,姜迎成了云边咖啡馆的熟客。 云岘不总在店里,遇上他姜迎就坐在吧台欣赏欣赏云老板的美貌,偶尔闲聊几句。没遇上就点杯咖啡坐一会儿,算是下班以后的短暂放松时刻。 与云岘没什么新进展,和店里两名店员倒是打熟了。 苏丞今年二十二,是店里的甜点师傅。留着利落的寸头,总是穿着黑色衣服,看上去像个痞里痞气的不良少年,但橱柜里精巧的蛋糕都出自他之手。 云岘爱叫他小师傅,姜迎打趣他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赵新柔还在上学,咖啡店的工作是兼职,没课就会来店里帮忙。店里客人不多的时候,总能看见她带着耳机嘴里背着英文单词。 苏丞手脚麻利,一会儿一杯冰饮就制作完毕,白桃果肉垫在杯底,苏打水冒着小气泡,还用一叶薄荷作了点缀。 “谢谢。”姜迎接过,一口气喝了小半杯。 冰凉的液体灌下去,解了闷热和口渴,顿觉心情也好多了。 玻璃门又被推开,随着铃铛声姜迎偏头望去。门口站着的女人长发微卷,妆容精致,一条黑色吊带裙衬得人骨感清瘦,迎面走来的时候能闻见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水味。 姜迎认识她,楼下工作室的美女摄影师endy拎着纸袋离开了店里,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云老板今天不在啊?” 赵新柔擦着桌子回她:“嗯,岘哥今天去医院了。” 姜迎心里一紧:“他生病了?” 赵新柔说:“没,好像是他朋友吧。今天老板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哦,这样啊。”姜迎用吸管搅着杯子里的果肉,暗自舒了口气。 恰好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见备注名是白痴老板,姜迎飞快拿起接听:“喂,老板。” “下班了没?” “下班了,有什么事吗?” 李至诚的声音听上去嘶哑虚弱,没了平时的中气,但还是有条不紊地交待道:“我得请几天假,有什么事你和方宇先定夺,每天下班后抽时间和我汇报。” “好的,”姜迎犹豫了一下,想起今天一天李至诚都没来,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老板,你是......生病了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嗯”。 姜迎还在想接下去要怎么说,李至诚就先一步开口了:“胃病,小问题。” “啊,那你要好好休息。” 心中刚可怜他一下,姜迎就又听到李至诚用虚弱但冰冷的声音说:“我的手机连着公司监控,实时监督你们,好好上班,被我抓到摸鱼者扣工资。” “......好。” 李至诚这人,嘴毒、严肃、要求高,发起火来更是可怕,但只要不是更新前的死亡周,平日里对员工们还是挺好的。 考虑到他是一个没人照顾的单身男人,这种时候又是拍马屁献殷勤的好时机,姜迎温柔了语调,轻声问:“老板,你在哪个医院呢?” 对方并不买账:“干嘛?来看看你老板奄奄一息的样子然后在心里暗爽吗?” 姜迎呵呵笑了几声:“没有,我就是想代表公司同事去探望一下您。” 听筒里响起一声冷哼:“人民医院十六楼。来的时候别带花和水果,给我打包一份皮蛋瘦肉粥,我报销。” “好的,我马上就到。” 姜迎挂了电话,拿起挎包,和苏丞和赵新柔挥手道别:“我走了啊。” — 人民医院十六层a76病房,李至诚穿着条纹病号服懒懒躺在床上,他头发黑且浓密,衬得脸色更苍白。 “不吃了?” 桌上的餐盒还满满当当,显然是没动几口。 李至诚侧躺着玩手机,发大少爷脾气:“我嘴里发苦,你还给我喝白粥,就不能多点料吗?” 云岘抱着手臂看他,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不省心的叛逆期儿子。 “你要是现在觉得难受,昨晚那酒你别喝啊。” 又戳中伤心事,李至诚一捞被子盖过头顶,单方面切断通话。 云岘边收拾饭盒边数落他:“当初周以要出国,你借酒消愁,现在人家回来了,你还喝酒。你倒是首尾呼应上了。” 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谁说的?我心情不好喝喝小酒都不行?” 云岘伸长手臂扯下他的被子:“小酒?大哥,你空腹喝了一斤白酒。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李至诚堂堂七尺男儿,能屈能伸:“岘岘,好岘岘,快回去吧,沓沓还等着你投喂。” 云岘无奈地摇摇头,替他掖好被子:“那我走了,夜里有事给我电话。” “好的。”李至诚撅起嘴朝他送了一个飞吻,肉麻得云岘直起鸡皮疙瘩骂他二愣子。 沓沓是李至诚养的橘猫,意为一沓一沓钞票财源滚滚早日暴富。 他宿醉昏睡到中午,被胃疼闹醒,云岘把他送到医院,一天折腾下来,可怜小主子还没人喂。 云岘从病房出来,叹了一声气。怎么每次李至诚和周以折腾最后受罪的都是他? 他正思考如何自然无痕地把李至诚住院的消息透露给周以,就听到前方有人叫他。 ——“云老板!” 那声音带着惊喜,在安静的走廊突兀响起。 医院不宜喧哗,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音量过高,姜迎赶忙捂住嘴,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刚要问他怎么在医院,又想起在店里赵新柔说了,今天他来探望朋友。 心里的话绕了一圈,到嘴边变成一句:“好巧啊。” 云岘点点头,问她:“你怎么在这?” 姜迎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看我老板,他生病了。” 闻言,云岘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包装袋上,挑起眉毛。 想起李至诚在病房里那副怂样,云岘勾了勾嘴角,嘀咕道:“都这样了还不忘压榨员工呢。” 姜迎没听清,问他:“你说什么?” 云岘摇摇头:“没什么,快去吧,我先走了。” “哦,好。再见。” “嗯,再见。” 告别云岘,姜迎找到病房,轻轻推开房门,在最里面的病床上看见了李至诚。 她走过去喊:“老板。” 李至诚此时见到她如同见了亲人,头一次用热情无比的声音说道:“你来啦!” “粥还热着,你快喝。”姜迎支起小桌子,除了粥她还点了一份奶黄包,一打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一天没怎么进食的李至诚闻着味都觉得满足了。 他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嘴边,手机屏幕亮起,传来一条新微信。 李至诚瞟了一眼,手一抖,勺子脱落掉进碗里。 【见山:皮蛋瘦肉粥好喝吗?】 姜迎见李至诚惶恐地左看右看上瞧下瞧,不解地问:“老板,怎么了?” 李至诚微微缓了过来,问她:“你刚刚在路上遇见谁了?” 姜迎有些懵,摇摇头:“没谁啊。”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李至诚一掀被子,抓起手机啪啪啪打字。 【至诚:你在哪里装了监控?!】 【见山:你脑子里,趁你昏迷的时候我让医生给你植入了芯片。】 【至诚:?】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至诚真觉得脑子隐隐作痛。 姜迎见他捂着头,关切地问:“老板,你头疼吗?要不要我叫医生?” “不用。小姜,把皮蛋瘦肉粥收了吧,我突然没什么胃口了。” “哦,行,那等会你饿了再吃。”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见山:我正好遇上见姜迎,你让她买的粥吧。】 【见山:少吃一点,尝两口解解馋就行。】 李至诚心里直道无语,给云岘发了一张小人挥拳的表情包。 【至诚:你他妈吓得老子差点去开颅!】 屏幕那方,云岘轻笑一声,低骂了句“二愣子”。 悬疑科幻剧落幕,李至诚手一挥,如坐镇朝堂的君王指点江山:“小姜,把粥拿来,我又想吃了。” 刚收了桌子的姜迎抿着唇看了李至诚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回去的路上,姜迎点开微信,屏蔽老板和同事发了一条朋友圈。 【老板生病,脑子坏了。 我深感震惊,原来他也有脑子啊。】 十分钟后,云岘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五杯咖啡 云岘回到公寓,换鞋开灯,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玄关处,先喊了一声“沓沓”。 主子慢悠悠从客厅出来,拿毛茸茸的肥脸蹭他裤脚管。 云岘蹲下身把它捞在怀中,顺了顺**:“饿了吧?” 给沓沓换了水倒了猫粮,云岘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分类归置整齐,长舒了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 沓沓餍足地吃着晚饭,云岘还饿着肚子。 腹中空空,他却懒得再料理自己,从客厅茶几上拿了一包李至诚的小熊饼干,捻了一块放进嘴里。 过甜的巧克力味,云岘觉得腻,但高热量的东西饱腹感也强。 又吃了两块,他拍怕手上的碎屑,喝了一口凉水。 天已完全黑了,夜色深重,城市亮起万家灯火。 有些无聊,平时要是两人都在家,李至诚会拉着他看球赛玩游戏,现在那个二愣子在医院,家里突然冷清下来。 想起还有正事没干,云岘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纪念李至诚的青春复兴。】 下面配的图是他临走时抓拍到的李至诚,穿着一身病号服,脸色苍白表情懵怔,猝不及防就被他留下黑历史。 考虑到李至诚三十岁的脸面,云岘设置了分组,仅李至诚和周以可见,但为了营造效果,他故意在底下评论了几条。 【喝酒喝多了,胃疼。】 【学妹,不用太担心你李师兄。】 【谢谢大家关心,病人现在情绪稳定。】 云岘一边打字一边把自己逗乐了,看看他为兄弟爱情付出的良苦用心。 很快就收到李至诚发来的问号攻击。 【至诚:?】 【至诚:?】 【至诚:?】 【至诚:赶紧给我删了!】 【至诚:哪个学妹关心我?我怎么看不见评论?】 【见山:没学妹,分组可见,就周以能看见。】 【至诚:草!**不屏蔽她还仅她可见?】 五分钟后,云岘看见周以的评论,没忍住笑出了声。 【让医生治治他的中二病。】 李至诚也看到了,立马小窗私戳云岘。 【至诚:她什么意思?】 【见山:说你幼稚。】 【至诚:我幼稚?她怎么不去治治公主病?】 云岘揉了揉脖子,无意听两人隔屏明嘲暗讽。 【见山:早点休息吧。】 退出聊天框再回到朋友圈,他随意往下翻了翻。 他的好友不多,大多都是同学和以前的同事,匆匆扫过,也懒得动手点赞。 手指滑动到熟悉的头像时却停下了。 姜迎的头像和微信昵称似乎是配套的,黄昏时分天际橘粉色的落日余晖。 她的朋友圈大多都是文字,像是随时随地的有感而发。 吐槽老板、抱怨天气、期待周末,或是分享一张随手作的画。 包括现在这样,带着烟火气息的一碗鸭血粉丝。 【老板请的夜宵!他是世界上最帅气最优秀的人!】 云岘看见李至诚点赞了,有些心疼这二愣子,估计正为这马屁偷着乐呢,殊不知人家刚刚怎么嘲讽你的。 姜迎这个女孩其实与她给人的初印象出入很大。 看外表是个清清淡淡的姑娘,没什么特别,但进一步了解之后,就会发现她的有趣和可爱。 云岘闲暇时很喜欢翻看她的朋友圈,尤其爱看她提起李至诚。 也许是因为她的狗腿和吐槽都那么坦然真实,一如这个人鲜活而明亮。 图片上的美食经过调色更诱人,云岘摸着空瘪的小腹,饥饿感又袭来。 挨饿实在痛苦,云岘自我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顺从内心,遵循马尔克斯所说的“诚实的生活方式”。 于是他打开姜迎的聊天框,编辑文字点击发送。 【见山:可以问问鸭血粉丝是哪家的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 【落日橙:等等,我把店铺分享给你。】 【落日橙:你要是喜欢吃,有空一定要去南京吃吃正宗的。】 【见山:好。】 【落日橙: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吃这种东西。】 【见山:?】 【落日橙:你看上去太仙了,像只喝露水的。】 【落日橙:吃青菜都要撇撇油那种。】 云岘读完屏幕上的字,被对方的言语逗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形容,夸不像夸贬不像贬。 【见山:确实不常吃。】 【落日橙:这家是溪城最好吃的,你放心!就在咖啡店旁边那条街上,很卫生很干净。】 【见山:好的,谢谢你。】 姜迎发来一张表情包,是粉色的兔子在嗦面,云岘猜测她的意思是“祝你用餐愉快”。 当晚十点,一天只喝了几口粥的李至诚收到云岘发来的一张图片。 画面上是一碗浇着辣油的鸭血粉丝,汤底浓郁,鸭血鲜嫩,点缀着香菜,堪称色香味俱全。 【见山:改天去金陵吧。】 【至诚:呵呵,我施咒了,你明天就暴涨二十斤,腹肌变肥肉!】 【见山:反弹。】 — 周五,姜迎下班后打算去云边打包一块蛋糕留着周末吃。 一进店门就看见正要出去的云岘,对方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运动装,清爽健气。 姜迎问他:“你要去健身啊?” 云岘拧紧水杯的盖子,嗯了一声。 姜迎的眼珠子转了半圈,开口问:“健身房?” 云岘回:“嗯,就街角那家。” “那家啊!”姜迎面露喜色,“我在那儿有卡。” 云岘望着她,浅浅勾起嘴角:“经常去?” 姜迎点点头,拉伸着胳膊,面不改色扯谎:“我挺喜欢运动的。” 卡的确有,去年年会她抽到的奖,合理怀疑是李至诚办了不想去才设置了这么个鸡肋奖项。 人家都是ipad、switch,再不济也是养生壶泡脚桶,就她这个不爱运动的肥宅偏偏抽到了健身卡。 云岘垂眸,不作声地打量她。 四月里天气暖和,姜迎今天穿了t恤和牛仔半裙,她不胖,也不算清瘦,露出的一截小腿白皙匀称,单看线条就能知道她平时不怎么运动。 偏生出了使坏的心思,他故意逗她:“那一起去?” “啊?”姜迎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扯起一个尴尬的笑,“今天我有事,下次,下次吧。” 云岘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那我先走了,再见。” 姜迎挥挥手:“再见。” 目送对方出门,姜迎放下笑脸颓丧地走到吧台,有气无力地点单:“给我打包一块芝士蛋糕。” “叮——”,手机响起提示音,姜迎滑动屏幕解锁。 是一条七秒的语言消息。 【虽然我是咖啡店的老板,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下,最近是不是甜食吃的有点多了?】 他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姜迎蹭地红了脸,双颊冒热,她在心底暗暗嘀咕:吃得多还不是怪你呀! 从云边咖啡馆出来,姜迎开车回了父母家。 工作以后她另外租了房子,和家里说的原因是离公司近,每天早上可以多睡二十分钟。 但其实是考虑到自己时常熬夜加班写策划,怕父母念叨。 刚掏钥匙打开门,她一句“我回来了”憋在喉咙口没能说出来。 沙发上姜母正坐着打电话,语气严肃,一口吴侬软语骂起人来也彪悍。 “一顿饭吃到八点还不够?你还要不要回来?” “去之前就和你说别喝多了,又喝到烂醉回来我才不管你!” 姜迎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换鞋进屋。 姜母气愤地挂了电话,和女儿发泄不满:“你说说你爸,一把年纪了,上次去医院就说血压高脂肪肝,还喝!”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打包了蛋糕。”姜迎打开盒子,舀了一勺喂给姜母。 “怎么这么甜啦,胖死我了!” “吃点甜的心情好嘛。”记着云岘的话,姜迎只尝了一小口,“我爸在哪吃呢?我去接他吧。” 姜母报了地方,嘴上说着不管了,却还是起身去厨房煮醒酒汤。 姜迎刚坐下不到五分钟,又拿了车钥匙去接人。 饭店离家不远,她给姜父打电话,却不成想是别人接的。 “姜迎?”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姜迎还在脑子里检索是谁,他就自报了姓名:“我是符晨,你还记得吗?” 咚。 那两个字像是石块,拖拽着她的心情下沉。 姜迎被定格住,举着手机脑袋空白,直到红绿灯跳转,后面的车辆按响刺耳的喇叭,她才回过神,快速说了一句:“和我爸说一声我来接他了。” 几分钟的路程,姜迎把车停好,却没立即下车。 她降下一半车窗,舔了舔嘴唇,想抽烟了。 在杂物盒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包之前留下来的,也就剩两根了。 火苗点燃烟头,姜迎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在昏暗的车厢里吞云吐雾。 直到一根烟燃尽,她打开车门踩灭烟头,用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里。 刚一转身就看见姜父被人扶着从大门走出来,她爸红着一张脸,脚步虚浮,醉态尽显,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姜迎赶忙迎上去,皱起眉抱怨:“怎么喝成这样?回家又要被骂了。” 醉鬼听不到,摇摇晃晃嚷嚷着还能喝。 “先扶叔叔上车吧。” 姜迎抬眸瞥男人一眼,没多说话,只点了点头。 符晨比以前成熟不少,穿着衬衫西裤,头发被发胶梳成背头。 他是单眼皮,眼尾上翘,有些凶的长相。 以前上学的时候女生就偷偷讨论过,有人说符晨很man让人有安全感,也有人说他长了一张攻击性太强的“家暴脸”。 不管那些两极分化的评论,单对姜迎来说,他是学生时代避之不及的噩梦。 姜迎抑住自己对他的排斥,尽量平和语气道:“谢谢你,我们先走了。” “欸,等等。”她刚转身就被符晨拉住胳膊。 姜迎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避。 对方见她的反应,耸了耸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插在口袋里:“听叔叔说,你现在在科技园那块上班?” 姜迎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嗯。” “有机会出来聚聚?” “再说吧。” 车里姜父哼哼了两声,姜迎认准时机,说道:“我先走了。” 急匆匆地上车启动,她打转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到符晨还站在原地看她。 男人举起手挥了挥,朝她喊:“下次见。” 姜迎皱眉,在心里说了句“下次见个鬼”,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杯咖啡 姜迎这个人不爱记仇,尤其是这么多年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既然如今毫无瓜葛,那要是偶然重逢,彼此平淡地打个招呼问句近况,互相留一个体面就好。 面对符晨的微信好友申请,姜迎决定先晾着不管,但对方却很执着,不知道又从哪里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码,接连发了三条短信。 姜迎怕再不理下去,符晨甚至会给她发邮件。 微信一来一句太耗时间,姜迎没心思跟他掰扯太多,干脆利落地拨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电话接通,对方先开的口:“最近很忙啊,现在才回我消息。” 姜迎忍住心头的不悦,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不好意思,确实挺忙的。找我有事吗?” 符晨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没什么事啊,就想找你叙叙旧。” 听到这话姜迎沉默了一会儿,哼笑一声问:“叙旧吗?咱俩那应该叫算账吧。” 在符晨回话之前,她又抢先说道:“我真的挺忙的,没事就先挂了。” 等按下红色按键通话结束,姜迎没有一丝停顿地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哪凉快哪呆着去。 — 符晨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姜迎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最近来云边的次数越加频繁,有的时候周末觉得在家工作效率不高,就会把笔电带到云边。怕一楼吵闹,姜迎常常一个人坐在二楼的角落里。 二楼光线不太好,云岘遇上她几次看她都在工作,便又买了一盏落地灯调节亮度,还把木凳子换成了松软的单人沙发。 那张位置除了姜迎不常有人坐,渐渐地,似乎成了她的专属。 这天下午阳光晴朗,姜迎一边捏着脖子一边推开玻璃门。 云岘调着咖啡,抬头瞟她一眼:“脖子不舒服啊?” 姜迎懒懒嗯了一声,拉开吧台的高脚凳坐下:“一直坐着没起身,酸。” “久坐对颈椎不好,偶尔也起来活动活动。”云岘把菜单递给她,“今天想吃什么” 姜迎揉着瘪下去的肚子:“鲜芋牛奶和双重芝士吧,我现在急需糖分。” 云岘看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问:“没吃饭?” 姜迎点头:“我忙完才发现午休时间都快过了,偷溜出来的,饿**快。” 云岘收走菜单:“那也得记着吃饭。” 姜迎朝他笑了笑。 “姜迎?”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姜迎回头看去。 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人,穿着随意休闲,姜迎觉得他的相貌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见她皱着眉苦想,男人走近一点,自我介绍道:“我是徐航,你还认识吗?高一的时候咱俩一个班的。” “哦!”这么一说姜迎就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好巧啊,你也在这。” 徐航说:“是挺巧的,我本来还打算要联系你。” 姜迎愣住,指着自己问:“我?” 她和徐航算不上熟,短暂的一年同学生活里也没什么交集,她只记得他那时是班级里的体育委员,运动系男孩,人缘很好。 姜迎把头发捋到耳后:“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徐航低头看了一眼表:“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和你聊一聊。” 姜迎犹豫了两秒,点头答应:“行。” 两人换了一个位置落座,等饮品和甜点上齐了,姜迎搓搓大腿,对徐航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徐航喝的是加浓美式,一口苦涩下去,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问:“最近是不是见到符晨了?” 姜迎心里一咯噔:“他和你说的?” 徐航敛目笑了笑。 “他最近在群里频繁地提到你,还和大家打听你的消息。” 这句话暧昧不明,姜迎听得不太舒服:“你有话就直说吧。” “他在高中交的女朋友不下七八个,认识的女生也多了去了,但现在。”徐航顿了顿,“他就只记得你一个人,你说奇不奇怪?” 心底泛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像是打翻一杯变味的番茄汁,褐红色的浓稠液体散发酸味,让人作呕。姜迎靠在椅背上,无语地发笑:“怎么,他还是反斯德哥尔摩啊?” 徐航放下咖啡杯,他的态度同样让人捉摸不透:“他怀着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前几天在饭局上他打了个赌,扬言一个月的时间要把你追到手。” 其实徐航已经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那天符晨说的原话是——你们猜我遇见谁了?姜迎你们还记得吗?没想到啊,她现在变得还挺漂亮的,就是太记仇了,对我贼冷漠,正眼看都不看一眼。嘁,老子还不信了,你们看着,:“他走了,起来吧。” 姜迎抬手搭在桌沿,想借力站起来,刚一使劲却被一阵酥痒感冲击,极速流窜在腿部。 “嘶——”她别扭着身体,要站不站要蹲不蹲。 云岘问:“腿麻了?” 姜迎皱着脸,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她动一下就会牵起一阵刺骨的麻,难受得直吸气。 云岘上前一步扶住姜迎,给她一个支撑:“别急,站一会儿就好了。” 姜迎咬着下唇点点头,再尴尬也只能硬着头皮借男人的力站稳。 两个人就这么怪异地站了三四分钟,等稍稍缓过去,姜迎试探着往前走几步,觉得没事了拔腿就要跑:“我先走了啊。” 看她急匆匆的背影,云岘喊了句:“专心上班,再有下次我可不包庇了。” 姜迎挥了挥手,推开门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云岘收到了姜迎的微信。 【落日橙:我到公司啦!】 【见山:你老板没说你吧?】 【落日橙:同事谎称我去厕所了,啥事都没!】 【见山:同事人不错。】 【落日橙:嗯嗯,为报恩我请她喝下午茶了。】 【见山:那我呢?】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七杯咖啡 姜迎咬着指甲盖,试探着发了一句。 【落日橙:那改天我也请你吃饭?】 【见山:不用,我开玩笑的。】 【见山:专心上班吧,别又被抓。】 姜迎撅高嘴,别不用啊,可以请的,这么客气干什么呢。 既然人家让她专心上班,姜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正当她打开文档开始审阅,前台的同事喊她,说有她的快递。 姜迎想不起自己有什么东西寄到了公司,疑惑着走了过去。 前台小吴看见她,把东西递了过来,笑着说:“姜迎姐,好漂亮的花呀!男朋友送的?” 面对怀里的一大捧玫瑰,姜迎懵了,她眨眨眼睛,看见花上夹了卡片,赶紧拿起打开。 周五晚上一起吃饭吧。——符晨 ps:拉黑可是个不礼貌的行为。 匆匆扫完两行字,姜迎简直气得翻白眼,低声骂了句“神经病”,捧着花回去不是,扔了也不是。 这难处理的花最后只能被寄存在前台,走之前姜迎不放心,凑近小吴小声叮嘱:“别说出去哦。” 小吴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只当她是为人低调不想张扬。 回到办公桌前,姜迎喝了一口咖啡,让自己的心绪重新平静下来。 她把符晨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发了一句“行,周五晚上不见不散”。 对方回地很快,姜迎却没再理他,专心地干着手边的事。 大概是她的回应给符晨打了一针鸡血,这几天里微信消息不断,早中午日常问候,时不时就一句“你在干什么?”。 姜迎偶尔回个“哦”终结聊天,绝对不多说,符晨太能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能刷屏。 周五,等六点下班铃响起,同事们陆续起身离开。 姜迎拎了包,没立即下楼,先去了洗手间借着镜子给自己补妆。 平时上班她都化淡妆,但今天不一样,眼妆精心铺色,睫毛夹得根根分明,眼线拖长上挑,正红色唇釉,腮红也打得比平时重了一些。 她的五官清秀,属于淡颜系,鲜少会化这么明艳的妆容。 一个精致的略带攻击性的妆让姜迎增添了不少底气,收拾了化妆品,她给连衣裙腰间的系带重新绑了蝴蝶结,散了马尾抖抖头发,将发圈箍在手腕。 在镜子面前反复检查,确定全身没有不顺眼的地方,姜迎才深呼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符晨说要来接她,被她拒绝了。上车之后根据他发来的位置定了导航,姜迎打转方向盘前往目的地。 晚餐在一家新开的西餐厅,也许是那一大捧玫瑰花让符晨确定物质是攻略姜迎的关键,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姜迎不喜欢繁琐又讲究的西餐,觉得这样拘谨安静的环境让人浑身别扭。她站在门口,理了理头发,跟着服务员的指引到了符晨订的桌位旁。 “来啦?”符晨抬眸看见她,轻佻地笑。 在他要过来尽绅士礼仪的时候,姜迎不解风情地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符晨只能收回手,笑了笑,对她说:“你变得还挺多。” 姜迎摊开餐巾叠在腿上,问他:“哦,那我以前什么样?” 这问题太犀利了,符晨没法回答,说是叙旧,但他心里清楚,要想今晚聊下去,以前的事最好一个字别提。 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到别处去,问了些姜迎的近况。 姜迎有问必答,也没再摆脸色。 她看着眼前西装革履、举止得体周到的男人,真是感慨。 几年生意场上的打拼让他变得圆滑,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再也看不到痕迹。 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很快菜品陆续上桌。 猩红液体倒入玻璃杯,姜迎举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小口,并不涩嘴,甘甜顺滑,她忍不住又多喝一口。 符晨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说:“姜迎,这几年我总是会想起你。” 姜迎放下酒杯,勾起嘴角问:“为什么?” “我本来也想不明白,但那天看见你的时候,我好像知道原因了,你对我来说很特别。” 姜迎安静地听他说话,嘴角始终保持若有若无的笑意:“特别?其实我也对你记忆挺深刻的。” 符晨满意地笑了笑:“是吗?” 姜迎拿起刀叉切着盘子里的肋眼:“实在难忘啊,没有证据就咬定流言是我传的、孤立我排挤我、把我关在器材室害我上课迟到、运动会自作主张给我报名了八百米,还有什么来着?” 一件一件事列出来,符晨的脸色沉了下去,摸着脖子尴尬道:“这些事就不用再提了。” 姜迎夸张地哦了一声:“还有把只印了单面的试卷发到我桌上,害我作业没做完,体育馆用篮球砸我,应该也是你故意的吧?我听到你和那群男生在笑我。” 符晨清清嗓子:“欸,姜迎,现在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啊。” 姜迎放平嘴角,冷冷看着面前的人:“我以前忍气吞声,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你觉得没意思了就行了。当然,也是我没本事敢跟你对着干。过去的事情是没必要再提,我也早把你忘了,但你现在又非要来恶心我。” 手中的刀尖划过瓷盘,发出一道高频刺耳的声音,让人烦躁不安:“现在呢,我不怕惹事了,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好好掰扯掰扯。” 符晨扯了扯领带,冷笑一声,轻蔑道:“姜迎,你什么样我难道还不知道么?” 姜迎平静地看着他,想起自己以前懦弱不敢吭声的样子,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我以前是个怂逼。” 嘎吱一声,椅子滑动,姜迎越过桌子走到符晨面前站定。 清脆的一巴掌打在脸上,果断而用力,符晨瞬间大脑空白,瞪大眼睛看着姜迎说不出话来。 这一下动静惊动大厅里的其他客人纷纷看过来。 姜迎的手心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她尽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问符晨:“那你看看我现在呢?” “妈的。”符晨的戾气一下被点着,凶狠地瞪着她,猛地站起来要扬手。 姜迎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想挡住脸,却突地被人扯了一把跌进怀里。 她的胯骨撞到桌角,刀柄掉落在地上,叮当响了两声,姜迎喘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云岘皱着眉,同样呼吸急促,头次见他这么慌张的样子。 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让姜迎的怒气值瞬间清零,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怎么会在这,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又会怎么想她。 云岘握住姜迎的手臂,把她带到身后,肃着声音问符晨:“想干吗?” 符晨看了看四周的看客,不少人举起手机窃窃私语,他这人好面子,脸涨得通红,指着姜迎,留下一句“这巴掌就当我欠你的,咱们两清了”,便快步逃走。 他身后,姜迎忍不住张牙舞爪追着喊:“两清个屁,你欠我的多着呢!” 察觉到有人在拍摄,云岘抓住姜迎挥舞的手,有意遮住她的脸,拿起桌上的背包带着她走出店门。 夜晚七点,正是热闹的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城市灯光闪烁。 微凉夜风一吹,姜迎晃了晃脑袋,沉沉呼出一口气,冲动的情绪也慢慢消退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她问云岘。 云岘回:“和朋友吃饭。” 姜迎挠挠头发:“你都,看到了?” “嗯。” 姜迎挑了一处台阶坐下,用手捂着脸,发出懊恼的一声叹息。 云岘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现在知道丢人了?” 姜迎抱着膝盖小声说:“没,我就没想到你会在那里。”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云岘顿住,没继续说下去。 姜迎替他补完:“这么猛这么勇是吧?” 云岘笑了笑,算作默认。 姜迎偏过脑袋,咬着下唇看向云岘。 云岘问:“怎么了?” 姜迎诚实回答:“我在犹豫。” “犹豫什么?” 为了留一个好印象,她在云岘面前其实一直是压着性子的,不过今晚这么轰轰烈烈地干了一场都被人看见了,她现在有点想破罐子破摔。 “算了,反正都这样了。”姜迎打开自己的包,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熟练地抽出一根点燃,夹在指间开始吞吐。 随着烟雾缭绕在空气里的是一阵清甜的果香。 她抖了抖烟灰,看着街道问云岘:“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云岘只问她:“为什么失望?” 姜迎伸出手指列举自己的罪状:“抽烟、说脏话,还打架。” 云岘说:“就是有点想不到。” 姜迎点点头,他这是在委婉地表达他的失望。 她知道云岘想问,所幸自己说了,这会儿心头烦乱,也确实想找个人倾诉:“那个,是我高中同学,我爸是他爸的下属。上学的时候,有人传了一个流言,说他进我们学校是他爸花钱的,他还做过不少坏事,都是他爸拿钱摆平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一口咬定是我说出去的。老实说,虽然我真的对他的种种事迹略有耳闻,但我没这么无聊。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他咬定是我,那我怎么辩驳也没用。然后我就成了众矢之的,被同学排挤孤立。他那点脑细胞,估计每天全用来想要这么折磨我了。” 曾经漫长的噩梦如今三言两语就能说完,姜迎轻轻叹了一声:“本来是陈年往事的,这弱智不知道最近犯什么病,和他的狐朋狗友打了个赌,说一个月就能追到我。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他说清楚,以后别再来烦我,刚刚脾气一上来没忍住,就......” 姜迎懊悔地嘀咕:“早知道你在,我肯定不会这么冲动。” 云岘沉默着听完,并没有对她的举动作出评价,只是告诉她:“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尽量不要和人起正面冲突。” 姜迎老实认错:“知道了,我以后绝对......” 原本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云岘突然抓住她的右手,拨开她的掌心。 男人的温度和声音都是温温和和的:“你打他,疼的也是你自己。” 烟叼在嘴边,姜迎垂眸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现在还有火辣的痛意。 云岘拎高她的手,轻轻吹气。 大概是这人长得实在太正太谦谦公子,这样的举动并不狎昵也不轻浮。 他怎么能这么好,姜迎的脑袋里只剩下这句话。 风一吹,有烟灰飘到手臂上,姜迎被烫得一缩,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抽走自己的手,偏过脑袋想要藏起自己绯红的双颊:“那个,你能不能忘了今天的事情啊?” 云岘失笑:“知道了,我删除记忆。” 姜迎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这虽然可能是真实的我,但绝对不是全部的我。” 云岘笑着没说话。 眼前的女孩红裙妖冶如滴血的玫瑰,指间夹着一点星火,面容淹没在烟雾缭绕里。她今天格外的漂亮。 云岘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有意外,有无措,有担心,以及他可以肯定的,眼前这一幕将会被他永远刻在脑海里。 就像是朱茵的紫霞仙子眨眼,林青霞的东方不败饮酒,成为类似于电影的经典镜头,让人想来就心绪起伏的画面。 旁边是一条步行街,两边全是琳琅满目的摊贩,空气中飘散着各路小吃的香味。 姜迎一晚上没吃什么,这会儿闻到香味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云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放眼十里热闹非凡,比天上繁星更明亮的是城市灯火,于是他提议道:“我们去逛逛吧。” 姜迎应好,站起身拍拍衣服,她走出去几步,发现云岘没跟上来,便回头看去:“怎么了?” 云岘摇了摇头,跟上她的脚步:“就觉得有什么事忘了,算了,走吧。” — 西餐厅内。 李至诚狂敲键盘。 【人呢?】 【人呢?】 【我上个厕所回来你去哪了?】 【喂?云岘?】 【摩西摩西,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吗?】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八杯咖啡 步行街人声鼎沸,路灯亮着橘黄色光芒,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狭窄的道路挤满了行人。 云岘和姜迎并肩前行,步伐不紧不慢,权当散步。 看路边有人卖关东煮,姜迎买了一杯,鲜嫩的鱼丸浇上番茄酱,比刚刚那盘沙拉美味多了。 她餍足地嚼着甜不辣和北极翅,心情指数一点一点上升回及格值。 走了没几步,姜迎察觉到异样,低头看了一眼。 “云岘。”她喊住他,“等一下,我鞋带散了。” 闻言云岘垂眸,视线跟着看过去。 姜迎今天穿了一件到膝盖的法式连衣裙,领口偏低,露出锁骨的线条,棕色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背,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 平时她是清冷的池中白月,今天却明艳地像盛开在枝头的凤凰花,又像在春日成熟的樱桃果实。 姜迎的五官不算出众,江南多美人,她也仅仅是个耐看的长相。 但云岘愣愣地借着月色看了她许久。 直到姜迎要把手里的纸杯递给他,云岘才恍然回神。 “你穿着裙子,不方便,我来吧。”说着他就单膝跪了下去,男人的手指修长,灵活地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意识到男人在做什么,姜迎的四肢僵住,只觉身体里炸开了一簇烟花,火星子四处飞舞,心怦怦,连带着呼吸也错乱了频率。 即使心里知道对方只是出于绅士风度,但姜迎还是不争气地沦陷了。 她看着白色帆布鞋上的蝴蝶结发呆,心里乱糟糟的。 几分钟前她才刚刚说服自己,这个人应该是和你没机会了,和他做朋友就好。 但是这一刻,因他而掀起的怦然心动却无法克制。 云岘见她一直没跟上来,停下步子转身:“姜迎?走了。” 姜迎咬着下唇,没吱声,只默默迈步走到他身边。 步行街很长,街头街尾却是两种光景,他们快走到尽头,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晚风吹乱头发,姜迎将拂在脸上的一缕夹到耳后。 “云老板。”她叫了云岘一声。 云岘停下脚步看向她:“怎么了?” 姜迎说:“忘了和你说谢谢了。” 云岘点点头:“嗯,不客气。” 姜迎又说:“还有抱歉,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云岘回:“没有的事。” 姜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云岘驻足在了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 老板是个年轻姑娘,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戏。 听到动静,她飞快地抬头扫了他俩一眼,和队友急急说了句:“我客人来了,先挂下机啊。” 姜迎朝她笑了笑,体谅道:“你继续玩吧,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好嘞好嘞,不好意思啊。”姑娘又风风火火地捡起手机杀回峡谷。 见云岘俯着身子在认真挑选,姜迎问他:“你要买啊?” “嗯。”他点点头,拿起一对给姜迎看,“这个怎么样?” 云岘挑的一对耳环是樱桃样式,金色的叶柄,圆润的果实鲜红晶莹。 姜迎评价道:“挺漂亮的。” 老板娘边操作着人物边问他:“帅哥要拿一对吗?” “嗯,就要这对。”云岘爽快扫码付了钱。 老板娘指了指一旁的礼品盒:“要给你打包吗?” 云岘摇头:“不用。” 他握着那对耳环,转过身对姜迎说:“戴上试试?” 姜迎这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这是买给我的?” “不然呢?”云岘把耳环递给姜迎,“戴上看看。” 姜迎有些愣怔地接过耳环,俯低身子凑在镜子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暗,她怎么戴都戴不上。 “嘶——”针尖刮到肉,姜迎轻呼了一声。 “我来吧。”云岘接过她手里的一只耳坠,抬手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揉了揉被戳红的耳垂肉。 借着一盏照明灯,云岘找到耳洞,他的动作生疏笨拙,但十分小心。 他俯身靠近的时候,姜迎屏住了呼吸,移开视线偏头看地上的影子。 ——亲密地贴合在一起,像在拥吻。 老板娘抬头看了他俩一眼,笑眯眯地说:“你男朋友眼光太好了,好配你今天的裙子。” 有了经验,另一边他戴得很快,云岘直起身子,退后半步,满意评价道:“不错,挺适合你。” 耳垂上多了一点重量,姜迎咽了咽口水,连耳尖都泛起淡红色。 老板娘击杀了一名敌方,霸气的女声宣布:“youhaveslainanenermy.” 姜迎只觉得她也在疯狂掉血,即将被对方收割人头。 “为什么给我买这个?”她问。 云岘答:“觉得适合你,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当戴着玩玩。” 顿了顿,他又道:“姜迎,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只要从这条街开始记忆。” 晚风吹拂,姜迎摸了摸耳坠,天地广阔,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再看不到其他。 他们并肩回到餐厅,姜迎喝了酒没法开车,喊了代驾,上车前云岘叮嘱她到家报个平安。 姜迎平静地挥手和他道别,平静地回到家,平静地给云岘发消息说到家了,平静地准备卸妆洗漱。 却在摘下耳坠的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表情管理,嘴角疯狂上扬。 雀跃在心尖的躁动让姜迎急需一个人分享此刻的心情。 沈暄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一串的“啊啊啊啊啊啊”。 “你他妈啊什么呢,我要聋了!”沈暄边揉耳朵边控诉。 姜迎语调激昂道:“沈暄,春天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点,但还好,没醉。”姜迎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 “那你装什么喜鹊给我报春?” “不是,我是说,”姜迎发出一阵呵呵呵的傻笑声,“我的春天到了。” 沈暄立马会意:“哟,有情况了?谁啊?” 姜迎翻了个身:“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楼下咖啡店老板。” 沈暄催促她:“快展开说说!他都干什么了?” 姜迎抓着手机,正欲开口却又止住,她今天和符晨起冲突的事情还是不能说。 想了一下,她直接跳过前面的情节,从长街开始回忆。 姜迎一边分享,一边在脑海里快速闪回那些画面,悸动又浮上心头,她咧着嘴,颧骨升天:“我今晚好几次都想停下来掐自己人中,真的要晕过去了。” 沈暄磕着瓜子,忍不住感叹:“这也太甜了吧!” “我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都在他面前彻底暴露本性了。”姜迎的声音低下去。 “但是沈暄,我真的好喜欢他哦。” 春天到了,山樱盛开,沉寂了一个冬季的昆虫王族卷土重来,小区里的猫儿不分昼夜懒懒地叫唤。 暧昧和悸动在这个季节疯狂生长。 与她的柔肠百转不同,手机里沈暄直爽道:“喜欢就去追呗!” “可是我......” 不敢啊。 她正想让闺蜜出出招,就听对方腻腻歪歪说道:“我老公回来了,不说了哦。祝你和你的湘琴早日一吻定情。” 姜迎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无语!”她愤愤然在心里记了这已婚女人一笔。 姜迎的生日在植树节,又姓姜,所以得了个“姜植树”的花名。 湘琴? 和云岘的形象也太违和了。 姜迎打开微信,找出云岘的聊天框,点开设置,给他改了一个新备注。 改完自己又反复欣赏,苹果肌笑到酸痛。 记忆不能清除,也无法消失。 但以后回想起这一晚,她不会记得餐厅里和符晨的那一幕闹剧。 她只会记得热闹长街和樱桃耳坠。 — 云岘站在餐厅门口的时候,终于想起他忘记了什么。在通知列表里找到微信栏,匆匆扫了一眼,全是李至诚发来的,赶紧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 “绑匪吗?撕票吧,我不赎人。” 云岘的声音透着笑意:“你还在餐厅吗?” 李至诚反问:“你还在地球吗?” 云岘自知有错,诚恳道歉:“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忘记和你说一声,不好意思啊。” “滚吧,臭男人。”李至诚骂完,又小声问道,“你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接你?” 云岘笑起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回到家,李至诚正坐在客厅打游戏,云岘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扔给他一瓶。 李至诚操控着手柄,问他:“突然出了什么事啊?” 云岘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冰啤酒,面不改色扯谎:“苏丞请了个假,我去店里打样。” “这你都能忘了和我说?”李至诚拿起个抱枕就朝云岘砸。 云岘稳稳接住:“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李至诚哼了一声,说道:“不过你今天错过好戏了,我后来听说大厅里有一男一女打起来了。” 云岘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靠在沙发上给姜迎回消息。 【落日橙:我到家啦。】 【见山:嗯,早点休息。】 李至诚说:“好像还是男的被揍,狠狠挨了一巴掌,啧啧,估计是出轨被抓。活着不好吗,惹什么女人。” 云岘脑子里闪过餐厅里的那一幕,姜迎落掌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快、准、狠。 他拍了拍李至诚的肩,语重心长叮嘱道:“以后对你员工好一点。”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九杯咖啡 周末,晴空万里,暖风吹过窗边的藤萝。 姜迎抱着笔电推开云边的玻璃门,一进门就看见云岘抱着手臂站在一面白墙前,一动不动,仿佛在面壁思过。 她走到前台,小声问赵新柔:“他这是怎么了?” 赵新柔解释道:“昨天店里有几个小朋友调皮,往那墙上踩了几脚,老板在盯着那脚印看呢。” 姜迎不解:“脚印有什么好看的?” 赵新柔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人似乎总爱跟自己过不去,越看不顺眼的东西就越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想往那儿瞟。 云岘今日路过那面墙四五次,明知道白墙上的脚印会让他心里不舒坦,像被人捏皱,再铺不平的白纸,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跟过去。 每看一次,他就会皱着眉叹声气。 姜迎实在看不下去了,问他:“要不要拿颜料覆盖一层?” 云岘摇摇头:“还是会脏。” 姜迎看向那白墙,远看那小小的脚印其实根本不显眼,于是她意识到什么,含笑问:“云岘,你是处女座吧?” 云岘:...... 沉默代替回答,姜迎满脸写着“我就知道”。 她打量了那面墙一眼,位于楼梯口,上面挂着一排装饰相框。常有小朋友在楼梯上跑上跑下,所以那面墙才格外容易脏。 姜迎提议道:“要不试试墙绘?那面墙还挺适合的。” 云岘的目光从墙移到她身上,认可地点头:“可以啊,好想法。” “画个夜景吧。”姜迎坐在高脚凳上,伸出手比量,“这儿画夜空,月亮在右边,这里画一个咖啡馆的轮廓,旁边一颗大树。你觉得呢?” 云岘看着白墙,在脑海中想象姜迎所说的画面:“好,我现在就来找人。” 看他要拿出手机,姜迎制止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道:“不用麻烦,有我啊,我可是专业出身的。” 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那面墙前:“我大学的时候画过学校的墙绘,不难,几个小时就能搞定。” 云岘也没客气,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画?” “就今天吧,正好明天周末我不上班。”姜迎偏头看向云岘,话里带着笑意,“也怕再不抓紧,我们处女座云老板就要抓狂了。” 当天晚上云边咖啡馆打烊后,云岘和姜迎留下来开了个夜工。 姜迎先制定好一个草稿,大片的铺色云岘来,姜迎负责勾勒细节。 即使穿着灰色围裙,没一会身上和衣服上还是沾到了颜料。 姜迎边捧着调色盘画画边不忘调侃云岘:“你身上也脏了,能忍吗?” 云岘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严肃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洁癖,也没有强迫症,我只是不喜欢看到白色东西上的污点而已。” 姜迎赶紧哄着他:“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懂我懂。” 他俩专注在绘画上,等进度快过半,云岘起身,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问姜迎:“渴不渴?” 刚刚不觉得,这会儿问起来姜迎才发觉喉咙干涩:“给我拿杯水吧。” 云岘回了前台,倒了杯水,拿了根吸管插着,走到姜迎身边递给她。 姜迎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低头凑过去,咬着吸管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看她豪饮的样子,云岘笑了笑:“要是累了今天就画到这儿吧。” 姜迎摆摆手:“马上就结束了,我不累,半成品放在这也不好看。” 一直在工作,姜迎出了汗,觉得有些闷热,长发被汗沾湿黏腻在脖子上,很不舒服。 画完咖啡馆的轮廓,她从伸缩梯上下来,放下手中的调色盘和画笔,取下手腕上的发圈给自己随意绑了个马尾。 姜迎今天穿着一件方领的白色上衣,长发被握成一簇束起,露出她流畅的肩颈线条。 云岘看见她左肩的纹身上——好像是一颗星球和红色玫瑰。 姜迎喝着水,站远了打量自己的作品,问云岘:“这就是大概的样子了,还差点细节,你觉得怎么样?” 原本单调的白墙变得斑斓,墨色夜空悬一轮明月,星星散落四周,咖啡馆亮着暖黄色灯光,树下站着一个男人。 云岘指了指那个男人的背影:“他身边再画个人吧,看上去好孤独。” 姜迎点了点头:“好。” 夜深了,等姜迎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窗外月光皎皎,万籁俱寂。 她伸了个懒腰,长长舒了口气:“画完啦!” 云岘把水拿给她喝:“辛苦了。” 姜迎揉着酸痛的肩膀,在云岘的笑里又消退了满身疲惫,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们并肩站着,和墙上的一双人影重合。 “现在就不孤独了吧。” “嗯,不孤独了。” — 云岘送完姜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夜里两点多了。他简单洗漱完,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推开李至诚的房门。 键盘和鼠标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李至诚带着耳机,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正全神贯注在游戏里。 云岘在床沿坐下,把一瓶啤酒放在他手边,问:“什么时候打完?” 李至诚双手忙着,掀眼看他一眼,又快速回到屏幕上:“等等啊等等——操啊,不是让你等等,你给我上啊!” 云岘有时候特别羡慕这二愣子,他半夜不睡觉只可能是在打游戏或看球赛,玩累了看困了就倒头睡下,一觉到天亮,睡眠质量好的出奇。 李至诚情绪激动地与游戏里的队友交流:“妈的,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大哥?老子来玩枪又不给你当奶妈,我这十几分钟别的没干全用来扶你了。” 云岘皱眉,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今天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周以又怎么你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李至诚又闹心了,又叭叭叭地胡乱骂了一通。 李至诚的纯粹发泄式战斗很快就结束,他摘下耳机,疲惫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啤酒拉开拉环灌了一口,问云岘:“什么事啊?大半夜的。” 云岘小口抿着酒:“我妈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回去。” 李至诚从电脑旁的零食盒子里找出两包牛肉干,扔给云岘一包:“那你怎么想的?” 云岘说:“我当然不乐意了,但凡能多忍一天,也不至于刚升职就辞职。” 李至诚嚼着牛肉干,点了点头:“嗯,是,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要,我是你妈我也骂你。” 云岘白他一眼,继续说下去:“我以前觉得我来溪城是为了逃避,等有一天我也厌烦了这里我就走了。但是这两天......我突然就想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遇见喜欢的人了?” 云岘抬眸看向李至诚,表情复杂。 “我猜对了?” 云岘沉默以对。 李至诚的一针见血打懵了云岘,大概是认识的时间太久了,李至诚总是被他喊作二愣子,他忘了面前这个人聪明又敏锐,并且最了解自己。 无论是身边的好友还是以前的老师,都说云岘要比李至诚稳重很多,但其实云岘心里明白,反倒是李至诚比他成熟,比他更通人情世故。 他这两天心里乱着,各种事情堵在一起找不到个豁口发泄,这才大晚上来找好友聊聊。 “差不多吧。但你知道的,说好听点,我来溪城是想换种生活方式,但其实我就是来治病的。我自己的人生都还没过明白,这种时候去谈这些,不合适。” “那哪种时候合适?”李至诚看着云岘,啧叹着摇了摇头,“你把这事儿想的太复杂了。难道只有那些功成名就生活如意的人才谈情说爱吗?可遇不可求你懂吗,人海茫茫里挑出一个顺眼的就不容易了,你顾虑总是这么多,小心错过良人。” 李至诚正经完,又凑近云岘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八卦道:“那姑娘漂不漂亮?哪家的啊?你喜欢人家什么啊?” 云岘往后躲了躲,移开视线,抬起酒瓶喝了一口。 李至诚兴致来了,喋喋不休道:“我说实在的,你要真想把人生过个明白,就得谈场恋爱。你知道吗?在一个女人身上你能学到的东西无穷无尽......” 云岘揉揉眉骨,觉得头疼,起身道:“走了,你早点睡。” “欸,等等。”李至诚叫住他,“我话还没说完呢。” 云岘没理他,挥了挥手,迈步回房。 回了自己房间,云岘躺上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却生不出困意。 黑色厚重窗帘阻挡了所有光亮,屋子里漆黑一片。 深夜的寂静在某种程度上能给他一种安抚,他讨厌失眠,却又矛盾地喜欢凌晨时分。 云岘闭上眼,打开歌单,从淅淅沥沥的雨声到海浪怕打礁石。 脑袋里回想起刚刚李至诚说的话,心里又变得烦躁。 他睁开眼睛,摸到手机解锁屏幕,无聊地翻着朋友圈,看到姜迎分享了自家阳台种植的月季花,他停下滑动的手指点了个赞。 往下翻翻没什么有趣内容,云岘刚想退出微信,却发现一分钟前姜迎发来了消息。 【落日橙:还没睡?】 【见山:嗯,有点失眠,睡不着。】 刚发完这行字页面上就跳出一个语音通话。 云岘点击接受,把手机放在耳边。 “我给你读英语吧。”姜迎说,“我读英语特别催眠,上学那会儿每次早读课读英语都能给我同桌读困,也算个超能力吧。” 她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云岘笑了笑:“行啊,你读。” 姜迎那儿发出窸窣声,好像是起身在找什么,她问:“你想听什么?” 云岘想起她左肩的纹身,说:“《小王子》吧,有吗?” “有。”姜迎打开蓝色封面的纸书,页面摩挲发出轻微响声,模仿助眠视频里的主播,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你现在躺好,换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把手机放在耳边。” 云岘听话地照做,懒懒地嗯了一声。 姜迎放轻了声音,语速平缓道:“onnature,abouttheprimevalingananimal.......” 是标准的美式腔,云岘在她平和温柔的声音里放松了神经。 也许是真的累了,也许是难得不想着其他烦心事,也许是姜迎的超能力生效了,云岘生出困意,意识逐渐空白。 “云岘?”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姜迎轻轻道了句“晚安”。 云岘不记得自己的晚安有没有说出口。 难得一夜好眠没有中途惊醒,等到再次睁开眼,云岘拿起掉落在枕边的手机起身下床,先拉开了窗帘。 阳光洒进来,他眯起眼睛适应光亮。 人间四月天,楼下的海棠开了,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斑驳光影,鸟啾啾叫了两声。 他鲜少能清醒后如此精神,心情愉悦地伸了个懒腰。 李至诚说的没错,珍贵的东西总是可遇不可求,就像他路过那间废弃厂房,决定在这里开一家咖啡馆,就像那个初春的雨夜,姜迎推开玻璃门走到他的眼前。 父母从小告诉他,人要学会权衡利弊,学会选择和舍弃。 他曾经认真权衡,做出舍弃,可是他们又说——你这是胡闹,你是不是疯了? 他没有胡闹,也不会后悔。 辞去高薪的工作不是,离开生活三十年的北京不是。 比起曾经的浑噩度日,他现在过得很好。 不用每晚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厌弃自己的一切和这索然无味的生活。 这一刻云岘望着窗外的寻常风景,突然觉得心房酸胀,像是春日的新芽破土而出——他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新的一天来临。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十杯咖啡 五月上旬小世界就要更新主线剧情,至诚工作室的员工们整日忙碌,还要随时随地提防最近脾气更加古怪莫测的老板。 连轴转了小半个月,直到五一假期来临姜迎才得以好好休息。 换做以前的小长假,姜迎一般都是和沈暄满世界地跑,想去哪个城市就去哪个城市。但今年年初沈暄被查出怀孕了,乘风破浪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在家也挺好,姜迎打算利用劳动节好好弥补缺失的睡眠。 谁成想假期第一天的清早她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喂。”姜迎凭着感觉摸到手机,眼睛还闭着,半梦半醒道:“谁啊?” “姐!救命啊!” “姜媛媛?”听到堂妹的声音,姜迎瞬间清醒,以为她是惹了事,腾地坐起身,“怎么了啊?” 电话里姜媛媛和她抱怨道:“我被小模特放鸽子了!现在啥都准备好了,她告诉我说她来不了了。” 姜迎一听又软了身子倒下,扯过被子裹住自己:“那你找我干吗?” “姐。”姜媛媛央求地叫了一声,“你救救我,来给我当一天模特呗?” “我?我不行。”姜迎的声音越来越含糊,像是随时能再次睡过去。 “你就帮帮我嘛~就拍两张宣传图,很简单的,帮帮人家啦~”姜媛媛捏着嗓子,学着台湾腔撒娇。 姜迎不为所动:“我要睡觉。” “睡个屁啊你妹我屁股着火啦!”姜媛媛软招使了不管用,就要来硬的了,“姜迎,你帮不帮我,你不帮我我就告诉大伯你是老烟鬼还经常去酒吧。” 姜迎深吸一口气:“你威胁我?” “救命的呀姐姐,摄影师到了,男模特也到了,五一本来就忙我就约了人家今天,你不来帮我真的要完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姜媛媛知道她姐要妥协了,趁热打铁拿出杀手锏:“今天的模特小哥巨帅,你不来后悔死你。” 姜迎:“......来接我。” “我爱你么么么么么么么!” 姜迎挂了电话,揉了揉头发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情不愿地洗漱换完衣服,她刚抹好防晒姜媛媛就风风火火地到了。 车上,姜媛媛先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熊抱,待看清她素面朝天的脸,又嫌弃地推开:“你怎么妆都没化?” 姜迎翻了个白眼:“那我也得来的及啊。” 眉眼在那,她素颜并不丑,就是差点气色,加上之前连续加班熬出来的黑眼圈,现在更显得憔悴。 姜媛媛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化妆包,不由分说就往姜迎脸上拍打涂抹。 “幸好今天拍jk,化个淡妆就行。”姜媛媛边给姜迎描眉毛边说。 姜迎困意未散,闭着眼补觉,以至于她并没有在意姜媛媛说了什么,敷衍地嗯了一声。 五一外出游玩的车辆多,路况差,司机师傅慢慢地往前挪,十分钟过去了还在一条街上。 姜媛媛等得心焦,姜迎却恨不得就这么堵着,她好多睡一会儿。 等姜媛媛把她叫醒,姜迎已经做完一个短暂的梦,一脸迷糊惺忪。 她想揉眼睛,被姜媛媛阻止:“别把眼妆蹭花了,我包里有薄荷糖,你含一颗提提神。” “哦。”姜迎剥了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觉得四周的环境有些眼熟。 她下车,看见姜媛媛从后备箱里拿出今天拍摄要用到的衣服——白色衬衫,蝴蝶结领花,五颜六色的格子短裙。 姜迎察觉到不妙,睁圆眼睛,指着那堆衣服问:“今天要拍这个?” “对啊,最近jk很流行,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青春洋溢?”姜媛媛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裙子,满脸期待。 姜迎只觉被那花花绿绿晃晕了眼,大脑宕机。 姜媛媛的网店刚开业时请不起模特,会找堂姐姜迎帮忙拍摄。 之前上架的女装或温柔淑女或甜美性感,姜迎都能撑得起来。 但这女子高中生校服,显然不在她能招架的范围之中。 突得,薄荷的清凉味直冲天灵盖,姜迎猛然惊醒,回身望去。 精致温馨的小屋,店里熟悉的装潢,以及门边白墙上挂着的logo,蓝色云纹打底,秀气潇洒的两个白色大字——“云边”。 如果时光倒退到一个小时前,姜迎就算被她爸打断一条腿,也不会受姜媛媛威胁同意帮这个忙。 自从上次给云岘画完墙绘,她有段时间没来了。平时在公司图方便就泡杯速溶的,还怪想念云边那台价值昂贵的咖啡机。 但想念是一回事,在云岘面前扮纯情高中妹又是另一回事。 疯了,真要疯了。 姜迎被姜媛媛拖着不情不愿地进去,一路以手掩面,她飞快瞟了一眼前台,只看见赵新柔在忙碌,苏丞应该在后厨。 没看见云岘,姜迎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扯了扯姜媛媛,做最后的挣扎:“人家还要做生意呢,在这拍不好吧?” “我和老板沟通过了,人家同意拍摄的,而且早上没什么客人。”姜媛媛把裙子和衣服塞姜迎怀里,把人推进洗手间,“快去换快去换。” 既然逃不掉,索性速战速决,早点拍完早点溜。 只要不在熟人面前,姜迎这人其实不怕羞,有次和沈暄在海岛上,有演员扮成土著民拉她俩跳舞她都能大大方方玩起来。 换好衣服,姜迎抻了抻衣领,把领花摆正,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她十分少女地转了个圈,甩甩头发问姜媛媛:“怎么样?” 虽然和平时的风格出入很大,但她穿上齐膝的百褶格裙竟意外合适,年轻姣好,昭昭元气。 姜媛媛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点头:“姐,你保养地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二十五了。” 姜迎的嘴角瞬间放平:“你还是别说话了。” 和她合拍的男模特穿着同色的格子裤和白衬衫,瘦高个,长相清秀,年龄大约二十出头,是来兼职赚外快的大学生。 姜媛媛给姜迎绑了个高马尾,将蝴蝶结别在她的头发上:“姐,等会自信一点,你要相信你就是今天全溪城最嫩的女人!” 姜迎皱起眉,低声警告她:“给我闭嘴。” 摄影师挑了一个光线好的座位,点了两杯饮料和蛋糕做桌面的摆饰。 “等会呢两位可以有一些小互动,不用太亲密,有点羞涩的校园恋爱的感觉。”摄影师比划着为他俩耐心讲解。 姜迎不时点点头,视线偶尔落在对面的模特小哥上,心里偷偷感叹现在的孩子真会长,她上大学那会儿怎么就没遇见这样的帅哥呢。 “姜迎姐,原来是你要拍摄啊!”赵新柔端着餐盘来到他们桌边,面露惊喜。 姜迎挠挠头发,讪讪地笑,指了指姜媛媛说:“这我妹妹,来帮她拍照的。” 赵新柔点点头,夸赞道:“你今天好可爱。” 姜迎笑了笑,摆摆手:“装嫩、装嫩。” 正式开拍,摄影师摆好桌上的装饰,根据光线调好设备:“两位低头......男孩子看女孩子......对视。” 模特小哥似乎很有经验,也很敬业,几个动作做得十分自然,表情也恰到好处。 对方的自如让姜迎也渐渐放松下来进入状态。 这一组的场景就是他们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没什么难度。 又给衣服拍了几张特写,姜媛媛让她去换下一套。 而另一边的前台,赵新柔把后厨里的苏丞喊了出来,两个人凑在一起跟看戏似的围观他们拍摄。 赵新柔擦着杯子,感叹道:“姜迎姐今天好漂亮好少女哦。” 苏丞拿了一盘边角料水果,边吃边说:“老板怎么偏偏今天不在呢。” 赵新柔停下手里的动作向苏丞看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你也看出来他们俩有问题?” ——“我靠!我以为是我想多了呢!” 嗑cp之心熊熊燃烧。 “我观察很久了。”赵新柔小声说:“只要老板在,姜迎姐就留在店里,只要他不在,她要么外带要么坐下玩会儿手机就走了。” 苏丞也从记忆里搜寻蛛丝马迹:“还有那天下午,老板放了一块芝士蛋糕在后厨冰箱。有个客人点了,我刚要去拿,他直接说已经卖完了。后来姜迎姐来了我才知道他是给人家留的。” 一顿情报分享完,两个人击掌为盟达成共识——这两人必有奸情! 赵新柔琢磨了一会儿,问苏丞:“你说咱要不要告诉老板姜迎姐在这?” 苏丞往那看了一眼,好家伙,都喂上蛋糕了。 “说!换我我肯定忍不了,那男生还挺帅的。” 当机立断,赵新柔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远处的拍摄现场发在工作群里。 【赵新柔:老板,姜迎姐在店里拍照呢,好像是给她妹妹拍网店的宣传图。】 【苏丞:那男模特给她擦嘴了。】 【赵新柔:好甜啊!姜迎姐笑得好开心!】 【苏丞:不错,我看他俩挺般配的。】 ………… 两人一唱一和添油加醋转播战况,一连刷了几十条,越说越来劲。 突得,沉默许久的云岘终于出现。 【云岘:店里很闲?没事干了?】 群里霎时寂静无声。 老板平时太和善,他们都忘记自己的薪水命脉掌握在谁手中。 苏丞回后厨继续制作蛋糕,赵新柔拿起杯子仔细擦拭。 一瞬间店里又回到平常中去。 — “云岘?别玩手机了,看着你的竿,我刚刚好像看见它动了。”李至诚翘着二郎腿坐在折叠椅上,一副悠闲大爷姿态。 云岘收了手机,确定了一下自己的鱼竿,水下并无动静,他重新坐下,望向湖那头的远山。 平静的心思被搅地一团糟,刚还气定神闲,现在突然变得坐立难安。 今天一大早他就被李至诚拉着来山里钓鱼,到现在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 云岘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我看差不多了,就到这儿吧。” 李至诚摘下墨镜,表示质疑:“你一条我一条,这就够了?” “今天店里忙,我这个老板游手好闲说不过去,你不尽兴就自己再钓会儿。”云岘起身收杆。 李至诚一个人也懒得在这郊外陶冶情操:“行吧,那今天就到这儿吧,过两天去烧烤不?” “再说吧。” 李至诚把鱼拎回去,春暖水涨,湖里的鱼正肥美,虽然只有两条,但个头都挺大。他在水池边洗了把手,问云岘:“留下吃午饭再走吧,钓了一早上呢,不尝尝?” “不了,帮我和叔叔阿姨说一声,走了。”云岘挥了挥手,拿了钥匙上车。 从山庄回城里要近一个小时,云岘提了车速,到云边门口时刚好过去四十分钟。 缕缕灿阳透过云层,春花招展,麻雀栖于屋檐,年轻人的笑声融进暖风里。 姜迎无意中望向窗外,恰好看见男人踏着一地落花而来。 他穿着白色t恤,外面罩了一件衬衫,浅蓝色牛仔裤和白色板鞋,很清爽的打扮,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 昨夜下过雨,春风吹落一地粉白花瓣,像是为他铺了一条鲜花簇拥的路。 察觉到什么,云岘突然停下脚步向玻璃窗望去。 对视的那一秒,姜迎只觉心神一荡,春风灌了满怀。 他微微翘起嘴角,朝她点了点头,又移开目光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姐?姐?” “啊?”姜迎回过神。 姜媛媛问:“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门上的铃铛响起,姜迎听到前台那儿赵新柔说了一句:“老板回来啦!” 摄影师在为拍摄讲解,她却心不在焉只听到几个字。 下一组是外景,模特们要站在树下互动。 “你俩怎么站这么远,靠近一点。”摄影师半蹲在地,举着相机指挥两位模特。 姜媛媛在旁边看着,问姜迎:“姐,你是不是害羞啦?” 姜迎提高声音反问:“我害羞什么?” 说完她就往模特小哥旁边跨了一步,两人肩挨着肩。 摄影师满意点头:“很好,就这样。” 姜迎咽了咽口水,没来由的感到心虚,她朝云岘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还是隔着那扇玻璃,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 她瞬间被钉在原地,四肢僵硬。 模特小哥蹲下身,从地上挑了一朵干净完整的花别在姜迎耳后。 摄影师摁下快门抓拍到这一幕:“不错,来,你们两个面对我,牵一下手。” 姜迎移开目光,总觉得云岘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她突然变得束手束脚,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太奇怪了,像当着面和别人偷情。 这个想法诞生在脑海里,姜迎忍不住唾弃自己——偷什么情!呸呸呸!你怕什么!扭扭捏捏什么! 她继续给自己洗脑:今天是劳动节!所谓干一行爱一行!你要敬业、敬业! 姜迎心一横,抬起胳膊牵上小哥的手。 “好,来,看一下对方,笑一笑。” 快门声连续响起,像是在提醒她这只是工作。 “好了!辛苦两位了!”摄影师确认最后一张照片无误,宣布今天的拍摄结束。 “谢谢大家,辛苦辛苦。”姜媛媛给他们递上矿泉水。 姜迎打开盖子灌了一口下去,脸都晒红了,额头上也冒了层细汗。 模特小哥和摄影师收拾了东西先行离开,姜迎和姜媛媛姐妹俩留下整理衣服和道具。 姜迎换回来时穿的那套衣服,t恤、牛仔裤和帆布鞋,瞬间觉得自在不少。 想来还是要打个招呼,姜迎让姜媛媛先去车上等着。 “结束了?”云岘站在操作台后,正在挽衬衫袖子。 “嗯。”姜迎点点头。 云岘笑了笑,揶揄她:“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副业呢。” “没有没有。”姜迎连忙摆摆手,“就是被我妹拉来做苦力,不是副业。” “挺好看的。”云岘舀了一勺冰块到塑料杯里,倒了半杯牛奶。 姜迎只当他是客套,胡乱接了一句:“哦,你喜欢制服play啊?” 云岘正用茶筅搅着抹茶,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姜迎。 “我是说......清纯可爱的,你喜欢清纯可爱的?” 云岘挑了挑眉,将搅拌好的抹茶倒进杯子里,深绿与奶白相融,形成一杯清新香甜的抹茶拿铁。 “我就是觉得你穿还挺好看的,看起来像还在上学。”盖好盖子,云岘用毛巾擦了擦杯身,拿了一根吸管递给姜迎,“拿着喝吧,看你好像渴了。” 姜迎接过那杯饮料,脸颊上的红加深了一个度。 云岘双手撑在桌沿,看着店外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突然问:“鼋头渚的樱花是不是很漂亮?” 春日樱花季,鼋头渚繁花十里,绚烂如天边云霞,是享誉全国的好风景,吸引无数游客。 姜迎点点头:“是啊,但都五月了,马上要谢了吧。你想去啊?” 云岘收回视线,对上姜迎的目光:“嗯,想去。要不赶个末班车,带我去看看?”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第十一杯咖啡 五一假期的第二天,姜迎吃了昨天的教训,为能够满足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小小愿望,她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 万万没想到,她躲过了电话却躲不过清晨八点的门铃声。 对方按得很有水平,似乎是料到她不会立马就开,很有节奏地间隔一段时间再摁一遍,每个间隔时间都正好掐在姜迎“醒过来”和“即将睡去”的节点上。 被这么折磨了快五分钟,姜迎实在赖不下去,眯着眼跌跌撞撞走到门口:“谁啊?” “美团外卖。”门外响起一道慵懒的女声。 姜迎认出声音的主人,瞬间清醒,带着惊讶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沈暄对着她笑了笑,拎起地上的两大包东西进屋:“来找你玩啊。” 姜迎关上门,走到卫生间洗漱,边挤牙膏边问沈暄:“高铁来的?” “老周开车送的,一直到门口呢。”沈暄把袋子里的东西取出,都是给姜迎带的。 小杨生煎、网红青团、蛋黄酥、猪扒包和排骨年糕,满满两大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申城小吃代购。 姜迎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你俩吵架啦?” “吵个屁,他现在敢惹我生气吗?”沈暄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他今天下午要去羊城出差,家里没人我无聊。” 姜迎洗好脸,屁颠屁颠走到茶几边,东瞧瞧细看看,惊喜地指着生煎包道:“我馋这个好久了!” 沈暄起身,把盒子里的生煎放进微波炉里叮了两分钟,问她:“五一没约湘琴出去玩?” 姜迎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云岘:“约了去鼋头渚,不过不是五一,五一人太多,我俩打算下个周末去。” 沈暄说:“那会儿花都谢了吧?” 姜迎不以为意:“难道还真去看花吗?” 沈暄捶了一下她的肩:“你可以啊姜植树。” 姜迎叼着一个生煎包,向她得瑟地眨了眨眼。 吃完早饭,沈暄拉着姜迎要去逛街。 她前三个月的时候胎儿情况不太好,一直待在家里没敢出门,等现在情况稳定了,她就闲不住,总想出去走走。 换衣服的时候,姜迎习惯性地拿出白t恤和牛仔裤。 沈暄啧了一声,问她:“你就穿这个?” 姜迎看了看手里的衣服:“怎么了?又不出去浪。” 沈暄把她手里的宽松t恤拿走,塞了件紫色一字肩上衣过去:“穿漂亮点,你总不想输给崽妈我吧。” 姜迎眯起眼上下打量她。 沈暄无论在何种时候都是精致又漂亮的样子。从前她的发色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种颜色,从亚麻青到葡萄紫,画画的时候会用根黑色发圈随意地扎个丸子头。 她一看就是个艺术家,姜迎总是这样评价沈暄。 现在这位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准妈妈,一头深棕色中长发,除了微微隆起的小腹,身材依旧苗条如少女,吊带外披了件绿色薄针织外套,下半身是一条牛仔短裤,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腿。 因为觉得屋里闷热,沈暄把衣袖往上卷了卷,布满手臂内侧的纹身若隐若现,不知从手腕一直蔓延到何处。 简直是辣到不能再辣的妹。 姜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沈暄敬了个礼:“向您看齐,戒掉粗糙,争做都市丽人。” 她化妆的时候,沈暄边躺在床上和老公发微信边说:“别人看咱俩,都说很多事情是我带坏你的。但其实我真冤枉,姜迎,你可比我敢多了。你就是天天装的贤良淑德。” 她们两个人,沈暄眉眼明艳,性格也洒脱恣意,美得张扬外露。而与她相反的姜迎看上去安静内敛,在人前总是保留着乖乖女的形象。 但其实吧,就像那天她和云岘说的那样,人们看到的也许是真实的她,但绝对不是全部的她。 身在摩登城市,心在四方江湖,说的就是姜迎。 十九岁那一年跟着沈暄学会了抽烟,二十一岁的时候在左肩纹了一颗星球和一朵玫瑰。 前一刻在朋友圈吐槽老板假期还逮着她修改方案,资本主义惨无人道,下一秒又在个人微博上兴致勃勃地写下小作文,记录她在凌晨三点的海边偶遇某位不知名歌手,收获一场沙滩边上的月夜限定演唱会。 ——“最廉价的场地和最稀少的听众,啤酒的麦芽味混着咸湿海风,我听着或快或慢的音乐,突然感谢前一晚上脑子抽疯,用十分钟买下机票订好酒店逃来鹭岛的自己。” 姜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但她又是活在世俗里的浪漫至上者,即使成年人的世界总是遍布鸡零狗碎,生活工作无聊无趣,她也得往自己那本书上绘出几笔或许突兀,但色彩斑斓的线条。 姜迎挑了一只眼线笔,凑近镜子微抬下巴,说:“好想出去旅游啊,咱都好久没出去玩过了。” 沈暄摸着肚子,担忧道:“我也是呀,但怕是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没有机会了?” “孩子妈是没有自由的。” 姜迎透过镜子去看沈暄,又好像恍惚间透过那层玻璃看见了八年前的她们。 初相识的时候,她们有着相似的孤独,格格不入地游离在人群之外。 好像也就是因为这样成为朋友的。 姜迎涂好口红,完成整个妆容,她拿起桌上的香水喷在手腕——罗意威的事后清晨,缠绵之时,破晓之后,充满欲望又温柔浪漫的气味。 她微笑着起身,面容明艳如春光:“但你永远是沈暄呀,你的名字不是谁谁谁的妻子也不是谁谁谁的妈。” 这话是沈暄曾经告诉她的。 在每一次她自我怀疑和自卑颓丧的时候,沈暄不会说什么鼓励的话,从来只有这一句——“但你永远是姜迎。” 所以做自己就好,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现在姜迎把这句话送还给她。 在为人妻为人母的同时,沈暄依然是沈暄,她永远可以拥有一个鲜活明亮的自我。 沈暄看着她也笑了,也许是孕期情绪敏感,她吸了吸鼻子,眸光闪动,说:“姜迎,我现在怎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呢。” 姜迎朝她嘻嘻一笑:“咱明年去川西旅游吧,听说那里的星空可漂亮了。” 沈暄鼓掌欢呼:“好欸!我要看康巴汉子!” 沈暄一共来过溪城两回,每次来都会去姜迎中学对面那条街上的馄饨店。 孕妇口味多变,这一次沈暄没吃两口就放下了勺子。 姜迎担心她,问她有没有其他什么想吃的。 沈暄托腮作思索状:“嗯......我想吃蛋糕。” “蛋糕?旁边好像有面包店,我去买啊。”姜迎说着就要起身。 “欸,等等。”沈暄拉住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是说,我想吃你家湘琴店里的蛋糕。” 姜迎了然她的心思,重新坐下:“你就在这等着我呢?怪不得让我今天穿漂亮点。” 沈暄晃着她的手:“走吧走吧,我可期待了呢。到底有多帅啊,被你吹成这样。” 姜迎想了想,形容道:“这么说吧,我每次去茶水间倒水,都能听到我们公司的姑娘讨论他今天穿了什么,都快成科技园红人了。” 沈暄听罢咂咂嘴,提醒她:“那你可得抓紧了,别被其他女人捷足先登了。” “不会。”姜迎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我们公司楼下那个美女摄影师到现在连微信都没要到。” 沈暄微微眯起眼,问:“那你怎么要到的?” 姜迎美滋滋地喝了口汤,惬意地笑着答:“他主动给我的呀。” — 叮铃铃—— “欢迎光临。”云岘正忙活着手里的拉花,头也没抬直接问:“想喝点什么?” 姜迎熟练地点单:“一杯拿铁,一杯青柠养乐多,再来一块芝士蛋糕。”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岘抬起头,视线先在姜迎身上停了几秒,然后移向她旁边的那位女孩子。 “朋友?”他问姜迎。 “嗯。”姜迎挽住旁边的人,介绍道:“沈暄,住在申城,来找我玩的。” 云岘微笑着向沈暄点了点头,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不太友好,准确地说是带了一种直白的审视和考察。 ——像是在把关女婿的丈母娘。 想到这个比喻,云岘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嘲笑自己跳跃的思维能力。 开好单子,云岘把小票递过去:“找个位置坐吧,稍等。” 姜迎刚要往大堂走,沈暄就拉开吧台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坐这?”姜迎问。 沈暄点头:“嗯,就坐这儿。” “行吧。”姜迎也跟着坐下,取下挎在肩上的包。 和前台的距离太近,沈暄凑近姜迎压低声音说道:“可以啊,一表人才。” 姜迎挑了挑眉,仿佛是夸在了自己身上:“我的眼光能错吗?” “多大了?” “三十。” “本地人?” “不,北京的,去年才来溪城。” “家里人做什么的?” “......你调查户口呢?” “我嫁女儿我不得问仔细点。” 姜迎失笑:“我亲妈都没你操心。” 很快两杯饮料和蛋糕就被端在她们桌上,姜迎问云岘:“今天新柔不在啊?” “嗯,我放了她假,和同学去玩了。” “哦,这样啊。” 等云岘一走,沈暄就揶揄起她:“哟哟哟,对店里员工那么熟悉,不愧是要做未来老板娘的人啊。” 姜迎瞪她一眼,咬牙警告:“别胡说。” 她俩坐着聊了一会天,从八卦秘闻扯到家长里短,许久不见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突得沈暄一拍桌子,咋呼道:“你看我这记性,把这事儿给忘了。” 姜迎被她吓一跳,问:“什么事?” 沈暄低头在包里翻找:“一个意外之喜,不过不是你的喜啦。” 姜迎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恭喜你,红色炸弹。”沈暄从包里摸出一张请帖递到姜迎面前,又把自己的话否定,“不对,这种级别的得是导弹。” 姜迎接过那张请帖,刚要解开丝带就听沈暄缓缓启唇道:“陆廷洋把婚期提前了,这是请柬。” 姜迎猛地抬头,不自觉提高声音:“他不是下半年才办婚礼吗?!” 沈暄说:“他老婆怀孕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日子定在他生日吧,毕竟你俩也是他生日在一起的。” 姜迎攥紧拳头,忍住自己想飙脏话的冲动。 沈暄偏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怎么记得某人当时说届时一定到场,还要带着男朋友一起。” 姜迎小声为自己辩解:“我那不是想着事情还远,口嗨一下吗,谁让他分手的时候说我这种人不配谈恋爱的。” 沈暄摇摇头,评价她:“死要面子活受罪。” “现在怎么办?不去,显得我怂,一个人去,又打我脸。”姜迎捣着杯子里的澳白,漂亮的爱心拉花已经看不出原样。 沈暄清清嗓子,捋着头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陆廷洋给我请帖的时候,我说好的,姜迎一定会带着男朋友到场的。” 姜迎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有气无力地问:“我哪来男朋友?” 沈暄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他问我你男朋友姓什么,我说,姓云。” 姜迎瞪大眼睛,提起一口气,一脸“你他妈说什么”的表情,她大喘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解开丝带打开喜帖,那撒着金色细闪的红纸上赫然写着“诚邀姜迎小姐”,以及一看就是后来才添上去的“和伴侣云先生”。 她心一咯噔,脱口而出五个字:“云你个鬼啊!” 效果可谓掷地有声,一屋子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包括云岘。 他们的目光对上,云岘拿手指了指自己,问:“我?” 姜迎赶忙摆手:“不是不是。” 云岘点头,移开目光继续做咖啡。 姜迎扶着额头,咬牙切齿对沈暄说:“我真是谢谢你。” 沈暄回:“不客气。” 姜迎盯着手边的请柬,打开又合上,坦白道:“我承认如果他真能陪我去的话我一定能在陆廷洋面前狠狠扬眉吐气,可是我要怎么和人家开这个口啊?” “这不简单?”话音刚落,就听到沈暄举起胳膊喊道:“湘,啊不对,云老板,姜迎有事找你。” 姜迎来不及捂她嘴,只在云岘闻声过来之前狠狠剜了她一眼。 “什么事?”云岘放下手中的杯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就是......”姜迎脑子里一片空白,窘迫得抓耳挠腮,“那个,我......” 云岘露出微笑,十分善解人意道:“没关系,你说。” 姜迎绞着手指,硬着头皮问:“有个忙你能帮我一下吗?” 云岘问:“什么忙?” 姜迎心里乱着,提了口气脱口而出道:“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12、第十二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在姜迎和云岘眼瞪着眼彼此蒙圈的时候, 沈暄出声打断:“姜迎,你说什么呢?” 姜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胡言乱语, 连忙补救道:“啊,是这样的, 我有一个婚礼要去参加,所以......” 云岘接着她的话问:“所以要找个走过场的男朋友?” 姜迎一拍手:“对!” 店里来了新客人, 云岘对姜迎说了句“稍等”, 转身回了前台。 沈暄撑着下巴,视线在姜迎和云岘身上流转。她搅拌着杯子里的饮料, 乳酸菌加了柠檬, 是很合她孕期口味的清爽酸涩,也像极了此时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姜迎低着头, 神色恹恹,瞪了沈暄一眼, 怨道:“都是你,突然叫他干什么, 我都没准备好。” 沈暄笑了笑, 端详着云岘:“你说湘琴会答应吗?” 姜迎哼了一声:“谁吃饱了没事干才答应。” 沈暄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她老公打来的。 “我出去接个电话啊。” 姜迎叮嘱她:“小心点,别走太远。” 另一边,云岘把后厨的苏丞叫了出来, 然后朝姜迎的方向给了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往门边走。 姜迎点点头, 拎了自己的包跟上他的步伐。 云岘带着她上了停在后院的车。 车厢狭窄私密, 座位与座位横亘着隔断,也不用面对着面,倒是很适合谈话。 姜迎不喜欢过浓的车载香水, 也不喜欢皮革座椅的味道。云岘的车里没有这两种气味,只有极淡的一阵清甜柑橘香,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去的。 “是谁的婚礼?”云岘先开口问道。 姜迎不想撒谎,但也没说实话:“我一个大学同学。” “为什么要找个人陪你?” 姜迎抠着肩包带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当时脑子一抽,说到时候我一定带着男朋友亲自祝福,结果人家现在把婚期提前了,我还没找到男朋友。那天是同学聚会,挺多人都在场的,估计都等着婚礼上看戏呢。” 云岘问:“所以想找个人帮你应付过去?” 姜迎点点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沈暄也骂我死要面子活受罪。” 云岘从杂物盒里摸出一个铁盒,放在手里开关盒盖。 心理学上说,这是有些焦虑烦躁的表现。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推掉不去?” 姜迎还在想怎么回答,云岘又问:“是前任?” 他直白的揭穿让姜迎蹭地红了脸:“对。” 车厢里陷入安静,只有铁盒一开一关的嗒嗒声。 许久云岘才启唇淡淡说了句:“行,我陪你去。” 姜迎偏头看向云岘,他的侧脸线条流畅,像是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锐利而显锋芒。其实他的五官也硬朗,只是平日里的气质太温和,所以显得亲人好相处。 如今他的不悦全摆在了脸上,像罩了层浓雾,压的人喘不过气。 姜迎察觉到他的心情,开口道:“你不用勉强。” “不是勉强。”云岘稍稍缓和了语气,“上次你帮我画了画,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就当礼尚往来,我帮你这个忙。” “礼尚往来......”姜迎咀嚼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那就当礼尚往来。” 姜迎下车后,在桃树底下看见了打完电话的沈暄。 沈暄看她反应不对,问:“怎么了?湘琴不愿意啊?” 姜迎摇摇头:“没有,他说行,但我怎么觉得......”姜迎回想着刚刚车上云岘的神情和语气,努力找到一个形容词,“他好像,生气了?” 沈暄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夹到耳后:“他生什么气?” 姜迎疑惑地歪着头:“对啊,他生什么气啊。” 微风吹拂,春花从枝头摇晃着下坠,粉白的花瓣落在姜迎的肩上,覆盖了鲜红的玫瑰刺青。 沈暄替她取下花瓣,放进她的掌心,挽着她往街边走:“别想这么多了,湘琴答应不就行了,走吧,别浪费大好春光。” 姜迎拉住沈暄控制她的速度:“走慢点!” 车上,沈暄从后视镜里看向那栋温馨精致的咖啡小屋,问姜迎:“你这次找湘琴当假男朋友,那你什么时候让他转正啊?” 姜迎摇摇头:“我俩还没当那时候呢。” 沈暄失笑,拧了一把姜迎的胳膊:“哪时候?你还享受上暧昧期了是吧?” 姜迎痛呼一声:“那你说,什么时候?” 沈暄说:“这次去上海就是个好机会啊,你可得把握住了。” 姜迎想了想,点点头:“对,是好机会,那你说我要怎么表白啊?那种又贵又俗的就算了。” 沈暄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湘琴啊。我让你和人家好好增进感情,这就下定决心要表白了?” 姜迎皱眉反问:“你不是这个意思吗?让我和他赶紧转正。” “我是想你俩早点好上,但是......”沈暄顿了顿,“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主动的,实不相瞒,我以前还怀疑过你性冷淡呢。” 她又补充道:“毕竟你和陆廷洋好的时候,你都没向他直白地表露过爱意。我以为你会永远习惯被动和接受。” 姜迎降下一半车窗,春天空气里都含着馥郁的花香。 从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春末夏初的季节,一个男孩捧着赤忱的心意,满心欢喜和期待地走到她面前。 窗外街道边的树木一闪而过,她的声音被吹散在微风里:“陆廷洋和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所以啊,不敢再犯前车之鉴了。” —— 这天姜迎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看见那辆银白色的车,她一只手挡在额前,快步小跑了过去。 “怎么没带伞?”等姜迎坐在副驾驶上,云岘看着她被淋湿的头发,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姜迎接过,胡乱擦了擦:“忘了,没事,就小雨。” 黄梅雨季,潮气席卷在江南城市,天地间闷热潮湿。 云岘叮嘱她:“下一周都有雨,别再忘记了。” 姜迎乖巧点头。 过两天他们就会出发前往上海,今天打算出来买出席婚礼的礼服。 前几日云岘有征求过她的意见,想要根据对方的着装给自己准备一套相配的。 姜迎觉得毕竟是麻烦人家帮忙,直接提出衣服由她来买。 云岘思忖了一会,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约着今天一起来逛逛。 姜迎给自己准备的是一件法式连衣裙,白底橘子花纹,复古方领,长度至小腿肚,下身的开叉设计增添了几分性感,慵懒又优雅。还特地下狠心买了一双8公分的麂皮细跟鞋。 五月天气已经闷热,一整套西装太厚重,姜迎给云岘想的是衬衫配西裤,他身高腿长,天生的衣服架子,刚进一家店试穿就很合适。 姜迎坐在沙发上,看两个店员笑着窃窃私语,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 云岘从试衣间出来,整理好扣子,转身问姜迎:“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很适合你。” 一旁的店员说道:“美女,你男朋友这么帅,穿什么都好看。” 云岘朝她微笑着点了下头,又看向姜迎:“我是想问,你觉得和你的裙子配不配?” 姜迎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两位店员激动地手抓着手惊呼了一声:“天呐,好甜!” 姜迎和云岘对视一眼,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 “就这套吧。” “行。” 云岘回试衣间换衣服,姜迎到前台买单。 结账时店员羡慕地对她说:“头一次见陪着男朋友逛街的,你们俩感情好好哦。” 姜迎只笑了笑。 不到半个小时就解决了,走出男装店,云岘问姜迎饿不饿。 姜迎摇摇头:“最近减肥,不吃晚饭。” 云岘浅浅地勾起嘴角,揶揄她:“我只知道新娘子婚礼前要节食瘦身。” 姜迎反问他:“谁和前任见面的时候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云岘的脚步停了停:“这样啊,不好意思,我没前任我不知道。” 姜迎瞪大眼睛,嘀咕了句:“不会吧?” 云岘又重新迈步向前走,在一家粥店门口停下:“喝粥行吗?” 姜迎像是得知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忍不住追问他:“为什么啊?你这样的都没前任?” 云岘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踏进店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学生时期家里严禁早恋,后来就忙的没时间想这些了。” 姜迎点点头,酸溜溜地说了句:“那也有很多人追你吧。” 云岘在菜单上勾画了几样,把纸和笔递给姜迎:“说实话,并没有。” 姜迎一脸不相信:“怎么可能?” 云岘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开口:“大一考四六级,大二学生会,大三的时候学了几门外语,然后就是读研、实习、工作,我留给社交的时间很少,也没心思经营一段感情。” 姜迎试探着问:“那你遇到过喜欢的人吗?就这样错过?” 云岘抬头望着她:“上学的时候有一个,是我同桌,挺优秀一个女孩子。” 姜迎小口喝着茶,心里发酸:“哦,你的白月光啊。” 云岘笑了笑,说:“白什么月光,人家孩子都生了。” 姜迎暗自松了口气,看着云岘,只觉得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了解太少了。 她说:“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特别自由随性的人。” ——生长在富裕开明的家庭,有一对温柔和善的父母,在空闲时喜欢读书和电影。 浪漫、成熟、稳重、随和,财务自由、时间自由。 云岘笑着接过她的话:“却没想到我也是个社畜?” 姜迎扬起嘴角:“至少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我很羡慕。” 云岘的笑意浅淡,有种历经许多事之后沉淀下来的淡然:“不用羡慕我,你总会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他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行人来往,或结伴或独行。 “我来溪城之前,有人问我,为什么要急着跳出舒适圈,你打拼几年不就是为了现在的生活吗?”云岘的双手交叉放在交叠的腿上,语调平缓,衿贵又从容。 “稳定的工作、有房有车、等到合适的年龄结婚成家,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理想的生活,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舒适圈。按部就班地活了三十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想叛逆一回,辞了工作,收拾了行李,到机场的时候甚至没想好要去哪里。来溪城是因为我大学时期的好朋友在这里,本来只是想散散心,也是一时兴起开了家咖啡馆。” 姜迎听出他话里的端倪,问道:“所以云边也只是你的一次尝试?” 云岘点头:“算是意外之喜吧,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 姜迎心一紧,小心翼翼地问:“所以等你觉得没意思了,就会去下一个地方?你不想在溪城定居吗?” 餐厅的光线昏暗,砂锅粥飘散着热气,隔着一层水雾,姜迎在他的目光里辨不出是哪种情绪。 云岘嘴角保留着浅谈笑意:“或许吧,看有没有让我留下的理由。” 姜迎问:“云边不算吗?” 云岘摇摇头:“本也只是想开着玩玩,过几年生意不行了就把它盘出去。” 姜迎皱起了眉,明明不是立马的事,但她还是为云岘随时随地有可能的拂衣而去感到心房酸胀。 她蹩脚地试图挽留:“溪城依山傍水,空气又好,挺适合定居的。” 店员张罗着新的客人落座,餐厅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姜迎听见云岘发出短促的一声轻笑。 “要是娶个溪城姑娘或许就得留下来了吧。” 他说的半玩笑半认真,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带了几分隐晦的试探。 餐桌上热气袅袅,姜迎被熏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姜迎,他在疯狂暗示你。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13、第十三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从溪城到上海车程约两个小时, 云岘和姜迎决定周五下午开车过去,到上海正好吃饭歇一晚。 姜迎早上上班前把小行李箱搁在了云边,这周事情不多, 她提早一个小时走,下楼的时候云岘还是在老位置等她。 没等他按喇叭示意, 姜迎自己走到车边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周末周边游的还挺多,今天高架上会有点堵, 先吃点东西垫垫。”云岘从后座拿过一个纸袋子递给姜迎, 里面装着一块三明治和一杯榨好的橙汁。 “谢谢。”姜迎接过,拿出三明治拆开包装纸, 两片松软吐司夹着番茄、鸡蛋和火腿片, 她咬了一小口,问:“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云岘指了指纸袋:“还有杯橙汁, 加了一点糖,不会太酸。” “谢谢啊。”姜迎舔掉嘴边的沙拉酱, 抿了一口橙汁,酸甜适中, 清爽解腻。 姜迎是真饿了, 几口解决了三明治,橙汁也被她喝了一大半。 临近黄昏,天色渐渐暗下来,高架上车辆平稳前行。 看还要一个多小时, 姜迎从包里拿出ipad和笔, 打开绘图app。 她偶尔无聊会画点简笔画打发时间, 姜迎熟练地勾勒线条取色上色,没一会儿画布上就多了几个可爱的形象。 她但凡开始做一件事情就会全身心投入,云岘看她在画画, 替她打开了车:“其实要是没遇到我老板,我应该会做个自由画手吧。” 云岘问:“你的梦想吗?” 姜迎摇摇头:“倒也不算,就觉得画画很有意思。高中那会儿因为符晨的事,我就有点孤僻,还自卑。算起来改变我的,一个是沈暄,一个是我......” 姜迎顿了顿,语速极快地把那两个字带过:“一个是我前任,还有就是画画了。我大学那会儿会在微博po我画的图,有小一万粉丝,她们老是喊我太太,算给我建立了很大自信。” 云岘皱了皱眉,问:“太太?” “啊......”姜迎这才意识到她和云岘虽然同为90后,但90和95之间依旧隔着代沟,她耐心地为他解释:“太太就是一种称呼,比大大还要厉害一点的意思。我画的是同人图,就会有原著粉来关注我。” 云岘听完科普,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小孩的脑洞,但还是觉得很有意思,他接着问:“那同人图......是一种格式吗?” “嗯......”姜迎思考了几秒,尽量用他能理解的词句解释:“同人图就是,如果你特别喜欢一部作品,比如漫画、电影、小说,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对里面的人物或场景进行加工和绘制,是原著基础上的衍生作品。” 云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半晌又自嘲道:“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老年人?” 姜迎赶忙否认:“怎么会?你不了解这些很正常啊,像我也不懂什么c语言什么编程,而且你还会手冲呢。” 这个词语具有歧义,话说出口姜迎才意识到不妥。 尴尬的沉默在车内流淌了几秒。 姜迎干咳了声,亡羊补牢地找补道:“我是说,手冲咖啡。” 云岘再也憋不住,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抵在唇边低低笑了起来。 男人的声线悦耳清朗,笑起来更是自带苏感,他很少这样笑,眉眼弯弯,眼下的小痣一颤一颤。 姜迎一边为自己无意中说了荤话而羞赧,一边又为他的笑声怦然心动,耳朵尖尖都泛起了红。 云岘笑了好一会,笑声停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收不住,他回到刚刚的话题,问她:“那为什么后来又选择做游戏策划?” 姜迎说:“其实我们现在在做的那款游戏,原型就是我的一部漫画。我老板,你别看他平时人挺狗的。” 云岘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他其实是我的伯乐。毕业之后家里希望我有个稳定的工作,我就去找了几家公司面试,但结果不太理想。那个时候,我老板联系到我,说他挺喜欢\小世界\的理念,问我有没有考虑过用游戏的方式把它呈现。他后来和我讲了一些他的想法,我一听特别心动,根本没犹豫,直接跟着他一起创业了。”大概是说的口渴了,姜迎从纸袋里拿出橙汁,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提到这些经历,姜迎来了兴致,绘声绘色地继续分享:“我老板你应该认识吧,我上次看你们俩还聊过。” 云岘点点头,为不让自己和李至诚被姜迎归于一个分组,他面无表情道:“不是很熟。” “他这个人脾气不好,又阴晴不定。但是他业务能力确实没的说,懂技术,会营销,还有创意。虽然我老吐槽他,但我还是很尊敬他的。” 姜迎偏头看了云岘一眼,放缓了语调:“不过我其实最佩服你,我听新柔说,你以前在网络公司做总监?月薪就够**一年的了。” 云岘稍稍走神了一瞬,谦虚地答:“没这么夸张,刚进公司的时候和你差不多,整天加班,也是社畜。” 姜迎转着手里的笔,嘴角挂着浅笑:“虽然我老抱怨加班辛苦,但是每次看到玩家的评论,我还是很开心的,特别有成就感。” “能从工作中得到乐趣是件很好的事。”云岘说。他能感受到姜迎聊起这些的时候心里的喜欢和热忱,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闪着光。 其实他很羡慕她——有热爱并为之奋斗的事,对生活和未来抱有期待,情感充沛,年轻而鲜活。 这都是他不曾拥有的。 那看似平顺的生活里,他最大的感受不过是“活着真无聊”。 他可以努力拼命地去获取某样东西,却从来没有野心和愿望——一切只是因为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你要怎样、你应该怎样。 他扮演着孝顺的儿子、成熟的兄长、优秀的学生、尽职的员工,是人群之中的佼佼者。 表面上光鲜亮丽,人人称羡,但云岘知道,他永远是庸庸众生中的一员,闷头向前,路过一个又一个节点,回头看时却发现没有什么值得记忆。 “视死如归,消磨时光”,这曾经被云岘视为人生的全部意义。 —— 到了一个服务区,云岘打转方向盘拐了进去。停车熄火,他偏头看向姜迎,她又专注于画上,丝毫不为外界的变动走神。 这个女孩好像总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像一盒五彩缤纷的混合糖果。 云岘想起姜迎的朋友圈,那里记录着她热闹的人生。 她去过许多城市,攀过岩、蹦过极、潜过水,打卡过六个游乐园的过山车。 突发奇想要学滑板,第一个礼拜就摔了满腿的伤。 想去看日出结果睡过了头,于是干脆更改计划欣赏了一场橘粉色的落日余晖。 也分享过有趣的梦境,梦里她背着行囊只身前往南美洲探险,连打了三个感叹号抒发在森林深处遇见狮子的激动,又用一串省略号表达闹钟响起梦戛然而止的失落。 他又想起那天姜迎坐在台阶上抽烟的样子,想起她左肩的纹身——b612星球和玻璃罩里的玫瑰。 所以她是那个寻访宇宙的小王子吗? 姜迎是恣意的叛逆者、浪漫的冒险家,她像是荒原上燃烧不灭的火焰,年轻而炙热,在追求极限的过程中无坚不摧。 她奋尽全力挣脱世俗,又矛盾地热爱这个世界。 如果有一颗柔软、温暖、鼓鼓跳动的心在你眼前,你会忍住不被她吸引吗? 近日是阴雨天,天黑的比往常早,这会儿已完全入夜,车窗外树枝飘摇,是风来过的痕迹。 云岘抬手,把车:聪明的男主都懂得活学活用。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14、第十四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你 喊我什么?” “太太啊,不是这么用的吗?” 姜迎提了一口气,撇开视线 语不着调地说:“对,就是这么用的 你真聪明。” 看云岘把车停在了服务区,姜迎问:“你要下车抽根烟吗?” “我不抽烟。你要抽?” 想起好像真的没见云岘抽过烟 姜迎直摇头:“不要 我在戒了。” 云岘提议:“那下车活动活动吧,坐了一路了。” 姜迎应好。 姜迎进了服务区的卫生间 云岘在外面买了一杯关东煮 见姜迎出来,他把杯子递给她。 “其实我不饿的。”姜迎捧着温热的关东煮 鲜香味裹挟番茄酱的酸甜流窜在她鼻尖。一个三明治话,她又反驳自己:“算了,还是别去了。” 云岘问:“怎么了?” “没怎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姜迎一副兴致全无的样子。 云岘没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要是换了别的什么日子,姜迎也不会这么膈应。 偏偏明天是陆廷洋的生日,也是他结婚的大喜日子。 六年前还在上大三的陆廷洋把姜迎约到黄浦江边,对着她说:“我每年生日都会来这里拍一张照留念。” 彼时姜迎“哇”了一声,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要给他拍照。 那一年的陆廷洋保留着干净的少年气,他笑着拿过姜迎的手机,搂住女孩的肩,举高手臂将取景框对准两人。 按下拍摄键的瞬间,陆廷洋低头亲在姜迎的侧脸上。 尽管姜迎觉得很羞耻,那张照片最后还是被陆廷洋洗出来了,就贴在他宿舍的柜子上。 自那以后在一起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可就像分手时陆廷洋对她的控诉——从一开始,就是他在不断向前、勇敢无畏地迈出九十九步,而姜迎却始终站在原地,等着接受他的好意。 时间久了就会累会厌倦,他们并不是合适的恋人。 姜迎不会吵架,却很擅长搞砸一段关系。 真要分开的时候,她一直保持着沉默,平静得有些过分。 甚至在陆廷洋冷冷地讽刺她“你这种人真的不配谈恋爱”的时候,姜迎也没有说什么。 她只在陆廷洋要走的时候叫住他,问他——“你是喜欢我的全部,还是仅仅喜欢我身上你希望看到的那部分?” 过去这么多年,昔日种种已成不再重要的过往,想起来唏嘘一声而已。 后来姜迎也反思过自己和这段感情,她确实不是个合格的恋人。 爱情是双向奔赴的一件事,不能总是等着别人来。 此刻她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温柔稳重,做什么都不骄不躁,是她渴望又羡慕的样子。 想起沈暄说的话,姜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喜欢的,要紧紧攥在手里。 ——好像是时候向他迈一步了。 —— 到了酒店,云岘和姜迎在楼梯口道别,回了各自的房间。 第二天姜迎起了个大早,昨晚失眠,她只睡了两个小时,眼下两团乌青,还有些水肿。咬牙喝了半杯黑咖啡,苦地她直皱眉头。 十点的时候,姜迎收拾打扮好,出了房间下到酒店一楼大堂。 云岘正坐在沙发上等她,面前一杯冰美式。姜迎走过去的时候,他也正好抬起头。 云岘起身,向她招了招手。长身玉立,很容易就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衣摆扎进浅色西裤里,显得腰窄腿长,脚上一双干净的白色休闲鞋,随意又清朗帅气。 姜迎走到他身边,今天穿了高跟鞋,她差不多能够到他的鼻子。 云岘向她微微抬起手臂,姜迎挽上。 “走吧。” 今天是最近以来难得的大晴天,阳光穿破云层,满世界都是金灿灿。蝉声长鸣,初夏的风拂过长街和行人,女孩发丝翩翩,裙摆摇曳。 婚礼在户外举行,姜迎拿出喜帖,在前台登记好贺礼,跟随工作人员的指示往里走。 陆廷洋不收她的份子钱,她便托沈暄的老公准备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作为新婚礼物。 那酒价格不菲,沈暄在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和云岘记得专门挑贵的吃。 用餐是自助式的,安排了一间宴客厅专门招待宾客。婚礼要凑吉时开始,等候的客人们三五成群,有的聊天叙旧,有的流连于桌上的美食。 姜迎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在甜品区较上了劲,餐盘里还有最后一碗草莓冰淇淋,但显然她们都想要,并且非此不可。 一个小丫头自然抢不过姜迎,见冰淇淋到了别人手上,她哇了一声作势就要哭。姜迎倒也不会真欺负她,捉弄够了就把手里的冰淇淋让给她了。小丫头瞬间变了脸,舀着冰淇淋跑开了。 云岘安静地站在一旁目睹整个过程,大手覆上姜迎的脑袋揉了揉,问:“你怎么也跟个小孩儿似的?” 姜迎朝他嘻嘻一笑,指着跑远的小姑娘说:“这是陆廷洋姐姐的女儿,她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去医院看过她,都长这么大了。” 云岘喝着杯子里的茶,眸光黯了黯,没有接话。 自助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与不相识或相识不相熟的人同桌,陆廷洋的亲戚朋友姜迎认的不多,只遇上他那几个室友草草打了个招呼,也未作什么寒暄。 十二点十八分的时候,婚礼终于开始。 云岘和姜迎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婚礼上最耀眼的永远是新人,欢呼和掌声响起,在漫天飘落的花瓣中,穿着洁白婚纱的美丽新娘挽着父亲向新郎款款走去。 再然后便是宣誓、交换戒指、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深情拥吻。 姜迎隔着人群,远远地看向那对般配的新人。 云岘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意难平吗?” 姜迎反问:“怎么可能?” 婚礼还在进行,他们在热闹的人群之外说悄悄话。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挺幼稚的。他喜欢乖巧、黏人、会撒娇的,而我呢,拥有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姜迎说这些的时候,语调平和,带了几分笑意。 云岘把视线落在那位新娘上,确实长相甜美,瘦瘦小小的。 姜迎轻叹道:“性格不合适,分开是自然的事,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云岘问:“感慨什么?” 姜迎用鲜少这么深沉的语气回答:“前任呢,帮助你成长,教会你应该怎么爱,然后就和你毫不相干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所以说,相遇的时间点很重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遇见得晚一点,爱得久一点。” 云岘垂眸,轻轻说了一句:“幸好。” 姜迎没有听清,茫然地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云岘对上她的目光,嘴角挑起一抹笑:“没什么。” 仪式结束后再回到宴客厅,新郎新娘轮流给到场宾客敬酒,姜迎这才算是真的见上了陆廷洋和他的新婚妻子。 他穿着笔挺西装,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携着妻子走到姜迎桌边,与她对视一眼,彼此都笑了起来。 那些过往和纠葛全部释怀在了这个笑里。 陆廷洋一只手握着酒杯,给身边的妻子介绍:“这是我学妹姜迎,你最近爱玩的那个游戏就是他们公司做的。” 那位漂亮的新娘子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吗?” 陆廷洋说:“那当然,她可是首席策划师。” 姜迎笑了笑,挽过云岘:“这是我男朋友,云岘。” 云岘伸出手和陆廷洋握了握,陆廷洋说了一句“幸会”,云岘回他“新婚快乐”。 新娘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岘一眼,激动地拉着姜迎的胳膊说:“你男朋友气质和简影好像啊!” 姜迎愣了愣,大方承认:“实不相瞒,原型就是他。” 要不是还有好几桌等着敬酒,估计这两个相见恨晚的女人得好好聊上一会儿。 等新郎新娘走了,云岘才禁不住好奇询问姜迎:“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迎塞了一块排骨到嘴里,含糊着答:“就是,设计人物的时候参考了一下你的形象。” “哦——”云岘刻意拖长尾音,“那怎么没和我说?” 姜迎吞咽的动作一噎。 怎么说?那时被你帅得五迷三道,画什么都像你吗? 她继续啃着排骨,用沉默代替回答,幸好云岘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等从酒店出来已经快下午三点,姜迎问云岘要不要出去逛逛,云岘欣然应允。 姜迎在上海呆了四年,难得回来一次还有挺多地方想去的。 他们先去了小吃遍地的南京路,姜迎穿的高跟鞋,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走多了就发现脚后跟被磨得受不住。 云岘察觉到她的异常,搀扶着她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 脚后跟已经磨破了一层皮,渗着血,火辣辣地疼。 姜迎看了看惨不忍睹的伤口,小声嘀咕:“早知道就不臭这个美了。” 坐在长椅上,看着热闹的街道,放空大脑,倒也算惬意。 正当姜迎思绪不知道飘在哪里的时候,云岘突然出声说:“我想要确认一件事。” 她回神,愣愣地问:“什么?” 来电铃声响起,姜迎刚举起手机手腕就被人握住。 “是湘琴没错啊。”确认完毕,云岘掐断电话。 姜迎瞪着眼睛把手机死死护在怀里,气结道:“你怎么这样?” 云岘只问:“为什么要给我备注这个?” 人证物证俱在,姜迎大脑飞速运转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干脆就实话实说:“我植树节生日,又姓姜,沈暄她就老爱喊我姜植树姜植树。” 想到什么,姜迎小心翼翼地问:“你应该知道江直树是谁的吧。” 云岘被气笑了:“我没那么老。” 姜迎继续说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脑子一抽,胡乱给你备注的。” 背着光,她看不见云岘脸上的表情。 南京路上热闹非凡,春末夏初的太阳灿烂地照在万物上。 各式各样的店铺挤满了人,烟火气在人间袅袅流转。 半晌,姜迎才听见云岘说:“都湘琴直树了,那一吻定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15、第十五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姜迎蹭地一下起身站定, 慌慌忙忙地说:“这儿、附近、有个商场,我去买双新鞋吧。” 还没等云岘说什么,她自顾自地往前迈, 扯动伤口又不得不停下来。 云岘扶住她,问:“能走吗?” 姜迎用力点点头:“这么一段路能坚持。” 云岘把胳膊借给她, 等慢吞吞地走到商场,姜迎挑了一家专柜坐下。 “你先挑着, 我马上来。”云岘说完便出去了。 姜迎坐在沙发上, 营业员拿了几双给她看款式,现在她像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 标准只有舒不舒服一个。 几分钟后云岘再回来的时候, 手上拿着一盒创口贴。 他问:“挑到了吗?” 姜迎指了指脚边的两双鞋:“你觉得哪双好看?” “黑的吧。”他边说边屈起一条腿低下身子蹲下,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创口贴撕开, 握住姜迎的脚腕轻轻地贴在她的伤口处。 他的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姜迎还没反应过来, 云岘就已经换了一只脚在处理。 她双手撑在身侧,盯着面前认真的男人, 心底柔软, 好像这一个春天的所有温暖灿烂此刻都在她眼前。 贴好创口贴,姜迎穿上云岘挑的那双鞋,尖头黑色丝绒平底,鞋头缀着珍珠和碎钻。 姜迎穿好, 轻轻跺了跺, 鞋面柔软、鞋底平坦, 比高跟鞋舒服多了。 云岘扶着她站起来:“和你的裙子挺配的。” 走出商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申城的日与夜是两种不同的景象,而交替之际的黄昏更是浪漫至极。 天边的云朵被染成玫瑰色, 沉入大厦与树木之间,晚高峰即将来临,在新一轮热闹开始之前,这座城市变得宁静而慵懒。 “我们去坐观光巴士吧。”姜迎望着天际说。 从人民广场出发,绕过外滩和城隍庙,全程35分钟,观光巴士露天的第二层有一览都市风光的绝佳视野。 他们十分幸运,今天的游客并不多,云岘和姜迎并肩坐在车尾。 巴士开始启程,姜迎从包里拿出一副耳机,分给了云岘一只。 他们听的歌是troyesivan的《straaystasteliou”的时候,姜迎发现云岘好像在看她,于是她偏过头去。 对上男人的目光,发现他眼里和嘴角都含着笑意。 姜迎把散乱的几缕头发夹到耳后,问:“看什么?” 也许是黄昏的渲染,也许是眼下的小痣,云岘望向姜迎的这一眼饱含爱意和深情。 在姜迎因为这一眼慌乱,一颗心悬起的时候,云岘凑近身子,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路灯橘黄色的光芒映在他们身上,月亮爬上了云端。 那一刻姜迎胸腔骤缩,呼吸滚烫,她听到自己疯狂加速的心跳,咚、咚、咚,犹如雷鸣一般。 直到耳机里的音乐再次进入尾声,云岘才眷恋地离开了女孩柔软的唇 瓣。 他依旧捧着她的脸,和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男人动 情过后的眉眼像是含着月与花,温柔到不可思议。 姜迎呼吸不稳,颤抖着声音问:“这、这么突然的吗?” 云岘发出短促的一声轻笑,沾染情 欲的音色沙哑低沉:“突然吗?我蓄谋已久。” 说完之后,云岘便低头又在姜迎嘴上轻啄一口,像是为刚刚绵长的吻画上一个句号。 两人重新坐直目视前方,默契地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听歌,吹着晚风欣赏夜景,任由暧昧一点一点生根发芽。 下车的时候,云岘站定后回身向姜迎伸出手,姜迎借着他的力蹦下最后一级台阶。云岘顺势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没有松开,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路灯下,脚边的影子一高一矮,亲密地相依在一起。 云岘捏了一下姜迎的手背,问:“饿不饿?” 姜迎摇摇头:“下午吃得好饱,你饿了吗?” 云岘也笑着摇了摇头。 姜迎被他这一笑晃了心神,慌慌张张地撇开视线,盯着鞋尖的珍珠问:“那我们现在去干什么呢?” 按道理应该她来安排,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姜迎也不好意思说,刚刚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她都有点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云岘还惦记着她脚上的伤:“你累不累,要不要回酒店休息?” 姜迎急急地回复:“不累,再等会,还没到时间。” “什么时间?” 不小心说漏了嘴,姜迎舔了一下嘴唇,生涩地找借口:“我是说,我还能再逛一会儿。” “好,那再走走吧。” 附近有一个小公园,有健气活力的中老年人在跳广场舞,几个小朋友在空地处学溜冰,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在散步。 一个小男孩利索地滑过一排障碍物,姜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哇,他好厉害啊。” 云岘看见前面有一群年轻人在玩滑板,便问姜迎:“现在还会滑板吗?” 姜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粉色双马尾的女孩从台阶上完成了一个大乱,这是个难度系数很高的动作,连职业板手的成功率都不算高。她完成后,特别拽地笑了笑,狂傲出现在年轻漂亮的脸蛋上,说不出地动人。底下同行的伙伴们爆发出欢呼和掌声,那女孩做了个承让的手势,抱着自己的滑板重新坐下。 姜迎看着那个女孩子,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没,我这级别连入门都算不上。以前沈暄倒是玩得很好,不过现在也玩不了了。” 云岘说:“你和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其实差别很大。” 姜迎认同地点点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云岘牵着她继续向前走,面不改色道:“还有谁?前任?” 姜迎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在意陆廷洋。” 云岘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等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云岘开口道:“其实本来不想陪你来上海的。” 姜迎想起那天他的反应,问:“所以你那天为什么生气啊?” 云岘松开她的手,两人面对面站着:“不是生气。” “那是什么?” “我和你的事情,不希望掺杂其他人。我不想做你释怀前任的那个工具。” 姜迎心里一紧:“你别误会,我可没余情未了。” 云岘的嘴角翘了翘:“我知道。” 他向前一步,双手揽住姜迎的腰把人横抱起来。 倏地腾空,旁边栏杆外是滚滚江水,姜迎重心不稳,下意识搂住云岘的脖子,嗔怪道:“你干嘛?” 云岘借着路灯的光芒望进她的眼睛:“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陪你来嘛?” 姜迎的声音突然没了底气:“为什么?” “一,想见见你的前任。二,假戏真做好像也不错。” 姜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两个选择,你同意,我放你下来。” 姜迎皱起眉,抢答道:“我不同意你就把我扔进江里吗?” 云岘低低笑起来,眼下的小痣又在乱人心弦:“你同意,我放你下来,或者你亲我一口再下来。” 姜迎心神一荡,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发软,她咬着下唇,把脸埋到云岘肩窝,小声地、带着撒娇意味地说:“先把我放下来,好不好?” 云岘的呼吸都乱了,心软成一滩水,却还是强撑着对她说:“那你答不答应?” 姜迎又蹭了蹭他的脖子,柔软的发丝拂过皮肤,像是羽毛掠过心尖:“放我下来,你先回酒店,等我来找你。” 云岘深呼吸一口气,搂住她的腰,把她放了下来。 姜迎双脚落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语速极快地对云岘说:“你先回酒店等我,我马上就来。”说完便要往外跑,云岘叫了她一声:“姜迎——” 闻声姜迎停下脚步,又回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等我啊,马上来!”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盛了漫天繁星。 云岘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笑出声。他倒是想看看,这位英勇奔赴远方的小勇士是要去干什么。 云岘独自回到酒店,在房间里约莫等了一个小时。 期间无数次想发消息给姜迎,硬生生被他忍住。 等到门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几乎急切到跑着去开门。 门被打开,他先看见的却是一大束玫瑰,娇艳的红,花瓣还缀着水珠,飘散着甜蜜的馨香。 姜迎抱着那束玫瑰,边喘气边说:“来上海之前的一整个晚上,我都在想要怎么和你表白。沈暄说,他要是喜欢你,你说什么都无所谓,他要是不喜欢你,你包下双子塔给他应援都没用。所以我最后,很庸俗的,只给你买了一束玫瑰花。” 大概沉默了有一会儿,云岘从姜迎的怀里接过那捧花放在了柜台上,然后拉着她的胳膊带到怀里,砰一下关上了门。 姜迎被他压在墙壁上,背后是冰冷的瓷砖,身前是他带着体温的胸膛,双重刺激着她的神经。 云岘的唇无限贴近她却不覆上去,他垂眸,低声问:“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刚刚平复的呼吸又开始急促,姜迎垫脚凑上前去,亲在他的唇角,她认真又坚定地说:“要。” 云岘的心空了一瞬,随即搂住她的腰,往前压了一步,低头加深这个吻。 唇 齿 交 缠,把呼吸都吞没,他们相拥着沉溺。 云岘舔了一下姜迎的下唇,像是诱 哄,姜迎的牙关被轻易撬开,他柔软的舌温柔地入侵,主导她心绪的起起伏伏。 脊背上似是有小刺在细细密密地扎,浑身都流淌着一阵酥麻感,姜迎只能紧紧抱着云岘的脖子好不让自己双腿发软站不住。 不知道吻了多久,姜迎只觉得头脑发昏,脚下像踩了棉花云,毫无实感。 云岘抬手,拇指抚了抚她泛红的脸颊和水润的嘴唇,声音喑哑:“还真的是一吻定情。” 房间里开着空调,姜迎的额上却出了一层细汗,呼吸都变得滚烫:“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了。” 云岘笑了笑,一只手牵起她,一只手捧着玫瑰,带着她往里走:“跟我来。”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个礼物盒子,云岘把玫瑰放在单人沙发上,指着那两个盒子说:“是给你的。” 姜迎挑了下眉,跪坐在地毯上开始拆那两个礼物盒子。 第一个盒子装的是爱马仕的尼罗河花园,经典柑橘调,清甜微酸,裹着清新的草木香,像是挂在河边树林枝头上的一颗饱满橙子。 她打开盖子,喷了一泵在手腕,凑上去嗅了嗅。 云岘抱着手臂靠在一边,对她说:“喜欢吗?” 姜迎点了点头:“喜欢。” “再看看另一个。” 姜迎便继续拆第二个盒子,令她意外的是,第二个盒子里也是一瓶香水——tomford极具争议性的lostcherry。有人形容它甜美如奶油蛋糕上的红樱桃,有人说它的味道充满情 欲,像冬日里一杯温热的樱桃酒。 既有土耳其玫瑰的热烈、黑樱桃的甜蜜,又混杂了苦杏仁的疏离,让人欲罢不能,极具诱惑力的一款木质香。 姜迎把两瓶香水摆在桌上,问云岘:“怎么买了两瓶?” 云岘放下交叠的手,起身向她走了过来:“挑的时候都觉得像你,就都买了。” 姜迎挑了挑眉,把两瓶香水重新装进盒子里。 夜已深了,晚风吹散云层,星星闪烁在枝头,人类的绯色幻想在浩瀚宇宙之中蠢蠢欲动。 “这两瓶我都挺喜欢的,不过所有香水里,我最喜欢的是罗意威的事后清晨。” 说完后姜迎看向云岘,发现对方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她身子微微向后倾:“我可不是在暗示你什么。” “刚刚这句也不是反话!”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这章要被河蟹......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16、第十六杯咖啡 ("云边咖啡馆"); 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 姜迎一不做二不休捧起桌上的盒子就往门口走,语速极快地留下一句:“我累了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云岘目送她到门口,笑着低了低头。 这一天确实够丰富多彩的。 云岘洗漱后躺在床上, 还没有太强烈的困意,今天也不想服用助眠的药物, 他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想起姜迎前两天和他说起的画手身份,云岘点开不常用的微博搜索她的名字。 直接搜姜迎自然是找不到的, 云岘想了想, 重新输入“落日橙”。 显示列表里有几个重名的,但是找到她不难。 云岘点开这个简介为“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的微博用户, 一条一条往下翻看。 大多数都是转发, 偶有几条原创就是发布自己的作品。 这种同人圈子的东西云岘并不精通,站在一个外行人的角度, 带上一层男友滤镜,他只觉得姜迎画得很好。线条流畅, 比例恰当,人物精致, 色彩和谐, 一看就知道美术功底很扎实。 云岘一边看画一边读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的夸奖。他看着,心底莫名生出几分骄傲之感,就跟看着自家女儿在幼儿园拿了小红花的心情一般。 偶尔有几条仅粉丝可见, 配图一张表情包, 文案是“你们懂得”。 懂什么?这是什么暗语吗? 云岘不解地皱着眉, 点开评论区。 好家伙。 【啊啊啊啊太太我的几 把为你起立!】 【谢谢劳斯,我射 爆】 【我先爽为敬】 【本色批闻讯赶来】 【一看三保一我就知道橙劳斯又搞好东西了】 云岘:??? 不就一只柴犬的表情包吗? 看到右下角显示“长图”字样,云岘重新点开图片, 往下划了两下。 他一直滑到底,终于在三张一模一样的表情包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从画面上看图片是倒着的,云岘便把手机转了半圈。 等看清图上的内容,他手一抖,小黑方块脱落,啪一声狠狠砸在鼻梁骨上。 云岘疼得低呼一声,把手机从脸上捡起来,揉了揉受伤处。 缓了一口气,他再次看着手机上的画面,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神tm的三保一。 —— 第二天早上九点,云岘和姜迎准备返程。 姜迎提着行李箱走出房间,云岘已经在楼梯口等她。 “怎么今天没戴镜?” 还没等云岘回答,姜迎察觉到他脸上的异样,着急地问:“你鼻子怎么了?” 云岘抚了一下淤青处:“没事,被手机砸了一下。” 姜迎踮脚凑上去察看他的伤势,鼻梁骨上青了一块,有些肿,她轻轻呼了一口气:“你干什么了,砸成这样?” 云岘摸了摸鼻子,撇开视线。正好这时候电梯到了,他牵起姜迎的手踏进电梯:“没什么,就一不小心没拿稳。” 早上天气晴,过了九点阳光便有些刺,云岘指了指副驾驶前的收纳箱,对姜迎说:“姜迎,帮我拿一下墨镜。” “哦,好。”打开箱子,里面并没有太多物品,一个黑色的镜盒,一个文件袋,还有一瓶药。 那药瓶看上去像某种保健品,姜迎瞥到上面的字,随口问道:“你在吃褪黑素啊?” 云岘愣了一下,回答道:“嗯,我有点失眠。” 姜迎把墨镜从盒子里取出递给云岘:“是因为压力大吗?” “以前吧,现在好多了。” “我搞毕设那会儿睡不着觉也吃,第二天早上起来会头昏,你会吗?” 云岘摇了摇头:“我还好。” 不想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云岘捡了句话问:“我看你很多平台的id都是落日橙,有什么寓意吗?” 姜迎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小时候改过名字,原本叫姜暮橙的,因为我爸说我是在傍晚出生的,那天的落日是橘色的,很漂亮。” 云岘点点头:“很好听的名字,那为什么又改了?” “六七岁的时候吧,有次去水库游泳,我趁着我爸不注意游远了,差点被淹死。要是我爸当时没回过神来找我,估计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姜迎捂着自己的左肩,“这儿有条很长的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现在被我用纹身盖着了。” 云岘听完后皱着眉,忍不住教训姜迎:“小时候怎么这么皮?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姜迎扁了扁嘴:“你就别骂我了,我那个时候被全家轮流训过了。后来我奶奶找了村里一个算命的,说我名字和什么犯冲,多灾多难,吓得赶紧给我改了一个。” “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姜迎有些惋惜地说:“不过我还挺喜欢暮橙这个名字的,后来就用落日橙贯穿我所有平台的昵称了。” 说着,姜迎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所有id都是落日橙的,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微信吗” 云岘哑口无言,只能老实交代:“我看了你的微博。” 姜迎猛地捂住嘴不让自己的脏话飙出口。 “你看到什么了?” “你的画啊,画的不错。” “没关注我吧,没点开看吧?” 云岘沉默以对。 姜迎心如死灰。 云岘瞟了姜迎一:“对不起啊,我是不是不该去找你的微博?” 姜迎摇摇头,既然是个公开平台,谁都能看见,那没道理限制自己的男朋友不能看。 她小声说:“我就是怕你看了觉得我......” 云岘偏还火上浇油:“你在我面前真不用管人设,早塌了。” 姜迎皱着脸嘤了一声,侧过身去把头歪在靠垫上:“别说了,我要补觉。” 逃避这件事情上她算是炉火纯青。 云岘从车后座拿了一件外套盖在她身上,调了调空调吹风口,又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睡吧,到了叫你。” 从上海回溪城的路还是那一条,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把姜迎送到家的时候,两人挥手告别,姜迎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踮起脚在云岘脸颊上亲了一口,说:“明天见。” 云岘顺势把她搂在怀里抱了抱:“明天见。” 总算是趁着春天结束前,进入了恋爱副本模式。 —— 夏天要到了,云岘打算给咖啡馆里换一批新绿植,花店送了好几盆过来,苏丞负责搬花,赵新柔在一边指挥。 两人正在讨论这盆龟背竹是放在门口还是吧台,云岘看他俩争得没完没了,发话道:“摆门口吧。” “看吧,得听我的。”赵新柔拆开一束玫瑰,修剪枝叶后插进花瓶里。 苏丞一向是吵不过她的,看她两根手指捏着花枝小心翼翼的样子,接过她手里的剪刀:“我来吧。” 云岘端着一杯美式看他俩一会酸一会甜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打趣道:“苏丞倒是挺会心疼人的,以后不知道哪家小姑娘有福了。” 苏丞看着赵新柔没说话,赵新柔收拾桌子上的包装袋,权当自己没听到。 过了会,赵新柔想起件事,问云岘道:“对了老板,姜迎姐是不是好两天没来了?” 苏丞还记着上次云岘冷着脸把他从后厨叫出来的样子,和姜迎谈完回来后脸色也不好看。 别是没戏了吧? 云岘从面前两位的神里读出了担忧,他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前台:“她这两天工作忙,这会儿估计要下班了。” 还剩一朵粉色荔枝没剪,云岘抽了张平时用来垫蛋糕的薄纸,随意地把花包了一圈,又拿了段丝带缠好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小赵,帮我打包一块红丝绒。” “哦,好。”赵新柔手脚麻利地从玻璃罩里取出一块红丝绒,是苏丞今天做的新款,销量不错,这会儿就剩最后一块了。 云岘接过打包好的蛋糕,对两人说:“这块记我账上,要是晚上没什么客人,今天就早点回家吧。” 苏丞看他要走,问道:“欸,老板你去哪儿啊?” 云岘举了举手里的玫瑰和蛋糕:“接女朋友下班。” 时间掐的正好,他刚到楼下就看见姜迎走了出来。 今天没开车,他就站在已亮起昏黄光芒的路灯下。 姜迎远远看见他,挥了挥手,笑着跑了过来。 云岘张开手臂稳稳接住她,问:“饿不饿?” “饿死我了。”姜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改了一天的方案,总算是给过了。” 云岘把下巴搁在姜迎的头这些的时候,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姜迎却有些尴尬,咬着生煎包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聊下去。 云岘读懂她的心思:“想问什么就问,我是你男朋友,你应该多了解一点。” 姜迎小心翼翼地张口:“那,你父亲呢?我是觉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是一件很累的事,所以......” 云岘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说。 “我父亲是做地质学的,常年在外考察,去过很多地方。生我的时候在湖北,生我弟的时候在陕西,一年见到他的次数也很少,有的时候在家没待两天又要走了。”云岘的语气平和,好像就只是在介绍他的家庭,“我母亲是高中语文老师,他俩刚认识的时候,一个是爱好文学的女青年,一个是心怀山河的旅行家,很难不被对方吸引吧。” 姜迎放下筷子,认真地听他讲述:“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又分开了?” 云岘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现实。” 2("云边咖啡馆");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白篱梦》 请记住格格党,格格党是你永远的朋友! 声明:格格党所有小说匀为转载,格格党所有小说章节全由网友上传 转至格格党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格格党如侵犯到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 2024格格党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香江之狼》 请记住格格党,格格党是你永远的朋友! 声明:格格党所有小说匀为转载,格格党所有小说章节全由网友上传 转至格格党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格格党如侵犯到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 2024格格党 云边咖啡馆最新章节列表 《农家小福宝开挂了》 《农家小福宝开挂了》简介: 重生回来的小堂姐恶狠狠说:长安,这辈子你再也不会交到好运了! 三岁小萌娃一脸懵懂:我有挂。 小堂姐狞笑:这一世我要代替你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你就在乡下穷一辈子吧! 三岁小萌娃:我有挂。 小堂姐气急:以后你的如意郎君也是我的!你就替我嫁给小乞丐吧! 三岁小萌娃:我有挂。 小堂姐:…… 后来,小堂姐去了京城,但并没享福,而是被祖母卖给人家当妾。 小堂姐痛哭流涕地趴在地上擦地板,望一眼好吃懒做的败家丈夫,心里纳闷:说好的荣华富贵呢? 为啥这一世小堂妹还这么好运?这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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