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空纪》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最难毕业季之最牛论文 “昨晚我上铺打呼噜的声音就像是跟我贴脸……而当时的我正躺在床上……就像恐怖片里那种刚睡醒一睁眼……那哈哈……太刺激了!” 辛吾早上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这么一条,还配上了jerry“老鼠与猫”一生图,文字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把王里好好给损了一通。 好不容易能回到学院复课了,却直接面临了马上就要“毕业”,史上最难的毕业季,在这个疫情突发的庚子年里,“我们真是太难了。” 听着《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万能青年旅店”的简单青春节奏和无病凑惑式长调嗔吟,配上悠扬舒缓的大提琴过门,总算能让辛吾从那个没有睡好的夜里醒来时,能缓缓劲儿。 “溜出时代银行的后门 撕开夜幕和喑哑的平原 越过淡季森林和电 牵引我们黑暗的心 在愿望的最后一个季节 解散清晨还有黄昏 在愿望的最后一个季节 记起我曾身藏利刀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来到自我意识的边疆 看到父亲坐在云端 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 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置换体内的星辰河流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热爱聚合又离散的鸟群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就在一瞬间 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这是王里最喜欢的歌,也是他推荐给辛吾听的,他说,他自己就是歌中那个“时间银行”的行长,而他的爸爸,就是那个总用厨房去试图解决他所有问题,并总会以这句结尾:“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好喝好,能吃是福,减什么肥啊!” 这也正是王里那110公斤总也减不下去的体重的“罪魁祸首”。 王里的微信头像签名是:“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唔会同我一齐走啊”。 辛吾知道,他失恋了。 就他这体重,多少女孩子都不给正眼的,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同款胖师妹小云,还不嫌弃他的,和他正式交往了两年的,却又被她爸妈给弄去了加拿大移民了。 她是坐邮轮,被父母给骗走的,等到了海上,才知道:“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王里一直放不下的就是她最后发给他的那条微信留言,问的这句话———他走不了啊!一方面还没有毕业,另一方面,做厨师长的爸爸,怎么可能,也没有能力让这唯一的儿子,跑去加拿大追女朋友,只有做一顿更好吃的,安慰安慰王里受伤的心。 体重越来越重,而距离交毕业论文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压力一起袭来,觉也睡不好,这呼噜声,就难免了。 可就是苦了辛吾:本想好好休息休息,睡饱了,让头脑清醒一点,好把那要命的论文给写出来,让王里这么一搅和,也彻底没可能找到新的灵感了。 听听音乐,刷刷短视频,随便看几张可笑的图片,也许能激兴奋来? “这张图有点意思:有人把一瓣大蒜替代一瓣小橘子,同样的体量,塞进了已经剥好了皮儿的一整个橘子的环形队列里,配上了‘就蒜挤进去也是橘外人’的说明。” 这一系列,让好多人开了同系列脑洞,于是更摆出一串物品来猜意思: “从左向右,一根葱、一张100元钱、一头蒜、一个西红柿、一个鸡蛋”———“从前算是一个蛋,哈哈,这有什么难的!” 辛吾的拖延症又犯了,虽然笔记本电脑已经打开到论文页半天了,还是没有敲出一个字来,只是盯着被导师第四次打回来,提示“不合格”,要求再修改,在本月底前重新提交的提示语———音乐也听了,短视频也看了,让大脑兴奋起来的那个点,还没有被唤醒。 “没天理啊!这论文,可是我花了三个月泡在图书馆里,翻了那么多资料,头发都掉一地,真正是沤心沥血原创出来的文章,我都几次被自己感动到了,这么牛的论文,这么独到的见解,竟然被导师第四次打回来了,简直了,究竟这个死老头子要我写什么样子才算过关?从小到大,谁不知道我在写作上,从没有拿过第二的,市上的作文大赛,我哪次不是轻松就拿个一等奖回来,唯独到这个破学院了,就这么一个毕业论文,还就死活过不去了?我不相信自己写的真有这么差,也不服气老头子的驳回修改理由,说我没有体系,他到底要什么样的体系啊?高数的公式吗?拜托,那是爱因斯坦的作业,我只不过是一个纯理论研究的文科生,能不能教教我,到底该写成什么样,才算是过关了呢?” 辛吾一边和自己的手机过不去,一边和大脑里的自律声过不去,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和那个谢顶浓眉的老头,人号“胡涂公”的导师评价过不去,这才是他所有现有最大矛盾和苦恼的关键和根源! 虽然谁都知道,这个学院之所以这么牛,都是因为这个老头神一样的存在,但真成了他的学生,碰到了这个倒霉的毕业季,不知道是说“幸”还是“不幸”了。 “你们中有些同学,自以为自己写得很好,论点很多,论据也很充分,在我看来,都是放屁,狗屁不通!我为什么打回去啊?你们自己看看,都写得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词堆上去就行了?你们以为我是智障还是眼瞎啊?到底要说什么,没有说清楚;你所写的,别人也写过了,并且比你写得还要好,你就算是去抄,也要抄出点新意,好吗?难道你们不知道,现在论文有核查的功能,引用别人的论文内容时,能不能走点心?重新改写的话,也该把语句打乱一下次序,尊重一下那个编程的码农行不行?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要你们写论文?只是为了毕业吗?只是为了一纸文凭吗?如果你们和那些搬文字、偷论据的所谓混出来的‘前辈’们一样,我们的学院迟早要关门!你们的后辈将以你们为耻!学院也以有你们这样的学生,走到社会上去提起校名来,而感到羞愧。我们的校训是什么?你们是否还记得,第一天进校门时,校长是如何给你们宣讲学院的光荣历史的?‘立志纯心真意永存’,你们什么好学不学,学会论文造假,找枪手,别的导师我不管,到我这里,你们想都不要想。我要的,就是把你们一个一个,好好打磨,个个成才,出去可以拍着胸脯说是我胡涂公的弟子!不要以为拿过几个不入流的破奖就觉得自己写得好,那些是什么呀?虚名一声,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你们不要和我扯那些历史,我现在要看到的,是你们发自自己的内心写出来的,真正闪光的、有价值的、灵光纷呈、威力万丈的新思想、好东西,不要怀疑,我说的这些,就在你们这些看上去蠢得像猪一样的年轻脑袋瓜里,给我好好挖出来,我就不信,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把你们的精华榨不出来?!看你们的啊!我在等着你们的第五稿,也是最后一稿,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顺利毕业。加油!好好写。” 因为疫情,胡老头家在疫区,没回成学院,他是在网络课堂上,他家里,摇头晃脑地在网课的直播平台上,给我们讲的这堆话的,也不知道他是在鼓励我们多呢,还是糟蹋我们的信心更多,反正,在学术界,“胡涂公”这个响当当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他肯定是在家睡多了,胡子都没刮干净,半真半假、半哄半骂地,就把我们几个弟子给第四次“团灭”了。 章节目录 第二章 优雅的胖子 “里儿,我做了一晚上恶梦,眼前全都是‘胡’头儿的那一嘴黄牙一直在‘喷’我,那一层胡茬子就象满屏的小钢炮口啊,都冲着我飞过来,他还把我当成典型在班上骂,我都羞愧、难过得想钻到桌子里下去,尤其,你知道,还当着书亢的面!她听到胡头削我时,那头低下去,肩头一个劲儿在颤动,马尾在后面跟着上下跳,我就知道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在偷偷一起嘲笑我呢……我不要面子啊————!没天理啊!没天理啊!———连做梦胡头都不肯放过我,你看我有多惨啊!”辛吾向王里大声抱怨,“再加上,你老兄又打了一晚上的‘雷’一起‘轰炸’我,还怎么有精神赶出第五稿啊!” “别生气啊!哥儿们这就给你点个‘无敌能量餐’外卖送过来,只要吃好了,心情就好;心情一好,脑瓜就转;脑瓜一转,灵感就来;灵感一来,五稿搞定!相信我,我爸每次都是这么教我的。”王里总是这么有理———一堆“食品系”的大道理———硬是能嫁接万物,啥都能解的样子。 “行了吧!你倒是吃吃吃,现在只能偷偷去食堂后厨‘过秤’了吧!上次体检时,你硬是把校医处的秤给踩废了,还赔了一大笔钱,你爸给你才报销完,还破天荒第一次让你‘少吃点肉’,说真的,你自己也有空照一下镜子,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我要是小云……”本来一路嘴溜得很,辛吾正抓紧机会“反噬”王里的“歪理”,可没把好门,一不小心给戳到了兄弟心里的痛处,“哎———反正你也该好好管理一下你的体重了,起码晚上呼噜声能打小点,算帮兄弟我一把,成不?” 王里听到这一番话,本来是有那么一秒是笑容转僵的,但加上后来辛吾自己主动“刹车”了,也就不当回事,不往深里去想了。虽然是这样,兄弟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小云走了,可是兄弟一直在啊! 在手机点餐app上,王里把他的歉意“网红无敌能量餐”点了两份,然后偷偷打开了“相机”功能,在自拍模式下,摇头晃脑,一会儿正脸,一会儿侧脸,把自己的脸好好研究了一下:“这个小伙其实还不错啦:皮肤白皙,没有长太多的“青春痘”;……头发很浓密,就是有点油,一会儿洗洗就是了;……眼睛也很大,睫毛也能夹死小蚊子,就是被这个讨厌的近视镜给缩小了尺寸,摘下来,还是挺大的,小云说过,我的眼睛最漂亮了;……鼻梁这么直挺,就是鼻头有点大,不过,听说这种鼻型未来会很有钱,更何况我这侧颜———算了,还是正过来吧;……嘴型也不错,要不是腮帮上的肉太厚,把它们挤着了,也可以学着辛吾笑出一个漂亮的月牙来———这家伙就是笑得好看,吸引了全系最漂亮的女生———现在就只好先这么‘性感’地嘟着,不影响吃饭说话就行,别人说我笑起来像大娘,呸,那些没眼光的!你们全家才是大娘呢!……还有牙齿,这牙齿不算太好,从小就被虫蛀了好几颗,都怪从小到大,爸给我吃太多糖果了,长得还有些不整齐,不满意,大不了将来去做个牙齿整型,好多人都可以整过来,希望我还来得及;……这身肉———哎!虽然减起来会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完成。我得制定一个全身‘塑型’计划了:毕业前,除了要把论文完成,还要趁社会实践的这半年,把肥肉变成肌肉,露出腮帮的下颌线,减20公斤,达到标准体重范围,这样应该可以在上班之后,‘脱胎换骨’成新人,不是有说‘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嘛!要不,从今天起,我就把彭于晏设成手机壁纸,给自己一点鼓励!他行,我也行!” 王里把自己很有条理的从头到脚分析了一通,在脑海里自动生成了一张“减肥计划表”来,他可不是一个任人瞧扁的傻胖子,就是这身肉,把他那188的大个子给硬是抹杀了,大家只看到他的来来往往象一座会移动的“山”,辛吾明明还比他矮4厘米,可是人家身材好啊!健瘦却有足够的肌肉,胳膊线条也很有形,超过常人的臂展,加上他无以匹敌的跑步速度,让他在校篮球队还能当一个替补后卫用用。王里凭借个高肉多,也混进去了,兄弟在的地方,他再笨也总不会缺席。无奈他的体能并不象外表那样,校队要他也只是拿他当“人肉垫”用的———挨打专用,破坏对方投篮,用完犯规次数就下场,硬耗对方大将元气的那种。 “其实,我应该真心在篮球队里多练练,而不只是想着能和辛吾一起就好了,可以坐在场边看他打球,就很愉快;唉!管不嘴,还迈不开腿,怪自己喽!”王里在心里给现在的自己一个“差评”。 没过多久,外卖打来电话,要出去接点餐,王里此时也洗漱完毕,把黑色大t恤一套,再加上一条黑短裤,白色的运动鞋穿好,就兴冲冲地到校门口的铁栅栏门那儿去接货了。———除了他,还有好多学生,都过来拿快递或外卖,场面很是热闹。 5月中的校园,桑椹已经结果,不过,还绿绿小小的,一咕嘟、一咕嘟地长成一堆,被新叶掩盖着,但不会被王里的眼睛放过:“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下手了!”传达室旁边的两棵槐树的紫色槐花和绿色榆树,已经分别在五月初和四月底被王里分别做成了“槐花粥”和“榆钱饼”,这些都是王里爸爸的亲传。 在正宗吃货的眼里,不只有食品保鲜季,更有香味储藏法:做为一个有生活情调的、优雅的胖子,王里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孩子,校园里的丁香树和那种不知名的香树,分别会在四月底和五月底开花,而身高的优势,让他能轻易摘到几枝,然后他会把易拉罐改造成漂亮的花瓶,放在中间的书桌上,然后男生宿舍的那股子呛鼻味,就被冲淡了不少。 多亏有这么一位“体贴”的男生舍友,303舍的综合魅力值才被卫生检查的女生校花周书亢暗地里打高了几分———也成功地让书亢注意到了辛吾。 章节目录 第三章 人生赢家的遗憾 在这所全国最知名的学院里,能考进来的女生本来就少,而不但进来了,还能“雌霸一方”,将其他所有同学远远超过的“女学神”———周书亢就是这样的一位“神级”的存在。 关键是人家不仅是智商高,更有无以描述、雌雄莫辩的纯天然“霸主”气质加持,总喜欢扎一个利落俏皮的高马尾,她还拥有女生罕见的冲鬓式英气浓眉,轻易不上扬的嘴角,一副似乎很难被取悦的“冰山表情”,经大家的传说、猜测、莫名崇拜和想象,她的颜值直接被男生们私下里评到了本届校花的最高级别。更让人望尘莫及的是,她还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全马本市纪录三年保持者,户外、骑行、滑板、滑雪、跳伞、赛车一样没落下,还擅长美术、音乐:声乐、还会多种乐器,舞蹈,不管是民族的,还是世界的,都是随时可以“才艺表演”、“技压群芳”,就连围棋、武术、散打、拳击,她都是校社团的主力人选,而在这么多爱好之下,她自己最大的爱好却是亲自动手,创造各种新玩意儿,并且独自挑头,成立了一个院内绝无仅有的“苹果树”社团,自己任团长,能进到这个社团的标准,不是因为爱吃苹果,或者拥有种植苹果树的农业生产技能,而是源自关于苹果的几个经典传说:比如说牛顿被苹果砸了,“万有引力”产生了;乔布斯啃了一口苹果,“iphone”现世了;她试图借助这个社团,吸引一批和她一样,和这两位伟人一样的,对科学创新有着深厚兴趣,并且勇于探讨、实践的校友们,大家一起头脑风暴,玩出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来。能进得了她的社团,也得受得了她的“犀利寡言”和“直接”。 “我不喜欢说废话。”是她的口头禅,那些被她认为不够“聪明”资格基准线的人,从进团提问环节,就会被她看上去不失礼仪地“无情淘汰”掉。 “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的‘苹果树’?” “因为我仰慕你的大名。” “下一个!” …… “因为我想变得更聪明一点。” “门在左边,请。” …… “因为我想挑战你。” “比什么?” “吹牛!” “请!” …… 渐渐的,在院内的男生,形成了一种私下的攀比竞赛,以谁能最快加入“苹果树”社团,并且呆得时间最长,能成为被她认可的“正式社员”为标准。 被塑成这么多技能为一体的她,身材健美、目光灵动锐利:“1998年10月18号出生,a型血,174的身高,52公斤的体重,1.5的好视力,”在女生中间,这样的她也总是无法掩藏其出众,简直就是从小到大,一路的“人生赢家”。也难怪人家会天生不骄自傲。 能“生产”出这样的全才,辛吾是听说过她的成长背景的:“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爸爸教哲学、妈妈教化学,奶奶是前国家队女篮国手,爷爷是全国知名的企业家,生意版图遍布全球,这样的家庭,当然有足够的资本和硬件条件,可不就是倾其所能可着劲儿塑造,从小就把这个独生女儿往‘女神’级的路上引。” 虽然家庭背景足够厚实,最能打动书亢的,却是她的中学体育教师:一个在体育课的课时上,除了跑、跳、投、摔、技之外,还利用自己的富余课时,大教舞蹈、绘画、书法、篆刻、物理的“全能”老师金生锟,如果不是金老师如此“不听校方安排”的授课法影响,她也绝对不可能把那么多种截然不同的技能、爱好,都能有效地融为一炉,对每一样都产生极大的兴趣,还有办法安排好每一样的足够深耕、精进。 金老师总是保持着一种精干的平头发型,穿着简单干练,上白下黑,人还特别幽默、活泼,两个会跳舞的眉毛经常向同学们高低抖动几下,最爱出其不意地无规律巡场一圈,很快就能转到某一个同学身边,拍谁的肩膀,就是谁了,“点到”式提问。他就是那样在启发答案。 他的这句问话一直深刻在书亢的脑海里的:“有没有一种力量:无论时空如何变化,它都能保持不变,并且还能左右每一种物质或行为,用不同的排列组合,达到同样的效果呢?” 这就是她无比崇拜金老师的原因,这哪里只是一个体育老师啊!她一直在寻找这种力量,不管是通过哪一种方式,都在试图给出一个令金老师满意、也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好胜心如她,是绝不可能允许自己交出空白零分答卷的。 只是,造化弄人,在她还没有想出最完美的答案之前,却听到了金老师在一次支教下乡的山路上,突遇泥石流,为了救出几个落水的贫困山区学生,而不幸遇难的噩耗,这让她很久都“意难平”,总觉得如鲠在喉,不知道如何痛惜这位给她的人生,点亮了火光,照亮了未来的可敬老师,怎样才能弥补未及交卷的遗憾。 父亲一直教导她说,光依靠自己所谓的“天资聪明”是远远不够的,要懂得谦虚谨慎,发现强者,团结同学,她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寻找到比她更优秀的小伙伴们,一起来进步,才有可能找到那个可以给金老师交上去的答案来,弥补心底里的遗憾。 在这届同学里,男生303舍里那个坐在易拉罐“花瓶”幽香满室的正中书桌上,正在笔记本电脑前认真写作业的辛吾,那副全神贯注、发丝轻垂,看上去睿智精明的双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东西,整个嘴巴正笑出一个漂亮的月牙……就在她推门的一刹那间,这个就像是正在和电脑谈着恋爱的男孩,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场景:图像、声音、鼻息中的味道……就不知怎么地,突然拨动了她心底里的某一根躲藏最深的心弦,象她最爱的琵琶最后一下的“曲终当心划。”余音袅袅,把那一眼的一秒,变成了拉长成“永久”的时空冻结状。这一秒,真不是救急常识中的嘴里数着“1234”就过的那么短暂,似乎一切都不动了,只是一张gif动图在眼前。 似乎这个场面,是在她哪一次的梦中,见过的。 章节目录 第四章 不仅是苹果树下的小伙伴 在书亢的字典里,是从没有”失忆”一说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就是那种记忆力特别好、自从2岁以后的全部生活细节,包括能回忆起来的梦的梦境细节,都是准确记忆,过目不忘的“非常人”。 这种特长当然让她在学习新知识和技能上,有相当的优势;不过,也带来不少烦恼,毕竟人生之事,十之八九不如意,那些”百分之八、九十”的不令人愉快的记忆,也占据了她不少的大脑存储空间,让她相当郁闷,并且主动分类并屏蔽,只要有什么线索给了这种负面记忆库起了一个头,她就能敏锐的察觉出来,并在第一时间关闭下一步的记忆信息调用动作,而转去想其他方面,这种能力,只是于她内心一念之间,转瞬完成,而其他人不知,所以,她的突然转移话题或作法,经常令对方的当事人,变得一头雾水,跟不上节奏。再要强继续那些的话,她会直接走开,而把一脸懵懂和尴尬直接丢给对方,这样也使好些人,面子下不来,就都给她一个“不会做人”的情商低结论。———不过,在她心里,对这些别人的议论,她根本无所谓,不会放在心上,而是愿意把时间花在她认为更重要的事情上去。 究竟这梦境,到底是真是假?还是有什么对现实生活的隐喻暗示,明明对于她来说,有好多梦,也是如“连续剧”一般,可以反复重现的,如果那种连贯的真实,正如现实生活的始终连续,因果相关的话,到底那个梦里的“真实”是真世界;还是这个无数证明,绝对真得不能再真了的“现实世界”是真世界呢?或者,两者都是真的?都在逻辑上是连贯的,只不过时间长度不一样,而作为所谓“自我意识”的那个像佛家所定义的“神识”的东西,却在同一时间里,只能在其中一个“真世界”里行动,并且不管如何切换“环境场景”,她认为“自己”是“自己”的那种自我意识是不会变的,连性格、感官体验的习惯都不会变。 这是不是金老师要的答案呢? 反正这是一个长期必答题,且放一放,也无妨。 虽然和辛吾的三年多社团共同研究新课题的每次活动,早已在书亢的心底里,偷偷留下了他的位置,但今天这一刹那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社团智宝”的另一面了。 “你为什么想加入‘苹果树’?” 当初,面对同样的入社问题,辛吾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一串回答,就让书亢认定了,他就是自己想找的小伙伴之一: “苹果是世界上最有魔力的水果:蛇骗了亚当和夏娃吃下,人类有了共同的父母;牛顿在苹果树下,知道了重力;乔布斯的苹果手机,就更是改变了人类通信方式……你看,这些大事儿都是围绕着苹果,并且都是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的,要不是这种水果,就没有人类的祖先,也就没有你我;要是没有万有引力,咱俩都早不知飘到太空的哪个星球上去了,更无缘相见;要不是你用iphone手机在校园app上发布的这条‘苹果树’社团招募公告,我也不可能对你发起的这个本院从没有过的新鲜社团,产生这么大的兴趣。所以呢,今天我来了,我相信你不仅仅是在仰望前人,更希望在自己的手中,也能有一番这样的成就。但,这世界上呢,除非天才,要想成事儿,还是‘一个好汉三个帮’,组团打起来,更有胜算。我就是你要找的那种同款小伙伴,本人简历,来之前已经发邮件给过你了:我是英国门萨会员,通晓8国语言,还有其他那些奖励,都列在上面了。对了,还有,这是我的‘拜山礼’,一个爱健身的女孩子,一定要加强营养和护肤的,多吃些苹果,对身体好哟!请笑纳!哈哈。” 辛吾不仅仅是一通切中心意的应答,更是把藏在身后背着的左手在这个时候,绕到前面来,把准备好的一大塑料袋漂亮的大红苹果“阿克苏冰糖心”提到书亢面前,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书亢很满意这一位小伙伴,其后又陆续一起吸收了其他12位各具特长的小伙伴,在这三年里,这个社团成为了学院每次派出去参赛的独选战队,使学院的声名,更为荣耀。 本来,她只是认为辛吾的悟性高,灵性更高,是符合她的“苹果树”社团入团线的第一人,几年相处下来,混得像兄弟似的。可今天这猝不及防的一眼,却似乎让她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外表:怎么以前就没有仔细看过他呢?其实,他长得还真挺帅的:高挺的鼻梁,如漫画男主脸般的绝美侧颜,其实从学画起,书亢就会有意无意地一边听课,一边顺手在的白边上,反复勾画出一条曲线:那是一个有着坚挺额头、高耸鼻梁、微翘嘴唇和性感下巴和修长脖颈,并有一个小小喉结的一笔到头弯曲成形的男孩子的侧颜曲线,不管多少次画,几乎都一模一样,是同一个人,而今天的那一眼,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触动了:阳光照进宿舍,投过来的辛吾的侧颜线,正好被夕阳照亮,给勾勒了一道光边,而这条边,与她一直不自觉重复画在课本上的那一条曲线———重合了! 原来,是他! 书亢想明白了这个原因,也解了梦境实现的疑惑,突然就羞涩地偷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了“正常”脸,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敷衍着把今天的巡视检查过场走完了,赶紧离开。 她怕刚才的那一波“内心情感波澜大惊的操作”被辛吾发现,所以,走得比平常更快;而辛吾却嬉皮笑脸地追了出来,讨好似的在她后面说:“唉!今天走这么快干嘛?我刚泡了一杯好茶,不喝完再走?” “留你自己慢慢享用吧!”书亢故意冷脸扔下一句就接着加快脚步走开,好掩饰自己有些失常的尴尬。 “那,记得给我们打高点分儿!还是本周最佳的话,晚上我请,去撸串!” 章节目录 第五章 若生而为树 “我们作为地球人,所能想到的世间万物,无不是以一种目前所能定义到的假定为最小单位的元素,经过各种各样排列组合的方式,进行重组,而变成了万物各种不同的形态;而所谓物质是封闭的,如果不用火箭发射,也都被地球吸引力牢牢锁定在地球表面,无从逃逸,但能量却可以从外获得,就像是太阳光照进来,这些能量经过吸收转化,并且最终以全新的形式呈现。这些能量还会有一种回归的趋势,从而促使原有物质形态最终朝向能量过来的方向,不断前进、返回到能量来的地方去,像生物界的反哺现象。而最终的生长,无所谓阴阳、正反,只是单一的向能源来源方向生长,这个阶段,很单纯,经历得就像是数学中的‘从零到一’的过程;而过了一段时间,基于周围环境的各种干扰因素来了,受到其他外力的综合影响,生长过程会出现叛逆分支,并且彼此意见相反,甚至背道而驰。当然作为主干的原有既定方向生长,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但允许这两类分枝快速非线性试错;再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那些试错的分歧自己会消失,并且重新聚合到原来的主干生长轨迹的附近来,此时,坚定而缓慢生长的主干,会配合着这两边的速度,直到它们重新聚首的这一天到来。所谓叛逆,原本不过是去了尝试了另一种不一样的经历,而最终还是会回到原本的单纯回归模式中来。将来,还是会不断向着能量来源的方向生长,再一次发生分裂、回归,如此反复,直到所有基础单元的分裂次数用完,一切进入衰败模式,能量返还也完成了,元素回归到各自本原,再参与到其他的组合模式中去,重新开始另一种‘人生’———或者是‘树生’、‘石生’、‘猫生’、‘虫生’……总之,什么都好,一切都没有真的消失,只是不同的组合,匹配了不同的能量。” “苹果树”社团经常进行脑力激辩的地点,就是校园里操场边的那几棵苹果树下,这也几乎成了他们的专用场地,每当活动日的时候,看到他们快接近了,原先占据着这几棵树下的甜蜜小情侣,会知趣地赶紧走开,怕这群智力超群的疯子,嘲笑他们的幼稚。 刚才发了这一篇大论的,是这期“苹果树”社团的主题“生而为树”所引发的思辩开场白,由书亢出题,辛吾应答起头,并开启本期讨论话题的。 “这个嘛,也不新鲜,不就是模仿了‘散耗理论’,大家都知道:1969年,普利高津在《结构、耗散和生命》一文中指出:‘耗散结构’只有通过与外界交换能量(在某些情况也交换物质)才能维持。这也就是说,系统同外界之间要进行开放、非平衡、非线性、涨落,这几样特征就是耗散结构理论中非常重要的基本原理和范畴,其中蕴涵着对立统一的思想。开放与对立统一。耗散结构理论认为,一个远离平衡态的开放系统,是产生有序结构的一个必要条件。” 接着辛吾的话风,可以马上分门归类、引经据典的,就是社团里来自物理系的院全额奖学金获得者殷崇全。 一说完,他就习惯性地把眼镜框向上扶了扶,眼珠还冲着头顶上的苹果树转了一圈,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那么我们今天的假设是,如果我们是一棵树,就像是我们头顶上这株枝繁叶茂的苹果树,对于它来说,或者说,如果你的前生就是这棵树,对于‘你’来说,你的前生是树、今世是人、来世可能是块石头,如果有这几种形态的话,你会分别是怎么样?有情感吗?有使命吗?有意义吗?”书亢把主题假设得更有具像了。 “那如果我是树或人,就是动态看世界,要是块石头,就是静态看世界。换言之,假使我这个主体不变,而所看的世界有的在变,有的不变,就像是在赤道地区的雨林,每天固定时间下一场雨,然后又该热热、该黑黑、时间、季节这种东西在这里都不存在;这种观察主体和观察对象到底是动还是静的范式组合转换下,就有了变革意义,不知道会不会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一些启发。至于那些关于‘情绪’、‘意义’的概念,不知道能否适用于这些对象上,就像我们不能把一‘枝’花和一‘只’鸡的‘枝只’字加起来,问一共有几枝(只)一样,是毫无意义的。”社团小杠精张巾凡开始纠结起假设来了。 “正因为有太多前提和假设,都有可能干扰到今天的讨论主题,所以我们才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题目‘生而为树’,又将如何?”书亢把主题重申了一下,好减少大家走的歪路过远过多。 “其实正是因为我有仔细观察过这棵苹果树,才设身处地地为这棵树想象过它的这前半生:最初不过是一粒苹果籽,一想到,我曾经吃掉过那么多只苹果,也随口吐掉过那么多颗微不足道的小小苹果籽,而它,就是那么小小一颗,能生长成眼前棵高大强壮,结满了更多小苹果的苹果树,就为它感动不矣:当她最初还是一粒种子的时候,在土里,说不定,就是成熟掉到地里的一只腐烂了的苹果,果肉都不见了,而来自果肉、土壤、雨水或者园丁浇灌的水,使得‘我’有机会,发芽、顶出土壤,生长出第一对叶片,接受到了阳光、雨露,以及四季交替的气候考验,还有被小动物们啃食、被小朋友们踩踏的危险,一年又一年,终于长成了小树苗,又在园丁的悉心照顾下,用了一定的支撑,帮助顶过了青少年时期的风霜雨雪的考验,直到终有一天,可以开花,又吸引来了不少小蜜蜂,得以和邻近的其他花树进行授粉,才能有机会结出小苹果,再重新生出更多的小苹果籽,像我当年的模样一样,然后就有了让来自我的祖先的基因,一代一代往下遗传下去的机会,能做这样的一株树,不就是可以解释清楚‘意义’、‘动机’、‘使命’之类的词吗?我耗用了水、土、光,也回馈了大自然以新鲜氧气、水果、风景和可以让人们感受到美好的视觉、愉悦的心情,芳香清新的嗅觉、甜蜜的味觉,这不很有意义吗?” 具体事,能谈得这么具体的,就是社团里的温婉仙女宫小涛了。 谁都知道,没有谁能比她把宿舍里的花花草草侍弄得更好的了:她简直就是“花仙子”本仙。哪株花草得遇她,都将幸福得不得了。能看到她护理花草,真是一种享受:白皙的皮肤,配上任何花草,都可以让她更加光彩熠熠,最喜欢把头发做各种仿古盘发,还总配上不同古风的漂亮木质发簪,大多数都是她自己diy制作的,所用材料都不昂贵,却很出效果。能从园艺中享受过程并总结出各种道理的,她也是院里第一人,所以她也是最早入社的女生之一。今天的题目,简直就是为她度身订制的。 章节目录 第六章 保护从小抓起 “大家讲得都有道理,都不过是通过各种不同的角度,重新解释这个’命题’而矣。本来咱们也不是什么有定论的,只是发散性地讨论出尽可能多的情况,以求换位思考,理解一下别人的角度所看到的同一样东西,会有多么天差地别,却都是真的、确实存在的。这更证明了‘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意义了,我们这群小伙伴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虽然大家都在树下,而我们的观察视角,却不全是仅仅通过我们现在与生俱来的这双眼睛,而是可以拥有突破时空限制的‘上帝视角’,脑补完未曾亲历却很有道理的那些‘真相’。所以,今天的辩论,没有对错,没有好坏,也没有结论,如果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我们都彼此发表了内心的想法和思路,都有机会试着循着对方的思路去重新审视了一下今天的命题,然后或者有些不那么周全的理论的‘盲点’就被补足了,相平行的理论,有了可以交叉沟通的可能,也就可以形成新的思路了,这对于我们解决以后更多更实际的问题,肯定是很有帮助的。来,为我们大家今天各自的精彩表现鼓个掌吧!” 在大家又纷纷发言,经过一番争论之后,书亢做了一个总结发言,并将今天的小组讨论结果,更新到了社团app的“今日我说”里,作为社团成员在未来进行论文写作时的一个原始素材搜寻地,这种有群体帮助之下的原创,每段分言论的发言人,都署实名,可要比单纯从图书馆的茫茫书海中去翻查,要有效率的多,并且能确保其“原创性”;作为版权意识很强的书亢,很早就为这个app的所有论坛言论的内容,做了版权保护,委托了做知识产权登记代理人的小姑薇拉,全程“免(垫)费(资)”给她的这个社团“保驾护航”。 “小姑,我们这个团可是很有前途的,未来说不定这里面就有大科学家、发明家什么大人物诞生,你能投资我们这个团队,绝对不会失算。欠着你的那些代理费啊,将来十倍奉还!相信我。” 书亢就这么简单地把小姑给拉下了水,没办法,谁让这个侄女如此优秀,善良细致的小姑也是真心疼爱并为之骄傲,能为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很高兴的,倒真没能指望着依靠着这些“远期支票”的兑现,实现什么大富大贵、财务自由。 和做学问研究的哥嫂不同,小姑在商标专利代理局工作多年,同样是名校出身,做代理人的队伍中,比她学历背景显赫的人多了去了,但能安心在代理人这个行业里,一干几十年的,却实在不多。她就是其中一个。不仅仅是因为她拥有三门外语的专八特长、生物学硕士背景,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早已离开校园,却从未中断过自己的学业进步,除了完成已有的工作内容之外,还不断提升自己,与时俱进,才让自己永不至于被日新月益的科技发展、技术进步而搞到不得不被“淘汰”。既然“研发”的能力不够,“学习”的本能惯性还是有的。凭借着这种坚持,小姑已做到了整个亚太区的区域总监位置。 对于这样的高管来说,被高校的在校生的试验性学术团体“无薪聘请”进行知识产权的保护,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姑,我觉得吧,有时候和你能说的一些话,对着我爸妈,我都说不出来。你说奇怪不奇怪?也不是他们不爱我,可就是他们的评论,总和我想的不一样,不在一个频道。” 书亢对小姑的偏爱,也是缘自于小姑在进行多年的知识产权局的翻译、审理过程中,看到了太多全新的思路和方法,对于创新的具体内容,出于保密的原则,当然她不会讲给书亢听,但这些思路是从哪些人的脑子里蹦出来的,又通过怎样的一种“稍加改动”就能演变成一个全新独有的理论或发明、实用新型,这种“动一发破千钧”的操作、套路、模式,却是可以总结出来,传授给书亢的。 也就是经常和小姑去请教那些思路,加上爸爸那高屋见瓴的起了基调,书亢这才坚定了创建“苹果树”社团的决心。 为了增加趣味性,每一个入“苹果树”社团的成员,也都会根据其言行举止、性格或外貌特点,被颁给一个“苹果名”:备选项包括大家爱吃的“红富士”、“秦冠”、“冰糖心”、“黄元帅”、“嘎啦果”、“寒富”、“红将军”、“蛇果”、“国光”、“乔纳金、“烟富”、“红露”、“皮诺娃”、“美乐”、“维纳斯黄金”、“粉红女士”……越晚进来的成员,就只能分到越“混血”的非经典新名字了,这让开山人“红富士”书亢和元老级“冰糖心”辛吾很开心,他俩都不愿认领“黄元帅”的名字,倒不是不喜欢“元帅”的帅气,只是这“黄色”,毕竟不是他们的至爱,就一直等到小组成员中皮肤最黄、块头最大、自带bgm的“物理全”入社后,这才窃笑着商量好,把这个珍稀的”头衔”一致投票同意,隆重授予了他,而这小子全然不知这个“黄色的元帅”很有深意,而是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个全社最“霸气”的社名。 杠精小凡同学得到的名字是“蛇果”,他亲自认领的,因为他认为自己够妖气,没事儿爱像个女生那样,化个淡妆,刷刷眉毛、勾勾眼线、涂点唇彩什么的,还说自己心性既简单、又热烈,这个名字最能反映出他的特色。其实其他社团一致投赞成票更主要的原因,是他那瘦削的不爱运动的身材,在178的身高下,显得过细的腰,甚至比女生的腰还要细的那种,再加上又不太注意站姿,总像一个没骨头的人一样,有树靠树,有桌倚桌的,总没有一个正型,更何况,那机灵的大眼睛,总爱有事没事转来转去的,每当听到别人发言时,他就转得越快,拼命吞咽口水而上下抖动的喉结,被暂时闭紧的嘴巴管束着,才没把“抬扛”的话,在别人没有把话说完之前,就控制不住地“喷”出来。 “我吧,其实嘴挺笨的,总是不能把脑子里真正想说的话,都表达出来。不过,既然让我说意见了,那我就能想多少说多少吧。那个……” 就这样,等真轮到他上场开喷之前,他还总是谦虚一下先,就像有些人的开场白爱说:“坦白讲……” 章节目录 第七章 美食系王里入社 没能赶在这期“我说”上有机会发言的,是最近才以“死缠烂打”式的“美食攻势”———不对,是“美食理论”让书亢答应加入社团的王里。 没办法,王里是不允许自己不出现在最好的哥们身边的,任何有趣的事儿上。 “要我说啊,你们是思路太受限了,满脑子都只盯着苹果转,要我说呢,不管是苹果也好,还是梨子也好,哪个好吃,哪个怎么吃,咱们的老祖宗早都替我们好奇过了,有证据表明,纯就智商而言,人类这么多年没有什么‘质’的飞跃,也就是说,老祖宗们当时所面对世界的态度,是和我们一样的心智、思路、行动,不比我们笨———甚至可以说是比我们更加聪明。不过是受限于当时的科技水平、交通条件,一世只在一件小事儿上精打细磨,就像是在我们这段‘疫情’期间,大家都出不了门了,安心地‘宅’在家里,把一件事往精细里研究,怎么会出不了精品!他们发现了好东西,总结出了好的经验,然后把这些知识都写在了书上,储藏在基因里,一代一代往下传。对于没尝试的新玩意儿,那种东西之所以不能大量被人们有意去种植、量产,很大原因是有人吃过它的亏,不好吃啊!或者会吃坏肚子之类的,肯定还有人曾经付出过‘生命’的‘高昂学费’,就像我们看到了那种长得‘浓浓腻腻、颜色发绿、长着些毛毛、还散发出臭味’的东西,虽然不认识到底是什么,都会果断避开,大脑判断‘有毒’。经验主义,虽然听上去老套,却屡试不爽,经得起我这个‘时间行长’的检验:通常我呢,不会有兴趣对经过时间检验过的真理,再去深挖个什么‘究竟’了,因为它就在那儿,完全不需要我们再施加更多的评价了。吃就好了,这多省事儿啊!节余出来的时间,现实点的建议:你先可以去好好琢磨琢磨一下你的论文———‘第五稿’,不好吗?对了,这回你们‘苹果树’在毕业前最后一次要人,你给书亢讲讲,让我也加入吧!我可不能错过和你一起‘进步’的机会!也想见识一下,咱们院校脑力最厉害的一群人,到底有什么可能,说服我的‘经验主义’。对了,我爸说,咱们国家最好的经典水果就是‘国光’苹果,咋样?听到名字就热泪盈眶了吧!我给她买一袋,你也别老拿‘冰糖心’敲门了,这次换种试试?” 辛吾把王里特地买的‘国光’苹果和这段话,带到了书亢那儿,并表达了他也早有意加入“苹果社”,只是不要拿门萨会员的那套测试题让他答就行,没想到,她竟然为他破例答应了。 当然,“国光”这个社名,也就光荣地同期被授予了王里同学。 为仙女“宫小涛”同学选择最适合的社名,让几位元老挑花了眼,最后纠结在“红露”、“皮诺娃”、“粉红女士”、“美乐”和“维纳斯金”这五个名字里:到底选哪个,更配她呢? “我觉得有问题的这两个都不能要:‘皮诺娃’这名字是不是象爱说谎的‘匹诺曹’啊?品行不好;‘维纳斯金’主人断臂,残缺了,不祥;‘粉红女士’又把人家小姐姐给叫老了,还听上去很老旧;至于‘美乐’,象是一种饮料,俗气了。能配上她那仙女一般气质的,就只剩下‘红露’了,想象一下,打着露水的清晨,红日初升,那仙气氛围bgm有没有感受到?” 王里同学一进社团,就解决了一个“悬而未决”的命名问题,成功说服了几位元老,正式给宫小涛仙女一个仙名:“红露”,挑剩下的名字,就预留给未来入社的新社员用了。 看到大家全票通过,王里很得意地瞥了辛吾一眼,暗道:“带哥们进来没错吧!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几个所谓高智商的人还需要讨论那么久,太没有效率了。” 辛吾自然收到这句不用说出来的全部信息,回眨了一下眼睛,算是暗中应答:“带你进来玩,就是让你好好玩儿呗!你就可着劲儿嘚瑟吧!” 不过,王里对社团里女生太少,还是相当有意见了:“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多吸引一些女同学加入,现在就书亢和小涛两个,讨论起来,我们一哄容易把意见跑偏,毕竟女孩子们对感性的世界要更有优势,容易突破那些思路上过于理智的限制。还有,就算咱们出去搞活动,安排起房间来,也更方便嘛,对不对?哈哈。” “这个可以考虑,但总不能为了平衡性别而降低入社的最低标准:智商欠费的,实在不能要。”书亢回复了王里的建议。 “是啊!不在一个频道的,也真心不能硬凑合。”辛吾也附和。 在大家统一意见之后,就在app上加多了一条“招募社团成员”的条件:同等条件下,女生优先。 这一来,的确吸引到了不少女生的注意。更加出乎大家意料的,这次入选的女生中,有一位,不仅仅是满足了智商达标的基准线,她还是来自俄罗斯的交换生伊娃,主修中国古汉语,作为战斗民族的一员,她不仅人长得高大健美,一头长长的金发,配上宝石蓝的眼珠和白皙的肌肤,立体漂亮的五官,360度无死角的美,关键人家还能操一口流利的汉语,还时不时冒出一些“古诗辞”或文言文的用语来,简直是让“苹果社”的果品质量,立马升了一个档次,感觉有了附加分的感觉。 王里最希望得到她的“俄罗斯式”贴面、吻面拥抱礼,可惜这个待遇,她只给女生;等到向这群男生打招呼时,伊娃会双手抱拳,行一个很标准的“中式拱手礼”,右手包住左手的那种女性专用,并且,她特别喜欢穿各种中式服装:旗袍、唐装、汉服,甚至她还有一套明朝锦衣卫才有的“飞鱼服”,如果这套衣服在身,那当天她一定是刚从武术社团活动完,赶过来。这让他很有些失望,毕竟能和他的身高如此匹配的伊娃,太优秀了,可以让他忘掉小云已经远走他乡了的旧事。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思冠奖杯的霸主 在给伊娃分配社名这件事上,一开始让她自己选,她很喜欢“皮诺娃”,开心地说:“这个名字听上去性格很好,还有一个‘诺’字,像是在说我是一个性格很好,而且也重诚信,‘一诺千金’的伊娃,在春秋时期,人们一答应一件事,都说‘诺’,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但王里却更愿意叫她“维纳斯金”,他说:“一头金发,还有健美的身材,没有比这个‘女神’更合适伊娃的了!” 这时候,他也不再提这个名字是“残缺美”了,而愿意把心目中关于“美”的异国标准,全都放在伊娃身上。为了说服她,还专门把“匹诺曹”的故事讲了一遍。 作为一个爱美胜过一切的姑娘,伊娃知道了“匹诺曹”爱撒谎长长鼻子的传说以后,才知道这个名字里,既不“心灵美”,更不“外表美”,和她自己的理解完全不一样,也就决定放弃最初坚持的“皮诺娃”,而欣然接受了“维纳斯金”的封号。 “伊娃,你是不是也特别能喝酒啊?那个伏特加有96的,那不就差不多在喝纯酒精吗?难道不会喝死人吗?” 王里对战斗民族的理解,也还是一样绕不开“食物系”的祖传基因。 “你说的那种是波兰spirytus rektyfikowany‘生命之水’,也不能纯喝啊,要兑水、加果汁、饮料、冰块,比例调好,用量并不大啊!其实,平常我们喝的也就和你们中国的40度白酒差不多。”伊娃认认真真地给王里好好解释了一通。 “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 王里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不知道微醺之下的“维纳斯金”,会发散出怎样一种热烈的光芒呢?” “好啊!等下次我们过‘送冬节’的时候,我请你们喝。” 这边只是说着逗逗她看,可伊娃是记在了心里,当成一件“郑重”的大事,或者是“承诺”。 在”苹果社”已挑选好了下几届的学妹学弟们中的佼佼者,等到书亢这一批毕业后,就承接他们的”衣钵”,把这种”创新”的风气在院内保存下去,这让校方非常满意,也很支持,甚至在那棵最粗壮的苹果树树干上,悬挂了特制的金属“铭牌”:划归“苹果树社团”荣耀专属。 给校方提出这个建议的,正是令辛吾头痛的“胡涂公”。 在“胡涂公”的特招班里,他给学生订了许多奇怪的规矩:比如说不能不带问题来听课。每一次上他的课,如果脑袋里没有问号,那就会被赶出教室———更可怕的,倒不是有没有问题,而是这么多同学生产的“每堂必问新问题”,每天都会被“随机”分配要求抽中者作答,也就是说:除了上导师给讲授的课之外,还要有两件大事要准备:一个是“给别人出难题”;另一个是“要解答昨天被分配到的‘别人出的难题’。”并且这个“难题”回答的水平高低,以小组为单位,进行“团队评分”,实行“五分制”,凡是低于3分的,不管这个团队中的“尖子生”可以回答得多么优秀,如果整个小组的7个人中,有一个低于3分的,那么整个团队的总分就会“就低不就高”,直接以“下限”定总分,而整组人员,就会被集体罚去在操场跑5圈。这就要求大家,不只是单纯听听课就完事了,还要预习新课,每天做大量的查询、求解,还得帮助组内可能的“拖后腿”的那几位补课,最不可避免的就是都把运动鞋穿好,把跑圈当成“日常必修”而非“惩罚”。 虽然“胡涂公”看上去这种“霸道作风”很不讲理,但对于女生,他倒是“网开一面”,特别温柔,如果有女生报告说身体不舒服,不适合跑圈的话,他都会微笑点头,不过———她欠下的圈数,必须由其他组内成员的男生“跑够”:“我就是要你们有‘团队合作的精神’!同时,也要懂得‘怜香惜玉’,对你们未来人生伴侣的另一半,学会体谅、关怀。” 减少了体能折腾的“豁免女生”,虽然身体上可以免受点儿罪,但是“胡涂公”给了她们另一项也并不轻松的任务:“谁替你们跑了这圈数呢,他们被分配的‘问题’如果答不上来,就由你们来代替他回答。所以,你们要多准备一个问题,当然,可以先私下讨论。” “胡涂公”的“私加教学法”,让他的学生们,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上他的课,实在是能“平平安安地听完一堂课”,都是一种“幸福”。 也正因为如此,“胡班”的人,如他所愿的出色。在参加每年一届的全国脑力精英大赛的海选时,“胡班”一班就四次入选,最多的一次就六人同时入选,成为全部参赛院校里来自同一所著名大学、同一导师麾下人数最多的组队,并创造了连续入选人数最多的纪录,而流动的“思冠”奖杯也连续留在院荣誉室里长达四年之久了。 而更令“胡涂公”骄傲的是,拿到最近两次“思冠”桂冠的两名选手,分别是他的爱徒“周书亢”和“辛吾”。 不过,相对于社会层面的各种竞赛来讲,毕业论文才是对这群学生们来讲,最最重要的事项,必须认真对待,这里,可真是“没有退路”。 相对于理工科的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需要有很多的动手操作不同,纯文科性质的理论想要借由“脑力风暴”来把那些抽象的概念,脑海中的“风起云涌”给定出“性质”来、搭出合理的“框架”来,让导师、评审们,都能被“蒙”得过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辛吾真希望手上有一堆可以折腾的“解压”实物,好把脑海中的“抽象理论”,也能“形象化”一点,可以拓宽思路。 “哥们,这个尤克里里给你玩玩儿。”王里看出来了,辛吾只是不停的摔嗑那只可怜的无线光电鼠标,也不能把脑海里的新东西给“磕”出来,“我看出来了,你手太闲了,大脑看不下去,有点不平衡。” “谢啦!” 抱着尤克里里,辛吾的一双大手,显得琴身更小了,不过,这些多动症的手指也终于有了该呆的地方,既然它们已经彻底厌烦了键盘、鼠标那两个闪着蓝光的家伙,不如来抚摸按压一下这几根钢丝和尼龙质地的琴弦,借着它们发出的动听旋律,或者就能让混沌的大脑,也可以变得清爽、明晰一些了呢!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恋上辣条的夜 “里儿,你说这‘胡涂公’平常那么欣赏咱们几个,咋就这最后一关的毕业论文了,却把我们贬得一无是处呢?是不是他也被感染上‘新冠’,把脑子给烧糊涂了?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老头子听不见吧?祝他老人家百邪不侵,长命百岁!” 辛吾一边弹着尤克里里《always with me》———动画片《千与千寻》的主题曲,那首女声吟唱,没有歌词,似乎也永远没头没尾的动听旋律,倒挺适合“单曲循环”式地反复演奏,也不会令人讨厌;一边和王里讨论着“胡涂公”的心理。 “有可能吧!反正我听说,‘胡涂公’家里似乎是出了点事儿,在这次疫情中,有一个亲戚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影响了他老人家的情绪。”王里似乎总能听到比别人更多的消息。 “我记得他给咱们讲起哲学课的时候,结合了物理学、宗教的理论,对于‘生死’之类的人间大事,总是分析得那么通透啊!他不是说,其实无所谓‘生死’,一切只不过是一个过程: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让这些元素注入了类似‘灵魂’那样的东西,使得一个生命形成,并经历一段时间,最后,一切分解,再复归原样,那种‘灵魂’或‘意识’的东西,就会再找一个宿主重生,在那种意义上,就是没有‘生死’之苦,只有接受不接受的认知态度问题了。而那些‘机缘巧合’,又和物理学中讲到的‘熵’差不多,世界从无序走向无序,经过‘能量’加持或受其他力量‘做功’的影响,发生‘熵增’或‘熵减’,混乱无序才是原本的常态。讲归讲,不会真事临到自己身边人了,反而自己的理论安慰不了自己了呢?”辛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导师会那么不坚强,还有“言行不一”之嫌,让他对导师的崇拜之情,给硬消减了几分。 “所以说你只认识课堂上的‘胡涂公’,却不认得‘祠堂上’的‘胡润德’,你可知道,在他老家的族谱上,他现在所占的辈份有多高?听说整个小镇的胡姓老乡,都得尊他一声‘太公’呢!现在主持修谱、话事的,就是他父亲了,而他父亲年事已高,往下接这个‘胡氏宗祠’大任的,就是他了。他可是既有一肚子的现代学问,更有一肚子的传统本事,从不能讲给族外人听的。这次去世的是他家二伯,上一代就只剩下他爸一人了,自然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咱们也只不过就当他几年学生,又能懂得多少真正的他呢?”王里对胡头儿的家庭背景打听得比辛吾清楚多了。 “都什么年月了,‘祠堂’还这么重要吗?”辛吾对这个在民国题材的电视剧上才常常出现的“宗族祠堂”,彻底没有什么感觉。 “当然重要了!你别小看这个‘祠堂’,它解决了著名的哲学三问啊:‘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有这样的答案,谁还去信仰别的啊,信自家祖宗就可以了啊!”王里一边意地回答,一边笑着把辛吾桌上没吃完的最后一根辣条拈起来,两口干掉。 “看!我的辣条,从我桌上来,到你嘴里去!”辛吾没护好最后一根心头至爱,抡起王里的“尤克里里”就假装往他头上砸过去。 “哈哈,我替你收了这个‘营养不良’的‘妖孽’,冒着减肥不成功的危险,你还不得感谢我?”王里举着胖胖的油手把尤克里里挡开,调皮地躲了一下,“不过,你这‘妖孽’的数量也太少了,根本不够我收拾。” “那是,这根还不够你塞个牙缝!”辛吾假装生气了。 “那你帮我多整点‘妖孽’过来,我替你好好收拾收拾它们!”王里要减肥的坚强决心,败在了区区一根辣条面前。 “好吧,那我就看看你咋样能把20公斤减掉!”辛吾也就顺便调侃一下胖里。 这时,夜色已深,校外能关门的店,都关了。 “好嘞,我等着啊!”王里以为这只是个玩笑。 只见辛吾打开手机,在上面操作了几下,然后就说:“打开窗户,一会儿就到。” 过了没几分钟,一阵“嗡嗡嗡”的声音,黑色的夜幕里,居然飞来了一架小型的无人机,下面吊着一个小袋子,根据辛吾手机的定位,准确地悬停到了打开的窗外,辛吾伸出他的长胳膊,把袋子一把抓住,再在手机面板上点了一下,吊夹住袋子的那个吊钳就松开了,然后又一转身,“嗡嗡嗡”地飞向了黑色的夜空。 “不是吧!”胖里被辛吾这一通操作给彻底征服了,“你从哪家能订这样的送餐?” “你看!”辛吾把手机递给王里,只见上面正在微信上和他对着话的界面里,正是“书亢”在回答:“最后两包全给你们了,明天记得还双倍!抵运费。” “周大美女啥时都用无人机运输了?那个控制开关的设计,是她做的吗?太厉害了!”王里拿到飞来“辣条”的兴奋,被这个小小的无人机送货给覆盖了。 “这是我们‘苹果社’之前研发的一个小应用,就在买来的无人机的基础上,增加了智能控制悬挂吊钳的功能模块,加上我们开发的这款手机app应用,无线遥控,虽然目前能挂的重量不多,但应付两袋小小的辣条,还是完全没问题的。”辛吾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只不过,他更在意的是,书亢居然这么晚也没有睡,还配合了他这么无聊的“非科研性质”的“载货试验”———夜送辣条。原来他也只是试探一下的。这样的结果,让他心底里,暗自偷乐了一会儿。 “哥们,我是看出来了,周大美女这座‘冰山’已经被你慢慢融化了。”王里没忘顺便调侃他看到的辛吾嘴角露出的一丝甜笑。 “那是!看吧,让她干嘛就干嘛,多听话!”辛吾也就接着往上爬。 “我录下这句话了!我这就转给她。”王里假装在录音这一句。 “喂!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给你整来吃的,你还要害兄弟,看我不收拾你。” 两兄弟这就嘻嘻哈哈地展开了“围桌转、抢手机、夺辣条”大战,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章节目录 第十章 行走的颜料罐 这几天,书亢一点也亢奋不起来,却是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抵制不住地处于焦躁状态当中。 虽然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不得不烦躁,可是这次大姨妈的来访,实在太过热情,直接把她变成了一只会行走的“颜料罐”:但凡她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能留尽留,不管多么小心谨慎,总能让她行之处,处处“姹紫嫣红”,简直了!行、走、坐、卧、弯、蹲、跑、起,没有一个姿势是舒服的,又因为过于爱好干净,有少许洁癖的她,无法忍受自己穿着的衣物里,是不干净的,于是又不得不频繁换洗,清洗时,还得时刻记得老妈的叮嘱,经期里不能碰凉水;可是那内内一旦沾上了血迹,如果用热水洗,只会让痕迹更加牢固,反而洗不掉,又只能用凉水;就在这必须用凉水洗,而又最好‘不要碰凉水’的纠结当中,她选择了最节省时间的“碰凉水”,戴着一对有隔温层的长款清洁手套,算是尽量圆满解决了“冷热水”的问题。就在这一周里,她把所有的内内“库存”都用上了,才勉强应付得了这次的窘况。 关键是心理感受太糟糕了,整个头脑是昏沉沉的,明明是在毕业论文最关键一稿的撰写期,需要更大的精力,却似乎整个人的头脑被下面给控制住了,总担心再弄脏哪里,并且还总想睡觉,似乎欠了十几年没睡过似的,但又不敢安心睡下,怕身体一竖过来,就再污染一大片,带来更大的清洗工程,毕竟床单被褥没有内内那么小块儿面积,也没备那么多套,就算是用上了所谓的“安睡一整夜”超长夜用片,其实还是难免污染到;很讲究的姿势,完美不漏的话,就会一晚上只有仰躺着,不敢翻身,这样的一整夜,固定住睡姿,腰就会很痛。 “唉!下辈子绝不再当女人了!太受罪了!” 书亢不止一次地抱怨过这个根本原因了。 明明不能碰冷水,又不得不碰;明明很睏很睏,又不敢躺下睡;明明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最后一稿论文写好,可是整个脑袋都是蒙的,魂不在位的;明明剩下的时间很紧了,而这种混沌状态还必须要持续5天才能过去…… 到底要先解决哪里呢? 头脑?胃?子宫? 书亢很清楚,人是一个整体系统,哪一块出问题了,其他都会相应变化,而不是像西医里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而这又不算“病”,只是一个女性“正常”的“生理周期”,所有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只是通过身体来提醒她:“你该休息,给自己放一周的假吧!” “这一定是上天在和我对话了,我一直不怎么注意过自己的身体好坏,成天只想着要做这、要做那,而这些器官、肢体,就一直随着我的各种欲望去执行指令,而它们终究也都有着自己的脾气,总算是趁这个机会,来一个‘怠工总动员’,集体行动,来让我体会一下什么叫‘不爽’,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不能让它们太累着了。而且它们很清楚,总攻对象首选‘大脑’,这个被我欺负得最多的地方,首先让这里混乱起来:不是爱干净嘛,就去不停洗吧!不是累嘛,就是去睡吧;可是睡了又怕弄脏,那就死扛硬撑醒着,然后就越撑脑袋越迷糊,持续五天睡不好觉,看你的大脑还能聪明成啥样?让你再去各种思考啊、折腾啊!” 书亢是真心有些“迷糊”了,她开始替自己的五脏六腑、胳膊腿儿设计起了“对话”。 “可能是我太不关注子宫健康了。我几乎忘了自己是一个女性,而作为女子,是有权利每个月弱几天的,而不是像男性那样,每天都要满血出街。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几天的脑子,虽然很是混沌,但却有一点是清楚的,只要是看看手机上辛吾发过来的那些对话,似乎,整个人都平静起来,肚子里也好像没那么痛了,头脑也没有那么迷糊了;似乎那些‘对话的文字’是一种特殊的镇静剂似的,只要沉浸到去和他聊天的时间段里,这些身体上的不舒适感,就会得到缓解,甚至,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小兴奋,会隐隐涌动,让我不得不努力调整呼吸,才可以控制得自下而来的一种莫名躁动,要不是来着号,我觉得需要到大操场上猛猛地跑几个圈,释放一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纯分析了半天“身体健康”,书亢觉得这种和自己的身体组织对话很有趣,又接着往下想,必须得把这个“心理健康”也提上议题来:“既然觉得辛吾是我的一剂‘经期解药’,那这种心理,是不是所谓的‘爱情’的萌动呢?还是纯属于‘性成熟’期里,因为体内激素的分泌,荷尔蒙带来的神经反应?如果是前者呢,我是不是得考虑一下,这个男生适不适合我;如果是后者呢,我就得把‘单相思’这种无聊的‘感情故事’从一开始就扼杀在‘摇篮’里,绝不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不能让区区几天的激素分泌异常就控制了我理智、正常的成长。我必须冷静、客观地去看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经过这番与自己身体的对话,书亢把注意力稍微转移了一下,似乎肚子也没有那么痛了,还真是有点用呢! “要多喝热水!” 这话不是辛吾说的———他不知道,也不可能,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最令女生觉得无解的安慰话呢?————宫小涛从书亢一周都没有组织“苹果社”活动,并且表现十分烦躁,就猜到了她也处于经期了。 这是一种有趣的现象,经常在一起的女生,经期会同步。 宫小涛不仅对花花草草护理得好,对女生的生理特殊期的护理也懂得比其他人多,她有专门的对策:红糖、玫瑰花、乌鸡汤、红豆粥,这些都是“宜”;海鲜、冷饮、浓茶、咖啡、火锅、麻辣烫,这些都是“忌”。 可是辛吾哪知道这点啊,偏偏就在这个周末,叫上“苹果社”的几个哥们儿,以还“辣条”的名义,把书亢、小涛和伊娃请去校门口对面的那条烟火气十足的美食街去“撸串儿”,喝冰啤。 “今晚我请,晚8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辛吾在微信“苹果社”群里留言,快到点儿前,俩人都好好洗弄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轻爽的白色t恤,黑色短裤,白色跑鞋,然后就早早带着王里去占位儿了。 “得早点去,有刚到的生蚝!个儿头大!” 王里总是那么懂行。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煮烤官父女 虽然书亢还没有走出“泄洪”期,但还是接受了辛吾的邀请,毕竟,她也想试试,这剂暗自认定的“解痛药”如果真人面对面了,会不会比“只看微信对话框界面”来得“疗效”更好一些。 只要能让她尽快恢复大脑功能正常,转移对肚痛不止的注意力,她总是愿意的。 晚八点,天空还亮堂堂的,刚允许开放的夜市,所有的摊主还没有全部进场到位,他们正在各种备料:骑着电动车或三轮车,逐步归位,整体折叠桌椅、套叠的塑料圆凳、带扶手塑料靠椅也都一个个被摆放到了各自的摊外桌边,桌上最先被布置到位的是一包包餐巾抽纸和一次性筷筒,还有牙签盒。 备好的一车烧烤料被一盒盒的打开,放进红火的烤架炉附近的消毒柜里,旁边是一个个洗干净的各色塑料网格漏空食盒,也层层叠放着,等着客人自己拿着去柜子里挑选自己喜欢的食材。 无烟煤替代专用烧烤炭燃起来了,长条状的烤架里炭火块儿很旺,烟火集中上升,被顶部的吸排烟收集器全部吸走,摊主在烤架另一边的头上圆型框架上坐着一壶水,也算不浪费这段时间的火力,毕竟等到最好的烧烤所需的火候,还没有到。 直到所有的炭火都烧得失去了原料本身的黑色,通体透红明亮了,这才是最佳烧烤时机。 51号的“煮烤官”摊主牛大叔,40多岁数,一米六几的个子,中等身材,胖乎乎的,一身厨师装,衣服很白,完全不像是天天烟熏火燎的样子。他看上去很有沧桑感,总是剃着平头,配一脸的络腮胡子,虽然每天都刮得很干净,却无法掩盖一片发青的胡根地图,要不是戴着厨师专用透明口罩,一般很难发现,他的嘴唇很厚实,笑起来憨憨的,并不是一个他的胡型所标配的、“凶神恶煞款”青面厨师,并且他话不多,甚至有些口吃,招呼起生意来,总是爱让学生们自己看菜单、自己算账、自己扫码付款,他是一副很放心的样子,似乎只是负责按单制作烧烤,其他事,财务什么的和他没有太大关系。就算有些人不用手机支付,需要现金买单的时候,他也只是拉开抽屉,露出一抽屉把纸币按币值分成几格的零钱柜,让食客们自己去放和拿找头,他这个用于做入口食物的手,是轻易不会去碰纸币现金的,如果一定要碰,那必须是先戴上专用隔菌手套,才去碰触。 “万一收少了呢?”有些初来尝试这种信任度超高的付款方式的食客会问他。 “都是认识的人,没什么不相信的。”牛大叔就哈哈一笑,这样回答。 他对学区片区人们的人品,有着如同对这所全国最好的高校一般,无条件的信任,似乎自己能在这里做生意,是一件无比幸福和光荣的事。 他最懂得掌控这个烧炭的技术,近年来因为环保的要求,他不得不换成了半成品木炭,并配备了专门的除烟设备。不是无烟煤原炭,他仍然努力试验,让火力不至于弱到影响烤肉的口感。 再加上他守着这群熊孩子一批批地进校园、出校园,十几年下来,也成了最受孩子们欢迎的摊主:价格最实惠、份量最大,遇到特殊情况,还能赊账;甚至带着奖状证书过来,还能特别免费奖励加餐,“助学狂人”的称号,简直不能再适合他了。他的摊子,和别家只做烧烤不同,还有一部分专门为女性食客准备的蒸煮类的美食,风格也是涵盖了“湘川云贵粤”,啥都整得来,特别适合这所院校本来也是生源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党食客的特点。 除此之外,51号的另一大吸引力在于,40多岁数的牛大叔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女儿小妞妞,在每天放学后,都会来这里帮忙。妞妞小时候鼓着两个可爱的奶膘,整个脸圆嘟嘟的,这几年青春期到了,个头蹿起来了,整个人也长开了,变成了一个“美少女”,虽然每次都只是穿着校服的小妞妞,也成功地吸引了这所院校的很多学生吃客的注意力,他们都私下里笑称:“媳妇要从娃娃抓起!”特地过来帮衬牛大叔的生意,也顺便逗逗可爱的小妞妞。 吃得久了,学生食客们发现了一个问题:从来没见过牛大婶出现,也没有听小妞妞提过她的妈妈。更加奇怪的是:妞妞是大眼睛,人又白又清瘦,牛大叔眯缝细长的单眼皮,憨厚敦实,两人从外貌上看几乎无任何共同之处。 王里打听到,原来牛大叔根本就没有结过婚,这个小妞妞也只是在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不知名的父母狠心抛弃在了街头,被赶早摊的牛大叔发现并抱养的,就又当爹又当妈地,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养大,这一带就是13年,眼看着这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俩比亲生的还要亲,真正是做到了“相依为命”。因为收入不高,生活条件一般,更不想拖累别人,善良的牛大叔也就一直没再给妞妞找个妈,就这样把这个孩子带好养大,供她上学读书,就觉得很满足了。 “妞妞,你——你看到这些哥哥姐姐了吗?将来,你也要像他——他们那样,考进这所全国最——最好的大学里去,爸爸会一——一直供你的!” “嗯,知道了,爸,我会的!”妞妞对爸爸的这种心情,怎么能不了解。要不然,古有“孟母三迁”,今有“煮烤官驻扎学院10年老店”,这么大的城,为什么牛大叔一定要在这里拿下摊位来,专门给学生们做烧烤,这简直就是他心中的“学区摊”:就算自己的经济能力不够买这一片的房,也一定要让妞妞从小受到这里的熏陶,将来有更好的前途。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就象“扫地僧”一样,每天听着光顾小摊的师生们的聊天内容,牛大叔也多多少少暗记下了不少新知识,而小妞妞聪明灵巧,讨人喜爱,更是大胆直接与客人们交谈,以小小13岁的年龄,就已经接触到了不少18岁以上才可能接触得到的知识。 小丫头很机灵,“煮烤官”的摊名,也是她想出来的:“爸爸,哥哥姐姐们天天都要去参加考试,他们都这么厉害,那咱们也‘烤烤他们’,当一次‘主考官’好不好呀?” 这么别致的谐音名,当然不错,牛大叔就在4年前,按妞妞的意见,正式把这个摊位的名字改成了“煮烤官”。 根据各自的能力持点分配工种:牛大叔主“烤”;妞妞主“煮”:父女俩把这“官”当得称心如意,由于良心定价,又爱公益,最后留下的利润不多,刚够支撑,但两人还是干得十分愉快,每天按时出摊,风雨无阻。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小企鹅和二锅头 没有极端特殊的情况,书亢是从来不会迟到的,她对自己和别人都要求很高:答应的事,无论大小,都不会打一丝折扣,说几点到就几点到,绝对不会让对方等,这也是自从初中起,家人让她上私立寄宿制学校时,被训练出来的很强的自律习惯。 8点还差2分钟,她带着宫小涛,刚拐进美食街巷口,远远就看到了两个高大、宽厚的白色背影已在他们最喜欢的临近绿林地侧边的那张大桌子旁边晃动了。 这是两大块让很宽心的白色色块。 “他们还真够积极的!” 小涛偷笑着,忍不住评论了一句。 “嗯。”书亢应和着,两人款款地准时出现在桌旁。 “就你俩?伊娃呢?”王里最期待的“维纳斯金”没和她俩一起出现,有点小小失望,就赶紧问。 “她说会晚一点点,武术社今天下午有一个评级预演,她是评委之一。”书亢给解释道。 “也好,反正烤好还要花点时间呢!我们点了一份这家最新推出的‘超级无敌暴辣烤鱼’,鱼是我俩刚挑的,老板说刚刚从水库送来的,最新鲜刚刚钓上来的,最大最重的一条,够咱们全社人好好享受一顿的了。就是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要花点时间,不过正好,可以等等没来的人。”王里到底受厨师老爸的熏陶,对于美食,总能找出最好的方案来。 辛吾并不多说,而是积极起身,给两位“尊贵的女士”把预留好的位置上的靠背塑料椅向后移开,请两位入座。虽然学生圈里是不讲究座次朝外的,但辛吾还是把背靠绿植,无需走动,最为隐私舒适的“主人位”留给了书亢和小涛她们。 书亢当然知道这种小心思,还是很受用的,就欣然落座,把手机放在面前的桌上。 “你们喝过‘小企鹅’吗?”辛吾开始找话。 “什么‘小企鹅’?”小涛好奇地发问。 “没喝过?好吧,那今天就给你们见识见识!妞妞小老板,给我们来上两只‘小企鹅’。”辛吾得意地笑着,转过身去,向正在忙着穿串儿的妞妞招了招手,下了酒的单。 “两只?能不能喝完啊!”妞妞笑着回答,似乎这生意做得,还有些“惜售”的意思。 “这你就错了,你应该问‘够不够喝啊’?哈哈!放心,一会儿,我们还有人来呢!” “好咧,哥,那就好好喝!要冰镇的吧!”说着,妞妞放下手中正在穿着的签串,抽出几张旁边的抽纸,把手仔细擦好,再把纸团扔到身下的垃圾篓里,然后向后转,弯身下去,打开操作台后面的冰柜门,从里面一手一只,提出了两个“企鹅”造型的大肚啤酒瓶:黑、绿、白三色描绘,鼓鼓的大肚皮,绿皮“绅士燕尾服”,两只圆咕隆咚的黑眼仁、加上眼白,画得很是生动,而瓶盖就是那个拥有着扁尖嘴的“企鹅头”,目测过去:单个瓶身就能装3公斤左右酒的样子。 看到两只可爱的大肚皮“企鹅”散发着凉气,升腾起一团轻雾,被放在面前,书亢肚子不由得收紧了几下,更痛了。 “这些都是生啤,小心贪杯,喝多了闹肚子哈!”小妞妞还补上一句,然后在桌上的点餐板上的小白纸点餐条上,在“烤鱼x1”的下面,快速而工整地添了一行记录:“企鹅x2”。看得出来,妞妞还没有学会写连笔字,正处在楷体向行书过渡的风格中。 “再来几个扎啤杯子啊!”王里有些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大手就在空中做出一个握杯的姿势。 “哥,能不能一起来帮拿一下啊?要是你们很急的话。”妞妞笑着向王里撒娇式的回了一句。 “好好,我们自己来!”王里赶紧站起来,很知趣地随着妞妞到柜台后面的消毒柜里去拿。 他用几个手指分别勾住几个大扎啤的空杯,很有效率,双手一次就整来了6个杯子,加上妞妞用托盘端过来的,一共有12个,也差不多是苹果社平常活动的人数了。 “不够的话,等人来了再拿。”妞妞说完,就回去接着忙活穿串儿去了。 在等其他人的时间里,大家只是空坐着总觉得有些不妥,干喝,又有点太早。这时,辛吾从桌下面拿出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整整一袋小包装的辣条,然后把它们推到书亢面前,说:“这个,还你们!含运费了,还有利息,你看够吗?多谢夜草催肥之恩!” “不用客气!不过,下次不能再那么晚飞了,差点儿被校区监控发现是从我们舍飞出去的。最近市里对低空飞行器也加强管制了,不报备私飞被抓可要罚好多钱呢!”书亢说。 “好好,下不为例!”辛吾连连点头。 扎啤杯到位了,辛吾和王里就忙活起来,开始给大家的杯子里倒酒。 “给你俩自己倒就行了,我俩不喝。”书亢看到辛吾要先给自己倒第一杯,赶紧阻止。 “是不是你不想喝太冰的?那等放一会儿,就能变成常温了。”辛吾还想坚持,替书亢想了一个拒绝的理由。 “不是,啤酒太撑肚子了,不想喝。”书亢并不想说出真正的理由。 “以前也不觉得你不喜欢喝啤酒啊?今天这是想……喝点白的?难道伊娃一来,把你们舍女生都练成了‘战斗民族’了?啤酒不过瘾了啊!那好,我们退掉一瓶,上一瓶‘二锅头’,好吗?”辛吾偷着乐,有些小坏,反正今天就是怎么都想让女生们喝点酒,氛围更热烈一些。 “你是想和伊娃喝就说,干嘛拿我俩凑份子?”小涛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 “行啊!反正她说了,等到过‘送冬节’的时候,要请我们去她家喝真正的伏特加酒呢!‘二锅头’对她来说,应该是象喝啤酒的感觉吧!”王里站在兄弟一边,但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今日所盼,伊娃的出现。 “曹——操——到!” 话音没落,一个一身飞鱼装踩着滑板的“大侠”身影就随着这声“曹操到”,一下子出现在了桌前,还漂亮地停在了桌前,只是把桌腿稍微碰动了一下,一堆酒杯一起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玻璃碰撞声,还带着一股很浓郁的香水味儿。 没错了,这就是刚刚给别人评完级的“明锦衣卫飞鱼装版”俄罗斯金发碧眼大侠伊娃,为了最快时间赶过来,直接踩着滑板就赶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无心之图 “谁说要点‘二锅头’?快点上,快点上,我早听说过这可是京城百姓的名酒,还没尝过什么味道呢!” 英姿飒爽的“维纳斯金”象一个欧洲版的cosplay大侠一样的,整个人风风火火地“闪”到桌边,把滑板往桌底下一脚踹进去并定住,然后就自己扯开书亢旁边的椅子,兀自坐下,扯了两张纸巾,把抓过滑板的手擦了擦,又顺便在面前的桌子上擦了擦,然后把纸团丢到了桌面上的一个粗陶敞口的盛水盘里。 正对面,王里的座高是与伊娃最接近的,两人的眼光,正好能在一个水平线上,相视一笑,伊娃长长的睫毛一呼扇,淡黄色的左边眉毛微微一挑,王里就觉得那一汪碧蓝的湖水,在心底里荡漾开了,一波紧接着一波,扩散到了大脑、全身…… “喂!王里同学,你没事吧?” 伊娃发现王里只是盯着自己看和傻笑,而不接着刚才的建议点“二锅头”,就觉得这人今天样子挺可笑的,似乎有哪里不对。 “哦!我马上去拿。”王里被伊娃这一句给说得回过神来,赶紧跳起来,转去柜台,问妞妞要了一瓶“二锅头”。 “哥,麻烦你再帮我在那上面记一下啊,谢了!”妞妞这次都不过来桌上添账了,让王里代劳。这胖哥哥,看起来,可真是极品好顾客了!简直可以当半个伙计用。 “好嘞!” 王里拎着一瓶250ml的“二锅头”正要回过来,发现伊娃投来的是一种“鄙夷”的嘲讽眼光:“就这么点儿?还不够我一个人喝呢!” 伊娃不仅是有着这样的眼光,还真的说出来了,让王里觉得很没面子,他就赶紧再回过头去,又多要了一瓶。 “伊娃啊!没想到你这么懂中国文化,怕我们都是‘二百五’!哈哈,来来来,给咱们的‘维纳斯金’先满上一杯!”辛吾为王里解嘲,就接过酒,殷勤地服务起来。 书亢拉过伊娃,把手拢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伊娃明白了,就开始了“护蜜”模式。 “是啊!我就怕你们俩一人一瓶,凑成俩‘二百伍’,可不得帮帮你们的忙啊!快给本侠满上!她俩嘛,今天就做一对‘碧人儿’,上些‘玉米红枣苹果汁’就行了。”伊娃开言了,整个一个“女友力满分”的样子,护住了苹果仙女们的小秘密。 话说着呢,“黄元帅”殷崇全和“蛇果”张巾凡他们几个,也都慢慢陆续到齐了,拼起来的两张大桌,正好满满围了一整圈儿,三个女生,八个男生,还真是一幅阵容很“整齐”的样子。 牛大叔亲自送到的点餐,一样一样落下,渐渐地摆满了一整桌:下面有一盘酒精块加热着的恒温“大盘烤鱼”热气腾腾地在正中间,旁边是一盘又一盘的各种碎点:烤鸡翅、烤玉米、烤火腿肠、烤蚕蛹、烤辣椒、烤腰子、烤鸡心、烤韭菜、烤金针菇、烤“骨肉相连”、烤羊肉、烤牛蹄筋、烤肥肠、烤红薯、烤豆干儿、炒田螺、小龙虾、水煮毛豆、花生……看起来,辛吾和王里这半个月的零用钱,都能在这一顿给消化了。 样子虽然多,可是合书亢和小涛口味的却几乎没有,她俩什么也没有吃,只是礼貌地陪着,偶然喝几口果汁。 妞妞看到了眼里,特地过来抚耳轻声问书亢:“是不是我们家今天做的烧烤不好吃啊?” 书亢给她拢着耳朵轻声回答道:“我们俩都来那个了,不方便吃这些。” 聪明如斯,妞妞立即甜笑着说:“姐,那您等着,我马上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妞妞用托盘送来了一大盆漂亮的西湖玉米羹,专门放在了女生们面前,她还在汤里面加了好多红枣、姜丝和汤圆,配了三个精致的瓷碗,外面有粉红的小碎花,是韩式的那种可以捧的,大圆肚造型,轻薄的胎面,看起来很容易烫手。 总算是有真正能下肚的东西了,书亢和小涛很感激地冲着妞妞点头,说:“谢谢妹妹,真贴心!” 等到这热气腾腾的羹汤一到位,辛吾和王里就一下看明白了,两人互相盯了一眼,懊恼自己的粗心,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呢!还在拼命闹酒,真是“好心办坏事”。 辛吾做出很“贤惠”的样子,赶紧主动起身拿起大盆中的大木勺,开始先后分别给几位女同学分汤,怕她们烫着,分好后,直接用托盘一起推到她们面前,请书亢再分配。 这力气大的人呢,做起细活儿来,就难免“用力过度”,原本是漂亮的白底、黄丝、漂亮着金色、红色、白色圆点的美丽羹汤,被辛吾一不小心把包着黑芝麻馅料的汤圆给戳破了几个,粘稠的白底主色调汤色就局部变成了黑色的流体感,虽然他手快,已经尽量在第一时间里,把这种失误浓缩在一个小碗里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破坏了整体的浅色系美感。 书亢发现了这碗的“与众不同”,就冲辛吾点了点头,特地把它留给了自己,而把“卖相尚可”的其他两碗分别端给了小涛和伊娃。 “看我笨手笨脚的,真不好意思啊!”辛吾有些惭愧,轻声道歉。 “没事儿,吃下去不都一样!”书亢宽慰了一句。 “嗯,那就好!” 说“一样”,还真心有点“不一样”! 当书亢拿起小白瓷勺,放进去小小搅动一下,想降降温,准备喝第一口汤时,突然给楞住了: 她眼前的这碗汤圆,突然完全呈现了一种很直观的宇宙图景:黑色的背景,飘浮着白色或红色的“星球”,尤其是那白色的“星球”———汤圆,整个表面更是呈现出了一种大气环流,从“两极”而源起的紊乱“星云”走向,飘乎乎地,在表面拉出类似中国水墨画的写意晕染,而当瓷勺要接近某颗“星球”想要从黑乎乎、还夹着无数细小“星球”、乳黄色“星轨”的中间,把它捞起来的时候,它会努力试图用粘乎乎的质地躲闪,逃离被“捕获”的命运。 书亢被这幅从来没有意识过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宇宙直播图”给震惊了,一时间,都顾不上肚子里还在隐隐作痛,她又一次认真试探,“捞”出了一颗“汤圆星球”,当它一露出出汤汁水平面的时候,那种“地表风云变幻”的神秘莫测图景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一下子被打回了尘世间,光亮全无,风云不兴,甚至表面很快有些暗哑干涩了。 潜意识中,这不再是一碗普通的汤圆了,而是暗藏着很多玄机的“秘图”,书亢双眸轻闪,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仔细地盯着其中的一颗,表面分布着像“大块陆地”的汤圆“星球”,努力辨认,这个地形轮廓,好象有点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像哪儿呢?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痛并快乐 “遇事不要慌,先掏出手机,拍下来……” 不是流行这句短视频趣语嘛!面对此图,书亢觉得有趣,可以当一个素材,就拿出手机,用“专业”模式,把眼前这幅“汤圆宇宙”的“星图”给拍了下来,然后才开始,正式“捞出”星球,吃下去。 “哇!这是我最吃过的最好吃的汤圆了!”伊娃对于这汤的评价超高,“在我们那里,从来没有这样的食品。我要学会,将来做给我爸爸妈妈吃!” “那是当然了!还有好多好吃的,你都得学会,够你在中国呆半辈子的。不如直接嫁到中国,把爸妈接来,不更好?”宫小涛正儿八经地建议,很“闺蜜”的样子。 “这个嘛!我得问问阿廖沙的意见,看看他愿不愿意也来中国发展。”想不到伊娃也那么实诚,连男友的名字都交代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王里的眼睛一楞,神色暗淡下来。 “你不是说和他分手了吗?”宫小涛又接着“爆料”。 “是他说分手,可我没有同意啊!可能是现在的我,自己还不够好,我要再努力一点,把中文学好,在中国扎下根来,再把他接来看看,或者那时候,他会回心转意呢?”伊娃看上去还挺痴情的。 但此时王里眼神中的光亮,又回来了。 “好了,汤圆也吃了,我现在是胃里有垫一些食物了,可以尝尝‘二锅头’了吗?”伊娃真是一个耿直姑娘,对白酒的好奇心不减。 “对啊!好的,现在大伙儿可以正式提一次酒了,哥几个,不能让人家女生这么主动吧,快把酒满上,我的王里是白酒陪了,崇全和小凡,你俩也一样,倒白的!……你们几个行不行?要不喝黄的?……还有两位美女,举果汁吧,咱们‘苹果社’的周末聚会,就算是正式开席了!祝大家周末愉快!”辛吾作为东家,自然是兼任了主持人和发言人的工作,为大家的欢聚,开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头。 “感谢辛吾同学和王里同学,今天到底是啥好日子呀?怎么想起来请大伙儿吃串儿了呢?”崇全是下午才得到通知的,特地从学院的食堂里又撤了出来,“幸亏我还没打饭。这下,可有口福了!” “就是就是,咱们这是沾的谁的光呀?”小凡可是要追究出个底儿来的。 “这个嘛!就是个周末,大伙儿都吃了一礼拜的食堂了,出来补补,感受一下刺激,今天的这个‘烤鱼’配料里,可听说是用了最新从四川空运过来的料包,敢不敢试一下自己多能吃辣?”辛吾可没有把还周书亢辣条的的事说出来,一边带头挑去鱼身上的葱花结,一边还特意冲书亢瞥了一眼。 “斯巴西巴!这‘二锅头’的味道还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冲。”伊娃夹杂着俄语汉语评论了一下酒,也夹了一筷子鱼肉,一口吃下,“哇!这个鱼也太好吃了吧!……啊!……真辣……不过,我真喜欢,不行,我得再来一口!” 看到“女侠”对这酒肉如此受用,王里心里舒服极了,他觉得,用中国文化和美食,来把这个漂亮的俄罗斯小姐姐吸引住,又进了一步,得先培养她的“中国胃”。 书亢看到伊娃如此享受的样子,也忍不住说服自己:“那我也就尝一筷子,不多吃,应该不会影响到肚子吧!”终究是没有抵挡住伊娃那夸张的表情吸引。 是真的,前所未有的辣!……书亢虽然眼泪都要给辣出来了,可还是努力用猛灌一大口果汁去化解一下,就算是这样,眼泪没流,可鼻涕却不听话地要流出来了。 辛吾看上去热闹地招呼着大家,可却私心地观察着书亢的一举一动,看到她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就很有眼色的马上丢过去一包已经打开了的抽纸纸巾,又给其他人平均散了几包。 书亢抽出一张,回转身体背向桌面,轻轻地处理好了,这才转回过来,整个人脸都红扑扑的,特别好看。 这锅鱼很大,并且配菜更丰富:宽粉、豆腐、魔芋、新鲜蔬菜,每一样,都浸透了滋味,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不管多爱吧,还一口不能多吃,仿佛吃到嘴里的,都是一团团火。真是“痛并快乐着”! 菜够刺激,酒就下得快,于是不用招呼,大家自己就会频频举杯,以各种美好的、戏谑的祝酒词,不一会儿,就把桌面折腾得一片狼藉。 酒壮怂人胆,这一通操作之后,王里变得有些“奔放”了,他甚至主动去手把手教伊娃,来自父亲家传的“中国行酒令”:“六六六,该你喝,‘六’,指头要这么摆:对,把食指和中指弯下来,中指不要弯,小指也不要弯,对对对,像不像把‘枪’?” 可是,轮到伊娃摆,怎么看都像是在骂人,搞到王里纠正了半天,使劲把她那根不听话折曲的小指头也扳到伸直,再侧过来:“是这样,6,会了吗?” 这时,夜色早已浓了,路灯把夜市的摊位,都照得很亮;而正好有一道光,顺着伊娃做出的“蹩脚”“六”的手势打到地面上,正好投出了一个“狗头”的阴影,这让伊娃更开心了,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用另一只手指着那个影子,给王里说:“你看你看,我的巴克!” 巴菲是伊娃在父母家里养的一只圣伯纳犬,没错,就是一只长得像电影《野性的呼唤》中的那只领头犬,平常看上去很温顺,但个头超大,是一个温柔的巨人。 王里发现了伊娃童趣的一面,对她越发温柔了,笑着点头应和。 大家各自热闹,到最后结账的时候,二锅头共点了5个,小企鹅4只,还真是没低估男生们的战斗力,所有点的食材,几乎没有一点浪费,大家消灭得很干净。 夜色,灯影,轻风,一切都舒适美好,一群青春的背景,摆着各种造型,大大咧咧地折返回校舍了。 本来都挺美好的,可是谁能想到,一夜过后,又突然全都恢复了年初疫情高潮期的“封闭管制”。 原因很简单:在市里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又发现了新冠感染者。这可是好不容易“清零”后的一次重大反扑,大家的神经,还远远不能放松。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兄弟相对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唉!不能提,不能提。” 王里本来是想抱怨,重归封闭生活的不适应,可辛吾很冷静,提醒他:“正好,潜下心来,把最后一稿完成。这下咱们再没理由躲闪、拖延了。” 好吧,难兄难弟又开始坐在桌前,面对面,死嗑论文最后一稿了。 “你说,如果我们假设一下,这次疫情对于我们现在的地球人来说,是一场全体性的生物性打击,那发起人到底是谁呢?是我们地球人自作自受,受到因果报应呢?还是地球根本就是一个有生命意识的整体,正在进行自我除菌———咱们就象寄生在它表面的细菌,你看,从外太空拍到的地球照片上,哪能看得到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呢?”王里把笔头放在嘴里咬了几下,然后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侧边,看向辛吾,问道。 “都有可能,你说的是一个‘叠加效应’。没有无缘无故的果,也没有毫无来由的因。这都是看问题的这个‘看’的视角是谁,用什么方式来‘看’来判断的,而就算是不同种的看法综合在一起,都叠加成一片混乱了,都没有办法说清楚整个事情的全貌,而如何能抓住事情的本质,才是最厉害的,就像唐三的那双‘紫睛魔瞳’,能透过幻象看透最核心的‘真实’。”辛吾认真回答了一通。 “嗯,你上一次的论文被胡头儿踢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好好争辩一下,就把刚才这套理论,给他老人家说说,或者就直接过了呢?”王里边点头赞叹,边又顺便把手边的一瓶酸奶攥起,把吸管往嘴边凑过来,狠狠吸了一大口,给自己提神儿。 “胡头没说错啊!我刚才说的哪有一句是我自己的?全都是前人的总结,叠加效应是那个著名的‘薛定谔的猫’,不死不活,或者说既死又活;因果论是佛家的;视角转换是牛顿的;一片混乱又是‘熵’的理论;连‘紫睛魔瞳’都是唐家三少的,我除了把他们所说的全都凑在了一起讲,有哪一句独有的思想是我辛吾本人说出来的?又有什么脸和这些人并提呢?想想自己,还真是一脑袋的‘熵’呢!唉———”辛吾对自己看得很清楚,并没有随着好兄弟的鼓励,忘乎所以。 “这个嘛!是事实,不过,毕竟咱们还都是普通人,比起著名的科学家、哲学家,当然不能拿豆干儿当正菜了。但是,他们讲过的,就像你说的,未必就已是全貌,世界这么大,历史这么长,就算是把全世界自从有人类以来所有最聪明的人的所有智慧加到一起,也不能把全部的世界真理都讲完吧!肯定还有很多未知和空白点,可以有咱们的机会,去试一下,补一下bug,顺便说不定就有了自己的新发现呢!”王里对鼓励的深入,还是有一套的,“所以呢,咱们不妨这样想:就当他们这些厉害的人厉害着,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死了,也不可能再活过来,再和咱们去争这个‘创新’的机会了,是不是?所以说,就算当今在世所有的大家放在一起,也数量有限、时间有限、精力有限,咱们还一定是有机会的,可不要小看自己。尤其是这一次疫情,把全地球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从一代又一代人无聊的经济建设、分分合合、打打闹闹,回归到了最基本的‘怎么活着’,就象我爸说的,无论在哪个时代,人总是要吃的:吃好了,自然身体好;身体好,自然心情好;……” 王里还没有说完,辛吾说接下来说:“‘心情好,自然一切都好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好喝好,能吃是福,减什么肥啊!’你爸的名言你都说了无数遍了,你还真不烦啊!” 王里笑着把一口就被吸空了的酸奶纸包装盒一把捏瘪,投篮式地一个完全的完美的抛物线,准确地扔进了宿舍门口旁边的垃圾筐里,然后说:“减!要减的,看,我都改喝酸奶了,这个助消化。” “不过,你看咱们这状态,是越来越‘熵增’了:环境封闭,越来越无序。”辛吾环指了一圈不再用人来检查卫生状态的宿舍,这些天是越来越混乱了:被子不叠,衣服不洗,窗台都积了一层灰了,投篮不准的零碎垃圾在垃圾筐边散成一片。 王里是多聪明的孩子,一听到辛吾在点眼药水,就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有些懒散了———话说,这为什么卫生就一定要胖里儿来做呢?都怪这刚进宿舍的第一天,他表现得过好,把宿舍收拾得像模像样,还时不时来个插花添香的,于是,他就成了这宿舍里天然的“环境维护者”。于是,立即起身,先把垃圾都扫到筐内,再把被子拢齐了,至少不要垂吊下来;再洗了洗抹布,把窗台上好好擦了一遍;又把书桌也擦干净,再把早已干枯了的花连罐一起扔掉,再把桌上的食品全部收掉,放到食物储物架上;最后呢,整个桌面,就只剩下了两人的笔记本电脑和两只茶杯、两个手机、两堆。 经过这一番收拾,辛吾赞叹道:“里儿啊!这才是‘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要达到长久和谐发展,必须减少自然环境熵增,减少对自然环境负熵流的攫取。’看看你刚才的那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减少了我们对自然环境的依赖,现在这种‘断舍离’环境之下的大脑,多么容易集中思想,利于创作啊!” “是啊,总是这样,你把这世界搞到无序只要一秒钟;而让它们恢复有序却总是要累死我。”王里嗔怨着回了一句。 “看吧,你就是我们这个小世界里的‘上帝’,一种可以改变它的能量之源!”辛吾顺嘴捧杀了一句。 “好吧,你可以许愿了,还想向‘上帝’要点什么?”王里把圆圆的脸盆单手抓着,摆在脑后,做出上帝脑后一片“环状光芒”的样子,笑着问他。 “主啊!可否再赐我一杯香浓的奶茶呢?要不加糖的哟!”辛吾开心的把自己的空茶杯双手一举,送到王里面前。 “好吧!再满足一次你的愿望!等着。”王里并不生气又让他干活,而是笑着一手抓过茶杯,一手把脸盆放下,走到食品储物柜前,把暖瓶的水添加到电热水壶中,按下开关,再把一小包的奶茶粉撕开,全部倒进了辛吾的茶杯中,还放进了一个小勺子,只等水开了。 热水壶先是一片安静,很快就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水蒸汽像是要用力把壶盖儿全部顶开。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三X女孩 开关一跳,从壶嘴喷出来的热气,很快让宿舍的湿度增加了几度。 就在几乎是同时,女生宿舍里,由小涛仙女给书亢也冲好了同样一杯“奶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兴起这样的一种“喝奶茶”风气的,明明是夏天了,热量超高的奶茶,难道不应该是冬天里才该“捧在手心里的最爱”吗? 同样在死嗑最后一稿论文的,还有这帮并不示弱的女生。 不过,胡头对她们稍微客气了一些,他在批示上写明,就在她们第四稿的基础上修改,不需要做大的改动,只是提出了个别章节需要改,甚至还提供了相关的大纲和重点,给出了几个能说出本质的“什么性、什么性”的例子,这样明目张胆地“透题”,就变成了有的放失地找素材,扩展而不是全部推翻重写那么大的工程了。 但书亢对于胡头的这种溺爱,似乎并不买账,她从与辛吾的交流中知道了胡头对男生的要求,严格过对女生的,就觉得这是一种“男女不平等”,是对教育质量的“不公平”待遇,她甚至会把这种溺爱当成胡头在蔑视她的智商,是一种羞辱。 并且,她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胡头对宫小涛的关注,似乎有些越了界,除了论文作业有大篇批示之外,还总爱在给她的微信中,发很长气的语音留言,大家都知道胡头不擅长在手机上打字,他老人家视力不好,最爱发语音留言,学生们都能收到他的留言,一般都很简短,而唯独给小涛的特别特别长时间。而小涛为了收听这种特殊待遇的超长留言,又不想让别人听到,就每天都把无线降噪耳机塞着,生怕一不小心手机声音外放了,会泄露了什么不便为人知的秘密似的。 宫小涛还特别爱拉着帘帐,但她又忘了帐内自己的led护眼小台灯,正好把她那听语音笑得整个人微微颤抖的影子,活灵活现地整个投影到粉红色帐幔上,成了舍友们每天不得不看的“皮影戏”小剧场,每天晚上睡前,都要上演好长一段儿。 像这样一个被胡头特别关护着的女生,大家自然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的。 “小涛,我也要一杯!”伊娃看到书亢得到了第一杯奶茶,赶紧学着撒娇,“你能不能给大家透露一下,这个胡头爱不爱喝奶茶呀?哈哈……” “你!我看你也不要叫什么‘维纳斯金’了,不如让阿全把‘黄元帅’的名字让给你吧!你啥时候学坏了呢?还想喝我冲的奶茶呢,哼!想喝自己泡!”小涛嘴上是一片愠怒样子,可是手上却是诚实地不得了,又在给伊娃冲泡第二杯了。 伊娃看到小涛的动作,放心地接着哈哈:“喜欢就是喜欢嘛,干嘛还偷偷摸摸的!” 她这话彻底把小涛激怒了,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再接着往已经放好奶茶粉的杯子里添倒开水:“什么和什么啊!谁喜欢谁啊?!胡老师不就是看我悟性差,比你们几个都写得差,想让我赶上你们的水平嘛,不要拖咱们班的后腿。哪有你们想得那么乱七八糟的,看看他多大?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要不是师生关系,咱们都可以喊他爷爷了,多给我开点小灶,你们就瞎想,是不是一定要我说清楚,我不如你们几个,你们才开心,肯放过我呀!” “哟哟哟!还真生气了!好吧好吧,是我说错了,胡爷爷爱孙女,你们中国人爱说的,‘隔代亲,隔代亲’好吧!对不起啦!小涛妹妹,那个我的奶茶———不能停啊,谢谢啦!亲爱的!”伊娃冲过来,把身形相对小巧的小涛一把搂在怀里,给了一个紧紧的拥吻。 “唉!服了你了。以后不要再乱说了!”被这么一热情之后,小涛知道自己又被融化了,这腼腆含蓄的中国人,就是受不了这样的肢体接触之礼,虽然自从进到这个宿舍以后,伊娃几乎每天都要和书亢和小涛演练这种礼节,深受中国传统教育的小涛,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书亢不一样,她不但全部接受了,甚至还经常有意无意地学着伊娃的样子,一高兴也抱着小涛啃两口,搞到小涛整个人都麻麻酥酥的,被这俩女汉子一般的舍友们轮番“呵护”着,心底里虽然有一些小抗拒,但还更多的是有一些享受,甚至是期待,虽然于她,是打死也不可能主动做出来同样的“西式贴面礼”的。 小涛既招男生喜欢,也招女生喜欢,主要的原因是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天然的“女人味”儿,而不是“女生味”儿:说话细声细语,温婉不争,还特别爱微笑,细长的丹凤眼,是很中国的那款,整个人干干净净,衣品极好,从不让自己以不雅的外表出现在自己的帐幔以外,每天都是化好了妆才了门,早睡早起,洗漱全身的先后次序也很讲究,就连同舍的两位好舍友,要不是一起去游过泳,都没有几次机会能看到她纯素颜的样子。 如果说女孩子的染色体是两个xx,那宫小涛一定是xxx! 就是这样一款女生,冒着小仙气儿,小仙女气儿的,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呢?只不过,这胡头儿也不知道适当收敛遮掩一下,是不是他快到期退休了,想在学院最后的这段教学生涯里,再无所顾忌地“绽放”一次? 这间女生宿舍的三个女生:一个智慧、一个温婉、一个奔放,还真是三朵奇葩,而面对花朵们,胡头偏爱了“温婉”这一朵,让“智慧”和“奔放”都有些没想到。 “我听说,胡头年轻时候,长得还很帅呢!”这次八卦起来的,居然是书亢,这让小涛有些意外。 “你从哪看到的?怎么可能看到?他年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小涛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底里却是很好奇,“他的微信相册里没有啊?” “我说,这还需要出生?百度一下不就看到了!”书亢正在查论文资料,听到小涛的问题,笑了。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百度’一下他老人家?”小涛似乎明白了一种新的了解导师的方法。 “当今这个世界呢,只要是有点名气和作为的人,哪怕是坏到太出名了,只要百度一下,总是能度出来的;除非他还真的是一个默默无名之辈,都不配在互联网上留下一点痕迹。”书亢说。 “这也不好说,万一有那种像去终南山的真正隐士,就是不用现代的任何工具,不在网上留下一丝行迹的人呢?”小涛轻声提出反驳意见。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前浪有点猛 既然书亢教了办法,宫小涛自然是想查一下,胡涂公年轻时到底有多帅? 果然,有能耐的人,低调不起来,就算他自己不上传这些资料,也架不住借他名声的身边“有心人”,到处挖掘后,上传到网上,以博取沾点名人光彩的虚荣。 年轻时代的胡涂公,果然是一表人才!那个年代的照片都是黑白照片,正因为清晰度不够,却正好变成了如今需要“滤镜硬像”才有的“美颜”效果。那是一张他在部队的戎装照片,不得不说,部队是正牌男子汉最值得骄傲的地方,有过那段经历的人,都一生受益无穷。在胡涂公之前的从业经历中,有这么一段浓彩重笔,被某网友认真找出了老照片,并进行了配图ps还原,还真是帅得糊里糊涂,而他不自知的那种。 “没想到,胡涂公年轻时,竟然长得像民国时期的贵公子,一身军装让他更威风了。还真是帅呢!可惜了,他现在五官都塌下来了,那么有神的双眼皮,现在是厚重的搭了一层又一层,虽然大多数时候挺慈祥的,可是一旦发起怒来,突然睁大了,有时还挺吓人,原来能变那么大!”小涛一边在手机上翻着图片放大、缩小地看,一边评价说。 “外表算什么啊!人家可是靠实力说话的。那一年,他带领的一只四人队伍,代表中国去参加全球华语辩论大赛,激情四射、才富五车,硬是把其他各国的精英选手都给pk下去了,获得了那一届的世界冠军,为祖国赢得了荣誉;后来他虽然有出国去进修,也把各种厉害学院的学历高峰都学过来了,最终还是毅然回国,选择了在这所全国最好的大学任教。就他的职业经历来说,在全国范围内,也没有几个能比他更精彩的了。”书亢也是把网文介绍都通读完了,点点头,赞叹地补充道,衷心佩服的表情。 “可惜了,现在的胡头儿满头白发,发际线也都要后退到夏威夷了,真不敢想象和这张照片上的是同一个人。”伊娃也凑上来看,加了一句评价,“不过,他的俄语说得还真不错呢!我刚进校的时候,他和我好好聊了一大通,我都被震惊坏了,虽然他所讲的那些俄罗斯大作家的作品都特别棒,但其实我都没有怎么读过,写的太长了,也太旧了,我们自己都看不太懂,也看不下去,真难为他还可以大段背诵里面的段落,呵呵!” 被三个女学生私下里这样议论,胡涂公虽然人不在学院,也应该耳朵会发烧的吧! 众所周知,这位令人骄傲的导师给到业界的最大贡献,就是前年他在本院出版社出版的社会经济学著作《波浪理论——经济与社会的演化》,《波浪理论》这一书名容易让人联想为物理科学的某种定律,但其副标题“经济与社会的演化”则直观给出了该书的研究对象与适用范围。之所以将自己提出的理论命名为“波浪”,是因他独特清醒地认识到:整个人类社会,实际上同其他事物一样,是波浪式前进、后退回旋往复的;同时,整个人类社会在实际上,同其他事物一样,又是多维的、立体的。在众多自然界的事物当中,他选择了大海的波浪,从小就生长在海边,多少年的曾经凝神、驻立潮头,观察思考多年,或者正是大海给了他无穷的智慧和启迪,一边滋养着他的身体,一边给了他智慧。 他在书的前言写道:“人类社会演化的镜像图景是一张多维动力交织、旋复式发展的‘波浪图’。”这是他的世界观,也是此书的论点。 脾气不同的人,可以勉强相处;可是三观不合的人,却很难同道。 这三观中的最重要、最基础一观,就是“世界观”。他经常给学生们讲:“世界观是形成价值观的基础,只有对世界、对人与世界的关系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才能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反过来,正确的价值观的建立,又会使科学世界观更丰富、更完善。价值特性有四个方面:客观性、主体性、社会历史性、多维性。其中,后两方面正是该书所详尽阐释剖析的。价值关系的主体具有社会性和历史性,因此人们的需要、实践以及需要满足的形式都表现出了社会性和历史性。每一主体的价值关系都具有多维性或全面性,这就要求人们在创造或实现价值时,必须对某一价值物的价值作全面的考察,以决定取舍。” 同样是写新观点,除了利用大海作镜像的显现比喻,那么,到底支撑此书论点的社会性和历史性又体现在哪里呢?虽然面临很多质疑的声音,他的书中还是尽显了勃勃雄心,他想创建一种“动态非均衡思维范式”的理论框架,即试图将微观经济学(企业经济学)、中微观经济学(产业经济学)、中宏观经济学(区域经济学和国民经济学)、宏观经济学(国家经济学和国际经济学)四种分类学科予以融通,置之于一个全方面的动态非均衡的假设条件之下进行综合分析,而非新经典经济学的一般均衡。其钻研中所勃发的洪荒之力,亦跃然纸上。 从自然科学界,到社会科学,有些研究模式是可以直接套用的;而有些,则完全没有办法,实在是研究对象太过抽象,没有适合的具象可以比拟。 胡头认为,为什么研究抽象的社会经济学,就不能动起来看呢?在经济学界,主流经济学研究,特别是新经典经济学,曾长期为静态一般均衡思维范式所主宰。运用动态非均衡思维,对于经济学理论本身的创新与发展颇为重要。如今,究竟是静态看世界,还是动态看世界,正在构成经典经济学与新经济学的根本分野。换言之,假使未来主流经济学摒弃静态思维模式,而引进动态思维模式,不难预见,经济学乃至整个社会科学将不免出现一场空前的范式转换,其变革意义或可堪比牛顿、爱因斯坦对于自然科学和整个科学领域的影响。 他的巨著令人惊叹,在如此宏大的标题之下,他在奋力构建出一个足够宏大的理论体系,其心胸广阔,目标极远,非一般学者所能相比。 有这样的老师珠玉在前,学生们想要“激起巨大的后浪”来拍这位“前浪”,谈何容易!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喝到酒的套路 “后浪”们,还在努力试水,使尽各种姿势。 这边,辛吾把王里“赐予”的奶茶,只几口就干光了,他想多喝点儿或者可以补一下脑子里因为思索过度而流失的水分。 “里儿,我怎么觉得还缺点灵感呢?以前喝下奶茶的时候,就一定会多少蹦出点儿新想法,可这几天,就算喝再多,除了多上几次厕所以外,啥也没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环境越‘封闭’,这脑袋也越‘封闭’得厉害啊!你得给我‘做功’再给我一些能量啊!”辛吾就像是要痛下决心“戒奶”一样,还特地把喝光了的水杯,放到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然后就把左手插到自己的头发里,用力抠挠了几下,还把挡到眼前的长长了的刘海往脑后以指代梳地拢了拢,“早知道又要封闭,就应该先去剪个发。完了,又要变成f4了。”辛吾右手把无线鼠标又摔了两下,激活了一下定位,重新指到了第五稿的论文界面。 “要不这样,咱们问伊娃要瓶伏特加,来点厉害的?”王里坏笑着建议。 “这个———可以有!你去试试要呗,那个‘生命之水’,spirytus rektyfikowan,我听书亢说,伊娃来中国的时候,说她有一套过境时从免税商店里可以带过来的,欧洲产各种酒的样品礼品包装酒!那些个瓶子虽然不大,但是外型特别漂亮,就不知道她肯不肯送给你喝。” 辛吾记起周书亢讲过伊娃刚入住女生宿舍时,曾经想送她们一些酒当礼物,她们虽然很喜欢瓶子的包装,但是因为酒精度数实在太高,谁也没真的想喝过,就都摆在宿舍里,当装饰。听说,其中有几款来自立陶宛等东欧国家的瓶子是烧制成彩色水果或者人物造型的异型雕塑的,风格质朴,特别好看,和中国白酒的包装风格完全不一样。 “真没想到,连你也惦记着‘维纳斯金’!”王里突然有点酸溜溜地说。 “哎!说清楚,我是惦记着酒,不是你的‘金娃娃’哈!”辛吾赶紧补充,生怕王里误会了他,“并且,你也知道我是从书亢那里听说的,并没有直接和伊娃聊过这些啊!”辛吾故意拖着长腔,夸张地辩解。 “什么叫‘我的’?她可不是谁的,你也听她说了,她心里可还有一个阿廖沙呢!等她回国了,很快就会忘掉我们了。”王里这会儿正经了一下,突然放慢了语速,似乎对未来,变得毫无指望般的迷茫了一般。 “世事难料,未来还没到,谁能预测得到,到底会怎样呢?别想那么多,至少现在的我们,是在一起的,这不就很好了嘛!你呀!啥时候,变得娘兮兮的了,还学人家忧郁呢!快,施展一下你的魅力,把‘生命之水’骗过来,趁‘青春正好’、感觉正好,不要辜负?!”辛吾说着就站起来,把王里的手机抓起来,拍到他手中,“快打吧!看你的,呵呵。” 王里胖胖的大手,手背上还有一排小窝,皮肤白皙,指背上的细细汗毛,和辛吾的手掌这么轻微一碰,就自己小乍了一把,突然立了起来,还把王里搞到有些奇怪。 “原来,和人身体接触是这种感觉。”王里心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句话,却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我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王里把微信界面打开,点选出伊娃,在“准备输入”的空白处,空点了几下,“直接要,显得太冒失了,那想个啥理由好呢?” “酒———酒——酒——”稍微思索片刻,王里心头忽然一亮,开始在微信上打字留言: “伊娃同学好!给你讲一个有趣的事情,今天我收到了一个体检报告,上次我们有参加一个基因检测项目的实验,报告上说:在我的基因里,有77.21%是北方汉族;10.17%是蒙古通古斯;6.7%是朝鲜族群;5.92%是俄罗斯族,那我的祖上在春秋战国时候应该是燕国人,基因让我千杯不醉,我的乙醇脱氢酶(adh)和乙醛脱氧酶基因(aldh)能使我以超于常人的速率将酒精直接分解成二氧化碳和水。顺便,还帮我找到了两个远在其他省份的远亲。你看,说不定咱们祖上,还有一支共同的血缘线呢!是不是很有缘份啊!” 王里说的这个“基因检测”试验倒不假,确实是校里有一群志愿者学生参加了这个基因寻根的项目,他和辛吾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刚才为了把伊娃的“酒”弄到手,这才想起了“千杯不醉”这件事来,于是,就此顺便提一下,为的就是能让伊娃主动自觉地把“生命之水”奉上。 果然,伊娃因为学习中国古文,对于春秋战国时期的事,也非常感兴趣。看到王里说有这样的家世渊源,当然很感兴趣,也想测一下自己的:“真的呀!那能不能帮我也测一下?这实在太有意思了!” “嗯,我正们准备给项目组再寄一批新的试验人员dna测试样品过去,要是你也想参加的话,那你也揪几根头发,装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受测人员要填的表格,我发给你。”王里转发了项目群中的表格样本。 “好的,好的,那我一会儿填好了,就给你送过去。”伊娃是一个急性子,说干就干。 “嗯!不急的。注意把检测样品与表格叠好放在同一个信封里。我这次一起寄去的,还有我爸做的腊鸭脖,人家帮我都查出两个亲戚了,我爸说多少要意思意思,感谢人家一下的,礼轻情谊重。正好,明天他就要寄过来了,我给你们也多要了一份儿。明天中午,你把你的东西拿给我的时候,我顺便带给你,让你们舍都尝尝。”王里倒还真是会搭桥,现抓的资源一大把,凑一起听上去还完全合理,就差最后一步的反馈结果“礼尚往来”了。 “啊!那太好了,我先替姐妹们感谢你们。那———中国人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明天我也给你们带几瓶我从俄罗斯带过来的礼品酒吧,正好配鸭脖子吃呢!” 听到伊娃在微信发语音时,那个拉长的“那———”字,就知道她正在转着脖子满屋子找什么像样的礼品呢。 “那太客气了,呵呵,我们也不见外了,笑纳笑纳!”王里满意地回复了最后一行字,结束了“要酒”的套路。 “佩服佩服!”辛吾对于王里这通临时现组合的“非谎理由”之圆满、顺畅,表达了万分敬意,“基因、缘份、往来、意思,我看你是把科学、哲学、文化、心理全都钻透了,运用自如啊!明明是想要酒,却让人家一脸崇拜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还生怕你不收似的。拿捏人心,自个儿还倍儿有面子,心机巧妙,你还真有一套!”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谁都不许懒 女生宿舍这边,对于如何应付“封闭”期已经很有经验:书亢带头,三个女孩子的“瑜伽”形体课,每天早晚各一场;小涛负责把宿舍的花花草草打理得精精神神,能给室内提供新鲜的氧气和香氛;伊娃负责给大家打水、跑进跑出接外卖、倒垃圾;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好好上网课、完成作业、完善论文,时间节奏掌握得非常“正常”。 一个人的努力叫“自律”;三个人的规矩叫“群律”。 伊娃是有芭蕾舞的功底的,不管多么高难度的瑜伽动作,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唯一的缺憾是,在她的身高对比之下,显得这间宿舍太小了,三人共同练习的时候,不得不为她一人腾出一半的空间来,供她一人活动。 小涛是这三人中,体能最差的一个,很多动作都做不到位:弯腰直腿手碰不到脚面;一个俯卧撑也做不起来,而且她总是会娇滴滴地说:“不行,不行,我做不到唉!不练了。你们都太专业了,欺负我一个。” “不用全做到位,努力做这个趋势就行了,每天进步一点点,总有一天会摸到脚的。”书亢鼓励她。 所有的瑜伽姿势中,数“倒立”最难了,需要胳膊上有足够的劲儿;细胳膊细腿的宫小涛完全没有力量去尝试;伊娃有劲儿,不过,她185的个头过高,倒立过来,再加上臂长,足有2米3多,宿舍楼的单层层高不过才2米8,她这一倒过来,就离房,尤其是来自南方的女孩子来说,也不算矮了,可是和这两位一起一站,直接被抛下了十多公分,也属真心无奈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按书亢的动作要领,一一来做,折腾半小时下来,人人都出了一身汗。 “这样好!出汗才证明有锻炼效果了,要是不轻不重的没感觉,做这些还有啥意义,变成了纯浪费时间。”书亢带头,看到其他两位都真正练到额头渗出小汗珠了,这才算满意,“看来,我设计的这套训练办法,很合适咱们几个。” “谢谢!是合适你们俩个,对我就太过啦!为了赶上你们,我也是拼了,对不对?”小涛一边慢慢擦着汗,一边叨唠。 “那当然了!咱们是一体的,爱你小宝贝儿!”伊娃说着就上嘴,又顺便给了小涛一个热情的抱抱,搞到小涛全身一抖:“哎呀!都是汗,快去洗啦!”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初尝生命之水 第二天,伊娃如约把自己的基因样品,几根金色的卷曲长发和填好的表格,以及一盒礼品酒一起送给了王里,也拿到了王里爸爸刚做好的辣鸭脖。 回到宿舍,王里得意地把一盒木架装的礼品酒都放到桌上,还特地挑出那瓶最烈的“生命之水”波兰spirytus rektyfikowany,酒精度为96的伏特加,摆在辛吾面前:“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等晚上吧,下午还有课啊!不能让胡头发现咱们胡来,万一我给喝趴下了呢?谁像你,千杯不醉的,不要和我抢,这么少的量,全是我的!我得好好品品这‘生命’到底是啥感觉。”辛吾虽然有马上尝试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还是得等下课后才能瞎整。 就算是网课,也是该有的一样不少:谁也别想真得偷懒。 终于完成了一天的课程,几乎是怀着期待的心情,晚餐时间到了。王里为了让这个“生命之水”的搭配完全一些,特地多点了一些水果,切成了小颗粒,按平常爸爸摆盘的样子,给辛吾整了一杯漂亮的“果酒”:“瞧瞧您今天这待遇,哥们儿不错吧!” 王里除了把酒推到辛吾面前,还把辣鸭脖也盛在饭盆中,一并送到位。 然后,王里给自己满上了另一种酒,度数不高,但是瓶子很好看,上面全是紫色的葡萄雕塑。 “嗯,表现不错!赞一个!”辛吾举起“果酒”生命之水,准备与王里碰一下,就开始品饮。 “等一下,还缺少点儿!”王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把刚举起的杯子又放下,转身去把智能音箱的电源打开:“小度小度,播放西餐厅背景音乐。” “好的,现在为您播放西餐厅、西餐厅背景音乐。”奶声奶气的智能音箱发出机器人特有的录音回复,然后,就开始播出了婉转的爵士乐。 “呵呵,还搞得这么有仪式感!真有你的。”辛吾停住在半空的杯子,终于可以和第二次举杯的王里的杯子碰出了一个响亮的“开场声”:“祝……品酒愉快!” 总听说广告词里有什么“入口深,一线喉”、“入口柔绵醇厚、回味悠长”、或者“清香纯正、余味爽净”、“落口甘冽、回味怡畅”……之类把白酒描述得不可方物的神仙感觉,但真正喝到辛吾口中的,只有一个字:“辣”。似乎,什么感觉都不能比过这一饮而下,整个食道到胃都像是被彻底辣坏了似的,刚泡进去的水果汁都来不及渗透弱化酒精的浓度。 辛吾就觉得酒气都冲上脑袋出话来了,他觉得这种体验并不太舒服。 “那是,你的基因报告里,可没有‘千杯不醉’的祖上帮你备好免疫力,不过呢,他们给你留下了更多的中原祖脉,所以你才这么聪明,也算不亏啊!”王里也看过了辛吾的基因检测报告书,他俩之间,倒真是没有什么不能分享的。 “我聪明吗?聪明还自己硬要去喝这么烈的酒?”辛吾此时已经辣劲儿过了,整个人,却像是刚从一场桑拿中蒸出来一样,出了一身汗,被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的小风一吹,又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不过,刚才喝的时候是不舒服,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就像是周身的血脉被充气扩张打通过一遍了一样,还真是有些‘重获新生’的意思。” “是不是已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神功将成?”王里笑着比划着,像一个武侠片中的大侠要过招似的。 “呵呵,哪家神功?神在哪里?你不是说,试喝过这刺激点的,我就会打开思路,感受到一些神授之意吗?没反应啊!呵呵,是不是我的洒量也不太渣呀!”辛吾一边啃起了第二根鸭脖,一边举着只剩下水果粒的杯子向王里晃动了两下,炫耀着莫名而来的骄傲,“传说中的‘生命之水’其实也不过如此嘛,就是把人给狠狠辣一下,出点汗,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嘛!” “那,咱再试试第二种?”王里把刚收回的第二种,又重新拿出来,捏在食指中指间向辛吾晃晃。 “试试就试试,我还怕它不行!给哥满上!”辛吾看起来是完全忘掉了刚才他拒绝这第二种时的窘样。或者是酒劲儿开始逐渐体现,他变得话多、兴奋起来,“你的adh和aldh分解酒精速度超快,我的也不赖吧,看,出了身汗,就感觉没啥特别的了,还可以再来。你别说,这种内部器官被洗一遍的感觉,还挺不错的。看起来,欧洲人民为了抵抗严冬,是准备挺充分的,咱们今天喝,这季节不对,天儿太热了,看我———”。 说到这儿,只见辛吾突然交叠双臂,把t恤一整件儿从头顶方向一把脱掉,右手抓着衣服顺势往后面的床上一甩,“这样才舒服!” 王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奔放”给吓得楞了一下,就看到浑身渗着一层薄汗,皮肤变得透亮的辛吾,那种因为常年坚持健身而裸露出来的健美肌群此时并不紧张,略显得有些柔和的线条,在灯光照耀下,泛起高光,散发出独特的属于年轻人的味道。 看到这,他就跟着傻笑起来:“你想让我看你漂亮的胸腹肌就说嘛,还要趁着酒劲儿,哈哈……太委婉了,到底是南方人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星空的浪漫 女生宿舍比男生宿舍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每一间都配有独立可兼淋浴的卫生间,所以姑娘们可以在运动完之后,痛快洗澡。这么人性化的标配,据说也是胡涂公在学校开建新校舍时,特地向院长办公室提出来的,不得不说,这一举措,深得人心———花心。 听说,他当年是这么劝说校方的:“本来咱们学院的女生就不多,优待一下就怎么了?可以吸引更多的女同学进校,平衡一下校内的性别比例嘛!人才就应该均衡发展,这也符合大自然的规律。” 宫小涛总是最后一个洗澡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动作慢,更主要的原因是她特别爱打扫,卫浴间里所有设备的清洁、善后,她都会做得一丝不苟,这让同样有些洁癖的书亢非常满意,觉得和小涛同舍,简直太有福气了。 而粗枝大叶的伊娃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狂野使者:她喜欢一边洗澡,一边大声歌唱,还尽是一些听不懂词的俄罗斯歌曲,一堆舌头打转转的奇怪发音在屋里回荡。不过,虽然她洗的快,可破坏力也很强,每当她洗一回澡,屋子里面就像是刚刚打完一场泡泡仗:屋:“这个太棒了,和我家乡里看星空的感觉太像了!” “这个枕头你先用,我有小熊。”书亢把枕头往里面给小涛摆好,自己顺手把旁边的粉红小熊公仔拽了下来,垫在自己头下。 一躺下,小涛的胳膊就轻贴到了书亢的胳膊上,这种肌肤的相贴,让她感到有些不适,赶紧往里缩了缩,让两人胳膊分开了极微小的距离:两层汗毛的距离,结果,热乎乎的汗毛一相互轻蹭,更痒了,真还不如扎扎实实地靠在一起。 小涛的体温是微凉的,而书亢像一个热血青年该有的样子,热乎乎的,动来动去,指着正在转动的星星,给她俩讲解:“看到没,叶子旁边,那个马上要转过来的,是小熊星座……再不会看,北斗七星总能看得到吧!那个勺子看到没?对,就是那个正在转的,沿着勺子的最后一个星距直线延长五倍,那个最亮的,就是‘北极星’,看到了吧!这个星在最上边,没有动的,都在围着它转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入梦的胜负欲 对于王里来说,真正让他麻烦的事,还在后面:一开始,辛吾还只是话多;后面就变得浑身小动作不断了,先是不断用力地把头发往脑后用手指梳理,似乎这样可以散热更快一点;然后就是不间断地重复着啃鸭脖、吐骨头、再喝酒的动作,伴随着说话的节奏,纯机械快速动作,眼看着饭盆里的鸭脖子都被干光了,桌面上一堆残渣剩骨头,第二种酒也被喝光了;最后面前所有能吃、能喝的,全干完了,就干脆站起来,抓着王里的手,让他也教他划王里爸爸的家传拳法:“上次你不是教过伊娃嘛!也教教我,我可比她一个老外要学得快。” “可是酒都被你喝光了!下次教吧?”王里看这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喝光了,那就喝水,水总有吧!反正今天你得教会我,我保证:我学得也很快的!”辛吾先自己主动跑去提过来一只暖瓶,往桌上一放,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好吧,好吧,你别闹了,我教你,教你还不行嘛!”王里感觉这个返古节目,应该是今晚让他能消停的最后一个了,想着随便糊弄两下,哄他睡觉去,应该就算完事了。 “看着,猜拳就是这样:我们同时伸出手指,并各说出一个数,如果谁说出来的数和我们俩所出手指手势的数量相加结果一样,谁就赢了,输的喝酒。比如我说一个‘一’、你出的是‘三’,我出的时候喊出来的数字是‘四’,我就赢了;要是你也喊的一样,那这把不算,再重来一遍,直到分出输赢。我把这些手势给你摆一遍:‘零’就是一个握紧的拳头;‘壹’只出一个大拇指;‘贰’出大拇指和中指;‘叁’出前三根,就是出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肆’把食指弯起来,剩下全伸开;‘伍’就出整个一巴掌,和“石头、剪刀、布”里的‘布’一样。手势讲完了,再给你说说叫法:‘一’是‘一心敬’,为了读得像在酒令,得这样带点口音,才有意思,发的是“姨心敬”;‘二’是‘哥俩好啊’;‘三’是‘三星高——照’,要把‘高’字拉长,发二声;‘四’是‘四季来财’,这里‘来’拖长,发一声;‘五’是‘五魁首’,三个字要顿,咬牙切齿样的;‘六’是‘六连高升’,高字拖长,二声;‘七’是‘七个巧啊’;‘八’是‘八匹马’;‘九’是“酒常有”;‘十’是‘十全到’。一边划,一边大声三个三个字一顿一顿地喊出来,和把拳打出来的动作一样的节奏。每次最先开始时,是两手全都拢好手指,一边对碰一下揪起来的指尖,一边喊‘高——升啊!’咋样,咱们先试一把?” 对于象辛吾这样的智商,这点“十以内”的加法,实在是太过轻松,就算是酒精正在作用下的处于“超级烧脑”中,也完全不在话下,并且反应灵敏度更高了似的,猜得准没多少乐趣,可以趁机大声喊叫,却是他的头一遭,觉得特别有意思。 “六连高~升!哈哈,我读的‘高———升’像不像?” 果然,王里虽然只教了一遍,两人对划了七、八局,每把都是辛吾赢,搞到王里灌了一肚子水,实在招不住了,只好跑出去上厕所,临出门前,还特地把门带好,生怕这会儿在兴奋当中的辛吾跑到楼道里去,校规规定可是严禁在宿舍楼里喝酒的。 等王里再返回宿舍,里面安安静静的,原来,辛吾已经趴到桌面上,睡着了。 “谢天谢地!没出去闹。”王里看到辛吾的样子,又气又笑,轻叹口气,走过去,把他的胳膊拍了拍:“哎!上床去睡!” 辛吾没什么反应,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只是随着王里这一拍的力量,把脑袋一歪,露出整张脸红扑扑的,两手自然弯曲成握拳刚松开的样子,显然浑身都放松了。 “高——升!”他又突然咕嘟出了这么一句,把王里彻底给逗乐了。 没办法,叫不动他,只好硬来了。王里把双臂从辛吾的俩胳肢窝处塞进去,一个环抱,就把他整个人从椅子上给抱了起来,向左蹭,把两腿从椅子前绕过来,再整个人后退两步,一碰到床边,就连抱着的辛吾一起倒下,然后再托着他的身子,再把自己的身体从辛吾那完全不使一点力气的身体下面硬拔出来,站起身,这时的辛吾整个人是斜躺着的,两腿还挂在床下边。还得把他挪正,王里扳住他的肩膀,往枕头上靠,再把两腿也搬上来,还替他把一只没掉的拖鞋摘下,在床边底下摆好。 “这不穿衣服,还真没地方抓!把人搬得费劲的!唉!”王里手上全是辛吾出的汗,“这下,总算搞定了!真累死人了。没想到,这家伙抱起来比看上去,要重得多,死沉死沉的。还总叫我减肥呢,我看他自己也该减点儿。” 好不容易把辛吾摆好了,他自个儿又很快侧过来,右腿上抬曲折,左腿伸直,身体摆成了骑马状,也不知道梦里此时他是不是正在“纵马奔驰”呢!侧了一会儿,就整个人接着翻,变成了面朝下,整个人趴成一个“大”字,两手还深深地伸到了枕头下面压着,脖子歪着,还好,没忘了给自己留喘气的位置。 这里晚上的气温就降下来了,要是一直光着上身睡的话,很有可能感冒,所以王里还是给他把被子扯开了,盖在了背上,至少,他要是再觉得冷了,得有能拉扯的被子在手边。 “果然还是酒量不行!本来这伏特加就很烈了,还自己混了其他几种,我看这后半夜肯定还会有动静,我得准备好脸盆放床边,比较踏实。”王里给自己交代着睡前事项,就赶紧把自己的脸盆放到床边,再把辛吾的脸盆里放好一半凉水,灌满热水的暖水瓶放在盆边上,把毛巾半干半湿地搭在盆檐上;又把椅子扯到床边,倒了半杯暖瓶里的水,让这热气先冒着,一旦需要了,再倒开水,马上就能喝。 一切都准备好了,在上到自己的上铺之前,王里看到辛吾又翻成了仰面朝天的“大”字睡姿,就知道他已经拱了一圈了,还把被子给压到了身下,一半露在身外,很难被扯动的样子,于是就再上前,帮他把被子从身子下面拽了出来,给他把肚皮部分重新盖好,留出胸部以上,让他自由活动。 “八匹马!我又赢了,里儿,你喝!” 辛吾的右手,还在空中划拉,并不成形,却很有力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星语启蒙 “说真的,自从来这里上学,都有多久没有见过一颗真正的星星了!而现在,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消受不了,呵呵!”小涛一边听着书亢的科普天文介绍,一边感慨地答腔道。 “你知道为啥古代的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其他国家的,都把观察星空当成一件大事来做吗?”书亢突然发问。 “那当然了,古代的人,晚上没事做啊!又没有电,又没有灯,一到晚上,除了看星星,还有什么事可以消遣的呢?”伊娃答道,“更重要的是,那时候还没有发明玻璃,没办法一边烤着炉火,一边透过窗户欣赏满天的星星,要想长期观察星空,那必须是能长年坚持在户外,能受得了各种天气的专业人士才行吧!” “对!正因为无知,又好奇,古代的人们就天生觉得,一到晚上,这些星星就冒出来了,还会按照一定规律旋转;还有那些成组的星星,就是一个个很固定标准的造型,总也不变;更不用说那些流星了,天边每划过一颗流星,就想象成地上的一个人死了;要是很亮的星星坠落了,就可能预示着这世上要出一件大事了;很多流星划过的时候,就成了许愿的最好时节。天上的星星数不清,地上的人也数不清,就是这两个数不清,人们就想当然地认为,每一颗天上的星星就代表地上的每一个人,人活着,星就亮着;人死了,就流星划过,坠地而亡。再加上星空有异,人间有大事间,似乎也是‘天人合一’的一种征兆,所以史书中,总有关于灾年奇异天象的记载,就像在《后汉书》中,总会有记什么‘丁未,有星孛于昴’;‘丁未,有星孛于营室’之类的,代表大将将逝;‘癸亥晦,日有食之,避正殿,寝兵,不听事五日’,太阳代表皇帝,一看有日食现象了,就连汉光武帝刘秀都以为自己有错,老天责罚,放五天假,啥也不干,祈祷反省。所以,在那个时候,会看星星的人,是王朝里最厉害的知识分子,是皇帝要仰仗进行国家大事决策的智囊兼‘预言家’,几乎可以左右很多历史的走向,所以‘占星术’也就是那个时代最厉害的人才有的本事,会看星星会吹牛,连皇帝都被你玩得滴溜溜转!”书亢的引经据典,从来都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日食可以理解,‘孛于昂、营室’是什么?”伊娃学古汉语的,所以一听到专业对口的词,就赶紧抓住机会问。 “听说过中国的‘28星宿’吗?”书亢问,“或者说,你看过《西游记》吗?有一集,演到孙悟空钻到紫金钹里面,用毫毛变了一个电钻半天也钻不透,后来从天上下来了一堆神仙大家,排成一排,把最里面角插进钹缝的那个神仙拔出来,就顺便把变小缩到角里的大圣一起给救出来了,那一排神仙,就是28星宿;而这个‘昂’和‘营室’,就是其中的两个,在西方,这个室星是‘飞马座’,古人一看到这个星出现了,代表要修屋备着过冬了。而孛字是光芒强盛的慧星,就是说那一年,有很亮的彗星,两次经过了‘飞马座’。” “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帮我们找出来,是现在我们屋顶上的哪一组啊?”伊娃兴奋地马上要学习认出这个星座。 书亢把微型遥控器攥在手里,把“旋转”功能的按键按下,使正在旋转的星空图定格了,然后就开始认真寻找———这可真是一个练习观察力和专注力的好时机,她在寻找记忆中,上次真正去野外观测到的星空位置,而另两位,只是在“狗看星星”两脸盲———不到一分钟,书亢找到了,她高兴地指着天花板靠近吸顶灯的那一片,说:“就是那个,看到了吗?这几颗比较亮的星星,它们组成一个比较长的四方型,这是‘飞马座’和‘仙女座’共同组成的方框。别小看这个星座,和北斗星比起来,它也是指路定位明星,因为到了秋天,北半球的极星有时候很难找得到,南方就根本看不到,这时候,‘飞马座’就是指路专用了。” “嗯,指路这件事,在古希腊传说中也有,神话中说天神宙斯的儿子波尔修斯和美杜莎———就是那个满头是蛇,看谁一眼都能把谁变成石头的美女———俩人战斗,后来波尔修斯把美杜莎的头砍下来,她的身体里就飞跃出一匹白马,这就是带着双翼的飞马博卡索斯,后来波尔修斯骑飞马脱险了,这匹飞马就到了天上,成了飞马座,专职为世人指路。”伊娃对古希腊的神话也了解得不少,就在此时补足了这个星座故事的西方篇。 “你俩讲得真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真正的野外,没有人工光亮干扰到的那种宽广的地方,好好欣赏一下你们说的这些星星。”小涛轻轻地赞叹道。 “好啊!到时我们一起去,我可以教你认星星。”书亢把指星星的右手落下来,抓住小涛的手腕,上下轻拍了两下。 突然被握紧手腕,小涛刚刚刻意留出的两层汗毛的距离又被书亢轻易归零重叠了,就觉得一股热乎乎的感觉,从手腕处向上臂延展,很快把全身都给烘热了。 “说实话,那个‘美杜莎’全是蛇头的头发造型,漂亮是漂亮,可就是太刺激眼球了,要是给你头上盘这么几十条美美的小青蛇,你敢不敢啊?”书亢突然有了漫画创作欲,她又把眼前的小涛,开始想象成,如果此时给她做一个“美杜莎”造型,应该选哪一种小蛇最好看呢?根据她玩户外和学习过,以及所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小蛇,她觉得全部都用“竹叶青”有些太素了,要是换成“暴风雪玉米蛇”全身白,会很仙气;红黑黄相间的“魔鬼蛇”和“蓝长腺珊瑚蛇”也挺好看的,就是有毒;绿曼巴很漂亮;香蛇当耳环不错,还红红的,好看又好闻,至于那些颜色漂亮的大蟒蛇嘛,个头太大,缠上一两条,当礼服穿,效果应该也不错…… 书亢自个儿光想想就很开心,但又不敢讲出来,害怕小涛被自己说的这些造型道具小伙伴们给吓着了,只是觉得有趣,就转过脸来,盯着小涛的脸笑,逗她取乐。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坠向异境 辛吾用力划、在努力抓着的,是自己正在迅速飘浮起来的身体,正在快速远离地面,上面是深邃不见底的无限星空…… 其实,到底哪里算是“上面”,哪里是“下面”,直到辛吾飞到了一个临界点,才开始真正担忧起来:离地球越来越远,起初蓝色诱惑下飞离的星空,从白变蓝、从蓝变灰、从灰变黑、地球是一个“球体”边缘轮廓线的弧度也越来越大———奇怪,按理说,此时应该浑身很冷、并没有穿着带着氧气瓶供应的太空服应该会呼吸困难,但是辛吾没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身体周边是没有什么热传递发生的,温度与地面一样。 当地球变成了一颗巨大、蓝白相间的星球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辛吾被这前所未有的视觉体验震撼到了:这么大,这么美!实在是值得骄傲,自己就来自这里! 欣赏壮美之余,越来越快的飞行速度,让辛吾开始有些恐惧了,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飞离”地球,还是在“掉离”地球,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驱动着他的身体,拼命摆脱地球引力的束缚。 在辛吾眼中,此时的地球,变得越来越小了,而自己也不像是“在升天”,而像是在不断地飞速向着未知的黑暗某地“坠落”,在这种意义上讲,此时在他心目中的“天”,正是盼望重新回归地球的表面———那可爱的家园,那座宿舍楼,303宿舍的下铺,此时此刻,这世界上没有哪里能比这个地点,更让四肢乱舞、飞到怕的辛吾感到安全。 “王里!———快救我!”辛吾冲口而出,大喊着伸高手臂乱舞,就像是一个掉落水中,快要溺死的人,指望着水面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嘴巴明明张得很大,却似乎并没有真的发出声音,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对自己身体失控的感觉,紧紧抓住了辛吾的心,他整个人的肌肉都紧绷着,丹田之气也似乎充满了对抗的力量,准备调用一切可能调用的能量,加力压紧着坚实的腹肌,先保护好最重要的内脏,不被即将发生的过度冲击所伤。 “不行,我得屏住气,再这样喊一会儿,这肚子里的空气都跑光了,我就完蛋了。不能喊!” “如鲠在喉”也差不多是现在的状态了。 胖子并没有应声出现,辛吾认识到,只能依靠自己了,反而冷静下来,先是放松肌肉,团起身来,让自己恢复了在子宫里的婴儿蜷缩姿态,现在的整个身体,恢复成了一个与星界很合的“圆球体”形状,双臂抱膝,头埋进去,这时,长腿的好处显现了,他可以从两膝间的缝隙里,观察周遭的情况,由于成了“球型”的姿态,翻滚起来的飞法,让他不由得头晕目眩,好在经常在泳池边给大家炫耀自己会高台跳水的绝技,业余体校的那几年练就的泳技,让他很快可以控制住这种不停翻转带来的眩晕感,并且微调了几下身体的肌肉用力,终于算是让“航向”稳定了下来,现在是姿态是身体正面冲着“地球”、背对着“宇宙”的“倒退状”了。 心里最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不用担心这呼吸的问题呢?不是应该缺氧窒息吗?在这个鬼地方的高度时?这不科学! 此时的书亢她们,正在宿舍的天花板上,研究着“飞马座”,却不知道,这边正有一个人正在“飞”,“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星“座”了。 “倒退,到底往哪儿退啊?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辛吾在稳定完自己的“航行”姿态后,最先想弄明白的,就是周书亢老爸开课第一讲最爱反复问的“哲学三问。” 那还是书亢发过来的一段短视频,是她老爸的学生上课时偷偷拍的,上面这个可爱的老头子,摇头晃脑、充满乐趣地启发下面的学生:“你们有没有想过《西游记》里唐僧每次去敲一个陌生人的门时,首先要自我介绍的三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贫僧唐僧,来自东土大唐,是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请施主借宿一宿,阿弥陀佛!’这就完全解答了三个人类哲学基本问题:‘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现在的辛吾对自己“从哪来”很明确,就是眼前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球;可是“我是谁”和“到哪去”却一个开始怀疑,一个完全不明就理。 他和自己讨论起来:“如果我就是一个正常的地球人,辛吾,所有学过的知识告诉我,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早在升到对流层的时候,我就应该差不多快被风刮死;到平流层的时候,我就应该被冻得浑身结冰;而能飞到这里,也早该因为缺氧而憋死几回了……可我不但呼吸正常,还感觉到身体里越来越轻松,明明这外面连空气都没有了,我吸进肺里的是什么东西?这样都能活着,只能反推出,我根本不是一个‘地球人类’?那我又是什么奇怪的‘物种’?而现在的这种‘飞速倒退’,难道是要去解决第三个问题‘到哪去’?我这是要寻找第一问的答案吗?如果这个答案推翻了我对第二问的确信答案,这个‘哪’来‘哪’去,是不是又要大翻转?” 心念只是纠结一刹那,却感觉过了很久似的,眼前的地球已经小到像一个“西瓜”大小了。辛吾渐渐停止了震惊,冷静下来,忽然就莫名悲壮起来,产生了一种“一横心,倒想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在玩弄自己”的好胜心。 “我倒是想看看谁在玩我!”辛吾发现,可能是自己太过小心了,身边并没有飞掠而过的碎石、太阳风什么的,似乎他在被一种黑暗的力量温柔包裹得很好,在向着某个既定的目的地“稳稳投递”的运输当中。 “难道我是被谁订了的一份‘地球午餐外卖’?正在被派送?” 突然,这种想法,把辛吾自己给搞得有些想笑:“有眼光啊!还挺会挑的嘛!地球75亿多的人中间,就挑了我,这位买家一定是一位暗恋我的外星美女吧!最好是漂亮的那种,别让我觉得见着她了,觉得恶心,还得讨好她,麻烦她‘无理由退货’。不过,这个地方的快递包装物还真不错!无形,星际传递还能保鲜,这个先进,得学会!”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最后一个乘客 听着温柔的轻音乐,再加上旋转的星空,书亢和伊娃有一句没一句的讲着星空和古代中国及希腊的传说故事,不知不觉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间歇的说话声停了,只剩下轻音乐和转动的星空,还在一起配合着,顺利地把三个姑娘给催眠了。 小涛早已睡着,紧贴着书亢温暖的胳膊;伊娃也打起了小呼噜;而书亢的思绪像是飘浮在大海的水平面上,随着海浪上下涌动:一波升起,探出水面,回到现实,人就还在看天花板上的“星空”;一波落下,连头顶都被水淹没,人就坠入了温暖、静谧、胶着、含润的“梦世界”中去了,一开始还能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入睡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再后来,就再也没能够浮出“梦海”的水面,舒服地沉浸了下去…… “最后一班就要起飞了,请没有登船的乘客尽快就座!” 书亢听到了这样的一连串广播,她知道这个“没有登船的乘客”中,就有她。刚刚从一群出站的乘客中逆行,并奋力拨开这群人,才算给自己冲出一条“通道”,她快步经过自动安检的闸口,人脸识别的技术让她通行无阻,冲出了候机厅,她狂奔着,跑向了停在最远处的那个船位———是“航天飞机”,只容纳6名乘客的那种,她是最右边的那个位置。 一边跑,一边看着天空,是纯黑的天幕,似乎没有大气层,所有的星星都特别清晰、明亮,每一个看上去,都比平常看上去要个头大很多,只不过,几乎没有一个星星是自己认识的,完全叫不上名字。 这个发射塔也够神奇的,并不是传统的直立式,而是像过山车那样,有很长的歪七扭八、高低错落的蛇形曲折盘旋式,经过像三维立体迷宫一样的复杂轨道线路后,最终末端离“塔”点,是一枝向天空高昂探伸入云的细轨末梢———是单轨,从底下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细针,插入茫茫夜色当中。 顺着登船梯,她领到了舱外天乘服务小姐发给她的一套带玻璃头盔的银色宇航服,在她们的帮助下,从头到脚穿好,随着最后把手套腕处的系带收紧,玻璃面罩被放下卡住,整个人,已经算是完全隔离彻底了,这才笨笨地把变胖了的自己妥妥地塞到了c2的位置,再把腰间座椅上的安全带给系好,随着船门的关闭,乘客舱开始变换姿态,原本是平面坐着的三排6人,现在整个变成了竖立起来,每个人都变成了曲腿躺在座椅上,三层人肉储物架一般。 “基本上,这算是睡着上天吗?”书亢对这种姿势最大的通感,就是在教小涛做“肩肘倒立”前段的动作,整个人平躺在瑜伽垫上,双腿抬起———和睡姿相关的任何运动,都让书亢感到安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急着赶这趟“航天飞机”的未班机,也不清楚要飞去哪里,更搞不清楚自己穿着这笨重的宇航服,为什么不觉得有任何意外和新鲜感,似乎是“理所当然”,就像是练健身要穿瘦身运动装、约会要穿漂亮裙子似的,很正常。 接着,整个身体下面传来一声闷闷地巨响,整个人的身体像是在被七、八条大汉同时摞着趴在身上似的,整个人被紧紧地压在座椅靠背上,完全无法动弹,就连呼吸也几乎都在同时被迫暂停了,所有的细胞都紧张起来了,无法形容那种几乎要魂飞魄散了的感觉。 就这样一直加重、加重、加快、加快,书亢运足了所有的体内存气,紧闭五官,双手握拳,用力抵抗着这种不寻常的压迫。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但她却觉得是过了几小时似的,所有的不适感,突然一下子消失了,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她感觉自己都要飘离自己的座椅了。 她眼前的前座椅背也渐渐变换着姿态,这一竖摞着的座椅,又压了下去,变成了平行于地平线的平摊状。 她终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拳头,睁开眼睛,看到前面的四个圆圆的金属头盔,亮闪闪地反射着机舱内的白色照明灯的光芒;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刚才猛一穿上去还嫌笨重的宇航服,此时已没有什么特别的重量了,而且,她可以试着扭动脑袋,去看看玻璃窗外的风景———那是太空的风景,没有任何雾霾遮挡的那种,纯黑的背景天幕,所有的光线都逃不开的那种,远处,零零落落的,散布着几颗星星,似乎,所有的星星,都在一个平面上,往上或往下,都是纯黑、纯黑,无边无际的黑…… 她这时候想起来,c1还有一位和她临座的乘客,从赶上飞船都紧张到要死,还没来得及认识一下这次的“飞友”呢! 她转过头来,正准备看向这位紧挨着自己的“飞友”,却听到“呯”的一声,整个飞船如战斗机一般的全透明半敞开式玻璃罩门从中间裂开,向前后舱体的顶篷结构内同时一退,六个人就分别和自己的座椅一起,直接弹飞到了空中———太空中,变成了6个独立的小飞行器。 书亢又一次被吓到了,第一反应是赶紧双手抓紧左右的扶手。但座椅还在飞速上升,她觉得自己快抓不住自己的座椅飞行器了,更不知如何控制椅子的飞行姿态。在慌乱之中,一通乱按扶手上的按键,于是她的“飞椅”也变得忽快忽慢、上下左右胡乱翻飞,还有时快要冲撞到其他的某个“飞客”的飞椅上,她赶紧睁大双眼,腾出一只手来拼命摇晃,表达着自己“技艺不熟”的道歉。 就在反复经过这些本来同行的“飞客”身边时,她注意到其他五位乘客的身影从自己眼前“嗖嗖嗖”地轻松四蹿开来,她发现了他们的飞行姿势有特点:都是双臂在胸前交叉,然后再用力抓住座椅旁边的两个掏空的扶手,那是有很明显的抓手位的。 “原来是这样固定住自己啊!双保险,有创意!” 书亢学得很快,也有样学样地把双臂交错,左右手分别抓紧了右左扶手。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以身复盘 “太空包裹”辛吾正在莫名被动派送中,他为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忐忑不安着。 他有些相信,虽然不清楚身边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包裹保护着自己的身体,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东西,一定是存在着的,并且,这东西的体量大到无法想象,比可以看得见的那些个星星什么的,要大不知道多少倍。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开始放弃蜷缩的婴儿式,全身舒展开来,就像是在水里自由潜浮那样,尝试做着各种自在的动作,果然,没有任何阻碍,身体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到底要飘到啥时候才算是完呢?”辛吾玩得有些厌了,换了一个“抱头、翘二郎腿”的舒服躺姿。 四周一片黑暗,地球也从一个小乒乓球大小,变成了最后一个亮点,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辛吾现在的眼前,没有任何光源,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因为没有光线的照射,而完全湮没于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了。 “伸手不见五指”,原来是这种感觉! 辛吾虽然睁大着双眼,可是没有任何光线进入其中,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细心地从体内的筋骨间传递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吞咽口水的声音,抚摸着自己的皮肤,还有正常的温度,肌肉还算有力。 “多完好的地球生物样本啊!我都爱上我自己了,呵呵。”想象着他即将可能见到的未知世界、未知生命,辛吾都没忘了替安排了自己这趟旅行的对方着想。 不知道这样飘了多久,辛吾觉得自己睡了几次,又醒了几次,直到胃里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提醒着自己:原产地保鲜期快到了,这副地球身体得“充电”了。 “不管你是谁,如果你把我饿死了,你可就白忙活了。”辛吾在意念中,向未知的对手发起了谈话要约。 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反应,盲飘的状态还在继续。 “好吧,要是再不反应,我就开始破坏我自己了!我就不信,你还不现身。”辛吾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或者对方就是想让自己“完好无缺”,那我就“缺”一个给你看看,试试能不能逼出结果来。 “反正自杀死也是死,饿死也是死,还要难受那么久,干脆我就自己动手吧!”辛吾把左手食指放在嘴里,用力一咬,血就冒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饿了,这血一入口,酸酸咸咸的,似乎还有一股铁锈味儿,此时的辛吾居然舍不得把这口自产的“营养液”白白浪费掉,又有滋有味儿地把指头上的伤口含在嘴里,贪婪地又全部吸进了肚子里去。 “不知道我这样的‘自产自销’,能撑多久?这算是一个‘死循环’吗?”几滴血下肚,胃部表示被骗到了,可以接受这种自产食品,似乎也不再那么闹腾了。 “不过,这还算‘自残’吗?应该是‘自伺’,唉!真是人性使然啊,搞着搞着,变成了给自己变出‘食品’来。那个谁,是不是在笑话我了?不管了,等老子……”辛吾的意念对话还没有叨念完,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妈妈!” 就在这段不省人事的时间里,他梦到了妈妈,正在用热乎乎的毛巾,给他擦脸、擦身上、还把他的双腿一起提了起来,擦了擦屁屁,又擦了擦腿、脚、胳膊、手,还有头发,全身都被擦得暖暖的了,真是无比舒服,于是不由地就喊出了“妈妈”,嘴角微笑,伸出双手,去摸妈妈的脸,那是一张同样微笑着,连嘴型都笑得是一模一样弧度的如假包换“复制版”…… 但是,妈妈应该不会发出这么重的喘气声的!这有点不对……“呼哧、呼哧” 辛吾终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正在给他“擦”着全身的,是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狗! 不仅如此,辛吾很快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正在被一只浑着长着浓密毛发的大型牧羊犬兴致勃勃的舔着,而他的猛一睁眼,也似乎把这只大狗给吓着了,突然停下了舔的动作,往后一缩脖子,猛退后了一个身位。 出于本能,他想马上伸出胳膊去挡,却发现一只属于婴儿的小胖手,在自己眼前凭空挥摆了一下。 想要发出“妈妈”的声音,却莫名其妙发不出这个声音。 接着,和小胖手一样稚嫩版出现在眼前的,是另外一只胖手,后来是两只胖乎乎的脚丫子,都快伸着碰到嘴了。 可恶的是,居然,这两只小胖手还把其中一只脚丫抓住,递到了嘴里,还津津有味地吮吸起来,哈拉子从嘴里一起涌了出来,很明显,和大脚拇趾亲密接触的时候,来自脚趾头的神经反馈只是感到了无比强大的吸力,而没有坚硬的钝感———居然没有牙齿! “完了完了!堂堂一介名校高材生,居然被困到一身婴儿的身体里了!”辛吾半天都不敢确认,直到他终于嫌弃地放弃了吸吮脚趾这种极其幼稚可笑的行为,想用牙咬疼自己的手指,来判断是不是自己在做梦,由于连牙都没长出来,这个试验当然失败了。 “汪汪!汪汪!” 牧羊犬大声一边叫着,一边转着圈地跳,呼唤着主人。 明明狗叫得很大声,可是辛吾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看到这场景,脑补出了此时应该有的“汪汪”声。 “难道?这耳朵是聋的?” 辛吾使劲“喊”了一嗓子,结果只听到很微弱的一点点“咿咿呀呀”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背?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还是个聋哑人?”辛吾越想越难过,干脆大声啼哭起来,眼泪喷涌而出,溢满了眼窝,流进了耳朵、沾满了脖子、肩膀。 正哭得带劲呢,突然,他整个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凭空操起,抱在了半空的高度,紧靠进了一处很温暖、带着特殊体香的布料位置,体位卡得很紧,全身都被固定好了;嘴里被塞进了一个很匹配嘴型大小的物件———软软的,很有弹性,而关键是只需裹住用力一吸,一股很有些咸腥的浓稠液体就喷涌而出,被吸入了胃里———实在是太舒服了!此时的胃表示很满意,让辛吾的所有不适都消失了,哭啼也立即就消失了,痴迷、沉浸于此次能量补给当中。 “好吧,原来喝奶是这种感觉!” 辛吾一边用力地吸着奶,一边打量着上方不远处,那个眉眼和嘴角都弯弯地,正在冲着自己微笑着的“奶主”———应该是叫她“母亲”? “还不错,这个‘妈妈’长得挺漂亮的!当然,她最美好的地方是……” 他发现了自己一边喝着奶,另一只手却准确无误地控住了另一个“奶源”,摆明了态度:“吃着嘴里的,想着锅里的。” “果然不虚啊,‘人之初,性本善’!能以清醒、成熟的神志‘复盘’一下人类总也说不清的最初那几年,真是太有幸了!从这第一需求看,我得到了‘安全感’,这不就是我在这次论文中所说的‘溜索盒子’生命之魔盒最底层的第一个需求吗?如果这是一次仿真试验,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我可以点亮属于‘这一版我’的那只魔盒了!关键是我还有一颗置身事外的‘上帝视角’的‘分别心’,必须珍惜这次机会,我要向胡头儿证明,我的理论是没有问题的,经得起实践检验的!好吧,我要开始这一世的‘穿越’之旅了,希望一切顺利!”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来访趣世界 “各位乘客朋友们好!您的此次太空旅行即将到达目的地‘趣世界’,请您保持正确姿势,深呼吸,现在,开始———欢呼吧!” 书亢听到这席话时,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姿势和其他几个飞客一样,应该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就依指令:“深———呼———” 还没来得及“吸”,只觉得整个身体随着“迷你飞行器”座椅,猛得向下飞速坠落,“吸”字就和魂魄一起,留在了“呼”字的那个位置,而身体却很坚决地向着新的星球,光速推进! 很强的尿意同时涌现,内裤也就跟着遭了殃,书亢被自己的反应彻底给羞着了。 不争气的双眼,居然在那么应该看清楚经过的时候,给吓到紧紧闭上了,只有眼皮外忽明忽暗的光感,伴随着这个“下降”的全过程。 “唉!可惜了,可惜了,啥也没看见,还是胆子太小,原来真来事了,我也这么怂啊!”书亢埋怨着自己,在大概30秒之后,那停留在“呼”字位的魂魄也总算追赶上了自己的身体,全部元素各归各位之时,她睁开了双眼。 嗓子很干。 原来,刚才她是有发出一阵很长气的“啊———”的狂叫声的,而自己居然都没意识到,自己真的如指令所说“欢呼”过了! 那么尽力的撕喊,已经把喉咙都叫出“破擦音”了,当然很干。 书亢打量着四周,一片尘土飞扬,什么也看不清。过了很久,因为他们的降落而引起的巨大尘埃,才慢慢散去,“尘归尘,土归土”。 等所有的灰尘都散尽了,呈现在书亢眼前的着陆点风景终于展现了360度无死角的“全貌”:天空是纯黑的,点缀着各种不知名的星星,从不知多远的太空深处照过来;地面的起伏不大,像是在一个大陨石坑的平原坑底,坑底的材质,说不清楚是固体、还是固液混合物,因为有一些飞行器座椅被陷入了一半在地平线以下,正在拼命往上拔,像是正在从深陷的沼泽池的泥泞中努力抽出腿一样。所有的光线,来自于背面一个正在缓慢移动的庞大星球———不是太阳的那种极热的恒星,它发着冷光,由于个头太大,几乎占据了平面可视星空视野的三分之一面积。 “欢迎来到‘趣世界’!请乘客朋友们解除飞行姿势,使劲晃一下你的脑袋,检查一下,它们还在吧?接着,请拍拍手,确认双手功能正常;最后,请晃晃双腿,摇摇脚腕。以上三大项,有缺少了任何其一的乘客,请拍一下头盔顶部的按键,将启动‘返回’功能,原路返回去寻找零件;无任何缺失的乘客,请您以‘最有趣’的姿势坐好———请注意,如果您的姿势被本星入境监察系统审定“有趣值为零”,您也将被禁止访问本星球,并要求立即自启‘返回’按键,派回原星球———座椅飞行器即将启运‘随机派发’功能,将您弹送至您从未去过的一个有趣地方,开启一段全新有趣的旅行生活。请记住我们的返航口号:‘生命不息,折腾不止’!当您自认为已经充分领略了被派发地的旅行乐趣,希望返回时,请将此口号大声连续念诵三遍,即可回到本站返航;现在,让我们大声试读一遍,预备———起!” “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谢谢!好的,下面,请各位开始摆姿势,本星入境监察系统即将开始对您进行扫描,喵~~~” 书亢本来还没想出摆个什么姿势才算是有趣,这广播最后一声“喵”叫,倒提醒了她,对啊,伊娃手机里的巴克,那个装着很不在意嘴边的大火腿肠,故意歪过脑袋,斜着白眼,却从嘴巴里流出了一条小瀑布的口水的样子,实在是有趣之极,既然这里的监管系统有“喵星系”的元素,估计做出一个“汪星人”的表情,应该能够“有趣值”达标吧! 对,就模仿这个样子! 经常对着手机自拍,摆个新姿势并没什么难度,冲着即将飞过自己眼前的无人机摄像头,书亢侧着脑袋,眼球转过来,口水也开始流淌———没有口水,也要硬挤出来一条小河! 正担心在臃肿的太空服里做这些姿势,玻璃面罩会影响自己的发挥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摄像头轻轻扫过,面罩自己就弹了上去———原来,这就是通过了呀! 书亢开心不已,重新坐好,座椅开始移动,向着一处移动步道区的尽头,悬空飘移过去。 她算幸运,是头冲上正着飘过去的,其他过了关的飞客,来自其他各个散落点,以各种不同的角度,也蜂拥到了这片“步道区”来,啥角度的都有,像一串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落叶,正在集体立体式降落。 “强大而温柔,是最难做到的。如用习惯搬砖的手去仔细粘一朵薄如蝉翼的鲜花花瓣,需要控制自我的力量,反而会让自认为力壮如牛的人冒出一身汗来。” 在往这个未知的“随机派发口”前进的路上,书亢眼前,突然飘过一行又一行的三维立体宣传语句,逐次由远及近地向自己眼前飘过来,穿身而散。 “砸”到书亢身上的那个大字是“控”。 书亢的座椅猛烈摇晃了一下,还没有飞到那个“步道区”的尽头,就再次腾空飞起,直接把她给抛离了座椅———还以为会让人安安生生地走下“迷你飞行器”呢,没想到直接就被座椅把自己当成了锅里的一块面饼,被一个叫“控”的厨师,啥也不管不顾地,抛了出去。 书亢在空中伸手乱抓,却啥可抓也没有,手中空空无物。 “啊!———”再次真诚地尖叫之后,有了心理准备的书亢,这一次把身体、魂魄都带齐了,全程睁大了双眼,像被扔进了洗衣机一样的一通体操翻转高难动作之后,狠狠地跌进了一池深深的水潭中。 重重的宇航服,把书亢直往潭底拽,冰凉的水从打开的面罩中直接灌了进去,整个宇航服成了另一个贴身迷你“池中池”,让书亢切身体会什么叫“被族人沉塘”的绝望感。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竹林人家的后代 “该死的,怎么困了,怎么就困了,还没看清周围啥样呢!” 辛吾从没有像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饱饱地吸足了小小的胃所能容纳的最大容量奶水后,深深的困意就随之袭来,眼皮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抓着另一处奶源的小手,也松了下来,像一只飞倦归巢的小鸟,把双手像收拢起来一对小翅膀一样,握着小拳头,聚缩在了胸前。 头太重,整个都向后仰过去了,露出了胖乎乎,打着几层胖褶的脖子,嘴里还一吸一吸地偶然做几下吸吮的动作,嘴角还溢出了几滴奶,顺着脸蛋往脖子上流淌下去。 喝奶、睡去;再喝奶,再睡去……这浑浑噩噩的“人之初”生活,对于努力想体验另一世生活的辛吾来说,除了享受到喝奶的乐趣以外,其他都不如意:第一:看不太清,总被放在摇篮里;第二:听不太清,似乎身边的一切都是超低音模式;第三、说不太清,根本就没能把想说的话发清楚音的;第四、手足无力,除了控制奶源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之外,只会在空气中瞎蹬瞎舞弄,尤其是控制不了排泄,就总被提起双脚,任凭被人擦弄着屁屁,偶然还会被硬硬的胡茬茬使劲扎几下;第五、控制不了清醒时长,总会不由自主就呼呼睡去,就像是欠了几世没有睡过觉似的;第六、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为什么第一眼所见到给自己舔全身的那条牧羊犬,再也没有出现。 太多的搞不清楚,让辛吾有些后悔投身时间点太过人类早期,更是在心里焦急不矣:“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重复,再重复,从量变到质变,果然没错。 在被抱起走动、和在大人们手中往返传递的时候,视角转变,视野变得开阔起来,辛吾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越来越好了,终于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了;不过,听力似乎一直没有长进,还是隐隐约约的,很模糊。 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院落里绿植无数,尤其是竹子,大片的竹林,绿荫密布,遍布院里屋外,满目青绿。这里到处都是竹制品的应用:竹篱笆、竹制饮水管道、竹制水舀、竹子绑扎的门、躺椅、竹片制作的瓦片、屋檐,像一个竹生物馆;还有很多漂亮、不知名的小鸟,到处飞来飞去;花园里百花盛开,无数的蜂蝶飞舞其间;门前还有一条小溪流过,进出门,要跨过一座同样用竹子捆扎制作的小竹桥,造型非常可爱。 虽然听不太清周围的声音,尤其是大人们交谈的声音,贴着胸膛听到的,也不过都是一片“嗡嗡嗡”的低频振动而矣,只能通过他们的服饰来判断情况了。 最爱扎自己的那张脸又出现了,他不仅爱扎他的屁股,还爱扎他的脸蛋,辛吾用尽全身的力量,想抵抗这张并不讨喜的脸,又一次由远及近地突然靠近自己,但也总是无济于事,终于又被他成功地扎到了脸上。 这家伙长得浓眉深目,鼻梁高挺,有力的方型腮帮子被浓密的胡须描好了边界,让他的男子气概还真是挡也挡不住,每每扎到辛吾,他就能笑得整个脸向右仰过去,咧开的大嘴,把一口不那么整齐的牙带着牙花子都暴露了出来,看上去,像是一个爽直的汉子。 既然“母亲”从来不反感这位满脸络腮胡的家伙摩擦自己,那他们俩应该关系不一般,姑且把他们当成一对夫妻吧!可能,这位就是自己的“父亲”? 看他的打扮:是个古人,一身深蓝色布衣,层层叠叠共两层,外衣衣襟向右束掩;看那件外套单衣的质地很粗,不是绢帛质地,也不像麻,比麻的质地还要粗,布眼也很大,透视得见里面还一件网眼更细密一点的白色底衣。 “这应该是汉服的右衽,春秋战国时代的中原人这么穿,因为在那个时代,戎狄部族则崇尚左,衣襟左掩。这个穿搭和配色,就算是今天看起来,也蛮舒服的。”辛吾判断着年代,“这应该是公元前五、六百年的样子,具体是哪一年呢?我还得再多找些线索。” “还是妈妈好看!”辛吾对于这一世“妈妈”的外表,相当满意,不仅仅是因为每天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得到充足的食物,更是无法遏制地迷恋上了关于她的一切: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弯弯笑起来的眉眼和上扬的嘴角、珠贝一样的牙齿,更是迷人,他还特别喜欢拽她的头发,揪着一两缕乌黑发亮的发丝,感受着头发与手指缝相对运动的柔顺感;不管怎样放肆地抓挠她的哪哪,都不会被她拒绝……总之,一切的一切,现世最美好的,就是眼前这个美丽、温婉,说起话来,会让自己的胸膛一起微微轻轻振动起来的女子。 可是,最近一个新接近自己的大玩意儿,让妈妈的笑意不见了。 是一个皮制的红木框白面“拨浪鼓”,它一再从远而及地靠近自己的脸,却只是有着被晃动的动作,自己并没有听到应有的“咚咚咚”的声音。 妈妈试了又试,还是不行;于是,面前又出现了一两片竹板,在他面前互相敲击;又出现一个金色铜铃在眼前晃荡;又出现了一个画着花纹的陶器,被另一个石勺敲击……结果都一样:“没声音,再好的玩意儿也出不来。” 比辛吾更着急的,不仅仅是妈妈,那个络腮胡子的爸爸也开始闭紧了双唇,双眉紧蹙,都很失望的样子。 “唉!听力不好,要想混下去,得把其他器官多调用起来补足,这得耗多少脑细胞啊!”辛吾暗自叨念着,“倒霉!” 再后来的日子,他喝到的就不仅仅是习惯了的奶水了,米粥、豆汤、肉羹都渐渐地加入了,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估计是给配了一些药物,想挽救听力吧!别的尝不出来,在这些被添加的药物中,有一味很熟,是“大腰子”的味道———不过,不是烧烤版,这纯煮出来的羊腰子,味道可真是———一言难尽,虽然已被剁成肉蓉和米一起经过长时间熬煮过,但还是无法盖住特有的腥膻味。 “也不知道放点姜和盐,唉,真是服了他们了,怎么就喝得下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木依归来 窒息感,让书亢无法去多想其他,只想尽快把这件厚重的“池中池”宇航服摆脱。她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冷静下来。”平常每天的沐浴同时在水中练习闭气,这时就派上了用场。 书亢屏住气,首先把圆乎乎的头盔转动了两圈,终于可以甩开到脑后,然后再把双手从充满了水的宇航服袖臂中缩到胸前,试探了好几次,终于摸到了拉链位,把连体服从上到下一气拉开,这层不再需要的星际航行之茧,终于被成功剥离了,她摆脱了这件累赘,猛的一蹬腿,借着把废弃的宇航服踩下去的力量,一气上升,再加上腿部的交替摆动,浮到了水面,终于可以大喘一口气了。 先是踩水,借着露在水面,书亢向四面望去:这是一池几乎是正圆的水潭,四周全部都是浓密的树林,每一棵树都一样的高,排得也一样的整齐,在坡状的圆环型山地上列阵向上生长,一眼望去,除了树林,就只剩下一个同样正圆的黑色天幕,其中的三分之一正被一个巨大的冷光星球占据,给这里提供了足够的光源,而此时,这个星球,也正在天穹的正中间悬挂着。 “这个世界这么规矩,还说什么‘趣世界’呢!死板成这样,怎么能算得上‘有趣’呢?正圆的湖、一样高的树、等距的树间距、居中的月,像一个对称排版的世界似的。”书亢开始对这个“趣世界”有些不满。 “无趣吗?你所意想不到的‘趣味’才刚刚开始,现在有两个选择项:‘控制’和‘受控’,你想选择哪个?汪!汪汪!”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很幼稚的童声,一边发声,一边在空中又显现出两个选择项字块,像之前那样,向着书亢的眼前加速“砸”了过来。 正在忙着踩水维持平衡的书亢,赶紧在脑海中做了选择,然后开始划水,好让心目中的选择项,准确地“砸”过自己的身体。 不出意外,她选择的是“控制”。 没有人喜欢被控制。 可就是选择项字块即将砸到身上的那一瞬,这两个字块突然翻转,砸过她身上的字块变成了:“受控”。 “喵!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现在你还觉得‘趣星球’无趣吗?请开始享受‘受控’之旅吧!” 这个一会儿是“猫”、一会儿是“狗”的声音,估计下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可能就是一声“呱呱”也说不定呢! 还没有轮到书亢有机会争辩一下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反转,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的人,就被字块连同身体一起重新被“砸”入潭底。 书亢赶紧再次屏住呼吸,睁大双眼,想看清楚,这次要去到哪里。 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她一直往下拉,不知道下落了多久,一股水流把她冲到了一处洞穴,而里面,竟然是干的,潭水到这里变成了像瀑布一样,正在顺着洞口继续往未知的深渊下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浑身湿透的书亢,整个人被冲到这里,直接瘫成一个“介”字,使劲喘了几口气,这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别有洞天”怕说的就是这里吧! 以为深不可测的水底,一定是黑咕嘛咚的,没想到这里却隐隐透着温暖的光亮,光源就镶嵌在岩壁上,像星空一样,应该是某些居住在这里的小生物的杰作。 再往里看,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成串洞口,形成的通道,吸引着她向里面更亮的岩洞隧道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脚底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光溜溜介面的东西。书亢赶紧稳住平衡,更加小心地向前摸索前进。 虽然不清楚自己目前到底在多深的地平面以下摸索,但前庭中的感官根据气压,还是估计得出,这里应该是距离地表起码一百多米的深处了。不过,那是来自地球的经验,对于这里,不知道是否依然适用呢。 终于,几经波折,隧洞的宽度越来越大,空间也逐渐开阔起来,在里面提供照明的生物品种,也越来越多,除了最初看到的,数量最多、最为密布的星星点阵小朋友以外,还多出了几种可以来回飞翔的东西,它们发光的部位是长长的尾部,优美的弧线,被幽蓝的光打出了全部轮廓,在空中掠过的时候,刷出一片片蓝色渐变色光带,十分美丽。似乎它们,是特意来为书亢照路似的,或者,就是好奇她的出现;亦或,它也是这个奇怪地方的原住民之一,遇到突然有陌生人来访,特意绕飞,来用它们的特有仪式欢迎,顺便互相满足“好奇心”。 但,它们只是飞过,却并不发出任何鸣叫,翅膀来回扇过的风声,是唯一的动静。 书亢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护住头部,做好准备,抵挡可能受到的伤害。 眼看着,前面的空间再次收窄到一个洞口,很小,只容一人俯身钻过去。书亢看看四周,除了来路,就再也没有其他出口了,就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进去。 洞外,又是一片全黑,既没有星星灯的小朋友,也没有好奇的蓝长尾朋友飞翔。书亢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多迈一步,只就在刚钻出来的地方,紧贴着洞口站起身来,一只手,还紧紧抓住洞口的岩石。 “趣世界之控,五行属木。” 又有一行荧光白字,突然从空中掉落下来,砸向她的身体。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书亢保持站姿,头脑里不做任何选择,任凭这行字向她飞过来。 “木”。 这次刷过她身体的,是这个“木”字。 “欢迎你回来!木依!亲爱的,等你很久了!” “什么?回来?木依?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这又是什么鬼名字?”书亢对这声欢迎词相当困惑。 不像前两次,这次穿身而过的字,并没有消失,而且这个“木”字,还真真切切地变成了一根细致精美的木簪,簪头凝聚了一点切面丰富、周身透亮的钻石,围绕着它的是一圈鲜红色小粒水晶石,镶嵌在梅花造型的木制底面上,下面还有两根细细的银链子,吊着两颗水滴形状的水晶吊坠,轻轻插在了书亢半干半湿的高马尾根部。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解读 古代的羊腰子虽然味道不好吃,却让辛吾长得很快,听力似乎也有了一些改善,妈妈不停重复并在胸脯上同步振动听到的那两个字,一定是在叫他的名字,从嘴型猜测,这个名字应该是“聪以”———“耳聪目明”,估计就是自己听力不好,这才得到这么一个希望能好起来的名字吧! 在没有真正听明白之前,权且认了这个名字吧:“聪一,聪夷,聪以,还是聪义呢?”辛吾默记着这个嘴型,当别人冲他发出这样的唇形的时候,应该就是在叫他了,到时给个反应,别让他们小看了自己。 不仅得破解这句,还得破解其他的发音,总不能糊里糊涂里,连他们说什么话,都搞不清楚吧!不过,既然这个时代大约是在春秋时期,还在中原地区,那时的上古发音,应该和现在的闽南语、粤语、潮汕话接近一点,幸亏和王里同宿舍四年,因为对各种语言感兴趣,辛吾逼着他教自己学会了一些,没想到,到这里有可能派上点用场了。 “如果是接近粤语的发音,我的‘乳名’应该是‘聪儿’,这样这个‘以’字就可以说通了,也不用七拐八拐地找正确的字了。” 有了这样的思路,现在,解读他们的唇语,就变成了一件有趣的事,在听力没有完全正常之前,辛吾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解读大人们在聊些什么。 其实,他更希望的是,能有机会,看到一些文字,这样就更能加强他判断的准确性了。 虽然辛吾平常最讨厌的就是不停地看到无处不在的广告了,可到了这里,全部的画面里,全是美景,没有一个文字,纯粹地让他反而觉得有些心慌:“没有文字、没有钟表、没有日历,更没有电脑、手机和互联网,连电都没有。还听不清声音,说不出来,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算了,还是先拼命吃、拼命长,长得足够大了,就可以出去探索答案了。”辛吾不得不劝自己耐心起来。 胡吃海睡,供大人们当玩具陪着逗乐的无助、幼小、屎尿屁的尴尬懵懂时期,总算熬过去了,现在的辛吾已经可以出门“探险”了。长到了三岁的“聪儿”,在这漫长的婴幼儿成长期里,终于摸查清楚了自己的家庭、邻居的一系列基本情况: “妈妈应该是一位做衣服的能手,她给我做的衣服,特别漂亮、合体,还把自己的丈夫也打扮得很得体,挺会搭配颜色和质地的; 爸爸应该是一位做竹制品的手艺人,因为后院里,有一大片的竹制品加工区,而主营的应该就是‘竹简’,一套工序非常复杂,砍、削、切、剥、泡、晒、绳编,从堆放竹原料到成品,像一个流水线,安排得特别合理,其他竹制品都是孤品,应该只是自用; 邻居经常来串门的一对夫妻,应该是经营肉制品的,因为他们动不动,就会拎着肉条或大腰子过来,然后抱走好多卷做好的‘竹简’,不知道他们这算是买卖呢,还是友谊,反正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走动最频繁的就是他们了,权且当他们是最好的邻居和朋友吧! 而且,每次过来,总有一个小尾巴会跟过来,那是一个自以为很懂事、很会照顾‘弟弟’的小姐姐,应该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大我几岁就搞得自己像长辈似的,每次过来都要求抱弟弟,就直冲我而来,摆明了,是拿我当玩具,给她满足过家家当‘妈妈’的瘾的。 最可气的是,为了学得像,每次她都会学着妈妈的样子,把自己的上衣也撩开,想让我‘吃奶’———你倒是把‘道具’也准备好啊!她也发现了自己没有奶源,第二次来的时候,就事先偷偷在衣服里面塞好了两个布团,把我的嘴往上按,好几次差点儿没憋死小爷我!等着,将来等小爷我长大了,此仇不报———不对,这个‘仇’还真不方便报,算了!算了!念在我心胸宽广的份儿上,此事作罢!” 为了能摆脱掉这个可恨难缠的小尾巴对自己的无休止“骚扰”和“玩弄”,辛吾决定偷偷惩罚她一下,在她又一次要来抱刚上手的时候,故意表演了一下狠狠摔倒在地,并马上“哇哇”大哭,终于成功劝退了这个“妈妈志愿者”的热情。 “苦肉计”奏效,妈妈再也不敢让她碰辛吾了,总算成功解决了这个小麻烦! 只在屋前院后的转悠,已经无法满足辛吾———不,“聪儿”急于探索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了。终于有一天,趁着父亲不在,母亲在午睡的机会,聪儿偷偷地瞅准了时机,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把鞋子提在手上,光着脚慢慢蹭出屋外,到了庭院里,才把鞋子穿上,又往回瞅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很开心的向着院门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大人抱着、拖着或看护的情况下,真正独自一人走出这个美丽的院落。 走上小小的竹桥,屋前流过的小溪清澈见底,水草茂盛,里面还有一些小鱼、小蝌蚪在游动。 自由自在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正午的太阳很有力,把聪儿的眼睛晒得睁不开,聪儿赶紧走下了桥,让自己在浓密的竹林绿荫呵护下行走。 到处都是竹子,这片竹林把整个山坡布满了,回头一看,原来,自己所住的屋子,是这一片竹林里的小小村落最靠近村边的一户,邻近不远,可以看到另一个院落的屋顶,它应该就是那个总来送肉的邻居家吧! 顺着竹林里蜿蜒的山路,向下有一条小路,这半山坡的位置,还不是那么容易看出个所以然来,如果反向攀登山顶,照目前的实力,还太弱小,不合适;算了,第一次探险,先来一个简单的吧,就顺着小路往下走走,看看下面是个什么光景。 作为一个小朋友,得有点小朋友的样儿,聪儿随手揪扯了路面的一枝带着几片叶子的小竹枝,举在手里,象举着氢气汽球那样,顺时针晃着圈儿,蹦蹦跳跳地往下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神器木簪 感觉到了头发上多了一根木簪,书亢好奇地拔下来,仔细观察着上面的饰品,那木簪上的钻石镶嵌发出的亮光,照亮了以手为中心的一圈,亮度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强光手电的力度,可在这全黑的环境之下,也算是相当耀眼的照明了。 借着这只木簪“手电”的光亮,书亢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衣服内兜,形影不离的手机还在那里,还连着充电线,但没有充电器,更不用说充电宝了。一路折腾,由于口袋内衬的封口有一层拉链保护,防水布也起到了作用,手机应该还是可以工作的,但此时又没可能有信号,还是保存电量,以备最最需要的时候,再开机吧!确认在就好了,现在还是用这个新“照明”先了。 书亢一边挥舞着照明木簪,一边转动着身体往四处看。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随着她把木簪舞动,光亮所经过的地方,那些顺着光栅拖曳的轨迹,就变成了一条条彼此交缠蜿蜒前伸的藤蔓,闪着幽绿的暗光,向着未知的黑暗远方伸展过去。 “木依,你现在造的桥怎么这么奇怪呢?呵呵,你这是准备要爬回来吗?” 未知的声源,在评论着书亢前番的操作,也提醒了她,原来,她手上现在拿到的这根木簪可不是普通的发饰,而是具有3d打印功能,可凭空生木,是一个建筑神器啊! 再比划了几下,书亢算是摸索明白了,原来这个木簪有这样的神奇作用:那么这次就要认真点“画”一座桥了,探索之旅,不能一开始就让自己用爬的姿势,吃相太难看! 有着素描功底的书亢,认认真真地在眼前,用这只木簪刷着细密的排线线条,很快,一座相当平坦、坚实、安全、美观的吊桥,就在那一堆乱舞如蛇的藤蔓间,笔直地穿行向前了。 不过,书亢也发现,最早画出来的“藤蔓枝条”正在颜色变淡,渐渐消失———不好,原来这是有时间限制的,得尽快通过,要不然,走到一半,还没有到达对面就掉下去了就不好了,下面可是一片更加深不可测未知的黑暗,还是不要再下落的好。 既然要尽快通过,再下面画的桥面,就不能画得这么细密了,实用最重要。要选哪个方向呢?不管了,反正,都是一团黑,就冲着刚出洞口的正对面前进好了,应该是最近的路线了。 边走边画,渐渐看到对面的一处看似坚实的山体着陆面了,回头一看,来路已快渐次消完,书亢决定用最快的方式,挥臂一大圈,整了一个高空吊桥,再从中间画下两枝粗大的藤条,在当中画了一块木板,坐着这个巨大的“秋千”,只需最后一荡,就可以抵达对面了。 书亢把木簪重新在马尾上插好,然后赶紧坐上刚画好的秋千,猛得一跳,整个人就“呼”得一下,荡到了对面。 脚一着地,高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再返转身向回看,只见,刚才出来的那个洞口,已经看不清圆圈的样子了,已缩成了一个微亮的小圆点;而秋千的荡板,也正在往回去的方向荡回去,绿光也越来越淡,照这个渐淡速度,应该等不到它荡回来,就会全部消散不见。 总算是有惊无险,书亢转回身来,眼前出现了两个高大的人影———可能算是人吧!还没看清,只是强光背景下的剪影,从远及近向自己走来。 他们走过来的脚步声很轻,就像是飘过来的一样,走路姿势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书亢站定了,双手在前面护着头胸一线,上下摆好,准备着可能的“自卫”,武术、散打、拳击,可不是白练的,在哪里都有派上用场的可能。 黑影越来越大,这两个家伙,都有着巨人的身量,每个都目测有两米以上:一个高且壮;一个略矮而瘦。 不知道来意如何,都得先当成假想敌,书亢大声喊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黑影并未做丝毫要停下来的反应,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坚定地扩大着它们的身影面积,继续向着书亢前进。逆光之下,还是无法看清面目。 “再不停下,我可要不客气了!”书亢换了一个姿势,拉开了“准备搏斗”的架势。 眼看着,只剩下1米不到了,书亢沉不住气了,决定用她的“旋风腿”给这两个不识趣的大家伙来上一课。 她扭身一旋,左腿立地,右腿飞转、脚底踹蹬,猛地向两个黑影扫过去。 只见两个黑影一左一右,先是躲闪开这一击,后又飞快地旋转着扭在了一起,像两条纠缠的蛇那样合体后,变成了一个双头怪物,猛得向书亢的面门冲过来。 “再来!”书亢蹲好马步,左掌护住腹部,右手冲拳,向着合体后的最“核心”聚集点猛力一冲。 双头怪又躲开了,再次分散开来,还原成了两个黑影。 “奇怪,它们好像只是在躲闪、防卫,并没有向我主动进攻的意图?”书亢连着两招之后,都没有碰到双头怪物的一点皮毛,都是生生落空了,倒让她心生疑惑。 不过,在两个黑影闪开的一瞬间,书亢看清楚了远处的亮光,是一处大门,不像是有什么外照明,大门本身就是通亮的光源本身,两个黑影应该是从门里面走出来的。 “有本事别动,怕本小姐就听话乖乖站着!”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人话,书亢仍然保持着语言攻势与动作攻势并用的全战模式,看看“心理战”有没有用。 三五回合下来,双头怪似乎只会“分分合合”、“躲躲闪闪”的两套战法,但就是让书亢碰不到它们的身体。 “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打就痛快打呀!躲来躲去的,怕本小姐就不要动;动又不让打,哪有你们这么无聊的打法?玩腻了没有?我可没有耐心再陪你们转下去了。”书亢失去了耐心,就停下了手脚,琢磨着,得再试试其他办法。 突然,她想起了头上的神器木簪,不如拿它试试,看看能不能有效,最起码,照清楚对手的长像吧!累死累活打半天,连对方是谁都搞不清楚,太不爽了。 书亢拔下头上的木簪,面对着两个站立着的黑影,一个大圆,画出了带幽幽绿光的藤蔓,把两人罩在了圈里。 两个黑影又迅速合体,再次扭成一束,在面前正圆的最核心处躲避着绿光的侵近。 “哈哈,这下跑不了了吧!我多转几圈,把你们困住,再好好去看看究竟。”书亢一口气连挥数圈,画出了绿色的同心圆造型的多重藤蔓,将“双头怪”紧紧缠住。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少年 正当聪儿迈着他的小短腿,开开心心地顺着山路,往山坡下走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堆黑黑白白的毛毛腿———是羊群!素来觉得羊给自己的印象都只是滋着油的烤肉和大腰子的,这下“众烤肉”生前本尊们突然给他来了一下集体“原生态”高光亮相,把聪儿给吓坏了。 这群羊儿的脚力不错,还有几只是蹦蹦跳跳式的往自己这边过来了,完了,小命要不保!目前的这小短腿的战斗力,还敌不过一只小山羊。 聪儿把叶子竹枝阳伞挡在了面前,呆呆站住,琢磨着怎么避开即将可能要发生的“踩踏事故”。 突然,他整个身体被人一把抱在了半空中,在跑得最快,最接近自己的一只“高大”的小公羊马上就要蹦到他眼前的前一秒里。 聪儿手上还是紧紧攥着竹枝,叶片扫过了来,挡住了抱住他的人脸。他惊魂未定地往上一瞅,原来是一个头戴着竹编斗笠的少年,在他身后,还有一位他所熟悉的小朋友———那个“妈妈志愿者”的“小尾巴”,邻居家小女孩。 只见小女孩揪着少年的衣襟,拍手笑着,又伸双手上来,使劲做出一副自己也要来抱抱聪儿的撒娇讨要姿势。 还好,少年没有被“小尾巴”的撒娇乱了主意,仍旧是由自己双手抱住聪儿,只是顺势往上又抱高了一点,调整到让他面向背后,双手可以扒住一边肩膀,而自己只需用一只胳膊就可以托住的姿势。在他的右手里,还有一根放羊长鞭,这少年就对着空气使劲挥动了一下,吓得羊群赶紧一堆乱了阵脚地乱七八糟忙着换前进方向。 这一声应该很响,鞭子在空气中甩出的声波振动,聪儿也感受到了同频的音波共振,把他手中一直抓着的那吊着几片叶子的竹枝也给震动掉落到了地上。 “这少年是从哪冒出来的?如果他是这群羊的主人;那个“小尾巴”应该是他的妹妹吧,这大中午的,居然也不睡觉,都在外面瞎晃,唉!出师不利啊!”聪儿心里想。 少年把羊群赶开,抱着聪儿,和“小尾巴”聊了几句,像是在问自己的情况;“小尾巴”向背后的那所庭院———聪儿好不容易溜出来的“家”———指了指,少年于是抱着聪儿,向院门走过去。 初次探险失败! 少年带着“小尾巴”,很有礼貌、并且极有耐心地停在院门外,刚下小竹桥的地方站住,叩响院门,直到惊醒了母亲出来,才郑重地交还了“金子”———真应该给他颁一个“拾金不昧好少年奖”! 母亲很自责,怪自己太大意,差点把儿子丢了,就更加认真的把聪儿摆在了床的最里面,头脚两端还分别堆好了“被子、枕头山”,她自己就直接横在外面,封住出口,检查没有安全防范的疏漏了,这才复又躺下,接着没有完成的“午睡”。 刚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她突然又坐了起来,从枕头下翻出一根红色丝带,把一头系在了聪儿的脚脖子上,另一头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系好,打了一个结,还试着扯了扯,看到不会松,这才放心再一次睡下。 “可恶啊!才看到一点点,就不得不回来了。不过,‘小尾巴’今天这算是救了我一次呢!还是应该感谢她才对。那个少年,给我印象还不错,处事挺老成的。不论如何,每天进步一点点,现在,只好接着‘陪睡’了,又有啥办法呢?唉!”聪儿闭上眼睛,给自己做着“行动总结”。 “那少年看上去有十一、二岁,长得挺清秀的,眼睛和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肯定是他哥哥没错了。他爸妈总是把肉条、羊腰子送过来,原来,都是他在辛苦努力放羊的啊!真不容易,这么小就顶事了。我十一、二岁的时候,还整天只知道打游戏呢!当然,我也没有机会有什么妹妹,不知道成天带着一个‘小尾巴’,是个什么感觉,听话还好,可是调皮的话,应该是件挺麻烦的事吧!” 对于今天的第一次“户外探索行动”来说,“竹林”、“山坡”、“羊群”、“少年”、“小尾巴”,所有这些体会中,“少年”是排第一位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用实力救护了他;更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王里———这小子,和自己的四年时光里,有多少次自己最窘迫、作死之后,都是被王里的超壮身材和超细心思给呵护过的,这种感觉,和来自父母亲的那种拥抱不同,是一种让自己会心神为之一动,说不太清楚的享受和自在感觉。 “怎么办?这世的我,还有没有可能再遇到他呢?”聪儿想起了自己辛吾时代的好兄弟,突然间心生莫名惆怅。 …… 辛吾心心念念地想着王里,这丝“意念”把本来就浅浅入睡的王里给叫醒了,他轻手轻脚地从上铺爬下来,看到微亮的月光照射下,辛吾手心紧攥,眉心也微微拧着,额头还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是正在被什么梦魇所困。 王里心里很急,多想帮帮他,却又不知道做才好,只知道这人在睡梦中间,如果正在梦中的话,被中途打断叫醒,会很危险,有可能把脑子整坏。这如何出得来,也只能依靠他自己的思绪、意念走向了。 看到他把一只脚都伸出床外,脚还在那使劲儿蹬,再动动,就快要掉出床边了,王里轻轻把他的腿搬着往床尾中间,摆正了回去。 “我也不能啥也不做吧?或者我可以给他扇扇风,降降温,或者会舒服一点儿?”王里看到他的汗珠,想到了,这酒后身体中的热量超标,加上现在室温也不算低,虽然他已经是脱到无可再脱了,宿舍里又没有空调,我还是给他人工降温试一下吧!” 王里又爬上自己的上铺,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漂亮的太极扇———这可是伊娃爱上了中国风后,参加学院太极扇表演的获奖道具,那天被王里像一个最忠实的头号粉丝那样在台下,一群人起哄,让她们在表演结束的时候,用最潇洒的姿势把手中的太极扇扔下台去,被王里大个头“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揽月在手,抢到的,一直没舍得用。———现在,是时候“出山”了。 轻风徐徐,王里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在辛吾的床边,一下,又一下……为辛吾制造着“轻风王来”。 ……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规矩 “双头怪”这一次被藤蔓重重锁住,所汇聚的绿光也足够亮度了,书亢定睛一看,原来这两个缠扭在一起的黑影,是一对轻装长衫少男少女,在他们的头发上,又分别别着两个发饰:少年头发上别着的是一把直尺,而少女发髻上则是一只尚未掰开的圆规。 书亢举着自己的发簪照明神器,照着两位的面部,再看着他们头发上的发饰,大笑着说:“我以为谁呢?这不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伏羲’、‘女娲’嘛!” 说话间,时限也到了,藤蔓的形体也渐渐消散,两位“神话名人”听闻书亢这一句,就应声解体,他们的身形也随着藤蔓一起消散。在他们原来纠缠所站的地方,只留下了“直尺”和“圆规”两个工具模样的实用发饰,“扑咚”掉落在了地面。 书亢探身捡起两样,都是纯木制作:刻度鲜明,机制甚巧,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谢谢两位大神慷慨相赠!小女子刚才多有失礼,请包涵啊!那我就笑纳礼物啦!哈哈!”书亢拉开装手机的拉链,把两只发饰也装进去,重新又拉好拉链,还拍了拍。 “发饰虽好,总不至于插满一脑袋吧!都是好东西,万一掉落了,多不好!我得仔细收藏起来。” 到目前为止,书亢已经得到三份礼物了,还都不错。看来,这个“趣世界”还真是“有趣”呢! “木依,你把自己的武器当成敌人了吗?唉!太久不回来,你都认生了呢!刚才你吓到他们了,很久没有人敢叫他们的祖宗的名字了。” 那个讨厌,而又不现身的声音,又适时地响了起来,这让书亢很不爽,这是一种被人在暗中全程实时紧密监控着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想看你就悄悄地看,我也不怕谁看!但你最好给我闭嘴,别吱声!总是动不动突然来一嗓子,把人吓一跳,我自己有脑子,不需要谁来教我,好吗?!”书亢对着空气大声宣布,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个嘛?你忘了,刚才你选择的是‘受控’!请恕在下做不到‘看不吃、摸张停’啊!你也拿到‘规矩’了,这里的‘规矩’就是:‘一切皆有定,万事可控。’这才,刚、刚、开、始……” “闭、嘴!”书亢真心生气了,用木簪向空中愤怒地划了一大道,没想到,这一道,变成了一根很粗重的笔直木材,凭空向她自己砸了下来。 书亢发现不妙,赶紧跳开,这才算是躲开了这个“自作自受”的冲动一画。 木头砸在了地面,激起了一阵尘土,又让书亢赶紧捂住口鼻,往闪着强光的大门那边退了几大步。 “真险!看起来,不能任性,意念越重画出来的东西也就越重,差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书亢倒吸一口凉气。 转过身来,正面这扇通体发光的大门,只见门上有着奇怪的图案,有点像中国古建筑的天井藻井的图案,书亢在学习书画的时候,接触过类似的图案。 “圆渊方井,反植河蕖。发秀吐荣,菡萏披敷。绿房紫,咤垂珠。” 书亢记起有一篇学过的古文,在东汉王延寿的《鲁灵光殿赋》中,就有这样的描写,和眼前看到的这副图案,非常接近。 在这种图案中间,一般会在方形的井口图案中间,再转45度两次,最中间雕刻或绘画倒垂的莲花,这种基本结构下,不断繁复、变化,所画内容,仿若苍穹,使人敬畏。 书亢把这一段文字一读出来,这道门也就应声而开,向上提了上去,洞门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看来,多读点书,是有用啊!” 书亢有点小得意,觉得这道门开得也似乎太过容易了些。 但她还是得意得过早了些,藻井图案的发光大门虽然提上去了,可是里面,又横出一道木门,依然拦住去路。 这道木门的结构很简单,全是横线,可以把调皮的小朋友的脑袋卡里面的那种。 “樘拢门嘛!广州西关大屋标配。”书亢觉得这也太没有难度了。 门并没有应声而开。 这回的难度并不在于她是否能认出这个门的名字,而在于门里面,有没有主人过来为她从里面把这扇并不复杂,却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门,来打开它。 “有没有人啊?有人在吗?”书亢一边敲击着木门横栏,一边大声叫道。 白忙活半天,没人理她。 透过栅栏门杆,她看到里面是另一个全实体的硬质木门,想伸胳膊去够,还差一点长度,够不着。 看来,还只能一道、一道开了,先得把这第二道樘拢门打开。 她开始仔细观察这道门,从上到下数了数,一共是十五根,每一根都是正圆形的横木。她发现,在这道门的正中间一根上,正对着书亢这一面的中间,有两道细细的缝,不仔细看,还很难发现。 她把这两条缝仔细研究了一下,用手抓住前后拧了拧,像开摩托车捏手柄那样,直觉这个应该可以转动,就使了使劲,发现是有些松动,但似乎被什么卡住了。 书亢想了一下,就先用木簪画出一根粗大的撬棍来,准备大力破坏式打开———太过粗放的“写意派”规格,对这门没用!看起来,这个木簪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对付这道门,无效;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不是还有两件法宝吗?对,试试那两件工具发饰:直尺和圆规。 这次,书亢想出了一个很有创意的办法:她把可以凭空生木的3d打印木簪,配合着有刻度的直尺和圆规,认认真真的上上下下把这道门的所有尺寸全部量了一遍,然后迅速画了一个以那两条缝的长度作为图纸缩小版的同款15档樘栊门的小样,再把这个小门的正中间那横栋梁的中心点位置居中,与大版的正门中间栋梁的两条缝中心点重合———然后,就听一了轻轻的一声“咔”,书亢用左手固定住这个小门模型的位置,右手把小梁压大梁的这根横杆向前一拧,中间这道门梁,就应声而开,可以向右推过去了。 太好了!原来小模型就是钥匙啊!只不过,这对尺寸的精确要求,也太高了。 书亢用这个小模型,又把中间的四趟打开,想着就不用等全部每一道都打开,能供人骑钻过去就行了,她伸了手过去试探,却还是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 “唉!好吧,好吧,我不偷懒,每一趟都打开再过,行了吗?规矩可真多!” 书亢念叨着,又爬高下低地把剩下的11道全部打开,这每一趟都有一个锁舌,不麻烦才怪。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爱好和平 “起风了!” 聪儿正被火热的天气和母亲那令人窒息的“护犊之爱”所困,无可奈何地陪着她强装着继续午睡,突然窗扇一阵扇动,天色也变得黯淡下来。外面刚才还晴好的大热天气,就被一阵阵吹来的凉风给降了温。 “谢天谢地!总算是可以让我可以轻松一下了。实在是太热、太憋闷了!”聪儿在心里念叨。 风声吹动门窗,也把母亲从刚刚进入的浅梦中惊醒,她赶紧坐起身,从聪儿头,这八匹供周穆王驱使的神马,有八个与之长相、能力、特长匹配的帅名:按奔跑的速度和他们的技能排名:第一名“绝地”,脚不落地就可以腾空而飞;第二名“翻羽”,跑得比飞鸟还快;第三名“奔宵”,是一个夜行万里的开夜车高手;第四名“超影”,是夸父的粉丝,它也爱追着太阳跑,快到能超过自己的影子;第五名“逾辉”拼得是颜值,因为人家是真是帅啊!马毛色彩灿烂无比、光芒四射,要是放到今天,可能就是阿联酋的那个老夺马届选美冠军,尾巴上都喷香水的阿拉伯帅马的祖宗吧;不过,说是跑起来能放光,应该能和“光速”搭上界,它应该是“实力与美貌并存”的;第六名“超光”,一个马身能产生十个影子,想不明白的同学,可以参考动漫中关于“速度”表现的手法,那些慢到不停“视觉残留”,用着2g网看动漫的同学,对这种造型有着极为直观的体验;而且,都超光速了,光速啊!论速度,它应排在八兄弟中排第一。人类目前已知的最快速度,比这还要快;第七名“腾雾”,驾着云雾而飞奔,和齐天大圣应该是一个班毕业的,放到现代,它应该不在“马界”,得归民航部门管吧;第八名“挟翼”,有外挂,除了“马类”应该有的正确长法,它的身上还长有翅膀,能像大鹏一样展翅翱翔九万里,这货身材应该比“逾辉”还要漂亮,对于容易爱上天使的女孩子来说,有王子骑着这匹带着美丽翅膀的天马,从天而降地来接人,那海陆空无缝链接,自带特效,敢问哪位不会心动! 所有这些神马,各有奇迹,也各有用途,能为周穆王把这“八匹马”都驾驶得妥妥贴贴的,是一个叫“造父”的老司机。 这些神马的能力各不相同,为了配合周穆王不同批次的旅行需要,造父也就每次派出不同的坐驾拉车;为了传达西王母与周穆王那一次远行而产生的激情的余波,他还屡次驾车来回传信,作为一个给皇帝开车的专职司机,他的地位,无可替代。 不过,虽然驾车多年,衷心耿耿,业绩斐然,但这个“弼马温”的职场定位,怎么能满足他的志向呢?多年学“御”,说最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也太违背人性了。 终于,男人,只有在战争中,才能见到真正的价值所在,而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腻腻歪歪当中。 属于造父的机会来了,在后面一系列的战争威胁当中,他屡次利用高超的御技,竭尽所能,东奔西突,挽救了周穆王的一次次危机,终于最后得到封赏,赐姓赵,从此开启了一个伟大的家族。 有爱好战争的男人,也有爱好和平的。 累世之后,来到了赵武这一代,作为晋国的贤臣,已是代代杰出,名声在外,由他和宋国向戌发起的“弭兵之盟”,也成就了他与向戌之间政见相同、惺惺相惜的兄弟情谊。 而这赵武,正是那个老用胡子扎辛吾屁股的“养父”,而他的“亲生”父亲,却是这位政界好友宋大夫“向戌”为了安慰因为狂犬病丧子而精神不正常的妻子,抱来的同年龄段犬灾丧亲孤儿“义子”———我们的聪儿。 在向戌和赵武所处的春秋中期这段日子里,晋楚争霸激烈,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几乎都卷入战争,兵连祸结,似乎永无宁日。 尤其是中原地区各国,无何止的战争让各个小国都很厌战,而晋、楚两大国势均力敌,打来打去总也分不出个彻底的胜负,也都打累了,琢磨着暂时休战一段儿。 爱好和平的向戌就在此时提出了史上著名的“弭兵”运动,也就是现代版的“停战协议”。“弭兵”运动是由宋国发起,前后两次。 相对于聪儿这一世来说的十年前,他的亲生父亲,宋大夫向戌倡议发起了第二次弭兵运动,汇集了十四国的诸侯来宋国开会,决定以晋、楚两大国为盟主,除齐、秦外,其他各国从属于晋、楚,要承担晋、楚两国给予的义务。 在促成这场有益于各个国家的大事当中,向爸爸和赵爸爸建立了情比金坚的兄弟情谊。两人拜为异姓兄弟。 和平时期,自然又有了风花雪月的心情,在休养生息的美好和平年代里,生儿育女,就是人们的头等大事。 而这赵家也怪,自从有了“赵氏孤儿”的身事,就有着一种奇怪的惯性,像一个“恶诅”预言一般,让赵家被困扰在“缺少男丁”的窘况当中。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受控炼域 终于,第二道樘栊门被彻底从上到下全部推到了一边;那层无形的屏障也随之消失了。书亢走到了第三重门前:这次没有任何机巧,就是一整面的实木整体门,门面暗红。 “这次又要给我出什么难题呢?”书亢把三枝发饰一并在手中攥好,上下打量着这扇没有任何工艺可言的,整块门就像是取材于一棵巨大的热带硬质木材所截切的一块矩形的切片,直平竖直,无框而平滑的边缘,没有一个附件,可供人抓取的把手什么的,啥也没有,就干干净净一块硬木板,发着暗哑的红光,就那么静静的立在她面前。 书亢伸手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又顺着木门边缘向上下和左右挥动两次木簪,取得了两根等高等宽的藤蔓,再把它们摆直在地面,又拿出直尺的那一根发饰,把这两根藤蔓的长度仔细量了出来:宽1米6;高3米。 这唯一的数据也有了,可是要用在哪里呢?连个输入密码的地方都没有。 书亢又拿出圆规来,找出门底部宽度的中心点,以此为圆心,试验着各种半径指标,来画半圆,希望在这个划出的半圆范围中,能出现一个可以用得到刚才测得的数据的地方。 以1厘米的间距为渐扩的半径等距增长长度,书亢试了一圈层、又扩外一层、再扩外一层……直到所有的可能性都试验完毕了,什么也没有出现。 或者这个方法也是错的? 书亢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怎么可能?所给到的线索,一共就这么点儿,还有什么可能是我没有想到的呢? 又试了好几种可能的方式,书亢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声音说过的那句话:“木依,你把自己的武器当成敌人了吗?唉!太久不回来,你都认生了呢!” 对啊,我还没有试过这个新名字呢! “我是木依,开门。” 真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地“自报家门”,“家门”自开! 随着这声再简单不过的自我介绍,这最后一扇单板木门,也向上升起,轰然洞开了。 “哎呀!这不就是‘大巧若拙’!最厉害的办法,就是完全不用任何办法嘛!多自然的开门方式,我怎么就自作聪明,瞎忙活半天!白白浪费了多少脑细胞呢!”书亢懊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把三枝发饰一并重新装好,拍了拍衣服,甩着高马尾,兴冲冲地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门里别有洞天,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室内植物果乐园,到处都是形形色色挂满了果实的各种绿植,高低错落,生机盎然。 上面虽然好看又好吃,可这脚底下如何个走法,却也是要特别注意的:毕竟这里是一个书亢所不熟悉,而“木依”却称之为“家”的地方。 正当木依驻足四顾,一出门正冲门面的位置,长着一棵高大的苹果树———好熟悉的“苹果树”!并且上面,结满了苹果,不过,与书亢校园里的那棵不同,这棵苹果树上的苹果有着泾渭分明的两种果色:红苹果和绿苹果,并且布局很规整,呈立体八卦图的造型,在左边红苹果的团中间,有一团正圆立体分布的绿苹果;而另一边则相反,那一团是红苹果。 从果实的个头来看,居于其两个团点最中间的那两颗苹果,尤其个头大,比其他的苹果起码大上两倍的体量。 木依的目光,被这两颗特别出众的苹果吸引住了,红的在高处,绿的在低处,她正琢磨着能不能跳起来,把那颗大红苹果摘下来,尝尝味道如何。 突然这两颗“与众不同”的苹果自己就从树上掉了下来,似乎读懂了木依的心思。 它们一落地,立即化散出一团浓烈红、绿烟雾———“果然好看的东西,不一定好吃,难不成这是这里的‘交通信号灯’”?木依赶紧闭上眼睛、用胳膊护住口鼻,怕这团不明来历的烟雾会不会有毒。 只听到烟雾中传来两声同时发音的娇滴滴的小萝莉嗲式问候:“弟子(姣月/幺俏)恭迎师傅回府!” 木依睁开眼一看,主色调一红一绿,在眼前行拜师礼的两个二次元中华古风漫画版着装风格的小女孩,正在眼前向自己无比谦恭地抱手低头鞠躬,行着汉代的“拱手礼”。 “免礼免礼!小妹妹们好啊!请抬头看着我说话。你们太客气了,我可不是你们的师傅啊,我叫书亢,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来到这里来的,反正,能见到真人和我对话,这真是太好了!”书亢也赶紧拱手,施了一礼相还,说,“你们,怎么认识我?还叫我‘木依’呢?这里是哪里呢?” 两个小女生直起身来,放下手,双手交叠在前,相互对视了一下,用眼神交流着,确定着谁先回答“师傅的问话”。 片刻停顿,两人互相微微点了点头,红衣小萝莉再次举起双臂,重施拱手礼,一边施礼,一边冲着书亢回话:“回师傅的话!您,‘木依’,术界之祖,我们在‘趣世界’的‘受控’炼域敬候您的驾临,上次您在出域远行之前交待过,因为我俩年岁尚浅,功力不够,暂无法跟您去其他领域历练,而且,您在临行之前交待过我们,每次您回来时的样貌都会有所不同,并且心念记忆有损,但只要您一进门,就同时发现我俩———而且我俩也并不总是‘苹果’的样子,但作为师傅,您总能一眼发现我俩隐藏的位置,您会想办法引我俩现身———只要您和我俩之前,有了意念间的沟通,就会激活我俩现身,而您,就是我们的师傅本尊回来了!我们负责给您找回那段真正属于您的记忆。我,就是您的大弟子姣月,这位是我的师妹,您的二弟子幺俏。” “啊!这里是‘炼狱’啊!这名字起得不好,搞得跟阴间‘十八层地狱’一样!”书亢对这个地方的名字有意见。 只见两个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拿手挡了一下嘴,没回话。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你们俩觉得这里的名字好听吗?”书亢拿出文科生的那一套,征询着她俩的意见。 “回师傅的话,这个……”这次轮到绿衣小弟子拱手回答了,只见她低下头,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含着,小小声地嘟哝回答道,“地方的名字,是您……师傅您,亲自取的。” “啊?!”书亢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自琢磨,“如果她俩说的是真的,怎么这个上次‘出游’前,自己的文化水平这么差?会起这么意头不好的名字?还好意思当什么‘术’界之祖?这个‘术界’,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吧!那是‘为师’起的名不好。”书亢回复道。 “‘不好’是什么东西?师傅,您不是说过,我们的‘术界’从来只是做事而矣,只有对错,无谓好坏,‘但问耕耘,不问收获’的吗?”红衣小弟子一脸疑惑的拱手问道。 “好啦好啦!好好讲话,你们老是这样说一句一抬手的,累不累呀!放轻松点,咱们就正常对话,行不行?”书亢每每被这两个弟子不停的“施礼”加“回话”的模式搞到产生了肌肉记忆,总也想不停抬手回礼加说话,很是辛苦。 “恕弟子不敢!在这个‘受控’炼域里的一切言谈、举止、行为,都有严格规定:根据‘受控’炼域《炼法域规》之———‘耀’领加‘色’域加‘行’际———之规定,您在此时此境作为我们的师傅,心灵上有得到‘为师者尊’的‘荣耀感’的需要,目中有得到我们穿着弟子应有的服饰行所规定的‘拜师礼’的需要,而耳中也有要得到我们恭敬诚意美声‘应答’的需要;作为您的弟子,来响应您,我们就必须做出相应的行动,用‘恭敬施礼’、‘华服相见’、‘诚意靓声及时应答’来满足您的‘三需’,而我们这三类动作,就是您所教给我们的‘术’啊!”红衣小弟子放慢语速、用和她年纪所不相符的语调,慢慢地回答道,“我们这里只管做,只有对错,无关好坏。‘好坏’这种东西,不属于我们‘术’界。”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视同己出 赵家对于儿子的偏爱,是有着祖传“执念”的,不管是自己家的,还是朋友家的。 赵武当时任晋国上军,而向戌是宋国大夫,在外交事务中,他俩得以相识,其中,多亏一位重要的人物从中引荐介绍:叔孙豹,是鲁国的大夫,他有一句名言:“三不朽”,他所谓的“三不朽”:是指一个人在“道德、事功、言论”这三方面,其中任何一个方面如果能有所建树,就可传之久远,虽死犹生,这种把名声永远立于世人之心,才真正称得上是“不朽”。 比如说,程婴、公孙忤臼之于赵武“救孤”的大义之恩,就被叔孙豹列为“道德不朽”,处于“不朽”之列。 同样感此大义的,宋国大夫向戌也是其中之一,作为宋国的左师,向戌看到了太多的战争纷起、生灵涂炭,由于他和楚国令尹子重、晋国正卿栾书都私交甚好,看到宋国在两强争霸的形势下深受其害,就建议发起“停战协议”———弭兵运动。 除了在政事上,向戌着力推进和平政策之外,在生活中,他也是一个平和、至善之人。这一点,也深得赵武的欣赏。 但好人未必都有好报,天灾人祸,他也不能因为是个大善人,就可以得到额外赦免。 就在这一年,公元前556年乙巳年的秋天,宋国出现了一种怪病:口吐白沫,见人胡乱抓咬,怕水、怕光、怕声音,患这种病的症状不仅在人的身上有,在狗身上也有。宋人逐渐意识到这种病可能与狗有关,于是就联合起来于10月24日驱逐这些“狾狗”———也就是中国现有典籍上首次记载的传染病———狂犬病。 而向戌爱妾唯一的儿子向重,就出生在这一年的夏天,就是在这次狂犬病的灾难中受害而早夭的;失子之后,向夫人悲痛欲绝、不吃不喝,精神错乱,在外面见到不管是哪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都以为是自己的。 看到向小夫人如此情况,向戌也痛心不已,着人去寻找此次同样受难的同年龄段失亲孤童,认为“义子”,代替亲生儿子抱给向小夫人去喂养,来安慰她的丧子之痛。 有了这个替代的儿子,向小夫人精神变得好起来了,但还是会偶然发疯,抱着儿子在府宅里到处奔跑、躲藏。她的胡来乱闹,让向夫人很不爽,怕影响了自己所生的向家长子向郑的成长,就屡次向向戌建议休了这位“疯妾”,遣回娘家去。 生性仁爱的向戌当然不舍得这么做,为了解决这些后院矛盾,给生病的妾、儿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向戌向赵武请求,可否安置他的妾、儿去赵武当年被程婴藏孤的地方,在那个与世无争的安全、僻静地方进行调养。赵武作为向戌的结拜兄弟,自然是全盘允应下来,派人接向小夫人和聪儿去了他自己童年生长过的地方居住。 这个地方,承载着赵武太多的记忆,当他想放松身心的时候,一旦有空,他就会去重访故地,并同时探望向小夫人母子。 看着聪儿一天天长大,他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也与日俱增,就像是重新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每一次过去看他们,一看到这个粉嘟嘟的大胖小子,就忍不住一番疼爱,用他的胡子扎聪儿的屁股。对于聪儿听力不佳的情况,他也很是担忧,每次过来,都会顺便带来好多新收集过来的药方,想尽力治好这个可怜的孩子。 向戌拜托了此家事之后,在事业上,更是尽全力配合赵武,在先后两次“弭兵运动”中,大展外交手段,终于达成了他们渴望给这乱世带来一长段和平生活的愿望。 因为距离遥远,加之夫人的警惕和阻挠,他自己亲自过来探看妾、子的频率,反而没有朋友赵武来的多,搞到聪儿对于这个也不算血缘关系上的“亲爹”向爸爸,反倒没有什么太深印象。 自然,聪儿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只舔他全身的牧羊犬,他过来没多久,那条大狗就在中国历史上首次全国性———全“宋国”性的灭犬运动中,被参照防病办法,人道处理掉了。 这里秀山茂林、自然风光无限美好,算得上是一个生态环境超好,人杰地灵的宝地。 当然小动物们,也永远不会缺席。天上的各种飞鸟猛禽,地上的牲畜、花鸟、鱼虫,无不和谐,无不美妙。 山水之美,在于天造地设;而山水之灵,永远都是因为生物灵动,悠游其间。而最能让这些灵动添上点睛之笔的,就是人类,这些形体不大,器官不强,却不得不被其他众生灵低头不敢轻视的“灵中之灵”。 人在这里出现,也当是“点睛之笔”。就象这一群羊儿之间,点缀着两个彩色的小童,就让人觉得灵动不已。 虽然没有犬来辅助牧羊,“放羊娃”永远都是最靠谱的。 邻居少年,和他的“小尾巴”妹妹,就是这群羊儿们最敬佩的司令,少年视力超好,家传习武,擅长射箭、爬树,他总能找到更好的草地,赶着这群“白羊羊”们去享用。 少年的父亲,是当地最有名的猎户,自从娶了同样来自宋国的妻子之后,学会了牧羊,就让总缠着自己去打猎的儿子,先去牧羊,说等他先练好基本功了,再教他更多技艺。本来少年还指望着带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牧羊犬一起去偷偷打猎呢,可是灭犬运动之下,他也不得不忍痛告别了爱犬,而全盘地担起了牧羊的职责。 并且,还不得不总得顺带着“放妹妹”,这个粘人精,不是粘爸爸,就是粘他,妈妈在家纺织,这种女孩子家应该喜欢的女红,她却完全不愿意呆在家里做,就像是有多动症似的,只有把她扔到大自然里,才算是“天性回归”似的,真是一个“野丫头”! 就这样,“小尾巴”被爸爸和哥哥宠到没办法。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色食安”素团 “并且您,作为我们的师傅,无需向弟子还礼。”接着红衣小师姐姣月的话,绿衣小师妹幺俏发现了书亢总尴尬在到底要不要也总抬手做还礼的动作上,就赶紧补充道。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为师———吭吭———是否可以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怎么有这么多的果实呢?”书亢接着问。 “回师傅的话!咱们这是在‘趣世界’之‘受控’炼域:‘色’域———‘食’际———‘安’领”第一个汇聚点“色、食、安”素团中,是您所开创的术界原点。”姣月的课业,显然要比幺俏扎实,看到幺俏不作声的话,总会抢先回答,以免失礼。 “为什么叫‘色、食、安’素团,而不是其他名字?有什么意义吗?我有给你们讲过吗?”书亢接着问道。 “回师傅的话!您教导过弟子:‘色’是人之识此世界之第一器,凡事皆以‘眼见为实’先;‘食’是‘民以食为天’,人不食则亡;‘安’是人之最低求:‘平安’。此三样,就是人最最原始之求。您说我们在此处开启‘术界’第一素源,就是为了满足这三样,我等都在此素团中修炼,以图有朝一日终成正果,供给所需之人。因此处是所有人需求之最初元点,最为基础,甚为紧要,让我等好好在此素团中进行勤奋修炼,不可懈怠,直至修成此团全部术果,方可随您进入下一素团,再接着修炼下一级。”幺俏看到师姐开了头,担心所有的风头都被师姐抢去了,就紧接着回答了这第二个问题。 看到幺俏也能对答如流,姣月很开心,温柔地冲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哦!就是说‘人打从一生下来,一睁眼,就想着吃;有吃的了,不会饿死了,就安全了’是这个意思吧!”书亢把这“文绉绉”的“色、食、安”素团用最浅白的“人话”翻译了一遍。 “回师傅的话!您说的对!”俩弟子一起低头偷笑施礼,同声应答,心想,“此番回来的师傅,所说言语风格迥异,和那些她曾说过的‘鄙陋’见识之人所言,相差无几,怕是会无端增加术果之重!不过,依《炼法域规》之规定:‘师傅永远无错!’听了便学,不评好坏,我等无权妄加揣测。” “这就好办了!”书亢———不,从现在起,是“木依”,“现在,你们带路,让为师‘检验’一下你们的修炼成果吧!” 有导游,当然不用自己探索了,跟着这两个小妹妹走,一定能省不少力气。 ‘色、食、安’素团的路面都是由谷物外壳碎屑的干燥混合物铺就,踩上去软绵有弹性,还带着黄、绿、褐的混杂色,分布得特别自然,很是悦目。路形曲折蜿蜒,完美依据所路过的绿植所占面积和身形的需要,来顺势进行弯转曲回,向前伸延,一目不能尽览全观。 “师傅请随我来!”姣月、幺俏两人在前,一左一右分立路的两边,同时侧过身体,姣月微笑颔首,伸出单臂,做出“引路”的姿势,师姐前行带路,幺俏稍立,待师傅行动,离一米处跟上两人,作为“断后”。 随着姣月的身形前行,绕过那株巨大的阴阳苹果树,后面曲径向左,立着一块1米左右高的“指示牌”,一块被削出一片平面的木材切面,上面刻写着黑色的字体“即取直食无术术域”。 “明白了,就是不用加工,直接吃,对吧!”木依从字面上就猜出了这片区域所收集的食物,应该就是那种“开袋即食”的原生态食品区了。 “师傅说的是!”姣月笑答,带着木依往这片立牌之后的一片绿植聚焦处走过去,一一察看,一边看,一边介绍:“这些,都是您亲自采摘、移种到这里的。” 木依一边走马观花,一边为“自己的曾经”赞叹:“是嘛!这么多,这根本就是一个新鲜瓜果店嘛!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种在这一片的,基本上都是果实类的绿植,现在的话,叫“经济林木”:木本类的“桃、李、梅、杏、梨、海棠、苹果、沙果、石榴、柑、橘、橙、柚、柠檬、桑葚、枸杞、香蕉、荔枝、龙眼……”、草本类的“西瓜、甜瓜、葡萄、草莓、蓝莓、火龙果……”,根茎类的“萝卜、马蹄、地瓜……”,简直就是五颜六色、琳琅满目、鲜果蔬菜店样品店的即视感。 为了适应些水果不同的光照、温度和湿度,这一片区域是从温到热,渐次布局的,这样,才可以保证所有的样品果株,都能生长繁茂。 “其实,我觉得这里不仅仅是什么‘色食安’素团,这应该还可以称得上是经济林植物界的‘诺亚方舟’。”木依又发表了一番通感比喻。 “可师傅您也给这里起过另一个名字,叫‘种冢’,说这里是所有可以供人食用植物的家,也是它们的坟墓,是它们从生到死都要呆着的地方。对于这类植物,您说只要提供和采摘它们时同样的‘光、温、湿、养’,就可以了,不需使用更多其他术技。”幺俏走上来,施礼、补充、并追问道,“而这个‘诺亚方舟’,又是您之前所未曾提及的。敢问是什么呢?” “这个‘诺亚方舟’嘛!是来自一个西方世界的宗教故事,记载在《圣经》里,就是人类历史上传说,有一次地球上发大洪水,眼看世界全部都要被淹没了,有一个叫‘诺亚’的人,为了拯救地球上的生命,保证物种不被灭绝,做了一条巨大的船,他把这世上每一种类的动物,都收集了一对儿上船,等到洪水退去了,再放它们下到陆地,重新开始生命的繁衍。那个方舟的形状像许多个大箱子的集合体。诺亚把动物和超过一年的粮食平均地放在方舟上。据说,那条大船,一共载了诺亚一家八口人,还有各种飞禽走兽,不洁净动物雌雄各一对,洁净动物雌雄各七对。后来,洪水来临,大地全部被洪水淹没,只有诺亚方舟上的各种生物得以幸免。洪水过后,诺亚方舟搁浅在了阿勒山上。最后,上帝以彩虹为立约记号,不再因人的缘故诅咒大地,并使各种生物存留永不停息。这个故事,说得就是对动物基因的收藏;而这里呢,就相对应算得上是针对可食用植物基因的收藏了。”书亢解释道。 “那‘基因’又是什么呢?”姣月好奇地追问。 书亢把口袋中的那两枝神器“直尺”和“圆规”发饰拿出来,然后对着这两件神器说了一句:“伏羲、女娲,又要麻烦你们现身一次啦!” 她把这两样往空中一抛,只见之前在门外消失的少男少女状“规矩”之主人,又把这两枝发饰插在发端,并做出了下面纠缠扭曲在一起的样子。 书亢指着它们纠缠的下半截曲线,对两个弟子说:“看,这个造型,就是基因,是所有生物的编码。” 姣月、幺俏看着师傅变着神技,一脸崇拜的表情,盯着这个dna螺旋造型的尾部。 “谢了!请回吧!有劳两位。”书亢一声之下,两神尽消,又剩下了两只“规、矩”发饰,被她重新仔细收好。 “那‘编码’又是什么呢?由谁来编?”幺俏好学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认真。 “这个嘛,世界上有些人认为是由神来编的,就像刚才所说,是那个原谅世人、拯救诺亚的‘上帝’;另一些人认为,根本没有这个‘神’来编,这只是一个单纯的纯‘术’而无主。如果一定要给这个动作加上一个施加做功的主人的话,如你们所说,如果我就是‘术界’主的话,那么就可以近似认为,这个‘编码’的动作,应该是由我来编的。如此,你等可明了?” 书亢差一点没说出“就像编程序时,计算机编码是由‘码农’来编写”的例子,她怕下一个问题是让她来解释什么是‘计算机’、什么又是‘码农’……如果一直这样顺着问答下去,简直是无休无止啊!到底谁是这里的‘导游’啊!本来就想简简单单做个游客,现在成了‘小度小度’要回答《十万个为什么》,快要把心都快操碎了。唉!沉默是金,贵人慎言,我可得收着点儿。”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天眼 聪儿的冒险活动,被妈妈一次次用爱的名义“捆绑”着和她一起睡觉,这让他很不爽,但又无可奈何。 “怎么办呢?这真是令人‘窒息’的爱啊!”聪儿心中暗暗叫苦。 能拯救他于“水火”的,还得亏是那个他一开始相当嫌弃的“小尾巴”。小姑娘天真无邪,胆大又可爱,经常出乎大人的意料,去做一些热情到出格的事儿。 因为她哥哥,邻居少年已经长到了可以学习文字的时候了,而妈妈这边的竹制品区,就有大量的“成品”竹简,就像一个春秋版的“出版社”一样,有着大量还没有发出去的“书卷”,而作为贵族女子,妈妈自然是识文断字的“资深文艺女青年”,于是少年的父母就提着大条的干肉过来,送给妈妈,请求她允许自己的儿子,能过来向她学习文字,并可以翻阅“图书馆”里的“未发行书卷”。 反正,除了看护好“聪儿”以外,都有仆人照料,妈妈也没有太多事要忙,就答应下来了。 这少年一开学,就把妈妈的时间给用去了不少;而看护聪儿的任务,就变成了“小尾巴”的“义不容辞”。她举起三个手指,对聪儿的妈妈和自己的父母发誓:“保证!绝不再让聪儿弟弟在我手中摔倒了。” 小女孩说到做到,在陪哥哥过来读书的时间段里,她就让“聪儿”变成了“长”在她身上,不管走到哪里,都紧紧地抱在怀里,还不停地模仿着哥哥学读书的腔调,像一只“学语”的小鹦鹉,认真地同步学给聪儿听。 聪儿的听力,还是没有太大长进,看到小姑娘在兴致勃勃、不厌其烦地冲着他“鹦鹉学舌”,也只能是接着进行“唇语解读”的日常了。 看到聪儿紧盯着自己的嘴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小尾巴”开心坏了,学起哥哥读书的声音来,嘴型动作更大、更夸张了,故意很慢,就像是生怕他看不懂自己在说啥似的。 聪儿发现了,节奏都差不多,四、五个字一句,长短也差不多,还老是摇头晃脑的,似乎是在唱读,而不是诵读。 “难怪要唱出来呢!都差不多长的段落,收尾的嘴型还都差不多,可以看得出来,是在押‘押韵’的韵脚,这摇头晃脑的,有点像自己当年在背英语单词时态表的姿势。”聪儿一边看,一边总结了一下,“真怕再这样下去,我把之前曾经很会的东西,都忘了啊!那可就太可怕了。” 聪儿把这难得的机会,一一牢记于心,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脑海里默默回忆。 这一夜,外面又是倾盆大雨、雷声大作,闪电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刺窗而入,把黑漆漆的夜,一下扯破,照亮一切。 说来也怪,就在这雷声炸响的同一时间里,聪儿明明是闭着眼睛的,这声巨大的炸雷的声波,就在聪儿的眼前———确切的说,应该是两眼中间的额前中心的位置上,传说中“二郎神”长出第三只眼睛的那个地方,同步一阵电流闪过,确切地“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闪光———正如同外面正在闪动的雷鸣电闪的场景一样。 这简直就是“开了天眼”了! 聪儿兴奋不已,赶紧用双手把两只眼睛捂紧,想确认确定不是通过这对眼睛看到的。 “再来,再来!”聪儿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暗自在心里对着外面的“老天爷”央求着,“我还要看!” 雷公、电母一定是听到他的请求了,伴着越来越大的雨势,重起鼓点新开张似的,以比刚才更猛的的动静,为聪儿卖力表演着“惊天炸雷”的实景演出。 聪儿被“天眼”所看到的情景给迷住了:一声响,配一副图;声起,图亮;声消,图灭。 这个功能简直太可以了!聪儿开心地听了一晚上的雷声,“看”了一晚上的“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可比那个什么3d、9dvi电影的感觉,还要来得真实,令人激动,只可惜,有效期太短,能看多久,都取决于雷声有多响亮。 听了半夜的雷,不知道什么时候,聪儿终于沉沉睡去了,再响的雷声,也不能把他从梦中叫回来。 待到次日,他的“座驾”———可爱又尽职的“小尾巴”又来把他抱去书房,再一次同步陪听小哥哥学新课业的时候,他想试一下,昨晚新开发的功能,可否听得懂别人的讲话。 只见小哥哥正在手持竹简,摇头晃脑,嘴里发出一串音节,这童音未消的稚嫩声波,也向聪儿的方向传播了过来,他赶紧闭上眼睛,努力从“天眼”的位置,用心去查看,小哥哥在读的是什么呢?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只见这一行行出自《诗经?汉广》的诗,一列列像影视篇中的竖向字幕一样的,就在“天眼”前出现了,虽然是大篆的字体,出现在一列列竖向的竹简青色的皮面上,但辛吾可是从小学时就从名师学过书法,从小熟悉各种字体,把字库都全都描摹记忆过的,更不用说早已在《古文诗词大会》上拿过几届市级冠军的他,认出这段文字出自《诗经》,也并不意外。 “原来,小哥哥是在学《诗经》。”聪儿睁开双眼,停止了天眼的“实时播放及翻译”功能。他发现,“小尾巴”正在努力听着小哥哥的发音,准备有样学样地重复“播放”给聪儿听,没发现这一段时间的聪儿,都在闭着眼睛,微皱起小眉头,做一个合格的“拾音器”。 妈妈在认真的教读小哥哥,小尾巴就认真的学一个“二手”给聪儿,聪儿就开始试验这三个人,用不同频率的声波发过来的同样信息,经过他的“天眼直播拾音器”一翻译,能否取得同样的答案。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赤焰焚蒸炙术 “这块地方既然是‘无术术域’,那你们在这一块,能修炼什么呢?”书亢好奇这两个弟子面对这么多美食的诱惑,能用什么办法达到“修炼”的目的。 “回师傅的话!在此处我等修的是一个‘忍’字,就是忍住自己的欲望之心,切勿干扰此处任何植物的生长,并且,此处的所有植物,因为数量极其有限,仅可任其自然生衰,而不可从精神、心灵、实体上有任何不当的起心动念,尊重并保护它们的本原,就是我们的修炼,切不可有任何贪吃、品尝、滥食、过食的行为,更不可自作主张地干预它们的自然生长。”姣月恭敬地拱手俯身作答。 “也就是说,这里这么多的果实,你们从来就一个也没有尝过?”书亢奋睁大眼睛,不可思异地盯着两位听话到“傻缺傻缺”的忠实弟子。 “回师傅的话!的确如此,我等自驻守此素团进行修炼以来,从未犯过此戒。”幺俏亦认真回答。 “‘无术术,无为’,什么也不做,你们还真是‘什么都不做,也就什么都不错’啊!可是,如此以来,你们怎么能保证这些食物对于最后享用它们的人来说,是‘安全’的呢?不用亲身试验的吗?这一拿自身作试验,不就应该可以吃上几颗吗?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规定?这是人定的吗?”书亢笑着,帮两位爱徒找一个能让她们“心安理得”地吃到这些果子的理由,却没想到,又深挖到了根源,原来还是当年的自己,“术界”主木依定的这么奇怪的规则。 姣月和幺俏互相看了一眼,听到最后一句,两人的嘴角同时向上偷偷弯了一下,又赶紧把这份隐藏不住的笑意给硬压了下去,恢复了恭敬严谨听训的表情。 “回师傅的话,对于这些食物是否安全可食,我等需再下行一段,方可明了。”姣月再次侧身,伸出单臂,又做出了一个“引路”的姿势。 书亢好奇,下一段,到底是怎样的修炼场,才能对所有食物的安全,进行检验呢?于是,点头表示同意,就随着在前面带路的姣月接着向前走去。 绿植浓荫依旧,但和刚才那一段自由自在的纯“无术术”区域相比,下一路,还没有走到,就已经感觉到空气中,正有一股热浪正在源源不断地涌了过来。 “赤焰焚蒸炙术术域”。 同样形制的一块木质指路牌上,写着这块区域的名字。 书亢一看字意,就猜出了答案:“这里就是‘高温加工灭菌区’呗!” 两个弟子没听过这个词,就齐声问道:“请问师傅,‘灭菌’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灭’就是‘消灭’;‘菌’就是‘有害细菌’;好的,你们不用急着追问,为师这就接着给你们说说什么是‘细菌’。我们虽然肉眼看不到,但的我们身边,包括我们自己身上、身体里面,到处都是数也数不清的个头极其微小的小东西,它们都是单独的小生命,种类比我们所能想得到的最多还要多不知道多少倍,人类给他们起了一个统一的名字,叫“细菌”,而且这些细菌生活在我们四周和我们的身体里时,我们完全不会察觉到它们的存在,但是他们对我们的身体呢,有些是有好处的,比如帮助更好的消化食物;有些是有坏处的,比如有一些会让我们身体的某一部分化脓、发炎、长疮之类的,还有一些会直接破坏我们的身体组织,出现很多疾病,所以呢,我们要用提高温度的方式,把这些对我们有害的坏细菌杀死,有很多细菌在高温下,都没有办法存活。我们身体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旦当我们有感冒的时候,大脑就会发出指令,让身体提高温度,好杀死那些坏细菌,这时候,人们就‘发烧’了。同样道理,我们在对食材进行初加工的时候,在不能确定到底里面那些看不见的‘坏细菌’会不会被我们吃下后,给我们带来伤害,就采取的最常见的一种加工方式,就是此处所说的‘高温消毒’,也就是牌上所书的‘赤焰焚蒸炙术’,‘赤焰’就是火,用火来加热食材,不管是用焚烧、蒸煮、焖炖、煎炸还是炙烤,统统就是一个目的:提高环境温度,让那些有害细菌都死掉,这样,我们就能保证食品吃下去,对身体无害了。这样说,你们可听得明白?” 书亢不等她俩再一句一句追问,干脆自己把这一串答案,先来了一个“串烧”,估计这俩“傻缺甜”,应该能听得懂。 “明白了,师傅!”姣月很是佩服,一个劲儿地点头。 “可是,请问师傅,这高温,到底要高到何种程度才合适?要持续多久?是始终保持同一高温之温度呢,亦或从低温就置入,渐次缓慢增温至高温?若因此误伤,祸连好细菌都一同被灭尽该如何是好?人之头脑发烧,为何会至于头晕至昏?您刚才说的诸多加温之术:何时、何品、何量、何术,又将如何一一区分实施之?”幺俏的“不明白”要比师姐多得太多,又连珠炮样的,把一串问题抛过来。 “这里,里面什么也没有讲吗?”书亢开始怀疑自己上次来这里不是来立牌划地的,摆明是给自己“挖坑”,就等着这会儿亲自来“填”呢! “回师傅的话!上次,您只是把此处区域划定,竖立此牌,恕弟子们愚钝,只会按字进行修炼,所以,才擅自在园内设‘明火处、暗烬处、入水处、露天处’四处进行‘赤焰焚蒸炙术’的修炼,未及获得您的指点,我俩按此四术自行修炼已逾十年,却一直未获进展,除了将此处连年保持至高温态之外,并无长进。现今过来,累师傅一起承受高温之害,而无术进之得,实在是我等学术不精、领悟不明、行动愚蠢,请师傅恕罪、责罚!”姣月实话实说,把这些年她俩的“自学成果”给师傅翻了一个裤底儿朝天。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自我介绍 “太好了,确认!三版传过来的文字信息是一致的!总算是有办法打破了这一世的‘混沌’静音日子。感谢雷公、电母,以后没事儿多赏我几个‘王炸’,允许我再‘得寸进尺’点儿,让我也能说出话来,可以吗?哎呀,我不是有点过于贪心了?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请您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完成!拜托拜托!感谢之至啊!” 聪儿闭上眼睛,仔细分辨了来自妈妈、少年、“小尾巴”的三条语音,在“天眼”中,都显示了同样的文字内容,这个试验,让他开心不已,在心中默默地向上天感谢并祷告着新的祈求。 现在,不仅仅可以通过读唇语这一种方式来“听”了,但为了用“天眼”读准信息,总要在同步的时间里闭上眼睛,这又浪费了可以看清“读唇语”的先发优势。为了能让两者配合好,聪儿在努力让自己变成“双核cpu”,可以在不闭上双眼的前提下,凝神潜静下来,同步从“天眼”处阅读更为准确的“文字”信息。 一开始,是真的困难:总会顾此失彼,睁开双眼,就天眼难启;闭眼启动天眼了,则双眼又不自觉地闭紧了。后来,随着刻意“一心二用”的训练,总算让这三个眼睛,练成了“肌肉记忆”的组合联动式机械反应,可以随心所欲地“看/听”一体地“听清/看清”身边发生的一切了。 聪儿因为这种自我开启的训练,变成了一个总爱拼命眨眼睛的大宝宝,这让小姑娘和妈妈开心不矣,从他身上找到了新乐趣,她们觉得这孩子,是想要用这些“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的可爱动作,逗她俩笑。 可少年却不这么认为,同样是看聪儿的“睁眼闭眼”练习动作,少年仔细观察了好久,发现了规律,就是当他在诵读出声的时候,聪儿才会同步闭眼;他一读完收声,聪儿就会把眼睛睁开;后来就是只要谁在说话了,聪儿想听谁的话的时候,就会眼睛盯住讲话者的嘴唇,双眼定住,很认真的凝视,几乎不动,一直到讲完,他才把大眼睛眨动几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上几转,然后嘴角会露出相应的表情:如果是讲到高兴的事了,他就会微笑;如果是讲到不开心的事了,他会变得严肃……这分明就是听懂了大家的话嘛! 少年把这一发现,认真向“先生”———聪儿的妈妈汇报,当然他的汇报,也让聪儿“听”到了,妈妈开始不信,但为了验证,她赶紧抱起聪儿,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清晰地叫着聪儿的名字:“聪儿,我是妈妈,妈妈!” 聪儿立即给了一个亲吻的动作,小手挥舞着搂向妈妈的脖颈,嘴巴张开,做出一个“妈妈——”的口型,他不确定自己刚才努力发出来的声音,是否动听,但声波从体内的反射,已明确表明,他的声带是在发生振动了。 “哎———”妈妈幸福地把聪儿紧紧搂在肩头,两眼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把聪儿的衣服都给濡湿了。 看到一直以来是个可怜的“聋哑小朋友”,今天终于有了天大的突破,小姑娘也高兴地在妈妈身后,一边拍手一边跳着脚喊叫:“聪儿!聪儿!聪儿!……”少年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又抬头看着聪儿的眼睛,他看到了两点很亮的光芒,从聪儿的眼中滚动着射了出来,就也非常欣慰的笑了起来。 聪儿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容易感动的,此时,他的眼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早已噙满了激动的泪水。 等母子第一次正式互动交流完成,是时候,正式与这两位小伙伴也做一次“自我介绍”了。 聪儿被妈妈重新抱好,小姑娘赶紧冲到他面前,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认真的说:“聪儿,我是,姬灵,姐姐;姬灵,姐姐。” 看到这个“小尾巴”这些天以来,对自己那么真诚的“爱驾”之情,聪儿总算知道她的大名了,就挥舞了一下手臂,认真发出了:“机、灵、姐、姐。”的声音。他觉得“机灵”比“姬灵”更符合她的“气质”,这么闹腾跳脱的一个人,哪有一丁点儿祖上属皇族一脉的矜持感啊! “小尾巴”很是困惑,因为他的发音实在是太“不标准”了!———废话!两、三千年后的标准普通话,她能听懂才怪,但“妈”这个音不一样,从古至今,地球上,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发出一样的声音呼唤自己的母亲,就算是千年以前,也都一样,所以,妈妈激动了,可是这个小机灵鬼姐姐,却有些失望。 聪儿看到“小尾巴”那不满意的小表情,也猜到了,刚才没有注意改口音,就用王里教的粤语,又试了一次:“鸡、岭、阿、栽”! 这次有点接近古音了,小姑娘高兴坏了,跳过来,把聪儿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大口:“差吾多嘅!佢识吾啦!喺吾!‘岭、栽’,好嘢!” 等小姑娘激动完,少年规规矩矩地走到聪儿和先生面前,双手环抱,行了一个很恭敬的礼,同时郑重其事地朗声向聪儿也作了一个自我介绍:“受生姬圉,受家父晏婴所托,随令堂学业,请多指教!” “鸡、肉、大、哥!”聪儿把这位发音为“机遇”的大哥,用粤语念成了“鸡肉大哥”,这样比较好记,这古人的名字,就是复杂啊!不过,他报上了他父亲的大名,倒是让他对个以为只会过来送肉的邻居,产生了钦佩之情:“如果这个晏婴,就是那个齐国的上大夫的话,那他将来,可要给齐国带来将近半个世纪的智能导航啊!不过,既然他自己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托给一个乡间邻居来学习呢?并且,似乎,在历史上记载,他应该是没有女儿的呀?这个‘小尾巴’应该不会是他亲生的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爨族众灵 书亢知道,这次自己要有“大活儿”要干了。 这两个弟子自己琢磨建立的四处:“明火处、暗烬处、入水处、露天处”,到底是怎样的流程、制式?既然都建设经营了十多年,一定是已成规模,这可简直就是“旧城改造”了,真要是一张白纸,反而好画画,这种情况要是改造起来,一定难度加倍。 “好吧,那我们先进去看看。”书亢压抑了一下心里的莫名躁动,让姣月带路。 “师傅请!”姣月依然在前带路。 这里绿植掩映之后,是暗红色的高大砖瓦围墙,墙头都有橙黄色明瓦成脊状交搭,作为墙头的保护和装饰。 一个正圆形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底端红木高寸余的门槛后,可见黑褐色的两扇大门合拢紧闭,庄严坚实,有两个银色鼻环在扣门处悬挂着,反衬得格外锃亮。 姣月走到门前,双眼凝视门环,双手摆了一个念咒语专用的云手姿势,左手横仰曲承,拇指与中指对指虚连;右手竖立,小指作兰花指式微翘,食指朝天,余指虚含,曲向掌心,口中念道: “但秉心镜澄明 一持执念生火 斯籁于无声处 终究询门自开” 话音刚落,两扇大门就兀自向内敞开,露出一条宽敞的步道来。空气中,哄热的感觉越来越重了,甚至让人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书亢跟随着姣月的引领走入了大门,幺俏紧跟在她身后,并无多话。 顺着这条青石铺就的步道向前走了大概十几米的地方,一块刻写着“明火处”的木牌,就耸立在路之正中,木牌所立的底座是一个环形的大水缸,长满了荷花,而它就被安置在缸水平面正中心,一个突起的石制岛状基底的的第一个,就是书亢最熟悉的古器具了,毕竟“谁能问鼎”的三国故事,实在太过深入人心,就算是现在,cba的终极奖杯,也是一只纯青“玉鼎”。 书亢看了一眼幺俏手中间白云团幕上大大的“鼎”字,然后就把目光转到了如意的火幕中间的那只可爱的“鼎灵”,正在晃动着双耳,三足一起配合着,跳着类似‘踢踏舞’的舞步,像一个正在跳街舞的大胖子,身形庞大,却很灵活;而一旦器中间被插上三根香柱,则立即停止了扭摆,变得无比庄重、肃穆,和刚才的那种样子,判若两鼎。” “呵呵,这个‘鼎灵’有些意思,短短十几秒,就把两种功能都展现出来了,性格也有趣,像是一个双子座的样子,可以在‘正经’与“不正经”之间,轻松秒切。”书亢微笑着,心中暗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婴师稚童 聪儿猜得没错,这个“机灵”的小姑娘,的确不是晏婴大夫的亲生女儿,而是其弟晏莱的妾生之女,因为弟弟私自纳妾,而妾又因生女而死,这个未名身份的女儿,并未得正妻首肯入室,只好暂时由他与自己的儿子一起收养,所以同为“姬姓”,这兄妹俩也就是堂亲关系。 因为小姑娘从一出生就被抱过来,与“鸡肉哥哥”一起成长,晏婴也视同己出,并无半点区别对待,甚至更加宠溺,所从这个出生不幸的孩子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不幸福”,成天都是快乐得像只小燕子一样,飞来飞去,爬高蹿低,尽情享受着属于孩童时代应有的一切快乐。 古有言,“三岁看老”,这个小机灵鬼儿,不到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小人精一枚了!她很会察言观色,准确猜懂大人们的心思,并且会巧妙地用她特有的办法,曲折、委婉地表达出迎合之意,每每令晏婴称奇,觉得他自己都能从这个小小孩子身上,学到不少办法,很多都是非常打破常规,却又十分机巧,甚至有些超越这个年龄应有的“善解人意”。 有一次,当小机灵鬼想出去与“鸡肉哥哥”一起放羊,但是因为她还小,只有三岁,人长得还没有一只小羊羔高呢,晏婴当然不同意,要她乖乖在家陪妈妈纺捻毛线,就假装给小姑娘提了一个问题:“系山果度,有好多只狼,佢的唔单中意食果滴羊仔,纵中意食女仔听!尤其系三岁果的细路仔!你惊唔惊?” 这时小机灵鬼就假装一脸正经地对爸爸说:“无错,我都有听说,系果群狼群之间,有一只头狼张开着血盆大口,有四排牙,如果食着细路仔的肉,邹会长吾停,一直长、一直长,只至穿破洒自己的口唇,再也食吾到乜嘢,然之后就会饿死听!你估我唔知咩?” 晏婴很意外,就再问:“我只不过系假装问下你,你顶解对我胡诌?” 小机灵鬼回答:“宾个对我假装提问先,我都可以假装应佢喽!你吹咩!” 这一老一小认真的互相编了两个谎话进行问答,老的骗小姑娘说山那边有很多只狼,它们不只是喜欢吃小羊羔,还喜欢吃女孩子,特别是三岁的女孩子,问她怕不怕;小的呢就也一本正经地说她也听说了,那群狼的头狼嘴巴里长了上下四排牙齿,如果一旦吃了小孩子的肉,这些牙就会长不停,一直长啊长,直到长得刺穿自己的嘴巴,然后就啥也吃不到了,最后就会活活饿死,还说别欺负小孩子无知,以为她不知道啊! 这老的就接着说,我只不过是假装问问你,你为啥对我胡编呢?这小的就回答说,谁要是先对我提问假的话呢,我当然就可以假装着回答他喽!你有本事再接着吹牛皮啊! 两番来去,看到小姑娘得意的表情,晏婴深觉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授教”了。 晏婴觉得小姑娘最可爱的一点,就是视世间万物,都和她自己一样,是平等的生命,她会认真地和自家养的羊群的每一只羊,认真对话,并且给每一只羊,都取了名字,等哥哥把羊都放回来圈起来之后,她会趴在羊圈旁边的栏杆上,给小羊们唱新学的歌曲,如果有小羊听到后“咩咩”叫着回应了,她就会特别高兴,还把准备好的桃子,扔给这几只小羊“粉丝”,作为小明星的回赠礼物。 晏婴与赵武一样,因为私谊,都是安排专人在此看护,偶然过来照看一下子女,那对被小姑娘和少年称之为“父母”的人,只不过是给小姑娘找的乳母和乳母的丈夫,专门在此照顾两个小朋友,到了晏圉长到八岁这一年,晏婴安排让他师从聪儿之母,开始学习《诗经》、《易》等经典之学。 聪儿对于能有这两个玩伴,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年龄相差不大,还可以玩到一起。如果搞好关系了,以后结伴出去探索这个世界,倒也是相当不错啊! “鸡肉哥哥”的教材,是辛吾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看到的“文字”了,他从没有发现自己对于能有“书”看,是如此渴望。 他指挥着自己的小“座驾”,凑近“鸡肉哥哥”的书桌前。还好,书桌高约1米左右,被抱着的聪儿,小脸正好可以看得到桌上的竹简:杀青过的竹简,被牛皮绳编串成一卷一卷,有几卷卷好的,垒在旁边,而正在读的那一卷,被摊开了一段,从右向左,上面写着一些从侧面看不太清楚的文字。 辛吾仔细观察了一会,他发现这里的竹简是在青(正)面涂漆后刀刻,而不是用毛笔在黄(背)面墨书;竹简上的字体有乌虫意,而不是篆书中典型的健筋硬骨、端庄齐整。 他回忆起当年学书法时老师有讲过,在春秋时期,吴、越、楚、蔡、徐、舒南方诸国流行乌虫篆,所以推测这上面的字体可能就是和吴国一样的鸟虫书。但这种字体又有别于刻在青铜器上的鸟虫书,往礼器上刻的那都是正规端庄的书体,而刻于竹简上的应是日常应用通行体,其横划有蚕头燕尾之势,已很有些春秋隶草的最初笔意。 不出意外,这书桌上,应该有刀,否则怎么刻写这些竹简呢? 辛吾仔细往桌面右侧瞅了瞅,终于发现了一个刻刀模样的木柄金属物件。 那么笔呢?不会没有笔吧!他又往桌上瞅,终于发现了一个竹笔筒,中间露出几枝毛笔笔尖,有黑有白,估计有几枝是没有用过的新笔。 辛吾记得,在那个年代,这东西还不能叫“笔”,“笔”这个字是秦始皇统一称谓的。作为毛笔的祖宗,它在那个时代的名字叫“不聿”,是用兔箭毛做成的,还有的地方叫它“管城子”、“毛维子”、“中书居”、“龙须友”、“尖头奴”等等吧,花样百出。 可是没有纸啊!———提起这件事,辛吾就暗自叫苦,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出纸张,每天解大手的时候,都是用小竹片和叶子来擦拭的,这让他那稚嫩的小屁股,很是受罪,幸亏这里的活水还算多,要不是妈妈每次事后,都给他用水再仔细清洗一番,他还真得是快要崩溃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勉为其难 幺俏手中的“鼎”字,随着姣月手中如意火焰屏中的那个动画“鼎灵”消失退场而同步消失了。 紧接着,又出现了另一种和“鼎”长得有些像,但是整个造型圆圆的,尤其是三只外表墩墩的胖尖锥脚,锥体自己里面都是空的,而不像“鼎”的三足实心,而整个器型又圆鼓鼓的像对儿屁股———不太雅哈———纠正一下,就像水蜜桃那种,还镶嵌有一条细细的三角裤造型的裤边———好像又不太雅观的比喻,但的确很准确相像的造型,暂且这样描述吧! “这个是‘鬲灵’,与‘立’同音,两耳三足,圆滑足空可容物,腰线有纹饰精雕,所制适烤煮、烹炒。食材在此鬲中,所有壁面均匀受热,非只底部独受高温。” 如果说“鼎灵”像一个铁憨憨,笨拙可爱;这个‘鬲灵’就活像一个硬穿起“一步裙”收腰肥臀的妇人,骄傲地扭抖着,逗得人直想笑。 书亢把这个‘鬲’字,又仔细瞅了一下,就是“隔”少一只耳朵嘛!记住啦!少一只耳朵,就“立”住啦,这样,字形和读音就都同步刻录入大脑成功!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鬲灵”似乎对于这次现身,很有点敷衍的意思,随便扭两下,就做出一副要去追赶“鼎灵”的表情,着急忙活儿地隐身、下场。 要不是后面的这位出现,还不明白,“鬲灵”为啥要跑得这么快,原来,紧随着她的身影后出现的,就是一个叫“甗”的古代大“蒸锅”,也就是有一个叫“甑灵”,上大下小,乍一看去,还是一个肩膀宽阔、胸肌发达家伙,其实他都穷到没有裤底穿,只能赖皮地正坐在她的上面,中间还隔了一层带孔的“箅”。 “甗灵,与‘眼’同音,分为上下两部分:上为透底之甑,下为受水之鬲,中间箅,有孔通之,可使热气升腾。”就在幺俏显出这个“甗”字,认真注解的时候,书亢记起了她读过的一部古书《汉书?百官表》注,上书:“昆甗研,善升甗。”颜师古也有说过:“善升甗者。谓山形如甑。” “呵呵,山形,好吧!两个一组合,还算有点‘山’的样子了。”书亢把这个组合件,做为一个整体,又欣赏了一下,暗自评价。 作为一个组合体,“甗灵”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端正———其实是他俩在上下较劲儿,“甑灵”生怕“鬲灵”一不高兴,脚下一打滑,就把他从她头上给甩下来,就使劲气力,拼命用他那三角型收下、底部变细的腰围使劲从里面撑住匝紧鬲灵的头围。 “甗灵”维持着表面上的一片“和平安宁”,轻步退下。 再往下,一群古怪造型的青铜器一一上场,书亢渐渐有些“审美疲劳”了,心想,这两个弟子也真心不容易,和这些多少都有些小心思的“锅碗瓢盆”混了十多年,还能记住这么复杂的名字。 “都是锅吗?还有没有其他?”书亢觉得,厨房呆太久了,应该换个类型看看。 “回师傅的话,因此界为‘明火处’,所驻各灵均为可经受明火烧炙之灵,若观其它,待我等行至他区,再行召唤。”姣月一边回话,一边将如意收回眼前,再次凝视云端,口念:“爨族众灵,没!” 幺俏也随之收了手势,恢复成恭敬待命状态。 看到两个弟子,一番认真演示,书亢表示很开眼,赞叹道:“看来,你们的确是认真修炼了!” “不过,看都看了,这门到底怎么打开啊?”书亢接下来,还是好奇里面的样子。 “回师傅的话,那是因为,我等并无选中任何一灵,既然此行众灵无业,自然无需开门。”姣月认真回答。 “那我们怎么才能进去呢?”书亢接着问,觉得这些爨族众灵被管理得很有点“有事点卯,无事散朝”的意思,看上去,不是死“坐班”,而是很“灵性化”的项目制嘛! “自然是请师傅先授一‘契’,自可启动‘契机’,即可开门。”幺俏赶紧回话,总不能让师傅只觉得,啥事都首先只能想到问师姐,而忽视掉她的存在。 “这个嘛,我有啥要加工的呢?我得好好想想。”书亢把自己的身上四处摸了摸,寻找着可以找件什么东西,让这些“爨族众灵”们有一显身手的机会。 把拉链拉开,里面一共只有五样东西:一只手机,一条充电线,这一路得到的三个发饰:发簪、规、矩。 “其实吧,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手机充电器,可是我觉得这活儿,对这些爨族众灵来说,也太难为他们了。他们都不知道‘电’是个什么玩意儿,更不用说,做出‘充电器’这样的高科技产品了。这事儿,指望不了他们。”书亢犯了难,不知道还能为这些小家伙们安排些什么明知道他们可以做出来的“加工项目”。 不过,书亢又想起在“苹果社”里,曾经有一期试验议题,就是用植物果实来发电。 据当时实验的对象,宫小涛仙女就提供过包括土豆、柠檬、苹果在内的几种果实,然后由殷崇全操作,他当时是找来了铜条、锌条和导线,记得他当时还这样给大家解释原理:“土豆或者是柠檬、苹果发电的组成,是可以实现的。就比如说用土豆这种绿色高效能的电池吧,是由锌、铜电极和煮熟的土豆片制成。土豆负责提供化学反应所需要的酸,这样电子就可以从铜到锌进行运动了,而作为电池两极:铜和锌各当一边。每个土豆能产生大约0.5伏特的电压,差不多是电流0.2毫安左右。为什么刚才特别要提到“煮熟”,因为马铃薯只有在煮熟后,才会在表面产生一个涂层,这个涂层就是土豆电池的关键所在,提高土豆块涂层就能增强盐桥能力,所以有马铃薯涂层的电池产生的电能可以达到无马铃薯涂层电池的十倍。也就是说,土豆煮熟后发电能力比煮熟前提高10倍左右,从而延长供电时间。” 作为一个有着完美主义倾向的物理天才,殷崇全又进一步详细解说了一遍工作原理:“土豆电池的工作原理主要是需要两块电性相反的金属,一块作阳极,是电势低的电极,如锌;另一块为阴极,是带正电荷的电极,如金属铜。土豆内部的酸性物质会与锌和铜发生化学反应,当电子从一端流向另一端时,电能就释放。因为金属锌的化学性质比铜要活泼,当这两种金属同时处在酸液中时,那个锌就会失去电子,而这些失去的电子就会沿着导线传到铜片上,形成电流。” 讲到这里,还不圆满,他又在纸上为大家书写了离子方程式:“zn失去电子变成zn 2+,锌片上发生的反应为: zn - 2e -— zn 2+(氧化反应)溶液中的h+在铜片上得到电子变成 h 2,铜片上发生的反应为: 2h ++ 2e -— h 2(还原反应)。” 其实,这些还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他总结的最后一句:“当然,手机充电亦不在话下,这取决于水果的多少。科学家们经过实验,结果发现 2380 个‘水果’电池产生的电量就足够供应一只苹果手机的用电量。” “太好了!这里一不缺水果,二缺金属,我还有一根导线,还有可以‘煮’的器具,简直是完美!”书亢的脑回路终于还是转了一大圈,回到了要为手机充电的这件事上,并且,理论上完全是可行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小小建筑师 现在的辛吾还小,等到他真正长大些,他将会面对更加令人难堪的事还多了去了。就好像,没纸算啥,下面没有裤裆的日常,才叫人真正没有安全感。 “一直穿着开裆裤过日子,那‘清凉舒爽’的感觉,实在是……无法形容!”不知道为啥,辛吾一想到未来有这事,就特别想和王里分享这种感觉。 …… 王里呢?此时,也早已“轻风王来”地把自己也给扇睡着了,后来就直接趴在了辛吾的床边上,那柄来自伊娃的漂亮“太极扇”也就随着它被最后一次扇动,和王里大大的右手一起,缓缓落下,轻盖在了辛吾的胸上,随着他在梦中的呼吸,上上下下起伏。 没有酒精的麻醉,只有疲惫至深的作用,王里终于也睡得昏昏沉沉的了。 “看你能跑得有多快!我就不信追不上你,就算逃到梦里,我也要把你揪回来,别想甩掉我,有好事不带兄弟我玩儿!”在跌入梦里前,王里盯着辛吾那两弯紧闭的漂亮长睫毛,看到它们时不时抖动小两下,心里就一边想象,一边默默念叨。 …… 掌握了“听/看”能力之后的辛吾———聪儿,在这一世妈妈的眼中,就像一个神童,从一个只会喝奶、睡觉的小玩具,突然变成了能听会讲,尽管讲出来的口音奇奇怪怪,但总得来说,要比当年那个没法互动的小朋友,要有趣太多了。 当妈妈发现,聪儿喜欢盯着那些“鸡肉哥哥”在读着的竹简看,并且似乎可以看得懂上面的文字的时候,才认定自己的孩子是“神童”的。 既然他可以看得懂,那就放开了由着他随便看,只要他愿意,想看多少,看多少,存放着“待出版”藏书室的那间工坊,就成了聪儿最爱呆的地方,把他往里面一放,他自己就会翻着那些竹简看,一看半天,不哭不闹的,简直就像是一个迷你版“成年人”,拥着超人的专注力。 可是“小尾巴”就失去了当“爱驾”四处跑来跑去的乐趣,比起陪自己的堂兄读书,她更愿意陪着这个可爱的小弟弟一起在藏书坊呆着。 她看到聪儿在里面那么安静,感觉无聊之极,就把那些竹简的一卷一卷,当成堆积木的建材单元,就在四边一卷一卷、一行一行、一堆一堆地往高里垒,直接把聪儿的四周,给他垒出了一个“房中房”,不对,没有屋,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的书卷,全部出现在眼前。 它们是被分好类的,因为,在每类书卷前,都有一个花瓶,里面没有插花,而是插着一枝单独的竹片。 姬圉走近最接近他的一个花瓶,把里面所插的竹片拿出来,一看,上面刻写着“齐”,估计这一片,是为齐国人提供的藏书吧!再去看下一个花瓶,里面的竹片上刻写着“楚”;再接着往下:“陈、周、梁、宋、鲁、晋、蔡、郯、郑、卫、吴、越、魏、海泽……” 他刚开始学习不久,很多字,还不太认识,他只知道,每一片,都代表一个地方。 正当他感慨、赞叹于这些宏伟的书架宝库时,“小尾巴”又一次扯着他的衣角,把他拉到了正正方方,刚好把聪儿和他所坐的书几围在里面的“房中院”书卷墙前。 “小尾巴”所能搭建的高度,不过是刚好和她的头部等高,而对于姬圉来说,才不过到他的腰间。 墙下,是那块被妹妹千辛万苦挑选并拖了进来的“门梁”用材:一块厚重的宽扁木板。 “就系呢果,帮我摞上去喽!”妹妹指着这块小木板,明明白白地安排着“任务”。 但是哥哥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他发现的是,被妹妹用来建墙所用的书简,完全不分品种、不分书类,被直接从原来的书架上搬下来,彻底被打乱了。 在“小姑娘”眼里,这些根本不是什么“书”,而是一块一块的“砖”,是供她建城砌墙用的建筑材料;可是哥哥知道,她闯祸了!她把这一切都搞乱了,而就凭他目前所学到的那些浅显的字,根本不够把这些分属于不同地名的书卷,都完整、准确地一一复位。 “死啦!”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好奇心 心中主意已定,书亢决定为这些小家伙们安排一个“契”:“做出一个手机充电器来。” “我想好了,那么如何签这个‘契约’呢?”书亢拿定主意,问姚月。 “回师傅的话,我将再次开启众灵现身,请您在挑选到合适之器灵时,吹灭此焰,即为找到‘合契’之器灵,然后它将为您开启大门,并将在您需要的时间内,完成您之所托,毫厘不爽。完成此契,他将获得一次灵力增殖,各灵在焰中展现的前后位次,就取决于它们所获得灵力总值的多少,得到灵力值累积最多者,将占据首位;依此类推。若单个器灵,能够连续保持百轮居首位者,即可‘灵、器’分离,为器所困之灵将得以脱离此处,进入到下一素团,进行更高一阶的修炼。当然,器本身也将被其他新入此处、嗷嗷待位之新灵所补偿依附,它们将再一次合体,重新投入到新一轮的修炼之中。”姣月认真讲述了这里签约法则。 “那么,长困于此的是‘器’,而不是‘灵’;这些‘灵’,进阶成功后,到下一素团,又会变成什么呢?”书亢好奇的是,难怪刚才看起来,每个器灵都表现得那么有性格,原来是‘器’在被‘灵’所控啊!实在是很好奇,“那么这些灵,又是怎么来的呢?器又是谁造的呢?” “回师傅的话,‘器’为术界所用之具,‘灵’为智慧、技术、知识、思想,若无‘灵’之所控,这些‘器’将失去一切‘生之趣’、‘生之意’、‘生之形’,就像它们根本就不存在。没有‘灵’之体悟,它们根本没有,只有当通过‘灵识’去观察、检验它们时,它们才按‘灵’之所控,或者说按‘灵’之所设、所想,而‘存在’———这种‘存在’,也只是当有‘灵识’去进行接触时,才有‘存在’之像。当无此观察点时,则一切皆无。”姣月回答。 “你说的这个‘灵识’是属于器的,还是别人的?”书亢继续提问。 “回师傅的话,造‘器’之灵识,是来自您,术界之主木依师傅,而器上所附之灵,即此界之其他众灵,均为来自于‘领’。‘领’所派生出各种层级的‘灵’,与‘际’所辖之各‘器’进行交叠。”姣月接着说道。 “那这些灵这么辛苦走一趟,这么听我的话,受我所控,他们又所图为何呢?”书亢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可以造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回师傅的话,虽然‘领’有七层,但自此所派之灵的图谋,不外乎‘一宗、三层’,‘一宗’即为‘自由’;‘三层’分别为:初层,是为了能突破限制,在‘领’、‘域’、‘际’所共同框定之三体各界中自由进出;中层,是为了当时间主‘无出’现身之时,在‘无出’之有限时长下,点亮尽可能多的‘灵光’;终层,则是可以挣脱突破由‘无出’和‘领、域、际’所共设之框局,永不再受任何力量之控,实现真正之‘自由’。”姣月接着解释道。 “那到底是‘器’长久,可升级?还是‘灵’自由,可跨界,去到下一‘素团’?”书亢对于这些“器灵”的性质,很感兴趣。 “回师傅的话:长久与否,由时间主‘无出’决定;自由与否,由‘领’决定。”幺俏终于可以再次插上一句嘴,回话了。 “那时间主的名字叫‘无出’了,就是说,无论这些‘灵’如何努力的一层层修炼,都没有可以出得了‘无出’的控制的了?”书亢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在想着自己包里的那个神奇的‘木簪’,每一次所画之画,没一会儿就会消失掉,会这样,应该都是这个‘无出’在神器里‘种毛’了。 “回师傅的话,和‘领、域、际’相比,‘无出’的确控制力更强,堪称能力第一。”姣月回答。 “我说,一下听这么多,我有点点儿上头,要不这样,我先把这些词呢,放肚子好好‘消化消化’,等” 书亢发现自己的“好奇心”一点也不比幺俏少。正当她说到这一个“等”字时,只听到“嘎嘎嘎———”的一阵响声从青色石制大门传过来,那扇供只手进出,探出的小平台自动收回并关上了小窗口,门面恢复成正常完整的样子。 “怎么回事啊?我们这还没有签契呢?”书亢发现门还没有开。 “回师傅的话,按‘无出’所限,如果如意拿出,超过一柱香的时间,还没有完成‘签契’,则会关闭此次启动;想要重头再启,需休沐一日之后,再行启动。今天,我们就只能走到这里了,请恕弟子刚才言语过于啰嗦,耽误了最佳契机,请师傅降罪、惩罚!”姣月双手捧上“如意”,面对着书亢直接跪了下来。 见到师姐如此,幺俏也赶紧“咕咚”一声,也在师姐旁边,一起跪下。 “快快请起!哎呀!哪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问题太多了。”书亢赶紧扶起两个礼数超多的乖巧徒弟。 “不过,说起休沐,我还真的很需要呢!这里面,你们不觉得太热了吗?我早想去痛痛快快洗一个大澡了,好好泡一下,降降温。”书亢很想得明白,不就是等一天嘛,没啥了不起的,正好去感受一下这里的“住宿环境”如何。 “谢师傅!”姣月和幺俏齐声说,然后施礼起身。 “请师傅随弟子来!”还是姣月领路,书亢跟着她走回了刚才进门处的那个竖着“明火处”的大缸跟前。 “这大缸虽然不小,但用来洗澡,也确实有些太小了,并且,位置就在这一进门的正路上,不会这么安排吧?谁的设计?怕洗澡时参观的人不够多还是咋样?”书亢看到姣月在大缸前停下了脚步,就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个大缸,显然里面是有“水”的。 “请师傅在此沐浴,我二人在两旁守护。”幺俏伸手,要替书亢脱衣物。 “啊!?且慢且慢,我说,这这这,这怎么行?大缸都放不下我一个人吧,并且,万一是死水呢?里面还有那么多荷花,噢,不对,还有莲花,水里面有没有其他脏东西啊?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也太不挑地方了吧!”书亢可是一个有轻度洁癖的人,看到这里不么不注重卫生,真是不能忍。 “师傅请放心!此为‘明火处’,一切皆可明之于天下,包括身体。并且,只要您脱尽衣物,自然就会隐身了,不会为任何人所见。并且,此缸内之水为活水,并非您所想之死水一潭,底部有换水之机。还有,您完全不用担心缸太小,只要您吃下一粒这里新摘之莲子,身形即可缩小至比莲子还要小一半,莲子原先所居之空处,即为您的专属浴室,叶瓣由蒸发之热气凝水,复又滴下,绝对干净。由我俩为您看守衣物,在您沐浴期间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直到您洗浴完成,可扯下一片荷花花瓣,盖在身上,即可恢复原来身量大小,您再从我们手中穿回衣服,即可重新显形,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此处浴室太小、不干净,只怕到时,您还嫌这里太大呢!”姣月详细描述了这里的“洗澡注意事项”,这让书亢又有点小好奇、兼小兴奋。 “还有最后一项,你们没说!既然在里面洗澡的人,是隐身的,那么,现在,此时此刻,这缸里到底有没有其他人也在里面洗澡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万蛇出洞 喊出这句“死啦!”的,不是心中暗自焦急的姬圉,而是正在“围城”中端坐翻看竹简的聪儿。 “宾个死啦?”小机灵一听到聪儿发出这样的声音,就暂时把“请哥哥帮手搭门梁”的事儿撂到一边,先跑进她搭好的“屋中院”里,看正坐在几前的聪儿出现了什么情况,突然来这么一句。 原来,聪儿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卷记载上古时期神怪传说的书简《山海经》,正看到高潮处,发现没了,下一卷在哪里呢?他到处翻,没有翻到,心里一急,就冒出了这句“死啦!” 姬圉从“墙”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小小的“城墙”之中,一个正在到处翻找新书的小弟弟,一个正在好奇进去想帮手的小妹妹,突然觉得这两个小朋友,像在是玩“过家家”的小两口,场面很是有趣。 在案几上找不到正看上瘾的《山海经》“下卷”的聪儿,看到“小尾巴”进到几前,双手直臂撑在几上,头凑得近近的,想看看聪儿口中所说的“死啦”,到底是他手中竹简上哪一条上写着的哪个字有说到“谁死了”。 聪儿放下手中的竹简,往四周看了看,“小尾巴”这些天辛辛苦苦、乐此不疲的用书砌墙他不是没看到,只是懒得理她,觉得她自己有事做,只要不来烦他就好,怎么都行。可是今天她叫来了她的哥哥,是想协助完成最后门洞的横梁搭建,就快要“大功告成”了!说心里话,他倒宁可这墙永远也搭不完,这样,她就一直不会有时间来烦他。 看到姬圉的那一眼,聪儿站了起来,冲着小哥哥挥了挥手,表示打招呼了;“鸡肉”哥哥赶紧还了一礼,然后指了指这些书卷,又指了指外面那些屋内的高大书架,然后又找来一个插着分类签的花瓶,指着这个花瓶,又指着这些书卷,满脸焦急地说:“顶算啊!呢滴统统搞乱哂!吾又唔识更多字,揾唔番果滴书落返架上!今次灵妹又做错嘢听!” 聪儿听明白了,原来是“鸡肉哥哥”看到妹妹乱拿书,完全破坏了原来书卷的摆放位置,并且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学多少字,根本就没有办法把这些被搬来当砖的书卷,再一一原样归位,感觉是惹大祸上身了。 他想了想,如果帮着把这些书一一归位呢,就会让“鸡肉哥哥”感到心安;但是“小尾巴”就会因为失去建材,而有可能再次缠着他搞新花样;要是不帮他呢,他回去一定会如实向“师傅”———也就是他的妈妈讲,藏书坊里的书,全都乱套啦!以后就可能不会放心让他在里面随便看书了……算了,帮他就是帮自己,还是得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既让这些书可以一一正确归类复位;又可以让“小尾巴”有新的乐趣点,最好是能够顺便发泄掉她那过人的“好奇心”和“动手能力”的……咦!有了! 聪儿站起来,走到“院墙”边,猛的一把,就把“小尾巴”辛辛苦苦垒了好多天的墙给推倒了一面,剩下的三面,也被震动波及“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小尾巴”立即就不干了,坐在这一堆砖头书上开始大哭。 虽然这一推,也倒是出乎“鸡肉哥哥”的意外,他还是赶紧后退一步,双手抱紧了手中刚拿到的花瓶,生怕被砸倒,或者会不小心磕碰到地上,花瓶摔坏了可就麻烦了!竹简书卷倒是不怕摔打。 聪儿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然后笑眯眯地走到“鸡肉哥哥”身前,伸手指着要那只花瓶里的“竹签”,姬圉就拿出来,递给了他。 聪儿手上拿着这支分类签,然后在倒了一地的书卷中,随机挑了几卷,对照上面的字体,然后把不正确的放下,留下了与这个“分类签”内容一致的几卷“书卷”,然后把这枝分类签摆在案几之下所垫着的席子的一角,用席压住无字的那一段,然后,紧跟在其后,把属于它同样字体的正确书卷,首尾相接,一溜排起了“长蛇阵”,再找出了几本同样的,把这条蛇长长的接下去,一直引,一直引,直到引回了原来的书架上,它们原本应该呆着的位置。 “鸡肉哥哥”看到聪儿能认出正确的书卷,并且可以重新分类,就开心坏了;而看到在聪儿的手下,“墙”变成了巨蛇阵,“小尾巴”也早已停止了哭泣,都顾不上抹干脸上还挂着的眼泪,就嘴角上扬,咧开粉嘟嘟的小嘴巴,笑起来了。她赶紧忙不迭地从墙里捡来更多的书卷,打开让聪儿辨认,对的,就赶紧拿上去“接蛇”,错的,就扔回去。 这样一来,摆“万蛇出洞”阵法,就成了聪儿和“小尾巴”的新游戏了。 姬圉不敢久留,看到已有解决办法了,就向聪儿深施一礼,准备先行告退。走之前,他还不忘问“小尾巴”,那块长板子是从哪里整来的,他好放回去。 “小尾巴”讲清楚了是从前院鸡窝顶上抽过来的一根,姬圉赶紧拿着就跑,生怕回去盖晚了,会有鸡从里面飞出来,要是逃掉几只,就更麻烦啦! “鸡肉哥哥”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跑得比鸡慢了点,等他拿着这块盖板跑回到前院鸡窝前时,他发现,早有几只体力强健的大公鸡飞了出来,正在整个院子里“自由飞翔”———不对,是“闲亭信步”式地自由闲逛,有几只忙着吃菜地里的菜叶;还有几只在啄虫子吃;更糟糕的是,还有两只正在“自由搏击”,认真“对决”,“斗鸡”的名号可真不是盖的,这两只鸡脖子上的毛,都炸成两只小狮子发型了。 平常放羊,姬圉就从来没遇到过性子这么烈的主;谁知道这长羽毛的,和长绒毛的,脾气咋这么不一样呢?个头不大,火气不小,而且那两个喙部,也绝对看上去是很有杀伤力的,要是下手去捉的话,很有可能被啄伤! 更何况,这是师傅家的鸡,要是因为他们兄妹俩的缘故,跑丢几只,或者自相残杀,弄伤甚至斗死几只,他俩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急着团团转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隐身沐浴 “回师傅的话,既然人人都隐身了,又何需在意是否被他人观看到沐浴呢?若您当真在意,只需在择籽之时注意观察,选择一株新蓬,无任何莲籽缺失的,即无人在此蓬面间同时沐浴。”姣月解答了一番。 想来也是这个道理,都看不见,还在意个什么劲儿!书亢想想也对。 她突然想到了宫小涛,那个永远不会在别人面前“赤诚相见”的羞涩南方小女人,要是让她也吃上这么一颗,会不会就能放开胆子,像她自己和伊娃那样,自在地享受沐浴之趣呢?这个东西不错,回头顺几颗,带给她试试。 书亢下了决心,要感受感受这种奇妙的“隐身迷你洗浴”,就一边褪去衣物,交到两位爱徒手上,一边认真交待,一定要看护好她的那个装着“五件宝贝”的带内拉链的裤子。当脱到只剩下最后两件内衣的时候,她转过身去,认认真真地在缸中靠近“中心岛”的里边,找到了两株开得很漂亮的莲花、荷花,正成两两相拥的对视之姿,在花瓣之下的水面上,正好有株新长出的莲蓬伸了出来,比花瓣还高那么一点点。再看莲蓬的里面,每一粒籽都颗粒饱满,并无缺失。于是,她就夹取出了最中间的那一颗莲子,含在嘴里,然后面朝水缸,背对着姣月她们,先后把胸衣和底裤前后褪下。 果然,就在最后一件底裤离开肌肤的一瞬间,书亢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看不见了,变成了一个“透明人”———这感觉,简直太棒了! 姣月及时地接到了这最后一件贴身衣物,细细叠好,和其他几件衣物摞在一起。要不是她手快,最后一件内衣就差点要被它的主人兴奋地直接扔掉水里去了。 只见了水花乱溅,枝叶摇动,供一人穿行的空间,被先后撑开,又聚合。 走到了自己挑选的“温馨浴室”vip包房前,书亢居高临下,把手掌盖住了所选的那篷莲籽小平台,然后把含在嘴里的那颗莲籽一口咽下,含了半天,口水都蓄了不少,这下正好把籽像吃胶囊药丸一般,整个儿给生吞了下去。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 又将看到奇迹在自己身上发生,怎么都得全程睁大眼睛,瞅好喽!书亢十分兴奋,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莲籽顺着食道,降到了胃里,开始只是觉得嗓子眼不舒服,就像那个莲籽硬要卡在食管里不下去似的,可突然间,异物感消失了,胃里一暖,一阵头晕目眩,全身的细胞都像在被强力速干蒸发一般,猛地凝聚起来……说不清,到底是该用什么姿势,抵抗这种“变形”带来的巨大不适感———起初是极不舒服,可只消片刻,整个人就轻飘飘地,头冲下,给跌到了莲蓬面上,差点儿溜到边上,没有穿衣服的身体,碰到这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的纳米级莲蓬表面,几乎没有什么摩擦力可以让她稳稳停住,眼看着光溜溜的身子,就要像水珠那样,光溜溜地滚落下去了,她赶紧扒住了那个她选中的vip专属浴盆———那颗空出了莲籽位的半碗型空档“浴盆”的边缘,虽然她也看不见自己的手指,但肯定是扒住了,因为那个完美的绿色弧线的边缘,已经在像被“啃”出了两个小豁口。 幸亏自己常年坚持锻炼,就这一把,足以把自己拉到正确的“坑”里去。 她终于坐进了自己选的“坑”里,先是美美地展开双臂,让水滴由此处顶部落入,准备好好泡泡。周边看过去,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好大!邻坑还有好多个半拱着的莲籽未被采摘,环绕着自己,正好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头顶上大片的粉红和青绿光棚———那些变得巨大无比的花瓣和叶子,都在上面交错着,打下两色的光线。那些花杆上长了很长的纤毛,看上去,很硬、很尖锐的样子。远处光线混混沌沌。她再往左右环视了一遍,各有一片熟悉的“一红一绿”大片色块———那正是两个弟子的衣服颜色。 “真好,洗个澡还有人守护!” 调整好了姿势,她发现自己选的位置特别好,上面的叶片底部,正在源源不断地从空气中收集水份,加温到合适的温度,再一滴滴地“砸”下来,慢慢地把这个“坑”,连带“坑”中的她,一起填满。 本来不想用“砸”来形容这种力道的,可是因为自己变小了,这一滴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包,从上面不停滴落。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要来洗澡,却第一次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但可以把附着在上面的灰尘,一点点搓掉,当这些讨厌的“灰尘”被硬处理离开身体的时候,“灰尘”就可以很清楚的现身了,能够看到,而自己的身体却看不到,就像是在空气中,凭空地在出现很多“污垢”似的,这让洗澡变得很魔幻,也很“减压”,是一项不错的科学实验。 “原来去除角质层,是一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啊!”书亢泡了一会儿,就开始动手除垢,她突然间喜欢上了这样的洗澡。 书亢乐此不疲地制造着“漂浮物”,再看着它们渐渐被溢出来的水冲走,纳米级别的蓬面连一滴水都留不住,更不用说被水打了包的这些“地球礼物”呢! 做事做到极致,经过一番努力,书亢终于把自己全身上下,能够清洗得到的部分,全部都清理干净了,甚至再也造不出新的“地球礼物”了,然后就呆呆看着这些水珠,砸进来,再滚出去,四周的景物和颜色,就会被这些水珠的透亮壁膜映照着,像一颗颗梦幻的水晶宝石一样,出现、凝聚、滚动、跌落,直至消失。 “难过吗?又一次。” “不,是他们还太小,不懂我罢了。” 突然,从附近传过来两个人的交谈声———是两个男人的声音,把正在享受洗浴的书亢给吓了一大跳。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诚信 “就系喱度!吾一路行、一路行,飞哂好似咁么样,先乞行至喱度,喱只唔系我的嘅鸡嚟嘎!你眙下先!系唔系?” 姬圉往院门处一看,有两个陌生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从外面跑了进来。 年纪大一点的少年,看上去和他岁数差不多,而那个小女孩,也看上去比“小尾巴”大不了几岁。说这话的,就是这个小女孩。 原来,正在斗鸡的这一对儿,有一只不是聪儿家的,难怪会两只斗得那么狠。 小女孩先直接就要闯进院门,而少年则在门口停住,一把扯住小女孩的衣服,把她拽住,直接抱了起来,然后,向着院里的姬圉单手抱环施礼,说道:“吾好意思!我家阿妹眙着家中的鸡公阿叻跑出去,吾知啥,总之“祸”已闯下,“认错”的态度要有。要是再背上个“不诚信”的道德上的罪名的话,这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能不能再接着在这里读书,就都会成问题了。 “皋皋訿訿,曾不知其玷。”先生从书架中抽出一卷《诗经》,翻出一段,认真给姬圉范读了一句,然后接着解释说道,“喱句话,系《大雅?召旻》中嘅,意思系‘欺诈攻击心藏奸,却不自知有污点。’做错件事,无乜紧要;但如果心术不正,就一定系将来大大的祸端。小则伤民,大则误国。你父亲交托你畀吾,不单只要你识多几个字,其实,至紧要嘅系:‘学顶做人’,学会做一个正直、诚信、有责任感、能担当的君子。你明唔明啊?” “多谢先生,弟子受教!”姬圉被先生这一段话,彻底打动了心底,就像是,认几个字,也并没有真正聪明多少,直到先生讲出“学做正人君子”的更大目标时,才第一次觉得,揭开了脑海中的一层迷雾,真正的“启蒙”了。 真没想到,“鸡肉哥哥”的“启蒙”之机,居然真的和“鸡”有关! “不过先生,我的嘅村,最近就系你我两家,一直以来,都未发觉有其他新邻居系呢度盖新屋,我在四周、山下放羊果阵,也都未发现过有喱样两个小朋友,唔知佢的系宾个嘅子女,亦唔知顶会畀佢的只鸡跑进厔企中听!” 关于这两个不请而入,又很快消失的小客人和小客人的斗鸡,其实姬圉也的确搞不清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在他们这个封闭的小山村里,附近只有这两户人家,从来就没有见过有新邻居搬过来,如果真要是搬过来,起码应该先盖间能住的屋子吧,没有!更没见过这样的两个小朋友,这可是他在四周放羊的那段日子里,相当确信的一件事,这四周的环境,应该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所以,既然先生无所不知,不如干脆直接问下先生,或者她会知道这个答案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争徒 书亢凭借着自己是隐身的状态,琢磨着:反正这会儿澡也洗完了,实在是好奇,那两个男子的声音,到底是谁?也是在这里泡澡的吗?他们怎么也来到“明火处”了呢?他们也是来排队签“契约”的吗? 正想爬出去看看,可是,转念又一想,大家都是隐身状态,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又怎么能“看到”说话人的样子呢? 这样一想,就决定,先不去做无谓的折腾了,不如先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啥,估计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呢? 说“难过吗?又一次”的人,声音比较清亮,听上去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接话的那一位,声音略微低沉一些,判断不出年纪,估计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吧!权且定义为“甲、乙”吧! 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对他们的个人信息,多多少少还是能有一些想象的,比如乙说:“不,是他们还太小,不懂我罢了。”那种自怜自艾、又假装宽容大度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他有些言不由衷,似乎多多少少总有一些“虽然饱受无数次打击和伤害,却还始终坚信:自己不过一直只是‘知音’难觅”的委屈和惆怅在里面,好在最终表态还是坚定的,并没有完全丧失信心和希望的样子。 “姣月不同意很正常,可是幺俏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你,这就太过分了,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上次她差一点就要被爨族众灵的明火灼伤至死了,是你救了她,她应该最起码懂得感恩啊!”甲在为乙分析。 没想到,他们和自己两个徒弟的关系,还不一般。原来,这个“他们”是“她们”,是在说她的两个弟子呢! “这孩子心思多得很,哪有这么容易!为了救她一命,是,我的确做了一些不合《炼法域规》的事,但这也都是为了救她。一过多少年了,我俩也算是想尽办法了吧,可她们满心满脑就一个名字:‘木依’,在她们心中,她们的师傅就像‘神’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再改拜我们为师呢?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看好她,不管她怎么对我,我都坚信,总有一天,我能感动她,能让她明白我的心意,改口叫我‘师傅’。毕竟,如果我俩不能收了她俩为徒,那个‘神’师傅木依,也始终无法突破自己的‘术’界,咱俩在这里守候多年,也就没有意义了。如果完不成任务,如何向上天复命?”乙说。 “真要有那么一天,哥,咱们就这么先说定了:幺俏归你,姣月归我。我还是喜欢姣月正多些,端庄大方、和蔼可亲,善解人意,不像那个幺俏,聪明到过了头、心思还重,总爱和人抬扛,我怕这样的弟子,我还真收拾不来。”甲应答道。 “原来,这是一对‘好为人师’的兄弟,想和我争弟子呢!不过,他俩谁啊?有什么能耐和我争?———不过,我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吗?还‘神一样的存在’,之前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让她们崇拜、忠心成这样!”书亢听得有些眉目了。 “哥,你真不恨幺俏吗?她让你吃这个莲子,你就吃;让你专门负责这里所有的污垢排出,你就答应,堂堂一代‘邪神’,怎么就能甘心任由这个小丫头片子呼来喝去的啊?”甲又接着说。 “嗯,从现在起,‘甲’就是‘弟弟’;‘乙’就是‘哥哥’了。”根据这段对话,书亢开始给两位重新标注代称了。 “什么叫‘恨’?什么叫‘污’?你不觉得这些都很有意义吗?我没有觉得她‘恨’我,这里的‘污浊’有什么不好,难道这个世界上,不需要这些吗?”哥哥的回答还挺有些辩证法的意思。 “但我还是觉得‘爱’更令人愉悦,‘干净整洁’更让世界美好啊!”弟弟的观点,很“正能量”,这个三观嘛,书亢很认可。 “太以,你负责‘美好’,我处理‘肮脏’,就像咱俩在这里,不也隔着一缸水体,分工合作了这么多年了吗?你种出了美好的荷花、莲花;我收集了所有的污泥、混浊;让人们喜爱你,赞美你,但你也知道,能让这些花开得美好的营养全部来自这些‘污浊’;而沉到水底的这些‘污浊’,其实都是你那些美好的花凋落之后的样子,我怎么会嫌弃你送给我的‘污浊’呢?其实,咱们互相供给,互相支持,你就是以后‘将会被人骂的我’,我就是现在‘正在被人爱的你’,我俩本来就是一母所生,同时来到这世上,我怎么会去嫉妒一个‘人前美好’的弟弟呢?咱俩本来就是一体的,不分彼此。只是你,太喜欢‘领’的那一套了,他的那个‘耀’层,你把这个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愿意,收下‘耻辱’这层的称号,因为,我并不在意,还引以为傲。世上总得有它们存在的空间和意义啊!所以,你讨厌的,我都要了。” 哥哥再一次的回答,怎么看,都觉得他是“通明事理,爱心满满”的暖男大哥一枚。 “哥,难怪爸给你取名叫‘达逆’呢!你可是不‘逆反’,不能活啊!怎么各种不好让你一说出来,又都似乎没有那么‘不好’了呢?”太以弟弟回答道。 “是啊,‘领’那边教会了你‘好’;‘坏’就归我;‘领’那边教会了你‘对’,‘错’就归我,是不是很合理?我看啊,不光是‘她们太小了听不懂’,你也没有完全懂我。”达逆哥哥应和说。 “我当然懂!因为我们是孪生兄弟嘛!只不过,是内脏位置完全长反了的‘镜像’兄弟,所以啊,老天就安排好了,咱俩这一辈子啊,就是要‘对着干’!”达以不服气自己被叫小,“更别忘了,有一句古话,叫‘邪不胜正’,所以啊,你是永远干不过我的。” “是吗?”达逆哥哥幽幽地吐了一嘴脏泥在莲花花瓣上,然后接着说,“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又怎么说?” 被污泥沾脏了的花瓣,受到突然而来的重压,就整片花瓣从根部掉了,不偏不倚,向着“吃瓜群众”书亢砸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不打不相识 “吾都唔太清楚出了自己想请他们回去喝杯茶、聊聊天、交个朋友,让他能有机会尽一下地主之谊的请求。 少年抬头看了一下天,天色尚早,又看了一眼小妹妹,看到姬圉态度很诚恳,想了想,就点点头:“你叫乜名?” “在下姓姬名圉,晏婴系吾家父,今年十岁,正受教于先生,你哋啱啱进的就系先生嘅厔企,也都系我家先生叫吾请番你哋,欢迎来做客!”姬圉认真回答后,也反问,“敢问你同你阿妹的名,顶称呼嚟?” “我叫‘商酉’,家父商容,今年十二岁,随家父读书;喱位系我家妹,佢叫‘商午’,今年八岁。”少年亦认真答道。 如果他所说的“家父商容”,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商末殷纣王掌管礼乐的大臣“商容”的话,那这两个孩子,可就不是一般人了,有这样的家境,一定是从小有机会饱学诗书,精通礼乐,可怎么能和这样两个身手敏捷、有胆量探险的追鸡小朋友联系起来呢? “请随我来!”姬圉也只是听先生讲过一些关于商容的故事,没想到,能有机会见到他的家人,心里也是充满着激动,带着很想快点听故事的心情,高高兴兴地在前面领路,带着两个小朋友,又原路折返回到先生家中。 那只被商酉抓着翅膀的红色大公鸡,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小狮子般炸毛的脖子那一圈的毛,早已抚平了下来,现在倒像是一只宠物鸡一样,任凭少年把它随便带去哪,只是这头还四处转啊转,不管少年怎么跑跳,都保持着惊人的平衡。 它一定在纳闷:“又回去?是还想让我再和它斗上一场,分出个胜负吗?” 姬圉知道这只斗鸡还是雄心未泯,当回到前院,它一眼又看到那个大鸡窝时,嗓子里挤眼出一阵“咯咯喀”的声音,眼神中还露出一种“老子又回来了”想要再次挑战的霸气。所以,从他一进院中,就请仆人另找了一处单独的窝棚,让这位“导航好斗鸡”先去独自歇息。 前院鸡棚里的另一只刚刚交过手的大公鸡也从嗓子眼里的低鸣“咯咯咯”地回应着对手的“叫战”声,无奈,被关进了鸡窝,这次飞不出来了,很有一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不满,在鸡窝里扑扇着大翅膀,追逐啄着邻近几只无辜的鸡,搞到鸡窝里,无端端地闹了一把。无奈,这些都不是它的对手,都是能躲就躲,闹了几下,这里也安静了。 哎,那只鸡一定在想:“无敌真寂寞!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对手,还没打几个回合呢,就被人给破坏了,真太可惜了!” 这两只今天交过一次手的“斗鸡”只好用它们鸡类的语言,相隔很远地“咯咯咕咕”打着嘴仗,聊以慰藉。 所谓“不打不相识”,鸡如此,更何况人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吃瓜群众 “哎呀!”书亢本能的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头部,眼见着那片被弄脏了的花瓣眼看着就要砸到身上时,被吓得叫出声来。 突然,一阵风来得不早不晚,不快不慢,就像是计算好了似的,就在这片花瓣马上要飘落到护住头了嘛,‘她们还太小,不懂你’。现在还没到火候。再说了,收她们为徒弟的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一定是要由她们自己主动地、心甘情愿地向我们提出要拜师,才可以吗?再说了,咱俩自己的本事也没有练到家,一切都还太早了,时机没到。等她们发现木依师傅的局限性之后,才有可能开悟,现在,咱们还是先练好自己的本事吧!”太以这次说起来,口气变得很无奈了。 “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就只会去从正面进攻,其实,还有很多办法的,你为什么总要坚持‘一切都可以放在阳光下’呢?这样,不是自缚手脚?”达逆哥哥教育起太以弟弟来了。 “当然啦!行得正,坐得端,一切都在阳光下进行,没有私心,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人前人后,我都可以坦坦荡荡,无愧于世上任何人。这样,不好吗?”太以弟弟一身正气。 “那也要看对谁吧!对正的人呢,你就这样正着来,没问题;要是不正的人,可能只有你哥哥我的办法有用了,嘿嘿!”达逆哥哥劝吁着太以弟弟。 “是有用!那次,为了救幺俏一个人,你使出邪术,直接把爨族众灵整整一季所有的附灵,全部一次性扑杀尽,使它们既回不去“领”,又附不回“器”,至今还在未明虚空里失魂徘徊,无处可归,无境可入,再无可能复入轮回,更不用说步步修炼、升阶,直至最终的‘自由’了。一条魂灵,与数千魂灵相比,你只为一而弃余,这样,不是很残忍吗?”太以弟弟突然祭出了一件过往,应该会让他哥很不开心。 “对啊,我就是要救她,完成我的任务,其他那些魂灵对我来说,与那些小小蝼蚁,毫无区别。”达逆哥哥沉声应答,“我理当用邪术,你也知道,我是‘邪神’,总不能指望我去拿你的那一套办法去慢慢拯救天下每一个生命吧!那样,我会很‘失职’,很不尊敬我的‘职业操守’。” “哼!我不同你讲了,简直是,说不通!总之,这世上的事呢,因果报应,毫厘不爽,劝你不要过分,也是为你好。”太以弟弟对哥哥的这种表白很不赞同。 听到这里,兄弟俩都不再出声了,“吃瓜群众”书亢,也基本上算是听明白了,看来,两位徒弟这些年,生活也很精彩嘛! 又安静了好一阵,再无谈话声,书亢也满足了好奇心,决定正式“出浴”。 她站起身来,把离自己手最近的、个头最小的一大片花瓣扯住花瓣尖,使劲一拽,终于算是弄下来了,然后就把这片花瓣当成巨大的浴毯,往身上一裹。 电石火光一般的速度,自己的身体已经迅速膨胀恢复了正常的尺寸,那边花瓣毯,变成了胸前一朵漂亮的花瓣型胸饰。 书亢在水中再次拨开层层叶片枝蔓,走向缸边,跨了出来,听到动静的姣月、幺俏赶紧向着缸体靠近过来,低头伸臂,呈上了书亢原来的那套衣物。 还是先从小内内穿起,这身体一接触好衣服,又全身可见了,书亢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身体、肌肤,这经过一通认真清洗的皮肤,粉红白嫩,和胸前那片桃花花瓣,都有得一拼了。 “还不错!”书亢一边迅速穿回衣服,一边满意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清洗成果,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都看不见哪是胳膊,哪是腿的,全凭第六感给自己痛快洗了一大澡。也是第一次,从一只小虫子的视角,重新看清,原来那一滴水,会那么巨大;更是第一次,一边泡澡,一边偷听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待书亢穿戴完毕,她还特地把拉链口袋里的五件宝贝又一样一样检查了一下,看到无恙,又郑重拉好。 “师傅,供您更换的衣服,还在您的卧房中,恕我俩急于照护您的洗浴,而未及回房中拿回,请师傅现在回房休息,自行更换,可否?”姣月等书亢全部穿好以后,就接着安排起来了。 “没问题!当然可以,那现在就带我去屋里吧!”书亢说实话,还真不习惯人都洗干净了,这衣服还是脏的,也是急于去换一套全新的,“不知道,当‘木依’的我,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呢?漂不漂亮啊?”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文舞妇好 等姬圉将两位小客人请到正屋时,发现“小尾巴”也早已抱着聪儿,也一起站在里面等候着他们了。聪儿的妈妈坐在正堂主席案几之后,下面左右两侧的几方客席,已经由仆人打扫干净,席前的案几上也摆好了水果、茶杯和小糕点,正在等着几位小客人的到来。 姬圉在前,引领着两位小朋友,跨入正屋大堂,先是向先生拱手躬身施礼,一边说道:“先生,学生已请回了两位客人。”然后直腰侧立,左臂展开,并向了少年点头示意,接着说,“堂上所坐即为我家先生向夫人。”介绍完两边了,就接着报起了少年的姓名,“佢叫‘商酉’,系殷大夫商容之子,今年十二岁。” 商酉随着这声介绍,也深施一礼,进行跪拜,向先生表示敬意:“先生在上,请恕学生商酉今日多有讨扰!” “嗯,商公子请起身!”聪儿妈妈微笑示意,看着这个面带羞涩的少年,像是很懂礼数的样子。 接着,姬圉再次展臂指点了站在商酉身后的小姑娘,介绍说:“喱位系佢哋嘅家妹,名叫‘商午’,今年八岁。” 小姑娘虽然岁数不大,可是学起哥哥行礼来,一点也不生疏,同样熟练地进行了跪拜之礼,同时用脆生生的童间唱念道:“先生在上,请恕学生商午今日多有讨扰!” “好好!请你也起身嚟!”聪儿妈妈很开心,今天堂下一下多了这么多位小朋友,这可是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家庭盛事”,随即吩咐家仆,“快请商公子、商姑娘落座!” 平常这些接待成人的席几,突然就因为这一群小朋友的“分布”,变成了一间有趣的“学堂”———不过,案几上没有书卷,而全是食物,很有些小型宴会的意思。 一听说这个看上去很秀气,说话前总有几分羞涩在先的少年哥哥,居然是商容的公子,这让聪儿大吃一惊:“没想到商容大夫的儿女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出现,都只知道他自从被纣王废黜后,还被关了一阵子,周武王特别敬重他,想请他再出山辅佐,但忠于前朝的国之重臣怎么也过了那个坎儿,不愿意,就归隐山林了,谁能想到,他所归隐的山林,近在眼前?” 古往今来,逃避,是很多人的选择。 想想也好,只有人与自然合为一体的时候,才能找到本源,才会真正安心吧! 再看他这一双儿女,虽然穿着简陋,却掩藏不住从内而发的文雅气质,言谈举止,俨然一副很明事理、稳重之感,不亚成人。 该轮到介绍主人家这边的小朋友了,姬圉首先介绍了聪儿:“喱位系向夫人之子向重,乳名聪儿,今年三岁。”然后就轮到介绍“小尾巴”了。 “吾叫姬灵,今年七岁,系姬圉哥哥的堂妹。”还没等到她哥发话呢,“小机灵”自己就先抖起机灵,自报家门了。 明明是安排了一人一几一席的,可是“小尾巴”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比她大一点的小姐姐商午了,硬是要和她同挤一桌———自然,这供成人可坐的桌几,同时坐下两个小姑娘,依然是绰绰有余的宽敞。 聪儿坐在自己的案几前,装作对桌上的小糕点更感兴趣的样子,其实,他眼睛的焦点却一直落在商酉身上,在这里相对年龄最大的小朋友,一定会有许多与众不同的有趣故事。 在座的两位小哥哥,虽然他们只相差两岁,但看上去,都很稳重;而两个相差一岁的小妹妹呢,却像两个成天混在一起的小闺蜜那样,看着对方,一个劲儿地傻笑。 “听闻商公子家学礼乐为长,吾等鄙陋,今日有幸请到商公子到寒舍一坐,未知可否为我哋演奏一曲?未知公子中意用乜乐器,吾叫人落来俾你?”聪儿妈妈也对商家的礼乐特长相当感兴趣,希望能一闻大殷朝朝堂之上才有机会演奏的礼乐风华。 “家父有言:未至圣际,不操盛乐,斯有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器之源也。请恕吾不敢私自乱奏,多有失礼之处,请多包涵!”商酉起身抱手行礼,委婉拒绝了这种不合时宜的表演请求。 也难怪,礼乐,在那个年代里,可是相当严肃的一件事,关系到国家的形象、帝王的尊严、严谨的规制,都是国之重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在一户普普通通的乡村人家里上演呢?如果随便演奏,按当时的法律规定,可是会要拿人命去换好奇的! “不过,吾家妹学过一些‘文舞’,请赐一根旄羽,佢可以为大家献上一段《妇好》。”商酉到底是没让大家彻底失望,让妹妹出来跳一段歌颂女将军“妇好”的舞蹈。 聪儿是有一点点失望,本来,他还想看看,能不能欣赏到著名的“红颜祸水”妲己那能把纣王迷得灭了国的“妖媚之舞”,却没成想,这贤臣之女所学,乃是正能量爆棚的女将军“妇好”的阳刚之舞,其实,这应该算“武舞”吧!也对,忠贤如商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学那个“祸水”的妖舞呢? “好呀好呀!吾都要一根!”姬灵一看漂亮的小姐姐要开始为大家跳舞了,也叫唤着给自己也拿多一根旄羽,她准备有样学样地跟在小姐姐后面一起跳。 “果然是个‘小尾巴’,真是见谁粘谁啊!”聪儿觉得给姬灵取得这个外号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只见仆人拿来两根旄羽,给两个小姑娘一人一根。 商午接过旄羽,双手持之,转到堂前正中的空地上,先是向主人深施一礼,然后就开始一边吟唱,一边款款起舞,手、脚、眼、颈,随着歌曲声的节奏,缓缓舞起,点儿还卡得特别准,一看就是经常练习的那种,一支旄羽被她时而举持向天,时而环旋护体,时而掩面娇羞,时而似剑挥下,如在战场马上,正在砍落敌人的人头一般……一曲跳下来,让人看得心神激荡,似乎能看到一个女将军戎马的一生。 “小尾巴”虽然聪颖过人,可是在这么复杂、专业的舞蹈面前,也是跟手不跟脚、回头找不到,勉勉强强跟着瞎舞弄了几下,就被姐姐的高超舞技给征服了,不知不觉停下来,站在一边,手抓着旄羽,痴痴地看着商午一招一式地跳着,那么美丽、那么英武、那么让她崇拜。 “宾个系喱度吟唱?”商午正唱跳到高潮时,突然,门外传来一句问诘。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初夜 “照两位‘弟子’所说,这个‘木依’所创的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到底是书亢的‘过往’,还是‘未来’?那个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无出’,到底在这里又做了什么呢?是他把这里给忘了吗?如果没有忘,是不是要在此时标注一下‘公元前后某某某年’啊?连个日历都没有,这里还真是‘随心所欲’啊!还有,起码,这里至少也应该有一个地理坐标啊,什么‘经度、纬度、海拔’之类的,如果这里不是‘地球’,换一个其他什么‘星球’的话,只要是个‘球’,也应该有这些数据吧! 都没有。 这个‘趣世界’,似乎更像是一个‘逻辑世界’。 构成这个世界的‘维度’”变成了三组词汇,词性分别是名词、动词和形容词;在它们的‘定义’之下,这个‘逻辑世界’才会随时调用那些传统的“四维世界”的各种现象和介质来印证这个‘逻辑’的合理性。 而这个‘逻辑’,又是谁创造的‘逻辑’?‘木依’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在跟着姣月向“自己卧房”前进的路上,书亢暗自在心里打着一串问号。 还好,“卧房”的位置,并不在“明火处”内,不必受此高温煎熬,也不用再缩小钻进水缸里,而是再顺着原路,回到圆门。 面对着紧闭着的正圆大门,书亢在想,之前姣月是有吟念一段五言诗句开的门的,这回从里向外开,应该还有一段“芝麻开门”吧! 果然,“声控诗词大会”又开始了,这次“上场的选手”是师妹幺俏,只见她走前两步,同样做了一个念咒专用兰花指式“云手”,面对着紧闭的大门,朗声念道: “明澄镜心秉但云 火生念执持一心 处声无于籁斯引 开自门询究终冧。” 黑褐色的大门应声洞开,和进来时的动静一样。 “咦!不一样哟。”书亢发现这版“声控密码”和上一版进门时的不同,“不但诗句完全用了‘回旋’文镜相处理,象‘璇玑文’一样,还加长,使‘五言’变‘七言’,并且,这次还押韵了。看起来,幺俏要比姣月更用了些心思啊!不错,不错!” 当三人再次走到“赤焰焚蒸炙术术域”的路牌时,空气中令人难耐的高温烘热感,终于被抛在了远处,来自浓荫绿植的清凉和清新气息,让书亢觉得两扇肺叶全部都被打开了,比起刚才沐浴的痛快感,这种能振奋全身所有细胞的“氧吧”体验,实在是令人无比愉悦。 又一次路过了“无术术域”,这里的含氧量更高,书亢真心希望,自己的“卧房”就在这里面。 可惜,在“不能有任何干扰”,包括“只是观察”,也被这个“无术术域”规定为“禁止”,姣月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还在顺着来路前行。 终于回到了那株巨大的阴阳苹果树,后面曲径向右,再前进几十米,突然有一片面积约在200平方米的空旷草地,在林地为主的绿植中“豁然开朗”地现身了。 “这里?就是我的‘卧房’?”书亢难以至信,竟然让“尊贵的师傅”就睡在草地上? 看到书亢这种为难、惊讶的表情,两个弟子拱手道:“回师傅的话!请您动用您的发簪,每次您的卧房,都是由您自己即时设计并入住的,包括您的衣物、食物、用品。当然,由于‘无出’的限制,作为卧室,也只能供您睡足一夜最长8小时,之后,即会自行消散;还有衣物也一样,都有时限,不过,如果您需要多穿一段时间,可动用‘规矩’在衣领处,进行时长设计,即可使衣物在您设计的时间内,一直存在。最后一点,您每次所绘住宿、衣、食、用品等的款式,均不可重复。若有重复,您就只能委屈在草地上歇息啦!” “怎么会这么严格?”书亢惊讶这种制度。 “回师傅的话,因为您此回来,选择的是‘受控’,当然您可以控制手中的法器做能做的一切,但最终,还是无法摆脱‘受控’的最初限定。‘无出’就是执行者之一,请一定守时,在他那里,可无情面可讲。”姣月回答道。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书亢回答道,“那你俩呢?” 姐妹俩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苹果树,向师傅鞠躬道别,“回师傅的话,我们自然是回来处,请师傅早些休息,弟子告退!” 看到两个弟子的身形渐远,书亢站在草地上,开始对着这片空间,琢磨:“不能重复?还只有8小时,我得快点,要不然,觉都睡不够。” 要想快,当然是“简约风”最容易了,就像“宜家”那种,儿童画一样的“横平竖直”,最容易画,而且,还挺舒服。 很快,一座最简单的欧式简约风的小屋,就被书亢在草坪上,“凭空”建成了: 白色的外墙,蓝色的门,卧室按照五星级大床房标准,整了一个2米乘2米的大床,还有卫生间,搞一个淋浴,今天澡都洗过了,这里就省掉画盆浴了,但我得快点把身上这一套衣服都洗晒了,真怕时间不够干啊!这里绿化这么好,湿度一定大,我还得画个烘干机比较保险;床头柜、衣柜、餐桌、书桌、厨房,算了,只有8小时,就不画客厅了,沙发也省了。我还得花点时间,把衣服画出来呢,还指望有现成的漂亮衣服穿呢,原来,每一次,都要重新画啊!———不过,也好,总有新衣服穿,也不错。 一边想,一边画,书亢对这种“心想事成”的体验,相当满意。 200平米的空间,被书亢只用掉了50平方不到,就全部解决了。 “说实话,我一个人住这么大,已经很奢侈了。这次就画这么大吧!重点是先把衣服换掉,然后吃饭,最后是睡觉,对,就这么来。” 书亢安排着今晚住宿的先后顺序。 “我喜欢吊带睡衣,又好画,又好穿,只不过,就没地方画那个时间标了,要不,就画多些,保守就保守些吧,画一个带领子的。” 在新建好的小白屋里,书亢先在书桌上,画出一件酒店款毛巾质地的长袍睡衣,然后在领后上标的位置,认真的拿出“规”来画了一个正圆,又用“矩”量好了时间点;在这个钟表上,划好了设计的失效时间点:8小时后。 看起来,“无出”此时又上班了,书亢画好的钟表上,现在显示的时间点,是晚上22点,书亢在表面上,沿着时间刻度,画了一条曲线,到终点,正好是8小时。 “反正觉也只能睡8小时,睡衣就穿这么长时间,够了。”书亢对于衣服,还是相当有执念的。 “至于其他的衣服……”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生父突探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齐整挺阔的中年男子,已经大踏步地跨进了正堂大门。 来人,正是极少回来的聪儿“生父”向戌,宋国大夫。 “夫君回来啦!”向小夫人一见是很久未过来探望她们娘俩的当家人,不禁喜出望外,赶紧起身,从几案后绕出来,快步趋前行跪拜礼。 仆人们也立即一起下拜,众位小朋友们一看这架势,那必须一致啊,也都纷纷转身向着男主人,在各自所在处,就地趴低,呈万物向阳的布局,向着向戌行同款跪拜礼。 聪儿虽然只有三岁,但行这个礼,也是足够灵敏了,于是也做了同样的跪拜,但他心里却不是这么心甘情愿的:“什么嘛!多久不来看一次,来一次就让老子给你下跪,还不如那个老扎我屁股,把我举高高的赵武伯伯好呢!” “夫人快请起!”向戌走到向小夫人面前,弯腰伸手,托着她起身,随后又向其他众人挥手示意,“各位也请起!” 随后起身的仆人们,赶紧给主席位进行了两主的并排加座上茶点,以便让男主人归到正位。 “左师夫君,此次你从合地突然返番,系唔系有事发生?系乜事嚟?”向小夫人一边随着向大夫向正堂主席双位归座,一边轻声问道,“佢,顶会俾你机会来眙我的哋俩位?” 待向左师大夫坐定后,他转向小夫人说道:“此番返来,我系与赵兄有约,准备再次发动各国,戮力第二次‘弭兵’,公事在身,离开合地,出番与赵兄,约至喱度倾喱哋嘢,佢只知我系同埋赵兄见面,并未知吾会来喱度见你同埋聪儿。” “还好意思说来见我呢!人家赵伯伯每次过来,第一个就来抱我,你可好,作为生父,虽然不算正牌生父,但好歹是名义上的吧,来了只顾自己正襟危坐,根本不来理我一下,唉!我不喜欢他。”感觉自己没受到应有重视的聪儿,还暗自里发着对这个“父亲”的牢骚。 “重儿,你近来我身边!”刚说不重视呢,这第二句,向爸爸就开始冲着聪儿发起指令了。 “是,父亲!”聪儿只好起身,从自己的侧座首位,贴近母亲这一边的位置上,越过妈妈,走到向爸爸的案几前,再一次郑重行礼,“聪以祝父亲安康!” 这个看上去比较庄重、严肃,很有陌生、疏离感的父亲,看到这个小小人,一段日子不见,已不知不觉初具人样,比上次过来见,还什么都不会,甚至连听力都有问题,让他有些心生嫌弃,这次一看,不但能听会行礼了,甚至还会讲一句虽然不够标准,语调也有些奇怪,但起码能靠近“正常口语”了的拜礼专用语了,还是相当开心的,嘴角轻轻上扬,轻蚺颤动,右手扬起,做招呼状,说道:“好嘅,好嘅,近来吾身边!过来啦!” 聪儿有些怯生生地凑近到他身边,被这个突然回来的“爸爸”搂到了怀里,甚至可算是,贴胸抱紧了,这可和被娘抱、被“小尾巴”抱、被姬圉抱的感觉都不太一样,这是一个来自强有力的成年男子的有力的拥抱,让他在感觉到有一些些压迫到痛,甚至有些喘不上气以外,更强烈的一种“信任”,和“亲情”?———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突然有了“依靠”的感觉,这一抱,让他觉的,突然懂了“可靠”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的重儿还在世,也应该这么大了!”其实,抱着聪儿的那一秒里,向戌想到的,是自己那个真正的“向重”,因为狂犬病而身死的亲生儿子,而这个“替代品”,向小夫人根本就不清楚,只是一个孤儿,但只要她相信,那他就是我们的“重儿”。 比起正夫人所生的儿子向郑,这个“重儿”,不但因为是妾生,被正夫人瞧不上,更不用说还天生有听障残疾,照她的说法,他和他的疯妈妈很配,只配被藏在远远的地方,永远不要出来见人,来给向家添麻烦,让向家蒙羞。合地百姓,可都眼睁睁看着向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向家听皇命食合地百姓的供奉,可丢不起这个脸。 虽然不是亲生,可是抱紧的那一刹那,向戌还是有一丝感动,他一是感叹赵武兄能帮他把母子俩照顾得这么好;另是感动,小小年纪,这个坚强的孩子,居然能努力克服残障,达到了今天这样的水平,已是让他喜出望外,甚至还在眼角,不由溢出了一滴眼泪。 “夫君心系天下百姓,公而忘私,能来探吾等,实属大幸!妾身理应俾你一个好聪明、好叻个仔,你眙下重儿,佢不单可以听懂吾哋讲的乜嘢,佢仲可以识着果的竹简上的诗文,近日以来,佢日日去到藏书坊,查阅整理各个国家的书简,并无宾个教过佢,佢仲可以识得各个不同国家不同字体的文字,真系闻无未闻,令人惊喜无比!”向小夫人,看到夫君怀抱着儿子,都激动到落泪了,就赶紧骄傲地补充介绍了一下这个“天才”儿子的天赋异禀,不但能克服听障,还能无师自通地认识各个国家不同字体的文字。 “有喱样嘢?”向爸爸显然不太相信,有这样的奇迹会发生在自家人身上。 “你可以试下佢。”向小夫人很笃定、带着骄傲的神情,给向爸爸提了一个测试建议。 “你,把我随身带的奏书落来!”向爸爸冲着随自己一起回府的一个下属发出了指令,这个像秘书一样的小跟班,立即打开随身的文件匣,从中间随意抽取了一卷竹简,恭恭敬敬地呈送了上来。 几前的仆人接过这卷文书,再转传到向大夫手中。 向大夫把这卷文书展开,随便挑出一列文字,指着这溜文字,冲着聪儿说道:“咁,你眙下喱哋系乜嘢?” 聪儿顺着向爸爸的手指所指看过去,只见他所指的这一竖溜文本,是大篆字体,写的内容是: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彻夜搬砖 书亢想了一下,到底有没有必要再画些其他衣服呢?明天还要去那个热死人的“明火处”,不如我就画套消防队员同款的防火隔热服,给两个小姑娘也各准备一套,时间嘛,估计,定个24小时,应该够了吧?不至于明天还逛不完那个“明火处”。到这里呢,美就不重要了,先仅着实用来吧! 很快,三套防火隔热服,已经被书亢画制完成,挂在了衣柜里。 接下来,弄点最快能吃饱了睡的东西。 书亢所擅长的最快的就是下面条,炒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了,还当真是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餐。 说实话,一番折腾下来,只想赶紧睡一觉,好好补充一下体力。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书亢一下就沉入了梦乡。 …… 简直是劳动成瘾啊!短短不到8小时的梦里,书亢梦到自己一直在搬砖———也不是真的砖,而是一卷又一卷的竹简的古书籍,她在把这些“砖”码过来码过去,垒了一面又一面,整整垒了四面“墙”,中间还不小心弄塌了好几次,为了能让那些“竹简砖”不倒塌,她还想了好多种方案,尤其是两两相交的直角拐弯处的稳固处理,反复尝试,可恶的她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大梦”里,胳膊还特别没劲儿,这些书也特别大,每一次只能拿动一卷,真是把人给累坏了———说好的睡觉好好休息补充体力呢?早知道,睡着了,去干更多的活,真还不如不睡啊! 好不容易堆好了,她正开心呢,好象还叫了一个人进来看,结果,另一个人把她辛辛苦苦垒了一夜的墙,一下子给推倒了!她急了,眼泪上涌,直接就哭了出来———好吧!是哭醒了。她终于不用再去搬砖、垒砖、琢磨砖倒还是不倒的事了。 从这个比醒着更累的梦中出来的时候,8小时已过。书亢睁开眼,又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对了,现在自己又是裸机一部,再次隐身了。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的,还有她的那套原装衣物和那三套还没有过有效期的“隔热服”就在身边不远处。 书亢起身,走过去先把自己的原装衣服一捏,好在,衣服全干了。她赶紧穿好,又看到了自己的肢体,还都在,好好的。然后先把一套“隔热服”穿好,再左右手各搭一件,向着苹果树的方向走去。 可奇怪的是,明明还是那条路,书亢确信自己没有记错,可走到原来的那棵苹果树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棵苹果树了。 书亢又折返到路口,向左,去明火处;向右,到草地夜宿,没错啊! 她突然记起,姣月说过:“……我俩也并不总是‘苹果’的样子,但作为师傅,您总能一眼发现我俩隐藏的位置,您会想办法引我俩现身———只要您和我俩之前,有了意念间的沟通,就会激活我俩现身……” “这两个小调皮,这次又是什么造型呢?还真是考智力啊!”书亢开始四处张望,观察有没有什么与上次过来不同的东西。 “‘意念’,我现在已经有让这两个小家伙现身的意念了呀!怎么会沟通不了呢?”书亢一边琢磨一边把两手的衣服合二为一,全部并搭在左胳膊上,一边接着向前走,发现了一处清亮的小溪———昨天可没有这个,说不定,她们在里面呢? 小溪发出动听的流水声,书亢赶紧走到溪边,向水中张望:“哈!难怪呢,我今天穿成这样子,她们估计是没认出我来。” 书亢把两套衣服放到溪边的草地上,再把帽子拉开,搭到脖子后面,漂亮的马尾倾泄而出,在脑后甩了两下。 “对了,先洗个脸!这么清澈的水,别辜负了。”书亢把连体隔离服从上往下脱了一半,中间拦腰处,把两只袖子互交系在了腰间,然后就蹲到溪边,探手入水。 “好凉!”溪水冰凉,怕只有几度吧,书亢赶紧加快动作呼拉几下,用快速的动作,化解掉这种过于冰凉的温差带来的刺激。 可能是真的刺激到了!突然间,书亢一阵腹痛,糟糕,三急之一来了,她赶紧把隔离服全部脱了下来,和另两件扔在一起。 到哪儿找厕所呢?书亢站起身来,再往四周瞅瞅,都是成片茂密的绿植,可就是没有厕所样的建筑。 “幸好!”书亢又一次拿出那枝发簪,选了浓密绿林中一处,枝叶最为细密处,就在那里了,“我现在是神笔‘马良’,临时搭个违建吧!” “对了,我还得看看这条溪水的流向,这个违建,得搭到水的下游。”虽然肚很痛了,书亢还是不忘了建筑设计的最基础原则,再次确认了一下水的流向。还好,所选地址正处于下游位置。 总算是全身上下都舒服了!书亢努力让自己在方便的时候,不要去想关于这两个弟子的任何信息,省得这次的“意念沟通”出现在这么令人尴尬的时刻,而是闭着眼睛,把昨晚为什么会搬一晚上“砖”的这个累人的梦,又仔细琢磨了一遍,真奇怪!为什么要在梦中干这么累的活?并且毫无意义! 回到溪水边,书亢再次蹲下,把手仔细洗了洗,然后就开始观察溪水中的环境:溪水清澈,水底有非常漂亮的七彩鹅卵石,还有一些小蝌蚪在绿丝绦般的水草间追逐游戏,靠近溪边的土石结合处,还有一些漂亮的鱼,正在啃食着长在上面的水草,有一些田螺、小龙虾,也在这一边,成为这些鱼的食物。 再沿着小溪往下游走,有几处小落差,地势起伏的地方,被石头阻碍了流动的水流在此,激起漂亮的白色泡沫,在空中划出交杂叠加的抛物线,升起,落下,如此反复。 书亢一边顺着小溪走,一边努力发着“心电感应”:“上次她们是‘苹果’,这次,会是什么呢?我刚冲着水里的石头、蝌蚪、水草、鱼、田螺、小龙虾和浪花全都‘意念沟通’过了一遍啦,可是她们并没有现身啊?难道不在水里?那会在哪里呢?又会是什么造型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认可 “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毋俾城坏,毋独斯畏。” 辛吾看清了,原来这里写的是一段来自《诗经·大雅·板》的文字,他不清楚自己能否读得标准,就直接跑去书房,自己取来了笔墨和空白竹简,然后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同样是大篆体的六个字:“诗经、大雅、板、七”。 看清聪儿写出来的这六个字,向爸爸一下就被震惊了! 要知道,《诗经》中写到引经据典讲述西周宗法制度的文章,只有在宫廷之中的史官才有机会读得到,民间传播几乎为零,而这个年仅三岁的儿子,却能够准确无误地确认这段文字的出处,实在是难以置信。 虽然认字,是否能懂其中的含意呢?向爸爸轻轻地放下聪儿所写的竹简,然后抓住聪儿的双臂,对他笑着说:“重儿,可否为为父讲解一下,这段文字系乜意思嚟?” 辛吾想了一下,这一串等级的人,各司其职,各有所责,怎么能表达这个等级制度呢?他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在向爸爸桌上,摆了几盘糕点,还有盛放它们的精美盛器。于是,他就把一个很漂亮的陶土质地的托盘拿了过来,然后把几个漂亮的糕点都放在了托盘之上,排得很有队形,规规矩矩;然后他又把这堆糕点,全部倾倒空,只剩下这一只托盘,然后左手拿盘,右手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盘子,又指了指天,摆出“一”字;然后,他就把这只盘子直接摔到了地面,盘子破碎了。 这一番操作,吓坏了其他几个孩子,还有众仆人,他们全都战战兢兢地低头颔首,怕会引来主人的盛怒。但却让向爸爸完全看懂了,同时也看懂了的,是聪儿的妈妈,向小夫人,两位堂主都暗自高兴,这次的随堂测试,简直是远超预想的成功。 原来,聪儿把那个盛食物的托盘,就比喻成“城”,是这群“糕点”的族长,它的职责就是“承担、保卫这些糕点,保护族人”;但是它只有单独一个,是很孤独的,所以聪儿比了一个“一”字,但如果他因为害怕孤独,就把自己摔碎成七八瓣,那就再也不能够担当“承托、包容、保护”的功能了。 能想到如此聪明的比喻,摔碎一个陶土盘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于这孩子的智慧、聪明、果敢、硬朗,这些性格简直都是向爸爸自己性格的一个写照啊! “唔系自己亲生的又:“啱啱系宾个唱吟?” 商午一脸惶恐,轻轻站起来,冲向大夫施礼颔首声音有些微微发虚地回答道:“系吾,商容之侄女商午。” 向爸爸点点头,笑着看着她说:“唔塞惊,吾只系啱啱来得少少晚,未及眙到,谂着可唔可以麻烦你俾吾跳多一次,欣赏下嚟?” 商午看了家兄商酉一眼,他立即起身,给向大夫施礼朗声应道:“在下商酉,商容长子,可以为左师大夫吟舞,乃吾等荣幸,何言麻烦?即请家妹再舞《妇好》,请大夫观赏!” 得到了家兄的命令,商午又一次拿起案几上的旄羽,回到正堂正中空地,复又吟舞起来。 这种“武舞”,因为主题是女将军妇好的生平,在同样看尽了战争、兵祸,尤其是宋国在晋、楚之间,屡遭涂炭的血灵灵现实的向左师看来,这个还是孩童的大臣之女身上所显现的,却是一股英气,飒爽无敌,不屈不挠,随着白色旄羽的上下翻飞,向大夫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杀声震天、刀光血影的杀场,在那里,他同样见识过不畏强敌,奋勇杀敌的女将,而最令人痛惜的就是,他亲眼看到这位令他为之心动的女将,就眼睁睁地死在了他的面前,那是一种“美好在最美好的一刹那间,被彻底摧毁在眼前,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痛。 从他内心来讲,他比谁都清楚:战场的残酷,是从来不认男女的;但矛盾的是,在他心中所渴望的理想夫人,如果能够像妇好那样,可以象个爷们儿一样地去冲锋陷阵,就算是战死杀场,也会令他满心自豪和骄傲!但在现实中,他又害怕自己的夫人是尚武的,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她们随时会因而丧命。 突然,门外刮进一阵狂风,商午手上的旄羽没有抓紧,被这阵风吹着飘到了向大夫眼前,他赶紧伸手抓住,那一下,思绪就从那个“口吐鲜血,浑身插满箭矢,摔倒在他马前的女将”生前的最后用力一掷的羽翎戟前回到了现实的堂上。 眼前没有鲜血,也没有战戟,只有手中的这根白色的旄羽,和堂下刚刚收起舞姿和吟唱声的小姑娘,商午。 “你啱啱所吟唱的系乜词?”为了掩饰刚才的动容,刚刚只顾欣赏舞蹈、沉浸其中的向大夫,的确没有注意听所配的歌词,就顺口接着问道。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强迫症 书亢已经顺着小溪的两个方向,各自巡了两个来回,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对着乱七八糟的各类东西空放了一堆一厢情愿的“电能”,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只好回到最初放下三套防热隔离服的地方,准备先带着衣物,自己走去“明火处”。 她转过身来,正要去找那些衣物时,却发现,这几件衣物飘在了空中,像是被什么人托着的样子,向自己跟了过来。 “是你们俩吗?”书亢恍然大悟,难怪看不到,这两个小家伙早已以隐身的方式,躲在她身后静静地跟着看笑话。但她俩都没穿过这么奇怪的衣服,也不会穿,所以就根本没有穿进去,无法现形,只好托着这三件衣服,跟着她飘来飘去,而不为她所察觉。 “好吧!我穿给你们看。”书亢拿过其中的一件,从下往上,套头穿了起来,做了一个示范。 这下看明白了,剩下两件也被分别一左一右展开,随着隔热服一边上身,姣月和幺俏的身形也都露了出来,她俩先是两脸兴奋兼好奇地学着书亢的样子穿好,又再次解开,她俩尤其喜欢拉那个连体服的拉链,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经过某些部位,一点也不害羞或避嫌。 “好啦!好啦!玩够了没?”书亢看到这两个没见识的傻孩子,这么喜欢拉拉链,似乎没完没了,就赶紧劝止一番。 “是,师傅!”两个好奇宝宝赶紧结束了体验,向书亢躬身施礼。 “好啦!穿上这身衣服呢,就不用行这个礼啦!和这身衣服不搭调,就跟着我走好了。”书亢有强迫症,看到这货不对版、不配套的礼仪服饰,就必须要纠正过来。看来,有必要教她们一套,穿这种衣服的应该搭配的礼仪了。 “听着,现在起,只要你们穿着这套服装呢,就不用行那种古代礼仪,只需要点头、挥手、轻轻低头、微笑、握手,就像这样,会了吗?”书亢一边说,一边直接把姣月当成示范对象,抓起她的右手,与之对握,轻摇了几下。 “尊命!”两个徒弟一起使劲点头,双手下垂两侧,紧张得不知所措,都不由地握紧了小拳头,生怕下一个动作会做错。 “也不用说遵命,就说‘好,知道了!’就这样,行吗?”书亢要继续统一语言风格。 “好,知道了。”两人齐声,再次点头,都笑得很勉强。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笑,微笑,微笑都不会吗?来,看我,嘴打开,嘴角上扬,就像是嘴巴在咬着一根筷子,露出两排牙齿,一共8颗,上面4颗、下面4颗。这样,会了吗?”书亢统一完语言,又要统一表情管理了,她实在看不得这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可是这两个孩子,都只是张大嘴巴,都露出两排牙龈了!笑得真恐怖! 书亢想想,这不行,得上辅助教具,于是从路边的树上,折断一根相对比较直挺的干硬树枝,把它一折为二,给她俩一人发了一截,说:“给,咬上!” 两个徒弟恭敬接过,依命咬在牙齿间。 “来,笑一个!就这么大幅度。”书亢接着启发,想想,得让她们自己看见,就拉她们到小溪边,找一处靠近岸边静水成镜面的部分,让她们看自己倒影里的表情。 水中显现的,是三个穿着防火隔热服的女孩子,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两个各咬着根树枝,认真地数着自己的牙齿:“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这真正是“咬牙切齿”的数法,发出来一串含糊不清的“啊啊”声,好在两个小姑娘态度是极其认真的,并没有笑场到把树枝掉出嘴外。 “好啦!会了吧?就这样。现在,可以撤掉树枝了,咱们该出发了。”书亢不想让这种礼仪培训占去太多时间,还是把孩子们扯回正题。 书亢发现她俩在扭脖子蹭来蹭去,好像脖子后面有什么东西扎得慌。 她走到扭得最凶的幺俏后面,翻开领子一看,原来是她在标签的位置,做的那个“定时钟”,所订24小时,现在已经走过了9小时了。是她不习惯这个扎脖子的位置,虽然书亢也很讨厌把标签设计在这里,可是昨天实在太累了,就没有细想,只是习惯性地重复了这个“反人类”设计,再加上她自己有长马尾,隔了一层,没感觉到有多扎。而这两位小姑娘,都是扎着环形双髻———对了,还有发型没有统一风格,现在也一并纠正了吧! 于是,书亢扯下树林间的几根绿色结实的蜿蜒藤蔓,咬在嘴里,以手为梳,把幺俏的头发全部解散开来,然后上半部分,用藤蔓扎了一个丸子头,下半披开,从耳后两侧各取了一束头发,用另一段藤蔓扎了一个小揪,正好可以把“反人类”设计的标签钟表位,阻挡住,不再直接接触脖颈后的皮肤,这样才让她不再使劲扭来扭去,恢复正常了。 随后,姣月也得到了书亢亲手换同款发型的待遇,笑得一脸幸福,比刚才咬着那根树枝的标准姿态,还要甜美万分。 “师傅!您可有很久未曾亲自给我们俩梳头啦!”幺俏一边看着书亢给师姐扎头,一边感叹地说道。 “是吗?以前,你们的发型也都是我给你们亲自梳的?”书亢没想到,那两头晃来晃去的古代丫鬟专用“8”字形双髻,也是她自己的作品。 “是啊!”姣月含笑答道,“您每次都给我们换不同的发形,还说,这是您最大的乐趣,要统一风格,每换一次服饰,就要换一次发型、换一次语言、换一次表情,最重要的是,还要换一种思想。” “对啊!外表上的东西换起来,很容易,这换思想,恐怕很难吧!”书亢佩服她们口中曾经的自己,“这不就是‘洗脑’嘛!怎么个洗法呢?我是不是已经把自己都‘洗’干净了?那些牛哄哄的记忆呢?去哪了?我是不是自带‘重装系统’功能啊!咋什么都不记得,全要这些孩子们提醒我呢?” “是啊!师傅,因为你的大脑,是负责创造的,而我们是负责记忆和传承的,为了让您能有足够的空间,创造出更多的东西来,这些重复、记忆和传承的事,就都由我们来做了;并且,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能像您一样,会无限创新的时候,我们也必须再收新徒弟,让他们做我们现在做的事,而我们也会像您现在自己以为的那样,容易失忆,需要提醒了。不过……”姣月摸了摸自己脑后的小披风散发和小发揪,接着回答书亢的话,到这时,却突然卡住,不说了。 不过怎样?怎么不接着说了。”书亢好奇心又上来了,追问道。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红颜与平君 “回禀左师大夫,啱啱所吟系咁样: 壬寅卜,妇好娩嘉惟女 武王载旆,有虔秉钺 辛巳卜,今者王共人,妇好伐土方 己丑卜,妇好令比沚瞂(音“止乏”) 如火烈烈,莫我敢曷 王令妇好比,侯告伐尸方。 辛未卜,王自东亳伐,妇好伐印方, 勿有令瞂,弗其用王 王比沚瞂伐土方 辛巳卜,登妇好三千, 贡方亦侵,我西鄙田 登旅万,呼伐羌。” 向左师听闻商午一气将这么复杂的唱词一气吟诵,并无卡顿,对眼前这个明明还只是一个孩童,却露出成人般坚定眼神的小姑娘产生了敬意。 他无法想象,这个小女孩能不能明白自己在唱的是什么,但是她分明是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商祖时代的杰出女王的力量,那种文武双全、风姿绰约,杀伐果断,为母得尊,万民景仰的无敌女神,这位年仅33岁,战死杀场的女王,得到了武丁一生的疼爱,甚至死后都数次追婚,请几位亡灵先后守护这个一生挚爱的女人。 在向戌心中,他的“妇好”,也曾真实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过,也曾那么美丽、活泼、聪敏、神武,甚至可以说,这才是他心中的“完美伴侣”,无论哪一方面,都已是他所能想像中的最好! 可就是这样一位“女神”,在他心中特别的存在,却在战场上,与自己的队伍,挥刀相对,并且最终就倒落在自己的马前,那最后一瞥饱含深情、意在诀别的眼神,被那口鲜血染红了,一直洇在他的脸上、眼前、心里,久久无法抹去。 “系我害咗佢!”向戌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去向宋平公提出“弭兵”的建议,害得这个本来就一头热血、任性非常的丫头,不听劝阻,就冲上了战场。 “晋楚争霸,连年战乱,骨肉相食,身为宋家子民,顶能听之任之?吾唔单系一介女子,吾都可以提马长枪,砍杀贼寇,此次戌兄唔哂多言,吾意已决,来生再见!”这个自小就把‘妇好’当成自己偶像的姑娘,给自己师兄留下的最后一段话,那慷慨激昂的神情,犹在眼前,“只不过吾谂唔道,戌兄你系贪生怕死咁样,一心只挂着‘弭兵、弭兵’,刀斧相加,颈尤可强,而你堂堂七尺男儿,成日只会‘喊降’,真系令人不齿,勇毅何在?意气何在?” 向戌没法向这个“一根筋”的小师妹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要力主“弭兵”停战,实在是,晋楚两强,不相上下,无论谁赢谁输,苦的都是夹在这两强当中的小国家,就像他们的小小“宋国”,就是一直受着这么一个“夹板气”的倒霉“池鱼”。 作为一个永远没办法灭了城墙上大火的“池鱼”,除了努力运用自己的一切能量,让两边都消停消停,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保全宋国上上下下子民的性命和生活呢? 可惜当今主政的“宋平公”,如果他有他爷爷“宋文公”万分之一魄力、或者幸运、或者魅力,都要比现在好啊! 他却只学会了“装聋作哑”,把自己的头埋在沙子里,假装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似的。 都说“红颜祸水”,如果说妲己是害商朝走向灭亡的那位;那么宋文公所遇“红颜”就幸运得太多了!简直就是因爱生出无穷力量,爱得太深,都不知道送什么好了,那就把整个国家都贡献给他吧!当然,他也有足够的资本,帅到无以复加,迷得他祖父宋襄公的夫人直接把宋昭公给端掉了,让心中所爱登上王位。 同样是女人:妇好的英武,妲己的妖媚,襄公夫人的疯狂,而自己的小师妹,没有帝王的命,却得了帝王的病,总幻想着自己的生命,一定要交代到战场上,才够活得轰轰烈烈。 她们,似乎都如愿了。 这些傻女人啊!真要是疯起来了,还真是让须眉汗颜、唏嘘。 平公啊平公,对于国家政事,没有什么过人的创见,可是对于这女人的品味,还真是无法描述。 最近,让他心神为之荡漾的女子,竟然是一位全身长满红毛的女孩子,她原本是一个初宋芮司徒所生的弃婴,就因为通身长了不同常人的红色毛发,而被抛弃。而共姬的小妾心存善念,从堤下捡回来了,还给她取名“弃”。没想到,女大十八变,长到九岁的弃,竟然变成了一个绝色女子,当然,还是全身红毛,但人家是“美人在骨不在皮”,正是这与众不同的周身红色毛绒绒的特殊美,让一生很“平凡”的“宋平公”第一次有了“不平凡”的强烈愿望。 作为一国之君,成天只想着后宫美色,声色娱乐,面对如山国事、百姓疾苦,却总是充耳不闻,那座皇国父给他修的平台,建成三年,那些建台而耽误农活还被鞭挞的农夫们为这事传唱的歌谣都还没有完全在民间消散,这么小小一个宋国,一边有建城的人在诅咒,一边有建好了台站在上面的人在歌颂,这样还不导致祸乱,才怪呢! 一边是歌颂的在唱:“筑者讴曰:“泽门之皙,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尉我心。” 一边是修城的在骂:“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辟燥湿寒暑。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 和郑国一样,宋国也都是个“夹心”罪受害者,可偏偏这两个国家,都在“装聋作哑”,虽然也不停地假装参与着各种会盟,两年前,他还和晋平公、鲁襄公、卫殇公、郑简公、曹成公、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他们一起,在鲁国济水上会见,重温湨梁的盟誓,并议定一起进攻齐灵公。 可,说到底,都是做做样子,举举手,随个大流,图个平安的小角色,既无图霸天下的宏图伟志,也无安邦定国的基本国策,看到百姓年年遭战乱,经济衰败,民不聊生,也只是当作看不见,躲在那顶旒冕冠后,既让臣子看不到他的眼,也看不到旒冠垂珠外的世界。 作为左师,胸怀一世抱负,向戌上了无数次奏书,都被平公“哑然按下”,如石投入海,无声无息。 “真系,或许女子话事更易作成嚟!” 对比这些个干脆利落的女人,向左师有时真希望,平公能有半点这些女子的血性也好啊! 正想到这里,门外一声帘响,由远及近,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签契 “不过,真要是到了那一天,您就要永远离我们而去,再也不回来了,我们也将永远不再是师徒关系,并且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幺俏突然以前所未有的冷静且略带忧郁的语气接着师姐的话说,“您说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的永别也将无可避免,即使如此,我们俩也愿意一直帮您回忆一切,承担一切,永不分离,也请您不要总是突然就抛弃我们。” “这样啊!怎么还搞得伤感了!好啦好啦!孩儿们,我给你们说啊!如果没有‘无出’这小子的干扰,哪有什么‘永远’还是不‘永远’的分别啊!这个世界那么丰富多彩,有太多种办法‘永生’了!当然,真要是‘永生’了,也有点太累了,总得有一个‘结束’,才算是可以真正得到休息吧。咱们先不讨论这个话题,对你们来说,谈这个还太早了!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正事做完,今天装备都穿好了,咱们去‘明火处’,看看再能玩出点什么花样来吧!” 书亢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还能这么深情,虽然她和她们才相处了不到两天时间。 一直是独生子女长大的书亢,习惯了独来独往,什么事都是和自己商量过就算过了,从没有反对意见,更没有什么牵挂,不用向谁汇报或交代,做事不管结果好坏,也都是自己享受或承担,从没有过埋怨别人的想法。 而这时,书亢对这两个姑娘的这款“师徒情深”反倒有些不太理解:“怎么可以有这么依赖别人的心呢?或者说,这是一种真诚的‘爱’,而我还没有领悟?我也有过老师啊,不管是金老师,还是胡涂公,他们也只不过是课堂上的老师,下课以后,谁还时时没事儿就惦记着他们啊!难道,自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或者是我之前当老师,当得太好了,哈哈!‘种草’成功?”书亢暗自给自己找了一个有趣的理由,释然一笑,不打算再纠缠这个问题下去了,重点是下一步,要去那个“明火处”,去签“契约”。” “孩儿们,这次我认识路了,让我来走一遍,要是走错了,你们再纠正我。我在前面。”书亢对自己的空间能力和记忆力是极有信心的。 “是,师傅请先行!”两个乖徒弟就跟在了后边,一起重复了昨天的走法,经过了“无术术域”、“赤焰焚蒸炙术术域”、“明火处”、念咒开门、绕过路标兼藏着太以、达逆两兄弟的莲花池浴缸、如意出、众灵现,一遍过的流程里,书亢一个吭都不带多余的,就流畅无比地到了爨族众灵在如意火焰屏现身的环节了。 书亢想弄的手机充电器,需要煮熟大量的马铃薯,就选容量最大的“鼎灵”吧!于是,当又看到那只可爱的“鼎灵”,再次晃动着双耳,跳着‘踢踏舞’灵活现身时,就立即上手扑灭了此焰。 根据这里的“签约法则”,这时一拍灭火焰,和“鼎灵”所约定的“契”就算是签约完成了。 终于,这扇“契机”匾额下的青色石制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长相英武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魁梧伟岸,双眉浓密,如剑入两鬓,双目自泛微光,山根高挺,下颌骨略方,下唇略厚,嘴角弧度上扬,微微含笑,咬肌有力,,一脸从容的神情,坦坦荡荡。全头束发,发顶那团发髻之上穿插有一根铁质剑形发簪,并装饰有一朵殷红色的饰缨,同色的一条抹额横压贯鬓。再看他身上,飞肩、束袖、宽大腰封、长袍,除了腰封边缘饰有与饰缨、抹额同色红边以外,全部都是纯黑色系,整个人,简洁大方,疏朗硬气又不失雅正,一股浓重的“仪式感”扑面而来。 “欢迎契主来到‘明火处’,我是鼎灵,今天的签契人,请进!”当这位自称是“鼎灵”的酷帅青年向书亢致欢迎词的时候,书亢被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所打动了,心中暗喜:“这声音,可真太man了!” “我刚才还以为,要给我开门的是一个笨笨方方的大缸呢!”书亢也不隐瞒自己的直觉,就给这个初见感觉还不错的小伙子,讲了自己的直接想法。 “您刚才选择的,只是一个图形标识罢了,作为‘器灵’,我们会根据契主的身份和喜好,来改变外型,作为迎接的外形,如果你坚持要那个‘图形’的样子,我还可以变成那样见您,不过,这很失礼,所以,还是请您接纳我这次为您而准备的仪礼之容吧!”鼎灵略显歉意地回答道。 “别别!你就这样,很好!我很喜欢。”书亢连连摇手,生怕这个眼前的帅小伙,突然变成一口笨笨的方缸,陪着自己往下走,“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 “您?可是木依术界主啊!所有这一切,都是您的界域,我这么卑微的一季小小器灵,怎么会不知道您的喜好?您,都忘了吗?”鼎灵有些意外,把身体弯低了一些,有些惴惴不安地回答道。 姣月和幺俏看到师傅失忆且花痴成这样,也就在后面偷偷笑个不停。 “不过,你们这里也实在是太热了,所以,你是不是穿成这样,也很热呀?”书亢看到鼎灵穿得这么认真,就不由地掂记着这里的高温,而不知不觉地关心起人家来了。 说到这里,书亢发现,就在鼎灵的额头上,恰好有一片密布的汗珠,正在源源不断地渗出,流到红色抹额处,被重新导流了方向,把抹额的红色洇成了暗红色,而汗正也就被引导到了脑后,顺着后面长长的抹额飘带,挥散到了空中。 “多谢界主关心!此为签契之时的礼服,时间并不长,稍后待我们进入‘做室’,我自会换装。”这个鼎灵看起来,也是一个被“礼仪”认真管束着的听话孩子。 果然是“受控”世界,每一步,每一言,都是无数条条框框。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赵兄向弟 “向贤弟!你仲快过我!哈哈哈……为兄来迟啦!恕罪恕罪!” 聪儿心中的“正牌爸爸”总爱扎他屁股的赵武正卿,也恰在此时,赶了回来。 “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大家伙儿都算好了吧?”聪儿心中暗想。 见到赵正卿也进了门,正堂之上的两位赶紧都走了下来,迎上去,并肩施礼,向左师说道:“赵兄返来啦!未算迟,未算迟,愚弟仲啱啱坐低两个字。赵兄请!” 返回正位,两位男性家主分别一左一右,向小夫人则退到侧席,与聪儿同座。 两次都被突然停局亮相,呆在正堂中央的商午,显然已经习惯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惊喜”,就自己决定,不回自己的座席了,干脆就立在中堂一侧,与仆人并立,等候着可能再来的第三场“演出”。 好在,赵正卿有正事,更不是一个缺少看“歌舞表演”的主儿,他回来是应约与向戌共同商议第二次“弭兵”大计的,自然不会把堂侧这一群小屁孩儿放在眼里。 向小夫人看到两位大人要商议正事,就向在座的小客人们使了一个眼色,带头起身,齐齐来到堂下,面朝两位主官,一边施礼,一边说道:“今日难得你两位可以在此一聚,吾就领着众小辈去书房先了,请恕吾等先行告退!” “啊!也好。不过,走之前,可否俾我引见下喱两位小客主,未请教?”虽然一屋小屁孩,赵武眼光一扫,还是发现了两张陌生的小脸。 “在下商酉,家父亲商容;喱位系我堂妹,商午。见过赵大人!”商酉和妹妹一齐前近一步,拱手低头,双双施礼。 “未想到,商大人的公子、姑娘可以来吾家做客,真系难得!向小夫人,又要有劳你多多照应,以免怠慢!” “赵兄放心,遵命!”向小夫人明白是让自己不要在礼数上,做得不周到,让两位贵人之子女在这里,觉得自己受到了亏待和污辱,侧向这一群小朋友统一说道,“商公子、商姑娘,你们几个,都随我行啦!” 话说完毕,向小夫人保持着面朝着两位堂主的方向,拱手后退,一直退到十多步,快到门槛处,方才转身而出。 这一群小朋友看到夫人如此,也就有样学样地一起倒退,但因为不清楚到底要退几步算完,就一边退,还一边不时偷偷扭头过去看看向小夫人有没有转身,这一堆小朋友头也不一起转,队形退得也是参差不齐、节奏不一,身体要转不转的样子非常可笑,尤其是“小尾巴”,几次转头都差点儿退得把自己绊倒,但是那一个个趔趄,摇摇欲坠的样子,可爱极了,逗得两位家主都不禁哑然失笑,向彼此望了一眼,赵武评论道:“向贤弟,你家小夫人,这先生做得好好啊!” 聪儿在这里面,最为年幼,体能不强,就干脆不退,直接转身,也不管不顾自己的屁股是不是在冲着两位家主,就像赶鸭子一样的,和这群未经合练的“方阵”,面对面的,一起“退”出正堂,和向小夫人一前一后呼应着,倒很像是两只牧羊犬放羊时的标准位置:一前一后,管理着这支未经训练“散兵游勇的队伍”。 这一群“老弱妇孺”部队退出后,赵武对向戌正色道:“商容老臣,大礼之师,一世贤明,三公不受,几国相求,都未曾能动摇其忠心旧主之心,只知佢归隐,却未知其后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嘅厔企!虽然吾知即使待佢的家人顶样都好,都仲唔可以请其出山,协助他家。” 向左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只能是补充说道:“啱啱我有幸眙商姑娘吟舞番一曲《妇好》,甚其美妙!真正系得到商容大夫亲传,不卑不亢、英武悲壮,昂扬之余,令人不免动容、心伤。” “所伤者何?我谂系吾系你师妹屈叶?都过去两年多了,子木兄都唔怪你,你作咩总和自己过不去呢?”赵武猜到了,向左师的心中,楚国令尹屈建之妹,他的同门师妹,正是在前不久的一战中,惨死在他面前的,这份不能为外人道的伤心,怕也只有赵武可以提出来,安慰他一下了。 楚国令尹屈建与赵武、向戌私下交好多年,再加上向戌与子建兄妹年少时还曾共拜一师,同窗三年,感情甚好。 而就在两年前,晋国攻打齐国,楚康王派军讨伐郑国,迫使晋国放弃齐国而解救郑国。楚康王志在北方,认定此次是个重图中原,称霸中原,匡扶社稷的千载难逢之机。于是,楚兵挥师北上,令尹则听命依计行事,兵锋直指郑国都城,而为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自请随兄上阵的屈叶师妹,就在此役中,战死杀场,等到向左师的援救队伍赶来之时,正看到一地惨状,师妹已是消香玉陨。那几天,正逢暴风雪连天,楚兵久居南方,水土不服,冻死无数,根本无力作战,白茫茫的大地上,白雪与未及变色的尸体、鲜血染成一副天堂地狱共争的诡异模样。 而来晚了的向戌终究是等到师妹临死,都没能说出心中的爱意,更没有机会向她解释她眼中那个被视为“熊包”的师兄,为何如此厌战,力主弭兵,并非一己之懦弱,而为长远大局,顾及天下黎民福祉的原因。 “一战或可小胜,一城固可暂得,然无止于天下他日再战无数,庶民永无安宁。何以解尔?人心所归,唯有弭兵。”向戌固然是没有机会,让师妹听进去这句话了,唯有在她的坟前,一边把清酒洒到雪地上,一边叨念这句,希望如果在天有灵,她能听得见,能原谅他。 其实在屈叶心中,她所说的“懦弱”,还有一层含意,是因为向戌在娶正妻的那年,原本是可以向她表明心意,拒绝向家所安排的那门世家婚事的,但是,她苦苦相盼,终究是没能等到他传来的任何消息。就连他的大婚、纳妾,也都是通过家兄屈建那里,才听说的。她始终不相信,三年同窗期间,他对她的百般讨扰,各种示好,终究都只是“兄妹之情”。 “佢话佢中意好似‘妇好’咁样嘅女子为妻,我便做咁样嘅人,但系……终是错付!”关于屈叶对向戌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句,由屈建后来转达给向兄的,当时听完,向戌即是羞愧难当,在这方面,他确有私心,是相当地“叶公好龙”,言行不一,生生误了人家一片纯爱初心啊!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摄念鼎异 进入到“明火处”的内里,温度越来越高,好在书亢师徒三人穿着隔热服,还能忍受。 和外面相比,这“明火处”里区的绿化就做得差多了,植物密度显然不够,并且很集中,很有一种“一半是森林,一半是沙漠”的即视感,干湿分区、泾渭分明。 跟随着鼎灵的引领,一行四人一直在往“干区”这边走。 他们所走的路线,是沿着一条长长的围绕着高大围墙的沿墙石路上,转折了两次,终于到达了另一处大门处,只见门上高挂一个匾额,上书“做室”。 这个大门门洞,很有厚度,大约有5米进深,显然不仅仅是墙,而是内藏房间的,镶嵌着圆形铜饰的大木门在靠近里面的那个侧边安装着,还是关闭的单扇状态。探进门洞的左右两边不过2米的地方,各有一个小门,估计是可以进入,有什么功能吧! 看来,是“加工车间”到了。 “请三位稍候,我去更衣,马上就来。”鼎灵向三位施礼说道,然后就推开了门洞内深中左边的那扇门,径自关上。 只见那扇门上,钉有一块小铭牌,上面写着“黔首”。 不消片刻,这扇门又被推开,只见鼎灵换了一身行头,为了抗热,他这次穿得很少,大面积露出的结实健硕肌肉,黝黑肤色,一下就吸引了书亢的目光:发型没变,红色的抹额依然变成了一根黑色的,依然束在额头,后系至发根,余段飘在脑后;上身穿着赭褐色条绒油布质地的工作服,无袖坎肩造型,看上去像是从来没有洗过的样子,但却透着无以描述的沧桑、经典意味,胸肌分明已经把它们填得饱饱的;皮质腰带,皮裙齐膝,像是葛麻质地的内衬裤腿上宽下窄,收口处是灯笼裤的款式,正好箍住了小腿肚的上半截;而裸露出来小腿上的肌肉,也和双臂一样,线条流畅,肌肉硬朗;双脚只穿一双类似草鞋编织同款的皮质凉鞋,鞋底为木质,看上去很结实,足以承重。 “请随我来!”鼎灵在前,走到那扇洞内里的木门,把住门环磕了两下,听到一声“来啦!”,随即门就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很瘦小的男孩子,穿得更加简单,似乎毫无裁剪工艺可言的一体式套头深蓝色开洞外袍,像成龙在电影中所做的速成那一款,原料布对折掏洞进头,腰中间扎系着一条黑色麻布腰带,赤着脚,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马尾,发量不少,有不少发缕都直接炸着朝天纠缠竖立着,有些非洲脏辫的感觉,而他的皮肤,却并不黑,小麦色,眼睛发亮,还算是个机灵小伙儿。 “您回来啦!”小门僮很有眼色,一边打招呼,一边把门开的幅度再大一些,好方便后面还要再进来列成“品字形”队阵的三个人。 只见,里面到处都是一座座的独立工作间,整体布局象蜂窝状,彼此之间以步道相隔,再无半根草木,整个眼前的色系都变成了纯沙漠般的土黄、黑褐色为主色调。 “请往这边走!”鼎灵带着书亢一行三人,顺着步道,向左边七拐八拐,大概绕过了6、7个单体平均建筑面积约500平方米的工作间后,终于到达了他自己的工作间“鼎异”。 他的“鼎异”果然与其他不同,整个工作间高大宏伟,目测面积不少于1000平方米,比刚才路过的几间都要大得多。 门前有几位学徒模样的青年男子,正在忙着搬运一堆柴火、木炭,进进出出,他们的着装和门僮唯一的区别就是衣服是品红色。 正门前,有一个高约2米的青铜制大鼎,正中间插着几根还没有燃尽的香柱,香烟缭绕,颇有些仙气。 可能平常要加工的物件比较大,进入“鼎异”工作区的大门,也特别高大,足有近6米高,2米多宽,门是那种日式推拉伸缩门,现在是工作时间,可以看到缩入门闸内的双道走轨上,可移动的那扇木门,还露出约半尺的边框,有一处内嵌凹进去的弯曲五指状把手凹槽。 进到内里,只见内部的空间,更加高大,挑高穹顶,有些机场候机厅的设计思路,只不过,没有玻璃封顶,而是用一种类似生蚝贝壳的材料,装饰着天花,那些贝壳自带照明功能,把室内的采光安排得明明白白,毫无死角。 下面的工作区,是一条条生产线布局,有着明显的原材料堆放区、加工区、转运区、成品区的功能模块分类。 书亢所签之契,需要用到大量的蔬菜、水果,她向鼎灵刚要开口报数,没想到,鼎灵冲她摇了摇手,说道:“您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这就开始给您做啦,请把您的手机和那条充电线拿出来,就行了。” “这么容易沟通?”书亢没有想到,在这里的“签契”之时,居然可以直接从她有这种想法时的大脑活动中,直接调用相应的思路,仅凭意念就可以把所需一切,都准确传达到鼎灵脑中。 “鼎灵,鼎灵,果然很灵啊!这种意念沟通术,实在太先进、太理想了,我们的‘苹果社’应该好好学会这个,回头让薇拉小姑去给申请个专利去!”书亢为能如此高效协作而暗自高兴。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自己的大脑里,调取那些关于果蔬版“手机充电器”的制作流程的,明明她只是自己想了想,书亢百思不得其解。 且看他如何个做法吧! 书亢拉开连体隔热服的上半截,从里面原装服物的口袋里把手机和手机充电线拿了出来,在交给鼎灵之前,她在想:“我没有开机,他应该不会知道手机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吧,有好些私照,我还没有来得及删呢,要是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放心,我不看你的手机内容,只负责给它充上电。”鼎灵又一次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手来,准备接。 “啊!———好吧!”书亢发现问题了,不能乱想,任何起心动念都不行,自从进到了这个“鼎异”大门里,她一切的所思所想,都变成了透明人了,什么都瞒不过鼎灵的双眼和心念。 “那,给你。”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斗诗 向小夫人带一众小辈出得门外,并未马上就走,而是稍稍站定,略作停留,她也听到了关于“屈叶”的对话。 不能不说,在她心中,是有芥蒂的,但是,她不能深想,一则人已逝去,再作深究毫无意义,再则她是更了解多了向戌的另一面,在他心中,原来有这样一分永存的遗憾。如果说向小夫人,也如屈叶一般,爱他至深,那么,她应该知道,他的真心所想,以后,或者可以做一些什么,来弥补他心中的缺憾呢? 想清楚了这些,向小夫人,再次移步,带领着这群不知所措的小朋友们,一起来到了书房。 仆人们,赶紧又布置了两张几席,以便新增加的两位小客人落座。 “今日,得蒙商家兄妹为我哋舞番《妇好》,实乃有幸之至!依嘎,请姬圉代表我哋,吟诗一首相送,算作拜答,顶样?”向小夫人提议。 “如此甚好!我兄妹在此恭听!”商酉起身谢过。 “先生,请赐题!”姬圉得令,起身拜向向小夫人。 “今日,你哋几个因鸡结缘,缘木而来,因舞成友,咁就依‘鸡、木、舞’为题,做诗一首,好唔好?”向小夫人就拿着今天的故事开题了。 姬圉听完题目,于是摊开空白书简,笔墨也由都仆人代为备好,就手持笔杆,略作沉吟,想了大概一、两分钟,又看了看在座的其他几位小朋友,大家都一脸期待地望向他,很兴奋的样子,突然眼神一亮,估计是灵感到了,于是提笔开写: “咕咕鸡鸣,食蔬之林。我有嘉宾,且舞且吟。无笙无簧,心相是将。人之好我,示我追行。咕咕鸡鸣,觅友之超。我有嘉宾,涉水之滔。视水不跃,独木是则是效。我有新友,嘉宾示鸡以兆。咕咕鸡鸣,新谊之情。我有嘉宾,且驻且停。旄羽执手,和乐且沾。我有只言,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气挥就,然后姬圉就展开卷轴,摇头晃脑地朗读了一遍。 “妙甚!妙极!”这边姬圉的唱读声刚一落定在“心”字上,商酉就不由得站起身来,抚掌大赞,“姬兄熟诗,引之极妙,句句应题,实乃绝妙!” 向小夫人看到自己的弟子,可以把《诗经·小雅·鹿鸣》改成“鸡鸣”,还改得挺不错,顿时觉得这孩子还挺给自己长面子的,有些许得意,就命仆人拿来礼盒匣,让姬圉把这首《鸡鸣》郑重卷好,并配以红色丝线扎系好,送到了商酉手上。 商酉郑重接下,轻轻放在案几上,然后向向小夫人深施一礼,说道:“既闻妙诗,不由学生喟叹,如若不嫌,愿和一首助兴,敢问夫人可否恕我斗胆?” “自然幸甚倍极!恭请商公子,你可慢慢和来!”向小夫人看到这个大夫之子有应和的冲动了,显然很开心,其实她主动提出让姬圉赋诗相赠,原本就是为了能够“抛砖引玉”,能够窥见商大夫大贤之家的风范到底如何,仅凭商午的一段舞蹈,还是远远不能满足预期的。而商酉既重诗书礼仪,自然是不会“来而不往”的。 仆人赶紧把一套书具,在商公子的几前铺开,备好,只等商公子一展才学。 “振鸡于飞,于彼西雝。我客愧止,亦慕斯容。彼亦无恶,此亦无斁。庶几艳日,以永吾誉。振鸡于院,于彼之随。我客莽入,况迎礼俗。禽且有语,人亦富言。夙夜可期,以永吾志。振鸡于怀,于彼之堂。我客应舞,旄飞羽速,殷且亦故,周之随误。风雅颂勤,以永吾著。” 当商酉一首采自《颂》的诗篇尽数翻作道出之时,向小夫人为之一凛,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分明从这首诗中,看到了商容大夫,面对周灭商的深痛,已渗透到了下一代的心中,以至于小小年纪,就能写出象这样,深刻领会世事轮回无常的诗文来。 当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都相互应和,写出了绝伦无比的好诗之后,聪儿手痒了。他也想来,真的想也插一脚,在这么有趣的“斗诗环节”里,作为一个资深古典诗词爱好者,这个时候,不应该保持低调,否则就对不起自己“抢跑”知道的那么多知识啊!想到这里,聪儿的手,不禁也闲不住了,几个指头攀住案几的桌檐,用力地前后抠着几面。 他的小动作,被向小夫人捕捉到了,于是就贴心地冲着他微微一笑,说道:“系唔系我的聪儿,仲也想向两位阿兄学习一二,也谂着即席和诗一首嚟?” 向小夫人对聪儿是极有信心的,并且此时,也希望能让这三位堂下的少年(含一个早熟少年),在文采上,比拼出一个高下来。 聪儿拍了拍案几,示意仆人送上笔墨竹简,也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开始书写: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覆舟斟寻,何道取之。会朝争盟,何践吾期。苍鸟群飞,孰使萃之。列击纣躬,叔旦不嘉。何亲揆发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争遣伐器,何以行之。穆王巧梅,夫何为周流。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惊女采薇,鹿何佑。薄暮雷电,归何忧。厥严不奉,帝何求。悟过改更,我又何言。” 聪儿心里清楚,他是偷偷节选、默写了几百年以后屈原的《天问》,作为和此两诗的应答,只因为里面,写尽了发生在这些少年身上的当世之事,他觉得,这诗的风格很搭,关键是,他们还不知道几百年后,有一个叫“屈原”的人,才是这首诗的真正作者,于是偷偷在心中暗乐了一把。 写好之后,由姬圉代为念读出来,其文辞之精妙,连珠炮一样的一串“何”啊、“谁”啊的,象是在发问,又象是在叙述事实,反问的句式,加强了情绪,让商酉从刚才两位所作不过是“云淡风轻”的讨喜互捧,一下变成了激到痛点,心神为之所戳动了的感觉。 “未曾想,除了家父之徒聃,天下竟有与之不差毫厘之人,如此年少,便如已入‘无以学授’之境!”商酉听闻后大惊,不由发出一通感叹!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契成 鼎灵接过手机和充电线,由旁边的助手过来装到了一个木质托盘里,随后打开旁边柜组中的一个子柜门,那是一个类似中药店里的众多分类整齐列布在一起,密密排布的一组柜子,然后把这个托盘连用手机、充电线一同放入。 “请你们随便转转吧,我们这就开始按您所需,开始制作。”鼎灵伸出左臂,做出一副“请随意”的姿势。 书市虽然也对参观这个“鼎异”有些兴趣,但首先,她关心的是否能把这个“果蔬版手机充电器”完成,又将如何制作呢? “制作过程,我们不可以参观吗?”书亢提问。 “当然可以,不过,温度实在过高,不如你们先去其他凉快点的地方转转,等过一会儿,完成了,我会叫你回来。”鼎灵回答道。 “没关系啊,我们穿了防护隔热服了,就想先看看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书亢还是坚持,她可不想白穿了装备,还用不上啊! “好吧,如果你们坚持要看,就随我来吧!”鼎灵看到她们态度这么坚决,就同意了带她们进入到里面的加工场地。 进入一处工坊门,一个个独立的工作间,左右分布,中间通道上正在由一名助手拖着一大车的土豆,往前行进,翻斗的车身上有一个数字:“2380”。 鼎灵指着这车土豆说:“跟着他走。”然后就带着三位一起跟在了后面。 拖车向前,进入了右边边的一个大开间,里面是巨大的鼎,与门外的那个2米高的形制一样,只不过略微低矮了一些,大概有1米6左右的高度,底下柴火已被燃起,鼎中的水也都开始翻滚起蒸汽来,旁边有两个助手,正在一个a字型的脚手架上,不停的传递着水桶,注入,而底下负责烧火添柴的几个助手,也都形成了一个“人体传送带”,站成人与人平均相距一臂的一排,把柴火源源不断地传送到鼎底。 推车的助手已经把土豆推到了鼎前的脚手架下,这时,刚才负责传递水的两位,就把空水桶改成装土豆,又一桶一桶地把土豆传递到鼎的上空,倾倒下去。 很快,空气中就传来一阵土豆被煮熟了的香甜味道,搞到书亢肚子里咕咕直叫,她才想起来,一大早没来得及吃早餐,眼前这一大“鼎”的土豆,可真是诱人的美味啊! 助手们似乎从不为这些美食所动,仍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每一项任务,中间没有一个多余动作,倒搞得书亢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她心底里,是琢磨着起码起一个解解馋的。 “您不能吃这个。”鼎灵突然转过身来,冲她说了一句,把书亢给吓了一跳,“这是原料,一个都不能少,否则你的手机就充不了电。” 书亢尴尬一笑,这个想偷吃的念头只好作罢。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吧,这些土豆在助手一边煮,一边用巨大的木棍搅动的共同作用下,彻底都熟透了,于是底下这队负责添柴的助手就停止了工作,只等柴火自行慢慢熄灭。 待温度全都降下来了以后,站在脚手架上的助手,又开始把鼎中所有已经煮熟了的土豆全都捞了上来,再一桶桶传递下来,装回到那个运原料的来的写着“2380”的小翻斗拖车上,还是那个助手,接着把这一车熟土豆,继续向前一个工作隔间前进。 书亢一行仍然跟上。 再入门里,这里就要安静太多了,都是平整的矩形大桌面,工作台四周,坐着一圈助手。等到这一车的土豆被传递到桌前,这一圈人,就开始了一个流水线:第一边的人,把土豆切削成约半厘米厚的切片;第二边的人,就用长长的竹签把这些切片进行相隔间距也大概半厘米的串连;第三边的人则是把一堆小小的金属片,金色的为铜片,银色的为锌片,每个金属片都大约有2厘米长,1厘米宽,折成半“工”字形,再把每两两相邻的土豆边用金属片插连在一起,每一个金属片,与下一层之间,再渐次错开,围绕着土豆皮的外层,呈现螺旋的布局图案;第四边的人,则是把每组“土豆充电器”的两边最头的金属片,连接出两根导线来,再分别与最初接过“手机和充电线”的充电线一头剖开两根相连接。 等这一切都进行完了,鼎灵站在第一边与第四边汇聚的起始点,把最后连接好的充电线插头,往手机的尾部充电口处轻轻一插,只见,手机的电池在充电中的显示动画,就启动了起来。 看到这神奇的一幕,书亢非常开心,亲自上手,把这个插头,小心地“插上”、“拔下”;“再插上”、“再拔下”地试验了好几遍,完全没问题! “好了,此契已成!”契灵看到书亢满意的表情,如释重负,抱手施礼,说道,“感谢契主相赠机缘,我的灵力又一次增殖了!” “啊!别这样,搞到我都不好意思,明明是你帮了我。”书亢一边充着手机,一边问道,“那我能做点什么,能做为给您的回报呢?” 在书亢看来,总得有点什么表示吧,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场。 鼎灵看了看她的手机,说道:“如果可以,我想进你的手机去看一看。” “啊!?”书亢一想到手机里有些私密图片还没来得及删,就有些犹豫,“可是,有一些,我不确定能不能给你看……” “我给您我的承诺:只是想看看,无论看到了什么,绝不外泄!如有违反,让我永远关在此手机中,永世不得再出此机。”鼎灵的誓言下得有些重,搞到书亢都无法拒绝了。 “好吧,等我开一下机。”书亢看到手机在充电模式下了,总算可以放心地开机了。 “无信号”。当然,这里,任何运营商都没有建基站,自然是看不到任何运营商的联网标志了。 “我和我的手机,一刻也不能分离……”曾经对手机有着多么严重的依赖症的书亢,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控制力还不错,居然有两天,没有再开过手机了。 “开机密码”第一关,还是熟悉的那一组米字图点阵,在等着书亢划图开锁。 “卷心蛋糕”书亢用她最爱吃的蛋糕的造型,设置了开锁密码图形,虽然短短两日不碰机,这个密码来源,还是深记脑海中的。 书亢也不避人,直接一圈圈解开,手机屏保上,那个日常的随手一划,永远不变的侧颜速写图,又映入眼帘。 “给你。”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与聃有约 “敢问系唔系商大夫教授仅一年,即常愧叹‘无以为答’,佢成日价中意问些好似‘天上、地下、旷宇时空’,常人未可察觉之奇思怪问嘅‘李耳、李聃、李伯阳’?今年佢仲只不过系啱啱十八岁听!”向小夫人看起来,也是对商大夫的这位神仙高徒弟早有耳闻,相当熟知的,“话来,佢仲还是我哋宋人之后嚟嘎!” 看到堂下几个孩子齐齐投来探询的目光,向小夫人接着说:“佢的阿爷老佐,当年任我宋国司马,彭城一战,为楚君鱼石之暗箭所深伤,坠马而亡。此役出征前,老佐为践君前必胜之诺,携眷出征。兵败后,老夫人怀七月之身孕,忍丧夫之悲,身前仅余一婢一将,辗转亡命他国,行程七日,仍不见宋都,却错行至陈国相邑。突然间,连日焦劳,致腹中胎动,侍女惊慌无措,家将停车狂奔,寻一村中老妇,片刻之余,男婴诞于篷车,这便是老佐之子──老子。” “原来堂堂的老子,是一个‘早产儿’!那他该是什么星座的呢?”聪儿终于听到了他来到这一世的三年以来,所能听到的最最著名的第一个“大人物”了,没想到,还可以亲自听到一些当世粉丝间的传闻,“我得想办法,见见他本人,这实在太有幸啦!” “正系!听家父所言,佢生来,相貌非凡,头大身细,眉宽耳阔,鼻梁中含如双辙,因其生于庚寅,亲邻呼之‘俚儿’,意即幼虎,故,‘狸儿’久作‘李耳’。”商酉就接着向小夫人的话,把姓名的来历先解释了一通。 看到大家一片安静,都是一副‘静听下文’的认真样,商酉清了清嗓子,接着冲着向小夫人说道:“佢之不凡,其如令郎向重几分。家父曾讲,佢自幼即聪慧过人,静思好学,佢于中意听‘国家兴衰、战争成败、祭祀占卜、观星测象之事’。老夫人敬重吾家之通天文地理,博古今礼仪,即请家父为师教授。” 说到这里,商酉转向聪儿,再提刚才的诗句:“类此诸事,恰如令郎啱啱所写:‘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覆舟斟寻,何道取之。会朝争盟,何践吾期。苍鸟群飞,孰使萃之。’佢亦有相类发问。” “没想到,人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一遍这些‘大问题’啊!虽然这是几百年后的屈原问的,就算是公元后21世纪的我,也还在问啊!我们自以为人类很厉害了,可就算过了千年时间,不还是对此无解吗?”聪儿暗自思忖,脸色微微发红,深刻自责中,“羞愧的是,让商酉以为,这些‘天问’是我的‘原创’了,高估了一个几千年以后的‘凡人’,真是挂了虚名,浑身不自在啊!惭愧、惭愧啊!” 好在,商酉并没有发现聪儿的耳垂都在发红了,接着说: “有一日,家父教授佢话:‘天地之间人为贵,众人之中王为本。’ 老聃问道:‘天为何物?’ 家父道:‘天者,在上之清清者也。’ 聃又问:‘清清者又是何物?’ 家父答:‘清清者,太空是也。’ 佢又问:‘太空之上,又是何物?’ 家父应:‘太空之上,清之清者也。’ 佢再次追问‘之上又是何物?’ 家父应再:‘清之清者之上,更为清清之清者也。’ 聃不满,继又追问:‘清者穷尽处为何物?’ 家父终统应:‘先贤未传,古籍未载,愚师不敢妄言。’ 当日夜晚,老聃以其惑问其母,母不能答;问家将,家将亦无以对言。佢彻夜不寐,一个人居院中,仰头观日月星辰,低首思,天上之天为何物。” 在这一串“烧脑进阶”的五层递进连珠追问之后,聪儿算是明白,为什么人家叫“历史名人”了!探求真理、追求真相的科学精神,从来都不会因为人类出生在哪个时代,而改变这个根植于基因里的设计啊! “我也好奇,真的,我也好奇!”聪儿心中默念,“原来,人类一直很好奇这个答案啊!” “自此,家父倾尽所能,遍查古书,企能有解。然,至今都未有果。所喜,向重兄弟虽尚年幼,见识颇高,所提之问,与聃兄不谋而合!在此,吾谂可否择日,敢请向兄至我家与家父一倾,亦可由家父引荐聃兄同席,或可解惑,也未可知?”商酉居然说出了聪儿心中所想,实在是太过欣喜。 “如此甚好!还请商公子回府言禀乃父,如幸定日,来人告知即可,吾即会前去拜谒!”向小夫人代聪儿一口答应了下来,也是让聪儿松了一口气,正发愁如何应允,千万不要错过这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啊! “商哥哥,我都想同去,可唔可以啊?”听到这样的邀请,“小尾巴”姬灵自然是不会放过的,赶紧起身跑到商酉身边,拉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地一边晃,一边甜甜地央求道。 “自然可以!在座各位新友,均在受邀之列,吾自会同时向家父禀明今日之遇,受此礼待,岂能无视轻慢乎?”商酉笑得很和善,低下头,冲着“小尾巴”点了点,然后巡视着全场,郑重承诺道。 “小尾巴”很开心,拍着手,蹦跳着回到了自己的几案前,一屁股坐下,“好嘢,好嘢!” 刚一坐下,就听到肚子“咕咕咕”的发出了一串声音,“小尾巴”摸了摸肚皮,望向向小夫人,说道:“灵以腹中有只雀仔,仲‘咕咕’叫听!” 向小夫人笑着吩咐下人:“你哋快些送些吃食落来嚟!” 下人听命,很快从后厨,源源不断地送上了原本在正堂布设的各种精美烤肉、点心、牛乳、肉羹。 一时间,满堂飘香,几位小朋友也算是体脑充分活动了一整天了,这时个个食欲大涨,看着美食上几的那一瞬间,眼神都没再离开过吃的,只等向小夫人一声令下,开动! 向小夫人看到所有人的几前,饭食都已摆放妥当,于是,举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轻柔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改建 鼎灵接过手机,一个他所从未见过的世界出现在了眼前:一个一个的圆角小方块,不同颜色、不同图案,大小一模一样,划动屏幕,还会有下一屏,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个app图标,对于鼎灵来说,实在太过好奇而被深深吸引,只见他凝神一视,拿着手机的身体再也不动分毫,而他的“灵”已开始注入到第一个app内,开始探索全新世界。 畅游app,远比他想象的,要“入的上瘾,出的困难”的多,因为实在是“一入其门深似海”,虽然鼎灵自诩“有容乃大”,一直以为再没有比他的容量更大的容器了,可是相对这只小小的手机来说,它所能容纳的,不过是几吨土豆、肉糜而矣,而在这些小小的方块里,随便进入任何一块,都是无穷无尽的东西,似乎永远也装不完。 鼎灵被这些花色不同的app所迷惑,体验着,体验着,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随便进入一个,都能让他晕上半天,简直太好玩了!本来他只是想随便看看,了解一下,就回去,把手机还给书亢,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想出去了,比起外面那个刻板、单调、无聊的高温世界,这里每一个方块里小世界,都足以让他觉得,“鼎生很值得”。 原来,为鼎一生,不仅仅是可以用来煮东西,还可以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做! 他刚刚发的“毒誓”,也就是只能把这种“发现新大陆”的无比快乐,深锁在自己的心头,不再任何人去分享。———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一个爱和别人分享什么的人,这不是难事。骄傲如他,何曾想过,还有这么多他所未曾见识过的东西呢! 一开始,鼎灵还是掂记着“看看就跑”的念头,可是看着看着,就抽不出来了:不停的深入、再深入;翻阅,再翻阅;体验,再体验;试玩,再试玩;……算了,还试什么试啊,玩就完了! 书亢和两弟子,看到鼎灵的身体一动不动,而手机的画面,也正在不停地显示着,他正玩得很嗨。 “算了,反正手机还没充满电呢,咱们先四处去逛逛吧?”书亢对着姣月和幺俏说道。 “好,师傅!”两人同声应答。 转身离开这间工作隔间,书亢琢磨着,先不管其他,把这1000平米的“鼎异”全逛个遍,应该是可以的吧! 不走不知道,原来这个“鼎异”的设计,思维一如这个“方方正正”的大胖子一般,只知道横平竖直,所有的工作区域,全部都是矩形结构,而流水线,也都采用的是“矩形”设计,导致入料口与出货口碰撞到了一起,造成出入口经常因为要同时使用,而造成两队人员的冲突,因为互相僵持不下,而停工卡在那里的场面,比比皆是。 “果然还是一个‘直男’,不知道变通啊!”书亢叹口气,冲着两个弟子说道。 “请问师傅,那我们要不要重新改变了下这里的流程和布局?”皎月先提出了“整改意见”。 “不是由鼎灵亲自发号指令,我们直接来命令他们,他们肯听吗?”书亢有些迟疑。 “自然可以,您可是术界界主,这里的一切,您都拥有最高的权力。”幺俏接口说,“再说了,这里建设之初,本来就是我俩自修建成,错漏本来就多,现在就要麻烦师傅您来为我们的错误,大行斧凿之革新啦!” “那就好,我们先把这个‘鼎异’全部转完,我就知道该如何修改了。”书亢知道,“旧城改造”的工作,现在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真是个‘憨憨’啊!这个‘鼎异’被设计得‘异’常像一个‘方鼎’,整个区域的俯视图望下去,就是一个大鼎的侧剖图:上面两个耳朵,一个是进口,一个是出口;下面三个封闭的脚,两条长腿是一个是原材料存储区,另一个是成品堆放区,中间那个短腿的位置,就是他自己的‘办公室’,正对着居中的过道,盯着来来往往的一切行动;鼎内其他所有的区域,就是等面积的直方图,一个又一个方框的相隔堆积,各个工作间的加热、散热,除了热气上升到天花板以外,再无其他通风,难怪这里会这么热,工作的人会经常卡壳、塞车呢!”在全部逛遍之后,书亢对鼎灵这个纯“线性思维”的设计,表示半晌无语,轻轻叹道。 明明这里最重要解决的是“散热”的问题,而全几乎全封闭的布局,怎么可能不让大家都工作在一个“水深火热”的环境里,就算是想要对得起“明火处”这个名号,起码也得让人能活吧! “先打掉所有工作间的分隔墙,再重新规划。”书亢发出第一道指令。 于是皎月和幺俏就分别散向两边,向所有的工人发出“停工、拆墙”的指令。 大家伙很听话,在“受控”世界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有人发出指令,受令者几乎都是无条件、不打折扣地马上执行的。 所有人,都不计工种,放下手中的活计,开始了“大破坏”地“拆迁”工作。 一时间,整个“鼎异”到处是尘土飞扬、残檐断壁,这些工人还真得很给力,说拆就拆,不带马虎的。 这中间,包括了鼎灵正在那里“站着发呆”的工作隔间,一桌四边的工人,也都各自转向后面,忙着拆墙,没有人在意这个曾经的“异主”,是不是有反对意见。 在皎月和幺俏的合力指挥、默契配合之下,很快,所有的隔间间隔墙都被打掉了,工人们正一车一车地往外清运着建筑垃圾。 现在这一屋子的所有东西,都一马平川、无一遗漏地展现在眼前,书亢要来了那个往鼎里投放土豆的脚手架,自己攀爬上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拆完墙之后的鼎异。 “现在需要开洞,把三个封闭的‘鼎足’的位置,全部打通开出新的门洞;鼎壁两侧居中的位置,也对开两组相对的门洞。”书亢发布了第二道指令,意在通风。 “好的!马上安排!”两个徒弟接着把工人分成七组,分别按指定的位置,开始打洞开门,这些平常都不怎么见面说话的工人们,在被重新分组之后,还算不上配合默契,大家你推我搡的,谁都争着想当这个新组的组长,手还没怎么动,嘴仗倒是先打了起来。 “这块儿归我!这块儿归我!”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孰优孰劣 “今日大家多有辛苦,吾在此代表向大夫、赵正卿向商公子、商姑娘来做客,深表谢意!吾以此酒,请各位端起牛乳,以乳代酒,共饮此杯!”向小夫人说完这番祝酒词,就揽杯近胸,掩袖低首,缓缓仰起饮毕,释袖示空杯一圈后,轻轻放下酒杯。 小朋友们看到这种喝法,也都学起来,虽然嘴里喝的是奶,却似有了酒的意味,个个平常都不知道羡慕大人们喝酒的潇洒劲儿有多久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干奶”,也算是体验到了一把“做个大人”的感觉。 “好,请大家自便,用起来吧!”向小夫人一声令下,首先举著,夹了一根肉丝,停顿示意,再掩袖入口,看到这时,各位小朋友们才算是真正可以开始放心大胆地吃起来了。 面对美食,多矜持的小朋友,一般都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把孩子的那一面暴露出来。 “小尾巴”最爱吃的是烤肉,每张几席前,都放有几串尖叉呈集束状,三股一叉的烤串,配上旁边几个小碟子里,不同各类、不明配料的浓郁酱汁,还有一些类似果酱的样子,有咸有甜,蘸上去,刚才还一口油腻的口感,立即变成了另一种滋味,性质相反,刚好化解了过腻的感觉。只见她一连吃了三叉烤肉,嘴角立即被润得油亮亮的,粉嫩可爱之极。 聪儿注意到了“小尾巴”的吃相,也算是一个极富感染力的“吃播播主”示范在前了,无奈,目前只有三岁的小身体,那坨小胃,根本容纳不了太多的食物,他自己只是挑着眼前的食物,每样只尝了一点,就已经很饱了。 “真是的!美食当前,还有副吃不下的身体,真令人扫兴啊!遗憾啊!羡慕嫉妒恨啊!”聪儿暗自委屈着,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有心无力,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算了,喝肉汤吧!大块儿肉不好消化,这汤总可以多喝点。” 聪儿最喜欢喝这款肉汤,因为有一种奇怪的喝法,在一边服侍的仆人端上来一盘炒熟的粟米、黍粒,个个都膨胀得鼓鼓的,没有去皮,然后趁着肉汤刚端上来,还很烫,就把这些个米粒统统倒进了肉汤,然后这碗肉汤就变成了一种混和着米粒和肉丝的混合羹汤,用木质汤匙舀进嘴里的时候,一定要快,要趁着那些个胖米粒半湿不湿,还没有完全被肉汤给化瘪得完全干缩下去时,口感才最好。 其他几位小朋友,也吃得相当开心,向小夫人频频招呼着仆人们,加紧追布新菜,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吃肉的速度,可真不是盖的,烤肉上得稍微慢了,就会经常看到孩子们面前无东西可吃,之前的食物已被很快地一扫而光。 一场丰盛的宴席,终于在孩子们都吃得饱到不能再塞进新的食物的时候,进入到了尾声。 向小夫人看到孩子们吃得很好,也就相当满意,示意仆人们换些水果、精美小糕点端上来,作为餐后的结束曲。 “商公子,商姑娘,今天准备仓促,未能照顾好你哋两个,请多包涵啊!”向小夫人冲着两位主客致着送别词。 “岂敢!岂敢!今日吾同家妹,有幸在此与诸君相识、相聚、共享盛宴,已是感激万分!以嘎,请允许吾哋先行告退!待回去同家父禀明今日之事,吾将筹划尽早在吾家,再次会见诸兄!”商酉很懂这就是主动提出告辞的最佳时机点了,于是马上起身施礼相对。 “好,以嘎天色见暗,为时不早,吾等就不多留商公子、商姑娘啦!”向小夫人转向姬圉说道,“咁就辛苦你,再去送佢哋一程,不可怠慢!” “吾都要去送送!一起去,得唔得?”果然,什么时候,都不能少了“小尾巴”,她也起身要求同行。 向小夫人笑了,就点头说道:“好嘅,咁你要应承吾,‘照顾’好你哋家兄,一齐安全返来,得唔得?” “小尾巴”突然有了一种很受重视的感觉,啊,让她来保护哥哥啊!这得有多看得起她啊!于是,很骄傲地拍了拍小胸脯,大声回答:“得!” 送至院中,下人们早把商公子的那只斗鸡也抱了出来,交到他怀中,这才算是一大一小,两人一鸡,两对小兄妹,有说有笑地踏上了小竹林间的那条山路,向着小河边走去。 这边向戌大夫和赵正卿已终止了“屈叶”的话题,而转移到了今天堂下的孩子们身上。 “依据今日所视,晏家子弟与商家子弟相比,如何?”赵武挑了个话题。 “今日堂下所见,两家子弟,均为熟习诗书礼仪,还算得体。但因长幼稍别,商家子弟年长,故所现也略优于晏家兄妹。”向戌的评论还算中肯,并不因为晏家子弟是自己的小夫人所教习,而有所偏袒。 “系嘛?”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插话,原来是向小夫人带着聪儿过来了。 “向小夫人,佢哋已经散着?”赵武赶紧问道。 门帘一挑,向小夫人和聪儿,一前一后,后面还跟着两个书房的仆人,一起走了进来。 “系!不过,你哋啱啱所议,仲好似差着一家公子听。吾谂着,应该让你哋两位大人,眙一下,今日三家公子,孰优孰劣。”向小夫人,向后面其中一个仆人点了点头,在他手上的托盘里,盛有三卷分别捆扎着红、黄、蓝三种不同色带的竹简。 “请向大夫同赵正卿眙下先,喱三首诗,系三位公子在书斋所作,此为妾身亲手誊录,未曾署名,请容我试下你哋两个,可唔可以估得出,宾首诗系宾个所作嚟嘎?如果你两个宾个可以估得准,吾就应承给宾个尝下吾啱啱新酿的竹清酒!”向小夫人指了指另一个仆人手中托盘里盛托着的陶土大肚酒瓶,塞着红色丝布所包瓶塞,是刚刚盛出来的自酿“竹青酒。” 两位大人,平常都是好酒如命,现此好酒现身,知道是向小夫人平常,不到特别的时刻,轻易不会拿出来的好酒,都对这个建议,抚手称是。 “好!” 仆人恭敬呈上书简,两位大人,先是各自取了一卷,赵武看得比较快,先行让仆人换下了托盘中的第三卷,最后,再与向戌交换了手中未曾看过的第三卷;而向戌则是一边看,一边想,并不急于一气读完三卷。 待三卷全部阅毕,向小夫人示意仆人给两位大人分别送上笔墨和空白竹简,说道:“以嘎,请两位大人将你的答案,写下来。” 向戌笑了笑,自信满满地提起笔来,写道: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抽签 书亢没想到,对于“鼎异”的整改,不仅仅是物理布局的整改,还要做人事上的整改。这样的话,工程量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因为墙好拆,可要管好一个个活泛泛的人心,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粗暴的一通拆墙打洞这么简单了。 “这里到底一共有多少工人呢?”书亢先做人事统计。 “加上鼎灵在内,在鼎异里工作的工人一共有166人,按照之前的分工和布局,分别是:原材料堆放区10人、加工区100人、转运区40人、成品区15人、总管1人。”姣月如实汇报。 “每个区,原来的负责人,一共就应该有4人,由他们向鼎灵负责汇报,对吗?”书亢继续问道。 “是的,现在拆墙打乱后,重新分成七组,那就应该有七个组长了,原来的那四个,已经变成普通员工,剩下的,包括原来那四个组长,谁都想趁此机会,能够保持职位或得到晋升,所以他们现在就吵成了一团。”幺俏无奈地说出了现在会一片乱哄哄的原因。 “听着!请大家都保持安静,听我说。”书亢站在脚手架上,居高临下地对着这一屋子的工人,大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想为大家服务,想做这个新的组长。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现在并不是最后的结果,等到新的门洞开通之后,还要重新进行功能划分和人员重组,所以这次的七个组长,我们不做任何要求,只是随机指派。为了公平起见,请大家全部原地站立,保持静声,我会准备一些纸条,里面只有七个是有字的,分别写着“一”到“七”,剩下都是空白的,大家随机抽取,抽到字的那个,就是这次开洞行动七个组次的组长。” 皎月听到这些,立即寻找了一些纸片,开始制作抽签用的165份小纸片,而在人群中,依然在桌边呆若木鸡的鼎灵,显然与这些事,毫不相干。 制作好纸条后,书亢指挥,让皎月和幺俏各以中间原来的走道正中间为分区点中心,站在左右等距的中心位置,手中分别拿着两个托盘,分别盛放着82和83张已揉搓成一团的抽签纸团,让工人们从距离最近她俩所站位置的人开始,逐一上前,滚动抽签。 对于这种规矩的遵守,大家心服口服,都很配合,整个抽签过程,都是安安静静的。 等所有的人,都已拿到了抽签用纸团,也都各自看过了结果了,有一些中签工人的表情,已显示出按捺不住的快乐。 “好的,现在请抽中数字‘一’到‘七’的新任组长,站到中间的走道上来,站成一列。”书亢向大家宣布着下一步的指令。 人群中小小的一阵骚动,七位中签的工人,从中间走了出来,次递站好。 “从我这边数起,请按‘一’到‘七’的顺序站好。”书亢再一次把排序这件事,做到极致。 看到七位新组长已按要求各就各位了,书亢就直接向这七位新组长发布新指令了:“现在,从我的左手边开始,一共有七组已经分好的工人人群,顺时针一圈,分别是‘一’到‘七’组,请你们分别去认领你们的组员,并开始进行开门洞的工作吧!祝你们工作顺利!加油!” 指令清晰,再无异议,七位新组长听命散去,各自开始率队工作。 人群中,独独剩下了还是“呆若木鸡”的鼎灵,像一尊雕塑一样,与四周一片欢沸运动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书亢远远地盯了一眼这尊“雕塑”,心想:“这个憨憨啊!怎么让我这么操心呢?得帮他做那么多事儿!长得帅就可以容忍脑子笨吗?真是的!” 趁着各处都大费周章地开门破洞的时间,书亢就带着两个弟子,离开了“鼎异”,再去其他相邻的工作区去转转。 离鼎异最近的,就是鬲灵所辖的“鬲吞”了。 “为什么取这么奇怪的名字?”书亢还很清楚地记得这个鬲灵的肥臀三空心足的“贵妇人”长相。 “因为她对外宣称,没有她吞不下的东西,用来招揽生意,比拼灵力。”幺俏解释道。 “呵呵,是吗?那我倒是有兴趣去看看,她除了会‘吞’之外,还会不会点别的什么?又是怎么一个吞法。不要又是个把牛皮吹上了天,回头又要我去替她补智商税的主。”书亢已经做好了“走哪儿改哪儿”的准备,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监察审计单位一样,巡视工作很重啊! “或者,您晚些在去可好?因为,一旦被她‘吞’下,你可能一时半伙儿出不来。”姣月提醒道,“并且,她的‘吞’其实也不是能吃这点,大家都说,她可是出了名的‘慢吞吞’,只怕您一进去,被她的节奏给拖住,心火上升,怒炸了这里也说不定呢?” 书亢是个急性子,一听说要被人拖,就已经心生嫌弃,就同意了姣月的建议,暂时打消了马上去“鬲吞”巡察的念头。 “还有啊!你都不知道,其实以前鼎灵也没有那么笨的,只是时不时被这个常常爱慕着他的鬲灵所骚扰,况且她这身材,在一些男人眼里,还是很有魅力的。这一来二去的,鼎灵的智力水平就被拉低啦!”幺俏继续爆料,“当然,其实鬲灵也不是没有人爱,前面‘甗立’区的甗灵就死了心地追求她,一直都没有放松过。这三个家伙这些破事啊,把整个‘明火处’搞得灵心惶惶,成为大家私下里最喜欢聊的八卦谈资了。” “是,我看出来了,你就比你师姐要‘八卦’多了!”书亢顺便就调侃了一下幺俏。 听到师傅这么说,幺俏一时语塞,憋得面红耳赤,十分尴尬的样子。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你不要放心里去啊,要不是你这么‘八卦’,我怎么能听到这么多深层次的资讯,后面又怎么才能把这里调整好呢?你说的不是废话,是为师言重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啊!我以后一定注意用词。”书亢看到把幺俏给弄得不知所措了,赶紧补充解释一下。 有些时候真的是这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果不及时解释清楚,谁能知道她会不会真正和书亢心中所想初衷一样的来正确解读这些“玩笑”性质的评论呢?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不耻下问 “商红;姬黄;向蓝”。 赵武也写下了他的猜测:“向红;姬黄;蓝商”。 仆人把所有的卷轴都统一放回到原来的托盘上,送回到向小夫人这里,请她公布答案。 向小夫人展卷,再一次对三篇诗作进行了吟诵,然后在结尾处,分别说出了正确作者的姓名: “红者:‘咕咕鸡鸣,食蔬之林。……我有只言,以燕乐嘉宾之心。’乃姬圉所作,故为‘姬红’;黄者:‘振鸡于飞,于彼西雝。……风雅颂勤,以永吾著。’乃商酉所作,故为‘商黄’;蓝者:‘遂古之初,谁传道之。……悟过改更,我又何言。’乃向重所作,故为‘向蓝’。知子莫若父,夫君虽则只估中其中一篇,然恰为吾子,勉强算是赢家,所以这第一杯‘竹清酒’,就由吾替夫君斟上啦!请赵兄莫要恼吾啊!” “哈哈,顶会顶会!愿赌服输,愚兄自认对小子有失深察,向兄好彩,有子聪慧如斯,实乃大幸!”赵武对于这第一杯酒,先由向戌首饮,并不在意,他当然知道,后面自然有他的份儿,向小夫人,从来不会在酒上面,对他们兄弟几个,包括来得最少的屈建兄,有所偏颇,每年都是早早酿好,只盼他们能来此一聚。 向小夫人于是喜笑盈盈地郑重向前,给向戌大夫斟了满满一杯“清竹酒”,看到他有些许骄傲和得意地欣然饮下之后,又给赵武也斟了一大杯,笑道:“其实赵兄有所不知,在你未来之前,我家夫君已然对重儿测过一回,果番表现,才俾到佢有信心,知道自己嘅重儿唔系一个屑于成日低头顾鸡的凡夫俗子,因而判定两篇以鸡相关的诗文,都唔系重儿所做。” “虽则如此,此三公子,小小年龄,便有如此修为,也已实属难能可贵!还是向小夫人教得好!”赵武对向小夫人赞叹不已。 “非也!此三者,仅有姬圉一人由吾教授,商酉其父商容大夫自不必多言,乃前朝重臣,礼乐之祖,独有此重儿,实属天赐其才,不学自知,就算是妾身自己,也难讲得清楚,佢好似天生即学富五车,非此未能解也。”向小夫人还是很客观地分析了三个孩子的成绩,只肯认其中姬圉的学业,有她的一份功劳,而对于聪儿如何能天生即会这么多,只能解释说是上天赐与,与生俱来的。 “看来,你哋嘅三家,都有不凡之后;而犬子赵成与此三小子相较,差之远矣!老夫教子无方,羞愧之至!”赵武看到别家小辈们都这么出息,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独子赵成,论学术,就今天的诗文来讲,和这三个相近年岁的小朋友们相比,的确是相差不少,也许是自己平常对他太过溺爱、骄纵了。 “赵家血统甚贵,一脉单传,成儿承此重任,不比其三子,恣意纵横,赵兄不必介怀。”向大夫安慰赵武道。 “说起重儿,你即有耳疾,且不善言,区区三岁而矣,无人预授,又顶会识文断字,且出语不凡,天问几何?可唔可以话俾吾知其一二嚟?”赵武转向聪儿,以不合长幼之礼仪冲着这个三岁小儿,行礼恭问道。 聪儿见此感觉到被这反常的礼仪给折煞了,心想,本来就是抄背“屈原”的诗作,顿觉愧不敢当,赶紧跪下,叩拜还礼,小声用他也不确定的语调回答道:“不敢不敢!小子乱讲,多有冒犯。一切皆为天生天赐,师自上天,与生俱来,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吾都唔知顶解,请恕无应,失礼之至!” 虽然他的语调,在这三位大人听上去,有些难以描述的奇怪,但他们基本上还算是听懂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沟通,已经相当不易了,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能再多计较呢? “真心的,不是逼急了,老子是不肯轻易开口的,实在是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学王里的这种二手粤语发音,到底能不能和古人沟通成功!”聪儿心中暗自紧张,平常,他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基本上只愿意写字,不是逼急了,轻易不肯出声,更不用说,一下说这么长了。这几乎已是他到这一世以来,一口气所说的最长的话了。要不是这个扎他屁股的赵胡子伯伯,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礼,把他惊吓到了,他才不会逼迫自己当众开口呢! “呵呵,贤侄过谦嚟!”赵武示意聪儿起身,“不过,老夫是想请教一二,在你所作之诗文中,所发诸问,一为‘天数’,如‘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二为‘物数’,如‘覆舟斟寻,何道取之。’;三为‘政数’,‘会朝争盟,何践吾期。苍鸟群飞,孰使萃之。列击纣躬,叔旦不嘉。何亲揆发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争遣伐器,何以行之。穆王巧梅,夫何为周流。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惊女采薇,鹿何佑。’;四为‘帝数’:‘薄暮雷电,归何忧。厥严不奉,帝何求。悟过改更,我又何言。’如此‘天、物、政、帝’,高高乎、旷旷乎,千古难答,你故何思?纣灭周进,你故何知?至终,你又自结一‘悟过改更’,谁人之过?系唔系,诸多天机,借你三岁稚躯而言于吾等,未敢一笑以轻谈?” 聪儿心想:“这赵武的语文学得还真不错,几百年后的‘阅读理解’,他都能这么快总结出来个‘一、二、三、四’,幸亏我只是节选背了一小部分的《天问》,要是全文都背下来,人家屈原可是一共问了170多个问题,那还不要被这个赵老头子给纠缠死我啊!真心头痛!并且,这里面所问到的那些个问题,即使是放在公元后2020年,读到本科阶段的高材生,辛吾我也是回答不出来的啊!” 寻思到这里,他想起了今天从商酉口中听到的一位当世未来大神的名字,虽然他现在也只不过才18岁,但他知道,就在不远的未来,能解答这些问题的,最为靠谱、最接近正确答案的,就只是能他———李耳,老子,聃兄了。 于是,他向仆人要来笔墨,在标识为自己所作的蓝色系带的竹简上,《天问》诗句后面的空白处,加写了一个大大的“聃”字,再请仆人呈送给赵武。 赵正卿一看这个“聃”字,颇为不解,就问向小夫人:“此‘聃’为何意?” 向小夫人回答道:“聃乃商容之徒,宋国司马老佐之子,老聃,正名李耳,听闻商酉口中,此小子亦有同类发问,不下于重儿所提诸题,已使商容大夫哑言许久,因此重儿提此名,意为,如若求解,问此小子亦可。” “咁嘅!吾哋去宾度搵佢嚟?”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自由 “那我们去‘甗立’也看一下?离这里远不远?”书亢问皎月。 “不远,不远,就在‘鬲吞’的前面,下一个路口,右转那片就是了!”皎月指着前方,然后转身问师傅,“不过,‘甗立’的面积也比较大,并且,这个家伙疑心很重,总担心我们抽查会查出点什么来,一般不太欢迎突然来访。” “有这样的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为什么会这么警惕啊,肯定在后面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了。这样的,必须去‘突访’,才能还原事实。”书亢对于这种不够坦荡、鬼鬼祟祟的人和事,是最看不惯的了,既然这里是她‘木依’说了算的地盘,是肯定要去抽查这种重点对象的。 说走就走,书亢不带任何拖泥带水的,就径直大踏步地向“甗立”的方向奔去了。 这个“甗立”果然不同寻常,整个建筑不如“鼎异”高,外墙颜色黝黑,看不到窗户,显得十分神秘低调,并且是头大腹小,面部、底部都是正圆的造型,与了,如果没有‘无出’的介入,这里有时连‘时间’这个考核依据都没有,我们就没有考虑过,还要定什么固定时长的工作制度。”皎月回答。 “这世界上,还有‘无出’管不到的地方?”书亢对于时间主的工作范围,产生了怀疑。 “并非‘无出’忘记了此域,只因为他说过,在他的时间管理中,分为‘单程’和‘无限自循环’两大类,而与之相交的时间表现形式,又分为‘线性’、‘螺旋形’和‘非线性’三种,所以,体现在这里的时间表现形式,会根据爨族众灵每一种灵所要解决的问题,而分配给相应的办法,所以,您看到的,是甗灵玩忽职守,而他此时所遵循的,却是‘无限自循环’与‘非线性’的一个聚合态,这种状态,就是您所认为的‘懒散’,而他却把精力分配到了他认为更值得的地方去了。况且,他从不背契,有契完契,无契自娱,一直如此,也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少年替他的家主认真解释了一大通。 书亢没太明白,但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反正就是人家在不在这里,关你啥事啊?跑来自作多情的。 “好吧,既如此,我们就改天再来。你请回吧!”书亢悻悻收兵,竟然有一些挫败感。 没想到,这“明火处”里面的各位器灵,都那么有个性,有些是“憨憨”,有些是“妖妖”,还有些是“骄骄”……还不知道后面,还要面对多少奇奇怪怪的家伙呢! “我说,你们建这个‘明火处’的时候,都是从哪里请来这么多位大神入驻的?”书亢觉得有必要打听一下这群器灵的来历。 “他们啊!都和您一样,一批批飞来‘趣世界’,然后随机选择到了这里,而我们发出的建区内容就是建‘明火处’,这些器灵都附身于相应各种器物之上,进入此处修炼,以图有朝一日,可以升阶到更高阶的素团去,直到实现最后的完全自由,不再‘受控’于任何人,任何组织。”姣月回答道。 “不过呢,我所理解的‘自由’的感觉是,我想出就出,就算现在不出去,也有着随时可以出得去、回得来的自信;而‘不自由’则是,别人让我出,才能出。落到现实,其实我们同样都是在这里面呆着,可感受却是天差地别。拥有另一种可能,并且能够随时随心实现,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自由’。”幺俏顺便发表了一番她的“自由论”,因为这群器灵入驻本处的时候,全都是经过她的一一面试通过了,才能进入的,所以,就这个话题,她聊得比师姐要深入很多,连书亢都听上去,觉得很有些道理。 “是啊,我现在在这里忙活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瞎忙些什么。”听完幺俏的这一段话,书亢心中暗想,突然有些沮丧,但还是没有停止理性的决策。 “好了,那我们先回去‘鼎异’吧,估计他们这会儿也干得差不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一朝君子一朝臣 “唔塞担心,商公子离开之前业已约定,择日会邀吾哋去见佢。”向小夫人回答了赵武正卿的问题。 “真估唔道,以嘎小子仲会咁犀利,吾哋几个虚长年岁,空误光阴,谬读诗书半世,却难觅真章,真乃愧为先长之至!”赵武叹道,很是自责。 “赵兄何必如此?吾等虚心向学,无论长幼,自可得距真章,更进一步!”向戌倒是想得通,劝慰赵武说道,“好似姬圉之父晏子,就常以灵、圉为师,学尽通融之术,取真纯源,用之朝堂、上谏,屡见奇效。” “系嘛?何以得见?”赵武好奇能从一个小屁孩子身上学到什么东西,能在正事上用得着。 “就话前年,齐灵公中意女子以男装示人,致民间纷纷仿效。灵公命吏禁宫外女子如此着服,佢话:‘凡有女着男装者,即破其衣、断其带。’就算日日有女子行至街头,被破衣衫,仲不可禁。晏子进见,灵公问佢:‘顶解吾已敕令禁女装异服,当街失衫者亦众,仲不能禁?’晏子应曰:‘君王俾宫内之女可着男装,却唔俾宫外人着异服,就好像系吾欲当街开铺市肉,系吾哋嘅店门之上挂着嘅牛头,而在门内卖哋嘅系马肉一模一样嚟嘎!君王只需知‘上行下效’,禁着宫中之风先,即可禁绝民间异服之乱。果然,依其计,宫中清、民间明,过着一个月,再无此类犯禁之事。佢可以谂到以市肉为例,都系因为姬圉、姬灵兄妹二人,经常随两位家仆去市集贩肉,听着民间有语‘挂牛头卖牛肉’以示其真;据此微引,说服灵公明白:法令需兼顾天下公平之义,实乃向下得缘,掇手喻之,瑕玉可鉴!” 向小夫人讲起了曾经听到晏子那两个负责照顾姬圉、姬灵的经常来送肉换书简的家仆夫妇俩讲的这事儿,就是晏子从两兄妹身上所学,现学现卖的,还用得极妙。 两位忠心家仆口中的晏子,从不以自己身高不够高而自卑,反倒特别容易与孩子们玩到一起,打成一片,真正是一个童心不泯、机智过人的“未成年人”模样的成年人,在担当国之大器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脸自信、沉着稳重,为齐国国君所重。 “系!就话街中人都讲‘挂牛头卖马肉’,原来系咁嘅!”赵武也是听说过在百姓间流传着这么一句俗语的,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渊源。 “若有机缘,吾等亦应邀晏子与吾三兄弟同坐饮番茶、倾下偈,先似啱嘅!”向戌提议,小辈们都有聚会了,他们这几个家主,更应该常常互相多走动走动,才不会被小辈们抛弃得太远啊! “啱!”向小夫人也表示赞同,“吾会同姬圉讲,择佳日约定晏兄与你哋兄弟三人,一齐来喱度坐低、饮酒、赏月。只需你哋兄弟三人定日期先,吾就话俾佢知。” “不过,灵公已逝,庄公新立,此六月庚申日,佢与鲁、晋、宋、卫、郑等国国君系澶渊嘅结盟啱啱完成,以嘎系晏兄最为繁忙之时,新主会唔会重用旧臣,都需要好好筹划一番嚟嘎!”向大夫想到了最近的政事,为晏子的现状担忧。 向戌同作为朝之大臣,设身处地,比他人更加能够体谅晏子最近的难处。新旧主君更替的关键时候,还是有太多的事,要他去一一应对,不仅仅是教会齐庄公学会如何做一国之君,更要防止在这个人事更迭的过程中,自己的位置,不被新血换掉,毕竟,“一朝君子一朝臣”的事,实在是上演太多遍了,太子牙和大臣夙沙卫、高厚等人也早早都上了这位新君的“黑名单”,被先后一一诛杀。 再说了,这庄公上位,本来就过程颇为曲折,当去年灵公患病之时,大臣崔杼偷偷将当年的公子光,后来的庄公,给迎接了回来,趁灵公病危之时,再立公子光为太子。而公子光的母亲鬲声姬,是灵公最初所娶鲁国女子颜懿姬为正妻的陪嫁媵妾,懿姬无后,光乃媵出。 储君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亡”式的。 在齐灵公的众姬妾中,有仲姬和戎姬,而戎姬尤其受到宠爱。仲姬为公子牙生母,她把儿子托付给戎姬。戎姬亦无子,请求立公子牙为太子,齐灵公便答应了。 仲姬识大体,劝说灵公不可以这样做,当时,公子光已被立为太子,已经作为储君身份参与了诸侯盟会。现在要无过而废,不合礼法,君王定会后悔。 可是,齐灵公一意孤行,说:“废立全在吾一言!”于是就把公子光迁移到东部边境,改立公子牙为太子,并任命高厚为太傅,夙沙卫为少傅,共同辅佐公子牙。 有此番经历,公子光后来杀死戎姬后,为泄愤陈尸廷上。当然,此举也被诟病不合于礼。 太子牙终被杀于句窦之丘,自此庄公再无可虑之人。新坐江山,君心难测,想那晏子怎能不战战兢兢、殚精竭虑呢? 其实,更能理解晏子之难的,当属赵武,原本在晋悼公的年代里,他早已是官运亨通,前途一片光明。他仅有30出头,却仅居荀偃、士匄之下。且荀偃迫近暮年,士匄亦年过半百,他和20来岁的韩起本已做好准备,一起辅佐仅27岁的晋悼公,在未来半个世纪实现雄才大略,继续维持中原霸权,谁知悼公早逝,平公又不再重用赵武,本来与齐国有着深厚仇恨的两家权臣,至此,方才因各自境遇的相近,或者因同病相怜,方才有坐在一起叙话的可能。若非如此,向戌和向小夫人俩也断断不敢提出让曾经的斗争双方坐在一起,把手言欢。 “世事难料!不强求,不强求也罢!”赵武慨叹道。 大国有大国的威风,更有大国的难处。作为两霸之一的权臣,赵武在平公时代里,活得谨小慎微,正如他躲过人生一难的那次静声一样,很多时候,都愿意向内去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还做得不够好。 而宋国乃小国,向戌只求能把第二次“弭兵运动”促成,便觉问心无愧了,没有太多大国包袱,反而活得自在许多。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回灵 转回鼎异时,已经不需要只从竖着那个2米大鼎的正门而入了,书亢带着两弟子,顺着整个外围,把新开的七个门洞,全部按先后顺序,里里外外、绕着曲线巡查了一遍,进度都差不多,再做一些简单的建筑垃圾清运和整理收尾工作,就差不多算完成了。 “不错不错,挺有效率的嘛!”书亢显然很满意这个速度,又记得了另一件需要重点检查的事,“我得再去看看我的手机,是不是也该充满电了!” 虽然里面已经大变样子,一片大开间的开阔工作区里,人来人往、人头涌动,即使不用专门爬到那个脚手架上去俯视,也能很快发现手机所在的地方———那个呆若木鸡的鼎灵,还保持着雕塑状,纹丝不动,又高大得像个路标似的,很好认。 书亢她们很快走到了鼎灵身前,看到他的手中的那只手机,页面上仍在某个app里运行中,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右上角的系统时间显示是:“17:10”,电池电量的数值显示得是:“95%”。 “好吧,再让他玩5分钟吧!等到100%,我就强行退出,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书亢打定了主意。 不过,这个“时间”,还需要和昨天她在制作防火隔热服的时间校对一下,如果是一样的话,那么应该还有5个小时,就要过有效期了。到时,又将要面对灼热的空气,她自己还好说,还有一身原装衣服在里面,可是姣月和幺俏,到时没遮没挡的,虽然她们可以隐身,但毕竟不能久呆,无法在这么热的空气里扛太久,所以还是要抓紧时间,尽早完成今天的计划,早点出去。 “师傅,你看,他们快全部干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姣月一直注意着周边人群的工作进度。 “再等五分钟,等我把鼎灵从手机中唤出,和他交代一下之后,再由他向其他人来宣布后面的事宜,咱们时间有限,不能再在这里呆过久了。”书亢回答道。 “为什么咱们会时间有限呢?‘无出’给咱们设置的时间,和给别人的不一样长吗?”幺俏又提出了质疑。 “这个,是我设置的,昨天晚上我在设计这三套防火隔热服的时候,只设置了24小时,现在已经到了下午17点了,所以,还有5小时的时间,这些衣服就将消失了。而你们俩今天……”书亢进一步解释道,“这里面的空气还是很热,我怕到时你们会受不了,所以,还是尽快吧!” “呵呵,师傅!就是因为热呀!所以我们俩才这样的,您没有给我们这衣服前,我们只要进到这里面来工作,都是隐身进入的。”幺俏为自己和姣月的“隐身术”扛热,还得意洋洋。 “可是,你们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导致热的原因不解决,而只是怎么护短,就算是不着一丝布片了,可身体不还是在感受到热吗?只是看不见,就以为能不热了?总得把最根本的原因找到,解决掉,这才不用成天想着‘如何用一个错误去掩饰另一个错误’啊!你们这个设计思路,有问题啊!”书亢对于这两个傻妞的自鸣得意,哭笑不得。 “啊!师傅啊,恕弟子们愚笨,我们只是以为这就是解决办法,并且都习惯了,就算到那时,我们也能忍受得住的,不过,最大的困难就是,隐身之后,我们的声音也会被同时屏蔽,到时我们只能通过运动来影响事物,让您知道我们的存在了。”姣月赶紧为后续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一个预先交代,“不过,失去了防护服后,可能真正不能适应这里热空气的,还是师傅您呢!所以,为了您的健康,听您的话,我们还是快点完成,快点出去。” 五分钟一闪而过,书亢再一次查看手机,电量显示:“100%”。 “好啦!”书亢从“雕塑”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不管上面的app程序还在欢实地运行着,直接刷刷点点,退出程序,直至回到了手机屏保的界面,回到那张永远不变的侧颜速写图画面。 鼎灵身体猛得一晃,“雕塑”终于还原了,在手机app中畅游了一番之后,突然被半中腰打断,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那最后一个操作上,心神为之激荡,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又慢慢睁开。 再次映入眼帘的,不仅仅是眼前的三位,还有四周全部的隔断空间全部都打掉,并且增加了七个门洞,一个全新的,大开间的千平鼎异,和七大组重新分好区,整装列队,正准备接受下一道指令的165名工人。 “我只不过才离开了一会儿,这里就全变了!”鼎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天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刚在手机app中见识到了完全没有见识过的全新世界,各种畅玩;等一出来,就看以,自己引以为荣的,亲手创建、运营的鼎异,已变得面目全非。 “你以为只是一会儿?都过了快大半天啦!”幺俏先是纠正了一下鼎灵在时间感知上的“误会”。 “对不起,我们在没有征得你的同意的前提下,就对这里进行了一通改建,为得是能从根本上解决掉这里的散热问题,改善这里的工作环境。”书亢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我知道您和我之间,签有一契,是制作这个手机充电器;可是此契已毕,改建这里,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应该和我先商量一下,再做行动比较好吧?到底,我还是这里的主人。”契灵显然有些生气。 “是,就是知道您是这里的主人,术主这才放下架子,主动向你道歉来的,你也知道,如果没有她,就根本没有这里的一切,没有我们,更不会有你在此建立自己的工作区,作千平之主的机会,现在,事实证明,我们之前十余年的经营、建设,都有很大的问题,现在术主亲自来帮我们进行修正,你怎么还会想不通,会生气呢?”幺俏按捺不住情绪,接着为师傅说话,“她就算不同你说这声‘对不起’,就直接做了,也都是她的权力范围内理所应当的事,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控’世界,不要总记得你去‘控制’别人,也要记得要接受被别人‘控制’的时候,应该保持心态平和,这难道不也是修炼的一部分吗?” “幺俏!别这样说话,我没有架子不架子的,事情一码归一码,就算是有这样的上下层级关系,先知会,再行动,也是正理,这点上,让鼎灵小小抱怨一下,符合人之常情。从礼数的角度上说,我的确是‘先斩后奏’,有失礼的地方,应该由我先致歉的。”书亢看到契灵有些面子下不来,赶紧再劝一下幺俏。 看到师傅并不因为自己用力帮腔辩解而表扬自己,反而还在说自己不对,幺俏咬住嘴唇,不再吭声,但心底里,明明也是不舒服的,心想:“好吧,是我多嘴,我以后再不说了,行了吧!” 在书亢眼中,此时的重点只是在关注安抚鼎灵,而没有注意到在幺俏的心底里,已经泛起了一层灰色的小波澜。 幺俏就是不懂,正因为师傅把她当成自己人,才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而对鼎灵,一让再让,彬彬有礼。 没办法,人性弱点之一就是,总爱把最坏的情绪,留给身边最亲近的人,而对陌生人,却“好”得像亲爹亲妈一样。 到底哪种“好”,才是真“好”呢?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不忘初心 聪儿被母亲特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向两位长辈进行赞扬,向小夫人实在是炫子之诚,用心良苦,却让他心里更添羞愧,暗自不停向百年之后的屈大夫致以谢意和歉意: “屈子啊屈子,请原谅我盗用了您的《天问》,但是却敲开了有资格去见老子的大门,您不会怪我的,对吧?等将来回去以后,每年端午,我都保证再多吃几个粽子!也不再抱怨连绵不断的龙舟雨,让我一直塞在路上,都不抱怨雨大;如果能去参赛,我一定努力在划龙舟比赛中使尽全力拼第一;那个雄黄酒呢,我也一定喝;系五彩腕带的事,我也不再嫌弃那样很‘娘’,一定系戴……总之呢,我保证每年过端午,都会一直惦记着您的!” 比起母亲来说,向爸爸、赵伯伯,包括没有见过面的屈建叔叔和晏子伯伯,在同为国家重臣的位置上,各自承受着宋国、晋国、楚国和齐国各位轮值君王的轮番“摩擦”,想要努力让自己不被按倒在地、爬不起来,还要努力站对队,看清宫中的形势,分清敌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各种谨慎防备之余,还要坚持原则、施展才华,不忘自己为国尽忠、为民谋福的初心和抱负,要面面俱到地兼顾这么多,可真是如履薄冰,不容易啊! 而正在成长的小辈这一批,赵成的年纪最大,但目前和这几个小的还暂无交集;商酉比姬圉大一点儿,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少年;商午比姬灵只大一点儿,但却成熟、懂事得多;但姬灵的童心最足,天性释放,也是最符合年龄的一个;最小属聪儿,那也只是表象上的,他清楚自己的心智水平,可是这批小辈当中,最成熟的一个,业已成年,且并不为人所知。所以,和这群小朋友的深入交往,自然不会是聪儿目前的最期待,甚至有些能躲尽量躲的心态。 到底何时才能和老子见上面,成了聪儿目前最最渴望的事儿。 除了衣着上的不适应,这从不修剪的头发,也让聪儿极其不满,深深困扰着他。而给他梳头,却是母亲最爱做的事,每天早上,洗漱完毕,端坐镜前,母亲就开始给他认真的梳着头嘛:“立志纯心真意永存”,如果这一世的各种“真实”,都能验证,聪儿将真正地为自己骄傲一把。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调和 其实,鼎灵重点倒不是在生这个被改变“现实”的气,而是原本自己刚还在若干个无比欢乐的新鲜世界里,正在探索、畅游得滋酣时,被突然硬生生地拉回来了,一个回不去,另一个也回不去,两番变故,让这个稳定排在爨族众灵首位很多年的大哥大级器灵,遭受了入主“明火处”以来,最大的打击,感觉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成果,被彻底否定了,无论是从自尊心,还是自信心上,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连平常最喜欢炫耀舞技、幽默感,因为实力在那儿,而故意显出的比别人更甚的谦卑的做作,总之,一切都不想再费心思去装什么虚假“人设”了,现在的他,浑身只是沸腾着“真实的愤懑”,但还是强压住了,就也和幺俏一样,干脆什么也不再说了,保持沉默。 看到鼎灵又快还原成一尊雕塑了,书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做错了,最起码,应该给人家一个缓冲的时间,比如说,至少让他把最后一个在app里的游戏什么的,运行完成,再把他强行退出,而不是以100%的电池充满电的时间点为截止点,这的确是单方面,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强势和不讲道理的过分作法。 看到师傅几句话,就得罪了两个人,把气氛彻底给搞僵了,姣月赶紧想办法化解尴尬,于是就上前来,先是拉了一下幺俏的手,拍着她的肩膀说:“师傅当然知道什么是对错啦!你也别往心里去。” 再又走到鼎灵面前,柔声细语地对他说:“你看,师傅向你道过歉啦!她知道两件事,都没有和你商量,就先做了,是方式不对,但是你看啊,你刚才发的誓那么厉害,师傅不也是怕你真的把自己关到手机里面,永远出不来,那才是真得害了你啊!而这外面的改动,也是在替咱们、替这么多的工人解决一直以来的困扰啊!你感觉一下,现在站在这鼎异里,是不是比以前凉快多啦?” “是啊是啊!是凉快多了!”工人们倒是你一嘴,我一嘴地先接了腔,“以前干点活儿,简直要热死人了!” 鼎灵看了看他的工人们,又伸出手来,在空气中试探着挥摇了两下,果然觉得温度是舒服了许多,不再那么灼热憋闷了。 事实就是事实,姣月公正的引导,让鼎灵愤懑的情绪,终于和这里的空气一样,也降下了温来。 “请恕在下刚才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多有冒犯,请术主降罪责罚!”鼎灵拱手施礼,和书亢也正式道歉。 “别这样,别这样!好啦!大家都互相理解就好了,谁也都不是针对谁的,都是为了解决问题嘛!”书亢看到两个被坏了情绪的人,总算挽回了一个,还是挺高兴的。 姣月看到师傅的表情,知道她的眼角瞥了一眼幺俏,就还在担心这个小丫头是不是也能拗过那个劲儿来,就偷偷用胳膊肘轻捅了一下师妹的腰。 “弟子也请师傅降罪,刚才言语有不妥之处!”幺俏自然是懂得这个意思,不管心底里的那一层灰有没有散尽,但这时的动作和话,是一定要马上做、及时说的。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自己人,只要有什么当面大家都说开了就行,不要有想法在心底里藏着掖着,暗自里生气,那样反而不好。正是因为信任,才要有什么说什么,真诚相待,这一点,大家都做得很好!”书亢看到两人都已开言,至少表面上,大家都不再生气了,只要自己以后多注意一些,应该会避免这样破坏内部团结的事,再“祸从口出”啦。 现在的重点问题就是如何重新布局,让工人们各自明确未来的分工和职责了。 书亢这次比较谨慎了,决定用商量的语气,以建议的形式,给鼎灵提出下一步的整改计划: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给你先说一下哈:为了更好的散热,以及分散由于出、入口碰车导致的拥堵,我们把这里新开了七个门洞,用以通风,以及优化流程,使原来的统一进口、唯一通道、统一出口,变成了四通八达、多重分区、多种路线、彼此不冲突,从面最终提高整个工作区的加工效率。至于安全监督,也都安排相应的岗位去执行,就不需要你一直盯在正中间,又热、又累。”先说说目标,书亢估计他能听得进去。 “具体规划,我建议整个工作区,按功能模块,以及加工的先后工序,分别从原来的单入单出,变成四条弧线的四入、四出,即从原来的入口入,经过加工后,从左边中间的第一个出口出,整个就像是划了一‘撇’,对应的下面,则是一‘捺’;右半镜相对称亦然,于是就一共有八个加区小循环区,你就镇守在最下面中间的那个原来的位置,随时出入,可随意里里外外地抽查各片区的工作情况。”再说说加工区物理布局,也得从他的角度去说服。 “当然,配合着这个流程,所有的工人,也将重新分工,165名工人,除了给你这边留5名助手外,剩下的160人分成四组,每40人一组,分别负责这四个区,你的五名助手,可以留一位总助,剩下4名分别去监督各组,或者直接担任组长,或者也可以叫‘区长’,这样一来,你这里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效率都会有较大的提升。针对每一个组的40个人,再根据原来的进料、运输、加工、存储功能再做组内分工,由于每一次的加工内容也不一样,所需人工的配置,也应该每次都有相应的调整,因此,不用固定工种,而是要求所有的工人,都具有全功能,随时调配岗位。这样,你只需要管好一个总助,四个组长,腾出来的时间,你就可以安排其他更重要的事啦!我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最后讲清人事的变动原则和方法,书亢分三个层次的论述,想必应该可以让鼎灵听得进去。 “术主考虑周到,心思细密,所言极是,在下心服口服!那么就按您的指点来做吧!”鼎灵认真听完全部,还真是没有想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好啊!那接下来,你就来挑选你的助手们吧!”书亢知道,这次,该由鼎灵亲自来行使人事任免权了。 “五个!好,我看看……”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撒欢 和聪儿比起来,他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兄长向郑的近况,因为向夫人与向小夫人一向交恶的原因,就一直没有被向戌在这对母子面前提起过。 同样,向郑虽然也知道向小夫人变疯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叫“聪儿”的弟弟失而复得,但他可从没想过,这个小他五岁弟弟的智商和他比起来,那绝对是全面碾压。更何况,他作为向家大公子,自小就接受了最好的全面教育,包括向戌自己只要有空,都会亲自进行教导。 世家必习的六项:“礼、乐、射、御、书、数”之中,向郑最喜欢修习的是“乐”,或许是受到父亲的赞赏最多的原因,每当他练习古琴曲的时候,向戌都会静静地闭目倾听,面露难得的平和喜悦之色,不管政事多么令他烦躁,只要他过来听儿子弹奏一曲,似乎整个人,就都能静下来了,可以找到他心底里的平和与安宁。 “郑儿啊!你之琴语,唤出一世清平,吾愿世人皆能如此琴音般,日日享受太平盛世!”向戌给儿子的这句评价,让向郑很感自豪,他看得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祈望世间太平的圣人,而他也愿意尽自己的一分力,能助父亲一把,哪怕只是帮他平静一下心绪呢! “父亲大人,这也是您赐吾琴名为‘清平’之缘由吧!”向郑曾向父亲问过自己所修琴名的来历,果然没猜错,向戌向儿子赞许地点头,认可了这个答案。 可是向夫人却是出身于尚武之家,喜欢舞刀弄剑,是一个对音乐一窍不通的货色,在她的心目中,儿子成天“叮叮咚咚”的用大量的时间去拨弄琴弦,让她觉得,如果这样下去,家里又要出一个“软蛋男人”了,本来她就觉得向戌太过文秀,什么泼皮、谈判、露脸的事,都得她亲自出马,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再变得和他爸一样,一副怂样,所以,她就给教“射”和“御”的两位先生,比给其他的先生更多的钱,让他们给教出一个“体育强项”的学生来。 这玉呢,是一块好玉,可是一旦琢过了劲儿,可就有可能要“毁玉于一旦”了。 拿到了赏钱的两位师傅,来了一个“复合教学”,针对向郑不爱运动的特点,特别设计了一个“郊猎”课程:就是让这位大公子骑着他的爱驹“不日”,两位师傅也自带坐骑,加上随行6位护卫,一行8人一起跑到城外东郊的狩山,也是传统的秋猎场。 在那里,他们早已在事先准备好了一批已经被“加工制作”成了半伤残的小兔、小鹿、小野猪什么的基础级别猎物,由手下偷偷藏在了预定要经过的狩猎路上,只等着这位驾着马车奔来的向郑向大公子前来一展身手了。 教“御术”的师傅姓赵,单字一个怀,一路上紧紧跟随着向郑,生怕他不小心从马背上掉下来。 不过,这一开始,是很困难,向郑不太懂得如何与“不日”打交道,他看到赵怀,只是把马肚子轻轻一磕碰,他的马就走了,而他的“不日”,他使了很大的劲儿,双腿把马肚子一夹,又重重地夹了好几下,不管怎么使劲,可马就是不走,只顾低头吃草。 赵怀只好驱马向前,给向郑一边示范一边说:“向公子,你用劲过大,‘不日’仲不明你欲何往,因此佢哋唔知!马还好说。 赵怀赶紧勒缰夹肋,让自己的枣红马赶紧赶上前去,与“不日”并驾齐驱,此时的向郑早已吓得全身都缩贴在了马背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辔头上的铁环,缰绳都顾不上抓了。 “松手!”赵怀一边大喝一声,一边用左手把向郑的腰带一把攥住,连人一起直接从“不日”的背上,凌空给直接拎到了自己的身前,抱着他坐在了枣马红背上。 向郑的体重很轻,突然从“不日”的背上消失了,也并没有影响到“不日”欢奔的脚步,仍然不带减速地向前继续撒欢狂奔。 赵怀给后面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靠近他最近的一名护卫立即驱马前冲,追上去,把“不日”的速度也给限制住了,拉住她的缰绳,一人两骑,拉转回了这支八人组的队伍。 “顶样?仲可以继续吗?”看到向郑被吓是不轻,赵怀是不想再让他前进了。 只见向郑一脸惨白,周身是汗,刚才因为飞驰过猛的速度,带来的刺激,让他全身的肌肉还都紧绷着,右手因为弹古琴专门留的长指甲,因为手抓握辔头太紧,而把右手手掌心都给扎破,渗出血珠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收回成命 原来最早的那四个曾经为鼎灵所委派和熟悉的老负责人,此时都纷纷走到了他面前,期待着这新五人助手组的人选当中,他们仍然拥有优先留任权。 这四人,与刚才的七人抽签分组中,只有一个人是身份重叠,一直都是负责人的,所以,剩下的6名组长新鲜劲儿还没过的前任组长,也走了过来,希望也有他们的机会。 面对着眼前的十名优先候选人,还有其余那155名一直没机会当小领导的工人们,眼神当中同样含着各种期待,鼎灵觉得还真有些棘手。 这个幸运儿,两次都当上组长的助手,走到最前面,以比别人更自信的口气向鼎灵说:“异主!在下知竹,有幸能一直担负分组组长,经验丰富,愿意做您的总助,其余四人的选拔工作,您也尽可以交给我来做,不能让这点小事为难您,耽误了您和术主的宝贵时间,不知可否,在下斗胆自荐!我在此承诺:一定保证公平、公正,选用恰当,为您分忧!”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组长,竟能主动担纲,替他处理这件不怎么讨喜的工作,这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了。鼎灵一想,这样最好,他也不用再担心,是否会用错人,毕竟这些工人们是在一起朝夕相处最久的人,从他们中间产生,由他们的意见而成的最终用人方案,自然不会让他背上“用人失察”的恶名。 “好,知竹,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总助了,挑选四个区组长的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鼎灵正式宣布了一下,给到知竹一个“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机会。 “嗯,你确定不再多考虑一下吗?我个人认为,这个决定有些欠思考,当然,首先声明,我很尊重你的决定,但前提那一定是‘你的决定’,而不是其他什么不是这个位置的人的决定。因为其他人,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和责任来做这个决定,我是持保留态度的。一般来说,一个决定是否正确,取决于做这个决定的人本身,你直接把这个责任扔给了一个仅仅因为他做过两次小领导,并且自称足够‘自信’,就让他为其他人负责,为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负责,感觉还是太过鲁莽了,这是一个理由很不充分的糊涂任命,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逃避问题和责任,这一点,恕我很不认可。你看,要不要,再想一想呢?”书亢虽然已经很讲究方式方法了,但还是容忍不了不把心底里的看法讲出来。 本来听到这么儿戏的秒回式任命,大家就心中不满,纷纷私下里小声议论,整个异内“嗡嗡嗡”的人声响成一片,再加上书亢这么认真的一段补充劝说后,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就是就是!”各种“嗡嗡”声更大了。 现在整个屋内,最尴尬的就是鼎灵和知竹两人了。 这两人互相注视了几秒,到底是鼎灵先收回了目光,转向书亢回答道:“是!我收回刚才的任命决定,这五个人的人选,另做挑选。” 听到这个新的决定,底下的人声才在“哄”了一声后,安静下来,大家又回到了同一,这才算是个个心平气和起来,除了知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等他再退回到人群中,大家都像躲避瘟疫一样,在他周围空出一圈空白来,保持着“非我同类”的敌意距离。 书亢拿手指着知竹身边一圈的空白位置,对鼎灵说:“你看,你刚才要选的这个人,是多么地不得人心啊!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如果让他当了这里的领导,你觉得底下的人,会乖乖听话,好好干活吗?他给你承诺的话,你觉是,没有其他人的配合,他能做得到吗?你放心把一百多人的将来,就这样轻易交给这样的人吗?” 鼎灵顺着书亢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如此,知竹除了有着自以为是的“狂妄自大”以外,根本就没有服他的人,幸亏听了术主的话,及时收回成命。 “那么,我该怎么找到最合适的人呢?如何才能收服人心?”鼎灵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在真诚地向书亢请教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心是如此难以琢磨,难以驯服的东西。 “好吧,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提示一下,刚才你在我的手机里,面对眼前的好几十个app,你是如何管理它们的?”书亢决定一药治两病,顺便把刚才他被强行从一款app中玩一半儿给硬拽出来的不满,一次解决了。 “我?我哪有管它们啊,对我来说,我都不了解它们每一个,到底是什么样的,于是我就一个一个进去试着玩一下,去探究每一款app的不同设计,了解它,然后再在他的游戏规则里去体验、探索。所以,我根本谈不上有资格‘管理’它们,而是一个一个去熟悉它们,了解它们,最后才能有资格说‘适应、运用’它们,和‘操控’它们。”鼎灵说得很中肯,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对!你的每一个员工呢,就像这手机里的一款又一款各式各样脾气性格不同的app一样,你得一一了解它们,熟悉它们,掌握它们,才能谈到控制它们,而在这些app当中,是有一个‘设置’的地方,可以对所有的app进行管理的,或删或留,或保留哪些权限,最后,还都是由你来决定的。”书亢进一步引导。 “哦!那我明白了,我不应该急于选择谁是那五个最合适的小组组长人选,而是先应该充分地了解、认识、熟悉这里所有员工的脾性品能了,最后就可以很轻松地做出正确决定了。”鼎灵终于算是开窍了,终于理解了书亢举例的原因。 “有一点我也挺奇怪的!之前我要请你帮我做手机充电器的时候,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几乎什么都明白,可是等做成了之后,你却需要我这么左比喻右引申地来解释说明呢?”书亢还有一个疑问,也想一并落实。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小鹿 “得,没乜事,继续。”向郑稍作喘息,就表示可以接着进行,这倒很出乎两位先生的意外。看来,这孩子不像他妈所说的那么娇滴滴,吃不了苦,经不起风浪嘛! “不过,你当真可以?”负责教射术的先生杨封一眼发现了向郑右手掌心的血渍正在顺着掌边往下滴落,在青色的下裳上洇出一片黑红的印迹。 向郑赶紧缩回手,握得更紧了,怕被人发现。 “唔塞躲,来,俾你包扎一下先。”杨封从怀中取出一个随时的小布包,里面是一些盛装着各种金创应急药的小葫芦,还有一些干净的布条,随即拉过向郑的手,给他认真上药,并将整个右手掌缠裹包扎好,就象现在的拳击手手套内衬的护掌包法一样。 “不过,你哋嘅指甲咁长,真要学射箭的话,不可以再留,会伤着自己。”杨封对于向郑的自带工具,很不满意。 说着,就要拿出刀来,替他修剪,向郑赶紧又把手缩回到自己怀里,不给他动,说道:“一手张弓,一手拉箭,张弓之手,只须指缝间发力,唔塞碰着指甲,我可以学习用右手拉弓,左手拉箭尾,咁就得嚟!” 他是断断不会因为要学射箭,就弃了修琴的,毕竟弹古琴,不仅是他自己的最爱,更是能帮到父亲的技能。 “公子,不过,你手即已受伤,就算是仅用右手张弓仲会用力扯破伤口,今日我哋必须返回,你如今这样,我俩已然获罪难逃责罚了,求公子不要再加更多责难在我俩身上吧!”杨封坚持劝返,看硬的不行改软的,示弱求同情。 向郑看看马上就可以进入的大山,又看看两位先生一脸的诚惶诚恐,再看看那匹被牵回队伍,不太尽兴的“不日”不耐烦地在刨地,显然还没玩够。 “要不然咁,我们就进山小小一段,我保证一不骑‘不日’,二不习射,只是进去随便眙一下风光,呼吸一下林间新鲜的空气,然后就返番,得唔得?”向郑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对于能有机会郊游,亲近大自然,还是相当有兴趣的。 “好吧!既然公子坚持,那我们就小游一段,即返。”赵怀与杨封对视后,轻轻点了点头,就宣布此行继续。 一行人继续前进,一路上预先埋伏好的仆人们并不知道,今天由小公子亲自执弓习射的“狩猎”已经变成了“马踏飞花”的郊游,还在那一个个预设地点里,紧张地按住那些受了伤的小猎物,随时准备听到动静就释放出去呢。 护卫分成前后两半,中间保护着公子师徒三人,向郑仍然被赵怀搂在怀里,共骑一匹马,杨封并行,这只马队以最轻松的散步式走法,慢慢向着山林深处行进。 距离第一个埋伏点快接近的时候,前面就突然从草丛里蹿出一只后腿受了伤的小鹿,瘸着一条后腿,瘦小的身体拼命向林子深处一蹦一跳地努力前进。它的突然出现,惊动了最前面的护卫的那匹马,也就突然猛得前蹄离地地竖起了上半身,它的动静带起了连锁反应,后面所有的马匹也都一个接一个,猛然停顿,导致马上的人,全都随之身子向前猛的一冲,一个惯性,差点摔下几人去。 “前面有东西!好似系一只鹿仔!”向郑坐在赵怀高大的枣红马上,视野不错,远远地也发现了这只受伤的小鹿,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小鹿,特别兴奋,“追啊!追啊!” “公子,让我俾你射低佢!”杨封想着,教不成,做个示范也好啊,就主动要求替向郑射一只带回去。 “唔得射,要冧嚇佢!”谁知道向郑眼中,这哪里是一只猎物,而是一只漂亮的小生灵,一只受了伤的可怜的小宠物,现在急需他的救助,而不是杨封本来今天要给他上的“射艺”课的道具。 看到向郑如此怜惜小动物,两位先生无奈地对望着,摊摊手,摆明是完成不了向夫人的嘱托了。 护卫按照领队杨封先生的指示,把受伤的小鹿很快追了回来。 “唔乖赵生,麻烦快点落出些你带的药同买布条出来,也救下佢啦!”向郑扭转过身子来,差点就要自己亲自动手伸进去翻赵怀先生怀里的药品急救包了。 “好好!你且坐定,我来。”赵怀一手把公子的小身体稳住,一手伸进去拿小药包,心想:“今天杨封这番准备,不但是白费功夫不说,还要浪费掉我的上好金创药,唉!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看到小鹿那充满惊恐的大眼睛,细密的睫毛忽扇忽扇地上下一眨,向郑觉得它一定是痛极了,似乎都要有泪水盈眶而出了。 “你下手轻点啊!轻点。”向郑一边看着杨封给小鹿上药、包扎,一边担心他那使惯弓的手劲太大,把小鹿的伤腿弄得更痛。 难为杨封这个授意先把小鹿弄伤,又不得不亲自护理它的“假好人”做了一次“护士”,还得拼命摆出一脸慈爱的表情,连他自己心里都在骂自己“虚伪”。他在心里琢磨,这么心地善良的孩子,可怎么才能教会他杀戮呢? “好啦!依嘎,你救助了一只可怜的鹿仔,咁样,我的今日一行,也算不虚此行,就此返番,顶样?”赵怀看到今天的“狩猎”活动,被硬生生变形成了“慈善”活动,心里也觉得相当无语,就此建议,大家回城。 “我想带佢一齐回城,可唔可以?”向郑盯着这只和他一样,受了小伤,也包扎得一模一样的漂亮小鹿,十分疼爱,万般不舍,就仰起脖子问赵怀。 “唔得!你谂下啊,你有自己嘅妈咪、朋友,自己嘅家,佢仲有自己嘅厔企、妈咪,佢哋仲系喱度等着佢回返,系唔系?你都不想一个人被扔至一个冇乜熟人的地方,好危险,好悲伤,系唔吗?唔单系鹿仔,佢的妈咪如果成日到处都搵唔回佢,也都会疯咗!”赵怀像一个碎嘴老妈子一样,耐心地陪着8岁的小公子,讲着8岁的童话故事,编出了小鹿找妈妈的故事,让他不要带伤鹿回家,说如果母鹿一整天都找不到小鹿的话,会急疯掉的。 “哦!就好似重儿的妈咪果样咩?”向郑见识过找不到孩子的母亲会疯成什么样子,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被赶出府去的向小夫人,三年前,因为其子聪儿被狂犬病夺去生命后,替子向重还没有被抱回来时,向小夫人在整个向府的前前后后,那种疯疯癫癫、狂呼乱叫的样子,把只有五岁的向郑给真正是吓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自省 “是这样的!我们之前的心意相通,仅限于签契和行契期间,一旦契约交割完成,这种意念上的联系,也就同时中止了。所以,现在,我就又变成了蠢不可及的那个方脑袋、只会卖萌跳舞的笨家伙啦!哈哈!”鼎灵拍了拍自己的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早知道就不急着完成您的所托了,这样,我就可以多聪明一会儿。” “那可不行,你要是一直不完成,我们三个时间一到,就要被热死啦!你也看到啦,我们的这身防火隔热服,也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了,我们也必须得尽快回去了。那么,这里后面该如何去做,你应该都清楚啦?”书亢现在总算感觉能放下一点心来。 “嗯,我知道怎么去做了,那么您三位就请回吧!这里有我,放心。”鼎灵信心满满地向书亢做着保证。 “对了,我们今天还去附近转了一下,路过了你的两个邻居那儿,鬲吞和甗立,不过,一个没进去,一个人不在,所以,下次我们还会过来拜访他们。听说他们和你的关系,都还不错,要是你再遇到他们了,替我先给他俩打个招呼吧!谢啦!”书亢转身刚想走,又想起了另两位器灵的事,就又停步给鼎灵交代了一声。 “他们?!好吧,我知道了。一定带到!”鼎灵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那明显不是“关系不错”应该有的表情。 什么叫“关系不错”?一个是天天死缠烂打地硬粘着往身上贴,另一个是没事挑事儿地处处把他当敌人防,这两种“关系”,可都是令他苦不堪言的,不知道为什么传到术主耳中,却变成了“关系不错”。 按下这一丝不快,鼎灵恭敬地施礼,目送三位步出鼎异,结束了今日之契的全程。 对于鼎灵来说,这一天,几乎是这十几年以来,他在一天中,头脑被刺得最为激荡的一天了:先是进入了手机几十个app中,领略了完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逻辑,让他为之震惊、沉迷;可一旦拔出了,又面对了自以为毫无差漏,整个爨族众灵中自以为各项指标都排第一位的鼎异,被术主改拆得面目全非,更重要的是,他又被迫直视了自己的职业能力,用人水平,都远远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优秀。 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优越感,被一下打破,还是挺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的。 但是,面前是165个群情激动的工人们,正在议论纷纷地交谈,哄成一片,这种场面,又不能就这样任其自由发展下去。 鼎灵定了定神,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思索片刻,开始挥手,对大家说:“各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一天之内,完成了这么多工作,都是在我没有参与的情况下,完成的,我为自己没有和大家一起劳动,而感到惭愧,先给大家道个歉!” 说到这里,鼎灵认真向全体工人深施一礼,弯腰折下的角度都快接近90度了,这种大礼,手下的工人们从来没有领受过,大家都顿时不再说话,瞬间鸦雀无声,都赶紧一齐恭敬还礼。 “如大家所闻,我承认自己对你们每一个人,还不够了解,也不够资格评价谁能做这五个助理和组长、区长,因此,我决定,先暂缓任命,给大家放假三天,我将利用这三天的时间,与你们同吃共住,分别同每一位同事深入交谈,确保是每一位,请大家给我这个机会,敞开你们的胸怀,展现你们的才能,让我向你们学习,让我知道,到底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等三天之后,大家重新回到这里来,我将向大家宣布任命结果。”鼎灵说得很诚恳,一边说,一边把视线从左向右,再从右向左,来回的扫视,确保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被每一位工人,认认真真地被听到心里去了。 “好!好!”工人们一齐鼓掌,为鼎灵的上述发言表示赞同。 知竹看到大家都在鼓掌,也就跟着一起使劲拍了拍巴掌,觉得自己还是会再有机会的,眼神中,又恢复了充满希望的明亮光点。 待大家全部散去,鼎灵独自一人,在变得空空荡荡、通风良好的千平大厅的鼎异里,随便踱着步,一会儿绕过一处工作台面;一会儿绕过一只空鼎,一会儿摸摸堆了一堆的薪柴,一会儿踢踢烧剩的燃料残渣,一会儿碰碰转运的方斗车车把……这些曾让他费尽心思,一一购建、安置、经营了十多年的老伙伴们,它们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也不会违心地假装表扬他,只是沉默着,任凭他的安排,扔哪儿都行。 “这不会说话的东西,可比吵吵闹闹的人,好管多了啊!老伙计们!”鼎灵一边无意识地随便折腾,一边心里默想,“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对于用人,简直太无能了!到底他们谁和我说的是真话,谁讲的是假的,我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糊涂啊!糊涂!” “甚至直到今天,虽然这一百多号人,我们都相处快十年了,我都不能准确的叫出每一个人的人名,更不清楚他们有着各自怎样的心性、脾气,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些年,根本就没有被我放在眼里,当成和我一样的,平等的人,去公正看待,这可是今天术主给我最大的提醒啊!我怎么可以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一个,或者在他们心中,我也是和知竹一样,一个令人很讨厌、很想离得远远的,被孤立的人呢?!———其实,我早都被他们孤立了,只是我从来没有发觉,也不以为是在被孤立,还认为是他们对我的敬仰、崇拜呢吧!哎!说到底,我自己,和他们比起来,又有何德何能,做这么大一个鼎异的异主,十多年呢?”鼎灵越往深里想,就越觉得自己很可怕,是那种自大且不自知的可怕。 “幸亏!如果不是术主今天给我开扩了眼界,又深挖出了我心底里的‘不自知’,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想到最后,鼎灵深深地呼出了一口长气,一种大彻大悟的通透喜悦感,从内而外,渐渐升盈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庆功宴 在赵怀与杨封两位先生的再三哄骗之下,向郑恋恋不舍,最后又看了一眼被放生的小鹿,看到它一瘸一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密林深山当中,才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原本不应该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叹出来的———听从他们的安排,整队返城了。 在回程的队伍里,杨封从中间的位置,专门溜到了最后,特意交代了最尾的一名护卫,让他去通知预埋猎物的那些手下,全都散了。 向夫人早早等到了向府大门外,毕竟这是她的宝贝儿子第一次出去“狩猎”,对于男儿第一次见血的经历来说,英雄情怀,是应该从小被培养的,她也希望能让郑儿从小就感受到,英雄凯旋的骄傲和自豪感,她希望能和他人生的这个第一次,可以一起分享光荣时刻。 可是,这支没有任何战利品的马队,带着一个包扎着右手的儿子,被赵怀紧紧护在身前,郑儿一脸若有所失、暗含遗憾和伤感的表情,让向夫人彻底失望了。 马至府前,赵怀赶紧先跳下马来,然后像捧着一尊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地把向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送到向夫人面前。在交接了孩子之后,他与后面也下了马的杨封一起,冲着向夫人躬身俯首,赶紧说道:“请向夫人恕罪!此次郊猎未能护好公子,不日未甚熟悉郑儿,不堪驱使,失速过快,至公子受惊,加因公子习琴留甲,令其右手掌心自戳受伤,我等护卫过迟,未及防公子流血,吾等亦心痛不矣,只好尽速驰返,特与夫人诚告,请夫人责罚我等护卫不周之罪!” 各护卫也都随行施礼,八个大人全都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再多抬眼看夫人的脸色,是否已经从白变红,要气到发紫。 不日却丝毫体会不到这些人类的繁缛礼节中,包含着怎样的一种危险情绪,只是自顾自地甩着头,想把嘴前的那根有些妨碍自己行动的缰绳从眼前弄开。 “郑儿!让娘眙一下你的手先!”向夫人把向郑右手的包扎伤处,上上下下地察看了一番,突然笑道:“吾儿英勇!为娘眙低你啦!” “两位先生,各位,今日辛苦塞你哋嚟!多谢你哋忠心、以且尽心,方使俾到郑儿一个机会,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儿,这点小小伤痛,就是今次最大的成就!”向夫人不但没有责备大家,反而是一通表扬,让他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反话”。 “好多谢大家!何罪之有,今日系郑儿第一次郊猎,你哋几位,都见证了一位未来战场上的大将军,一个英雄,是如何从一个只会拨弄琴弦的细路仔,变成敢于骑马,敢于见血的铮铮铁骨男儿的第一日!如果第一次出行,佢就完完整整地返番,冇见过血,冇受过伤,仲带回几只猎物,我都会谂着你哋系做咗手脚,替佢完成咗所有一切。以嘎看来,完全系佢自己,亲自领受了狩猎的真正感觉,体验到了快乐、紧张、刺激、希望、失望同买悲伤等等各种情绪,总而言之,今日系佢好特别的一日,系佢走向一个英雄的第一日!为娘深感骄傲,不胜欣喜!府内,早已备好佳宴,只等各位凯旋,一同庆贺郑儿成为真男儿的第一步,孺子可教!大家快请!”向夫人这番话,算是彻底打消了赵怀、杨封他们心中的疑虑。 “估唔到,向夫人原来系如此开明、爽达之人!系在下心狭啦!”杨封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想想他确实是预先做了那些“手脚”,不免心生更深惭愧,幸亏今天有“不日”把一切计划都给打乱了。 想到这,他把头转向了不日,看到那个没有任何心机的小家伙,还在和自己嘴巴前的那根缰绳过不去,来来回回地扭动脖颈,和它较着劲儿。于是他就走过去,替她把那根令她很不满意的缰绳,从嘴边不舒服的位置挪开,拴到马辔上的铁环上。 向夫人走在最前面,领着向郑,一行人随后全都进入了府内,向宴厅走去。 对于向大夫这种等级的府邸来说,摆个大宴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府里的下人们对此类活动也都是相当熟练,从厨房到宴厅,到处虽然一片忙碌,却又井井有条。 有一个仆人,上身赤条条的,做得屠夫的第一道工序,他挥动大锤,他面前就是一头满眼惊恐的小牛,它正在拼命往后蹲坐,想要挣脱绳索的捆束,这个仆人冲着牛的后脑就是猛的一击,整头牛就轰然倒地。不久以后,这头小牛就被大解八块,经过下一道工序的各种去毛、烹饪、烧烤、分拆内脏,古代版的牛排、烤牛肉等等,更下一道工序的仆人们,手脚麻利,从做好、盛装到传递,很快就能为满座嘉宾,提供全套最最新鲜的美食。 当然,酒水也是必不可少,向大夫府上一直是存酒充裕,随时都能供得上。在向夫人的心中,酒、肉与英雄的汉子,是标配,必须让向郑习惯这种组合。甚至,就在今天,向夫人也决定让仅有8岁的向郑,第一次品尝一下,平常只有成人才能喝的烈酒的滋味。 既然要培养儿子的阳刚之气,就要让男人们应该做的事,都让他先一一体验一下———当然,女人们除外,这一点对他来说,还实属太早。 除了丰盛的酒肉,向夫人还为今天的宴席,专门准备了一支歌舞班子,所选舞种,是与“妇好”同款的“武舞”。上场献舞的舞者,一色都着附银甲亮片的黑底红衬戎装,比起平常给向大夫请客时爱跳的那些腰肢扭转、长袖翻飞,着轻纱丝绸美裙的姬妾之舞,要阳刚了百倍。虽然是同一支全由年轻女子组成的舞蹈队伍,但是,只不过是换了装束,整体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换了戎装的柔弱女子,也突然间,有了腾腾杀气,英武之感,由剑、盾相磕时的那一声声,金属特有的“噔、噔”撞击声形成的踩点声,奏出了相应的“进行曲”式的坚毅节奏,象战士们一步、一步,坚定向前,发出那齐刷刷的脚步声一般。 “如此欢乐!顶会冇吾一份?” 宴会进行中,大家正在欣赏歌舞、推杯换盏、彼此走动互敬,当庆功宴进入到高潮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叩问,从宴厅外的走廊处,传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宇宙黑客 离开鼎异的师徒三人,又缘原路返回,走到“做室”大门前,那个身材瘦小、穿深蓝色开洞外袍的年轻男孩子门僮,早早地就发现了她们,把门打开,垂手相交,脸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恭恭敬敬地行着送客注目礼。 书亢冲他点点头,示意:“多谢!”然后,一行三人步出了那个深深厚厚的门洞,走出了“明火处”的大门。 这一趟折腾下来,差不多用尽了一天的时间,要不是尽想着隔热服有时限快到期的事,早该吃过两餐了,可是现在的三人,从早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里也唱起了空城计,“咕咕”叫不停地提意见。 “我说,你们设计这个‘明火处’的时候,就没有设计一个‘美食街、餐厅、食堂’什么的地方,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吗?他们平常都是怎么搞定的?”书亢一边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肚子,一边问两位弟子。 “回师傅的话,所有人的吃饭和住宿在一起,在‘明火处’有专设的生活区,叫‘息城’,离‘做室’有一段距离,今天咱们没走到那里。”姣月回答道。 “‘息城’、‘做室’,这儿的名字取得很直白啊!是你俩谁的主意?”书亢对这个名字又感起了兴趣。 “是我!不好吗?”幺月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没有没有!很好!取得非常好!简直太符合我们术界的风格了,就是要简明直白,通俗易懂,是个人,都能一眼看明白!”书亢的大加赞赏,让幺月无比开心。 看到幺月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了,姣月也替她高兴。 三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这样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一路随时的所见、所想,渐渐地书亢都忘了自己肚子饿的事儿了。 正在回程的行进中时,突然书亢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条信息。 “这里居然能收到短信?!”书亢心中一喜,赶紧把手机掏出来,点出信息,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您好!我是一名黑客,我已经成功侵入了您的操作系统。我也拥有您账号的完整访问权限。我已经偷偷观察了您好几个月了。事实是,因为您访问过的一个成人网站,您的电脑已经感染了恶意软件。” 这里居然有黑客?好吧!厉害,再往下看,书亢有些想笑。 “您可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来给您解释一下。木马病毒能够让我获得某台电脑或其它设备的完整访问权限。这意味着,我能在您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到您屏幕上的所有东西,并打开您的摄像头和麦克风。我还能看到您所有的联系人信息和您所有的邮件往来。” 这里还有科普,是一个理工男的思路,再接着看: “为什么您的杀毒软件没有检测到恶意软件呢? 解答:我使用的是基于驱动的恶意软件,我每隔四个小时会更新一次它的签名,所以您的杀毒软件无法检测到它的存在。” 继续看看科普: “我制作了一部视频,这部视频的左半边显示的是您正在取悦您自己的场景,而它的右半边显示的则是您当时正在观看的视频。只要点击一下鼠标,我就能把这部视频发给跟您有来往的所有邮箱地址,以及您社交网络上的所有联系人。” “哈哈!我?取悦自己?何时?怎么取悦?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儿。我得接着看看。”书亢都快笑喷了,暗自想到,接着看: “我还可以公开您所有的电子邮件和您使用的聊天软件上的聊天记录。如果您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么就请将价值1250美金的闭特币汇入我的闭特币账户(如果您不知道如何操作的话,只需在网络上搜索:“购买闭特币”)。我的闭特币账户信息(闭特币钱包)为:·#¥¥%……——**—¥#在收到钱款后,我会马上删除此视频,并永远从您的生活中消失。请在50个小时(超过2天)内完成付款。” 看看,“图穷匕现”吧,要钱!这才是重点。书亢看到这里,觉得这个骗子也没有什么新的创意,还是老的套路。 “在您看到这封邮件后,我会立即收到一个提示,而50个小时的倒数计时也将开始。找人投诉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因为跟我的闭特币账户一样,这封邮件是无法被追踪的。我是非常谨慎的,从不犯错。如果我发现您与其他人分享了此邮件,那么我将立即公开那部视频。祝好!” 唉!这就完了?他居然觉得这是一种威胁?见不光的东西,果然就是这样,只不过觉得,他不配用“祝好”这样的词结束。 两个徒弟,看到师傅被一条手机信息就乐成这样,挺迷惑不解的。 “请问师傅,是什么让您笑成这样啊?”姣月不解的问道。 “我以为,在这个‘趣世界’里呆了这么久,也没遇到过什么真得很‘有趣’的事,没想到,还真有!刚刚我的手机收到了一个骗子发来的诈骗信息,想要讹诈我!看到他所讲的那些个子虚乌有的事情,还让他说得煞有介事的认真样子,就觉得非常好笑啊!这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书亢笑着给解释了一通,“这种骗子,居然走出地球,拓展了宇宙市场啊!对了,你们这里用什么来结算呢?也用‘闭特币’吗?” “没有!我们这里不存在货币,所有的结算,都是各个器灵的灵力增减。具体如何权衡,都是以时间为单位,用时越长,增值幅度越高。”姣月认真回答道。 “所以我说有趣嘛!这个骗子在问一个不用货币结算的人要货币,就象是古代人拿大海边的贝壳当货币给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荒唐可笑!”书亢发现这个世界的经济体系,是建立在不用货币的基础上,突然有一种无比轻松的感觉,要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窘况,在这里,就根本不可能存在。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太喜欢这句话了,在这里,变成人人在面对的现实啦!”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背黑锅 “是广康先生!” 向郑一下就听出来了,来人是教他“乐术”的广康先生,赶紧放下手中食物,快步跑向门口。 只见,身背一尾古琴“萃缺”的广康师傅一袭白衣,袂摆飘飘,宛如谪仙人一般自带光环地进到了宴会厅内。 跟随他身后一起进来的,还有其他三位教向郑“礼、书、数”术的先生:管牙、展惠、昝夷,均着一身深青色深衣。 “估唔道,向夫人如此喜事,竟无吾等四人的列席,实乃遗憾之至!”昝夷在这几人中,身高最矮,但比例得当,单独拎出来看的话,还算是一个正常比例的成人,唯一不太协调的就是,脑袋显得过大了一些,那饱满的天庭里,装得全是筹策的各种运算,每每能把向郑逼到要发疯,也是他最最怕见到的先生。 人家很专业,到底是教数术的,一开口就先把“四人”强调一番,好加强在向夫人耳中听上去的效果。 “几位先生好!快请入宴,系吾未及通知各位,实属本人之误。郑儿今日首次郊猎,小有所伤而返,吾为其及两位授‘御、射’之先生压惊接风,声影过剧,安排欠妥,未料会惊动到广生、管生、展生同买昝生,吾仲谂着几位先生主文好静,可能并唔会中意喱样喧哗吵闹哋也,所以并未曾提前相告,请恕愚妇思虑不周!多有怠慢!”说完“调料”话,又转向仆人,吩咐道:“快俾四位先生设座!” 向夫人显然是有充分心理准备的,并没有乱了方寸,看到几位不请自入的先生,一副“求公平”的兴师问罪讨伐样,只是低声浅笑地假意辩解、道歉、现场诚邀,全套流程齐全地表演了一番,听上去并无逻辑错漏的成章说辞脱口而出,还并没有显出什么特别不合情理的地方,似乎她还是用心良苦,本心上其实一碗水是端平的,待这几位先生并“不薄”,之所以不请他们赴宴,还是在真心为他们着想,省得让他们吃太多肉食,看太多杀气腾腾的表演,就有可能污了他们的胃,脏了他们的眼,搞不好还会出个高血压、脂肪肝,吓出个心脏病什么似的,看看她啊,其实在心底里,得有多么深沉地在爱护着他们! “夫人爱惜吾等的身体,却不爱惜吾等的名位,实在是痛莫大焉!”管牙先是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然后挺直上身,一脸严肃地向向夫人说道,“吾等师者,所授乃六德:‘智、信、圣、仁、义、忠’、六行:‘孝、友、睦、姻、任,恤’、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自古以来,世人虽众却异,贵贱、尊卑、长幼、亲疏各循其迹,各有其礼。且,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吾等均为郑儿师,当领其位,蹈其轨,为人师表,当首范其仪,示其世道公允,正路延延。今此吾等四人,虽为师位之名,却无师位之遇,实乃吾等之辱,愧无可给郑儿师表之貌,既如此,吾等四人,在夫人心中,系无德无才无能之人,不配为郑儿师,就此一并拜辞!请赐各自回乡!” 一直知道这个管牙其实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牙———什么事儿,一旦让他挑上理儿了,全都上纲上线,动不动让被训导的人,就会自己生有“十恶不赦”的负罪感。今天可好,“请先生们吃大餐”这种美事儿,居然没有他们几个老师的份儿,本来就私底下,有人偷偷通报他们四个,向夫人私底下单独另给教“射、御”术的杨封、赵怀的红包钱,就比给他们几个的多,早都心生不满了,今天又在府里搞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不趁着现在给抓一个“现行”,弄个“下马威”,这几位“文质彬彬”的先生们,还真会被向夫人看低,尊严被随便踩在脚底各种蹂躏,心底里的不平和怨恨,实在难以消除,无处发泻。要知道,这几位可是把面子看得比天还要大的人。 其实,只要是人,都是好面子的,只不过文人的面子,似乎看上去,更薄,但更韧一些。 四位声讨,三个都发过言了,只剩下教“书术”的展惠一言不发,只是一脸“同意前面几位发言”的认可表情,在一旁也同步拱起了双手,做出声明参加“集体辞职”的行动表态。 本来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的场面,顿时因为这四位的集体亮相,而变得场面尴尬,众人皆肃然,整个宴厅里鸦雀无声。 向夫人没料到,这几个平常看上去和蔼可亲、恭敬听话的“软柿子”,能突然就硬到没法再捏得动了,才意识到今天玩儿大了,这种区别对待带来的恶果,就在它该来的时候,准时来了。 跑到门口去迎接四位师傅的向郑,一看大人们,全都给僵到了那里,谁都不说话,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他,是能解开这个滥局的最佳人选,于是赶紧转身走到向夫人面前,扯着她的衣裳撒娇道: “请娘亲恕罪!都怪吾贪玩,害怕管生所教甚严,行走坐卧,诸多规矩,稍有不对,经常被责罚、且言辞犀利;自恃琴艺尚可,当众炫技,也不再常感念广生启蒙之功;又惧长篇累牍,书写无尽,对于展生,吾都心怀怨意;更恨昝生欺吾头细,每每俾数束算筹,拼凑万端,令吾苦不堪言。此四生在娘亲心中之恶感,皆因吾属小子懒惰之妄言,且人后二舌,令娘亲生出分别心,而独厚爱授吾‘射、御’之杨生、赵生。今日至此,先生们所受一切不平怨忿,深究皆因吾一人不端喜好所致误会,请娘亲切勿准允四位先生的请辞。吾在此发愿:从今以后,一视同仁,将待六位先生譬如生父,亲之敬之、爱之平之,不敢再在人后,多生异言,枉致矛盾纷争,毁人名誉,误己前程。” 向郑自己背了所有的黑锅,冲着母亲一通诚恳解释之后,复又转向四位把“集体辞职”的标准动作摆到僵硬的先生们,然后面向他们直接跪下,做出了一个双手撑地、头首嗑地的最高级别大礼,同时说道:“还请四位先生收回请辞,学生尚且年幼,请恕吾天姿愚蠢,亟需调教,往后余年,仰赖几位日日指教!” 向小夫人听完儿子这一通长篇自责“检讨书”,一愣一怔,半晌,才缓缓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玖食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这里,有‘免费’的晚餐吗?” 书亢的胃又活跃了起来,在努力提醒着她,别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骗子身上,最重要、优先的事,是不能把给自己“充电”忘了。于是,她就收起手机,认真地问姣月。 “当然———也没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有所付出,才能换得相应的晚餐。特殊人群除外:老、弱、病、残等,属于失能者才有终身免费所有餐食的供应。根据按时支付交换的规则,师傅,咱们今天已经劳作一天,人均耗时约9小时,咱们可以去‘玖食’用餐。”姣月回答道。 “‘玖时’?九小时足时工作的专属食堂?对吗?幺俏。”书亢笑咪咪地看向幺俏。 “对对对!师傅,您真了解我,哈哈!”幺俏很得意,她觉得,自己取名的这种呆萌动机在被师傅又一次借机表扬。 终于远离了“赤焰焚蒸炙术术域”的炙热空气,又享受了途经“无术术域”的清新湿气,再次缘那条今天早上隐身前的小溪一直往下游走,溪水突然开阔了,变成了一大片湿地,所水面被偶然露出水面的泥沙地基分割成了一块一块儿,象是鲤鱼身上的鳞片一样的一个个突起,正好可以一跳一跳地踩踏着前进。 天色已暗,这片湿地又探入了一片红树林,流水的势力渐斩大过了裸露的土地,只剩下很少的合适脚踏石块可供踩踏前行了,有些露出的石块相距过远,不得不把脚踏进水里了。 水中,有成捆的水草、芦苇,被水流冲刷成一个个小岛,有很多野鸭就在这里面坐窝下蛋,这些蛋圆滚滚的白色弧线,在黑暗的水流植被当中,特别显眼诱人,给它们镀上一层白光光亮边的,是密林深处亮着灯光的一个建筑,散发出很香的味道。 “‘玖食’就在前面,咱们快要到了!”姣月指着这处夜色中灯火阑珊的建筑,那是一个飞檐一角,挑着大红灯笼的中式凉亭样的建筑,里面灯光更亮,人影频繁移动,一片“正在营业中”的火热景象。 在书亢心中,没有比此时这间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屋子更美的风景了!全身的每一个感官,都被这个“玖食”牢牢地吸引住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顾身上的厚重衣物,后半程还要一路蹚水,带来的负重感。 “师傅,请稍等!在这里吃饭,有一个特殊的优待,那就是这一路可见的新鲜鸭蛋,都可以随便捡,按自己的能力和需要,想捡几个都可以,但不能浪费,也不能打包,只限本人堂食,送到玖食大师傅那里,都可以免费加进‘攸面’里去。”幺俏叫住书亢,指着脚下的几个鸭蛋,补充道。 “这样啊!好,我就尝两个,真得好肥呀!这些鸭子,它们的蛋一定特别好吃!”书亢很开心,就冲着自己脚边最近的那窝鸭蛋下手了,两手一手一个,还给鸭妈妈留了剩下的6个。 那只没心没肺的鸭妈妈,正忙着啄食窝边流水泥中游动的小鱼虾,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个巨大的东西悄悄地从高空降下来,偷走了她的两个宝宝。 没办法,在“玖食”的鸭妈妈,就是这个品种:数学也不好,记性更不好,唯一好的就是,每天坚持充满热情地吃吃小鱼虾、打打小水仗、再下几个蛋,宝宝多了少了,从不计较。 师徒三人,每人捡了两只蛋,迎着红色的大灯笼的灯光,向“玖食”走去。 人很多,还需要排队,她们三个,穿着品种最为新鲜,默默地排了队伍的最后,有几个人空排队无聊,就回头,先是好奇地看了她们两眼,小声议论了几句,然后就不再多说,仍然各自保持原来的节奏:该排队的接着排,该端碗的继续端,显然都是累了一整天,干足了九小时,才第一次过来给自己的身体“充电”的劳动者,都没有更多精力去好奇了。 至少饭前,是不会有太多精力去“是非八卦”了。 她们的着装,虽然与众不同,但放眼一圈,再看看堂食的各位食客,那又是何等的千奇百怪、风格迥异:大家可都是“宇宙”级的来历,自然所穿服饰,也都没有规矩可言,简直可以说是:“宇宙人种万花筒、服饰着装博览会”。 队伍缓缓前进,终于还差一个人,就快排到了书亢。 她看到了那个明亮的灶台上,大师傅头上包得像海盗一样,整头白色裹巾,戴着白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映出各各种灯光、火光倒影的明亮双眼,头巾包得很低,连同眉毛都被包进去了,纯双眼的力量,就特别足,听着食客的要求,只需这双眼睛上下轻眨,就算全部完成,并不多言,但他对每一位食客的加工要求,都听得很快,不需重复。 而他的那一套动作,就更是充满了舞台的戏剧感:只见他不停挥动长柄的漏勺、木柄的炒铲、铁柄的镂空烧烤平铲,交替灵活运用,在眼前的一堆热气腾腾的各种汤锅、面锅、炒锅、铁板的成套餐台上,行云流水地花样穿插,准确无误地完成每一位食客的个性化需求,从把半成品的面食烫熟加热,再入汤加料、再配以专菜,最后按要求把鸭蛋或煎、或煮、或炖、或蒸,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满足一位。 书亢惊讶地发现,这么大的一间“玖食”,统共加工台前,就仅有这么一位大师傅,就足以满足所有食客的要求。而后厨负责配菜的,也不过只有另一位身材瘦小但比例很匀称的女助手,不时地送出洗好、配好的食材出来,补充台面。 而且,这里没有跑堂的,也没有专门洗碗的,所有的食客自己,就是本人亲自拿餐盘领食,饭后再自己去后堂洗净餐具,再送去消毒柜。 “这个食堂的规则不错,很科学!很省人工,也非常锻炼大家‘自食其力’、‘俭以养德’的品质。更佩服的就是这个大师傅,能以一人之力,满足这么多人!了不起,了不起!”书亢暗自赞叹道。 “你的蛋,怎么吃?”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苦肉计 “既如此,小儿无状,致愚妇有失公允,请四位先生恕吾等之过,不念旧恶,登席饷食,与杨生、赵生不计前别,且共饮一杯,自此大家和睦如旧,仲需劳烦各位先生,悉心教导郑儿成才。吾在此相求,请勿拒绝!” 向夫人冲着四位先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顺着儿子搭好的台阶,这就可以稳稳地下台了。 “夫人不必如此,系吾等失状,今则谨遵贵言,殚精竭虑,不辱使命!”管牙教礼,最重礼节,看到这个时候,向夫人、向公子,都把礼数尽到了,自然还得带头表态,与夫人和解。 其余三人,只好跟着行礼,随同入席,待各自坐定,上好酒食,大家举杯共饮。 向夫人命那支女子“武舞”团,把“妇好”之舞,重新又演绎一番,歌舞声一起,一下子就把刚才的那场冲突,都冲得淡淡的,似乎今天这里,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似的。 虽然看上去,席间的六位先生频频互动,推杯换盏,貌似不计前嫌,但很明显,杨封和赵怀举杯主动上前敬酒的时候,所得到的眼神,都是暗含嘲讽的,这让以武见长的两位先生心中甚为不满,寻思着,不能忍!要是今天不现场及时找回这个补,经过这番闹剧之后,被人七嘴八舌地一传,他俩以后可在人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趁着戎装的女子舞队退下,堂间空旷,杨封手持一杯一壶,径直走到广康先生面前,看了一眼广康先生放在身后的那尾“萃缺”古琴,故意摆出一副一惊一乍的没见识样儿,指着琴,对广康说道:“一直听闻广康先生之‘萃缺’乃世间神品,人人道:‘世若不满,皆因萃缺’,唔知今日我等是否有幸能得闻一声,敢问如何才能平复世间所有‘不满’呢?” “系喔!我哋都眙咩的‘拼拼、呯呯’女仔几嘎牙擦擦,好耐、好攰栽!仲想请广康兄弹鸣一曲,替我哋洗洗耳仔听!大家话系唔系?”赵怀也站起身来,举杯过来,大声应和,凑热闹,加了一把火,说道,“广康兄头先话:‘如此欢乐!顶会冇吾一份?’,依嘎就有劳广康兄加多你哋那一份‘欢乐’,来首欢乐的曲,俾大家同乐,好唔好!来啦!来啦!” 光说不够,杨封和赵怀两人,还同时把酒给满上,一同敬给广康,想请他饮下之后,就为他们演奏。 “你哋两个亦知女仔与广康兄,一个系‘女仔几嘎’,一个系‘世若不满’,顶可以系呢度相提并论,敢提同台竞技?真系不懂礼数,有辱斯文!欺人太甚!”管牙第一个就看不下去了,“腾”地站了起来,指着两人大骂。 “真系!未知宾个俾你哋两个咁么大面,敢系呢度大放厥词,不知羞耻!”大头小个儿的“义士”昝夷也起身补刀,坚定地与“文队”站在一起。 “杨兄、赵兄既想知悉,咩为‘世之不满’,且容吾讲解一二:吾之‘萃缺’鸣响有‘六忌、七不弹’:‘六忌’乃:‘寒、暑、风、雨、雷、雪’;‘七不弹’乃:‘闻丧、为乐、事冗、不净身、衣冠不整、不焚香、不遇知音。’杨兄、赵兄已犯七忌有六,未知你两位系唔系谂着,欲足七全,以求圆满?”广康微微抬眼,缓缓说出他家的规矩。 真的是谁都好惹,不要惹文化人,被人骂了,还在帮人“擦屁屁”的蠢货大有人在。 杨封与赵怀,本来就入宴早,喝得也自然比后来的这四位要多,脑袋里早已如同装满了半脑袋清水、半脑袋面,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全是“浆糊”。 既然敬酒无应,他们两人就互相碰着酒杯说:“六、六、七、七!高!好高兴!来来来!我哋一起饮胜!佢哋都系胆小如鼠仔,唔敢同吾兄弟碰杯,呵呵!” 这两个瓜怂楞是没听出来,刚才广康的话中,已暗含有诅咒其家人的深深恶意,真想不到,这种话,能从穿得这么仙的人嘴里说出来,还像是在进行授课讲题一般,看上去一本正经,毫无杀气。 本来展惠就不爱说话,看到这种场面,更是双唇紧闭,暗自叹气,并不帮腔“文、武”任何一方。 向夫人也没听出来话中有话,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按住的这两帮人,似乎又要闹出点事儿来才肯罢休似的,双方嘴上的话,是越来越硬,就怕他们吵着吵着,在堂上就动起手来,也说不定。 看到场面接近再次失控,向郑知道,自己有责任,再次出马,摆平这些让人真不省心的先生们。 “杨生、赵生!如果你两位真想听奏一曲,未知吾可唔可以有资格,代替广生,为大家助兴,近日学生啱啱习着一首新曲,名曰《太音》,未曾在人前演奏,趁今日之机,诸位先生,可否一起听学生试奏一二,提点指教?” 这首《太音》,是一首难度很高的古曲,“明月太虚同照,浮家泛宅错晓;醉眼冷看市闹,烟波闲惹烦恼”的意境,原本是一个初学孩童并不能掌控的曲谱,但为了能让各位难搞的先生们,转移一下注意力,把那些要命的面子先扔到一边,只好硬着头皮上,想着,反正自己是学生,只要有机会让老师们听,管他什么“六忌七不弹”,为求和平,百无禁忌,这也是他的父亲,向大夫最爱听他弹琴的原因。 “我弹的不是琴,是和平!”向郑心中默想,于是叫仆人去把他的那尾“清平”古琴拿过来。 向郑学习用的古琴“清平”,是一尾桐木琴,比起广康师傅的“萃缺”是用杉木做的,音色要差一些,但也因为材质难觅,价值不菲。 看到向郑的右手,今天受伤,仍然包扎得很扎实,用这样的手来弹琴,效果自然会大打折扣。 但,正因为是受伤的手,还要为了维护师尊、调节人际关系,而要不顾伤痛仍在,就勉力弹奏,这样的伤指,在做“托、擘、抹、挑、勾、剔、打、摘、轮、拨刺、撮、滚拂”的动作时,总会因为掌心的布条摩蹭到琴弦,而造成突然的哑音、断音;就算左手已经尽力将“吟、猱,绰、注、撞、进复、退复、起”这些动作,一一准确做到位了,还是让整首曲子,变成了一个很“卡顿”的效果,听得各位师傅心中大大不忍。 为了加弹对各位先生的“诛心”力度,向郑还故意使劲,让掌心原本已止住流血的伤口,再次被挣烈,从布条中,渗出更多血渍来,顺着右手中指,静静滴淌到了“清平”的桐面、徽间。 “只要能平息各位心中的怨恨、不平,今日吾就算是豁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空中飘蛋 “我的……蛋?好吧,是我的,我想油煎一下,再加进点云吞到攸面里去,可以吗?”书亢听到“玖食”主厨的声音,竟然是清脆的那种,挺意外,听起来,他还很年轻。 “好的,你稍等。”主厨眨了眨眼,配合着从面罩后传出来的声音,然后就开始左右开弓: 只见他,右手用深口疏网漏勺把备好的面和云吞,一起下到热气腾腾的高汤煮锅当中,上下翻搅着;左手则先是用一个斜浸在油钵中的迷你拖把状棉布头的油刷,将操作铁皮表面均匀地涂抹了一层油,飞速放回原位,又单手握双,把书亢递过来的两个鸭蛋一次性在台面上嗑开。 两摊蛋液就直接在铁皮油面上流淌开来,摊出了一个横着的”8”字,中间金黄,四周润白。油温上升,一阵令人愉快的微“呲呲”声里,热油很快令蛋白周边的一圈儿,出现了微黄的焦边儿。 接着,他的左手把漏勺放在沸滚的高汤中,与面和云吞一起煮着,又从前方一圈的调料盒中,分别用各盒专配的小汤匙挑选了几味调料轻拂洒在蛋面上,估计是盐、胡椒什么的,接着,又在蛋面上方轻轻倾倒了一层薄油。这时整个蛋饼接近凝固状态了。 然后,又操起一个折柄镂空的方条形空心铲,顺着焦边的蛋白一圈儿,从底部把整个半凝固的蛋体“8”字蛋饼整个铲起,再整体翻盖过来,只见原先在底面油煎的部分,已经是整体焦黄油亮,翻入成底下的部分,在新入的调料和油的一起作用下,又微微发出“呲呲”的小小油滴的炸裂声,散发出一股浓香。 不过几秒的时间,另一面,也彻底煎熟了。 而此时,左手早又抄起那个深口漏勺,将这一锅煮了几分钟的云吞和攸面,整体盛在空中上下抖动了几下,向高汤锅里沥了沥水,迅速一个翻转,盛入书亢从案前递入的餐盘,然后操起一个大汤勺,把餐盘中的汤碗盛满高汤,右手的镂空方折铲把煎好了的“8”字蛋,上下交叠,变成了双层纯蛋汉堡包的样子,整个又给放进了书亢的餐盘中,随后,把勺、铲,都在锅边、铁皮台面上轻轻一嗑,算是结束了,眼神迅速转向了书亢的身后的皎月,同时说道: “你的蛋,怎么吃?”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般顺畅,看得人赏心悦目,难怪有句名言:“厨房里会做饭的男人最帅!” 书亢端着餐盘,小心谨慎地向右转弯,害怕与来来往往的人流的行动相碰,把美味的高汤给洒了的话,就太可惜了。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桌席,刚好有几个人吃完起身走人,正好空出了三人同桌的位置,书亢看准了,赶紧挤过去补位。 稳稳地把餐盘放下,刚一坐定,书亢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她的那套防火隔热服,就在她坐下的一瞬间里,全部消失了!露出了原先穿在里面的那套原装衣服。 “糟糕!她俩……” 书亢赶紧向排队的地方望过去,于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来姣月和幺俏站着的地方,已空出了两个人的位置,但是在空中,还悬着四只野鸭蛋,而排在她们后面的人,也并不显出任何惊讶,就静静地,在四只鸭蛋后,排着原来的队。 “不行,我得去帮她俩点完。姣月说过,当隐身后,没法让不隐身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只能用行动影响事物,表示着她的存在。我也不知道她俩喜欢蛋怎么个做法,就帮她们和我都点成一样的吧!”书亢放好自己的餐盘,还用筷子摆成了一个“八”字形状,居中放在餐盘正中,让它替自己占着座位。 其实,这里又没有跑堂的服务生替她收餐具,她这样借鉴西餐的用餐礼仪提醒别人,还真是多此一举。 第一次,为悬在空气中的四个蛋点餐,是书亢人生中的一次奇特的经历。想想,还真有些滑稽。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大厨却一点也不惊讶,甚至都没有兴趣听书亢准备向他为这四个蛋,说道说道,而是直接从空中接过了前两个,在锅沿儿边一嗑,直接扔高汤里了———这是荷包蛋的作法,剩下的操作,就与她的差不多了,没过多久,一份盛满了食物的餐盘在空中浮动着,向着书亢占好位置的方向前进,慢慢地一边躲闪着人群,一边飘落到了书亢餐盘旁边。 书亢明白了,这两个家伙,肯定经常这样来吃饭,空中飘蛋,已经成了她俩的标志造型,是自己又“多此一举”,瞎操心了。 于是,她看了看另外两个悬空的蛋正在往前递,自己就再走回餐桌,与姣月一起,先吃起来了。 这种感觉也挺怪异的:对面明明没有人,可餐盘上的食物,正在一点一点消失。书亢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只好自言自语的说道: “听不见又说不了话,好悲伤!” 因为实在是有些太饿了,不等第二个餐盘也飘落过来,书亢已经如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眼前的所有食物:那个云吞里面的河鲜肉馅儿,简直好吃的要让人飞起来;而那个高汤,也滋味浓厚,像是不仅仅只用了一种动物的食材,可能是因为用慢火熬制太久,几乎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用什么做出来复合滋味,真真是太好喝了!而浸透了汤汁的攸面,也特别有味,面条本身还有很强的韧性,就是弹牙的感觉,让淀粉切齿,两种质地相碰,更觉面条爽滑劲道。 一边喝汤,再一边把“纯蛋汉堡”焦脆的蛋白和浓香的蛋黄一口咬出个月牙状的缺口来,蛋、面、汤的交汇,满足了从舌尖、牙齿、食道到胃的全部最佳体验:汤汁的味道、弹牙的面条、温润的高汤、满满的幸福。 书亢第一个享受完了“玖食”的幸福;最后还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儿,瞅了瞅对面的姣月的盘子,消失的速度还有些慢,像是在等幺俏的餐盘过来,一起吃。 等人总是无聊的,书亢吃饱喝好,开始有闲情逸志四处打量,只见最后面的高墙上,悬挂着一幅对联,上面写着隶书的两行字: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拜师 一曲空灵,太音袅袅绕梁,音乐那神奇的力量,果然有效,宴会厅里所有人,都不由得收敛起情绪,正襟危坐,似乎连浓浓酒意,都经这清灵的音乐作用,把灵魂都给洗涤了一番,醉意全无。 正音轻柔,不紧不慢,徐徐缓缓的节奏,反而比那激昂铿锵的“武舞”进行曲步点儿,更有拿下人心的魔力。 戾气顿扫,一片平和。 赵怀和杨封的脸上,随着太音的乐曲,逐渐从愤怒、纠结,变得安静,甚至到了最后,竟逐渐生出了一层喜悦之色。 广康的脸上,最为含春,毕竟这是他的弟子,能有此效,也当是他该最为骄傲。 “我儿乐技,又有长进!可喜可贺!” 《太音》的最后一组音符被轻柔扫出和音,余音尚未散尽,知音就到了。 向大夫也早就来到了宴会厅外,刚才是悄悄停在厅门外,驻足静听了向郑把这首难度极高的《太音》全部演奏完毕,这才发出一声赞叹,踱步跨进了宴会厅的门槛。 跟随着向大夫身后,被拉着一起进入宴会厅堂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儿,被大夫的长袍遮挡,一时间,都没有被里面的人发现。 “父亲大人!”向郑离开坐席,迅速弹起,快步向父亲身边跑来。 向戌一边挥开右手,准备迎接向郑的投奔,一边用左手从身后,像变戏法一样的,拉出一个小人儿来,揽着他的小肩,把他推到身前,说道:“郑儿!这是你的弟弟重儿,快过来一起见见!” “重儿阿弟!啊,佢长大好多嚟嘎!”向郑上一次见到这个弟弟时,他还是一个被疯狂的向小夫人紧抱在襁褓中的婴儿;三年没见,现在,那个婴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和他玩耍,活蹦乱跳的小男孩啦! 向郑欢喜得不得了,不顾让父亲抱抱自己,就先弯腰下来,把这个可爱的小弟弟先抱在怀里,举高高,转圈圈啦!———这可是他一直都想做的事,今天,这个小玩具,竟然真的被父亲领了回来,实在是太让他高兴了。 之前,本来是有一次在给父亲弹琴时,那首曲子名叫《鹤鸣九皋》,中间有一部分表现“鱼潜在渊,或在于渚;鱼在于渚,或潜在渊”的内容时,向郑问父亲,说广康师傅讲这曲中是一群仙鹤共舞嬉戏的快乐之状,而父亲却总会听到此曲便黯然神伤。 一问,原来向大夫看到向郑,想到了另一个儿子向重,还在偏远的山里,哪里能有大儿子半点儿的欢乐、自在呢? 于是,向郑就懂事地向父亲提出过想见这个弟弟的请求,说自己太无聊了,如果能把弟弟接回来的话,他就更加好好地练琴,让父亲更好的享受音乐带来的美好亲子时光,他还可以与弟弟一同学习,还主动提出要自己的六位师傅,也收弟弟为徒。 向重被这个善良、热情的哥哥一抱一转一举,倒也并不头晕,实在是平常被“小尾巴”如此操练太多次了,早已能适应各种招式的“被当玩具”玩弄。 看到这个被自己上下左右、各种旋转的“玩具”如此淡定,向郑有些意外,总觉得应该看到的,不是这般“云淡风轻”的表情,至少这个“玩具”该发出一两声叫声吧?但从头到尾,这个弟弟,全程静音,只是微睁双眼,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嘴角平展,像是在说:“我就这样看着你,看着你……能把我怎样?” 而此时,堂上,有另一副表情,正在完美诠释什么叫“莫名仇恨”。 向夫人,并不欢迎这个小东西的出现,和她的郑儿的欢乐,完全相反。她讨厌这个孩子,就像深深讨厌着那个被她想办法赶走了的向小夫人一样,心中暗自咒骂着想,好不容易把这对母子赶走了!这才清静安生了三年,怎么又把这个野种给弄回来了!以后,一定会给自己,给郑儿带来不少麻烦! 她用非常厌恶的眼神盯着这个被自己的儿子当成宝举在天上的孩子看,就在向重被向郑转圈圈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细节:那个应该为“冠礼”作准备,家族专属的玉佩,从向郑的脖颈处被转到了脖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弓形,这是被向重当成了他胸前吊饰在佩戴了。 作为向家正妻,向夫人很清楚,那块玉佩,只能是在正式认祖归宗后,孩子到弱冠之年,行冠礼时,才能由家主正式授予的,而这个并未履行过任何入族仪式的“野种”,竟然提前拿到了这块向家玉佩,连他的亲生儿子向郑,都只是咽着口水地看过,都不允许被摸一下的,要让他等到年龄才可以拥有。 看来,终于可以抓到“小辫子”了!向夫人不禁一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阴鹜待发的表情。 六位先生,也都整整齐齐,冲着向大夫躬身施礼,迎接正主。 “向大夫好!” “各位先生请起!今日有宴,吾带小儿向重前来,期与大家相识,今后,请各位多加费心,教佢读书习字,礼乐射御,与郑儿一起,烦劳诸位先生一视同仁、悉心教授啦!”向大夫也向众先生还礼,同时把向郑拉到前面,并强调补充道: “重儿身虽弱小,且有先天耳疾听障,但佢心智超人,聪慧异常,且有自己嘅办法,可以使佢视读唇语,破除此碍,不过,佢讲话有些异于常人,不常言,语调有异,但大抵接近正音,仔细听,或者俾佢笔,仲可以沟通无妨。” 既然在拜师,向重不能不给老爸面子,认认真真地做了一个标准的跪地叩拜的正式拜师大礼,勉强发了一句:“学生向重,见过各位先生!” 六位先生看到这个隆重介绍的第二个向家的小儿子,虽然年龄很小,却有着如同小大人一般的沉稳,行礼念喝,一应周全,也是甚为惊异,也就整齐还礼,完成了这新一组师徒关系的第一次见面。 “重儿虽小,可请各位先生切莫轻视,他可有着我家郑儿都没有的东西呢!”向夫人慢慢绕到了向重背后,踩着时间点儿,开始插话。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相忘 “这两句话,很有深意呢!”书亢把这副对联品读了几遍,觉得似乎句话,很熟,熟的就像是所写内容,与自己有关似的。 在这里,的确有着鱼游人往的盛景,而江湖与道术,也正都是鱼、人的两番世界。 “他们都说我是‘术’主木依,那么这里所写的‘人相忘于道术’,是‘木依’所创的‘术’被人忘记了?还是连同‘道’一起被人们忘记了?还是‘术’被‘道’给忘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书亢再三分析,觉得这些意思,可能都有可能。 那副对联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白沙蚂蚁王国,被做成了一个巨型立体薄壁的装饰玻璃柜,全封闭的外框之下,从最底下蚁后的皇宫、育婴室,到上面一个个工蚁辛辛苦苦地“开土拓疆”所形成的无数立体、复杂,与人类的建筑相比,毫不逊色的,令人惊讶的蚂蚁王国的全貌,一览无余地展示在眼前,细沙纯白,蚂蚁黑亮,所构成的一整副图景,倒是素色之极,很有些侘寂的意味。 再往下,是一个巨大的水族鱼缸,里面各种鱼虾都有,并且按各自的脾性,分别占据着不同的水层。 在这里,观赏鱼很少,绝大多数,都只是暂时居住一下,因为很快,它们就要进入到某个到“玖食”用餐的食客胃中去了。 正看着,那个女助手,又提来两个桶子,先是用一个深网笊篱把缸中的几条鱼捞出来,放到其中的一只空桶中,又把另一个桶里新捞来的鱼补充添加到鱼缸中去,这些新鱼,个头还不大,看起来,需要调养成长之后,才有资格被食用。 虽然看上去,这些鱼都“情绪稳定”,“看淡生离死别”,但不是有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和“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的争论嘛!所以,书亢眼中此时理解的,这缸鱼在这里往生,应当是快乐的。 另一个盘子也飘过来了,书亢知道幺俏也过来了,就起身,腾出更多地方给她俩,再把自己的餐盘拾起,去往后堂的清洗处。 那里人也很多,也需要排队,不过,在这支队伍缓慢行进的途中,还能经过那个大鱼缸,这下,她可有理由更仔细地观察那个“快乐”的鱼之“江湖”了。 “听说鱼的记忆很差,不过7秒,是不是它们会轻易忘掉彼此,在江湖里自在享受‘鱼生’的每一秒,会不会是这个意思呢?”书亢又在记忆力上琢磨了一下。 再向鱼缸底部看下去,只见处于鱼的“江湖”世界最底层,有几条白胖胖的比目鱼,它们可是长着长着就把俩眼睛都给挪到一边了,因为另一边实在太无新意了;而令它厌烦到根本没眼看的,就是最底部那几条,浑身黑黢黢的清道夫,这些长相丑陋的家伙,长着长着就把一切进、出口器官,都集中在了肚子下面,因为它除了吸收下面就再也没有其他需求了。 “所以‘比目鱼’和‘清道夫’象征着阴、阳的,虽然他们明明生活在差不多相同的地方,却永远互相看不见。”书亢给最底层的这对邻居,想出了这么哲理的“相忘”理由,“既然彼此根本都从没有见过的,记忆中也都不曾有过,又何谈‘相忘’呢?它们会住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人的安排,而非它们自愿。” 上上下下的鱼“江湖”目视巡遍,书亢也在心中替各位‘江湖中鱼’着想了一番之后,她也终于进入了清洗处。 整排的洗碗水槽,可同时容纳10人共同清洗,并排的两个水笼头,一个开水,一个凉水,并无洗洁精之类的洗剂,全靠开水将油污化解,再用凉水清涮。最后,再转身把洗干净的餐具,放入后面一整排的大消毒碗柜中,就算完成了全部流程。 折返回去的时候,书亢看到有两个餐盘,也在队伍中飘着“排队”,把队伍给隔成了两截,就知道,姣月和幺俏也吃完了。 书亢兀自慢慢在亭外的木栈道上踱着步,一边看着那些湿地里的流水把这里的灯光反映出红、白相间的亮光,正好梳理出了这些经过植被阻挡,被切割得细碎、顺滑的水光纹理,有些莫奈的印象派画风的感觉;而那些时而振翅,时而嬉戏,时而觅食的白色野鸭,则成了这些流水中,最漂亮、高洁的点缀,一个个圆圆的小句号,就是那些被打了光的鸭蛋。 清风吹来,红树林的味道也飘了过来,能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似乎像是海浪拍岸的声音。 不仅仅是海浪声,湿地茂密的芦苇后面,似乎还有人正在交谈,不由得,吸引了书亢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说:“我刚把三条长相平凡的小鱼开膛破肚,做了鱼汤,你看,今天的客人吃得多香。我这手上的鱼腥味还没散干净,就紧接忙着去给另外两条小鱼换水,让这两条漂亮的小鱼呼吸着新鲜的氧气,啃着昨天没啃完的猪骨头上的肉,它们还在水里欢乐地游来游去。得到了新鲜氧气的小鱼快乐地要跳出水面,我还为它们,特意保留了原来石面上的绿植,希望它们,能一如既往地给水里制造源源不断的新鲜氧气。那怎么也啃不干净的猪骨头上的残存的几块碎肉,当小鱼的美餐,它们简直就是为了吃这种骨头而生的!你看到餐台上的那些筷子架了吗?这都是用这些被啃干净了的猪脊椎骨做的。每次让小鱼啃,只要几天时间,一具完美洁白的猪脊椎骨,就现出了骨头的原形,没有任何筋肉的残留,像是一个经过精心打磨雕刻的艺术品,就算医家专用的标本都不能比这更完美。你说我这到底是仁慈呢?还是残忍?” 另一个女子回答道:“这个世界很滑稽啊,不停说‘放心’的人是让人‘最不放心’的;不停的‘还信用时’的人是‘最没有信用’的。”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首秀 向重能领会到这个向夫人对他心怀恶意,本来就是戒备心很重,当她突然就走到他背后,还是不由得颈后汗毛倒竖,一阵寒意。 向夫人开始了她的表演:将他因为向郑抱他举高旋转时,而甩到背后的玉佩胸饰,被她轻轻抓住并故作体贴状,帮他转正到前面,用极夸张的慢动作,放回到胸怀处衣领里。 谁都能听出,那句话里所暗含的提示:她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亲眼看到了,这个没有正式入家宗谱的臭小子,居然提前拿到了本应到冠礼时,才有资格从家主那里授予的“向家玉佩”,而这种东西,就是她特别提醒大家的,“郑儿都没有的东西”,到底是谁不守礼法,坏了向家的规矩。 果然,这个不合“礼数”的事儿,自然是被管牙先生无法无视的,他又管不住自己的“牙”了,接着向夫人的话,转向向大夫说道:“向大夫,未知重儿何日入得向氏一族?吾但知,宗法有言,仅本族子弟于弱冠之年,方可得加冠,得授向氏玉佩,今日之见,吾不得其解,敢请向大夫为吾等讲清原委,吾方证得不乱己学,以正视听,免将来误人子弟啊!” 看到自己的挑事儿成功了,向夫人不由得嘴角微翘,朝展牙先生投去赞许的一瞥,然后盯回向大夫,静等夫君如何应答。 向郑却并不以为意,只是听到这一番议论,特别把向重的玉佩,又从胸前的衣襟里提了出来,仔细把玩摩挲了一番,仔细欣赏着玉佩上的装饰,只见雕功精美,四周是一圈蜿蜒龙纹,正中一个大篆字体的“文”字。 “原来重儿阿弟,有了一个‘文’字玉佩啊!”向重仔细观赏完成,满足了好奇心,复又将这块玉佩认真塞回向重的衣领。 真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功夫,自己脖子前的这块玉佩,被甩出、转回、塞进、塞出、复又塞进好几回了,向重心想:“我这是有了‘贾宝玉’的待遇?也没见到稀罕它的是‘林黛玉’啊!倒是这个向夫人,把它当成了攻击我的剑,我得保护好自己,来者不善啊!” 向戌一脸镇静,冲着一圈质疑者微微一笑,说道:“吾知未合礼数,但常礼只适常人,而重儿非常人可比,故受非常之遇。” “哦?吾等倒唔知重儿小小三岁孩童,有何异于常人之处?该不应该系其听不懂吾等所言,耳力有异于常人乎?未知向家玉佩仲有一用,系怜悯之施,系吗?”管牙继续不依不饶地加强攻击火力。 听到管牙在攻击重儿的天生耳疾,向夫人嘴角更是压抑不住地翘起更高了,心想:“这个迂腐的家伙,也有动听的话呢!” 向戌并不急于辩驳,而是转向向郑,问他道:“郑儿,你啱啱眙哋嘅系乜字,俾诸位先生讲讲先。” “重儿阿弟嘅玉佩上,系刻有一个‘文’字。”向郑答道。 “系喽,此正乃重儿与众不同之处。你哋以嘎尽可以试下佢,三岁之向重仲配唔配得上喱个‘文’字,其思与弱冠之年嘅有无丝毫相差。”向戌信心满怀地向各位先生提出了现场测试邀请。 “既然系一个‘文’字,咁就请展惠兄出个题目,试下佢,好唔好?”管牙冲着一直不吭声的展先生发出了邀请。 “承蒙管兄错爱,咁吾就试出一题:今日系向重之兄向郑第一次郊猎,虽然一无所获,但间有救助一只伤鹿仔,且自己带伤回返。后在宴中,凭《太音》一曲,平众师拟争‘文、武’孰强之心。请就此事,赋诗一首,可否即成?” 别看这个展惠一声不吭,心中可是把今天的每一件事,都放在了心里。这时让他出题,他就顺便来一个“今日工作小结”,把难题丢给了一个三岁的孩子,真可谓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 向大夫命人取来笔帛铺好,把向重领到案前,亲自把笔尖濡好墨汁,舔顺笔尖,然后递到重儿手上,握着他的小手说:“好好写。” 向重自是知道,这可是在六位先生面前的“首秀”,怎么也不能丢了面子,不管是为了父亲,还是自己。 看了看向郑左手握着自己那只包扎了的右手,刚才还在把他举高高,转圈圈,此时,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他的笔,急不可待地想要看看这个聪明的弟弟,会有怎样令人眼前一亮的惊艳表现。 “郊郊仙鹿,有震其比 君子乐射,百兽苦匿 郊郊桑扈,有荫其岭 君子乐御,有叶附蹄 乐极生非,骨肉相伤 思己及彼,离母断肠 相伤无咎,假日自愈 断肠有悔,故期永昶 婷婷袅袅,太音思柔 不惊不惧,不悲不愁 言咏依和,旨酒觥筹。 彼交匪敖,万福来求。” 稍加思虑之后,向重已是成竹在胸,把今天有关向郑哥哥的故事分成三大段:“郊猎、受伤、宴席”,做了三段小诗,分别押了“yi”、”ang”和”ou”的韵,用的是《诗经》的四字一句体式,一气书就。 然后,冲着各位先生深施一礼,说道:“学生向重已作毕,请向郑哥哥代颂,并求展生赐题!” 说重儿聪明,就是聪明在这儿了,他这么做,是在心底里暗想:“你不是想考我吗?好的,我再把球踢回去,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真本事,可以教我?” 向郑看了向大夫一眼,得到父亲的首肯,就走到案后,开始为先生们朗声诵读起来。 等到“来求”一词落定,几位先生同时露出钦佩之色,不敢相信,这样的诗作,是一个三岁的小屁孩儿能写出来的,可的确又找不出是否是他有作弊的证据,只能是实打实地相信:这个“文”字归他,当之无愧! “好诗好诗!‘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重儿所作,概领今日之事,无一错漏,实乃神人以和,仁义尽涵!”管牙一旦被真理“征服”了,就算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是同样管不住牙的“一篇、一篇”地赞叹。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顿悟 “哈哈!”第一个女子被这个说法给逗乐了。 第二个女子接着说:“所以呢,你不停说自己残忍,你就是最仁慈的!” “说得有道理!”被开解者,显然很高兴。 “因为你知道,虽然它们都是鱼,可是它们的性质不一样,用途也不一样:肉食用的,只能被人吃掉,满足人们的胃,这叫‘长得实用型’,不好看,但好吃,也算是人家的优点;而长得漂亮,肉却不好吃,观赏用的,自然被厚待,只有它长得足够美,才能让看它的人,满眼感受到美丽、愉悦和轻松啊!” “就像我和你啊,我就是那个长得难看,只配去捞鱼切骨的‘实用型’,而你就是那个天生长得漂亮的,每天都可以随意在各个食肆里往来巡察的‘试吃员’!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第一个女子这么一说,大概可以猜出,她应该就是那个女助手了。怎么,后厨的事都做完了吗?有时间出来聊天?或者,她正在出来接着捕捉更多的鱼,去补货? “至于猪骨头,被加工成艺术品,本身就是你让它更有价值,它应该感谢你才对,否则,它会怎么处理啊?被风化、被虫子啃掉,灰飞烟灭,能比这样有更好下场吗?再说了,鱼啃食碎肉,也是本性使然啊,又不是生啃,不算伤天害命吧!你把这么多自然的事情,做得更加完美,顺应它们的性质、规矩去做了,是‘受控’之下最完美的处理了,应该感到骄傲才对啊!怎么会让自己良心有愧呢?” 看来,这个贴心的‘试吃员’,不仅仅是只会试吃,更会做思想工作呢! 书亢在草丛后面的木栈道上,听完这俩人的谈话,感觉又有一种被敲打到灵魂深处,有些“顿悟”的味道了。 本来想着,再接着往下听吧,突然“哗”的一声水声响动,女助手提前结束了这次交谈:“好了,我的鱼桶满啦!我得赶紧回去,那边还有很多人等着哪!下次再来请教您啊!” 草丛狂动,提着一只大水桶的女助手,把整个桶背在了背上,蹚着没膝的流水,向着“玖食”的方向,回返了。 书亢注意到她是直接走的水路,并没有上到专为客人行走的木栈道,而且是光着脚的,那一身负重前行的剪影,都挡不住她身材肌肉线条的健美,一看,这就是长年坚持劳作,运动比较多的结果。 不知道另一个声音去哪了,书亢只好收起好奇心,往回走,去迎接两位爱徒。 刚一转身,就看见,身后有两根粗大的毛茸茸芦苇芦花,一左一右,搭成了一个“拱门”,在空中飘着,向她点头。原来,两个乖徒弟,早已追上了她,看她听别人聊天那么专注,就没有打扰她,只是在一旁静候着! 书亢释然一笑,冲着这个“拱门”的正中间快步走了过去,俩徒弟“一撇”、“一捺”得紧跟在后边。 刚才听到远处似乎有海浪声,书亢非常想去看看,于是就走回到“玖食”,随便问了一个正在排队的食客:“请问这附近是否有海啊?怎么走过去呢?” 那个食客倒也是一个热心的,他指了指“玖食”背后的方向,回答道:“顺着这后面的木栈道,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假山,上面有五层凉亭,这个凉亭是依山而建的,一边上亭,也就一边上山了,等到了最顶部,会看到一个大大的池塘,旁边是一溜廊道,再顺着廊道一直走到最里面,会有一个码头,在那里换船,再走一段水路,就能到达出海口,也就可以到达海边啦!” “多谢指点!”书亢冲着这位热心的指路人抱了一拳,算是致谢完成。 有了这么详细的“导航”,书亢很确定,要去海边看看,于是,就依言向“玖食”背面走去。 再一次经过后堂的窗户时,那个女助手和主厨的聊天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只听女助手在说:“‘先吃饭,后做饭。’不管外面现在排多少人,该你吃饭的时间了,听话,快点吃吧!” 主厨的声音依然清亮,有些撒娇的语调回答道:“知道啦!‘先救己,后救人!’你总是和我强调这些规矩,每天念,每天念,不嫌烦啊!” 虽然只是短短两句,却让书亢又一次听入了心,觉得似乎又有些被“震动”到“顿悟”了点什么。 “对啊,要是自己吃不饱饭,怎么有精力去给别人做更好吃的饭呢?如果不把自己救助好,又怎么有可能去有能力去救助别人呢?看起来,这个女助手,已经成功地把‘试吃员’的心理安慰工作,做到了主厨这里,难怪看上去那么帅酷的小师傅,到了后堂这里,就变成了一个乖乖听话的小男孩了呢?他俩除了工作关系之外,应该还有点什么更亲密一些的关系吧?……呸呸呸!我又是非了,该骂!”书亢从事想到了人,开始讨厌过度延展思维的自己。 这点心理活动,并没有影响到后面的“一撇”、“一捺”,她们只是忠实地跟着飘,一步不落。 夜色中的木栈道,一经人在上面行走,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而下面的流水,则“叮叮咚咚”地应和着,空气中还充满着带着花草清香和微咸的海水生物的特有复合气味儿,越往下走,眼前就越黑暗,“玖食”所能提供的照明,已渐渐失去了辐射能量。 接下来的路,只有天上微弱的星光,把木栈道路的轮廓还能与旁边的黑暗如漆稍微区分一点儿,好在人眼在黑暗中的适应性特别强,书亢自知自己的瞳孔此时,一定已经放到极大,像爷爷奶奶家的那只英国种猫一样。 这时,要是有一轮圆月多好啊! 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象月亮那样的夜星配合着太阳,不计报酬的天天上夜班儿。 再往下走,似乎就算拥有“猫头鹰”的眼睛,都不顶用了。 书亢心想:“不能再逞能了,不如……”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尊重 “君子所为,实乃高洁!”大头昝夷先生,也不由得跟进。 “郊郊之鸣,足以为曲,吾当作新律,以配此诗!”广康也不由得被激发了创作热情,想专门为这首诗,编一支叫《郊郊之鸣》的曲子来。 主“文”的这一派四位先生,都为这个神童的诗作兴奋不矣,而主“武”的两位,就不那么开心了,因为诗中写到他俩,只要是一“乐”,就把百兽都给吓得苦不堪言地躲起来了;把树叶都踩到了马蹄子下面,搞得像一个是爱杀戮的凶神恶煞,一个是破坏美丽大自然的恶霸似的,并无一点赞誉———而这也正合了他的那块玉佩上的字:“文”。 被夸仁爱,向郑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而没有发现赵怀和杨封两人脸上的阴云又聚集了起来。 “展生,可否为阿弟此诗赐个名呢?”向郑笑眯眯地代阿弟完成他刚才的要求,请展惠先生为此诗冠名———不收广告费的那种。 “既然广康兄已然为此诗命名为《郊郊之鸣》,珠玉在前,又何需吾再来画蛇添足呢?不如就此为名,如何?”展惠的确也够机敏的,直接来了一个顺水推舟,把难题化解了。 “好!依大家所见,吾儿向重之文采,各位先生认为可否配得上果个‘文’字呢?”向戌大夫很是骄傲地重申了一下提前授玉佩的合理性,在事实面前,果然是再无任何反对意见。 向夫人讨了个没趣,只好先把不快强力按下,勉强与众人一起称赞道:“当之无愧!配得,配得!” 向郑更是没有半天嫉妒,只是替弟弟高兴,为从今天起能多了这么一位才华出众的兄弟和学伴,而感到由衷欣喜,把向重写好的帛呈递到展惠先生面前,请他为此诗补题诗名。 仆人也赶紧把笔墨搬运到了展惠的几案上,静等其题字。 展惠先生先是仔细欣赏了一番向重的字体,虽然只有三岁的年龄,可是运笔的手法,却相当老道,俨然是一个练习大篆不少于十年功底的样子,实在令人称奇。 接下来,他在篇末签章位,配合着向重的字体比例,信笔游帛,很快把《郊郊之鸣》四字的标题补写好,末了,又加以补注作诗的时间、人物、地点,算得上是一副完整的作品了,除了差一个“私章”印鉴,他看了看向重脖颈上的挂绳,提议道:“促缺着一权私印,未知向重舍不舍得用你的‘文’字玉佩暂代加印呢?” 向重拽紧了玉佩的挂绳,回答道:“不好!玉乃纯洁之物,不可玷污。不若先留空缺,待他日吾将私章刻好,补盖就得啦!” “又想打我这块玉佩的主意!没门儿!你们这些坏人啊!”其实,他心里是这么一想。 “系!重儿所言极是。并不急于一时。”向大夫赞同小儿子的意见。 “向重公子果然文采出众,但不知其武力如何呢?”一直心怀不满的杨封觉得,还得找找补,今天整个闹下来,他觉得自己和赵怀俩人,简直像两个丑角一样,供大家尽情嘲笑。 “杨生,你都眙到,仲使重儿拥有超常智慧,可他的身形,依然仅仅系三岁孩童,难道杨生以为,当你在三岁的时候,可以纵得骏马、射得大雕?如此提议,甚为不妥!”大头昝夷先生第一个跳出来为向重说话,倒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个头偏小,而是实在看不惯这种强人所难。 “吾当然知!只系因为向重公子乃远超于常人,故想多了解下听!”杨封还是嘴硬,但也不得不给自己接着找理由,“吾只怕向小公子身怀绝技,吾等无以为师。” “系!身型果的业,就好似某些人,虽然还是孩童身形,却有成人食量,究竟也不能因为其系孩童身形而小眙于佢,佢仍然可以为人师表,系唔系?哈哈……”赵怀这时想帮杨封一把,突然就昝夷矮个子的事儿,话中带刺儿地嘲讽起来。 “赵生!你莫要咁样讲,学生面前如此讲法,是为不尊!”向大夫一向温和,可这时,却一反常态的严肃起来,郑重地给赵怀提了一个醒,“如果你哋如此为师,唔识顶算‘尊重’,吾都唔敢再俾家中子弟师尊咁样嘅先生。” 看到向大夫真的生气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向夫人赶紧上前,拉过向大夫的衣袖,撒娇地说道:“夫君莫要生气啊!今日赵生、杨生带郑儿出城郊猎,第一次出行,可以保得孩子周全返回,就算无功,也算无有大过,妾身未及请展生等四位先生一并来贺,致‘文武’失和,佢哋心中不平之气,尚未平复,加之酒力之下,头脑昏聩,言语之中,难免旧怨重提,敢请夫君眙在妾身薄面之上,恕其失言之罪,好唔好?” 向大夫本来还是脸色难看,向郑上前,扯着他的另一边衣袖说道:“父亲大人!您话过,‘天下最是以和为贵嘛’!今日之事,如果吾哋众位先生仲不能‘和平相处’,自家且不治,况谈吾国乎?一国难平,况谈多国乎?父亲您想要去更多国家之间,不停走动、游说,使天下和平、人人幸福,顶可以外面所讲,与家中所说不同呢?” 到这一步,向大夫已无法再坚持“生气”下去了,只好点点头,重新环视一圈六位先生,拱手施礼说道:“夫人与郑儿所言极是,系吾轻慢先,还责怪先生们不识‘尊重’,吾在此向各位先生道歉!即请今日之后,大家都能抛弃前嫌,不计个人得失,俾心机教授吾哋郑儿、重儿,期望在各位先生的指教之下,佢哋将来可以成为国家可用的栋梁之材!有劳各位啦!” 向重用一只手揪了揪脖颈上挂玉佩的红绳子,胸中轻叹一口气,心想:“这六位先生,都挺有个性和脾气的,看样子,以后要和他们相处,我还得多长几个心眼儿,才能混得下去啊!唉!要处理人际关系,还真是够麻烦的,我也是一个极讨厌矛盾的人,和向郑哥哥,向戌爸爸一样。生活能不能简单一点儿啊!”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夜路 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照明功能,书亢眼前的黑暗,终于被扯开了一斜锥柱光明的天地,木栈道的路段已经走完,这一段是纯碎石野地,旁边的植物更是高大茂密,风声扫过树丛草尖,发出一阵阵叶片相碰特有的“刷刷”声,这种白嗓音,要是在睡觉前听着,特别催眠。 其实,这个点,也快要到睡觉的时间了,可是书亢“吃饱了撑的”,特别想去看看她耳朵里听到的“大海”。 关于“大海”的所有感觉,都是胡涂公的黄牙碎须下,喷出来的诸如“宽广、澎湃、宁静、抚慰、暴怒、神秘莫测、未知、莫名的恐惧……”这些形容词,都不及亲自去海边看看来得深有体会,而从小成长在内陆省市的书亢,当然心中也一直有一个“大海”梦,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去到海边,感受一下。 现在,距离她想象中的“大海”,似乎已经不太远了,要是能去到海边,就在海边搭一个帐篷,睡在沙滩上,那可是在手绘漫画中,才有的场景,可不可以就在今晚,实现呢? 有了手电的指引,前进的速度就快多了。“一撇”、“一捺”,依然在紧跟着飘,一步不落。 走了大概半小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路,向左的一条,宽阔,但没有路灯;向右的一条,狭长纤细,路边一溜,有稀稀拉拉、每两根相距很远,发着微弱灯光的路灯有一根、没一根的立了一路,向远处伸展过去,夜幕中,拉出一条细细的光带。 “该走哪边呢?”书亢犯起了愁。 那个指路的人说:“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假山”,可是这个‘一直’是往哪边的‘一直’啊? 正在犯难,“一撇”、“一捺”,同时飘到了书亢前面,齐刷刷地向左边的大路指,变成了平行的“两撇”———看起来,这俩徒弟是认路的,早知道,直接让她俩带路好了,还问什么路人啊!———不过,隐身后的她们,无法与自己语言交流,也只有问路人一下了。 手机电筒的光,照在这“两撇”芦苇花上,在前面照出了俩个路标在地上,一颤一颤地,还挺有节奏。 有向导就是不一样,轻松多了。 这条宽阔的大道,显然是平常人来车往较多的,路面虽然没有铺设什么类似水泥、沥青之类的建材,却也是用原石碎石精心筛选铺就的,相对平整,走起来,脚感虽然比不上在木栈道上行走的舒适,但因为空间够大,也没有其他车来人往的干扰,臂感很好,真正是“甩开了膀子痛痛快快地走在大路上”的感觉。 除了她们三人,这么宽大的路面上,没有任何其他人或车,或者小动物什么的。 看起来,这里的人们,也休息得很早,没有像书亢这种“吃饱了撑的”大晚上的不回家,也不睡觉,还在外面瞎晃的闲杂人等。 路况比较好,又有向导,书亢就开始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型,似乎象西北干旱地区的那种半草原半沙漠地貌,地平线都被黑黢黢的树影镶边,分不太清,到底是不是有人居住的地方,还是纯自然的山林。 夜的世界,总是容易令人心生各种想象的:有人爱夜的神秘、静谧,感觉到无比的安宁与稳定;也有人怕夜的黑暗、无助,似乎一切恶意都在黑暗里埋伏着,准备随时出来袭击弱小、孤独的自己。 书亢属于前者,从小被训练在全黑的房间里,不靠钟表,只依赖自己的意念,每天中午准时睡够30分钟,并且是深度睡眠的那种,她很听话,因为老师说:“不午睡,就不许来上课。”作为班长,她当然要以身作则,所以,早在小学时期,就练就了在全黑的环境中,午睡大脑自动定时,午饭后,秒着;深入睡觉,30分钟一到,自然醒。为了能多睡一会儿,她甚至可以在走路去学校的路上,看好前面一段无人的路,大脑中盘算好,闭上眼,走着睡,只恨天太亮。 这是一个喜爱黑暗、拥抱黑暗、享受黑暗给她带来的美好睡眠、健康身体的孩子。 与书亢相反,很明显,前面这“一撇”、“一捺”,却是越飘越颤得厉害,估计这两个孩子,很少有这种没事儿赶夜路的经验,她们应该是不喜欢被黑夜吞没的感觉。要不是有手机给照着路,后面还有书亢师傅在,估计这俩孩子早不敢往下接着走了。 其实,她俩颤得越来越厉害,倒不是因为怕,而是……冻的! 应付“明火处”裸身凉快,当然是优势;可现在是晚上,又在水里蹚了半天,虽然吃饭也补充了点热量,可毕竟又走了这么久的路,夜风吹拂、绿植浓荫地给足了凉气,她俩开始觉得浑身发冷,有些招不住了,不由得被冻得浑身发抖起来。 书亢也发现了这“一撇”、“一捺”,先是停止前行,然后不仅是颤得越来越厉害,还互相交叠到了一起,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俩孩子是被冻着了! “哎呀!我这个大头啊!真是眼睛看不到,心里也应该有啊,我这一身穿着没事儿,她俩可是一路‘赤诚相见’着呢!赶紧,我得给她俩整两套衣服出来先!”书亢掏出那只“神笔马良”式的神器木簪,开始当空挥舞,很快,画出了两套白色运动卫衣裤,为了区分两位,在背后,分别画了两种不同的图标。 这次在标签定时的位置,她认真地把时长设置到了48小时,“那种因为时间太紧张,把人搞得匆匆忙忙的破事,干一次就够够的了。” “两撇”芦苇花终于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光荣下岗”了,被扔到了地上,而穿起两套卫衣的姣月和幺俏终于重新现身。 “多谢师傅赐新衣!”姣月穿好后,赶紧施礼感谢。 “别这么说,是我疏忽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事,应该早早就解决的,怪我啊!呵呵”书亢羞愧地应道。 “师姐背后画的是什么啊?”幺俏注意到姣月所穿衣服与自己的唯一不同是在后背的图案,但又没认出来,就好奇地问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试婚 最担心聪儿回到他“向重”的身份,返回到向府,进入正式的学习、成长,会有诸多不适应,以及心里最为不舍的,就是向小夫人了。 但因为向夫人与她不合,向大夫也只能说服向小夫人,先带聪儿回去试一个月,要是能适应呢,就留下;要是不行,就还送回去,接着和向小夫人过。 “有一种爱叫放手”。 对于聪儿可以日日绕膝,向小夫人自然是喜欢,但是整个藏书室书坊里的竹简,已经全部被他看完了,并且都归类整理完毕,没有新的书可以读了。而聪儿整个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成天提不起精神来,不管“小尾巴”使出怎样的方法招惹他,都不能让他再露出那天“斗诗”时的神采的万分之一。 经过与向大夫的商量,向小夫人终于同意,让聪儿先回向府接受正式教育,以免耽误了孩子的前程,这是一块多好的璞玉啊,不能因为私心,毁了他早慧的天赋。 得知聪儿要回向府,最舍不得的,还有一位小人儿:就是天天缠着他玩的“小尾巴”。 就在聪儿要走的前一天,“小尾巴”极认真的来找他说道:“听日你就要回返向府,你会唔会忘了吾?” 聪儿看她这么认真的小表情,觉得很有意思,就逗她道:“唔会!等你大着,吾仲要娶你为妻,好唔好?” “讲真?我读的书少,你莫要呃我!” 听到“小尾巴”这句回答,聪儿简直要笑喷,因为他知道,这可是人家李小龙bruce lee的名言,没想到,被“小尾巴”讲出来,多少有些滑稽,但又看到人家一脸真诚的样子,他只好努力憋住,回答道:“珍珠都毋系咁真!” 但是“小尾巴”又有新问题了,她说:“作你嘅妻子,仲需要做哋乜嘢?不如我哋现在就试下先!” “:“你当吾系你母亲,吾当然欢喜又多着一个子女!但以嘎你哋两个,仲系细路仔,‘结婚’呢哋嘢,只有大人先始可以做。所以,你哋两个都要多多吃,快高长大,等你哋都大着,仲可以谈婚论嫁。如果……”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攀岩 书亢给姣月的背后,所绘的是一枚弯月,而幺俏从没有见过月亮,所以好奇发问;她所见过的巨星,都是整张大脸滑过地平线,没有这样弯月牙的造型。 同样,姣月也盯着幺俏背后的图案问书亢:“师傅,师妹的衣服上画的是一根树枝吗?” “不是,是闪电。这里从来没有闪电过吗?”书亢问道。 “从没见过。闪电也是天上的吗?”姣月接着问。 “是!在天上,也不对,应该说,是在大气层里。”书亢对这个没有闪电的世界,感觉到不思议。 好奇完衣服、月亮和闪电,师徒三人在手机电筒的光柱引导下,顺着大路向前,有说有笑的前行了又大概半小时的光景,终于看到了那个路人所说的“假山”和“五层凉亭”了。 那边光线够亮,尤其是五层凉亭的镶边灯光,让凉亭的优美形姿在夜色里格外引人注目。书亢也就关闭了手机的电筒照明功能,又仔细装好,拉好拉链,前方目标:凉亭! 这个点儿,虽然大路上连一只鸟都没有看到,可是凉亭、假山的上上下下却是游人如织,这倒也是奇了。 “看来‘吃饱了撑的’,不光是我嘛!这里还有这么多同好,哈哈!”书亢从这些嘻笑打闹的快乐游玩的人流里,看到了什么叫“太平盛世”,这么有人气儿的地方,实在是太让人心安了。 眼看着快到假山了,脚下的石籽硬化路,似乎变成了一种半绵软河泥状的虚软“棉花路”,每走一步上去,都会先下陷半脚,没有反作用力的情况下,走路前进,变得费劲多了,使前行很没有效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每下一脚,不能正确估计自己的体重,以及下一步如何行动,才能安全,这里的软泥路面,总有一种,随时会被吸陷下去的危险隐患似的。 “小心点儿!”书亢回头提醒两位爱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只顾着画卫衣裤了,忘了给画鞋子,现在这两孩子是两脚一走,就陷进泥里小半条腿,再很艰难地拔出来,走下一步,真是“步步惊心”。 “停下,你俩等一下啊!”书亢叫停了三人组,重又掏出木簪,快速画好了两双运动户外款的跑鞋,把时限也同时定在了48小时。 换上新鞋后的姐妹俩果然走快了好多,书亢当然也不会落下,三人冲着那座越来越大的盖着五层亭的假山,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了山脚下,只见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顺着石阶,沿着亭子的旋转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另一种是从旁边假山上单独的一路全是手脚可供直接攀援的记号式小路直上,显然,绕路好走,但远;直路难爬,但近。 书亢看到大多数游人,都在那里排队,挤成一疙瘩地慢慢绕圈上;而她和两位徒弟,却同时决定,走小路,直接顺山体小路垂直攀爬上去。 倒也不是为了怕人多和省时间,实在是这种难得的攀登路线,让一个“攀岩”高手,怎么能不心生体验、征服之心? 有多久没练过身手了?书亢想起上次在广西天坑的经历,虽然差点要人命,但终于从天坑里“死里逃生”地爬出来的感觉,让她每想一次,就兴奋一次。 这里,比起天坑的湿滑、宽广来说,是另一种挑战:松软。 和刚才一路过来的软基地路面的感觉类似,这个小山包,虽然是硬核的,可是表皮,却像是一种酥皮硬巧克力的雪糕的质感:说不清这层“酥皮”底下,到底有多深,可以抓到足以承重的硬质受力点,每一次探手下去,都是深扎在一堆酥软的泥土中,然后才能抠到某些硬质的岩石,再用手去感受这个石块的形状,判断它的质地,然后才能把命交给它。 这种深挖式抠着、踩着、猜着上升路线,使这一片,变成了一个游乐场:因为,不断的有人从上面抓不住,滑下来,还得赶紧避让开,否则会是一种下场。 一边慢慢试探着往上爬,一边小心地防备“先行者”的坠落,书亢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极了。 两个徒弟看起来是第一次爬这样的山,都显得很笨拙的样子,一看就是没练过“攀岩”的。 每一次都把深深扎进去,那种整个胳膊连同手掌全部都被包裹住的感觉很奇妙,插入的时候有些费力,拔出的时候,皮肤就更湿润白皙了,像是在为手做一种“干洗”似的,这种体会,前所未有。 但是,不管扎进、拔出有多好玩儿,一旦里面的硬核没被抓好,脚再一滑,就会前功尽弃,下滑不可遏制,好多次,辛苦半天,都要退回到原点。但,乐趣就在这儿,让人越是下滑次数多,越想再往上冲,征服这条松滑山道的意愿,就更强烈。 失败了好几次了,这一次是最接近山坡顶部的啦!不过,那有一个仰角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度的反倾,整个人,不得不垂吊,只能依靠甩动,才能把另一只手的着力点送到拐点之上突出的岩石棱角那儿。 这是最考验技术和耐力的时候了。 书亢仔细判断了好几遍这个唯一可能的路线,然后把自己的身体横了过来,核心肌群收紧,只欠最后用力一甩的同时,右手右脚能同时攀住突出位置。 越接近顶部,岩石越坚硬,前大段的那种疏松的表皮就很少了,这令她极有信心,完成这最后关键一跃。 调整好呼吸!书亢在心中已经把上去的动作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并把相应的力量都传导到了四肢用力处,然后开始心中默念:“3、2、1跳!” 在下面的两个徒弟,已经第n次滑回到了原点,只好在底部,两脸羡慕和崇拜地盯着正在征服顶部最惊险一角的师傅,一个漂亮的空中飞跃,成功了! 她俩不由得在底部一起大声为师傅叫好起来! “师傅真厉害啊!了不起,了不起!” 书亢从顶部向下面招招手,看了看俩还在原地的徒弟,摇摇头,然后,又掏出了木簪……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算筹 “如果咩呀?”“小尾巴”对向小夫人的后半句话突然顿住,很着急,追问道。 “如果到着果个时间,如果你哋两个有缘,仲还中意彼此,吾自然愿意当你两个嘅母亲嚟嘎!”向小夫人把后半句说完,算是给“小尾巴”一个“家长”承诺。 “好!聪儿,你仲要记住呢句话。”“小尾巴”转过头,对着聪儿呼扇着大眼睛,认真交待,“吾会等你。” 聪儿觉得好笑,也就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想:“十多年后的事,谁能想那么远?或者在到那时之前,我已经回到我的2020年了呢?……除非,我们的缘份真能深到那个程度。” 向小夫人答应也正式收“小尾巴”做自己的学生,让她和她哥哥姬圉一起跟自己学习,但要求,每隔一个月,聪儿要回来看她一次。 “要记得,吾哋仲应承着商家公子,要带吾哋去见商容大夫嘅高徒弟李耳,此乃难得之机,不可爽约。”向小夫人又记起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上次商家兄妹走的时候,说近期会安排一次聪儿与聃的“高峰论坛”,这可是不能被忽视的事,得强调再三。 “系!吾会谨记,到时一定返来!”聪儿这次回答的时候,是绝对真诚的,毕竟,能和这个时代的牛人见面,才将是他不虚此生的最大收获。 虽然聪儿深知,这个叫“李耳”的家伙,将会长成一代名人,可无奈他的这六位先生们并不觉得,一个成天把老师“考糊”、“问哑”的学生有多可爱。 就像教聪儿一样,几位先生被这位早慧的学生惊吓到,每每准备给他开课前,都需要召开一次例行“课前教研交流预备会议”,商议如何才能想出办法来,安排出更难的课程,好让这个学生今天可以不会“秒懂”,而让他们很没面子。 甚至,他们觉得,每给聪儿上一堂课,都是来“上课”,在被向重教授新知识,而非教授向重。 向重对于这些先生的课,仗着“耳疾”,想听就好好听,爱的就多听狂问;不爱听的就“听不清”,呼呼大睡———他倒不是装睡,实在是,那些课,真正有催眠奇效。 就比如说,总会管不住自己牙的“礼艺”管先生从《礼》的基础篇章讲起,他一丝不苟、慢条斯理地逐篇讲述:要怎么应付细细碎碎生活小事的桩桩件件:像“该怎么说话、吃饭、打扫卫生、人际关系正确应对谈话的《文明用语规范案例》、如何进退”等等,一大堆又长又繁琐的规矩……能让聪儿一听就困的,首当属此课了。 他倒是不会闹,只会更加安静———安静到直接睡着。 管牙每每发觉,在自己倾心尽力、声情并茂的演示之余,突然发现学生之一在认真听,那是哥哥向郑;学生之二,那个聪明的小东西,又一次被成功“催眠”了! 每当看到这个场景,管牙又不敢打醒他,心生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向大夫交代过:“重儿年纪尚幼,又有耳疾弱听,嗜睡乃长高之必经,本属陪向郑听课,能教多少教多少吧!不必揠苗助长。” 替重儿挡过唇枪舌剑的大头小个儿昝夷先生,对向重学习算筹时,摆弄那些个“小竹棍”的熟练程度,咋舌不已,明明他只教了一遍,从布袋中,把削磨好的等长细细小竹棍,摆成了上下两行: 一行是纵式摆,也就是像把筷子竖起来,一根代表1;一对代表2;三根代表3;四根代表4;五根代表5;上下两根摆成一个“t”字型代表6;上横一根,下摆两根竖成一个“π”代表7;一横三竖,π字多一条腿代表8;一横四竖代表9。 另一行是横式摆,像汉字的“一、二、三”分别是横一根代表1、平行横两根代表2、横三根代表3;横四根是4、横五根是5;一竖一横的反“t”就是6;反“t”下加一横为7;加两横为8;三横为9。 起初重儿也是奇怪,明明十进制的数字,一种摆法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发明两种,有点像我们的数字大小写,可真正神奇之处在于,由于要计算的时候,要把这些算筹都摆在一起,放在一个平面上,这些小棍子又容易乱动,挨太近了,就容易混淆界线,辩认失准,所以,当进行运算的时候,只要用“纵横交替”的摆放方式,摆多大数都不会乱。 向重特别爱玩这些细竹棍,实在是他想彻底体验一个成语:“运筹帷幄”,究竟这个“筹”是怎么一个“运”法。 简单的“加减法”当然是轻松被向重拿下,而“乘法”稍显难度,就激起了向重的极大兴趣,虽然他早会如何用阿拉伯数字来计算出结果,但用这些小棍子摆摆弄弄的,也能算出来,更有挑战。于是,他就不停缠着昝夷先生教他怎么来做“乘法”。 没办法,昝夷先生只好转到长方形几案的侧边,也就是短边那里坐下,开始摆起来,因为这个从上而下的算式,很占地方,横向会摆不下。 只见昝夷摆了上下两行数字,上行“三π”代表“乘数”36;下行“|、倒t一竖两横、||”代表“被乘数”172,摆的时候,把第二行的个位“||”与乘数的首位“三”竖向对齐。 题目出好了,下面开始解:只见,先算上行“乘数”首位的“三”与下行“被乘数”172全体乘一遍,出来的结果是5160,因为是用30乘以172,所以就在原题上行“三π”的正下方向左的位置,摆出了“|||||、一、倒t”的三组棍形,零位是空的,所以在首行的“三”下面,空位不摆;然后这个“5160”就作为第一个被算出来的结果,单独移到一边摆好。 算完十位数了,开始算个位,现在就用上行“乘数”个位的“π”也就是6,向左移,再与下行的低位数对齐。此时,再与下行“被乘数”172再相乘……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遇险 一条又长又粗的攀登绳从山丘顶部被抛了下来,书亢在山顶找到了一个坚固的树干,打好死结。 姣月让幺俏先上,她在确保师妹安全登顶之后,才迅速缘绳也攀爬了上来。 “师傅,您真是太厉害了!这可是我们第一次,不走亭子,直接从山坡悬崖边爬上来!”姣月最后一个拽着绳子上来,还在喘着粗气,幺俏已经把气喘匀了,就有心情好好表达一下佩服的感觉了。 “喜欢这种感觉吧!那以后有空,我多教教你们。”书亢也很兴奋,这是“征服”的快感。 三人转身向亭子的方向望去,那边顺着楼梯一层层转上来的人流,络绎不绝。再往前走,就是一大片湖水,波光粼粼,上面有很多游舫;有一条长长的长亭廊道,冲着湖中心沿伸进去,两边的栏杆上,都有依栏杆外形而镶嵌的灯光,把整条廊道的“道路”感,映衬得更加鲜明、通畅了。 小商小贩们,也都在这沿廊道两边的美人靠上,摆放着自己的商力,并用力兜售,花样百出,吸引了很多孩子和女人们的注意力。 “前面就是码头了!”姣月指着不远的廊道尽头,那里就是上摆渡船的地方了。 这夜码头,居然不停航,可见是一个夜游的好景点。 最妙的一点是,根本不用买船票,人们只是排队站好,挨个儿上船,满员就开。 和厦门鼓浪屿的摆渡船有的一拼,这里的船,也很能装人,几乎全是站位,能在船里找到北上广深挤地铁的感觉,也真是难得。人贴着人,最幸福的就能站到船边儿上,紧挨着船舷的人啦,当然是因为看风景最方便。 书亢师徒三人也算幸运的,最后挤上了船,被拉好合拢的闸门一挡,正好也是贴边儿的“观景位”。 船身启动,向着大海的方向开始前进啦!看到被船身破开的浪花翻涌,书亢有点理解了什么叫“心潮澎湃”,船身随着水波的上上下下,这种节奏,很容易联想到类似“摇篮”、“公交车”之类的固定频率颠簸的乘坐体验。 书亢盯着波浪的造浪、破浪、浪灭的过程,感觉很减压,很有趣,虽然单调,却极治愈。 再向四周望去,湖边越来越宽阔,已经有江面的感觉了,一边还能看到一些陆地上的黑压压地平线风景;另一边就成了水天一线的两片黑色的拼接,只有极小的色差。再其他,就看不清什么了,唯有一片不尽的沉沉黑夜。 其他乘客,也都随着船身的上下起伏而不停调整着自己的位置,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抓住一些船身上坚固的设施的。于是,陌生人之间,不得不因为惯性要偶然碰撞、抓握一下,也都在可容忍的范围内,虽然有些肢体接触了,但都非故意,大家还都能宽容,保持着静默,只听到船体破浪的“哗哗”水声,正因为大家站得很挤,原本清凉的江面上,不时刮来的微凉江风,也没有让“人类肉身共同体”集体失温,三十五、六度的人造天然暖气,还是能保证大家“抱团取暖”的效果不打折扣。 “哗哗”的水声没断的,但有更大规模、更慢节奏的海浪拍岸声开始加入了进来,让这单调的自然音乐,加多了一轨重音声道,就像是交响乐,开始进入了正曲篇章。 “快到了!看,海,大海!”站在船头的那一层贴边“观景vip位”的人群里,先有人发出了惊喜的“报站声”。 书亢也同样,压抑不住兴奋地心情,扭过头去,也想先看看,真正的大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正当所有人,都变得有些热闹,人群有轻微骚动起来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声音,来自船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过来和船底的叶轮发生了剧烈冲撞! 整个船身猛得一晃,然后人群也站不稳,开始随着船身的倾斜,全部叠罗汉似的,把一船人,直接压缩成了半船人,被压到最底部的那些“人形照片”纷纷尖叫着,把船舷的铁制护栏也都压断了,这些照片变成一个一个像素,纷纷落水,整个江边变成了一片灾难大片的现场。 一时间,人们的尖叫声、哭喊声、划水花声、船体翻动带动的巨大水波声、那个并没有停止的巨大冲撞声,全部交织混杂在一起,没有落入水中的幸存者,都死死抓住手边一切能抓紧的东西或人,什么都好了,只要能坚持多一秒,就多一秒。 书亢师徒所站的这一边,正好是偏向天空一方的,三个人,都不得不骑在了翻转了90度的船侧边护栏上,眼看着,就这点空中优势,也在渐渐随着船身的下沉,距离水面越来越近了。 简直不容多想,书亢赶紧一手抓紧护栏,一手拿出木簪,时间有限,得赶紧弄个小救生艇出来,至少护住自己和两位徒弟。 “什么破地方!动不动就往水里沉,我不就想看一看大海嘛!有这么邪乎的事吗?偏不让我顺顺当当看到,马上就要看到了呀!就差一点儿,真是没天理!”书亢一边急画,一边心中暗骂道。 就在她们骑着栏杆,不得不猛然下坠掉到水面的前一秒,小救生艇也画好了,她们三人拼命抓紧,划水,一副狼狈地翻爬了进去。 没什么其他人和她们抢,实在是刚才全船沉没的最后一下,把所有没有准备的“幸存者”,全部都被冲开了,就像我们平常给地上的一群蚂蚁窝猛地浇上一盆水一样,人们各自飘开,个个都完全身不由己。 “啊!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这么大的船都给整翻了!姣月,你看清了吗?”幺俏刚刚坐定,抓紧了小艇边的扶手,惊魂未定,又迫不及待地问师姐。 “没有,光顾看风景去了!”姣月回答道。 “那还有没有可能这个东西,会再袭击我们?”幺俏保持着警觉,她觉得现在就算坐在小艇上,也不见得就是彻底安全了,毕竟那个不知名东西的威力实在太大了,能装百人的铁皮船,顷刻之间就给彻底弄翻了,要不是有师傅,她们俩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通关 结果是,1032。 最后的最后,就是最简单的“加减法”了,把两次摆出来的乘积结果上下两行相加:5150+1032=6192。 向重用手指沾水,用阿拉伯数字的方法,偷偷在一边早已算出了答案,只是想核对一下,用“筹策”算出来的,是否准确。 结果令他无比佩服:一点差错也没有,心想:“这古人还真是牛啊!” 人有两只手,十根手指,所以计数也天生就是“十进制”,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早期人类,都这样。当然也有例外,有些地方热,赤足机会多,那些人的祖先,也就连脚指也一起算上,创造了“二十位进制”,但绝对是少数。 昝夷先生哪里知道向重还会以水为器,暗自偷算,另有一套更先进的算法,只是惊诧于这孩子,学得太快,简直不知道,后面再教点他啥好了! 广康教授古琴,需要学者有一定指力,而向重实在过于年幼,小手稚嫩,不堪弦力,就改授他学习吹埙,从最简单的四孔鱼形埙学起。 这种古埙,纯土炼制,薄胎空心,胎体厚度大概只有3毫米,真不知道里面的中空,还要平滑,满足音色的要求,是怎么挖出来的。 整个埙只有鸭蛋大小,象一只气鼓鼓的河豚鱼,鱼嘴就是吹奏者的嘴唇吹气处,鱼身分正、反两面,正面刻画有鱼鳞,反面刻写着篆体器名“煌鼓”,在“鼓”字的右下角,有一个孔洞;正面鱼眼的两个位置,是同样大小的两个孔洞。 吹奏的时候,把鱼竖起来,和这只鱼嘴“嘴对嘴”,两手相拱共持,呈包裹姿势,手势中的两手食指,就正好可以用来封堵鱼眼的孔洞;而右手的大拇指,则刚好可以用来堵反面那个“鼓”字右下角的孔洞。 就这样,一共就一张嘴,配全三根手指:左右手的两根食指和右手的大拇指,就可以吹奏象模象样的曲子啦! 向重很喜欢这个“胖河豚”,尤其喜欢对准鱼嘴时,吹出的那种类似人声,浑厚、呜咽、哀婉、如泣如诉的声音质感,一吹起来,就有一种能瞬间换境,仿佛闭上眼一吹,就身处胡风边塞,茫茫大漠了,那种天生自带的苍凉感、孤寂感,就会由然而出,不用太复杂的技巧,只要一声吹响,就足以令游子落泪、侠客垂刀。 就是这么有魔力的乐器,广康先生特地让向郑以古琴曲相配,进行了示范吹奏,调子很简单,一埙一琴,两相吹奏,时而对话,时而和声,就像是两位贤者在讨论高深的学问一般,让人听上去,不由地会联想出很多情景:埙能表现出战马长啸,而琴则是被马踏过的千山万水、无尽沟壑……曲声入向重之耳,音量很小,但并不妨碍他欣赏出其中之妙。 虽然只有四个孔,却有很多的吹奏技巧:比如说嘴部的吹气,可以送进集中、均匀的气流,吹出稳定的长音;也可以断断续续地卡顿着送气,就会吹出“哭哭啼啼、呜呜咽咽”的泣音效果;两者一配合,就像极了孟姜女要哭倒长城的的声效。 再说手指,如果只是单独去堵或放开三个孔洞,就只有几个音,对比起正常的音阶来说,远远不够,那么怎么才能发出更丰富的音来呢? 向重发现广康先生在吹奏的时候,手指有时全盖孔洞,有时半盖,这样就能让一个孔洞,由于堵盖面积变化而发出不同的音高;并且加上手指有时还会上下颤动着盖放,就产生了类似“猫头鹰叫”的效果。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于是,向重用开始了试验,头脑内的音乐声,比别人吹奏的,清晰很多。反复演练,他终于摸索出了“123456”六个音阶,这已是这款四洞初级学生用埙的最大宽度的音阶了。 向重还发现,广康先生所教的所有曲子中,都缺少了4这个音,而他参照2的吹法,也已经能够成功地把这个4音也吹奏出来。 其实,只要他愿意,在1到6之间所有的其他升降半音,也都可以经由堵盖孔洞大小的面积指肚微调吹出来,不过,他所会的曲调,还不需要用到那些个半音,不需要把精度调整到这样的水平。 向重给自己总结了一下指法规则:“嘴吹的这个孔洞不用管,只看指法:假命左手指食、右手指食、右手大拇指所控的三个孔洞分别为甲、乙、丙,则: 吹1的时候,甲乙丙全堵死; 吹2的时候,余指原样全堵不动,乙放一半; 吹3的时候,甲丙依然不动,乙全放开不堵空出来; 吹4的时候,甲、乙各放一半,丙原样,全堵不动; 吹5的时候,甲乙全放开,只剩丙原样不动,仍然堵满; 等到吹6,甲乙丙三指全部放空不堵。” 如此规律,反复练习,直到不再盘算到底要堵洞,还是放空,还是堵一半,这个过程就完全习惯成自然的被直接省略掉了,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指法与音高一一匹配,成了固定动作。 虽然只有6度音阶,但只要把高8度与低8度混用,就已经能满足很多歌曲了,比如说著名的最佳配曲《苏武牧羊》、〈〈沧海一声笑〉〉、甚至是日本作曲家宗次郎所做的陶笛曲《故乡的原风景》……当然,这些,广康先生都不可能听过,而向重觉得,用埙来练习这些熟悉的曲子,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广康教的曲子,他三两下就学会了,见无新曲,就先吹起了其他这些自己记忆中熟悉的,并且玩得不亦乐乎。 而广康在一旁,则听得是喜忧参半,摇头直叹:“怎么办?都会自己创作新曲了,这孩子简直又没法教了!” 轮到展惠先生教向重“书法”了:书写关、识字关,对于向重来说,都是一次性“通关”,不仅如此,他还“创造性”地为展先生书写了一堆“新奇”的字体:小篆、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甚至还有英文、日文、阿拉伯文…… 在这一堆奇奇怪怪的字体,被向重浪费了好多卷珍贵的布帛进行狂写之后,得意洋洋地展示给展惠先生看的时候,展先生只觉得眼前全是“天书”!完全不知道,在这孩子的脑子里,到底还藏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探秘 令人惊讶的是,只不过一会儿功夫,所有的“幸存者”,就只剩下了这只孤零零飘浮了水面上小小救生艇里的师徒三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书亢心底一沉,整个人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整个水面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三人都不吭声,保持警惕,又干等了半天,刚才那个造成巨大碰撞的不知名的东西,并没有再次现身,来清扫掉这最后三个“残余”。 “师……师傅……一船人,都不见了!他们全死了吗?”幺俏紧张得都有些口吃了,但还是忍不住率先发问。 “不知道,我都不清楚这水底下,到底有多深,是怎样的状态,没办法判断。”书亢实话实说,她实在只习惯在游泳池里,清楚从1米到3米的渐渐变深是怎么一回事,这种自然水面———并且是非地球地貌的水面底下,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一无所知。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接着往海边划呢?还是回码头去?”姣月提出的意见,倒很中肯、客观。 “我想,搞清楚,水下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书亢此时不再对什么在大海边的沙滩上过夜有任何憧憬了,眼前刚刚发生的一起“死亡”这么多人的重大交通事故,急需搞清楚状况。 人命关天! 其实,消失的人们,是不是都真的“死了”?这是书亢并不愿意相信的一个结果。毕竟,她刚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一次跳入深潭,下面就是这里的“别有洞天”。所以,她觉得,那些人的消失,或者并不是“死亡”,而是通往另一处地方的“运输方式”,虽然这种方式,一一如既往地显得那么粗暴、无礼、残酷、武断。 就算他们都“死”了,也得有个说法吧! 更奇怪的是,如果这里经常会发生翻船的事故,为什么还会大晚上的,有络绎不绝的人流挤成照片一样的,往这里赶来呢?难道他们不怕死? 还有,书亢向海边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并没有其他摆渡船只,也没有任何灯光,什么海景房、度假山庄、海边景观雕塑、风车、游艇、港口码头什么的,都没有。 应该只是一片,纯纯的“野海”。 书亢越来越觉得,海边,并不是人们的真正“目的地”,而可能,是水里。 除了自己乘坐的黄色小救生艇,四周还只是一片黑黢黢的水面,根本看不清什么。 书亢决定试验一下。 掏出木簪,画了一个类似“锚”一样的探测器,后面系着一根长绳,把它抛进水里。 这只“锚”在水里飘来荡去的,似乎过了好长时间,所画的绳长已经全部都放完了,还没有到底,像是在空飘。 “再来!”书亢又加画了一大卷长绳,估计有100米长了,加缚在之前的“锚”后所拖原绳的尾部,扎系紧了,再次抛下。 绳、锚加在一起的重量,都快要把充气小救生艇带翻了,书亢知道还得加固自己的“地基”,就安排两徒弟一起把绳尾抓紧拽牢,自己腾出手来了,又在旁边画出了一艘更大更结实的木制渔船。 “来,先上来吧!在上面再试。”书亢第一个先上到新画的木船上,给自己腰里系好安全绳,再探身出来,先接幺俏也上船,再接过姣月手中的绳头,让幺俏把师姐也安全接到船上。 “那个救生艇还要不要也捞上来?”姣月问师傅。 “不用,它的时间也快到了,一会儿就自己会消失。咱们得快,所有这些我画出来的,都只有一定的有效时间,咱们必须赶紧完成下一步。”书亢知道供自己去“科学探索”的时间并不长,没有太多时间去兼顾“艺术”了,实用,在目前来说,是第一位的。 “那师傅,您给咱们现在坐的这条木船定多长时间啊?”幺俏操心地问道。 “48小时,应该是够了。再长,我也没办法了,目前在这个最低阶的“色食安”素团里,更高时限都无法设置,这已经是所能设置的最长时间了。咱们要在这个时间里,找出答案,逃出生天!” 书亢也很为难,现阶段能做的事,还真得很少,毕竟是太过低端了。 走到船头,再一次扔“锚”下去,水波浪花一翻,就只剩下了绳头在手,书亢发现,这个长度,还是不够。依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再来!书亢把绳头系好,又画出更粗更长的一卷,足有2、300米长的样子,接到了那个绳头后,绑结实,又接着往下放绳。 这一次,在放到大概还有50米左右的绳长的时候,发现有一种力量反射了上来,不再是那种空空荡荡的虚空感,而是碰到了什么。 “太好了!”书亢和两位徒弟一起用力,再把绳子拽上来,费了好半天,那个锚头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露出了水面。 “看看是什么?”书亢很好奇,这次取的样,下面到底是些什么情况,只见,锚尖双钩钩起了一堆长得像水草一样的植物,根部还聚着一团胶状的泥土样的东西。 这团泥土特别奇怪,它的质地摸上去,像柔软细腻包汤圆用的糯米粉,捞上来后,表面上虽然是一层油光光的水膜,可是把它从中间掰开、揉碎了,里面,居然是干燥的,并且是越往下面,最干。 这是什么土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特性?也就是说,它承担了水,却与下层形成了一个“隔水层”,也就是说,这层“糯米土”层的下方,是一片干燥的世界? 简直难以想象,这么大面积的水面之下,还会有一些干燥、甚至有可能会是中空的“别有洞天”?也就是说,刚才落水的那些人,也极有可能,是突破了这层隔水层,而进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这样一想,书亢觉得可能性很大,于是决定再试几个面,多处取样,才能得出综合判断。 再从船身的四周找了5个近似等距的点,分别再投收了5次,结果: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共识 向重“欺负”起“文”系的诸位先生,是相当地得心应手;可在两位“武”系的先生面前,却是实实在在地“嚣张”不起来。 没办法!一个三岁的小屁孩儿,马也上不去、弓也拉不开,先生们收拾起他来,更是轻轻松松就能把他“虐”惨:中国功夫的基本功:拉筋、马步、站桩、倒立、跑跳,光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就足以让向重屡次饱尝“挫折感”。 尤其是蹲马步,“头肩吃不下,要向重帮他分担一些,这才让向重在营养上,算是勉强跟得上些了。 从心底里讲,向重对这个哥哥,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在学业上,当向郑有遇到被先生们为难的时候,他也为尽力帮哥哥解决问题。 小哥俩儿的感情不错,这是向大夫最希望看到的,每每远远向书斋里看到兄弟齐心,一起用功读书的样子,就会欣慰地抚着胡须,不住地微微点头,心生欢喜。 “母亲大人,重儿仲年幼,需要妈妈的关爱,你看可唔可以请返重儿妈咪返来,同佢一起住,好照顾佢哋呢?”向郑看到重儿可怜,就在某天夜里,向夫人正哄他睡觉之时,央求她,同意让向小夫人也回来向府住。 “佢系癫嘅!唔得!以后毋再提喱哋嘅嘢!”向夫人很严厉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独自居住的向重,自从有了心爱的埙,就随身带着,每当心情低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吹上一两段。 “向郑哥哥的琴叫‘清平’;广康先生的琴叫‘萃缺’;那么我的这只小小的鱼形埙,我也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叫什么好呢?……长得像一尾生气的河豚,就叫它‘气吞’吧!生气的小河豚,气吞山河,又萌又a啊!还成天吞吐着我的气,这个名字好!气吞、气吞,唉,还得让我在目前这段弱小的日子里,学会‘忍气吞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且忍了,韬光养晦,有些时候是必要的。”向重看着手中这只可爱的小土埙,就顺便给它也取了一个霸道的名字:“气吞”。 舞刀弄剑还太早,杨封师傅给了他一柄短小的匕首,做为他学习的第一件武器。 而这柄小匕首第一个用途,就是向重用它来在“气吞”的鱼尾上,轻浅地刻下了“气吞”两个小小的篆体字。 “好了,从今以后,你也有名字啦!”向重很满意他辛苦雕刻了几天才完成的两个字,冲着手里的小土埙,聊起了天。似乎,这尾小土鱼泥胎乐器,也能听懂他的话似的。 向重一边吹着“气吞”,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杨封和赵怀两位先生,不再折腾他这具幼小的身体呢?不行,得想出个办法来。 但说到御马和射箭这两样本事,还真都是向重,就算是他回到辛吾的身体里,也从来没有机会尝试的技能。 硬来不行,只好曲线了,看看怎么讨好两位,让他们可以对他不那么严厉也好啊! 向重突然想到了,赵怀在教向郑哥哥骑在“不日”身上的时候,没有看到“脚蹬”这种装置,所以在马上也无法像游牧民族那样,可以在马身上站起身来,臀部不用沾马背,也可以弓步曲立做射箭等动作;而杨封在射箭的时候,所用的箭头,有一个很宽的刃部,可以让动物大量流血,但如果能把造型改进成大钝角的箭头或者抛物线型的箭头,就会减小空气阻,虽然穿透性很差,但能保证射箭运动中的箭飞行轨迹的稳定和安全,尤其适合训练初学者尽早出成绩。 于是,主意打定,向重连夜起笔,绘制了两张加工图,并做了详细注解,第二天又到了上“武术课”时,就先把这两张图,分别献给了杨、赵两位先生。 看到这种设计,两位先生大吃一惊!毕竟他们是行家,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太不简单了,这两种设计,分别解决了很多大问题,绝对是当世奇才啊! 两位先生果然不再想着法子收拾这小子,而是对他变得无比恭敬和喜爱,教起本领来,也是毫无隐瞒,倾囊相授。 终于,六位先生,都被这位明明是弟子的“小先生”给征服了。每每来给他教课,都是带着不少问题,希望能从“小先生”这里找到答案。 看到向重与六位先生也相处得如此和谐,向夫人心中更是有气,心想,照这样下去,将来我家向郑的位置,恐怕有危险,向大夫有什么好处,肯定都会先紧着这小子了! 向府上上下下很快就都有了这样的一种共识:向府小公子是一个天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传闻很快飘出了向府,成为街头巷尾的一个新的传奇。 “你们听说过向重吗?那可是个天才啊!”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水晶钟 每一次都能找到同样的干燥内核。 “没错了!下面一定又是一个‘别有洞天’!”书亢初步判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下面一定是另一番世界,现在下面这片水域,也只不过是夹在这些固态世界的中间过渡状态罢了。 “现在,我决定亲自下去探查一番,你俩守在船上。”书亢给了两个徒弟新任务:留守,而自己,又迅速画了一套潜水服和吸氧、照明装备,设定了最长时限,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冲着黑黢黢的水面跳了下去。 书亢觉得这个水的浮力不太对劲,从一下水,就觉得这里面的力量不仅仅是有来自地心的吸引力,似乎还有其他什么力量,在共同作用,使得下潜的速度变得很慢,很费力。 水质很混浊,并且摸上去,有些滑腻腻的,似乎密度比普通水要小,比油轻些那种。 书亢头下脚上,用力下潜,探索着这一百多米深的水域。 她的头灯照射,可以看到,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岩体,像一座海底的巨山,但不是沉船。 这座水底之山,如果放在陆地上,也算得上是一座陡峭的山了,如刀削般的鱼脊状山梁,直插向水底,深不可测。 顺着这条山脊,书亢一路下探,底下隐隐透出一些亮光来。 “看来底下是真有东西。” 书亢有些兴奋,继续潜,继续潜……虽然山脊切断的水流形成了两个方向的流涌,但她还是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位置,不被这两股分岔的水流给冲开。 终于,到了最下面,有一片镶了光边的曲折岩崖边象一个佛陀的裙摆底端一边花式绽放开,现出了底部的一大片全新的空间入口。 这里下滑的裙边,就在光带的前一步,书亢从那里倒立着抓住光边,把头伸下去,象一个大钟罩的底部,里面有很多耀眼的光亮射了出来,被水波一传递,更是动感十足的缥缈着,竟然一时间看不清到底光源是什么。 除了亮光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除了一些絮状的细小飘浮物,在这种晃来晃去的灯光里游来飘去。 书亢观察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危险,就全身翻转了下来,现在眼前呈现的,是一大片的水晶世界!和刚才的那种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水晶矿的内里。 这些美丽的亮光,就来自这些熠熠生辉的水晶的各种反射、折射。 里面好大啊!如果把现在进入的这个新世界想象成一,这一层,能不能算是动物呢?它们应该算是珊瑚虫的近亲,在这里展开了大规模的“彩虹窝”基建:一处又一处的圆腔圆孔,把这里的空间分隔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单间,每一间都特别漂亮,建材五颜六色,居民却朴实无华,只是一种白乎乎的小虫子,扭着胖胖的“米其林”身材,不停忙着吃啊、吐啊!脖子扭来扭去的,当嘴用,也当手用,把这里的世界,设计得无比美丽,充满着童趣。 有一些五彩的小鱼,出入其间,似乎这些虫子只是建设者,而享用它们的,是这些漂亮的小鱼们。 书亢觉得,这些鱼应该是热带鱼,因为这里的温度,似乎有些上升,比起刚才一跳入水中的温度,这里的水温升高了很多,但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说实话,书亢很喜欢水温高一点儿的水体,甚至应该说,是很享受,有泡澡的感觉,越接近人体温度,就越犯困,有一种想睡觉的感觉。 但现在还好,远没有到那个程度,只不过是比刚刚跳下水之后,到穿越“水母层”,体感温度,要舒服了许多。 这些小虫子真是出色的建筑师,所建筑出来的小穹顶圆窝,一个比一个可爱,不管是色彩的搭配,还是造型的变化,都有一种萌萌的感觉,象人类的幼儿园。 再向上升,明显水的温度又在提高了。 这个“圆屋层”大概也有三、五十米的厚度,就到了下一个充满着气泡的“泡泡层”:这里似乎有无数的气泡发生器,正在源源不断地产生着气泡,往上升腾,而制作这些泡泡的,恰恰就是刚才那层“圆屋层”上寄生的微生物。 追逐着泡泡,并好奇地戳破几个,书亢觉得自己来到了童话世界,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泡泡大大小小,纷纷向上升腾,让视野变得支离破碎。 继续上升,那种与取样得来的胶状物相近的“胶着层”出现了,这层奇怪的物质,说不清楚是泥,还是什么硅胶质,看上去组织结构是类似纳米级别的细腻组合,被下面升起来的泡泡上来,汇聚充气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气球”,彼此相依,随着充气量的多少,不断发生着充鼓、膨胀、破裂、合并、再往大里充鼓、更大程度的膨胀、破裂,更大规模的合并成“大大大……气球”。 四周充满了“嘭嘭、嘭嘭”的爆裂声……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赖皮 “名声在外”,并没有给向重带来多少好处。 向府的平静,被过多“好事者”的专程拜访给打破了。以至于向大夫不得不在门厅处,专设了一处“候客室”,为前来观摩向家如何教子的热心来客们,排队休息时使用。无形中,又增加了很多招待用度的支出。更何况,还有很多远道而来,不得不安排留宿的,更是让向府的接待能力,经受了严重的考验。 “对不起!请您改日再来吧,今日访客数已满。” 负责控制“访客流量”的家仆站在门口,把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向门外络绎不绝涌来的没进户的人流重述了一遍又一遍,口干舌燥,不停致歉、施礼,腰都要折弯了。 “夫君啊,你都眙着嚟:照此以往,不如今后向府改成‘学府’可好?成日如此,若俾华元右师知,每日有咁多人来向府之上,再传到平公果度,可就唔系‘交流学问’之因,分分钟可以俾你安落一个‘聚众蓄意谋反’之罪啊!吾谂着,向重不可再留,既然六位先生所学,对佢来讲,也都再教无可教,不如,吾哋送佢去其它国家,为佢寻番一位更叻嘅新先生,可以教佢更多嘢,仲唔会误着佢嘅前途,你话好唔好嚟?” 华元作为宋国的右师,向宋平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极有杀伤力。而他的耳目,遍布宋国各地,下面有什么大小动静,都会有人向他汇报。 向大夫深知此人之重要,听夫人这么一提,也是不由得颈后一紧,不得不警惕起来。 向夫人看到这种明星般的“盛况”一日比一日夸张,决定想办法,把这个臭小子再次赶出向府,于是,就找了一个机会,给向大夫建议着,送孩子“出国留学深造”,也免了可能被君主降罪的危险。 “夫人所言极是!不过,佢仲太过细路仔,以嘎年岁就漂流异乡,如果无人照料,仲还是过早,身体若不能周全,再多学识,又有何用?”向大夫还是心疼这孩子的身体,毕竟这么小就“出国留学”的,横看整个宋国,还都没有如此的先例,“不如咁样,送佢回至乡下先,由向小夫人继续照顾着先,然后,听闻有一个好叻嘅后生,叫伯阳,佢之所学,与重儿相差未几,况且,已有相见之机缘,近期,亦或佢哋两个,就可以见上一面,夫人所讲之师,可能就系此生也未可知。” 向大夫记得向小夫人给他说过,向重与商家兄妹相见之缘后,有约过,商容大夫可以代为引荐,让这两个天赋异禀的后生们,可以来一次“高峰论坛、灵魂碰撞”呢! “对于重儿来讲,能同李公子见一面、倾下偈,恐怕系佢最为期待和欣喜之事,你切莫忘记!” 知子莫若母,向小夫人在放向重来向府之前,再次给向大夫强调过这个“李耳之约”的重要性。 虽然夫妻俩已是私底下,为向重今后的去向,做了一个决定,可是,还有三群人不太愿意:向郑哥哥、六位先生、已排上了期的在住访客们。 “言而有信”乃是向家自古以来,最为看重的一点,已然承诺出去的事,不论多么困难,向家人都会不计代价地完成。 所以,前一段在“候客室”里排上期要见向重的,有一位来自鲁国的先生,就特别不好惹。此人名叫阳虎,来自匡城,听闻宋国向大夫家中有子,聪慧异常,就专程赶来,想要见识一下,到底神异在哪里。 这个阳虎,与其他访客不同,从一进来,就满身戾气,十分霸道,不仅要求见向重,更要向家给他安排最好的房间、要上最好的酒肉,还自称自己是“天造之才”、“世上无双”,要求向家给他以最优厚的礼遇。 但从头到尾,他倒是一句没提,他这个“旷世奇才”,能给到向家什么。 这应该就是一个来“砸场子”的“泼皮货”。 但是向府对外,一向以“礼敬”为先,对主动上门的人,不论来头、意向,一视同仁,都是以礼相待,绝无分别心区别对待。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训,向大夫才能保持着谦逊、中正、耿直、和平的态度,给每一个人以尊重,这才赢得了极佳的名声,是绝对的“至善之家”。 虽然向家用度一向节俭,但对于阳虎提出的过分要求,也尽量一一按他的期望,给满足了。 “向大夫!呢位阳虎,已经住足七日,系佢自己话,来宋国是要来见向重公子嘅,但系,向公子都已排出着与佢相见的时间,佢却话,向公子仲还一个细路仔,等佢长至车轮同高,先始有资格同佢话事,在此之前,佢要一直系向府住下去。佢仲话系向府谬传,致佢从鲁国前来,系向府不诚在先。咁样,顶算呢?” 被这个阳虎欺负到满心怨气的家仆,在尽心伺候了他七天之后,实在是难以忍受内心的愤怒和憋屈,特地跑来向向大夫汇报了这位“特殊的客人”,一位准备一直美美地住下去,赖得不走了的“赖皮”。 真是,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么赖皮的;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这个叫阳虎的家伙,带着一套邪词歪理前来,还大言不惭地放大话,要好吃好喝地混下去,他这是在赤裸裸、明晃晃挑战向大夫的忍耐底线。 “仲有这等货色?待吾去会下佢。” 向大夫虽然一向以能忍、尚礼、讨厌矛盾、崇尚和平出名,可是当不讲理的恶人找上门来了,作为向家宗主,要说他没有半点血性和脾气,怎么可能?只不过,为官多年,好人、恶人、奸邪之徒,也早都见多了,早已能够理性地去看待和对付形形色色的人,只不过是听到阳虎这一款无赖的“无耻”度有些超标,所以,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敢来向府捣乱。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内陆 这个“大气球层”,有条件让上面的水往下挤出,而空气不断上溢。 书亢就在这样的剧烈动态当中,努力顺着自己的“水路”继续上升。在这些“气球”越来越多的情况下,有些新生较小的气球上层,有一层膜,已渐渐结成了类似“非牛顿力学流体”的样子,书亢很轻柔地踩它一脚,不仅不会破裂,还会韧性十足的,给她一个很强的反弹力,助她上升的速度更快。 书亢踩着踩着,越来越熟练,上升的效率也大幅提高。 又升了大约3、50米的高度,书亢见到了很多根类似植物根须那样的东西,像一个密布丛林一般的列出了新的一段“须须层”。 每一条根须上还赘生有一些“瘤状”的小圆疙瘩,似乎这些小疙瘩的食物,就是下面这些源源不断上升的气体。 有固体的东西攀附,要比冒险踩气球,要更自然的多。 书亢一边扯着根须,一边脚蹼更用力的打水,往上游,根越往上走,越粗大。根的上面,是一团一团根茎模样的块儿状物质,象水中的大荸荠,无数多个儿挤在一起,大大小小,有些长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大团儿;有些还是单打独斗的孤零零飘着。 巨块之上,顺着茎部,开始能看到一些叶片生长了。 果然,书亢如预料地看到了水面! 虽然不是外面最初她跳下来的那个水面,而是钻进这个钟罩模样的内部之后,不断上升后看到的“内水面”。 第一次把“水”抛到了身后,眼前如果再探出水面,应该就是一片干燥、充满着空气的“陆地”部分了。 水面荡漾摇晃的样子,非常象人们站在地球上,看大气层外面的星星,会随着大气层的波动而闪烁不停。 现在书亢看到的水面之上,有一团色彩鲜艳,光亮异常的色块组合,如莫奈名画的印象派那种,需要大脑重新组合,提高分辨率后,判断出是什么东西来。 还没法判断,因为这团色块组,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一直处于动态飘移。 “要不要现在就露出水面呢?也不知道上面这团东西,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还是谨慎一点儿,再多观察一会儿。”书亢给自己一个指令,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冒失,别一出水面,就成了别的什么东西的“美食”,那就白忙活半天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祖宗的话没错,幸亏书亢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所看到的那团变化多端的色块组合,是一只巨大的变色蜥蜴状的水中怪物,正伸着舌头喝水。它只是探卷了舌头几下,就把水面搅动得一片色块混乱,让书亢费神猜了半天。 从这个舌头的尺寸推算,这只怪物的体量,起码得有几头大象那么大。 书亢的全身放在它的舌头里,恐怕还占不满舌尖的那一点点位置。 幸亏! 等这团色块组合走远了,水面不再猛烈乱晃,书亢才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水面,看了一下,水面之上,便是一大块硬梆梆的“陆地”了———她知道,这个“陆地”也未必就有多坚硬,是由旁边那些不断生长变化中的“大荸荠”们抱团、吃着下面的空气撑起来的。 外壳够硬就好,反正,看起来,这种材质的大陆,本身变化不定,那居住生活在上面的居民,也一定是“游牧民族”一般,必须有不断适应各种变化的本事才行。 但说起来,什么叫结实呢?就象能把巨大的飞机托在天空的,是“空气”;能把几吨重的汽车撑起来飞奔的,还是橡胶轮胎中的“空气”;就象是硬气功中,能够让人刀枪不入的神功训练者把肚皮当盾牌,能抵抗得了刀劈斧砍的,还是“空气”。只要这个“空气”能被合适的材料包裹好,还真是比什么都要“结实”的最佳材料。 这上面的包空气材料,就是一间一间的穹顶小隔间的屋子,像是莲藕的内室一般,有很多的孔洞,彼此相通;而这些孔洞所形成的一间间气室里,就生活着许许多多说不出名字来的小生物。 也有大生物———刚才那个来喝水的,就是。 还有更大的生物,刚才那个来喝水的主人———是的,它只是一只宠物,还有比它更要大上几百倍的主人———叫不出名字,也只好先叫“怪物的主人”了。 书亢在仔细观察四周没有什么大型动物,或者会给她带来危险的东西时,才算是猫着身子,偷偷地出了水面,爬到了“内陆”地面上来。 每踩一脚,又会下陷半脚的那种,似乎还能榨出半脚深的水来,但切面比较完整,不是泥浆烂软的那种,还能接受,只不过,会发出“咔嚓咔嚓”声,有些影响“秘密行动”。 怎样才能不出这种声音“打草惊蛇”呢?书亢研究了一下,发现,如果增大接触面积,就不会整个断裂,并留下深深的脚印,方法是:滚。 对,就是滚着走,那样就没有什么“咔嚓咔嚓”声了,只有蒙蒙的压榨水,而水又苦于没有出口能冒出来,只能低声呜咽的超小动静。 书亢先是偷偷摘下水下呼吸器,偷偷吸了一口这里面的空气———还行,虽然味道比不上地球,可是毕竟里面有足够的氧气成份,可以让她把氧气瓶先放到一边。 为了行动更快捷,书亢把潜水服脱下,连同氧气瓶一起,放到了刚上来的地方。为了保护好这套衣服,并且等返程时能再方便找到它,书亢掏出木簪,画了一块仿生岩石保护球,把这些家当收藏妥当。 现在面前是很多孔洞,到底先从哪个洞进入好呢? 书亢看了看,似乎每个洞都差不多,从外面看,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那就“就近原则”吧!从离“保护球”岩石最近的那孔洞进去,先看看,到底里面有什么。 “我滚,我滚,我滚滚滚……”书亢为自己画了一身紧身衣,用来保温护体,也方便各种滚动式侦察……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恶客 家仆引向大夫来到前堂客舍最里面、最大的那一间,敲门半响,只听到里面冒出了不耐烦的一句:“自己有手,推门便罢,叨扰吾美梦,真系无礼!” 家仆看向向大夫,请求是否直接推门而入,向大夫示意先不要推,且先以声音通报。 “阳虎先生,吾家家主向大夫系呢度,专程来见你一面,可否起身相见?”家仆还是听从指示,保持着礼数不失。 “向大夫啊!不见不见,吾来此非为见佢,冇嘢讲,莫阻着吾瞓觉,唉!”阳虎又嘟哝了一句,居然有脸拒绝家主的亲访。 碰到这样的“恶客”,可真是考验向大夫的定力。 只见向大夫并没有显出愤怒、焦燥,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句,转身 便———走了! 这倒把家仆给弄蒙了,一边跟着主人走开,一边在心里琢磨:这算什么啊?堂堂家主,好吃好喝地待客,居然有这样的人,吃家的,用着人家的,还不给人家面子,这还能算得上是个正常的“客”吗? 向大夫并非不恼怒,只不过,人家的回话里,倒也并不是没有一分道理,人家要看的是儿子向重,而不是自己,这没错啊!虽然最终提供供养品的人是他,但毕竟是间接的关系,也没有任何契约有说,只要他供养这位“恶客”了,便有随意调用他举止言行的权力。 “解铃还需系铃人”,能对付这种“不善”之客的,只有向重了。 向大夫转身就往向重的屋子走去,希望这个天赋神奇的儿子,能拿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处理这位难搞的“不速之客”。 “此人名叫阳虎?来自鲁国?年岁几何?”向重见到这事,都惊动到父亲大人了,必须认真对待,就再次认真向家仆打听这个人的来历。 “系!佢话今年二十有三。”家仆回答道。 就这几个数据来说,向重心中已有主意:如果他就是历史中孔夫子的克星,从做季孔氏家臣起步,那个与孔子长得很像,却先是打压、侮辱;后是抬举、点醒,后世对他多有贬意的“阳虎”的话;是那个鲁国外臣执政、齐国受败,后晋国得意,辅赵主接近称霸的外臣“阳虎”的话;这个说出了“为富不仁”、“时不可追、逝不我与”很深哲理的名言的“阳虎”的话———那他的性格,恰在23岁,这个正年少、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是应该会如此嚣张跋扈的。 只不过,目前这些富贵,还在远处。他象孔子一样,此时,还只是贵族身份的最低层,“士”。作为姬氏后人,他这个“阳货”,自然肚子里,是有一点货的,只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他腹中所装之货,早已被向重全盘知晓。 “吾知了向大夫思念与季孙宿的“战斗友谊”,全诗奉上,即为聘请,希望能让鲁公孙正卿再访宋,这可以称得上是“情深意重”的郑重要约了。 信派专人快马送去鲁国,果然,没过多久,信使带回了季孙宿不日,即将来访宋的消息。 “重儿聪慧!未生先知,实乃为父不明,何其故也?”向大夫抱着向重,欣赏地左看右看,逗着他,半真半假地问道。 “见不远者,不可与言大;知不博者,不可与论志;至于神和,游于心手之间,放意写神,论爱而形于弦者,父不能教子,子亦不能受之以父,此不传之道也。”向重挣开向大夫,走向几案,执笔稍顿,写下了这段话,然后让父亲来看。 “父不能教子,子亦不能受之以父,此不传之道也。” 向大夫反复默念,琢磨着最后一句,手捋胡须,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不明所以,高深莫测,百思不得其解,又甚为欣赏、崇拜和得意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滚滚国 “悄悄地进洞,出声的不要。” 书亢提着气,敏捷地滚入了最近的一个洞口。 刚一滚进去,就见到一个美丽的大花坛,全都是绿叶黄蕊,像向日葵的花盘,每个花盘下面,都附有一个纯黄圆滚滚造型的花蒂,十分可爱。 书亢手快,迅速摘了一朵,摘在头发上,心想:一定很漂亮! 周围的孔壁,都长得疙疙瘩瘩的,纯黑色,发着金属质感一般的光泽;地面也是黑乌乌的,也是坑坑洼洼的,都是滚动流下的滚辙印。 书亢庆幸刚才给自己制作的紧身衣,也是纯黑色,这种象“刺客”干得活儿,就得有套刺客专配的黑色才搭调。 绕过花坛,背后是一大片蓝色的大肚小窝棚民居群,都是在话声、唱歌声、乐器声……什么人类的声音都没有。 对了,这顶孔洞的穹顶之上,还不时有滴水声响起,却看不到到底水从哪里滴下。 但是,穹顶上有另一种美妙的东西:光水,蓝光包装的大支夜光水! 书亢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液体照明灯具,整个穹顶上,象在葡萄园一样,吊垂着很多的“马**葡萄”造型的蓝光水,把这里的一切,都映成了蓝色———难怪那些个小窝棚全都是蓝色的外壳! 说实话,书亢很想摘一串下来,自己拎着,一定很漂亮!但是有点高,够不着,真要想摘的话,还得从旁边的穹壁上,寻找一处方便的攀爬路线,才有可能摘得到。 攀岩高手的手脚又痒痒了,书亢很想马上爬上去,可是,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穹壁都是很脆弱的纤维状材料,表面上很硬,可是只要用手轻轻一碰,插入表面之下,立即摸到的是空空如也纤维丝状棉絮一样的东西,根本无法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看来,这个“摘灯”计划,只好放弃了。 正当书亢暗自叹息着,不能上去摘一只“光水”而遗憾之时,她突然又听到了刚才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次这声音不在花坛边,而是在———她的脑袋上方! “扑”一声轻闷的声音,在这里就变得特别响,书亢能感觉到一个小小的重量,在她的头发上了! “啊!”书亢赶紧用手往头上一呼拉,果然,一只甲壳虫从头发上被拨拉了下来,它的嘴里还叼着一瓣绿色的花叶。 是刚才手欠偷摘戴在头上的那朵花,吸引了这些小东西。 书亢赶紧人跳开原位,一手把花朵也拽下来,脑袋上方的另外几只小甲壳虫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英勇,都冲着这朵花瓣已不周全了的花朵掉落了下来。 “好险!”书亢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她也不清楚这些小虫子除了爱吃花以外,还会不会爱吃荦,或者带个毒液什么的,但还是躲远点儿比较安全。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访宋 “向兄视吾如至亲,吾须得再去宋国探佢一探!” 收到信的鲁国正卿季孙宿感叹着信中所念兄弟之情,那首诗词,他仅念诵过一遍,向大夫可一字不落全记下;更令他惊讶的是,向大夫的字体较之前,又有了新的变化,看来,平常没少做修身养性的功课。 他哪里知道,这可是一个三岁小童的手笔。 季孙宿着人回信使者消息,不日将启程回访。这一准备动身,孙儿如意听说了,赶紧跑来要求一起去。 “阿爷出行,必须要带着吾!吾擅射箭,又大力,可以为您护驾左右!季孙如意在爷爷面前舞弄着自己的小铜锤,表示一定要跟去宋国。 “你太过顽皮!上次向叔叔来访时,你就当堂抢话、言辞失措,令到大家都好难堪;今次出去,如果你一定要去,须得答应吾一个条件!那就是在人家那里,不得插言,保持恭敬、守住言行,不失礼仪,可唔可以做到?” 季孙如意的父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患重病去世了。季孙宿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打小没有父爱,很可怜,就有些溺爱这个孙子,基本上是走哪儿带哪儿。虽然如此,在大事面前,还是要给这个顽劣的爱孙打好“预防针”。 “孙儿保证做到!只看看,不乱言。”如意举起右手,曲指指天发誓。 “好!那你要说到做到,言而有信。”季孙宿又确认了一下,才算答应下来。 “请阿爷放心!” 作为曾经的一流大国的正卿出趟远门,可不像普通百姓人家串个门儿,套个马车、斜挎个包裹卷儿就出发了,那可是要先安排好公务、内务,卜个卦,看看黄历,是不是适合出行,等一切搞妥帖,稳稳当当的了,这才“三思而后行”,这种风格,是季孙宿继承了季文子的风格,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去宋国的路上,会经过鄫国城西一片连绵的山麓———神峰山,那里供奉着鄫国人世代拜谒的神庙,山麓以北便是群山连绵的季氏封地费邑。 神峰山背负着鲁国的群山,面向鲁南平原,遥望着鲁国次室,人杰地灵,清泉长流,山前泇水环绕,历来都是风水宝地。 鄫国太子巫将季文子的灵柩迎往神峰山安葬,以显归顺之诚意,并将神峰山命名为鲁卿山。 自从鲁襄公授予行父谥号为“文”,后人又称鲁卿山为文峰山,在其墓地前建立季文子庙,文峰山之东、鄫城之西的泇河支流,也就叫季文子河了。 季家的山、季家的水,如此秀美、如此壮观! 走在这样的川泽之间,季孙宿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原本,鲁国也是一流的强国,无奈,“铁打的大臣,流水的君”,季孙家文子开始执政鲁国,已近百年,历辅鲁国宣、成、襄、三位国君,国君无能,卿相不得不上话,攀上关系!” 阳虎心里暗自打定了主意,也就很是反常地勤快起来,认认真真的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他甚至问向府要了一套礼服,准备专门用来迎接鲁国正卿的活动,好随时有机会表现自己。 车马声、喧嚣声,如期而至,宾客已至正门外,阳虎也赶紧跑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活的门 处理完了甲壳虫“危机”,书亢开始对这里的环境,多加了几分小心。 这些蓝色大肚绿叶树窝棚们组成的“村落”,一眼望去,呈蜂窝状排列,每两个窝棚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在穹顶的蓝光照耀下,都显示出漂亮的光泽,有轻风从四周的孔洞里吹进来,形成了方向复杂的“穿堂风”,混杂在一起,这些树叶的飘摇方向就变得变化莫测,因此树冠也长得奇形怪状,毫无章法,但又因为这种混乱,而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美。 书亢再向极目所能看到的最远处望去,发现有一个较大的孔洞,后面透出墨绿色的光,和这边的蓝光世界,很是不同。 “那边又会是怎样呢?”书亢决定“滚”过去看看。 这次,她选了一个贴壁溜边的路线,正好可以绕开所有窝棚的正门。而这时,整个窝棚外的空地上,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走动。 时间不错!滚! 书亢把自己团得很圆,与这里的“圆滚滚”世界很配套的样子,向那个绿色世界的孔洞“滚”去。 还好,动静不大,那个孔洞也越来越近了。书亢发现,除了这个看上去最大的孔洞之外,还有很多小一些的孔洞就在其他位置,并不是都一列排在地面上,而是有一些升在空中,象天窗一样。 不是每一个孔洞都能直接看到对面的样子,似乎那里有一层很薄的半透明膜,就在这些孔洞内,象是磨砂玻璃的效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颜色,其他细节,都看不太清。 墨绿的光,绿盈盈地的近在眼前地透过那层膜,似乎伸手一戳即破的样子,有些润润的质感。 书亢先是扭头把四周观察了一番,没有什么人或东西过来,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孔门”。 对付“门”,书亢是极有经验的。上次来到这个“控世界”的时候,不是已经成功攻破了一系列的门了吗?这一次,只不过,是洞中之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试试看。 孔洞是椭圆的,膜是半透明的,膜与壁的结合处是胶质的,摸上去,韧性十足。 书亢先是试着用手直接去破膜,发现,这种材料,有些橡胶的质地特点,不管使多大劲,只是变形变薄了,却并不会破,像个大气球。 对付气球,当然来一根针,是最轻松的了。 书亢掏出口袋里的圆规,用它下面的一个金属脚的尖儿去戳,没用!这层膜会随着往里进,完全把这种力量化解掉了。 那看看火攻行不行? 书亢又换成木簪,画出了一个火折子,呼得点燃,凑上去烧,却有一股来自壁上方的风,顺着壁的方向向下吹过来,反倒让火苗回蹿,差点儿烧到自己的手。 书亢赶紧把火吹灭。 现在怎么办呢?尖刺不破,火烧不着,看来还得换一个方式。 书亢又画出一把锋利的剪刀,然后用手揪出一个鼓鼓的小揪揪,用剪刀去剪。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这边刚一剪出口子,还没来得及看到真切的对面,那层膜里面,立即就渗出一种透明的粘液,迅速就让这里修复如初了,就像是一个生命体,有再生功能似的。 书亢有些泄气,常规手段,都用了一遍了,怎么还是没有反应呢? 是不是还有其他条件,没有满足呢? 书亢正对着这层漂亮的孔洞膜门抓耳挠腮地想主意,突然又听到了那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真够讨厌的!这次没有戴花,怎么又有甲壳虫的光临? 书亢出于本能,还是迅速闪入到旁边最近的一片圆石堆后面,注意观察,这次这些虫虫们,会有什么新的动静。 只见,一大群甲壳虫正排成阵列,它们组成了一张圆圆的移动“车阵”地毯,上面平摆着一朵盛开的“绿叶黄蕊”大葵花状花朵,花蒂比之前看到的哪一个都要大许多,就像是花王一样,冲着这个孔门越走越近。 终于,这支“抬花大队”抵达了孔门,集体停止了前进。它们把“花王”连同金黄色的巨大花蒂一起轻轻地放到了地上,散开,排成了一个正圆形的同心圆,围绕在“花王”周围。 离开了甲壳虫车队后的“花王”,似乎失去了营养的供给,没过多久,所有的叶片都变得枯萎起来了,蔫缩得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风采。黄色的花蒂,也随之缩水变小,过了没多久,就自行与花盘分离了,脱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所有的甲壳虫们,开始集体变换队型,它们空出了冲着孔洞门的那条弧边,变成一个大u型地,围绕在了这已经断成两部分的“花王”身后,并且开始集体跳一种动静很大的“舞蹈”:集体跳起,再集体砸下来,然后它们的努力,让这里的“地面”开始发出有规律的震动。 “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只见这个脱离了大花盘的黄色花蒂圆球,开始在这些甲壳虫“集体舞”的作用下,从原地开始被颠得弹离地面,再一点一点向前滚动。 是这群甲壳虫的舞蹈,有意识的引导了这粒“金球”的进攻方向:绿膜孔门。 一开始,“球”滚得还不够准,经过甲壳虫舞蹈团的努力,滚动方向,越来越靠近孔门,越来越接近那层难搞的膜了。 终于,就在最后一次大的动静之下,这粒“金球”与那层膜门终于亲密接触上了———也就在这一瞬间,这粒“金球”竟然像是被膜吞掉了一般,迅速融化开,并熔进了这层膜里———膜门没有被撞开,而是,更厚了! 看到这层“膜”成功地中“吞并”了一粒“金球”,所有的甲壳虫,都停止了特殊的舞蹈,而是开始再次蜂拥而上,把那朵巨大,已经蔫缩得不再新鲜的“大花盘”,分而食之,再次让这里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完事,散去。 “难道这里不是出去的门?而是它们的‘墓地’?”书亢想不通,为什么它们这么努力地喂养、加固着这样一道奇怪的“门”,并且不是为了“出去”,更像是为了“防守”。 “它们是为了怕出去才做了这样的门来的吗?可是,总不出去,窝在这里,也不太好吧?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存逻辑呢?” 书亢再一次替这里的居民操起心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迎宾礼 向重与阳虎,就这样,第一次有了“心照不宣”的统一行动:在向府的正门口,终于“非正式”地见面了。 “他还是真是生得高大呢!” 向重对阳虎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感觉,“都说这人长得和孔圣人很像,但德行和所做的事儿,却远远不及孔子,现在看起来,传闻之一并不差,他确实是个大个子,如果不是有些自带些盲目自大痞气的话,还算是一个看得过去的年轻人;至于德行举止嘛,还得看看才知道。” “就系咁么个细路仔,被人吹到天上去的,吾看还真没得眙,就系一个黄口小儿矣哉!不过,今天吾可不系要见喱个小子,不过借佢哋嘅机会,可以系向府留低,并且今天可以见到鲁国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的季孙宿正卿,先系至啱嘅‘正事’啊!” 阳虎居高临下,只是斜着眼角,轻蔑地“瞥”了向重一眼,鼻孔轻轻喷出一股十分“不屑”的气流,就转动眼珠,瞅向迎接队列所摆向的远方,关注着自己的“焦点人物”,即将在视平线的最远处出现。 这种看法,向重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毕竟,在他“辛吾”的身份和视野里,这个“阳虎”,不过是“词条”上的一篇并不好听的文字罢了,一切既在掌握之中,又何必急于一时,在这个“时间、身材、年龄、见识”极不对称的情况下,费神去布什么“争回尊严”的局呢? 高有高的优势,矮也有矮的好处。 就在所有人,都仰着脖子,往远处看,那些开道卫兵旗手们的旗尖,何时会在视线尽头的地平线上冒出来的时候,向重看到了地面上有一群蚂蚁,被地面的微震,惊吓得上下一颤一颤,一队工蚁正在钻出巢穴,疯狂地加速逃离。 他知道,马队马上就要到了。 向郑年长,在门口是迎宾的主力,向重为辅。 他们兄弟俩今天的造型是:手持扫帚,帚头向上,帚柄向下。向重是知道这是代表,家里已经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欢迎欢迎! 现在是到了重头戏时间,正式的迎宾开始了。 于是,向重摇了摇“洒扫公子”向郑哥哥的袖子,示意他,可以命礼乐队,开始演奏“迎宾曲”了。 向郑点点头,回身向立于台阶东侧后边迎宾乐队的领队一挥长袖,乐声随之而启,旋律欢快、喜庆动人。 而那个大家所期盼的“旗尖”,也就在乐声响起的几秒之后,如期出现了。 管牙等六位师傅,也都在列,他相当惊讶于,这次礼乐所启的时间点,就像是经过无数次彩排过一样的,时间点踩得一丝不差。 他把赞赏的目光,落在了向家两位小公子身上,颇感自豪。 “咁样,鲁国人就该知道,吾哋宋国之礼数,就系如此完美!” 随之,他又把目光转到了站在东侧,高个儿,很扎眼的那位年轻人身上,心想:“佢哋唔系鲁国之人咩?顶可以着宋国之礼服,迎接本国之嘉宾?且佢所站之位也不合礼数,此乃主宾迎客专位,佢又不系主人家中族人,如此乱站,真正是乱了体统、坏了礼数。” 阳虎哪里知道这些礼数,他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只是随性而站,完全不明白,这门前看起来是一大堆人,杂乱无章的样子,其实,这里面有很多规矩,都是严格按照“周礼”所传,迎宾大礼的详细安排,认真排位站好的。 按周礼的规定,迎宾时,主人入门而右,客人入门而左。也就是说,主人从东阶入室,客就西阶登堂。 更有“三揖三让”的讲究:三揖者,相去九十步揖之使前也。至而三让,让入门也。经过三揖三让后,客才能进大门。等进了大门,还要再让。“凡与客入者,每门让于客”。 “既着宋服,就算宋人,吾且今日不与其计较!” 管牙看到车马已近,乐声也起了,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去纠正礼仪规范,已经来不及了,就暗自叹气,算是这一次不得不暂时“管”住了自己的“牙”。 护卫的队伍一路张扬、威风八面地回到了向府门前,最首位的车上,则是已酣聊了半天的两位大人。 向大夫先下车,再重行迎宾之礼,请下了鲁国正卿季孙宿。 众人面前,三揖三让的礼数环节,一个也没有省,甚为正式。 出来见世面的阳虎,由于身高的优势,也算是占尽了便宜,可以比旁人看得更清楚,就像是演唱会上,买到了vip的头等票似的,也的确是有足够近的距离,可以和“明星”握上手的———自然,那个时代,可不流行握手礼,阳虎在众人都行恭敬的拱手之礼的“大势所趋”之下,也不由得“从众”,做出了非常标准、恭敬的揖手礼动作。 又是由于身材、样貌的优势,他错站的“主人位”,以挺拔的身姿,确实是成功吸引到了后面那个随祖父同来,“外貌协会”成员,季孙宿的孙儿如意的注意力。 这俩人一眼光一相碰,小火花点亮的那一刹那,向重的心就放下来了。 “还好,还好!总算没有白安排,看起来这对儿未来主仆间的,对彼此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向重读懂了他们的眼神。 只知道周礼繁琐,这种实际现场的演示,也是头一回看,向重参与其中,还有手中也拿有一把小扫帚当礼仪道具,觉得十分有趣。 尤其“三揖三让”礼中,那种“你推我让”,一而再,再而三,他知道,明明刚刚还俩人在同一个车厢里,不知道笑得有多放肆呢,现在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些“规定动作”,还要配合上各种“标准化”的表情,这种很有仪式感的“矫情”动作,让向重看得很想大声笑出来,却又不敢,只好努力咬紧嘴唇,把“不严肃”的表情给硬生生憋回到肚子里面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获救 “既然这层绿膜,可以吃花蒂,那我也去多采些过来,扔进去,看看能不能趁它刚进入,正在融化的时间,同时切割,会不会突破这个孔膜,出去呢?”书亢打起了这个花蒂的主意。 从哪儿摘,从一进来这里,就已经参观过了,自然很清楚。 书亢又原路返回到了大花坛,学着三兄弟的模样,摘了很多,装满了上衣里面,也是鼓鼓囊囊的,小心护着“滚”回到绿色孔洞处。 就当她接近这个孔门的时候,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孔门处向她传来,似乎和她身上的这些黄色小芥蒂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不容她有时间抓住其他什么牢固的东西抵抗,就直接被这股力量吸得“忽”得一下,就被“粘”到了膜上! 由于衣服的阻挡,她上衣内的小黄花蒂,并没有和这层膜实质接触上,就可算是隔着一层织物,也一样牢牢地粘吸到了一起,像是有一种强力胶作用下一般,书亢感受到了一只无辜小飞蛾不小心陷进了蜘蛛网里的心情。 “完了完了!这是什么破东西啊,要搞死我!” 书亢一边从心里大呼不妙,一边奋力挣扎,这一折腾可不妙,那些小球居然顺着紧身衣的长袖部分给滚进去了,结果两只胳膊也就同时被衣袖也“固定”到了膜壁上,双手也接触到了膜的表面,一种透心的冰凉,直接从手指导入全手掌,血管被这突然而来的凉意给激得猛得收缩,使胳膊感受到了全包裹的紧密束缚感,紧到静脉突起,肌肉都被勒痛了。 悬空的双腿虽然没有被吸住,但透骨的寒意,也让书亢不敢让腿紧贴在膜壁上,而是努力向后弯腰,让双腿双脚可以与它隔离出一点距离来。 艺术体操的后弓腰技术,也差不多这时就派上用场了。 就算她是一个攀岩高手,也是和“硬”的山岩打交道多年,深知那种“硬碰硬”,比实力,“硬汉对手也能成就自己”的规则;可到了这里,完全有力气无处可使,她只能迅速改变战术:如何轻柔、有效地对付看上去也轻柔无比、却也坚韧无比的“软家伙”。 “先放松!放松下来,再看看,突破点在哪里。” 书亢给自己做着心理救援,然后就停止了四肢乱动。 被粘成一只“壁虎”的僵持样子,也的确得琢磨琢磨,“新身份”之下,如何逃生。 正当书亢仔细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感觉到背后,有一股与面前的寒气完全相反的湿润热气,正缓慢吹来。 还没来得及扭过头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突然腰部一痛,被一根很长很有弹性的粗大皮筋,带着吸盘,整个拦腰卷住,被更加强大的一股力量,从这个令人尴尬的“壁虎”状态,直接扯了下来,刚要叫出声来,另一根同样粗大的皮筋就缠住了头部,把嘴和眼睛也都给堵了一个结实,关键是,它也同时堵住了鼻孔,呼吸受限。书亢赶紧暗念:“放松,放松,放松,平静,平静,平静……”每次在沐浴时练习闭气,都是这样的开始。她知道,此时,不管发生了什么,最关键的一个指标:呼吸,一定要稳住。 书亢觉得在被拽下来之后,衣服明显是被挣脱掉了一层,里面的小黄花蒂,应该都在那一瞬间,被绿膜吞噬掉了;而自己的身体则被人很紧地抱着,也蜷缩成了一个曲体的“婴儿式”,接下来的滚动,就有些“翻天覆地”了,空军招飞训练应该才有的的体势吧,幸亏那些粗状的“皮筋”保护得很完美,虽然一路滚动前行,身体却并无任何损伤。 但是,这次“闭气”的时间,还是长得有些离谱,超过了书亢所能承受的极限,大脑开始因为缺氧而意识变得模糊,现在的书亢,不需要任何暗示,已经是真得全身每一处都“平静”下来了。 虽然这段“平静”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书亢来说,她似乎是给累到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梦到了自己在一个走也走不出去的竹林里,到处都是绿色,挺拔的竹子,锋利的叶片,还有杂乱的野草,就在脚下,走得磕磕绊绊的,似乎脚也总使不上劲儿,很是费力,后面她就想,动动胳膊,看看能不能好点儿,结果像鸟那样一扇一扇的,居然脚离地,飞起来了!能够穿行在竹海的枝叶之间了!越飞越快,越飞越高…… 正飞得令自己又兴奋、又害怕呢,突然就从高空中摔了下来! 书亢双脚不由自主地猛的一蹬,“摔”回到了“滚滚国”的世界里来了。 眼睛一睁开,她看到了三张同款帅气、年轻的少年面孔,围在自己身边。 “你醒了?”其中一个看上去稍微年长一点儿的少年双眼充满了笑意,冲她说了一句。 “是你们!”书亢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便是那三个摘花少年。 “你认识我们吗?”最小的那个少年也把头伸过来,插嘴问道。 “嗯,我见过你们。”书亢一边回答,一边赶紧坐起身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上,也盖着一张用鱼皮制成的毯子,而自己先前制作的“侦察专用”紧身衣早已不见了,又露出了自己的原装衣物。 书亢用手偷偷地按了按口袋的部分,还好,所有的宝贝都在,就放下心来。 “你命好大啊!你知道吗?刚才太危险了,差一点,你就要被藻牛给吃掉了!幸亏我哥救了你。”中等大的少年也补充起了刚才那段,被书亢失忆了的经历。 “‘藻牛’是什么东西?”书亢好奇地问。 “就是那个天天要吃最大的黄丹,用来补自己的元气,否则就不再替我们堵住这些孔洞,让水冲进来淹死我们,灭掉此境的巨藻呙牛啊!”老二少年认真补充回答道,“幸亏今天轮到我哥当值,才看到了你,他还因此损失了自己的宝贝大头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收臣 在向重的眼中,这个季孙如意,十几岁数的样子,模样长得算得上周正,胖脸蛋儿还没有完全脱了婴儿肥。穿着打扮十分讲究,举手投足、阔步前行之间,衣袂飘飘,尽显少年得意姿态,似乎能透出几许传闻中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来。 从后来在欢迎宴会上的表现来看,这位如意小公子,是非常喜欢看舞蹈表演的,看到由32人组成的群舞上场的时候,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跑进了正在舞蹈进行中的舞者队列里,一排一排的挨个儿数着人数。 最后,他还扯下最中间那位领舞手中的长飘带,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摆弄舞动,搞到这群舞者的队形、舞姿一度被搅得混乱不堪,直到被一个年轻人冲进舞蹈队伍中来,把小公子季孙如意给硬拉回自己的座席,这才又恢复正常,得以让欢迎舞蹈的仪式继续。 被带回座位的如意,不满意地甩开了拉他袖子的手,还冲着拉自己出来的年轻人翻了一个大白眼,一百万个不“如意”的样子。 这位年轻人叫南蒯,是南遗之子,而南遗是季孙氏费邑之宰,又是季孙宿深为信任的家臣,不但颇为能干,还能经常为季孙宿出谋划策。季孙宿叫南蒯作自己孙子的陪读,每每出行,也定会一并带上这老少两位。 “要是如意在外有什么不妥之处,你尽可去代师管教他。” 这是季孙宿给到南蒯的一个特权,就是为了有人能在适当的时候,管得住这个经常会发疯,不服管教、不顾礼仪的孙子。 恰巧这位南蒯又是一个“认死理”,特较真的耿直男孩子,所以每每执行起季孙家家规来的时候,都是丝毫不打折扣,绝对按章执行,这也导致他和这位如意小公子,关系一直很糟糕。 “就你手快!臭蒯蒯!” 季孙如意经常拿他名字的戏弄他,“快”字三声,就是“蒯”的发音了,再加上当时人们用来编坐席的材料,也经常会用到蒯草的茎,为了泄愤,如意就经常故意把坐席中的蒯草茎抽出来,还用脚去踩,每每搞到一片狼藉,让他去反复收拾、善后。 南蒯虽然也很生气,但身为家仆之子,也没有办法,只好一次次不厌其烦、勤勤恳恳地给公子如意收拾“烂摊子”。 被来客给扰了气氛,本来挺令主人尴尬的,好在季孙如意也还是一个小孩子,不知不为过,人们总是容易原谅“未成年人”的,向大夫看到季孙宿面有愧色,也是毫不介怀,只是宠爱地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如意尚年幼,好奇心重,贪玩矣哉,切勿放在心上,不妨事,不妨事!” “阿爷,吾啱啱仔细验过,共有三十二人舞,每行四人,一共八行,其实呢,吾有计过,喱间屋咁大,其实仲可以站下更多人,何不加多一倍,每行站多四人,岂不更宏大、美丽?”被中途拉下“舞台中心”的搅局者,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还在数字上,和季孙宿讨论起来。 “快收声!要俾旁人听到,传上去,你有此等大胆想法,吾等全家都会被治罪!小子切勿再妄言。” 季孙宿神情突然间变得十分严肃了,赶紧阻止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子再满口乱讲,他倒是随心如意了,却会让季孙家有可能蒙受灭门之祸。 要知道在那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正式场合中的跳舞人数,可不是你想上几人就上几人的,每一个等级允许跳的集体舞人数,可是有严格的限制的:只有天子,才有资格上八八六十四人的“大型舞蹈队”;而卿大夫,只有四八三十二的“中型舞蹈队”的配置。 “传上去又如何?多几十人而矣,有何不妥?”季孙如意并不买账,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图口舌之快地,要把季孙家往“叛逆不道”的大罪上推。 “请正卿放心!若有一人敢将今日如意公子之言上传,吾将立斩其舌,令其不能返鲁。” 扔出这么一句掷地有声的话的人,从左右陪座的后位中,踏着重重的脚步,快速走到了正堂居中。 是阳虎。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跟着队伍就混进了正堂,并且兀自坐入了来访的鲁国陪宾客群当中。 “你系宾个?”季孙宿对这个大胆的年轻人,不由得抬目凝视,发现是一个穿着宋国礼服的高壮年轻人。 “季孙正卿在上!在下姬姓、阳氏、名虎,另名货,鲁国匡人,时年二十有三,乃宋向府客卿,为访宋家小公子向重,闻其名重,钦慕不已,意欲切磋,至今已居留逾月,宋大夫念与正卿之谊,善待鲁人,吾亦受益。今幸逢正卿来访,素知大人贤明,爱孙极深,又管束失策,小人素武力,擅御射,愿谋一职护在小公子左右,必将倾力辅佐,如蒙收纳,请幸一同返鲁!” 阳虎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加上英武的站姿,揖礼也做得十分谦恭,尽显忠诚之意。 这一出,季孙宿很是受用,竟然是立即心生爱意,点点头,说道:“阳虎,既有此才在宋得遇,乃吾等深缘,好,今日就收你为吾家家臣,请陪如意,加护左右。” “多谢正卿!”阳虎看到这么容易就“应聘成功”了,十分高兴,赶紧低头拱手再次谢过,然后转向季孙如意,冲着这位“正主”,也是深施一礼:“阳虎见过如意小公子!” “好啊好啊!以后,你就在吾身边吧!蒯蒯,你快站到西边去,来!虎虎,你站到我左边来。” 季孙如意看到这个在进大门时,就一眼发现的“大个子”哥哥,原来还是他们鲁国人,现在又成功被祖父收为家臣,还真是喜出望外。 “吾亦有闻,向大夫之小公子向重,乃天生神童,虽只三岁,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能,莫说阳虎,吾亦想见识一下,不知可否?”季孙正卿也对向重十分感兴趣,接着阳虎的话题,也就顺便提起来了。 于是,全场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到了一直默不作声、只顾专心吃着烤肉的向重身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主芯 “‘大头’是什么?”书亢有些羞愧,但也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把什么给整坏了。 “看,这是我的‘二头’。”老二从一边的一个腌咸菜缸一样的容器里,顺手捞出了一只“八爪鱼”。 小三也忙不迭地跑去他的“咸菜缸”里,捞出另一只最小体格的“八爪鱼”,补充介绍:“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叫‘小头’。” “是这样的,今天情况紧急,你那里要再晚一点下来,就可能要被‘巨藻’呙牛所豢养的宠物海叶蜥吞掉了,我只能把大头扔上去,让它带你下来。那个膜上有一种粘液,平常无事,一旦进入‘进食模式’就会分泌出消化液来,具有腐蚀作用。对于沾上它的东西来说,无一幸免,只需半天时间,就会被感染到,最后……唉!‘大头’能救你一命,也算是值了。” 老大慢慢地讲述了救书亢的全过程,唯独没有敢提到,他自己,其实也在救援现场;后面卷带着书亢一路回到小窝棚的那一段路上,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对她描述,一想到这一段只有他和她的过程,老大突然就感觉到耳朵根发热,偷偷红了。 其实这时应该脸红的是书亢,她也清楚记得那一段,是被人紧紧抱着的,但这时,大家都心知肚明地默契“失忆”了。 “那个‘大头’,所以,它死了吗?”书亢有些不安地追问道。 “嗯,不过,我会很快再给自己捕一只新的来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老大安慰着书亢。 “那就好!你们这里,为什么这么安静啊?外面,一点人声都没有,是有什么讲究吗?”书亢想起了她的初来时的那个疑问。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材料一切都很脆弱,如果声音过大,就有可能会引起震动,造成坍塌,并且,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生命的,包括我们脚底下所踩着的这块‘地’,全都是在不停生长中的,我们这些人类,对它来讲,就是异类,属于被‘驱逐’的品种。只有我们轻言缓行,再作一下改扮,就像我们三个,每次出去,都要用鱼皮甲护体,滚动而行,它们才不会发觉我们是人类;而要保持这里的安全,就必须去不停向各个孔洞提供黄花蒂,让包裹着我们这个世界的巨藻呙牛认定,这里就是它的家,不停有食物供给,它就会一直保护着这里,随着这里的长大而长大,领域空间才会不断新增,而我们,也将获得无限可增长的空间,可以一代一代生活下去。”老大认真解答了一番。 “对了,我还想问,刚才我在被粘住的时候,背后那个热气是什么东西啊?”书亢觉得‘大头’只是用它的触手来救自己,应该不可能是那股热湿气流的来源。 “那个,就是巨藻呙牛的清道夫海叶蜥啊!它的主要任务,就是清除这个世界里,一切不属于它的东西,像刚才的你,就被它发现了,正要攻击你呢。幸亏它的视力不好,几乎全靠舌头的感觉,再加上我的‘大头’动作更快。” 老大介绍了那个被书亢称之为“变色蜥蜴状的水中怪物”,刚才差点拿书亢当小点心加餐来着。 “原来是这样!”书亢松了一口气,往后一靠,发现背后所依靠的那根一人多粗的树干突然动了一下,于是不由得扭过身子,顺着树干向顶上望去。 “你们为啥把树都种在家里啊?”书亢很好奇这家中长树,是有些神奇,“还这么不结实。” “呵呵,这才不是树呢!这是我们每一家的‘主芯’,也可以说是能量棒和信息中心:我们每天所需的食物和热量,都是从这里获取的;还有接受来自主室的所有消息,也都从这里得到。并且,主室也通过这个来观察我们每一户的情况———包括,今天你进来了,‘呙主’那里也知道了,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登记你的情况,以确定给你分配哪间呙室呢!”老大继续介绍屋里的设施。 “只要新来人,都有房子分配吗?不需要条件?这政策不错,还有那,要是洗漱和上厕所,怎么解决呢?我看这里这么小,除了三张鱼皮毯、一根‘主芯’,你们这三个装‘大头、二头和小头’的小缸以外,什么都没有啊?”书亢一想到自己一会儿也有可能被分配一间“呙室”,就不由得担心起物业设施来了,万一也如此简陋,那可是相当难受的呀! “是的,只要是人类,就都有分。至于洗手间嘛,你刚才是不是有看到,我们外面的高处挂满的是什么呢?”二宝这时有些兴奋,似乎对这个话题有所偏爱。 “绿色的树叶?蓝色的夜光棒?”书亢能想起来的高空穹顶上,最多的就是这两样。 “每一个夜光棒,都由顶部滴落的纯净水注满;同时也都是一个可以用来洗浴的单人空中浴室;每一片树叶,都是可以用来那个……的工具,每当洗净完成后,这只浴棒就会被壁顶缩回吸收,最后成为我们四周或脚底下黑乎乎‘地面’的一部分,多余的营养部分,都会导流到花坛里,供给那些花的生长。”老二详细介绍了这里的上下水系统,看起来,相当环保,还颇有些浪漫。 “那,透明的,被人看到怎么办?”书亢还是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不用担心,这里没有人会在户外停留,更不会有人观看,因为清道夫每天都会在外面转来转去地觅食,谁嫌自己命长啊!”老二补充道。 “可是,要怎么才能进去呢?那个,那么高!又没什么可供攀爬的。”书亢很想体验一下这个空中浴室的感觉。 老三站起来,拍了拍书亢背后的‘主芯’,说:“就从这里进啊!” 没想到,转过去,这棵‘主芯’的背后可以打开一个弧面的小门,里面,是空心的!有一个小平台,可以升降!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预言 弱听的好处就是,想听的时候听听;不想听的时候,谁也不能怪他是在“装聋作哑”。 向重嘴里正在和一块刚烤出来,一咬滋滋儿冒油的羊肉真诚交流着口感,突然觉得四处突然变安静了,能感觉到似乎有很多目光正在向他这里集中发电———不用抬眼,也知道,自己虽然一直努力保持低调,还是被人当成“重点”来对待了。 “季孙正聊!吾家重儿自出生即有耳疾弱听,不过,佢亦有自己嘅办法,通过眙口唇之动作,可以沟通,佢仲可以讲出声,不过,就系语序、音调有小小与众不同,但都无妨,如果大人有咩想问佢,尽可以说出来,但问无妨。” 向大夫替自己的小儿子先做了一番介绍。 “未知公子有此奇能!听闻向兄所寄吾之书信,乃由重儿所写,吾之所赋早已经年,其时,公子重尚未出世,未知顶会全文默写,无一错漏?又系宾个教你此诗?” 季孙公聊与向大夫在车厢中的密聊里,原来早已讨论过这个疑问了,这时,正好向正主提问。 “此乃天意,不可揣度!” 向重心想,怎么说好呢?干脆先推给上天好了,这实在是连他自己都没办法编出一个能让他们听明白的理由?或者,不如给他们做个小试验,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想明白这个道理。 看看主座席前,一左一右,有两个大肚子鹬鸟造型的大香炉,正从喙部吐出袅袅香烟。 向重突然有了主意,只见他跑去门口,推开正好遮蔽住阳光的木门,一柱阳光,即刻倾斜而入,正好照射到了一只鹬鸟香炉的喙部。 而那团原本只是慢悠悠轻轻扩散的香烟,立即被这一开门的清风吹得一冲而散,烟雾雾团立即变成快速搅动、风云变幻的即视感,而这一柱阳光光柱中间,则出现了大量肉眼可见的悬浮微尘,与这团浓烟一起现身,似有千军万马正在滚滚沙尘中,策马远奔袭来……而没有被阳光照到的另一只鹬鸟香炉,则只有喙部白色的轻烟慢慢喷涌…… 在那个没有电视、3d投影技术的年代里,用阳光和烟雾就做出类似在空中上演的大片3d全息投影效果,那种加上人们想象力而形成的视觉冲击力,比刚才的32人中型舞蹈团的群舞,还要令所有人震撼! 接下来,他又把这扇门关上,香烟又恢复了缓慢、轻柔地汇聚、上飘、散开,除了这一团白色烟雾之外,空中又什么都看不到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无数微尘,充满着所有的空间。 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向重又走回到自己的案前,拿起一只木托盘,走到大肚子鹬鸟香炉的下方,打开肚皮底下的小盖板,收集了一盘香灰,又用一只筷子把香灰表面铺平整。 接着,他端着这一盘香灰盘,走到侧边乐团的一位鼓手旁边,把香灰盘放到了鼓的旁边地上,又拿起了鼓手的鼓捶,“咚咚咚咚……”地变换着鼓点节奏,敲打着,敲打着,只听鼓声一响,香灰表面,就随之出现了一些非常有规律的波纹,随着鼓点的快慢轻重,而相应地跳动、变幻着各种不同的美丽图案。 大家都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纷纷相互使眼色、点头、咋舌,赞叹不已。 两个小试验一作完,向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拍了拍沾满香灰的小手,正好也把刚才吃的满手的烤肉上的油顺便给粘掉了,又请仆人拿来书具,快速写下: “日光无眼,可见燃香寻常之所不见;尘亦无耳,可听鼓乐动然宏宇之声;吾心亦然,若有机门在胸,既已开启,则可知无身无识之事。此乃天机,非常人可以道也。” 虽然向重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很小儿科的物理试验,但放到这群人眼中,他就和那些个会看星相、占卜龟壳的“方士”差不多一样神了,不如所料,他收获了更多崇拜的眼神和啧啧声。 “看见声音,见所不见,倏忽开闭之间,已若醍醐灌顶、恍忽若悟!吾等何敢眙低三岁孩童之精言神示!向兄,贵公子重如此聪慧,实乃千古少有,闻所未闻啊!如今亲眼得见,真乃大开眼界,大开眼界,真乃神人下凡也!”季孙宿拍着自己的大腿,不停感叹。 “犬子胡闹,雕虫小技,见笑见笑!”向大夫自然是骄傲度又升了几度,还得装模作样的再表示一下谦虚。 “既知过往,敢问公子重对于鲁国之今日、未来,又有何高见?”季孙正卿可算是把今天当成“天师免费算命开放日”了,问完过去,问现在;问完现在,问未来。总之,这个机会很难得,要好好把握。 “今之鲁国,君幼弱,卿主力,十二有七民皆悉;未来之鲁,卿下臣,亦争利,山峦倾倒群雄起。”同样写好一段复文,向重恭恭敬敬地呈送到季孙公卿手中。 向重当然知道,这种奴隶制度即将被封建社会所瓦解,就给他来一句“预言贴”吧!信不信由他,反正,今天他所收的这个阳虎,就已在里面交代好了,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懂了。 拿到这段文的季孙宿一下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由他们三家公卿四年前所推行的“十二分其国民,三家得七,公得五,国民不尽属公,公室已是卑矣”这种根本税收制度的变革,这个小小孩童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未来,将会发生连家臣们,都会起来一起争权夺利的事儿,甚至,连这种由季孙家世世代代努力而争取来的实际执政的如山一般稳固的统治制度,也可能完全被瓦解,会分崩离析,又会跳出一大批“英雄豪杰”来争天下! 不过,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就算你知道了未来,又无力改变未来,提早知道了,岂不是更加痛苦? 到底是信他好呢?还是不信他更好?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猪笼草 原来这是一根同心圆的空心树! 书亢对这种设计,倍感新奇,跃跃欲试。 “你现在就想试一下吗?”老大看懂了她的眼神,就问道。 “是啊,可以吗?”书亢笑着把手交叠在身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里是男孩子的宿舍,她一过来,就提出想要洗澡,是有些不妥。 “那你要快一点,因为从主室过来为你登记的人,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了,你要把握好时间。”老大又交待了一下,走到门前,做出一个示范,他进去站了一下,又指了指门侧面的那个小突起圆形按键,说,“你关好门,一按这里,就会升上去啦!站好,要小心哦!为我们男孩子们配的升速有点快,你把双手交叠在前胸部,脚下有两个卡位,你把脚卡住那里,就没问题了。” “好的,谢谢!我知道啦!”书亢待老大退出后,自己就钻了进去,把门从里面一关,脚部卡好,那两个卡位,就像一个简式拖鞋的横梁一样。她又仰望了一下顶部:上面是一个真正的“一孔之见”、“井底之蛙”的视角所见,不过,上面的风景,真得很美!蓝色、绿色,交错晃动着,诱人神往。 树心是纯白色的,被这两种颜色映衬得有些发青,像是硬橡胶的质感。 “上!” 书亢把那个小圆豆豆一按,又赶紧双手交叠在前胸,就像坐高速电梯那样,很快升到了十几米的高度。 原来,站到这个平台高度上,那一圈悬挂着的“蓝光水”透明光棒浴室,都近在手边了,实在是太过美好! 从底下看,只知道是一个个长椭圆形的圆柱葡萄体造型,到这里了,才发现,每一个,都长得有些像“猪笼草”的捕虫袋,上面有一个盖子,正好可以把空气中的水汽冷凝后,再全部准确滴入袋中;袋子中有一层带滤孔的透明膜,水滴滴入时,会透过这层滤网膜,再落下去,整个是蓝莹莹的色谱,非常漂亮。 书亢选择了一个最接近平台的,摸了摸它的边儿,手感还不错,试了试力,应该足够承重。 书亢掏出木簪,先给自己画了一个防水束口袋子,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下放进去,在小平台上拴住在那两个固定脚部的横梁上,然后,转过身来,撑住这个大气膜的“捕虫袋”的边缘往下一跳,就轻松落到了中间的那层带滤孔的隔膜上,她的重量,让这层“救生网”一般的隔膜猛得下坠,身体就正好浸入到了水中,水温有些低,激得书亢打了一个小颤,然后就象平常初进入室外野泳水域那样,赶紧活动活动,很快就适应了。 下层的水温,要比表面的高一些,所以,书亢一边泡澡,一边愉快地清理着自己,并和上次那个莲花池里的对比了一下:这次景色换了,上次是绿色调;这次是蓝白色调;这次人没缩小,也没有碰到一对聊天的兄弟,不过,下面可是有三个小兄弟呢!呵呵,想不到,到这个世界以后,自己和小哥哥们的缘份还很深,总能碰到不同款的呢! 上面的水滴,还在不断地滴下,加上她的重量,这粒大水泡,明显在变得更大、更长了。书亢心想,不行,我还得试试它的排污功能,要不然,人有三急,到时真麻烦了,可怎么办? 于是,书亢特意往边上挪了挪,蹲到了水浸不到的边缘,手扒着上面的厚边,开始试验:带着试验的精神,做什么都变得非常有趣,只见当小的进行完时,下面的水,先是会变色;后又很快澄清如初;大的呢,也是先变出更深的颜色,随后,也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澄清如初,似乎在水里,有一些专门与这些“人体废弃物”相结合的什么物质,能准确捕获、凝结,然后就被厚厚的膜给吸收掉了。至于这厚厚的膜里,到底是怎样一种走向,从外观,看不出来,只知道这只被自己体验过的大“猪笼草”有一种要收口回弹的趋势———似乎刚才的排泄物,促进了它的袋口“雨棚”的生长,它正变大,有要大到这个袋子浴室的横截面全部的程度了。 不行!得快出去!要不然,自己就真成了那只“虫子”了! 书亢发现这个趋势,果然站起身来,赶紧从手能探得到的大树枝条上撸下几片大叶子,赶紧善后,当然,这现成的滴水是不能浪费的,全部洗净,就在叶盖要合拢的前几分钟,她敏捷地跳回到了小平台上,一边打开袋子,重新穿起衣物,一边欣赏着这间临时浴室的顶门终于完全封闭了,接着整个“大型猪笼草”的捕虫袋———她的临时专属一次性浴室,就开始收缩变干,似乎上面悬吊着它的那些茎里,有着一个极其强力的水泵似的,迅速把这只袋子里的水全部抽干,干缩后变成一个暗灰色的球状根蒂,被收回到了天花的茎干之中,再过一会儿,就整个不见了。 难道?这么美丽的东西,就是专门———吃脏东西当饭的? 书亢觉得这个东西有趣,很环保,也很好看,算得上是高、大、上的设计了。 一身轻爽,恢复常态后的书亢,站在小平台上,四处环视,她发现,其他的小浴室里,似乎并没有人与她同时使用,所以,除了她自己在欣赏着无人可以共享的“无限险峰风光”外,真得只能是放在记忆库里了。 好了,上面能看得都看到了,离这里最近的小平台,也起码有二、三十米远,根本就没办法跳过去。还是下去吧!最年长的少年不是说,一会儿就要来人登记她的到访吗,还是先遵守一下这里的规矩比较好。 关键是,她自己给这里命名的“滚滚国”,在他们的呙主眼里,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字”呢? 书亢站回到那个束脚位,琢磨着,这次没法按下面的按键,怎么下去好呢?应该动哪里呢? 除了这两根固定脚部的横梁以外,小平台上,其他什么都没有。 “肯定就是这两个小横梁了!”书亢把这两根固定脚部的横梁往上分别提起,再躬身两手一齐按下,果然,小平台开始往下降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名利场 不管信与不信,反正,对于历史来说,当事人事发当下的意愿,几乎毫无作用。 季孙宿接受了这篇“预言”,并给向重行了一个超乎他年龄应该承受的大礼,这让向重感到十分不安,赶紧还礼,退去自己的坐席。 看到这一幕,如意不干了,他怎么就觉得自己的爷爷可是鲁国实权最大的人之一了,怎么可以失了身份,在这里,冲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行大礼呢?于是,他决定再出点“幺蛾子”,为难一下向重。 “虎虎,向重公子咁犀利,吾等岂能冇咩表示?你,唔系专为向重公子问谒而来的咩?请就你心中之疑与佢论之。” 阳虎这才刚刚“应聘成功”,“准雇主”这就立刻出题目了,还真是不得不答。 他只好施礼出列,转向向重坐席的方向,冲着这个他原本认为太小而不屑提问的“小屁孩”施礼问到:“向小公子如此聪慧,尽得吾主欣悦,吾亦蒙恩多日,请恕在下之前不知乱言之过,在此一并谢过!公子生于豪宅大户,知礼明过,请问:富者,可有仁义?” 向重素知这位阳虎,是提出“为富不仁”的鼻祖,他之所以这么问,是想借此验证自己理论的正确性,并且,对于他这个落魄贵族而言,虽然满心怀念着贵族的尊重,但现实更希望先享受富有,在他的心中,这世界上的富人,之所以会富,那一定都是怀有“不仁”之心,就算是几千后的人们,还是会一直争论这个永恒的命题:到底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厚德载物”呢?还是“所有巨量财富的第一桶金,都带着罪恶的基因原罪,带着一滴肮脏的血。” 向重想到了自己在辛吾时代的论文中,有关“溜索盒子”的理论中,其实早有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富有”是物质的需要;“仁义”是精神的需要;这两种需求,在他的“安、康、美、乐、富、耀”六层需求上来讲,是最后的两层,现在阳虎所想不明白的,就只是这中间的第“五、六”层的关系。 并且,这六层的关系,都是向下可兼容,即:仁可兼富;而富未必兼仁,如果说一定要为这两者说清楚一个关系的话,用数学的概念就是,“仁”是包含有“富”的;而“富”与“仁”却未必一定要有交集。 所以,这样说来,阳虎所坚信的“为富不仁”,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性,可以改为“为富不必仁”,加一个“必”字,即可。 向重又把刚才那个做声波试验的香灰木盒上的香灰面用一根筷子抹平,重又操起刚刚啃剩的一根羊骨,在香灰表面写了一个“必”字,指给阳虎看。 阳虎一看到这个“必”字,心中疑惑:到底是“必为富不仁”;“为必富不仁”;“为富必不仁”;“为富不必仁”?亦或是“富者,必有仁义”? 如果是前面那一串排列组合,那就是等于与他心中的执念“为富不仁”一样了;若是最后一种,则刚好相反,“仁义”与“富”形影相随,并且似乎“仁义”会更份量更重一些,是之所以会“富”的因,或者说,因为先有了“富有”,从而有了闲钱善心,而生成了“仁义”,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这样的话,“富”又成了“仁”的因。 这种“因果关系”的概念,虽然还没有随着佛教思想的传入而让阳虎知晓,但他在心底里,是模模糊糊中,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世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总应该有个相对原因的。他不相信突然而来的事情,包括这个小屁孩,能自带预测功能,不学而知天下事。 虽然他心中存疑,但也不想在众人面前,显得自己一个成年男子的智商,会比一个三岁孩童还要低,所以,也不再追问,而是佯悟而拜,高声说道:“向小公子高见!受教受教!”然后退回到如意身边。 如意没看明白,到底这个回合,到底给季孙家扳回面子了没有,只是一脸懵懂地对着阳虎瞅了瞅,意思是:“就系咁么样?完着?” 看到小“天师”已应答三轮完成,都说“事不过三”,如意再想整更多的花样,也都不太合适了,只好悻悻作罢。 主宾重又进入了“欢愉相向两不厌”的正确流程里,鼓乐喧天、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宋鲁两家兄弟亲如手足的一般的情谊,正在一套完美的礼仪典式中巩固、加强着。 面对这样的热闹,向重却有些看得厌烦了,就觉得这些人,都好假,明明心知肚明地各自揣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花花肠子心思,却还得在人前,摆出一副假模假样的“恭敬、谦虚、羞愧”等等的表情、姿态来,那些标准的举止,在他看来,无比繁琐、甚至有些做作,无聊之极。 “不陪你们玩儿了!”向重趁着去茅厕的机会,偷偷溜出了这个令人头痛的“名利场”。 “唉,还是这里痛快!”向重一边痛快地释放着,一边感慨:这漂亮厚重的层层华服之下,还不都是一样的简单、粗暴。 并且,这内、外的反差,也实在是太大了:极度繁复,与极度简约。 这反差,不仅仅是衣着,连茅厕周边都一样,还种满了芬芳的桂花树。 恰是桂花初放的时节,刚才还屏住呼吸,撑过那十来秒的向重,一出到桂花树下,就被上面这一树的淡黄色初放桂花给吸引住了,不由得来了一个与天空的亲吻———深呼吸! 这些桂花树的香味,与他所熟悉的辛吾时代的苹果社的活动场地,那片苹果林味道不一样,但感受却差不多,都是充满着令人满心愉快的香甜味道,还有小伙伴们的脑力碰撞、激辩争持得面红耳赤,却情绪高昂的那些日子。 身高还不足以够着花枝,但香味,总算还可以勉强闻到一些,十分淡雅,简直让人想摘一大枝下来,凑近了,闻个够。 突然,一股很浓的桂花香,从脑后传来,一大枝开盛的桂花出现到了向重的眼前。 “喜欢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代价 书亢赶紧站直,双手交叉护胸,小平台又没入了空心树洞,降回到了底部。 推开门,果然,门外此时已经多了一位一样穿着鱼皮外甲,腰缠大眼“八爪鱼”的一位年轻人,看上去,20岁左右的样子。 “这位就是呙主派来的纳员主管海小楼。”老大向书亢介绍着这位新客。 “你好!欢迎来到‘海呙’,我们在主室看到你了,你是第三千三百三十三位来到我们这里的人类新成员,根据你的行动记录,你的体能、智能、年龄、性别、身体条件,均符合加入我呙,成为我们中一员的资格,并且,你将获得直接进入,当年我们的父母,他们当年也是从上面游下来的,到达这里以后,一开始也是不习惯什么都被人看透,没有任何隐私,也感受不到自由,但是,失去个性自由之后,他们衣食无忧,每天所想所愿,都能一一实现,久而久之,他们习惯了,就不再去想什么‘个性’、‘自由’之类的事,开始觉得这里的生活很好,事事有安排,件件都合理,几乎不用动任何大脑。” “肯定会这样啦!人不需要用脑,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啊?”书亢心想。 “总不用脑,当然会有负作用,他们的智力水平严重下降了,还有情感,因为不再有任何刺激,他们不再会有任何过激的情绪,甚至都忘了哭,也不太爱笑,每天都是一副很平和的表情。终于,有一天,父亲先大脑失控,出去替我寻找宠物‘大头’时,只是把‘大头’带了回来,自己却因为不小心被海蜇的毒针刺到,而过了没多久,就毒发身亡了;而母亲却因为父亲的离去,第一次想起了‘哭’的感觉,她哭了三天三夜,最后,趁我们都睡着的时候,自己也跳进了水里,从此就再也没有上来。”老大讲完了。 “这么悲伤的故事,被老大讲得,就像别人家的家常八卦似的,可见,他们和父母之间,确实只有生亲,没有养恩,所以感情不深。” 书亢觉得,“没感情”这事,能被遗传,说不定,怀他们仨的时候,他们母亲的脑电波就已经快成一条直线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要约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向郑也出来了,并且发现了向重正踮脚向天,想离花香更近一点的可爱姿态,就从上面,给他折了一大枝下来。 “多谢!”向重接过花枝,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香气儿,然后冲着向郑哥哥甜甜地笑着道谢。 说实话,向重真得很有善人缘:在竹林山野的家里,有“小尾巴”、姬圉小哥哥、赵武伯伯和娘亲宠着;回到了向府,又有这个哥哥和父亲宠着,而六位师傅,也先后被他征服,对他是含着既宠且敬的态度,唯一容不下她的,就是那个对他严厉、言辞刻薄的向夫人,也借着为他好的名义,劝服了向大夫送他去他国觅更强的师傅从教。 “听阿妈讲,今次阳虎随季孙正卿回鲁国之后,你亦要返回你娘亲那里,吾与诸位先生都好舍不得你,你可要应承吾:学成即归,你要讲更多有趣嘅嘢俾吾听嘎!吾仲要参加你的加冠礼!” 向郑蹲下身来,抱着向重瘦小的双肩,用力按了按,做了一个兄弟间的“要约”。 约,自然是要履行的,无论是与兄弟的,还是与父母的。 按照与向小夫人的“约定”,月末到了,向重被送回了向小夫人那里。 孩子的成长,与成人不同,即使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小尾巴”都开始掉了一颗大门牙,变成了搞笑漏风版的小朋友了。 就是因为这颗牙,“小尾巴”难得,第一次表现得特别矜持,而不是一见到重儿就扑上去抱起来猛亲,而是特意把嘴唇闭得紧紧的,两只大眼睛冲着回来的向重一眨一眨地充满笑意,表示欢迎。 向重感觉好极了!终于,不用再被她抱着亲脸蛋了!看到她变得“淑女范儿”了,只是以为一个月不见,陌生了,还有就是正式跟母亲学习,懂得礼仪规矩了,这样有点距离,看上去,“小尾巴”也似乎长开一点儿了,漂亮多了,嗯,果然是“距离产生美”。 向小夫人抱了抱向重,看到儿子又长高了一点儿,体重也增加了,脸蛋上也红润润的,色气不错,她这才放下心来。 “听闻此次你已拜师向郑六位嘅先生,不仅学问长进,而且名满宋城,拜见者甚众,其中不乏成人,还惊动了鲁国的正卿来访,亦有侧目表现,可有带回一些新作俾吾等眙下先?”姬圉最关心的,是向重的最新作品,作为这位神童师弟的头号粉丝之兄,还是最能抓住核心亮点,好学多进。 送向重回来的仆人听闻此言,立即打开随身的几个公文包裹,打开第一个储物匣后,里面是这一个月里,向重在向府拜师学艺后,得到的几样宝贝: 一枝已然干枯,却仍留有桂花香气的桂花干花花枝;一个纯棉布手工布袋,内装昝夷先生送给他的一套算筹小竹条;一柄带鞘锋利短刀,是杨封先生所赠;一个大红色的絮棉小布袋,内装广康先生所赠的“气吞”小胖四眼陶土埙。 再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堆写在精美布帛上的文卷,分别是他所“创写”的各种字体的书法诗词歌赋、两张设计图:马镫和弓箭箭头;还有鲁国正卿季孙宿所写的《常棣》全文、在接见鲁国正卿一行来访欢迎宴席上所写的两段文字:就两个小物理试验而写的总结文“日光无眼……非常人可以道也”,以后给鲁国现在和未来的那段预言贴。 “小尾巴”被那个大红色的小布袋吸引了,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就伸手抓过来,从里面掏出那个鱼嘴已经被向重嘬出陶土的深褪本色的“气吞”来,好奇的问:“喱哋系乜嘢?” 话还没说完,手一滑,眼看这个脆弱不经摔的土陶就要坠地了,只见重儿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在底下做了一个标准的“马步蹲裆”的深蹲,双手趁势兜起的下裳裙摆,正好稳稳地接住了这个他心爱的宝贝。 “哇!原来你以嘎,腿上也有功夫了呀!好犀利!” “小尾巴”被重儿这电闪般的速度给征服了,胜过了对那只陶土埙的兴趣。 “真系估唔到,区区一个月中,你可以学会咁么多嘢!就连腿功,都亦练就,真系好犀利!好犀利!”姬圉也被这波操作给震惊到,不由得也连声赞叹。 向重用下裳把埙包好,同时站直身体,得意地向大家笑笑,并不多言,直接操起这只刚刚经历了一番要“四分五裂”风险的“气吞”土埙,开始给大家吹奏起来。 一曲《苏武牧羊》,曲调轻婉,简简单单,却又饱含深情,听得向小夫人,不禁热泪涟涟,一方面是被曲调所体现的苍凉与坚忍的情绪所感动,一方面是为儿子会这么多新技能,高兴到流泪。 古诗云:“天之诱民,如埙如篪”。 向小夫人自己虽然没有修过这两样乐器,但她素来知道,《诗经》有云:“伯氏吹埙,仲氏吹篪,埙与篪的组合,可为绝配!由于埙篪合奏的音乐效果,美丽而不乏高亢,深沉而不乏明亮,乐器埙两种乐器,一唱一和,互补互益,和谐统一,比作兄弟和睦之意。而埙篪之交,也象征着兄弟间高尚、高贵,纯洁、牢不可破的友谊。 而这一点,正是她所深爱的夫君,向戌大夫毕生所追求的理想。 看到认真吹着埙的向重,那撮圆了的,圆嘟嘟、红润润的小嘴,她也衷心盼望,将来能有一个吹着篪竹,与他相和,意气相投、彼此心意相通、一生相伴的至交知己,就像向戌和赵武那样。 “小尾巴”和姬圉兄妹俩尚未接触过这种乐器,也听不出这里面的妙处来,只知道好听,也便一起在曲终之后使劲拍巴掌,眼神里全是钦佩和羡慕。 “重儿,你此次回向府,所学甚多,技艺精湛,恰逢前几日商家兄妹派人传信过来,商容大夫已约得李聃,下月中旬,恰逢夕月,商家设宴,邀请吾等一行,前去共同祭月、赏月。你业已学得些许技艺,正可与伯阳公子一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迷宫 原来这三个少年,已是孤儿了,真可怜! 书亢对他们心生同情,本想找点什么词来安慰安慰,可是她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幸福、不开心,一定又是自己想多了。 “海小楼,既然你也知道我和我的两个徒弟只剩下不到47小时的时间了,又何必费心为我分配房间呢?难道就住一夜,也包吗?”书亢又想起了给她新“分”的房间。 “是的,就算只有一晚,凭你的等级,你是有资格入住的。或者,等你体验完之后,就会改变了主意,就此留下来,也说不定呢?当然,前提一定是你自愿,我们这里从来不强迫任何人做他不愿意的事。”海小楼还是那么自信。 “最起码,你有足够的机会,去满足好奇心,不是吗?”这句话的添加,又一次说中了书亢的心思,让她不由得不相信,这里的意念沟通,真得很省事儿,很高效。 上次这种“什么都不用问”,是发生在与鼎灵签契之后,就建立了与他的意识对接;而这次来到呙国,只是因为自己进入到了这个充满神经元的活体世界,也就不再需要过多“介绍”或“解释”,随心所欲的感觉,好奇怪,就像是:因为太过顺滑,自己和这里之间,永远也不会发生什么关系。 要知道,很多关系,都是因为有了摩擦、矛盾和纠缠,才牢不可破地变成了“善缘”或“孽缘”;而在这里,一切顺滑,一切随心,那么也就不可能产生更长远的关系了,这里最主流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要在日本,就叫“无缘社会”。 在这里,也近无缘、无心、无欲、无求,想想,也就很无趣了。 “好吧,那请带路吧,我很乐意去看看你们的世界。”书亢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要尽快完成。 三兄弟冷静地看着书亢低头钻出矮小的门洞,冲着他俩挥了挥手,并不多留,也没有什么过于激动或留恋的表情,就是那种“无感”,就算完事了。 “那个,请允许我带你走,请站到我前面来。”海小楼向书亢示意。 “就知道又要滚蛋蛋了,好吧!入乡随俗,我怕谁!滚就滚!”书亢已经很清楚这里的行动办法了,就利索地往小楼前面一站。 两只手臂当腰护住,团身一卷,这次不是“八爪鱼”的触手,海小楼手臂的力气,要比鱼皮少年老大的劲儿更大,身材也要高大许多,书亢能感觉到被当成“元宵馅儿”的感觉,又一次的“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过了不会儿,就已经糊里糊涂地滚出了这间全部都是由绿叶黄桦蓝棚绿树满天荧光棒所装扮的第一子室。 滚动停止了,书亢的眼珠子还在刚才的节奏里上下滚动着翻着白眼、黑色眼仁交替中,没有跟着身体一起停止下来。 “现在,供我们上行的路很窄小,只能供一人的身体通过,并且,这里是迷宫,很容易走失,你要跟紧我。我在前面带路,我们的目标是走到天花板的上一层洞门处。” 海小楼很有耐心,一直等到书亢的眼珠不再因为惯性转个不停,稳住视线焦点了,这才开始介绍下一段路的走法。 真没想到,这里是一个立体的3d迷宫!就像是钻进了晒干了的丝瓜里,瞅着全世界都是纠缠不清的“丝瓜瓤”的纤维絮状结构,似乎到处都是可供手脚着力攀援的地方,但真用手一试,却根根粗细不均匀、软硬干湿度也不一样,承重力也都不同,需要仔细观察、多次试错,才能找到规律,做出正确的选择,采取最适宜的动作。 因为这些絮状物的颜色也都差不多,有些焦黄,并且是透明的,象琥珀的质感,判断起由这些东西所围起的空腔,到底哪条是通路,哪条是死路,哪条是回头路,还真的很难判断。虽然书亢的视力已算是可以报名参加招飞的标准了,但这里考验得,不仅仅是视力这么简单了,还有色差、空间的推测、记忆力等等,看起来,这个迷宫的规模也至少有150米长宽高的体量,要想通过这样的迷宫,没有向导,恐怕真是会“困”死到里面,也说不定呢! “这样啊!请等一下,我找个绳子,咱们都系到腰间,这样就不会离太远,走丢,行吗?”书亢觉得,为了节省时间,自己不可能在这里浪费太久,也不想被弄丢,不如,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变个装备出来,对她可不是难事。 “绳子不行,这里面本来就有太多像绳子一样的东西了。”海小楼不同意这个主意,估计是有人这么试过。 “那这样,我送你一双会掉颜色的鞋子,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你走过的痕迹啦!”书亢又想了一招。 “你是生怕‘海叶蜥’今晚饿着吗?我们不能在这里留下任何印迹,并且要尽快走出去,否则,它很快就要巡查到这里来了。别啰嗦了,快点走吧!跟上。” 海小楼原来也有怕的东西,他开始不淡定了,东张西望地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环视警戒着,防止那个会吃掉人类的‘宠物海叶晰’突然出现。 “好吧,好吧!”书亢也不再纠结了,点头同意,立即开始行动。 海小楼身手很敏捷,首先钻进了这个“透明丝瓜瓤”大迷宫中,给书亢留下了一个速写的“仰角”造型———他根本就没穿鞋,光着的脚趾好灵活,抓地功能一流!双手、双脚的默契配合,如行云流水一般,就钻进去了好几米远。 书亢赶紧跟上,真是笨手笨脚,她所熟悉的哪种质地应该有哪种硬度、承重,在这里,似乎都不是地球上的“同理可得”,抓放之间,总有半股力气白废了,似乎被吸收掉了,仿佛越是使蛮力,就进度越慢,还要给弹回、稳住,留一些“晃悠悠”后才能再出发的时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认字 向小夫人把这个被向重期待了很久的重磅好消息宣布了出来,脸上泛着期待之光,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即将可以见到,与其智力旗鼓相当的“知己”一般的当世贤才了,这将对他的一生,产生重大影响,他应该可以得到,从她这里得不到的更好的启发和教育。 向重垂下抓着“气吞”的双手,用力点点头,也是一脸兴奋和期待。 “太好了!总算要等到见伟人的一天了。” 姬圉可比“小尾巴”稳重很多了,他轻轻把第二个锦匣中的一卷文字展开,只见上面的字体,真是千奇百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唯一能认读的,就是大篆的部分,而另多半的小篆、隶书、楷书、行书和草书的部分,就不能认读了,于是,他就问向重:“果哋系乜嘢?吾都不识嘎!” 他正在指的一部分文字,正好是向重为了怕自己认读不准,而专门默写的“篆书口诀”: “占土明是坫 木詹显是檐 零头炎为正 屑腹易是真 楚疏胥易足 弃育云非云 双虫加鼎虫 三鹿从土尘” 向重有些发愁,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个口诀呢? 向重看了看自己的另一个宝贝,装满了算筹小竹片的那个袋子,于是他把这一袋子的小竹片全部都倒了出来,然后把它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摆到了大篆字体的部分,以每相间隔一个字,就用算筹作框架,把每一个很有个性,象一个个图画的字,按其字形框了出来。 然后,又用另一部分算筹,把另一半中的小篆也整整齐齐地间隔式框架式标志了出来。 这样一对比,很明显:大篆是高矮胖瘦,个个不一样;而小篆则整整齐齐,每一个字,都一样高低大小,工整美观。 “原来,你是在改进这些书法,使其更加美观、齐整!”姬圉看明白了这个字体大小和结构的对比结果。 至于这个“口诀”的认字意义,向重先收拾起这些算筹小竹片,用它们排出了“九九乘法口诀”,他知道,这个母亲已经教会姬圉了; 然后,他就以把上述“认字口诀”也举一反三、依此类推的,连续写了好几个组合办法相近的字,然后闭眼,并摇头晃脑地做一副“叨叨念念”背口诀的样子。然后就指指他拆出来的几组字,再指指“九九表”,又指指嘴,最后指一指脑袋。 这一系列的示范下来,姬圉算是搞清楚了,原来就是如何认字的口诀,他使劲地点了点头,满眼赞叹! 为了讲清楚六种字体是如何逐渐演变的,向重又去堂前的香炉里,如前日在向府那样,拿木托盘取了一些香灰出来,然后用掌抚平灰面,再用食指分别写了五个版本字体的“家”字体: 大篆的“家”字,房屋由四条直线盖成,简直就是写实的一个尖顶屋的侧剖面图,然后里面认认真真的五笔划出一只什么部位都没有落下的“猪”的造型,这个他们都认识; 然后就是小篆的“家”了,这次的屋子不再是直线条的了,变成了上面有一个小尖头的两条曲线拉下,里面的直线条“猪”也变成了“瘦肉细腿形”的样子,也是头、四肢和类别标志,一样不缺; 再就是楷体的“家”,这次屋子只剩下了屋顶了,两侧的墙壁,没那么长,而下面的猪兄有了漂亮的一腿,那一笔“捺”,很是潇洒,还平衡稳定了全部左边斜向上的笔画走势; 后面行书的“家”,与楷体的区别不大,字体笔划相连,瘦肉形体的“猪兄”胖乎乎的感觉又回来了; 最后是草书的“家”,就象是一股香烟在空中妖扭起舞,一笔贯透,左右轮转一番,又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副画,但和最初的大篆相比,此处,全是“柔情”,而不再是“刀割斧凿”铁笔硬骨的感觉了。 这六个字按顺序写到一起,不但姬圉看明白了,连“小尾巴”都看懂了屋里的那头“猪兄”,高兴地拍手大笑:“聪儿好叻啊!好多只大豕!” 她这一大笑,正好在“豕”字上牙洞漏风,说出来的时候,差点顺带吹出了口哨,声效不同凡响,吓到她自己,赶紧自己用双手捂住了嘴巴,这次笑得更厉害了,她是在笑自己刚才差点儿就要出丑了,幸好收声收得快,应该没有被人发现。 向小夫人也走近这个香灰盘,仔细用手指,顺着向重小小手描划过的字迹,一一又重划了一遍,觉得相当有意思,心想,以后在书房里,得多备一些香灰盘、沙盘之类的学习用具了,这样可以让聪有更大的发挥空间,两个学生也顺便可以学到新东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在向重演示完他的向府学习成果汇报之后,向小夫人很贴心地把他的衣裳好好整理了一番,拍了拍沾到的香灰,然后就像对一个业已成年的儿子那样,走到旁边的书柜,翻出一个文柜,掏出了那封寄自商午公子的“邀请函”,一个带着商家家族标志图案的玉坠缚绳信函专用圆筒,打开上半截的筒盖,从中抽出一个非常细薄的竹片串联卷轴,郑重地交到他手中。 向重打开一看,从右向左,一篇格式相当工整的“邀请函”,以非常有力、健硕的大篆字体,竖向列阵,其文如下: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吾之袂然,决已姗姗,盼君如期,夕月之间———商酉奉父容命恭迎于宅。” 商公子这次是在纠正上回姬圉改造的“咕咕鸡鸣,食蔬之林。我有嘉宾,且舞且吟。”回正源本意了,看来他的记性也是相当不错。 “夕月之间,好!很快就要到了。我很期待!” 向重心中有些小激动,盼了这么久的“重量级人物”,终于有缘要见到了。 “出门见要客,吾要为你哋几个,赶制几件新泽礼袍,咁么样,你几个讲下,都中意嘅乜颜色?” 向小夫人准备亲手缝制新衣礼服,看来,这次即将到来的出访,为娘为师的,也是相当重视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主动权 “姐爬得不是山,姐一定是在爬‘鼻涕’!真够令人抓狂的!”书亢在心底里暗自给这里的迷宫路障取了一个“鼻涕”的名字,虽然听上去有点恶心,可是就是那种半透明浓稠非牛顿流体胶状物的感觉,让人使不了力气,还摆脱不了,粘粘的、软软的,存心要硬破坏表面吧,却还不会断,真心难搞! “海小楼!你慢点啊!等等我!”书亢眼看着,那个速写的最后一只光脚丫都不见了,就着急地高声叫了出来。 这一喊,不要紧,她身边的这段“透明丝瓜瓤”大迷宫中的一堆各个方向的粘稠“鼻涕”就突然互相甩来甩去,重新组合,变成了另一种新的迷宫! “糟糕!难怪这里的人都不吭声,原来叫一嗓子,都能让这里变阵法啊!这下惹祸了,把人跟丢了不算啥,根本连迷宫的路都变了呀!” 书亢又一次理解了什么叫“肠子都悔青了。” 看来,这个呙国是一个处处要小心谨慎,到处都是陷阱的地方,就这么一种“破地方”,海小楼居然好意思说有三千多人拼死挤破了头都要来做这里的国民,当真都是脑子里“胶状物”太多了吧! 深陷在这样的迷魂阵里,体会着奇怪的力量来源:似乎不仅仅是有来自地面的重力吸力着自己,还有来自四面八方,说不清楚是什么,是一些很不稳定的力量,间歇性地给自己提供着“抓不稳”或者“一个趔趄”的机会。 眼看着这摇来晃去,极不稳定的迷宫,书亢觉得自己象一只被某生物吞入腹中,正在九曲十八弯的肠道里,寻找着“出口”———不能想那个词,更添恶心———但,就在刚才,本来是一根虽然九转回肠,却总是一根通路的感觉;被自己的一声“音波功”,直接改造成了另一种多通路的新版迷宫,并且,可以确定,连那个手脚极其厉害的本地人海小楼,也说不定被困在了另一处迷阵里,不能指望他来救自己了,还是自力更生,大家各自努力,自求多福吧! 书亢正在一边拼命稳住自己,一边头脑迅速转动着,想办法。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整个迷宫正在被整体拱动,而整体性地向一个方向甩动了几下,再往震源来的方向看过去,半透明的重重粘胶背后,似乎有一个很大的黑色色块正在东闪一片,西闪一片,而震动,就与它的闪动频率一致。 “应该是那个叫‘海叶蜥’的家伙跟来了!”第六感告诉书亢,这个家伙已经第三次接近她了。 它似乎在舔食着这堆破胶团迷宫,而粉红色长长的舌头,还会探进孔洞里来,四处翻卷、寻找着它的“小甜点”。 “我可不想当你的‘宵夜’!” 书亢所有的细胞都被动员起来了,她并不畏惧,曾经是女篮国手的奶奶从她很小的时候,就手把手教过她,面对对手,越害怕就越失败,一定要先稳定心神,沉住气,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最重要的,不能先从气势上输了“气场”,办法可以慢慢想,越是冷静,越有胜算。 那个可恶的海叶晰吃甜点的效率很高,眼见着那条粉红的舌尖距离自己所在的位置,越来越清晰了,书亢开始有些大气不敢喘一口,先屏住呼吸,希望这家伙不是红外探测的特长,如果是那样,自己这团热量源,应该会被它很快探到。 那团粉红色块,带着黑色的模糊背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被折断吞进的那些迷宫建材,都被吞咽的动作,带出了“吧唧吧唧”的动静,像是在咀嚼海蜇的声音。 书亢听到这动静,突然有些馋虫上脑,完全忘了自己正在一个可能被“吧唧”掉的“被捕食者”的角色上,还条件反射地口中含了半口口水,赶紧咽下,使劲摇晃了一下马尾,心中暗自自责: “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吃,真行!我都佩服我自己。” 口水吞下,就算是给自己补充了一次自产的水分,现在书亢知道,必须迅速采取措施了。她赶紧掏出口袋中的木簪,画出了一个火焰喷射器。 “好吧,你不是要吃甜点嘛,来点烧烤可好?”书亢把喷射器背好,手持喷嘴,开始向着眼前正在马上突破最后一层凝胶膜阻挡的地方开始喷火。 哇!还是火利害!火舌反舔过去,那条粉红色的舌头迅速被烫缩了回去,远处那大团的黑色色块,也迅速的闪到了另一边去。 接着来! 一不做,二不休,书亢此时决定,就用这件武器,给自己烧出一条,自己所熟悉的大路来。 作为一个开拓者,书亢下决心,要拿回“主动权”。 既然这个环境对自己那么不友好,我就让它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经过一番猛力燎烧,书亢象用强力在剪开羊肚,或者是从内部剖开石榴那样,开始了她的加工工序:剪开、摊平、硬化、攀缘,使那个在3d立体层面上彼此复杂缠绕、互相繁杂交错不清的迷宫,变成了一座座树枝状的森林。 而下面要做的,就是恢复到爬山模式,这样化复杂为简单,迷宫终于被书亢“加工”成了她习惯的样子。 书亢发现,看起来,经她一番烧烤之后,原先的纤维枝蔓,变成了森林里的一棵棵树。而这每一棵树,你看上去它们很坚强,实际上即很自私,因为你如果试图攀附它的话,每一根枝条的角度刚刚好的,在努力摆脱别人的攀附。 书亢知道,在大自然中,那些看似柔弱有攀附性格的枝蔓,其实它们所攀附的只不过是一个核心,而它本身其实足够坚强坚韧,可以盘缠任何形状,一旦没有可攀附的时候,它会反复扭转自身,自相反复缠绕,从而给自己造出可以继续成长的核心来。 像极了有些失去了男友的女人,长着长着,就成了“女汉子”。 书亢看到这一座座由她烧出来的胶状黑皮新森林,很容易就发现了最高的那一枝,直冲顶部,只要顺着这一枝往上攀爬,就可以到达顶部的另一个孔洞去啦! 海叶蜥尝到了苦头,已逃远不见了;就不知道,那个海小楼,现在挂在哪棵树上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赴约 第一次出远门,参加正式的宴会,怎么都得穿得正式点儿,“小尾巴”很开心的要求选择她最喜爱的红色,姬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他觉得绀色不错,就是那种深青色里透点红的,被向小夫人否决了,因为这种颜色是斋戒时的专用色。 “缁衣即可,你同重儿一人一套,可好?”向小夫人替他们做了决定,出门见客,还是着正装比较稳妥,不会失礼。 那个时代,穿着黑色的衣服,就像我们去参加婚礼要穿着大红色的衣服一样,是很吉祥、很正式的服饰。 向重没什么意见,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对衣服有过多要求和讲究的人,既然有娘亲操心了,他也不用再费心记管牙先生给他啰嗦的那些个服装搭配要领了,正好省心。 他可是最爱在管牙先生的礼学课堂上补觉的了,此处真要用着了,还不得不再从记忆库里翻出一点点印象来,心想,这次过去,如何行止,只要不太过分失礼就好,反正有三岁孩童的外表打掩护,做差点儿,也应该不会被人们诟病太深吧! 他想像的出行,就是收拾起包裹,就上路吧!结果,贵族的生活,远不是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出门前,先是占卜吉日吉时;又是提前准备好礼物;然后把做好的礼服仔细打理齐整;接着准备漂亮的马车,包括帅帅的马,马的毛色还要黑色的,黄的、白的都不行;给每匹马的马鬃都扎了漂亮的小辫子;车厢更是极尽装饰,生怕不够美艳似的;还有仆人随行……一套折腾下来,这么有仪式感的出行,让向重感慨:贵圈的人生,不易啊! 商容大夫派来了使者,由他们的车驾在前面引路,向小夫人这一行的车马就跟着招摇着上了路。 这次,他们并没有像商酉兄妹那样,从季节河枯水期的独木桥抄近道离开竹林,而是一直走到山脚下,从一条“正道”上,才开始上车,走了一条虽然曲折遥远,却一路都是“正道坦途”样子的“省级公路”。 就算是相对正规的路,可坐在车里的那个颠啊!还是快要让车上这几个孩子,快乐到要飞起。 “这纯木轮啊!减震做得太差了,太差了!” 向重暗自抱怨,上次离开这里来往向府时,都是被人坐身后抱着骑马走的,那匹马的智能减震系统就不错!真皮座椅,屁感恒温,并且没有什么很严重的颠簸感,360度全景天窗,还跑得挺快,那可真是,享受! “没办法,这贵圈的规矩啊,就得坐车,否则就是失礼,失身份了。”向重一边再次被车的震动颠到自己的舌头险些要被自己的牙齿咬到,一手赶紧抓紧旁边的车窗框边,另一只手被坐在同侧旁边的姬圉抓得紧紧的,帮着他稳定身形。 “小尾巴”和向小夫人同坐一侧,看到向重脸蛋上胖胖的婴儿肥,随着车身的震动而上下不停微微颤动,笑得时不时就用袖子挡住嘴巴,怕自己上门牙的“漏洞”再次防不住,被向重发现可就不好了,要知道,他可是她未来的夫君呢!不能让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打折扣。要保持得美美的! 要是个头再高一点儿,这一路的美好风景,就不会只是绿的树梢、蓝天白云了。向重很遗憾自己的小身材,没办法记录这一路的风景和行动轨迹,不像去向府的那一路,各种美景,尽收眼底。 虽然拼命咬住牙齿,不听话的舌头还是不小心被挤进来两次,在发出“啊”的那个口形的时候。向重很无奈,好在自己的嘴巴,吃的时候用的多,说的时候用得少,这先天弱听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可以省不少事儿。 走着走着,颠簸减轻了,车子走得平稳多了,应该是走出了山路,快进城了吧!向重把舌头在嘴里暗自卷来卷去,按摩着那个不小心被牙齿磕疼了的地方,自我修复着。 “这一定是我整个身体里最灵活的一块肌肉了!简直什么动作都能做,真好!”向重品尝着那被小磕出来的几滴血珠,是铁锈的咸味儿。 “小尾巴”早已站起身来,扒在窗户口,扒开窗帘,向外晃动着张望、观赏着,久久不肯坐下来,直到她突然把手臂伸出窗外,向着外面使劲摇晃着打着招呼,向重就猜:“一定是到了,现在应该是两边都有迎接的人群,正在向车队摆手表示欢迎吧!” 果然没错,过了不一会儿,“小尾巴”转过身来,都不愿意再坐下,就拉着向小夫人的衣袖报告:“陈国到了!陈国到了!要下车啦!” 车身终于停下,车厢前的门帘被轿夫掀开,挂在了车厢门框处的挂钩上,然后车夫跳下马车,把放在他身后的供上下车专用的梯状几凳子放好,先把“小尾巴”抱了下来,之后是抱下了向重,姬圉自己下车,最后出来的是向小夫人,车夫仔细搀扶好,向小夫人下车的仪态最为标准,优雅之极,这让向重看得眼都痴了,第一次觉得,有时候,贵圈的游戏规矩虽然多,可是看上去,还真是挺好看的,看来,回头得再找管牙先生好好补补“礼仪课”。 “恭迎向夫人、向公子、姬圉公子、姬灵姑娘!” 商酉和商午兄妹俩早在老府门东侧主人位站好,施礼迎客唱诺,声音悦耳,伴着身后乐队的钟鼓乐声,真像一场大片要开场了的样子,他们今天所穿的礼服也是极其正式,和上次两个抓鸡玩耍的小朋友,判若两人。 向重在主人的队列中寻找着他的目标人物,老府的正主:老子,老聃,伯阳公子。 那是一位很俊雅的青年,时年十八岁的老子,在这个“夕月”节里,告假,离开了周国,暂时脱下了他的周朝图书馆博士吏的官服,回到自己的老家陈国,来看望母亲,顺便也答应了恩师商容大夫的约请向重一行之约。 他们三个站在主人位,很有些手机信号满格的样子,站成了一溜“等差数列”,递增而上:商家兄妹给他一作陪衬,更使青年才俊的丰朗形象,更添几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救援 “不管,先顺着最高的这一根往上爬吧,总能看得见的。” 书亢决定不去浪费时间,直奔最高的那根被她的火焰喷射器,间歇性部分硬化过的表面,用力试探了一下,可以断断续续地受力,供她攀爬了。 笨重的火焰喷射器已经派完用场了,扔到一边,一会儿功夫,它自己就消失不见了。 被烧焦的部分,发出一种肉质的焦味儿,还真是有一种“烧烤”鱿鱼卷儿的味道,书亢又压制了一下自己对啤酒的联想,开始正式攀爬。 由于所攀爬的材料质地过于胶软,摩擦力总是足够的,就不再准备多余工具,直接徒手上阵。 一换到书亢所习惯的模式下,这攀爬的速度就起来了。很快,她就爬到了差不多一半的高度,就在中间踩住一处软胶当脚垫,想休息一下,顺便看看,海小楼,在下面的哪棵树里藏着呢! 书亢来了一个360度全视角搜寻,大多数的枝条,都是黑黄相间地,集体微微颤动着,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有知觉,在感受着被烧烤的痛苦,还是有什么东西———比如海小楼、书亢这类的生物———在上面攀爬。 果然,在其中一棵晃动得比其他都要猛一些的树上,海小楼的身影显露了出来。他正在努力和自己腰间的“八爪鱼”搏斗,原来,刚才的大火,也波及烧到了它身上,于是它就罢工了,那八条本应该紧紧抓住海小楼的鱼皮外甲的上面,此时全都缠紧到了小楼的腰间,与小楼身后的那枝巨树纠缠到了一起。 看到海小楼那般挣扎,书亢竟然开心得想笑,心想:“唉,没吃过烧烤吧!烤鱿鱼卷儿的味道如何啊?还让我‘跟紧你’,现在你得‘跟紧我’吧,哈哈!” 笑归笑,人还是要救的,书亢瞅了瞅自己与海小楼之间的距离,差不多直线跨度有150米左右,于是掏出木簪,画了一张带着救援绳的弓弩,然后冲着海小楼那边,居高临下地瞄准,“嗖”地一射出,箭头恰好就射中了那只发狂了的“八爪鱼”的大脑袋,它的那些触角很快就松软了下来,海小楼赶紧抓住了箭尾上的绳子,解开绳头,任凭这只已经没有生命的“八爪鱼”带着这只箭杆,顺着他所在的“树”干,哧溜地滑了下去。 他攀稳身体,先把绳头抓好,又向书亢远远的挥了挥手,书亢也看到了这边的反应,就把绳头在她所在的攀爬位一根粗壮坚实的“枝干”上捆了个死结,就招了招手,示意海小楼可以荡过来了。 说是容易,这这个荡过来的半径里,还可能要扫过好几枝“树尖”,好在这些“树尖”都是自带防撞缓震的凝胶材质,就算是擦过去,也不会划出皮肉伤来的。 海小楼身后的鱼皮甲早都掉下去了,现在只剩下一身轻衣,露出结实的手臂和小腿,只见他攥紧绳子,冲着书亢的方向,一个猛子,就扎了下来。 理想中,这应该是一记漂亮的弧线,可惜了!中间碰到了四、五个躲不过去的“橡胶树尖”,于是他就一路曲曲折折的正弦曲线,完美地划了一条健康人的心电图曲线,狼狈不堪地最终弹到了书亢所在的位置,还差一个身位就要抓住绑绳头的另一处枝干了,可是最后一跳的弹跳力,让他的身形就差一点点快接近了,却又突然失力回弹了。 再一次弹跳了四、五回,又荡回到了起跳位附近的空间,第二轮的“正弦曲线”双开始了。 这一次,海小楼长记性了,注意把自己的身体核心肌群都调动起来,让脊柱这边的力量,也一起作用,弥补最后这一臂的短缺。 看到他的第一荡未果,要开始第二荡,书亢也同时调整了自己的站位,在固定好自己的一只脚的前提下,做好了其他三肢,包括身体全部,都要准备迎接这位“空中飞人”的第二次表演,“拉兄弟一把”。 “完美!”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海小楼第二荡,以漂亮的“余弦曲线”荡到书亢手边,被她一把抓住手腕,拉到了她的站位。 “谢谢!” 惊魂未定之下,海小楼从一脸煞白变成了一脸桃红,待站稳之后,抽回手腕,向书亢轻声致谢。 “别客气!是我烧了这里,害你不熟路了,对不起啊!”书亢浅笑着回答。 “还真是!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在这里放火的!你运气真好!知道吗?这里的氧气含量,是整个呙国里最低的,咱们才可以不被烧死。没有敢在呙国放火,因为整个呙国就是制造氧气为生的,这里面根本没有一个火种,而你,是第一个带进火种的人。”海小楼补充道。 “制造氧气,是光合作用的原理吗?可是这里没有光啊?还有叶绿素呢?” 书亢追问,她回想着这里的一切,觉得那些蓝光棒里的光不对,那些孔洞背后的墨绿色,倒是有些可能与叶绿素沾边儿。 “吃掉了我们送上去的花蒂,叶绿素就被巨藻呙牛吸收掉了,它的身体就具有了光合作用的功能,每天,它都会让自己努力向上生长,浮出水面,去接受最大量的光照,然后就可以养活自己———和我们这里的所有人了。”海小楼回答。 “那么也就是说,我最初起打破的那层绿膜,就是巨藻呙牛身体的一部分了?”书亢有点明白了。 “是的,那就是它的身体的一部分,整个呙国,都在它的体内。我们既供养着它,它也回报着我们。”海小楼说得有些深情款款,像是在称赞自己的母亲一般。 “那么,它认可你们,并知道你们的存在吗?”书亢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认可,也知道,所以,它一直派出自己的清道夫海叶蜥,每天都在追杀我们这些‘异类’。”海小楼眼中的那几分深情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初交 和向府相比,老府显得有些寒酸了,毕竟向戌是国之重臣,而李聃母亲住在陈国,身份上也只不过是他国名将之后、寄人篱下的一介布衣遗民而矣。 不过,在向重眼中,房子装修豪阔与否并不重要,他看重的是那位俊郎的青年老子,真真正正地就在面前了:传言中他“相貌非凡,头大身细,眉宽耳阔,鼻梁中含如双辙”,如今真人看上去,并非如此啊! 身高约1米8左右,按照普通人“立七坐五盘三半”的头身比例来说,他的头是有些偏大,似乎算起来像是六头半身;腰身是真细,细到本不该用在男子身上的“盈盈可握”这个词拿出来形容他,都不过分;皮肤白皙,两道箭眉,几乎所有的“俊朗”之初印象,全靠这两道角度超帅的浓黑眉毛撑起来了!眉毛之间的间距,似乎是有些偏大,可见当他还在胎中的时候,最后一次细胞合拢形成面部时,有些偷懒了,没到位就停止了生长;鼻梁不是高挺的山根,确切来讲,也就算是蒙古人种的“塌鼻梁”,如果硬说是两道车辙,还真是牵强,实是只是低了点,并看不出有两道啊!年轻人的脸上,哪有那么多奇怪的多余线条?好在鼻梁的后半段还算争气,有一个可爱的漫画“滑雪跳台”式高起,鼻翼略大,配合起思考的表情,很有节奏感,让呼吸的节奏变得肉眼可见。一笑起来,微露鼻孔———其实,从向重的视角看上去,那是全部鼻孔都能看到,更添漫画喜感。 没错,这位小哥哥,还真是“相貌非凡”呢!总分不算高的颜值,但各个部位搭配巧妙,虽然五官每个部分单独拆开来看,是有些冲突,可全放在一张脸上,又有着无可辩驳的和谐。 五官之中,最吸引向重目光的,是那并不深的眼窝下,那双少见在男子面孔上的瑞凤眼,低垂微眨之间,可爱的弧度,实在和小朋友最擅长的手绘两道弯弯曲线很合拍。那眼神里露出的,是无比自信与纯真,似乎有没有十八岁的年龄并不重要,在他的眼中,盛满了真理,和比他更先了解真理的人,不管这个人是耄耋老者,还是三岁顽童。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目光是落在向重脸上的,也是一副“慕名已久”、迫切相见的样子,看样子,商酉兄妹的广告是做到位了。那神情,与向重差不多,都是在与自己先入为主想象力中那个对方的样子,在做对比。 两人的目光一碰,就似乎有一些心电感应了,虽然都没有说话,却在眼神之中,已经互致问候几个来回了。 “原来,是这样的!” 读懂了这些眼神,向重兴致盎然,不由得冲着聃兄点了点头,那是一种高人之间秒懂的语言:“我准备好了,我来了!” 正式的宴席上,总是少不了美食。 而在向重的同案前,他的大头聃兄为他多准备了份特别的礼物:一盘桔子。 在中秋佳宴之上,应季的桔子,自然不会缺席。 但向重的盘子里,不仅有新鲜、完整的桔子;还有几粒桔子籽;几个经过一番撕扯后的经过一番撕扯后的各种奇怪造型的桔子皮;还有已经风干了的这种异型桔子皮,,就变成了一各种异型,不仅干枯,而且质地变得硬而脆;还有最后一碟子由这些干枯桔子皮经过捣碎、碾压,全为齑粉的桔子皮粉沫。 聃兄首先对向重提问:“听闻向公子有见与吾颇类,今见,特设一问求教,兹有一桔,自幼籽至齑粉,皆呈于前,初原本为一微粒,缘合变化万端?敢问何因?” 向重看了看,心想:“一只完整的桔,从籽长起,本来是圆润、水灵;桔皮经过一番撕扯、风干,就变成了一各种异型,可条、可块、可各种曲展,可以因为变形,触到原来根本碰不到的地方,并且质地随着时间流逝、水份蒸发变得干枯,硬而脆;再经过一番碾压,全为齑粉,此时的形,可以入万境,顺万形,成万物,连形都不要了,更抛弃了‘软、硬’的概念———少了水,便失了形,所以答案是‘水塑万形’。” 于是,向重拿起几案上的水杯,把水倒在案面之上,然后用手指点蘸着水,写了一个大篆的“水”字。 然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气吞”,开始了他的“背景音”: “1——2——3——4——5——6———” 从低到高吹了一遍,又反过来降回到1 “6——5——4——3——2——1———” 向重故意只是吹纯音阶,而不是任何一首曲子,就是想向聃兄表明:“大道至简,水润万物而不争,却成万物”的“道”家之常识。 李聃双眼微微一眨,笑了起来,因为在他心中的答案,与向重所答,不谋而合。 “向公子高见!与吾所思类同,实乃三生有幸!” 能得到聃兄的认可,向重当然也很开心,不过,人家毕竟是老子,喜欢把科学钻研的精神“进行到底”。 只见他向家仆要过自己的心爱乐器篪竹,示意向重把他的土埙再吹响,而他将以篪和奏。 向重明白这个意思,就再次吹响了简单纯升纯降的四四拍音阶练习曲,而李聃则是闭目撮唇,恰在向重的“气吞”刚刚吐出后,拖着余韵尾音的地方,加入了与其调相协调的和弦高三度管竹之音,两种音色的叠加,两种声调的共鸣,使人无尽回味,尤其是李聃所配之调,如随嘴一吹,似无旋律可言,却于单调中,出波澜,像是一日之程,从微弱的升出地平线,再渐次升高,如日中天,后又渐渐温暖,渐弱,于绝之前,又有最为灿烂、温和的一次照耀。 两人的合奏,事先并无排练,只为初和,就如此和谐、美妙,引得堂上众人一阵惊诧与艳羡。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李府客厅堂上的燕子,都似乎听迷了似的,呼啦啦的几个从外面又飞了回来,用它们的“叽叽喳喳”声配合着,也加入了鼓掌叫好的行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怪人 “啊!有点不好意思啊,我真想说,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象是它体内的‘寄生虫’?———唉,你不要打我啊!我只是打个比方,不要生气我用词太过直接哈!”书亢直人快语,实在是找不到比这个丢人的比喻更恰当的例子了。 “对,我们是在‘寄生’,但我们也有贡献啊!如果不是我们每天提供给它源源不断的花蒂,它就不能合成叶绿素,自己也就无法完成光合作用,产生出氧气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和我们是‘共生’的关系,而不是单方向的‘寄生’,你最好搞搞清楚!” 说好不生气的,可是海小楼的辩解词里,还是含满了委屈和愤慨,就像是被人深深误解和伤了自尊,触了底线那样,极端酸楚地驳斥了书亢的“想当然”。 “好啦!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想给某些关系,找一种人类容易懂的比喻,选错例子啦!抱歉抱歉,我没有恶意,真的,我自己也是人类,不是吗?我怎么会存心羞辱我自己呢?那样我不是脑子有病吗?好啦!不生气,好吗?来,笑一下?” 书亢没想到,海小楼的反应这么大,才觉得自己的玩笑开过了,他和自己并不相熟,也不太懂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玩笑,而不是什么“上纲上线”的“盖棺定论”,不要这么较真。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上一次来到这里,放了一把火的人,下场有多惨,你知道吗?”海小楼突然很严肃地把音量降得很低,对书亢提醒说。 “是吗?谁啊?什么样的下场?”书亢不由得也开始半认真起来,追问道。 “他没有名字,谁也不认识他,只知道他在这里抽了一根烟,然后把一根火柴随手扔到了地下,然后,整个地面就变成了火海,他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留下,就被烧得干干净净的了。”海小楼声音微微发颤地说了那个人的故事,就像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似的。 事实上,当时,他的确也在现场,并且离这个人很近,只不过,那时的他还太小,正在和几个小伙伴们打打闹闹,突然就看到了,他们日常玩耍的这个迷宫里,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色衣服的男人,头发很长,额前的刘海把半张脸都给遮挡住了,看不清长相。 “那儿有个怪人!”最先发现这个黑衣人的小伙伴,指着那个人叫了一句。 另外几个小伙伴,包括儿童版的海小楼,也往那个“怪人”那里瞧过去,那人长着两条细长的腿,很高很结实,一身纯黑装扮,直到他点起一枝烟,点亮打火机凑近嘴巴的那一瞬间,他仅露出的半张脸,被火光照亮了,而且,那一秒里,同时眼中似乎射过来一道很奇怪的目光,因为白眼仁有些过多,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瞪着眼来故意吓唬这几个小朋友呢,还是正用双眼往天花板上寻找其他什么东西。 之后的大火,吓得这几位小朋友抱着缩成一团,他们从自己的胳膊肘缝隙里,亲眼目睹了这个怪人被自己的一根未熄灭就掉落到地上的火柴,反要了自己的性命。 火势并没有蔓延过来,因为这里被火烧坏的地方,全部被一层厚厚的膜衣给迅速包裹、消化掉了,除了在缩回去的壁层表面,还留有一片乌黑的影迹被封印在内里,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迷宫仍然如常开放,小朋友们依旧被允许爬进钻出,上蹿下跳。 “可是,这次我也放火了,还比他的烟头要厉害的多,怎么没事呢?”书亢不解地问。 “自从那次以后,巨藻呙牛就大病一场,有很久不再制造氧气,这里能供人们呼吸的氧气也越来越少,快要灭绝了。就在这时,这里又进驻了一个新的物种,只注入了一个细胞,它却能不断分裂,再分裂,很快修复了这里所有受过伤的肌体、神经、营养传送道,又恢复了它的造氧功能。然后,人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而‘不得留火种’就成了这里的一个新的规则,呙国里,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粒人造火星,全部照明都是冷光。并且,迷宫这一段的氧气量,由于结构的特殊性,尤其比其他孔室要含量更低,也就不易误燃,就算象你今天这种烧法,也只不过能烧焦其表面而矣,深层含水量都在99%以上,不是极端高温的火和充足的氧气,这里就再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火被点燃了。”海小楼非常仔细地介绍了这里的一场“历史灾难”和“消防后期整改”。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呢?这是发生在你多大的时候的事呢?”书亢有兴趣地问。 “因为,现任呙国国主是我父亲。那一年,我只有5岁。”海小楼似乎很不情愿说出自己的“官二代”身份。 “原来是太子啊!失敬失敬!”书亢开始调侃起这个有些个性的海小楼来了。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你以为这里是皇家吗?这可是一个非常非常民主的地方,人人平等,我,我的父亲,每一个来这里的人类,都是一样的。”海小楼这么反感书亢这样称呼他,连这里的基础社会制度,都要来普及一下常识了。 “好啦!你说的这么多,我一脑子的问号,也特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不过,你不觉得,咱们应该换一个更好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聊,而不是像这样,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晃悠悠地聊吗?”书亢觉得自己四肢都开始有些因为过久一个姿势而僵持得有些酸麻了,于是提出继续行动的建议。 “好!那这次,你先上,我断后。”海小楼长了点记性,改变了策略。 “好咧,跟紧我!”书亢当仁不让,拿出一副“主场”架势,向上迅速开始了后半程的攀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韶月 “小辈如此‘曲睦和、心相合’,吾等可以安心啦!” 堂上正襟危坐的老夫人看到儿子除了商容老师和自己、家将们之外,终于找到了可以与其“旗鼓相当”、“心意相合”的新朋友,并且,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不由得放松了姿态,转向握住向小夫人的手,大声感慨。 “是啊!多亏商容大夫教弟子如此出色,吾儿有幸,得遇此奇才啊!”向小夫人谦虚地回应道,顺便向商容大夫那边再施一礼,也同时谢他的孩儿们能引出这段佳缘来。 两位夫人,为了今天的聚会,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老夫人烟灰色上衣,杏黄色下裳;而向小夫人则是石青上衣,洗柿下裳,堂上主宾相映,内蕴幽然,喜色不减。 商容大夫最为年长,水色深衣加牙色下裳,飘逸似仙,代居主席之位,向两位夫人拱手还礼,笑道:“吾亦觉,向公子虽然年幼,却见识不凡、格调亦高不可攀,此二小子切磋交互之间,吾等亦需尽心领会,才得十之一二,不得不服老啊!呵呵!” 顿了一顿,商容大夫,又向两位夫人,补充解释了一下,为何刚才会被两人的乐曲动心: “伯氏吹埙,仲氏吹篪。伯仲之间,即为一、二之序,此两小子无论年岁,仅以奏乐先后为序,亦可称其:向重为伯序,李耳为仲序。此典出自《何人斯》,原为怨曲,今为交合,其意如:‘伯氏吹埙,仲氏吹篪。及尔如贯,谅不我知。’ 两位夫人频频点头,为商容大夫的注释所折服,也为此日之聚,甚感欣慰。 “请问商大夫,重哥哥同聃哥哥一起吹奏,果哋‘人一口合’与‘禾口和’有咩不同?” 谁都没想到,学字没多久的“小尾巴”,对于刚才老夫人所总结之“和、合”产生了疑问,会在此直言提问。 “伯阳,咁你讲俾姬姑娘知,啱啱你两个所奏,宾为‘和’,宾为‘合’,好唔好?”商大夫把问题扔给了弟子老聃,让他亲自解释。 “姬姑娘,早听商午讲过,你中意同佢一起用旄羽起舞,可还记得?” 当老聃轻移双眸,转向可爱的“小尾巴”的同时,也朝商午看了一眼,就知道,在“小尾巴”他们一行人来之前,商午已经给他们讲过,有这么一个多么喜欢粘着她,每一个动作都要学的“小尾巴”姬灵姑娘,也会来。 “记得记得,不仅记得,吾仲有带,你眙下?” 谁能想到,出来做客,她还能把上次那枝舞蹈道具,小小“旄羽”仔细收藏在怀里,给带来了。 掏出旄羽,“小尾巴”得意的冲着聃哥哥晃了晃,又转向商午姑娘,也晃了一下,说道:“吾仲想向商姐姐,学多一次《妇好》之舞!” “咁就好解释啦!如果你与商午一起执羽,同时开始舞蹈,此为‘合’;若前次商午先舞,你后执羽入,与其配合,且你果时所舞动之姿,并非与佢一模一样,而是与其姿势相为互补,则此时所舞为‘和’。两者之别,一在于时间之先后,一在于形势之互补,你明唔明啊?” 老聃用她能明白的例子,去说这两个词的区别,“小尾巴”果然妙懂,非常开心,回道:“原来系咁么样!吾一直都以为‘合、和’同音同意哉,多谢聃哥哥赐教!” “商姐姐,今日可有新舞?可否教多妹妹一次?” “小尾巴”攥着自己带来的旄羽左右摇着,冲着商午姐姐撒娇式的央求着。 “舞自然系有多,既然商姑娘有求,午儿,你就拣一曲新嘅,舞俾大家眙下先啦!”商容大夫露出慈爱的笑容,让自己的女儿应答上场。 “遵命!午儿近日新学《韶月》,就此为君献上!” 商午发髻高盘,上衣赤红、中衣红鸢,下裳黛色,款款走入庭中,向右边礼乐乐队所在处微微点头,示意乐师起调。 只见她,一边和着配乐,轻轻吟唱,一边双手擎起水袖,肩披牙色纱制飘带,合起为帘,高举额头,自上而下,舒慢降下,轻启珠唇,眼帘低垂,手袖复起,一袖掩面,一袖衔带指天,腰肢盈转,身影在裙摆与飘带、衣袖纷呈互移之间,晶眸也随之击节踩点、顾盼灵动,粉颈微露扭动,乌黑秀发尾髻所系的赤红丝绦,亦随之一动一静之间,在衣裳之间摩挲、辗转、翻飞、垂复,步姿摇曳,身形多变,其意如山之高昂,壮阔无顶,亦如海之波涛,连绵不绝,永出新章。 “卿云烂兮,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夕月信兮,尧舜兮!彼女顾影,削复盈兮! 吾梦间兮,若闻兮!娥皇女英,湘竹泪兮!” “小尾巴”手中攥着的旄羽都忘了放下,欣赏着午姐姐的新舞,那神情真是:痴迷不矣!这一次的舞蹈对她来说,想要学会的难度太大,半天都没有办法跟得上一个动作,就单只是看,都让人眼睛忙不过来呢! 一曲舞罢,金声玉振,众人皆称妙不可言。 商酉起身,为妹妹的这支舞蹈,做了一个背景的补充介绍: “当世之乐,舞之顶者,非《九韶》莫属,集诗、乐、曲、舞为一,‘九者’即所谓:《云门》、黄帝之《大卷》、《大咸》、舜帝之《大韶》、《大夏》、商之《大濩》、周之《大武》、《大吕》、同尧帝之《咸池》。其中,《云门》乃为祭祀天神;《咸池》祭地;《大韶》祀四望;《大夏》祭山川;《大濩》享先妣;《大武》享先祖、四季。所谓‘九德之歌,九韶之舞’;当於宗庙之中奏之,若乐九变,则人鬼可得而礼矣!今日姬午所舞《韶月》,乃属《九韶》前源一枝,可适于此日之‘夕月’佳节、卿前家宴舞出。诗中已有其意,乃思恋、忠信之情义,叹世事如今日之期,人间复盈之信,恰如日月。” “精彩!” 向重心中也暗自赞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胶树 这些“胶树”们,就在两人聊这几句的时间里,原本只是表面一层的微焦,正在渐渐褪去焦黑色,从凝胶样的纤维内里也都不断渗出新的粘液,让那些个硬壳慢慢软化、分解、直到被吞噬。各株直挺挺冲天的“胶树森林”们,也开始纷纷摇摇欲坠,快要坍塌、重凝,要组合回原来那种彼此纠缠不清的3d迷宫样子。 书亢所熟悉的硬化攀登材料的质地正在剧烈变化,而离顶部的那个出口,还有半程。这让书亢不得不加快攀爬的速度。 脊柱附近的核心肌群全部收紧,吸口气,屏住呼吸,左手与右脚同进,右手与左脚共前,这样的交替动作,就像是蛙泳换成了自由泳姿势一般,攀爬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书亢上升的飞快,很快把海小楼给落出了四、五个身位,而不自知,还在一股脑地往上猛冲。 海小楼很不服气,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比他在这个迷宫里走得快,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女生超过了他,这极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于是,不顾一切,也开始努力跟上书亢的速度。 可是,他的体重大,如果在坚实地陆地上,比蛮力,那书亢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是在一团软丝呼拉、粘不拉叽的凝胶森林巨树上的攀爬,体重大、力量大,反倒都成了劣势。只有巧妙地利用这种材料的弹性和韧性,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才能让上升的速度变快。 所以,越努力,越失败,就是让此时的海小楼,深深懂得了什么叫“欲速则不达”,只好叹口气,放慢速度,重新调整稳了呼吸、动作,这才算是渐渐接近了书亢那敏捷、飘逸的身影。 两人都很努力,但有时候,不是你努力就一定可以成的,环境的决定性作用,总是不容小觑。 就在两人的距离已追近一只差一个身位,而书亢距离孔顶,也只差三个半身位的时候,他们最不想的事,发生了。 一大片红色袭来,这株最高的“胶树”的树尖,被一下子削去了一大截! 伴随着一股恶臭的气体喷过来,剩下的枝头被这股巨大的气流所吹动,开始大幅度地摇摆,两人都四肢俱用,紧紧抱住了身前的这段“树枝”,开始随着这股恶臭,在近90度的摆幅中,找平衡。 现在的问题是,终于迎来了最为令人头痛的“化学攻击”了! 恶臭要把这里的一切空气都置换成甲烷似的,虽然书亢已经尽量屏息了,但还是不可抑制地吸入了一口,简直是臭不可闻,令人头痛欲裂。 “冷静!动作不能变形,要稳住。” 书亢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奶奶在教她打篮球,运球,准备发动新的攻击时的教导话语。 “甲烷属微毒类,对人基本无毒,但浓度过高时,使空气中氧含量明显降低,使人窒息。当空气中甲烷达25%-30%时,可引起头痛、头晕、乏力、注意力不集中、呼吸和心跳加速、共济失调。若不及时脱离,可致窒息死亡。皮肤接触液化本品,可致冻伤。允许气体安全地扩散到大气中或当作燃料使用。有单纯性窒息作用,在高浓度时因缺氧窒息而引起中毒。空气中达到25~30%出现头昏、呼吸加速、运动失调。” 教化学的老妈也早都给她在农村参观“沼气池”的时候,重点介绍过这种微毒气体,所以从目前的身体反应来判断,它的浓度现在已经达到了25%以上。好在,这只是这团红色所喷射的一口恶气中所带来的含量,下面海小楼那里,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书亢直觉,应该给这股气的来源,一个大口袋,封堵住这股臭气之余,做一个燃料包,看看,后面什么时候会不会用到。 用什么来吹出个大口袋呢? 对了,眼前不就是最好的材料吗?书亢揪起手中所抓的一小块凝胶,凑上去,吹了一下,果然鼓出了一个小气球。 “唉!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就用它了。” 书亢当即掏出木簪,画出一个强力压缩气筒,然后一边摇晃着,一边把充气口插入眼前的胶树树干中,按动充气键,只见,一个巨大的气球,很快出现在眼前。 气球越涨越大,越涨越大,终于在与那团红色相遇之后,猛然爆破,然后反粘到了那块红色之上,而附于红色之后的臭气之源,甲烷气体,也就在那团乱晃的红色之后反向喷出,又吹出一个方向完全相反的大气球———纯甲烷气体填充的气球。 被这团自作自受的甲烷气体包裹之下,那团红色又带球运动,狂怒着跑远了。 “可惜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它射上一枝火箭!” 书亢原本计划着,此时,再添一把火,那个总想来找她麻烦的“海叶蜥”就会被她这一箭给射中甲烷气球,而被烧死。 “哼!这次就放了你,算你识相,跑得快。”书亢冲着又一次被她吓跑的海叶蜥唠叨了一句。 胶树还在不断摇晃、下滑,眼看着,离孔顶的距离又拉远到7、8个身位了。 书亢看了看脚下两身之遥的海小楼,大声问道:“你还好吧?” “小心!看头上!” 海小楼突然发出比她更大的声音,高声叫了起来。 书亢猛一回头,只见她所在的那个枝头,突然像融化了那样,整个截面都变得软软地,向她的头顶流淌了下来! “啊!”来不及尖叫完,书亢的长马尾已经被这股熔胶给整个糊住了,书亢双手上举,拼命护住脸部,只见溶胶的速度在加快,整个帮她固定住了她最后那个保护头部,试图拔出头发的造型,她用力挣扎,但见这股胶已把她全身裹挟,只有她自己拼命留出的一个呼吸孔位,还顽强地保持着中空,而不被浓胶所粘到闭合。 书亢现在有些理解,小时候当她拿学习用的胶水,把从花园里捉来的一只小七星瓢虫滴个全身浸透,想做成“琥珀”时,那只可怜的小虫子的心情了———她,现在就马上快变成一个“人体琥珀”样本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月饼 “小尾巴”跟着大家一阵鼓掌之后,发现,自己特意带来的“旄羽”被拍巴掌的动作给拍坏了,非常沮丧,她觉得,商午姐姐之所以能把舞蹈跳得这么美,都是这根“旄羽”,或者那条牙色纱质飘带带来的效果,而自己学不会,就是因为不会用这两样东西。 商午注意到了“小尾巴”的表情,猜到了她的心思,于是走到她身边来,专门把自己刚才跳舞所用的那条牙色飘带搭到了她的肩膀上,笑着安慰她说:“妹妹中意,呢条巾送俾你啦!毋再毋开心啦!” “小尾巴”扔掉了手中已经坏损了的旄羽,双手抓着飘带,学着商午姐姐舞蹈的样子,左右开弓、假模假式地舞弄了两下,可是,身、眼、脚法,其他各处,没有一处能配合得来,完全是一个“顾东顾不西、顾头顾不了脚”的野路子瞎舞样,这下,她灰心了,又垂下了双手,抓着飘带,一脸不甘心的样子,问道: “商午姐姐,顶解你可以跳舞咁靓,吾就唔得嘎?” “世间万物,缘有其理,规下成圆,矩下成方,要跳靓舞,仲有其谱,依谱循理,勤加练习,久而久之,自然可成。妹妹若要学,吾可以教你啦!不过,不可心急,此非一日可成之功。”商午姐姐轻轻柔柔地解释着。 这是什么神仙姐姐啊!长得漂亮,说话还这么有道理,要是我有这样的亲姐姐就好了!“小尾巴”心中暗想,越来越喜欢这个漂亮的商姐姐了,真想带她回去,天天和她在一起。 “真好,‘小尾巴’总算把重点关注对象转移到商午身上了,求你俩一定要多粘几年啊!拜托拜托!” 向重看到这姐俩关系越来越好,心中暗喜,默念着“送神咒”。 “好啊好啊!午姐姐,那你可唔可以同你阿爹讲下,能不能留低吾等在聃哥哥家多停留几日,对了,还有我未来的夫君———向重,吾向你学舞,佢同聃哥哥倾偈,吾兄同酉哥哥切磋射艺,两位夫人亦可以交流织艺,顶嘛?” “小尾巴”人小鬼大,倒是挺有领导的范儿,毫不客气,替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后面几天的工作。 “自然可以,理应如此!长途而来,岂能轻易就返,让吾等失了礼数?”商午姐姐根本不用请示父亲,这可是礼中本当有的规程,何需央求,即刻含笑点头,替父亲应答了下来。 商大夫那边,看到堂下儿女如此达礼,也就欣然抚须点头,微笑认可着。 既然日程已经被“小尾巴”安排得明明白白,大家虽然觉得有点不那么正式,却也真就按照这番安排来执行了,也算是“小尾巴”初来便反客为主,主随客便了一回,没办法,童言无忌,大家只会觉得有趣,并且无伤大雅,照做又有何妨,只要合理,稍有不合礼数之处,也都能够谅解。 “夕月夕月”,自然赏月的重头戏,才是此次欢聚的高潮所在。 虽然这是一个没有电的时代,但恰恰是观星赏月,最佳的外部条件了!地球上所有的地方,都是“银河”最佳观测点!这条件,难怪能出那么多的天文学家呢!这晚上的观星自然条件,实在是太过优越。 老府虽然不算豪华,但点燃几树夜明油灯的条件,还是有的,毕竟儿子在周朝做了公务员,商大夫的经济条件也算不错,总不会在这佳节之夜里,图省这几个油灯钱的。尤其是要招待远道而来的宋国嘉宾,自然是准备充分的。 陈国此时虽然还在妫弱手中治理,但实际上,国家却早已是四处漏风,面对着楚国的虎视眈眈,早已活得如惊弓之鸟,自顾不暇,对于民众的管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实际上,流民涌入,户籍管理混乱,倒是形成了一种民间自治自理的另样“繁荣”。 老夫人自从居留陈国,倒也是安然自度,并不想随儿去周。 中原地区,那个时候,还是地球偏暖的时期,所以,即使是中秋佳节了,也没有特别的寒意侵人,反倒是一片丰收,秋色盎然,农人们,有的是心情,好好在这个月圆之夜里,好好庆祝一番。 传自苏州地区的“糯米糍粑甜摊饼”,就是这时最好吃的佳节美食,中华大地上最早的正宗“月饼”了。 虽然陈国还是小麦、大麦为主要食品,但佳节特殊,来自江南的新采稻米,也被交易了过来,按照传统的作法,老夫人,提前把糯米泡好、蒸熟,再打成又细又粘软的“朝鲜打糕”样,再把这些晒干、研细,混水后,在铁石板上,轻轻抹了一层节日才舍得杀猪,罕有的一层薄薄的猪油,再用葫芦做成的瓢舀上一勺被搅匀的糯米粉,摊成一个一个的小圆饼,石板之下,木炭的温度恰到好处,让这小小的“月饼”有时间,从容地伴着油被加热后微煎的“嗞嗞”声,轻轻的爆响声,同时也能把人口中的“哈拉子”给一起“炸”出来,待一面微微焦黄,再翻个面儿,烤过的糯米甜香,便一起浓浓地充满在空气里,冲击着每一位烤盘附近的食客的鼻子、耳朵、眼睛、胃……心! 烤成的“月饼”被夹起,放在了一边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堆得越来越高,“小尾巴”就像一个“流水线”的加工工序,忠实地守在这盘子旁边,出来一个,吃一个;再出来一个,再吃一个……终于,姬圉看不下去了,跑过去把她拉到了一边,教训道: “莫再吃啦!好失礼,好没面啊!” “小尾巴”只是觉得好吃,这么好吃的现烤“月饼”,可是她平生第一次吃到,这馋虫一旦被钩起来了,哪里控制得住,就在哥哥拽开她的一瞬间,她把手中的半个饼一嘴咬住,两手又一起上,各抓了一张饼,然后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向着哥哥撒娇式地眨了眨,笑意盈盈的,一副“我就吃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小赖皮表情。 好吧,美食面前,“小尾巴”变成了“小赖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国书 “这是什么破地方,总害我喘不过气来!这次更好,连动都动不了一下了,完了完了!要坏事儿!” 书亢一边努力挣扎,一边使尽全力,确保自己的呼吸通道保持不被彻底封闭。 海小楼看到书亢已经快被完全胶化吞噬掉了,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已缠成一团人茧的书亢从外面包裹住,成功地从胶树上剥离下来,然后就滚着这个“圆柱体”,落到了地面,然后拼命把她往鱼皮兄弟们所在的孔洞滚回去。 他的目标地是:离这个孔门最近的上空的一个绿色孔窗正下方。 等他把书亢放在这孔下方的对应中心位置之后,掏出一只随身携带的小匕首把这只可能滚开的“人茧”与地面扎在了一起,固定好位置;然后迅速攀爬到了上面那个绿色孔窗处,把离窗口最近的一盏“蓝色光棒”灯柱拉近,然后把光棒中的液体使劲倒到了绿色孔窗的薄膜上,只见液体所到之处,绿色薄膜立即融化了,变成了一摊流体,向下滴去。 这一滴滴的深青色混合液体,正好滴到了书亢所在的“人茧”外面,只见,一阵烟气腾腾,这种液体像是一种强力腐蚀剂,把紧紧固定住书亢的厚厚的胶茧,包括包在最外面的海小楼衣服,一层层给溶解开了。 感受到了固定力的减轻,书亢的身体判断着束缚力的减轻速度和方位,同时努力活动着,挣扎着,挣扎着……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书亢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了! 海小楼看到下面已经缓解,就放开了那个蓝色光棒,顺着侧壁滑了下来。 这种神奇液体的作用下,束缚着书亢的这些胶质外包装,渐渐地变得干脆、开裂,最后成了一堆缩水了的渣渣,可以通过敲打的方式,把这堆破东西去除掉了。 书亢发现了海小楼就在附近,但不敢过来———他把衣服都贡献给了此次救援,现在是很想出手,又不好意思过来,正在旁边徘徊,纠结着。 “喂!海小楼,好事做到底啊,救都救了,快过来,帮我敲掉这些破玩意儿啊!还磨叽啥呢?”书亢没好气地冲着这个呆子喊,她的头发太长,被粘到的后面的部分,自己看不到,手还没有完全从这个“石膏体”中挣脱出来。 “哦!我来了。你不要转过来啊!”海小楼怯生生地回了一句,就特意远了一个书亢的视角看不到的位置,溜到了她身后,开始帮她一通敲打。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书亢终于完全脱困,看到自己身上还沾着一些碎屑半天也拍打不干净,而海小楼就希望自己身上能多沾点儿碎屑能遮挡一下,两人都哈哈大笑,一场混战之后,这就算是有了“一次过命的交情”了! 说是说,书亢还是主动转过身去,掏出木簪,快速画了两件连体外衣,自己是白底红腰身;海小楼的是深蓝色,中束黑色腰带,从背冲他给他扔了过去。 “刚才多谢你啦!不过,你也别回谢,我给你的这件衣服,也穿不了多久,,还挺合适。 “能不能去到那里呢,其实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想知道,你说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到这里来住,并且你说都来了三千多人了,这里住得下吗?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呢?” 书亢对于自己所呆的这个活体世界呙国的体量,还是脑中完全没有概念。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看,就知道答案了。” 海小楼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与之前迷宫所在的孔洞相对的另一边孔室,似乎那边有什么东西,是比较重要的。 “好!”书亢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道:“麻烦带路!” “照我的样子做。”海小楼交待了一句。 只见他,向前走了两步,蹲下团身,又一溜烟的先“滚”了过去;书亢觉得这个姿势挺有趣,对她来说,也毫无难度,就学着他的样子,紧跟其后。 一行两人,团滚即至,那个新孔洞的入口,还真的仅供团身可过,站着的话,根本想都不要想钻过去。 里面并不算大,但很精美、标致,似乎是一个完美的正圆孔洞,只见穹顶之上,天花板壁内自带冷光照明,杏黄色的光线从里面透了出来,曲面壁板上写满了字,正中心位置的一个字,字体最大,然后由它起始,螺旋盘绕向外,一圈一圈的,字体逐圈缩小,直至最后小到像一只苍蝇大小,猛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一圈圈的同心圆。 “这里,就是我父亲,呙国国主海厌天继承了他的祖上所传下来的呙国国书,看过之后,就能回答你刚才的两个问题了。” 书亢仰望着穹顶,从“一”字开始,一边转着圈,一边读道: “一入呙国,无论老弱,不究来由,皆为呙民,众生平等,皆享温饱,均有所养,昧有其教,病有其医,居者有所,孤者有伴,兹死若生,思有所应,想有所呼,生于某孔,即此孔生,从一而终,孔主延嗣,不出此界,保存万世,万若有敌,均属国责,全民皆兵,共与死生。此界有护,万年长增,外界万变,不损内益,可安乐生,无忧患死,愿永为民,即讼此谒,若欲出界,空识禁言,为外界道,即自陨时,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 这一圈圈儿地转下来,书亢的脖子酸了,视力也测试完成了,果然还是好视力,可以读完全部。 “这个地方的‘移民政策’制定得还不错,连个学历的门槛都没有,还真是有诚意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问月 “莫阻着姬姑娘,中意食,就多食点啦!唔塞客气!” 老夫人看到了姬圉兄妹的争执,不仅不生气,反而把一整盘新烤好的糍粑月饼全部都命人端给了“小尾巴”,让她放开了吃。 “多谢老夫人赐饼!”姬圉赶紧替妹妹向老夫人行施致谢。 “小尾巴”向哥哥使了一个眼色,很得意地表示着“胜利”! 这边,向重却与老聃、商大夫这一行人坐在一起,一边静静地欣赏着渐上中天,于桂花树中透出明亮光芒的一轮游移中的中秋明月,一边听着商大夫即兴用古琴弹奏着《问月》,他老人家还一边吟唱着现做的新词: “清之清者,无穷尽; 神之神者,无可名; 盈渐亏者,亏复盈; 变化万千,皆可迎; 国有兴衰,民战兢; 家有温寒,端月冰; 仁君治下,荧惑隐; 日有食之,月舞影。” 向重早就听说过,老聃最感兴趣的是有关这个时代,男人们最关心的大问题:无非都是如何治理国家,辅助帝王,各国之前的外交关系,兴衰与战争、神秘一点的技术活儿:祭祀占卜、观星测象等等之类的,又在师从商大夫学习的时候,把几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把“杠精”式的科研精神,用到了极致,摔出了一堆顶极问题,反问商大夫,尤其是那一串的终极之问: “清者穷尽处为何物?神之能何由而来?神之功何时而备?神有变化之能,造物之功,何以不造听命之君乎?君不可自治,神何以不治?……” 直到商大夫直接把他扔进图书馆,让他自学去!商老师这才算是摆脱了“杠精”徒弟连环炮式的“反问式追问”,成功地避免了“无以为教”的尴尬。 自从老聃被“调”进了图书馆,这个专业对口、好学多思的问题青年,成长迅速:入太学,课程包括有天文、地理、人伦,无所不学,《诗》《书》《易》《历》《礼》《乐》无所不览,文物、典章、史书无所不习,三年下来,大有长进。 博士又推荐他进入守藏室为吏。 那守藏室可是个好地方啊!大周朝所有的经典典籍全都在这里收藏,那可是个真正的“知识宝库”,天下之文,天下之书,无所不收,汗牛充栋,无所不有。把老聃放到这里工作,那简直就是把兔子放进了一片丰收的萝卜地里———不,应该这样比喻:他恰如蛟龙入海,海阔龙跃;雄鹰展翅,天高鸟飞。 老聃离开母亲虽然心中还是挂念老人家,但一在那里开始工作,就会全身心投入,精神大振,照现在时髦的说法,每天都能找到自己的“心流状态”:如饥似渴,博览泛观,渐臻佳境,通礼乐之源,明道德之旨,渐渐形成了自己的知识体系,虽然此时尚未成文,却已算称得上是“大体上有,具体无”的概念期状态了。 商大夫看到聃儿如此长进,甚为喜悦,也不断地向聃提问,增益自己的见识,可谓“互师”。 这次,向重的到来,商大夫也是听闻酉儿所述,这个爱当伯乐的老先生,很开心又能见到一匹“千里马”,就非常开心地促成了此聚。 星明月朗,秋夜微凉,不由得即兴弹唱,商大夫,也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当然,在此之前,老聃也仔细研读过商酉上次所带回的向重之诗,震惊于这个向家小公子在只有区区三岁的年龄,便可以问出那一系列的《天问》———当然,屈原要是的知道了,得委屈死———其中所疑,与他心中的未知,重合了,这就足以让他对向重,未见其人,便心生敬意,‘惺惺相惜’了。 向重人虽小,可神态却一副准成人的认真模样,端坐静听,月色之下,深邃的眼眸之间,映出火光、月光,格外明亮,似乎有着通晓一切的沉着和大气,隐约其间。 今晚有云,便正好有了“彩云追月”的意境。 而老府院落之中,月影上升时,正好扫过了府墙屋顶伸出去的飞檐斗拱,仰望上去,逆光之下的黑色檐影,与青瓦层叠,正好勾勒出一个上大下小的建筑形制。 在此映衬之下,月亮就显得特别圆,特别亮,不由得人不赞叹这前后景的两样东西的大小之异,还有他们所代表的天上、人间之别。 “请问向公子,你之所写‘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在此情此景之下,可有答否?” 老聃指着这轮半隐半没于飞檐斗拱之后的中秋明月,开始提问。 向重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建筑:形制是飞檐在天,斗拱其中,而落地为柱,仅四根支撑,于是就起身走至柱边,拍拍柱子,又拍拍自己的腿;再走远些,指指四面挑高的飞檐,又指指自己的脑袋,然后以头颈为令,向左转头,随即向左转行走;再向右转头,随即就右向行走,如此示范一番,回到自己的位置,施礼还原,这就算是回答完了。 “向兄所喻,乃为令行之意,首有令,足行之;上有令,下行之,系唔系?”老聃代为解读了一番,想让向重确认一下,是否正确。 “略同小小!与国制而言,君若首,为上;民若足,为下;柱少,民少;飞檐拱多,君臣吏重;以区区四数之民,撑乌乌一顶之君,民之所难,君未之也,一心求仙,无视民苦。” 向重取来笔墨,于火烛灯下,草写一篇,进一步解释了他眼中所看到的这种建筑形制,恰恰象当前的政治制度,只有很少的百姓,却默默供养着数量比自己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官吏、君主,这四根柱子承受了这么多,却没有谁会体恤他们的难处,而统治阶级们,却穷尽了无数手段,一层一层地反向撑托,只为了最顶的那一角飞檐,可以触摸到最高处的天,这才有了与月同影的机会,成为一景,又有谁能看到圆月满柱而令人向往的景象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全貌 “看完了,好了,也转晕我了!啊!”书亢把头摆正了,好好转了转脖子,又叨叨了一句。 “你现在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了吧!”海小楼总结性发言了。 “要我说实话吗?或者对别人呢,这些条件,还开得不错,可对我来说,却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因为,在我看来,自由的意志和行动力,才是最为重要的,而这里所写的一切,都充满着不自由,被安排的感觉,我个人很不喜欢。”书亢并没有想讨好海小楼,而扭曲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直言相告了。 “自由?你怎么敢在‘受控界’里提‘自由’?这可是这里最大的忌讳啊!快别再说了,这里的一切,可都是在受监控的环境下的啊!”海小楼赶紧用手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让书亢小声点。 “这里只说保众生平安,却从无说过保个人自由,在这个‘受控界’里,受控之下,最大的好处,就是平安,绝对的平安,很多人毕生所追求的‘平平安安’,在这里,就能实现。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只求‘好人一生平安’而矣,做一个好人,平平安安地过一生,这里就是这些人‘心想事成’的理想国啊?你为什么要有多余的想法,去要什么无聊的‘自由’呢?有了‘自由’又如何?如果因为‘自由’,而失去了平安,甚至,连生命都有可能要失去,你还会觉得,‘自由’要比‘平安’来得更重要吗?” 海小楼放低音量,认真的和书亢讨论起了她的不切实际的追求,在这里,就是异类,是不可思议的奇怪想法。 “是的,自由很重要,就像我们对氧气的需要一样,离开了,就会死。”书亢想了一个最深刻体会的比喻,来到这里以后,老快被憋死。 “那照你说,我们不自由,但我们都还在这里活得好好的啊!并且,不只是我,我的父辈开拓了这一边天地之后,还吸收了三千多人,都活得好好的,没有谁因为想要‘自由’而死掉啊?”海小楼不服气,拿呙国国民大数据来论证。 “我只是发表我的个人意见,对你,你们的国民,我实在不是很了解,也没有办法评论什么,可能,你们心中所定义的‘自由’与我脑海中的那个不一样吧!可能是我要求的,高了些,呵呵,别放在心上。”书亢不想让救命恩人不高兴,于是收敛了自己的求胜心。 “那,如果我让你再多看看,多了解一下,或者你就会改变想法呢!”海小楼以为自己的介绍不够充分,还是琢磨着,“用事实说话”。 “当然好了!不过,我可能时间不太多了,你可不可以挑一些重点的、有特点,或者说,有代表性的,带我去看看呢?你知道,我还有两个徒弟,在水面上等我,我下来这么久,她们一定会等急了,怕她们再擅自行动,有危险。”书亢心中还是记挂着姣月和幺俏的。 “好的,那这样吧!分配给你的豪屋大宅呢,就是这里的中区,在那里,你的邻居们,多是一些如你一般的‘观望者’;再往上,就是上区,所住居民,均为世袭已封为孔主的世家,他们爱这里,如生命一般;最,怎么办?”书亢搓了搓手,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催促着海小楼。 “你要学会信任,信任它们,然后与它们用心灵交流,说出你的愿望,等到它们的神经与你的愿望信息接通了,你不需要做什么,它们就会把你送上去,当然,被挤压上升的方式,你会觉得自己象一件包裹,在迷宫壁的各种蠕动作用下,会把你一步步送上去。这个过程,需要你纯心纯念,集中心思,就只想这一件事,你可以在心中默念:‘我们是朋友,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请送我上去。’多试几次,当你感受到回应的时候,你的脸上的汗毛,会有一种马上要接触到正在升温的开水那样的感觉,它们全都警惕地竖立起来了,毛孔打开了,你闭上的眼睛,可以看到一阵红通通的亮光时,这场旅行,就开始了。这并不难,许多人都做到了,你也一定可以,让我们去试一下,好吗?” 海小楼说出了这里的神经传导实体系统的秘密,还真是很有些人工智能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投壶 “向公子果然与众不同,能从楼宇形制,谂至国家社稷,且有哀民之仁心,实乃难得之至!” 读完向重所写,老聃即为其解所感,赞叹一番。 谈论之间,月已升至中天,连飞檐都碰不到分毫的高度了,只有彩云依旧不离不弃,依依相伴。 云影月衫,浓云之下,居然有群山之感。 明明是天空,明明知道那里没有实体山峰,可眼前被月色渲染之下的大团云朵,分明就是几座云衫雾罩的大山高耸云天。 在这样的天象之前,盯得久了,几乎都要人忘记,何为实,何为虚了。 众人静享着月移云随,诸多奇异景象,尽收眼前。月之明亮,使得平常还算闪亮的众多星星,都黯然失色,偶然从云雾中露出一两颗来,像极了仙子舞蹈时那随着舞姿摇曳时闪动的头上的晶亮发饰,一刹那间,闪过。 这些文人骚客的时而对语,时而群体静默,对于喜欢热闹的“小尾巴”来说,就显得这些人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要不然就讨论个不停,要不然就突然都不吭声,怎么可以有这么多人,却都不发出一点声音,还个个脸上一副心神驰往、享受自在表情呢? “小尾巴”觉得这月亮呢,月月都会圆,今天是格外的圆一些,亮一些,也大一些,但也不至于仰个脖子,不睡觉,陪着月亮“东升西落”熬一整夜吧? 好吃还是月饼,不过,她实在是再也撑不下了更多了;月亮呢,她也有认真去看,但没看多久,就看烦了,觉得这些人都好笨,放着这么好吃的月饼不去吃,盯个月亮看不完,还真是奇怪呢! “向夫人,吾有些困了,请允许吾先行告退!”小尾巴去给“向夫人”请假,这个夜班,她是不打算陪着上了。 “好,吾亦然,一起返屋睡觉先啦!”向小夫人也是有些精神不济了,就带着小尾巴先回屋就寝去了。 “重儿,你若困了,也早早回屋!”临走,她还是交代了向重一句,毕竟这孩子身子还弱,夜深以后,怕受凉生病。 向重冲着向小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应答和保证自己没事儿。 “请先生放心,有吾在。”姬圉一直在向重旁边,也向师傅做了双重保证。 都说男人的快乐很简单,直到所有的女宾全都退场后,剩下的男人们,才开始了真正的狂欢。 向重看到商大夫令人搬出了两个长颈阔口“花瓶”,并排摆在庭院地上,然后有人抱着一整竖包的木箭,对,叫“矢”,约每根20厘米长左右,一头尖锐,一头没有加工,是粗钝的,立在一边待命。 只见,老聃从中挑出了四支矢箭走到商大夫席前,说道: “聃有枉矢哨壶,请乐宾。” 商大夫回答道:“子有旨酒嘉肴,又重以乐,敢辞。” 聃再说:“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以请。” 商大夫又回答道:“聃赐旨酒嘉肴,又重以乐,敢固辞。” 聃又说:“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固以请。” 商大夫说:“容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 然后商大夫向老聃行拜礼,接受聃奉上的四只矢箭。 接下来,聃答拜,两人相互行揖礼,分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对三个“花瓶”————“壶”,做好了投掷准备。 送壶上的来人,兼作司射,他把两个壶,放到了两人座席对面大概半米远的地方,分别正对两人。 然后,这位司射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向双方宣布比赛规则,就是投壶之礼,然后,又令乐工开始演奏《狸首》。投掷比赛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只见,先商大夫开始投,投掷的节奏,与《狸首》乐曲的节奏完全一致,必须有“踩点儿”投出;等他的四支投完了,轮到聃了,他也投了四支,这样算一局。 战况如此:商大夫四投中一,聃四投全中,很明显,聃胜了。 “老师承让!”聃明明胜了,还很客气地向商大夫施礼致歉,然后得意地加了一句:“聃儿学得,可好?” 这一整套投壶之礼,都是最初由商大夫教会聃的,所以看到徒弟大胜自己,为师只有骄傲,哪会懊恼自己的成绩不好呢?只见他老人家手捻胡须,一副很豁达的样子,大笑着说:“好好好,非常之好!聃儿射艺又有精进!” 向重看得是饶有兴致,不由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来的都是客,自然聃不会有所厚薄,在请商大夫投壶之后,又按年龄次序,第二次请投的对象是姬圉,主方由商酉出战。 虽然向小夫人没有教过姬圉这种“三请三让”的礼仪,但要论射箭,他可是强项,所以,对于这次较量,他是成竹在胸。 学着商大夫的样子,他也把三次“固辞”的套路都现学现卖地用上了,与商酉的对答,倒也是毫无差错。 《狸首》再起,只见姬圉手抄矢箭,瞅准壶口,乐曲只演奏了一小节,他便踩着四个拍子,双手各捏两枝,“嗖嗖、嗖嗖”地连续掷出,四个矢箭,两两一组,齐刷刷地投进了壶口。 只可惜,力道太大,明明是四枝都曾经进入了壶口的,却又反弹出了两支,让四枝全中的成绩,变成了“四投两中”。 姬圉很是遗憾,大呼:“不算不算,再来再来!” 司射刚想宣布“成绩”,商酉冲司射摆了摆手,向姬圉走过来,重又新递给他四支矢箭,说道:“公子初试有错,无妨无妨,可以重来。” 司射收拾好矢箭,复又交给商酉四支主人箭。 这一次姬圉不敢轻敌了,他不再双手同掷,而是按着节奏,慢慢的一枝一枝认真投。 果然,这次的成绩,是实打实的“四投四中”,大家都为他欢呼鼓掌。 后面轮到商酉的投掷,也是全中,并且,投速要比姬圉每枝分投的相隔速度快很多。 司射宣布,虽然同为四投四中,但商酉用时要更短一些,所以,还是商酉胜。 姬圉输得心服口服,毕竟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投壶,能全中,就很高兴啦!能不能胜过酉兄,他倒并不介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念 “说好了要信任它们的,我不怕,我不怕,我一定能做到!”书亢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那股子学霸不服输的惯性又出来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决心“再向虎山行”。 两人熟门熟路的“滚”回到了迷宫孔洞,又是一大片半透明的浅黄琥珀色大型3d迷宫微微颤动在眼前。 “准备好了吗?这次,还是你先进,我随后就跟上。”海小楼记住了“女士优先”的原则,这次不能再犯错了。 “好!” 书亢钻进迷宫入口,把身体缩小成一团,她觉得,如果自己是一粒药,要想被这个怪物送进喉咙里,还是个体迷你紧凑一点,会比较容易一些。 “为啥你要觉得自己是一粒药,而不是一大坨翔呢?” “谁?谁在和我脑海中的声音对话?”书亢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刚才心中只是那么一个默默地念叨,胡思乱想,竟然被这里的神经系统捕捉到了!还回应自己了? “唉!有沟通就好!不管是药还是翔,现在呢,我只就是那个,嗯,啥来着?我想想……‘我们是朋友,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请送我上去。’对对,是这句。”书亢紧闭双眼,开始努力进入状态。 “你这是在抄,不是自己真心说出来的,不算,哼!” 书亢很纳闷,这个什么神经系统,还有严格的鉴别功能,能知道我说的这话,是不是真心说出的,到底凭什么啊?测谎仪?心跳?还是呼吸?还是说话的频率? “你想多了!太复杂了!好重好重!托不起来,唉!简单点,简单点!” 原来,这里的神经系统只有接受到百分之百的诚意、纯心之愿,才能驱动传送系统让通体压缩蠕动,复杂的脑电波,在这里,不起作用。 “我们是朋友,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请送我上去。” “我们是朋友,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请送我上去。” “我们是朋友,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请送我上去。” …… 书亢正了正心,开始让自己变得十分真诚地念叨这句话,不停重复,不停重复,就像佛家在念叨“南无阿弥陀佛”一样,越来越虔诚,越来越动情,越来越认真。 终于,闭上的眼前,开始出现了类似初阳照射进来的红光,脸上的汗毛也竖了起来,整个人开始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挤压,蜷缩成团的身体,就开始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天翻地覆式的翻转、腾挪…… 就像重新从妈妈的产道里再体会了一次“出生”一般,终于,大概被折腾了十来分钟之后,来自四周的压力突然停止了,书亢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出到一个硬质一些的淡橙色平台上了。 “谢谢你们!”书亢睁开眼后,向着这个把她第二次“娩”出的产道一样的迷宫智能传输管道,真诚地表达了谢意。 她先就坐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翻滚到还没有平复的肠胃等各内脏器官,这次全程没有睁眼,好在眼球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转个不停,要缓半天了。 过了没多久,海小楼也被“娩”出了,样子要比书亢精神太多,一看就是经常反复“出生”。 “怎么样?‘相信’的感觉还不错吧?”海小楼首先关注的是书亢的体会。 “嗯!就是不得不变成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全废、还特别听话的可爱未出生宝宝呗!”书亢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状态,似乎已经在让自己补齐“胎内记忆”。 “是啊!世上没有人会记得在妈妈肚子里那十个月的情景,这场旅程,是有点点像呢!你还真会比喻,我怎么没想到。”海小楼被书亢的这种联想给逗乐了。 “那你会想成什么呢?”书亢脑子出现了最初的两个字。 “我啥也没想啊!不懂你脑子里装的些什么啊,不弄个比喻,就过不去吗?女人啊!唉,难怪爸爸说,不要和女人讲太多话,累啊!” 海小楼觉得书亢很奇怪,总爱莫名其妙地加料,简单些,不好吗? “好了,我现在带你去看看分配给你的那间屋子去。”海小楼在前面带路,书亢紧随其后。 “哈!这里安全了吧?没有那个讨厌的海叶蜥了吧,终于可以走得像个人样儿了!”书亢从进到这个呙国后,就没有正常地走几步,现在总算是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直起腰板,甩开膀子,走得“潇潇洒洒”了。 海小楼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接着走他的路,并且速度很快。 “唉,等等我,走这么快干嘛?”书亢有些跟不上了,怕再被他拉远了,会不会再出现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地方可真邪门,真是“心想事成”,想啥来啥,书亢只是刚刚心念一动,胡乱猜测着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奇怪的东西”立即、马上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是一念之间,立即现形的那种。 关键是这“形”,也太难以描述了点儿,就像是一只章鱼,正在假装自己是个人类,把好好的八只触角全都自我约束成一束,底下的部分,则变成了一个圆盘排列的八只脚的“点阵”腿排列的布局,就是在用八只脚,一起在走路,而上面的“八条腿”紧紧挨在一起,密不透风。 经过它的努力,用触角加大大的脑袋和帽子共同凑出的身高,居然也勉强达到了一米七、八左右的样子,可笑的是,它还给自己戴了一顶插满了黄花的大檐帽———正是鱼皮哥兄弟们所在的那个孔洞中的那种黄花。 “你是新来的?” 它还会说人话,还真是学人学到了极致。 它原本是吊在孔洞天花板上的,就在书亢一念之间,就直接翻身闪落到了她面前。 “啊!我……算,是吧!”书亢有些惊惶失措,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一句。 “别和它废话!快走!”前面传来了海小楼的不耐烦的声音。 “可是,它挡着我的去路了。”书亢是想快走,可是现在不知道如何摆脱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它是你的‘胡思乱想’,只要你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它自己就消失了,你直接走,不要理它。”海小楼的声音又冷又快。 “啊?是我的念头造出来的这个‘怪物’?”书亢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呢?还是相信海小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酒戏 终于轮到向重了,此次主方轮空,由聃的一名家将。” 商酉看到自己都被写进诗里了,非常开心,果然是“笑说”了起来:“圉兄弟谬赞!” 向重年龄小,无须参与酒中事物,但诗词方面,怎么可以缺席呢?大家都期盼着,这个“前途无量”的神童,能在这“夕月”之节的欢聚时刻里,能有更加令大家刮目相看的表现。 偏偏向重此时,又突然有了新的想法,赏月吟诗这种风雅的事儿,商老爷子他们,一定都看得太多了,而且他们酒喝大了,智商集体下降,却没有可以匹配的弱智游戏,如果此时不加以普及点新的玩儿法,岂不是太可惜了!得教教他们,什么叫“不正经”,什么叫“真正的放松”。 从最简单的开始吧!他们一定没有玩过“剪刀、石头、布”吧!先教他们这个。 向重玩儿心大起,决定先拿家将开练,作个示范。 他把家将拉到院中空地处,然后在月色之下,右手握拳,在地面投影出一个“石头”的样子;然后再伸出中指和食指,投影出“剪刀”的样子;接着五指全部张开,投影出一块“布”的造型。 三个基本造型定义完成了以后,就开始左、右手一同出手势:左手为拳,右手为掌时,用右手包左拳,很明显“布包住了石头,布赢了”;再两手同时出手势,左手为“剪刀”,右手掌为“布”,又用左手的“剪刀”做出“剪开右边的布”的动作,很明显“剪刀赢了”;最后一次,又同时出了“石头和剪刀”相碰,当然是“石头硬,更厉害,石头赢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参观 “你得专心一点,不要胡思乱想,刚才你和这里的神经系统已经连通上了,而这里的原则就是‘心想事成’,只要你想,哪怕是一丝丝的胡思乱想,这里都会立即实现在你的面前,而想要破除这些的唯一方法,就是收住神思,凝心静气,比如说咱们现在的目的地,就是去那间分配给你的房间,你就只想这一件事,其他都不要想,就可以无视一切出现在你眼前和身边的‘幻象’了。”海小楼又补充了一句。 “好吧,我要去看看我的房间,我要去看看我的房间……”书亢又当起了唐僧,给自己念咒。 她硬起头皮直接走向了挡在她面前的那只好奇学人章鱼,果然,这个看起来很惊诧的怪物只是一团幻象,可以直接穿过它的身体,并在穿越的一瞬间,它就消散成一团烟雾后,不见了。 “对,就像这样,快点,跟紧我。”海小楼回头鼓励着书亢继续前进。 她注意到这个过道的两边,是一间又一间的圆型门框,颜色、大小不一,但都保持着圆的造型,虽然都不是正圆,像是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天真笨拙的笔触画出来的一样。 有一些门被推开了,还探出了一颗颗奇形怪状生物的脑袋———那就是所谓“动摇者”们的,暂居房客。它们投射出好奇的目光,盯着这两个人在走道中快速前行着。 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一直走到了将近走道的尽头,倒数第三个圆门前,海小楼停下来,冲着门凝视一秒左右时间,那扇门就自行打开了,然后他就转过来对书亢说: “到了,就是这间,这是光线最好的一间了。” 书亢被让进房间,她不得不低一下头才进去,因为这个圆门开得,实在有些过矮了。 门里与刚才灯光昏暗的走道,形成巨大的反差,这里光线实在太过美好!来自一整面飘窗的明亮光线,全都照进了屋里,和外面橙色调形成了强烈反差,这里是青绿色荧光世界! 这间拥有无敌飘窗全视野的房间,呈扇形结构,光线可以投到房间正中巨大的海棉床上,可以想象在这上面睡觉,那是一种怎样的享受:可以欣赏着美妙的纯天然自然光浅海风景,随便怎么滚动,都是一个舒爽啊! 另一间套间里面是一间书房,整壁满橱的书,让爱书的书亢真有些拔不开腿; 卫生间仍然是套壁而生的一组不同花期、渐开渐灭式生态蓝色荧光棒,同样在吊:“还楞着干嘛?照我的样子做。” 书亢看到这种奇怪操作———好吧,到这里以后,没有什么动作不奇怪的,不奇怪就不是这里了————正常操作后,就也沾了一背的粘液,自然也是少不了尝一下的,味道还行,不那么难吃,微酸,有点像没成熟的猕猴桃的味道。 看到书亢也沾完“酱料”了,海小楼把她拉到正对门的内里墙壁处,上面有一个可开合的天窗,然后说:“趴下,别说话。” 他先行趴到地面上,双手护颈;书亢照做不二,两人头对着头,成一条直线。 过了没几秒,只听到一阵“嚇哧嚇哧”的声音,一股热烘烘的热气自上而下地倾泄了下来,书亢没敢抬头看,就觉得自己的背部被一个什么东西给粘住了,然后就慢动作提起到了空中;一边抬升,一边看到,一团红扑扑的东西,带着很多吸盘,也把对面的海小楼给提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被“舔卷”到了“常驻民区”。 这一片空间,是淡黄色的硬质地面了,书亢还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对面的海小楼,还是保持着最初的“趴姿”,任凭那红色东西的吸盘在他的背上反复舔卷,直到他身上全部的“不名液体”都被舔光了,这团红色东西,才提上去,不见了;书亢自己的背上,也在同步进行着,直到动静也全部消失。 海小楼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对书亢说:“现在,我们就正式进入到了‘呙国芯区’,也就是常驻民区,你之前的那三千三百三十二位中的80%,都已正式在此注册登记,宣誓成为这里的永远居民,世世代代居住下去,与此境同生共长,以至永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憋醒 就这么简单的游戏规则,演示完成,他就开始把手背到背后,并要求家将也照样做,然后点着头,数着数,猛地出手势,家将也赶紧出来,虽然有点晚,但意思是领会对了,因为有时差,被向重推回去,要求重来,然后向重自己的两手做了一个“同时出现”的动作,要求这个“同时”,必须是“同一时刻”,第二次,家将就可以同时出拳了,只是手势还有些奇怪,弄得向重哈哈大笑。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的““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这六个年龄相差了快三代人的男人,竟然嗨玩到了半夜,输者罚酒,老夫人酿的“桂花酿”也被喝得一滴不剩。 一直到云浓掩月,再无月影可戏,众人才算作罢,尽兴而息。 向重虽然没有喝酒,但也被这众人的酒味儿给熏到微醺,为了能消化那个密度有些高的“糍粑月饼”,配合大家的游戏规则,谁输了罚酒,虽然他赢的最多,但在轮到和老聃的对弈中,也输了不少把,他就以水代酒,也喝下了不少。 喝过高度白酒的人都知道,有一个经典的游戏,就是没有人能喝掉30瓶盖的白酒,要知道这些白酒中的绝大多数,根本就进不到胃里,而是直接就上了头,把人搞晕掉。 而向重就是沾了这样的光,虽然没有直接喝到酒,可是剩下5个人的酒气就在身边,凑在一起,他只是单纯闻了半夜,就已经晕到大脑脱缰,四处驰骋了。 他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屋里,应该是家将,把他和姬圉俩,俩人往胳膊下一夹,一左一右地,给带回了客房的床上。 调皮的月亮,到了后半夜,见再无人影同戏,又钻出了浓云,复射入屋内,月光洒到了床上,不知不觉地移动到了向重的脸上。 向重感觉到了眼皮前的一片亮光,似乎是一大片的水塘,波光粼粼,丝———啊!一阵尿意涌了上来。 得找地方去解决,不能尿在水里吧!这多不卫生!可是哪里有厕所呢?赶紧找,找……这个岸边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怎么都跑不回岸边去,急———死人了! “算了,顾不上了,反正最后所有的尿,都会被排到水里;而我现在就在水里,我可以,我当然可以,我已经在尿的终点了,啊!我周围都是尿……管不了了,算了,我就尿了,又能怎样!……奇怪,明明在尿了,可是还是很憋?怎么回事儿?” “被月亮晒醒兼被强烈的尿意给憋醒”的向重,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胸上,原本的肚兜处,现在光着,有一柄漂亮的“太极扇”,和抓着扇坠的一只修长的大手,一起搭在上面,正随着自己的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我是……‘向重’?‘聪儿’?……不对,我是辛吾!” 猛的回到了辛吾的世界,他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暂时不动,整个脑袋是晕的,下面是“内急欲爆”的,时空如同一团肉眼可视的混沌漩涡,在眼皮里不停地打转转,那只开了的“天眼”,正在进行迅速的“风暴式搅拌”还原。 “不行,憋不住了!”可是没办法,身体告诉他,还是必须马上起身!想尿又尿不出来的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辛吾“小心翼翼”地把王里手中含握着扇坠的大手和“太极扇”一起从肚皮上挪开,没想到这么轻的动作,还是把已在睡梦中流着口水追赶辛吾的好兄弟给惊醒了。 “你醒了?”他俩同时问对方。 “快起来,啊————!快!不行了————啊!”辛吾从床上一个猛子弹跳了一起,就往外冲。 “唉!你没穿衣服!”王里从趴着的床边让开,看到赤裸着上身的辛吾冲到门口了,一边出声提醒他,一边扯下自己上铺边搭着的一条浴巾扔过去。 “谢了!”辛吾一手抓住“飞”来的浴巾,拉开宿舍门,冲了出去。 王里被这么一折腾,也醒透彻了,发现他准备的脸盆、毛巾什么的,都没用上,这家伙还是身体素质好,酒后并没到有呕吐的程度。于是,就把这些家当又一一复位,不在辛吾的床前挡着碍事儿了。 过了一会儿,“咣当”一声,门被推开,上身披着他的大毛巾的辛吾,头上、身上湿漉漉地回来了。 “不错啊!这么快,你还能惦记着洗一个澡回来,怕咱们舍都是你的味道啊!”王里调侃着辛吾,但还是贴心地给倒好了一杯热水,递过去,他知道,酒后的人,对水有多渴望。 辛吾也不客气,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这才放下杯子,坐回到自己的床边,用肩膀上王里的大浴衣把头发使劲又擦了擦,然后一路向下,连上身也又擦了一下,这才算是干爽舒服了。 也许还没有完全清醒,他把毛巾随手往床头的栏杆上一搭,又重新躺下,双手抱着脑袋,把自己的脸拍了几下,喃喃自语道:“我回来了!” “是啊!你是回来了!还以为你喝多了,不知道去哪里浪了呢,一会儿‘八匹马’、一会儿骑马奔驰的折腾样,是不是梦到什么好玩儿的了?给说说看?”王里都不忍心描述他那刚醉以后的各种“现眼”样儿了。 “我吧!有些乱,有些迷糊,好像去了好多地方,……我先飞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然后,就变成了一个婴儿,还天生是个弱听,不过,有次雷电后,就开了天眼,加上还有读唇语的功能,后来就在那里生长到三岁,那里有好多古人,是,对了,应该是春秋时期,他们都说古代文言词,像是你教我的粤语,然后我就用你教我的那些,去和他们交谈,嘿,他们还能听懂我呢!对了,我在那里,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叫聪儿,大名向重,还被逼做了好多诗啊!我还抄了屈原的,哈哈,可把他们给震住了。后来,我还见到了老子,青年时代的老子,还有好多其他人,刚才我们正在一起赏月过中秋节、喝酒、玩‘剪刀、石头、布’,结果,后来就到了一大片亮光光的池塘,然后我就尿急,我找厕所啊,找也找不到,后来就想,干脆就尿水里吧,明明尿了的,可就是还没有轻松的感觉,结果就给憋醒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洞主 “那么多,住得下吗?”书亢还是关心这里的容积够不够。 “当然够,别忘了,我们的呙国是活体世界,永远在生长壮大。在此居住,永远不用担心住不下的问题。只怕你生得不够快呢!呵呵!”海小楼的自豪劲儿又写在了脸上。 “永生,呵呵,这倒是个不错的卖点———难道真有永生不灭的世界?看看先。”书亢心中存疑,但不便直说出口。 “你看,那边闪着橙红色光的那个孔洞,就是陆弃金思洞,洞主夫人金思正在过200岁寿诞呢!他的丈夫陆弃可是每年这个时间,给她准备张罗大寿盛宴呢!……你再看那间黄色的孔洞,是陆弃的二夫人金内,她今年也有150岁了,她那里虽然洞府比金夫人的要小些,可是颜色却是皇家的专属颜色呢,这还是金内夫人争取过来的,说娶她做二可以,洞府小点也可以,可是颜色配置上,不能再让了,于是就定下了这里,唯有她家可以全部以皇室的金黄色为装饰;……你再看看那边再小一点的那间纯红的,对,这就是三夫人金里的血色洞府了,她是一个爱红如命的人,个性也烈,露气就给了她通体透红的待遇,小是最小,却也最为艳丽。” “这个陆弃是谁啊?这么厉害,娶这么多房?”书亢好奇起这个很牛的男主人了。 “他啊!著名的化情手啊,经他点化,无所不化。你看看,这边还有两房呢,发土黄烟色的孔洞是金甲四夫人的洞府;暗金属色的是金贝五夫人。被陆弃看中的女子,没有不被他的柔情感化的,这些夫人之前,哪个不是自视清高、家事清白、家族权贵的后人,可是在她们最好的时光里,陆弃都能及时‘采摘’,所以这些名花就都有了一个共主。虽然这五位夫人年龄相差近200年,但对于陆弃来说,他都能一一摆平,绝不让她们有被嫌人老珠黄的嫌弃感,分配给她们的时间里,照陆弃的话来说:‘你是我的女人,我一生中的每一天都会爱着你,像第一天见到你一样。’这些女人啊,也真的很吃他的这一套,并且在他的协调下,还彼此姐妹相称,和睦到真正像一家人一样,真正是让别人羡慕不来啊!” 海小楼说起这位陆弃先生的爱情故事,似乎连口水都能隐藏不住地要流出来,似乎这位先生的能力,是他的偶像一般。 “他们就没有一个觉得不公平的?都真得甘心情愿共享一个夫君?”书亢觉得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不能让一个人多吃多占太多资源,这很不公平。 “还真没有,其他世家,也都感慨陆兄理家有道,学不来。”海小楼提起其他几家,似乎没这么大激情了,看样子,那几家,表现一般。 “其他怎样呢?”书亢有挖掘的好奇心。 “那我们得走到另一边去,这一大片,全是陆家一家的,你跟我来。”海小楼指了指这一圈,简直可以说,目之所极,从正红、橙红、品黄、金黄、哑金黄这一片的洞府大大、小小,人来人往地,全都是他“陆弃”一家的。 书亢跟着海小楼往前直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转过了这一片“红红黄黄”的地界,另一片,从洞府的颜色,就看得出来,这日子过得不咋地,冷冷清清的即视感。 “你看,这个绿色很沉,像幕色之下池塘里浮萍一样的暗绿色,就是青石孔主的家,那边明亮的浅绿色洞孔,是石朋酉峻家了;最里面那个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深褐色孔洞,就是石肖酉峻和金几口的家了。” 海小楼介绍起这几家的劲头,就不如前面讲陆家那么有精神了,看来,这几家不能当作这个“满足之选的完美世界”的成功典范,有些拿不出手的意思。 “这几家,有点不怎么‘热爱生活’啊,哈哈!”书亢看出了海小楼有意弱化这些“负面案例”的意思。 “其实也不是,他们只是不喜欢太过热闹,反而喜欢因为想清静,而做了邻居,这些人都是隐士,不爱被人打扰,也不爱表现自己,更不愿意张扬,总希望能隐身下去,平静,绝对的平静,就是他们所追求的,他们才不愿意因为结婚而把自己的平静生活打乱呢!” 海小楼还是很了解这些“常驻民”。 “我自己都很少来这里,带你过来参观,也是唯一一次。”海小楼补充说道。 “嗯,既然他们不想人打扰,咱们也尊重他们吧,那下面,咱们去看看你的父亲吧?” 书亢觉得对于这些常驻民的参观,也差不多了,基本上和地球没啥差别,无非是热闹与安静、清心寡欲与博爱泛情,这里的洞民们全部生活的意义,都在于精神世界的追求上,倒也算是活得高级了。 “好吧!看来,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呢!你之前,我带过来的人,总会多多少少被这些孔洞吸引,而要进去看上一、二,或者住几天,体会一下,而你,似乎只是从外表看看,就已洞悉了里面的人事似的。你真的不好奇吗?” 海小楼觉得自己当“导游”挺失败的,在“人才引进”这件事上,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书亢这样,“全都看不上”的硬茬。 “他们不管是生活在世俗的儿女情长里,还是修行于自我封闭中,都没有摆脱思想不自主的控制啊!这点,我不喜欢,所以,我不会羡慕他们的生活,更不会加入进去。” 书亢把这里的洞民底裤一下揭穿,搞到海小楼有些难堪。 “但,他们乐在其中啊!不是吗?这里没有任何物质上的不满足,精神上,他们有多少追求,都在这里能够满足,难道,物质和精神都满足了的世界,还不算这世上最好的地方吗?” 海小楼在努力为他们的世界准则申辩。 “不自由,毋宁死。” 书亢想起了某本书上的这一句,就拿出来,算是回答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复梦 “好家伙!你也太神了吧?梦到老子?还一起喝酒?哥儿们真是让人不服不行,连做个梦都这么‘高、大、上’!”王里半真半假的夸张着,表示了极大的恭维。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你知道我记性有多好,这场梦也实在太真实了!我确定能记得起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有声音,有颜色,有味道,也有痛觉在内的各种感觉,说实话,我真不想出来,我还没长大呢,我还想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你不要打扰我,让我睡,我得把这个梦做完。” 辛吾说完,就又使劲调整了一下自己脑袋的位置,使劲闭上双眼,双手交搭在胸前,找着醒来前的那个通体感觉。 “唉!”看到他这样,王里轻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又给他把被子拉上盖好,就放心地回自己的床,开始正式的休息了。 “行,不打扰你,看你还能睡回那个梦里去,算你厉害!”王里心里嘀咕了一句,觉得超级搞笑,“我也用用意念的力量,看看,能不能追上你的梦:‘哪里跑?我也来啦!哈哈!’” 复梦的本事,其实是辛吾从小就有的。 在他童年的时候,就特别擅长睡觉,要知道个头儿可都是在睡觉的时候长的,如果他不坚持这个爱好,也长不到今天这么高。同时,他也非常擅长做梦,和记住梦里的事儿。而他天性,又是一个好胜心强,不轻易服输的性格,所以,就算是在梦里,和梦境中的人,有没有吵完的架呢,他都会想办法让自己回到那个梦境里去,一定要接着吵完,分出个胜负来,才算是放过了那个梦里的“对手”。 而他的绝招就是,把脑袋摆回到被迫中断醒来前的那个位置,只要姿势对了,环境安定如旧,他就可以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找回刚才梦境里的感觉,然后,可以再回到那个他“意犹未尽”的时点去,接着把梦“做”完。 虽然再入梦,已是带着强烈的“醒时”意愿而来的,但毕竟能回得去,就相当不简单了。 可是他刚才事儿多,还洗了一个澡,把醒前的最后一丝感觉,给洗没了,辛吾转过来、转过去地寻找了半天合适姿势,都找不到回到那梦中的“头枕结合点”了。 听到他的床“吱吱噶噶”地响,王里就知道他没睡着。 “进不去了就不要强进嘛!哈哈,大不了下次再给你喝点儿,咱们再把那感觉找回来?要不然,你不要勉强自己还进这个梦,去其他地方转转,也好啊?” 上铺传来了王里的劝慰声,多少有些假装正经看笑话的意思。 “你闭嘴!” 辛吾其实是在和自己生气,却不由得冲王里发着小脾气。 “好吧好吧!我才懒得理你呢,晚安!再不要把床整得响个不停了,你想去哪儿去哪儿。”王里并不生气,但也确实操心操够了,他把手机拿到眼前,打开看了一下时间,这才晚上1点半,于是就决定自己先睡,不管他了。 月光又移动了一些,现在照到辛吾的床头了。 辛吾睁眼看了一下黑乎乎的上铺床底,从床单上反射的月光,让他的夜视潜力全部都发挥出来了,平常看不到了的木材细质纹理,此时,都看得是一清二楚。 “对了,月光!我得让自己再‘晒’到月光下。” 这些反射光给了他灵感,辛吾弓身向上蹭了一个头位,正好能让脸部全部被月光笼罩。 “这下应该行了。” 辛吾复又闭上了眼睛,透过眼皮,能感受到来自月光的———“感觉”! 他又感觉到了眼皮前的一片亮光,似乎是一大片的水塘,波光粼粼…… “啊!———快来救人啊!———有人落水啦!” “咕嘟咕嘟咕嘟……”正在不停冒泡泡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喝下去了多少水,身体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捞了起来。 “向公子啊!三更半夜的,你顶会跑外面来啦!好彩有你姬圉哥哥跟着你,或者,你可就要没命啦!来人,快去烧一壶姜汤,给向公子端过来。” 老府的家将,兼总管,第一个听到呼声,跑了过来,镇定地处理了这个突发事件。 辛吾———不,此时已还复到了“向重”身份———不停地咳着,把呛进气管里的水,在拼命反喷出来。 其实他都不用这么努力,刚才家将把他脚上头下,倒背在背上,已经在湖边的青石小路上来回上下颠着跑了好几个来回了,早都把他那小小肺叶里的水,差不多都给抖出来了。 “幸好!” 大家都急得满头是汗,而向重却自己在心中暗喜,虽然差点儿被淹死,可是他毕竟“成功地回来了”。 看到他还能笑得出来,大家都放心了。 向重耳朵里还有些顽固的残水,半天也排不出来,本来来这一世的耳朵就不怎么灵光,再加上这赖着不眼出来的水,他又找不到纸巾、棉签之类的,就歪着脑袋,单脚跳了几下,想把耳朵里的积水给震出来———他的去耳朵里水泳后的常规操作,却让大家误会了,以为这孩子是不是被吓傻了呢,刚有点放下心来,见他这样,面面相觑,又个个愁容满面了。 对他人的眼光不管不顾,向重又连着跳了好几下,总算是面向地面低侧耳朵里的积水一下子被震了出来,左耳就像是一下被解放了,刚才那种昏头昏脑的感觉,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用左手食指把耳朵抠了抠,又拿出来看了看,大家才明白,他这是在除耳中积水呢! 再反过来跳另一边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就散了,大家都是睡到一半被叫声惊醒赶过来的,现在,只有烧好姜汤的小丫头端着一整陶罐在一边候着了。 两边都已跳完,耳朵算是清爽了,头脑也恢复正常。向重高兴地脑袋左晃右晃,兀自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耳中的积水终于被清除了,而是他现在听到周围的声音,更加清楚了,似乎听力有了不可思议的提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轩榭 “好吧,那既然你这么想,其他孔主,我们就不去一一见了。现在,我直接带你去见我父亲,等看完他之后,你再决定,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吧!” 海小楼不太明白她口中的那个“自由”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让书亢心念执著,决不动摇。 书亢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实在也没有更多兴趣去参观更多的孔主了,就点点头,说:“好。” “去见我父亲之前,你得准备一件礼物给他,这是这里的规矩。”海小楼很郑重其事的向书亢提着这个特殊的要求。 “好的,不过,你父亲有什么爱好或者禁忌吗?”书亢也觉得,要去见别人家的长辈,是不能空手去的。 “随便什么吧,能表达心意就行了,他老人家没有任何爱好,也百无禁忌。”海小楼没有提过分的要求。 “好的,让我想想,堂堂一国之主,怎么的,也不能太小气了;可太贵重,我也拿不出来,就算是能画一个给他,可也存了不多久就会消失,那就等于是骗了他。想想什么好呢?还真挺费神啊!” 书亢这时怀念起在地球的日常生活了,最起码提个水果、烧鸡、烤鸭、鸡蛋牛奶、营养保健品什么的,总不至于失礼,可这个地方,拿什么去敬送给长辈呢? 书亢把手在裤兜里摸了摸,碰到了手机,她突然有灵感了。 “好吧,我知道送什么给他了。那请带路吧!” “好的,不过,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我父亲的脾气不太好,要是他冲你发火了,我先在这里提前代他向你道歉了。反正,不论发生什么不愉快,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海小楼这么认真的补充,看起来,“见长辈”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 “好的,我知道了。” 书亢心想,要论脾气差,谁能比得上她奶奶?打小,可是经她老人家调教出来的,这世上,不可能有比她更坏的脾气了。 就像那回还在上小学时,学校老师留了家庭作业,问:“一个方块,切三刀,最多能切几块?”,书亢半天做不出来,就去问奶奶。奶奶也不多说话,直接把她拎进厨房,操起菜刀,把一个土豆,一、二、三,直接切出来,让她数:“一共是6块。” 事实摆在面前,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可是,那时的她还很小,光看到奶奶一拎她进去就先操起刀,那时的眼神,还以为做不出题就要杀了自己呢!其实奶奶就当时是气,这个笨孩子,这点小脑筋还转不过弯儿来。 在这种“人狠话不多”的行动型奶奶的栽培之下,书亢很小就学会了,多动手、勤思考,还一定要有眼力见儿。 从孔主世家区,再往上的呙国世界里的“黑白无常”似的,很是谦恭地低头向海小楼和书亢行礼问候。 不过,说实话,人家这衣服的款式还挺好看的:没有‘黑白无常’那么惊悚,属于绝对的“简约风”,裁剪像是出自大师之手,看似稀松平常,却把这两人的身段显示得特别有型,鹅颈、纤腰、修长的下肢,体态优势很明显,应该也是一个“颜控”把的关。 “哥,你总算回来了!爸知道今天底下发生过一场火灾,让我们赶紧过来来接你,怕你出事。” 白衣少女先开口,可知,这两位是海小楼的妹妹们。 “海叶蜥被我们控制在底层好多年了,今天差一点,就让它攻到上面来,太危险了!” 黑衣少女也急着向哥哥汇报新闻。 “这些我都知道,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没事儿。” 海小楼拍拍两姐妹的肩膀,算是安慰,然后,转过来,手指向书亢,向两位妹妹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在‘主室’里看到的客人,叫木依,术界主,第一次来到呙国,我已经带她参观完了下面的所有分区,现在是最后一站了,带她去见爸。对了,小轩,爸现在醒着没?” “刚才还醒着呢,不过,现在也快到他睡觉的时间了,趁还有点时间,现在就过去见他吧!”白衣少女———海小轩———说道。 “还有那个,哥,你知道的,爸见客是有规矩的。”黑衣少女也提醒了一句。 “小榭,哥知道,已经给木依姑娘讲过了。”海小楼知道二妹提醒的就是“见客必见礼”的规矩。 “嗯,你们放心吧!小轩、小榭妹妹。” 书亢———木依也不见外,直接给两个小妹妹撂了句安心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晨剑 姬圉向家将施礼致谢,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走过去盖到了正在“莫名自嗨模式”下的向重背上,然后一把抱起他,赶紧回屋。 外面毕竟是秋夜,又刚从冰凉的湖水中出来,呆久了可不行。 向小夫人此时也已赶到,,从姬圉手中接过向重,坐在床头,又从小丫头那里要过了姜汤给他一勺一勺地喂起来,嘴里还念叨埋怨着:“三更半夜,毋啦啦跑去湖边做咩哉!饮多点!小心烫,可唔可以?” “真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原来掉进湖里泡泡,还有这个功效啊!”向重心中暗喜,但暂时还是把这个秘密自己保留着。 喂完姜汤,向小夫人给向重盖好被子,看着他踏实睡着了,这才离去。 姬圉与向重同睡一张床,看到向重睡觉有人哄,而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被母亲哄着睡觉的经历了,说真的,他都快忘掉是什么感觉了,直到他看到向小夫人那么专注、疼爱地轻拍着向重的小被子,这才心中暗暗涌出一种酸楚的滋味。 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有一些“男儿”不该有的东西要流出来了,就假装翻了个身,转向内里,努力压抑着突然而至的感情。 “人家都有爹娘疼,可是我的父亲,怎么就这么狠心呢?能把我和妹妹交到家仆手中,一放就是十几年,虽然也从没有缺衣少食,就连读书也都没有被耽误,可是唯独有一样不可替代的父母的亲情,我们没有。” 姬圉的生命中,似乎都已淡忘了父亲母亲的存在,远在齐国的晏子,一心相国,无暇管教儿女,也知道这两个孩子,一个爱武功,喜欢缠着仆人学射箭;这个小侄女呢,更是一个“多动症”儿童,必须得有专人来管教。 想着想着,姬圉虽然能控制住眼泪不被向小夫人发现,可是那因为抽泣而微微上下起伏的身体,却被细心的向小夫人察觉到了。 她也猜到了,是因为自己只顾着给自己的孩子拍肚肚哄睡觉,而忽视了同样还没有长成年的仅有十岁的小哥哥的情感需要,于是,也伸长手臂,轻轻地给他也拍了起来。 姬圉被这突然而来的轻抚给感动到了,不再抽泣,先是一动不敢动,又被拍了一会儿,他终于偷偷地笑了,闭着眼睛也在笑的那种,他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似乎从这背后传来的轻轻的拍抚,象一股暖流,把他冻结多年的冰块一样的内心,都给融化掉了。 “先生就像妈妈一样!真好!我以后要好好照顾重儿,也像照顾我自己的亲弟弟那样。这样才对得起先生的爱。” 小姬圉暗自给自己下了个决心,准备将来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来自先生的双重之爱:教育之恩和爱抚之情。 热闹与惊险共存的“夕月节”之夜,就在这样的满满安排中,结束了。 按照“小尾巴”的安排,他们是要多盘桓几日才走的,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很多交流,仅一个节目超满的晚上,是绝对不够的。 清晨,老府的公鸡按时打鸣了,可是天色还只是凭借圆月的一己之力西侧天空微微透亮,东面这一大片夜空,一眼扫去,明明还是黑夜正浓的感觉。 可院子里,已经有一个身影在“呼呼呼”的剑声划破空气而产生的风声中练习舞剑了。 这种声音,是姬圉所熟悉的,晏子所托照顾他的家仆,装成猎户,原本是他帐下的一名武官,也有每天天不亮就晨起舞剑的习惯,可以说,姬圉是听着这种特殊的“闹钟”晨起、长大的。 而在老府,他又听到了同样剑身划破空气的气流声,就如他习惯的那样,也轻轻起身,摸到自己的小竹佩剑,推开房门,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姬圉感受到了来自秋夜的威力,他那身衣服,几乎像是没穿一样,抵挡不住这如水的秋凉。 出得门外,不由得先是打了一个哆嗦。 剑声很响,剑速很快,这动静吸引这个十岁的少年,完全不顾天气的寒凉。 小小的身影,带着一柄短短的竹剑,静悄悄地站到了那个正在舞动不止,姿势潇洒、上下左右、忽旋腾挪的武者的练习场旁,他的身高只比那一排小灌木高出一肩一头,但足以让他最近距离地好好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剑术演练”: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让这么长的一个软质剑穗,在随剑身舞动的过程中,也能硬朗如一柄硬质剑身的一部分那样,在手腕轻转之间,剑身与身形的旋转,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见剑锋过处,桂花扑扑下落,地上的枯叶也被这么大的动静一起卷起,混合出一种特效:似乎人影,在花叶之影中,被包围了,而人影行动过快,视觉暂留之下,竟能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个人,似乎是有几个人在一起打斗、旋转游移一般,碎片化的人影,看得出,这是一件纯白色的练功服,黑色细窄的腰封,裙摆被带得很是飘逸,似有中国画的丹青水墨人物,刚从生宣上水渍洇出一般,极其灵动。 剑势渐高,人也越来越动静大了,只见,舞着舞着,连人带剑,直接几步向着一株粗大的槐树树干冲了过去,几步轻走,轻云直上般地大踏步地,直接上到了树冠之处,又听得“嗖嗖嗖”的几声过后,几枝顶部的枝叶,被剑锋扫过,纷纷跌落了下来。 枝叶尚未落地,而这块白色的人影,又从树上一个飞坠,剑头冲地,人也呈倒立的姿势,从天而降! 剑尖戳地的一瞬间,弯了一下,又整个连人带剑弹起复升,再上到一个枝丫处,人又复正立了,却并不急于下来,而是单腿垂下,一屁股坐在了枝杈处。 “喂,眙够了未?” 姬圉正看得如痴如醉,却没想到,他自己这副“小样儿”,早已经被那个舞剑者发现了。 “啊!请恕在下不请自来,敢问尊者何名?如此高超的剑术,实在是令吾大开眼界,不忍顿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呙主 海厌天的卧室,是一个纯黑的小屋子,位于整个冠状法是: “足不出户,便达天下。” 是,他也的确有资本这样说:因为成为呙国国民之后,这里就像一个在茫茫大海上自由航行着,并不断长大的“超级活体邮轮”一样,可以四处去看,去逛,的确不用出———也出不去。 但是,他永远不会向他的呙国国民们说清楚的就是,其实,他们只是“寄生者”,并不为这里真正接受,虽然已经掌握了避开危险的办法,但从本质上来讲,始终处于随时有可能被“驱逐和灭绝”的境地。 没有谁会欢迎“异物”与自己的本体长长久久地“共生”。 好在,海叶蜥是这里唯一的巡察者和捕猎者,并且只有一只,并且体型庞大,行动缓慢,而且视力和智商,都很令人“捉急”,它唯一的优点就是:忠诚无比的“一根筋”脑袋,身体皮实,不管受多少次伤,都能很快恢复,反正就是怎么都不会被弄死。 正因为知道了它的这些特质,海厌天多年以来,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对付它的办法,并且早已将其编撰成一系列《标准防蜥手册》,让海小轩和海小榭编成一套体操,通过信息树,给所有呙国国民成员们,进行了日常演示,让大家早有防备。 为了治理好这个海家心目中的理想国,祖祖辈辈,都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当然也包括足够多的失败和教训。 就比如说,对于海厌天来说,这里带给他的最大的教训就是:为了呙国,他真的是倾尽所有,并付出了不得不终生困在此境的代价———他的双脚,就是在从海叶蜥口中夺回一个仅有1个月大的新晋小国民的幼小生命时,被咬伤致残的。 也正是这一双脚的代价,却赢得了这里的民心,大家都对这位身先士卒,爱民如子的国君,心服口服。 他唯一的儿子,海小楼,就成了自己的脚,代他去各处跑腿,去见民情,去纳新人,去执行监察等各项任务。 包括海小轩、海小榭姐妹俩,他们三个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照海厌天的说法,她老人家,早已先逝多年了。 但他们却从来不相信,似乎在他们成长的这么多年里,总有一种隐形的力量,在默默地保护着他们,让他们躲过了很多次危险。 让海小楼去辛苦体验所有的孔洞,见识所有的居民,为的就是,将来,等到海厌天的身体、精力都不足以再领导大家走下去的时候,让他能够有足够的能力,接得住这副重担。 不过,海小楼并不是唯一的人选;至少,孔洞世家这一层,就有很多竞争者,由于多年以来,各家把习以为常的重用,当成了“怪你给我自由过了火”,逐渐形成了一种想夺取统治权,把海家上下取而代之的倾向。 一开始,还是多少有些顾忌,只是在海家人不来看的时候,私下里有些议论;到了后来,根本就不再执行“信息树”上的各种指令,而是把自己的意见加进去,再分发到下面几层去,使得后面的一众人等,得到的,都是错误的信息,并且不断地试探海家的底线,看看,他们最后能忍到哪一步。 海家自然是知道的,要知道,在“受控国”中,级上一层,控强一分,所有控制,都是自上而下,向下兼容。不管下面一层的有多么“自以为是”,总会有一些“层级天花板”,是他们无法攻破的。 海厌天每天在黑乎乎的屋子里,并不只是在睡觉,而是在集中精力,处理所有来自下层的信息,对于任何异象,总能在第一时间里发现,并生成解决方案,再以最快的速度发通知下去。 信息树的下发信息,如果有人不认真去读,并且还不认真执行的话,返回的信息,很快就会让这些臣民断粮———是的,所有的营养供应,都是由“主室”来总控的。 除了这里提供的绝绝不断的供养之外,呙国国民们其实并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能自己生产粮食、饲养动物,几乎可以说的,只能在乖乖听话的前提下,才有饭吃;否则,海叶蜥就会被召唤过来,替他们完成“生物形态的本质转换”。 凭借着这样的“恩威并施”,海家对呙国国民们提供最多的,是源源不断的精神大餐———在给他们的餐食流体中,会根据他们的愿望,加入不同的成分,从而令到他们产生相应的幻觉,从而以最低的成本,就让他们“心想事成”。 直到有一天,有人偷偷把这份“神秘的配方”,加进了给海厌天吃的餐食里,他那始终“爱民如子、仁义伟大”的明君人设,就给彻底崩塌了,间歇性的清醒或失去理智、大发脾气,就成了海厌天新的性格,而这可就苦坏了这几个孩子,成天战战兢兢,不知道他哪句话是对,哪句话会变成罪。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拜师 说话间,这位原本俏坐在大槐树枝杈间的舞剑者“忽”的一声,落到了姬圉面前。 “想学吗?” 姬圉怎么都没想到,令他钦慕不已的这位“剑客”,居然主动提出为师的建议,实在是令他喜出望外。 “嗯,在下姬圉,家父齐国相晏婴,虽也习得些武功,但剑术却从无有精过师者您的!蒙您不弃,吾愿拜您为师,学习剑术。” 看到认认真真行礼的十岁少年,那般恭敬恳切的样子,这位剑客哈哈大笑,摸了摸小姬圉的头,又把他的小竹佩剑抽过来,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手腕轻颤,抖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朗声应道:“好!小子,叩头吧,吾今天就收多一个弟子啦!” “敢问师父尊姓大名,吾将如何称呼您?”姬圉就地跪下,正准备行拜师之礼,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师傅到底是谁呢。 “抬起头来,你眙下吾先,吾系老府家将兼总管常纵,昨夜啱啱从水中救着向小公子,你不记得啦?” 面对着一个这么牛高马大,身高过一米九几的武将,十岁小童的姬圉怎么可能看得清全脸,这个仰角看上去,只有特别坚毅的成年男子才有的硬朗线条下巴,还有随着这浑厚的男声“自我介绍”而上下移动的喉骨动静。 “常纵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姬圉一拜!” 恭敬无比的拜师礼成。 “师父,您说收多一位弟子,敢问另一个弟子系宾位?吾应叫佢师兄,还是师弟?” 姬圉是一个认真的孩子,对于师父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入心。 “佢就系家主之子李聃,你话道:“我很好!没问题!” 看到向重没事,姬圉也很高兴,就跑到床头,对着母子俩说:“吾有一件喜事,可否允许吾以嘎就告知?” “咩喜事啊?”向小夫人很意外,但也非常开心的问道。 “今晨吾听闻院中有人舞剑声,就去看了,结果是一个好犀利的人,就盯着眙,跟着落来,佢仲发现着吾,并同意收吾为徒,教吾剑术,你哋嘅谂下佢系宾个?” 姬圉得意洋洋地把小竹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摆了一个造型,等着两位的答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入局 海小楼在前,示意书亢现在就随他过去见他父亲,而两位妹妹则尾随在后。 就像是“海螺壳的魔力转圈圈”,顺着渐近环绕式螺旋的通道,四人一一二的队式,最终变成了“一字纵队”,这才方便走到最核心、最狭窄的通道尽头,一扇竖椭圆形状的墨绿色凝胶材质的厚门就出现在眼前。 “请稍等。”海小楼停下了脚步,转头向书亢交代了一下。 接下来,小楼走到门前,伸出右手,在这个厚门上整个手掌按了下去,就像是陷进去了一般,凝胶材质的门板,被他按出一个完美的手印,他再把手抽回,只见这个手印位置,绿色渐渐晕样褪尽,变成一处透明———这里应该说是“透黑”的窗口,因为据说,这屋里,是全黑的世界。 过了几秒,这个手印窗口变成了全白,然后绿色又从被一度挤压到一边去了的地方,全部晕了回来,从塌陷的手掌样,恢复如初。 门开了,里面射出的白色光芒,亮得刺眼。 “可以了,现在咱们进去吧!”海小楼仍然是率先进入。 还没等书亢迈进门里,就见海小楼“啊”的一声,整个人从里面倒着飞了出来,似乎受到了什么强力的冲击。 没等书亢反应过来,两个妹妹的身影,一白一身就突然“倏”地急蹿到了她前面,一起伏腰把小楼扶起来,接着说:“快,又要来一局!” 小楼站起身来,右手背把鼻子抹了一把,左臂把书亢拨到一边,说道:“好吧,又来了!上!” 只见三兄妹重新站好组合队形,从过道两边的挂画背后,分别扯出三柄狙击枪来,弓腰曲膝轻移,重新向门洞前进。 书亢看到这场面,觉得,自己不能被落下,不就是玩射击嘛!真人cs又不是没玩过,何况———既使她从壁画里找不到合适的枪,自己可以很快造出一把来。 趁三兄妹不注意她的工夫,掏出木簪,书亢迅速给自己造出了一身标准装备,还有一把比这三兄妹还要厉害的一柄“吃鸡”明星武器m24狙击步枪,偷偷地跟在了最后。 还没进入,就听到门里一片“叮叮咚咚”的混战声,那些枪弹似乎都落到了“黑洞”里,个个有去无回,那些动静,都是子弹射出枪膛的声音,可忙活了半天,又全部都被吞噬掉了似的。 终于轮到书亢自己也能进入到这个门洞里了,只见一条长长的隧道,四壁全都是弹孔、弹道射进、划过的痕迹,但也在一一修复,重新恢复平展当中,隧道通体都是与门壁一样的纯绿色厚胶材料,而当她一踏进去,就发现,不仅仅是软,还有很大的粘性,简直是步步都走在粘糕里似的。 隧道远处,有很多侧面的分支孔洞,透着或白、或红、或黄、或蓝、或黑的五色光,而三兄妹的身影就在这些个孔洞之间,来回翻滚腾跃着,穿梭不停,手上一直不停地在射杀着什么目标。 书亢发现自己最大的问题还是走得不快,对付这脚下的粘软材质,似乎是毫无办法。 但看前面的兄妹三人,就像是没有这个问题,战斗力暴棚,根本不受这脚下的影响。 再往下看,原来,这三人都是光着腿脚的。 “原来是这样!我也把鞋脱掉———不能扔,我放门外,一会儿出来还要穿呢。”书亢又折回到门口,安置好了自己的原装鞋,重新进入隧道。 果然好使,这纳米级别的皮肤,总算是能应付这特殊地面了,并且,还挺舒服的,里面还没有任何硬物,像踩进了软泥里,温度还不错,与体温接近,踩起来,有一种泥塘打滚的快感。 书亢终于也可以接近到那些“五色孔洞”了。 第一个红色的侧孔洞内,是一面墙的射击靶,不是一圈一圈的那种,而不是断闪动的红色数字,要射击的,是这些数字所形成的一种规律之下,正确的数字结果,这样才能全灭。刚刚被三兄妹征服了一屏清零的巨幕,当书亢一露面时,又全部显示了出来,整屏透着红光,已有的数字不停闪烁,在等着书亢的计算和射击那些空出来的位置。 “唉!这不就是‘数独’嘛!有何难!” 解读‘数独’可是书亢父亲的最大消遣了,只要有空,当他老人家想放松一下的时候,就会拿出笔来,把报纸那一角的一块“数独”的空,给填了。 这一爱好,也遗传给了书亢,每每与父亲比赛,看谁能解得更快。 面对这一屏九九八十一个空格,书亢沉下心来,一边心算,一边用枪来射击填空,用了没多久,这一屏就被她也全部成功“清零”了。 当满屏变黑之后,巨屏之下滚出一个包来,书亢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新的装备,书亢兴奋地赶紧穿上,因为尺码有点儿偏大了,她就直接穿着原有的衣服直接套穿上去,也并不觉得逼仄,似乎还有余地,很是宽松。 退出这一红洞,回到主隧道,再向前,右手边,一个透着黄色光亮的孔洞也到了眼前。 “有意思,似乎是电竞实装之夜呢!”书亢虽然平常游戏玩得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真让她也体验一把,体育特长的她,根本就是毫不怯场,兴奋的直想冲着上。 这个黄色孔洞里,有特别多的金属材料的设备,还都泛着金光的光亮,似乎是铜———不敢想象都是金的,那可太过奢侈。 三兄妹的身影也不在这里,只留下了他们的作品,那些弹孔,在这些金属的物件上,是可以留下许多弹痕,而不会消失。 被他们打断的一部分走线,正发出“滋滋”的电弧光,让这片混乱的地方,充满着“工作禁地,闲人免地”地施工感。 书亢是有些怕电的———到底自己和电的交情,也只不过是物理实验室的那一点点操作,像这种一片混乱、危机四伏的带电作业,实在是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渊缘 “吾估下,系唔系聃公子?”向小夫人猜测。 “唔系唔系!”姬圉使劲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补充说道,“不过,近多啦,估多一次!” “难不成是杨封先生也来了陈国?” 向重想了想他所认识的剑术比较厉害的人,他觉得自己和向郑的射术杨封先生应该剑术也不差,只不过,他老人家,现在应该远在宋国向府,向爸爸并没有让他也一起同行,来赴约夕月之会啊!况且,姬圉做出的挽剑花的招式,也从未见杨先生使过,应该不对。 “都唔系!” 姬圉单手把小木剑往左手心一把,顺臂成收纳状,附于臂后,笑呵呵的说:“系老府家将兼总管,聃公子的剑术老师,常纵师傅!经晚就系佢救着重儿。”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重儿恩人,加之又系圉儿之师,吾都要多多拜谢佢一番先讫得咯!” 向小夫人一脸释然,放下心来,她不可想在这里有再多意外发生,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她这个“带队人”,才算尽到了责任。 “原来,这个聃公子也是一个文武全才啊!到底是有祖辈的遗传基因。” 向重心里暗自佩服起李耳的教育资源,是如此丰富。 说去就去,向小夫人也是一个利索人,带着向重和姬圉,就请老府仆人带路,去见老府的常管家。 作为老佐亲自物色、多年培养的心腹爱将,这些年,常纵一直忠诚地执行着老佐当年给到他的嘱托,一定要照看好老夫人和他们的孩子李耳,并要给孩子最好的教育,让他学会做人,学好本领,保护老家上上下下———虽然当时逃难时的老家上上下下,也只剩下孕中的老夫人、常将军和贴身丫头。 那场战斗,常纵不愿在老夫人面前提起详情,也是老佐将军交代过的,一直以来,他也是把李耳视作己出,给了他“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爱,对于老夫人,也是恪守本份,极尽所能,悉心照料,护她们周全。 就算是在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中,日子不管有多艰难,只要用常纵在,老府便一天天的,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样子。 “常总管此时应在安排宾客早宴,请跟吾来。” 仆人们深知常总管的作息规律,带着向小夫人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前厅,果然看到了正在认真验看早餐餐食品相、质量的常总管。 老府虽然不大,仆人的数量也并不算多,但个个都干净利索的样子,甚至,颇有些军事化管理的痕迹,府内物业管理的各个职能部门,一环也不缺少;流程也都完全合乎礼数。 为了准备这次的夕月大会,提前一个多月,常总管就将全部家丁、仆人们进行了各种演练,包括安保、食材、礼仪、清洁等等各个方面,甚至为可能会临时增加或减少客人,而带来的相应客房数量配置的变化、餐食、用具的变化,都做了预案准备。 当然,最最重要的“治安”,是由他自己亲自来抓,这才有昨晚救落水向重的迅疾反应。他早都有想到,这次来的孩子比较多,而老府周边有可能给孩子带来危险的,就是这湖了,所以重点在湖边巡查,没想到,还真就捞了一个。 “向夫人,您已经起身啦!吾这边正在备早餐,正打算一会儿就去请各位呢,没想到,你们已经来着,快请入席!” 常总管一眼看到了向小夫人,身后还有他早上刚刚新收的新鲜小弟子一枚,在裙带后面“挂”着,还有昨晚他亲手从湖里一把捞起来的小向重,几个人一起晃过来了。 “不急不急!吾听闻昨晚系您救着吾儿,今早又收吾之学生姬圉为徒,向您学习剑术,特此前来拜谢救命、授技之恩!幸有您在,吾儿才得以平安,圉儿才得以精进,大恩如此,不知要如何感谢才是啊!此次出门仓促,吾等来之匆忙,未及备足礼物,且请常将军毋加责怪,待吾等回番,再备大礼相谢,请多多包涵!在此,吾先向您施礼代谢先啦!” 向小夫人冲着常管家深施一礼,两小儿也一并行礼,三人恭恭敬敬,倒是把常管家搞到一身不自在,他赶紧还礼说道:“岂敢岂敢!向夫人来老府作客,不弃吾照顾不周,已是莫大恩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行如此大礼,叫吾如何当得!快请向夫人停下,折煞吾也!惭愧惭愧!” “听闻常将军当年也曾是在老佐账下的一员虎将,不知可否给吾讲讲当年的您,是如何练就这一身本领的?”向小夫人怕常纵太过谦让,于是引开话题,想聊一些关于常纵自己的事情。 “向夫人,您可知,吾等也是宋国人啊!” 常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决定把当年的一些事情,给向小夫人抖落抖落。 “二十三年前,那也是这样一个夕月里,宋国内乱:司马荡泽杀了公子肥,后右师华元又派人攻杀了荡泽,从而取得了军队控制权。十月,与荡泽同族的左师鱼石看到华元容不下自己,便带领部分族人投奔了楚国。吾家将军老佐与华元同族,开始担任司马,统领宋国军队。后来,二十年前的六月,楚共王派兵控制了宋国的城邑彭城,安置鱼石。七月,吾家老佐司马与华喜,带兵围攻彭城,讨伐鱼石。久攻不克,可怜吾家将军老佐战死!而吾也是受将军重托,保夫人和公子逃离,这才到了陈国,隐居多年,苟且偷生,只求能让李耳平安长大,使成其才。” “如此!华元与吾家夫君向戌亦为同类休战志向,当年华元斡旋之第一次弭兵结盟,未算长久,而吾夫亦持此志,一生志于和平,亦有同样想法。可见,向老两家,真系极有渊缘,此次承蒙小辈相交,能来相会,真乃三生有幸!” 向小夫人替夫君感到欣慰,没想到,此次所来,不仅能让小辈们交往,更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前辈提点,实在是有些大喜过望,不禁再三感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甲胄 充满“朋克酒吧风”的这片金属钢管、齿轮、机械世界里,有着工业文明时期的典型味道,电火花与蒸汽的交织,让这里的环境充满着不确定和压抑,再加上若有若无的煤矿井道壁工的昏暗灯光,让书亢对于进入这个孔洞,心生畏惧。 “不行,我得躲开这里,实在是可能的死法太多样了。” 书亢不想再往里面深入,想折返出来,可是回转身来,原先进入的门洞却不知道被她给甩到哪里去了,只留下几扇破败的门,似乎很陌生,之前没有这样进来的,但又有可能会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管,先退到其中一扇,打开看看,是否有其他出路。 推开其中一间,进入后,又是一个很狭窄的过道,没有几米的回旋,又是两道门,似乎已经失去方向感了。 不管了,先遵循一个标准吧:右手序优先。 书亢推开了右手边的第一个门洞,只见里面是一大片的坡道,高高低低,上面密密麻麻遍布着小蓝点———那些造型很有些象地雷埋得过浅,刚刚露出根部的样子。 往远处看,似乎顺着这些坡谷形成的小沟走过去,有点亮光,似乎有其他出路。 但,万一这里面埋得真的是地雷,踩爆了可该怎么办呢? 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从这里硬闯过去,忽然听到一阵“嘎嘎”的叫声。 书亢追寻着这声音一转头,竟然看到一只黑色的鸭子,扑扇着翅膀,从另一个门洞里迈着“拽拽”的鸭子步,在墙跟处溜达。 有意思的是,当它看到书亢盯着它的眼神时,它还把脖子一扭,用脑袋做了一个“指路”的动作,然后向着它所指的方向,扭了几下脖子,还把这一边的翅膀又扑扇了几下,似乎是在冲她说:“快来!是这边!笨蛋,怎么还不过来?” 书亢觉得有意思,这只会指路的鸭子这么明晃晃的“语言”,要是她再看不懂,也就太愧对奶奶在老家带她放池塘里的鸭子的童年经历了。 鸭子所走的路,和“人”走的路,的确不一样,哪里水多,哪里低矮,它就往哪里钻。 好在书亢行动敏捷,都一一跟上了。 七拐八拐,跟着鸭子向导,书亢被引到了一个很开阔的市场里,里面到处是人来人往,而鸭子在一个修表匠的摊位前给停了下来,那个摊主取下夹在眼窝中的那个“放大镜”,弯下身来,把鸭子高昂的脑袋疼爱地摸了摸,然后又看向玻璃修理柜外的书亢。 书亢刚要问,那个修表匠也不多话,直接冲她指了指右后面一家很大门面的鱼店,然后又继续坐下来,戴回了他的“放大镜”,继续忙着修理手中的表了。 “看来,经常他的鸭子经常带人来问路,他已经答应到厌烦了吧。” 书亢心想,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谢谢大爷!” 修表匠大爷所指的那家鱼店,非常漂亮,从外到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鱼,还都打着明亮的灯光,把这里的多彩世界,更加凸现。 店主人见书亢进来了,很是热情,带她一个缸一个缸地介绍。 走着走着,书亢被一缸纯宝石蓝尾巴的鱼给吸引住了,店主用一个捞网在缸里搅动了几下,把最大的一只捞住,定给她看,介绍说,这种鱼的名字叫“甲胄”。 怎么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呢? 书亢仔细观察,原来这种鱼,除了尾巴像北京凸眼大金鱼那样硕大、飘逸,纯宝石蓝之外,整个鱼身,从头到尾的根部,全部都布满着硬梆梆的护甲,就像是一个穿着全套“甲胄”随时准备上阵杀敌的将军似的,护甲黝黑发亮,看上去坚不可摧。 店主看忙活了半天,这位女客死活就是“光看不买”,也就失去了招呼她的兴趣,放开了那条鱼,取出捞网,放到一边,又尬笑了几下,就走开去忙别的去了。 书亢听到后面又传来了阵阵人声喧哗的叫嚷声,目光就又被吸引到了对面的另外一个小舞台剧的演出舞台上,只见上面有几个人,正在忙活着给舞台正中的那位长得十分美艳的艺人当场换装,剧情似乎与古代蒙昧时期原始只的“献祭”和“杀戮”有关。 那位长得雌雄莫辨的“主演”正在被精美的妆扮与严酷的束缚同时进行中:有一个助手给他化妆,另一个助手在给他上绑,脸上是怎么看都漂亮,身体却因为束缚地加剧,而使身形越发突出,健美的线条,在束缚之下,却显得比肌肉不紧张时,更有张力,更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灯光下,可以看到演员的泪水与汗水都渐渐渗了出来,而越是看到他因为在受虐而痛不欲生的“美强惨”表情,台下的看客就越是随之发出一阵又一阵“惊叫与鼓掌共存”那种精神刺激之下的非常之声,混合着台上的演出,配合着剧情的节奏,似乎把那些人心中的所有深埋在心底的暗黑情绪,都给调动出来了。 怕不是在许多人心里,都多多少少有着点,想“把美好摧毁在众人面前”的变态心理。 “低俗!” 书亢冲着这个舞台剧,厌恶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就转过头来,接着琢磨那缸漂亮的“甲胄”鱼了。 盯着盯着,那条最大尾巴的蓝色“裙摆”突然奋力跃出了缸面,直接盖住了书亢的双眼。 “啊!” 书亢赶紧上手想把这条调皮的“甲胄”鱼从脸上抓住,原来那个看上去硬梆梆、亮晃晃的鱼鳞,并不硬,只是粘粘滑滑的,但是表面有一层粘液,根本就抓不住。但是同时,那条薄如蝉翼的漂亮宝石蓝大尾巴,却因为大气压,和她的脸部紧紧贴在了一起,怎么都拽不下来,而她的手和这条鱼的身体,又根本是没有任何摩擦力,使不上劲,就任由它在脸上吊挂着,而这条鱼的身体又沉,还在不停挣扎、甩动。 “哗!” 书亢被浇了一头一脸的水,而那条“爱”上她的脸的鱼,也被同时冲了下去。 原来是店主过来,及时给她头上浇了一盆水,总算是让她脱困了。 “实在对不住啊!它经常爱跳,唉!快擦擦吧!” 店主一边递上干毛巾,让书亢擦拭,一边抓起捞网,把那条在地上活蹦乱跳的“越狱犯”又网住,扔到到了缸内,又赶紧在缸顶加盖了一层重重的玻璃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书斋 “大家早上!” 一声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大人们因为提起了感伤过往而陷入的片刻沉默,是“小尾巴”和商午两个小姑娘也来前厅用早餐了。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可贪睡的“小尾巴”她们什么也不知道,商午也是邀她一起过的夜,只顾尽好地主谊、姐妹情深,两张小嘴巴只是在床上共眠之前,聊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也就一起美美地睡了一个饱觉,一直到此时,仆人叩门,这才刚刚梳洗打扮完毕,精精神神、鲜活水灵地象两枝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身粉红、一身豆绿地走了过来。 “早上!”常管家看到这两个小姑娘过来,也转颜色为极和蔼可亲的样子,应声答道,“快请两位姑娘也一起入席吧!早餐已经准备好啦!” 大家依序入席,享受起了老府早餐,虽然只是各色糕点、大豆饭、百合桂花小米粥、清拌凉菜等这些家常菜式,却样样用心,不仅摆盘讲究,而且口味清新;除此之外,还有新摘的柑橘,这可是晏子最喜欢带给姬圉、姬灵吃的,虽然次数很少,但在两兄妹眼中,能吃到这个,基本上算是过年了。 作为主人,老夫人、李聃全程相陪,与宾客们共进早餐,可席间,却没有发现商容大夫的身影。 席间最为尊长者未先用餐前,其他人,是不能先动碗筷的。向小夫人注意到这一点,就在正式进餐前,向老夫人询问了一声:“话,不乱动,只在一边看着你们,可唔可以啊?”小尾巴果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捣乱”的机会,“仲有商午姐姐,吾哋两个保证绝不扰着你哋!系唔系?” 说着,她还把商午的衣袖使劲拉了一下,搞到商午也不得不帮腔道:“系呀!” “好,那就一同前去。” 李聃也只好答应,虽然他真心不想当幼儿园园长,不过,他相信,只要他们一开始话题,很快,这些拼命混进来的小东西们,一定就会听不下去,自己打退堂鼓了。 顺着楼外的青石径,拐了几道,穿过一片秀竹茂盛的小园林,一看到门眉上挂着“阅心斋”的匾额,就知道是李聃那间幽雅清静的书斋到了。 入得门中,只见斋内十分简约、素静,除了门窗所在墙侧之外的所有位置,都摆满了书架,卷宗、典籍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一看就是爱书之人的书房。 面对正门,阳光入射之处,一张低几安卧正中,身后席侧,除了书,还是书;左侧墙壁上悬有一床古琴。几上除了一只香炉,飘出几缕袅袅烟雾,几样必要的案几文具之外,再无他物。 两侧,已事先有仆人预铺有六张客席,正好可供向重、姬圉、商酉一侧;“小尾巴”和商午一侧,因为书斋较小,也就没有配备客几,因为无需进食,也就正好是纯正的“清谈”。 “感谢诸位来到‘阅心斋’,此乃吾修习之室,素少人至,所见鄙陋清寒,还请各位原谅待客不周!” 李聃以真正的“寒喧”开场,也的确是因为这个书斋要比前厅的阳光入得少,此时,还算是有些寒气逼人的秋晨,他自己是习惯了,可是客人们进来久坐的话,恐怕会嫌温度过低。 “师兄客气啦!无妨无妨!头脑冷静,最需如此寒凉才好!” 姬圉起得早,这围着湖边的圈儿也跑了,剑也练了,还吃了一肚子美食,此时所有的精气神,都达到了高峰,正是周身活动开了,可以迎接更能消耗自己旺盛精力的各种考验,于是,率先答话。 “咦?圉哥哥,你顶会如此称呼聃哥哥呢?” 说好了只看不说话的“小尾巴”一张嘴就把疑问放了出来,才一出口,就想起了自己的“保证”,又马上用手捂住嘴,讨巧地向李聃飞了一个撒娇的眼神,表示“我知错啦!” “系咁样,今晨去到湖边,遇见聃公子的剑术老师,常纵师傅,也就是老府管家,正在舞剑,技艺精绝,吾见之喜欢而忘形,最后佢同意收吾为徒,因此,吾就与聃公子成为师兄弟啦!” 姬圉向妹妹讲清了一切,倒也不需要李聃过多解释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角儿 “没关系,谢谢!” 书亢接过毛巾,擦去一脸一身的狼狈,感激地把毛巾递还给了店主,这时,她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店主一笑,嘴是歪的,看上去,有一股子邪气儿,也说不出是哪不对劲。 “请问大叔,我要去见海厌天,进来后,给迷路了,可否请教一下,怎么走才能找到他呢?”书亢抓紧时机,问问路。 “你找呙主啊!还从来没有谁敢直呼其名呢!想找他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从来就没有能轻轻松松找得到的,给你说一个秘密哈……” 店主突然放低声音,先是向四周左顾右盼地把四周环境都看了一番,确定没有谁注意到他们俩,这才凑近书亢的耳朵,用最小的音量说:“呙主最近心性不定,凡是来想见他的人,如果礼物不合意,就会连人带礼全部扔进底层,让海叶蜥吃掉;如果合意呢,就会答应这个人的任何要求,无论多离谱都一定做到。小姑娘,你准备好礼物了吗?” “我有啊!谢谢,海小楼早都提醒过我了。本来,我们都已经到了呙主的门口了,我也是他带着进来的,可是他和他的两个妹妹,在前面先进去,经过一个粘乎乎的隧道,要通过好多关卡,他们在前面打着打着,就不见了,我跟丢了。幸亏刚才那个修表匠的黑鸭子给我带路,我才走到这里来了,可是,我仍然找不到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走,才能找到海———呙主,你能不能给我指指路啊?” 书亢摸了摸口袋,对自己要准备的礼物,自然是很有信心。 “我只是一个卖鱼的,哪有机会见到呙主啊!不过,你看看那里,就是有很多人正在看戏的,那个地方人多,你去打听一下吧,呙主近来很喜欢看戏,说不定你能碰到他也说不定呢!听说———他经常微服私访,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样子。” 鱼老板把他的见识全都讲完了,书亢道谢,然后依言,向那个正在演到“人牲献祭”高潮情节的露天小剧场走去。 此时的舞台中央,又架起了新的道具,一个一人多高的齿轮传递带结构的轨道面上,那个被手脚分别捆缚住的男演员,正在让身体顺着履带弯成了反弓形,而画着黑白面纹的“祭师”头上插着几根羽毛,手中抡着一柄大锤,正在模拟从脚部开始,一寸一寸上移,将移动中被拉长的男演员的身体,做出被逐节敲碎的动作,另两个装扮成“秃鹫”的演员,则一边尖叫着,一边扇着巨大的翅膀,在四周中来回走动,做出啄食碎块的动作。 台下的观众,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人在不停地随着敲击的节奏呐喊着,似乎是恨不得由他自己也上阵去抡这个大锤头敲打似的,应和声,一阵一阵响起,湮没了来自“受难者”痛苦的呻吟声。 一个美声女中音的无词清唱的背景音,从舞台后面传了过来,没有看到是谁在唱,但这个声音里,充满着哀伤、忧郁和怀念,似乎还有着一种“死而复生”的希望。她那美妙的歌声,越来越嘹亮,渐渐地盖过了所有的杂声,使得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象是被一种魔力控制了一般,闭上眼睛,用心聆听。 就在大家都闭目凝神的时间里,没有谁发现,舞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搬空了,重新降下了新的幕布背景,是一片晨光中的山峰云海之巅,清洗干净,换了一身天仙纯白羽毛装的男演员和一位天使打扮的仙女手拉手,站在了“山巅”的位置,给大家一个美妙的背景,而从舞台后面自下而上打出的射灯,把两位的身形,打亮了一层透亮的金色光圈…… 歌声渐弱,大家再次睁开眼时,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迷住了,啧啧称叹,随着两个演员的身影随着升降舞台渐渐没入“山巅”远去,全剧终,所有观众都使劲拍巴掌叫好,掌声不停,一直到所有的演职员都一起站上了小舞台,集体谢幕,台上台下,都在绵绵不断的掌声和鲜花中,气氛热烈极了! 叫好声不断,这一场算是结束了,可是观众似乎还不愿意走,还有一些坚持坐着,期待着循环演出的下一场。 两场间歇的时间里,后台一片忙碌,所有的流程要重走一遍,一些耗材要补的,都得赶紧趁这个时间弄好。 书亢很好奇,就直接进入到了后台,里面的人都太忙了,似乎没有谁注意到进来了一个陌生人。 化妆台,是里面最亮的地方,整圈灯光的镜子,把演员的脸部照得清清楚楚。 “给倒杯水!”坐在最中间那个正在卸妆的男演员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书亢一看左右,并没有谁答应他,而她走到的位置旁边,正好就是一个水台,于是她就拿着杯子,把水倒好,走近那位“角儿”,给他递了过去。 这位“角儿”大爷一样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就伸回了过来,意思很明白,让她接着———好吧,捧就捧,书亢接回水杯,一边就准备开口问了。 “你找我,礼物呢?” 没想到,这位“角儿”竟然直接开口问她了。 “难道?他就是‘海厌天’?”书亢一脸懵,因为在她的想象中,堂堂一呙之主,怎么也应该是威严、年长、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吧,这位也———太年轻,太漂亮了吧!怎么可能?可是他直接问到了我心里,又是怎么解释呢?” 书亢双手把水杯交合着手掌,握了握,回答道:“礼物已经备好,不过,不方便在这里给您看,海呙主。” “哈哈哈!那我们在哪里看,比较好呢?木依术主。” “角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冲着书亢微微一笑,高大的肩膀背后,化妆台的一圈灯光给他又打了一圈光晕,逆光之下,书亢突然间觉得这张过于漂亮的脸,有着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表情,此刻正轻浮在他的脸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论心 “如此甚好!吾亦可以向圉哥哥学多一样本事喽!” “小尾巴”一边替哥哥有这么好的运气而高兴,一边替自己只顾贪睡而错过这么多良机而多多少少有些懊悔。 商午看出了“小尾巴”言不由衷地赞美之下,暗生出的几丝不平,就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冲她微微一笑,手里轻轻做了一个漂亮的“兰花指”的舞蹈姿势,暗示她:“女孩子嘛!不要总想好强,舞刀弄枪,终究是男孩子们的强项,姐姐我好好教你跳舞就行了。” “小尾巴”多聪明啊!她当然看懂了,也就冲着商午姐姐甜甜回了一笑,瞬间收了刚才那抹小小的失意情绪。 这些个属于小朋友式的“患得患失”,在向重看起来,完全无感,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于李聃,还有他的“阅心斋”。 “敢问聃兄?此间书屋取名‘阅心’,何来乎?”向重知道今天他是焦点宾客了,自然不能太过客气内敛,白白浪费了这么难得的机会。 “所谓世间万物,所见所闻所嗅所尝所触,皆有可感之官,唯有这‘自心’最是难懂,无从阅起,吾师从商容,大夫曾授吾内省之课,吾故尝以居此屋,读天下圣贤书,阅胸中难平意,故自取名‘阅心’,无他,是为如此故而矣!” 李聃说起这名字的由来,处处透着探索系的执著,可见,他所说的“世间万物”,包括他自己,而最难了解和认识清楚的,就是自己对自己的认知了。 “如此,‘阅自心’与‘阅他心’,宾样更易哉?”向重紧接着提问。 “吾阅吾心,自然自在;吾阅他心,从何阅起?”李聃笑着回答,这种“寻常人”一般的答案,倒是让向重有一种被迫“接招”,“自己挖得坑还得自己填”,弄巧成拙的感觉。 “未知吾所说之‘心’与聃兄书斋名所书之‘心’可为同‘心’?若为肉心,剖体可视;若为思心,剖亦无用。” 向重觉得,从生理课论起,也不算胡扯得太远吧! “肉心单纯,屠市可鉴;思心无形,细研无功。故,无形之思心,最是难阅。” 李聃认真回复,似乎并不觉得刚才向重把话题扯开,有什么故意搞笑的恶作剧动机。 “再请问:用己之无形之心,阅他人无形之心,此读心之心,其之居所,是在首、在胸,亦或是在腹?” 向重很想把人到底是用什么在思考这个问题,趁此良机,在李聃面前,讨论个清楚。 “人乃自然所生,与自然同理:思若如风,风无形,而无不至,无论山川、河流、茅屋、沟壑,无处不往,无所不在;故人之‘思心’,亦无固定居所,周身所感,无处不为思之所在,亦无处不为思之所为。” 李聃显然对于“无形”这件事,第一联想目标就是“风”:风云雨雪雾这些个天象里,的确只有风,最为无形,拿它来比喻成人的“思心”,还真是用得巧妙呢! 看到自己刚想把事情往具象里拉,而李聃又区区一阵“风”的用比,就把科学问题,变成了哲学命题,向重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进行一下“科普”。 向重摸了摸自己的衣袋,从里面掏出一枚山核桃来,并磕开果壳,露出中间如人的大脑一般的果肉来。 “吾有一法,可略知人之‘思心’一二。如此核桃一般,凡人之头脑,可分左右两半:再下,分为五块:分别是‘额叶’、‘颞叶’、‘边缘’、‘顶叶’和‘枕叶’;其一‘额叶’,主思、决策,高级认识;其二‘颞叶’,主听觉、语言、短期记忆;其三‘边缘’,主长期记忆和情感;其四‘顶叶’,主各种体感:如触、味、空间感;其五‘枕叶’,主视觉。此五者共体,方为大脑;而其下小脑之脑干,主呼吸、心跳、平衡。人之‘思心’,不过乃此器质功能所载,如手之可握杯、足之可行跃。但凡常人,皆由此生出万千思索,或愚或智,皆由此生。” 向重慢慢地把自己手中的核桃,一块块地掰开成几块,一边介绍,一边吃下,等全部讲完了,核桃仁,也就都吃完了。而手里,也就只剩下了一堆碎裂的核桃空壳,被轻轻放到了自己的席上。 “重儿哥哥,你怎么全吃掉了呀!吾之‘颞叶’不够啊,其他几块‘叶子’,都管咩咩咩……吾仲未记住啊!顶得嘎!” “小尾巴”本来是说好不开腔的,可是她光惦记着“吃核桃要砸核桃壳儿”之类的吃货常识了,却对刚才向重所演示的各块大脑的功能分区,一个没留神,只记住了一个“主管短期记忆的‘颞叶’,就只好把她唯一记住的一个新词,再唠叨一遍出来。 其实,何止是她没记住,在座,除了李聃之外的其他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完全记住,只是都被向重的这一通操作,给震惊到了。 虽然平常大家伙儿都没少吃山核桃,可是却从来没有人指着这枚小小的干果讲清楚过,原来这上面还有着人类大脑的顶极秘密。 “向公子如此熟知,难道你曾亲见过某之大脑?这般讲解,又以何为据?” 李聃聪慧异常,虽已全部记下,却还是心中一串问号,对刚刚向重所讲的这些功能分区,半信半疑。 向重自知是无法向他们解释这是来自于几千年后学生课堂“生物课”上的常识,只好假托于“天机不可泄露”,是在昨夜梦中有神人相授,但不允许他说出神人姓名,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不兑现承诺,包括在梦中的承诺,也一样要遵守。 “固自如此,若吾等有缘,也可期梦中得此神亲授乎?” 姬圉这是拜师成瘾了,少睡了会儿觉,拜了常纵为师,却错过了与重同枕,共眠同梦与神人传授人脑神迹的机会。 “圉兄都知是缘啦!岂非可遇不可求,莫再多想啦!” 商酉一边偷笑,一边假装很正经地劝慰了姬圉一句。 “然,一如向公子所讲,此肉质人脑,即为‘肉心’;而‘思心’亦由‘肉心’所生,则人生则思行;人亡则思逝,啱否?” 李聃并没有被其他几位的插嘴,打断自己的思路,他还在继续深究,这很有“科学家精神”,也是向重非常敬重他的一点。 “常理应如此,但,若此‘思’不单仅生于某一之‘肉心’,而乃生于万千之‘肉心’,则固万千肉心虽死,而‘思’却得永生,可再生长、变化于更多‘万千之肉心’。” 向重认真回答。 “向公子所言,意为:可有无常之‘肉心’,却可有恒常之‘思心’?可有更多讲解?”李聃开始听进去了,有些“上劲儿”,便欲罢不能地接着追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借身 “您这不是马上又要登台,继续演出吗?这场合,合适吗?” 书亢拿着手中的水杯,往这舞台的后台一圈儿范围挥了挥,心想:“谁能想到这堂堂一呙之主,竟然有这等‘雅兴’,玩票都玩成‘角儿’了!更可叹这台下的呙民,竟然丝毫不知,还在一起起哄、打赏呢!” “没关系,下一场,换小楼上。”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进到了后台。 “你怎么也在这儿!!” 海小楼与书亢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小轩和小榭呢?” 两人又同时问出了这句。 “呵呵,看不出,短短半日相处,你俩竟然都如此默契啦!” “海厌天”看着儿子和木依如此出奇一致的表现,不由地暗喜,赞叹起来。 “父亲,您把小轩和小榭怎么了?” 面对两个几乎是一样年轻的人,正在以“父子”身份对话,书亢不由得有些“跳戏”,觉得是不是自己看人能力下降了? “我当然不会把她们怎么样啊!连平常那么几关都过不了,还不得多练会儿啊!今天就让她们带你们回来见我,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好,不让她们再多历练历练,以后怎么能放心派去巨呙、莽呙,替我们呙国民众寻找更多的资源?民众拥戴我们,我们必须实现给他们许诺过的一切,更加美好的未来!就像———”话没说完,到这句,“海厌天”直接唱了起来, “那蓝天,久远久远 而大海,无尽延绵 我就是你们的刀和剑,请握紧 用力用力,我愿意承受一切痛苦 用鲜血,将我的身躯浸染 用唾弃,让我的锋刃缩卷 唯有永恒的沉默 是我真正的骨血 唯有你们的嘲笑 是我无上的荣光” “唉!又来了!”海小楼轻叹了一口气,皱着眉、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海厌天”把这一段他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陈词滥调”全部唱完,才低声咕哝了一句。 而“海厌天”却似乎唱得“入戏很深”,甚至能在眼角看到两滴亮闪闪的泪珠,看得出来,他被自己在歌词中的“崇高和伟大”给感动到了。 “呙主,您唱得不错!刚才真心不知道,主角儿就是您本人,在台上听到这一段的时候,我没太留意,过意不去啊!” 书亢是第“二”次听到唱段,却是第“一”次听明白歌词,这词里,不就是“海讨厌天”嘛!他以自身为“天”,视呙国民众为“海”,这“海”越是讨厌“天”呢,他就越觉得自己那么“隐忍不发、忍辱负重”地默默为大家做了那么多,就更凸现得其品德之“伟大”了。 “海厌天”从桌上抓起一块丝巾,给自己擦拭了一下眼角刚刚“动情”而出的泪珠,这才又露出兴奋地表情,问:“木术主啊!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您越是忽视我,我就越高兴,这样一来,我的‘荣光值’就更加多一分了!” “您?‘荣光值’?还有这么一说?谁给您评分啊?”木依觉得这个呙主挺“爱岗敬业”的,竟然还有自己的考核指标。 “当然有了!在我们呙族世界里,所有的呙主,都是要终身修炼,谁的‘荣光值’越高,谁就可以拥有更快的生长资源,从而使所辖之呙国的国土面积更大、人口更多,最高成就者可以升为整个呙族之主,统领天下所有呙族民众!” “海厌天”讲得是“慷慨激昂”,一派“王者气象”! “不过,说实话,就算是当了这天下所有呙族之主,又能怎样呢?不还是一个‘寄生者’,还不过是得成天活得像个“缩头乌龟”,在这茫茫无名大海中漂泊无根;还得努力低调地活着,供养着这里真正的主人,无法彻底摆脱‘受控’的命运。” 书亢在心里暗想了一番,却不料,这份“起心动念”的心思,即使不用出声,也被“海厌天”接收到了。 “木术主不必这样想:换一个角度,你如果能把‘被允许独家寄生’,当成一种‘生存权’;把‘四海为家’当成‘天下为家’,自然就不会有觉得委屈,寄人篱下的感觉了。” 还真是,这个“海厌天”的心态还确实不错! “既然您心里过得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我又有什么好多言的地方呢!您觉得好就好。”书亢释然,点头赞同了“海厌天”的观点。 就在书亢自以为和这个“海厌天”的对话氛围,已经算是渐渐趋于平和之时,海小楼却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书亢面前,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书亢莫名其妙,刚才不还一切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跑呢? 一边跑,一边听到身后发出“吱吱嘎嘎”木材分崩、断裂的声音,还伴有“嗖嗖”的金属什么细硬的物件划破空气的尖锐气流声。 “是小轩和小榭!她俩已经突破了所有关阵,发现这次又被父亲戏弄了,杀过来了!”海小楼喘着粗气,一边跑,一边说。 “可是,她们怎么敢杀你们的亲生父亲呢?” 书亢很是不解。 “你说刚才那个男演员吗?父亲只是借了一会儿他的身体罢了!你过来的一路上,是不是看到过一只黑色的鸭子?还有一整水缸蓝色的鱼?它们,全都是‘父亲’,我们的呙主,他只需派出元神,即可随时暂借任何呙民、甚至是任何动、植物的身体,向来访者进行各种测试。你刚才,已经被他试验过三关了,还好,第三关你碰到我了,再晚一会儿,你可能就要被他骗去抓‘海叶蜥’了!到那时,你可就没命了!更不用去想去与你的俩徒弟会合了!” 跑出了很远,海小楼这才停下来,放开书亢的手,气喘吁吁地说。 “那,现在,你们的父亲,真正的‘海厌天’的元神又跑去哪里了呢?”书亢就想追根究底。 “这个,我也不知道,需要碰吧!他可从来不会重复同样的套路。永远不重复,就是他的原则。我们兄妹三人,可被这条规则给拿得死死的,不管怎么找规律,都没有规律。而这是‘绝不重复’,就是他的规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湖畔 “好说!如:无论古今,世人皆毕生追求之甚所谓何?好似有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追‘名’逐‘利’,可谓恒常之‘思心’,任千古多少‘肉心’前赴后继,日夜思索,孜孜不倦。” 向重觉得举这个例子很恰当,而李聃也是先点头,后再追补问:“如向公子所讲,‘恒常思心’皆为定数?然,你我皆有天问一轴,则此之‘思心’岂可为无常解之未知数?” “此亦为可名为定性:‘求知欲’、‘好奇’,所述动作为常态,然动作指向之类别为‘未知’之无穷尽别”。 向重还是把这种“思心”找到了一个最佳解释:“好奇心”。 就在向重与李聃旁若无人一般地“电石火光”来回摩擦之间,“小尾巴”们被这些“变啊,不变啊”之类的问答给彻底听迷糊了,他们都屏息静声,不敢多插一句话。 不知不觉,晨光已然变盛,阳光更多地倾洒了进来,“阅心斋”里的清冷被驱赶到了一边,而在座各位小朋友们,也在这“头脑风暴”里,聊得越来越兴起,一片热闹。 “似这等绝好阳光,吾等皆为年少,却窝于区区一几书斋,再多心念膨发,无顺天地美意,固圉于弱龄仄境,岂不可惜!吾建议,不如吾等去到湖边续论,果边敞阔自在,更利发挥,如何?” 聊到兴奋处,坐不住的“小尾巴”就琢磨着换个场子玩,这里面坐太久,腿都给坐麻了,她发现跟着太阳的光影走,就肯定错不了,就偷偷去给姬圉哥哥耳语撺掇着,让哥哥来提建议。早上才围湖跑过的姬圉自然就提议换去那里了。 “也好也好!不如,就听圉兄的,大家同去湖边走走,老府虽然寒陋,幸临一湖,景色天然,尚可一看。” 李聃率先起身,带着一班小朋友,一路来到湖边,一边走,一边接着讨论着刚才的话题。 “如若‘移情易景’,吾等自斋内,持探究之心境,似遇思海之罩雾,不破难明;现移步至湖边,目视之境,开阔深远,自当更利于透析思海之迷雾,何其畅快!敢问向公子,湖边之朗阔,与心思之开远相比,孰胜?” 面对李聃抛来的问题,向重觉得如果按照“比海大的是天,比天大的是人心”的思路来答,显得太轻视提问者的智慧了,就稍做停顿,想了一下,抬起脸,笑呵呵地回答道:“湖之朗阔,有形可量;心思之远,无形可纳;以无形较有形,胜之无意,恰如桂花清香、菜油亦香,此两香相较,宾者更香?” “妙哉!”李聃觉得这个以问答问,相当精准。 说话间,一行六人已经走到了湖边。 和夜晚相比,湖景之美此时尽显:轻风微拂,波光粼粼,水面清澈到能看到水中正在潜游的黑背大肥草鱼,像是倾巢出洞了一般,大大小小,胖瘦不一,像这水边的六位小朋友一般,身高、年龄不一,却是一个很和谐的团队。 面对着这片曾差点要了自己此世一条小命的湖水,向重并没有丝毫胆怯,似乎昨晚被水淹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似的。 看到这么多条鱼,“小尾巴”最是兴奋,可惜她没有带任何食品出来,没东西做鱼食,就跑到向重跟前,问他要山核桃。 “啱啱食完洒啦!”向重伸手进到怀中,凭空掏了几下,又伸出来,摊开双手,一脸无可奉献的真诚样儿。 “何况,鱼无事生非,招惹出这番周折的,纠因自然在于吾自己啦!怪吾自己夜游乱走,失足也属意外,况———有些人,有些事,真需在‘意外’之间,才得良机转换,此中有真意,欲言于聃兄,又恐聃兄以为吾是头脑发癫,乱讲一气,实在是太过不可思异,且允许吾暂且保留此秘密,改日寻更佳时机,吾将为聃兄详解其间一二。今日,吾等就谈谈‘天下古今’之大事,如何?” 向重觉得,要在这个时候,讲清楚他还有另一世的“辛吾”身份,还实在是有些讲不清楚,所以,干脆还是先忍住这个话题吧! “向兄豁达,实乃难得!若湖、鱼有识,当对向兄有感恩知遇之心。”李聃不由又赞叹一番。 “世间万物,皆有因缘,湖之存、鱼之在,吾等今日会此,享一轮日月,倾同一类迷谒,都系吾等之幸!何惧生死之别?古有云,‘沧海桑田’,在时光之下,吾等无一不在变换之间,不过快慢之别而矣:千年后,湖或可灭,其石尚在;吾等不在,其念可否续传于后世人唇齿之间?” 向重其实真想把自己就是来自千年之后的“后世人”,但又实在是不想被他们视为“脑子里进了水”的疯子,只好半隐半明地讲了一番。 “好办!如向兄所言,有形之石,千年之后仍存;吾等无形之念,若想为千年之后人续传,何不将吾等所思所念,请石匠雕刻于石上,如此,借有形石之实体千年,即可将吾等无形之善论流传千秋万代?即此而为,则吾等生也有涯,思可无涯,岂非可死亦含笑哉?” 李聃一卷云袖,整个兜着抓住,手指再用力一握,浑身都在大写地为自己的主意叫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赤炼 “哈哈,正所谓‘父不知子,子不知父’,你们这家子的‘父子关系’还真是有趣呢!对了,还有‘父女关系’,每天都过得像在猜谜语,还有逃生演习,一生保持‘神秘感’,实在是难得啊!” 书亢虽然也是已经跑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还是留多了一口长气,来表达她的看客体会。 “唉!让你看笑话了。说实话,我们能长以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 海小楼轻叹了一口气,左边嘴角难得地轻轻一撇,露出一丝苦笑,这一微笑,却打破了他自见到书亢以来一直的“冷静、公事公办”的清高孤傲样。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找到真正的‘海厌天’海呙主呢?” 书亢觉得,把这个麻烦引到自己头上,也真是全新的挑战。而她,恰好是最喜欢迎接挑战的。这种未知求解的感觉,让她全身都兴奋,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了,进入到新一轮的“战备模式”之下。 “我们的母亲,留给过我们一柄‘赤炼’短刀,她说,只要找对苹果,用它旋转着去削,答案就会从果皮被削落的过程中看到。不过,这只苹果,也很不容易找,它必须是来自‘趣世界’之‘受控’炼域:‘色’域———‘食’际———‘安’领”第一个汇聚点‘色、食、安’素团中,也就是您———术主木依在所开创的‘术界’原点里,在‘即取直食无术术域’中,由您在‘种冢’中,亲自种下的苹果之祖,从原始古母树上摘下来的一只红绿各半平分最为均匀、尺寸最大的‘阴阳果’,才可以。现在,虽然您在这里了,可是那只难得的‘阴阳果’,却不是想有就一定随时有的了。” 海小楼盯着书亢的鼻下,轻轻地说出了这个秘密,倒是让书亢十分意外,真没想到,这事,也和自己有关! “是啊!那样的苹果,还真是不容易找,但如果按这个说法,我让两位女弟子去找,应该也是有可能找得到,不过,此时,她们还在外面的水上,都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并且,时间有限,路途遥远周折,一时间,恐怕也完成不了啊!” 书亢这时才又惦记起姣月和幺俏来了,自己下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们在上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其他情况呢! “那,你说的那柄家母留给你们的‘赤炼’短刀在你身上吗?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既然先顾不上俩徒弟,就先管眼前吧!书亢想先欣赏一下,另一个“解决要件”的样子。 “好。” 海小楼就手从腰间的悬袋中所挂着的一柄短刀刀鞘中,“刷”的一声,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刀锋十分锐利的样子,发着金属特有的银光,寒气凛然。 小楼把刀柄朝外,刀尖反冲着自己,把刀递了过来。 “谢谢!” 接过刀时,书亢被这柄红到发黑的刀柄所吸引了,它的一面似乎是一个浮雕,像是一张难看的“鞋拔子”人脸侧面像,跟教科书上明太祖朱元璋的亲戚似的;另一面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装饰,只是一层一层的,像堆起来的五花肉纹理,粗砂笨钝,摩擦力挺大,握上去,很是牢固,绝不会手滑。 “难不成,海呙主真身本尊,就长这样?” 书亢心里嘀咕,努力忍住不笑,想想,还是说点正事儿:“您母亲的手艺吗?这刀是她做的?” “是我母亲的传家宝,来自她的祖上,具体是哪一代先祖打造的,也说不清楚了。反正,现在,它传到我手上,由我保管了。” 海小楼只是讲刀,却迟迟不说他母亲,为何不亲自保管,现在又人在何处。 “噢!” 书亢把心中的疑问使劲压了压,心想,如果有些事,他如果只字不提,那一定是有不方便提的理由在,这涉及到他家的隐私,自己没理由一定要给挖个底儿朝天的才罢休。 “这把刀,还真是一件宝物呢!上面还有一道放气槽,应该是相当锋利,可以宰杀动物的。” 书亢仔细研究了一下这柄刀的原用途,发现,它可不仅仅是一件“水果刀”。 “是!它曾保护过家母的先祖,保护过他们的生命,也帮他们获取足够的食物。”海小楼看到书亢研究把玩完毕了,就伸手要了回来,插回原鞘中,接着说道,“不过,这些属于‘刀’本身就应该有的功能,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对于‘赤炼’来说,它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可以通过削‘阴阳果’,预知事件,躲避灾祸,找到正途,这个功能,才是它最值得称道之处。” “这么厉害?”书亢不由得感起兴趣来。 “是!我们整个呙族,可以生存,我的父亲,海厌天,之所以能当上这个呙主,也得多亏有‘赤炼’的指引。” 海小楼一边说,一边又用手使劲握紧了刀柄,似乎,正在汲取它的“神奇能量”似的。 “也就是说,其实你父亲,海呙主以前就是见过我的,否则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得到特殊的‘阴阳果’,知道预见,成功当王。” 书亢突然有所醒悟,总结道。 “应该是的,听说那种符合要求的‘阴阳果’每隔十年,才能结出一只;所以,你们在之前的某个十年间,是应该打过交道的;可是没想到吧,今天这一面,却是这么难见。” 海小楼还是忍住了一半的话没说。 “为什么,他还是不提他的母亲呢?不是说,‘赤炼’是他母亲的传家宝吗?” 书亢也一边“哈哈”,一边再次在心底里犯起了嘀咕。 正在两位就“赤炼”的来历你来我去交流之间,远处一阵急速的脚步声,连带着东西被碰倒撞破的爆裂声,挟卷着一阵疾风,呼啸而来。 一黑一白,正是海小轩、海小榭姐妹俩。 “哥,你们见过爹了?” 小轩一边发问,一边迅速整理了一下,因为一路混乱,一身简约风大师剪裁的洁白衣裳,已经被搞到有些脏污沾上了,这让酷爱洁净的海小轩有些无法忍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鱼界 “聃兄高见!哈哈!形之有无,意之长远,唯其适之,相得益彰,方得各享其德!” 看到李耳已经有些兴头上来了的意思,向重还是觉得应该“此处有掌声”,就不吝言辞,好好给顺着杆子爬了爬,把他一通猛夸。 “向公子过奖!然吾深知,虽世有顽石易寻,其亦有意永久,奈何吾之思却无与之相匹之精深,何颜上石,浅薄之见,徒妄自尊大,为后人所耻笑哉!” 李耳重新把衣袖恢复成正常姿态,一边正色自省,一边谦恭之势更盛。 “唔塞担心,假以时日,我等皆会终有所成!只需尽力而为,量力而行,顺天应时,何愁精深之思不至?” 向重敢于这样宽慰,当然是因为他知道,在他眼前这位谦谦君子,就是未来的“老子”,影响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伟人,至于他自己———不过是有幸能追星追到古代的超级幸运粉丝罢了!这个“我等”里,其实是不敢含有“我”的,毕竟,来到这一世的向重,到底会在历史上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还真未可知。 “想想真可笑!明明是只有两位数的生命,却操着三位数祖宗的心!” 向重———在心底暗暗自嘲了一下,未来的“辛吾”,在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随便扯出一段来,都无法与“向重”相比:在同样的“三岁”里,辛吾只会用尿和泥巴;而“向重”却可以与老子同席而坐,比肩而谈,这简直是———太赚了! 商酉、商午兄妹俩并没有跟着姬圉和“小尾巴”去捉地龙,而是静静地跟在李、向二人身后,商大夫早有交待过他俩,要多向两位学习,他们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手中随手采摘的路边野草,快被他们把玩得要折断了。 “圉哥哥,快!呢边有大鱼,系呢边放落去!快点!” 人还没到,“小尾巴”的声音就从湖边的一丛浓密的草丛后面传了过来。 两人去捉地龙的工作显然已经完成了,现在,“小尾巴”终于可以得偿所愿望地去喂湖里的那窝黑背大草鱼了。 “哈哈,你眙!果条大只鱼仔食得好快啊!呢几条小滴哋都抢唔到,,佢哋未必喜欢:假你之手,控制佢哋生死、饱饿,一点都不自由,更何况,你花钱财力气去养佢哋,目的为何?待佢哋长大好食用佢哋?还是单纯善良,想为佢哋养老送终,自然至死?如果有一日,你有事外出,不能顾及佢哋,佢哋仲会因你之离去而死,较之无人看管,于大湖中自由生死而言,宾种死法更好点?”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直播 “你看看,爹这次都给安排得什么破关!光滚那个蓝伏洞,就把我的衣服全给搞脏了!越来越过分了。” 书亢猜想,应该是那个全都是高高低低的坡阵,上面密布着一些小蓝点,像是埋伏有地雷阵的那个孔洞,幸亏她没进去,她也怕脏,更怕被炸到,死相会很难看。 “就他布的那些个破地雷,你倒是别留引线啊!每一个雷,都给留好个蓝色引线当记号,一点难度都没有!我还真不是怕被炸到,就是恶心要脏到我的白衣服,这点,最可气了!他就知道我怕脏,故意总给我布这样脏兮夕的局。” 小轩还在那里抱怨,小榭接上话了,“行了姐姐!明明是我扛着你,过得这一关,你这身上才沾了几个脏点啊,你看看我身上!” “你本来就是黑色的啊!本来就是脏脏的啊!你又不怕!” 这下可好,刚刚赶过来的这姐俩儿,倒是忘了谈话重点,自个儿,先互相吵了起来。 面对两姐妹的套路争吵,海小楼只是交臂、无语、摇头,一看就是被磨炼过无数次了的“无辜看客”那种。 “吵好了吗?吵好了,咱们说正事。” 一直等到姐妹俩打打闹闹、指指点点地过完pk的瘾,海小楼这才一字一顿地郑重发言。 “请大哥开训!哈哈。”海小榭决定首先停止打嘴仗,向小楼低头抱拳说道。 “刚才木术主已经与父亲打过几个照面了,要不是你们的突然出现,原本就要开始聊起过往的旧事了,现在他的元神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唉!你们知道吗?木依术主与父亲也算曾是旧识呢!能预测呙国未来的‘阴阳果’,只有木术主才能提供给我们。现在他老人家,年岁越来越大了,脑袋也是越来越糊涂,并且玩兴越来越大,他糊涂,咱们可不能糊涂!照这样下去,他会把咱们的呙国带往何处去?又怎么才能对得起母亲的交代?” 海小楼正经起来,还真有些未来呙主的范儿,绝对是一个值得托付重任的人。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见不到他的真身,和他的元神对不上话,木术主可有什么办法?” 海小轩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书亢。 “啊?!我,我也不知道啊!你们的父亲,虽然照小楼的说法,我们是‘旧识’,可是我还真的不记得,到底在‘旧时’,我和他以什么方式沟通,甚至,我连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怎么去找他呢?” 书亢觉得真心有些为难,毕竟这个奇奇怪怪的呙主,性情捉摸不定,还很爱捉弄人,似乎还是一个很感性的家伙。这些呙国的国民也够倒霉的了,遇上这么一个“神经质”的人当一国之主,还一个个那么听话,真是难得。 “要说办法呢,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喜欢收礼,凡是来见他的人,都得准备好一份礼物,如果这份礼物能够令到他特别开心的话,他的元神和真身,就会同时显现。不如这样,木术主,您不是也有准备好一份礼物吗?我们现在就去找一棵信树,展示给他看。” 海小楼到底是最懂他父亲的人,想出了终极大招。 “好的。” 书亢跟随海小楼,找到了就近最大的一棵信树。 和鱼皮哥兄弟所家的那棵树相比,这里的信树要高大、繁茂得多,随便一棵的腰围,都要超过三人环抱的长度。 “请吧!” 海小楼打开了那个特殊的树洞,亮出一个晶莹透亮,似乎还能隐约喘息波动的凝胶质镜面。 书亢径直走到镜前,从裤兜处摸出了自己那只宝贵的手机,虽然没有网络,但手机里存储的内容,也足够给这位不知道有没见识的,好奇老宝宝,开开眼了。 只是手机屏幕,还是太小,书亢又掏出她的神器木簪,画出了一张100寸的投影幕布,又画出了一只微型手机投影仪,和四个直立环绕立体声音箱,摆开了阵势,为屏幕那边的海呙主,开始做一场“直播秀”。 “嗨!呙主好!我是周书亢,你儿子他们叫我木依,说我是术主,还和您曾经相识,贸然来到呙国,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危难,幸亏海小楼相助,现在呢,我就来此行的最后一件事,和您见面。但是,刚才的几面里,原谅我没有眼力价啊!根本没有认出来,原来那些个什么‘黑鸭子’、‘蓝色的鱼群’、还有一位帅气的男演员,都是呙主您本尊啊!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态度多有怠慢了。您儿子说,尊夫人留下的‘赤炼’要想预知未来,必须得有我那边的‘阴阳果’相配合。这事我不知道,所以也根本没有准备;但我有所准备的,就是这个啦!给您放一些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周书亢’的世界,地球人的现代生活视频片断,也算是一种介绍和文化交流吧!既然您可以看得到,那么,我这就开始啦!……让我翻一翻,嗯,我先放一段我们城市的街景给您看吧!这是我最近新拍的,看,这是我们的立交桥,上面这些红点,都是汽车;桥下面的那条河上,亮着灯的,是游轮;还有那个高高的,是电视塔;还有这个,这个最高的楼,足有100多米高呢!还有这里,这是大型百货超市,有很多人吧!还有这里,这里是游乐场,孩子们最喜欢这里啦!这些,很整齐的楼,是我们的学校,对,看到了吗?门口有一个高大雕塑的,对了,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正门;还有,街上那些滑滑板、代步车的年轻人,他们在玩,也很赶时间;还有这里,公园,很多老人家在这里散步、锻炼,打太极拳、跳广场舞;这些最漂亮的房子是幼儿园,小朋友们在这里一起学习,一起玩。” 书亢放起了小电影,这上面的影像,可是呙国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就算是一国之主的海厌天,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呙国之外的世界的样子,更别说他的三个孩子了。 这边周书亢放着小电影,那边“嗖嗖嗖”,仨兄妹一人选了一根位置最好的树杆,全都上了树,同步当起了小观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轮 李聃觉得,还是得给小朋友讲清楚:养观赏鱼和经济类食用鱼,是完全两种不同的行为,可不只是简单的“善良”能解决的。 “食佢?吾未谂过,吾仲以为,自己可以俾佢更好的环境,看来,还是聃哥哥的解,更好滴!” “小尾巴”也觉得,自己的那一解,还是不够理想,至少鱼应该在她的帮助之下,更快乐啊?可是这样一来,却有可能让它们,生活得更加不开心。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向重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是的,他在等了,就在等他们中也有人能说出那句著名的回答:“子非吾,焉知吾不知鱼之乐?”。 “简单!推己于人,推己于鱼,都好相似:吾等若是开心、欢乐,则会多动、活泼,反之则静默怠动;观鱼亦然,渔人塘中之鱼,少有飘逸悠游之态,而观之江湖之鱼,虽环境不定,饥餐饱食无定,然,除却生死,极少见有鱼不自在逍遥状,其形、其翼、其尾,形色状态皆为灵动之至,由此可见:江湖之于鱼,乃天赠之至,吾等多情加力,夺取其自在逍遥之权力,名为爱,实为害。” 李耳双手后背,侃侃而谈,聊起了他的“鱼之于江湖”的自由观,却没有说出向重以为他会说出的回答来。 “果然如此!吾哋还是不要再多此一举更好!圉哥哥,只要鱼仔够开心,就可以啦!吾不会再去替佢哋搵食啦!更不会谂着困养佢哋。” “小尾巴”被李耳说服了,彻底放下心结,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面对着一池碧波,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六个小朋友,竟然有着说不完的话,就像那湖面上的风,一阵阵轻轻吹拂水面,波纹也便一层层荡漾个不停。 快乐的时光,就像这秋后的艳阳,看起来天色很是明朗,热意却很快就过去了。 玩闹够了的小朋友们,也到了离别的时候。老府上上下下,依然礼仪周到,不仅给每个客人都安排了礼物,还特意请了几辆马车伴行,一路送他们到城外长亭,方才话别回返。 “下次向兄若有缘路过周,定要来吾之守藏室一见!果度书源典籍如山,必会令你流连忘返!”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小朋友们难掩兴奋,猜测着给自己的特殊礼物是什么,而向重却只记挂着李聃邀请他去“当代”最大的图书馆去开眼界的要约,心中暗想:以后,必须创造机会! 秋冬之交的郊外,风景可不是平常所能见到的。透出车窗,向重向外望去,浓荫色泽渐变,配合着车身的上下颠簸,色块被拉出一条一条“恍惚”的质感,让莫奈名画的技法,有了一个大自然的“直播”速写版本。 …… 一岁一枯荣,岁月如此翻复,不知不觉中,十二年过去了。 车窗外,依然是“秋色烂漫”,而车窗内的业已成年加冠的15岁青少年向重,终于长到可以正坐,就能看到地平线上的树林黄叶的高度了。 接到李聃的来信,说这是他现在已经从守藏室吏升为史了,听闻向重这几年与兄向郑一起,随六位师父学艺渐有所成,学问也已有精进,特邀请他前来一叙。 “真没想到,再与老子见面的这个机会要创造这么久!” 向重这次是受邀只身前往的。 两位向夫人在这些年里,明里暗里互相较着劲,又先后为向大夫诞下了向宜、向宁两个弟弟,作为亲生血缘的三兄弟,老大向郑不得不多担起一些照顾两个年幼兄弟的职责,不敢轻易外出;而向重则不同,本来向夫人就不待见他,虽然学业各方面都远胜向郑一筹,但还是在向夫人面前活得委委屈屈的。这一听说他要离开向府一段日子,向夫人恨不得是敲锣打鼓,多贴点儿钱都行,反正快点送走的意思,就极其痛快地答应了向重的外出请求。 刚刚举行完向重的“加冠礼”上,向夫人最为耿耿于怀的,还是那块向大夫早早就交给了他的玉佩,比起向郑行冠礼时的那块儿,足足重了三两,质地更是上佳的羊脂玉,比向郑的青玉要贵重了很多。 虽然兄弟间依然和睦相亲,但架不住向夫人在后面,暗暗挑拨,说得次数多了,向郑也开始对自己的那块青玉,有些爱不起来了,就干脆不再佩戴,收藏了起来,省得向夫人见一次,说一次,搞到本来心无芥蒂的兄弟间,一见面很难堪。 “记得,你要给吾带多几份好文返来,也好让吾一睹老子之风采。” 送向重走的时候,向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认真交代,毕竟如今的李耳已是名满天下的“老子”了,而自己却没机会受邀,还脱不开身。 “放心吧,吾定会记得!” 向重是一个细心的人,他也发现了,最近向郑腰间佩带的青玉玉佩总忘了戴,想必是为了减少一些易让两兄弟平生嫌隙的麻烦。 同样怕麻烦的向大夫,为了平衡两位夫人的关系,也一直没有接向小夫人回来向府居住,而还是像以前那样,以这边正夫人为主,有空就过去那边小住一下,倒也是“眼不见为净”,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冲突。 最小的孩子向宁,虽然也是向小夫人所生,但为了让他能受到和哥哥们一样良好的教育,也就与向重一样,也送来了向府,交由夫人一齐带,两个小辈,也一起师从六位师父。虽然大人们保持着心中的距离,可孩子们却没有那么多的胡思乱想,成天吃穿打闹上学在一起,一会儿疯,一会儿打,一会儿又好得不得了,还真是让向夫人,不敢太过明显的厚此薄彼,毕竟,不让向小夫人回来向府住,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牺牲了。 还是同样的路线,还是同样的车,车窗内,却没了向小夫人的抚摸,“小尾巴”的叽叽喳喳,姬圉的小大人样。说起来,姬家兄妹也有太久没见了呢!不知道,现在的他们,过得怎么样,都长成什么样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现身 “你们那里可真热闹啊!比我们呙国强太多了!人也多,地方也大,还有那么多好玩儿的地方!穿得也漂亮!地面好干净啊!还有那些树、那些花,比我们这里多多了!” 海小榭没能管理好自己“可算是开眼了”的表情,一边睁大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一边发出赞叹的评语。 海小楼则是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发出令自己显得没见识的“啊啊”声,在书亢面前丢了面子。 小轩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不停点头,微笑,默默记忆着这些新鲜的画面,也在想象着,如果是自己去那里玩,会先挑选哪个地方好呢。 能当作“地球人类社会生活记录片”的纯视频并不算太多,书亢一边挑选,一边琢磨着,得小心避开自己在健身之后对镜自拍的那些个尺度有些大的图片和视频,那种“孤芳自赏”的得瑟样,要是给他们看到了,肯定会笑话死自己了。 就在她切断投影,隐藏私密,准备再找一些可以让他们开眼的视频的时候,三位“树上vip视角观影位”的观众,发现他们坐的这棵信树正在微微颤动,一开始,还以为是音响振动,引起的共振,可现在什么声音也没有,而颤动的频率和辐度,都在迅速增加中…… “快下来!应该是父亲来了!” 海小楼赶紧率先跳下了树,两个妹妹,一白一黑,也落到了他的两边。 三人一起仰头望向树顶,只见层层叠叠的绿叶正在被一股强风吹得四面乱飘,有一些枯叶直接就被吹落了下来,这股由叶片组成勾勒塑型的旋风自上而下,“呼呼”地不断放大着席卷的直径压了下来,令人不由得闭上眼睛。 包括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新视频挑选出来的书亢,也被这阵强风吸引住了目光,也不得不一起闭上了双眼,把手机举在眼前,护住头顶。 她的高马尾也被这阵风吹到了正脸,遮挡住了整个面庞,接着就被从天而降的几片黄叶,插了一个正正好,马尾根部的皮筋,就突然间加了两叶装饰,衬得黑色的头发愈发油亮了。 当然,书亢自己可没发现,多了这个从天而降的“新发饰”。 “木术主!久违了!” 一个很沉稳、带有磁性的男中音,响在耳边,书亢这才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站了一位很是高大的中年男子,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五官与海小楼并不完全相同,似乎只有眉毛和鼻子,父子同款;海小楼是双眼皮,而海厌天却是地道的单凤眼;海小楼的嘴唇有些肿胀似的,肉很厚,甚至有些突出,而海厌天的嘴型却是薄薄细细的,嘴角向下,似乎天生带着“几分怨念”,让人觉得,不威而怒,很难亲近的样子。 “嗯……海呙主好!……我们……上次在哪里见过?听小楼说,我们是见过的。可否提示一二?”书亢放下手机,把马尾归位,又捋了捋,感觉能对得起观众了,这才赶紧挤出一丝尬笑,一边说,一边少见的有些没组织好词,中途咬了两次嘴唇,怕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呵呵,以前你见到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称呼的哟!小依妹妹。” 那撇向下弯曲的嘴角,因为说这句话变平了,他———这就算笑了吗? 书亢更加有些尴尬,吸了口气,说道:“是吗?上次,我是怎么称呼您的?该不会是‘海大哥’好吧!” “唉!你真要是能这样叫就好了,那时的你,可没有今天这么安静,每当见到我的时候,都是直接上手,拍头按肩,没大没小的,直接叫我‘讨厌鬼’,你真不记得了?” 海厌天拉平的嘴型,现在变成了嘴角上扬,确定无疑,他这是在真笑了。 “这样啊!真是太不敬了,抱歉抱歉啊!” 书亢忙替那个“木依”向这位旧识在“重逢”的第一时间里,不停修补情商硬伤,心中暗想,这个前世的“术主”,情商也太低了吧!连个最起码的称呼礼仪,都这么不达标。 “嗨!没事儿没事儿!今天能再见到你,可真好!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不见老呢?看我,孩子都有三个了,你的阿文呢?你们后来怎么样了?这么多年没见了,还真是想你们这几个老朋友了呢!尤其是你这个疯丫头,这次带来的这个礼物,我简直是太喜欢了!真的,我没办法再忍下去了,今天也逗了你几把,但我都不敢真的来见你。虽然现在,我的清醒劲儿也保持不了太长时间,但就这一段时间,能见到你,和你好好说说话,叙叙旧,我还是可以坚持一下的……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下,海厌天的嘴角是彻底上扬了,露出了牙花子。 看到父亲罕见地笑了又笑,小楼三兄妹直接给弄懵了,他们可没有想到,这位小姑娘,居然与自己的父亲是“旧交”,而且交情还不浅呢! “是嘛!呵呵,那就先帮我恢复一下记忆?我问你:阿文是谁?为什么是‘我的’?我们还有什么‘后来’,那之前是怎么一回事呢?” 书亢对于信息的关键点,总是掌握得很精准,就算是猜谜推理的高手,也得把一些关键结点打通啊! “阿文,当年,你叫他‘文子’,你们俩个是一起来到呙国的,当时那个‘阴阳果’,还是在他的鉴定之下,你才找到了最正确的那只,然后阿藻拿出她家祖传的‘赤炼’,由我来一边削,一边看到了整个呙国未来的所有大事件,这才把那些其他霸主逐一击破,最终由我,完成了整个呙国的统一,正式负担起了这个地方所有的呙民。要不是有你,有文子,还有我家阿藻———后来,她嫁给了我———我怎么可能完成这么大的事?真的要,感谢你们呢!而文子帮我策划编写的呙国国书,更是保证了这里的永远繁荣、人丁兴旺、百姓安康幸福,这些年的稳定壮大,都得多感谢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你们怎么不在一起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初成 都说“女大十八变”,十二年后的“小尾巴”也出落成了一位十九岁的漂亮大姑娘了!而大伯晏婴也正式把她交还给了弟弟晏莱,被她的正妻接受,从此还原了真正的身份“晏灵儿”。 堂兄姬圉,也已经二十二岁,长成一个帅小伙儿了,在行完冠礼之后,人们都叫他晏圉了,这个曾经向重心中的“鸡肉哥哥”,果然练就一身“肌肉”,有足够实力来保护家人了。 这些年里,虽然与向重还会偶有往来,但几个小朋友也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生活轨迹渐渐疏远,就不如童年那般朝夕相处的频繁、亲密了。 “阿灵,你仲记唔记得你应承过,长大着要嫁俾向重兄弟的?” “自然记得,不仅记得,吾仲要等到佢长至成年,即请向大夫速请媒聘,‘纳采、纳币、亲迎’,一样不落。算来,仲要再等三年,嗯,好快!吾得抓紧学多几样持家之技先得咯!” 要知道,齐国处于滨海地区,自古通工商之业,便渔盐之利,齐国国民思维活跃,不因循守旧。而齐国女子,更是极技巧,宜桑麻,个性独立自由,行事爽快,以大为美,胸怀宽广,像她们经常面对的大海那样,勇敢创新,素不会像鲁国女子那样被旧礼所困。 晏圉经常以为是拿小时候的冏事在开堂妹的玩笑,而晏灵儿却一年比一年更加笃定:就像他们小时候“预演”过的那场“婚礼”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向重妻子的那一天,一定会来到。 “你还嫌自己识的技能不多啊!讲真,呢些年向公子学业有成,名满宋国,吾都希望佢可以做吾哋妹夫,但系你知,齐宋两国习俗不同,齐国开放,宋国因袭周礼守旧。待到三年后,向重十八,而你已同为兄今日一般年岁,女长男小,你仲年长佢四岁,你就唔惊旁人碎语?若于宋,女子十七不嫁,已为乡里所耻;幸你生于齐国,才得以至今活得利落,无需担心。再者话,你又主动去看中哪家姑娘,请媒上门去下聘了。 “阿哥,若你真系担心搵唔到合意嘅姑娘,吾眙商家阿午姐姐就很好,人长得漂亮,为人知书达礼,还会跳舞,年纪也正好,小你两岁,与吾相好如亲姐妹,吾好愿意佢做吾哋家嫂,未知你意下如何?如果觉得好,你又唔好意思出声,吾可以代劳,替你向大伯父讲明,请他择吉日,请媒赴周向商容大夫求亲,可好?” 在晏灵儿心中,如果想给哥哥找一个好相处的嫂子,早已有人选了。那个和她一起执着羽毛,教她“妇好武舞”的温柔、轻逸的小姐姐,如果能一直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简直是太幸福了! “好自然是好,但不知多年未见,算来商午妹妹今年也已经有二十岁了,按周礼所定,佢应当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吾哪有这等好运气,仲能俾到佢等至今朝,唉!” 晏圉想了想这位商午姑娘的过往,的确是一个仙子一样的存在,但对他来说,也只能说是“人间妄想”,从来没有敢往这里去动心思。 “你又未问,顶知情况如何啊?不如,先写封信寄过去,问下便知啦!只知道叹气,唉!吾得替你着急!来来来,信就由吾来写,吾帮你问清楚,就系咁简单栽!” 晏灵儿可是一个急性子,行动派,说写就写,当即备好纸笔,刷刷写了起来。 其实,他们小辈们操的这个心,还都不是婚姻之路上真正的难点。 关键点是:这“极技巧、宜桑麻”的晏灵儿自己,实在是太过出色了:不仅容貌一日比一日水灵,五官全都长开了,越发水灵,引得八方上门;更是由于她太爱动手了,桑麻女工之事,她不仅熟练掌握,更能够根据需要,制作出很多机巧的工具、物件,让耕作、纺织等等诸事,都变得更加高效。 而这都不算不上最奇特的。因为她还特别爱读书,且善观天象,经常能帮着乡亲们指导准确的农事时节时点,躲避自然灾害,这种超乎常人的预测能力,让她获得了晏家家族长辈们的认可,大家一商量,这样的人才,绝不能外流,所以,也绝不会催嫁,集体决定:近期,将授予她一个更为特殊的身份———“巫儿”。 要知道,这个身份,是不可以外嫁的,只能招赘婿,而这就意味着,向重若是想娶她,将来,只能做一个上门女婿,这简直是又难上加难了。 这个新身份的降临,可是大大出乎兄妹二人的规划,就连已经替堂妹操碎了心的晏圉,都没有想到,晏家会突然降下这么重的“荣耀”给到她。 从一个连身份都不配有的“私生女”,摇身一变,成为晏家上上下下所崇拜的“巫儿”,晏灵儿用了十九年的时间,实力证明自己与向重相配,绝不会低人一等,两家的门庭背景:一个齐国大夫,一个宋国大夫,也算得上是标准的“门当户对”了。 只不过是,“实力”有些过分,这劲儿给使大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实验 在书亢的记忆库里,当然没有什么“蚊子、苍蝇”成为至交的记录,但在“木依”的世界里有。 木依与文子的出现,是在“海厌天”还是“海羡天”的时候,和任何普通的小男孩一样,那时候的他,成天只知道干一些给大人们添乱的小坏事,根本不能体谅父母们迁徙到这片新大陆上是如何艰辛,含辛茹苦地过日子,一针一线,都得之不易,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被海叶蜥支配的恐怖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那时候的海羡天,只是奇怪,为什么稍有动静,就得全家躲藏起来,妈妈用鱼皮紧紧包裹住自己,不敢整出一点动静。 作为呙国最早一批的移民之一,海家祖祖辈辈,努力求存,因为贡献大,被推为呙国国主。其实他们的先祖到底姓什么,谁也说不清,但因为传说都是来自大海,所以就以“海”为姓。而族人们可以逃出生天,就感谢上天,几代家主的名字,就都以“爱天、敬天、获天、擎天、羡天”这样的顺序传承了下来,直到四岁的小羡天,因为父亲海擎天,也因为在觅食中被海母的毒刺蜇伤,毒发不治而亡,不得不接下了呙国国主继承人的预备岗位,在他没有长成人之前,由母亲代为实际掌管呙国,但孤儿寡母怎么可能管得住那些早已眼红国主之位的世家,像石肖酉峻和金几口,就纷纷跳出来作乱,如果不是有青石宗主辅助力压着,呙国国主怕早已改姓金石辈了。 呙国的自然环境,又是如此特殊,国土飘移不定,生存机会瞬息万变,历经数次濒临绝境,而又能起死回生,如果不是呙国国主世代教民以“忍”术,也早该在这中间一并绝迹。 从生存条件来说,呙国与其他各邻居国家,像巨呙、莽呙之类的,都不算最好的,但却是最温和的,生长速度均速、稳定,遭遇危机的频次也算有规律,在可以适应的范围内。 经过多年发展,呙国渐渐成为移民盛地,但正因为移民越来越多,治理起来,难度也越来越大。如何保证呙国国民的民生幸福、安全、发展,成了摆在呙国国主海家面前的一大难题。 青石宗主力主引入人才,向海羡天的母亲推荐了很多人,其实就有文子和木依。 说来,这两位并不是逃难而来,却是为了探秘,算是“科研”性质地探访:因为文子和木依,一个崇尚“道”,一个追崇“术”,分别是“道术”之主,两位一直也是争论不休,文子认为,万事得“道”可长久;而木依却坚持无“术”皆不成。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说,于是他们决定,就让实践去检验,到底谁更加正确。 要检验,就得有实验样本。而呙国就是其中一个很不错的小小案例,青石宗主醉心修禅悟道,终于诚心应验,感召到了文子,于是文子就决定携木依同来神游一番呙国异境,两人应邀循迹而至,化身为一对年轻小情侣,作为新一批的“知识移民”,来到了呙国。 当时负责纳员兼进行民情调研的就是年轻的海羡天,时年十八,正值年轻气盛,心比天高的时候。既然让他负责所有新引入的呙民的入境认证手续,他可是真正做到了一丝不苟,干得比谁都认真。 那日,文子、木依初到呙国,人生地不熟,也是看哪都新鲜,觉得这个奇怪的地方,人们都穿鱼皮当衣服,全都是滚来滚去的,还每人一只小章鱼随身,甚是有趣。而海叶蜥也不负众望,出来露了露脸,吓到满城空巷———满洞无人———两人这才知道学着躲避一下,等到这个大得令人胆寒的家伙走开。 那时,还没有信树,但已有众多孔洞,各孔规矩不同,而海羡天的任务就是每天巡察每一个孔洞,去看看人员的增减情况。 当时青石宗主已经向海呙主推荐了很多新人,而文子、木依这一对,是他推荐得最为卖力的,前前后后为他们入籍的事,张罗地跑了七、八趟,一改矜持、稳重的作风,也不再端着个架子,像是万人难求的样子,不停地在海呙主和他的母亲面前,描述这两位年轻人,拥有着不同寻常的智慧和才能,一定要用最诚意的态度来引入呙国,不可痛失良机。 在他的力荐之下,海羡天决定清洗打扮,盛妆相迎,既然说得这么重要,那必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正是国家所急需的。 其实,他所谓的盛妆,也不过就是多插了几朵呙国特有的黄花罢了。只不过因为黄花数量并不多,并且有特殊用途,除了特殊需求,平常人根本是不可能摘来装饰自己,就连一片花叶也不行。 文子和木依在青石宗主的安排之下,入乡随俗,也整了两件鱼皮衣披风披在了外面,以显示对呙国未来国主亲自接见的尊重。 人才就是人才,得人尽其能。 双方见面之后的恳谈会上,海羡天向两位详细介绍了呙国的情况,也说出了呙国人心不稳,管理困难的现状,希望能够得到二人的指点,态度相当真诚。 文子当时力主,先建立呙国立国之本,写国书,定原则;而木依却主张法制,直接订立详细的实施步骤,细致到关于呙国国民生活、工作、防御、发展的各个方面,每一个动作,都有规范样本。 两人虽是携手而来,却是带着意见和分歧而来,提出的解决方案也都不一样,从可操作性上来讲,术主的具体,文子的虚幻。 海羡天对于两人的意见,都觉得好,看到两人争来吵去,竟然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听谁的好。 后来,青石宗主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意见:两人的都采纳,只不过,分不同的区域来实行:一层的孔民们,适用木依的;二层孔民们,适用文子的。然后,根据实行后的结果,来判断到底谁的更胜一筹,以便确定最终“定稿”的呙国治国方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霸道 在这同一段时间里,将要陆续发生三件大事:两件在向重身上,再访李聃和提前加冠,;一件发生在晏灵儿身上,她将行加“巫儿”之礼。 向重的访周之旅已然在途,沿途风景如旧;而让他惦念起的旧友们,也在如他一般地思念着他,并且确信终会有重聚之时。 如果他再晚出发几天,就能收到晏灵儿写来的信。要知道,“小尾巴”可不是一个无为空等的脾气,就算是自己的婚事,也要时不时地加以促进,了解清楚晏圉所担心的那些个“意外”,该强调的强调,该排障地排障。当她决定帮哥哥给商容大夫写信,替哥求娶商午姐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紧接着再为自己也写一封,把所有的疑问点,一一落实。 另外,为了再加一重保险,听闻向重要去再访李聃,晏灵儿就拜托堂兄以拜访师兄的理由,也去凑个热闹,替她把向重的心,再定一定。 这边向重当然不知道他已经被“小尾巴”又给安排了,还独自个儿地在马车上一边颠簸,一边思绪绵绵不绝呢! 正在思索当中,突然车身猛地一停,传来一声嘶鸣,车夫大声“吁———”的一声,叫停了突然受惊的两匹驾马。 因为急停,向重没有防备,差点把脑袋撞到车厢壁上,他赶紧起身,用手拨开轿帘,把头探到车窗户处,车轮之下,他看到了当年的一幕:到处都是黑黑白白的一大群羊,把马车前行的路,占了一个满满当当,其中几只头羊,还在起头领唱:“咩———”,于是群羊就跟着它一起“咩咩咩”的多声部合唱,此起彼伏。正在集体一起涌动的羊群,就像是一片突然而至的潮水,瞬间把马车所在的地面,变成了“羊海”。 “衰人!宾个胆敢系官道放牧!仲唔快点赶开!”车夫显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努力安抚住突然停步,受惊扰而骚动不安的两匹爱马,一边张口,冲着远处看不见的羊群后面骂骂咧咧。 “唔塞惊!吾即刻赶开佢哋,但求你家公子一见。” 人未至,声先到。 向重很是好奇,到底是谁想见他呢? “你系宾个?我家公子乃宋大夫之子,身份尊贵,岂能容似你这般卑贱羊倌说想见就见的?仲唔快点闪开!耽误吾家公子行程,你该当何罪?” 车夫护主,很是不满这个不请自来,半路突然间冒出来的“访客”,自然不肯引见。 “咕咕鸡鸣,食蔬之林。我有嘉宾,且舞且吟。”这位访客也不管车夫爱引见不引见,自顾自地吟诵起来了,“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姬圉哥哥!” 向重连听两段诗文,恰是当年几位少年初识“斗诗”的作品之首句,就猜出了,来者不是其他,正是晏婴大夫之子,姬圉。 一边叫,向重就一边钻出车门,不顾车夫备梯,就急着想往车下跳;而此时,姬圉也出现在了车下,张开双臂,对着向重说:“来!跳!吾接住你。” 时隔十二年,长大了的向重,再一次被姬圉抱在了怀里,开心得如同回到了当年,那个把他从一群羊群的踩踏危险中轻松拯救,高高地抱在空中,给他无比安全感的姬圉哥哥! “嘿!向重向重,果然重多啦!也长高好多!对啦,以嘎吾已行完冠礼,叫吾晏圉兄吧!” “晏圉兄!” “灵儿让吾代向你问好!” 这当哥的,是很合格,第一时间就把主要任务先完成了。 “灵儿可好?佢应该也有好高了吧!上次见佢,都不记得系几时啦!” “系呀!佢今年一十有九,尚且待字闺中,成日只谂着你几时长大,可以请媒赴齐求娶,你仲记唔记得幼时,你俩曾有婚约一诺?未知你近年,可有其他女仔亲近,向大夫可有许你其他婚誓?” 晏圉直奔重点,还真是关键点,一样没落下,一口气全问到了。 “吾仲年幼,尚无暇虑及婚事,晏圉兄不必太过紧张。只不过,吾好担心,待吾长成之期,怕要耽误灵儿终生,或者,有更好郎君相配,也未知啊!” 向重没想到,这个“小尾巴”有这么深的执念,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念念不忘他这个“小新郎”。 “家妹让吾传话,除你之外,佢唔会嫁俾他人。” 晏圉很是认真地加重了他的语气,生怕向重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 看着晏圉这么严肃、认真的表情,向重也不敢再满嘴乱讲了。 “咁样!晏圉兄,可否请一起入车内,慢慢倾下谒先?” 晏圉欣然同意,得意地冲着车夫挑了一下眉毛,直接又把根本没落地———没落羊背———的向重又放回了车架上。 “晏兄啊!问题是,你见吾就见,何必又整来这么一大群羊,作嫁妆吗?还未到时啊!咁急。” “呵呵,向兄弟多虑啦!吾系来专程来搵妹夫你的,呢群羊,只不过系路过,顺手……” 还没等晏圉讲完,一声很长气的喊叫声传来:“抓贼啊———!有人偷吾羊啦!” 本来就一团乱七八糟的羊群,一听到它们所熟悉的正主的呼唤声,更是乱得一塌糊涂,混乱成一团的向着声音来的方向涌去,倒也是把车前的道路清空了。 晏圉赶紧也跳上车架,两人一同躲进车厢内,对着车夫交代:“快点赶!行快点啦!继续赶路!吾同你家公子一同赴周。” “顶样!可有感觉惊喜、意外?哈哈……” “咦,圉兄,你哪里有二十二,依吾眙,你至多两岁!两岁都讲多啦!哈哈……” 兄弟俩好久没见,当真是一路话,讲也讲不完,听得连赶车的车夫,都不禁一路听了进去,也不觉得一天到晚地光赶路无趣了。他这一路快笑破肚皮,硬是憋了又憋,渐渐地,也对一开始和晏圉发生的不愉快,忘得干干净净了。 “妹夫,不管,反正就算是灵儿当上了‘巫儿’,你也是吾的妹夫。我们仨,要一直在一起,好唔好?!其实吾哋嘅齐国可好啦!要山有山,有海有海,吃穿住用,样样新鲜,你一定会爱上齐国哋,况且,你家兄弟众多,离开你,仲有三个兄弟替向家开枝散叶、光耀门楣,就作一个入赘嘅齐国女婿,有乜唔好,反正,今日,吾就当你答应啦!唔许反悔!唔要让灵儿失望!哈哈!家妹所托之事,搞掂塞!” 晏圉甚是霸道地单方面宣示了主权:向重,是晏家的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讲和 一层区域广,人员来源复杂,不同的意见也最多,木依就根据各个人群不同的意见,分门别类,一样一样逐条点对点的制定针对性的法规条文,本来是一个针对全部人群的政策法规,结果变成了一孔一法,洞洞自治的多样法规,虽然所有的孔民都觉得得到了贴身管家式的管理服务,但是正由于是个性化定制,只能在小范围内,大家相安无事;一旦离开了本孔,去到别处,则因为规矩迥异,而变得沟通起来,极其困难,尤其是在经商往来的人群中,意见最大,货币换算起来,实在是太过麻烦,造成了许多不便,木依所推行的“术”法,撑了三个月,就遭到了来自多家孔洞洞主的反对,拒绝再执行。 而二层虽然区域少于一层,所居多为世家、贵族,文子所推的唯道论,无为,任自然发展,也使得这一层的人群,渐渐放纵了自己的人性物欲,既然要道法自然,便自然到无人劳力,打坐修禅,控制欲望者一派,追随欲望者一派,变成了如今那种阴阳两面的格局:纵欲派,极力挥霍人力、物力、财力;禁欲派则成天谨言慎行,生活极简,以静坐悟道为人生追求。文子布道,试图劝说两派,过犹不及,但两派世家,各位宗主,都拿出文子的说辞来反驳对方所做不是“正道”。这种争论,也使得文子之“道”执行了不到半年,就快让两派打起来了。 面对二法的施行,有成有败,过了半年,海羡天找来文子、木依,用现实的结果,向两位再次咨询,应当如何化解当前两种新政推行不下去的危机时,两人针锋相对地争论了半天,最后达成了一个新的建议:两层互换制法,再以半年为期,看看结果会怎样。 没想到,计划中的半年之期,才施行了不到一个月,整个呙国就要“炸锅”了! 且不说一层呙国民众有多喜欢这“自然而然”,完全成了一片混乱,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出了事没有论理的地方,那些偷盗赌骗之徒,均坦坦然地说:“没办法啊!我是随着我的心来行事的,这是本性,就是我的道啊!”因为再也无须遵行那么厚的“条条框框”,行为准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自在!只不过,每个人都图自个儿自在以后,大家就不那么自在了。 而二层呙国的世家们,则完全无法忍受那么细的条条框框,似乎在侮辱他们的智商,践踏他们的尊严,限制他们的自由,还没等到规章宣讲完毕,传令之人就被赶了出去。而木依面对这种情况,只好一一修改,再按照二层民众的情况,重新定规,她本以为已是足够了解他们了,在定规则之前,还认真复查了好几遍,等再次上门宣布,依然是得到一个字:滚! 好吧,在“滚滚”为日常标准交通方式的呙国里,被人叫“滚”也没什么丢人的。 虽然木依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等到面对文子的同样坏笑的时候,她可真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追着文子,一边打一边反问:“笑话我!你也没好到哪去!你看看一层的,都乱成一锅粥了!他们用我的‘术’的时候,起码还坚持了半年呢!” 两人打打闹闹,争吵不休,都成了日常必选动作,即便是在青石宗主和海羡天面前,也都没有一丝收敛。 这几人都还是年轻气盛的时段,所以,少了很多虚伪、掩饰,真性情、急脾气,却都是为了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来的初衷,大家也便打成了习惯,争论完成,立即总结经验,重新改进措施,及时修正。 全程中,海羡天不停地去实地抽查施政结果,几乎每天都能给他俩带来一堆坏消息,说得多了,文子还算好,低头表示了解;可木依不愿意每天被人敲打,她的自信,在被一次次无情地打击之中,有些放下不面子了,就总会在听不下去的时候,对着又来讲“今日见闻”的海羡天嘟哝一句:“讨厌鬼!又来了!” 看来,新法的交换施行,也根本不需要,也没可能坚持到一年这么久了。 “不如这样,咱们讲和吧!咱们把‘道、术’结合,也不去再折腾国民了,也不去分什么上层、下层人群了,全都统一:统一原则、统一措施、统一政令,不再接受他们的反复‘讨价还价’,如果完全听凭他们的自由发展,我们是无法管理好这个呙国的。毕竟,精英决策是利于绝大多数人的。只要最终的目标,是使整个呙国受益,应该强硬的地方,绝不能退让;应该退让的地方,我们可以放宽尺度。” 最终,还是文子首先提出了终极解决方案。 “嗯!好吧,看在这个‘滚滚国’”木依接话道。 “我们这里叫‘呙国’‘呙国’,请不要叫‘滚滚国’,尊重一点,好吗?”海羡天有点听不下去了,插嘴道。 “好吧好吧!讨厌鬼,成天滚来滚去的,还不承认是‘滚滚国’,就按你的‘呙国’叫吧!像鸟似的,呵———看在这个‘呙国’未来国主海羡天的面子上,我同意这次与你联手,共同编写新法,不过,如此以来,如果治理成功了,算是你的‘道’赢了?还是我的‘术’赢了呢?咱们得事先说好,要是打一个平手的话,这趟‘呙国’之旅,就白来了。” 木依到这时候,还念念不忘她与文子的比试。 “呵呵,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是你不介意当一个‘女魔头’的话,现在就可以让你赢!” “你才是魔鬼!找打!……” “行啦行啦!两位大仙!你俩回头再打,先把正事完成,好不好?还没做事呢,先争起功来了,真是服了你们俩了!还有没有点正主的样子!” 青石宗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叹口气,当起了和事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叙旧 一番长途跋涉,总算是顺利抵达了当时世人心中最为神圣的地方,最大规模的图书馆:周守藏室。 李聃接到门卫传来消息,也一如上次“夕月节”那番,早早迎候在门口。 “相别一纪,幸劳聃兄不弃,向重应邀而来,请问安否?”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两人,一位师弟晏圉,一位初长成的青葱少年,少年朗声问谒,引得李聃哈哈大笑,赶紧趋近车下,三人对向拱手施礼。 “安!安!向兄弟已然一表人才,晏圉兄,佢仲快高过你啦!哈哈,一路车马劳顿,快快请进!” 这些年里,晏圉因为同拜常纵为师,还经常与李聃见见面,切磋武艺,对于向重,却是扎扎实实的“十多年未见”,平常至多也只是书信往来,这下算是亲见了,更是免不了要互相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一番,重新认识旧友。 这一年的李聃已经三十岁了,面对小自己一半的向重,少年人特有英姿勃发、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得欣赏地多看他几眼,连声称赞:“向兄弟如今生得如此俊秀,比之你信中所书自拟之词,实在是太过谦逊了。真正是青春少年,剑眉星目,令为兄好生羡慕啊!” 话是这么说,可更为谦虚的,实际是李聃自己,虽然因为才学过人,已经被人尊称为“老子”,但其人相貌,依然年轻如故,似乎十二年的光阴,并没有给他增添一丝烦恼,只不过是更添成熟魅力,笑起来,依然是少年感十足,如由昨日才见一般。 向重一样也在打量着李聃,心中暗叹,原来出众的才华与外在,是可以同时被一个人同时享有的啊! “聃兄谬赞!如今世人皆已称您为‘老子’,而吾等仍有兄弟之遇,何其快哉!一纪轮回,似光阴如旧,吾愿更闻今日‘老子’之高论,以证岁月!” 向重心中,还是充满着敬意,这十二年的学习,他这才深入了解了,原来“寒窗苦读”是真的,淡化了“数理化”的重文环境之下,要想学好古人的学问,并不容易。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辛吾”时代的所学,时刻警醒自己:那一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急需解决:论文!而自己的“盒子”理论,现在就是放在了春秋时期,也必须是一个可以被证实的难得体验,所以,没有浪费一说,必须“不忘初心”! “向兄讲得好!如今的‘老子’必须对吾等兄弟二人,有一说一,不吝赐教!方显得为人兄长之关爱心如故啊!” 晏圉也一起应和,虽然平常他和聃师兄在剑术上,多有切磋,可具体到学问,却是罕有机会同桌细聊。 李聃微微一笑,盯住了还在向重两颊边轻垂的龙须发丝,轻声说道:“何须证啊!当年吾等几人均如向兄般轻丝拂面,好不自在逍遥;如今吾与晏师弟只能睹发思少年,羡慕向兄弟你仍有大好年华恣意痛快啊!” “呵呵,唔塞艳羡,近日父亲已同意提前为吾行‘加冠礼’,就在岁末,吾亦渴望与两位仁兄比肩,试下‘成熟’的感觉会顶样!你俩个就不会如此见外、护幼,尽可以畅所欲言,令吾真正有进啦!” 向重可不愿意以一个有“代沟”的身份来接受两位的“俯视”,这样虽然会得到些许照顾,却于真正想有所得的初衷有悖。 “向大夫同意你提前三年‘加冠’,真系可喜可贺!也系你够犀利!近年,吾亦有闻,你系宋国业已因文成名,诗画琴技均有所成,有商人于市易可十石粟,五匹帛换得‘文子’之诗画手稿,吾府亦有收藏,可见向兄弟你,真乃不凡之人!今日相邀,已属过迟,恨不早点相见,多收得几幅诗文字画,亦无须费粟帛市集交易方得哈!” 要不是“老子”这么一说,向重还真没想到,自己那些莫名其妙不见了的手稿,原来已经被卖到其他地方去了,也好,这样,也算是实现了“价值”! “聃兄说笑!吾绘画、作文,均为练手尔,无意敛财,更不知会散至集市,到达聃兄手上。如今上门,专为讨教,何敢不知耻,于守藏室之圣地前卖弄呢!” 向重知道这时候还不能说“班门弄斧”,因为鲁班,还没有出生呢! “重文轻商,亦非宋国专有。文人诗作,耻见于集市,用于易财,更是有辱斯文,吾自然明了向重之心,不过,亦当请教,‘文子’系唔系向重之自号?” 李聃知道自己玩笑开得有些不合适,毕竟那个时候,商人的地位,还是非常之低的,放在贵族圈里说“买卖”,是会有一种在贬低的意思了,容易被误解,赶紧道歉。 “吾之‘文’字,乃此父亲在三岁时所赐玉佩上所写,佢话,待吾长至十五岁,也就是今年,可以随其取字,更何况,吾亦好静唔好动,善文唔善武,就谂着‘文’字很好,非常适合吾之取字,另外,吾亦有所求,希望有一日,学识可以达到如聃兄之至高境界,亦可以步‘老子’之途,成‘文子’之号。今日在聃兄前,讲出此意,亦是用尽勇气,切毋取笑啊!” 向重把自己这个新称号,提前透露给了自己的偶像,也是希望可以得到“榜样的力量”,让自己可以进步得更快,这时候,也顾不上羞臊了,很正式的在两位至交好友,亦师亦友的兄长面前,官宣了自己的理想。 说出来这个自以为掩埋得很深的“秘密”,向重脸上不由得红扑扑地泛上了一层因为小小的自尊心而带来的“勇敢者奖励”,笑得像一朵小红花,这倒是引得两位兄长乐得不行,实在是见不得这男孩子,还有扭捏如第一次见外人的小姑娘的样子,多少有些搞笑,尤其是晏圉,他也忍不住笑着答腔:“哈哈!‘文子’很文静,吾妹过于爽达,你之文静,与佢相配,甚好不过啊!” “系喔!令妹,果个当年捉地龙、体谅鱼之开心与否的小姑娘,如今亦长成,该嫁俾宾个好咧?不如,就眼前这位‘文子’,斯文安静,再好不过!” 李聃也觉得这个话题转移得很好,赶紧一起大力撺掇,补充发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正形 海羡天努力让自己适应两位小神仙一边打闹一边干正事这种很“不正经”的正经样,接过青石宗主的话说:“这样吧!如果你俩能订出一个新法来,使得这里得治,我愿意将你们所订之新法,镌刻在我呙国最为神圣的祭洞内,供呙国国民人人永远参拜、诵读、遵守,子子孙孙传承下去。如何?” “嗯!这样很好,有诚意!那我们俩就好好再研究研究,一定不负海呙主重托!” 文子和木依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木依总算不再挑事了,认真回复道。 “为了让你俩能够专心钻研,预防海叶蜥的突袭,我把父亲留给我的贴身护卫中最灵巧的一位绿藻姑娘借给你俩,有她来帮你们操持杂务,并且负责警卫,请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到我成果,有劳两位啦!” 海羡天送上的这份特殊的“礼物”可不一般:这位绿藻姑娘的祖上与海家有名有姓的第一位呙国国主海爱天,曾是一对怨侣,相爱相杀,纠缠不清。绿藻家这支几代人冶炼兵器、修习武艺、兼擅医理,得到海家重用。后来,她家这一支,若是男丁就作为武力后盾,帮助海家维护呙国平安;若为女子就一直作为海家的首席管家。两家人世代以君臣关系相辅相助,沿袭下来,直到海羡天这一代,绿藻也就成了他家的总管。 阿藻家最著名的特色是,世传家训中有一条很严格的职业规章:“守口如瓶”。这家人如此看重这一条,恐怕也是这家人始终是唯一受各届国主信任并重托的首席管家的原因。 绿藻姑娘从一过来,就显示出了不一般:她身材高挑,束袖墨绿色武者中性风装扮,一双丹凤眼,并不睁得很大,让人不能一眼看出她的表情。她若是站在绿丛中,简直可以隐形;而当她做事时,虽然几乎不发一言,却总能够察言观色,准确地洞悉到木依和文子的各种需求,总能及时满足,动作利索,并且在完事后,迅速消失,去到她的保卫岗,绝不会呆呆立在他们眼前,或者晃来晃去,简直就是一个完美助手! 对于这样一位奇女子,木依的兴趣很大,不由得放低声音对文子说:“这个阿藻好有意思啊!有点像隐形人,却无处不在;那么聪明,却一言不发,还真是忍耐得住啊!” “那是!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心里一有啥,就马上要说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里在想啥似的。”文子跟腔损起她来。 “其实我也能忍的,真的。不信你看看,这次咱们制订出这个终级版呙国国策之后,我会不会马上就把它复制到别的国家去施行。” 木依强烈表示不能被阿藻比下去。 “你最拿手的就是用一把刀切所有的瓜,不管对方是什么样子,还自鸣得意地很!这次你要是真能忍住,让此策只留此地,也算你真能‘忍’!” 文子所说的就是木依特别自信,她可以用一种办法,解决许多问题,虽然经常碰壁,但她永不言败,乐此不疲,每每都是手快过脑,气得文子次次替她善后。 “那谁让我这超强的记忆力太过强大呢?凡过手,没有能忘得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至于切瓜手快,那还不是因为,这世上‘傻瓜’太多啊!我切得最多的,就是‘傻瓜’啦!哈哈!” “对对对!别人都是‘傻瓜’,就你聪明,行了吗?你这么聪明,怎么这次在这里却也连连败北呢?”文子还在找打的节奏里。 “那你呢?你的道呢?不也一样,没有取胜?看我不先把你这个‘大傻瓜’切一切……” 一边说,木依又要上手了。 “好啦好啦!休战休战!快点儿做正事吧,让人家看到咱俩这样胡闹不干活,多没面子!” 文子双手护头,抵挡住木依的新一轮“进攻”,然后正色宣布道。 “好吧!那你看,该怎么整,你立原则,我订细则,你知道我手很快的。” 闹归闹,一旦起了正形,木依的效率奇高。 “我先来说:呙国目前虽然还小弱,但前景很好,因为地理位置的独特,疆土处于不断扩张成长期,吸引力超强。而对于新来的人口,如何安定,是件大事;呙国最大的外部危险,来自于海叶蜥的不定时清场;内部的隐患,则是来自于各层孔民的互相纷争:目前的呙国国民大概分成三个部分:管理者除外,就是一层数量众多的低层低智移民和二层的贵族和世家了,他们人数的比例和拥有财富的比例恰好相反:二/八分。要想治理好这里,需要的一个最基本原则,就是‘以民为重’,国民的整体利益最大化,就是治理的目标;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重民生、吸引民心,永远处于为民而倾心全力的服务者的心,而不是单纯、霸道的‘管理者’。而要想达到这一点,就必须先教育民众,让他们清楚呙国国主的良苦用心,在认可了的前提下,自然就能接受各种规定了,那些细规,就由你———天下最聪明无敌的术主木依来一一落实啦!” 文子对于整体的分析,还是很有条理,也算是找到了重点,但问题在于,他总是“抓大放小”,总体有,具体无;简直就象那个能把卫星送上天的牛顿,却永远搞不懂股票市场是怎么一回事一样,他也就是吹吹大概念的牛皮,尽是些飘在天上的大云,真要想让地上的土地能沾到甘露,还得由木依来加催化剂、吹吹风什么的,一样一样落实到实处,一条一款地写出来,这才能够真真切切的让“久旱”的大地真“逢甘霖”。 “我明白了!那么这个呙国治理细节,就应该先定大的国策,再定章法,再定细则。所有细节,都能体现出你刚才所总结、分析的那些,趋利避害,我觉得应该编写一个‘呙国国法’来,你等一下,我现在就给你写出来。” 木依认真起来了,还真有点样子,只见她凝神执笔,稍作思索,便开始就案“刷刷刷”地快速书写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流 看到两位都在把自己和晏灵儿扯到一起,向重无可奈何,只好假意陪笑着说道:“只怕愚弟配之不上,惭愧惭愧!” “你与灵儿极相衬,切莫妄自菲薄。既然你之冠礼提前,期待系冠礼之后,能求你父亲派人上门提亲哈!吾妹有言,无需六礼,‘纳采、纳币、亲迎’三礼成即可!请万勿推辞!” 晏圉赶紧再把日期敲定一下,毕竟妹妹已经岁数大了,拖不起了,省得夜长梦多。 “好啊好啊!到时一定勿忘知会吾,必要同去庆贺一番的!” 好兄弟就要这样,一起把事情搞大,李聃也及时添了一把火。 向重干笑着,也没有什么反对理由可以编出来了,这事,算是在几兄弟间先定下来了。 “好,待冠礼成,吾自会试着向家父、家母提此事,请圉兄放心。” “如此甚好!成年、成家,成家、立业,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啊!呵呵,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李聃一脸欣慰的表情,真诚地道贺。 “真该道贺的是聃兄您啊!从担任周守藏室一名小吏,升至堂堂守藏室史,可以掌管天下最为繁盛的诸国名章典籍,此才系至喜!” 向重也真诚道贺,补充道,“敢请聃兄即刻移尊驾,带吾等去到守藏室,好好领略一番文海之广阔深远,俾吾等一个好难得嘅机会,大开眼界,可好?” “自然好!两位请!” 李聃在前面带路,领着两位向守藏室的核心建筑群,一边介绍着沿途的景致,一边迈着不急不缓的脚步走着。 说这是当世最大的图书馆,真是令人不得不赞叹:建筑体量之大,世所稀有,就算比之皇宫,也不差分毫,唯一的区别是:皇宫之顶一般是金光灿灿的黄色系;而守藏室的屋顶,却是一色黑亮黑亮的玄色系,只有屋脊是一道绿线钩边儿,令这个建筑群整体给人以十分庄重、肃穆的神圣感,威严中透露着对历史、对古之圣贤们的无比崇敬! 而庭院中高大的苍松、绿荫遮日的翠竹,与处处可见的储水大缸里的荷花,地上细细均匀铺就的白色细砂,青石小径,这些种种鲜艳颜色在房屋门墙都是纯黑背景之下,更显得色彩跳脱得厉害,似乎都浸透了水膜一般,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幅禅意十足的美图。 除了蝉虫恣意响亮的鸣叫声,风吹树动,叶片互相摩擦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似乎连人迹,都极少看得到。 不是没有人,而是到这里的人,都主动遵守着这里的规矩:低言少语。就算偶有几个负责扫除的清洁工作人员抬着水盆、负责搬运书籍的人员负责定期把图书书简在阳光充足的专用晒台上,把书卷进行晾晒、熏香防虫,也有一些修复工匠会加一些重新拆解加固缝合的工作,但这一切工作的人们,都是“静音”状态的,偶有交谈,也都是压低音量,仅供对话的两人听见而矣。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非常完美。 为了储藏的方便,按照书卷的质地,这里的布局大致分为五个区域:竹、布、甲、金、石,也有一些土制的文书载体,与“石”区合并了。 为了防火的需要,备大水缸的数量,也集中在“竹、布、甲”三区为多;而金石区的数量就少多了,仅为木制建筑物自身隐患而摆设了几个。 对于向重而言,这里也有熟悉的感觉:那些绿荫浓密的竹林,还有“竹”区里的书卷,只不过,竹林的数量不如他的所知,而书卷的数量却远远大于他的想象———当然,如果拿到辛吾时代,这种规模的图书馆,倒也是见识过的———毕竟在春秋时代,有这样的规模还是挺令人肃然起敬的。 有一种很安静、很安静,却又很繁华、很繁华的感觉:安静的是周遭的环境,繁华的却是明明白白把自己的思想刻写在这些或竹、或布、或甲骨、或金、或石、或土上的那些先贤圣人们,不肯将自己的灵魂与肉身一并交还给大地,以文字为媒介,让历史不朽。 向重又找到了那种被称之为“心流”的状态,当他手捧书卷,就全身心沉浸到了那些难得的历史故事当中,而什么李聃、晏圉之类的其他人,就仿佛统统看不见、听不见了,他所能进行心神交流的,就是他,和他手捧这卷书中的作者所描写的世界。 在别人眼中,向重已如老僧入定一般,旁若无人地一个人埋头在书海中泡了整整一天,而在他的自我感觉里,似乎才过了一两个小时而矣。 这一天,他都泡在几卷记录着与《山海经》内容相关的书籍当中,上一次看到一半就不得不遗憾中断,还是三岁时在竹林书库里,没想到,十二年后,这里能找到剩下的部分,他实在是太过兴奋了,便如饥似渴地捧卷深读,连李聃中途遣人送来的餐食和水,就放在一边,一点没动。 “实在是太神奇了!基因重组的人物、禽兽、部族战争、园林仙山、奇珍异宝,远古生活到底是怎样的,这里的描述简直是脑洞开得太大了!这如果是真正的历史,那要推翻多少21世纪里的人类所自豪和骄傲的‘科学研究结论’啊!原来,那些人脸动物身体的怪物不是怪物,而是真实存在过的,而我们现在数量最多的人类,如今定型的长像,只不过是众支中的一支,并且,是造物主最为满意的作品,才允许人类自我繁衍,一直到今。” 向重以辛吾复加的双重视角,仔细翻阅着这些古书,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他似乎不得不重新构图自己的世界观了,以前的那套固定了的认识体系,就象遇到了地震一般,正在这些文字的描述中,一块块崩塌、瓦解,而属于真正正确的认知,正在重新在他的大脑中整合、重塑……这动静,不亚于发现“新大陆”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出 “一入呙国,无论老弱,不究来由,皆为呙民,众生平等,皆享温饱,均有所养,昧有其教,病有其医,居者有所,孤者有伴,兹死若生,思有所应,想有所呼,生于某孔,即此孔生,从一而终,孔主延嗣,不出此界,保存万世,万若有敌,均属国责,全民皆兵,共与死生。此界有护,万年长增,外界万变,不损内益,可安乐生,无忧患死,愿永为民,即讼此谒。” 写毕,交由文子仔细审阅,他也看得极为入神,一边点头,一边也抓过笔来,说道:“这已经很好了!不过,只是这些,显得过仁了,总得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留一些强硬的话吧,我再加上几句……” “若欲出界,空识禁言,为外界道,即自陨时,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 “还是你厉害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做不到的人,该怎么办。不过,‘灭魂’,你怎么做得到呢?难道你有办法,让反对此道的人,都能‘失魂落魄’?” 木依对于文子的补充,将信将疑,毕竟这位大话先生,从来也只是说说大话,连亲手杀死一条小鱼都没有过,更何况声称要‘灭魂’呢! “这个很简单,因为如果他不信此道,却又想要硬住其中,必须会遭到其他信众们的统一驱赶啊!而离开这里的的环境,你是知道的,层层水母的毒丝粘液,都足够他们失去一切能力乃至生命,人若连命都没有了,魂还怎么可能存在呢?不警告一番,他们是不会知道,能在这里安全、稳定地生活下去,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儿!” 文子对于外环境的描述,一点也不夸张,这个木依知道。 “那现在所有的原则都有了,具体细则,我得照此一一制定,这个需要花一点点时间。你的睡觉时间也快到了,那你先去休息,我就晚上出活儿,你知道的。等明天早上,你就起来,审查成果,再提修改意见,如何?” 木依又把急性子的本性发挥出来了,兴之所致,不完成,她是不可能安心去休息的。并且,作为一个夜猫科时间的笃信者,她也总是越夜脑筋转得越快,可不能浪费大好时机。 “好的,我不扰你。你安心写吧!” 文子也不虚意谦让,点头应承,转身就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这是两人的默契,多年以来,都是这样,文子定纲,木依作则。 说是走了,其实,文子出门后,并没有走远,而是透过窗棂的缝隙,偷偷地回视着正在忙碌中的木依:案上烛光摇曳,温暖的光线照射在她那表情庄重的脸上,极为认真,眼眸中闪映出烛光的摇曳,同步的闪动,让她那一本正经投入在创作的姿态,变得极为生动,氛围也暖暖的,构图非常美妙,象是一副中世纪欧洲的艺术肖像的设色风格:深遂的背景,更衬托着她那一张秀气的脸庞,肤色白皙如凝脂,刚刚染上了一层微红的胭脂一般,不说话,不乱动,专心致志的样子,真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虽然当面的时候,文子从来不会这样表达出自己的这种感觉,他就觉得,木依这丫头吧!近则过扰,远观则优,是真正适合“距离产生美”的小女子。 在门外护卫着的阿藻姑娘微睁的眼睛里,自然是装下了这副“偷窥”场景,但她却知趣地把目光聚焦到了院内的树叶上方,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一般。 文子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浅笑。然后,就轻迈步伐,开始往自己的卧房前行,路过阿藻姑娘的身边时,还向她点了点头,也并没有聊个天、寒暄问候的意愿,径自走开。 没有比文子更遵循顺天时而起居的习惯的了!没有意外的话,“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他总是和老天爷保持着同步。 但在这个连“日”都没有的呙国里,他可是全靠“信念”继续着他的日常作息。 木依亲手制作,专门为他保持“时间信念”的六轮沙漏计时器,是“文子”的至爱,无论到哪里去比试道术高低,他都会随行带着。 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木依,是谁教会她能制作出这么精密、好用的仪器来的,她说是梦中,有一个叫“无出”的男子,身材高大,面目不清,带她去到了一个非常混沌的地方,并给她指点了几种方法:有水、有棍、有盘、有香、有沙……各种办法,都适应不同的环境条件,而所有这些方法中,唯有用沙的办法,对外界环境的依赖性最低,因此,她就特别学习了用“六轮沙漏制作术”,来计量时间。她说,那个“无出”还告诉她,无论她去到哪里,想要见到他的话,都可以通过她所见到的那些个办法来实现。而且,他将永远在她身边,随时可应召出现。 文子当然介意这个“永远在她身边”的“无出”了,毕竟答应永远与木依相守一生,是他对她的郑重承诺,怎么可以出现这么一个永远的“第三者”相随左右? “无出,无出,就是谁都没有办法出去,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可以令到谁都出不去呢?” 文子一边摆弄着“六轮沙漏”,一边琢磨着这个叫“无出”的木依口里所说的梦中人,还看不清脸,是在故弄玄虚、欲擒故纵的吧!哼,反正,木依是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想着想着,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般睡前想着谁呢,这梦里,就差不多能梦到谁,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文子按照地球时间,在晚上的十点,已然进入梦乡,他不经意定制出的这个探究“无出”的梦引,成功地把他,也带到了那个木依所说的“混沌世界”。 不过,他的视角有些奇特,因为他此时的眼前,是不断下落的巨大沙粒,而他摸了摸自己身上,也是硬硬的,光滑滑的,正跟着身边同他一样光滑圆滚滚的巨大沙粒被正在闪过的轮叶搅动着,往下陷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梦回 有爱读书的,没见过这么爱读书的。 向重在守藏室里,一泡,就泡了整整一个月,除了上厕所,根本就不出来。而晏圉家中有事,也没有对看书痴迷到这个份儿上,陪了几天,也就早早告退,去给晏灵儿报喜去了。而李聃也不管他,让他尽兴,想看多久,看多久;甚至晚上就睡在守藏室里,他也命人备好卧具,饮食不断,洗漱都有专人送盆备水端进端出,照顾得无比体贴。 向重这个劲儿,和李聃当初刚进守藏室当小吏时的疯狂魔怔样子,有的一拼,因此,更是视之为同类知己,期待等他阅尽所欲后,可以共同探讨同样高端的问题和见解。 感受到先贤们争先恐后地从文字中,一个个不服气地站出来,留给了向重那么多的知识和智慧,有一些能看得懂;有一些,百思不得其解,显得高深莫测,对于向重并辛吾的双重学识来说,从来没有像这样发现在已有知识储备的存储空间里,竟然有那么多的盲区,是完全没有基础概念去支撑的“完全看不懂”!这深深地刺激了他,更是激起了他更加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其实,向重所能读懂的文字加上连蒙带猜的,在这里面,仅仅只能占不到百分之五,绝大多数的,都是未知的领域,尤其是“骨区”、“金石区”的那些个甲骨文,他能确定的信息就更少了,不过,他是当成连环画来看,倒也是意思能猜个七七八八。 终于,一个月的守藏室“沉浸式”读书体验,因为接到向大夫要向重赶紧回去,准备行冠礼的信件而不得不中断了,李聃也只好设宴送行,两人讨论起书籍之事,彻夜不眠不休,谈到天光,只恨时间太短。 “多谢聃兄此番爱顾,允吾可以放肆博览室藏珍宝,若无家父催促,吾真愿入为小吏,日日洒扫,只求可以尽观奇书。一月时间,于吾观,仅如度一日一般,太多高妙尚未参透,贪多求快,令吾入心颇浅,未及深透,着实有憾啊!” 向重一边行礼,一边致告别辞。 “向兄高论古今,令诸先贤如现此境,吾之诸多疑窦存梦经年,未料竟与你类同,实乃可慨可叹!不过,加冠之事,也实属人生大事,待向兄完成冠礼,迎娶晏姑娘后,安顿好家眷,若有余闲,肯请再来此与吾研读一二,再论高下,如何?” 李聃毕竟年长,处处体贴照顾向重,潇洒回礼,一副自然而然的兄长风度,诚挚相邀“聃重三会”的预演,这可是说到了向重心坎儿上,令他欢喜之至。 “不胜感谢!如此,必不负厚爱,择时再来叨扰!” 向重恋恋不舍地乘着马车,独自走上了返回宋国的归程。这一次,再没有半路杀出一个“晏圉”来硬搭“顺风车”,但却因为连续一个月的不正常作息,突然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在马车上沉沉地睡了一路,车夫想叫都叫不醒。 马车没有减震设备,但都没能把向重从沉睡中震醒,得多谢李聃相送的厚实狐裘,向重穿着不合体的过大的狐裘,像是包裹了一大床厚实的真皮质地的被子,在车上一歪,也不管路上有多么颠簸,马车行进,车轮、车架、车厢发出的节奏散乱的单调“吱吱嘎嘎”声,成了向重的最好的“白噪音”。 眼看离宋国只剩下一日行程了,真不巧,还赶上了一场大暴雨。 那猛烈敲打在车顶的雨声、雷鸣电闪的声音,都没有把他唤醒。 车夫当时正在半路上,一时间四周也没有什么可以方便避雨的合适地方,就把车停在了一处四处漏风的迷你破土地庙旁边,凭借着那一堵看似那一夜都熬不过去的土墙的“危险庇护”,才算是躲过了雨势最大那一阵子的窘境。 雷电,又是雷电,向重以为的“沉睡”,就在雷电的那一声声痛痛快快的“当中炸裂”声中,被“炸”回到了辛吾的世界。 辛吾睁开眼,又看到了黑乎乎的上铺床底,从床单上反射月光投影窗户的边界线,只移动了不到五厘米。那些木材细质纹理,仍然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又醒了?” 王里的声音突然从上面飘了下来,让辛吾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他有些不理解,只不过是睁开了眼睛,自己并没有发出什么其他动静啊,他怎么会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醒了。 “现在几点?” “唉,才一点三十五,你老兄不是说好了要再去见‘老子’哥哥嘛!这才过了五分钟,你就见完回来了?我刚想睡了呢,才刚翻个身,就又听到了你的动静。” 辛吾有些恍惚,原来自己是有动静而不自知。在刚才过去的“五分钟”里,他居然度过了春秋时代“十五年”的成长光阴! “换算一下,五分钟15年,也就是说,一分钟就能过三年,三年就是1095天,除以60秒,就是每一秒就相当于18.25天!我去!这才叫‘光阴似箭’!” 辛吾没说话,在心中暗暗计算了一番,刚刚在‘守藏室’的一个月烧脑深造没有白练,现在他的大脑转动得速度飞快,仅凭着心算就把这个“梦实时间换算比”给计算了出来。 “吱吱嘎嘎”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是王里制造出来的。而辛吾听上去,又和刚才梦醒前的最后一个声音给“对接”成功了。 “不行,我还得接着回去,还有很多事没完。”心中一番暗想,于是他又回了一句,“不要管我,你继续睡。” “嗯,懒得管你,你也再接着睡吧!” 王里也确实是有些困了,为了伺候这个不消停的辛吾。 “好的,还有,帮帮忙,你再翻几个身儿呗!我需要点动静。” 辛吾直觉,这一次的和“复梦”链接方式,是声音。 “还能再进去?牛啊你!好吧好吧,不就是翻身嘛,多大点儿事,我给你整!咋样,要不要再给你放几个屁啊,哈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沙漏 “压死我了,快挪开点儿!……啊!快……喘不……上……气了!” 文子被其他巨大沙“粒”要挤到要爆了,更奇怪的是四肢全被压缩进这层坚硬、光滑的近乎正圆的“沙粒”外壳之后,唯独这颗大脑袋没被压进胸腔里,还那么坚挺地立在“大球”身体的外面,成为一个大球与小球连接的不规则8字造型,在与其他个“8”们碰撞的时候,不断遭遇着彼此的打击。 “是你快挪开!压到我了,唉唷!” …… 周围和他一样的“沙粒”人,也都发出类似的吼叫和抱怨,他们都在被这六个叶轮搬运着,按稳定的节奏进行着“位移”,并且是绝对的“身不由己”。 就在这升升降降之间,被撞的脑袋也渐渐地适应了这种极有规律的“碰撞”,并且,似乎还给撞到“开了窍”:文子开始有心情去仔细观察这个有规律的混沌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位置区别,到处都一样:每一粒沙,都在闪光,并且光泽都不一样,包括他自己,虽然他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叶片作为动力,在不停地搅动着一切。而盛放着所有沙粒的容器,也是一个“沙漏”状的巨型8字,只有经过那个最细的“腰”间的时候,才能供且仅能从一粒沙通过,而这是唯一不会被挤压到的高光时刻,为了那一瞬间,文子也拼命想扩大自己的“球径”,希望能卡在那里,多呆一会儿,却总会被下一位无情地撞走,跌入翻天覆地的另一轮次“堆积、碾压、蹂躏、搬运”的窒息操作,直到下一次,再回到这个“腰”间的一人卡位。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轮回,文子觉得自己已经游遍了这个容器的所有角落,确定是全封闭一次性打造的那种,没有出口,逃出乏术。 而其他附近一起滚动翻复的“沙友”们,都似乎早已失去了聊天的兴趣,除非撞到小头对小头,实在是角度合适,太过“亲密”了,这才不得龇牙咧嘴地对骂上两句:“你不长眼啊!” “我想问一下,怎么可以出去?你知道吗?” 文子还是不死心,问他所不得不“亲密”过的每一个陌生“沙粒”人。 “出去?这里是‘无出’做的,你还想出去?‘无出’知道吗?就是没有出路啊!那个死胖子!” 终于,有一粒陌生“沙”回话了,他的一句“死胖子”、一个“无出”,让文子迅速联想到了两个人:京城大学舍友,上铺的王里;木依说她梦到过的那个教她做出“六轮沙漏”人,就叫“无出”。 文子迅速闪回到了他的辛吾身份,想起了关于王里的一切情景,记得他曾经对自己说过:他“就是歌中那个‘时间银行’的行长”;而木依所做的沙漏,正是计量时间的设备! “时间、王里、无出……” 文子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他现在正陷于王里的梦境世界里,既然辛吾可以来去春秋时代那么自由,有什么理由他王里就不可以呢? 如果这个结论是成立的,那么现在,就得找得到王里,让他认出自己来,才有可能把他从这个“无出”界的沙粒身体中,给拯救出来。 问题是,梦境里的世界,哪有“逻辑”可言,事先他俩也没有商量过,用什么来证明是自己,这一头扎进王里的梦里,还是一片“混沌”世界,该从何开始解呢? 由于这身“壳”太胖了,即使有被挤到过“容器”壁边的机会,也没有一个器官能够搞明白,这个“容器”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就像是一个能够轻微变形的硬质透明外壳,外面是一片无边无尽的黑暗,却于黑暗之中,还稀稀拉拉地点缀着一些微光。 正在纳闷那些个微光是什么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强大的亮光刺到不得不赶紧闭上双眼。 “要这个吗?” 一句洪钟一般的声音嗡嗡响过,这个声音虽然很扎耳朵,语调却有些熟悉。 “让我看看!” 一个娇滴滴小朋友的声音响起。 刚睁开眼睛,准备看看是谁,一阵巨大的地震波袭来,全体沙粒的翻天覆地又开始了,并且还被上下使劲加速摇晃。 如同坐着加速了过山车一般,文子发现自己正好被卡在了那个“腰位”,刚想定睛仔细看,又被从头顶上面掉下来的其他沙粒一球撞了下去,再一次埋没进了沙粒堆里,来不及多发出一声。 “这个不好玩,再给我换一个其他的吧!” 谢天谢地!随着这个“小朋友”重新选择的声音,这里终于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恢复了正常运动规律以后,文子得以有片刻稳定,终于有机会再次仔细看看外面到底在发生什么。 只见一根巨大的手指,在自己所在的这个容器前晃了晃,又消失了,而无边无尽的黑暗,再一次随着一声“哐”的巨响,复又笼罩了全部世界。 “这个呢?……要不你再看看这个?……还有那一个,你也看看?” “嗯……都不好……还不如第一个呢,要不,你再把第一个拿出来,我再看一下!” 又一团强光刺来,再次的天翻地覆,文子所在的这个容器外面,又出现了三根巨大的手指,对扣着,正好捏在了“腰”位。 再一次的剧烈摇晃,文子又一次被卡到了“腰位”,这次可好,头正好朝下,脸正冲着一根大手指的面儿。 只见一个巨大、浑圆发亮透着几层水镜,里面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似的东西突然出现到了外面,黑洞的面积还在不断扩大……突然,一排浓密巨大的微弧角度光杆枝条,整排地“呼扇”了下来,又迅速升了上去。 “嗯!好象还是这个好点儿,准不准啊?” “当然准啦!不管你到什么环境下,都可以正常使用,绝不会耽误正事儿。对了,这个是按照地球时间来定的,东八区,24小时模式,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正需要这个呢!” “好的!给你包起来,还是原包装呢!你真幸运,这是最后一个了,其他的,都卖光了。” 黑暗再次来临,持续的颠簸旅程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误入 “谢了!这次不用!” 王里只是顺嘴开个玩笑,没想到辛吾并没有生气,还回答得正而八经,似乎也把“用味道复梦”当成了选择项之一。玩笑归玩笑,他还是很配合地继续翻了几次身,给辛吾制造着“链接点”的白噪音。 辛吾再次紧闭双眼,努力试着把第二次“对接”营造成功:慢慢的,他被这种轻微的“吱吱嘎嘎”声给催着了…… 再一睁眼,眼前景象却并不是那个从周返宋的马车,而是身在一截火车货运车厢的内部,在一大堆杂乱的木质货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包裹,其中有一件,特别高大,连包装布都不能完全遮盖得住,那件货伫在整个车厢里,简直可以说是不要挤!你,说你呢!你急个啥劲儿呢,我们这不是开门了嘛!” 男人开始加大音量,努力维持好这里的秩序。 “好了!……下一个!” 辛吾放下手臂,变成了又臂交叠在胸前的“吃瓜群众”标准姿势,耐心地站在原地看热闹。 铁门门口的那几排货架,被这个男人全部重新摆排了一遍,新收的待修货物,全部都给安排到了合适的地方。 “快点修啊!” “一定要帮我们仔细修啊,小心点儿!千万不要弄断了,那个很娇贵的!” “看起来,自己很热门;这些人的热情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消受;他们送来的东西,大小不一、轻重不一,还口口声声说怕给搞折断了,娇贵的东西,难道是生物?生物也能修吗?应该有病送医院才对吧!” 辛吾在自己心里暗自嘀咕着。 在如此这般“保证质量”的叮嘱声中,这群闹哄哄的人,也终于一一散去,只剩下了这个男人,在做着最后的登记。 他把拴在货架上的一本破皮工作簿翻开,在上面“刷刷刷”地记录着货物的进出,然后又把随身的一本翻开,也做了同步的记录,等把这一切动作都完成了,这才算是舒了一口长气,把随身工作簿收藏好后,向辛吾的方向翻跨着挪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男孩 “买到了吗?” 一个温柔女声传来。 “买到啦!”这个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小朋友”声。 强光再次袭来,文子连眉头都懒得再皱一下了,闭上眼睛,等着感觉到相对稳定的光感了,再睁开。 这是一个车站,有很多被漆成红色的电车,正在来来去去。而他所在的位置,特别高,几乎可以看到这个车站所有的地方。 这些都是有轨电车,深坑下的双向轨道,各自停着一辆正欲进、出站的红色电车,而相对的两边,侯车的地方,都有两个同样是红色的铁皮小售票屋,屋里有穿着一身绿色贴身制服的售票员,正在工作台上,熟练地码着一盒盒的硬币,并不停地给乘客们售卖着车票。 文子所在的沙漏被放置在了车站的最高处,他们所发散的光芒,显得无比灿烂,把这个红色系的车站,装扮得非常美丽。 面朝文子方向的一辆电车刚刚起步,车后面,远远地跑来一个小男孩,试图追逐上这辆车,无奈,虽然车也为他停了一会儿,可是他却跑丢了刚买到的车票,被拒绝登车,电车司机冲他无可奈何地摇摇手,把车开走了。 跑到气喘吁吁的小男孩失望极了,他显得已经是精疲力竭,弯腰扶着膝盖顺了半天儿气,这才起身,慢慢地往回走,回到那个红色的售票屋,想再买一张。 可是,他掏了又掏,身上却什么也掏不出来了,正沮丧得不知怎么办时,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姐姐向他走过来,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跟她走。 高个子姐姐非常漂亮,小男孩被她迷住了,就被她拉着车,顺从地跟着她跳下了铁轨,瞅着两边都没有电车过往的空档期,一起迅速跑到了对面的站台上。 小男孩是被高个子姐姐抱上去的,他显得非常兴奋,紧接着,高个子姐姐自己也单手撑着跳上了站台,又把小男孩高高地扛在了自己的肩上,让他骑跨在自己的脖子后面,走在密集的人群中间,小男孩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的视野,开心地手舞足蹈。 高个子姐姐并没有再带他去售票处,而是直接扛着他,往山上走。 对面是一个山坡式的上升路线,沿路两边是随着坡势而建的层层叠叠地商铺、房屋,路边摊摆得密密麻麻,几乎不容闲人穿插到摊后去。 这些摊点上,也摆着各色商品,小男孩更是开了眼界似的,看东看西,高个子姐姐给他买了好几样吃的,他左、右手都抓着零食,美美地一边坐在美女姐姐的脖子上一起前进,一边吃着好吃的。 吆喝声、电车声等等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这里的热闹,完全出乎文子的想象。他觉得更加奇怪的是,从这个小男孩一出现,自己的视线就被他吸引住了。明明车站里有那么多的人来人往,各式各样姿势的人都有,唯独这个没赶上车的小男孩,不知道身上有什么地方,就直接吸引住了他。 而那个高个子姑娘的突然出现,都没有让他失去对小男孩的关注。 虽然他俩已经走得离自己挺远的了,可是他们在上山,而这个山坡,就象是一个展示台,能把他们的所有行踪,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面前,似乎是专门在为他演示着上山路线似的。 又走了几排山屋,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最高的一座屋前,那里有一个高山缆车的入口,高个子姑娘把小男孩放下来,自己走进了一间屋里,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换了一身缆车服务员的工作制服,是黄色的a字裙配小西装,特别显身段。然后,她把小男孩领到了缆车的入口处,给他手里塞了点什么,等到新的缆车滑过来,她就帮助他系好安全带,稳妥地看着他坐在缆车车厢里的最中间位置,两边还有两个大人,这才关上门,冲他摆摆手,目送着这个缆车,再一次滑出这个山头的站点,向下一个地区出发了。 高个子姑娘进入了她的工作房间,缆车出入口,没有再出来。 两人都又消失在了文子的视野里,但他心中,却似乎有一种感觉,还和那个小男孩在一起,随着他的缆车,一起前进,去往未知的地方。 红色电车依然来来往往,文子和他的沙粒小伙伴们已经来来回回倒腾了十几个回合了,眼见着人流也从稠密、拥挤,变得稀稀拉拉的了。不知道为什么,文子盯着这个互望的站台,总希望能看到那个小男孩再次出现,虽然他清楚,那个高个子姑娘已经通过缆车的方式,把他送走了,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他还会再回来。 终于,车站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所有的乘客,都已坐上了他能做的最后一趟车,连小红屋里的工作人员,也都下班走光了,整个车站,空空荡荡,只有不停变幻着的灯光,来自文子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边闪光,一边一刻不停地倒腾来、倒腾去地计算着时间。 静。 车站好静,山上也好静。所有的商贩都收摊了,层层叠叠山体商店里的灯光也都一一熄灭了,只剩下门外的店招,还在闪着灯光,打着广告。 沿着山路而下,末班的缆车和电车一样,都停止了运转,停在那里,被山风吹动,发出的钢铁与钢筋铁丝摩擦碰撞的声音,更把这里的夜,衬得静得有些吓人。 到处都这么黑,唯独文子他们拼命闪着光亮,成为这深黑夜里,唯一的光明所在。 被黑暗盯紧了,文子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第一次不介意被挤着,而是希望自己被这些沙粒兄弟们就紧紧地给埋在最里面,不要被人发现了。 但是巨大的叶片,还在不停地把他们推涌着,运送着,尤其是当他再一次被单独运送到那个唯一的“腰”线点位的时候,他的不安全感,就达到了顶峰,似乎这一秒,比白天的一整天都要长,他宁可不要再这样闪光———而他的确是这堆沙粒小伙伴们当中,最为明亮的一个,白天看不出来,可一到晚上,他的光芒,便压过了所有其他的小伙伴们身上的自带光芒,所以,当他占据“腰”位的时候,就是这个沙漏报时的一个重要“时点”。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布道 “师父!这个观音像人家催得太急了,我都拖不过去了。让我来看看,现在修到什么程度了。” 这个高大的男人“翻山越岭”式地走过来,冲着辛吾点了一下头,就直接上手去掀开那个包布直接卡到车道: “阳关,我呢,还不习惯有像你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做我的徒弟,不过,我会努力适应,你也可以帮我,可不可以先讲讲,这个叫‘拾遗’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的?为什么我们这节火车车皮,会单独一节,卡在这里呢?它又是怎么能塞进来的?” “师父,您虽然比我年龄小,但比我先闻道、悟道,自然可以堪当吾师。您说过,修道,有无数的方法,生活中,到处都是可以修道,就比如说,大家最看不起的拾荒者,这些人,是社会全体人类的最后一环,劳动等级最为低下的,最易被人所鄙视和轻视的人群,但这群人,他们所修的,却是一个很有价值的‘道’,您说:拾荒者的道,是‘随遇而纳。’而世间的人,太多追求遇外之物了,反而令自己身心俱疲,奔波不止,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这些最浅显的道理,所有才有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故事一再上演。” 阳关很认真的重复着,“文子”对他所教导过的话,令辛吾听上去,也觉得:“嗯,很有道理!是我说的吗?我太牛了,呵呵!” “可是,师父,请允许我抱怨一下,这个地方的人们,实在是太过小气了,眼睛贼溜,手还快,只要一不留神,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你敢往地上丢,就没有他们不敢捡的。就这样吧,他们还分帮结派的,我给他们讲道理,他们根本不听,还把我和独木带过去收货专用的摊位,连桌带凳的,都给顺走了,就一转眼的功夫。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就干脆不带什么东西出去了,就直接把‘收货’的招牌写我衣服的背上,您看……就这样,没东西可丢了,这帮人才算是消停了,再也不打我的主意了。” 阳关虽然身体块头很大,却很灵活,还专门扭转过后背,露出字来给辛吾看。 “还有,这节车皮,就是我们从遗弃的一个旧货市场淘来的,请吊车都花了不少钱呢!它倒不是专门卡在这里的,这里的外墙,都是在它先到位的前提下,后来修砌的。您出去一看,就清楚了。” “那,你的师弟独木呢?他现在人在哪里?” 辛吾想想,应该也重新认识一个另一位高徒。 “他啊!自从领命来到这个‘拾遗’了以后,我呢,就每天认真的去练摊,找人收货,就是你说的那些个人;而独木不听我的话,就连您说过的那些不要去碰的人手上的货,他也全要,我提醒了他好多次,他都不肯听,还说,反正要布道,应该所有人都有机会得道,而为什么唯独要撇开那些人,让他们没有机会也得道呢?后来,我们吵得多了,也就懒得一起行动了,大家各自找自己的,他收到了货,也会送过来的。你看,这一车皮的货,是我们俩共同收回来的,反正,都指望着您最后来给评评理了。” 阳关口中的“那些”人,和独木专门去碰的“那些不要去碰的人”,到底是哪两类人群呢?为什么会定下这样的规矩来? 辛吾还是一肚子疑,就接着追问:“那些个人,和那些个不要去碰的人,是怎么个区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吃醋 夜很长,每一次的“高光”时刻,都变成了沙粒明星文子最为担忧的时刻,直到天色渐亮,第一辆早班车的红色电车的车灯撕破了夜空,这才让文子终于安心了下来,心很累,眼皮很重,身上的光芒,也因为天色的渐亮而变得不再那么“惹人注目”了。 “不管了,我得睡了,上了一晚上的夜班啊!困死我了……” 在一阵阵再也不被大脑当回事儿的反复颠簸、倒腾当中,文子睡醒了,手中还抓着木依为他专做的“六轮沙漏”,里面的沙漏还在不停地翻腾着,和他的梦一样。 “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文子先生,您醒了吗?早餐给您端过来了!” “嗯,等一下,你放门口吧,我梳洗一下,自己来拿,谢谢阿藻姑娘!” 文子对自己的仪表很有要求,自然不能以一副刚刚睡醒的倦容乱样,去见外人,尤其是见一个姑娘家。 “好的,请自便。” 一番梳洗后,文子打开房门,把放在门品的餐盒提了进来,在桌子上一样样摆开,很是工整的摆法,这些来自呙国的食品,海鲜居多,尤其是绿藻姑娘亲手做的凉拌海蜇丝、海带紫菜虾米汤,一看就是原料上乘!虽然比不上其他地方的品种丰富,但看上去,都很漂亮,很有营养的样子,令人很有食欲。 享受完美食的文子,周身充满能量,热量一上升起来,就想赶紧出去运动一下,散散。 “昨晚这一梦可把我累坏了!也不知道那个男孩子还回不回来……唉!这啥臭毛病啊!连梦都做一个完整的,没答案就心不安。算了,算了,停止回忆!现在,我得去检查一下木依的作业了,不知道她昨晚完成了没有。” 给自己的大脑开解了一番后,文子就出门,循着屋边的游廊,凭记忆,找回到了昨晚与木依一起研究“国书”的屋子。 灯光常明,几案上一沓白纸被折得整整齐齐,走近一看,封面都写好了: “《呙国国民行为规范细则》,嗯,一看,就是细活儿,昨晚肯定把她辛苦坏了吧!” 这个时间,正是木依睡得最香的时候,文子也不打扰,就坐在案前,拿起《细则》,一页一页,一条一条地细细看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子一边看,一边拿笔进行着一些修改,很投入的时候,已经晨起用完早餐的木依也来到了这间“工作室”,她进来的声音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就悄悄地站在了文子身后,笑咪咪地从文子的后脑上方往下看,他在修改她的哪个地方,然后露出得意的笑容,两手背在身后互相轻轻对敲着手指,期待着文子“审察修改”后的赞赏。 但是,只要是个活人呢,就有热量,这微微的气场相交的地方,就触动了文子的感觉,他的耳朵轻轻向后动了一下,这个返古的功能在他身上还有,很快察觉到了身后有人。 不过,他也早习惯这个温度,还有从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习惯,只有这个臭丫头,总也不嫌烦,次次都这样,于是,并不以为意,而是依旧认真地“批改”作业,直到全部完成,把最后一页纸翻过面来,码到最后,然后再整本翻过来,又把纸全部竖起来,在桌面上跺了几跺,又横向跺了几下,反复两三次,把整个纸跺整齐了,这才郑重其事地重新放好,仍然是封面冲上,然后悠悠地说了一句: “还不错!这次写的,有进步!才改了三十几处,基本上都能满足之前所议的根本原则。” “啊唷!才‘三十几处’,我还以为你一定要改动‘三百几处’才会表扬我呢!不管怎么说,能提到您的表扬,还真是不容易呢!我就承认自己进步啦!哈哈!走,那咱们去把这部《细则》交给海羡天去看一下吧?咱俩认可都不算数,要人家说‘好’才是真的好呢!” 木依笑着跳到了几案对面,手按在台面上,讨好地要求着。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说实话,这次在呙国,咱俩也呆得太久了,并且还完全没有成就感。希望这次提交的,可以完成此行的使命。咱们也尽早去其他地方看看了,你不知道,昨晚我梦到了一个地方,那儿有很多的电车、缆车,还有一个追不上车的小男孩,还有一个漂亮的高个子美女……” 文子正要把昨晚那没有完成的梦境讲给木依听,可是这句“漂亮的高个子美女”却刺激到了木依,她很不客气地插嘴怒问: “漂亮?美女?高个子?你在梦里和她干什么了?我这才离开几个小时,不看着你,真就不行!” “喂喂,我说,你怎么一提‘美女’就生气啊!难道除你以外,天下就不能再有‘美女’了吗?更何况是梦中的人啊,我怎么能预先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啊!” 文子觉得可笑,就赶紧为自己这“莫须有”的罪名努力辩解。 “是!别人的梦不能设计,可你是谁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道主文子啊!普世布道,可是你的追求,包括梦中的世界,你都从不放弃去给人家讲你的‘道’理的啊!反正,你可以去布道,但就是不能向‘美女’布道,更不能向‘大美女’布道,梦中的也不可以!” 木依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是是是!我发誓,我不敢!不管是哪一世里,我都不会向除你之外的任何女性,哪怕是一只母猫讲道理,行了吗?你这个劲儿,还真是可以啊!唉,好歹也是一个堂堂‘术主’啊,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手段虽多,心思却小如针尖,该会笑话你的啦!” 文子也抬抬她的身价,好让这个小丫头,不要再为这种事深究下去了。 “嗯!这还差不多。好了,你接着说吧,后来呢?” 木依像打了胜仗似的,开始平和地接着给文子机会,让他把昨晚的“梦”讲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理 “好吧好吧,我再解释给您听:你指定的那些家,就是允许来送修的,必须物品来路正,是原主人因为某种正当原因,已经准备彻底放弃了这件藏品的所有权,要抛弃时,由我们前去布道,讲出其中之价值,只要由我们进行修复,仍然可以继续使用或发挥它的剩余价值的,并且,我们坚持只收修理的材料成本费用,人工免费,这也已经得罪了很多同行;而坚持不收的那些,则是货品来路不正,修复意图不为正用,存心不良的藏家。就是一般做生意不挑客户吧,咱们这亏本买卖做的,却挑剔的很呢!而且,独木说,既然来这里要做‘普世布道’,怎么可以挑客,只布一半人呢?他说我们不碰的,就由他去碰好了,反正,最终达到‘布道’的目的就行了。可是,您说过,要布道的目的,是引人入正道,而非邪道;独木对自己却有着迷之自信,觉得,如果他连那些邪恶的人,都能引入道中,自然是更加了不起的功劳!” 阳关深吸一口气,然后尽量不带着情绪地把这一堆可能已经埋藏在他心底很久的话,一下子全倒了出来。 “这么说,独木的收的货,一定比你的要多得多,难度也高得多,是吗?” 辛吾对这个二徒弟的违规做法似乎有了一些肯定。 “那是!他挣的钱,可比我挣得多得多了,等您查一下账就知道了。” 阳关说起这“收入”来,很是有一股夸张的味道。 “噢!既然目标是为了‘布道’,而非借机敛财,他怎么会有很多收入呢?我们不是人工免费的吗?你刚刚说过。” 辛吾对这个“慈善”性质的工作还有收入的情况,觉得这就变了性质,应该深究一下。 “是啊!虽然咱们是抱着公益心来的,可是这里不允许公益啊!同行们说了,我们这是在抢他们的饭碗,如果我们不象征性地收一点钱,那就会让这里所有的客户都只来找咱们修,那他们这些专门吃这碗饭的人,就没饭吃了,为这事,不知道多少次了,我们都要和他们快打破头了,幸亏我力气大,独木人聪明,擅长说服,最终也就是我们商量采取折中办法妥协一下,固定收货点就设在这个仓库,其他区,我们偶然流动过去收收货。就算是这样,我们在本地的收货量,仍然是最多的,差不多占全地区的70%,他们虽然生气,但明面上也拿我们没办法,只不过经常会在暗地里给我们添不少麻烦,使使小绊子,真令人头疼!” 阳关看上去,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把这里的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嗯!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咱们是来‘布道’的,为什么要收这个‘佛’家用的观音像呢?帮他们修像,不是在壮大佛教,而非增加‘布’道的宣传力量吗?” 辛吾也摸了一把那个大个儿头的损伤观音像,继续提问。 “这个,是那个法师和您论辩之后,你答应下来的啊!一个月前,您带着我们俩一起去‘拾遗’的心区收货,遇到了一个法师,您说:‘可怜的佛教,宗教家说它是哲学和心理学,哲学家却说他是一种宗教,似乎佛教没有可以坦然自处之地。’那个法师说:‘也许正因如此,佛教才有优势啊,可以当一座桥梁,沟通宗教、哲学和科学,其实佛的意思就是‘觉悟者’,成就真理的人,而真理,就恰恰是你所要布的‘道’啊!所以,如何让被眼前俗事淹没的人,不被摧毁所有蒙蔽的智慧,破除负面障碍,让无形的东西,以有形的样子示人,就像是一尊令人景仰的观音塑像,看着她,能够心灵有所依,能唤醒人性中正面的特质,这就是在‘布道’啊!’……这样一来二去,你们成了朋友,你也就接受了这一单,还说,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定会赶在佛诞日前修好,让我给送过去,现在,您看,和我们搬回来的那天,一模一样,一个晚上,你能搞定吗?损失了咱们的信誉,耽误了人家的正事,这多不好啊!咱们可从来没有延迟交过一笔单。这是头一次!唉,师父,还是快把您的木依术主请来吧,有她在,或许还有可能完成。” 阳关把这单业务也讲清楚了,连解决方案都提供了,可是,辛吾想不起来,到底怎样才能请来这个叫“木依”的术主。 “请,怎么请啊?” “哎呀!快,和我下去,用老办法,一定行的。” 阳关性子很急,直接挥挥手,带了个头,先大踏步地往车门那边跨过去。 刚走了几步,一回头,看到辛吾还在动作生疏地慢动作翻越,他又折了回来,直接抓住辛吾的双肩,把他给提了起来,然后像拎着件要去晾晒的被单似的,带着他翻到了车门空档处,才把他轻轻放下。 “得罪了,师父!” 辛吾很是尴尬,假笑了一下,就在前面率先下了车的台阶,终于可以松快一下了!他很熟悉这种感觉,那种长途火车途径某一个经停站,下来透透气、买点水和小吃的感觉。 紧跟其后,地面“咚”的一声,大块头的阳关也跳到了地面。 车皮下面的仓库地面,规划得很有秩序,通往车皮这扇门的一条直路直通铁门,伸往不远处,大概二十来米的样子,这条路的两边,全部是成堆的货架,虽然没有高到屋顶,但也足有2米多高,需要借助梯子,才能拿取顶层区域的东西。 “来!师父,这可是我给您特地收好的‘探子’亟奥,派他去找,可以最快时间传木依的消息给您。” 阳关身高臂长,没有借助梯子,就从离车厢最近的一排货架的最靠近墙根的那一个顶层最贴墙面的一个盒子里,摸出了一件黑色的连体塑胶衣。 “来吧!运用您的意念,催动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火攻 “后来,那个女———的,把小男孩扛在肩膀上,走上了一座全是商店、房屋的山坡,直到山,并不算痛,但就是很困扰,让它不能一舌头就把食物卷到长开的大嘴里去,让它不胜烦恼,把脑袋晃得更厉害了,还干脆用头去直接碰屋顶上的檐角,把上面雕刻好的一排小雕像,包括它自己的雕像,全部撞碎,散落到地上。 海叶蜥判断着这团近的热量,总有刺在扎它,就转向另外两团热量,用舌头探进被它的口水浸蚀透的屋顶大洞,往下去够。 “用火!” 文子和木依,手无寸铁,看到了几案上的火烛,立即决定用“火攻”。 木依身手总是很快,她嫌文子动作太慢,在文子话音一落之际,已经蹿至桌边,把灯烛拿到了手里,旁边没有就手的木材,她就把旁边的花盆架子直接操了过来,反过来用一只脚踏住,另一只脚猛踹几下,一根木芯就到位了,再把旁边的窗帘一扯,把木棍一缠,用蜡油带着火苗滴了一小会儿,一只称手的“火把”就做好了,然后把火烛塞到文子手上,自己攥紧“火把”,就跑到海叶蜥正在努力探下来够他俩的红色舌头尖上,开始精准靶向“烧烤”,还口中念念有词:“看一看啦,瞧一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现烤现卖,新鲜美味,不香不要钱!”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等探 辛吾觉得有趣,这件叫“亟奥”的塑胶衣,可以变作“探子”,那我就按阳关所说的,试试吧!于是,就眼盯着这件衣服,集中注意力,专注去想:“亟奥、亟奥,去找木依!” 随着心中默念,这件本来搭在阳关手臂上,普普通通、瘪兮兮的一件胶衣,突然象是有人在里面充气似的,渐渐地鼓胀了起来,变成了一个人形:两条细长的腿,很高很结实,一身纯黑显得很酷炫的样子。 阳关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和一小盒火柴,扔了过去,只见“他”熟练地接过来,点起一枝,当火焰头凑近嘴巴的那一瞬间,“他”仅露出的半张脸,被火光照亮了。 原来这还是一件带了面具的衣服,仅露出了上半张脸,一双白眼仁显得较多的眼睛,刷得向辛吾方向看过来,似射来一道白光,把他惊得不由得往后面退了半步。 “哟!这么吓人,快,去找木依。” 辛吾还是强装镇定地下达了明确的指令。 只见他吐出一口烟雾,正好掩盖住了那两道“白光”,然后就在这团越来越大的烟雾中,人,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这个,他要多久才能找回来啊?” 辛吾稳定了一下心神,用轻松的语调问阳关。 “很快!他一般不会超过一根烟的功夫,就能回来,不管能不能找到,他肯定会回来的。” “好吧,那还算是真快,算得上是一个‘亟’件!” 阳关从兜里又掏出一包烟,再给自己抽出一支来,点上。 “关于这个‘拾遗’,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介绍的?等处理好这个观音像的修复了以后,你能不能带我四处去走走看看啊?” 辛吾对于未知,总是满怀着好奇心。 “这个当然!其实,自从您闭关的这一个月啊,‘拾遗’也确实发生了一些大事:那些个不被我们接收的中间收藏家啊,看货量不够,干起了其他买卖。可是,您知道他们整的是什么吗?养苍蝇!是不是很恶心?本来这个‘拾遗’就一片垃圾,乱七八糟,卫生环境典型的又脏又臭,可是他们还看不过眼,觉得如果再加一点‘苍蝇’就味道更足了。我看不下去,几次过去把他们的养殖场捣毁掉,可是他们却把一堆肥肥的蛆虫摆到棚外恶心我,你也知道,我是什么硬的、脏的都不怕,就怕那种小小的、软软的、肥肥的、还扭来扭去的东西———咦!我就连说出来这些词,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阳关看起来高大强力,没想到,也有软肋,还是一介屈屈小虫子。 “是够恶心的!那这个‘拾遗’就更加没法看了?” 辛吾听说了这样的环境描述,对参观“拾遗”,也有些失去兴趣了。 阳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上的烟,皱了皱眉,接着说道:“要说能看吧,也有一个地方,您应该会喜欢:水多、洞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也多,那儿虽然不脏,景美,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里是这群生物的‘幼儿园’,它们都是一出生,就被扔到那里,没有父母来养它们,所以,在那片地方的小生物,我们也努力去定期喂养了,但还是会有一些小东西会活不下去,我们一直也在想办法,怎么才可以帮它们度过最艰难的初生后的这段时期;还有啊,就是因为我们经常去喂养,它们中的好多个,都把我们当成它们的‘父母’,只要过去了,就抱住不放,搞到我们浑身上下贴满了小动物,为了防止被它们太过热情的拥抱,现在每次过去投食,我们都得穿一身脏脏的衣服,上面喷满烟味儿,这样才能熏走这群小朋友,唉!你说我们收的钱,都干嘛去了?不是买烟,就是买食物,反正都花在这群小东西身上了。” “呵呵,那应该是挺有趣的一个地方,我有兴趣,要去看看。” 辛吾喜欢小动物,尤其对于弱小的,更是看到它们就天生怜爱心爆棚,无法自拔。 “除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好玩、好看,或者有趣的呢?” 辛吾觉得,还应该把行程再安排满当一点更好。 “再有啊,‘拾遗’今年的‘遗博会’马上要召开了,据说这次能入选会议的展品,品质上乘,比历年各届都要品种多,并且在会后,马上进行同期拍卖,各地的收藏家、投资家都要来参与。我们也报名参会了,独木已经把我们俩挑选的几箱展品送过去了。” “嗯!看来你俩还是能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嘛!呵呵。” 辛吾赞扬了一下俩徒弟,虽然他还没有亲自见过这个“独木”究竟如何,但看上去,也算是能做事的人。 聊着聊着,眼看着阳关手上的烟,已经燃烧到了最后一口了,只见他用嘴抿住烟蒂,深吸一口,再仰脖向天,吐出了一大串“同心圆”来,在空中排好了队,一个圈儿、一个圈儿地变大,然后变淡,然后消散…… 就在这很有技术含量的“吞云吐雾”的烟圈中,亟奥的黑色身形,又现形了! 不过,他回来的样子,可比出去的时候难看多了:整个胶衣变得黑乎乎、粘巴巴、干瘪地粘在身上,露出很多大大小小的黑洞———这是典型的被烧惨了的样子。 “怎么回事儿?给烧成这样啊?人没事儿吧?找到木依了吗?” 辛吾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搀扶一下这个不知道有没有实体的亟奥,只好先把一系列关心的话,先抛出来。 亟奥抬起脸,幸好脸没烧坏,还能再射出两道白光来,但看上去,不再是令人不安的神色,而是略带抱歉的遗憾神情。 “师父,您盯着他的眼,盯住别移开,他正在给你传信息,汇报情况呢!” 阳关一只手就能把亟奥扶好,很熟练地指导着辛吾再一次和亟奥进行意念沟通。 照着阳关的指导,辛吾集中精神,一眼不眨地盯着亟奥的眼睛看,这次,似乎没有那么多眼白了,黑色的瞳孔在向他发射着信息: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宝贝 木依这么顽皮,完全没有考虑“食材”的感受,海叶蜥的舌头被火一烫,立即电打似的收了回去,猛卷成一堆,被卡到了那个屋是亲手抓回来了。” 木依夸了一下海家先人,这让海羡天很有面子,非常受用,微笑着谦虚了几句:“也就是运气好!作为这里的第一批移民,那时候来的人不多,竞争不厉害,所以,淘到宝的机会也就大一些。” “不过,漂亮的东西到好说,只是那些长了上千年的大海龟、成吨的珊瑚,它们可都是有生命的啊!被弄到这里变成‘战利品’,多少有些残忍吧!可惜了人家好不容易长了那么多年……” 木依突然又从另一个角度来评价这屋宝藏,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 “这个,术主您有所不知:当初我们海家先人在海上挣扎求存,就是得到了这只大海龟的搭救,斗败了海叶蜥,才得以安居此处,而它也在争斗中受了重伤,我们海家人竭尽全力想办法救治,却是手无寸草,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它在这里去世了,为了记住它对我们海家的恩情,就把它的遗骨保留下来,让我们世世代代铭记。至于珊瑚,那也是一次无奈之举,当初我们在这个飘移不定的呙国定居,它那时还没有这么大,成天都躲藏在巨大的珊瑚礁的洞内,寻求庇护。可是后来,这些珊瑚越长越大,我们原来那个藏身的洞的洞口,快被新生长的珊瑚礁挡死了,当时所有的呙民们都在闹,大家伙商量着说,谁能解此危机,就推举他当这个呙国的国主,我们海家人一向无所畏惧,又是带头出去冒险进行了砍斫,当时也有其他人也出去砍了,最后几家把战利品带回来,根据珊瑚量的多少,决定了呙主的人选,这才算是我家稳定了这个地位,从此管理起了这里的呙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原点 “学院、苹果树、地球、飞船、趣世界、受控、木部、色食安素团、明火区、爨族众灵、鼎异、玖食、翻船、呙国、迷宫、火。” 辛吾从这一串的字符中,只找到了七个他所能理解的词:“学院、苹果树、地球、飞船、翻船、迷宫、火”;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让他无法用自己已有的知识体系框套进去,似乎这些东西是没有什么逻辑的,但如果前四个是一条时间线的话,那可以推断的就是,这一堆名字的发生顺序,是线性地、单向地来到了“火”,而亟奥这副被火烧惨了的狼狈样儿,应该就是离现在最近的“事件”了,而派他出去找的人,是“木依”,也就是说,前面这一串莫名其妙的词,都和木依有关,并且,这个“木依”,也来自地球,甚至,这个“苹果树”,可是他所熟悉的名字,再加上“学院”———突然间,一个名字出现了。 “周书亢,难道,这个‘木依’就是她?” 辛吾闭上眼睛,仔细把这些词又在脑海里倒腾了一遍,越来越坚信,这个“木依”,一定和他所熟悉的“周书亢”同学,有着什么联系。 “术主,术主,术、術……书?至少有一个‘书’字,发音接近,只是声调不同,会不会……哎呀!要是真的是她就好了!后面这一大堆深奥难懂的东西,恐怕只能找到她,才能找到答案了吧!暂且先存着这么一种假设吧,唉!” 辛吾为自己的这种大胆而可能性极高的联想,而臆想得有些小激动,毕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可就不是“孤军奋战”了,要是能得到她的帮助,两人旗鼓相当、优势互补,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变得———特别有意思了呢!” 想到这里,辛吾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师父!您得到木依术主的消息了?快把她找来吧!” 看到辛吾的微表情,阳关满怀希望,赶紧追问。 “有一些接近吧!但我还不能确定,但总算是有一些方向了,我可以尝试一下。” 说是尝试,辛吾却没有十分的把握,想把周书亢也能带到这里来,谈何容易?又不是说打个电话、发个微信,大不了跑下宿舍楼走一段。 “阳关,咱们回车厢上去。帮帮忙,你再把那些木架子摇一摇!我需要点动静。” 辛吾想到了来的方式,是王里帮忙制造的声音,那么要是回去的话,应该也还可以通过声音,不管行不行,反正试试! 阳关帮忙把辛吾直接凑到了车厢门的平台上,自己则抓着扶手,“蹬蹬”也上去了。 辛吾回到他刚来的那个位置,然后重新躺倒,闭上眼睛,对阳关说: “摇吧!” 阳关手劲很大,抓住木货架一通猛摇。 “太响了!不行,轻一点儿,就象睡觉时在床上翻身那么轻的动静就行了!” 辛吾找不到感觉,于是,重新下了指令。 “翻身啊!行。” 耿直的阳关,竟然不顾自己人高马大,就手把几件顶层货架上的货物给卸了下来,放到门口,自己爬上去,也不管灰尘很大,也躺倒,开始左翻一下、右翻一下的“烙饼子”。 别说,还真行,随着这有节奏的“吱嘎”声,辛吾专注地酝酿情绪:“我、要、去、找、周、书、亢!”心中默念了不知道几遍,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次一睁眼,车夫那张憨厚的大脸正在面前也盯着他,就在睁眼的同时,说了一句:“向公子,雨停啦!咱们继续赶路吧!” “哎!宿舍是没回成,向重回家的马车是回来了!” 辛吾———向重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拍了几下,坐起身来,四处环视一周,确认了一下此时的环境:清晨、雨停、马车、土地庙破墙、春秋时期装扮的马车夫。 “有劳啦!” 向重用回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心里还在惦念着:“‘拾遗’那边,还有事,要修观音像,没完成,还有人,也没找到;这边,马上要回向府去行冠礼,还有一个‘小尾巴’要定了嫁给我,而我和老子有再约;辛吾那边,还有论文第五稿没完成,胡涂公在催稿……我去!要把人分成八瓣儿啊!神、魂儿都不够用,忙死人了!” 马车继续在雨后的泥路上颠簸着前进,马匹似乎因为淋了一夜的雨,受凉了,边走边放着臭屁,似乎还拉稀了,崩出的屎味儿都飘进车里了,气得马车夫用马鞭在空中假意地抽了两下,提醒着这两匹马,注意尾气排放超标升级了。 “这个,有些混乱,我得整理一下思路:如果说人的身体和意识能够分家,并且都能够同时分身,经过不同的排列组合,便会以最快的速度,高效地经历尽可能多的事情,并且无始无终、无主无次。因此,我得给自己定一个坐标原点:所有一切,要围绕着它展开,就好分析清楚了。我的原点,是公元2020年的学院,24岁的辛吾;然后在酒后的宿舍之夜,变成了春秋时期的向重;然后在向重见老子,掉入湖中之时,回到宿舍一次,但执著于没完成的事,又复梦回来;十五年之后,再于暴雨夜的夜路中,在马车上回到宿舍第二次,王里说才过了五分钟而矣,又用声音帮我回去;结果这次没有回到春秋,却去到了‘拾遗’,遇到了大徒弟阳关,为了寻找木依,再次用声音传递;结果又回到了春秋的向重,就是现在……也就是说,我正反复穿梭于不同的时空:地球的现代、古代、拾遗……而且照此下去,我将永远不可能出去,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休息;因为每一次的入睡,就是穿越到另一个时空的开始……噢!原来永生并不幸福,还相当辛苦啊!” 向重在马车上,给自己寻找着“思路”中心点,然后试图努力把这一切搞明白。 “这些,还是我此时能理出来的,应该还有很多没有被我现时回忆、归纳出来的吧!不知道,那些经历,应该有多少种风景,想必也是相当精彩的吧!怕不是我一个人,活成了一支‘不死的军队’?在宇宙各个空间里,活跃得象一只‘二哈’似的?唉!好乱!”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资格 “海呙主!让您挂心了,木依不懂事,只顾嘴上痛快,她瞎想的,您别放在心上啊!她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意思,我代她向你道歉啊!” 文子赶紧给圆了圆场。 “没关系!既然请二位帮忙,那你们一定也不会去帮不值得帮的人,品行不端的坏人,可配不上你们二位的亲自出山啊!我解释清楚呢,也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是诚心诚意,竭尽全力为呙国民众服务终生的。还请二位不要有任何顾虑,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都将一一作答。” 海羡天并不在意,笑着冲两位接着解释道,“还有那些个钻石,各种颜色的都有,是很漂亮,很贵重,但你知道吗?这些就是我们的金融中心,我们要提供给呙民良好的福利,幸福的生活,需要起码的物质储备,有些时候,我们要拿这些去进行兑换,和其他相邻的国家进行一些贸易交换什么的,都靠这些。” “原来是这样!原谅我只是单纯地把您当成‘土豪’了,请不要放在心上哈!”木依哈哈大笑,并不觉得自己开得这个玩笑,有多么冷。 “行了!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文子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提示,要“正经”一点,要有一个当术主的样子,而不是童言无忌地胡说八道。 “好了,咱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吧!现在呢,可否请两位,给在下仔细讲讲这份《细则》,虽然我也能读出个一二来,但毕竟不如你们两位原作者的现场讲解,更加准确到位啊!” 海羡天把书稿认真抚平了几下,在桌上摊开,恭敬地退在了偏旁,请两位上前来主讲。 “好吧!那就由我来讲了。”木依虽然有时显得不正经,可一旦做起正事来了,就会比任何人都要“正经”,于是就当仁不让地走到台前,双手扶案,开始了她的演讲…… 看到木依讲得热火朝天,文子安静地呆一边看着,慢慢地退到了一边,而听得无比认真的“好学生”海羡天就补位了过来,也一边看,一边听,并不时插嘴提问,直到每一句都被解释得清清楚楚为止。 不知不觉,等全部讨论完,三位的肚子都“咕咕咕”的提几轮意见了。 一阵香味,从门外飘了进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绿藻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端进书房。 “唉!你们看,我这只顾自己的事了,耽误了两位的用餐时间了,快,绿藻,把饭菜赶紧端进来吧!” 这熟悉的气味,对于海羡天来说,就是信号:“开饭!”自然到理所当然,是一种“条件反射”。 “好香啊!好啊好啊!还真是讲饿了呢!” 木依也闻到了这股香味,显然也是不能抗拒了,最后几条,也是飞速讲完,毫不拖泥带水,中间都没有空一口气,省得海羡天又能插得进提问来。 面对迅速摆成的一桌美食,文子还能控制住立即动筷的冲动,保持仪态;而木依却是言快手更快,当“呢”字消声的同时,眼前的一碗蜜汁脆藕羹已经见了底儿,之后,她还意犹未尽地俏皮伸出舌头转着舔了一圈唇边沾到的蜜汁,这个轻微的小动作,却不经意撩动了海羡天的心,让他看着木依的眼神有所驻留,并且不自觉地先是吞咽了几口唾沫,才憋出一句话来: “木术主吃慢点儿,还多着呢!管饱,呵呵。” 文子虽然也吃得挺专心,但是海羡天的眼神在木依的唇部停留超过了三秒,还有那开始变得炽热的眼神,也被他看到了心里。 于是,气氛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啊,绿藻姑娘的手艺真好!何不与我们一起吃呢?”文子开始向桌旁侍立的绿藻示好。 “她?不用不用,她可是没有资格上桌的。” 海羡天似乎从来没有把绿藻也是一个人,也需要按点儿吃饭当回事,看到文子这种“不合理”的邀请,就替她解释起来。 “这就奇怪了!阿藻也是人,当然也需要吃饭,更有资格与我们同桌吃,刚刚你不是还同意我们所写的国书中的第一条大原则就是:‘一入呙国,无论老弱,不究来由,皆为呙民,众生平等,皆享温饱’,你这里就首先自己没做到‘众生平等,皆享温饱’。来,阿藻,坐下与我们一起吃吧!” 文子直接站起身来,后退一步,邀请阿藻也坐下。 “对啊对啊!绿藻姐姐,这些天多亏你的保护和辅助,我们的工作才得以顺利完成,怎么可以让这么大功劳的人,站在一边,光顾着服侍我们,而自己不吃不喝还不坐呢?快来快来!” 木依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走到绿藻身前,连拉带拽地,不顾阿藻多么激烈的摇手抗拒,硬是把她也按到了座位上,把筷子塞到她手上。 “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阿藻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眼睛盯着海羡天,向他表示着自己的无可奈何。 “啊———好吧!那你就坐下和我们一起吃,不要再推辞了。” 海羡天发话了,此时,他如果再不顺着来,恐怕会得罪了两位大功臣。 “来来来,绿藻姑娘,辛苦你了!给我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先来吃点这个吧!我刚尝了,非常好吃!” 文子夹起一大块儿墨鱼肉,蘸足了酱料,很是殷勤地替阿藻姑娘布菜。 看到一向不爱多说话,更不爱多主动给旁人服务的文子,突然间对绿藻姑娘如此热情,木依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哪不对劲,反正就是心里多多少少有股子酸味儿,正在往外冒,于是,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也直接操起桌上的酒来,给海羡天和自己,都满满斟了一大杯,主动端起来,对着海羡天,很是夸张地嗲声说道: “来来来,海大呙主,木依也敬您一杯,感谢给我们这个机会,可以一展抱负!我先干为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发烧 由于天雨受凉,等到车夫驾车带向重赶回向府之前,他已经发起了高烧,头脑也被烧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的。 就在这迷迷糊糊期间,向重的意识来到了一个同样也是迷糊混沌的地方:到处都是若有若无的星点、光亮与黑暗交错,影像似乎都在虚空为大背景的巨大全息幕布上不断上演着各种各样情景,情节丰富到令人目不暇接,似乎都能看得见,却读不懂。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却又能在这些影像中,分明可以凭直觉认得出那些属于自己的“曾经”:身为辛吾的学院书桌电脑屏幕前;身为向重的竹林间;身为道主的拾遗火车车厢内;还有一个,是在飘浮中的巨大莲藕状活体生物形境内,正在看着两个美女在一边与一只巨大的蜥蜴搏斗…… 就在这巨幕影院里,除自己之外的各个人形都在彼此交错重叠,但似乎每个人,又都自带一个框架状的长方体状光筐,这些光筐上面,都系在一根长长的光纤一般闪亮的线索之上,每个光筐都在这个线索锁定的路线上,飞速下滑…… 而他眼见着自己的那几个分身平行“光筐”也都在以不同的速度下滑着,彼此的终点与,也有一些都互相纠缠在一起,而这些光纤的索引,汇聚在一起,远远望过去,形成了如银河一般的巨型脑神经网络拓扑结构,并且这些光纤是有些碰在一起,会彼此融合成新的一粗根,而还有一些,会自行在某一阶段,分裂成并行的两个或几个分“光纤”,又开始幻化出新的“光筐”,核心部分又闪起了另一幕新的情景,从无到有,从有到盛,从盛至峰,从峰而减,从减至灭,再消失不见…… 向重觉得自己的语言严重不够,这种所见,只要一张口,就已经错了的感觉,让他震惊到,几乎不敢再多想一个词。 而这些描述的语言,却又似乎是一个“第三者视角”的非他之外的声音,在头脑中向他播报着所见到的一切,那这个声音,又是谁呢? “重儿!重儿!” “太好了,阿弟醒了!” “快请赵先生过来眙一下!” 的确,现在他耳中的声音,绝对都是“第三者”发出来的:向小夫人、向郑和向大夫。 赵怀是六位先生中,唯一一位兼具医术的,毕竟在所有的科目课业中,他所教授的课程,受伤的几率也最高,因此,他也是从一开始就成为向家的保健医生。 向重满头大汗,听到这些呼唤声,把自己从一片混沌的梦魇中拉了回来,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只见模糊中,三张人面正在渐渐清晰。 “你终于醒番!可吓死吾哋啦!谢天谢地!” 向小夫人哭肿的双眼,此时已因为连续熬夜而充满了红色的血丝,看到儿子醒了过来,又笑出了泪花,那又哭又笑的样子,真令人心疼。 向重的额头,正在被向小夫人轻轻用汗巾擦拭着,虽然汗珠,还在不断沁出。 “阿弟,你感觉好滴没啊?” 向郑也凑近他,弯着腰,很是关切地也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又碰了碰自己的,欣喜地说道,“总算不热啦!” 向大夫也探手试了一下,点头说道:“万幸!万幸!应该来得及!” 向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并没有足够力气,就被向小夫人强力按下:“莫急莫急,刚刚退烧,仲需要多休息!” 没办法,向重只好勉强撑起一张有点儿精神的笑脸,对大家说:“唔紧要,吾冇事啦,令到你哋担心啦,好对唔住!” “冇事有事,你讲着不算,来来,俾吾眙下先!” 赵怀这时也已经来到了向重床前,众人赶紧让开,请他来诊看。 “来,伸出舌头俾吾眙一下!” 赵怀先是探了探向重额头的温度,又看了看他的面色,这又加上舌笞的检查,接着又扼住向重的手腕,食指中指并拢搭在他的手腕上感受了一下脉象,眼睛向上盯着某处,无焦点式地用心体会了一下他的心跳速度,过了约两三分钟的时间,这才把向重的手塞回被窝,起身向向大夫、向小夫人施礼说道: “恭喜向大夫、向夫人,以嘎向重公子的神志、元神均已归位,算来最为凶险的时刻已然度过,虽然气力仍弱,但只需稍加调养,多加休息,假以时日,便可康复,算来,也不会误着预定的冠礼时间,请大家放心啦!” “那就有劳赵先生给向重开上几味好药,用心调理!” 向大夫眉头终于略加舒展,把向小夫人揽在怀中,用力抱了抱,说道:“夫人不必再忧心啦!你也快去休息吧,这里留下向郑照顾即可。” “请小母休息,呢度有吾足矣!” 向郑领命,向施礼请向小夫人先行回屋休息。 这时,就听到窗户外,有淅淅索索的动静。 “宾个系外头喧哗?” 赵怀走到窗户边猛地一把掀起窗户,露出两个没来得及缩藏好的总角。 “阿宜、阿宁!出来!” 原来,两个小弟弟也很关心向重的病情,虽然被大人们要求不准进入,怕被传染上疾病,但他俩怎么可以放过这么一个模仿父母,表达爱心的机会,两人商量好了,都按自己最爱吃的,偷偷从厨房分别拿来了烧鸡和糕点,就想着趁大人们都不在的时候,带进去给向重哥哥吃。 “阿宜!宾个允你拿的烧鸡!你知唔知,阿重哥哥病的好严重,唔可以食呢滴油腻的嘢,你要长身体,阿母话过要你自己多食,顶解唔乖?不听话,好似冇家教咁样!” 还没等到两个小东西起身逃走,就被追来站在身后的向夫人给一通猛训。 当然,她只是冲着自己生的向宜这么大声说,这音量,却分明是要透进去,给屋里的人听的。 看来,向大夫抱了抱向小夫人的动作,是恰好被赶来追向宜的向夫人看到眼里了,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表达“正副”有别的机会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挽留 海羡天眼看着这快手木依又是以最快的速度,秒尽一杯,赶紧也举杯一饮而尽,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哈哈大笑,说道: “术主好生豪气!这酒喝得,都快要喝出‘拜把子’的感觉了,哈哈!” 文子看到这反应,那是更不能甘落下风,也给自己满上,向海羡天邀请起来:“唉!真要是‘拜把子’,那也得是咱们爷们之间的事儿,哪轮得到这些小丫头啊!来来来,我也来敬您三杯,看看有没有这荣幸作您的小兄弟啊,好不好?” “好啊好啊!来来,道主请!” 海羡天很重视“男权”,一听到文子把自己往男人帮里推,自然是雄风一振,绝不肯甘居人下的,于是,足斤足两地,三杯酒,依次下肚。 “哈哈哈!好!不愧可以当一呙之主,有男子气概!” 文子这边用酒,三杯两句地把海羡天收编为自己的“拜把子”好兄弟,又三两筷子布菜,把绿藻姑娘也弄得甚得害羞不安,倒是全然没有一点点要照顾到木依的样子,这当然惹得小丫头有点儿不高兴。 “我说,自今天起,我可就多了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了!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就留在我们呙国吧!听青石孔主说,等这边法令一公布,施行顺畅了,你们俩就要走,我可是真心舍不得啊!能否听大哥一句,只要你们肯留在这里,要什么,我都满足!” 海羡天深知人才的重要,趁着酒,开始加力挽留。 “感谢海兄的美意!不过,我们真得不能在此逗留,还有太多地方,需要我们。并且,我们的木术主,可不是一个能在一个地方呆得住的人,野丫头,疯习惯了,关都关不住的,呵呵,我们会经常回来看看,还有很多见面机会的!” 文子自然不会同意就在此处一驻不走,就借着说木依来找理由,其实他自己更何况不是一个无法长居一处、极不安分的人。 “不要急于拒绝嘛!再说,给我们做的国书《细则》现在还只是完成了草稿,实施起来,如果遇到不合适的地方,还要请两位再帮忙修正提出新的解决办法的啊!来,为了预祝这份国书的顺利实行,让我们再干一杯!” 海羡天看强留不成,就先缓和一下。 第一次坐上桌,绿藻有些不自在,仿佛只有她是外人似的,她举着酒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主动提出敬酒,也不知道挑选什么时机敬酒,就很是尴尬,这让文子看到了眼里,于是,由他主动向绿藻提了一个酒: “来,借这杯酒,敬一下这几天一直照顾和保护我们的绿藻姑娘!感谢你帮我们赶走了海叶蜥,救了我俩的命。” “哪里哪里,还有木依姑娘的功劳啊!我一个人不行的。” 绿藻受宠若惊地赶紧站了起来,明明还没有喝上一滴酒,就已经满脸写着,为了能说出这句话,有多么难为她!硬是憋了个大红脸,像是上多了胭脂的唐人似的。 “啊!终于有我的份儿了,来吧,那我也加入,一起敬阿藻姑娘!”木依终于等到了她可以出声的机会,感觉刚才一来二去、频频推杯换盏根本没她什么事儿似的。 “谢谢!谢谢!” 阿藻忙不迭地向两位举杯示意,赶紧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一滴也不敢剩。 有酒相伴,菜就下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中,绿藻精心准备的饭菜,几乎全都成了“光盘”,这让她很是宽心,手艺得到了肯定,很有成就感。 木依推测,这份《细则》一出台,势必会得罪到上孔世家的一些人;而下孔平民间能否全部照作实行,也得打一个问号,于是,建议自己和文子进行分工,分别在上下孔区的民众间进行暗访,看看,到底是否真正可行。 “好的,那我负责上孔各世家,你就负责去下孔各平民。等法令公布一周后,分别开始行动,三个月后再碰头,把所有的问题都总结到一起,再统一修正。” 文子还真是“爱护”木依,把数量最多的下孔平民分配给她,留给自己的全是权贵世家。不过,这也没办法,文子一向善于讲道理,而木依这个行动派,说话又过直,容易得罪这批人,反倒是那些平民,本来就不讲究什么的,更适合她去。 海羡天看到他俩还能至少呆三个多月,稍稍放下心来,满意地冲着两位说:“这样最好!又要辛苦两位了,绿藻就交给木术主,陪着你去跑下孔,那边地方大,情况复杂,万一有什么危险,她也能保护得了你。” 接下来公布法令的这一周,就成了文子和木依难得的“呙国假期”,他俩决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把呙国的周边去看一下。 “早听说,距离你们呙国最近的邻国是巨呙、莽呙,它们也是被巨藻呙牛包裹着的吗?我们能不能远远看看它们?” 木依作为一个典型的“好奇宝宝”,准备来一个“出境游”。 “是的,它们和我们的构成是一样的,只不过体量比我们要大得多,差不多是我们的百倍以上,但它们处的位置可能有些太深了,来自外星体的光照不全它们,所以,我们猜测,上面的居民应该没有我们呙国多吧!” 海羡天对这两个近邻,似乎并没有太多更深的了解。 “你也没有上去过?”文子追问道。 “没有,虽然这两个邻居是离我们最近的了,但就算是最短的距离,我们现有能提供足够氧气的藻团也不够坚持到那里,更何况这中间,还有太多水母阵要过,能逃避得了它们毒液攻击的人,也没有几个。” 海羡天说的是实情,这些数据,可都是海家勇敢的先人们,用生命换回来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一百倍以上的地方啊,那里面得有多少好东西可以用啊!”木依从资源的角度为这两个邻居“可见不可得”深为叹惋。 “就是说啊!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等着我们的呙国再长大些,到时候,可以想办法飘得离它们近一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作法 “是祭免姐姐来了,宁儿,还不快进来,又要惹阿母不高兴了。”向小夫人知道向夫人一向心眼不大,更见不得自己被向大夫亲宠过度,赶紧退后两步,与向大夫保持一定距离,整了整衣衫,待向夫人一进来,立即低眉顺眼地行礼。 向宁还不到2岁,手里捏他最爱吃的糕点,此时经向夫人一喝斥,吓得手一紧,糕点也就被捏碎,没了原来的样子;再被亲生母亲向小夫人一叫,赶紧往屋里跑,却又因为太过紧张,小短腿被门槛给绊了一下,人直接就摔趴在了地上,手中残存的那一点点糕点,也被摔得脱手,碎成一地渣,变成了两手空空。 向小夫人赶紧上前,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糕点残渣,上上下下地把小身板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算是放下心来,一边安抚,一边说道:“衰仔,你亦太唔小心了!唔知急得乜鬼啊!你阿哥自有嘢食,唔塞你落来俾佢!” 在里面伺候着的仆人赶紧上来把洒了一地的糕点碎渣清理了出去,趁着还没有造成更大面积的污染。 “系喔!重儿自幼好学,文采出众,世人皆号‘文子’,堪当大任,自然衣食无忧,不似吾哋郑儿、宜儿,一心巴结,还都唔知来,这向夫人还真是有准备而来的,说是来抓两个小的,自己的怀中,却已经揣好了做仪式的各种道具,待大家都退出门外,把门关好,她就像是一个魔术师那样,从怀中,一样样掏了出来: 小葫芦药瓶、香料包、一个骷髅头面具、一个插着半圈羽毛的头饰、一串风铃、几张写满了符咒的黄色纸片、一方薄如蝉翼的丝帕,还有一截骨笛。 祷告的作法仪式开始了:只见向夫人把骷髅头面具给自己绑好,又戴上那个半圈羽毛头饰,把风铃拴在了头饰的最高处,摇头晃脑的,就可以把风铃摇响,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半念半唱着,一边把香料包倒进屋内的香炉里,屋内立即迷漫起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微微发甜。接着,她又把那些符咒纸片点燃,所起来的黑色烟雾与香料的白色烟雾混在一起,像黑白绞动着的两条黑龙,正在较力打斗。接下来,她又把那一方丝帕盖在了向重的面上,那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汗液立即浸透了那一片的丝帕,让它牢牢地沾在了脸上,那立体感很强的凹凸有型的面宠轮廓一下子就被印了出来,而口鼻处却因为这层丝帕的覆盖,导致原本就不够舒畅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原本紧闭的口,为了增加呼吸量,也不得不一起张开。 就在丝帕之下,这张病中的口也张开,努力喘息的时候,向夫人一边接着晃着头上的风铃,一边把骨笛吹响,发出一种很是诡异的曲调,就象是在盛满灵魂的深渊里,在以一阵尖啸要把埋藏在最深处的那个最弱小的灵魂,从里面硬生生拽出来一样,这声音听得向重不由地蹙紧了眉头,整个头痛得更厉害了,不由地左右摇晃着抗拒,张开的嘴巴里,似乎要发出“救命”的声音一样,努力做着预备动作,却因为同时要更大力呼吸,而无法完成,就在这嘴巴一张一合的颤抖之际,向夫人把骨笛含在了嘴里,接着吹着她那“招魂儿”曲,双手把小葫芦药瓶拧开,就在那张薄丝帕所覆盖的张口位置,对准位置,轻轻地倒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争斗 “是这样啊!那可有得等了。不如,让我们俩先用我们的办法,上去替你们探探路,好不好?” 木依既然敢提出这样的建议,自然是心中有数。 “你们有办法?那当然好,不过,请一定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啊!我们绿藻姑娘也陪你们过去?”海羡天半信半疑。 “绿藻可能去不了,我们的办法,也只能供我和文子两人过得去,感谢海呙主好意了!” 既然已经决定,两人即刻动身。 要说这两位的位移,可用不着顾忌有没有氧气,会不会遇到水母,对于他俩来说,只要有去处,去处确定,一经定位好,即可动用文子身上所佩的玉佩,通过经其意念配合所形成的空间门,实现瞬移。 来到呙国的时候,俩人就是得到了青石宗主提供的目地的位置信息,秒至,只不过没想到,一来这里,呆的时间还挺长。 巨呙、莽呙的位置,距离海羡天他们所在的呙国,还在更深层远离星光可照耀的地方,包裹着它们的巨藻呙牛也更是岁数超大,算是呙国的祖宗辈了,不知其有千、亿岁,只知道,这种顽强的生物,根本不知“死”为何物,只是拼命地生长、生长,就像是吃了“长生不老”的灵药一般存在。 不仅如此,它们还很好斗,永远贪得无厌。 正由于其所在位置偏下方,较少受到外界水面以上星光光照的影响,就产生了自体发光的功能,在整个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发光点,那些光点交替闪烁着,勾勒出呙体的外形:之所以一个叫巨呙,一个叫莽呙,是因为其体形虽然都很巨大,但形状有别:一个是像个巨大的石锅,体形饱满,体量巨大;另一个却有些细长,像一条巨大的蟒蛇。 海家先辈们,都曾经亲眼目睹过这些暗渊之下惊人的闪光轮廓,并且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这两只巨无霸巨藻呙牛展开过“火星撞地球”一般的摩擦争斗,它们把这些水搅动到翻天覆地,因此也把海家所悉心经营的小小呙国所据守的小型巨藻呙牛一再拍远。 那种惊心动魄,只能由亲见者,把恐惧的基因,一代代往下传,传到海羡天这代时,就剩下一个“忍”字诀了。 不过,强者之争,对于弱者来说,也不全是坏事。 正因为它们彼此的争斗不息,在这些巨无霸的眼中,从来就没有过小小呙国的位置,它实在是太过弱小,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没有兴趣祸及海家所实质领导的呙国。 因此,就算是它们的搏斗,把水、天搅到上下翻转,在这些水中被卷挟着转圈翻腾的呙国国民,胆小者,抓紧闭目求生;胆大如海家人,直接拴紧自己,把挂在呙国所在的小型呙牛底部出口,那只咬紧牙关不撒嘴的海叶蜥的硬甲多棱脊背,当成了自己的看大片vip专座,嵌入式锚住了,抓紧,还可以兴致勃勃地看“龙虎相争”的大戏。 海家先祖中,有幸观赏到这一奇景的,只有海敬天、获天这两代,不过,满足好奇心,付出的代价有点儿大:敬天只看了一半,就被海叶蜥突然转过来的舌头给卷了去,做了甜点;获天知道了海叶蜥的厉害,专门穿戴了周到的防护器具,并由他随身所带的几只八爪鱼做了替身和诱饵,这才逃脱了与他父亲类似的命运。 再等传到擎天和羡天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两位先祖的勇猛事迹和传奇见闻了。 现在,这样的版本,就被再传入了文子和木依耳中,他们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在琢磨着要先去巨呙还是莽呙好的时候,两人意见相佐:文子认为,先去一个与呙国形制相近的巨呙收获会大;而木依认为先去那种形制差别更大的细长形的莽呙更能找到新奇之处。 “其实,我是害怕在莽呙里,万一住满了蟒蛇该怎么办?一想到那种长长软软、卷来扭去,还吐着信子,龇牙咧嘴带毒液的东西,心里就麻麻的。”文子不敢说出真实的想法,是害怕木依笑话他胆小,只能在内心里给自己安慰一下,“必须给去巨呙找一个无可质疑的理由。” “我觉得吧,要是我们先去巨呙,那里的形制与呙国接近,而规模却大了百倍,完全利于现成的移民,假如有一天,再一次的巨藻呙牛打斗之下,呙国不幸被灭,能让大家顺利移民到这个更大规模的地方来,显然是更合理的;那个长长的莽呙,一看不就适合呙国移民,不分层、不分区的,你觉得那些个贵族世家们,能愿意与平民们,挤在一起,在一个平面上生活吗?” 文子觉得还是以科考实用主义的出发点来说服木依,应该有力些。 “可以直接移民固然好,可是那事还很遥远啊!这仅有的五天时间,咱们应该先把这两处都踩一下,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不一定非要冲着能否适合移民这个目标去啊,就是单纯的参观、考察,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说不定,那里面,还有更多的,和海羡天一样的呙主统治之下的,不计其数的奇怪生命、别样风俗呢?咱们就是一‘研学游’的动机,好不好嘛!” 木依还是坚持先去莽呙,她就好奇不一样的东西,差别越大越好。 “可是,我说是万一有特殊情况,到了那里,我保护不了你,还拖你后腿,咱俩不能一起全身而退,怎么办?” 文子差一点,就要把“怕蛇”这个深层次的原因说出来了。 “放心啦!你只需要专门负责传送咱俩,我呢,发誓:一秒也不离开你,我会保护好你的,也不嫌你会拖我后腿,如果有危险了,我替你挡;万一不能同时撤退,你就先走,回头再找人来救我,这样行了吗?” 木依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当然,她对自己的一身功夫和精良装备,是相当有信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药效 一股冰凉的不知名液体,就这样,通过丝帕的过滤,几乎是一滴不剩地全部被灌进了向重干渴到要冒火的口中,因为来不及调节好吞咽,有一部分呛到了肺里,引起了他强烈的咳嗽,整个人上半身都不由自主地弹起了,把那方丝帕也震落到了地上。 “咳咳咳……” 这一串强烈的咳嗽声传出门外,向小夫人不能忍,一把推开房门,首先冲了进来,飞速跑到向重的床边,扶起正在捂着胸口干咳不止的儿子,帮助轻拍后背,心疼的眼泪都崩了出来,强压怒火,低声质问道:“姐姐!你俾重儿食着乜嘢?” “冇咩嘢,系具有去火解毒功效哋凝辛甘露,乃吾家珍藏,平日都不舍得用噶,今日特地落来医佢,妹妹唔塞担心,稍事休息,好好睡一觉,听日就可以好番!不信,吾依家就食俾你眙!” 说完,向夫人摘下面具头冠,把手中的小葫芦药瓶举高高,当着向小夫人的面,饮下了用力晃甩出最后残余的几滴药液,然后就这样举着空空的小葫芦瓶,冲着向小夫人晃了两下,微微一笑,又伸展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展示着“无害”的样子,然后款款走到床前,把掉落在地上的丝帕捡起,又细心地把小葫芦瓶仔细包好,连同面具和头冠,又原路揣回了怀中暗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摆,做回了一个端庄有礼的向夫人模样。 “希望如你所言!” 向小夫人尽力压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地慢慢说出这六个字,谁都能听得出,这其实是一个假设句,省略了后半句:“如果不是这样,你!等!着!” 向重此时,最是有苦难言,这刚下嘴的药,似乎有让人失声的功能,他感觉自己完全无法调用自己舌头上的肌肉,说不出话,心里虽然很着急,却还是有一丝丝庆幸:可以确定这药并没有伤到自己的大脑,起码还可以正常思维,不至于失去理智。 “只要不让我大脑损伤,总会有办法的,我先忍着,休养好身体,再想其他了。” 向重暗地里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并不想让向小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怕她过于担心,就强打精神,冲着妈妈微笑点头,示意没事,然后眼皮打架,就要睡去的样子,向小夫人当然读得懂这些,赶紧托着他的头,轻轻放平,又重新帮他整理好枕头、被子,把胳膊塞回到被子里,保证不受凉。 看到向重又一次沉沉睡去,向小夫人才算是稍微放下了一点点心。 “把窗户打开!这里面烟雾要熏死个人!” 仆人们按照向小夫人的指令,开窗通风,又把屋内的地面全部洒扫清洗了一遍,总算是让向夫人作法仪式所留下的痕迹,全部被一一清除干净了。 “唉!不知好歹,呢哋香氛,明明可以治病,对佢只有好处,依家效果就差好多,吾亦顾及不到喽!宜儿,吾哋回房!” 向夫人甩袖出门,扔下了这句唠叨,领着向宜,就首先离去了。 向郑原本就是专门被向大夫指名留下照看弟弟的,也只是低头行礼,目送母亲和弟弟远去,然后就回到他的岗位上———搬来一张小凳,守在了向重的床头一侧。 一众人等,也都一一散去,向大夫特地亲自一手搀扶着向小夫人,一手抱着宁儿,怕她因为担心过度而虚弱不支,一路劝慰着,哄回了自己的房间。 向郑很是负责,眼睛紧盯着闭紧双眼正在昏睡中的向重,自言自语,不停自责:“早知道阿弟身体不好,时又近年末,天雨路难行,就应该同佢一同前去,也好一路照顾他,如今病成这样,怕是那个准备良久的冠礼,很难按时完成了!本来也没有理由,一定要让他赶着,同吾一起完成冠礼,都怪那日管牙先生话,要向家‘文武双全’,一日两兄弟同行冠礼,必会令向家在宋国各世家弟子间,立一个表率,传为美谈。唉!如今时间紧迫,真不知阿弟能不能如阿母所言,听日即可好番嚟!” 向重虽然闭着双眼,可是耳朵里,却收音效果不差,把向郑的肺腑之言都听了进去,不由得心中一热,感动到双目含泪,包裹不住,从眼角一大滴一大滴地静悄悄顺着脸庞淌了下来,一路流进了耳朵,热泪到此,就降温成冰凉的水滴,再一滴滴把耳廓横向形成的小水窝滴满,再次向下,贴着脖颈,凉凉的,最终被颈后所枕的丝棉枕头的丝质布料,给全部吸收了。 “唉呀!你好痛吗?怎么哭啦?你也在怪阿兄不好,系唔系?莫哭,莫哭,伤身嚟!” 向郑看到了这两串“小溪”,更加心疼了,赶紧从旁边的热水盆中,取手巾使劲拧干,给向重仔细擦拭,然后又用一只手的手背去试他额上的温度,再次和自己额头的温度进行对比,确定他高烧已退下来了,虽然还没有达到和他一样的温度,但已不再是那种烫得吓人的高温了。 “赵怀先生和阿母分别给出的药,看来还是有用的啊!” 有没有用,其实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向重自己,虽然他表面上还保持着令人安心的“熟睡状”,但他能感受得到:原本赵怀先生给他的药,使他已经逃出了高烧的折磨,但整个人也因此而受到了药物副作用的影响,变得全身肌肉无力,酸痛不减;刚才向夫人的那通迷烟,再加上那瓶不知成分的“凝辛甘露”,已经使他的呼吸道和食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粘乎乎的痰液会不断地涌出来,填满了口鼻,让他几近窒息,而他的发音器官,都被这些粘痰所压抑着,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她得有多恨我啊,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趁我病,要我命’吗?我到底哪得罪她了?真想不出来,唉!女人的心啊!真正的……无法理解!” 说不出来,就在心底里和自己对话,来保持大脑思维正常吧! 向重努力翻侧过身子来,不让呼吸因为痰的原因,在躺姿下变得更加困难,又努力把头探出床沿,冲着床头下摆放着的盂盆,使劲咳嗽,努力清除痰液。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技术 文子当然清楚,书亢不仅自己一身可以赤手打十人的功夫傍身,更有随时可凭空画物的神器木簪等厉害的工具,不管去到哪去,其实都是她在保护他的。所以,如果她坚持要去的意见一旦被她重申两遍,那也就是两人的最终结论,毫无机会有“异议”了。 “好吧!好吧!那就听你的,先去莽呙。” 海羡天派绿藻送两位到了呙国最底部的出入口位置,给他们指点了莽呙的大致方位。 “木姑娘,文子先生,如果您们在那边遇到了任何危险,请一定立即返回,海呙主交代要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们,守护着你们出入平安。” “放心啦!我们会小心的,五天后,还是这个时间,你把青石先生请过来,让他如上次那样焚香为引,我们就会回来了!” 文子交代完回程事宜,就把随身玉佩从怀中取出,一手拉住木依的手,一手握住玉佩,眼神聚焦在“文”字上,凝神————不到一秒光景,绿藻看到眼前一道亮光突然闪现,只眨眼之间,两人便消失不见了。 “哎唷!快,快拉我一把!” 没错,这是文子发出的求救声。 都说“投胎是一门技术”,这“瞬移”目的地落脚点的选择,也是极需要技术的,而这次的莽呙着陆,就很是技术不到位:两人给挂到了一株巨型类植物的一枝粗大枝丫上,一人一边,幸亏两人手拉得很紧,没有分开,木依赶紧另一只手也使劲攀住枝丫,核心肌群一起用力,首先翻骑坐到了枝干上,双腿夹紧确保自己先稳定了,这才用双手把文子也拽了上来。 “你应该减肥了!越来越重,再这样下去,都要拉不动你了。” 木依一边扶稳文子也在一边骑坐好,一边顺便打击一下他的体重。 “哎,我减我减!不过,商量一下,下次拉我上来的时候,能不能动作、稍微、温柔点儿?” 文子把被木依攥得发红的两支手腕互相揉搓了十几下,被勒红的部分,才算是渐渐恢复了血供,皮肤也慢慢恢复了白皙的正常。 “好好,我可以温柔点;不过,你下次选择咱们的降落点时,可不可以也稍微‘平凡’点儿?” “嘿嘿,好的好的。下次我注意,现在,你可不可以弄个梯子出来,咱俩先下去?” 文子有点恐高,都不敢正眼往下看,到底下面有多深。 “好,不过,趁这里位置高,视野好,我先看看这儿的大概情况。你抓紧坐稳啊!” 木依解开了腰间的红色丝带,先把一端给文子的一手系好,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敏捷地起身站起,攀住上层一枝伸过来的斜杈,向四处环视。 只见,这里的“天上”堆满了乌云,但每一朵云都是镂空的,里面全是明亮的星星,而云层之上,是如太阳一般亮度的强光正在普照,这个角度看上去的一切都美妙极了! “不是说这里远离光照嘛!怎么会里面这么亮,这么温暖,还这么漂亮!” 木依一边看,一边感叹。 再往下看,层层轮匝交错的树状枝杈间,似乎充满着黑色坚硬的棍状物质,彼此也是纵横交错,却又都遵守着一种“空间避让”的原则,使得每株主体树干、树冠之间的空隙,正好形成一圈又一圈的空气留边,像是经过商量似的,谁都不越界,谁都能晒得到“阳光”。 不确定,这里的光是不是也叫“阳光”,但毕竟光明为阳,黑暗为阴,不管是不是来自太阳,这光,就叫它“阳光”,也不算谬了。 “这么好的太阳,竟然没有绿叶,全是黑色的棍子,好奇怪啊!我得看看,这些棍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听木依说,下面都是棍子,文子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不是蛇。 他可不怕硬的,只怕那种软软粘粘的东西。 “棍子啊!这个我在行,我来看。” 文子也站了起来,大胆往下瞧,盯了几秒,说道:“有金属光泽!这很罕见。” “那咱们下去,凑近了瞧,取个样来看看。” 木依说着,一边就取出木簪画出了一串绳梯,在他们所在的这枝杈的根部系好,顺着主干平行的一个各层枝杈空隙处一甩,穿垂了下去。 “奇怪!这卷绳梯的份量,应该挺重的,怎么甩下去了,却没有被拉直,还是松松垮垮的样子?” 木依发现了,重力的异样。 “可能跟那些个‘黑棍’有关吧?说不定,它们真得是金属的,还说不定有磁力,如果有磁场的影响,自然会让重力削减掉一些。” 文子就从“金属”感里,联想到“磁力”的因素。 “看来,我们也不会轻易摔得很难看了,那我就把腰带系回去了,你可以吗?我先下,你跟我来。” “当然!不过,这次,让我先吧!” 文子解开了红色丝带,深吸一口气,颇具“男友力”的当了一回“首发”。 “好,那你小心点。” 木依呢,一边笑咪咪系回自己的腰带,一边目送着“自告奋勇”的文子,第一个顺着梯子向下攀爬。 等着看他闹笑话,也是他俩每次出行里,木依最喜欢的节目。其实她也不想每次都有机会嘲笑他,实在是“实力不允许”。 这次,文子果然不负“重”望,才下去了两层,就打乱了手脚交互轮番攀梯的节奏,变成一层一歇,两只手肘都紧紧卡住横栏,全身贴住在空中摇来晃去的绳梯,紧张得全身仰面向上,似乎再稍一失手,就会整个人要摔落下去了。 “别紧张!你不是说,下面有磁力场叠加吗?摔下去也不会很疼的,哈哈!要不要我来拉你一把?” 木依蹲在了梯头的根部,看到文子的狼狈样,开心地调侃起来。 “我是说可能有磁力,但并没有说,完全没有重力了呀!你这梯子也太软了,为啥你不整一个硬的梯子啊?一点也不受力,你看,稍微一走,就变成平的了!” 文子虽然已经很是狼狈,但还是嘴硬,要给自己找点理由。 “软的才能从这么复杂的缝隙中找到往下的路啊!硬的,没地方搭,没地方穿,也没地方系紧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噩梦 “哎呀!都系浓稠黄色滴嚟,咳多滴,来,慢一点……” 向郑赶紧帮忙一边把盆盂踢得更近床边,一边扶住向重,帮他轻捶后背,等这一阵子猛烈的咳嗽过去了,呼吸变得平稳了,再又扶他躺好,再取旁边的水杯过来,用调羹一勺一勺地给他补充水分。 守着昏昏沉沉的向重,向郑里里外外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宿,也终于累到浑身脱力,就坐趴在向重的床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也给睡着了。 此时的向重,在与受损肉体的搏斗中,耗尽了精力,渐渐放弃了抵抗,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还是在这迷迷糊糊的期间,向重的意识又去到了那个同样也是迷糊混沌的地方:到处都是星点、光亮与黑暗交错,依然无序且纷繁着,向他扑面而来,无法躲闪。 他飞得很快,就象自己是一颗人肉卫星似的,在群星当中,向着远处的光亮,不停地飞,越飞越快,越飞越快…… 这速度起先是吓住了自己,简直不敢睁眼看,可后来飞得久了,就渐渐适应这种速度下,去欣赏四周的星空美景,变得开始享受起来,尤其是眼睛盯住最远处的璀璨星群,还会嫌自己现在的速度太慢了,还想飞得更快。 忽然,一阵如彗星尾巴扫过的光亮,呈一道明亮耀眼的弧线划过,那些如坚冰一般坚硬的透明碎石变成层层被削过,扁平如页叶剥片、尖锐如利箭一般的各种造型,一齐向他倾扫了过来。 他感觉到了脸部皮肤被无数利刃划破,那是一种充满了水分的皮肤,突然被切开而“绽放”了的感觉,并不痛,紧接着就有汩汩温热咸软的液体,从这些“裂口”中,缓缓流出,汇到了一起,又迅速凝结起一个又一个鼓包,把那些出口糊住,有些被糊住了,有些,还在不停地被更多流出的血液所冲垮。 直到血流糊住了双眼,挡住了视线,都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痛,似乎痛觉神经的通路,已经被阻断了,只是在不停被动地感受到那些被彗星碎片“暴击”的强烈触觉。 “还想要离开?怎么可能,看看,逃出来是什么下场吧!还是快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他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嘲讽的笑音,在不停地叫他“回去”。 “你逃不脱的,逃不脱的,逃不脱的……” 向重不知道自己是在逃脱哪里:是要从病中的向重身上逃脱,还是要从正在被彗星尾切碎的这里逃脱,或者还是从那节“拾遗”的火车车皮中逃脱,亦或是从……说不清楚,不管他怎么逃,总有另一重更为复杂的命运轨迹在等着他去面临。 “我知道你很痛苦,所以,即使你已经全身是伤了,我还是没有让你感觉到痛,是不是要感谢我啊?哈哈哈哈……” 那个男人的声音,还在他耳边环绕,似乎所有的话,都只针对他一个人在讲,并且,就算看不清,也绝不让他听不清,这些话,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可辩,并且绝对是体贴、诛心式地在他的大脑中刻录着:“回去、逃、痛”。 “滚开!” 向重的斗志,被愤怒激活了,他握紧双拳,向着这个近在耳朵的讨厌声音使劲挥了过去。 “啊!” 正趴在床边睡得扎实的向郑,被向重这突然而来的一拳,给“砸”醒了。 “做噩梦啦?莫怕,莫怕,系吾,阿哥在!” 向重以为的“猛猛一拳”,其实力道只不过是刚刚把被子顶出了一拳头的包而矣,而向郑沉睡的头,正好在那拳头的位置上,被“砸”了一下, 向郑握住向重滚烫的手,手心里全是汗,赶紧替他擦干,复又塞回被子里,又把他额头上的细汗擦了一次。 “……” 向重试图说出点感谢的话,可是还只是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来,他刚才梦中的那句“滚开”,自己以为已经用尽全力吼出来的,其实在向郑听来,只不过是一声低低的呻吟,根本算不上是“语言”。 看来,逃离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却还逃不掉向夫人的“甘露”奇效,失音这事,急不得,还需要休养。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向重变得特别脆弱,特别容易落泪:被向郑无微不至照顾着感动到想哭;想说却又说不出什么也想哭;梦中被割到全身是伤,还被男人嘲笑,且无力反抗,还是想哭;被向夫人给正大光明地算计了不能说出话更是想哭……这诸多因素放在一起,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体里,只剩下一种情绪表达了:只见那眼泪就像是决了堤似的,流个不停。 “好辛苦,系唔系?忍一忍!睡一觉,就好番啦,别急,莫怕,吾系呢度陪着你。” 看到向重不停流泪,一向沉稳的向郑也乱了方寸,除了不停替他擦泪之外,又把他的手紧紧握住,传递着兄弟间特有的力量———虽然这不是来自血脉的传递,却早已有了灵魂的交汇,如亲情般的真心呵护。 明明兄弟间这么和睦,是多好的事儿,可是向夫人偏不这么认为,她挑这个机会来让向重加重病情,就是不想看到长兄加冠,偏有这个不讨她喜欢,却又在才学和众知中远超自己儿子的向重,借着这个与向郑一起加冠的机会,再一次让他抢去了风头。 更重要的是,向家袭爵,长子所封为何,四世辅政的华元右师有决定权,他早已看好向家儿郎,到底谁能得到他的青睐,自然所封更高,现在满宋国坊间都传述着向重的文才过人,世称“文子”,这个自然也会传到右师耳中去。向夫人就是想趁这个向家长子“冠礼”的机会,让华右师可以认可到她儿子的武功绝学,能够得到更高的封爵,要是能够进入到六卿之序列的储备队伍中去,那未来,向家可更是有着丰足的前程保障,而她自己的母国郑国,也能因为这层关系,而得到尽量多的好处。 她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向小夫人无论从家世、背景哪方面和她相比,都简直是比无可比,可偏偏向大夫,就对向小夫人各种偏爱,包括她所生的向重、向宁,似乎都能更讨向大夫欢心似的,而向小夫人,还偏偏表现得谦逊礼让,在礼仪舆论方面,都以一副“无争”的姿态,反而争得了最多的宠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迷茫 木依一边说,一边看,眼瞅着,如果再“坐视不理”,文子那正在颤抖加速中的肱二头肌就要打破正常抖动频率了,就一纵身,越过文子的身体,跳到了他下面的一层,抓住站稳,把软梯的形态恢复成标准的“垂直”态了。 能够站直,文子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他的上肢肌群了,十分开心,又有几分赖皮地说了一句:“就知道你又看不下去了!” “唉!没办法!某些人啊,总爱说个大话什么的,本姑娘大度,就受累一下吧!” 到底还是木依第一个,亲手接触到了那些个“黑色金属状棍状物”,摸上去,表皮很是坚硬。这些黑色棍状“叶”在上层分布的较疏,直径粗大,表面温度也高些;越往下去,就越细小、手感越来越冰凉,分布密度越大,可供人腾挪盘旋的空间就越逼仄———如果想惩罚有“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坏蛋时,把他直接扔到底下就可以了。 木依收回杂念,把这些“黑棍叶”中较细部分其中一根用力折断,上层粗大的根本就掰不动。只见,切面显示,那里面竟然是纯白细嫩椰蓉似的物质,还流出了牛奶般质地的汁液,而那个黑色金属状的表皮,应该是类似偏硬蜡质的,看上去有金属光泽,却并不是金属的质地。又凑近鼻子闻上去,有一股类似橡胶的味道,应该不能吃。 “我就说嘛,这不可能长成‘钢铁树木’嘛!不过这‘仿生’嘛,还是做得挺像的,不知道是为了迷惑什么东西呢?” 木依把自己采的样品递给文子看,文子接上去,仔细研究了一下,也同意木依的判断。 “那,既然不是金属,为什么,会有引力场呢?” 文子还是用心去体会着下降过程中,对自重的判断,分明是越走越轻松,应该是有一种力量,在抵销着无处不在的重力。 这个下降的过程,大概持续了近二十分钟,木依所画的第一版“绳梯”就走到了尽头。 “还不够长,你再整一条。” 文子挂在绳梯的末端,提着“合理化建议”。 “整可以,你先下来,要等前面这条消了,才可以画下一条,这是有时间限制的,并且不能重样儿,我还得做一些改变才行呢!” 两人坐在这不知道是几分之几的中段树干上,一边等,一边看。他们向上望去,刚刚下来的那片树冠与树冠是自然形成的间隔空隙,像是一个木刻版画所留出的白边似的,轮廓界线清晰分明;那些乌云、星空、耀眼的阳光间或闪现,让这些白边,不仅仅是白边的视效,时不时还闪烁一番,很有动感,像是精美的挂饰一般。 再往下看,只觉得越来越窄,越来越密,视线的焦点,聚成了一个不知到终点在哪里的黑点。 “你觉不觉的,这每一株树,就象是一个未知无限长度的细长喇叭造型,似乎永无尽头似的。” 文子这么一说,木依也开始认真检视:“有道理,根本看不出下面还有多深。不过,再深,也总应该有一个底吧!就算是整个莽呙被这种东西长满了,这个包裹着莽呙的巨藻呙牛,也是有个体量限度的啊,长是长了点,或者,这就是这里为什么会是细长,而不是和呙国类似的胖墩型的原因吧!既然来了,我们就得搞搞清楚,这么奇怪的地方,到底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在两人聊得感觉越来越接近“事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 “不好!” 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水声来自哪里,一股强大的水流就从树干底部如喷泉一般地喷涌而出,把他们直接冲回到了树冠的位置。 水流并没有一直淹泡着他们,似乎就只是出来送两位一程似的,得通。 “到底是不是有规律的涨潮落潮,咱们再等一会儿,要是有规律,那就可以判断到底应该选择哪个方向走了。”木依拿出严谨的科学试验态度来,抬起左腕,确定了一下时间,“大概一分钟前,这次突然袭击的水出现又消失了,我们再等一会儿,看看,如果有的话,下一次,什么时间发生,间隔多久。” “好,你看着表,我看看有没其他路。” 文子站起身来,抻展胳膊,把被水打湿的衣服晾晒到温暖的强光下,不停转着角度晒。 “你别说,这些镂空的乌云还真是好看,里面虽然阴着吧,却正好能反衬出星光,还真像你说的,美极了!” 文子也开始欣赏到了木依最初的所见。 “不过,就算我们跳去邻近的另一株树上,似乎还是一样的环境,而我们现在就是身陷其中,象是在亚马逊丛林的深处中心一样,就算是走‘冠顶’的路,也得知道,往哪个方向跳,才能更接近边缘啊!” 文子的判断并没有问题,他们所站的位置,还实在是因为整体林地体量过大,而他们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无法客观,不得不迷茫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止损 在向夫人的“作法”加持之下,向重的“静音”状态,维持了足足一个月,才算是勉强能挤出一些沙哑的声音来,而自出生就有过的耳疾之患,也在此期间复发了,足有二十来天的时间里,向重挣扎在“清醒”与“噩梦”之间,当清醒的时候,为了安慰向小夫人和向郑,又重拾起了“读唇语”的旧技,要来纸笔,努力写出自己的感觉,让他们宽心;而迷糊的时候,就又陷去了那个飞行中被彗星划面的空间,逃命似的飞个不停,追逐着他的,就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摆脱不了他最后那一串串的狂笑声…… 看到这样的结果,向夫人表面上也是各种难受、殷勤问候;心底里却相当满意,她并无意伤害向重性命,只不过是想加重病情,拖延时间,好让向郑可以单独先行冠礼,现在目的达到了,原定的年底冠礼时间已近在眼前,只剩一周时间了,现在这个病恹恹的向重,是无论如何也无力起身来与自己的儿子向郑争风头了。 不过,她的万般算计,都比不上元华右师的一句话: “按周制,男子应二十岁行冠礼,天子诸侯为早日执政,可提早行礼。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且须在宗庙内举行,日期为二月。听闻向家两位公子,一文一武,恰适其年,作为朝廷重臣之后,日后必挑大任,故此,吾愿替两位公子向平公君上讨封:向郑尚武,可向华喜推荐;向重重文,可与老夫为侧。如此,二月与两位向公子同日加冠,恰适其时!” 向大夫当然听从华元的建议,回来给两位夫人一讲,向夫人顿时怒火暗生,难掩失望;而向小夫人则是一脸感激地点头称谢,绝无异议。 谁都知道,华喜不过是任宋卿司徒一职,主持征战;而华元位列右师,才是真正掌握国政的权臣,位列六卿之首;向郑和向重要是分别跟了这两位,前途自然也是一眼可见,高低立决。 向夫人十分愤懑,但又不好当面反驳什么,只好强压下怒火,拿着自己的小儿子向宜撒气,没事找事地把向宜骂来骂去,搞到向宜不明所理,战战兢兢,一脸惶恐,在向夫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到向夫人发飚。 “阿母,吾再也不敢了!” 向宜才只有五岁,正是连狗都要躲的年龄,自然犯错的机会最多了,拿他撒气,简直是太合适了。 不过,哪里有毫无道理的“压迫”,哪里就有莫明其妙的“反抗”。小朋友心中,也是会有“小计划”的,果然是,打着打着,这脑袋就聪明了。 要说呢,这个向宜,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不管向夫人有多无理取闹,他总能迅速逃跑,万一被抓跑不掉了,就戏精上头,可以哭得“梨花带雨、惊天动地”,每一次都能快速诚恳地认错,又可以快速、顽强地再次犯错。这还不算,若是当天逃不了惩罚,心中就会暗暗记下,等到次日早晨,就会偷偷给向夫人的早茶杯子里加一点自制的“调料”———往茶水里撒尿,反正一片黄,他觉得应该不会被发现。 虽说传闻中这童子尿可治百病,但毕竟宿便腥臊,恶臭难挡,向夫人一口下肚就发现上当了,发现了恶作剧就是自己选的撒气筒向宜时,简直要气疯了,抡起扫帚,追着向宜满院子跑: “吾顶会生着你哋两个衰仔!一个系痴线,一个系无赖!看今日,吾不打断你的腿!仲跑,仲跑!定住,俾吾定住!” 看到向夫人在院子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向大夫坐不住了,他想起了当初向小夫人因为失去亲生儿子向重变疯的那些日子,现在可好,小的好了,这大的,又疯癫上了。 “吾看你先起需要定住,眙下你自己,好叻啊!你自己知唔知,自己有唔有一滴滴为人母亲嘅模样!?再胡闹,送你返郑国去。” 一向宽厚、平和的向大夫,很少能把发脾气的等级调到这么高的,这段日子,本来心爱的儿子向重久病难愈就有一大心结;再加上政事繁忙,压力日增;偏又这后院起火,向夫人闹腾个没完。 向宜跑着躲到父亲宽大的衣袍后面,抓住袍边,只歪露出一张小脸,笑嘻嘻地看着向夫人在向大夫的严肃警告下熄了火,变得安安静静、大气不敢出的“受气包”样,心里那叫一个爽。 向夫人自知向大夫可不是会轻易发火的人,一旦他说出了,就一定会做得到。赶紧调整情绪,把扫帚扔到一旁,又把因为跑动而散乱了的头发,认真理了理,努力挤了个笑容,然后冲着向大夫深施一礼,说道:“臣妾知错,请夫君万毋怪罪,吾唔会回郑国。宜儿犯错,以后吾亦会同佢好好讲道理,唔会再动手啦,请夫君放心!” 说完,冲着向宜轻轻地招了招手,轻声喊道:“宜儿,过来,阿母唔会打你啦,走,带你去食你最中意嘅鸡髀,好唔好?” “仲有,以后重儿果度,你少去。也唔需要你去俾佢咩甘露去食,总之,你就好好呆在你自己间屋,带好宜儿,不要去招惹他人即可。” 向大夫从这段时间向重的久病难愈,结合赵怀师父的私下交谈,都认为,这里面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那天向夫人的作法中,向重所呼吸到的烟雾,以及向夫人给他喝下的那瓶“凝辛甘露”,所带来的负作用,使赵怀师父所开出的药效大打折扣,甚至产生了相反的刺激效果,令到向重不仅不能按原计划好起来,反而越来越严重,直到两周后,停了向夫人的后两次“作法”和用药,这才算是慢慢有些恢复。 向夫人自知理亏,也不敢多加解释,径直走到向大夫前,拉过宜儿的小手,再次施礼后,就悻悻往自己的屋中走去。 看着这娘俩的背影,向大夫不由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光测 “来了,来了!水又来了!真是像是潮水唉!我看看,间隔三十七分钟。” 木依这次是掐着表,欣赏到了“水漫金山”的二次潮涌之景,还好,最,有丛林,就应该有小动物啊,这些饱含着汁液的树叶,应该也能提供些营养给什么生物吃吧!要不然,没必要表面那么坚强,里面却脆弱的要命啊!” 木依拿着地球理论来套用这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或者,我们所站的这个树,根本就不是‘丛林’,而是其他什么呢?所以,就不能套用‘丛林法则’。” 文子提出了新的思路,毕竟,光合作用也是绿叶素的特长,而非黑色橡胶皮的功能。 “不是植物,那会是动物?微生物?海藻呙牛的肚子里,另有乾坤?”木依开始设想藻类生物的剖面图。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天象 这一年的早春,宋国的天象异常得不得了:先是细雨不断,既而春风微暖,树梢的梅花花苞纷纷鼓起,正欲怒开,突然之间,一场漫天鹅毛大雪又一夜袭来,还伴着雷鸣电闪,连池塘里的红色鲤鱼都纷纷跳出了水面,各种翻腾活跃,似乎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所惊骇了……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某道友正在渡劫,盛邀全体宋国民众共赏奇观盛景。 这下子,坊间各种传闻便借由这百年难遇的奇异天象开始象瘟疫一样的迅速传播了开来:有说宋国国君好色,不务政务,导致上天发怒,降兆警示人间的;有说红色鲤鱼代表着体毛发红女性的;有说大雪与雷电同降的“雷打雪”,意味着要以雷霆手段扫除一切,世间要有大的变革的……一时间,民间各种揣测,搅动得人心不稳,也很快传到了宫中,引起了平公的不安,他赶紧召见华元、鱼石左右师,还有华喜、向戌等众臣,请大家给他一个解释。 “‘正月雷打雪,大旱一百八’,若依农谚,今年很有可能要有半年的天旱,系提醒吾哋要早作防备,通渠储水,以防天灾啊!” 华喜农家出身,对此古语自小便知,未多加思索,便耿直地直接禀呈了。 “《上邪》有言:‘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君上请从后宫女子中,思索一番,是否有不祥女子,含祸其中。加之红鲤鱼之传,恐怕……” 鱼石左师的解释版本,却直指了平公最宠爱的妾弃夫人,谁都知道,弃是芮司徒的女儿,因为出生便周身通红,长满毛发,就是一个“毛孩儿”,被平公母亲宋伯姬收留,养在身边做一个服侍丫头,没想到这孩子越长越漂亮,在平公一日向去母亲请安的时候,发现了,对于此女的独特之“美”,平公爱不释手,就被伯姬母亲同意给他做妾,从此日日欢乐,生下了儿子佐。 为了加强对这个红毛夫人的“不祥”论证,鱼石还提及了两年前的那场宫中大火,平公母亲宋伯姬如此善良,却有时迂腐至极!要不是她要坚守“贵族之道”,非要等待有人来搀扶才逃生,也不会被活活烧死。 “‘正月打雷,万贼出洞’。春正月雷,民不炊,为丧为疫。恐怕今年要发生瘟疫,还需早点让民间做好清洁、备好药物,预防灾祸。” 华元右师经历得够多,对于瘟疫的强大,仍心有余悸,便强调了这方面的可能。 “春雷不发冬雷不藏,兵起国伤。此象应是提示吾等应重启‘弭兵’,弃兵灾,拯万民。”向戌认为,还是应该从保障民生平安这方面去解释。 “众爱卿极尽智心所献,呈心甚慰!上天预警,吾等身为国主重臣,自然应当重视所示,就依众卿所言,即日起,诏告国民:各家各户要清门庭,储粮药;给众兵士发下耕具,修渠挖井,建筑储水府库,专人守护;至于后宫,吾会令君夫人整顿,若有不祥之女,必驱之。” 平公虽然一向懒理国政,但实在是这次上天给的动静太大了,再不做点样子出来,百姓们恐怕要翻天,所以也就听取了各大臣的意见,把“抗旱、防疫、减兵、正风”几件事,一口气全做了,倒也是他自从排众议,娶了红毛夫人以来,办事儿最为激情果断的一次。 要说,这位红毛弃夫人虽然身体上多毛,可脑袋里,没毛病,甚至一直默默为自己的儿子佐能顺利当上太子,未来继承王位,做着诸多准备。 早在6年前,向宜出生的前一年,听闻向夫人有喜了,弃夫人就派人给向大夫送去了锦、马和美玉,这才让这个非正式“君夫人”,在向大夫这里备了个案。 后来,太子痤要去会见楚国客人,没有带自己所讨厌的内师太监伊戾,而这个伊戾,一向与向戌不合。 弃夫人也深知这点,就找机会和向大夫说:“左师之位,吾为你争之,但你知道,只有吾位正,方有此便。但有一日,可辅佐儿为继,汝可力挺吾意乎?” “夫人贤智,佐儿慷慨,若有此机,吾必全力相辅。” 向大夫也深知这是一个站队的好时机,他选择了弃。 要说这个伊戾也是脸皮够厚,明知太子讨厌他,还极力向平公请求同去。平公也奇怪,明明太子很讨厌他,这个人还要跟着去,伊戾说,太子在需要人侍候啊,作为侍臣我愿意前往。 平公应允了,太子的噩梦来了。 这个伊戾到了地方,第一时间就伪造了太子与楚人的盟书,然后急速赶回朝廷向宋平公报告说:太子要谋反。 平公说:“太子已然乃一国之储君,何由反之?” 伊戾说:“太子欲速,大王之命危矣!” 平公立即派人察看,起获了准备好的“证据”,但仍然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又问弃和向戌,得到了同样肯定的答复:“确有此事。” 向戌一生自律,从无信口,此次与弃同言共证,也是他亲眼看到了白纸黑字的盟书铁证“罪状”,加之他对伊戾平素所行的不屑,早对他所教授出来的太子,和未来会把宋国引往无妄之灾的趋势,心存不愿。 平公一怒之下,下令将太子痤囚禁起来。太子痤大呼冤枉,求生无望,赶紧派人招请弟弟佐,说:“只有佐能救吾,若佐弟至午时仲未来到,吾命休矣!” 向戌依弃之意,特意找佐细授《易经》之妙,时间一磨,过了中午,太子所派的人,连和佐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太子绝望,只好上吊自尽。而痤这一死,佐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母以子贵,弃成为当之无愧、绝无二议的“君夫人”。 弃也没有食言,很快,在她的相助之下,向戌也得升左师,食邑合地。向大夫,也就被人们又称为合左师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鸟瞰 “又来了,还是三十七分钟!” 第三次的样本,如约而至,文子与木依对视点点头,齐声说道。 知道了水量多少,这次两人学聪明了点,抱起上层枝干,翘起双腿,成功躲开了又一次被水打湿的遭遇。 “我觉得咱们得横向走,就从这些最‘宰相’肚里能撑船,这莽呙肚里,可以飞热气球啊!可不比‘宰相’还要‘宰相’?!”文子解释道。 “呵呵,是啊是啊!要是海羡天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大,恐怕他就不是‘羡慕天’了,得羡慕‘莽呙’,改叫‘海羡莽’啦!”木依也深以为然。 随着气球越升越高,刚才被陷入一片“水立方”似屋顶的感觉渐渐弱化了,整个“丛林”的轮廓便渐渐出了一个大样———原来,整个是一个正圆型,又是一个大球冠的上切面。 再往边缘处望过去,围绕着这块大黑“丛林”盖顶的,是一大片无色透明的凝胶状液固混合物,上面,似乎还飘动着很多蓝色的细纹,那些细纹,也是会动的,象是树枝的造型,一端粗,多端细,不断扩展,弯弯曲曲的。 “那片透明的是啥呀?我们给它们取个名字吧?”木依总喜欢给这些新事物归归类。 “就叫‘白令海’吧!一片白茫茫,等着你的号令,如何?” 文子想起了地球上的白令海峡,觉得可以借用。 “不错,就叫它‘白令海’。哎!你快看,远处是什么,一大排高耸入云的山一样东西,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快速移动过来!糟糕,我们得快跑!” 木依发现在远处的天际线,突然压过来一线黑色不明物体,速度相当快。 “快升高,超过它的高度就行!” 文子抓紧吊筐边缘,盯紧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巨山,赶紧向木依下指令。 “好!” 木依调整火力和方向,热气球开始往上升,速度并不太快,眼看着那排黑如山的家伙就要靠近了———就在即将要撞到吊筐的前一秒,气球成功地升高到了比这排“山”更高的高度。 刚想喘息一下,庆幸逃过一劫,没想到这排“山”又反方向,刷了回来。 不过,这次,它再怎么刷,也是够不着吊筐了,文子和木依惊魂未定地扒着筐边,眼神紧紧盯住这排突然而来,来回刷新的巨“山”。 “你看清了没有?那黑黢黢的粗粗的山一样的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文子想向木依确定这排危险源的性质,他知道她的视力绝佳。 “有点儿像———有机物!” 木依也不是很确定,说得勉勉强强。 “啊!这也算判断啊,这里面,可不都是有机物,要知道巨藻呙牛,本身就是一个‘有机物’啊!快想想,更进一步的,像啥?” 文子觉得这个答案也太敷衍了。 “等一下,等它再刷过来,我再仔细看看。” 木依仍然坚持着严谨科学实验的精神,又把火调小了一些,降低了点高度。 “近一点,应该可以看得更清楚。” “你小心啊!别降到被它们刮到。”文子有点担心她手劲过大,一下子扭太多。 “放心,我心里有数。” 果然,这排“山”又从最初来的方向,迅速刷了过来,它所经过的“白令海”都被掀起了一层微碎的小浪,还没有平息,转着自己的小圈儿,搅动了那些蓝色的树枝状内容物,也一起飘荡、变换着造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分爱 “合左师返来啦!” “重儿的身体有冇好滴?” 回到向府,带着一身疲惫,向大夫面对殷勤前来迎接的向小夫人,振作起精神,关心地询问向重身体康复情况。 “好多啦!呢两日,赵怀师父话佢仲可以起身,随师父、郑儿一起运功一二呢!” 虽然天象异常,但也只是一两天的事,很快,春天的脚步,还是款款而来了,阳气上升,春色日浓,被阻挡过一阵的梅花苞也都纵情绽放了。 “好啊!带吾前去看望一下。” 向大夫随着向小夫人的脚步,一起来到了后院东侧,儿子们的住处。庭院当中,一树红梅正开得无比炫烂,被春雷暴雪打落的那批花苞,在树下也铺成了一层细碎的嫣红花瓣地毯,赵怀师父正带着向郑、向重兄弟俩练习站桩运功,而不远处的低矮灌木前,有两个小小的人儿,一小,和一个更小,也在那里有样学样地微曲双腿站着———淘气宝宝向宜带着向宁也在“偷师”呢! 看到自己的儿子们,都这般好学上进,向大夫心生欢喜,也就止住脚步,立在原地,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孩子们,脸上显出无比骄傲的神情。 “不过去了吗?”向小夫人悄悄地问道。 “不了,不要打扰他们,看到他们都好就可以了。” 向大夫满心欢喜,欣赏片刻,就带着向小夫人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他们的抽察静驻一行,并没有被孩子们和赵师父发现。 向重总算是经受住了最艰难的考验,这段失声无力期的煎熬,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颠覆人心考量标准的经历:他曾经认为,人心之恶,虽然都有其自身角度的“合理”原因和动机,但真要是实施起来,总会多少受到一些人性本善的影响,真正付诸实施的,应该不会太多;可是,这一次向夫人对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不再以单纯的一种标准去判断所有人了,起码,这个真向他下了“黑手”的向夫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案例,虽然他知道因为他是向小夫人的孩子,向夫人不喜欢他,但再不喜欢,也不至于把他几乎要“置之死地”啊! 在床上的这段时间,向重不停在梦中去到那些个属于辛吾的世界,与“木依”一起,闯荡在各个奇异的环境中,经历着不同的故事;醒来,就会一边接受着向郑的悉心照顾,一边反思着向郑的亲妈,他的大阿母为什么会这么恨他,自己到底哪里有得罪过她了?若不是自己学业方面在过优秀,坊间传闻“文子”之称,让她心生妒嫉? “女人的妒嫉心,有这么大的伤杀力吗?为何她的儿子,却会对我这么好呢?难道不应该母子同声连气吗?”向重自问,却难以自答,在他的逻辑里,一定是少了属于“水星人”的基因。 都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水星。 但“木依”,向重梦中的那个女人,却一定不是来自“水星”的,她应该是来自“土星”,自带光环,无限创意的!木依可比向夫人好太多了,不仅长得年轻漂亮,还身手了得,能力超人,简直就是“完美”女性! 一想到“木依”,向重就会不自觉地想笑,就觉得这个名字,只要一读出来,都是甜甜的表情,更不用说她本人了。 向郑发现了这种奇怪的笑,就问他在笑什么?那时的向重还不能出声,就让向郑找来纸笔,在上面写出了这两个字:“木依”。 “木依,系宾个?” 向郑一读,嘴角也咧开了,向重很开心看到这种效果,就接着写道:“梦中女仔,靓女,识功夫,好叻,吾好中意佢。” 刚写好,向郑正要拿过去看,却又被向重自己拽了回去,在“中意佢”三个字上涂了几笔,刷成了三个黑团团。 “灵儿怎么办?我要是喜欢上这个‘木依’了。” 向重心里,突然自责了一下,他可是向姬圉兄承诺过,要娶灵儿的,不能食言啊!虽然这个‘木依’只是梦中的人,但“爱”这种东西,就算是梦里,也不能分享给另一个人啊! 但他转念又一想,自己是在春秋时期啊!一夫多妻很正常,或者可以学着,把爱心分配分配,同时爱上几个女子?———算了,算了!不要再造孽了!看看自己,就是因为向大夫有两房夫人,自己刚刚差点儿被正房整牺牲,现在居然还有此念,实在是该打!该病! 他这心里“一阵喜、一阵怒、一阵悔”的变来变去,脸上也没能藏得住,搞到向郑以为他是不是给烧坏脑子了,赶紧跑去请赵怀师父来看看。 赵怀过来一搭脉、看舌苔、摸额头,各种正常,于是放下心来,对向郑说:“唔塞担心,休息多滴即可好番!” “幸好无恙!” 向郑得到赵怀师父的肯定,这才放下心来,又把“木依”一事给赵怀师父讲了,赵师父虽然是行伍中人,对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也都是大大咧咧,但毕竟也很容易猜得到,一定是这个会厉害功夫的梦中靓女,害着这个正在青春期的少年,有些情窦初开吧! “多是心病,呵呵,你作为阿哥,也应该多替你阿弟留心一下合适哋女仔啦!” 向郑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阿弟在这方面,比他开窍还要早,才十五岁,就有喜欢的人了,不象他这个爱商为零的大哥,大傻瓜一个,都已经年满二十了,成天就知道骑着“不日”,弹着“清平”,舞刀弄剑、研习兵书,明明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士家公子,却活得像一个超龄儿童一般,心志纯洁无邪。在所交之中,也没有一个适龄女子与其亲近,所以在追女孩子的方面,他确实没啥天赋,只想当一介“武夫”。 “就话,不仅系你阿弟,仲有你自己,都大大个啦,要记得为向家传宗接代啊,另两个弟弟仲还年幼,你哋父亲也日渐操劳,变老着,你当着阿哥,就要有个当阿哥的样!” 赵怀倒很有些婆婆妈妈了,替这俩个心爱的徒弟们操碎了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应验 “快上升!点火!” 说时迟,那时快,文子感觉到整个“白令海”和黑光棍树林,以及那尖锐的高山排,整体在剧烈移动,他俩所乘坐的热气球的下方,已然全部极速换成了另一种物质:透明胶质下,包裹着黑色的成排排刷状的东西,层层叠叠的,正在互相做着“吸引”和“排斥”的死循环相对运动,看上去,好节奏像是在———“呼吸”? 不仅仅是动作像在“呼吸”,它们的运动所引起的气流也完全不同———刚才在那片“白令海”上,只有热气升腾的上升气流,而在这里,气流变得异常湍急,文子和木依所依托着的热气球立即变得飘摇不定了,这些黑色“呼吸”着的气流正在制造着一种大起大落的空气运动方式,也在顺便把他们的热气球一“呼”一“吸”地上下来回拽。 “抓紧!”木依一边大喊,一边把火力开大,让气球赶紧往上升,就算上面全是装满了星星的镂空乌云,也要拼命往云层里钻。 文子一手抓紧了吊筐,一手抓紧了木依的衣服,还把脚在那卷收回到了吊筐内的绳梯上绕了几圈,使劲踩住,生怕被这股子邪风给吹下去。 可是,这风也太大了,直接把热气球吹得左摇右晃,而下面的吊筐也就做起了更大幅度的摇摆,很有一些“极限运动”的意思了,两人在一阵“剧烈”运动之中,不由得紧紧抱在了一起,有一度,这个吊筐被甩到水平了,两人就像是马上要被“倒”出来了,幸亏刚才文子脚下多做了一层保护,那个把他的脚缠好的绳梯,把他们加多了一层保护,从筐边又给扯了回来。 “啊———!” 木依以为是自己喊的,其实,这是文子的叫声。 “哎!真没出息!” 木依一边在心中暗暗笑话了文子一下,一边镇定地“抱”紧文子,说道:“不要怕,有我呢!” 虽然这段被妖风左右的剧烈晃动很大,但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吊筐恢复平稳,而底下的风景又变了:那些能发出可怕“呼吸”气流的黑色摆摆刷又不见了,现在出现的,是一对雪白的、巨大的、弯刀造型的,由粗向细,收到最后,变成了两个非常尖锐的圆锥体尖头,并且两个尖头还刚刚好,能对在一起。 “你看,这个大门柱好漂亮呀!” 木依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就先按它的尺寸,把它定义成一对“大门柱”了。 突然,这两个门柱分开了,刚才碰到一起的时候,还好奇这些柱子的底部是什么;这一分开,终于看清楚了:全都扎在厚厚的、半透明的胶质基底上,门柱后面,就是一大片地面,铺满了圆滚滚的,像鹅卵石一样的东西。 “哎呀!总算看到地面了,妈妈的,飘了半天,一直没找到陆地,没想到,自己过来了。” 木依觉得很高兴,感觉他们的正式探险,总算要从他们所熟悉的模式中开始了。 “你先别高兴!我看,这可不是什么‘门柱’,那些也不是什么‘鹅卵石’,你看看这些‘石头’在干嘛?” 文子虽然容易受惊吓,但看问题,却总是一眼中的。 “没干嘛啊?不就一颗连一颗,铺着不动吗?”木依没觉着这些“石头”有什么不妥。 “你再仔细看看。”文子小声说,就像是怕惊动了谁似的。 木依又冲着那些石头,定睛凝视仔细看过去,只见那些“石头”原来并不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是正在膨胀中,似乎要爆炸开了的样子,越胀越大。 “它们在长大。”木依“所见即所得”地直言汇报。 “不仅仅是在长大,你注意看里面,隐约有着什么东西在动。”文子所观察到的动静,的确是常人所不及的,他经常仅凭表象,即可准确推测内里。 “真的有哎!” 木依一边接着稳住气球,一边再盯住了那些正在长大的“石头”。 突然,那些“石头”们涨大到彼此拥挤到一块儿,再也没有空间可容纳了,于是,一副为文子所最担心的,宏大的场面出现了: “万蛇出壳!” 所有的“鹅卵石”全都陆续崩裂了,里面所包裹着的一条条通体或黑或白或花纹相间的宽颈小蛇,全部都出动了,一时间,满眼都是细细卷卷、黏黏腻腻、弯弯曲曲的扭动中的蛇群,从那两个巨大的“门柱”往外翻涌…… “啊!我就说这时有蛇嘛!让你不要来不要来,莽呙、莽呙,蟒蛇之国啊!到底还是应验了!快点走吧!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文子这时也丝毫不掩饰他对蛇的厌恶和恐惧了,就像是一个碎嘴婆婆一样,伸手掏出玉佩就想‘瞬移’。 “先别急着走啊!咱们这么高,它们够不着咱们的,再看看,这才刚来就跑,也太差劲了吧!你不用怕,躲我身后面,不要看就行了。” 木依用手按住文子的“玉佩”,劝他先镇定一下,探险之旅,这才刚起了个头,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溜,也太对不起这一趟的折腾了。 “最讨厌做事有始没终的,这才刚开始,怎么就可以马上撤退呢?这可不是我的风格。不对,不像咱俩的风格。” 木依接着论证着,应该继续观察一会儿的理由。 “什么‘咱俩’的风格,我从来都觉得,万事不可强求,冥冥中自有天意,何必咱俩这么多地人为干预呢?让它们,好好地在这里当蛇,不好吗?你还想干嘛?” 文子虽然身体在发抖,可嘴巴里,并不肯完全认输。 “行!有得讨论,就还有可能。你继续,我一边看,一边听你讲哈!” 木依很高兴,文子只是怕,却还是听从了她的意见,勉强坚持住,不做逃兵。 “那些小蛇,跑去哪里了呢?” 木依其实更关心,这些小动物这么匆忙赶路的目的地是哪里。 “这种地方,就算大,也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啊!你看看,全是蛇,全是妖风,还没有供人类落脚的一寸陆地。” 文子继续闭着眼,大声接着争辩。 木依一边“哈哈”地敷衍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这群小蛇的动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卜筮 春天的脚步越来越快,管牙、广康两位师父也越来越忙了,向大夫交待他们要完成两个儿子同日行冠礼的任务压下来,让他俩不得不收起“慢吞吞、晃悠悠”的轻闲样子,赶紧张罗了起来。 管牙师父与广康师父的关系最为亲近,而“冠礼”这种大事,本来也是他俩个最为擅长的合作领域,因此俩人便开始了“精诚合作”。 “两位师父,此次两儿同行冠礼,华元右师亦要前来,吾得不可有丝毫失仪之处,务必万事顺利,不留纰漏。有劳有劳!” 向大夫认真给两位师父加了点“着重”注释,更是让两位不敢有丝毫怠惰。 这边师父们领命忙活着,两兄弟才不管这么多,仍旧继续着单纯又快乐的日子。 “阿弟,你仲记吾记得,前次吾抱你嗅桂花香果次,你应承过吾,学成即归,吾亦与你有约,要参加你的加冠礼,看,呢次吾哋两个一起行冠礼,系唔系应约成真了呢?” 向郑象上次一样,弯下身来,抱着向重已长宽些了的双肩,再用力按了按,把“兄弟”间的要约重提了一下。 “系呀!有阿哥在,吾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福!仲能一起长大,一起行冠礼,一起成为向家好儿郎,令到祖上荣耀!” 向重说的是真心话,不管向夫人对他如何各种防备加伤害,可向郑哥哥对他的爱,从没有一丝一毫的掺水。 上一次兄弟俩认真进行“要约”的时候,是桂花飘香的秋季;而现在,满庭院坚强的梅花,经历了“雷打雪”后,仍然骄傲地怒放了,一样给兄弟们带来了一个“香香”的季节。 兄弟俩不会想到,他俩马上要遇到可能是他俩有生以来,最香的一天! 这不,眼看着,距离预定冠礼的时间,只剩下十天了,开始了“倒计时”。 这一天,兄弟俩被早早叫起,一番认真洗漱打扮后,来到了书斋,今天有一个重要的预备仪式———卜筮。 管牙师父早已令人把书斋打扫得干干净净,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洁净三分。 “今天呢度就系你俩个哋‘蓍室’啦!” 只见,书室正中,摆放好了洁净的书案,并排两个蒲团所在的位置,是让坐者面北朝南。管牙师父预先准备好的蓍草装在竹筒中,就放在这个书案北半边的木柜中。 在这个木柜南面的一个木格之上,香炉正在微微吐着袅袅香烟,让今天的书斋变得“神圣”起来。 管牙师父要求向郑、向重两兄弟同时洗砚、再把水注入,在香炉边上,放了两只笔、两方墨。 “来,你两个面向北,洗手、焚香,向上天致敬!” 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但两人还都能忍住想笑的心毕恭毕敬地一一照做,毕竟今天是他俩自读书以来最最干净的一天。 “好,依嘎预备诵辞。” 管牙师父从木柜中拿出了两个竹筒,把它们同时交给两个学生。 “你的手中哋筒呢,各有50根蓍草。你俩个先执所有草,一整束一起,放在香上去熏,一边做,一边跟吾念,吾出声,你哋唔需要出声,系心中默默跟着读即可。来!” “好吧,我不笑,我认真地熏,要哪哪都香香的,我们是认真的!”向重心中是在默念,可是他念的,是这句。 “假尔泰筮有常,假尔泰辞有浑。信官向郑、向重,今以定加冠吉时之事,未知可否,爰颀所疑于神于灵,吉凶得失,悔吝忧虑,惟尔有神,尚明告之。” 这才是正确“领读”版本,管牙师父一字一拖腔,“饱含着真情”认真把这一段念诵了一遍,还适当地每一句中间,停够等时时长,以便兄弟二人可在心中同速默读,很有节奏感和仪式感。 “好,回到你们的座位上坐低。” 两个“香香儿”乖乖地走回书案边,并排下落,同步坐到了预先放好位置的蒲团上。 “以嘎,用你哋的左手落着一根蓍草放返竹筒内,以示乾坤未分,天地混沌。” 管牙接着发着指令,仪式感的下一个步骤,按着他的所学,一步不错地进行着。 “‘太极生两仪’———以嘎,把余下之49根蓍草,用左右手随意分成两把,左手为‘天’,右手‘地’。” “噢!有点象塔罗牌算命,随便分两份儿,随机的第一步。”向重心中暗想。 “‘天、地、人为三才’,从右手抽出一根蓍草,系左手手指屘与无名指哋手指喇夹住,此为‘人’。” 向重手小,这两个不常用的指头夹起来草来还挺费劲,真是有点不得技巧,力度拿捏不准,差点儿把蓍草夹断,心想:“人啊人啊,这个‘人’还真不容易!” “以嘎用右手计数左手中的蓍草,要每4根一组、4根一组地数,此为‘四季’……系,就系咁么样……” “我摆,我摆,我摆摆摆……” 向重觉得很滑稽,这似乎是幼儿园学历期间的游戏;不过,也象是高数学微积分那段日子的“排列组合”的取数,总之,这么认真地数草,还真是两生第一次,还是态度严肃认真一点儿吧! “师父,吾哋不够四根啦?”向郑先摆完,拿着手中的三根蓍草认真地问管牙师父怎么办。 “吾哋啱啱好,就余4根!”向重剩下的是一组整数。 “系左手无名指与中指哋手指喇处夹住!” “哎,我这左手还真忙,一共四个手指缝,这就占用掉了两个了。夹着好累啊!难道要一直夹着?”向重本来刚才夹着就够累的了,师父也没说让放下,这下,又夹紧一个缝,好吧!又酸又累啊,没想到,这个仪式,不仅麻烦,还挺累人。 “莫俾果哋蓍草落低,夹紧喔!呢哋系象征着‘闰月’。以嘎注意眙下,你哋嘅左手里所余蓍草之数目,或者系一、或者系二三、或者系四。记住你哋自己目前蓍草之数目。跟着落来,放低左手边蓍草,吾哋来照看右手。” 终于可以先把左手休息休息一下了,向重把左手这些“珍贵的蓍草”,按位置和数目,分类认真放好,先摆在了一边;向郑一看向重这么做,也就照做不误。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奇景 接下来这些小蛇的动向,可谓大出木依的意料:只见,那对巨大的“门柱”,突然变成了一个精准的粉碎机,不停地对着这些刚刚出洞的小蛇们,开始了无情地“挤压”,咬合的部分,全都是这些小蛇的体液———并不血腥,因为它们的血液是蓝绿色的,看上去,倒像是在做一道大菜的加工环节似的,不幸被咬住的小蛇们碎成几截,而其他侥幸逃脱了“被啮”命运的小蛇,反而并不急于逃跑,它们似乎被这些碎成小块的同类们的残破肢体产生了强大的食欲,开始争抢着吞噬起这些同类来了! 这种奇怪的一出生即“自相残杀”的大战,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像是正在被切碎的素菜饺子拌馅儿的流程一样,雪白的“门柱”也全被染成了深深浅浅的青色。 “你快看,它们自己内部给互相干起来了!” 木依一边看,一边用手拉扯真地躲在了她身后的文子,让他也来欣赏这副奇景。 文子谨慎地睁开眼睛,把头探出来一看,还真是! “它们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内部的‘优胜劣汰’,你发现没有?吃红眼以后,它们中强壮敏捷的那些,就开始寻找身边并没有被切碎的完整版弱小点儿的同类,开吃!” 文子的观察总是具有前瞻性,虽然这群小蛇目前还正在乱战当中,他却已经从中找到了规律。 “是啊!照这样下去,最后剩下的那条成功的小蛇之王,就像‘藏獒’一样,会变成一个‘蛇王’,一条最为凶残、最有实力、嗜杀成性的怪物吧!” 木依已经开始准备为最后的冠军准备“颁奖词”了。 “明明它们才刚刚出生,就这么凶残,谁说‘小孩子能有多少坏心眼’呢?我看这些小蛇从一出生,满心就只有‘坏心眼’吧!” 文子开始为这种奇葩生物的生存策略进行道德层面的谴责。 “这还真不好说,到底是好还是坏,或者只是为了生存?丛林法则?”木依较为客观,倒没有文子那么感性。 “也是,万一这里的环境要求,只能容纳一名新生蛇生存的话,它们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文子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他俩不仅意见一致,连胆量也终于同步了,并肩一起站在吊筐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开始说笑。 小蛇们自相残杀的“淘汰战”吸引了两人的全部注意力,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的热气球上方,那些乌云的镂空孔洞,正在漫漫被云气填满,那些个漂亮的星星,也渐渐被这些云气所慢慢遮掩、吞没,而乌云之上的那强烈的“阳光”也渐渐变得有些黯淡了起来。 这些云层正变成含水量超高的厚厚的积雨云,乌云的颜色也渐渐变得最深,越来越黑,一场暴雨正在偷偷酝酿中,正准备给他俩新的考验。 “你看,那对门柱都快变成黑色的了!怕不是它们的血液里有毒吧?” 木依注意观察着“杀戮”工具的效率,发现了异样。 “什么有毒啊!你看看天,这么黑的天,要下暴雨了!快往前开,咱们得躲开这片乌云!!快!别看了!” 文子的嗅觉极好,第一时间闻到了湿度的变化,再一打量天色,才发现,属于他俩的真正危险,正在步步接近。 “啊!好,抓好,看我的!” 木依是个多利索的人啊!一听到这声指令,眼神还没有先转去看天,手上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只见她迅速扭大了火力,调整好航向,驾驶着他俩的热气球,往前方乌云没有那么厚黑的方向,全速驶去。 豆大的雨点,“啪啪啪”地拍打在巨大的七彩热气球的顶棚面上,提醒着他们,就差一点,就要给他们来一份“厚礼”了。 前方的天空里,虽然也是乌云一片,可毕竟还很轻薄,没有形成暴雨的条件。 一番努力,总算是逃出了暴雨区,两人回头一看,那边天空乌云所下的雨柱,已然与底部的那片小蛇乱阵相连接了,这些小蛇被突然而来的雨水给冲刷得七零八落,那对门柱也被冲回了原来的白色,无奈地停在了最初的状态,不再对小蛇们进行碾压。 “看!这场雨还救了不少条小蛇的命呢!” 木依没有很担心他俩的安危,还一心牵挂着那群小蛇的生死。 “嗯,它们是活了,万一它们一会儿又从其他地方跑出来,怎么办啊?”文子虽然觉得蓝绿色的血液,并不会让场面有那么想象中的恐怖,可是一想到它们已经被冲得到处都是,就对未来有可能再与它们“重逢”充满了忧虑。 “放心,有我!我会保护好你的,真再碰到了,我见一条,杀一条,绝不让它们碰到你一根头发,好不好?” 木依笑着拍着自己的前胸向文子保证。 “你看前面,似乎是一大片海平面?还是陆地?好平啊!好象啥都没有!这里面,也有戈壁滩吗?” 文子往前方望去,看到的场面,单纯得不得了,像是“天空之城”,除了天,就是地,中间一条有弧度的“地平线”。 “咦!是啊,咋这么平坦,光滑,真是的,什么都没有,‘简约美’啊!” 木依也发出同样的疑问和赞叹。 这一大片空地,浅浅的烟灰色,真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似乎刚才所看过的一切“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地狱,都被远远的抛开了,到了这里,仿佛一切的不舒适,都有被治愈了。 “啊!我要作诗:‘大漠天际直,唯余长空圆!’” 木依的诗作,实在是不敢恭维,文子掩住口鼻,努力藏起了心底里的偷笑。 “也不知道下面是啥?好象是固体呢,能不能下去看看呢?” 文子觉得,这里应该是理想的着陆点,没有任何危险、意外和伤害的纯净之地。 “这个简单,我先扔个东西下去试试。” 木依有一种病,叫“英雄病”,或者叫“好人病”,只要文子肯提,她要是做不到,就像是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过似的。 这一次自然也是“病”得不轻,木依掏出木簪,划了一个类似“船锚”的东西,用长长的绳子拴着这一头,把“锚头”扔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变卦 现在轮到折腾右手的蓍草了! “听着,同左边一样,计数右边嘅蓍草,每四根一组,四根四根哋计,直至最后,剩余四根或者少于四根,捡起落至左手中指同咩食指嘅中间手指喇处夹住……咦,你的俩个,先前两处手指喇度嘅算出来左手计数用草嚟?” 管牙师父正一板一眼地认真往下领卜,突然发现,俩学生把前面左手的步骤,私自加了一个小动作,都给摆放到了一边桌上。 “仲不快点捡起,使其复原,同之前结果一样!原位夹紧!” 幸亏两人留了心眼,放的位置与数量都是正确的,恢复起来也容易。这下,左手四指间的三个缝隙全被“结果”占满了。 “好!以嘎加总左手手指喇处所有嘅蓍草,计数总合,眙一下,系唔系‘九’或者系‘五’?呢哋就系‘揲之以四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所话之‘第一变’,之前所有动作分别名之为‘分二’、‘挂一’、‘揲之以四’同‘归奇’,就系‘四营’完成洒!” 管牙师父手捋胡须,看着两个徒弟一脸敬佩的表情,甚为得意。 “真系神仙术哇!吾手中所剩为‘五’,重弟你手中系‘九’,正中师父所言!”向郑摇着自己手中的蓍草与向重手中的对数,惊讶地发现,师父所言不虚! “仲夹住作咩啊?以嘎系放低佢哋嘅时机啦,落系几上!唔塞分开,合买一起,啱洒!” 管牙师父看到这两个笨小子,不让放的时候,自作主张放;真要他们放了,还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的样子,就象是怕把这些草弄断似的。 “好,放系一边,就系咁么样。把剩余嘅蓍草,数量系四十或者四十四,依之前嘅么样:‘分二’、‘挂一’、‘揲之以四’、‘归奇’,做多一次,此为‘第二变’。好,开始!” “重复”,这个容易啊,年轻人学东西总是很快的,很快“变”完了。 “以嘎开始‘第三变’:摆好‘第二变’所余之数,放低系一边;剩余之数再重复做一次。” 经过两变,向家兄弟已然十分熟练,很快完成了‘第三变’。 “师父,三变之后,吾哋仲需要做哋个乜嘢?”向重问道。 “眙一下你哋卜得之数目,应该会有四种情况:三十六根、三十二根、二十八根或者二十根,你俩个分别系咩数?” 管牙又叨念出四个神秘的数字。 “吾系三十有六。”向郑认真数完后,答道。 “吾哋系二十八。”向重也报数。 “郑儿,你用三十六除以四,即可得数‘九’;重儿,你用二十八除以四,得数‘七’,答案就系:‘七’系少阳;‘九’系老阳。” “咁如果系其他两个数:三十二同二十四,则除以四后,得到‘八’、‘六’,又分别系咩嚟嘎?” 向重追问其他两种情况。 “如果系‘六’,就系‘老阴’;‘八’,就系‘少阴’。你兄弟二人都系‘阳’盛啊!” 当然啦!虽然不明白这阴阴阳阳的,到底代表着啥意思,兄弟俩人都卜得阳盛,也算是算得比较准。 “‘三变得一爻,六爻需要十八变,你两个多辛苦些,恢复所有蓍草成初始模样,再重复做五次‘三变’,再把所形成的结果,所组成的‘六爻’成一新卦,交洒俾吾,即可完成今日嘅卜筮。吾会读取此天意所择吉日吉时,定为你俩个嘅加冠之日。” “啊!还要再倒腾十五变,我晕!”向重心中暗暗抱怨这个“天意”也太复杂了吧!但也没有敢多话,只是听命照做。 “知道你两个会有倦怠,所以有请广康师父前来助阵,为你两个演奏一曲《问神》,也算是助你俩个清心静气,凝神镇定,慢慢做来,不急不徐。”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广康师父已经在堂边一几榻处,摆开了阵势,随着管牙这声介绍之后,就轻轻一拂“萃缺”,悠然的深山鸣泉,似乎一下就被搬进了这间向家书斋。 兄弟俩人,就这样,在香烟袅袅地“熏陶”之下,听着有如神语的古琴低吟,耐心地按照之前的步骤,又重复、重复、重复……直到“十八变”全部完成,而属于他俩的新卦也终于呈现出了结果。 看到兄弟俩将“十八变”后所形成的“六爻”所组成的新卦,交给管牙师父,在一边辛辛苦苦忙活半天的“真人实景伴奏师”广康师父也来了一个“当中一划”的收势,随即按住了琴面,刚才大家脑海中的高山、流水这些神仙意境就都不见了———他算是成功地完成了老朋友交给他的任务。 “‘老变少不变’:你两个所提交之‘本卦’,仲需要将其中的几支‘老’爻变成‘阳’爻或阴爻,变之后所成之‘变卦’,有着‘本卦’、‘变卦’,就可以占卜结果了。一共应该有七种情况,吾眙一下你哋两个系宾种嚟?” 只见管牙师父拿到“本卦”的结果,口中念念有词、絮絮叨叨,开始进行‘变卦’。 “师父,有七种情况,系哪七种呢?可否赐教?”向重手中没活儿了,脑子里还有极大的空间,需要管牙师父来填补。 “这七种情况嘛:其一:本卦六爻之中有且仅有一爻系变嘅,就话,六条数字当中,有五条系‘五’或者‘八’,只有一个系‘六’或‘九’,呢种情况之下嚟,直接用着‘本卦变卦’嘅爻辞即可以判断吉凶;其二:有两个变爻,解法同一;其三:有三个变爻,就唔可以用‘变卦’嘅爻辞来判断,释意应以‘本卦’为主;其四……” “有四个变爻;其五‘五个变爻’;其六‘六个’;其七,一个都冇变,系唔系?” 没等管牙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讲完,向郑倒是耍起了小聪明,插起嘴来。 “阿哥,好失礼啊!收声嚟!”向重赶紧偷偷拉了拉向郑的袖子,搞到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聪明了一回的向郑,对于没有压住自己的“快人快语”,羞了一脸。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飞驰 锚头在下面砸出了一个窝,又弹了回来,上上下下地颠了几个来回后,终于安静地平躺在了下面这片无比宽广的“荒原戈壁”上。 “这个质地,有点像硬度很高的弹性橡胶,锚都不能轻易穿透,估计承重应该是可以的。咱们下去看看吧?”木依根据锚头的动静做了初步判断。 “好的,那这热气球怎么办?”文子对于交通工具的停放,还是很讲究。 “放心啦!我把火力降到最小,就落在下面地上,这里连片象样的云都没有,又没有风,不会飞走的啦!并且,再过一会儿,它自己就会消失的———时间到啦!所以,不用管它。” 在木依的精准操作下,热气球的吊筐也稳稳地降落到了这片“大地”上。 木依首先翻出吊筐,一跃而出,她的双脚一落地,就被轻轻地弹了回来,回弹出一两尺来,这可把她高兴坏了,又使劲弹跳了几下,都会有更弹的反弹力作用之下的弹跳升高。 “哈!你也来跳跳,象一个大蹦床啊!看,我都快摸到上面的气球啦!” “是啊,看到了,你都可以再翻几个跟头啦!”文子看到木依的跳高动作,是有几分蹦床运动员的感觉。 “翻就翻,看着啊!来了!” 回话间,木依就在文子头出“万一下面钻出那些被暴雨冲散了的蛇的亲戚们来了,我可是没树可爬,没洞可钻的”,怕蛇,才是他真正的担心。 “有道理,好的,就按你说的吧,抱好我的腰,我们继续前进!出发喽!” 木依可没有细想到那一层,就觉得对,又是马上拉下头盔面罩,发动,他俩的小飞艇摩托车,又开始了“神行”式的贴地飞行。 “木依的腰可真细啊!”文子抱得都可以双手摸到自己肘部了,躲在她的身后,还真是好有安全感———不仅仅是安全感,还有一种轻幽的香味和温温的热气,一起烘烤着自己,文子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不是因为艇开得太快,而是这种气息之下的化学反应。 飞艇还在奔驰,木依骑术高超,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渐渐的,时间一长,文子看着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风景,突然间有一些恍惚。 啊!这么大一片的天地,只有他们俩人,和这一驾飞艇,耳边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这种资源的占有,太过奢侈!只属于他们俩人的空间和时间,这么单纯、完美———真希望永远不要停下来,就一直这样开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谦恒 “郑儿好叻,未请教跟着落来,后面四种情形之下,,没有他的话,这一世的童年时光,真不知道得有多缺憾,而赵武伯伯为他们选择的那处隐居的美丽山间竹舍,也为他打造了最多的童年美好回忆;而在赵伯伯大惊于他的天才之时,他没有对他讲实话,这让向重心中,也是一份很深的愧疚,现在,更是没有机会解释了。 还好,赵成哥哥来了,就让他的儿子,来代替他,见证自己的成人礼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石化 “你看!你看!前面有东西了!” 正当文子在良好的感觉里,并深情陶醉其中的时候,木依那尖亮的声音,把他从“自我催眠”的想象中拉回到了正在飞驰中的摩托气垫艇上。 “啊,是啥?我看看。” 文子把头从木依的身后探出来,像一个好奇妈宝,伸长了脖子往前面看过去,只见远处似乎永远不会变的地平线上,有了一层黑乎乎的线条,随着艇身的飞速前进,而不断地加粗、加黑,越来越大——— “我看,好像———是———树!” 文子觉得这些黑乎乎的线,应该是一片巨大的黑森林,它们虽然有高低错落,但整体的边缘连线,就和森林形成的天际线,非常接近。 “我也觉得是树,不过,为什么这个莽呙里的树,都是黑色,而不是绿色的呢?” 木依清楚,光合作用,只会在有绿色素的前提下,才能实现;这里的黑色树种,难道可以用黑色素合成氧气?这不科学啊! “或者人家的合成机理,就根本不需要光合作用呢?你记不记得,在万里深海底部的活火山附近,那些生物,就根本不需要光合作用,也一定可以存活。或者有可能,这些也不是树,而是一种外型与树接近的未知生物呢?” 文子的思路,从来不会被表象所牵引,他总是更关注事物的本质特性。 “嗯,那么我们走到跟前,就会弄明白了。抓好,我加速喽!” 木依眼看目标近在眼前了,那种“望山跑死马”的视觉错误,可从不会让理性的她失去对实际路程的准确判断,她可以准确估判:再走不到二十分钟,就能抵达那边“黑森林”的脚下。 呼呼风声贯耳,文子从头盔里都能听到颈下漏进来的风声很大,就知道速度更快了,赶紧把木依那纤细却又坚挺的腰部抱得更紧了。 这黑乎乎的大家伙们,终于现身了:不是树,而是一大片,像是“树化石”似的黑色岩石群。 这些“树化石”保持着一种姿态:树叶焦卷,枝干剥离,树皮外露,有些树根也翻出了地面,露出极为罕见的全部都是卷曲状错综复杂盘在一起的树根———这是一种原始森林被一场大火烧过的场面,而它们又全部都被不知名的力量给碳化了,并且,又在时间的作用下,凝固成了坚硬的岩石质地的树形石雕。 “好诡异啊!这些树,被烧过,还没完全烧干净,就又被一种力量所凝固住了,迅速碳化———可是从‘碳化’到‘石化’要经历的时间长度,应该要那么久,它们怎么可能还都站得住?难道,在它们被‘石化’之前的这段日子里,是放在真空里的?没有再受到一点点外力的二次塑形,要想直接被‘石化’,又得有怎样突然而来的压力环境的‘再加工’,还似乎被处理得小心翼翼,生怕不能把原来的样子,完整地保存下来,给———我们来看?” 木依与文子走下摩托艇后,摘下头盔,前后脚地开始往这些黑家伙们中间行进。这里的地面虽然还是有着相当的弹性,却质地比最初踏上去要硬一些了,走起来,稳定多了。木依走得快,也最先发表了她的观后感。 “为了我们?你是说,这些景像,是有一种类似人为的有意识的力量作用下形成,只是专门为了供我们俩来看到,而特地精心‘加工’过的?” 文子被这种“可能有人在操控这一切”的想法给吓到了。 难怪这里的一切,都不符合常理,那这种“有意而为”的意识,是来自什么东西呢?是和我们人类一样,有意识的生命体吗? “你是说,有可能,什么东西,正在‘玩我们’?”木依被文子这种想法影响了一下,又马上转回到她的常态逻辑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需要证据,得被证明了,才算是。目前,这种被烧过的石化森林,暂且是一种现象而矣,我们还需要往下走走看,是不是还有其他证据,总之,不能过早地下结论,对吧?” “嗯,管它呢,先再进去看看吧!”文子觉得,只要有木依陪着,去哪儿都不是问题,这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小伙伴啊! “对了,你不是说过,还想挖掘一下这一大片‘荒原戈壁’下面,到底是什么嘛?要是咱们现在就钻进森林里去了,再往回出,可能就会浪费很多时间,要不然,咱们先把这件事做完,再往里面进?” 木依刚想率先进入,可又想起了之前的研究取样,还没有全部完成:她可是最讨厌啥事干一半,有头没尾的了:自从一到这里,先是挂在黑树林一半,往下落的考察,没完成;到后面的乘坐热气球,被一片黑刷来回扫荡,没搞明白;再到研究大门柱和‘万蛇出壳’,又没完成;到了这片大荒原吧,好不容易跑出来了,还没搞明白底下是啥,又准备往黑森林化石群中钻———这也太像“狗熊掰苞米”了,啥啥都看了,啥啥都没搞明白。 “嗯,好吧!好不容易不受其他什么活的,突发的力量干扰,是得抓紧机会做一下真正的‘科考’,那又要麻烦你,弄一个钻探的东西出来呗?” 文子同意把节奏放慢一点,回到他俩可控的那种拍子里来。 “好,你选一下地点,我在那里整。” 木依折返身,面对着一大片空寂之地,不知从哪里取样最好。 “呵呵,还是辛苦你,跳几跳,寻找脚感弹性最好的那个点,就作为咱们下探的取样位置吧!”文子觉得弹性最好的地方,含水量会高些,就像选蒜苗,总是嫩点儿的地方,容易掐断,也应该最容易被攻破表皮。 “嗯!” 木依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支艳红的固体唇膏,把它转出来,涂在了自己两脚的鞋底,然后收好放回;又把手中的头盔当成篮球,边拍边“向前场进攻”,躲避着无形的“对方防守队员”,脚法伶俐,步步生花,很快跳出了半个篮球场的距离,就像是在“打半场”一样,找到了一个她认为的投篮位,猛地来了一个“三步跨篮”———然后把手中的头盔托举着在空中抡了一个大圈,回身把它砸到了一个刚才跳过来的红色脚印位置上: “就这儿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人性 倒数第二天,除了赵成,所有应承按时出席的嘉宾都已经到了向府,早已张罗好一切迎宾流程的管牙师父,可是给忙坏了,他反反复复地检查各个环节,力图保证不出一点纰漏。但是,他赵成现在是谁啊? 原来,继去年赵武去世之后,赵成即接任父亲之职,被任命为中军佐,位列春秋晋国六卿之一,并且,在晋国内阁中位居第二位,仅次于中军将。作为一国要职,哪能说走就走,想要抽出时间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作为一个年仅25岁的国之重臣,赵成心里是没太有底气的,这一年的时间里,简直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勉为其难地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中军佐”,好在赵武在生前曾经交代过他,如果遇到不会的地方,要多向郑国卿,他的好友子产伯伯讨教治国之道。 子产伯伯虽然也极愿多照顾故人之子,但无奈,现在也正在麻烦当中。 他除了会拆墙维护好弱国外交之强之外,还被“公孙黑”给黑了———明明已经帮他赶走了情敌公孙楚,这个怂还硬是厚着脸皮参与了私下里郑国国君与各大臣盟誓后的六人宣誓小组,但是,仅仅几个月不到,一翻过年,这个公孙黑就开始作乱了,目标是彻底消灭公孙楚的家庭游氏,但他笨啊,又没搞定。 可他这篓子一捅,郑国诸大夫不愿意了,甚至包括公孙黑本族驷氏的人,都想杀了他。 这时的子产正在边境与赵成约见,一听到消息后急忙搭赵家高速车驾急匆匆赶回国都,先是让各个官员一起罗列历数公孙黑的罪过,然后又亲自上阵劝说,促其自杀,以免刑戮加身,不得好死。 这个公孙黑到了如此境地,还天真地以为自己罪不至死;既使是不得不死,也还想讲个条件,想给自己的儿子印,谋求一个褚师的官职。 看到这个把他也差点黑了的“公孙黑”,都到这时候了,还心存奢念,子产说:“你儿印如果真有才能,国君自然会任命于佢;如果冇,早晚都会去去下边揾你。事到如今,你对自己嘅罪过唔担心,反而仲系呢度请求乜其他哋嘢?你仲不如快点自裁,若等司寇一到,郑国嘅法度如何处置叛乱之人,你仲需要吾来提醒番咩?!宾种死法更好受些,你自己清楚!” 公孙黑已经想尽了花样,经此一劝,万念皆绝,于是含恨自杀了。 要说这赵成,在准备来宋国参加向重、向郑兄弟俩的冠礼之前,正好要经过郑、晋边境,而子产当地正好在边境,就与其约好见面。 就这样,赵成这边是惦记着在边境处,可以顺便向子产伯伯请教治国之道,还没完成一次完整的教学课程呢,子产那里就被公孙黑的事情,给弄得匆匆忙忙要赶回郑国国都,而原本从晋经郑到宋的直线路程,就是因为赵成备有好脚力的车驾,可以走得更快点,于是就特地拐弯专程送子产赶回国都,以便能在回程一路上的车途里,抓紧时间进行请教,此番计划外的绕路时间,正好拖延了原定会提前一天抵达宋国向府的回函约定时日。 赵成亲眼目睹了子产处理郑国公孙黑之乱的全程,心里对于人性是充满着疑问:到底什么是真的对你好?如何判断真情还是假意?为何表达关爱的方式是亲自要你去死?为何人要追求这么多其实不需要的东西? 他还来不及请教子产伯伯,就不得不赶紧奔向宋国向府,把耽误的时间赶回来。他这一行,可是要去辅导父亲义弟爱子们的成年礼,然而他又在自问:自己有资格去引导他们吗?又往哪里去引导呢?即使年岁虚长几岁,也还是有太多不明啊! 赵成所担心的“人性”问题,在向府也在发生着:还有一天就要举办“冠礼”了,可是有一个重要的器具———玉佩,每天都被向重所佩戴的玉佩,竟然在这前一天,检查仪服的时候,找不到了。 这东西又没有腿,当然不会自己跑掉。 一直视这块“文”字玉佩为心中之刺的向夫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命最亲近的服侍丫头阿珍趁府里上下一片忙碌的时候,去找机会,把向重的玉佩偷偷给盗了出来。 “嘿嘿,冇着呢块玉,吾倒要看看明日你仲能用乜哋嘢完成加冠!同吾郑儿争,哼!小儿天真,食多几年米再来吧!” 向夫人拿着这块偷来的玉,关紧房门,在屋里趁着灯光左右仔细观赏,只见这块玉当中那个篆体的“文”字,似一个人形,那一点由头入胸,似是点明“心”之所在。 “早知道呢块玉系向家先祖传世之宝,吾都没机会触到,今次吾仲要好好眙一下,到底有咩神奇之处,听闻夫君讲,得此玉佩者,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宾度就去宾度,唔知顶去嚟?让吾试下……” 向夫人自言自语,捏着这块玉,摸来摩去,想尽了办法,也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隔墙有耳”不是传说,替她去偷来这块玉佩的阿珍此时就站在房外的窗下,正贴紧窗棂,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其实,她也没有全听清,只断断续续听到了什么“传世、神奇、随心所欲、想去宾就去宾”,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全是关键词,连到一起,她也大致猜出个七七八八,总之,这是件好宝贝! 既然是好东西,人人都想得到,这个一直被向夫人所信任的阿珍也不例外,从一开始答应帮着向夫人下手去偷,她就也对这件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阿珍是向夫人从郑国带过来的,原来也是公孙黑那一族驷氏的人,家族为了争当继承人闹得一塌糊涂,阿珍随向夫人出嫁到了宋国,算是得以远离是非纷争,但又不能对家乡族人传来的各种消息充耳不闻,这次向家公子的冠礼邀请名单上,也没有把郑国向夫人娘家的亲友算上,同为郑国人,阿珍心中也是充满着怨恨,因此一听说让她出手,想办法阻止向重与向郑同行冠礼,就特别地卖力,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做是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如此品性的主仆两人,在面对好东西的时候,也都收敛不住发自内心的贪念,两人都在“惦记”这个宝贝,于是,这个胆大心细的阿珍,在得手后,私下里找人仿制了一块,交给了向夫人;真的那块,自己偷偷藏在床上的枕芯里,原因很简单:和向夫人一样,她也不会用,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个宝贝发挥出它的神奇之处,所以,她就在窗外偷听,想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噢!原来可以‘想去宾,就去宾’,就唔知顶使嚟嘎?”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采样 木依选中的点,正是刚才文子所说的,弹性最好的那个取样点,她能感觉到,那里得到的反弹力最大。 “嗯,那你整个细长点儿的钻头出来,看看下面是啥?” 文子建议取样的“针头”稍微小点儿口径,只需要能取点样料就行,不是要来这里打井开矿,满足科考需求即可,就像是给这里来个“微创手术”。 “这个简单,看着!” 木依用她的神器木簪很快画出了一支像极了“巨型注射器”的高大针管,还为这个大家伙配套了一组圆环形脚手架,针管:“要是真的,那咱们就陪它好好玩一下哈!再给扎多两个洞,试试它痛不痛,好吗?” “你自便,我先把头盔重新戴好!疯丫头,你再打两个,要是出问题了,我来接你。” 文子把自己保护得像要“如临大敌”的样子,一脸郑重地向后退到摩托艇处,坐在骑手位,把火打着了,就等着木依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时,好第一时间,“发动、救人、逃走”的紧急预案。 “呵呵,看把你吓的,我就不信了,啥也没有?一定是刚才咱们打的位置不对。” 木依又选择了一处距离黑石化森林很近的过渡区,打孔下去,这第二针,才下了一小半,就打不动了,根本就下不去,拔出管孔,看到钻头都给崩坏了,更不用说管腔里了,还是没有收获。 “你看,有硬的地方吧!刚才那块,可能是个空腔,这边的位置,下面可是有‘硬茬’呢!但就是吸不上来样品,也不知道是啥材质。” 木依不放弃,又选择了第三个地方,这次她直接贴着“荒原山岩”交界的石间平地下针了,这一次,虽然还是有些硬,但终于是打了下去,并且也抽出了小半管黑乎乎的石油一样的东西。 “打出来了,打出来了,有东西!你来看看,是石油吗?” 木依从地上,随便捡了一片巨大的石化树叶,作为托盘容器,把管腔出口底部的一部分“石油”刮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它走到文子面前,让他一起看。 文子摘掉了头盔,先把鼻子凑近闻了闻,感觉有些刺鼻,又有点香,也觉得像,就说道:“如果它是‘可燃性粘稠液体’,就差不多算是石油吧,你有火吗?点点看能不能着?” 木依掏出随身火折,几口吹着,轻轻凑近,只见这滩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并没有被引燃,而是在表面形成了一个个向下凹陷大大小小正圆形的“甜甜圈”半剖面,还伴有表面一层“滋滋”作响的轻微爆裂声,并伴随着这声音,发出了一股焦香的味道,有些烧烤的意思。 他俩正烧得来劲儿呢,却没料到原本明亮的天空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拿出“遮天蔽日”的本领,把他们的头上瞬时间变成一个黑夜的天幕,并且,这个巨大的黑色天幕并不是气体状的,还像是一整堵厚厚实实的固体墙体,突然间以屋顶崩塌地方式下落,四面八方全部覆盖,任他俩再有飞天之术,此境之下,也势必是插翅难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文子以从没有过的敏捷,掏出胸中所挂玉佩,抱紧木依,眼神聚焦在“文”字上,凝神————不到一秒光景,他俩“友好”的身影伴随着一阵亮光,从这个对他们“并不友好”的莽呙,回到了出发的地方:绿藻姑娘居然没走,还在那个他们俩离开的地方,静静地守着。 “绿藻姑娘,五天过去了吗?” 文子首先稳定好回来的身形,整理了一下乱了发型的头发,向绿藻发问。 “没有啊,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刚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回来了呢?我就根本还没有离开呢!”绿藻也很奇怪,他们怎么返回的这么快。 “啊?!才一柱香的时间?”木依不敢相信。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意外 这一切意外,全都超出管牙师父的预案范围了,他顿时倍感焦躁,先是命人私下里暗暗寻找玉佩的下落;接着又是请赵怀师父带一支马队,速向宋、郑边境前进,去迎接赵成的车队。 向大夫得知玉佩丢失,甚为焦急,毕竟此玉乃向家传家之宝,其器的神奇之处,虽不敢为外人所道,但他清楚,此玉若在其命中所属的那个“对的人”手中,则会展现其“瞬移”的奇迹,这个,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但他清楚向重,就是那个“对的人”;可是,如果此玉被其他人所收,不仅不会有任何反应,还会对所收之人,带来诅咒,在其所属族人之中,若有德行不端者,必会受其所咒怨,会有杀身之祸。 搜索玉佩的工作,不能太大张旗鼓,毕竟那么多的嘉宾都到了,消息一传出去,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迎接赵成的队伍,已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宋、郑边境,不得不在边卡前停下来,马队刚一停住,那些跑在最前面的马,似乎还有潜能再跑一跑,随着惯性,用它们的蹄掌不停地跺敲着地面,头马的缰绳要不是被赵怀师父拽紧了,不得不原地打转转,这些跑上瘾了的马,真可以一口气冲到郑国的国土上去。 盼完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月亮,又盼太阳……就这样,接人的车队在无聊的等待当中,欣赏着天空的“斗转星移”,一直到东方都蒙蒙亮了,远处传来细碎马蹄车驾的声音,越来越近……总算是功夫没有白费,赵成的车队也总算是被等到了。 “请问,来者可是晋卿中军佐赵成赵大人?” 赵怀把马交给手下,自己走到赵成车前施礼问谒。 “正是。请问尊者何人?” 赵成的马夫兼护卫侍从赶紧把马勒好,代为应答。 “宋左师向戌之属弟子师赵怀,奉命前来迎接大人!大人一路辛苦,即请随吾入宋!” “有劳有劳!烦请带路!” 赵成从车内挑起车帘,客气了一句,即随之返向府。 不管是客人,还是迎接的人,大家都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折腾,真可谓是“人困马乏”:在回向府的路上,连马似乎都驱使不动了,走得疲疲塌塌、走走停停的;只有赵怀一人,算是强打精神,不停地给自己作为领队的爱驾,那匹枣红马来点儿刺激———当然不是拍马屁,而是给扎扎实实地“抽”了几鞭子,队伍行进的速度,这才稍稍加快了一点。 今日的向府,已然为两位向公子的“冠礼”备好了一——所缺憾的两个环节之一,“赞冠者”赵成的车队也算是“及时”到达了———天还没有全亮,距离正式加冠的仪式举行时间,还有五、六个时辰。 管牙师父携向郑、向重兄弟俩早早立在门前迎接,尽了一切的礼数,流程顺畅,并无错漏。 完了差事的赵怀,还是特别检查了一下向重的身体,毕竟这孩子也是大病初愈,忙活了那么久一段时间的各种悉心调理,都是为了今天的重要时刻,可不能在典礼上掉链子。 向小夫人也过来专门接见了赵成,毕竟是故人之子,于她自是亲近异常。看到长得越来越像赵武当年的赵成就在面前,向小夫人不禁红了眼眶,怀念起了那些在竹屋隐居时,受保护和照顾的日子。 这似乎是藏在她心里的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赵武虽是夫君之义兄,但毕竟与他相处的时间比与向戌在一起时还要长得多,天长日久,岁月蹉跎,不知不觉中,便暗暗滋生了一丝丝介于“爱人、义兄、好友、知己”之间的微妙情怀:大家都彼此隐藏着这份心动,出奇默契地共同守护着这一丝异样的感觉,一直到去年赵武离世,这份感情,也从来没有机会被拿出来在朗日下晾晒一次。 “请恕吾失礼,连续奔波几日,仪容不堪,可否允许吾借室盥洗一番,再去拜见向叔叔?” 和赵武一样,赵成也有着旺盛的须发,这几天连续赶路,胡茬也都不听话地冒出了一层,感觉上和赵武更像了。 “当然可以,请便!” 向小夫人连忙收起一失的失神,笑着吩咐侍者带赵成先去洗漱,并加了一句:“修容整顿后,即刻请人送来餐食,一路辛苦,请用餐先!” “赵公子,待用餐之后,你休息一下先,补补觉,一路辛苦,待冠礼前一个时辰,吾会叫人来请你,请放心好好休息,唔要客气,似自己屋企一般自在最好啦!” 向小夫人妥善关照完赵成后,就随着管牙师父一起来到向大夫屋里,大家商量如何解决玉佩丢失的问题。 “如果到了吉时,玉佩仲未能揾到,可否另寻多一块来顶替?” 向小夫人虽然也觉得玉佩很重要,但觉得“加冠”更为紧要些,就想请管牙师父寻求一处折中的补救方式。 “唔得嘎!今日加冠同时就要取字了,而取字之由,必由此玉佩方可完成;俾向郑所备之‘武’字玉佩与‘文’字玉佩乃同块原玉所取,同日成器,更何况‘文’佩更有奇绝功能,乃向家先祖寻得仙缘所施法造化,更有缘定向重之归属,顶可以寻得其他来替代呢? 管牙很清楚这块玉与向郑那块‘武’有所不同,为的就是能保护‘文’为主属的玉主人,可以躲避灾祸,及时逃遁之用,现在就差这一样了,再有五个多时辰,就来不及赶上天意相允的吉时行冠礼了。 “如此顶算呢?哎呀!可真正急死人啦!” 向小夫人急得真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四处张望,希望能突然发现那块玉的下落。 就在几个大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个仆人的吵嚷声,越来越大,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眙一下,宾个在外面吵?” 向小夫人吩咐身边的贴身丫头出去看看,不一会儿,丫头神色紧张、一脸惊恐地回来了,一进门,她就大声说道:“夫人,唔好啦,大夫人嘅丫头阿珍出事着!佢嘅颈……颈……” “颈顶么样?快点讲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冰川 照他俩这一趟去到莽呙的全过程,光是在树上测潮水,都过了至少三个三十七分钟,2小时以上;再加上戈壁之行,起码也应该折腾了将近半天以上吧!怎么可能才过了燃一柱香的五分钟? “看起来,我们去到的莽呙那里面,空间大,时间也被放大了,难道是一个‘成比例’的关系?如果是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推算出具体有多大呢?就算咱们去了12个小时,相当于这里的5分钟,那么如果体积也是同样比例对比的话,那么莽呙就应该是114倍大于海羡天所在的呙国!” 木依精于计算,第一时间算出了两地的“时空对照假想比”。 “哇,这么大啊!那里面的景色一定很好看吧?”阿藻有些羡慕的边赞叹,边打听。 “好看是好看,有云、有潮水、有太阳、有星星、有树、有蛇、还有戈壁、岩石和不知道是啥的危险,幸亏有文子,我们才逃出来了,要不然,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木依简单地向阿藻介绍了一下那边的情况。 “那你们还会再去那里吗?或者去巨呙先?”阿藻追问道。 “当然(还/不)去。”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完全相反的两个答案:木依想再去接着看;而文子却已经觉得去得够够的了! “啊,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阿藻被这两人给搞晕了。 “我们还是会再去的,不过呢,可以先去巨呙看看。”木依看了看文子那坚定的表情,就做了让步,提出了与他一致的意见。 “好的,这次祝你们一路顺利吧!我还会在这里守着的,随时迎接你们的返来。”阿藻看到这两个有趣的小伙伴终于统一了意见,也就偷偷笑了一下,做自己该做的工作:坚守岗位,以待归来。 海羡天给绿藻交代过了如何去寻找巨呙,距离莽呙不远,比它的体型还要大上几倍,特征是包裹其外的膜壁发一层微紫的荧光,在深海里特别美丽,当它游动的时候,那一片的海水都被这团巨大的紫光所照亮,象是水中的一颗超级大的紫色星球一般,与四周发黑的海水相对比,特别明亮,特别美丽。 “嗯,这么美的地方,我们一定要领略一下那里的风光啊!”木依新的兴奋点,很快就被这些描述给点燃了,赶紧上前抓住文子的胳膊,撒娇式地一边摇一边央求道:“文子哥哥,快,咱们出发吧!” 文子就受不了她突然来这一招,要是凶巴巴地直接命令他做呢,他也肯定会马上听命而行的;可这种软娇娇的,也在不象她素日里的“女汉子”作风了。 “嗯嗯嗯,好好好,别摇了,别摇了,你手劲太大,我的胳膊都要被你摇断了。我现在就整!” 文子掏出玉佩,凝神定心,把刚才绿藻所描述的“巨呙”形态仔细过了一遍,然后开始组织新一次的“瞬移”。 又是一片刺眼的亮光,绿藻眼前的两人,就在一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如果说上一次“投胎”莽呙的落脚点太不讲究了的话,这一次到“巨呙”的降落地点就舒服得多了:没有被挂在半空中,而是,一个巨大浮雕圆弧的石质粗糙颗粒面上,他俩都陷坐在一颗突起半米左右高的“颗粒”与“颗粒”中间的过渡带上,质感很硬,挺结实,很有安全感———才怪! 因为这是一个倾角在70度左右的坡面上,他俩用手抠紧了手边的“突起”石头颗粒,再慢慢起身往下望去,底下是一大片的雪白的山坡,全部结满了冻得很硬的冰面,滑溜溜的表面,似乎覆盖住了一切。这些冰就象是千年不化的冰川似的,向上面,他们的落脚处,不断升腾着寒气,把他俩冻得浑身一个“激灵”,两人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快快,整件保暖的衣服,这里要冻死人啊!”文子一边尽量缩起自己的全身,重新团蹲下去,一边催促木依。 “好,稍等!” 木依可见不得她亲爱的文子哥哥受一点罪了,更不用说这里的冰冷,与前面去莽呙的温暖完全是两个相反的世界,她直接按照去登冰川高山的户外服标准来,用她的神器木簪很快完成了两套,还加多了两套登山设备:“冰爪、冰镐、冰锥、钉鞋、动力绳、安全带、头盔、快挂、主锁、面罩、护目镜”一样不缺。 换上装备的两人,立即投入了雪山冰川探险的户外模式。 “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雪山!”文子拿着手里的冰镐,示范性地敲打了几下下面最近能触摸得到的冰面,这些冰可真硬,被他只是磕出几个小坑,就不再有什么动静了。 “又到了一个决策时间了:咱们是往下走,还是往上爬?” 木依抱着“颗粒”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的处境:这次是一个真正倾斜得相当陡峭的坡面,往下看,全是起伏的冰川,延绵不绝、深不见底;往上瞅,天空是微紫色的背景,没有云朵,也没有星星,除去可见的紫色天空之外,近前只见一堆又一堆“颗粒”像素般排列,身处其中,无法猜测出上面会是什么,或者,整体的这个侧面,又是什么造型和布局。 “当然是往上了!毕竟是‘站得高、望得远’,上面的视野好啊,这才方便先知道全貌如何,再决定下一次如何去去了。要是降下去,冻人不说,更不知道有多深,这里有多大了!” 文子举起冰镐,拿它当起了指挥棒,向他俩共同的上方指了指,回答道。 “好咧!我先上,你跟紧我,小心别掉下去了噢!” 木依是户外运动的好手,自然又是当起了先锋突击队员。 “你说这里的天,为啥是紫色的呀?这么好看,可是下面为什么会这么冷呢?还有这么多冰封的地方。” 也不是为了炫耀她的体力,木依一边努力向上攀登,一边和文子交谈,这样做,其实也是户外运动的一个常识:怕他中途走丢了,还不知道,所以要没话找话,保持沟通,以确认他就紧跟在后面,是安全的。 “等上去就知道了呗!你慢点儿爬,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玉出 向小夫人一向好脾气,可是今天情况特殊,也就特别心急,对这个一向机灵的贴身丫头突然说个话都结结巴巴的无法理解,就催问道。 “果的颈从右向前,全部黑哂啦!乌蒙蒙的,好吓人!阿珍似乎神智有异,佢平素至爱靓,什么。 “快请赵怀师父来看看!” 管牙此时也无计可施,只管叫人把她先拖回卧房,令人用依床柱用绢带缚住手脚,口中塞绵,让她暂时不能乱跑乱叫,等待赵师父的诊治。 向夫人也进到阿珍卧房,神色沉重,就默许了管牙师父所做的决定,暂且控制住她,不要发疯。 “向夫人,阿珍这两天有咩异常?不出话来。 “怎么向重公子的玉佩会跑到阿珍姑娘的枕芯里来了呢?” 赵怀师父可真是一个情商欠费、不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没意识到这里的气氛正变得尴尬,还老老实实地加了一句评论,这下,大家想避而不谈的话题,被他给彻底挑明了,摊到了向夫人面前,让她不得不表个态,以自证清白。 “衰女!你倒来讲讲清楚,呢块玉佩顶会系你呢度!如果你敢乱讲,看吾仲不撕碎你条口舌!” 向夫人此时可真是怕阿珍开口,又不得不在这种情形之下,故意大声恶言地主动让她回答,就是为了把所有罪过都抛到服侍丫头一个人身上,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被绑住四肢动弹不得,又被塞住口的阿珍此时哪有回答的可能?更何况她的精神错乱,似乎还未有好转,也只是做得无谓的挣扎和呻吟,满身大汗,床上一片狼藉。 向夫人这是骂给大家听的。 “向夫人,你且莫急动怒,阿珍自小服侍你,从郑国而来,无亲无友,若佢品性不佳,夫人也自然不可能拣佢来宋。你且信佢,待佢身体精神好番,再问不迟。顶会如此,其间必有缘由,将来自然可以得知,以嘎多说无益,不如请赵师父先俾佢开着几味药,镇定安神先喽!好唔好?” 管牙此时并不想深究这块玉为什么会出现在阿珍的枕芯里,这事儿还用得着猜吗?但凡是脑袋上顶着个头的正常人,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来,一定和向夫人脱不了干系。但就算是知道了,依向夫人的地位,也只能是想尽办法,帮她开脱此罪啊,怎么可能真地去追究?就算是追究出来结果了,又会对谁有半点好处呢?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他管牙师父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去揽到自己头上。 被封了口的阿珍,睁大了双眼,盯着向夫人严厉的眼神,她完全读懂了:此时的她,必须继续“疯癫”,于是叫嚷、挣扎得更卖力了———强烈的求生欲下,她开始了真正的表演。 “唔———唔———唔唔———”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宁静 文子“等我”这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声音就被一阵“绝对静音”给吞没了。 不仅是“声音”,连他的人,也随着这个“绝对静音”的“此处应有两声”的时长,从依身后消失不见了。 木依感觉不对劲,赶紧回头一看:文子踪影皆无! “文子哥哥———你不要吓我———文子———出来———” 木依带着从没有过的恐惧预感,声音颤抖,冲着坡面下的无底冰川,大声呼唤。 冰川并没有发出山谷般应有的回声,似乎这个“绝对静音”能一瞬间把木依的“呼唤声”也完全屏蔽、吸收,木依听到的所有疑似有人在身后走动在靠近她的行动噪音,其实都是她自己的动作发出来的,但这声音却从正对面传过来,这让她变得疑神疑鬼,不知道身边看不见的地方,到底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或者就在她身边,而独为她所不可见。 连续喊了十多声,都是毫无反应。 木依开始有点儿后悔了,不该提什么要出来“研学游”,搞这个五日假期探险,这下可好,把人给探没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文子是掉到下面的冰川深渊里去了,还是突然被什么“夹层空间”给误吸入了,而让她不得见,或者是不是他自己先偷偷“瞬移”回了呙国想吓吓自己……总之,现在是探险还没有开始进行,找人反成了要务。 这个傻丫头心里全装着文子,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就被困到这里回不去了,只是全心全意地担心着文子的安危、死活。 其实,还真不能怪文子,他也不想突然从这紧张进行中的“探险”里突然抽身不见,只是一阵属于辛吾身体的内急,把他的魂识从这一层又一层的深深梦魇里,被生生硬拉回到了学院宿舍的那张属于他的,月光照射之下更在紧绷着力量的身体里,扭动着,恍惚着,正在做着时空交错时,身体与精神意识重新组合的挣扎过渡。 这是一种被抽丝剥茧般的体验: 这番的时空交错,横在眼前是从左向右迅速翻转的蓝白相间、如瀑布流般布设被“做旧”的那种,支离破碎的连环展示拼图,以及下面那片介于土黄与橙黄色之间的模糊地板图案,这些图,都在剧烈翻转,并且速度在不断加快,就像是突然被按了加速键,这些图像都是在一层层滚动,努力翻回到真实不动的现实世界来。这种还原眼前“真实”的艰难过渡,简直清楚得不得了,辛吾意识清楚,自觉可以用全部的生命来保证:是真的在没有睁开双眼的前提下,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翻转、图案,甚至他可以清楚地认读得出,某些快速飘过的图案中的文字内容,简直可以说是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背记下来! 辛吾怀得一万种担心和不甘,被迫把神魂与身体重合了,终于可以调动这一世的身体了。 眼前还是那个黑黢黢床底,月光投射的位置已经偏移了,反射到王里床底的光线也不像上一次能清楚看到木纹那样清晰,木纹隐没了,还原成一团黑乎乎的色块,被来自上床王里那熟悉的呼噜声,给震动着,似乎能穿透这层木板,让这层黑色块变得虚虚晃晃,似乎有了生命一般,象是在不断往下试探深浅,浮浮沉沉的一块水面的浮木,而他,则是沉在空气的“水”里,眼睁睁地盯着这块浮木的动静。 “起来!” 辛吾的身体完全不用指令,像是直接条件反射般,在一得到“如魂附体”般的“自觉”恢复时,立即弹坐了起来。 床头的栏杆上,还搭着王里的大毛巾,辛吾又是顺手一抓,把脚下的拖鞋一套,起身就往门外跑。 “坚持住!坚持住!” 总算是忍到了卫生间,刚才把辛吾从木依身边硬拽回此世的那一腔“热泉”,总算是痛快地喷泄而出,连例行的收尾“三点头”的动作都不需要做,绝对的一次性“一倾而空”。 “舒服!” 摸到自己肩膀上搭着的大毛巾,辛吾就习惯性的又洗了一遍澡,马马虎虎地前后拍了几下,顾不上全完擦干,就抓着大毛巾,光着上身,也并不觉得冷,晃达晃达地,又摸回了“303”舍,再一次把大毛巾顺手扔到了床头的栏杆上,再次躺下。 此时,月光正好“晒”到了他的腹部:月影下,那几块被练出来的腹肌边缘线勾勒出了漫画上才有的效果,伴着呼吸上下慢慢起伏,还有他的私家随身“小毛裤”,虽然比不上王里那么规模大,但也从肚脐眼下面,薄薄地覆盖了一层,在这月光的低调打光下,配着没有被全擦干的水滴,反射出晶亮的水滴反光,星星点点的,还颇有些别样的意境。 “是个‘毛孩子’!嘻嘻。”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辛吾的脑海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只是觉得,这声音很亲切、很温暖、也很熟悉,但却想不出来到底是谁的声音,似乎大脑里有一块区域的记忆,被什么给封住了,没法准确调出关于这个声音的相关信息。 看着属于自己制造的小风景:那上上下下的起伏,星星点点的游移,辛吾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他此时不想去想什么,也无力去想什么,似乎希望这一份宁静,可以彻底安抚掉大脑中那些不肯休息的神经细胞,不要再那么兴奋了———留下的问题太多,到底是一忘了之呢,还是执著地重新进入,去一一解决? “又睡不着了?” 王里的声音,突然从上面飘了下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里儿,你咋还没睡着?”辛吾没留心到刚才他在欣赏自己的“宁静”之时,王里那熟悉的呼噜声白噪音,也早都停了,心里没有防备,被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问道。 “刚睡了一小会儿,你这一进一出的一折腾,不就又醒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仪式 大家看到阿珍这副模样,都齐刷刷看向赵怀师父,不管谁是谁非,人命最为要紧。 “赵师父!有劳你啦!虽然知你已为迎赵成一夜辛苦未眠,再请坚持一下,为阿珍速开些强力点滴药,让佢镇定先吧!” 管牙向赵师父施礼求助,现在也只有他能暂时稳住局面了。 “放心,开药一事交俾吾啦!”赵怀可不是因为一夜未眠就会失去战斗力的人,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精神百倍。 “大家也都散吧,赶紧各自回去准备两位公子嘅‘加冠’礼,仲要出发去宗庙,需要行一段路程,都得收拾番先!呢度交俾仆人就得个啦!” 管牙开口,大家下台,这等难堪场面,真正是不宜久留。 玉佩失而复得,总算是在“冠礼”前找到了,管牙赶紧命人收好,和另一块“武”字玉佩一起盛放在锦匣内,扣好锁扣,并交代端匣的仆人:千万盯紧,要保证万无一失,不可再一次发生任何意外! 向大夫也得知玉佩被找回,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一点点。这筹备了许久的两个儿子的加冠礼,总算是进入到了正式举行的倒计时。 向府距离向家宗庙只有不到半里路,全体有资格参与此礼的族人们早早穿好礼服,陆续从四面八方,向宗庙汇集了。一时间,这段路,成了向家的专属大道,也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人们抻着脖子,议论纷纷,看到这气派、这排场,都知道是向府家的大事:两位向公子同日加冠,并且还有华元右师亲自到场,那更是被派来护卫的官军把这半里路,直接给封路,进入了“戒严”状态。 为了这场典仪,不仅仅是管牙师父、赵怀师父给忙坏了,那边广康师父也没闲着,承担了所有礼乐的部分,为了排练好所有的仪式音乐,也是倾尽心血地忙碌了大半个月,这才算是把一帮雇请来的乐手,训练成了可以上得了台面的样子。其他三位师父没有明确的工作,都只是被要求,典礼当天,穿着正式的礼服前来共同见证,参加典礼就可以了。 从这看似繁复无比的流程、步骤中,如何进入宗庙,进入后如何举行“加冠”,作为主持人的管牙,早已给两个弟子做了不下五次的推演,让他们谙熟于心:路线、姿态、表情、动作、发言、送礼……一系列的“规定动作”,都是原原本本依照《周礼》相关的要求,严格遵照执行的。 仅仅是参加加冠的服装,兄弟俩每人,都准备了五套!分别按照流程先后分成五个礼匣叠放好,由专人负责协助更衣。 “呵呵,从没试过一天不到,换衫五套!”向郑对换衣服的兴趣不大,但对于套数之多还是有些介意,但穿上照镜子一看,还不错,“眙一下自己,哇,吾今日真正系一个非常英武嘅‘靓仔’!” “生活需要仪式感。” 突然,有一句歌词从向重的脑中响起,可不是嘛!当他和向郑哥哥各在自己的房间,分别由自己的母亲帮忙,亲手穿上典礼的正式仪服第一套的时候,一种很郑重的感觉,就自然升起了。 向郑与向重所穿的这第一套礼服,都是苎麻布制成,通体雪白的“深衣”,唯一的区别是饰边的布料花式不一样:向郑的是红色凤凰花纹的饰边;而向重的却是单纯的青色。 向小夫人清楚,这是因为向夫人的祖父母还都在世,而自己这边,却再无双亲。当她为向重整理系着这件深衣的腰带的时候,看到儿子那已初长成的腰线,雍容典雅的成人之仪已显,想到从小到大的这么多年,不由得喜极而泣,搞到向重反过来安慰她半天: “娘亲,今日系吾之成年,您应该高兴才是!莫再哭啦!” 人可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啊!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就有什么样的心情。 当他俩穿好各自的第一套礼服走到一起汇合时,彼此远远对望,简直如一对玉人初现,风雅倜傥,真令人不由得顿生赞叹! “阿兄,你今天好靓!” 向重首先发言,这套礼服带来的小小矜持,被这兄弟俩的一眼对望,一秒破功,不由得坏笑了起来。 其实,他所“夸赞”的,是那个“双丫髻”的礼仪阶段性发型———对于他来说,还能接受;可是把这发型放在20岁的向郑头上,还真是有些———想笑! 虽然他自己也是这个发型,可仗着小五岁,就在这里放肆地“五十步笑百步”。 “重儿你也系一个靓———细路仔!哈哈哈哈!” 向郑同样,看到摇着“双丫髻”走来的向重,也是忍不住想笑,还拼命憋住,要不是事先管牙师父推演过不下五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要是平常见到向重这种发型,他早都拉弓搭箭,拿这两个“小环环”当靶子练箭玩了。 “阿兄,恭喜你如花似玉!” 向重在说的“如花似玉”,那是因为向郑的衣服花纹,还有那系着“双丫髻”的两根飘带,与衣袖的饰边,所用的是同一种材制。 “重儿你呀,必将青出于蓝!” 同样,扎在向重发髻上的两条扎带,也是与深衣边缘的青色同款、同材料,但整体看上去,比“花花红红”的向郑,可要稳重、清新了很多。 按照去往宗庙流程的先后顺序,管牙师父引领着向大夫与元华右师第一批到达了宗庙;随后是两位向夫人带着向宜、向宁,陪同赵成,第二批到;向郑、向重兄弟俩,则是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到,其余众人,早已事先到达了宗庙冠礼现场,按照管牙师父手下所引领到的规定区域站好,只等仪式的正式开始了。 这时,早到的人们站好位置,人群还未安静,大家社交性小声交谈所带来的轻微骚动,汇成了“嗡嗡嗡”的白噪音,夹杂着天空中飞来看热闹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声音,倒形成了一种闹市的即视感。 直到远远看到,第一批车队要过来了,广康师父指挥着乐手们开始打磬、鼓瑟、弹琴、和声,奏唱起了《玄默》,这些“嗡嗡”声便被乐声一镇,戛然而止,只见到乐手们一边弹,一边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忆梦 “你刚才明明在打呼噜!唉,快急死我了!” 辛吾正在专心“欣赏”着月光下的“小毛裤”一起一伏的闪烁,根本没敢大动作,还是把王里给吵醒了。 “嗯,我自己也听到了,呵呵,不好意思啊!是有点儿声儿大。你刚才说,‘快急死了’,急啥啊?怕尿到床上吗?哈哈哈哈!” 王里谈兴很浓,开启了卧谈互动模式。 “什么什么呀!是梦里,梦里也急,这下面也急,反正都急到一块儿了,这才算是放松了一块儿,至少现在终于舒服一点儿了!就是头还蒙蒙的,有些糊涂,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我把自己给整迷糊了!” 辛吾看着自己“小毛毯”黑森林上悬挂着一的颗晶亮的水珠变小变小,突然消失不见了,注意力被这儿给吸引去了之后,突然觉得很放松,似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被这样清空了一样似的,开始回应王里的调侃。 “嗯,刚才,你这一觉之前,让我给你晃点动静,要急着回去,是哪一段———不,是哪一层梦里去干嘛呀?是急着赶去那里去干没干完的事吗?你的‘老子’哥哥见到了没有啊?” 王里还记得一觉前,辛吾拜托他给点翻身的噪音,帮他再返入梦里去。 “这个,说起来很长,你中间别打断我,我得一口气回忆完,怕一断就给忘了。那个:———一开始吧,就没对去‘老子’的那个梦,不知道咋回事,给跑一个绿皮火车车厢里去了,那里是一个叫‘拾遗’”的地方,要修很多文物似的东西,有个叫‘阳关’的男人,他叫我‘文子’,说是我的大徒弟,还派了一件会变成人的衣服,全身黑乎乎的,贴身胶衣的那种,让这个叫‘亟奥’的人形探子,去其他地方找‘木依’,他还说这个‘木依’总和我在一起,还能解决很多问题,还有一个没见面的二徒弟叫‘独木’,在这个叫‘拾遗’的地方,处理着各层人群的关系,还要办一个什么‘遗博会’啥啥的,记不太清了……后来,亟奥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全身烧得黑乎乎的,然后,在那里,我推断‘阳关’所讲的‘木依’,是‘术’主,和周书亢有些联系———对!重点在这里,我觉得,梦里要找的那个‘木依’就是周书亢!———后来,那个‘阳关’和你一样,给我制造了一些‘吱吱嘎嘎’的噪音,结果这次才回到了‘老子’的那个时代,然后就病了一大场……那一场大病,又让我去到了另一个非常模糊不清的混沌世界,好多盒子,好多光纤相连……再回到‘老子’的时代,就得了一场大病,被一个嫉妒心强的女人给一通作法加下药的,又回到了那个混沌世界,看到了好多漂亮的彗星啊!还把我给划伤了,然后又回到‘老子’时代,外面天气可怪了,一边打雷,一边下雪,总算是醒过来了,又去参加了一个象是‘算命’的卜卦的活动,用一堆草棍算吉凶,要为我和那里的哥哥向郑———他们叫我向重———举行‘冠礼’,你不知道有多麻烦啊!然后———我急啥来着?好象是在那个一段醒一段昏治病过程中的梦里,去到了一个叫‘呙国’的地方,和一个少女,对了,她真的是叫‘木依’,我俩一起帮着这个地方写国书,后来又去到两个大邻居那儿探险考察,先去的‘莽呙’,有好多蛇;后去的‘巨呙’,全是冰川,正跟着‘木依’往山上爬呢,最后就听到她说:‘你说这里的天,为啥是紫色的呀?这么好看,可是下面为什么会这么冷呢?还有这么多冰封的地方。’我也就一边跟着她后面往上爬,一边说:‘等上去就知道了呗!你慢点儿爬,等等我。’———结果,‘等’字刚出口,这下面尿急,一个激灵,这魂儿就‘嗖’得一下子,回到这床上了。 “完了?” “大块儿的,完了;要说细节嘛,还有得讲,讲到天亮,都讲不完,恐怕。哎呀!累死我了!我这哪是在睡觉啊,简直比起来真忙还要忙一万倍!” 辛吾一边看着自己的“小森林”水珠一颗一颗幻灭,一边让大脑把前面这一段梦中的所见所闻,拣重点线索,给勾勒出了一个框架,拉了一长堆线索给王里一一倒出来———实在是太过真实,他无法相信,那只是梦,说实话。 “你确定这些都是这一小觉里梦到的?这么多?这么复杂?” 王里重重地翻了一个身,把脸探出了床头,往下看,那是一副“不可思异”的震惊表情。 “嗯!应该还没有全想起来,不过,能记得起的大事件,我都说了。” 辛吾可是记忆力相当惊人的,他所能记住的,也必是真实发生过的,这点王里清楚。 “可是,这不太可能啊!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王里把最震惊的疑问点提出来了。 “几点?”辛吾有手机,可是懒得去翻。 “凌晨两点过十分!你才睡了半个小时多五分钟,就能跑这么多地方,折腾了这么多事?也太厉害了吧!人家睡觉是休息,你睡觉是旅游啊!跟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 王里把手机上的锁屏页打开伸手探下来,把钟表时间对着辛吾的面前,让他看。 “啊?!才半个小时?完了完了,才上过厕所,这肾肯定有问题了!” 辛吾本来一直盯着轻柔的月光装饰的小水滴那微微的亮度,突然被这电子蓝光一晃,猛间觉得好刺眼,稍微缩小了眼睛盯住王里的手机一看,“2:10”清清楚楚。 “去你的!谁管你蓄一泡尿用多长时间,我是说,你能在这35分钟里,去那么多地方,干那么多事,见那么多人,尤其,尤其是你还确定,周书亢也在你的梦里?还给人家取了一个新名字,叫‘木依’,呵呵,说,你们还在梦里干嘛了?有没有———啊?哈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冠礼 “矧机缄,小天而小地。天人而一理。玄默无为,无所那而不包,无所而不知。下耳那而听,高目而视。五行六气四时,尊而卑,广大也而无私,得其宜。反风而退舍,同此机而同此一气。 隘六合无形而莫测,转一元无穷而不息。其五行广大而无极,连四时无声而有色。缄默何人识,寂寂寂。密运阴阳道体,神功刚德,为民之则之则。借问何因,幽人玄默。 俱造化,化化生生。四时五行,利贞元亨。寒暑也需阴晴,不言而那有听。雷霆而号令,杳杳而明证。洪纤高下,各戴生成。 天无尔也而无我,天无可也那而无不可。均化育,溥化育,溥仁恩,无厚无薄。泯声默运机缄,无此无他。列宿森罗,均照耀时宪而何,奉若而何,玄默而如何,中介而如何。何必如悬河。天无言,所普遍而多。 宇量也恢恢。神游於冲虚之外,赋性於天壤之垓。与道而同化,与物而无媒。踪迹脱尘埃。深芽院,小亭台,任汝去还来。来玄默如呆,时世任疑猜。葛天也无怀,太古风回,古风回。三缄今不发,有日好怀开。” 广康师父给向家兄弟讲过这个《玄默》,一共分五段,分别是: “小天地、隘六合、俱造化、忘物我、同道化” 初听之时,他们并没有什么感觉,而直到今天,在他们俩的“成人礼”的这一个特殊的时间点,被拿来当“入场式”的背景音乐,他们心灵中的那一层“蒙版”就这么被一段音乐、一首长歌给轻轻揭开了,那里面之前看不懂、听不明的东西,似乎一下子就被他们此时的心灵所吸收、融合到了骨血和灵魂之中去了似的。 向重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从没有象现在这几步走得那么稳健、响亮。 向郑看了看向重,眼神与他交汇处,微眨了一下,眼眸间竟然出现了罕见的晶晶亮的东西。 来参加“冠礼”的众位亲友虽然不是每一位都是饱学之士,也不乏妇孺夹杂其间,但当大家听到这一段比一段曲调单纯、节奏缓慢,却意境深远的礼曲,都会变得肃立不言,收敛起放松的姿容,都能不由地感受得到其中的高远之意。 正如此曲名,洞察玄妙,却以默默无言倾心去听,一百个人耳中,自有一百种理解,却都跳不开这些旋律和词中意思所囊括的天机真理,让今天这仪式感的庄重性,又平添了几分不一般。 静,静的力量,尤其是明明有数百人在场,人人皆有口,而人人皆无言,单指剩下歌者乐者的《玄默》唱词在空气中鸣传,似乎这一曲之下,天人合一,上天以此曲相授人间世间玄妙,可闻天机,唯有此机!那世上凡人怎能不个个噤若寒蝉、缄口不言。 伴随着此乐的一咏三叹,吉时到了,歌乐声齐落。管牙就给向大夫递上祈福用的香,示意可以正式开始了。 向郑、向重已按指点,并列正襟立坐于宗庙祖宗牌位之前指定席垫上。 此时的他俩,均已换毕了典礼的第二套装扮,重点是发型:那个令两人都感到“害羞”并相互嘲笑的“双丫髻”总算是被拆掉重梳了,现在都换成了单只全束顶发髻,由二尺二寸宽的黑色淄纚扎束着,长六尺的长度,足以留余两条飘带,轻搭在颈后,向郑的垂至腰背之间,向重身短,便直接拂经脚底,垂搭到了地面。在发团之间,都横插有一支美丽晶莹玉石质地的冠笄,一白一青,均从内向外渗透着凛然正气和清洁,透着谦谦君子的湿润之气,秀色可鉴,这种简洁发饰的搭配,白、青色笄配黑色的淄纚束带,在清纯之间,那英气少气的稳重感,油然而生。 冠礼的主人向大夫今天是以一袭正官仪服,立在宗庙正堂中央,接过香柱,又看了看两个少年英气初长成的儿子,一脸欣慰,清了清嗓,开始按照管牙师父所排演的步骤,向在场的各位宗亲、嘉宾好友们致辞: “家中犬儿,向郑向重,时年分允,十六二十,择选吉日,延约嘉宾,鼓瑟吹笙,成其冠礼。” 广康师父的乐队,适时地加入了背景音,一声清脆的打击乐,把典礼的节奏,一一展现于众人面前,用以迎接下一位典礼重要人物的出场。 作为“大宾”的华元右师今天的装扮也是相当隆重,身着玄端服,无任何章彩纹饰,可谓“正直端方”,恰合其品行,更彰显了这样身份的能被请来任此加冠礼的“大宾”,真正是“实至名归”。 仪式侍者端上了第一次加冠的重要一冠:“淄布冠”:太古冠布,这个緇布冠,是当时士人们常戴的那种样子,但对于向重来说,要高大许多,后面在脖子的位置是系带子的地方,用青组缨打结系好。 华元右师接过侍者送上来的“淄布冠”,象征性地接了一下,就过渡给了“赞冠”者赵成,由赵成亲自动手,为两位向家兄弟分别戴冠、系带,他这边手法娴熟却故意把动作放慢地给他们戴着这第一顶冠:仪式感超强! 赵成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在给两位系冠之后,都绕至前面仔细端详,确保冠顶完全平整、中正,无一分歪斜,调整角度,以及后面的头围松紧,还有系带的打结,也是非常讲究的结法,美观且结实,确保两位如果行动起来,也不会松晃一下,就使冠有任何歪斜或掉落的可能,确保“美好”的成人形象。 待两人全部妆毕,华元右师那边,便开始诵起了第一次加冠的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华元右师念得很慢,广康师父调教下的乐队,为两位公子的第一次加冠,在右师朗诵的同时,同步演奏了第二遍,直到两人都完成了第一次完美的“蜕变”,最后以一声清脆的铃音,结束了“加冠”的第一个回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暗号 “有啥?有啥?就你想象力丰富!你咋不说说你和伊娃有没有那个啥,那个啥———哈?” 辛吾抬腿就把王里的床底踹了一脚,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硬质的木板不可能把王里真踹动半分,倒是他自己的光脚骨头给撞得有些生疼,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王里听到了,惹得他哈哈大笑:“我们没啥,你的脚那个啥了吧,哈哈!” “当然没啥,我的脚也没啥!哼!” 辛吾用手偷偷揉了揉被撞疼的脚趾,坚持着嘴硬。 “唉!说真的,你光梦到周大美女了,有没有梦到我?难道你神游了这么多地方,没有一个地方带上我?” 王里收回他垂下来的手机,用手机边敲打了一下床架边的护栏,接着问道。 “谁知道梦里哪个是你!除非你告诉我,你会以什么样子在我梦中出现,实在是见太多人了,搞不清楚啊!” 辛吾仔细回忆了一下,梦里像王里这么胖、这么高大的家伙……似乎没有谁的体形和他一样,也没有什么与此世相同的习性之类的个性化特征,就连习惯用语也没有一样的,应该是没有吧!除非他化身其他人物或东西出现。 “唉!还好兄弟呢!这一天天的,白和你混了,‘重色轻友’,有好玩的,都不带上我,哼!” 王里有些失望,于是调侃回来。 “啥啥好玩呀!哪哪都是要命的,要命的地方,我带你干嘛?” 一想到那些梦境里让人惊魂的经历,辛吾觉得,还是不要让王里陪着一起遭罪比较好。 “不会都是‘要命’的吧?我不信,就没有好玩、好看的?你是不是很过瘾啊?说真的,要是真出去玩,你觉得和我一起好玩,还是和周大美女更好玩儿一些?” 王里似乎有些欠揍,把自己和周书亢同位而比:他们哪有可比性啊!一个校花,一个校草的。 “这个嘛!你俩都有各自的好,要说梦里去的地方吧,大多数地方,还是带着书亢去玩,会更有意思一些;你嘛!嘿嘿……” 辛吾想到了梦里“木依”的那些神技,还有处处“女士优先”的开拓劲儿,他真得是挺舒服的,就对王里抱歉地“嘿嘿”了。 “看吧看吧,还是‘重色轻友’,我就没说错!唉,白辛苦‘伺候’了你这么多,白瞎了。唉,没天理啊!” 王里虽然这么说,但也并没有真地生气,稍一停顿,又不死心,又有了新的主意:“辛吾,要不这样,我和你现在就弄个约定,整个‘暗号’啥的,等你再次进到哪一层的哪一段梦里了,如果有和咱俩现在约定一样的动作或话,就知道,那个是我,你说这样好不好?” 辛吾觉得王里说得也有些道理,把腿在床上搭了一个躺姿下的‘二郎腿’,形成一个稳定的金字塔型,抖动着冲着天空的那右脚板底,赞同道:“好!说吧,啥‘暗号’?” “啊———我想想噢———说一句话:‘天王盖地虎?’你对个‘宝塔镇河妖’?” “行了吧你!我知道你是你爷爷看大的,用不着这么古老的样板戏词吧!万一那个地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看戏?或者,你根本那时就不是一个会讲中国话的人,或者就干脆不是一个人———” “你才不是人!” “嘻嘻,我就打个比方,我错了!我错了:你是个‘人’,是个‘好人’,是个‘大好人’,行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我接着说的啊:我就说一句,说一句———啥好呢?”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 “喂!太长了吧!再说了,这是男女之间表达爱情的话,你难道在我梦里会是个女生,要我来给你说这么长气肉麻的话?‘气———息’你想什么呢?要我娶你?哈哈!” 辛吾脚板底抖动得更快了,听到王里把周星驰电影中的名言讲出来,笑得腹部小森林与“金字塔”顶的“峰顶”一起剧烈抖动起伏起来。 “啊啊———呸呸呸,不说这句,不说这句,要不然,就不说话了,用动作?我把你哪个地方打一下?” “打我?你敢不敢想出个更厉害一点的‘暗号’!尽想着欺负我了。” 王里停止了右腿“金字塔”尖的抖动,又换了一条腿,改成了搭左脚底板冲天。 王里想得有些兴奋,为了更好地打开思路,又隆重地翻了一个身,把床板压得“咯吱咯吱”一通好响。 “要不这样,我在哪长一颗胎记吧!就像投胎,被谁一脚踹出来那种,屁股上?唉,不太方便查看,万一投成了女生;要不,就在左胳膊上,就那个打疫苗的地方,长一块心形的胎记,怎么样?这个记号,可行不可行?” 王里一边摸着自己左胳膊上的那个打疫苗留下的疤痕,一边打趣地建议道。 “你都说万一是女生,我怎么方便查看呢?没事,‘哎,来一个,让我撸起你的袖子,看一下?’你这不还是瞎设计嘛!” 辛吾打着哈哈,嘴里说着不行,心里却不由地在想象着:要是那个“木依”允许让她查看一个左上臂……唉,不行不行,打住打住!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都怪王里,瞎引导! “唉!这样啊,算了,找一个遮不住的地方,那个,左眉头的眉毛里藏一颗痣!这样总行了吧?不用‘非礼’,总不会有人总把脸遮着吧!” 王里总算是满身上下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嗯,这还差不多!好吧,你自个儿也记住啊,不要把特征给搞错了。哈哈!” 辛吾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木依的长像,她的眉头里,并没有一颗黑痣;其他人呢?没太仔细看这个眉毛,等再回去了,一定认真观察一下———不过,这是现在才约定的,之前进入的里面,肯定是没有这个记号的了;就注意一下以后的吧!———不过,里面的时间轴好乱,哪段是哪段的‘之前’;哪段又是哪段的‘之后’呢?哎!好烧脑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行礼 不知道为什么,向重听到这一声清脆的“叮———”,居然联想到了拳击台上的两个拳手刚刚互相扑打完第一个回合,被中场铃声,一秒分开。 “对啊!此时此刻,为什么我心里会有一种很紧张、很激动,还很想哭的感觉?” 向重自问,突然间有点明白,刚才在向郑眼中看到了晶晶亮的东西,是怎么会自己就冒出来的了。 他俩彼此望向对方,欣赏着成长为“成年人”第一步的样子,当照镜子般,那是一种颇为新鲜的感觉:那顶“淄布冠”全色为黑,是为“玄端”,除了发型不一样,从上到下,这第一版本的“成年”打扮中的鞋子也不一样了:都是黑色鞋头那块青色絇和鞋底边繶、鞋口纯的那半寸边饰,都是之前从没有见过的样式。 管牙师傅教过,此时,他们应要向祖宗再行大礼一次,于是规规矩矩照做,动作一丝不苟。 接着,侍者过来,先是帮着他俩脱下了原来的那套仪服,又把一套“纯白”的服装给他俩换上:白淄布质地的上衣、下裳,连鞋子都换成了同色系的纯白色。再等看这第二顶冠:白鹿皮制成的“皮弁冠”,再各配以一枝纯白色的玉笄。 赵成帮助他们把第一顶“玄端”解开后面的系带,小心放回了托盘上,又拿起了第二顶“皮弁冠”给他们扣在发髻上,仔细系好白色的系带。 两个纯玉一般的人物,似雕像一般出示在典礼中央,比起之前那套全黑的装扮,仙气飘飘,不由得令堂下观者皆暗自赞叹,尤其是两位向夫人,那各是一脸的欣赏和陶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向宜向宁也都指着两位哥哥,发出“哇噢!”的赞叹声。 等第二套仪服全部穿着完成,华元右师口中随即诵出:“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真是一表人才啊!” “果然向门一世,世家风范啊!” “向氏之后,人才辈出!” …… 观礼嘉宾轻轻互相交口赞叹着这换装后的两位向公子。 听到这些细碎的声音,而并不以为扰了典礼肃静的,自然是今天的主人向戌自己了,他微微抿着嘴角,露出不易被察觉的一丝欣喜之笑。 接下来,就到了最后一套仪服的换装时间了。侍者送上的新装是“爵弁服”:丝制玄衣,浅红色纁裳、淄带系腰间,赤黄色蔽膝韎鞥,这么昂贵的材料、鲜艳的颜色,让之前的纯黑、纯白,一下变得索然无味,丰富的色彩之上,必有更加鲜艳的“冠”:这第三顶冠是外玄里红,黑红相间,再配上一枝黑玉质地的笄,系于颌下的纮也不再是一条纯单色的系带了,而换成了缁色纁边,和这款仪服一致,黑色带配浅红边的带子,系扎起来,更有了丰富的层次感。最下面,这次换了浅红纁色为主色调的鞋,再配上黑色絇和鞋底边繶、鞋口纯的那半寸边饰,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富贵”之感———这有了“地位”,就是不一样啊! 待赵成满意地放下了给向重扶正顶上“爵弁”冠之后,把双手收回长袖之内,退至一旁,由元华右师开始为第三次的加冠送上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除了这三段大宾专属祝辞之外,广康师傅的乐队歌者,一直就在以轻乐轻声合唱的《醴辞》作着背景音,他们唱的是:“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最后,由向大夫作为主人,给所有在场嘉宾敬酒,并致辞道: “旨酒既清,嘉荐亶时,始加元服,兄弟具来,孝友时格,永乃保之。旨酒既湑,嘉荐伊脯。乃申尔服,礼仪有序。祭此嘉爵,承天之祜。旨酒令芳,笾豆有楚。咸加尔服,肴升折俎。承天之庆,受福无疆。” 这是管牙师傅事先为向大夫准备好的《醮辞》。 向重一边认真聆听,一边在心里翻腾着少年正在蜕变的情怀,心想,前面忙了那么久,才选定了这么一个美好吉祥的日子,虽然看上去,只不过是换上了几套成年人的服饰,听了几段祝福语,但仪式之后,还真的是有一种自觉,在对自己的内心里,认真说:从今天起,我长大了,不再是一个小屁孩了,就要把那些属于少年儿童的心性全部都抛弃掉了;从今天起,自己就是一个被大家所认可的成年人了!我得有着“大人一般”的情操,要有威仪,要培养美德;祝辞里说希望自己能“万寿无疆、大福大禄”,说真的,还真没有想过,要活那么久,也并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但毕竟这些好话,放在那个时代,是非常吉利的,就权当“吉祥话”,努力让自己全盘用心接受吧! 两位向夫人,此时被管牙先生安排到了正堂祖宗的牌位前,向郑、向重分别对应着自己的母亲立好,然后行大礼,“加冠”的环节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两位向夫人分别给自己的儿子送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两块“文”、“武”玉佩———就包括那块失而复得的“文”字玉佩,这就到了“取字”的环节了。 又是请上了华元右师,旁边侍者端来“取字”专用笔墨和大红色丝帛,然后由他执笔,分别写下了“伯武甫”和“仲文甫”,又将写好的两片丝帛,向来观礼的嘉宾展示一番后,重新收好,合匣一起,郑重分别授予兄弟俩。 之后,华元右师接着念诵起了为受冠者赐字的《字辞》: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 广康师傅的乐队又演奏起了《神人畅》,把两位向公子今日加冠的仪式,推向了高潮。 伴随着这悠扬的“尧弹琴,神降其室”的古曲,典礼侍者又抱上了两只长尾雉鸡,颈部都有白色颈圈,与金属绿色的颈部,形成显著的对比。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诀窍 商量妥了“眉间痣”作为王里的另世独有标记,两人就不自觉地同时摸了摸自己的双眉,现世里,谁也没长啊! “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就没我呢?不服气,呵呵。那个,你再试试,或者下一趟里,哥们儿我就和你一起‘传奇’了!” 王里对辛吾有这么多“奇遇”,很是羡慕,不管现实中,还是梦境中,他都是自己全方位的“超级偶像”。 “你以为我想?要知道,人的能量是有限的啊!本来想省着点用,还要留着精力完成论文呢,这下可好,这好好睡个觉吧,在里面消耗的精力可比醒着要大多了!还没完没了!最可恨的是,我还一件都忘不掉,全都像是有录像功能似的,记得一清二楚的,根本没得逃。” 辛吾开始“凡尔赛”式地夸耀自己“记忆力超群”了。 “你可拉倒吧!能记住这么多神奇的经历,这可是上天给你的恩赐啊!换别人,他还不给呢,咋不让我梦到和大美女那啥啥啥啊?!” 王里也能睡,也偶而作梦,可是都不怎么能记得住,更别说准确复述梦境了。 “你就只知道那‘啥啥啥’,唉!没救了。” 辛吾叹一口气,不打算再纠结这事,砸吧了一下嘴,回到“痛点”话题,“不过,里儿,你说怪不怪,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些梦里,有和我和论文相符合的地方,就比如那个到处都是光纤线、闪光盒子的糊里糊涂的世界;还有其他的一些,看上去是乱七八糟,但好像都是在一步一步按照我论文中所说的那些理论进行实境推演似的,这种直觉,特别奇怪,就是莫名其妙地坚信,你说,这是不是你说的‘上帝’恩赐给我的信心?” “是啊,我就说嘛!你就是一个‘传奇’!我也一直觉得你的论文很有道理,有新意,是足以撼动目前传统经典世界观的,胡涂公觉得你写得不好,那是他不够了解你啊!你的这种看世界的建模方式,那可是绝对绝对的首创啊!要不这样,你就来一把猛的,等一会儿,你要是再能入梦成功,你把他老人家也带进去,让他亲眼见识一下,你写的到底是不是很有道理?” 王里越吹越开心,都打起了胡涂公的主意了。 “呵呵,你想得倒美!我要是有这本事,就先带你去啦!” 辛吾虽然是这么说,却在脑海里盘点了一圈“梦中人”,研究了一遍,这里面有没有像胡涂公的人,似乎也没有完全匹配的。或者,他老人家,也换了一副身份? “哎,说真的,能不能传授哥们儿一点秘诀啊?到底怎么样才能‘定制’梦的去向?比如说,你刚才中间醒来两次,都能回到‘老子’时代去,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王里还是不死心,准备“死乞白赖”也想跟上去。 “我的方法,也不一定对你有效啊?我说了,你照做?看看行不行?” 辛吾当然不吝惜传授经验了,但这种只能意会,很难言传的东西,还真得很需要“多练习”才可以啊! “行行行,你说你说!” 王里很开心,马上在床上重新摆正身体,认真躺好,就等着辛吾的讲解教学了。 “这个嘛,你要是学,得有一个相对固定的入睡姿势:一般是侧卧比较舒服,把脸贴在一个能被半包起来的夹角最好,当然不要挡住鼻子,要喘气得嘛!胳膊伸开,舒展一点儿,这样睡着了有动作,才耍得开嘛!还有腿也要搭好,中间夹一点被子,尤其是像你大腿比小腿肥那么多,要是不在膝盖的位置夹厚点打平的话,你的腰会睡疼的。等这样全身所有部分都安排到最轻松、最舒服,没有任何压迫感的时候了,就可以进入睡眠了。闭上眼,让眼睛盯着闭上眼皮后的世界,是的,全黑的也要盯着看。因为你盯一会儿,就不黑了,会有很多小光点,旋转着出现,然后就象进入了一个长长的、弯弯曲曲、拐来扭去的隧道,想象你是一个红细胞,正飘在你的血管里,被血流带着往前飘,被冲着不断前进、前进、前进……” 就在这轻轻的絮絮叨叨式的讲解中,王里的呼噜声,巨雷一般地响起…… “行了!成功了!” 辛吾这种“催眠体验”式的“边教边做”,在他没有钻进自己的“隧道”之前,先成功地把王里送进了梦乡;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辛吾入梦的方式有很多种,被王里特有的呼噜声送走,也是其中一种,这几年的“上下床”时光里,非常有效。 说了,是“非常有效”。 就在王里那震撼夜空的超级呼噜声响起不久,辛吾就在这股强劲声波作用下,成功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春风旦入玉门关———直教胡人飞满天” “快看,快看!又掉下来一个,快接住!” “哟!这个好看,细皮嫩肉的,一定能换好多钱,快装进去!” …… 四周有很多不同的声音,辛吾根本还没来得及睁眼看清楚四周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个麻袋从头到脚罩住,还从外面给系紧了,然后就被甩到了什么硬硬的木板上,旁边还有其他一样正在奋力蠕动着的———“人”?被挤压到一起,热气腾腾的体温互相渗透、传递着———是“活”的。 接着身下的木板开始剧烈颠簸了,辛吾与旁边堆挤在一起的其他“人”都在互相使着蛮劲儿彼此争取着更多的生存空间,最起码,要呼吸啊!不能让气道被阻挡,或者胸部被压迫,这些可都是致命的。 “啊!” “哎哟!” “放开我!” 各种声音一起乱喊,虽然杂乱,可听得出来,全都是男孩子的声音。 辛吾猜测,这里应该是一起“男童”群体拐卖事件的现场,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他们刚才还诗中说“胡人飞满天”———自己现在应该是一个“胡人”的小孩,或者是一群胡人小孩中的一个。至于是怎么给“飞满天”,又怎么给一掉下来就被人抓了要去卖,还说“细皮嫩肉换好多钱”,看来这次“投胎”颜值有点超标了,给自己惹来了“卖身”之祸,就不知道这个买主是谁,买来是要吃、要玩还是要杀? ———啊!不妙!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访落 要不是事先管牙师傅曾交代过流程,这两只漂亮长尾雉鸡的现身,一定会让向郑以为,开大宴的时刻到了! 这两个重要的道具,是供他俩最后礼毕后,游走拜谒乡大夫等人专用的,而不是用来祭大家的“五脏神”。 向大夫此时,恭敬地送“大宾”华元右师到向家宗庙门外,再次向他敬酒,同时赠上了由五匹帛和两张鹿皮组成的“束帛俪皮”,还有一批祭祀羊肉,都交给右师的随从们收下作为礼物,感谢此次相助。 作为来参加此“冠礼”的众嘉宾、亲友,这个时候才算是到了去正式赴宴的时间,大家由管牙安排的侍者引路,步出宗庙,向专设的宴宾处走去。 众宾先去用餐,而两位主角,此时却又换好了新的礼服,戴着礼帽,一人抱着一只“道具鸡”,开始了逐门逐户的拜访,这些“被家访户”中,包括有宗亲中的重要长辈、乡大夫等,按规矩,得去一一求赐福和指教。 在去拜见各位长辈要人家的路上,赞冠者赵成并没有急着去吃大宴,而是忠实地履行着一个“前辈”应尽的指引责任,一边陪着两位华服玉服的公子前行,一边讲述着当年他行完冠礼后,父亲也曾告诉过他关于拜访长辈,会有怎样的故事。 “吾父曾说,昔日冠后,先去见了栾武子,武子:‘美哉!昔吾逮事庄主,华刚荣颖,实之不知,请务实乎。’;复去见宣子,宣子曰:‘美哉!惜也,吾老矣!’;再去见范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贤者宠至而益戒,不足者为宠骄。故兴王赏谏臣,逸王罚之。吾闻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听于民,于是乎使工诵谏于朝,在列者献诗使勿兜,见风听胪言于市,辨祆祥于谣,考百事于朝,问谤誉于路,有邪而正之,尽戒之术也。先王疾是骄也。’;再见郄驹伯,驹伯曰:‘美哉!然而壮不若老者多矣。’;见韩献子,献子曰:‘戒之,此谓成人。成人在始与善,始与善,善进善,不善蔑由至矣;始与不善,不善进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产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犹宫室之有墙屋也,粪除而已,又何加焉。’;最后见智武子,武子曰:‘吾子勉之,成、宣之后而老为大地,非耻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民导前志以佐先君,导法而卒以政,可不谓文乎?夫宣子尽谏于襄、灵,以谏取恶习,不惮死进,可不谓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纳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济。’” 赵成的记忆力如此之好,经父亲转述的这些陈年旧事,他居然转述得一字不差,可见,这些劝告也早已深刻在他自己的心底了。 “如此说来,栾武子、宣子、驹伯三人只言华表,明在赞叹年轻之美,实则更关心自己的年华老去,并没有更多经验相传;而范文子、韩献子之‘劝戒’,更为深刻,是为真正小辈前途做指引;智武子之劝则更进一步,直接把‘忠’义的道理深植于心。六人两面,由平入深,倒是真正令人受益不浅啊!” 向郑快人快语,把听来的这段“故事”中的六位大人物,做了一个小评论,总结了出来。 而听完赵成转述的赵武伯伯当年此境所受教诲,向重也把这些词,仔细在心头研磨了几番,结合向郑的分析后,也默默记下,期待着将要进入的第一个“族长”家里,会得到怎样的一种“教诲”呢?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就是,可能是因为向重年纪还小,各位族人乡亲的,都把“美哉!”这样的好词,送给了他抱着的鸡尾巴和他华美的衣服,而并没有为他今后的人生道路提点什么;而向郑却因为年长,又是向家长子,平日里豪侠气结交的兄弟们也更多些,这些家长们自然会对他,更多一些赞颂之词、劝勉之词。 收获了一路的“正能量”,向重心中默默有些小失望,这一圈走下来,居然没有一位长辈,算得上是他的“知音”,能够真正为他提醒些什么,直到最后这一家,原本因为此人过于低调,在族中也寂寂无名,本想放弃不进去拜见了,但向重手中抱了一路的鸡,替他们做了决定,在即将准备转身回去参加大宴的前一秒,这只鸡像是被什么召唤了一番,挣扎着从向重怀中扑出去,飞落到了地上,并且向着这家大敞开着的破败院门径直冲了进去,还一路“咕咕咕”地叫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鸡跑了,自然是要追的;更何况,这家虽然破败,但按辈份,也应该是要进去拜访拜访的。 “兄长们如若不愿,可以在此静候片刻或先行返回,吾进去拜见一二便出来。” 向重看到了向郑与赵成都是一副急于赶回宴厅的样子,便提出了自己一人前去拜见这户。 “唉!顶可以咁讲,今日系吾哋兄弟吉日,必然同行共返,为兄与你同进。” 向郑看到向重这么坚持,也就悄悄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收起想赶回去吃大席的心,决定把这仪式进行到底。 于是,向郑抱着那只没有飞的鸡,随着向重一起,赵成尾随在最后,三人一起走到院门外,由向重轻叩木门,高声念问: “晚辈仲文甫、携兄伯武甫,今日加冠,特来拜谒族中长辈,请问可唔可以入来?” 没有人声的回应,那只跑进去的鸡“咕咕”叫着代替回答着。 “咚咚咚!” 向重又加重了一点力量,叩了三下门板,再次高声念问了一遍。 “无人应声,怕是家里根本就冇人吧!” 向郑觉得应该不是向重喊的音量不够大。 “咕咕咕……” 这次叫的,是向郑怀中的那只鸡,也挣扎着一边叫,一边跳下地,直往院里蹿了进去。 “行吧行吧!佢哋俩个都咁么急,估计呢个人肯定系呢度,并且同呢两只鸡,仲系老友听!” 向郑看到两人都手中空空了,抱着双臂,哈哈大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风语 辛吾心中暗念不妙,正想努力给自己争取空间,一股混杂着浓烈长毛牲畜体味、尿臊味、血腥味的“五味杂陈”化学攻击,突然来袭,这股气味很是强大,直接把他的意识带去了另一个世界,而身体,则放弃了挣扎,软绵绵地蹋了下来,再也不动了。 意识飘渺,辛吾感觉自己正游荡在要不要从这个“胡天胡地”里彻底飘走的“思想斗争”里,犹豫间,还是决定落回这个小小的“胡人小孩”身躯里。 再一睁眼,眼前已不再是“大窟窿、小眼睛”的粗刺麻袋片的布料块了,高大的粗粒石墙,横在面前,左右望去,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子们,左右躺了一排,手上都被铁链捆绑着串成了串,脚部,也是三、五人一组,共“享”着一长条长木制成的“脚枷”伺候。 而他们所呆的地方,似乎是一个长条的过道,刚刚好的容纳完了所有的小孩子,距离眼前的高大石墙,也不过是一只成人脚长的距离。顺着石墙往上望去,是一个穹顶的结构,这片石墙与顶部是浑然一体的———这根本就是一个“山洞”,所谓“石墙”,是山洞的本体,而他们所呆着的这个“房间”,才是真正后挖出来的。 大多数的孩子睡着了,互相抱着的多,也有的还醒着,小身体独自蜷缩成一团,还有的在偷偷地低声抽泣。 在过道的尽头,守卫着他们的那个大胖子正趴在不远处的门口木桌上,桌上一盏小油灯的火苗,正被他或长或短、节奏极不均匀的呼噜声所带来的气流,吹得一闪一闪,让光忽亮忽暗,火苗也摇摆不定,使得这群孩子们,明明绝大多数都是睡着了的,而他们的身影,尤其是脚枷、锁链所来的的黑色剪影,却像是活了一般,疯狂加大着“封锁”的密度,而孩子们,似乎是在睡梦中,都在拼命四处躲闪、挣扎着,想逃出这里。 灯光游兴很足,尽情用光影表演着自己杜撰的情节。 辛吾判断,现在应该正是三更半夜的丑时左右。 “咣当!” 辛吾下意识的抬头摸脸,系缚在细细手腕上的锁链碰撞出了“炸耳”的响声———实在是这里太静了,这动静在他听起来,是相当刺耳,所幸并没有把远处那个大胖子看守吵醒。 确定没有被看守发现,辛吾紧张到提起不敢喘息的那口气,总算可以慢慢呼了出来。 他刚想再缩一下脚,却发现两脚被木枷的小洞卡得死死的,再加上左右各有一位也被枷在一起,根本就拽不动,只好握紧腕部的铁链,不让它们发出声音,妥协地让整个身体下移,把屁股往下挪了挪窝,好让被拉直的膝关节换一个角度,曲起腿来,放松一下内腿的筋骨肌肉,那股酸痛的感觉,才算是稍微得到了一点缓解。 那阵若有若无的低低哭泣声,也随着辛吾的这一番动静而变得倏然不见了,这个在努力“装睡”的某哭泣小男孩以装睡不动的姿态,隐没在了这一排沉睡的小孩子中,伴着这昏暗摇摆的灯光照明,根本没办法找出来。 辛吾轻轻抻起脖子,右右打量了一番,复又躺下,睁大了双眼,紧盯着正上方的穹顶,火苗没有放弃任何角落,在穹顶上“兴笔”做画,为他不停地表演着狰狞的械具投影。 “唉!草率了,草率了!这次可真是没选好‘降落’地点和身份啊!” 辛吾安慰着自己,这只是梦而矣,再不济,不喜欢,可以再睡回去离开啊! 奇怪的是,他努力闭上的眼睛,会不受控制地反复睁开,大脑一片清醒,哪有一丝睡意! “看来,这趟‘旅程’,也是必经之路,不得不认真面对了。好吧,只要死不了,就陪他们玩一把。” 辛吾给自己打着气,一副“玩世不恭,爷是来玩儿的!”的态度先摆好,多多少少可以“阿q”一点,让自己,不至于被眼前的困境给直接吓趴下了。 夜正深,周边这一排,满满都是人,但是这山洞内的空气却并不显得缺氧,这得感谢那扇破木门,正在被狂风拍打着,不断从缝隙中,给这里换着饱含着“沙尘”的全新空气,这漏进来的风,在室内盘旋着,打着转儿,把孩子们的睡姿,一度都吹成了团缩“蛋”版。 孩子们身上根本就没有盖任何被子,全都是穿着刚被抓来时各自家里的衣服,好多都被撕破了,一片狼藉,就像是一群小难民在逃荒路上,又被一通打劫过了的样子。 “丝———” 辛吾也被新一阵吹进来的风给冻到了,不由地从牙缝里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抖,也把全身往“蛋”型里缩,好保护核心体温。 这一冷,就更睡不着了,辛吾打量着这条“走道”房间的尽头,那里似乎开阔了很多,也高了很多。 根据经验,辛吾估计在他们头顶上的这片穹顶,距离地面,不会超过1米6的高度,非常适合孩子们呆;但尽头的那一片空间,显然不仅仅是为供一个成人行走准备的,胖看守桌上的灯光能量,直接就被那里的空间给轻易稀释了,象是投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高不可测。 洞外的风声很大,进入这个“黑洞”的前室大厅里,转了很大一圈,才有小部分吹到这里室来,所以,虽然还是很冷,但小孩子们的体温相对高些,都挤在一排,空间又极其狭小,体感这时的室温,也有十几度的样子,还算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呜……呜……吴吴……雾吴呜呜———” 这风,似乎在演奏着一曲“命运交响曲”的交响乐,发现这时终于等到能欣赏它的观众了,就吹得更来劲了,含着沙,带着更加高低起伏、跌宕激昂的节奏和旋律,极尽所能地把场面往大里整。 “真以为二师兄要来了!” 辛吾虽然没有心思听这种“狂风小夜曲”,但是风不这么认为,不停地施展着它的威力和技巧,硬是让辛吾全部的注意力,从对火苗的跳跃妖舞的舞姿,成功地转移到了用耳朵来感受这个“大风吹”里,包含着什么特殊的信息。 除了《西游记》里高老庄的一场,辛吾无法从这场风的“交响乐”史诗般的“小夜曲”中体会到任何快感,更听不懂这么狂的风,联想出,这风到底是想向他拼命传递什么消息。 终于,夜风交响乐的高潮来了,洞门口的破木栅栏门,终于被这狂风最有力的一击,直接吹散成了一片,破碎的木片飞到了看守人胖胖的背上,把他从睡梦中,给一下叫醒。 桌上的小油灯被吹翻在地,可怜的小火苗,也不得不结束了它的表演,一下被吹灭了。 洞里变成了完全的黑暗,只有洞口那里,狂风伴着室外的微光涌入,孩子们全被惊醒了,顿时哭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鸾翟 “莫抢莫抢,一个一个来!那,呢个系你哋,果个系你哋,慢慢食啊!” 一种略显苍老,但透着无比慈祥和耐心的声音,从后厨的方向传了过来,比声音更早飘过来的,是一种浓郁的果香味儿。 三人循声向屋子后堂左侧的后室走去,令人惊讶的是,越往里走,这内屋堂室的干净、整洁,以及廊柱门楣的雕刻精美,与大门外所看到的破败之相对比,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好一个“不显山不露水”擅长“藏富”的老头啊! 说是后室,其实就是一间侧面的堂屋,从屋里飘出的香味来判断可能就是后厨。 只见后院方井的正中央,一株茂盛的梅树正展现着最靓丽的姿态,以一树盛开的梅花,为这间越往里走就越有格调的老宅,增添了无限温馨和柔美的色彩。 树下,有一个石桌围了四个石礅圆凳,其中一个凳子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一身本白色的麻衣长袍,仙风道骨一般,石桌上摆着一个箩筐,里面盛满了一筐海棠果大小的手工糕点,那糕点的外型也和海棠果很接近:圆鼓鼓的,近乎全透明的皮,似乎能看得到里面的馅料,发出暗红色的色泽,而面皮道:“好好好!免礼免礼啦!” 终于,这个本来就不是什么恶人的老头子,又恢复到了他那“慈眉善目”的本原,站直身体后,向后稍退,用袖子指了指那边的石桌、石凳,说道:“既然来了,那边有座,几位就一起来尝一下老夫刚做的‘春心糕’吧!” “好呀!好呀!求之不得,却之不恭!” 向郑对老者能改变态度,相当开心,他心中暗想,吃不吃点心,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气氛一缓和了,他想“拜师学艺”的小私心,就有机会实现啦!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祷告 这后半夜里,突然而至的妖风,把胖看守吸引到了门口,他的头脑还没从梦中完全醒来,就晕乎乎、笨手笨脚地去寻找更多的木板,去修补“门”。 “啊!———” 他突然叫得很大声,也许是某块碎木板,已经伤到了他,这种重低音炮式的咆哮式大叫,还带着听不听的咒骂,把也在同时尖叫、大哭的孩子们给吓得连音量都降低了。 “莫怕莫怕!有我在,我会救你们的!” 辛吾左右两位小难友,也都已经被吓醒了,全都弹坐了起来,也把他一同扯起,哇哇大哭。 和辛吾比较起来,左边这位偏瘦小,右边要大只点儿,但看上去,也都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还带着孩子们应有的天生防卫心,抱住自己的脑袋,哭天抢地。 辛吾就两边挨着个儿地安慰他们。 守卫忙着修门,对孩子们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可是他们全都被这些枷锁牢牢锁住,如果没有拿到钥匙的话,也只能是闪过一个奢念而矣。 “老天保佑,把那个看守打晕吧!让我们有机会逃跑!” 辛吾默默向上天祷告,虽然他从来也没有从这种“祷告”里得到“上天”的任何一次回应过,但此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不自觉地诚心诚意发愿了。 心中那个声音刚刚结束,辛吾就听到一声更大的动静从门口传来,那个不断与狂风做斗争、修门的胖看守,突然倒下,真就不动了! “哇!原来真有‘上天’!感谢感谢!无数次地感谢!” 辛吾先是一楞,不敢相信,又仔细听了一会儿,门洞那个方向,确实再也没有胖看守发生的任何动静了,不禁暗笑了起来。 “哥哥,你好厉害啊!” 被辛吾正抱着脑袋安慰的左边那位小难友,也听到了门卫摔倒不动的声音,知道有机会逃跑了,而这动静,正是在辛吾刚刚许诺说要“救”他们之后,于是,不由得抱紧了辛吾的手,一脸崇拜地赞叹道。 妖风似乎已经完成了派给“他”的营救任务,把看守给成功放倒了,可是“他”却没有那种只把钥匙准确吹到辛吾手中的本事,现在只能靠孩子们自己想办法了。 风势减弱了,但仍在“呜呜”地吹着不肯离开,那声音在洞内旋转,似乎是在跳着“胡旋舞”表功。 辛吾往门厅处看过去,有很多纵横交错地脚手架搭建着,那风的“舞姿”,这会儿看上去,更像是在进行“工程质量”的巡查,“他”围绕着这个脚手架打着转转,从这些硬家伙们搭建的空心建筑里,寻找着可以摧毁掉它们的“破绽”之处。 转了半天,风失望了,这些脚手架受风面很小,旦凡交叉的地方,又都用草绳按“十字捆扎”法扎得很结实,根本就对它们无计可施。 不过,风到底还是完成了另一项任务:照明。 它吹散了多云沙尘,打破了门板,让洞外的月光有机会照射了进来,这射进洞内的光线,又在洞内的各个墙壁、穹顶之间来回折射了几番,终于算是给失去火炉照明的洞内,又带来了一款纯自然采光。 人的眼睛在黑暗中,视力超强,就着这片纯月光的自然照明,孩子们因为黑暗而恐惧紧缩起来的心,似乎稍稍有了些缓解。 “抓这么孩子过来,是要干什么呢?这里还有脚手架,应该是一个建筑工地,难道是挖洞?还是挖矿?这里有矿吗?这么多细砂土,看起来也不象是有矿的样子啊!都要男孩子,一定和某种讲究有关。会是什么呢?” 辛吾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要解,可是最先要考虑的,是如何脱困。 “钥匙,钥匙,钥匙!”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辛吾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把洞中可能找到钥匙的几种可能一一罗列:胖看守身上、木桌上、某储物架子上或柜子里,或者就根本不在此洞中。 再也听不到胖看守的声音了,孩子们的尖叫和哭声,现在变成了另一种吵闹,大家都在努力想逃,却又无法挣脱束缚,场面再度变得混乱起来, “好了!都不要吵,听我说!” 辛吾发出的声音之响亮,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真不知是哪来的中气,这声势,一下子把这群吵翻天的小男孩们的聒噪声,全给压到“鸦雀无声”。 微光中,虽然孩子们也看不太清辛吾到底是什么长相,多大岁数,有没有能力救大家,但是当听到他那不容置疑的声音,确实是就已经极大震撼住了各位。 “现在,大家听我说,都不要急,也不要吵,我们要先把钥匙找到,然后才能逃出这里。现在让我们数一下,一共有几把锁,这样就能猜出这串钥匙,会有多大一把。从门口那边的开始,按顺序来,每人数自己身上的锁头的数量,然后下一个在前一个的基础上,加着数,明白了吗?” 对于这群小孩子来说,数数应该已不是问题,这种数法,也很清晰,于是很快,声音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地,从门头处开始,一路数了过来: “1、2、3……48、49、50!” “好的,现在大家脑子里想象一下,一把能挂50个钥匙的钥匙串,大概有这么大,就按这个体积来寻找,把屋里你们能看得到的地方,全部仔细扫描一遍,看看它在什么地方。” 辛吾把手举高高,在空中给孩子们做了一个空心的体积比拟,让大家把钥匙包的总体体量,在心中刻录了一番。 这时月光游走,那在洞内反射了几轮的光,正好可以照到辛吾的手势上,他在最后一道光影中摆出了“钥匙包”大小的样子,让大家看到的,就像是一对“上天”之手,正在向这些陷于苦难中的孩子们,伸出援助。 “大家快点儿,一会儿没光线了,就只能靠记忆了。” 辛吾很紧张这宝贵的“照明开灯”时间,希望能借由大家的力量,尽快找到关键所在。 月光游走,不急不缓。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子丹 石桌、石凳,看起来很是雅致美观,可真坐上去,“臀感”一点也不舒服,三个小辈都被这石面的冰凉给激了一下,楞是都在空中反弹停顿了片刻,彼此眨了下眼,这才都深吸一口气慢慢“渐近式体验着”勉强坐下。 按说,四人是两辈人,这般平起平坐很不合适,但在老人家热情招呼坚持之下,他们也就不便再多推辞了,照坐便是。 “来,一人一块,食多滴!” 老人家端起桌上盛放糕点的青竹小箩筐,依次分别伸到三人面前,推销着他的手艺。 两只鸡显然还记得今天一路被向郑、向重抱着的经历,一看到他俩,就放弃了讨要更多的糕点,直接扑楞楞地振翅飞上了屋檐,却并不想走的意思,就从属于它们才有的至高视角,一边咕咕叫着,一边看着下面的热闹。 “嘿,别说,这糕点的味道还真不错!酥皮层层细软,里面透着油香;而馅料里沙沙的颗粒感,又让舌面味蕾充分体验了全方位的软糯质感,丝丝甜味,透着果香、花香,却一点也不油腻,很是清润。这绝对是一个充满‘爱心’的人做出来的美食,否则怎么会这么好吃呢?” 向重一边细细品尝,一边在心中感慨着,老者不仅是身体功夫了得,就这做糕点的功夫,也是绝对上上之流啊! 老者满意地看到三个小辈吃相清雅,都是很享受,但又很守礼的样子,这让他很是得意,就象是“宝剑赠英雄”一般地觉得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认可了,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一件事。 “慢慢食,仲有好多,呵呵!” 糕点很精巧,就算是用“品”的速度,也一共不用四口就能吃完,更何况是三个小伙子,三两下,第一块便被干掉了,还真是都吃得干净,连个渣儿都不剩。 “来来来,再来一块!” 老者殷勤再散一圈,三人却都是不约而同地摆手推却了。 “多谢先生!吾等已享美食,足矣足矣!但请赐教一二!” 向郑首先起身,再向老者拜谢。 老者摆摆手,示意让他坐下,放下糕点,复又用手一边抚须,一边笑着说道:“美哉!惜也,吾老矣!如果你俩个定要吾讲些乜嘢,吾都讲不出咩八倍哋嘢,不甚动听,吾呢,除着识做哋好嘢食、练练功法、松松筋骨,养养花鸟之外,吾都不会太多。系呢度,吾就一句话相赠:无论系几时,是人总要食嘢,如果食哋好,身体就好;身体好,自然心情会好;心情好,自然一切都好咁。呢个世上最紧要嘅嘢,就系食好饮好,能吃系福!希望你哋几个以后能日日有好嘢食,好觉瞓,就系吾今日之至大嘅祝福之言啦!” 听完老者这一段话,向重的思绪顿时在脑海中“轰然炸锅”了! 这一串如此熟悉的话,明明就是二十一世纪的辛吾那上铺的兄弟王里父亲的“名言”啊! 难道?这位老者,就是另一世里的“王里爸爸”?那个善于用美食去解释世间一切真理的星级哲学系大厨? 辛吾是见过王里爸爸的,也吃过他爸爸做的糕点,和这位老者所做的相比,味道也确实有几分相似;可是两人从外形来讲,王里爸爸胖乎乎、厚墩墩的,很高大;而这位老者,却是瘦削得有些令人可怜,似乎那一把骨头轻轻一攥,就能被折断捏碎似的。 当然,这只是表象! 尤其,就是这样一副隐没在拖地长袍的苍白本色麻衣之下的身躯,刚才还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秒移到他们面前过,在这宽松衣袍下面所隐藏的,就不可能是一个能被人轻易捏断的身躯! “高深莫测”也就是为他而发明的词吧! “也许只是巧合,他们理念一致罢了!” 向重又仔细盯着老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番,从脑海里彻底否定了刚才的联想,硬是把“王里爸爸”这几个字生生地按回了记忆库的海马体细胞内。 “多谢乡先生!吾等受教了!敢问乡先生如何称呼?待返回屋企,吾等亦好向家父禀明此番受教获益几多。” 向重觉得漏了一件大事,人家的东西吃过了,好的祝福语也都得到了,还不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也太不应该了———更重要的是,他很想知道,这个人,和王里的爸爸,到底有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联系?于是,认真施礼相问。 “哈哈,吾乃子翟、子鸾之父,子丹是也。” 看到老者突然不正经了,赵成可是一个认真惯了的人,当即向他深施一礼说道:“先生说笑!翟、鸾乃禽,尔乃人杰,岂可为父?请问先生是否子姓族人?” 老者有些不悦,这个年轻人啊,不知轻重,竟然敢直言置疑他的尊贵血统。于是,他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转向天空,冲着两只爱鸟所在的方向,吹了一个很响的口哨,只见两只鸟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突然一起扑扇起翅膀,飞到了中堂的梅树之上,一翻动静之下,一大片梅花被它们给呼扇了下来,落了一地花瓣,甚是可惜。 “眙着眙着,果些花瓣!” 没忍住喊出声的,并不是因为惋惜花瓣被糟蹋落了一地的向郑,他发现的是,这些花瓣于地面一片,中间却明晃晃阴刻效果般地中空出顺滑的线条,凹显出了一个“子”字! “咦?顶会咁嘅?” 向重也禁不出发问了。 也不清楚这地面到底有何玄机,两只鸟从树上一通扑腾弄下来的花瓣,竟然不能在这个“子”字上沾上哪怕是一片花瓣,就像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在阻止这些花瓣的附着似的。 看到这个,赵成不由地生出后悔之心,刚才的贸然反问,让老者生气了,也不清楚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赶紧陪礼道歉,说道: “请恕晚辈失言!顶可以置疑丹先生所言之真伪,请万毋介怀!” 老人的脸色就像一个小孩子那样,一句话,又给哄回来了,“阴转晴”,再一次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耐心回答道: “嗯,老夫顶会同你哋嘅后生一般见识,冇嘢啦!老夫姓王,乃子姓一支,单字一个丹,既归宋国,与向氏一族同住,便认回了子姓,对外称‘子丹’是也。两鸟之名,皆吾所取,并视之如吾亲儿,故称其父。”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僧人 “那个是不是啊?” “不是不是。” “这边的那团黑黑的呢?” “不可能,那是圆圆的,钥匙是尖的啊!” …… 孩子们七嘴八舌,一边使劲往四处看,一边一惊一乍地报告着自己的“发现”。 辛吾却被这走得越来越快的月光照明正在渐渐变细变弱而担心。 果然,没过多久,月亮对参观这个小小洞门的洞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很快就转脸去照耀其他地方了。 孩子们又一次地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当中,有几个年纪小点儿的孩子,又被吓得低声哭泣起来。 就在刚才那短暂的“月光照明”时间里,辛吾充分利用那片游移的微弱反光照明,仔细观察,并默默记住了所有的场景: 孩子们虽然是被分枷着,排摆在了一列,但所有的木枷与木枷之间,只有两根长长的铁链贯穿起全部,一根串着脚枷,一根串着束缚手的各条短链,最头的部分就二合一地集中锁在了那个小木桌的桌腿位置;而那个小木桌,是与脚手架的底部捆系在一起的,或者说,这个所谓的小木桌,其实是上下这个大型脚手架的一个台阶或者脚蹬而矣。 孩子们所被困住的地方与那个聚焦点的位置,离那个关键点最近的孩子,就算是他折过身体来,胳膊伸展到最大范围,也最起码还有两、三米远,根本够不着。 就质地来说,这些铁链显然强度要比木头大,但是集束总端头的那个位置,却是被锁在木架最为粗大结实的底座承重木梁的部分,而往上却是四、五层以上的稳固塔架结构,每一根木材都应该是过百年的岁数,粗壮、结实,只是它们合在一起的重量,就足以让这处支援木头,稳如泰山,不可轻易撼动。 除非有一个巨大的力量,可以抬起这个“四平八稳”的脚手架的一角,才有可能把锁在这条主要承重支架“根部”的铁链头从里面套取出来。 当然,这是指如果没有钥匙的前提下,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可是谁又能有这么大的神力啊!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火。 当然这条也行不通,毕竟火不认人,一把火起,没有可以逃生的了。更何况,刚才唯一的明火,那个微弱的油灯火苗,也早都被吹灭了,现在要想再找一个火种,也是异想天开啊! 辛吾把看到的所有场景在脑海中做了无数次解题推演,感觉大脑都要烧着了,情急之下,嘴唇都被咬破了皮,渗出的一丝温热的血,这才让他在咸咸的,还有点酸酸的“自产饮料”里,稍微镇定了一下,都没有顾得上这后面紧接而来的一丝灼痛。 再加上,其他孩子们的哭泣声、吵闹声,更是和这份大脑内在的高速运转混在一起,搅得辛吾心中一片空白,竟然一时半会儿的,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 就在这一团乱糟糟的时候,从洞窟最里面的黑暗里,传出一个奇怪的声音:象是一个木棍在点地,后面又跟出一串铁链拖地的拖拉声,有节奏的,慢吞吞,一点一点的,在向着孩子们所在的这溜走道靠近。 这声音在夜晚特别响,吓得孩子们都不由得止住了哭啼、喊叫,全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一种由未知带来的更深恐怖,种植在了每一个孩子的心头,随着这声音的越来越近,不断滋长、蔓延。 “难道是那个看守死了?他的鬼魂索命来了?” 辛吾明知这种“有神论”的迷信解释根本不可能,但也不由得冒出了这句“心里话”,真是人到了危险的时候,啥科学不科学的,都可能会被扔一边儿去。 很要命,这个声音,正在离他越来越近,似乎还伴有一个很沉重的喘气声,这呼吸声,简直可以把辛吾的小心脏给从胸腔里吊出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个人———肯定是人,正在无限接近、并且正在接近他们。 “嗡嘛呢叭咪吽舍———” 来人在黑暗中摸索着,那只木棍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最瘦小的小孩子的身体,立即伴着这声问谒缩了回去。 “啊!原来是一个僧人,这下放心了!” 有一个声音在辛吾的大脑里加了一句“旁白”,这才让他稍微安定了一些,刚才因为着急而突然空白的大脑,似乎也降了温,开始正常运转了。 “天助我也!说不定这个人能帮助我们。” 早听说过这“六字箴言”能有“消除病苦、刑罚、非时死之恐惧,寿命增加,财富充盈”的神奇功效,而此时此刻,辛吾确实是感受到了! “大师!快救救我们!” 辛吾也不清楚到底这位高人是不是“大师”,但此时这人的出现,就像是溺海时突然飘到手边的一根稻草,行不行都得抓上一把,反正先称呼高点儿,没坏处! “嗡嘛呢叭咪吽舍———” 黑暗中,又传来了这一句,代为应答。 接下来,每一个孩子,都被这位“大师”从脚枷的那一头,挨个儿摸了个遍,“大师”也不厌其烦地给每一个孩子念诵了一遍“嗡嘛呢叭咪吽舍———”,一边摸,一边挪,一直摸到了最外面,再也没有可摸的了,这才直起身来,又把这句“嗡嘛呢叭咪吽舍———”叹着气,重重地又念诵了一遍。 辛吾怀疑这个“大师”除了这一句,就什么也不会了,怕不是一个患有痴呆病的僧人吧! 管他是不是痴呆了,现在这人可是唯一脱困的希望,还是试一下吧!辛吾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调,对着这人喊道: “大师!您的身后,有一方高架,架下那只腿里,就套着锁链的源头,可否请您想想办法,把头从那里取出来?门口还有一个人,很胖,可能受伤昏过去了,他是抓我们的坏人!在他的身上,可能有钥匙,辛苦您帮我们去找出来,扔给我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里可是有十多条人命啊!求求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子嗣 “人皆知,百鸟之王是为‘凤凰’,凤凰出自丹水,而您又自认为鸾、翟之父,晚辈谂着子丹先生之名恰恰源出同此,就话本自有天意安排啊!真乃失敬失敬!” 听到王丹先生的这一番解释,赵成更觉自己添了几分惭愧,赶紧再三补言,以示悔意。 “呵呵,无妨无妨,不知不为过。” 听说老者也姓“王”,向重心里刚被硬压回海马体细胞的那个“王里爸爸”四个字,又给蹦了出来。 “‘王’字又碰上了呀!怕还是有因缘呢!” 这边赵成忙着致歉,修补失言;向重琢磨着“王里爸爸”是不是也“转世”成这位“王丹”了;唯有向郑最为单纯,他只想着如何才能让这位高人教他那招“秒移”的功夫。 为了和这位“高人”建立起联系,向郑想着投其所好,又极为夸张地赞扬起了王丹先生所做的糕点,只见他把目光落到那盆糕点上,还把舌头探出来把嘴巴四周“极为享受”地舔了一圈,说道: “先生所做之‘春心糕’,皮薄透如玉,馅甜甘如蜜,真系人间极品!令人食后神清气爽、齿颊留香,若有机会经常食得到,岂不枉人间游走一遭!” 一看被向郑夸上了天,王丹可是高兴坏了,他一把抓过整筐糕饼,连筐直接塞到了向郑怀里,说道:“中意食就好,全落去,全落去!吾仲有更多嚟!呵呵。” “先生!请恕吾之贪心,糕点再多,总有食完一日;若能学到您之手艺,岂不可以想食就做,‘日日有好嘢食’,正如您咁咁所言,愿吾等有此福气终生。吾以嘎有此一请,可否拜您为师,向您学艺?请收下吾兄弟二人为徒吧!” 终于,“拜师”的借口找到了,向郑干脆把这筐糕点端举在上方,直接给王丹先生跪了下来,这就准备来一个“霸道”的拜师礼。 既然向郑这么说了,向重也不好意思自个儿还在那儿干杵着,也就跟着跪到了一起,架起双臂,一起“霸道”式“拜师”。 “快点起身、快点起身!顶当得嘅!若俾向左师知着两位公子如此拜吾,莫说佢要上门问罪,就算是你哋果个六位师傅,又顶可能允许吾同佢哋‘平起平坐’,敢同为公子师呢?” 王丹很是惶恐,完全一副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的样子。 “这谦虚过了头,就是骄傲!再或者,是不是他老人家,和向家有什么过节?或者和六位师傅有哪里不对付的地方?不方便与我们发生关系?” 向重心里打着鼓,猜测着这子丹先生坚持拒绝为师的理由。 “厨艺此等,不登大雅之堂,耽于此技,唯恐浪费两位公子安邦定国之大才修炼之机,固辞此请,请两位莫要见怪!” 王丹先生收起笑容,正色道。 向重没想到,老先生看事情这么通透,他所思所想,皆透着深远所虑,远非一个爱美食、爱养鸟的“浪荡子”之徒所能说出来的话。 顺着王丹所扶,向重正准备起身,可是看到向郑还在那儿坚持跪着没动,这大的不起,小的怎么可以先起,于是,只好也坚持跪着不起。 “先生既以厨艺为不入流之技,不肯相授;那么可否将您之上技相授?若吾兄弟二人未来必有安邦定国之大任要担,有上等功夫傍身,岂不为正技?与先生初见,您可以于须臾之间,身形陡移数丈,吾等眼力,均不得察其所来,真可谓无踪无迹、神乎其神!此乃上上之技,请予不吝赐教!若习得此技,家父、家师均不会有二言,请您唔塞担心多虑!请您收下吾等吧!师傅!” 向郑开始写作文了,反正,想尽办法,也得说服他, “先生大爱,禽鸟尚可收为子女,况吾等并非榆木之才,品行亦不输旁人,可否请先生再开圣怀,收下吾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未来吾等必以‘孝父’之礼相待,若您子嗣不便,吾等可为您养老送终。” 向郑这边是不管不顾地想哪说哪儿,简直就要舌绽莲花了,他打出来的这一把牌里,却不小心有一条,磕中了王丹的心事。 “子嗣。” 象王丹这个年纪,本来也应该有一群儿孙绕膝了,可是,他却只能以养鸟为乐。 说起来,他倒真不是“老光棍”一个,像他这么爱做糕点的人,那可是多少漂亮又嘴馋的小姑娘都争着接近的“抢手货”啊!更何况,人家原本也不是只会在后厨里折腾的主儿,那一身过人的功夫,才是他的王牌“核心竞争力”。 人都年轻过,也都有骄傲过,巅峰时期的王丹,可谓一介风流潇洒的翩翩少年,仗着一身轻功,江湖人称“一点红”,就是指他身形轻快,每当人们想追上他的时候,只能看到他那标志性的“一点红”,名字叫“丹”都不足以显示他的与众不同,他最爱穿的衣服就是一身彤红,从不屑于靠黑色的“夜行衣”来隐身保护自己。 凭借过人的功夫,他受雇于各个国家的政客,为他们探取情报,每每都能圆满地完成任务。是人都有缺点,他不但自爱,也很好色,每每任务完成拿到赏金,都爱去当地最有名的烟花柳巷里去寻个一夜逍遥,出手大方,也的确在风月场里留下了“一点红到,财神爷到”的名声。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他是四处采花,处处留情,就不知不觉地在各地留下了很多子女而不知,直到这位来自郑国的美姬羊流儿,以其无与伦比的美貌把他的心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使他难得的,第一次有了想为一个女人停下来的念头。 而这个念头一起,再加上这位郑国美人,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更加坚定了“成家”的想法。 但是老天无眼,正当这位浪子好不容易收拾起“登徒子”的色心,准备认认真真地娶了她,和儿子一起好好过日子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经文 “咚” “大师”听到了辛吾的话,转过身去,他所手持的那只木棍,率先发出了与地面相撞的“探路”声。 “大师小心!” 听到这动静,辛吾是很焦心,毕竟这是“最后一根稻草”了,千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嗡嘛呢叭咪吽舍———” 这时候,“大师”又叨念了一句,不知道有没有“一语即可扫平前路”的功效。 孩子们也都闭息不语,紧密关注着“大师”的“救援行动”。 “咚,哗啦———咚,哗啦———” 这两三米的距离,被大师“咚划拉”了半天,他这哪里是走啊!简直可以说是在“爬”,恐怕“爬”都比他快。就这样,慢慢地往那边挪了好久,总算是停下了。 “哎哟!” 被拴在最前面的孩子第一个叫了出来,原来,那条串起所有孩子的锁链,已经被“大师”摸到,正在顺着劲提起来,探索着如何个解套法,这就顺便拽动了孩子们的手脚。 “大师”是确定摸到了这两串长铁链的源头,是被锁在一起,套入高架脚内的了,他也试了试这只柱脚,是说是抬了,连用力去平移式的推移一点点,都没有可能,底部地面坑坑洼洼的,摩擦力不是一般的大,早已由那个柱脚下陷的位置,给卡死了,无论用何办法,都是纹丝不动。 看来,只有去找到钥匙了。 “大师”再一次转身,冲着洞门口的方向“咚划拉”着摸索前行,一直到棍子碰到一个软软墩墩的“肉块儿”———那个胖看守的身体,这才停下来,把棍子交在左手,蹲下来,用右手去摸。 胖看守身上还有余温,“大师”手上沾到了一团粘糊糊的液体,他马上意识到,这是血!于是,他把手伸到鼻子上闻了一下,又伸出舌头尝了尝,更是确定了他的判断。于是,他马上扔下了棍子,双手一起上,开始探摸胖看守的头部,找到口鼻的位置,用手指放在鼻孔前,感受是否还有呼吸———停了几秒,似乎只极微弱的出的气,而没有什么进的气流了;他又赶紧摸他的耳下颈部侧边,又轻按了几秒,同样,也只是间隔很久,似乎有那么一点轻微的跳动———“大师”都不太确定,这个“跳动”是源自胖看守身上的,还是自己手指上的了。 “嗡嘛呢叭咪吽舍———” 在这个时候,孩子们都眼巴巴地指望着“坏人”快死,“大师”快点找到钥匙,可是“大师”却不紧不慢地,就地打坐,开始了他的“念经超度”。 在“大师”眼中,并没有“好人坏人”之分,“救人一命”,包括救所有人的命,这个胖看守在他眼里,也是一条即将离世的生命,作为出家之人,他是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用经文安抚并送好胖看守这人生最后一程的。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乐时世尊……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辛吾听得出来,这是《金刚经》,一共五千多字啊!这位大师足足念了有半个多小时,中间都没有怎么间断过。现在辛吾百分之百确定,他不是只会说“嗡嘛呢叭咪吽舍”那七个字的痴呆和尚了。 其他孩子是听不懂的,也不敢多言,只好也一起静静地听。 后面,连辛吾都猜不出来,大师又接着念什么经了,只不过,这声音里,透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他安抚着的,不仅仅是那个垂死的胖看守,还有所有的孩子们。 连门洞外的暮色,也被这轻微、持续、连绵不断、轻柔却坚定的声音给征服了,也将夜色慢慢褪去,天光开始微微透亮了。 来自太阳的光线,又一次开始光临了这间石洞。 看着光明也被这经声给唤回了,孩子们心中升起了无限喜悦,他们盯着这位正在专心为“坏人”超度的大师,他是那么的通体皆白:白眉、白须、白齿、白袍、白手杖,透进来的微微晨光,给他在逆光下又镶了一圈白边,整个就是一个仙人啊! 那个胖看守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被这温柔平缓的经声给安慰得呼吸也平静了,心跳也规律了,似乎有了要“起死回生”的可能,他突然挺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包,恭敬地双手捧到这位大师面前,轻轻放下,然后双手合十,跪拜了下去,然后,就再了没有起来了。 孩子们得救了,他们没想到,解救他们的,就是从大师嘴里叨叨念念出来的这些经文。 当所有的孩子身上的铁链、枷锁都被一一去除,唯有一位身上,还留着解不开的铁链,并且,这铁链是穿过人体骨缝的,锁眼被金属封死的,根本无法解除。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条锁链,并不是外人强加上去的,而是这个人自己要求穿锁封闭的。 “大师,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帮您解开锁链呢?” 经这一场,辛吾已经成了这群孩子的王,由他领头,大家围着大师一圈,都在想办法,怎么给大师解除束缚。 “人生皆苦,轮回亦苦,我求此束,只为脱苦,众生皆以有链为苦,我以有链为藉,可免除尘世欲望,专心修行。我不需要解开,孩子们,你们走吧!这里,是我的修行之处,终有一日,我也将在此涅槃。嗡嘛呢叭咪吽舍———” 大师微笑着冲孩子们摆摆手,大家才发现,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盯着哪里,原来,常年在洞中闭关修行,他早已经失去了视力,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盲僧。 “请教大师!这个看守的尸身,我们该怎么处置呢?” 辛吾知道这种高僧的追求,是“苦行僧”的一种修行之法,他们再多干涉也无用,于是就想着,至少能帮他把这个修行环境打扫干净,首先要处理掉的,就是这个胖看守的尸身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受命看守他们,但毕竟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他是善念重生,又放了他们的,所以,能安顿好他的去处,也算是尽了人责。 “外面有成片荒漠,神鸟多生,你们将其抛入其间,自有天鸟来食,他的灵魂也将随之升入天堂,得以转生。” 大师所指导的,就是“天葬”。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返卫 那日,羊流儿与儿子,按照与王丹的约定,收拾好了细软,只等他过来给楼主送金赎人,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原本说定的事,可是楼主是一个贪婪的人,看到王丹带人赶着马车过来接人,又临时反悔,要求再追加一倍的金银,才肯放人。 想这王丹哪里是一个能忍受得了被人耍弄的角色,把准备好的赎金抛在了楼主面前,一个纵身,已然跳上了二楼,直奔羊流儿的房间,把房门一脚踹开,把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接过来,系在自己胸前,又让羊流儿在自己身后背好,就这样,一家三口,从二楼窗口径直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了自己带人赶来的马车之前。 王丹是习武之人,倒是没有什么,可是羊流儿哪里经过这样的阵势,人一落地,脚落地的姿势不对,右脚踝给扭了一下,这般跌落在地,浑身发软,半天爬不起来。 虽说一介女流之辈,也重不到哪里去,可是王丹前面挂着个孩子,躬身去扶,却没怎么能使对劲儿,急得连拉带喝,让羊流儿快快起身上车。 随王丹一起接人的车夫,看到追逐他们的人就要赶过来了,就赶紧给马松缰绳,做好往下拍打的姿势,准备随时起步。 这越急越急的,羊流儿就象是突然变得全身失能了似的,硬是一时半会儿地还瘫坐在地上,怎么都拽不起来,眼看追人渐至,王丹把原来挂在胸前的儿子当成一个纯包袱,使劲一转,把孩子甩到了背后,这才得以弯下腰来,把羊流儿一把抱起。 “快上车!” 看到人起来了,车夫就把悬在空中的缰绳往下拍了下去,两匹老马一受劲儿,立即行动了起来。 王丹抱着羊流儿,使劲一蹿,冲进了车厢内。 说时迟,那时快,车夫好水平,说话这功夫,马车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把骂骂咧咧、无可奈何的楼主派出的下人们给远远抛在了后面。 “斟儿呢?” 羊流儿惊魂未定,但还是第一时间掂记他们的儿子。 “系呢度,放心!” 王丹这才把背后的包袱再转到正面来,这一转了不得,孩子呢? 只记得要救大人、救大人,谁能想到这往背后一甩的动作,猛到孩子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并且这一路,已经跑出去了几里开外了。 “斟儿!你俾返吾哋斟儿!快返番,返番去!” 羊流儿刚从一番惊魂中缓过劲儿了,这一下又被“突然失子”的意外给惊住了,疯狂地要往车夫背后扑,想去抢夺御马的缰绳。 “流儿流儿!收手收手!你咁咁蹶倒伤踝,必须尽快救治,拖久就唔好了,以后走路都会麻烦。以嘎要送您到万全之所医治安顿先,吾自会返回揾斟儿,一定带佢来见你!斟儿仲细,佢哋亦不能对佢做哋乜嘢,你唔塞过分担心嚟!” 王丹把羊流儿使劲按住,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慰着她。 就这样,三人两马一车,拼命跑了半日,中途不带休息的,终于回到了王丹的家乡:卫国都城———朝歌。 进城的时候,整个城都在欢庆着什么,人流涌动,到处是张灯结彩、彩旗飘飘。 车夫一打听,才知道,是在庆贺卫国新立了太子! 约一年前,卫国国君姬恶的夫人多年无子,于是他宠幸了一个贱妾,没想到这贱妾就有了身孕,坊间还流传着这么一个神奇的说法,说怀胎十月当中,这个幸运的贱妾梦见有人对她说:“我康叔也,令若子必有卫,名而子曰‘元’。”这贱妾很是惊异,就去问孔成子这是怎么回事。成子曰:“康叔者,卫祖也。” 而就在昨天,这孩子出生了,果然是个男孩。姬恶很高兴,认为此乃天意,于是就给儿子取名“元”。而卫夫人既然无子,就立“元”为太子。 现在整个卫国都在为姬元这个出生才两天,哇哇啼哭的小太子欢庆着。 同样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一个是卫国的太子,一个却现在生死未卜,羊流儿的心在流血,她可欢庆不起来,一边是伤痛,一边是伤心,听到车夫给王丹讲外面的情况时,哭得更伤心了。 人流阻挡了马车的前行,两匹老马也确实是累得不行了,这就停下了脚步,无奈兼好奇地加入了欢乐的人群,再也不想被人鞭策着狂奔了。 王丹知道,再拐过三条街,就有一家专治跌打损作的医馆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就算他下车,抱着羊流儿徒步往那边走,人流也挤得走不动,中间表演的队伍还在那里进行着大型的互动式演出,实在是太乱了。 “流儿莫哭,吾知你痛,你忍忍先啊,好快就要到嚟!” “早知道斟儿会丢,吾死也唔会跟你走!都怪你,都怪你!” 羊流儿泪流满面,用手使劲捶着王丹的胸口,似乎要把她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全都撒气到他身上。 “好好好,怪吾怪吾,都怪吾!你使劲打!” 王丹把羊流儿抱得更紧了,这个让他第一次“愿意为了一个人,付出一切”的美人,用她的泪,把他那彤红的外衫浸得更是殷红一片,就像是刚刚盛开的一大片红牡丹,衬得羊流儿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娇媚面容,更添几分平常难见的别样姿色。 “流儿流儿,委屈你了,如你这般哋天姿国色,就算是当朝国君夫人,也不能胜你半分,可是你却愿意为吾一介流民浪子,奔波流离,下嫁与吾,吾用性命立誓:定要用尽性命,护你一生周全!” 听到两人在这种情境下,还在车厢里腻腻歪歪、你侬我侬的,车夫是一个直男兼“单身狗”钉子户,不由得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车也走不动,他干脆就把马缰绳拴好,扶着车厢边缘,站了起来,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敌的视角,与在场狂欢的卫国朝歌百姓们,一起欣赏起街中心演出队伍的游行表演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葬 虽说有十多个人,可全是小孩子,要想把这位超重胖看守的尸身抬出去,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辛吾四处看了看,刚才那些被解脱下来的木枷和铁链,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于是,七搭八凑地,孩子们很快做成了一个吊桥底面样的平面担架来,把胖看守放上去,再由大力一点的男孩子在前面,后半是年纪小点的孩子们,大家前后一起使劲抬拖着锁链往外走,虽然十分费力,但最终还是成功地把胖看守的尸身运了出去。 天色已大亮,外面经过后半夜的狂风,洞口的石铺道路已被“风”打扫得如同细舔过一般一尘不染。四周一圈望去,全是土黄色的厚重山体,连绵不断,从他们所在的山洞往下只有一条曲折的大石块铺成的勉强能称为“路”的小路,小路向下,目测到达山底的平地,还有至少一、两百米的距离。 “大师说,外面有很多天鸟,鸟自然是停在最高的地方了,我们就找找这里哪里是最高的地方,把他放上去吧!” 辛吾这么一说,孩子们就很听话,四处打量一圈,终于选到了一个离这个洞口最近的山体高地的山石顶,于是,新一次的集体搬运开始了。 这段路不算长,可是拖起来的难度很大,坡度大概有30度,孩子们使尽了气力,半个多小时,才算是拖行了一半,有一些年纪小的孩子,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他们干脆就扔下铁链不抬了。抻着双腿就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抱怨着喊叫:“不行了,走不动了!我们就把他扔到这里吧!不抬了。反正鸟自己会飞过来的。” “你们几个,休息一下先吧!后面的路,由我们几个大的来抬就行了。” 辛吾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心里却有了一个可能有极大心理副作用的计划:化整为零。 但是这样做的话,会在这些孩子的心里,留下阴影;如果不这样做,就这样扔在半路,又不能完成“大师”所交代的真正意义上的“天葬”。 一听说可以休息,所有的孩子,都摞下了担子,全都就地休息起来。 “你们中,有谁在家里帮阿爸干过牛棚羊圈里的活?” 几个大孩子举起了手。 “那你们几个,过来一下,有事商量。” 加上辛吾,一共有7个大男孩,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十岁,全都是在家里参加过重体力劳动的大孩子。 辛吾带他们走到了离这群小孩子们较远的一处山体背面,严肃地给他们说: “你们知道‘大师’所说的‘天葬’是什么吗?” “就是喂鸟吃。” “对,不过,要想得到神鸟的帮助升入天堂,还需要我们的帮忙。就问你们敢不敢?” “敢,有啥不敢的!你说吧!” “我们要帮助他的话,神鸟很快就来了,他的灵魂也可以很快就升天了。你们怕不怕?” “我……我只帮阿爸宰过羊……” “你呢?你敢不敢?做善事,积德,还是不敢吗?” “虽然他也曾是一个坏人,我也恨他,但是这,我真下不去手。” “如果看不到呢?蒙上眼睛行不行?” “这……我还是手上有感觉啊!” “用工具,行不行?” “我一个人不行,大家一起,你也来我才敢来。” …… 几个“小大人”商量了半天,最终终于统一了思路,决定开干。 “听着,你们都不用管他了,现在就起身,跟我下山!” 几个大孩子中,最“下不去手”的那位,负责引导所有的小朋友一起顺着石路先行下山;剩下的几位,去洞中寻找了脚手架旁边的斧头、钢钎等几样衬手的工具,又回到了那具胖看守的尸身旁,大家站定位置,又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把自己的头一套,在辛吾“一、二、三”的号令下,开始了一通“意念中”的超度…… “停!” 大家拼命地狠砍砸了半天,谁也不敢拿下头上包着的衣服,更不得不闻那衣服都包不住的强烈味道———这种味道估计要让他们记一辈子。 直到辛吾下了“停”的指令,所有人,都停下来,扔掉手中的工具,转过身去。就在这时,也没有一个肯把包在头上的衣服取下来,而有两个孩子,直接就在里面开始了难以抵制的呕吐。 辛吾也没有扯开自己头上的衣服,而是先扯了一块布条,把自己的眼睛捆扎蒙好,这才把包头的衣服扯下来,开始摸索着把面前的碎骨烂肉一通乱抓,包进这件衣服里,再捆扎起来。 “你们,扯块布蒙好自己的眼睛,再用你们的衣服把前面能摸到的东西包进去。快!”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摸到而无感,但毕竟刚才都有过“心理建设”,又是集体行动,虽然难受,大家还是按指令颤抖着开始行动。 “等都包完了,咱们一起扯开眼睛上的布,谁都不要看手里的包,直接往那个山头跑,再把自己手上的这一包扔上去。谁包完了,就报一个数,按咱们刚才的约定,一共是六个,我已经包好了,我先报:‘一’!” 就在这“二、三、四……六”的数字依次报起的时候,最先完成包装的辛吾偷偷地做了一件最应该由他来完成的事:他摸到了胖看守那个圆圆重重的头部,特意又复包进了自己的这一包中。 他不想有其他孩子会碰到这样的部位,毕竟,他的心理年龄是名符其实的“成人”年龄了,必须来担这个责任。 此时,天中传来“哇哇哇”的鸟叫声,所谓的“神鸟”早已经被这里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在孩子们的头顶盘旋。 “好了,现在所有人,扯下眼罩,注意:大家的眼睛只看着那个坡顶的石头,不要管头上的鸟,不要看自己身上任何部位,也不要互相看!开始,跑!!” 属于七个“小大人”的高光时刻就这样到来了!在“神鸟”的护送下,孩子们几乎是发泄似地大叫着、冲锋式地迅速跑完了后半程,把七个包,扔到了它们应该到达的最高处的山坡顶上。 而越来越多的“神鸟”,如约而至,接过了孩子们的任务,聚集着,互相争抢着、打闹着,开始了属于它们的仪式环节。 就这样,在辛吾的指导下,这些孩子们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七个光着上身,还沾着血污的“小大人”,好奇兼欣慰地盯着这群“神鸟”看了一会儿,就开始迅速下撤。 在回程再经过那个半途中已经空了的简易“担架”前时,谁也不敢再往那里多看一眼,都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能立马飞过去似的。 “对了,你们先走!我还有一件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安排 “与民同乐”的官办街头表演,持续了近两、三个时辰之久,直到黄昏上灯时分,这才算是结束,演出队伍在负责街道交通戒严官兵的护卫之下退去,围观的人群渐次散开,街道这才慢慢恢复了通畅。 车夫坐回到赶车位置,回首对车里问了一句:“以嘎去宾度先?‘济世阁’还是屋企?” “返屋企。” 车厢里传来的,并不是王丹的声音,羊流儿代替回复了车夫的问题,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其实,此时车中,只剩下羊流儿一人。 看情况紧急,王丹早已独自遁去,翻梁越栋地避开地面的拥挤,赶到了“济世阁”,并请回了他的发小兼阁主———柤离子到家里,安排好下人伺候着,交待等羊流儿一回来,就请柤离子第一时间给她医治;而他自己,则又凭借轻功功夫,再次极速出城,并在城外租了一匹快马,以最快速度返郑去寻找被他弄丢的儿子去了。 “斟儿是吾之命根,佢若有不测,吾亦无法独存!你定要带佢安全返来!” 一路飞驰,王丹脑子里全是羊流儿那句带着眼泪的嘱咐。 虽说王丹正值青壮年华,可这连续几日的不停奔波,也确实让他倍感疲惫。尤其是后半程,不仅都是荒郊野外,还全是夜路,这匹临时租来的马并不擅长夜行,面对黑黢黢的深林小路,硬是嘶鸣止步,不肯向前,不论王丹如何鞭策都不行。 “唉!这第一条,说来也巧,王丹与当今国君,确有七、八分相似!这简直就是天意。 那时的王丹,刚与羊流儿陷入爱河,正满心想着,如何去郑国给她赎身,再重新开始属于他们的新生活呢!之前的他,并无成家打算,所以,多年来虽然过手钱也不少,但全都吃光散光了,并无半点积蓄,而这个难得的机会,正好可以让他解决一切难题。 更何况,与楠儿妹妹从小玩儿到大,欢爱一场,对他来说,怎么能算得上是“难”事呢?只不过,借由此得到钱财,多多少少,在王丹的心底,有那么一丝愧疚,不过,一想到他的羊流儿,也就很快说服了自己,赏金就拿得心安理得多了。 要说这些人中,唯有一位很惨,就是不知真相的楠儿,在服下了她亲哥所准备的春药之后,糊里糊涂地就被送给了国君,等回房后有些清醒了,正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又见到了扮成宫人的王丹,本以为他是来救她出宫的,没想到,他来安慰的方式,居然和她刚刚被“欺负”的方式,一模一样!再加上王丹长得和国君有七、八分相象,在楠儿眼中,这情况就变得越来越不真实了,她只想一觉睡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还不停的说:“梦,都系梦来嘎!” 这也就是他了!想他王丹是采过多少花的呀,随便几句甜言蜜语,就把这个“傻妹妹”给哄得哭着哭着,就在他怀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对于柤离子来说,虽然他是整个计划的设计者,却也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在他看来,这件大事,值得赌上一把,他的赌注,是自己的亲妹妹,和发小。 次日,等她真正睡够清醒了,哥哥进宫,好好给她讲清楚了整个计划,希望她能为家庭而牺牲自己,不要怪他事先没有给她商量。 木已成舟,一夜之间,楠儿就这样长大了。她也不得不默默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从此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国君之妾。 三个月后,当她发现自己有孕了,又被国君夫人严密地“保护”了起来,除了她哥哥来见见她,送些补药之类的,就再无其他接触,似乎她在这个世界上全部的价值和意义,就在于,充当了一次“生产机器”———不过,她所“生产”的,可不是平常百姓的孩子,而是,卫国,未来的君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寻人 辛吾惦记着的,是再回去见见那位“大师”,毕竟他才是他们真正的救命恩人,怎么可以就这样说走就走,连个“谢”字都不留呢? “大师?” 再进到洞内,洞内的黑暗,与外面的光亮强烈对比之下,使辛吾半天还不能适应。于是他一边呼唤,一边站定在黑暗、光明交界的光影处,让自己的眼睛能尽快看得清里面。 此时,他踩着的,是昨夜狂风与孩子们求生的共同作品:锁链、碎折的木枷、门板、带着毛刺的断木折面、碎渣、砂石、细沙……全部混杂在一起,铺成了一地的狼藉。 空气中,还迷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这里面,有沙土的气味,射入洞内日照光线下可见的沙尘轻舞,在洞厅里旋转反复,并不急于从底部那仅供一人进出的门洞出去;此外,从洞内深处,还隐隐不时在吹出一股,带着浓烈“人”味儿与山体本体温度混杂的凉气———这是一种由人体的表皮细胞作用下,体液混合,多年不洗澡才会积攒化合出的那种复杂味道,令人作呕。 辛吾不由地捂住鼻子,此时,光着的上身,被胖看守的血液沾到的部位还黏黏湿湿的,没有干透,更让他觉得凉意透骨,不由地又含缩起胸口,顾不上这味道刺鼻,双臂环抱着拥住自己,以便保住核心体温。 “大师!大师!” 这次的呼唤,来自其他五个大孩子,原来,他们也没有走,而是跟在了辛吾的后面,也进到了这个原本是囚禁他们的山洞里来了。 眼前的飞灰“烟灭”了,原来是这几个孩子们堵在洞口位置,把光线给遮挡掉了大部分,辛吾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冷了,不由地微微一笑,垂下了双臂。 他不用扭头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次挤进来的孩子们,抬头正式地观察着这个高大洞窟的里面:这个四五层高的脚手架的里面,原来是一个正在雕刻中的巨大莲花坐佛,佛像大致的轮廓已经出来了,是佛陀的造型,双耳过肩,双臂在前面交叠,做着佛印手势的两手位置已留,却还没有来得及细雕;周边一圈,是由一个一个的小坐佛的石洞装饰的,又形成了一个光环外散的样子,这些小坐佛都雕刻得比较深,前面预留了一截放灯台烛火的位置。 事实是,这些不仅是预留,其实这里面,已经摆好了一圈装满油的小油灯!不管是贡佛需要,还是雕佛照明,现在,这些可是宝贵的材料。 面对佛像,这些孩子们的身高,还不及莲花宝座的位置高,由此向上仰望,虽然佛身还未雕完,却已经透出了一股庄严神圣的力量,使得孩子们不由得屏息收嘴,不敢高语。 这个正对着门洞的巨大坐佛雕像的左右,是两条低矮廊道的入口:左边这条,孩子们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昨晚困住他们的那一道;而右边的这一条,却不知是什么情况。 “大师?” 辛吾决定从右边的廊道入口进去看一看,会不会找到大师。 “你们把洞口让开,别挡着光!” 孩子们马上躲开,在阴影里挤成一溜,准备跟着辛吾,再往里走。 从洞口往里一看,辛吾觉得深不可测,就蹲下,顺手抄起一根破木条,充当探路盲棍,一边左右扫描着,一边往里面走。 根据木条所碰到的空间,辛吾判断,这里面左右的宽度,也不过1米7、8的样子;顶上,也还是穹顶,约1米6、7的样子。 摸黑向前走了大约几米的样子,木条的右边扫空了,很明显,这里有一个门洞,应该是去往一个新的空间的入口。 “好黑呀!大师不可能在这里面吧?要不咱们撤回去吧!” 有个孩子在后面开始嘀咕,但又怕自己一个人被大家落下,只好用说话来给自己壮胆,也希望引起其他同伴的注意,别丢了他。 不行,得解决照明问题先!辛吾就带队又撤回到了大厅佛像前。 辛吾想起了刚才发现的佛像周围这一圈灯台,就问大家:“你们看,佛像周围一圈的小洞里,每个里面都有一盏油灯,你们谁能爬上去,帮忙拿个一盏下来?” “我来!” 这里面最为瘦小的那个孩子,没想到,却是一个攀爬好手,他很利索地爬上去,取下了所及最低处的一盏油灯。 “谁有火种啊?” 孩子们都摇摇头。 “谁最有力气啊?” 这里面显得最壮实的那个大孩子举手说:“我。” 辛吾就从地面寻找了根木棍,一条干燥的被劈开的单面木条,又在这个面上洒了些碎木屑,然后做了一个例子:“钻木取火”。 这个壮孩子很快看明白了手法,于是拿过那根转动用木条,双手迅速而大力地开始搓转,不一会儿,冒出烟来,碎木屑被引燃了! 辛吾小心翼翼地把这个珍贵的火种引到小油灯上,终于点燃了他们的“指路明灯”,随后还不忘把点燃的碎屑残料用脚一一踩灭,又确认是再无火点,这才举起他的小油灯,准备再次进洞探险。 有了小油灯的指引,总长十五、六米的右边穹顶廊道就可以一眼望到头了,快到尽头的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小的门洞,和正门差不多大小,也是仅供一个进出的尺寸。 “这右边有一个房间,进去看看。” 辛吾一手举着小油灯看着上面,另一手还是兼用木条在前探路,注意着脚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里面有光!当他低头钻进去后,发现这里面,是一间接近正方形的房间,高约2米,正对着这个门洞的,是一张用石土搭成的硬床;床头所对的另一堵墙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小洞,透进来了些许光线,权宜当成是这间房子的“窗户”吧!床对面,门洞的右手边,还有一个火墙,里面全都是烧过的炭灰、煤渣。环视了一圈,其他地方,就全是封闭的石壁了,这是一个密闭的死室。 床上并无一人,辛吾举着油灯仔细查看了几遍,也没有找到“大师”。 “咱们出去吧,这是间空房。” 孩子们,像是“老鹰捉小鸡”那般,并不敢“队尾变队首”地由最后一个进来的孩子先出去,依然是让辛吾带路,率先走在前面举灯探路,引领大家前进。 再出了这个透有微光的内室,辛吾并没有返回原来进入的廊道,而是从这个内室侧门正对着的另一条未知的黑漆漆,没有一丝光线的廊道,继续向前探索。 木条再次上下左右扫探,突然在在木条扫到右边的时候,木条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拽不回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平衡 前半夜胡思乱想,后半夜恶梦缠身。 王丹树上这一夜,过得是相当辛苦,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他被最后梦中那一记“追杀他的刀锋向命门砍来”给吓醒,再也不敢睡了,拍了拍脸,又把自己酸痛的腰先使劲揉了几下,这才解开腰带,跳下树下,好好舒展了一下因为一夜不敢动而麻木了的四肢,血流破除了阻碍,重新加速向四肢流动的动静很大,使他觉得自己的手脚上里,像是有一大群的蚁兵在冲锋陷阵一般,又麻又痒又胀,缓了半天,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那匹马比他醒得还早,这会儿正在忙着低头啃食蹄下那片带着露珠的草叶。 “贪食鬼!冇胆鬼!夜路你不愿行,食早茶你倒急过其他!” 王丹解开缰绳,牵着马走下坡,就着清凉的小溪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又补充了一些水,挂在马背上。看马这草料也补得差不多了,就引马回到正路,再次翻身上马,向着郑国,继续赶路。 卫国举国贺新太子的热闹,在郑国,连一丝水波涟漪都没有泛起———至少在民间是这样。在老百姓耳朵里,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好消息,也没有什么特别坏消息的郑国,看上去,一切都运转如常。 那得归功于赵成的子产伯伯,他在劝公孙黑自尽之后,稳定了局面。现在郑国的官场,那些什么逆流暗涌,经此一举,总算是消停了一阵。 那羊流儿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介歌女,就算姿色过人,也不够掀起多大风浪,更应该与高高在上的政界绝缘。 这楼主除了自认倒霉之外,白捡了个孩子,就琢磨着卖掉换钱。 要说呢,这孩子还长得真是很漂亮,完美遗传了父母的优点;可惜的是,就是因为这往地上一摔,碰着头了,这头脑就变得不够正常了———当然,还在月子里哇哇大哭的婴儿,最初的几个月是看不太出来的。 有一个神秘买家,经人介绍,第一时间给楼主送来银两,抱走了孩子。 据中人说,这位买主很神秘,不愿意透露任何多余身份背景信息,出手很大方,只一听说此事,并没有任何讲价还价,就直接决定要了,无比爽快。 而派来交易的人,更是穿着打扮一身素服,头戴遮纱斗笠,只能从体态上大致判断是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男子。 等王丹赶到,托人打听的时候,中人也没法说清楚孩子的去向了。 虽说这孩子据羊流儿说,也是王丹的亲生骨肉,但毕竟还没有真正一起生活过,更谈不上有感情,所有找羊斟的动力,也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想给羊流儿一个交代罢了。 现在这孩子的下落不明,王丹犯了难,人海茫茫,如何才能找回孩子呢? 说实话,王丹心底,也不是那么确定这孩子一定就是他的,但他不敢讲;如果确定是他的骨血的话,为什么羊流儿给他取名时随她姓“羊”,而没有叫他“王斟”呢? 虽然心有疑虑,但看在心爱女人的份儿上,权且就这么认定吧!王丹在努力说服自己,想想可笑,自己就是一个采花成性的人,却在乎起这孩子的血统来了,也真是够滑稽的,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质疑。 “我要找回我的儿子,这个羊斟,不,王斟,就是我的儿子,不管多难,我一定要找回他,给流儿带回去。” 信念感!王丹给自己打气,竖立着无比坚定的“信念感”,好支撑着他接下来能保持热情的动力。 这找人需要时间,王丹决定,先修书一封,请人传寄给发小柤离子,拜托在自己忙着找儿子的这段时间里,让他能多代为照顾一下羊流儿。按说,车夫———也是他的发小之一,名叫浑夕,现兼任他的管家,应该就可以代为照看了,但这个家伙是一个不能再直的直男,别的都好办,一遇到这“男女”之事,他就象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知如何是好。与其交代给他,不如柤离子来得更稳妥些。 那边交代完,他这里就开始琢磨,这没断奶的月子里的娃娃,必须得有奶喝,既然抱走他的是个男子,应该有奶妈的机率不高吧,得往这吃上去想!再说,孩子刚摔过,这查伤看病的,多少也会在药店里找到一些线索吧!一个吃、一个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看看谁家是否新近有自家孩子不幸夭折了,这专门丧葬幼童的地方,也可以去看看,找找线索,看能不能找出是谁家买走了孩子。 循着这样的思路,一路寻人便打听,就象是一块块失落的拼图一样,还真是被他给拼了起来,这个买走孩子的疑似买主,各条线索都指向了一座豪门:裨谌大夫的宅邸。 谁都知道,要是没有裨谌大夫的力推,子产也不可能真正成为郑国的实际执政人。 但是他为什么要买这个孩子,却与向夫人那个最为亲密,却给向重下毒的侍女阿珍有关。 同为公孙黑所在的驷氏一族,在公孙黑叛乱而死这件事上,都与子产站在了同一立场,阿珍的父亲驷带,作为驷氏的宗主,一直没有机会在政治立场上站对队,这一次却是抓住了机会,拼命表现,对公孙黑喊打喊杀,叫唤的最凶的,以本族人都痛下伤手,他就算最有“诚意”的那个。 如此卖力表现,总算是换取了一点机会:裨谌大夫是一个公正的人,平叛之后的人事处理,论功行赏,还是论罪当罚,他自然是要给一个公道的。 驷氏与良氏的仇恨,在此次叛乱中,更添了一道不何逾越的鸿沟。 如何安抚平衡两家,就成了裨谌大夫最为头疼的一件事。听闻驷带患有重疾,两个儿子驷偃和驷乞,更是为了争夺宗主一位而暗战不停。 而这个孩子,却可以成为平衡两家关系的一个重要法码。 三年前,良氏伯有从墓门的排水洞进入国都,依靠马师颉用襄库的兵甲装备士兵,率领士兵攻打旧北门,驷带率国人攻打伯有。良、驷两家都请子产帮助,子产说:“兄弟之间到这步田地,我服从上天帮助的一家。”最终伯有在买卖羊的集市上被杀。 伯有之乱后,不断有人梦见伯有复活,向驷带寻仇。 按照礼法,如果驷偃有一个儿子的话,那么驷乞就没有任何理由争宗主这个位置,而驷氏平稳了,良氏那边,也不会再有太多动作。 于国需要,裨谌大夫急需驷偃这个“儿子”最快时间出生。而羊斟的出现,则来得正是时候。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壁画 辛吾举过小油灯,顺着木条的边,向棍头的位置照去,原来缠住梢头的,是一片麻质的布料。 “大师!你怎么在这儿?” 这麻布的质地,和刚才大师身上所穿的,正是同一种材料。 “大师!大师!”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呼唤着大师的名字,只见大师正以“佛陀涅槃”的姿势侧卧在通道侧边挖出的一个长长的平台上,一袭苍白色的麻衣外袍,勾勒处瘦削的身材,而脚踝处那条穿胫而过的铁链,也黑乌乌地堆在那里,衬得这双骨瘦嶙峋的大脚,也十分苍白。 大师双目紧闭,毫无动静。 “大师死了吗?” 有一个孩子声音颤抖着小声问道。 辛吾把小油灯往大师的头部照去,仔细观察着大师面部的表情,那明明只是睡觉的样子啊!并且,他面容安详,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似乎已超然世外。 但是,小油灯的灯火火苗,在大师的口鼻前放了半天,也没有一丝特别的闪动。 过了半晌,辛吾收回小油灯,给孩子们宣布:“大师应该是涅槃了,咱们不要打扰他。再给他磕个头,走吧!” 辛吾把油灯举在高处,让孩子们与大师的遗体平行站成一列,然后一起跪下,就地给大师做了一个拜别。 “大师!谢谢你救了我们。按您的指点,我们也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祝您转世成佛,不再受凡间所困!” 辛吾正要举灯照路,准备带孩子们继续前行,突然他发现,火苗猛烈跳动了两下,突然增亮的光照,让他眼角的余光里,突然发现了几个白色的色块,在黑暗里跳脱了出来。 “是什么东西?” 辛吾高举起小油灯,往顶上一照,这个顶部距离地面,估计有2米2、3的样子,只见一条白色的飘带,出现在顶部的山石穹顶上,再缘着这条飘带往上,出现了一条丰腴人腿的线条,再往上,正在舞动的手臂、手,满头长着包的菩萨发型的人脸也出现了———是“飞天”! 一路照下去,原来,大师涅槃所在的平台上方,是一个画满了“飞天”、菩萨、星座、须弥山、讲经坛……通过佛国未来世界的全部流程,都被一一画在了围绕着大师所涅槃位置的全部山壁面上,虽然这里是极致黑暗的地方,却是大师修行,去往极乐世界的绝佳场所! “哇噢!哇噢!” 跟在后面的孩子们忘掉了大师去世的忧伤,被这一幅幅或白、或蓝、或红、或黑的壁画中,所描绘的场景、人物给吸引和惊讶到了!虽然他们不一定看得懂,但从这些人物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得到:平和、欣喜、希望。 没想到,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居然有360度无死角的全天幕———全石壁佛教精美壁画!大师选择在这里修行,一定是希望能够把尘世躲避的远远的,专心修道。他为了不让自己分心,甚至把自己钉死在了这个洞里,因为,辛吾刚才发现了,钉在大师脚部的铁链,有一条长长的链头,就是钉在这个平台的最里面石壁上的。 真想象不出,这位大师得有怎样的决心,才能让自己与此洞同生共死———那在外面搭建巨佛的人们,是不是就是为了给这位大师做一个雕像,才大费周章地整来这么多小孩子呢?可是,为什么,只要胡人的小男孩? 辛吾心中还是有着没来得及问大师的疑惑,只是心中暗念一番,轻轻摇了摇头。 小油灯被他这么举来举去的照,眼看着,油不太多了,火苗渐暗,辛吾知道,该出去了。 “大家跟紧我!” 辛吾举着灯,走到尽头,又一处左转门洞,高度又降到了1米6左右的样子,这里就很眼熟了,正是他们昨晚被一起关押的那个廓道。从这里往外,就可以看到,回到大厅的光亮了,于是辛吾站在门洞拐弯处,举着灯,指挥着大家: “你们先走!我断后。” 孩子们鱼贯而出,辛吾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油灯,竭尽自己最后的能量,又努力闪了一下,似“回光返照”一般,在一度超亮之后,陷入一片死寂。 辛吾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大师,心中不由默默地念诵了一句: “嗡嘛呢叭咪吽舍———” 先出去的孩子们,又都聚焦在了洞口,还很乖的没挡住洞口自然光,等待着辛吾最后一个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过那满石壁的飞天佛国故事,对辛吾的心智有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竟然并不想急于从这里出去,因为他没有看得太懂,还想再探索一下,这里,是否还有其他大师留下的高深之处,或者可以再让他看多一些,就能更深地理解,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苦逼到这样的境地,所追求的,是否是真正可以实现的“理想世界”呢? 辛吾想把手中燃尽灯油的小油灯放回原处,就拜托那位瘦小的孩子,再一次爬上去,端正放好。 这个瘦小的孩子,放回油灯后,转身从他的那个角度,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四周,不由地被他所看到的画面给震撼到了,半天不肯下来,嘴里只顾大叫:“哇啊!快看快看!好多人!好多漂亮的鸟!” 此时,外面的光线已经强烈了许多,从洞口射进的光线反射到四壁、天井,也基本上都可以肉眼能看得很清晰了! 如果说,刚才在里面所看到的,只是抽象画、儿童画的的话,现在这顶部、四周高墙上已经完成了的壁画,就可以称得上是精美奢华、富丽堂皇、极尽想象、色彩缤纷的巨幅全彩油画巨制了! 所绘场景,都源自佛经故事,由一块一块色差对比完一相反的菱形块设置着每一个人物,白底便衬着一个黑色皮肤的人;黑底便反之;所配蓝色、金色,都是来自矿物原料,颜色之艳丽、夺人眼球。并且,又一次地看到了“飞天”,这一次,不是女飞天,而是明晃晃的男飞天,耿直的绘画手法,让这男飞天的腿部与身体,直接折曲成一个”v”字型,而不是像女飞天那种,不管是飘带,还是身体曲线,都蜿蜒飘逸、曼妙无比的唐风画法。 那飞天反弹琵琶的姿势,更是随手便来。细品那个琵琶品架处的红宝石镶嵌,与这些佛像眉心的红点所用,一模一样,一看就是真正的红宝石!在光线的作用下,曲率不一,折现出的红心之润透,也让每一样所绘,不管是人,是物,都鲜活、立体,一种佛国世界的繁华、和平景象,扑面而来! 可以确定,这里所有的绘画材料,都是真材实料!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宝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故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这个“虎子”原本,就是王丹他自己的!? 为了带回儿子,王丹得想办法混进裨谌大夫家,至少得确定一下孩子的情况,到底是死是活,摔伤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这个时候,他另一项拿手的本事就用上了!王丹在裨谌大夫家对面最近的街道口,盘了一家小店,专门售卖卫国特色的精美糕点,这果然吸引了裨谌大夫家的采买。很快,他就有了进府的机会。 原来,正因为他之前经常给羊流儿送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吃,而十月怀胎,尚在胎中的羊斟,也就先天爱上了这种味道。 自从到了裨谌大夫家,他是成天哭闹个不停,不好好吃饭,愁得服侍的人,都不知如何是好。可自从试着喂了这街口买来的卫国糕点,奶妈捏碎了泡给他吃,这孩子,立即就不哭不闹,吃得别提有多香了,比喝母乳都来劲。 这一次,是正式要把他交给驷偃的日子,奶妈提议,请做这个糕点的糕饼师傅进府教授厨娘技艺,以便孩子到了驷家,还可以不至于饿着。 “一点红”王丹在这段时间里,为了孩子,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再也不穿他那标识性的彤红外裳,而是一身素色的厨师装束打扮,听从裨谌大夫家采买的指点,随着管家来到后厨,给在那里等候学艺的驷家厨娘准备上课。 见到驷家厨娘的第一眼,王丹就不由得惊慌起来。 原来,此人并非他人,而是他在郑国最有名的青楼曾经一夜风流过的“众花之一”:羊流儿的众姐妹之一:从从,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从从不是曾经的头牌吗?怎么会跑去驷家做厨娘了呢? “希望她认不出来我!” 王丹偷偷把帽子压得更低,直到彻底压盖住了眉毛。他知道,这世上长得相象的人很多,可是能在最根本的印象里改变一个人的最简单办法,就是变换眉型。现在,他用这厨师帽把眉型一遮挡,应该就有一半认不出的概率了。 此招果然有效,那厨娘———从从,也只是平淡地扫了他一眼,施了一礼,就再没有盯住他的面部去看,而是准备着手里的食材,准备好了做一个认真的学生。 “还好,我还得注意声音,对了,一定要改变音调。” 王丹心中暗念着,各种小心谨慎,还是让从从看出了问题:他的手。 从从清楚地记得,那个让她一夜销魂的“一点红”手上,有一个罕为人知的秘密:在他一想说谎话的时候,右手就会在全部手指不自觉地轮指抖动着,在他所正触碰的地方敲打一番,发出有节奏的节拍声:“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当从从发现了这手势的异常之后,浓密的睫毛一闪,双眼直勾勾地盯住了王丹的眼睛,五秒之后,被盯毛了,第一个败下阵来的,是王丹,他接不住了,只好一脸无奈的尬笑了一下,停住了“授课”,轻声说道: “还是你赢了!” 当时在厨房里学艺的,除了他俩之外,还有裨谌大夫家的厨娘,她听到这么奇怪的一句“中间插话”,一脸诧异,停下了手中的操作,望了望王丹,又看了看从从,她能确定一点:这个“你”不是指她自己。 从从突然笑着接话说:“师傅讲笑,贱妾如此愚笨,顶会赢嘎!还是姐姐更胜一筹。” 这个突然被叫“姐姐”的裨家厨娘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成品,怎么也想不出,这看上去还不成型的的饼胚,怎么就“赢”了? 看到从从这样打岔,王丹就知道,一种新的默契,在他俩之间形成了:大家都继续演好“不认识”,回头再切磋。 教学很快完成了,现在是考核阶段,两位学生,同时按照所教有方法,开始制作糕点,王丹现在倒是一脸轻松,双手交臂地立在一边,看着她俩手忙脚乱的操作。 从从很聪明,做的又快又好,这次的考核结果,她是真正的“赢”了。 也必须赢,因为今天交子之后,羊斟———不,他有一个新名字了,叫“驷丝”,是驷偃的儿子,驷氏一族宗主未来继承人的第一顺位候选人———所有的日常饮食营养,就要靠从从来完成了。 王丹心想,有了从从帮忙,把儿子偷出来,带回去,就有更多把握了!不过,这样也会害了她,该如何是好呢? 正当王丹以为自己教完、钱也收到,马上就要被请出裨府的时候,从从帮了他一句。 “可否请师傅多留步一日,眙一下驷丝食着贱妾所作之三餐,与师傅所作哋相比,有冇乜区别,如有不适,再请多多指教!留多一日之学费,由驷氏加倍偿付,敢问可否?” 王丹眼睛一亮,又轻垂眼帘,装出一付“受宠若惊”的样子,施礼回道:“乡野不才,指教不敢当,蒙姑娘厚爱,自当全力以赴!” 裨府宏大,客房众多,就算是一次性留住几十人,也不在话下,更何况这区区只临时加多一人,裨府管家把王丹也算在了驷氏一族来接人的队伍之中,所安排的住处,距离从从所住的房间,仅十米开外、一方空庭之隔,两间房可以说是正对面,透窗可见。 还真是相当———方便! 新月夜,微光,夜静如水。 裨府客房区域庭院正中那株茂密椿树的树叶,正在夜风中进行着“新老更替”的过程,不时有陈年老叶,从树梢“扑扑”落地,发出并不很响的告别声。 从从房间的窗户上,映出了她那正在“对镜拆钗、慢理云鬓”的侧影———她手中的那枝凤头钗细齿梳,轻跃于发丝之间,上下游走,正好投影出一只凤凰飞舞的样子。 这侧影,王丹熟悉;这支凤头钗细齿梳,他更熟悉———那是他专门买给众姑娘的,虽然他是“批发来”了一大堆,但是款式都不一样,自己也记不清究竟曾送给过多少位姑娘了,但送给每一位姑娘的时候,他却是用了心思,每每都能说出“独一无二”的动人情话来,搞到太多“情种”,会被他的这些“妙语”给痴迷,难以自拔。 此时,从从一边梳头,一边低声吟唱着王丹当年留给她的“独家赠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团队 对于其他孩子来说,这些宝物、这些图像,他们除了觉得“好看”,“颜色鲜艳”以外,倒也没有多少更多吸引力,“钱财”这种成人世界的东西,在孩子们眼里,根本算不上是“宝”。不如一块胡饼、一只羊腿来的吸引力大。 “咱——咱们,下——下山吧!” 瘦孩子一爬下来,就琢磨着该离开这里了。从昨天被掳来到现在,几乎够一天一夜时间了,大家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还折腾了一大通,那副小身板的仅存热量都要被这洞里的山体吸完了。瘦孩子自抱着双肩,努力控制着身体正在不可抑制的抖动,可怜兮兮、结结巴巴地建议道。 “好!” 辛吾再把这个洞的是真的,那我们多弄一些下来吧!” “不,就抠一点就行了!这些东西镶嵌在这里,会流传百年的,咱们只不过为了活命,不得矣为之,只求一餐饱食,过渡一下而矣,再破坏得多了,就是咱们的罪过了!” 辛吾深知这些壁画原料的价值,更清楚这些壁画的价值,就很克制。 小瘦子很听话,按辛吾所交代的,取了最底下的一位供养人画像中手持宝剑的装饰材料,装好在包里,往脖子上一挂,就从脚手架上飞快地赤溜了下来。 山了。来,到你了,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辛吾身后跟随的两位大男孩,一个是他的最近难友,当初在洞里同枷右手边的;另一个是那个曾经成功“钻木取火”的壮实孩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从从 “彩翼凤求凰,从从俩相依,红烛不堪泪,伴流鸣天鸡。” 王丹的耳力那是得有多好,虽然相隔还有十几米,这低吟婉转的唱词,已然飘入了他的耳里,心神不由为之一振,暗想:“这么多年了,从从还记得这几句啊!” 他知道,她是唱给他听的。 嘴角暗提,王丹忍住笑意,四下打量了一番,此时的裨府除了椿树的老叶未眠,一片寂静。 王丹推开房门,决意在这月色下,坦然、漫步式地轻轻晃过去,一边走,还一边酝酿着,这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该讲些什么呢? “天鸡复天鸡,从从何所依,红烛迟迟语,意恐惊彩翼。” 不过十几米的功夫,一首新词,便在王丹的脑海中形成了,走到窗外,便信口轻轻吟和了出来。 听到这首词起,窗上的映影就停住不动了,静静地一直听完,这才开始移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把灯光吹熄。 门开了,从从等在门口,伸出了一只手在外面,做出一个待人牵拉的姿势。 王丹终于舍得展示一下他的身手了,一个瞬移,人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莫急!把门关好。” 王丹用他的脚把门背身踢到关上,双手并没有把从从放下,直接抱着她走到了床边,轻轻把她放下。 此时屋里,只有些许月光透进,照在地面上,虽然很黑,但是两人的双眸都在这夜色里,因为适应黑暗,瞳孔放大而显得格外明亮。 窗外庭院中椿树的陈叶,因为这屋内后续的一番动静,而落得更快了。 “你,话不敞亮的时候,他这时的吞吞吐吐,是关于羊流儿的。 “此时不问,更当何时?” 从从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居然刮下了一层油,但她并不嫌弃,而是把这层属于王丹鼻梁上的油脂,轻轻地自下而上,抹到了自己的鼻下,再一直经过嘴唇、刮到了尖尖地下巴上、又一直向下划……顺着脖颈的优美曲线,终于停在了衣襟交叠处。 “顶解羊流儿俾吾仔取名系‘羊斟’而非‘王斟’?果时,有冇其他人……” 硬着头皮,王丹很是艰难地问出了这句心底里的“结”,他知道,从从这里是安全的,并且只会讲真话。 “当然———有啦!” 王丹听到这一句,心里一凉,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吾哋姐妹,都系以此为营生嘀,顶有机会俾你一人独享呢!虽话你也系人中龙凤,出手大方,但系,钱财终有散尽一日,你保得今日,保不得听日,系唔系?既然流儿妹妹认定此仔系你之所生,你且尽信之就得个啦!谂东谂西,都冇咩益处,何苦来哉?至于顶解唔直接姓‘王’,一则可能佢自己都不一定认死系宾个嘅;另则你应承着佢要娶佢为妻,在未正过门之前,且姓‘羊’先,亦可解释得通嘎!” 从从是一个只讲实话的“红颜知己”,并不想编个谎言来让王丹心安。 “甚至有时候吾都好羡慕你哋个男子,只管快活,尽情潇洒,不似吾等女子,身卑体贱,更不敢有过多奢望,只求能遇得个君子,得了此生。如果有的拣,下一世,吾都愿意同你换一下,吾也当几日大丈夫,痛快痛快哈!” 从从这种很中立的观点,一直都有。这时讲出来,多少可以让王丹找回一点心理平衡。 王丹有点沮丧,但很快就调整好了,不管啦!反正这孩子,就是他王丹的,等找回来了,一定要让他姓回“王”。 “其实吾都系胆小哋,如果系男子,吾都想似你这般:文能十步成诗,武能飞檐走壁,艺能美味佳肴,爱能天下美姬。哪怕就交换一日,尽情快哉,此生都值!就想要呢种感觉,呵呵,你莫笑吾哈!” 从从可不是一个吝于溢美之词的人,把她所能想到的美好,都送给了王丹。 “既如此,不如你不作吾学生,与吾拜为兄妹如何?” 王丹有些被感动到了,奇怪,他都答应“弱水三千,只饮一瓢”了,这会儿又突然珍惜起了这“单身狗”的身份,这个“不做妻子做妹妹”的权宜之计,也是他此时能想到的,最佳处理方式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报名 “我叫马尕娃,今年十三岁,来自康国,爸妈都是商人,带我一起来走一趟,昨天路过这,就被抓了。” 右手小难友接着介绍了自己,说到“就被抓了”时,自个儿还给笑上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似乎这“被抓”成了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儿。 接下来,按照从前往后的顺序,小朋友们就逐个接力报上名来: “我叫康荦山,安国人,十四岁。” 这个成功“钻木取火”的孩子的确是与他的年龄相符,又壮,又有劲儿。 “我也是安国人,叫金藏,今年十岁。” 作为被保护得好好的“夹心”小朋友组的第一位,这个叫“金藏”的小朋友,显得很是认真,仔细跟随着前一位同乡哥哥“康荦山”的格式,认真仔细地介绍着自己。 “石国人,贺灵,九岁。” 和这个名字一样,贺灵的眼神灵动,真是“实质名归”,拉着金藏的手,一边前后摇摆着,一边大声报告,似乎这是一场比较谁的音量更大的游戏似的。 “回鹘人,高车荡,十岁。” 贺灵和金藏这一前一后要“荡”上天的手,正好碰到了真正的“荡”,一个高头比他俩高大半头的“高车”小朋友,高鼻深目,五官立体,山根直挺,整个脸上都透着“英俊少年”的胚子。不过,他只是个儿高,音量并不高,报起名来,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倒是辜负了他那英武趋势的长相。 “安国人,姚当归,十岁。” 与高车荡并排的这个“归”弟弟,并没有与他拉着手,只是并排,俩从各自甩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前进,一边报上自己的姓名。 “当归,当归,你家是中医吗?怎么给你取一个中药名啊?哈哈!” 辛吾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插了一句问话。 这一直没有互动,也够干的。 “不是的,我姓姚当,归是我的名字。不是药。” “啊?还有这种姓的,真罕见啊!姚当小弟弟,冒犯啦!抱歉抱歉!” 所有孩子都有些开心,一起起哄:“是个药,是个药!” 辛吾为自己的失败互动赶紧补一句,“现在知道了,长知识了。下一位,接着报吧!” “我是,我是米国人,狄亚尔,今年九岁。” “听不清,能不能大点儿声!?”辛吾在前面大声说,并非他的听力不好,其实是想让全队的人,都能听得清。 “米国人,狄亚尔,九岁!” 高车荡身后的这位小朋友,一脸清秀,更像是一个女孩子,报起自己的名字来时,更是声音小,可能他怕自己像姚当归一样,被大家笑话吧!可是,他的名字很正经啊,没啥可笑的,大家都只是安静下来,认真听他第二遍再报家门时,声音就大了许多。 这次辛吾也听出来了,这个狄亚尔就是那晚上一直在低声哭,没有睡的小朋友。 “于阗人,尉迟念德,八岁!” 大大方方紧拉着狄亚尔手的小朋友,虽然年龄小,可是嗓门一点也不小,几乎算是半喊叫着报完姓名,还得意地用他那瘦削的小肩膀,故意晃过去轻撞了狄亚尔一下,把他逗得露出了一弯月牙一样的笑脸,更漂亮了。 “疏勒人,裴文剑,十岁。” 这个叫“裴文剑”的小朋友,生就一双“剑眉”,还一脸严肃,那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样,难怪他父母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呢,长大后,说不定,他能成为一个将军! “我是龟兹人,白哈巴,七岁。” 与“将军”并行的小朋友与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这位“白哈巴”头型独特,特别扁平,就像是笑话里常戏谑人说的:“脑袋被门板夹了”。幸亏他个头小,除了后面的两个小朋友外,倒也没有几个特别的观众。再加上他的旁边是一个看上去很没有“笑点”的“未来将军”,就算是挺可笑的,也没有敢笑出声来。 “我是曹国人,何民,七岁。” “将军”身后的小何民,很是懂得爱惜生命,明明只拉着右边的小朋友就可以了,他偏要左手偷偷揪着裴文剑衣襟一角的布料,还不想让他发现;同时右手还拉着右边的小朋友,象是给自己在加“双保险”。 辛吾认得他,他就是那个与他同枷左边的胆小小难友。 “我,沙陀人,刘叫,十岁。” 何民的第二保险人———刘叫,用他那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小何民,似乎怕这个小弟弟走路随时会摔倒似的,很有“当哥”的样子。 “我是何国人,何忆西,回忆的忆,西域的西,今年九岁半。” 这是一个更像是汉人的小孩子,一看就是读了不少书的,举止文静,报起家门来,更像是出自书香人家。 “火寻国人,火墩,十三岁。” 火墩有着一头蓬松的棕红色卷发,发量多得要炸上天似的,一边走,一边上下颤动,很象是一团火苗在燃烧的样子,真是对得起他的名字和出身啊! “戊地国人,马申申,十一岁。” 和“火苗”并排前进的小朋友,是一位脖子特别长的机警孩子,可能是嫌自己个头不够旁边的火墩高吧,就一直拼命把脖子抻得更长,想努力补足与火苗的身高差距。 辛吾也记得他,他就是那个胆小带低年龄小朋友们先下山的领队。 终于到了最后两人,主动和小瘦子并排“断后”的这个孩子,虽然没有康荦山壮,但也算得上很结实、体态匀称,非常精干。 “我是撒马尔干人,独孤瑟,十四岁。” 说实话,辛吾很喜欢他的姓,透着一股子“天煞孤星”的酷劲儿! “我是石国人,石宝山,今年十四岁。” 没想到最瘦小但爬起来非常利索的这个家伙,年龄在这里,并不算小,也许是家里营养跟不上吧! “加上我自己,一共有十八个小朋友!”一直到现在,这总人数,才算是数清楚,辛吾记忆力很好,就把大家的名字全部重复了一一遍,“辛吾、马尕娃、扎荦山、金藏、贺灵、高车荡、姚当归、狄亚尔、尉迟念德、裴文剑、白哈巴、何民、刘叫、何忆西、火墩、马申申、独孤瑟、石宝山。对吗?” “对!对!对!” 孩子们杂七杂八地一起高声回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女人 “金兰也好、兄弟也罢,总之吾知:你我今生,有缘无份。但愿成一红颜知己,足矣!唔塞做多咩咩冇所谓哋嘢,俾宾个眙嚟!不如吾哋多珍惜下今宵!” 听到从从这般回应,王丹不由地笑话起自己“老孔雀”一把,自作多情了! 椿树叶不断“扑扑”下落,也在珍惜着被月光尽情倾洒环抱的幸福之夜。 月西斜,天色渐亮,两人欢愉缠绵,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什么时候,给累睡着了。 直到裨府后院里的雄鸡振翅,第一嗓子高声啼鸣报晓,两人才猛然从清晨最后一个浅梦中一下被惊醒。 王丹以他惯有的速度,闪电般收拾停当,又在从从的额前印下最后一个深吻,就趁其他人还没有醒来的时间,飞掠过庭院,迅速撤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这一夜过后,他心里是踏实的了。 从从答应了帮他把儿子弄出来,不过,需要一点周折,毕竟要让驷偃夫人放弃这个孩子,总得费点设计,花些功夫。 这个功夫,比王丹预计得要长了太久———一个月后,当驷偃夫人被大夫诊得自己也怀上了孩子,这才有了羊斟有可能将来会被嫌弃送出驷府的理由。 毕竟,这个孩子的临时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这一日,王丹在柤离子的安排下,扮成宫人,进到了后宫,当楠儿一见到哥哥身后的王丹时,精气神一下就来了,立即破涕为笑,冲上去,搂住王丹的脖子,嘴里直顾说: “丹哥哥,带吾返去!带吾返去!” “楠儿妹妹,放低放低,莫再咁讲啦!如果俾宫内其他人听着,你、吾、你家兄长,都要人头冇咗啦!” 王丹习惯性的四顾察看了一下,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人,并无其他。 他也是多虑了,也不想想这里哪里,冷宫冷宫,哪有几多人手,更不会派什么更多下人来侍候着这位有名无实、精神不正常,变得时不时“疯癫咗”的太子生母了。 正因为如此,柤离子稍加打点,就带着王丹轻松进入了这里。 王丹打开了随身带的食盒,里面是他特地为楠儿制作的精美糕点。 “楠儿,无论系几时,是人总要食嘢,如果食哋好,身体就好;身体好,自然心情会好;心情好,自然一切都好咁。呢个世上最紧要嘅嘢,就系食好饮好,能吃系福!来,食一块先!” 很久没有吃到王丹亲手制作的糕点,这一口“春心糕”,更是只有这个季节才有的食材,一口下去,那熟悉的味道,让楠儿的泪水,再次溢出眼眶,嘴里更是还夹着糕点没来得及下咽呢,就和着眼泪一起,喃喃地说:“好美味!” 看到妹妹这样,柤离子也不禁泪盈满眶,一股辛酸涌了上来,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作法了,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所谓的“家族复兴”而牺牲了妹妹的终身幸福,这样做,值吗? “阿妹,都系阿兄哋错,俾你担咁大嘅责任,你可唔可以原谅阿兄?” 吃着甜美的糕点,又看到了柤离子的泪水,楠儿含着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轻地低下头去,把和着泪水的糕点咽下,轻轻抹去自己的眼泪,再抬起头来时,又是一个笑魇如花、没心没肺的傻姑娘了。 “莫咁讲啦!系吾唔够好,未能替兄长谋得一官半职,更未能令到柤家光宗耀祖、家族复兴,系婤姶无能!楠儿哋错!” 看到这兄妹俩如此这般各自深刻反省,王丹看不下去了,劝道: “急咩哉,太子尚小,宣姜已老,来日方长,从长计议!顶知太子成年后,宣姜或逝,总有机会哋,莫急一时!”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阴凉 “好了,现在大家都互相认识了,在没有找到各家的大人之前,我们就是一个队伍了!这个队型从今天起,就保持不变了,你们每一个人,都要记清自己的前后左右的人,后面的路,每次再整队出发的时候,都要互相检查,看看旁边有没有少谁,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人的安全,都明白了吗?” 辛吾带队很有经验,再一次为这个新成立的“儿童团”,制定了规章制度。 “明白了!” 好在孩子们也都很配合,毕竟,这都是“共患难”的兄弟了! “好!继续前进,注意脚底下。” 前路漫漫,戈壁的比例越来越大,他们正在离那个修着佛像石窟的山系越来越远,而来自荒原戈壁的风沙就更加放肆地加力横扫着荒原上的一切,用它特有的威力,随着心情好坏,对地表的样貌进行着自由创作。 刚刚互相认识的“儿童团”行进在这样的戈壁沙滩上,起初还能循着一些水流的走向,在溪边前进,可是走着走着,转山转水,这些原本用来指路的小溪,不知不觉地被甩到了某处不被注意的山坡之下,水就渗入地下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在大地上描画着树枝模样的干涸河道,颜色从深到浅,忠实记录着这里曾经在高潮来水时的水线。泥土、沙石,各色混杂,能被裹挟多远就走多远,滚不动了,就停在了原地,给曾经的河道镶嵌了几道碎石拼成的边线,与河道中心平整细腻的沙土色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共同记录着“季节河”的发展史。 辛吾知道,像这样的地方,是有很多玉石的,当山里发洪水的时候,会被冲刷下来;而且中间的河沙里,也多产黄金,因此淘金人,也会经常选择这样的河道来进行耐心细致的淘金活动。 他甚至相信,再走不多远,就可以看得到淘金人。 就这样,走啊走啊!一开始,孩子们还有说有笑,甚至有力气互相偶然打闹几下,但一、两个小时没停脚地走下来,干渴和饥饿占据了孩子们所有的注意力,除了越来越慢的行进以外,孩子们不再出声,体力差的小孩子们已经快走不动了,第一个叫嚷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的就是刘叫,他发现旁边的小何民已经快拉不动了。 辛吾听到了这一声,他转过身来示意大家都停下,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前面最近的一个看得到的“小山包”———就是“望山跑死马”的那种———目测最起码还有近十公里的路,而这里,正是大戈壁滩的正中心,四处一片平坦,没遮没挡,而此时已近正午,太阳的威力已经代替了风沙,开始用“酷热”炙烤大地上的每一样生灵。 “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了,但是如果我们停下来的话,很快太阳就会把我们都烤熟,走起来,还有一点风;停住不动的话,很快大家就会脱水,谁都走不出去了。请再坚持一下,最起码,我们得找一个能避阳的小坡,再休息,请大家再坚持一下!” 辛吾做这个“坚持下去”的动员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几个年纪小的小朋友,的确已经到了无法坚持的程度,所以,还得给他们找出办法来。 “独孤瑟、马申申,你俩身高差不多,你们把双手‘丁’字型摆一下,用你们的右手握住自己左手的手腕,来,两人空出来的左手,再握住对方的右手手腕,拼成一个‘座位’,让何民坐上去,两条腿伸进你两的胳膊空档,对,就是这样!你们‘托’住何民走,走累了,再换下一组抬,要身高相近的,下一组是石宝山和火墩,你们和他俩的这组进行轮换。” 安排完了小何民,还有一个7岁的白哈巴,辛吾就和马尕娃一组,再让康荦山和金藏一组进行备份轮换。 所有的大孩子,解决了两个最小的小朋友,就这样,这支“儿童团”又艰难地走了将近两、三公里,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山坡,山坡之上,长着孤零零的一棵胡杨树,在这下面有一片难得的阴凉。 “看到了吗?咱们就在那里休息一下!大家再加油坚持一下下,很快就到了!” 白哈巴正在康荦山和金藏双手搭建的“宝座”上,辛吾就有了机会,给大家遥遥地指了一下第一个“休息站”。 孩子们此时觉得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已经被太阳烤干了,现在已经是在往外渗“人油”了,每个人都张着嘴,大喘着气,空气中一丝水气也没有,这样张嘴行动,就更加干渴难耐了。 脚步也沉重地不行,好几个孩子的脚都磨出了血泡,走得越发艰难了。 从辛吾指点目的地,到大家终于真实地到达那块难得的阴影,一共花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要到达的前十几步,一直按“规矩”保持着队形,全打乱了,所有的孩子,都加快了脚步,冲到了那片难得的阴影里,一屁股坐进了沙地里,也不管什么石头会不会把屁股硌疼了,先坐下,再挪窝。 地方小人多,孩子们就前后同向叠加着坐,大的在后面,小的在前,总算是所有人都享受到了这难得的阴凉。 小何民和白哈巴这一路被抬着走,体力恢复得最快,于是他俩首先缓过劲儿来,就想着,能为大家做点什么,表示感谢。 白哈巴是龟兹人,对这里的地形和气候很适应,他知道,有树就有水,这个坡上有一棵胡杨树,那么树底下往下挖,就一定能挖出水来。 于是他给小何民一说,两个小朋友就率先跑到胡杨树下附近,脱下鞋子,用这个硬鞋底当铲子,开始挖。 辛吾看到这俩孩子这么有心,当然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干活,而自己一边歇着。于是也就走过去,加入了挖沙的行动组中。 这片的沙土,已经具备了沙漠的全部特质,地表土全为细沙,是常年风吹塑造的,挖起来还不算很吃力,颇有一些在海边挖沙捉蟹的感觉。不过,这里可没有蟹,孩子们也并不指望挖出什么可以吃的来,只要水,只要能有一点点湿度,哪怕只是一把含水的湿沙子也行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变故 这边王丹刚把楠儿劝得答应好好吃饭,保重好自己了;那边羊流儿又是越发无理取闹,她可着劲儿地作,硬是生生地把王丹逼得每天为了满足她的“当日突发奇想”而不断出去寻找罕见的食材———来给自己争取外出的时间。 自从来了卫国,羊流儿几乎没有什么社交,这让她有一种快被憋疯了的感觉,孩子不在身边,这初出的**也就渐渐的不再分泌了,她也完全对男人没有了兴趣。而王丹越是对她无微不至,甚至卑微讨好,就越变成了她最为厌倦和嫌弃的事,就连之前从没有嫌弃过王丹的身高甚至比她还要矮过半头,现在连消遣他个子矬,也成了她的笑料之一。 终于,一看这府里无人了,一时半会儿的,这个天天盯死她的王丹也回不来,她这边就穿戴收拾好,决定出去四处逛逛,好好呼吸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其实也真不是王丹有意限制她的自由,多年行走江湖各方行间,多多少少,他都积攒了一些仇家,虽然他王丹已深藏起了那身标志性的彤红的“一点红”专门外裳,变成了一个“流霞宫廷糕点”专卖点的主厨,并且柜面上对外,都是浑夕在替他露面打理,他以为这样低调的潜藏起来,就可以降低被莫名仇家追杀的风险,可谁知道,这么完美的计划,被这个并不安分的蠢女人,给打破了。 说实话,论起智商和情商,这个羊流儿,真比从从差了不知道几十条街;但没办法,她长得漂亮,这“颜值就是真理”,娶漂亮又傻乎乎的做老婆,远比娶不够漂亮但聪明的要简单许多,最起码,掌控起来,比较容易,不那么费脑细胞;聪明的那款呢,做个“兄弟”就很好,一起合作做事,都是不错的———大多数的男子,都会这么想。 在择偶这方面,王丹也和一般“好色”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终究是选择了这个“蠢女人”。 说她“蠢”,是她的“自作聪明”,当时在街道上行走的女子并不多,如果有,也大多数是下人、生意人之类的,于是她就翻出了王丹深藏起的那件红彤彤的“一点红”标志专用上裳,给自己也束发成一个男子的模样,就穿着这一身行头———去逛街了! 真是,穿哪件不好,她还就专门挑了这件“红彤彤”的标志裳穿,出门前还对着铜镜左右转来转去的自我欣赏,感觉好极了。 浑夕在店里忙,她就从两匹老马中随便挑了一匹,飞身上马,溜出府去。 虽然她智力堪忧,可体能是相当不错,为了能陪“高端客户”,像骑马这类技能,她们几个“重点培养对象”从小就被教会了。 作为一个女人,好不容易上一趟街,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买呢? 在经过一家卖首饰的店时,她看中了一根纯黑的玄玉发笄,在她的首饰百宝箱里,什么颜色的玉都有,纯白的、微黄的、翠绿的、青色的、紫色的,唯独缺少这种纯黑色的墨玉,实在是爱不饰手,于是就向店家下单,确定买这个。没想到的是,这个店家的老板看到她的那一身红彤彤衣裳,已是变了脸色,满头冒汗,似乎连眼睛都不敢正眼和羊流儿相对———这种眼神,被羊流儿理解为,是她的“天姿国色”太过耀眼,令到店家羞于直视。 店老板把黑色玉笄仔细用红色丝绸布包好,放进一只精美的首饰木匣盒里,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奉上,羊流儿信手接过来,往怀里一揣,问店家:“几多钱?” 没想到店家双手猛摇,口中连连说:“唔塞唔塞!‘一点红’大驾光临,乃小店荣耀,此区区一笄,不成敬意,敬请笑纳!敬请笑纳!” “真系?” 羊流儿一脸不信,又一脸骄傲,这店家的态度,似乎是在肯定她今天的这身衣服,算是穿对了!她从没想到,被她每天骂出家门的王丹,原来在这卫国都城里的坊间,这么有名! 她这悠哉游哉的一路溜达,自是欢乐不说,可是“‘一点红’回来了!”的消息,便在这一趟溜达之间,传遍了全城。 王丹精心谋划的“幸福平凡人的生活”,从此就被彻底打破了。 回到府中,把各样回归原处,羊流儿在镜前不停变换着自己的发型,好搭配那只新买的玄玉发笄,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一趟出行,给未来的生活带来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先感受到变化的,就是浑夕,他发现今天来店里买糕点的人,比平常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都是一些奇奇怪怪、探头探脑的人,问东问西,似乎他们并不是来买糕点的,而是来寻人的。 一般要守一天的店,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候,所有的糕点,都被抢购一空。 虽然浑夕是一个直男,可是在大事上,心中可一点也不“浑”,当这些陌生客人打听王丹的消息,提出要见糕点制作师傅的时候,全都一力挡下,说所有的糕点都是他自己制作的,没有其他人了。 回到府里,浑夕去准备新的食材,顺便去马厩喂一下两匹老马,他明显发现有一匹马状态不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马毛上都被渗出的汗水给粘成了一缕缕,送水过来的时候,它也喝得比另一匹要动作大得多,急迫得多。再一看马缰绳的系法,也和他平常的手法,大不一样。 他又去察看了一下这匹马的蹄子,明显底下粘了一些只有主街上才有的新鲜蔬菜叶的残渣碎屑。 一天之内,连连出现两处不对劲的地方,浑夕发间头皮一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那是和王丹多年相处下来,养成的肌肉记忆,他的右手,已然把身侧的佩刀刀柄,紧紧握住。 “呼啦啦啦———” 凭空里,从屋顶,又飞下了两只长尾雉鸡,这可不是寻常能在屋顶出现的鸟类。 “子翟、子鸾,不要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挖坑 三个孩子向内围成一圈,从三个方向出发一起挖,沙土很细很干,不一会儿,就在旁边堆起了三座“小沙丘”,而他们齐心协力向下也就挖了十公分不到的样子,就开始有些费力了,沙坑里的沙土明显有些粘结,是开始有一些水分包含在里面了! 在骄阳荒漠走了这么久,又干又渴,这一会儿,只是手碰到了有些湿气的沙子,一种极为舒服的体感便传递到了每个“挖沙人”的皮肤上———好凉爽啊! 虽然凉一点儿的湿沙包裹在胳膊上很舒服,但是再往下挖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湿沙之间的阻力很大,也使能刨动挖开的每次出沙量越来越少,指甲缝里都塞满了细沙,再一使劲,指甲就会被这些细沙的推力撬得生疼。 “不行了,我挖不动了!” 白哈巴先败下阵来,摊开两手,把湿沙敷满两只胳膊,又往头上脸上一通涂抹,也不管有没有形象了,舒服最重要。 本来,他那扁平的头型由于发量较多,一开始还没有谁特别在意,可经他这么无区别连头带脸地用湿沙给糊了一遍,活像是要制作“松花蛋”的前期加工工艺一样,在一边乘凉看他们挖沙的几个小朋友,突然就发现了:这只“变蛋”不够圆,有一个面,是平直下去的,不像是“蛋”,倒像一个刚在案板上被压了一掌的生胚面饼的“面剂子”,实在是滑稽得很有喜感,于是这几个小朋友就开始对着他的头,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 笑声传过来,白哈巴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也就跟着一起傻笑了几下,又转回去,继续往身上其他部分接着糊湿沙降温。 接下来,小何民也停止了挖沙,他把两只红红的小手伸到眼前仔细察看,指甲那里,都微微渗出一丝血丝来了,虽然很疼,但他咬咬牙,硬是没有哭出来,只是自己吹了吹指甲缝,双手互相搓揉了起来,想缓解这种疼痛。 辛吾注意到了何民的手,赶紧问何忆西要一些干净的布条过来给他包扎上,这群孩子里面,到此时,几乎都是衣衫褴褛,活像是一群小乞丐,相比较之下,唯属他的衣衫保持得最为干净了。 何忆西仔细挑选了自己身上最为干净的中衣内边,扯选了这块疗伤专用布料。 看到他们挖得这么慢,休息得也差不多了的康荦山又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上身上沾到的一层沙土,也走到这个“沙洞”前,也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当工具,替代了原来两个小鬼的位置。 “看吧,这种力气活儿,还是离开我不行!瞧我的!你们俩小鬼,离远一点儿,别让我胳膊打到你们。” 不干活,只顾着做“面膜”的白哈巴的确是占了重要的工位,看到强有力的康荦山这么一说,就平伸双臂,用最大的平衡力,托着尽可能多的“两胳膊”湿沙,恋恋不舍地走开到一边不碍事的地方,坐好,做起了“监工”。 小何民很听话,第一时间就躲到一边去,把包好的双手像宝贝一样的整齐并排向上“供”在胸前,顺便用拳头遮住了半张脸,只剩下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正在挖的沙坑,希望能从里面看到有泉水冒出来。 有了康荦山的力量加持,这个沙洞下探的进度,果然加快了许多,眼见着:一个深度约为50厘米、直径均有一尺的含水沙洞,硬是被两人挖了出来,令人欣喜的是,到了这个深度,整个沙土已经不再“遮遮掩掩”了,直接已经变成了湿度达60%以上的泥浆了! “太好了!下面真有水!” 辛吾和康荦山用来挖沙坑的那只鞋底,已经彻底因为当“铲子”用,而被刨出了两个豁口,但他们并不在意,而是欣喜于,马上就要出成果了! “你们也累了,换我俩来接着挖吧!” 马尕娃和独孤瑟此时主动上来,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准备接力干,辛吾回头制止他们说:“你们就不要脱了,反正我俩的那只鞋已经都挖坏了,你们不介意的话,就拿它们接着挖,行不行?” 经过这么久的挖沙运动,这鞋子上就算是曾经有过异味,也早都让这些沙土给“干洗”了多少遍了,不客气地说,已算是很“干净”的劳动工具了。 “当然行!给我们吧!” 马尕娃可不是一个讲究的孩子,他只认这是好意,立即接过辛吾的“豁口铲子”鞋,继续在这个已冒出泥浆的沙坑里,用力刨了起来。 独孤瑟更是不用多说,直接拍了拍康荦山那宽厚的肩膀,用眼神说话,接过了“康家大号鞋铲”,也是立即投入了“挖坑”的接力赛。 这一组“选手”的成绩也不错:用时30分钟,又下挖了30厘米,口径扩大到了2尺,泥浆的浓稠度进一步降低,此时的水份含量,已经接近70%了。 “快了,快了!来,换我们上。” 下一组主动组团上阵的,是石宝山和马申申,毕竟在年龄大的孩子组里,就他俩还没上,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干坐下去了。 “你太瘦了,有没有劲啊!” 说这话的,是火墩,他虽然年龄比石宝山要小,可是个头却并不低,就连马申申,都刚才在“行军”的并排行进中,还拼命抻长脖子想与他拉平身高呢!、、 “你个小鬼,小看我啊!要不要咱俩掰手腕,比试比试?” “比就比!” 两人说着说着就真要开练,一脸老成的严肃“未来将军”裴文剑发话了:“你们俩,有劲儿没处使啊?能不能用到正点子上,有本事把坑挖得更深更快一点啊!你俩现在比谁劲儿大劲儿小,有意思吗?看来你俩体力是真好,我看还能不吃不喝走半个沙漠!” 听完这话,两人不比掰手腕了,他们一起指着马申申说:“你,休息!” 于是,这第三组的两位成员,就变成了石宝山和火墩。 他俩互相盯住对方的眼睛,接过“接力鞋铲”,真的是把劲儿往有价值的地方去使,开始了两人角力的一场特殊“劳动竞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舅甥 话音未落,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 一人,两鸟。双手一手一只。 “双鸟在林,不如双鸟在手!我看你们今天还往哪里跑!”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为羊流儿去寻找新奇食材的王丹。 他有一个习惯,爱给自己喜欢的漂亮东西命名,不管是姑娘,还是一只猫。就像今天,抓到的这两只长尾雉鸡,生得是如此漂亮:一只长尾凌空,黑白相间;另一只红黑配色,尾翼更长,毛色浓密漂亮,色泽艳丽,正是求偶期里盛装的两位“公子”。 但是,请来这两位“公子”的,是缘自羊流儿的一个“梦”———她给王丹说,连续几天,她都做一个同样的梦,说有两只长尾雉鸡飞到她的窗前,为她跳舞,还说吃了这种鸟炖的汤,会带来喜讯,让儿子可以早日回来,于是,就闹着让王丹去给她把这两只梦中之鸟捉回来。 王丹轻功在身,上树掠瓦,与鸟相戏,本来就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城里并无这种鸟,唯有去郊外的荒山树林中去碰碰运气了,他守了三天,总算是被他逮到了! 从一抓到这两只鸟,两个名字就跳进王丹的脑海里:“子翟、子鸾”,于是,这两只原本正在林间高唱热舞,展现自己的美妙身姿的雄性长尾雉鸡,就开始有了“人类”的名字。 “得啦得啦!仲有心思‘翟翟、鸾鸾’,再若如此下去,我估你顶死都唔知!” 看到浑夕一脸严肃,并没有被他手中的两只漂亮“鸟儿子”吸引,再加上这句有些“重”的话,王丹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慢慢展平,双眉微皱,追问道:“发生咩事?顶会‘死’啊‘死’啊滴讲个唔住。” 浑夕看看左右并无旁人———羊流儿正在自己的屋中午睡———趋近两步,以手为扇,贴近王丹耳边,把今天发现的两大蹊跷之处给他微声简述了一遍。 闻言后,王丹的脸上,也挂起了与浑夕同样凝重的一丝寒霜,眉头微微上下跳动着,皱得更紧了。 “子翟、子鸾”从王丹两手一手一只,变成了一只手两只,两对翅膀被死捏在了一起。 王丹单只右手虎口发力,使一阵阵痛感向两位“鸟儿子”的背脊处袭来,使得它俩一起开始了更有力的挣扎。但,越是挣扎,王丹就“条件反射”式地用力越狠,随着脑海中正在飞速旋转的思考速度,不知不觉他的虎口位两指,就像一只铁钳一般,令到“子翟、子鸾”几近崩溃,痛不可当,发出一阵阵强烈的哀鸣二重唱。 “咕咕咕……咕咕咕……” 在王丹的大脑“防火墙”后,飞速检索着“黑名单”的疑似有害人群:郑国?卫国?宋国?齐国?……还是晋国?会是谁呢? “子翟、子鸾”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去争那只心爱的雌雉鸡,为什么要起那么早,如果肯让一让,或者像平常那样,饱饱地睡个懒觉,就不会碰到这个长着四只“脚”,明明没有翅膀,却似乎“飞”得一点也不比它俩慢的“王丹爸爸”,也就不会被一路追赶到这里,现在这副死样子,是要死了吧!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这几近绝望的哀鸣,再也没有心情去粉饰发音的共鸣腔体位置,到底是在头部,还是在胸腔,现在的“子翟、子鸾”,只想两只被攥得死死的“铁”手指,能稍微放松一点,只要让痛感减轻一分就好! 王丹的手指,收不到哀鸣的信号,只顾随着大脑思索的节奏,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终于,过了足有三分钟之久,这两只“铁钳”式的手指,才算是放松了一些,“子翟、子鸾”的哀鸣声,也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吾百思再三,谂着系唔系宋卿司徒华喜大人,有事派人来搵吾?你话,今日夫人得人强赠一柄乌黑玄玉发笄,而据吾所知,此乃华喜大人眼线所之暗语:唤吾归宋。唔知顶解如此之急?难道宋国子姓一族,在此间有难?” 王丹慢慢的给浑夕讲出了自己的判断,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是宋国内部正有什么大事发生,而同为子姓族人的王丹,正是华喜大人的亲外甥。 多年以来,华喜力劝其归宋认宗从仕,他所力主的武力一系,一直被华元右师压着抬不起头来,他一直渴望能让王丹回到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打几个漂亮仗,好让那个只会喜欢红毛美女的平公也偶然能够硬气一回,象个真正配得上称号的“君王”。 虽然有这层关系,但由于王丹的母亲与华喜虽为血亲,却过着截然不同的日子:一个高高在上,贵为上卿司徒,一个却因为所爱非人但偏偏就爱那一张贫嘴,而与家族断了联系,生活并不如意,几乎无人知道王丹原来也出生“子”姓家族,血统高贵。 看在幼年时代曾经呵护关爱的情份上,华喜对这个已经凭借自己的两项专长,在江湖和风月场上打出名气的外甥,又爱又气,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遗憾,想尽办法弥补。 “既然搵来着,你就去吧!想必夫人在泉下若有知,也自不会怪罪你的。” 浑夕所说的,就是王丹的母亲,华喜的妹妹华英在因病临终之前,曾留有遗愿,让王丹无论日后生活有多困难,也不要去求那个狠心赶她出家门的当司徒上卿的华喜舅舅。 而那个令华英死心塌地爱人,王丹的爸爸,却是彻彻底底的花心大萝卜,婚前对华英说的有多么美好,婚后就让真正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糟心,完完全全是个“大骗子”!两人争争吵吵完,又打打闹闹;打打闹闹完,又恩恩爱爱;恩恩爱爱完,又争争吵吵……如此反复,王丹的童年里,全都是这一套“死循环”的戏码在不停的“单曲循环”式播放。 所以,从这样特殊的“幼儿园”教育起,王丹学会了一口“百变”的“甜言蜜语大辞海”和做精美糕点的技艺。 至于“轻功”,那是来自于华喜的私传,是属于舅甥之间的“秘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塌方 这一“石”、一“火”,性如其名,一个够硬,一个够烈,较起劲儿来,也都是不藏不掖,各个都拿出了自己的“底气”,眼见着这个泥浆沙土坑,很快就变出了一层薄薄的水膜,罩住了湿沙表面。 “出水啦!出水啦!” 在一边看热闹的尉迟念德第一个叫出了声,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嗓门大似的。 所有的小朋友,都兴奋地围了过来,想去摸一下这层珍贵的水膜。 “不要急!不要挤!大家都退后,不要把坑踩蹋了!一会儿挖好了,大家都有份儿!” 辛吾赶紧伸开双臂,护住“工地现场”,保护劳动成果。 马尕娃和康荦山也站了过来,与辛吾一起,组成了一个三人护坑小组,面朝外,形成了一个人墙圈儿。 虽然大家都很渴、但还算是听话,都停下冲击的动作,个个立在原地,垂下双臂,眼睛往坑里使劲射去拦不住的渴望眼神,舌头不停在嘴里转圈儿舔着,好安慰一下冲动的身体。 这“火石”兄弟,在较力之下的战斗力,果然不差,又奋力挖了一会儿,这层水膜,变得更深更厚了,水深都可以淹没他俩的脚踝了! 又挖了一会儿,兄弟俩弯腰挖沙时的身体,也已与地平线相平了。 “差不多了吧?” 还是那个尉迟念德,第一个催着进度。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不仅是用嘴催,小身体也偷偷地凑了上来,趁着辛吾这三个组成“人墙”的大孩子也放松了防护,把自己的一条腿,已经悄悄地伸了下去。 这个原本只容纳“石、火”两个小朋友的坑里,现在加入了第三个人。 虽然只加多了一个人,可是,这个看上去似乎很正常的“挖土工程”的工作面地基,没有照着正常的方向发展,站在最里面的火墩突然间就从大家的眼前,瞬间往下跌沉,连一声“啊”都没来得及喊全,就只剩下两只脚———是尉迟念德的双脚,正被扑倒的辛吾死死拽住,而辛吾的身体,又被最壮的康荦山顺势倒下拼命压住,旁边撅着屁股使劲把康荦山往外拉的是马尕娃! “大家快一起往外拽!” 马尕娃一边迅速反应,一边大声叫所有呆若木鸡的小伙伴们一起帮忙拉着这一串人:康荦山压着辛吾;辛吾扑倒抓着尉迟念德;小念德抓着石宝山;石宝山抓着火墩———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这一串人,到底是不是都能拽得住下一个,而刚才好不容易挖出的小水潭,也随着这突然而来的“塌方”而消失不见了,下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腔洞穴,可以听到流速很快的水流声。 就象“猴子捞月”的现场,这十八个小孩子组成了一串倒挂的人梯,与下面莫名的引力抗衡着,随时都可能因为中间某一个“环节”的失力而断裂掉。 “别———松———手———!” 这声音,竟然有回音在共鸣,上面的孩子听到的一串带着共鸣、回音的复合声音“别(别、别……)———松(松、松……)———手(手、手……)———!” 最底下的火墩在最底部的巨大空腔里,随着这串“人梯”摇摆着,甩动着,且不说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光是这倒挂着,脑袋里突然积累了太多的血液,整个脸都被涨红了,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抓着,试图抓住点什么,可以让这个“摆来摆去”的动荡姿态改变一下。 好在抓着他的是瘦但很有力的石宝山,做为一个年龄最大的“小个子”,他充分展示了一个“大哥哥”应有的样子,一边拼命抓紧火墩的脚腕,一边注意观察四周的环境,他发现,这里面,虽然空间挺大,正下方也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状态,只是能听到很响的水流声,明显是有条地下河在流经。而旁边的洞壁岩石上,还是有一些突起的类似钟乳石的石材,似乎可以抓住、借力停靠一下。 “火墩,你抓住那块突出的石锥,看,就是离你手最近的那一块,等一会儿我把你甩过去,你就想办法抓住啊!” 石宝山虽然有力,可是抓着他的小尉迟念德却只是一个8岁的小男子汉,一开始是凭着一腔本能拼命抓住了石宝山,可是下面连吊着两个孩子,他怎么可能撑得久,但他也有优势啊,嗓门大,从第一把扯住石宝山的裤子,就开始狂叫:“快下来帮忙!我抓不住啦!抓不住啦!” 几乎是听到他的喊声,以及辛吾、康荦山、马尕娃三人“人墙”组集体扑倒串联的同时,独孤瑟和马申申两人一组,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也就飞赶过来,趴倒在辛吾旁边,由独孤瑟抓着马申申的脚,把他也放了下去,使他与尉迟念德同身位,一把也抓住了石宝山被裤腿罩住的脚脖子。此时石宝山的裤子早已被念德给扯得快脱光了,幸亏被一条系紧的腰带卡住,才不至于全部被拽下来。 想来有趣,刚才在“行军”的队伍中,马申申还拼命抻长脖子与火墩比高呢,这会儿,脖子不用使劲,也都被地心吸力吸得能有多长,就有多长了。 “申申哥哥,谢谢你啊!我———真得快———拽不住啦!” 尉迟念德一看到马申申下来帮忙,刚才拼死承受的手中两个人重量,突然减轻了一半,一种轻松的感觉,让他终于可以不用那么大的嗓门来道谢了。 虽然已经减轻了一半,但毕竟他还是过于年幼,只坚持了两、三分钟,又快吃不住劲儿了,于是,第二次发出“高音警报”:“再下来个人!我———没———劲———啦!” 还在坑外的第二梯队“十岁组”里,金藏、高车荡、姚当归和刘叫四人很自觉地分成了两组:刘叫、金藏一组、高车荡和姚当归一组,准备下去把尉迟念德先替换上来。 洞口就那么大,已经卡着辛吾和孤独瑟两人了,再想塞任何第三个人进去,都十分困难。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反猎 “看来有必要回一趟宋国,去眙一下究竟发生着乜嘢!” 这边把鸡交给了浑夕,王丹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表情严肃的说道。 “嗯,咁你不如即刻启程,呢度有吾,放心!” 与其说这俩是主仆,不如说是“亲兄弟”,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脾性了解很深。作为一个急性子,一个行动派,怎么可能再磨叽,两人互相点点头,各自分工已然明了,不需要太多准备,王丹已在去宋国的路上,驭马飞驰了。 这一次,王丹并没有给羊流儿打招呼,甚至要求浑夕把鸡都藏养起来,而不是马上做给她吃。在羊流儿的认识范围里,此时的王丹,仍然在为她的食材奔忙在外。 既然大师傅不在,没有人做糕点了,“流霞宫廷糕点”专卖店自自然然地歇业了。 店门虽然一直是高挂着“免战牌”,可每天到这里来探头探脑的人却并没有减少。浑夕也并没有完全闲着,他就在店对面的邻居茶馆里,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一壶茶泡半天的监视着自家店门周边的动静。 王丹多日不归,本来是羊流儿最为欢欣快乐的事儿;可是这一次的“多日”有点儿长,不知不觉,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见到他了,羊流儿问浑夕,也只是得到一个“摇头不知去向”的结果,她这才开始有些觉得不对劲儿。 没有王丹的照顾,浑夕做的饭,可没有他的花样多,很快,羊流儿便怀念起王丹的好来了,她决定亲自出去找找。 “夫人莫要乱跑,先生出门前,交待让吾照顾好你。” 浑夕用他那简单、直白的低沉嗓音明确地告诫了羊流儿,并很是霸道地挡在了门口,单手握住剑柄,双手交叠于胸前,表明了职责所在,绝无商量的可能。 “像你这般执拗,顶会有姑娘中意你啊!” 羊流儿气极不过,开始对浑夕进行人身攻击。 “不劳夫人费心,吾自有先生相随,终身不娶亦无妨。” “你!……” 羊流儿这才发现,浑夕不仅仅是一个管家这么简单了。 比起王丹来说,这个浑夕周身散发着“女子莫近”的直男疏离感,这倒激起了羊流儿的莫大兴趣:在她看来,这世上,就没有她掌控不了的男子,只要他是个“真男人”,她就一定有办法“拿下”,不管是“心”还是“身”,总有弱点吧! 更直白的说,在羊流儿心底,她有一种“反猎”的心,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似的。 既然王丹不在家,逗逗浑夕也不错,总比傻等着要有趣些。 羊流儿知道浑夕是驾车的一把好手,就想从这里下手,于是又换了一种语气,一脸天真的问道:“那么,你可愿意教吾驾车?你可以一直在吾身边,眙着吾,定不会乱跑。” “夫人讲笑!何曾见过女子驾车?抛头露面,有损先生颜面、且马匹臊臭肮脏自不必说,更何况,驾车有危险,夫人莫要乱想。还是系屋企,做做女工,添些织物,更为妥当。” 浑夕仍未放下手中的剑柄,但已从双臂交叠于胸前的姿势,改为双手垂于身体两侧,算是给了羊流儿一些面子。 “噢,吾知啦!咁你系呢度稍等吾先!” 不一会儿功夫,羊流儿换了一身她自以为很得意的王丹“一点红”男子装扮,又回到了前厅,立于浑夕面前,还不忘了插上新买的玄玉发笄,很是自鸣得意地在他面前,以男子身姿,转了一个圈儿,问道:“顶么样?” 哪知这个浑夕的瞳孔地震、单拳紧握,剑柄微出鞘,并不是因为她现身后有多么“英俊帅气”,而是“抓得就是你”的那种“兴师问罪”状。 “哼!仲话‘顶么样’,还请夫人速速褪衫,否则莫怪在下亲自动手。” 羊流儿哪里见过这个浑夕还有这么“凶猛”的一面,瞬间失去了“逗他”的心思,她能感受到的是一股杀气,似乎这身衣服若再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浑夕手中的剑锋,就要一秒出鞘,飞过来夺了她的项上人头似的。 “好好,吾换吾换!” 羊流儿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眼神”震慑住的体会了,忙不迭的后退,还不敢转身,双手向前做着抵挡的动作,一步、两步地向后退,差一点被门槛绊一跤,赶紧转身扶住门框,飞也似的逃回了自己的屋里。 一边恨恨地换衫,一边琢磨着,为什么这身装扮会让这个直男这么生气?难道这身衣服里,还有什么更多的故事,王丹可从来没给她讲过。 原来想着“反猎”一下浑夕解闷的,现在的羊流儿只想着如何保命了。 “该死的,到底跑去宾度?看来,以后吾得对佢好滴嚟!”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在这个时候,羊流儿才又重新认识到了自己曾有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次,她是真心地盼望着王丹快点回到她身边,并且再也不嫌弃他对她的各种好了。 有了浑夕的监督,现在的羊流儿真是乖到了“百依百顺”,不管浑夕做的饭有多么难吃,她都不敢提意见,每次吃得又快、又干净,只想着,能坚持到王丹回来就好。 幸亏,除了浑夕,还有柤离子会不定期过来,替她复诊一下,看看脚伤恢复得如何。每当柤离子过来的时候,就是羊流儿精神解放的时候,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王丹以外,这个柤离子,就是对她最好的人了,更何况,在他帮她治疗脚伤的那段时间里,除了王丹之外,他就是亲自与她的身体接触最多的人了,虽然只是替伤处换药之类的医师必要接触,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羊流儿就是那朵“落花”,柤离子就是那道“流水”。 浑夕早在柤离子进门之际,就已把此次王丹去宋的原委都给他私下里讲明了,而男人们之间的交流,本来就是寥寥数语,就心领神会的事儿,这些过程,都远在羊流儿的“自以为”之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寻宝 “我瘦,我可以下去!” 谁都没想到,这个虽然容不进大孩子,但瘦点的小朋友还能勉强塞得进去的洞口边,冲过来一脸坚决地要探身下洞的,是一路上念德一直紧拉着的秀气胆小小哥哥狄亚尔。 “荡哥哥、你和归哥哥一起拽紧我的脚,放我下去,快!” 高车荡和姚当归对一直像个小姑娘似的狄亚尔本来一路上是心存轻视的,感觉他太瘦弱、太胆小了,却没想到在这个小伙伴们面临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不由得都开始钦佩起这个看上去有些“娘气过足”的小弟弟来了。 很快,第三支三人救援小组也探了下去,主动过来分别拉住坑外独孤瑟的左右脚的,是小金藏、刘叫这一组,由他们再从队尾加固,并分担一下马申申这边上传的重量。 在狄亚尔接手了原本由尉迟念德紧抓住的石宝山的左脚之后,辛吾顿时感觉手中一轻,他赶紧对紧紧压住并抓紧他的康荦山喊:“快往上拉,把念德先拉上去!” 康荦山如泰山压着:“孩子们!下来啊!下来吧!来洗个澡、喝个饱吧!” “啊!救命!救命!拉住啊!拉住啊!” 突然而然的猛一下坠,也彻底打消了刚想转换动机去“探宝”的“火石兄弟”,他们刚刚产生的“死里逃生”的感觉,再一次被“死神”在玩弄他们、诱惑他们、准备迎接他们的危险给彻底覆盖了。 “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幻术 “今日眙来,夫人腿脚利落,可以算系完全好返啦!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柤离子认真按照惯例仔细检查了一遍羊流儿的腿脚,看着她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之后,一脸欣慰地向她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一听到这个好消息,羊流儿不仅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又摸着自己的腿部说道:“离子兄弟系安慰吾哉,吾自觉在阴雨天里,仲有一滴滴隐隐疼痛听!你可要常来眙吾呀!” 羊流儿纤细、白皙的手指顺着自己的腿部,有意无意地沿着腿侧的曲线缓缓向下游移,又慢慢移回来,一副很是自恋的样子,秀着她的美腿。 再加上“忧伤”做足了的表情杀,她几乎可以肯定,现在柤离子的心弦,已经被她轻轻拨动了。 的确,她这副“忧郁兼柔弱”的美丽外表,再加上这番熟练操作,柤离子自然是看得懂的,虽然他也明知道,她是好兄弟王丹的夫人,但此种挑逗,也着实让他心中微微泛起了又痒又酥的感觉,明明是第一反应要控制好自己,却不想,在一时间,竟然看得恍惚起来。 “咁,吾改日再来探望夫人,告辞!” 看到柤离子几乎是有些失态的匆匆就要离开,羊流儿的心底,终于又漾起了一丝快乐的波纹,她知道:她得逞了。 但她还没有玩够,于是赶紧喊道:“离子兄弟莫走!吾仲有事相求!” 一脸羞红的柤离子很是窘迫地停下来,眼神也不敢与羊流儿对视,问道:“夫人仲有咩事要小弟代劳?” 羊流儿随手操起桌上的一把剪刀,迅速一挥,只见她左臂上,便多出了一道渗血的划痕。 “夫人!你顶会咁样?快快放低,做咩要自残?系唔系吾宾处得罪于你?你只管讲,莫要如此!” 见到羊流儿的胳膊上,她自己新划出了这道新鲜的伤处,正在汩汩地往外冒出殷红的血滴,柤离子赶紧上前,把剪刀抢了过来,放回到桌上,又迅速从随身的医药工具匣中,取出止血的药粉葫芦和一卷干净的医用棉布,轻柔地给她处理包扎好。 “夫人如此陷吾于不义,若俾义兄眙到,仲以为吾系呢度有咩对夫人不敬之处,令到夫人受伤,如此吾顶向佢解释清楚呢?唉!夫人害吾!” 柤离子虽然是在嘴上、手上、身上,都是一副诚惶诚恐、大受惊吓的表现,可是心底里,却在不停地泛出一种不应该有的得意和甜蜜滋味。 这种感觉,从遮遮掩掩不敢直视羊流儿的眼神中,还是很“诚实”地被透露了出来,虽然在浓密的睫毛掩盖之下,还是被羊流儿那双更为犀利的眼神,直接从这层保护后面,给“剜”了出来。 “离子兄弟,你顶解唔敢眙吾的双眼,吾长得好惊人吗?” 羊流儿一边说着,一边就直接用那只刚被包扎好伤处的手,反手把柤离子的手轻轻扣住,又暗中使劲,往自己的方向牵引了过来,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又喃喃自语般地接着说道,“你眙一下,吾哋面部仲好热好烫,系唔系因你而红塞啦!” 柤离子多年以来,都没有被这么炽热的动作挑战过,虽然作为医者,平日里与病者难免肢体相触,但那种感觉是完全的“无感”,除了从医者的角度去探究表象之下,在判断病者体内所隐藏的到底是什么病症以外,从无他心杂念;而今天羊流儿这一握、一拖、一贴面,他在心底里所筑的所有“正念”、“君子”类的防火墙,瞬间全部崩塌沦陷了。 几乎是在指尖微微颤抖的同时,柤离子咽了咽唾沫,喉结上上下下地升降了几个来回,这才艰难地缓缓抬眼,回应盯住了羊流儿那双炽热的、带着钩子似的美丽深褐色双眸,就像是被什么幻术给控制住了似的,呆呆地被吸引着,眼皮眨都不舍得眨一下,过了半晌,这才低声挤出了一句话: “不,夫人好靓!” “哈哈哈哈……离子兄弟,你终于肯讲真话咧!” 要不是羊流儿这般得意地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柤离子几乎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幻术”里沉陷着,这串笑声,把他一下子从这种极为不妥的行为中给拉扯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他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赶紧深缩埋回宽大的袖子里,双手含袖行礼,向后飞也似弹退到了一步之外,大声说道:“夫人自重,离子告退!” 他这一声的音调之高,音量之大,显然不是因为怕就在对面的羊流儿听不见,而是担心在外面的浑夕会听不到。 浑夕正在忙着准备晚餐,想着要留柤离子一起,在给夫人看完病后,一起用餐,再顺便聊聊,喝点儿酒,谁知道这屋里却奇奇怪怪,先是一串夫人好久没有爆发出的穿透力极强的高频笑声,后又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什么大声“告退!” 他倒是真没有听见前面这句“自重”。 煮茶加水带来的柴火“噼里啪啦”声夹杂着滚水正要沸腾前的动静,正让他全神贯注地琢磨着往茶壶里加滚水的最佳火候,真正是没有听清那屋里的日常巡检里,今天却出了意外。 看到柤离子象风一样的步伐从羊流儿的屋里冲了过来,浑夕从煮水台前站了起来,迎了上去,问道: “柤兄如此匆忙行路,系夫人有咩不妥吗?” “冇咩嘢,冇咩嘢!夫人嘅手臂上啱啱无意划伤一道细细口,已包着听!” “既然如此,柤兄府中可有急事?顶解咁急行路返回嚟?以嘎吾仲备着好茶,预备俾柤兄饮一下,尝尝先!其后再用晚餐,顶么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要是柤离子还忙不迭地只想着走,就有些说不清了。 于是,他就只好按捺住心底里的那丝惭愧,停下脚步,收拾好情绪,又顿了顿,换了一副风清云淡、初闻喜讯,一脸可惜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回应道: “浑夕兄弟客气啦!吾亦想领受这份幸运,只不过,今日吾家中确有急事,好意为兄心领啦!留低下一次再来好好欣赏、品味,请恕今日不留之过!” 看到他这样有礼相告,浑夕也只好收起热情,施礼相送:“既如此,家中事自然紧要,吾就送柤兄一程吧!请门口稍等,吾即到!” 想那浑夕,本就是驾车高手,为了“赶急事”,就更是动作利落,只不过一缕烟的功夫,浑夕已是把马车驾好,来到门口,又是下马置凳,小心地扶着柤离子上到车内,收回马凳,坐好,将绳头一扬,在空中甩起了两道漂亮的下弧线——— “驾———”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温潭 尖厉的叫声,在洞中反复回荡、重叠着,似乎有一群孩子正在一起高声哭爹叫妈,令人心惊、甚至辛酸。 这不是“似乎”,而是“真”的“有一群孩子”———所有在场的孩子们,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大塌方,全部一下子都陷掉了下去! 被细沙湿土裹挟着的孩子们,在不知道有多深的地下空洞中急速下坠,巨大的寒气来自下面正在深处急速暗流着的地下河水,在托接住先后落下的“泥孩子”们的同时,溅起的巨大水花被急流很快掩平,被吞没了的孩子们,已经彼此抓不住对方的手,像一个个被随机扔到了大河中的小猫小狗一般,面对这一系列的处境,毫无任何还手之力,只能是随波逐流地被地下河的力量,带着往“下游”更深处冲去。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的冲刷,这地下河水道四周的岩石,早已被水塑造成了最适合水流经过的涵洞样子,岩壁被流水打磨的光滑无比,辛吾曾经几次试图用手在被冲刷的过程中抓住某处,都因此而失败了,只好任凭其不断冲流,翻滚前行。 一路上呛了好几口水,但是这水的滋味,真是无比甘甜!是那种经过层层过滤过的,高标准的水质。 也不知道飘了有多久,辛吾估计足足在水中挣扎狂飘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水流慢了下来,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他明显能感觉到,四周非常空旷,这条地下河到此,变成了一片安静的湖泊。 最不可思异的是,这片湖泊的水温非常舒服,大约三、四十度上下的样子,舒服的,就像是一个温水浴场一般。 没有水的带动,辛吾终于可以在水里站起来了,他站起的地方,水刚刚漫过他的大腿根部,微微荡漾的水波一层层高高低低地错落着抚摸着他的腰部、腿部———他知道,自己在岸边了。 水波温柔,向上升起,漫过他的腰线的时候,他差点都怀疑,那是一双温柔的手,正在抚摸着他,这种温度、力道,都像极了妈妈轻抚他,哄他睡觉时的感觉。 “妈!———(妈、妈、妈———)” 没有任何征兆,这声轻轻的“妈”居然从辛吾的口中给真真切切地喊了出来,还带着巨大的回声,他都不相信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也不曾再这样叫出口,总觉得这么大了,还会遇事喊妈,太丢人了。 估计没有别人听见吧?———对了,别人呢? 辛吾被“沉淀”到这个“温潭”———因为刚才这个温柔的感觉,辛吾给这片“湖”在心底里取了个名字———已经超过十分钟了,除了刚才不小心溜出嘴的一声“妈”以外,他竖起耳朵,仔细听,想确定一下,其他的小伙伴们,有没有一起被冲到这里来的。 除了温柔的湖水与岸边岩石相碰撞而发出的一阵一阵类似“叹息”的声音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难道?他们都死了吗? 这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人在揪着他的心尖,把刚才那丝对母亲爱抚的幻想和依恋,都赶远了,只剩下焦虑、担忧、惊恐和忧郁。 正当他充满着猜疑,紧张地往岩石上摸索,准备往上爬的时候,手里碰到了一团毛发,不由得头皮发麻,身体赶紧缩回了水里,可是那只手却被这团毛发缠住了,由于水的摩擦力,一时半会儿,还拔不回去。 “啊!———疼!(疼、疼、疼———)” 这一声“疼”,让辛吾喜出望外,他听出来了,这是火墩的声音! 本来大家都取笑火墩那一头浓密的红发,在此时,却成了他的“幸运草”!被辛吾在黑咕嘛咚的“母亲湖”岸边抓住了。 “哗、哗、哗” 带着水声,这几步跪爬着上岸,辛吾“犬行”得非常有力,顺着那只被火墩头发纠缠住手的指引,摸索到了火墩身边,双手摸了摸他的头部,右手又顺着往下,被另一双手给紧紧抓住了。 “火墩,别怕!是我,是我,我是辛吾。” “辛吾哥哥!我还活着吗?” 听到火墩这样问,辛吾不由得笑了起来,把那只被火墩抓得紧紧的右手往高里抬了抬,说道:“嗯,看,能动,都活着!我们都活着呢!” “太好了!———哎哟!” 刚想起身的火墩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压制”。 “你先别着急,我的手被你的头发给缠住了,我要抽出来,你先不要急着动,小心再弄疼你。” 在水里泡太久了,辛吾的手掌,尤其指头,全都都皱成一片高低不平的样子,与火墩湿发的摩擦力就更大了,想要把手从乱七八糟的湿发里面尽快抽出来,还不弄痛火墩,还真是一件需要细心做的事儿,急不得。 “其他人呢?都还好吗?” 火墩虽然头不方便马上抬起来,可是嘴却没闲着,把担忧第一时间问了出来。 “不知道啊!我也才刚飘到这里,一路被水冲的,没机会看有没有其他人啊!” 好不容易,两人才算是彻底分开了。辛吾把火墩的头发,又好好拢了拢,就算是看不见对方,这发型还是应该要有的。 “辛吾哥哥,你也想妈妈了吗?” 虽然是在黑暗里,辛吾的脸还是有些发烧了,他刚才的那声不自觉叫妈的声音,到底还是有听众的。 “唉!想也没用,这地方,只有依靠咱们自己了。” 辛吾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又拿出了理智的一面,开始准备解决问题。 “你听!咱们一说话,这里就有回声,这儿应该很大吧!”火墩又赶紧加上了他的小聪明脑袋瓜子的判断。 “嗯,不仅很大,而且明明水量很大的河,到这里,就变成了湖,并不深,还很温暖,这附近,一定有热源。” 辛吾先从环境分析起,他总觉得这茫茫沙漠的地底下,有着这么巨大的一个地下空间,还有着这么大流量的一条地下暗河,并且还有这么大体量的一个地下湖泊,如果是连通器的原因,理因都灌满水才是,可是并没有,证明这里还有往更深处流走的通道,让水在这里,由于地形面积突然增大的原因,仅仅是一个暂缓的过渡。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绕梁 柤离子这一趟的探病之行后,虽然表面上与之前并无两样,至少在浑夕面前是这样的;但在人后,羊流儿换着花样、不停散发着的那“该死的”职业魅力,让他再也无法“自重”———这位医人为生的医者,自己却似中了最深的“蛊毒”,越来越深,无法自拔。 为了能够遮掩得住这一次次相会的时长,医病有期,他把送妹妹进宫时所订的,由国中名匠手作的古琴“绕梁”又讨要了出来,还借以她“丹哥哥”的名义,说是要留一个“念想”,专程送给了羊流儿。 羊流儿收到这样的礼物,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于是这“绕梁三日”的古琴演习,便成了两人相聚看“病”后的必选节目,浑夕对音律是一窍不通,每当听到那“呜呜咽咽”似有还无,“要死不活”的乐声时,他就特别爱听着犯困,经常是听着听着,就能被催眠了,后来,他发现这样总是会不自觉睡着很失礼、也很误事,但又不好意思阻止这样“贵族阶层的文娱活动”,就干脆在这段“音乐欣赏”时间里找理由出去溜马,并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这,正中两人下怀。 有了柤离子的不时陪伴,羊流儿甚至都不怎么再想王丹了,但还是多少会担心哪一天他会突然从屋檐上跳下来,把他俩抓个正着,但又无法控制得住身体的意愿,于是,练琴就更加勤奋了,想以乐声,来平熄自己心中的那熊熊燃烧的欲火。 作为能进皇宫,迷住过当今皇上的“绕梁”果然是名不虚传,在羊流儿的不断抚弹之下,琴音更加迷人,足以配得上它的名字。 常言道:隔墙有耳。 于是,专门来到王丹家围墙外,以求能蹭听上一段美妙琴音的“音乐爱好者”的街坊听众们越来越多,这倒大出柤离子的预料———本想低调行事,却变得益发张扬,他能名正言顺与羊流儿独处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了,这让他不停地暗自后悔,叹息不已。 本想是方便做点暗地里的事,却让明面上的“借口”变成了让王丹的府邸重新兴旺起来的理由。 听乐声,变成“羊流儿”忠实粉丝的越来越多,甚至他们开始组成了自己的“粉团”,选举出了“粉头”,强烈要求见一见“乐手”真容。 这下,浑夕有了新工作:羊流儿的经纪人,由于这些粉丝送来的礼物越来越多,起初他也是拒绝的;可是没有王丹进行糕点制作的这段日子里,他自己能给这个“家里”所创收的那些技能,卖个柴火、扛个苦力、出租个车马之类的收入,实在是微薄得可怜,现在,听着羊流儿演奏的“粉丝”们,不停送上的礼物,也真正是能够解决他们生活方面的“燃眉之急”,于是,他说服自己:“嗯,就收一点点,能撑到王丹回来,就再也不收了。” 但是,这一收因为“羊流儿”的技能赚来的钱,就没有办法再在羊流儿面前装“霸道”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现在他对羊流儿的说话语气和态度,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虽然他还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变脸”,但是“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相比,还是前者战胜了,至少是这一段困难时期里,是这样。 羊流儿只是在屋里弹琴,并不知道在屋外,她又有了“经纪人”,还帮她收起了“小费”。对于她来说,不停地日夜练琴,也不过是为了掩藏自己和柤离子的那点“小秘密”,以及自我安慰的纯操作而矣。和之前青楼的日子相比,同样是在抚琴,此时的所有动机,都是满怀情感,与金钱无关———她这么想的,但实际上,浑夕还是让她与“金钱”再次发生的关系。 虽然浑夕对于如何做“经纪人”没有什么经验,可是多年经营“流霞宫廷糕点”,如何售卖精美的糕点,他还是很知道如何去做的,于是,他就设想了一下:这个羊流儿所演奏的古琴曲声,就是他的糕点,需要精美包装,还需要有“饥渴营销”,总之,商业的道理是相通的,他知道,这个“核心竞争力”,就是“羊流儿”,却是保持永远的神秘,就越能卖出高价钱,“粉丝”们反而会被勾引起无穷的想象力,不断地进奉好东西来。 所以,不管是为了王丹,还是为了金钱,浑夕对于如何经营“羊流儿”的古琴演奏,是有着一个铁的底线的:坚决不让他们看到羊流儿本尊。 越是看不到,粉丝们越是疯狂,这份设计果然没错。 这样吊得时间长了,这些粉们也不愿意啊,投入那么多,总得得到些什么:于是,浑夕开始在外墙加盖别院,增设雅座,还雇请了一些漂亮机灵的小姑娘,在这里给这些付了“门票”钱的贵宾粉丝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让她们排练了一些百搭的舞蹈,与墙内的羊流儿正在弹奏的音乐,进行配合式地歌舞表演。 这一番动静,自然很大,也瞒不住想要出来一看究竟的羊流儿,虽然她也猜得七七八八,可是有近一年没有这种盛况了,多多少少还是勾起她对以往青楼生活的点滴回忆:只不过,那时的客人,多是冲着她的人来的;而不是象这些“知音”,是冲着她的“音乐”来的,这让她很有些感动。 浑夕很认真的向她解释了不让她出去见粉丝们的原因,要为王丹负责,保护夫人的安全。至于收费的事,他不用多说,几乎靠这谋生了半辈子的羊流儿自然是知道的了,也没有太多诧异或者不愿意的样子。 “有劳兄弟,银两收好,五五。” 听话转身回里屋的羊流儿从背后,向浑夕飘过来了这么看上去轻飘飘的一句。 浑夕听到这句,不由习惯性地把握在手上的剑柄握紧了一下,继而松开,轻甩到了身后,眉头展开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浅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蓝光 “辛吾哥哥,冷!” 不仅是火墩感觉到了,辛吾也发现,当站起来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明显能感觉到有一阵阵凉风吹来,在不停带走宝贵的体温,反倒不如呆在水里温暖,于是就把火墩拉近自己,贴住身体,两人一起复又蹲回水里,仅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用水体保温。 “他们都在哪儿呢?宝山哥呢?” 火墩也开始关心其他人的生死安危了,尤其包括之前还在和他较劲、寻宝“火石兄弟”组合的石宝山。被水打湿的头发,终于不那么毛茸茸的炸着了,而是蓄足厚厚的水份,紧紧贴住了他的脑袋,里面被体温加热着,变成了一个正在缓缓蒸发着热气的厚帽子似的,保护着小脑袋瓜子,不停思考着新问题。 辛吾把手在水里张开,仔细体会着水流的方向,又把手拿出水面,伸在空气中,感受着微风吹拂的方向,欣喜地发现:风向与水流的方向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能够追着风来的方向,找到出口! 此时,能够指引他们前进的唯一指向标,就是这水流和空气流的走向了,辛吾决定试一把,总比干泡在这里坐以待毙的瞎等好。 深一脚、浅一脚的,两人摸黑追着风来的方向,在水中蹚了很长一段距离,水位也渐渐地下降了,脚下所踩的,为淤泥与什么粘乎乎的生物有机物的混合物质,发出一阵阵难以忍受的恶臭,要不是上面还有相对清新的风在不停流动,交换着这里面的空气,两人都要被这种味道熏得晕过去。 个头略低的火墩离地面近,受这种气体的伤害也更严重,虽然他一直在努力坚持着,但终于被抑制不住胃液上升的力量冲破了“坚忍”,“哇”得一口吐了出来,给这下面的污秽物,又添加了一点儿调料。 辛吾赶紧把火墩抱离了地面,让他的头趴在自己的一侧肩头上,也不管那还没有吐完的脏东西,是不是再次顺着他光滑的上身皮肤往下流,好在腰间的那个布腰带打得还算结实,被水浸泡过后,就更加难以打开了,这么大一番的折腾,也没有掉下去,总算还给他保留着一点在黑暗中其实根本无所谓的“体面”。 “吐出来就好了,没关系啊!” 辛吾温柔地一手抱着火墩,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这个可怜的小朋友。 再往前走了一段,也不知道多长的时间过去了,辛吾感到脚下的淤泥类的软软的地面消失了,脚下的路面,有些地面变得有些硌脚,还有一些地面却像是经过人工进行过精心平铺过似的,无比平滑,但边缘一定都是曲线、弧线的,没有直线。 “哎哟!” 火墩被抱起来高出辛吾头这话的小“雕塑”,脖子很长,骄傲地伸了过来,想要把头话,让这劫后余生的小别重聚充满了喜悦。 “别急别急,我先来点点人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念情 王丹这边,单人匹马,日夜兼程,很快就赶到了宋国。 像往常一样,王丹并没有从正门入府,还是趁夜,穿梁越栋地潜入了舅舅的书房,就静静地蹲在正梁上方,等着酉时一定会回书房的华喜出现。 酉时已过,又等了近半个时辰,进出书房,给油灯续油的家仆,都已经进出添加了三趟了,还是没有见到华喜大人那头银发发髻之上,插着的那柄黑亮亮的玄玉发簪反射着月光,在深夜里也能一眼可见。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这么急地召我回来,必定是有了麻烦!暂且再等等看吧!”王丹暗自琢磨着,按下焦燥的情绪,让自己又换了一个姿势:干脆仰面抱头,暂且在房梁上舒展着身体,继续耐心等待。 夜风已冷,秋夜,毕竟不像盛夏那样,总给人以放松的感觉。高处不胜寒,漏进来的风,一阵阵从梁间偷袭过来,哪里能睡得着,王丹只好再次换回蹲姿,好让身体收紧,暖和一些。 书房的门窗也被这风,一阵紧一阵地吹动着,几乎是要破门而入的样子;书房内的火烛,虽然有羊角灯罩的保护,也依然在风的乱流中,火苗随之狂乱舞动,似乎想要突破这个灯罩的保护范围,从里面冲出来。 家仆很疲惫了,并没有发觉今夜的梁上,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甚至连脖子都懒得多转动一下,眼皮也是半睁不睁的,像是机械操作一般的,熟练却毫无感情地再一次进来,添灯油,套回灯罩,返身关门,出去回自己的耳房,似乎不愿意在这无聊的空房间里,再呆多一秒。 戌时都过了,王丹也在梁上呆足了一个时辰,耐心就要耗尽,准备跳下来时,只听房门“咣当”一声,被那个机械家仆推开了,接着,一道熟悉的亮光闪过眼前,那是那柄玄玉玉簪特有的光亮,是被岁月盘得更加油亮了的特有光芒。 “你可以下去先!” 家仆赶紧应声倒退着,顺便收起两扇门板,轻轻从外面关好,这才转身离去。 华喜此时满脸凝重,双手背在后面,向自己的书几走去。 他先缓缓坐下,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水,接着拿起案头那枝挑灯芯专用的钢签,想打开灯罩,想挑亮灯芯时,发现灯罩中的火苗,在门已关好的情况下,仍然在以不寻常的姿势跳动。 华喜只是稍微一顿,头并未有任何转动,只是轻转双眸,瞥了一眼平静如镜的茶杯水面,一手把灯罩拿下,另一枝手上的钢签并没有伸向油灯,头也不看地转而向梁上含袖疾速飞去。 王丹猛的一个躲闪,这枝钢签不偏不倚,就插在了他头部刚刚所在的地方。 “这次,算你快!” “舅舅手法好快!甥儿只差一点点,就要没命啦!” “几年不见,你的速度也大有长进,不错不错!丹儿,一切可好?” 跳下梁来的的王丹正式向华喜舅舅行了一个大礼,两人间的小秘密,就这样在私下里“你知我知”地进行着。 “丹一向都好,多谢舅舅关怀!不知此次咁急召唤,有乜事吩咐外甥?” 听到王丹这么一问,华喜有些意外,抚须回答道:“近日,吾并无唤你啊?顶会咁讲?唔知宾个代吾口信唤你嚟!” 王丹纳闷了,明明浑夕说了,夫人羊流儿被强赠了一枝与华喜头上一模一样的黑色玄玉玉簪,就是他们甥舅之间的“暗号”啊! 于是,王丹指了指华喜头上的那枝玄玉玉簪,说:“请恕外甥未向舅舅禀告:年前,吾已完婚,娶妻唤羊流儿,郑国人,前日家臣浑夕话俾吾知,流儿着吾之赤衫去到果间首饰店,指着此枝要买,得店主识衫强赠,所以吾就赶紧过来,未知宋可有乜事发生。” 华喜拔下自己头上的玄玉玉簪,在手中把弄、摩挲了几下,就用它,代替了那枝刚刚飞上房梁的钢签,把火苗中心的棉芯拨弄了一下,火苗也一下蹿高了几下,灯光立即亮了许多,复又把羊皮灯罩罩好,现在的火苗,燃烧得很高、很直,不再跳奇怪的舞蹈了。 “如此也好,应当恭喜丹儿终于有家了!”华喜把玉簪用几案上的茶巾布擦了几下,又插回到自己那银度更高、发团更小了的发髻上。 “虽然系一场误会,但确实近期有令吾头痛之事发生。” 华喜那欣喜的表情,复又收敛,眉头间的“川”字纹,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明显。 “丹儿可否听闻?有乜事需要吾去做,尽管讲来!” 王丹正色盯着华喜的双眸,也算是配合着老人家的心情了。 “公子肥,被荡泽杀着。” 听到“杀着”两字,王丹心头一紧,他没想到,居然在宋国,发生了这么大件事:堂堂一个公子,竟然说杀就杀了,并且,杀他的,还是舅舅的同事:荡泽司马! “荡泽?就是那个喜欢打猎,总爱和您比快的荡泽司马?” 王丹不敢相信,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个荡泽,并不是会杀人的恶人,而是会带着他骑马,教他射箭,带他识别林间小动物的爱笑爱闹的大叔,是舅舅的同朝关系最为亲密的同事。 可是,如今,他却成了一个杀害公子的大恶人。 “系佢。” 华喜的表情变成很忧伤。 “咁舅舅以嘎顶算?” 这句问话,就象是一根刺,深深地刺进了华喜的心头,让他痛苦不已,眉头上的“川”字,笔划更深了。 “你自己眙。” 华喜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交给王丹。 展开一看,王丹读懂了,那是华元右师写的秘令:“杀荡泽。” 毕竟是多年共事,虽说荡泽把公子肥的命拿了,可是这连锁反应之下,需要由天天一起上朝下朝的同事华喜司徒来亲自动手,还真是让他在情理上,难以接受。 “如果舅舅无法下手,不如丹儿替您完成。” 王丹虽然也有一丝情愿作祟,但是多年“杀手”生涯,使他的情绪管理,早已达到了一个境界:只要对方肯出钱,他谁都可以下得去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追风 “石宝山、马申申、金藏、独孤瑟、狄亚尔、马尕娃……”辛吾在这群纯蓝纯蓝的活体雕塑里,努力一一辨认着,“还有一个,唉,别往后躲了!出来吧!……原来是尉迟念德,你躲什么呀!这里已经都够黑的了!” “辛吾哥哥,都……怪我……对不起大家!” 小念德很不情愿地从马尕娃身后走了出来,嘴里小声地说道。 “唉!怎么能怪你呢?这样的情况,不论是谁,轻轻一碰,迟早都会塌下来的,只不过,碰巧那个力量是你罢了,别放在心上。看到你们大家都好,我就放心了!” 辛吾点了一下数,这批和他们相汇合的,一共有七人,加上他和火墩,一共九人;还有另一半小伙伴,下落不明呢! “还有其他人呢?你们看到他们了吗?” 辛吾问石宝山,在这个临时小组里,看得出来,他是担当了临时总指挥了,才带着这六个小伙伴,摸到了这里。 “没有,我们掉下来以后,被水一直冲啊冲的,也不知道冲了多久,最后被冲到了一个地方,卡住了,那里有一些微弱的蓝光从前面透过来,我就往发光的地方摸过去,一开始光还是碎碎点点的,越往后,就越密越亮了,又钻过了好几个洞,追着光的方向,就到了一个巨大的洞里,着自己的判断。 “是吗?太好了,我们也是顺着风的方向找过来的。”辛吾有些宽心,希望另一半的小伙伴们,也能找到这种规律。 “辛吾哥哥,接下来,我们往哪走好呢?”火墩追问道。 “大家都安静,咱们仔细听听,看看宝山说的那个忽大忽小的风声,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就往那边走。” 大家于是都屏气凝神,竖起耳朵来,使劲听。 “依———窝———欧———乌———” 没过多久,大家都听到了这一声非常清晰的怪声从一个共同的方向传了过来。 “那边,是那边!快!”辛吾发令。 大家伙都听明白了方向,几个头,那石质本身就含有光辐射的成分。 “我有一个发现:能把我的脚绊到的那个东西,越来越细了,你们呢?” 与石宝山一起冲在最前面开路的火墩晃着他那已经被体温给烘干,又重新成了一个爆炸头发型的大脑袋,转过来冲着所有人讲着自己的新发现。 “嗯!我们也这样觉得,是个啥东西呢?” 大家纷纷俯身往各自的脚底下摸,果然,和最初相比,现在脚底下的这条半圆状的坡,是半径小多了。 “有点硬。” “还有弹性呢!” “很湿,里面好像有水。” 大家又是各自说出一串判断。 “我觉得,是个:植物。” 辛吾摸出来的手感,冰凉、表面硬,但含水量足,还很有弹性,像是一种植物的根部。 “啊!真的,是植物,是植物,咱们快到地面啦!” 马尕娃是一个很乐观的小朋友,似乎任何事,都能给他带来欢乐。 “不对劲,如果这真的是植物的根,而且越来越细,根都是往深处扎的,证明咱们走的方向,离地面越来越远了啊!” 辛吾可没有马尕娃这么天真,经过仔细一分析,他们并没有远离危险。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线 “唉!荡泽啊荡泽,吾无意害你,奈何上命难违!丹儿,此事着实难为,若假你之手,虽泽血可以不沾吾身一滴,从此入夜吾自亦难安寝啊!今日系要吾夺泽之命;若他日某夜亦有人要落吾项上之物,你亦可下得去手?” 华喜的担忧不无道理。伴君如伴虎,在反复无常的皇位争夺战中,他们这些为臣为士的,始终如履薄冰,不知今日之“忠”,可否变成他日之“过”,最可叹的是,往往都要附上身家性命,乃至全体族人的生死。 “舅舅过虑,虽吾常以重金为质,取人性命,亦非毫无底线之辈:仁义忠奸,吾还是判得清楚啊!您为人忠诚守信,无论何时,都是丹之所向,岂有掩目滥杀无辜之理!” 王丹的坦诚相告,让华喜的情绪稍稍安慰了一下,转而抬起双眸紧盯着王丹说道:“如此也好!此事就相托于你,华元右师所写之令,要吾同公孙师司城一起诛杀荡泽,鱼石左师亦为监督相助,吾这就写信给公孙师,请他与你共同商议。” “一定要与人协作吗?只需告知荡泽的行踪,吾一人行动即可。”王丹习惯于独行单干,突然要他和一个陌生人联手,不是信不过,而是,实在不习惯,磨合这样的关系,对他来说,也很没效率。 “司城大人掌握建筑、土地,自然可以为你的行动提供最大方便,就算你擅长梁上飞奔,也总得知道,宾条路线系最近、最安全的吧?” 华喜一边在刷刷疾书,一边给王丹讲清楚这个“地理位置定位”的重要性。 “如此便依您所言,丹儿自大了。” 王丹收好书信,向华喜报拳承诺:“待吾将司马荡泽人头给您送来,请舅舅安歇先!丹儿告退!” “且慢!你若帮吾完成此事,吾答应帮你办一件事情,你可以回去谂下先。” 华喜突然这么一说,也是知道此次派单,也算是王丹的旧业之一———既然雇请他做了杀手,费用总是要给的,不过,这次要看王丹索要的是什么了。 “好,事成之后,再虑不迟,您是吾之亲舅,自然不担心您会赖账,哈哈!再无它事,丹儿走了!” 王丹依旧先是凭空飞上屋梁,将那支插在梁木上的拨灯芯专用钢签拔下,复又抛回,轻插入案面,随即哪来哪去,又走着他的“梁上君子”的高速通道,从司徒府的建筑群屋顶上,消失了。 三日后,司马府上哀声一片。 消息传出:有刺客夜潜司马府,送荡泽在最后一个梦中,归了天。当日晨起之时,他被侍者发现时,只剩下一具胖胖的尸身,瘫在床上,唯有那颗肥硕的头部消失不见了,其他东西,一样不缺少;枕头、被子都一丝不断,显然他走得很突然,也很安静,毫无挣扎。 荡泽一家还没从痛苦中恢复过来,司马府已被官兵层层包围:华喜和公孙师带着那颗“凭空消失”的人头出现在了府外,宣读了皇上的圣诏,痛斥了荡泽杀公子肥的大罪,此次受死,不具各刑,已属轻饶,要求司马府上下府兵,全部转听华元右师的号令,并将荡泽一家上上下下,无论老幼,一个不留,全部收监,择日再判。 当荡泽家的族人,被官兵带枷具械地排队走出司马府,经过装着荡泽头颅的木框匣子的时候,无不顿足号哭,尤其是司马夫人,当她看到那颗肥肥的脑袋的时候,更是伤心难抑,大哭的同时,把双眼死死睁大,转而瞪着华喜尖声喊道: “司徒大人!眙着!呢个,就系你听日所居之所!哈哈哈———” 这一串带着悲伤、仇恨,进而莫名狂笑的话语,深深地刺激了华喜的精神,他不由得低下了眼皮,不敢再看司马夫人一眼,也恨不得自己能捂住双耳,听不到这声声尖锐的诅咒声,插进脑海。 但他不能,只能把眼神投向正在押解这群“人犯”的士兵,那个士兵当即收到了这款信号,立即上前把这个“发疯”的女人狠狠用手上的剑柄砸了一下,用力把她往前拖拽,更用力地大声喝斥:“收声!疯女!快点行!快!” 华喜被荡泽夫人的号叫所扰,接连几天,都无法安睡,总被恶梦惊醒。于是,在向华元右师交待杀荡泽的报告上,他把功劳都推给了司城公孙师,意在弱化自己的行动力,更不想暴露王丹,才是完成此事更大的功臣。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华喜处理人事多年,从没有被这样强令过,去削夺司马军权的大事,后怕连连,生怕这个司马的位置,真的,下一个就命他来坐。 更何况,华喜也坚信,死后的人们,还是会再次相见的,如果那时,他和荡泽又在下面见到了,他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王丹不信这套,他只相信眼前看得见、抓得着的,看到华喜舅舅每天在自家书房,偷偷上香,口中念念有词,就猜到了是在为荡泽那还没有飘远的灵魂进行心理安慰。 “舅舅,您无需过虑,此事已过,吾取其性命,他就算来计较追讨,亦会冲吾来,您又何必如此不能安心呢?丹儿替您担下,无论生死。” 听到王丹这样的劝导,华喜也算是稍稍得以宽解,点头,然后问道:“丹儿良善,系吾陷你于不名。如今事成,可有谂出想要滴乜嘢?” 王丹想了想,说道:“吾与羊流儿生有一子斟,不幸流散,现留于郑国,被裨谌大夫家买去,吾欲认回,未知舅舅可有办法?” “郑国裨谌大夫啊!吾宋国与郑国虽为邻邦,但吾国奉行自主,且永不与他国结盟,在宋国之内,吾尚且可以办成一二;但若去到他国,尤其是郑国,你知:郑国虽小,却极受晋、楚尊敬,吾之位置,于公与郑无交;于私,与裨谌大夫更无交通,如此情形,恐怕直接由吾出面,替你讨回子斟,难比登天。容吾思考一二,眙下有冇其他办法。” 华喜对于郑国,还真是不太有办法:毕竟,郑国与宋国,虽然都是小国,可人家活的那叫一个“真有面子”;而宋国,却活得是自以为“很有面子”。 让他低下头来,去找郑国人要人,那就要有求于他人,这,求人办事,哪有这么方便啊!成天搞人事的他,对于“政事”的长短远近,见识过的实在是太多了,思虑万千,也是职业习惯使然。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碱路 “唉哟!” 又一次被脚底下高低不平的地面所绊倒的,是走到第三位的马尕娃,除了开路的“火石兄弟”以外,就数他最快速度,可就是越快越容易摔,这一路上就只见他一次又一次地“唉哟!唉哟!”了! “怎么这地和我总过不去呀!老绊我。” 听到他这么抱怨,小伙伴们不由得一起笑话起他来了:“谁让你走这么快了!” “我就不信了!唉———” 这“哟”字还没说来,马尕娃又一次地失去平衡,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有风有风!” “什么?地上有风?” 辛吾听到马尕娃的这个新发现,也想确认一下:走了半天了,所谓来自风的指引,越来越弱,好像一直在转圈似的,而趴到地面的马尕娃说底下有风,应该是有新的出路了。 马尕娃把这个风洞所掩藏的部分,用手使劲刨了一通,果然,一股很强劲的新鲜空气,从被他刨开的地方露了出来,还透着隐隐约约的一些光感。 “啊!太好了,终于找到正确的出口了!” 马尕娃高兴地宣布。 “可是,这个口太小了,还得再挖大一点,才能进去。” “我来帮你。”辛吾立即上前,也趴倒在那个位置,一起琢磨着,试着挖出更大的入口来。 由于含水量还可以,只要弄开了表面的一层,里面还是很好刨的,这个植物根状物的表皮,很快被辛吾和马尕娃一起“啃”出了一个可供一个小人钻着进出的小洞来。 “让我先进去看看吧!我个头最小。” 又是狄亚尔主动请缨,还真是不能小看这个低调极了的孩子,每到关键时刻,总能出人意外地站出来。 “还是我去吧!”石宝山想努力把自己的头先探进去试试尺寸,就差一点点,头围最大的部分还是过不去,只好放弃,“要不,还是你去吧!” “嗯,宝山,你把蓝宝石给他拿着照明;狄亚尔,你进去看一下,就给我们讲一下里面的情况,不要一个人走太远,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一直给我们保持讲话。我们这边继续挖,再扩大一点儿入口。”辛吾指挥着。 狄亚尔的头很轻松地进去了,整个小身子也就很顺利地跟着进了洞。 “把蓝宝石抓好,千万别掉啦!” 石宝山总是念念不忘提醒他一直保护着的宝贝,这一路能不丢掉,已算奇迹了。 小伙伴们一边手不停地在外面用力掰啊刨啊的,努力扩孔;一边静声仔细听着狄亚尔的声音。 “这里面,有的地方光滑,有的坑坑洼洼的,可以往上爬。上面空间越来越大了,好象!” 狄亚尔的声音里透着喜悦,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好啊好啊!你先不要爬太远,等我们进来,大家一起上!”辛吾冲着孔洞里大声叮嘱。 实在是太害怕孩子们再走失了,还有另一半的小伙伴们,不知所踪呢! 狄亚尔很听话,没有走太远,就在洞口附近仔细查看着“地面”上有些什么。 “中间有一道浅的沟,里面有点湿,但好像不是水。”狄亚尔摸了摸半干半湿的“地面”,手上沾了一点液体,就凑近鼻子使劲闻了闻。 “不要喝啊!不知道是啥的话。”辛吾赶紧提醒。 “嗯,我不敢喝,不过,手一搓,好干净啊!刚才路上手上沾到的脏东西,都不见了呢!”狄亚尔讲着他的新体会。 “这样啊!那就更不要喝了,等我们来看看。”辛吾一边说,一边使了一把劲,把眼前更大的一块儿给硬掰开了,“行了!现在就可以进去了!不要动,我来了!” “你们也先不要进,等我说‘进来’,你们再进啊!” 进去前,辛吾还是充满防备地先给其他小伙伴们提个醒,以防有不测发生时,大家再来一个“全军覆没”。 “好的,放心吧,这次我在这儿守着,当‘传话筒’。”石宝山拍着胸膛,为他这一队人马打着保票。 “不公平,明明是我先发现的洞口啊,连我都不让先进去!”马尕娃发着小牢骚,也只能暂时听话不抢着进洞。 “还有我,其实我也可以帮上忙的,辛吾哥哥,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啊!能不能带上我啊!”火墩用他那炸了毛的脑袋往洞里探了探,被石宝山揪着一把给拽了回来。 “现在啊!你归我管,在一边先呆着!” “火石兄弟”在洞口又开始了斗嘴,独孤瑟听不下去了,独自一人往后退到一处岩壁上,交着双臂依靠着,心想:“又来了!烦不烦啊!” “辛吾哥哥,你看,就是这个!” 顺着狄亚尔手中“蓝宝石”的指引,辛吾看到了那条黑黢黢、充满皱纹的液体与固体混合物,他也用手指沾取了一滴,凑近一闻,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是碱。” “‘碱’是什么东西?”狄亚尔好奇地问。 “就是这个像水不是水,把你的手指给‘洗’干净了的东西啊!不要多碰,这是有腐蚀作用的,一会儿避开碰它,从旁边的部分往上爬。” 辛吾已判定这是一条,由碱烧出来的“路”,正好“做”出了很多可供攀爬的抓手位,就顺着这条“路”,应该可以上去。 “你们,一个接一个,进来吧!跟着我们,往上爬!” 辛吾首当其冲地上了大概有十米左右的样子,没有遇到任何其他奇怪的东西,于是返身冲下面喊道。 小伙伴们很是开心,被石宝山逐个放行进入后,他自己最后一个也钻进来,断后工作完成了。 所有的小伙伴都开始了“一线天”式的“蚂蚁上树”式爬法,往上攀登。 这段往上攀登的路并不太长,但似乎又很长,孩子们明显感觉到空间越来越大,就象是从一个锥体的最底部尖部进入后,越来越宽,大家攀爬的队型也从“一路纵路”,渐渐有条件两人并肩、三、四人齐头并进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破绽 “丹儿,虽吾自暂无法允诺必可以要回你儿,但俾吾试下拜托华元右师,眙下有冇机会。你且返回,等待吾之讯息。” 华喜对于没把握的事,宁可拒绝在先,也绝不会凭空打包票,他要为自己的信誉负责,无论公私,任何事上。 “你既已有妻子,亦因玄玉玉簪为缘,吾再赠你妻一些玉饰、帛绢、乞巧杂物,替吾道贺祝安罢!望流儿有日来宋,见上一见,可好?” 华喜不能让王丹空手回去,就命人备了一大车礼物,也算是略表心意。 “多谢舅舅错爱!丹儿告行,有召必返!”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回去带着这满满一车礼物,王丹总算是摞下一桩心事,不用很赶的从容驱车返卫,这一路也是异常顺利,毫无周折。 这心情一好,一路上见到什么都觉得特别好,路经宋国集市的时候,就琢磨着给浑夕、柤离子兄妹俩都带点什么手信回去。 浑夕爱武,王丹就为他选了一柄极其锋利的纯钢佩刀;柤离子从医,就给他整了一套纯银细装的针灸套装;而楠儿产后身体弱,就为她采买了上好的貂皮披肩,把这些全部装好,与华喜所送的那车礼物放在一起,这样才算是心满意足,周到完备了。 满心欢喜地回到卫国,快马驱车,往家里赶。 快到之前,却惊讶地发现:家门外的样子,变了!并且还停了很多车驾,人头涌动的。 “不好!”王丹第一感觉,家中一定出什么事了,于是把车转了一个方向,绕道从家的后门那边街回府。 把马车停好,王丹也不敲门,一纵身跃上了墙头,轻手轻脚地从屋顶溜过去,蹲下身子往院里看:只见一院宾客,正在有吃有喝的,看着几个小姑娘跳舞,而所追随的古琴乐声,正从羊流儿和他的主卧室里飘了出来。而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和外面排着长队的人们讲着什么。 待他转过身来,确定:是浑夕这小子。 “怎么回事?” 王丹一边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一边半放下心来,心想,总算没有发生什么太坏的事。 于是他又回到后院,跳下院中,从里面把门打开,把满载着礼物的马车赶进院中,再次把门闩好,这才牵引着马,先去补充水草,然后自己顺便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服,手里捧着华喜所赠的那个装满精美玉饰的首饰盒,满心欢喜地向主人房走去。 房间里,羊流儿正在专心抚弹着一曲《神人畅》,乐声悠扬,似有登仙之意。 王丹把门突然推开,乐声随之戛然而止。 “啊!” 羊流儿心中一直所担心的那个画面,就在这一声“啊”中,出现了! “丹兄你回来了!” 柤离子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从羊流儿正对面的坐席中款款起来,把手边的诊疗包轻轻向身后挪一挪,转身面对王丹,施礼问候。 “柤兄也在啊!”王丹有些意外,毕竟,这是主人房,但看到那个敞开着口还没有收拾好的诊疗包,也就释然了,把礼盒放下,回礼说道:“有劳柤兄看顾,不知愚妻腿疾可有痊愈?” “已无大碍,吾今复诊,兼听乐疗之效,近期所带之乐曲,弟妹都可以很快入手,实在是聪慧异常,可喜可贺!如此再经旬月,便可出府自在行走。” 柤离子一边用极慢的动作收拾那些摊在诊疗包外的器物,一边语气笃定地回答。 羊流儿脸色从红变白,又从白变红,听到这瘳瘳两句问答,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心里地是被惊吓得不轻,只见一层细密的汗珠已不知不觉地从额头沁出,把她精心饰画的彩妆,冲出了两道粉沟来。 “如此多谢柤兄!请柤兄莫急走,吾今日从宋返回,有礼带俾你,请稍等下。” 王丹没想到现在就能“碰到”柤离子,于是只带了给羊流儿的一份礼物,现在就忙不迭地返身出去,再去拿取那盒银针套装。 “吓死吾了!”羊流儿见王丹走远,这才把捂住胸口的小手放下,冲着柤离子轻轻地埋怨叹息道,“幸亏……” 柤离子很是得意地把诊疗包拍了拍,意味深长地对羊流儿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算是回答。 “丹兄爱妻,浓情厚意,实在令人羡慕羡慕!” 看着那一大盒珠宝首饰,柤离子故意大声赞扬,正好被带银针返回主人房的王丹能清楚听到。 “夫人顶会断着咁长时间?外面宾客在闹,吾要顶唔住嚟!” 与拿着针灸盒的王丹返屋时,迎面而来四目相对的,正是浑夕。 “先生返来嚟?!” 浑夕收起抱怨的那句,欣喜地加快脚步,向王丹跑来,赶紧接过王丹手中的东西,一脸欢乐,赶紧把王丹让进了主人房。 “柤兄还在啊?” 浑夕显然没料到柤离子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但应该是他从正门迎进来过的。 “系,夫人要求吾今日多听听她所奏的《神人畅》,提点意见,吾就悉听尊便,留多了点时间,正欲判断此曲效果如何。” 柤离子依然是应对自如,看上去,毫无破绽。 “也是,多亏柤兄从宫中带来咁多乐谱,如此吾等才不至于无曲可续,也可以安抚宾客之心。” 浑夕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忘掉外面的麻烦,就想着:得先演奏完此曲,把外面那群人伺候散了,这才算了结麻烦啊! “如此,夫人可先继续奏完,等外客散尽,吾等尽欢不迟。” 王丹也觉得外面很麻烦,必须先处理掉,这一堆闹哄哄的“外人”。 “流儿,如此有劳夫人你啦!请继续。” 王丹坐回主人位,柤离子移坐一边,双手接过王丹送给他的银针套装礼盒,捧盒再谢,复又坐下,说道:“还是丹兄了解我!吾一直对宋之医械渴望有嘉,今得此厚礼,正合吾用!不甚感激!” 羊流儿看着眼前这三个男人来来回回地折腾,她身子虽未从“绕梁”前挪动一寸,心中却似早已在万丈悬崖边上上下下多少个来回了一样,早已是各种惊涛骇浪,几番翻过。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逃天 很明显,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了,从上面射下来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明亮了,这让孩子们很是兴奋。 “看上去,估计再有十几米,就可以升回地面啦!” 马尕娃还是这么乐观。 可是,这道光芒却忽然不见了,转而再一次变得黑压压的,并且传来了“隆隆隆”的沉闷巨响。 又一次猛亮,这是闪电! 就这一瞬间的意外光亮,把孔洞内正在辛苦往上爬着的孩子们,以及周围的环境,照得一清二楚,但由是光亮过于突然,所有的孩子,都不由得反射性的紧闭了双眼,谁也没有看清楚这四周的环境,到底是怎样的。 雷鸣、电闪,下一步?暴雨! 没错,最令大家惊惶失措的大事来了:暴雨,很短时间内,有无数雨水,从了一遍,石宝山也仔细听看了一番,觉得可行,于是第一个爬出水平面,决定为大家先行一试。 “我先来!” 也就是他石宝山了,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还能有如此敏捷的动作,真正是令人羡慕! 很快,石宝山就在树底下的沙地上,向上挥舞着双手,庆贺“探路成功”了! “很容易的,你们也下来吧!我在下面接你们。” 到底是男孩子们,大家的火力都很够,沿着这条“成熟路线”,小伙伴们一个个都安全落到了地面上。 “啊!我们成功啦!” 马尕娃又是第一个大声欢呼,抱着小金藏,恨不得把他扔到天上的银河上去。 独孤瑟没有心情庆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拧拧干,给冻得发抖的狄亚尔裹上。 辛吾看到了独孤瑟的举动,非常欣赏,特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你也不是这么‘独’嘛!很有爱心啊!好样的!” 暴雨过后的沙漠地面,也变成了半干半湿的样子,大家脚踩在上面,细沙从脚趾缝里,被轻松挤出来,又盖在了脚面上,给孩子们添加了一层“沙质”的“鞋”。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所有的孩子,所有人脚上的鞋子都不见了,大家赤脚在沙地上欢乐地蹦跳着,庆祝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辛吾哥哥,这里,好象不是咱们中午休息的那个地方,没有这么粗、这么高的树。” 尉迟念德记路一向不错,就算是只有星光和偶然从云缝间泄露的月光的照射,光线忽暗忽明,他也确信:这里不是原来那个挖水,掉下去的地方。 “是,我们飘到很远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另外那九个小伙伴们,现在在哪里了呢!” 火墩还是继续学着辛吾,操心其他人的安危。 “是啊!我们现在,只能一边走,一边找他们了。” 雨后的树下沙地过湿,完全不能过夜,辛吾决定带着大家接着走,至少,在沙漠里,夜行比日行要容易得多。 “那咱们往哪个方向走好呢?” 火墩那红色的头发,又开始干了,体量渐渐蓬大,又方便他的手伸进去挠着想事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宣判 几乎把儿子羊斟给忘到天边去了的羊流儿,此时只顾努力在“绕梁”上轻抚慢弄,琢磨着如何收场,曲声也变得格外忧郁,透出不尽的唏嘘之意,让端坐在主人位上的王丹和一边的柤离子都听得入了境,手中的茶水空举了半天,谁都没有喝下一口,最后曲终半晌,这才想起手中还有已经互相敬举过待饮的茶水,早已凉透,于是两人相视一笑,都把茶盏放下,腾出来的双手,不由得为羊流儿精湛的琴艺,鼓掌赞叹。 “只不过才十几日,夫人的琴技,已入出神入化之境啊!可叹可赞!” 王丹的花言巧语,从来不会吝啬出口,更何况对象是自己的爱人,并且是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 “妾身指拙,要多谢柤兄所送之宫琴‘绕梁’,此琴为卫国名匠所斫,专伺皇帝,琴音美妙,无论换宾个来抚,均出音不差,若不信,夫君你可亲自一试!” 羊流儿谦虚地引出此琴来历,也不过是想让柤离子在王丹面前,多卖一个好,省得怀疑上他们有什么除了音乐之外的东西。 “唉!吾之粗指,未尝敢拭此琴,只怕一弹即断,万一损坏此琴,岂不可惜,夫人自为好好保管便罢,呵呵!” 王丹此言很虚,精于做各种糕点的他,手上怎么会没有轻重、巧妙?只不过,正因为夫人强调此琴是柤离子所送来的“宫中之物”,他在心底里从第一眼就生起的疑窦更浓了,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是他所不想挑明的,所以,他就顺着夫人的这番夸赞,继续往下走,转过来对柤离子施礼谢道:“如此,真要多谢柤兄,有心了!除了替吾照看好流儿之腿,亦有心关照好佢之心神,有兄如此,真乃吾等夫妻二人之福份啊!” 他这说话中,“心神”二字故意拖腔、加重,表面上是再表达感谢之真诚,可实际被心中有愧的羊流儿和柤离子听起来,就像是在用针挑破了那层并没有糊严的窗户纸一般,各种滋味一起涌来,倒是半天不知如何对应,只能陪着摇头、傻笑,嘴里客套地说:“过誉过誉,系楠儿之心意,吾只不过替佢送来夫人这里,举手之劳,何谈福份啊!” 既然说到了楠儿,羊流儿这里,突然就有了莫名的底气了,她从柤离子那里是知道妹妹如何入的宫,也知道王丹娶她前,是如何通过楠儿这边,赚得足够银两的,在她心中,对于楠儿的付出,感激是有,但远远比妒嫉要来得清浅,就算是婚前的事,与感情无关、与婚姻无关,但只要与王丹有关,还有那么深、那么近的关系,她就是心生不爽的。而此番与柤离子的长长短短,在她的心里,那是找平了的,是应该的了。 这么一想通,羊流儿莫名的自信又回来了。 王丹与柤离子二人,此时全都“戏精”上身,夸张无比地互相吹捧、敬茶、寒喧,就象是有一种新的默契,根本无需排练,就自自然然地在两人之间生成了。 看上去,越是“亲密无间”,却是从此有了无可弥补的巨“间”。 羊流儿操起细长颈的茶水壶,走过来,就跪坐在两人之间,左转右摇地伺候着,分别给两位加水,无比殷勤,那姿势熟练得就如同她在郑国的过往日常一般。 她这里越是“意气风发”,王丹心里就越是“怒火中烧”———毕竟她的过往,一直被世人所诟病,以为羞耻的过往,是王丹之所以放弃那么多,深藏功名,想抹去的记忆;而此时,她又如此鲜活地“重播”了那一段不堪,还自我感觉良好,就算现在在坐的是他本人和他的发小柤离子,他也终究是无法摆脱这种连带而来的“羞耻感”。 “夫人,可记得今日系何日?” 王丹忍了半天,用手轻轻压下了正欲给他加茶的壶嘴,沉声发问。 “夫君啊!‘今日系何日’妾身不知,吾只知道今日系夫君回返的良辰吉日!”羊流儿自恃娇媚,故意不正面回答。 “你也知‘今日’之你,是有‘夫君’的啊!” 王丹这么一说,语气之重,令到本来欢愉的席间气氛,顿时冻结。要说这话没有外人,也就是夫妻间的“打情骂俏”而矣;可现在有“旁人”在场,他这样强调“夫妇”关系,其中之意,不言自明。 一句话,敲打了两个人,羊流儿和柤离子都不禁闭紧双唇,提起了一口气,半天不敢往下吐,只是静静的,似乎在等着王丹的一句“宣判”。 “咚咚!” 正在此时,门被敲响了,随后房门被推开,浑夕抱着一个大盒子跨过门槛,还带进来了几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几个,就是在外间给粉丝们跳舞的小舞女。 “夫人好!” 小姑娘们齐刷刷地给羊流儿行礼,然后就眼巴巴的盯着她。 “每人十钱,从听日起,都唔塞返来了。” 羊流儿给浑夕发着指令,声音很清晰,每一个人都听得非常清楚。 “夫人夫人!吾家有老母要供养,请再让吾来吧!求求您啦!”有一个小姑娘听到这个要失业的消息,很是着急,钱也不肯拿,直接给羊流儿给跪下了。 其他几个小姑娘也有一样担心,也纷纷“扑通、扑通”跪成一列,毕竟这段日子的收入还不错,小姑娘们也都是家境不太好的贫苦人家孩子,被浑夕给找来的时候,家里人可都是千恩万谢地送孩子们过来学习舞蹈,总比在家里吃闲饭要强。 看到这副场景,就算是王丹有再多心火,也都被浇灭了,毕竟说到底,他还是极其心善的,尤其是对女孩子们,就更加狠不起心来。 羊流儿深知他这一点,就故意更加强烈地要求浑夕快点打发她们走,然后就等着看王丹最终的妥协。 果然,到底是王丹,他冲浑夕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到一边,然后转身过来对羊流儿,用央求的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娘子再多坚持些时日,等此子们有着更好去处,吾哋就不再继续此业,如何?” 羊流儿先是假意委屈的说:“如此,请夫君记得今日所言,非奴为财所为,更非其他莫须有哋不入流之业。”后又意味深长地冲柤离子不为人所察觉地飞速瞥了一眼。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夜行 辛吾抬头望了望星空,用北极星进行着方向定位,心想,现在从树洞里刚刚出来,这一片,一定是有水的,之前是顺水而行,现在虽然不清楚到底位于沙漠的什么位置,但是这棵巨大的树,应该能够给出一些建议。 于是,辛吾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棵:它高大无比,树叶上下层的形态也不相同,树枝的姿态也是奇形怪状,似乎在空中和怪兽不知道搏斗了多少回,不停地变换角度和位置,看上去是很肆意地生长,但恰恰是这些树枝伸出的方向,表明了这里常年盛行的是西南风。 如果是这样,来自西南的方向,有大风吹拂,那边的地势一定会比他们所在的地方要低,并且更加干旱,所以,一定不能往西南方走,那么往相反的方向走,离开如此恶劣的干旱环境的机会,就要大一些,并且,地势越往高去,就会离山体越近,也就是离水源更近,有水就有生存的机会,那么,就往东北前进吧! “宝山,辛苦你再上树一趟,我们需要带一些水在路上。你上去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树窝什么的,做一个能装水的,能做几个做几个,尽量要大家都有一些带在身上。后面,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碰到水。” “好,看我的。” 石宝山又敏捷地爬上了去,从几处分叉的树枝交接处,选择了几个特别合适的水桶大小的空洞树干,把它们扔到树下,然后冲下面喊: “你们拿好,我往下舀水,你们接好!” 空树干被扔了下来,辛吾带着孩子们,分别选好合适的树皮,冲着上面,摆开了阵势,等待“人工降雨”。 哗啦啦……一个接一个,大家排队接了足够的水,都捧好。 “够了够了!下来吧,小心点啊,宝山。”辛吾把属于石宝山可以捧着前行的一桶树水,也都准备好了,仔细放在沙地上,然后关切地冲上面,看着石宝山的身影,招呼着。 “大家把水都捧好,现在在没有找到吃的之前,这就是咱们的命了,辛苦下大家了!下面跟我走,我们往东北前进!” 辛吾以北极星为据,确定了前进的方向,开始带着小朋友们继续夜行了。 夜幕中的沙包,和一群各自捧着一包水的小孩子,在月光时有时隐的照映下,构成了一幅很有意境的画境。 沙丘就像海里起起伏伏、被风吹塑成的固态海浪一般,给孩子们带来了行走的难度,辛吾带着大家顺着沙丘的道,“就刚才一不小心,上这个坡前,不过不算多,还可以。” 检查完了大家的给养,辛吾总算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在沙漠中,这最重要的生命资源,一定不能在找到出路之前,被消耗完。 他自己坐不下来,站在最高处,四处眺望:以他目前所站的位置,还是无法判断四周到底,再往远处,哪里是山脉,哪里仍然是沙海,似乎这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除了沙丘,就是沙丘;那种难看的树,一棵也见不到了。 天空中,银河已在不知不觉中旋转了六十度了,星空依然璀璨,北斗星还是那么令人安心地粘在天幕里,没有云彩过来遮住它。 “这么晴好的天气!天一亮,明天一定会特别晒,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呆,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到明天天亮了,太阳一出来,我们还在沙丘里,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或者有合适的栖息地的话,仅仅是酷热一项,就可以要了我们的命,没有盖子,这些有限的水,还没来得及喝下去,就要被太阳蒸发掉了。大家坚持一下,咱们得抓紧晚上的凉爽时间,再多走一些。” 辛吾把他的担忧告诉了全体小朋友,鼓励大家,继续前进。 “是啊,听辛吾哥哥的,咱们走吧!”火墩第一个站起来,积极响应。 独孤瑟站起来,把自己的水夹在了左边的胳膊下,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拉身边的金藏起来,说道:“你行的,加油!” 小金藏抬着头,睁着大眼睛,冲着独孤瑟点点头,借力站了起来,然后俯身下,从沙里捧出了自己的带的那一份水,又一直前进了。 “金藏,你最棒!” 火墩大声喊着表扬的话语,也给金藏打气。 “是啊,你可以的!加油!” “加油!” “我们一定能够走出去的!” “爸爸妈妈在等着我们呢!” “我们要回家!” …… 短暂休息后,大家又恢复了点元气,开始寻找自己的精神力量,来当前进的口号,鼓励自己,也激励其他小伙伴。 “小念德,给我们唱一首歌吧!” 经过了那么多考验,狄亚尔再也不是那个羞涩腼腆的小朋友了,他也开始加入到“热血”小伙伴中,成为主动承担责任的一员,于是他建议大嗓门的同行小伙伴尉迟念德唱歌给大家鼓舞。 “好吧!我来给大家唱一首我们家乡的歌曲:《魔鬼走远》 戴上它 你就是魔鬼 摘下你 你就是人 诅咒它 你就是魔鬼 赞美它 你就是人 爱上它 你就是魔鬼 离开它 你就是人 喝下它 你就是魔鬼 吐掉它 你就是人 敲响它 你就是魔鬼 抹平它 你就是人 穿过它 你就是魔鬼 远离它 你就是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新生 “娘子多虑,请忘记丹刚刚所言吧!” 王丹妥协了,不仅仅是看在怜惜小姑娘的份上,毕竟,也不想把大家的关系,都拉到无可挽回的冰点。 “好啦,听到未?你哋几个赶紧起身,接着银两返回先吧,听日辰时,宾个都不许迟到。” 浑夕得到了指令,立即招呼着这几个小姑娘出去了,屋里又剩下了三个人,气氛一时还没有回过味儿来,只剩下满屋的熏香,肆意萦绕在每个人的身上,毫无分别心。 “吭,那个,吾给楠儿也备了一份薄礼,麻烦请柤兄弟走时,同吾一起去落着再返。”还是王丹先找了个话题,想打破一下这份过分安静的尴尬。 “如此多谢丹兄,有心有心!” 柤离子顺着这“梯子”也就下来了,大家都还留给对方了足够的面子,不至于当场翻脸。 羊流儿岂能看不出这种嫌隙已生,还故作热活的样子?但是,她现在心中无所偏袒,毫无倾向,内心里都佩服自己:“一碗水端得平”。 或许是多年职业经验使然,她其实并不会真的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有那床底柜中深藏着的首饰珠宝盒,才是她真正的“心爱”,也是真正的“信任”和“安全感”所在。她知道,这箱东西的力量很大,大到连直男浑夕,都能乖乖地听她的话了。 不过,浑夕可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眼中,羊流儿是因为丹夫人的身份,才值得他全力呵护,而并非那箱珠宝钱财的驱使,所谓“爱屋及乌”,王丹才是那座“屋子”;而她羊流儿,也只不过,是上面暂时寄居在屋顶,停着的那只“乌鸦”罢了。 果然,浑夕再次进来的时候,拎着一只布袋,恭恭敬敬地承交给了王丹,并说道:“此为自从夫人演奏,吾经营来访宾客,所收礼金,除去采买、请佣之外,所余尽在于此,此为五五之一,另一半均已交付夫人手中。” 王丹并非一个爱财如命之人,就算是拿过来,打开袋口,轻瞄了一眼,又扎好口,复扔还给浑夕,说道:“你且收好,吾大手习惯了,怕是明日就散尽了,不要便宜了那些外人啊!” “嗯,遵命。” 浑夕也清楚王丹的脾气,拿过来,也不过就是交个账,给个清白罢了。 “吾亦与你带了一柄宋刀,已放在后间,你可自去落来。” 王丹当然也不会忘了给浑夕的礼物,不管他是不是这么尽心尽力地保卫家业和羊流儿的份上。 “早闻宋刀有惊世之功,可否俾吾一见?”柤离子很想赶快离开这间屋子,于是借机找个理由出去。 “也好,请!” 三个男人终于出去了,羊流儿目送着他们的远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坐在席上,手指紧紧搭贴在“绕梁”的五根弦上,生怕不小心再弄响其中的任何一根来,招惹出新的麻烦来。 在羊流儿几乎把丢儿子这事都淡忘了的时候,从从这个并非“王丹之妻妾”、或者“羊流儿之闺蜜”、或者“羊斟之母”的人,只不过是驷偃家的厨娘,只因为答应了王丹的椿树之约,对被裨谌大夫收养的那个多少有些“情智缺陷”的羊斟,想尽了办法接近,找机会,把他交还给王丹。 皇天不负有心人! 八个月的等待,好消息传来:驷偃夫人果然生得一男,羊斟也有一岁多了,按原计划,是被送返的时机了,可是,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特别可爱,驷偃夫人也已与他相处一年,生出了感情,就不舍得再送他走了,这让从从很焦虑,赶紧写信给王丹,告诉他情况有变,希望他能再等等。 收到信的王丹,给羊流儿讲了儿子的近况,可是此时的羊流儿早已不再那么强烈地思念那个被弄丢的儿子了,现在她的腹中,又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在静静成长,那固有的“喜新厌旧”本性,暴露无疑! 这让王丹很是无语:原本就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就不是自己的;而现在,连这个孩子,亲生确认无误的妈妈,都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了,这孩子的命可真是……一想到这,王丹的同情心又泛滥了,于是决定给从从回信:“无论付出如何代价,也一定要把儿子带回来。” 第二次有身孕的羊流儿,不能再做“古琴”表演了,于是就教那几个小姑娘们学琴,让她们在外面去应付那些当这里是“定点消费”的老客们,就想着,渐渐地,让他们戒掉这个“绕梁”的瘾吧! 但是这些客人哪有这么好对付啊!人家出了钱,就是要消费到相应的水准,一看接连一周都听不到正版音乐了,于是开始不满,甚至有人开始要动手砸那几个小姑娘的琴。 有浑夕掌柜,自然分分钟请出这样的“恶客”,不过,一旦有这样的名声出去了,这“断客”的招牌也算是被人们口口相传地传播出去了,终于,门前冷落车马稀,王丹又不得不重操旧业,把他的主营方向,转回到了那个时干时歇的“流霞宫廷糕点”专卖店。 为了那几个会弹琴、跳舞的小姑娘不至于失业,就转而在糕点店前,加了这么一块堂食加表演的环节,倒也是吸引了不少食客,专门为欣赏歌舞而来,只不过,这些“吃货”听客的口味,不再像那么“非羊流儿的‘绕梁’不听”的,那么挑剔了,只要他王丹的手艺不打折扣,客源还是有很稳定的保证的;况且,有吃有听有看,在整个卫国,这也是唯独一家,颇具特色,还真是不愁生意。 羊流儿得到充分休息,不再为琐事劳神劳力,这养胎的日子,就变得格外惬意。 柤离子作为王家的专用医师,这一次,又是全程“保胎护航”,每每上门,殷勤有加,产检进行得格外仔细,羊流儿吃着王丹做的美食糕点,又被柤离子仔细照看着孕育全程,家里又由浑夕收拾打理得条条有理,幸福的感觉,绽放到了每一根头发丝,对着镜子,看着怀孕期里,最美的自己,羊流儿不禁暗自得意,自问自答: “宾个系呢个世上至靓嘅靓女?系吾流儿嚟!咁系喽!” 不知不觉,岁月静好,时光飞逝,羊流儿的第二个孩子,又迎来了降生的时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沙暴 “你是魔鬼!我是人!” “你才是魔鬼,我是人!” 听完尉迟念德的歌曲,大家都开起了“魔鬼”的玩笑,这路走起来,就没有那么枯燥无趣了。 然而,真正的魔鬼,是毫无征兆而来的沙尘暴。 这种来自上天的降维打击,几个瘦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抵抗得住! 突如其来的巨大沙尘,让孩子们猝不及防,纷纷缩下身子,两三个抱成一团,闭紧双眼、嘴巴,根本来不及呼喊,只能是任凭这风沙肆意蹂躏、吹弄、掩埋。 “水,水,一定要保住水!” 辛吾趁着风沙怒卷而过的间隙里,大声向四周的小伙伴们高喊提醒着。 可是,就算是千小心、万小心,在这风沙的鞭笞之下,能保住命还在,就不错了,孩子们那努力想保护好的树皮水桶,早被风沙填满了,变成了沉重的一坨,掉在地上,埋进了沙里。 同时也被埋进沙子里的,还有孩子们自己,小小的身躯,在这如巨山一般的超量土石方之下,能撑多久啊! 但不管怎样,生命的力量,总是令人惊叹的:逃得了掠,撑得过水,:“马申申,外面这几个,都交你负责了,找地方休息,不要分散,一定要在一起,等我们出来;如果半天过去,我们还不出来,你们才可以下去找我们,一路上,我们会留下标记:经过的地方,我们在石壁上刻一个‘x’,记住了吗?” “嗯,放心吧!其实,我也想下去,跟你一起。”马申申因为有点失望,长脖子都缩了不少。 “你们好好呆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啦!” 辛吾交代完,就带着三个小队员,一起向古城的洞口前进了。 这个古城,被黄沙吹出的是一个城门的顶部,那是一个象是烟囱的东西,顶部有块大石板,下面被四面的石柱支撑着,并且那些石柱的造型,都是一些人体造型:是形体健美的那种,穿得很少,但尽显肌肉、骨骼之美,尤其是那人脸的面部,十分立体,应该是属于欧罗巴人的样子。 “咱们就从这个地方滑下去吧?你看,沙子正好吹出了一个大斜坡!” 火墩用他的大脑袋好好量了一下入口,建议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百天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喜得二子!请您入内眙一下夫人吧!” 产婆在接近两天一夜的忙碌辛劳之后,终于从屋内抱着洗净并包裹一新的二公子,给王丹来欣赏。 “呀!真系靓仔!好肥嘅,哈哈!吾又有一仔啦!” 王丹抱着胖儿子,仔细一看,还真是一个大胖小子,欣喜之余,最关心的还是最大的功臣,羊流儿,就把儿子交返给产婆,嘱咐抱好,就快步掀帘而入。 “流儿,你辛苦啦!” 第二次生产的羊流儿,虽已不是首产开骨艰难,但毕竟这个孩子太胖了,以至于生产难度还是大了许多,母子俩配合较劲了足足两天一夜,这才算是成功娩出。 “夫君,可否俾儿起个名?”羊流儿已精神恢复,在王丹怀中仰面冲着他笑着建议。 “好,我谂着,叫佢昶儿,如日之长久,长命百岁,可好?”王丹很喜欢这个“昶”字,从知道羊流儿二次有孕起,就暗自挑了好久,这才在性别落定之后,决定用它。 “好啊,昶儿,王昶,很好,吾好喜欢!咱们哋仔,一定会如言长久!” 二次得子的喜悦,更加冲淡了羊流儿对于要回羊斟的想法,甚至,如果王丹不提起,她都要想不起来,自己曾还有过另一个儿子。 “从从来信了,她说现在斟儿过得很好,和驷偃夫人的亲生儿子驷丝感情很好,想要现在再把斟儿送走,真的很难,让我们再等等,看后面还有没有合适的时机。” 王丹给羊流儿讲这件大事的时候,羊流儿只顾逗着怀里的昶儿笑,嘴里“嗯嗯嗯”的敷衍着应付了两声,算是回答。 “咦,顶会如此薄情?” 看到羊流儿这样的冷淡,王丹心中掠过一丝不悦,心想,羊流儿变了!她不再是那个为了要回孩子,哭到要生要死的‘亲娘’了;同为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她只对这第二个儿子,如此欢喜,而根本没兴趣听第一个儿子的任何新消息呢? 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生生地被他憋回了肚子里。 为了给羊流儿增添营养,王丹又打起了“鸾、翟”的主意。 那两只他当年从山里捉回来的山鸡,早已被浑夕“扩大生产”,繁衍出一大群子子孙孙来了,而这时,这群“家养”的山鸡,就成了给羊流儿下奶的补品之一。 “浑夕啊,你不仅养马好叻,鸡都得嘎,好犀利!” 得到王丹的表场,浑夕笑得无比灿烂,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唔塞客气!” 很快,到了王昶的“百天”,王丹本想低调、小范围地请几个亲友一起庆贺一下即可,可羊流儿不答应,她说这可是第一次,为自己的儿子办个“百天”,不能马马虎虎地过了。 无奈,王丹只好认真筹办,准备喜帖,前来道贺的帖外之人,都是络绎不绝,把浑夕累个半死,不停地加几加菜,脚都忙得不沾地。 人多,贺礼自然也格外的多,浑夕让那几个小姑娘帮手,这才算是全部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是,在这众多贺礼之中,有一道,却是格外不同。 有一个扎着大红花的枣红色大漆箱子,体型比其他礼物的包装都要大许多,引得众嘉宾都很好奇,想知道是什么。 浑夕很是警惕,他先让小姑娘们拉出一条红绸界线来,把大家都挡在一边,留出合适的安全距离,这才抽出随身所佩的那柄王丹送给他的宋刀,轻轻一划,系着红花的丝绸落地了,系着箱子的束缚已解,盒前的那处金铜钮扣卡片,被宋刀往上一撬,盒内自带的弹簧系统,就让盒盖自己打开了,只见里面站起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子! 只见这孩子倒也不怵,就这样站在箱子里,骄傲地看着四周的人,手里还抓着一根红色的宽丝带,上面似乎有字。 “咦?呢个系宾家嘅仔呢?” 浑夕收刀入鞘,甩到身后,走上前去,把孩子手中的丝带展开一看,上书“斟返,可好”四个大字,仔细再看,下面还绣有两个小人。 是的,这个被打扮成小姑娘一样的三岁大小的男孩,不是别人,正是王丹和羊流儿的大儿子“羊斟”。 谁也不知道这个箱子是怎么随着众人进的府,抬礼的人,早已走掉不见了,只留下这个一脸新鲜的小子。 浑夕把孩子抱下车来,命一个小姑娘赶紧出去买一套同龄男童的衣服回来。 众人看到警界线也撤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装扮的小子,被浑夕抱着,径直去见王丹。 “叫‘父亲’!” 王丹见到了这个字条,立即判定:眼前这个孩子,就是自己和羊流儿的大儿子,羊斟。因为“从从”的那俩个小人,是他俩的秘密,从从所有的绣品,都会用这两个小人,来代替她的签名。 羊斟很紧张,想往后面退,被浑夕那强壮的大腿给挡住了,也没地可钻,只好任凭王丹走近到他跟前,蹲了下来,抓住他的小手,肯定地说:“叫‘父亲’,斟儿,吾系你哋父亲,王丹,你是王斟。” 羊斟的手被王丹攥得很紧,很疼,他面露痛苦,操着宋地口音地喊叫道:“吾不是,吾系偃季,吾要回家!” “啊!对唔住,系父亲唔好,弄痛塞你。慢慢来,你莫惊啊!呢度系你的屋企,你系卫国人,姓王名斟。” 王丹正不知如何对这个三岁的孩子解释自己的身份时,听到消息的羊流儿抱着今天的主角王昶进来了。 “夫人,你来的正好!你眙,从从将斟儿送返回来啦!” 王丹起身,激动地冲着羊流儿介绍着这份“特殊”的大礼。 “真系?顶解系一个女仔?吾嘅斟儿明明系一个仔,你顶解呃吾?” 羊流儿一看是个女孩子的样子,摇头不信。 “吾亦吾知顶会着女装,但佢的确系一个仔,不信你自己眙下下边。”王丹一边说,一边准备把羊斟所穿的漂亮小裙子掀开给羊流儿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探险 “我先来!你们等一下我的消息。看,只有我有‘灯’!” 狄亚尔又一次充当了先锋,他的体形特点,使他成了这支探险小分队的优势队员;之前首钻树洞拿的那些夜光蓝宝石,仍然还在他身上,这时,他又拿出来,得意地亮给大家看,补充说道,“一会下去了,咱们几个人,每人都要有照明,来,每人分一块!” “还有,等一下,我们再做一根绳子,拴你腰里,有啥不测,好拉上来。”辛吾开始打量着大家身上的衣物,看到马申申个儿还行,他的衣服里里外外,有两层,就冲他笑着说:“你的外衣,就是我们要找的‘绳子’,牺牲一下吧!” 马申申应声立马把外衣脱了下来,非常爽快,并亲手开始撕扯起来,一边撕还一边说:“谢天谢地,幸亏你没有看中我的脖子啊!” 大家笑成一团,很快,一条由外衣撕扯成布条扎系成的绳子算是成形了,差不多有七、八米长,扎紧在狄亚尔的腰间,让他第一个钻进了这个柱间的空隙,顺着细腻的沙坡往下滑去。 很快,绳子绷直了,辛吾感受到了来自狄亚尔的体重卡住什么地方带来的拉力。 “怎么样啊?还有多深?” “再放一点点,就到底了!” 辛吾让马申申拉住自己的腿,就整个人抓着绳子,也钻了进去。 “行了,行了!” 辛吾还没来得及全身展开,手上沿着绳子传来的拉力就消失了。 “里面怎样啊?你看到了什么?” 辛吾抓着绳头,大声向下问道。 “有墙,还有一个洞口,方形的,里面很黑,不知道有什么,得进去看。”狄亚尔一边探索,一边回答。 “空气怎样吗?呼吸困难吗?”辛吾关心着第一生命支持资源的安全。 “还可以,不觉得憋气。”狄亚尔回道。 “好的,你把绳子解开,我扔给马申申他们抓着,先别动,我也下来。” 辛吾扔回绳子给到马申申,并交待道:“你抓好绳头,回头拉我们上来。” 接着,又冲着“探险小组”的另两位成员石宝山和火墩说:“我也下去看一下,要是没问题,你们再进来,等我们的招呼。” 说完,就换了一个姿势,“哧溜一下”坐着,说话间就滑到了底,与拿着“蓝光照明”的狄亚尔会合了。 “嘿,这还挺深!”辛吾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土,说道。 “是啊!你看,离顶,有快十米高吧?”狄亚尔指着上面说。 辛吾反向看了看他们下来的地方,光线很亮,粗略估计了下,这底下的城堡这间屋子,足有十米左右的高度,相当于平常家居的三层多楼高!实在是堪称雄伟! “你看,这就是那个方洞口。”狄亚尔指着他发现的,除了三面的实墙以外,唯一的入口。 “嗯,我先进去看看。” 辛吾拿了一块较大的蓝宝石充当照明,先把手伸去绕了绕,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阻碍,于是反过来,倒退着钻进方洞里,先趴着,放下了一只脚,试探了一下底部的地面:似乎没有地面,是悬空的,再往正下方,贴着石壁踩,试了几次,总算是踩到了一片比较硬的地方,像是一堆杂物堆成的什么东西,反正是硬的,可以承重。 辛吾把蓝宝石含在了嘴里,用牙紧咬着,然后腾空了两只手,抓紧方洞外的石墙凹凸不平的地方,又把另一只脚也放了下去,两脚都试了几次,换了换能站稳的姿势,再慢慢把身体更多的部分钻退进洞中,双手仍然不敢松开,直到头部也完全进去了,扭身过去,反着左右照看了一圈,四周还是黑乎乎的,看不清;再低头看下去,脚下所踩的,像是一堆奇形怪状的树干———这个眼熟,和他们之前钻出的那个巨树树洞的枝干,是统一的风格。 “看来,这堆树干,正好可以充当脚手架呢!不错,不错!” 辛吾一边用脚试探,一边慢慢往下降,这堆并不够稳的枝干,虽然不算很稳,但由于推积的数量够多,就算是踩断了一两根,也总能落下叠加到下一层,再稳稳托住辛吾的脚部。 就这样,屏住呼吸,辛吾顺着这堆干树枝梯,又下落到了下一层,这次的底面,距离上面那个方孔洞,又有近两、三米的距离,总算是能脚踏“石”地了! 辛吾小心地把脚下的“石”地又使劲踩了踩,确保不会有松动,能承受得住他的体重,这才放松手部的抓附,就地下蹲,用嘴部的“蓝光照明”仔细察看了一下这层的地面材料:是石材!再上手一摸,很平整、光滑,蓝光下,被抹开的这一层,手指过处,还透着浅蓝色的光泽———竟然是大理石的材料!够高级! “辛吾哥哥,我也下来吧?!” 狄亚尔有些着急,看辛吾半天没有再说话。 “等一下,我再看看,叫你下,你再下;你先在那里守着,负责传话哈!” 辛吾现在就开始琢磨:这越下越深的,未知的危险又不确定,不能把回去的通路断了,这一路上,得有足够的信号传递保障。 “下面怎么样啊?我们能不能也下来?” 呆在外面的石宝山和火墩有些按捺不住了,冲下面喊道。 “再等等,辛吾哥哥说。”狄亚尔冲着上面大声回话。 辛吾站起身来,把嘴里的蓝宝石吐出来,拿在一只手中,从左向右的晃了一圈,看到四周很是空荡荡的一片,没什么东西;又用脚往四周试探着划着半圆,感受了一下,也没有什么东西挡着,就试着踩了一下,都是一样的大理石平整地面,于是放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再照一圈,发现,在左前方,有一个很高大的门洞,那里似乎有更深的走道,再往前延伸进去。 “先看看,这边有什么吧!” 辛吾给自己先订了一个方位坐标:从下来的地方,以透进光的方孔为的话,假设那是南边,现在,就是向正北方前行。 走了大概有十几米,就到了那个大门洞的位置了;再照看其他,一整圈的墙,都是封闭的,摸索了一圈,大概这里是一个半径为十几米的圆形大厅,而唯一的出口,就是这个大门洞,有一对扇和门洞等高的长形圆顶木门,门是虚掩的,中间有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锁,锁眼被重锈爬满,早已被堵得严严实实,不把那一层厚厚的锈斑剥开,根本就找不到洞眼的位置。 这把锈锁由于年代久远,只是那样挂着,这木门都要比它结实,经过岁月的考验,这锁已是形同虚设,辛吾只是稍微用力一推,这把锁所拴扣的基座,就一下被拉断,哗啦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而这对扇大门,就被成功地推开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相认 “慢!等吾亲自来,你且抱着昶儿先。” 羊流儿急声喝止,这让王丹已伸出去了的手,又缩了回来,很听话地站起来,从羊流儿手中接过正在犯迷糊打着瞌睡的王昶。 “来,让吾眙下,莫怕莫怕!” 羊流儿有些激动,缓缓蹲下来,也不掀起,只是伸手探进孩子的裙装下面,只消两下,她就确定了:是自己的儿子没错! 原来,羊斟从一出生,有就两处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只有一个**,并且在右边的屁股上,有一粒小痣, 而不让王丹看的原因,不仅仅是怕他的单**的事被王丹知道,更重要的是,她清楚地知道,羊斟的父亲,另有他人,而那人,也是单**的,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种事,也能遗传! 所以,她也一直让孩子跟她姓,至少这样,她心里稍微有一点心安。 “孩子,听着:吾系你哋母亲,你不叫偃季,你叫羊斟———哦,叫王斟,呢位系你父亲,快点叫人啦!” 到底是血缘深厚,羊流儿抱着羊斟的手,颤抖着,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掉,轻柔无比地说道。 “吾不认识你哋!吾要返回!从从,你系宾度?” 羊斟还是一番挣扎,很不情愿,想要逃跑。 “先生,大公子的新衫到了!” 正在这个时候,去买男童装的小姑娘已经交了任务,浑夕把新装拿到王丹面前,展开问,“颜色、样式可还中意?” “不错!快交给夫人,由她亲自换装吧!” 王丹看到羊流儿正不知如何个爱法呢,就把这件拉近亲情的事,直接委托给了夫人,由她亲自操作。 王昶此时已经睡得更加来劲了,头歪到一边,口水也流了一溜,把包裹着他的小薄被单的被头,都被洇透了一片。 “斟儿,来,你系个男仔,快点换衫啦!” 羊流儿从浑夕手中拿过那套新买来的天蓝色童装,贴在自己的胸前,展示给羊斟看。 羊斟又硬躲了几下,再一次被浑夕坚实的腿部给挡住了。 突然,他停止了挣扎,小脸往上面扬着,鼻翼一动一动的,闻着什么,然后,顺着味道,他的眼神,转移到了王丹屋中的桌几上后,定住了,放着光! 那里放着几盘羊流儿最爱吃的糕点。 “快!浑夕,快点落果盘糕来俾斟儿食!” 羊流儿顺着羊斟的视线,确定这孩子是被这糕点给吸引住了。 小孩子到底是贪吃的,更何况这个糕点的味道,是羊斟从娘胎里带来的“口味”,更是吃得香甜。 羊斟很快就把手上的糕点给吃完了,然后笑眯眯地冲着羊流儿说:“娘!从从姑娘话俾吾,如果宾个俾吾食着呢种味道的糕点,就叫宾个‘娘’。” 羊流儿激动地抱紧了羊斟,点着头应道:“好好!你中意食几多就食几多!为娘太高兴了!” 一旁抱着王昶的王丹,看到终于相认了,也是相当开心,他摇着怀里的昶儿说道:“快点醒醒,叫阿哥啊!” 流着口水的王昶哪有精神醒过来,睡得正香,脑袋就随着王丹的动作,摇了几下,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睡眠质量。 一家人终于团团圆圆的,这个属于王昶的“百日宴”就变得更加圆满了。 王丹心中默默感激着从从,把王昶交还给羊流儿之后,就带着王丹,去前厅,向各位亲友、尊长去一一介绍身份去了。 “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柤离子也在席,算是半个主人,半个客人的前后帮照应着,看到了这个令人牵肠挂肚了三年的大公子羊斟终于现身了,也是相当开心,当即多出一份贺礼,算作长辈的见面礼。 其他众来宾也是纷纷道贺,一片欢腾。 这个羊斟,倒也是不怯场,对于这种大人们的社交场合,很是适应,被领着一一见过各位长辈,点头行礼,只是嘴里一说话,宋音太重,自己都觉得不了意思,也就干脆不说只笑了。 “来来来,今日有上好羊汤,公子快来尝一下啊!” 今天请来的大厨,精心烹制的压轴大菜,就是百香羊肉羹,用了十好几种的香料,慢火细煨了整整一个上午,这才算正式登场,见到大公子回府,就特地为他盛了一大碗,想在王丹面前表现表现。 “慢点,小心烫!” 浑夕手急眼快,生怕这时的温度,对于一个成人尚可,可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说,可就充满着危险,赶紧接住了汤碗,轻放在桌几上,又拿过一个空碗来,两只碗互相轮次倒过来、倒过去的交换了好多遍,还特地让汤水流得很细长,尽量多地与空气接触,直到手抓着碗边,不那么烫手了,这才端起来,用汤匙轻轻舀了表面的一层,自己尝了一下,这才确定,温度合适,递到羊斟嘴边,说:“公子,饮吧!” 这羊肉汤的香味,只在这空中对调的过程中,已经弥漫到了空中,每一位在场的人,都被这股香气给深深吸引住了,虽然还未入口,鼻间嗓底,早已布满了一股浓郁的肉香。 羊斟双手端扶着碗边,小嘴巴一张,只吸了一口,就忍不住了,于是改成大口去喝,后面直接把碗举到了空中,扣住了整张脸,简直是头都要被这只碗只装进去了! “啊!” 放下空碗的羊斟那一声“啊”,就知道,这碗羊肉汤,够劲! “哇!公子好胃口啊!好犀利!一口干啊!” 大家都被这小孩的豪迈喝汤法给震住了,纷纷称奇! “好好味!再来一碗!” 这么大一碗下去了,还要? 主厨都要被惊掉大牙了,虽然对汤的质量,他是有极大的信心,可是这孩子的肚皮,到底有多大容量呢?他张大了嘴,对着浑夕瞅,意思是,咋办?还盛不盛啊?别把孩子给撑坏了! 浑夕就转头看了看王丹的表情,想听听为父的意见。 王丹想,不过是汤水,五分钟后就会变成一泡尿了,喝多点,也不会出啥事。难得孩子喜欢,好不容易回来了,得补补,心里也没有那么多愧欠了,就点头同意,说道: “想来斟儿这一路是饿坏了,盛!那就来多一碗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烛台 门开的角度并不大,似乎里面被什么东西在堵着,不过,这个宽度,已经足以让辛吾这样的儿童身形正身进入了。 辛吾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先在门里面扫荡式地划了半个圈,感觉地面非常平整,当角度转到大约一百二十度左右的时候,就撞上了一个硬东西,再用脚尖转着角度测量了一下,这个东西,很规整,是一个胖肚子的圆型器物。 “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辛吾判定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就全身进入,把蓝宝石交在左手,高举着照明,用右手去摸:这个半出计划。 “没问题!来吧!” 他们选了离门最近的,右侧墙壁的第一个方孔凹洞。 辛吾和火墩并肩膀搭好一对站立的“人梯”;而狄亚尔躬身扶着墙,充当了石宝山的第一层“楼梯”,宝山很是轻盈,很快就站到了双人人梯的两个肩膀上,为了和火墩等高,辛吾还特意把腿叉开得更大一些角度。 “看到了,是个烛台!那我就拿下来啦!” 宝山在上面说,辛吾在下面说:“好、好,拿下来吧!” 小伙伴们凑成一圈,看着宝山手上的烛台,有点像一艘小船,还带一个雨棚的那种,而这个“雨棚”的上方,有一个小方孔,而那个尖尖的船头,底下的整个“船舱”,上面堆了一层厚厚的灰,但是这些灰,因为刚才被拿下,而荡出了一层层的“涟漪”的形状,连同上面的灰层,都在微微晃动,看起来,下面有液体。 “火墩,帮个忙,能不能借你几根头发用一下?” 小伙伴们因为光线暗,四颗蓝光宝石的光,都不足以看清楚这艘小船造型的烛台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头都扎得比较近,而火墩那头爆炸的头发,还带着卷曲尾梢,几乎就要扫到这个小船尖头部分的灰层里去了,这也给了辛吾灵感,于是他就笑着对火墩提要求了。 “多大的事!来,给你!” 火墩把前面总爱挡着视线的那一撮抓着,痛快揪了几根下来递给辛吾,接着问:“怎么用啊?” 辛吾把这撮头发聚拢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小毛刷子,把这个烛台表面的灰,上下左右地一通扫,这些灰尘的颗粒实在是太过细小了,几乎快成了纳米级别的了,扫除之下,就在空气中腾起一股烟雾,而不是那种大颗粒沙会掉落的样子,弥漫在了空气中。 “你们快散开,闭住呼吸!” 辛吾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赶紧拿着烛台往后一个急转,避开四人围拢的正中心,大声提醒着他们三个。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捉弄 “有糕便是娘,有汤便是爹。” 一回到王府便又有了好吃好喝,羊斟到底是一个孩子,算是被这两样给彻底征服了,决定安心地做回大公子。 磨合了一段日子,羊流儿终于可以搂着两个儿子,一起入眠了。 “斟儿,话的小王昶,只有被动干受着的份儿,除了哇哇大哭以外,也说不出个什么反抗意见;而昶儿被折腾得哭越大声,斟儿就会越兴奋,似乎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有一次,王昶小脖子被缠得过紧、时间过长,脸部都被憋得通红发紫,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两眼直往上翻,白眼仁冲着羊斟不停翻转着,这才让他有些怕了,赶紧松开,抱紧王昶,使劲搓脖子。 王昶停顿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恢复正常,这才以从未有过的最大哭声,先是酝酿沉默了好久,似乎都没气了,就以为一切要归于平静了,又突然从低到高,一声长长的大号,哭声震天,惊动了正向马厩前进,来送马回窝的浑夕。 老马嘶鸣一声,用脚刨了刨地,配合着王昶的高声大哭,显然,这两个小人,占了它的窝,让它很不开心。 “夕叔叔,系昶儿想眙一下大马,吾就带佢过来呢度,但系马不在,佢失望啦,就大声哭啦!” 羊斟很正经地一边假装关心地抱着王昶,上下抖动着,一边笑着向浑夕解释。 “莫哭啦!来,马系呢度,吾抱你上去!” 浑夕相信了,就手把王昶抱到了老马背上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来的马鞍上,仔细扶好,别说,这么高的地方一坐,视野无比开阔,刚才还哭得山响的王昶,真的就停住了哭泣,睁大了双眼,还有一半没有停完的眼泪,就那样半停在眼眶中,上下浮动着,把眼角膜滋润得更加水灵灵的了,刚才哭红了的双眼,那层红色也在这层泪液的水平面上,反射着红光,两道红色的曲线,上上下下浮动着,一眨眼,就掉下来大大的一颗红边光球,紧接着又从小到大,又变出一颗,再掉下,直到他那不受控制的情绪稳定住了,头不再上上下下地点,这些红波光泪水球,才算是停止了涌出。 “马,马,对,叫马!” 浑夕把马的缰绳头,露出一点,塞到王昶手中,还耐心地教他发“马”的音。 “吾亦要上去!吾亦要上去!” 看到王昶高高在上,把羊斟眼馋得不行,也上上下下地跳着,扯着浑夕的衣角,也想一起坐上马背。 “好,你也来!你哋两个坐系一起!” 浑夕在确定王昶抓紧了马鞍前面的环形铁挡口后,一手抓着王昶的腰带,侧弯下腰,另一只手把羊斟的腰带也一下抄住,也提了上来,把他放到了王昶的背后。 “把腿叉开!” “好!” 羊斟还没被提到位,就早早在空中大张双腿,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早一点落在马鞍上呢! “哎哟!” 就在羊斟要被放到马背上落座前的一瞬间,老马挪动了一下身子,王昶没坐稳,小身板就突然向后一仰,大脑袋正好与下落中的羊斟的“小弟弟”给撞了一下,这一下到底有多痛,只有羊斟自己知道,他当时就喊了出来,并且,额头上泌出了大粒的汗珠。 “哎!莫动莫动!两位公子,坐好扶稳,唔塞担心!” 浑夕赶紧先调整自己的步伐,用身体挡住老马正在进行中的位移,使它安静下来,再两兄弟都扶好,让两人中间稍微有点距离,可以让他进出一只手臂,然后,他就把羊斟的衣摆掀开,往下查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获 “咳、咳、咳咳……” 没来得及躲开给吸进去了一鼻一口灰的火墩转过身去,使劲咳了一大通,才算是平静下来,嘴里咕哝道:“给呛到了!真倒霉啊!” 辛吾用蓝宝石把这个部分除尘了的烛台———确切的讲,应该是个“油灯”上下左右的来来回回照射,发现这个光线能透出绿光来,应该是墨玉的一种,乍一看上去,是黑色的,一照光,才发现是很深很深的墨绿色。 “啊!够奢侈!用玉来做灯器。” 辛吾不由得暗自惊叹,看来这里是很富贵的地方,用个灯都这么高大上的,奢华! 可惜没有火种,要不然,真想看看点燃了会是什么效果。 “辛吾哥哥,这里应该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没有路了呢?”火墩认真问道。 “不知道啊!这个走廊这么长,可最尽头却是个死胡同,这不合理啊!应该有出口才对。我们再找找吧!”辛吾又扭头看了看左右,说道,“就差那个门后面一对高壶没检查了,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呢!宝山,咱们几个再来一次,你上去看看?” 高门后的两个巨壶,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像是一对巨大的“门神”似的。 “好咧!这个壶有点高,不过,咱们可以分两段上,壶把手那个环,太瘦太圆了,没有中间可以呆的地方;咱们就先上到那个壶嘴拐弯的地方,再向壶嘴爬上去,这要比爬到壶盖那里近两米左右,那个壶嘴,看上去狄亚尔的身体可以进得去。所以,这次火墩你就在最底下,搬来一些树枝,负责搭个垫子,等到时万一我们谁掉下来,可以托一下。” 石宝山把这个巨壶分析成一棵树,只琢磨着哪里有更接近于可供短憩的位置。 “好,你先上,再拉狄亚尔,最后是我,下面火墩再,“小心点儿,不要一次性往里面进,慢慢试探着进。” “好。”狄亚尔把宝石含在嘴里,开始头冲下,探身往下钻。 “你每走一步,就敲击一下,我们好确定你没事。”辛吾补充了一句。 “当、当、当……” 狄亚尔的脚步传承着这个敲击声,进入了这个壶嘴。 一共响了十三声,就不响了。 辛吾和火墩都很着急,担心有什么不测,琢磨着,要不要宝山也上去看一下。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辛吾安慰着宝山。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壶嘴上有两团五彩的光芒闪耀着,喷勃而出! 随后,狄亚尔的脑袋探出了那个壶嘴,笑着举着那两只闪光的手,向两人示意: “你们看我拿到了什么?” 只见他伸出的两只手上,是满满整把的宝石,不止是蓝色的,还有红色、黄色、白色、绿色…… “哇!这么多宝贝啊!” 火墩在底下,特地走远点,看到了上面这幕神奇美妙的情景,照亮了这一片的空间,高兴地又跳又叫,真恨不得他也能马上蹦到这壶上面来。 “扔下去,让火墩接着,再多拿些出来啊!”石宝山建议道。 “掏不动了,下面有一个洞,我只能塞只手进去,一次就能拿几颗,这洞附近的小的,我都掏出来了,剩下的都太大个儿了,从那个洞掏不出来。”狄亚尔显然刚才也都努力过了。 “那也就是,更大、更多的宝石,都在这个大肚子里,只能从最顶部的壶盖那儿进去了?”辛吾判定。 “一定是,好吧,这次换我上,就去壶盖那儿!”石宝山跃跃欲试。 “先把狄亚尔接下来,我俩托你。”辛吾说完,又转向狄亚尔接着说,“听宝山的,你先把手上的宝石都扔给火墩,倒退着爬下来,抓好壶嘴,小心别摔下去!” “好!” 火墩很开心地在下面收集着这五色宝石,把它们都堆到一起,摆了一个完美的圆形,标识着此次“探险”的成果仓库收集区。 比起单纯往上走的壶嘴,往壶盖上爬的难度要大很多:有一段反仰角的路,必须由两人在下面托着,才能勉强到达那个拐点,而再往上走,就全靠抠紧壶身花纹的纹路了。 不过,这些对于石宝山来说,都不是事,纯平滑的树干他都上过,更不用说这种有足够手脚落脚点位的了。 眼看着拐弯处,消失的宝山的最后一只脚,辛吾和狄亚尔就只剩下干操心的份儿了。 “宝山,你小心啊!” 火墩在下面,跑远远的,看石宝山的后半程攀爬,简直是惊险无比。 “不用担心!我可以。” 石宝山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顶盖的部分,中间没有停顿一下。 虽然他爬技了得,可这个巨壶顶部厚厚的壶盖,任凭他怎么使劲,都抬不起分毫,尤其是他脚下所站的位置是一个斜坡,根本借不到力。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街奔 “啊!” 这一看,不得了!浑夕被惊住了,他只听说过有人长这样的,可没想到会在大公子身上发生,并且他和王丹自小一起长大,清楚他是正常的,怎么儿子会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也不敢多想,再仔细检查了一下,除了撞红了点以外,没有外伤,就赶紧把衣袂重新放回原位,隔着衣料帮捂着轻轻按揉了几下,说道:“无事无事!好快就不痛啦!” 羊斟第一次被一个大男人这样按“弟弟”,感觉很奇怪,本能的把浑夕的手一把推开,挤出一张很勉强的“笑脸”说道:“不痛啦!唔塞再按。” “嗯,那就好!” 浑夕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三岁小童,并没有什么性意识,可是他不肯让别人碰,看来也是自己知道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的,这样一说,之前穿着女装过来,倒也似乎说得通了:毕竟,小女孩的身份会被保护的要好一些,也更能隐藏住这个私处的秘密。 羊斟很乖巧地把前面的王昶的腰抱住,扭过头来央求浑夕:“浑叔叔,带我哋两个出去走一程吧!” “嗯,好吧!就少走一段即返啊,今日马儿刚刚返回,有些累啦!” 浑夕又把这匹载着兄弟俩的老马,再一次牵出了王府,顺着前街往市场走去。 “哟!两位公子好可爱啊!” “这就是那个女孩子变的王家大公子?” “糖葫芦!给小公子们来两串?” …… 市场上的各位街坊、乡亲、市场上的小摊贩们,对王丹家这两位小公子的事都似乎了如指掌,很是清楚。 王昶的眼中,尽是那些飘过的彩色大风车、巨串的糖葫芦;而羊斟却听懂了某些心怀恶意的陌生人的笑话,就把抱着弟弟的两只胳膊,搂得更紧了,想把自己的前面,挡得更严实一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睛紧盯着上下动来动去的马鬃,努力不去听、不去看这些莫名其妙的路人,只想马能走得更快一点,抛开这群人。 浑夕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去采买小公子们看上的小吃、小玩具,扭过头和商户交易的过程里,没有发现羊斟已经被这些流言蜚语给激怒了,正在默默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俾你!” 趁着浑夕把马缰绳一头暂时夹在腋窝里,好从怀中掏钱付账的时候,老马突然跑了起来,把缰绳从他腋下给挣脱了! 原来是羊斟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用双腿把马肚子使劲夹了一下,而这正是让老马跑起来的习惯位置,它就立即向前碎蹄开跑。 “停下!停下!” 浑夕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手上的东西全都不顾了,往地上一扔,高喊着,拔腿就追。 老马起步的这几下碎步细点,上上下下地把兄弟俩的小胃都要给倒过来!不过,出于本能,羊斟围着王昶小身体的同时,也把马鞍前面的那个半环形铁圈牢牢抓紧,不管身体怎么向后仰,手都是死活不松,两腿也因为紧张,夹得马背更紧了。 幸亏这匹老马只是一个方向往前冲,并没有左右晃甩,两兄弟还算是坚持着那个与马前进的惯性相较性的姿势。 浑夕脚力虽快,可是和马比起来,还是欠得太多,尽管一直在后面猛追,可是老马的脚步似乎总能把他甩得更远。 终于克服了惯性,把身体立直到正位坐姿的兄弟俩,一个“哇哇”大哭;一个“啊啊”尖叫!显然,这是实在是太刺激了! 眼看着,这马就要冲到街的尽头了,那里是拐往柤离子医馆的必经之处,街上被这马的冲势惊吓到四散的人群,也纷纷慌不择路的往临街的店面门里去躲避。 被惊扰的人群,就象是波浪那样,一层一层,很快“击鼓传花”式地传到了柤离子的医馆。 柤离子被这吵吵闹闹的动静给打扰到了,也是一半生气、一半好奇地出到门外,一起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马疯了!马疯了!上面纵有两个细路仔!” “快点躲开啦!” 正说话间,驮着两个孩子的老马,已经冲着柤离子的医馆店门方向奔来了,后面是气喘吁吁的浑夕。 柤离子眼神很好,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孩子,正是王丹的两个孩子。尤其是最前面的王昶,更是他不可能认不出来的孩子,于是,立即从袖中掏出一排银针,瞅准时机,凭空暗射了过去。 只见这匹老马,突然就象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下,立即止住了奔跑,身体发颤,抖个不停,脚步一下慢了下来,失了节奏,变得踉踉跄跄,又费力地坚持了几步之后,突然就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脖子还拼命想挣扎起来,却是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大张着嘴,嘶鸣着。 而两个小家伙,也就在马一歪斜的瞬间,被飞过来的一个身形裹卷了去。 “离子叔叔!” 惊魂未定的羊斟认出是柤离子叔叔救了他们兄弟俩。 后面,浑夕那宽厚的身形,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马前,看到两位公子有惊无险,被柤离子一手一个,抱在怀里,这才双手扶膝,弯着腰,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等顺匀了,这才抬头向柤离子施礼道谢:“多谢柤兄!怪浑夕疏忽,险些酿成大祸!” “唉!两位公子都系细路仔,你顶可以俾佢哋两个自己驾马?”柤离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浑夕已经在道歉了的诚恳态度,还在不依不饶。 “唉!对唔住,系吾之错!冇眙紧两位小公子。”浑夕反正现在是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了,也懒得解释,就先全自己扛下了。 “柤叔叔,不怪浑叔叔,系吾自己不小心,冇照看好阿弟,亦冇捉紧马,系吾哋两个强求浑叔叔教吾驭马嘅!” 看到羊斟这么替自己讲话,浑夕还挺感动的,于是欣慰的冲着大公子点头示意,并伸出手来,要求抱回两位公子。 “以嘎马被我的银针刺中穴位,一时间亦不能走动,不如你哋三个先进店稍息,待吾将此马救治恢复行走之能,你哋再返不迟。” 柤离子现在的表情没有最初那么紧张和愤怒了,总算是恢复了平常的那个儒雅、宽容、理性、负责的药店主人该有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过境 “哎呀!我不够力啊!抬不动!” 石宝山面对着这个盖与壶嘴几乎是纹丝合缝成一体的高壶,就像是一个给一个初生婴儿的嘴中放了一块很香的排骨,太想吃了,可就是没有牙,咬不动。 “算了,我还是再爬上去看看,那边有一个小洞。”石宝山看到这个壶盖的顶部是一个坡度很缓的平顶盖,在靠近边缘大概半米的位置,有一个直径约为二十公分的圆孔。 上到顶部,总算是又找到了“平坦”的感觉,石宝山走到那个小洞前,把脸凑过去,拿着蓝宝石当照明往下看。 在这个洞的正下方,似乎有一片类似小水潭的物质,在微微摇晃,倒映出的蓝宝石影像,就在下面等距的对面,冲着自己这边摇晃着‘眨眼’;而靠近壶嘴的那一边,则映射出另一片五彩斑斓的宝石光芒,把自己的这一点蓝光,远远的比了下去。 “下面有水一样的东西,还有发光的,好漂亮啊!可是这个洞太小了,就算是狄亚尔钻,也钻不下去啊!” 石宝山极为准确的描述着里面的所见,急得猴急猫抓的,往壶盖中心那个如同莲子一般造型、半人高的壶盖抓钮上摸来按去,试着转动,都是纹丝不动。折腾累了,他就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这个钮上。 正是他这一“坐”,这个看上去稳定无比的高壶突然开始了向一边缓缓倾倒,发出“叮叮咣咣”的石粒在液体中滚动的声音。 “啊!” 三位上壶的“探险团员”一起发出了惊叫声,各自抱紧眼前所能抓的东西,身体随着壶身的倾斜角度变化,而不断变化动作,以维持平衡。 “小心啊!”火墩在底下急坏了,赶紧抱起脚下的一大抱的干树枝,随着这壶要倾斜的角度,转换准备铺“救生垫”的位置。 壶嘴中突然流出了一注清亮的液体,把地面上的浮土全都搅活成一团稀泥,冲力最强的核心处,冲出一大片洁白的地砖来。 火墩刚才仔细堆成的那一圈“宝石”地标,也被这一冲,七零八落,星星点点地散成了一片。 随着这壶嘴的越降越低,最终,一直到壶嘴脖子最粗的部分给搭到了地面上,再也无法继续往下倒了,这只高壶,才止住了移动,“咣”的一声终于不动了。 而这个位置,正好送两位在壶嘴脖子上站了许久的辛吾和狄亚尔稳稳地回到了地面,并且石宝山所在的壶盖坐位那个“钮”位,此时距离地面,也仅有1人多高了,他不用借助任何外力的帮忙,轻轻一跃,就跳了下来。 “真险啊!刚才。” 火墩开心地把手中的那把都没有来得及铺对地方的干树枝一扔,就去迎接三位小伙伴的回归。 “你看,这个不知道是啥东西,还流个没完了!” 石宝山走到壶嘴头,接了一把正在“汩汩”冒个不停的“水”,凑近一闻:“好香啊!你们闻?” 的确,现在流出的这清泉一样的液体,散发着迷人的醇酒果香。 “是酒啊!” 辛吾轻尝了一点,从舌尖传来的刺激,告诉他,这就是酒,并且是上好的葡萄美酒! “哇!这么多美酒,白白地流掉了,太可惜了!” 火墩也赶紧尝了一下,一边赞叹,一边惋惜,“这里还真是宝藏多多啊!宝石、美酒,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有美女出来啦?哈哈哈!” “别尽想美事儿!到底这里是什么情况,还没搞明白呢,就在这里瞎乐和。”狄亚尔倒是没有那么乐观。 “葡萄、美酒、夜光杯,我想后面要出来的,不是美女,应该是个将军,还骑着马,带着长剑,才对!”辛吾根据古诗猜测着另一个版本。 话题刚落,这个壶盖,真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开了,滚到了一边,而从里面伸出来的,真是一柄亮闪闪的长矛,再接着一声马的嘶鸣,“咯噔、咯噔、咯噔”真的就跑出来的一匹穿着铠甲的马,上面还有位红衣将军,带着亮闪闪的将军头盔,一骑呼啸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而就在他的身后,是一溜手持盾牌、短剑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也跟着出来了! 此时,那汹涌而出的余酒,也已失去了刚刚出来的那股气势,变得平息、安静了下来,被这群突然从壶里出来的官兵的脚步,踏得“嘣嘣扑扑”地响。 “什么情况?”辛吾心里一通紧张,赶紧躲避一旁,趁黑暗把狄亚尔搂在怀里,一起缩成一团,躲藏到壶身的另一侧,还示意火墩和宝山也一样先躲好。 将军骑着马,在这个巨大的直道里,横冲直撞,明明前面是“死胡同”的,可是这支突然而来的队伍,却似乎对那堵墙,视而不见,一路向前———穿过去了! “怎么可能?” 辛吾清楚地确认过,过道的尽头,是硬梆邦的石质墙壁,这支突然而来的军队,也是实打实的样子,怎么就可能穿得过去,消失不见了呢? 这支队伍,似乎没有发现这几个孩子,而是忙于赶路,前前后后,大概有一百来号人,“轰隆轰隆”地就过去了,除了那匹马叫过一嗓子之外,所有的官兵,没有一个人吱声的。 这支队伍走远了,壶里的酒也都流干了,地面上,原本被酒冲出的白花花的地面,被这队官兵走得又变得脏兮兮的,黑白灰相杂的样子了。 “唉!真奇怪!他们是专门来为我们开壶盖的吗?” 火墩小声念叨。 大家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就先是保持安静,谁也不敢动;等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确是一点新鲜动静都没有了,于是,小伙伴们,又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壶口那里,往里面望去。 只见壶里面是一副土石刚刚塌方过的样子:靠近壶嘴脖子的那一边堆了厚厚一堆石块样的东西,里面星星点点的还发出幽暗的彩色光芒;而靠近把手那一边,已经没有多少石块了,而是露出了一个洞口,通道向壶底延伸,很长、四壁都很光滑的样子,还有着弱弱的水流,从里面,一点一点地向外渗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区别 此时躲避马祸暂时滞留在柤离子店中的街坊、路人很多,一看到马被降服了,都把注意力从马身上转移到了两位小公子身上。 柤离子和浑夕两人,一人抱了一个,径直进入药店,众位看热闹的看官自然给让出一条通道,变得像是在专程迎接两位小公子的到来似的,场面很是隆重! 王昶还在自己被吓坏了的情绪中沉溺而不可自拔,把柤离子身上也弄得到处都是又湿又脏———他刚才是吓尿了。 而浑夕抱着羊斟,快步跟在柤离子身后,两人一边走,一边劝着大家:“请回吧!请回吧!小店暂时歇业啊!” 既然下了逐客令了,这些不请自入的,并非买药的“客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多呆下去了,大家向柤离子行了一个礼,也便一一散去了。 店里的伙计,赶紧端来了好茶,还有一大盆热水和干净毛巾,请他们净手、洁面,落座位叹茶。 柤离子给一个伙计交代,出去买一套小童的衣服来,给王昶换上,进来的时候,他可是尿得一身臊气,还有脏泥一堆,和眼泪糊在一起,都得换掉,当然,还有他自己。 把王昶先交给另一个伙计,柤离子先自己回屋去换了一身新装出来,以免脏衣失仪。 “柤离子叔叔,你好犀利啊!果匹大马,你都可以放倒!他有病;还被晾一边半天没人理,实在是有些狼狈不堪。 不过,大家的目光,根本没有多在两个孩子身上多聚焦,而是抓紧时间说要紧的事。 “浑夕,回去你要揾机会话俾丹兄知道,斟儿年幼,此时治疗,仲来得及。你且稍等,待吾为佢配药,仲需要一副吊带相配,先试一个疗程吧!食法为每日换药一次,口服药两次,饭后服食,早晚各一次。一个疗程为三个月,待三个月后,再领佢过来检查一下,眙眙效果顶么样。” 柤离子关心羊斟下面多过上面的不够整洁,忙着去开药方,来给浑夕加茶的伙计很有眼色,觉得这位大点儿的小公子,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王昶的新衣服,于是特地为他多拿了几块糕点过来,这才算是吸引走了羊斟的注意力。 “先生,马好了,已经拴在门口了。”处理好马匹的伙计,在门口向柤离子汇报着成绩。 “如此有劳!吾等先行告退,不多扰啦!改日再登门拜谢!” 浑夕胡乱给羊斟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粗扎了两把,也不管碎发散乱的到处都是,双髻一大一小,位置也不对称。 接过柤离子递来的药包和王昶换下来的脏衣服包,再次施礼致谢,就带着两位公子出门,重新上马,一骑三人,迈着小碎步,踏上了返回王府的路。 街道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浑夕叔叔,你教吾御马之术吧!你看,以嘎呢匹马好乖啊!行着行着,又快又稳。” 在浑夕的亲自驾御之下,这匹老马没有任何失控的迹象,完全没有刚刚曾经“发过疯”的迹象。 “此马都已经八岁啦!从未似今日这般疯狂,究竟系咩原因呢?待你长大之后,吾再教你吧!今日之责,全在于吾,叔叔向你们道歉啊!” 浑夕在马背上揽抱着两位公子,和羊斟一问一答地聊了几句,就回到了王府。 羊流儿早已听到了消息,站在了府门正门口,焦急地等着这一行人的回归,远远看到浑夕的高头大马“咯噔咯噔”在街尾拐角处一出现,往家里走了过来,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但还是急,就跑到了路中间站着,就等两个儿子的平安归来。 “夫人!公子们都还安全,请放心!” 浑夕先行下马施礼道歉,再将两位小公子一一抱了下来,象是抱着两件珍贵的易碎品一样,轻轻地放到了地上,待完全站稳了,才慢慢松开手。 “昶儿的衣服顶会换着?宾个买哋?旧衫呢?” 羊流儿第一眼就发现王昶今天所穿的衣服,不是她早上给他穿的那套。 “系呢度!唔塞担心,呢件衫系柤离子买俾佢嘅!头先果件污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气泡 “原来这个瓶底,是个出口啊!” 火墩摇晃着他的一头红发,从瓶口位置“侦察”回来,报告道。 “那队人从那边出去了,我想去看看,那边应该也有出口!”石宝山更想先搞清楚这队“神出鬼没”的去处。 “干脆两边都别探啦,咱们回到上面去吧!”狄亚尔惊魂未定,心生退意。 “来都来了,不能轻易放弃!关键是咱们四个,再也不要分开行动了,大家同进共退!”辛吾给小伙伴们打气。 “好,那咱们先去看看瓶底的洞!”火墩坚持自己的意见。 “不,咱们应该先去看看那队人马的出处!既然他们出得去,并且那么多人,肯定咱们也出得去!况且他们都逃出来的地方,里面,一定有更大的危险!”石宝山坚持他的主意。 “谁知道他们是去征战,还是逃跑呢?怎么可以判断哪边危险更大?”火墩不服气。 “你没听到马都在叫,肯定是前面危险更多,动物比人更能预见灾难啊!应该去瓶底的洞!”石宝山强调他的正确。 “好啦!好啦!反正哪边都是未知,先后有什么所谓,咱们反正是去看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听辛吾哥哥的意见吧!” 狄亚尔被这“火石兄弟”的杠精式对话给搅乱了心神,都顾不上害怕了,只希望四人探险小分队的主心骨辛吾能中止掉这种无聊的争执。 “都别吵啦!听我的,咱们两个方向都去,先去看看那个‘死胡同’现在是不是还是‘死胡同’,然后再往瓶里的洞,大家一起行动,火墩你断后,我们三个在前面。” 辛吾以不容争辩的口气,“宣布”了行动计划,“火石”被这么一劝,也就熄火同意了。 “带好照明!” 火墩把四散的多彩宝石颗粒全都捡拾了回来,给每人分配了几块,充当灯具照路。 “对了,还有那个烛台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石宝山捡起上高壶前,被辛吾放到一边那盏油灯式烛台,琢磨着,怎么可以点燃它。 “这堆石头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打火石,白色的那种,碰一碰,是可以起火花的。” 辛吾打起了这几块石头的主意,就挑出白色的两块来,对向快速摩擦了好几下,忙活半天,也没有任何火花星闪现。 “打不着!算了,先把它装着吧,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碰得到。” 地上酒气弥漫,大家走在这酒香里,虽然没喝,仅是闻到鼻中,已有几分莫名兴奋,不待醉意上头,却有‘酒壮男儿胆’的感觉了。 “这已经到尽头了,奇怪,这墙还是石墙,连一个缝都没有,那队人马是怎么穿过去的呢?”石宝山很不服气地把走道尽头的石墙,上上下下四处敲打了一遍,还真就是完整无缺! “是啊,没有,根本就没有洞!一点损坏也没有。” 狄亚尔也附和着。 “难道,刚才那一堆人马,是全息?这也太真实了吧!要是影像的话,这地面上的脚印、脏泥,又怎么解释?” 辛吾第二次“碰壁”,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说吧!走,去看看瓶底的洞吧!”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石宝山有些小得意,于是用脚冲着墙生踹了一脚,就总结性发言。 “嘎吱吱……” 了不得!他这一脚下去,面前的死胡同尽头的石墙,就在一声机械传动的响声中,被金属铰链给抬卷起来了!犬牙交错的布局,带着长城城垛那样的砖石质地凹凸相对的,横向洞开,一个巨大的方形出口,就显现到了大家伙儿的眼前。 “宝山!你!” 火墩都没有机会骂完,眼前的一幕就让四位都惊呆了! 眼前这个巨大的方洞里,墙高的五六米,加上过道宽的七、八米,巨幕一般的洞开,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个充满着银白色气泡的世界,这些气泡大大小小,正在你追我赶地不断上升、碰撞、合并、破裂,发生着剧烈的反应,而托着它们上升的,是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气体,似乎含水量超标,雾气腾腾的,温度很高! 仔细看,每一个气泡里,都似乎装着一个什么小东西……有些是一个,有些是两个,有些更多。不过,升到一定高度,随着气泡爆裂开,里面的小东西就摔下去,再被下一个气泡包裹住,再一次升上来,再摔下去…… “你看,那个,那个,马上就要靠近咱们的,里面是一个人!这个最大的泡泡,快看!”火墩的视力超好,虽然面对着不断动态上升、下降的“大场面”,还是动态之下抓取了一个样本,随着这个泡从下往上升的全程辩识,确定是一个人形,正在里面挣扎,于是忙指给辛吾看。 “是,是像个人,是这个吗?我看到了!” 辛吾顺着火墩所指,看到了那个不寻常的人影所在的大气泡,正在飘过眼前,继续上升。 “那边还有,看,那边的,是不是个人?” 火墩又发现了稍远处的另一个大气泡里,另一个人形的动静在里面很是一番折腾的模样,也在飞速上升中。 “我看到了,这个也有!” 石宝山也发现了类似的另一个装人气泡。 “是———白哈巴!那个头型,就是他了!”火墩突然提高的音量,直接来拉拽辛吾。 就是那个“被门板夹过”的脑袋,正以触手可及的距离,在一个大泡泡里,从火墩脚下升了上来。 “快!把他拉出来!” 火墩拉扯着辛吾,让他抱住自己的腰,然后伸手突破这个气泡,探进去,一把拽住了白哈巴的脚。 托住气泡的气流很热,几乎要吹得火墩着火了,可是他坚持住了,绝不松手,硬是忍着被烫伤的危险,把白哈巴从气流一股劲向上的路径中,给横拉进了他们所站的平台。 白哈巴像是被注入了什么迷药,被拉出来的时候,还十分的不愿意似的,直到他看清了拼命摇着他,捧着他的“标志”大脑门,大喊着“白哈巴”的是火墩以后,这才清醒了过来,急得“哇”得一声,先哭为敬!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怨疾 “今日系多亏柤离子相助,才可使两位公子安全返回,呢件系先生所开药及器具,系俾羊斟用……”浑夕本想把这件说完,但突然卡顿住了,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多讲下去。 “吾知,吾知,如此要多谢离子兄啦!” 羊流儿迅速接过浑夕递过的药品,那药包上的包装,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专属于柤离子的药铺的包装红色方形纸封置顶,被纤细的草绳牢固地捆扎着。 把两个孩子安顿睡好后,羊流儿特意把浑夕叫到一边,从腕上撸下一只成色很足的翡翠玉镯,用随身丝帕包好,塞到他手里,轻声说道:“斟儿之事,万望替吾保密,切勿俾先生知晓。” “夫人这是哪里话!先生知又如何?有病治病,何需隐瞒?系吾之过错,我皆认当;若非人过,掩之有诡,倒要请夫人解释一二了!” 浑夕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很有定力。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贪财之人,更何况这财来得不明不白的,只怕是有些事,在“欲盖弥彰”,自然是不会要的,否则自己变成了一些不可告人秘密的同谋之列,这可是为他所最为不齿的事情,一把推回了羊流儿举着的玉镯。 “如此,那先生若怪罪起今日险将双子置于险境之事,吾亦不好代君美言了!” 羊流儿被拒绝得干净彻底,很没面子,只好强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吾过吾担,唔塞夫人费心!若无它事,吾去忙其他哋啦!” 望着浑夕那决绝离去的背影,羊流儿的指尖恨恨地捏紧了玉镯,红甲映着翠绿,白色丝帕也被搅成了一团,就像这秘密,越是想隐藏,却越是鲜明起来。 “药?药要是有用的话,才见鬼了!” 羊流儿只好又把玉镯戴回腕上,双手扭绞着手帕,来回踱步,想着如何对王丹讲这件事。 “流儿!” 这边还没想出对策呢,王丹已经从天而降。 “吓死吾了!顶解又不从正门行入?” 羊流儿明知道王丹经常为了练功,穿梁越栋也是日常,只不过,今天的她,刚还在使劲琢磨着怎么编个理由,解释羊斟的事。 “眙一下,靓花衬靓女!” 王丹从身后掏出一束新采的鲜花,上面还沾着今晨的露珠,娇艳欲滴。 “好靓啊!多谢夫君!” 羊流儿接过鲜花,笑得格外夸张,倒让王丹觉得有些不自在了,特地又看了一眼那束自己顺手摘来的花,其实,这束花很是平常,也没有漂亮到这个程度啊?只不过是山野新开,新鲜带露,芳香泌人,在他练功时,路过这片花丛,一时兴起,随便撸了一把就带回来了。 “今日有咩喜事啊?夫人如此兴致高涨?” 王丹看到羊流儿这奇怪的笑,就不由地好奇追问。 “唉!若说有喜,那便是劫后余生之喜、久病可愈之喜啦!”羊流儿连说“两喜”,却是面色一沉,尽是忧色。 “此话怎讲?宾个‘劫后余生’,宾个‘久病可愈’?夫人之疾,早已好着呀?” 王丹很是不解,抓住羊流儿的一只手,急切地问道。 “今日夫君外出练功,浑夕带着斟儿、昶儿骑马外出,结果马突发癫狂,两儿于其背上,狂奔数街,幸得遇柤离子出手相救,施针止马,这才救得两儿性命;再者,柤离子发现斟儿命根有异,为隐丸之症,开着药过来,将来或可医好。” 羊流儿决定就主动说出来,就往“病”上落,总应该可以讲得通的。 “浑夕!佢顶会俾两儿独自乘马!另,你话‘久’病,而柤离子系新近发现斟儿有隐丸之症,顶会‘久’呢?你系几时发现佢私处有疾嘅?” 王丹对浑夕是发小的关系,绝不相信他有意让两个孩子去只身犯险,而对于羊斟这病,自己的确之前未曾注意到,自从孩子回来后,都一直由羊流儿在照顾的。 从从之前对他讲的话,在此时,又一次在脑中重复响起: “吾哋姐妹,都系以此为营生嘀,顶有机会俾你一人独享呢!虽话你也系人中龙凤,出手大方,但系,钱财终有散尽一日,你保得今日,保不得听日,系唔系?既然流儿妹妹认定此仔系你之所生,你且尽信之就得个啦!谂东谂西,都冇咩益处,何苦来哉?至于顶解唔直接姓‘王’,一则可能佢自己都不一定认死系宾个嘅;另则你应承着佢要娶佢为妻,在未正过门之前,且姓‘羊’先,亦可解释得通嘎!” 难道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老王家祖祖辈辈可没听说过有一个男子有此奇症的,王丹越想越疑虑重重,不觉得面色也黯了下来。 “系佢被从从着女衫送返时,昶儿百天宴果日,吾替佢换衫,就发现着。”羊流儿不敢讲实话,就从大家都公认的那天开始,反正抵死不认,也无对证,她是决定让这个秘密坚守到底了。 “当真?斟儿出生之时,你有冇仔细察看过?” 王丹声音很冷,一字一顿地慢慢追问。 “有啊!果时佢系好好嘅!莫不是当日被你一摔之后,才成如此啊?你不怨自己,反倒诘问于吾,真系冤枉死奴啊!呜呜呜呜……” 羊流儿扔落鲜花,就地一坐,双手拍着大腿地大声嚎哭起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女人绝招三步曲,先走两步,百试百灵! 她这一闹,惊动了刚刚走远的浑夕,赶紧又跑了回来,看到这么一副“撒泼”的场面,倒是猜出几分,也不多言,就站在一边,冷静地看着王丹如何应对。 两个小家伙,本来被安顿着去睡觉了,这一声高似一声的哭嚎,把羊斟给惊醒了,他又偷偷地从床上溜了下来,顺着声音,摸到了这边正在一场矛盾中的院子里,躲到一旁的大花盆后面,猫着小身子,露出眼睛,正合适看出好戏。 “你且起身!莫嚎啦!哎呀!真系衰!算吾乱讲,冒犯到夫人清誉啦,对唔住,对唔住!好唔好?” 王丹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种追问之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两败俱伤。 浑夕在一边看到羊流儿那夸张的泼妇哭法,双臂一交,侧身斜倚在门框上,嘴角轻轻一撇,脑中暗“哼”,心道:“演技好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气井 “救救他们,还有其他人也在里面,快!” 白哈巴总算是在大哭之后,含泪说出了更为急要的事。 “怎么救?全都在,已经上去了的怎么办?” 火墩摇晃着他的肩膀,急着追问。 “还会再下去的,上面很冷,会掉下来,下面热,上面冷,不停地上下翻腾,出不去啊!”白哈巴眼神里充满着恐惧的神情,看来,这种上下冷热交替的死循环,已经把他的精神快折磨到失常了。 “那人都活着吧?活着,确定我们在这里,都能救回来?” 火墩接着问。 “活着!我们有些时候能碰到一起,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被分开。快啊!我不知道还有几个人,也不知道其他人还能不能都坚持得住啊!” 白哈巴一点也不搞笑,极为认真的强调,拉扯着火墩的胳膊,自己也拼命站起来,想要再次投入到救人的行动中去。 “好了,知道了!你在一边休息,我们几个来!” 火墩想把白哈巴推到后面去休息,可是他不肯,于是,所有五个小伙伴,全部都投入了“截流”救人中去了。 气泡上升的速度越快,仅造贴边捞的方式,想捕获更多的“载人气泡”,谈何容易! “我们把那个大盖子滚过来吧!那个放进这个里面,可能刚刚好堵住大部分上升气流,可以离他们近一些!”辛吾估计了一下大概尺寸,起码可以多一个平台出来。 盖子很重,但好在满地流的都是瓶中倒出来的液体,葡萄酒———酒!幸亏这个酒还没来得及流到这个过道尽头的气流口就蒸发掉了! 靠近瓶身的部分,盖子底下还有一定的湿滑区域,正好可以起到润滑作用,五个小伙伴围成一圈,合力把这个巨大的盖子转滚着,挪移到了气井边,努力推动。 这个盖子虽然很重,但是在这股强大的上升气流面前,很快就被吹得掀起了一边,像一个不稳定的陀螺那样飘浮在了气流中间,升到了距离过道道:“那里有更多的油灯,我们也都拿下来吧!咱们首尾点燃两盏,其他先不点,以备万一没油了,可以接着烧。” 对于未知的旅程到底还有多久,大家心里没数,但物资在手,总归是要安心一些。 人多力量大,很快,大家伙搭的几组人梯就顺利拿下了全部的灯烛,每人一盏,还有多余,全都让收纳保管最为仔细的何忆西包好拿着。 “那个,你们有没有看到一队人马呢?就在刚才。” 石宝山拿着点燃的烛台,和辛吾对点另一盏时,还不忘问何忆西,他们在气井里有没有看到那队突然路过,又穿墙消失的神秘军队。 “军队?没看到啊!我们都在自己的泡泡里,从下往上,底下是热的,上面是冷的,最上面还有很多道剑光一样的光线,不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像是利箭一样,但又不会真的射穿身体,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啊什么的,有刀光剑影,但没有军队,人或者马、战车什么的,都没有,只有光线似剑。” 何忆西一边把灯细致垒放整齐包好,一边回忆着他们的所见所闻。 “那就奇怪了,明明从瓶底的洞里,冲出了一只军队:一位骑着马的将军,后面有一百多个士兵,我们几个都看到了,可跑到墙这儿,就没了!” 火墩也证实着同样的疑问。 “会不会是你们的幻觉啊?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军队啊马啊的。”何忆西摇头表示不信。 “你看这地上,这些脏脏的脚印,都是他们留下的,这怎么可能是幻觉呢?”狄亚尔特地蹲到地面上,用手撮起一把地面的脏土细渣给何忆西看。 “那就不知道了,或者答案也在洞里呢?” 何忆西对于进洞,还相当有兴趣。 “对,说啥都不如去亲自看看,等咱们找到康荦山他们几个,说不定就弄清楚了呢!”火墩也支持也马上行动。 “嗯,现在人数较多了,全进去有风险,也不知道这个气泡井被打开了这个通路,会不会把这边一直加热到墙体坍塌,这里面的氧气也会越来越少的。咱们还是兵分两路:一半先回到地面上去,另一半进洞。白哈巴,你们几个刚刚从气泡里出来,身体太弱了,留下何忆西和裴文剑,你们三个都和狄亚尔一起,顺原路上去,和马申申他们会合,等我们几个探洞回来。” 辛吾看到有一半小伙伴都身体严重“不达标”,不适合再接着涉险,赶紧重新布置。 “可是我还很有用啊!留下我吧!”白哈巴还有些不服气,想参加。 “好了,好了,你在上面,会更有用的!乖,听话啊!” 火墩拍了拍小白哈巴,把他推回给到了狄亚尔怀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斗快 “好啦好啦!快点起身,系吾多心乱讲,吾错啦,好唔好?你莫往心里去。” 王丹软了下来,赶紧蹲在羊流儿前,把她从地上给扶了起来。散落一地的鲜花,也被她的一通撒泼野蛮操作之下,被碾压踩坏了不少。 羊流儿抽泣半天,扭捏了几下,还是顺从地站起身来。 在一边花盆边偷看的羊斟没搞明白,这通胡闹和他自己有什么关系,就是觉得大人们好烦,没事吵架啊、哭闹啊,真够烦的!很是没趣,就又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接着去睡大觉了。 浑夕并没有马上去安排下人收拾地上的一地残花,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羊流儿,鼻翼被轻撇的嘴角一带,横向拉开了好宽,拓开的气道,明显在“哼”出一股气流。 这声轻微的不屑之哼,被羊流儿捕捉到了,她心里一阵厌恶,暗中琢磨:这个浑夕,是个麻烦,得想办法让他远离王丹。 “浑夕啊!这里你安排人收拾一下,我先扶夫人回房啦!” 王丹交代,他还是正了正身形,无奈的叹一口气,就命人来做了。本想过来和王丹说几句的,看到他对羊流儿又那么紧张、殷勤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至少现在讲,不太合适。 “还是去给看看老马吧!今天这番折腾,不知道这马还能不能恢复正常呢!我就奇怪了,这马一向很听话的啊,不应该啊!” 浑夕摇摇头,径自去马厩查看老马,这匹马和他相伴了八年之久了,从没有失控过,今天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上上下下一查,在马肚偏上的位置,看到了两处对称位置的小圆伤痕,那应该是被羊斟的小皮靴给刮蹭到的,这双皮靴是他从宋国穿回来的,一直就不肯换,说喜欢那个头尖尖往上翘起的样子,谁知道他是不是就用这个尖去踢到了老马的肋骨位呢?那可是它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平常给它刷洗,都是轻手轻脚的呢,这孩子,一定是用力踢了,这两处了,老马受不住这疼,就狂奔起来,后面又被柤离子那独家银针飞射关键穴位,这么重的身体,平空摔到地上,就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受内伤呢!还真是令人心疼啊! 浑夕特地提来一桶热水,用细毛排刷,给老马仔仔细细上下好好洗弄了一番,还给它的伤处包扎了一下,听到老马鼻子里发出的“哧哧”声,这才算是稍稍心安了下来,心想: “还好,马没事,人也没事,可是,王丹,你有事了!” 柤离子很是及时,待羊斟用药的第一个疗程还差一天就用药完毕之日,就准时来到王府,再次提来新的一个疗程的药包,为他积极施治。 王丹自是感谢万分,趁着这“送医上门”的功夫,顺便又和柤离子好好切磋了一番功夫:王丹的轻功与柤离子的飞针,相较之下,谁会更快一些呢?他们的比拼,都是和他所饲养的“鸾、翟”一家子相关:这对鸟很能生养,已经繁衍出一群小山鸡了,和家鸡不同,它们可都给配备了低矮的小树,供它们上下翻飞、嬉戏、觅食。这期的比赛题目就是有两只最为雄健的山鸡正在树枝上相斗,他俩一个用针,一个用人,看谁能最先把飞得最高的那只鸡抓到手。 浑夕作为他俩比赛的裁判,一向很公正,就提前选好了那两只雄鸡,把一只最肥美的鸡放到树前,再挥动剑鞘赶它们上树。 为了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强者,两只雄鸡斗得是天翻地覆,不亦乐乎,两脖子毛都炸了起来,尾翎全都展开,华美中带着光泽,闪闪发亮。 两人一起来到院中,浑夕以剑代信,往空中凌空劈下,一道红光,已秒移到了树下,提气一蹿,王丹已立一足在树枝间,一手攀枝,一手去抓那只飞得最高的雄鸡;而柤离子也不含糊,人并未动,手中一排银针,已“刷”的射出,冲着雄鸡,直奔而来。 这两只雄鸡,毕竟是这群山鸡中的最强二代,被王丹那一大团的红影所刺激,飞得更高,不但不是逃跑的样子,而是真正的“忽扇、忽扇”地飞在了空中,并且迅速头转向王丹的眼睛,疾啄了过来。 到底是恐龙的后代,这两只雄鸡的身上,充满了英武的味道,吸引的这树下的雌鸟停止了低头进食,而是头仰了起来,侧过脸,用一边的眼睛,“正”盯着这只对雄鸡的一举一动,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只有脖子和上面的头动来动去,下面身子却一动不动,像被封印了一般,防抖技能一流。 “唉?” 王丹这一手,原本要去的地方,给抓空了,而不得不马上缩手,是原来那只雄鸡呆的地方,已齐刷刷地钉好了一排银针! “好险!” “好快!再来!” 两个大男人,和两只雄鸡给较上劲儿了。 那边,两个小男人,也盯着这边,看得目不转睛。 原来,羊斟已换完药了,闲来无事,抱着王昶,偷偷跟着王丹他们来到了外院,看到了大人们正在捉鸡玩,场面相当精彩,于是就当起了场外小观众。 “好彩!” 经过几番追逐、较量,柤离子身上所带的所有银针,都被用完了,而那只最牛、最漂亮的山鸡还飞到了高高的屋檐一角,扑展着双翅,炫耀着华美的长尾,安然无恙,王丹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一身之长的距离,承重不够,不敢过来下手抓,更何况,就算能下手,它会又飞走,根本就抓不到。 “平手!两位,讲合吧,大家都输俾一只鸡公啦!哈哈!” 浑夕把那柄宋剑从空中绕了一圈漂亮的剑花,复又塞回到剑鞘中,算是宣布此场比较,正式结束! “好吧,唉!鸾啊,翟啊,今日算你哋两个胜着,下次再战!” 王丹冲着两只鸡公念叨着,就像是对人讲话一般,从屋顶跳了下来,拍拍身上的灰,把手交背在身后,笑着踱步走近到柤离子身边,两人相视,无语摇头,复又一起哈哈大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厅 狄亚尔也是很不想上去,但是经过这番折腾,他已深刻懂得了什么叫“责任”,并没有多说,就把怀中的白哈巴抱紧,冲着何民和刘叫说:“听辛吾哥哥的,跟我上!” 现在,大家都不自觉地,推认辛吾为队魂和领导了,于是,权威发言了,自然就有了执行力。 辛吾让大家把物资重新分配了一下,就开始了“瓶底”之洞的探索。 这个瓶底,并不是封闭的,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通道,有修得很人性化的步梯,虽然是由大石块构成,但这石块很有讲究:每一块都是由鹅卵石相对最平滑的那面冲上铺就,旁边是由细碎的硬质沙浆土填充,通道的高度大概也就1米6左右,刚够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勉强通过。 最奇妙的是那汩汩而出的“酒泉”,就伴随着这条通道,时左时右,缠绵相伴着前进。 “我个儿小,还是我来打头阵,好吗?” 石宝山冲着辛吾拍着胸脯,主动请缨,本来他就是主张先下洞探的。 “好的,这样吧:咱俩打头阵,后面是火墩带好小何民,何忆西和裴文剑断后,大家不要走散,一个跟紧一个,遇到情况,随时由火墩和何民传话,大家明白了吗?” “嗯!” “嗯,收到。” “明白!” “咱们下吧!” 第二支探险小组,就一字排好,顺次洞入。 “小心脚下湿滑,左右可以撑着墙壁啊!”石宝山第一时间发出了“行动指南”,的确是他最先感受到了什么叫“湿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幸亏洞径很小,勉强撑住。 辛吾就在后面三番两次地出手相扶,不停接应:“小心,大家要小心脚下!” 摸索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在往哪个方向行进,通道终于迎来了渐走渐开的转折点。 “幸亏一个岔路都没有!真是‘一条道走到黑’啊!” 石宝山觉得这种没有“选择项”的“打头阵”,似乎辜负了他的智商和能力,有些小失望地一边走,一边总结,直到他看到了什么叫“豁然开朗”! 这条隧道的尽头,连接着另一个巨大的“大厅”:如果说这个大厅的主人是身高十米巨人的话,这个厅,足够供上百个这样的巨人,在里面开个大型运动会。 能看清这样的布局,是因为就在这个巨大大厅的正上方居中的地方,有一个相当周正的正圆型空间,在空间的最正中心,有一注巨大的水流伴着一圈明亮的光线投射而下,不但发出巨大的高空落水巨响声,并且顺便把这个大厅照得中心区域亮堂堂的,四周的穹。 “这酒的后劲可真大,现在头真得很痛,我不想再去哪了,真累啊!里儿,能不能让我什么也不梦啊!” 喝完水,也并没有缓解多少头疼,辛吾把手插进头发里,使劲“犁”了几遍头皮,这才摩擦得头皮表层的血管流动加快了,痛感,似乎减轻了一点。 “看到谁有‘眉心痣’了吗?” 王里念念不忘自己在辛吾梦中的“参与”感。 “没有。” “唉!失败!”王里有些失望,“怎么总不记得带我啊?” “你想去?这次,最好不要去!全程受罪!我真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不过,还是不行,还有几个人要我去救呢!” 辛吾把头皮又深深地“犁”了两遍,停住,放下手后,捏紧拳头,还是放不下。 “这么厉害?你还救谁啊?要不要带上我,我能帮上你,你知道的。”王里又一次带着希望,哄着似的,使劲拍了拍辛吾的胳膊。 “嗯,我也想带,可是,咋带呢?” 辛吾又一次“犁”起了头皮,琢磨着。 “要不?咱俩睡一起?” 听到王里这么“不要脸”的笑话式建议,辛吾操起床头的那块王里的大毛巾直接甩他脸上,笑着骂道:“你去死!” “嗨嗨嗨!” 王里一边假意躲闪不过,任由那块大毛巾甩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就势给自己的脑袋包裹成阿拉伯人的样子,故意挤着嗓子说:“嗯嗯,我很暖和的,还软软的,抱着,可舒服了!” “滚远点儿!看你这不要脸的样,恶心死我了!” 辛吾这次上脚了,直接把王里从他的床边踹到了一米开外。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啦,谁要和你一起睡啊,动静那么大!”王里把“头巾”从头上扯下来,揉成一团,捧在肚前,笑得前仰后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绝技 没有人追杀了,得胜的公鸡某“鸾”显得舒适无比,惬意地舒展着漂亮的尾翼,飞下屋檐,在雌鸡面前,左左右右的款款走着“台步”炫耀着。 雌鸡某“翟”却并搭理,又低头啄起虫子来,毫不以为意。 同样看不起这场过程精彩、结果无趣“比赛”的羊斟嘴里发出“咦”的气声,抱着王昶,转身就想离开。 “宾个?” 一道剑光扫过,这声轻微的“咦”声,没有逃过浑夕的耳朵,随着这声动静,连人带剑,已经循着声音,飞身挡在了两位公子的正前方。 “系你俩呀!” 剑花轻挽,再次轻轻入鞘。浑夕躬身下探,一左一右分别轻轻抱起王昶和羊斟,带这两位小公子返回到院中,在王丹和柤离子面前放下。 “来,话俾吾知,道:“你知唔知啊,吾系姓‘子’嘅,吾系姓‘子’嘅,你眙……咦?字咧?” 他指向花中间的那个“镂空”“子”字,早已经被王昶玩弄得一片残花,根本看不出来有过一个字的了。 “啊!呢样啊,吾知,吾知,早知你父有此一技。只不过,花开一年只有一季,一季只有不到十日,难得一见倒真系!你系第一次见,自然觉得新鲜;其实呢样呢,都算唔得乜八辈啦,纵比不过你离子大伯嘅‘绝技’,系唔系?柤大夫?” 羊流儿笑着说完,眼神扫向柤离子,盯着他的胡须,憋笑定住。 “啊?唔知喔!离子大伯,快点使将出来,俾吾哋眙一下哈!” 羊斟又把头扭向柤离子,顺着羊流儿的目光,也把焦点锁定到了他的那副山羊胡须之上,好奇,这个地方,会有什么样的绝技呢? 柤离子脸刷得一下红了,毕竟他的这项“绝技”,太过私密,突然在这众人面前,尤其是在有王丹和孩子们在的场合之下,提出来让他表演,实在是令他有些难堪。 “弟妹说笑!为兄宾有乜‘绝技’,针技就有,要唔要试下?” 既然柤离子不肯说,也更不愿意表现,这个所谓更强的“绝技”,反而激起了王丹的兴趣。 “柤兄不肯展现,流儿所讲之‘绝技’,究竟系乜来嘎?吾哋自从一起长大,顶会有咩吾所不知之技,斟儿既然要问,请兄台不吝赐教哈!” 浑夕虽然也不很清楚这个所谓的“绝技”到底是什么,但是从羊流儿那么“自信”的态度,还有她的目光所锁定的位置,再加上柤离子那躲躲闪闪虚张声势的样子,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柤先生,小辈之前,你莫要小气哈!来来来,要唔要借剑一用?俾你!” 浑夕趁机起了一下哄,把腰间的宋剑带鞘一起解了下来,伸出给柤离子。 “唉!唔塞使剑,唔塞使剑。既如此,吾献丑便是,唉!” 在场的,除了还在玩弄着花瓣的小王昶没有发表意见以外,全都投了“马上表演”的赞同票。 柤离子实在是被“捧杀”到了台面上,不表演是下不来台了,只好勉强说道,“你哋稍等,讲好先!不许笑!” 这“不许笑”的预防针一打,还没开始,大家就已经觉是得很搞笑了,都点头闭嘴,表示可以做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重逢 “说说看,到底为啥一定要回去?这次又有周大美女在‘诱惑’你啦?” 王里把双手撑住上床床架,给辛吾搭了个“人肉凉棚”,被挡住的月光,正好给他身体的轮廓,仔细勾勒了一遍光线条,倒是让他显得瘦削了几分。 “我———先去‘放放水’,回来再给你讲!” “凉棚”被一秒拆散,辛吾一手揪紧裤头,一手“粗暴”地掀开王里的一只胳膊,迅速套上拖鞋,冲出门去。 看到辛吾的床上,已被梦里狂跑的他糟蹋得乱七八糟,有“整理强迫症”的王里实在看不下去,趁着这段小功夫,给他规整了一番:枕头、薄被、床单,全都横平竖直,包括床单上的暗黑方格,都被扯成了“正方形”,这才算是有点舒服了。 可惜,他这么一番努力,只一秒就被“破功”了! “哎!真舒服!” 一头扎回到自己床上的辛吾,四肢舒展,顺便还来了几个“蝴蝶扇翅”,所有的“横平竖直”,都被重归混沌,看得王里一阵心痛。 “行啦!我上去了,实在看不下去了!” 王里又爬了上去,安稳地趴回到自己最为舒服的姿势,右手搭了下来,拍着房架,催促道,“哎,说说刚才的梦?” “和十多个小朋友,去沙漠探险了!一共有18个,现在还有几个没找到,他们都在指望着我引路呢!刚去到一个巨大的大厅里,有巨大的葡萄酒杯,就是喝多了,这才醉回来了。我必须得再回去,里儿,你再给整点动静呗?” 辛吾提出的要求,王里没有不满足的,一听这话,立即开晃:“好咧!你听着啊!” “吱嘎、吱嘎、吱嘎……” 没晃多久,辛吾又被准确地“送投”回到了那个醉躺了一圈小朋友的“葡萄酒大厅”里。 “吱嘎、吱嘎、吱嘎……” 被这噪音惊醒的第一眼,辛吾的头上,有一个正在摇着“轱辘”往下垂到厅底的大木桶,正在慢慢接近,上面还站有人在探出头来喊叫着: “是他们,是他们!停、停!” “辛吾哥哥,你没事吧?” 从桶里跳下来,扶着他起身的,是贺灵,嗓门很大,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事吧———事吧———事吧———吧———吧———啊———” “贺灵!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其他人呢?你们几个人在一起?还有谁?” 辛吾一口气问完所有的“失踪人员”名单,“康荦山、金藏、高车荡、姚当归,他们都和你在一起吗?” “他们在上面!我们也在找你们啊!你快坐桶里,一个一个上,他们拉你们上去!” 贺灵也带着找人的任务,一时没有记齐所有的人名,急得抓耳挠腮的,“还有那个……那个……那个……”。 “好了,别‘这个那个’的了,我们这里有五个人,另外上面还有八个,等大家全部都会合了,咱们再细细点一遍名,看看还差谁吧!” 辛吾对于这么快能和贺灵他们碰面,感到非常幸运,这就意味着:绝大多数的小朋友,都是安全的。 “嗯,好的,咱们叫醒他们吧,一起上。” 贺灵点点头,开始和辛吾分工,分别去把还醉得不省人事的四个小伙伴,全部拍醒。 “吱嘎、吱嘎、吱嘎……” 一番折腾,所有小伙伴都顺利升空,坐着这救命的“吊篮”离开了这充满着酒香的地宫大厅。 “太好了!全都出来了!” 把贺灵最后一个拉上来之后,出力最多的康荦山,非常开心地把吊篮木桶往旁边一扔,抱着辛吾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圆圈,离心力的作用下,辛吾的身体都被抛成了一道斜线,大家看到这种玩法,也纷纷效仿,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抛转得起来,也就是力气最大的康荦山,才有此功力了! “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够啦,够啦!” 辛吾欢愉地央求之下,被康荦山来了一个“戛然而止”,虽然脚落在了地上,上身却因为惯性,还在往一边倒,但是康荦山似乎完全无视这种惯性,猛然定住,稳如泰山,还把辛辛吾的上身,也用力扶正,使他总算站稳了。 “呵呵,你没事吧!” 辛吾的眼珠还因为惯性在眼眶里左右、左右地转了好几圈,这才算是稳定了焦点,定下晴来,看着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小伙伴们,都在哈哈大笑,看着他出丑。 “我———当然———没事!” 辛吾输人不输势,故做一脸享受状,很是嘴硬。 “你们都怎么过来的呀?这里是哪里呀?掉下洞之后,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吗?” 站稳身形的辛吾把救他们上来的康荦山、金藏、高车荡、姚当归、贺灵都一一确认了一下,这几个小伙伴,和他们相比,似乎待遇超好,不仅没有一点脏兮兮的样子,还都换了一身漂亮的丝绸衣衫,花纹五颜六色,如被油化开了的大自然色谱实验版,相互杂居交错,却并不互相浸染分毫,艳丽异常。 “你看,这里是葡桑巨人国,是一个真正葡萄王国、桑蚕世界!我们几个,从掉下去后,顺水被冲啊冲的,就被一张巨网给挡住了,等我们爬上来,然后就来到了这里,设网拦截住我们的人,就是这个葡桑巨人国的守牧大人的小公主鞑丽靼,虽然她只有十五岁,却已经有2米多高了!我们身上所有的衣服,也都是她给我们做的。而她的父母,也都高大得难以想象!不过,这个鞑丽靼也太能折腾我们了,每天都要给我们洗好几次澡,还把我们当成玩具,被逼着穿她做的衣服———不过,她也给我们偷来最好吃的葡萄,简直是这世界上最甜的葡萄!挂了一整整一间大屋子,墙壁上都是砖孔留出的洞。她就把我们藏在那间屋子里,我们准备了好久,这才找机会逃出了来,躲到了他家的葡萄酒窖里,然后我们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有一个大洞,想着下去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想到能把你们几个捞上来啊!” 金藏仍然秉持着“认真”的精神,把他们这五个“被包养”的“甜蜜”却没有尊严的经历,认认真真的讲述了一遍。 “哇!这么说来,你们还真算是幸运啊!什么罪都没有受啊!比起我们,简直幸运太多啦!” 辛吾由衷地赞叹着。 “‘幸运’?是够‘幸运’的,你看看这儿———”康荦山转过身来,把漂亮丝绸裙一掀,让辛吾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毁树 柤离子实在是躲闪不过了,便后退一步,于梅树下,仰面,蓄气,发出一声超长、超尖的长啸: “吁———” 只见随着这声长啸,原本尽显斯文气质,那三撮位于颊下腮边的美髯,就被这股气流带着,根根分离飞起,像是突然炸裂成三团“青须云雾”,而这树上的梅花花瓣,就应声而离开了梅枝,当空飞舞妖娆,旋转飘落如片片雪花。 更妙的是,这三团青须,每一根须上都粘有一、两片梅花花瓣。 而这片下落的“花瓣雨”中,只剩下一整朵成形无损的梅花,轻盈矜持地从容而降,不疾不缓,而它的落脚之处,恰是柤离子那仰面冲天的发际中点“美人尖”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像是有人正在精心为他打扮着发饰,安置这“点精”之笔一般。 “凭空贴花黄。” 此花非黄,更显不俗。 经这番“打扮”之下,随着他气尽须落,原本一个儒雅的士子,就变成了一头一脸一须一身,沾满了梅花花瓣“鹤发童颜”隆重妆扮之下有趣“白梅仙人”的造型。 再看此树,所有花瓣全被他这一“啸”而扫净,片叶不留。 “哇!柤伯伯,好漂亮啊!” 羊斟又笑又跳,拍手夸张地大声夸赞。 而羊流儿在一边,看到他这副样子,早已笑得如狂风拂柳,快要左右摇摆地,似要背过气去。 事先打过保证说不笑的王丹和浑夕,也实在是被这副“仙翁”的造型,惹得无法控制得住脸上的肌肉,笑得眉眼一堆的。 “唉!得啦!你哋都满意啦!” 柤离子赶紧拍打、抖落了这一头一身的花瓣,一脸无奈的陪笑着说道。 在这一通拍打之下,唯独没有他拍落的,正是位于“额尖”的那整朵。 在场的,只有一个人守约不笑了,那就是王昶,仍然在用小胖指头研究,怎么摆脱掉被他揉烂并沾到指背的一朵残花花瓣,就在那一甩一甩的试验,根本没有发现周围那些在两米之上的空中,刚刚上演过一场多美的“花瓣雨”。 被这声“长啸”惊扰到离场的,还有那三只“翟、鸾”山鸡,早都在第一时间里“避难”,振翅高飞,远离这群总“不干人事”的人们了。 “柤兄有如此‘成仙’妙法,着实令人羡慕羡慕!佩服佩服!” 王丹故意拱手相敬,低头忍笑。 “此无他,博乐而矣。” 浑夕也在忍笑,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到羊流儿的那副“不自重”的样子,就真的不再想笑了。 “顶会单只一乐?等阵,你哋都再眙多一下果株梅树……” 羊流儿已止住了娇笑,立正身姿,手指树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大家一齐望过去,只见这株已花瓣落尽的老树,竟然从主干的正中,似经刀劈斧斫一般,一分为二,向两边“轰然”倒下。 “哇,柤兄唤呢哋嘢‘博、乐’?” 王丹也笑不出来了,看到这一地“残树”。 “好犀利啊!柤伯伯,教吾!教吾!” 羊斟睁大了双眼,嘴巴都快被惊到合不住了,等所有的浮尘都安落下来,就跑到柤离子身前,抱住他的一条大腿,使劲摇晃着央求。 “乖,你纵太细,等你长大过,再教你吧,好唔好?” 柤离子把羊斟抱在胸前,刮着他的小鼻子,温和地笑着应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柤离子那脸过分“温和”的表情,浑夕的心里,突然翻出一股非常反胃的味道,不由得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虽然这声很轻,还是被柤离子听到了,于是他就更加“温和”地亲了亲羊斟的脸,被抱近贴脸的羊斟,就手就把那朵“额尖”的整花捏了下来,反贴到自己头上,笑得“咯咯咯”的。 王丹素来爱花,这院中的几株梅树,也是他精心养护多年,今天被柤离子这么一啸就毁了一株,也是心痛不矣,并不能体会到柤离子绝技小露的得意感,只觉得一股很难受的感觉,正在充满着胸腔。 “够啦!莫再闹了,流儿,把两仔带回屋里去吧!” 王丹并不想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快。 “斟儿、昶儿,行啦!吾哋返屋!” 羊流儿也算听话,并没有再多出“幺蛾子”,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院中又只剩下了三个大男人,却不再有一开始的那副轻松、快乐的气氛。 “嗯,吾知,毁树不好,系吾之过错,听日吾将新树移回此处,赔你可好?”柤离子还算是有眼色,看到了王丹盯着一地残树的不快表情。 “唔塞!此树,系吾自幼养起,一枝一叶,皆有故事;纵使有更大更靓之树,替代栽之,吾与此树之故事何在?唉!算着,算着,罢了。” 王丹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地说给自己听,也顺便说给柤离子听。 “系!树损虽小,心伤是大!别家的树,岂能住自家的园?” 浑夕添了一句,让柤离子更加不自在了。 “如此,为兄顶做,先才可以俾丹兄寻得一个心中安稳呢?” “冇咩需要做的。” 王丹皱了皱眉,对浑夕说道:“着人扫除一下吧!” “吾来。” 柤离子刚要动手,被王丹一声阻止:“唔塞!打扫之事,何须柤兄动手。” “既如此,今日吾先告退!改日设宴赔罪,请丹兄赏面!” 柤离子感到了寒意,也便知趣走人了。 “浑夕,代吾送一下柤先生。” 王丹施一礼后,送客时用了“柤先生”而不是“柤兄”,听得柤离子耳朵一紧,心中郁闷,暗想:“完了,真生气了!” 看着柤离子远去的背影,王丹双手背在身后,反思起今天发生的这两件不寻常的事:其一:作为发小,柤离子为何从不曾向他或者浑夕展示过,他还有此“绝技”?其二:胡须乃男子专属,就算柤离子藏有此技,她一介女流,顶会知晓?甚至还故意在儿子们面前炫耀。 还有,儿子们,这么久了,她还经常会唤“斟儿”为“羊斟”而非“王斟”,究竟是纯属口误,还是有其他什么?还有那个昶儿,每次柤离子来抱他的时候,都特别宠溺,明明是两个孩子,理应一视同仁,可总觉得,他对王昶,更加亲呢一点……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仙雪 “哇!有标记!” “烫上去的!这辈子都去不掉了!‘幸运’,唉!” 康荦山放下裙摆,隐藏了被印在右臀上的火钳所烫的鞑丽靼家族的标志:一个完美的葡萄藤形状暗红色的烫伤痕。 “你们都有吗?” 火墩表示不信。 “看!” “看!” “你看!” 剩下四位,都很不情愿地转身,揭晓了“甜蜜”的伤痕。 “你们也不容易啊!” 辛吾正色说道,不敢再调侃这种“伤处”。 “我们一直在寻找逃出去的办法,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巨大的葡萄树。园边走到尽头,四周又都是直立陡峭的山崖,土质松松的,根本就不能攀爬。只有在这个酒窖里,我们发现了水源,还有一个超大的大洞,就偷偷潜下去察看,没想到,这次下去,能找到你们!快给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康荦山整了整自己的“漂亮”裙摆,认真问。 “说来话长!总之,如果再从这里下去,顺着我们的来路,应该是可以出去的。”辛吾答道。 “好啊!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暂时还不能走。” 康荦山很艰难的说。 “为什么啊?”火墩不解的问。 “就是因为这个‘标记’啊!鞑丽靼用了她家神秘的配方,如果我们每隔三天,她不给我们重新涂一遍什么染料的话,就会奇痒无比,沾不得衣物,坐卧不宁,她说要我们乖乖听话,才给我们解痒;还说,如果想要彻底不痒,除非用她爸爸家珍藏的最上等的“仙雪”葡萄酒汁泡澡,才可以。而到底这‘最上等的葡萄酒’到底是藏在哪里,也是一个秘密;所以我们就一直偷偷在各个酒窖里,到处寻找,也尝试涂过各种酒,都还没有找对呢!” 康荦山一边说,就一边不自觉地手伸到后面用力挠了挠,动作很熟练,看上去,已是受折磨已久了。 “那就是得先找到‘仙雪’才可以走啦!” “是啊!” “有什么线索吗?到哪里,才可以找得到‘仙雪’?” 石宝山对于探寻好东西,总是有着极大的好奇心。 “听鞑丽靼说过,这个‘仙雪’是存放在有冰块的冰窖中的,藏在离地面很深的一个地窖当中,入口非常隐蔽,因为很多有年岁数的很古老的葡萄树藤蔓丛生堆积,都挡住了里面,当枝繁叶茂时根本就看不到,只有等到初雪一下,叶果都落尽了以后,才能看到洞口出现。可现在还是盛夏啊!我们不管怎么努力去找,都找不出来。” 金藏情绪低落,对这些日子的“无用功”很有些沮丧。 “万一她骗你们呢?再多试试其他,总会有办法的,噢!” 辛吾安慰着金藏,也宽着小伙伴们的心,接着说,“要不,我去会一会这个鞑丽靼?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找到其他办法,拿到酒。” 一听辛吾要去见这个“鞑丽靼”,高车荡和姚当归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无比惶恐的表情,都不自觉地伸手捂住“标记”处。 “最好不要让她发现你,要不,你也完了!” 康荦山很有一种“过来人”的感慨,脸上带着半哭不笑的神情,惨兮兮地说道,“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一个就够了。你们不要再试了。” “是啊!你们都没有荦山哥哥壮,他能顶得住,你们就先保护好自己吧!” 金藏认真补充解释道,“鞑丽靼喜欢舞蹈,尤其喜欢那种转个不停的舞蹈,而我们中间,只有荦山哥哥学得最快,跳得最好,她说谁能跳得坚持时间最长,能把她给转晕过去了,就先赏给谁酒。她喜欢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看我们几个在下面跳这种圆圈舞蹈,这些裙子,一转起来,会特别漂亮,像一个又一个彩色的花环在飞转,她会一边看,一边大笑,酒喝多了,还会尖叫,会自己也加入到转圈的舞蹈当中,当她的大裙摆一转起来,就像一盖大伞,把我们几个都能罩进去,一直到她自己都被转晕,或者也喝晕了,就会呵呵笑着,然后就倒下一睡不醒。她可以一觉就睡一天一夜。我们也就是趁她这一次又睡过去了的时间,溜出来,寻找‘仙雪’和出路的。” “就在下面,我们上来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酒杯,象小池塘一样的,里面全是美酒,说不定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仙雪’呢?要不要下去洗个澡,试试?” 辛吾联想到的那方酒池,实在是应该一试。 “这个池子我们早下去泡过澡了,没用!” 金藏显出很无奈的样子。 “那是不是没泡够时间?或者,应该配合着喝进去一些?”石宝山砸吧了几下嘴,还回味着那个美酒的味道,“其实还挺好喝的!呵呵,你们肯定是没喝够量。” “喝过了,都醉了,差点淹死,幸亏姚当归一滴都不肯喝,才及时把我们仨给救了出来。”高车荡向姚当归投去感激的一眼,在说着这话的时候。 “我,真喝不了那个,闻着都头晕,更别说喝了。” 姚当归还应和的有些羞涩了。 “小胖子!死哪去了?鸡娃子———快吱声!让我找到了,看我不打你们屁股!尕蛋!芨芨棍!你们躲哪了?快点出来!我来了啊!” 一阵很尖锐、很上头的声音传过来,音波似乎自带能量,直接穿透了在场的每一个小伙伴的耳膜,大家都不由得皱眉、捂紧耳朵,脖子都不自觉地往下缩了又缩。 “是她!” 辛吾冲着康荦山做了一个嘴型,低声轻轻问道。 “是的!她又醒过来了。每次她醒了之后,都会象这样,大喊大叫地满园子找我们,我们都习惯了。这声音是喊给她自己听的,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真的自己找到过我们,而是想通过这样,把我们吓出来。最开始,我们确实是害怕了,就主动出现,后来我们发现,她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也就不那么傻瓜式地自投罗网了。反正,能多躲一会儿,就多躲一会儿。实在是躲不下去了,就我出去应付一下。” 康荦山很老成的样子,也拍拍裙摆,做好了再次替众出迎的准备。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彭城 正当王丹这边满心揣测,沉郁不语之际,浑夕已经回返过来,看到王丹的这副神情,本想上前提点,欲言又止,终是换作轻叹口气,还是先督促下人们打扫残局为好。 此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柤离子除了派手下上门给羊斟换药以外,自己总是托辞行医在外,对王丹这一家子人,避而不见。 关系就是这样,彼此再也没有麻烦了,谁也不愿意再主动开第一声口,也就渐渐地淡下去了,甚至都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不再来往。 给羊斟上的药,并没有让他的那个隐丸下落,终究他还是长成了“孤蛋”英雄,除了家人,没有谁知道他有此问题,因为并不影响生活行止,他也并不以为意,成天缠着浑夕教他驭马之术,浑夕去哪,他就跟着去哪,久而久之,竟然也练就了一身与浑夕不相上下的上佳御术。 和羊斟相比,王昶更喜欢文人那一套,看书、练字、抚琴,羊流儿都怀疑他是一个女孩子的魂儿吧,那么安静、乖巧,从不胡闹,所就乐得把她所会的一切,都教给他,包括那床柤离子送给他的“绕梁”,也教他从小习曲,不多久,就弹得像模像样了!这可让羊流儿得意非常。 王丹对两个儿子,并无分别心,做了好吃的,就每人有份儿;带礼物回来,也一定是一样的价值,并且投其所好,也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了。 本来这一家子的日子,过得欢乐、平和,就像王丹决定收山归隐时设想的那样,波澜不兴,直到这一天,他突然接到了来自华喜的急信,征召他急去,共攻彭城。 从卫国朝歌赶去彭城,有近九百里的路途,没有浑夕相助,再凭他轻功了得,双脚终究跑不过四腿,而羊斟也闹着一定要跟着去。思忖再三,王丹决定,就他们三人一起前行,反正家中还有一子,就算是父子同难,也并不至于王家无后。 羊流儿居然连滴泪都没有流的,就答应了,并且亲自为父子俩准备行装、干粮。 这一去,路遥且险,战乱将至,民众逃难的,也是来自四面八方,如无头蝇一般乱跑瞎奔。 听闻彭城将难,从彭城逃往卫国的宋国难民,也是越来越多,甚至阻塞了道路,王丹一行三人,一人一骑,立即改走山道,辗转前行。 日奔夜休,连续跑了十二天,彭城才算是到了眼前。 华喜见到了王丹一行三人时,已经苦攻了数日,所率死伤大半,兵力、粮草,都已几乎消耗过大半,眼见着死伤越来越多,而彭城守军顽强依旧,怎么都攻不下来。 “丹,吾与老佐苦战数日,终攻不下,实乃无计可施,方才写信请你出山,眙下有冇良策。” 华喜老泪纵横,就像抓到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王丹双臂说道。 “吾曾与彭城守将有旧,趁夜吾自去府上,同佢倾下,若可以说服,自然开门投诚;若唔得,吾自手刃佢,不会留情。你等且等吾消息。吾儿斟,请多照顾!” 王丹让浑夕看好羊斟,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涉险。 可是少年羊斟怎么会同意这样的机会,能少了自己的参与呢?于是也向华喜叩头请命,要求与浑夕一起,在城外接应。 “吾虽年少,却驾得好马,待吾混入城内,自可伺机盗马,相助吾父,共成大事!请老将军允准!” “好啊好啊!真乃一门英雄!如此,请多保重,吾在城外,待你哋好消息!” 华喜大喜过望,疼爱地扶起了羊斟。 “那,你一定要与浑夕一起,一直系一起,明唔明?” 王丹向羊斟郑重问道。 “明!” 彭城地形,就象是一个小盆地,三面有山相阻,只留一面临河,南引邳宿,北控兖济,西扼汴泗。在这里,充满着一泻千里之势,保江淮险要没有比这里更合格的地点了。可以说,这里就是南北咽喉,兵家自然要争。 山水之间,攻守之势异矣:在城内就是一个绝佳的易守难攻城池要塞;而在城外却是广阔战场,难怪华喜和老佐也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王丹一行三人,就弃平从山,让茂密的山林作隐身的屏障,一直蹲等到后半夜,彭城守军都疲惫不堪,半入梦乡的时刻,攀滑入城内,躲避开了两组路过的巡逻兵队伍,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潜入城中。 彭城外,战事吃紧;城内的百姓,都被调来加固军事,抬送军资军粮,也都在这一路上,堆积了不少米面粮油,这倒让羊斟非常开心,边走还边顺手抄几样吃吃,被浑夕发现了,气得揪着他的耳朵,就让他快点跟上王丹的步伐。 “什么时候了,还贪吃!” “哟哟哟!好了,我不吃,不吃了还不行嘛!我装上,回头吃。”羊斟没吃过这彭城的食品,见什么都好奇,尤其是那一大桶还没有盖严盖子的竹筐里,装着的烧饼,飘出的香味,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王丹速度快,浑夕由于要负责盯着羊斟,很快就被落在了后面,三人分成了两组。 情势紧迫,王丹不能再耽误,就飞身回来,给浑夕交代了一下碰面地点:让他俩人弄套彭城百姓的衣物,然后找到马车,在城门处专门拉送垃圾的地方会合。 黑影一闪,王丹的身形,与这彭城城内建筑的天际线,已融为一体,迅速消失不见。 “阿爸走着,吾哋以嘎去宾度?” 羊斟摸着怀里装好的烧饼,这才想起正事。 “走!揾间屋,落件衫先。” 一听说要去找衣服穿,羊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压了压烧饼,说道:“定要揾件有袋的衫啊!” “知!就你贪食,早知如此,定不会带你过来!” 浑夕看他这么掂不准轻重,一脸嫌弃地皱眉,看看了这个只顾着吃的傻孩子。 “呵呵,好!”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玩具 “那,‘小胖子’是你喽?” 康荦山无奈的点了点头,认了这个名。 “那‘鸡娃子’是谁?” 姚当归也同样很无奈的举了举手。 “我猜‘芨芨棍’就是高车荡,而‘尕蛋’就是金藏了,对不对?” 面对辛吾的精准判断,几个小家伙都点头称是。 辛吾捂嘴憋笑,竖起大拇指,赞叹着这个疯丫头取起名来还真是都抓到了精髓。 “死胖子!我看见你了!再不出来,我就放狗啦!” 这不是恐吓了,分明在这声后面,有一只猛犬喉音低喘的声音夹杂其间。 “糟了,她带狗出来了,那条死狗可凶了,总能找到我们。还是我出去挡一下吧!”康荦山神情紧张,就知道他所说的那条狗,一定深深地伤害过这几个小朋友。 “这只狗很阴的,从来不大叫,但一旦攻击人起来了,无比凶猛!这个园子里四门散布着的狗群,全都是他的孩子。” 金藏补充着,眼神里充满着放大的恐惧。 “芨芨棍,让我找到你,看我不打断你的干腿!” 高车荡听到也在点他的名了,浑身一哆嗦,不自觉地团缩得更紧了,身体折成了三道直线,这已经是他所能缩减到的极限了。 “尕蛋、小妞、鸡娃子!非要等我的狗把你们叼出来吗?要是让它的牙把你们的衣服咬出一个洞,我就把你们放回蚕室,把你们做成茧!再用紫藤去染!快出来!” “完了,完了,这个疯丫头又想出新招了,咱们还是快出去吧!要不然,她可是说到做到的,上次被放蚕室里,还记不记得?整整两天两夜啊!和那只肥肥的蚕宝宝一起,要是破茧的时候,断了线的话,还要重来!我可是受够了!” 姚当归摸着自己身上的漂亮丝绸裙子,竟然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吧,我们一起出去,你们几个在这里藏好,等我们再找机会出来,给你们带吃的。” 康荦山拉起姚当归的手,对金藏和高车荡说道。 “那晚点见!” 辛吾几个人身上全是浓郁的葡萄酒味,与这一屋的葡萄味,溶为一体,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会被恶狗发现。 为了不暴露这新来四个小伙伴的行踪,康荦山他们还特地弯身走进葡萄架下低处流淌着的溪水中,压低身子弯腰前进,一直走到离这里很远的对面,每人都摘满了一抱葡萄,才站起身来,向着鞑丽靼的方向前进。 “我们在这儿。” 鞑丽靼听到了康荦山的声音,这才发现了这些小东西的下落。 “我的小宝贝儿!看看,看看!要不是我救你们,我的狗狗就要把你们撕碎了!快点回来!到妈妈这里来!” 看得出来,鞑丽靼非常高兴,就像是终于找回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咦!真恶心,还叫‘妈妈’。” 石宝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心生鄙夷,一身汗毛倒竖,搂紧自己的双臂,双手把胳膊上被酸得炸起来了的汗毛,好好捋了捋,强压下去这份嫌弃。 “看看,还给‘妈妈’干活了呢!真乖,走,妈妈给你们洗白白去!看,尕蛋,你身上咋这么脏?又在摔地上了?真不小心!来,你第一个洗!” 辛吾这队小朋友,扒着砖块,从棋格状的镂空中间,远远地盯着这个高大的疯丫头从手中散开四条皮制的拴狗绳,给康荦山他们五个脖子分别套上,两只手一手两根,一手三根,分别拽着两批孩子走,很是得意的样子。 反倒是那条大狗并没有被拴着,那是一条浑身黑色,身形高大的中华田园犬与边牧的混种,就在这四人的周围跳来跳去,龇牙咧嘴的,象在赶羊一样。 “真够倒霉的!他们。” 火墩那一头红发在砖壁上刮擦着,磨下来了一层灰,把自己给呛着了,他赶紧捂紧嘴巴,把头埋低了,轻声咳嗽,生怕被那只大黑狗发现。 等他们都走远了,辛吾这几个围成一圈,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帮他们找到‘仙雪’,救他们走。咱们去找这个鞑丽靼的爸爸去吧!” 辛吾提出意见,其他三个小伙伴全票通过。 “可是这个葡萄园,这么大;四门还有狗在看守;而周围的山都是松松的岩土,还很高,根本爬不上去,该怎么找到鞑丽靼的爸爸呢?” 火墩一脸愁容,不知如何开始。 “对,你也说了,是‘松松’的岩土,既然是‘松’的,就应该容易挖。咱们就挖出条路,穿过去,直接挖到她爸爸的屋里去。” 辛吾分析了一下这里的地形特点,从刚才的洞中观察,他已经确定了主人宅的位置,就在南门高大红土山崖脚下,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大概有五十多米远,如果通道就直接从红土中挖过去的话,还真的有可能打通。 “那挖出来的土怎么办啊?没地方堆,被发现了呢?” 石宝山的担心不无道理,这里到处都是一片绿意浓浓的葡萄架,突然出现大量的红土,确实是没办法隐形。 “怕什么啊?下面有一个大厅啊,记得吗?咱们是怎么上来的?下面那个地方,别说是堆红土了,就是整个葡萄园所有的葡萄都折碎了塞进去,也都全放得下啊,根本不是问题!” 火墩这时候气也喘顺了,脑袋转得也不快起来了,建议道。 “去处解决了,现在的问题,铲子!到哪去找铲子?还有运土的筐子呢?” 辛吾点头赞同,紧接着解决劳动工具的问题。 “那,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何忆西仔细检查了这间葡萄晾房,在屋门口的地下,掀开一张积满了灰尘的草编席子,发现了在下面,正好摆放着几个套放着空的柳条筐子,和两把铁锨。 “太好了!万事俱备,咱们这就开干吧?” 火墩开心地跑过去,先努力扶起一把比他都要高两倍的大铁锨,然后因为太重了,把小脸都给憋红了,撑住了之后,感叹了一句:“妈呀!这也太高了吧!我都够不到头,怎么挖呀!”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桓邕 这边王丹单身上路,极尽能事,飞檐走壁,心想:哪里灯火最盛,哪里就是主帅所在之处。不多久,就顺利探找到了彭城守将的府邸所在。 居高临下,王丹看到下面的防卫布置得很严密,似乎连一只麻雀也难以轻松飞过这片营区。 然而王丹可不是“麻雀”,嘴角微微一撇,顺着属于他独有的“高速路”,悄无声息地,便潜到了主帅所在的屋顶,那翘起来的檐角,正好可以半隐住他蹲低的身姿,从底下往上看过去,属于盲区,绝对安全。 “报———” “进来!” 下面正有一名小校,高呼着“报”号,手举战报,从外面正快速进去汇报最新战报。 王丹从屋顶上,轻轻移开一块青瓦,露出一个方孔,移动视线,总算挪动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通讯小校向守将交接战报,并口述简要: “报将军!敌方新派猛将老佐来战,请即着策!” “呵呵,华氏后人,计虽富然力不济,不足为惧,下去吧,待吾发令。” 这是王丹熟悉的声音,桓氏弃宋助楚,早已把祖上的家训抛到了九宵云外,这位桓邕被楚共王收至麾下,责以重任,守彭城,正是他的私愿:彭城原属宋,而他若能成为彭城之震城主,自然可以光宗耀祖,只要能成功,他并不在乎自己是楚的官,还是宋的将,掌实权,拿到最多的好处,才是他想要的。 所以,没有比他更玩命儿地守这城的了。 王丹与这位桓邕大将军的缘份,倒是羊流儿的牵线。 在“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时期,王、桓二人同为羊流儿的金主,又碰巧同时出现,也都想让羊流儿只陪自己,一言不合,两人便痛快打了一场:双方武力值不相上下,都有小伤,谁也没胜,谁也没输,热闹半天,也不过是打了个平手。 可她羊流儿是谁啊!从这两人一开始打起来,就没当回事,笑呵呵嗑着瓜子,先兴致盎然地看了一场“热闹”;看两人都打累了,并且谁都破不了地僵持在那里时;她就来了一个“谁都不得罪”。 “两位辛苦啦!来来来,都松松手,饮杯靓茶先,饮完着,再接着打不迟啊!日头纵高,吾亦得闲,慢慢来,好唔好?” 在她的一通巧言相劝之下,两人“不打不相识”,三言两语后,两人竟然还可以“称兄道弟”起来,这气氛也实在是一种让看客难以评价的“和谐”。 王丹来彭城前,已经打听到了守将正是这位“桓邕”,说起这关系,表面上也算是“旧识”,却并不牢靠,所以他也做好了,这一次真的“痛下杀手”的准备。 虽然有着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自己目前的武力值是否已有足够提升,可以完成这个“准备”,王丹却不是那么有底,只希望可以用不着翻脸,能说服他是最好的了。 心中一念升,一念落,这脚下也不自觉地配合着轻轻挪动了一、两毫米,弧面的瓦块立即放大了这两毫米的力距,让重心的偏移,不可抑制地发生了。 “吧嗒!” 青瓦互相一搭,这声动静,到底还是没有被盖住。 “梁上何人?” 传讯的小校刚刚走出屋外,桓邕的声音和他手边的一方端砚便一起冲着王丹所蹲视的小孔处抛刺了上来。 “系吾!桓兄好耳力!” 王丹也是破瓦而下,手中紧紧捏住那方端砚,又轻轻把砚台放回了几案之上。 “哼,谂唔到,听闻华喜搬救兵,除着老佐,纵有一个你!呵呵,宋国无人喽!” 虽已夜深,桓邕并未脱衣卸甲,突然看到故人“从天而降”,他似乎并不意外,面对一个曾经的“平手”加入到了敌人阵营,他把剑柄只是放手式的抓住,并未发力。 “桓兄此言差矣!说到底,你老兄也系宋人,岂能话宋国无人呢?” 王丹提起阵营之争,桓邕脸色稍稍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回答道:“楚也好,宋也好,晋也罢,鲁也得,彭城之于吾,无异。只要俾吾统领此城,换咩旗都无所谓!” “如此,桓兄系为自己守彭城,并非一定要为楚国喽?” 王丹感觉到了有松动的可能。 “丹兄此行,有咩所求?” 桓邕并不想正面回答王丹的问题,而是下巴轻抬,眼睛眯起,打量着一身黑衣的王丹,微笑着问道。 “求‘和平’。” “哈哈哈哈……‘和平’!吾系呢度驻守多年,彭城一直好‘和平’,到底系宾个围着彭城,猛攻不止?如今的战火不断,黎民生困,民众想要的‘和平’,真正系被华氏一族破坏着,丹兄不明所以,助纣为虐,倒将破坏‘和平’之责,当作巨锅,扣至吾哋头上,岂不笑话!” 桓邕狂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屋外的守军听到这动静,也都整队冲了进来。 “有刺客!” “保护桓将军!” …… 一片乱七八糟的喊叫声,和拿着各式兵器的守兵,都扎堆式地冲进屋子,围到了王丹身边,严密地围成了一个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哋都退下!关住门,吾自有问话。” 桓邕挥挥手,这群守兵听令,倒退着退出了屋外,依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就在外面,握紧兵器,静听下一步的指令。 “呵呵,惊唔惊?丹兄你唔塞担心,虽然你来得不甚光明;然吾亦念旧谊,唔会胜之不武,如今你只身一人,而吾一众人马,就算你我必有一战,亦会系‘公平’之战,而非咩蝇营狗苟之流所为。” 桓邕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再次围着王丹转了一圈,慢慢说道:“老友相见,好茶总是要饮饮先滴!来来,坐低先,饮杯茶,压压惊!” 王丹什么场面没见过啊!就算是被围成一圈,也绝对地自信,自己会“无恙”。也就顺着桓邕的说道,大大方方地款款落座,并且翘了一个二郎腿,晃悠着,说道:“系!好耐未叹过桓兄亲手沏哋靓茶嚟嘅!有劳有劳!”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排班 “行了行了!你先放下,小心砸了你的头!” 石宝山看到火墩的那副硬撑着,人和铁锨都是“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跳过去,帮忙稳住了杨木长柄的头。 “嘿嘿,没事儿!就算砸上了,也不会疼的。” 火墩得意地晃着那一头深厚浓密的含土量超标的“爆炸”红发,嘴角咧成一弯月牙,露出了两排白玉一般的牙齿。 “嗯,这些个东西个头有点过大,是个问题。”辛吾也过来检查了一下堆着的的劳动工具,的确是给巨人们使用的,对他们这几个小朋友来说,相当不趁手。 “没关系,我们再找一截合适的短树干,替换掉,就可以了。”石宝山仔细摸了摸铁锨与长柄穿插的地方,发现只是用了一根长钉卯穿,并不很紧,可以拔出来,轻松换掉长把儿。 “这里一共有3把铁锨,2个柳条筐子,1个木水桶,挖洞,是够用了。” 何忆西认真盘点着这里的劳动工具和物资,并估算着,说道:“要是再有几盘麻绳和麻袋,就更好了。” “绳子嘛,这里只有一盘,就是放水桶的,再不够了,拿葡萄藤代替,也行吧!” 辛吾也东翻西找地折腾着,倒腾起一大堆灰,又差点呛到自己,赶紧加快几步,跑到逆风口的新鲜空气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制住了想要大声咳嗽的冲动。 “没有麻袋就没有吧!木桶和柳筐也够用了。别浪费时间了,咱们快点干起来吧!” 石宝山是一个行动派,看到那两个还在找工具,就有些着急,直接建议道。 “行!不过,还是要做一个简单计划,你们看:从这边往南走,我们从井内开始开挖,一定不能挖错方向,还有就是地势走向,一定要渐渐上升,这样,即使没有足够的筐子运土,利用重力,只要底面够光滑,这些土,还是可以轻松清运掉的。” 辛吾用一根小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施工工程示意图,并且在关键点上,比比划划,确保每个小伙伴都看明白了。 “下面是分工:咱们四个人,一人看哨,一人挖土,一人清运中转;一人接力清土到终点;轮流换岗,每人都有负责看哨而休息的时间。” 辛吾开始指定人员轮班顺序,“编个号:一号是火墩,火墩先看哨;我是二号,负责挖土;三号石宝山负责清运中转;何忆西第四,负责清土到位。每一个班次,坚持三十分钟,再轮换一个班,升号换岗,大家看可以吗?” “没问题!听辛吾哥哥的!” 火墩第一个举手响应。 “听老大的。” 石宝山也点头认可。 “可以,干吧!” 何忆西开始卷自己的袖子,准备行动了。 “干!麻烦你先找来短木棍啊!这是前提,呵呵,宝山,这事,你没问题吧?”辛吾抽掉了那根长钉。又从铁柄处分次挪出了那根长木棍柄后,指着那个空了的插柄处,冲石宝山下任务了。 “嗯,放心,你们先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石宝山仔细观察并记忆下了这个铁锨插口空档处的大概口径,就返身走出了门外。 “等着也是等着,‘磨刀不误砍柴功’,咱们先用这个井壁的石头,把这块铁锨的边刃给磨一磨吧!一会儿挖起来了,也会省力些。” 何忆西又在盘点打量劳动工具,他提的这个建议,马上得到大家的赞同,于是三个小伙伴,马上行动了起来,为了不让声音过大,还特意放慢了来回摩擦的动作。 “来来,借借你的头发,把头压低点儿,贴着点铁锨啊!哎,对了,就是这样!看,没什么声音了吧!” “嗯嗯,还真是啊!不过,我腰好痛呀,总这样弯着。” 火墩听了辛吾的建议,就真的把头发的发梢部分,给抵到了铁锨的面上,消音效果还真不赖,就是有点儿废腰。 “我回来了!” 没过多久,扛着三根一米来长短杨树棍的石宝山就回来了,这三根棍子上,还缠绕着粗壮的葡萄新藤,上面还吊着几串残留的葡萄。 “哇!这么多!你真行!” 火墩第一个迎了上去,先是摘下了吊在上面的葡萄,抱了一怀,转回来给大家说:“咱们要干活了,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呀!来,咱们先吃点葡萄,补补体力!” “行,你先吃,看哨可浪费眼力了!” 何忆西阴阳怪气地接着话说了这么一句,听得火墩很不舒服,立即把葡萄抱到辛吾面前,说道:“我知道,挖土最费力气,当然还是辛吾哥哥你先吃!” “好了好了!我要批评忆西了,不能这样乱说话。火墩你也别生气,大家都是要干活的,只是前后顺序不同罢了,都是要费同样的力量的,大家也应该吃的一样多,你先吃,没事儿的,我先把木棍装好。” 辛吾察觉到了火墩的尴尬,赶紧上来圆场。 “对了,你找来三根,这么多,是不是担心被咱们干断了呀!宝山,你可真是有心了!” 话题转移成功,石宝山放下了三根棍子,很是骄傲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一个是尺寸不对;另一个就是备份上几个,万一坏了,可以及时更换,也可以省点时间;就算不能当铁锨把用的时候,还可以用来,两个人一起扛一筐土时,当担棍用啊!” “宝山哥,你真是想得周到啊!” 火墩很容易被带走,早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九宵云外,跟着赞扬道。 何忆西只好也跟着点点头,脸上有些发烧,但一看火墩也不生气,更不记恨了,也就释然了,仔细盘起了那些藤蔓,编织成结实的绳索。 辛吾这边手快,用铁钉钻透了第一根杨根棍,因为还够嫩,钻得还算顺利,组装好了铁锨之后,自己先试了试,感觉还可以,虽然手感不是百分百的满意,但总比没有工具,要强太多了。 “好了,先放我下去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博弈 “丹兄莫要见外,吾之茶艺,虽然比起流儿姑娘,差之千里,但所幸吾之茶品尚可,亦可稍补遗憾,来,试品一下,如何?” 桓邕虽然一身戎装,可是这几上的布置,却似雅士修行一般,笔墨纸砚、茶酒香点,一样不少,一看就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并没有因为是在战事当中,就对生活品质的要求,苟且一点。 不过,几上只有一个主人杯,他也不作他选,直接就拿它倒了一杯,双手举杯,甚为恭敬地递送给王丹。 “好,品品先!” 王丹也不客气,既不起身,也不答谢,直接一手接过茶盏,并不嫌弃是桓邕自己用过的,一口饮下: “嗯!果然好茶!桓兄所言不虚!” “呵呵,丹兄中意就好!来来来,深夜而来,肚中可有空虚?未及准备,呢几样小点亦可服他投诚。 “嗯,这酒嘛,还可以,再来一杯!” 王丹对酒的满意度很高,把这二人的紧张气氛算是缓解了一点点。 “丹兄啊丹兄,多年未见,虽然这身量未长,这酒量看来大涨啊!” 桓邕已经不是第一次叽讽王丹的身高缺陷,虽然他也不过高了半头而矣,却总是会拿这事来找自信。 王丹还真是不耐刺,立即腾地站了起来,就着榻的那点高度撑着,勉强与桓邕凑得差不多一样高,用手比着头顶说:“吾未长,桓兄亦未长几多!眙一下,系唔系一样高呢!唉!做人如此气量,还带兵护城呢!彭城父老被你护佑,危矣!” “吾护城得力与否,大家有目共睹啊!眙一下城外,华喜老儿嘅兵将,陈尸遍地,丹兄此来,不亦系华喜无计可施之下下策吗?哈哈!” 桓邕一副意得志满的样子,退后一步,叉着腰显摆着自己的战绩。 “顶解你话吾系‘下下策’?” 王丹复又坐下,盘起腿来,顺手给自己倒多了一杯酒,问道。 “顶解?华喜不知丹兄与吾乃旧知吗?吾哋故谊尚固,佢又自保不暇,你又不食其俸禄,亦无一官半职,叫你来揾吾,你又能奈吾何?定会悻悻退去,此之谓‘下下策’,有咩不妥?” 桓邕说到得意处,开始在几前方寸之间的地面,背着手踱着步,来回晃悠。 “如此,吾倒应该多谢桓兄感念吾之旧谊啦!” 王丹心中焦急,如雷电翻涌,可表面上却未显得有丝毫慌张,而是继续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和桓邕打着“感情牌”。 “就话丹兄明白!来来,你我兄弟心意相通,不如就留低彭城,吾请楚王亦封你一官半职,你我兄弟同心,共享彭城之益,如何?” 桓邕反而在拉拢王丹,这让他非常意外,心里闪过还在城外焦急等待的华喜、正在城门处换好装,与自己约定会面的浑夕、羊斟,还有远在家里的羊流儿。 对,羊流儿!这是突破口。 “感谢桓兄盛意!但系有件事,吾不得不同桓兄讲下,流儿,如今已为吾之夫人,吾哋亦育有两子,吾哋安家卫国,对于彭城,并无期盼和艳羡,多谢好意!” “哦?如此,恭喜你哋两人,终成眷属!丹兄好彩,终拥得美人归啊!” 桓邕听到这个消息,就停止了来回的踱步,右手紧握,又轻轻松下,慢慢说道,“不知丹兄两子,以嘎何在?” “长子斟,已随吾来至彭城;次子昶,流儿留在身边照料。” 王丹琢磨着,得保护羊斟的安全,既然桓邕对他示好,要想护住儿子一命,应该不是问题。 “‘斟’?系唔系叫‘羊斟’?” 突然,桓邕听到了“斟”的名字,双眼一亮,睁大到黑眼仁顶满了眼眶。 “系!未知桓兄顶知小子旧名嚟?” 王丹把玩着空了的酒杯,被桓邕这奇怪的眼光射到眼中莫名一颤,陈年的疑惑,又一次被搅动,从深潭一般的往事里,再一次被弄得浮泛了上来,带着绿色的泡沫。 “哈哈!冇咩,冇咩,吾只觉得‘斟’字用得好啊!好名!正!甚正啊!哈哈哈哈……” 看到桓邕笑得更加夸张了,王丹心里的绿色泡沫,也越变越大,久存的疑惑,似乎有了一解,但又没有什么实证,心中更是焦躁加矛盾,烦心无比。 “既然斟儿系彭城,你既然来揾吾,你我系兄弟,斟儿就系吾哋侄儿,吾自不能亏待于他。可否话俾吾知,以嘎侄儿系宾度?吾即刻着人请来,好好款待才是啊!” 桓邕越是笑得温存绵腻,王丹心中的绿色泡泡就胀得越大,直觉加揣测,让他的心魔象疯了一样的,拼命细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无法报以一样的欢笑。 “桓兄,吾亦想带侄儿来见你,但系你眙一下,以嘎你我乃敌阵双方,门外又有重兵相持,吾顶可以相信,你只是要‘款待’吾儿,而非趁机杀着吾哋父子二人呢?你话,换作系你,你会带着自己哋仔,一起来‘自投罗网’,双陷险境吗?系唔系?” 王丹冷笑着说道,放下了一直把玩在手中的空酒杯。 “丹兄啊!误会误会!如果你不信吾,吾即刻撤去所有警卫。” 桓邕转身推开大门,向外面高声命令道:“你哋全部退下!呢度冇咩‘刺客’,系吾有贵客上门,且去准备酒肉,稍后送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东风 “辛吾哥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石宝山和何忆西一起使劲抓紧辘轳的把手,火墩在一边扶着吊桶,大家一起慢慢地把辛吾放了下去,第二次再把劳动工具装好再吊下去,接着是石宝山、何忆西,最后留守在外面的,就是火墩一人。 在下去之前,辛吾用两根小树枝,用藤蔓捆扎好,做了一个简易的指向标,在仔细观察了外面的情况后,就在井边的地面摆好,并用土块压住,然后千叮咛、万嘱咐,让火墩一定看好,第一千万不要碰这个标记;第二,等辛吾到井下之后,会用两根备用树枝,搭成一个“放大版”的同款指向标,然后让火墩到时指导着,看着他们在下面摆出同样方向的标记来,要求两个指向完全一致时,再说好。 “放心吧!我视力很好的,一定不会指歪。” 火墩拍着胸脯保证过,这点他没有夸张,从小火墩的视力就一直是他们家族里最好的。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现在,对于这几个小伙伴来说,“东风”就是深夜。 只有在深夜,确保这里所有的人都到“周公”那里报到之后,他们的挖掘,才正式开始进行。 一开始,挖掘工作,比想象得要难太多,底部的石块很多,挖起来很费劲,辛吾以为自己很有力气,可是在石块面前,很快就败下阵来,要是拐个弯吧,又怕挖错了方向,会离目标地,越来越远,何忆西在后面,不停地来回比较图标与实物的方向,是否有偏差,也是相当尽力,而石宝山则是不到三十分钟,就主动替换了辛吾的工作,他的动手能力,要比辛吾强很多,挖起来,擅长用巧劲,总算是硬“啃”出了直径约半米,进深一米的洞道来。 何忆西把挖出来的石头和沙土,仔细分了一个类别,甚至开始在正中间吊桶下落的位置,开始着手修建起了一个“天梯”———建筑材料不能浪费了,这个“天梯”堆好了,从上往下吊运的距离就缩短了,也方便后续的上上下下,各种搬运。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真有办法啊!这哪里是处理垃圾啊,你就是一个建设奇才!” 辛吾对于何忆西的这项工作,大加赞赏,同时也惭愧自己,实力与想法之间的距离太远,没有在这个“挖洞”的工程里,起到想象中的“标兵式”的榜样作用。 “记得倾角啊!不要越挖越往下了。” 眼看着石宝山的挖掘进度,越来越快,辛吾搬运沙石的速度也在加快,但他还没有忘了提醒工程质量,一定要按着“设计”来。 “放心,我记着呢!” 就这样挖着、运着、堆着,不知不觉,五、六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要不是火墩从上面又吊下了一桶新鲜葡萄,并给他们报告,外面天亮了,他们还不知道该停工休息了呢! “今天就这样了吧!白天不能干,会被发现的,咱们吃点东西,睡一会儿吧,累死了!” 何忆西把葡萄分给大家之后,辛吾给第一班次的小伙伴们,下达了“停工指令”。 “恩,好!” 一夜没有休息,几个小伙伴都累坏了,谁都顾不上吃一颗葡萄,直接就地一躺,都睡着了。 这样的一个长觉,等大家的胃都咕咕乱叫的时候,被胃叫醒的孩子们,很快感受到了“饿透了”的味道,整个头是疼的,就算是睡够了也赶不走的痛。 “快吃点葡萄吧,吃完,头就不疼了!” 辛吾很有经验,带头吃着,并且鼓励其他小伙伴,也赶紧补充能量。 人真是奇怪,在又饿又困的时候,先选择睡觉,然后才是吃东西,然后才是觉得,身上很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四肢都变得冰冰的了。 “阿嚏!” 何忆西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还赶紧用袖子捂住打,生怕声音太大,让外面听到了。 “这葡萄可真好吃啊!” 石宝山觉得,他正在吃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葡萄,没有之一。 “奇怪,他们几个,都不来看我们一眼,应该是被关起来了吧!唉,看来,咱们几个还是要加快进度!” 辛吾琢磨着被鞑丽靼给牵起的几个小伙伴,心里的担忧,没有减少一分。 “他们来了吗?” 辛吾问着井口正在往下探望的火墩。 “没有啊!” 火墩那一头乱发,更加乱蓬蓬的,看起来,他也是等得很是焦躁不安,自己的手硬把头发给揉成了“雷震子”的发型。 “你也找个地方,躲好了,睡一觉吧,等睡好了,再去看看,给我们说。” 辛吾看到火墩一夜眼都没合,赶紧交代他快去休息。 他预计的不错,鞑丽靼把康荦山他们五个带去了蚕室,要给他们再每人做一套全新的衣裙,这次她的新主意是,先把他们脱光,洗干净,再让蚕宝宝们密密麻麻地直接盘在他们的皮肤上,让这些蚕丝直接贴着他们身体外型,等全部盖满了,再让他们几个互相挤在一起,让这些蚕宝宝就直接挤死在它们的茧里,而这些丝就在他们互相挤的过程中,贴附在身体表面,越挤越贴合,这样就有了“天衣无缝”的五件丝衣,然后再让他们去新摘下的各色葡萄酒酿造池里,去浸泡,直到身上的茧衣,被泡出不同颜色的样子来,再让他们站在那里,风干。 这样“一体化”制作的衣服,是不能脱的,整体不说,还让他们几乎无法轻松行动,虽然怪招工艺之下,成品后衣服的华美无以描述,但是这制作的过程,实在是太过辛苦,五个孩子不许睡,也不给他们吃东西,怕中间弄脏了衣服,还在下面垫了足够的棉花,好吸去无法控制的尿液。 “啊!看看,多漂亮啊!我简直是个天才!小宝贝们,妈妈爱你们,我要带你们去参加今年最盛大的葡萄丝衣节!我一定会得第一名的,让其他人羡慕去吧!哈哈哈哈……” 鞑丽靼的快乐,完全建立在几个小伙伴的悲惨和痛苦之上,这让几个孩子,心中充满了怒火,他们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辛吾他们四个,可以平安无事,千万不要被这个疯子发现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被擒 “呵呵,流儿所讲不错,若话会尽享人间之乐,还须算桓兄你,就算深夜如此,亦能珍羞美食,即呼即到,恐怕彭城之于桓兄,执念于心中嘅就系呢样吧:美酒、美食,应有尽有。” 王丹起身敛容,身形在烛火前,晃了几晃,活动一下刚才盘姿坐酸了的双腿,又用双手在腹前轻轻划着圈,一边揉一边说道,“而吾,唯有腹中空空,还真是穷苦劳累命啊!” 桓邕哈哈笑着走近王丹,拍着自己的大腹便便,回道:“美食、美酒虽好,图增累赘若此,不如丹兄抱得美人归,夜夜春光,艳福不浅啊!呢种先起算上系‘好命’啊!纵有再多劳累,也算不得辛苦。” 不一会儿,门外轻敲,侍从们送上了两列美食、美酒,分席排摆好后,复又遵命退下。 “来来来,今夜吾兄弟二人,痛饮方休!” 桓邕主动举杯,脸上泛出的油光,被烛光映照着,更加明亮了,似乎比他那努力睁大的双眸还要明亮几分。 “好!多谢桓兄招待,饮胜!” 王丹也不客气,豪饮而下。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两人便都渐渐酒气上侵,本性膨胀,掩藏起来的“虚情假意”也越来越多,谈话间,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要说呢,流儿归你,吾是一万个不服气的!你眙一下你自己:身量不足七尺、容貌稀松、祖上无后产、自己亦无甚积蓄、更无一官半职,成日间就似只马骝咁,上蹿下跳,一无正形,二无正经营生,就算识做几样小糕点,又与凡夫走卒何异?唉!流儿苦命啊,下嫁于你,可惜,可惜了!” 桓邕酒气上涌,一身铠甲也尽数脱掉,留下白色棉质底衣,还是嫌热,也不顾形象了,敞开上衣,露出带着浓密毛发的胸肌,上面也是沁满了逼出来的一身汗滴,也在这烛光树的照耀下,一片晃动。 看到他言语中如此不尊重,王丹自然也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摔下酒杯,上前扯住桓邕的对襟底衣,对骂道: “不服气,流儿也是吾嘅!你话你咁犀利,顶解流儿被侮,不见你去落银两赎佢出来?佢感觉好辛苦嘅的时间,你系宾度?你有官做、有肉食,顶解不见你去救佢出来,俾佢好衣、好食,俾佢一个女人应有嘅名份同买尊严?呢样,你都俾佢唔到,吾可以!就系呢一样嘢,吾就胜过你!你不服气,有乜嘢资格同吾比,话你心唔顺!啊?!” 桓邕身形壮过王丹,自然不肯被又抓又骂到不能反抗,立即双手反抓住王丹双腕,用力反压过去,逼得王丹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抵到了梁柱上,再无可退。 “流儿身份卑微,吾桓氏家族,不可有此污迹女子入室,你又唔系唔知,你要吾顶去救佢?而你亦应承过吾,你可以娶佢,俾佢余生,吾亦因此敬你,拜为兄弟,顶解你此时要再用此言再三侮吾?” “系!既是如此,果时,你知流儿系终将嫁俾吾,你又顶解仍见佢如初,不知检点?” 王丹到底还是把心底里最恨的一点,恨恨地骂了出来。 “你我既是兄弟,兄弟如金,妻妾如衣,兄弟同袍,又何须介意,哈哈!” 桓邕松开了把王丹抵到梁柱上的双手,把自己的双襟往里面紧了紧,抖了一下双肩,不怒反乐,神情更加得意了。 一股酒气上涌,王丹在大脑还没有决定干什么之前,全身已如泰山压顶一般,把正笑个不停的桓邕一把推倒在地,双手一通狂打乱扯,不几下,桓邕身上仅存的底衣,被他扯成一堆碎片,洒落一地。 而就在这一瞬间,桓邕的命根所在之处,被王丹一眼发现,他那里,只有一个———和羊斟一样的! 没错,此时的桓邕在被打倒在地,还笑得一颤一颤的,那里,更是一览无余! 王丹只觉得,心底那口泛着绿色泡沫的深井,已经喷涌着,要爆发了! “好,吾教下你,顶叫‘兄、弟、如、金、’、‘妻、妾、如、衣’……” 一字一拳,拳拳到肉,王丹的手根本就不听大脑指挥,也不知哪来的气力,一通猛拳之下,桓邕的脸颊顿时肿胀了起来,象个猪头,跟着这一拳拳下去,发出声声惨叫。 外面的侍从们听到了桓邕的叫声凄厉,迅速冲了进来,一看,主帅被打的样子,还真是惨不忍睹,大家赶紧上家伙,带头的几个对着王丹的后背、后脑就是一通乱砍。 “留活口!不许杀了他!” 桓邕被人拖开的一刹那,捂着一只还流着血的眼睛,第一时间发令,算是让王丹免于立即丧命当场。 “先关起来!” “兄弟!你话系吾兄弟,够胆你杀着吾啊!来啊!” 被拉走的时候,一身是血的王丹依然大声叫道,满脸狰狞,半哭半笑,声音尖锐含血,带着颤音,听上去,十分扎心。 被侍从们整理好仪容的桓邕,在重新摆好的案几前,拿过毛笔,速速刷了几个字,交代给手下,让传令的小校用箭射到敌方阵营中去。 那边,华喜正在营中苦等王丹消息,号兵终于拿着一根信箭飞奔进来,跪顶呈上。 “丹已擒,候佐!” 短短五个字,让华喜心如刀割。 “想吾英妹当年就是被吾狠心赶出家门的,丹儿乃佢唯一骨血,如今妹妹魂已走远,若丹儿再有不测,吾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佢啊!系唔嘅错,不应该让丹儿父子亦卷入此役,想那斟儿,更不知死活,唉!唉!唉———” 刚刚赶到阵营中的老佐将军,看到了华喜收到的战书,当即向华喜抱拳请战: “华喜大人毋需担心,待吾出阵,拿那桓邕小儿的人头来见你!丹儿,吾亦会全力救出,纵有斟儿,你且稍安勿躁。” “老将军啊!桓邕用兵力守,非一般强力,地势之利,亦让吾等失利死伤过半,若要出兵,也需做好万全准备啊!彭城进攻,地形敞阔,攻势明显,无可屏蔽,生力尽在其箭射程之下,非一腔孤勇,即可胜之啊!请三思再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制作 在这个葡桑巨人国里,每天秋天的“葡萄丝衣节”里,各家各户,都会拿出自己最为得意的蚕丝作品,去参加比赛,不论做成丝品的人是穷或权贵,都可以来参赛,唯一的标准是“美”,只要够美,够奇特,能够赢得最多的葡萄———这里的投票是用葡萄的颗数来计数的———就可以获得城外交河的首浇权。 这个葡桑巨人国,位于一片台地里,城外由两条大河相交环绕而过,由于是季节河,每年到了春季融雪季节里,河水涨起来,水源充沛了,而这里每家的葡萄庄园,谁能最先获得水源,就可以最先获益,最早丰收,也可以取得比别家更好的收成。 排到后面的,经常会面临或者受旱季影响浇不上水,或者因为种晚了,秋冬天气突然提前冷了,而让葡萄受冻减产的危险,所以所有国民们,都把这个比赛,当成自己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得感谢鞑丽靼的父亲,守牧大人鞑文泰,他深知城内贫富差距很大,为了让占最多数的这些穷人们有一个翻身的机会,特别创立了这个节日,形成这样一个相对公平的制度,也深得国民的爱戴。 他一心铺在治理城民的繁杂事务上,却忽视了对女儿的管教,鞑丽靼为了想吸引父亲对自己的关注,就处心积虑地多做一些坏事,希望能惹怒他,让他多关怀自己一点。 可是,鞑文泰成天就爱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很少回家,更谈不上发现女儿在故意作恶,来让他多关心关心她。 鞑丽靼就琢磨着,要在她父亲最关注的“葡萄丝衣节”上,好好表现一下,让他注意到自己。 在她的“制作”下,由康荦山这五个小男孩子的身体为模特,终于完成了她今年的新作品。 “听着,你们都给我站一排,站好!” 鞑丽靼背着手,右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的“作品”,一边说,“嗯,还不错,颜色很好!有层次感,很好!” “来,小胖子,给我转起来!让我看看。” 她突然伸出左手食指,指着康荦山,让他跳那个不停转圈的舞蹈。 “遵命!” 为了那个扎染的工艺,几个小伙伴被捆扎了一夜,好不容易松开了,现在让他转,简直是太愿意了!简直就是奖赏! 康荦山听话,伸开双臂,开始转圈。 只见他那一身厚实的丝制紧身外套,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就渐渐随着转动的惯性,从他的皮肤上给剥离开了,成了一件很有弹性的连体丝外套,紫色的色团,也在深深浅浅的层次里,转出一团美丽的紫晕来。 “漂亮漂亮!太漂亮了!” 鞑丽靼很是满意她的“作品”,于是招呼着其他四个,说道:“你们,芨芨棍、小妞、鸡娃子、尕蛋,也都给妈妈转起来,对!快,不要停,转!转!好,好,就这样,转!” 五团深浅不同的紫色、红色、绿色、白色色团,就在她面前转起来了,象五个漂亮的陀螺,转个不停。 “哈哈,好,好,好!” 鞑丽靼扔下剪刀,自己也跟着转了起来,她巨大的石榴红裙摆一转起来,就在这五团紫云的上方罩起了一盖更大的红云。 四周的仆人们一起拍着巴掌,有节奏的打着节拍,高唱着听不懂的歌曲,为这一团团色块助力加油。 终于,不胜体力,这几团彩色的云彩,终于一块一块倒下,变成了六大块彩色色块。 “哈哈哈哈……” 鞑丽靼笑得止不住,看到正艰难从自己的大裙摆下象蚕蛹一样蠕动着爬出来的五个孩子,她坐身来,像“打地鼠”一样,每钻出来一个,就往头道:“去!摘一盆桑子来!要黑的那种!” 仆人们很快摘来了一串新鲜的全黑桑椹,还讨好地说:“公主啊,过季了,剩下的不多了,这是我从树顶上摘下来的,最后的了!只有这一串了!” “嗯!下次,要提前晒一些,存好。” 鞑丽靼转头对康荦山说:“来,给我嚼!” 康荦山早已饿坏了,一看到有吃的,也是不管不顾,张开口刚想往嘴里倒。 “不许吃,用牙齿嚼十下,再吐给下一个,快!不许咽下去,芨芨棍,你第二个,一样,不许咽,只许嚼!每口要嚼够十下再吐!快,快!” 康荦山很为难,看着高车荡,高车荡也是早都饿坏了,并不介意,点头表示愿意。 “行,过过嘴也行,比啥都没的吃要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攻守 “华将军,吾亦知此役艰难,早有打算。但君命既授,吾亦义无返顾,只不过,若吾有万一,吾家夫人,有孕在身即将临盆,随军同驻。彼时,万望能有所护佑。常纵是吾家将,吾留佢系夫人身边,请恕其不战之罪。” 老佐一向以智勇双全著称,尤其在谋划方面,更胜他人,此次被急派到彭城支援,本在家陪夫人待产,君命难违,又拗不过夫人担心,只好携夫人上阵,也实是无奈之极。 站在一侧的常纵握紧配剑,正想争辩请战,被老佐用力瞪了一眼,充满着生死之托的郑重,他这才只好双手抱拳向老佐和华喜施礼,表示遵命。 “华将军,对于如何攻城,吾有此计,请移步于影盘前。” 老佐率先走到了帐营木案上所摆布的彭城地形沙盘———影盘前,指着彭城的城墙,和城后的三面山体,说道: “华将军请看!此城三面环山,一面开阔,易守难攻,吾方攻城月旬,死伤大半,仅靠硬攻,实属送命之策;地形虽无益于吾方,但守城者,终乃人为,吾等应以攻人为主,而人心所向,方为胜败之要。吾谂,吾方应有此法:明里佯攻,鼓噪大作,但靠近即退,意为消耗其城中箭粮,暗中合用间术,遣可离心背念之人,攻其守将之欲,填欲若可,里应外合,应有胜算!” 说完这些,老佐又指着两侧的山丘密林,补充说道:“另,吾方应选十数勇锐善攀擅射兵士,换民装,从山路潜入城中,揾到桓邕,伺机夺其首级,亦可成事!” “老将军所讲‘擒王’之计,吾甥王丹前日入,已反被擒;其子斟亦已入城,生死不明。唉!” 华喜说到王丹父子,心痛皱眉,一脸忧伤。 “如此更需派人相助,救其父子啊!” 老佐坚持自己的三重计划。 “也好,不过,对方门将乃桓邕亲弟,怕是用间无处啊!” 华喜对第二计,也有担忧,感觉实不可行。 “据吾所知,桓邕亲弟虽与其同为兄弟,但因楚王重兄轻弟,并不给他派城主之任,仅做城守,心怀抑郁,并非完全无隙可攻,不妨一试!” 老佐在赶来彭城之际,就已派人打探了敌方相关的一切消息。 “如此,能试尽试吧!吾方远征,粮草所剩未几,再不速战速决,仅就固守消耗,亦至多能撑十余日而矣,倾全力,尽忠为宋,哪怕全军殉国,一人不留!” 华喜抓住老佐将军的双手,不由得泪流满面。 老佐从怀中掏出一卷书信,展开给华喜,说道:“华将军莫忧,吾亦有后手:呢件系仿楚王手敕,吾已令人伪作一卷,其要义系令桓邕一系,大力征用民力,筑台修箭楼,其高需与两山平顶,并称不日将亲临检阅,眙其威力。如此,民力被损,必心生埋怨,吾等所派之间人进城,可趁势哄乱,引发民怨,配合攻城。” “如此有心,再若攻城不下,就非吾辈不力啦!” 华喜很是激动,把这卷手敕眙过再三,问道:“顶可以将令传俾桓邕手中?” 常纵上前一揖,说道:“请俾吾此命,必达!” “吾咁咁应承着不派你上阵嘅?”华喜很是为难的看了老佐一眼。 “呢样并非上阵杀敌,只系送信,佢即送即返,无妨!” 老佐很是信任地将手敕交给了常纵,甚为自信,他完全有能力安全来回。 常纵说到做到。 过了一日,号兵来报,说看到了彭城里亮起火光,连夜赶建高楼的民夫们,发出来的“号子”声,震破了夜空的寂静。 “好,以嘎,系吾哋嘅‘进攻’时机啦!” 在老佐的安排之下,营房中的士兵,被分成了三队:一队负责守营;一队负责佯攻;一队负责绕远偷偷入城。 “攻城”的这一队,人数最多,并且每人都配备了一备数量的火把,左、右手各持一束,日息夜攻,配以烟火,彭城市的守军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来攻,也只好不停地向城外射箭,以抵御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如此这般进行了两、三日,彭城内的守军发现了问题:自己这边消耗了大量的箭只,可是攻方却并没有多少人员的伤亡减员,似乎还有越战人数越多之嫌。 这个情况,桓邕的亲弟派人报告给到了他之后,桓邕就开始琢磨:看来,这个老将军的确不一般,用兵之术,甚为经济,要是再这样消耗下去,这边先期取得的优势,就渐渐要失去了。 正在他急得左右踱步,苦思对策的时候,又有军士来报,说城门处修箭楼的民夫开始有人起哄造反了,杀了好几个守卫。 经过了王丹一扰,桓邕大营主帅所在之处,更是加强了警戒,这次,怕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进来。 那边王丹入狱,自是吃了不少苦头,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新添了不少新痕,他也是不肯认输,只要清醒着,就骂骂咧咧地叫桓邕过来,和他再单挑三百回合。 守卫把这个情况也汇报给了桓邕,他摸摸自己还没完全消肿的脸颊,只是冷笑,并不受激,吩咐道:“饿佢几日,吾眙,系你哋俾佢食太多嚟!军粮咁紧张,勿再浪费。” “诺!” 守卫听命刚要退步离开,桓邕又叫住他,补充道:“且慢!吾纵有一事,需要用佢,还是俾佢医治休沐,满城贴出‘寻人告示’,就话王丹寻儿,叫其子,唤羊斟哋仔,速来吾处,俾佢父子重聚。” “诺!” “你,速加派人手,去箭楼,将所有闹事民夫,全部捉拿,押至大牢!为首哋,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桓邕又给另一名副将下达了“平乱”的指令。 “楚王顶解要近日亲临彭城呢?难道怀疑吾之忠诚?城楼相较敌军,已属极高,顶解此时,又要急修与山同齐哋箭楼呢?” 桓邕又打开那卷前日收到的楚共王敕令,重新仔细研看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贯通 就这样,从康荦山传递到高车荡,又从高车荡传递到了姚当归,再从姚当归嘴里传递到了金藏,越传越少,越传越少,从金藏口中,已经再也吐不出一点桑茸了。 贺灵眼巴巴的看着金藏,那空空的嘴巴里,是确定没有剩余了。 “小妞嘛,不给他吃也好,留一个白的。” 鞑丽靼满意地在五个小朋友前转来转去,让他们都张开嘴,好好欣赏牙齿被“染黑”后的搞笑造型。 “嗯,效果还行!就这样了!你们几个,这几天就喝粥吧!记住:吃东西不许过牙,直接吞下去,要不然,粥都没的吃,听懂了吗?后天的‘葡萄丝衣节’里,你们要给我好好表演!” 鞑丽靼交代下去,让仆人们看好了,后天比赛之前,要确保他们都安然无恙。 仆人们又给他们戴好了项圈,由那只恶狗陪伴“押送”着,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又饿又累,几个小伙伴感觉自己能一觉睡到地老天荒,就不管不顾,睡倒成一片。 一直到晚餐,仆人们送来粥桶,发现孩子们还是睡得呼声大作,没有醒来吃饭的意思,就把粥又给抬了回去,顺嘴骂道:“睡,睡,睡死了才好,省饭了!给这几个臭小子做饭,还把我们给累的,唉!” 那边辛吾四人的“挖洞”小组,还在努力掘进当中。 前一段的挖掘,把能犯的错误都犯了,到了中后段,就变得快多了。果然,失败是成功他妈。 估计着,与鞑文泰的营帐所在处,越来越近了,石宝山就建议,先打出一个探测孔来,定一下位。 这个孔很小,但很有用,辛吾从里面用树枝捅出去的葡萄枝叶,在那一片通体火红的土山侧面,非常明显,火墩眺望这片绿叶,估算与营账的距离,应该在十米左右以内了。 照他们现在的进度,以及那越来越疏松的土质,就在后天,也就是“葡萄丝衣节”开幕的日子里,就能打通。 “太好了,到时,所有的人,都去参加‘丝衣节’了,趁着帐中空虚,我们正好去翻找‘仙雪’,这样就可以救他们几个出去啦!” 火墩很是乐观,由于他的视力最好,这几天里,担任“放风”这个岗位的时间最长,体力也保存得最好。 “嗯,没错!” 何忆西这边的堆土楼梯,也建得差不多了,从井上往下吊很少一段距离,就可以走着“楼梯”下到底面了。 “你这踏步做得也太斜了!好几次都要崴到脚啊!幸亏我反应快。” 看到火墩上上下下地测试着何忆西辛苦制作的简易楼梯,他出力最少,还说三道四的,就让何忆西气不打一处来。 “有的踩就不错了!白吃枣还嫌核大!” “行了你俩!省点力气,少斗嘴,多干活,行吗?” 石宝山很不满意这俩人没事找事,也加入了讨论。 “对,你没吃到枣!每天的葡萄,都是谁给你们摘来的呀?没有核,咋样?” 火墩赶紧再给自己表表功。 “好了,杠精们!让嘴巴也歇息一下,好吗?来,有劲骂的,过来挖土!” 辛吾正好出来要换下一轮了,更是添了一把火,把那只信号葡萄藤,带着叶子,指着火墩,说道,“火墩!人家忆西不容易,辛苦搭了这么高的楼梯,你就别‘捡了便宜还卖乖’,过来,该你挖一会儿了!” “忆西,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你推的这个楼梯,简直太棒了!没有比你手更巧的了!” 石宝山又哄了哄何忆西,不再站在里面加不痛快了。 “对!大家要团结友爱,精诚合作!每个人都很重要,这个洞能挖成功,都有功劳!” 辛吾丢下葡萄枝,做起了思想工作。 就这样,骂一会儿、干一会儿、一会吵架,一会和好,这支不让人省心的“小分队”总算是在第三天:葡萄丝衣节开幕的前夕,把洞挖通了。 从这个开口下去,还有大概五米的高度,开口正下方,有一块突起的页岩,正好可以挡住从下面往上看的视角,开口就这么完美地“隐蔽”起来,除非视角升高到鸟的高度,才有可能被发现。 几个小伙伴,非常高兴,辛吾先探出头来,扎了葡萄藤草帽,仔细观察下面的动静。 “辛吾哥哥,看到什么了?” 火墩按捺不住兴奋,挤到辛吾身后,小声问道。 “那边搭起了一个大蓬子,有一个大舞台,好多人正在摆桌子,上面还扎了好多漂亮的丝绸;还有一些人,端了好多盘葡萄过来。中间还有一个乐队,他们围着一张桌子,盘腿坐在上面,有好多点心在中间摆着,正在演奏乐曲;再远一点,有几个人,在跳舞,参加进来跳舞的人,越来越多,还真热闹啊!” 辛吾一边看,一边小声介绍着“实况”。 “哇!有点心啊!我好饿!” 火墩按着“咕咕叫”的肚皮,想象着点心的香甜,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别急,等他们都去会场了,我们到营帐里去,那里面肯定能找到好多好吃的,咱们也先痛快吃一顿,再去找‘仙雪’。” 辛吾转身笑着安慰着其他三个小伙伴。 “宝山,还是你先下!我和忆西在上面给你拽好绳子,你放心,我俩手很稳的。” 石宝山也头戴葡萄藤帽,挤了出来,腰间早已系好了事先准备的长绳,点点头,背对着外面,就开始滑降。 辛吾选的时机点相当好,那边乐声大作,舞蹈的人们发出阵阵快乐的尖叫,与歌声融在一起,让这边相对成为一个毫无任何防备的“空档区”。 “好了!下一个!” 石宝山敏捷得像一只猴子一般,迅速滑到了底部,解开自己腰间的绳索,摇晃着,通知上面。 火墩、何忆西,辛吾又是最后一个下来。 他做的那种能回收的绳结,火墩学了好多遍,笨手笨脚,怎么都学不会。当看到辛吾最后一个下来后,把绳子那么一晃一扯,就全掉了下来,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引子 就在这再三细看之下,桓邕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楚王敕令笔体为鸟篆,“子”字中间应有一点,而此令中的“着子速办”的“子”字却是中空无点。 于是桓邕赶紧找出之前的旧文,摊开比对,这才发现:虽然笔迹几乎是一模一样,但从笔势看出,这新到的敕文,明显慢了很多,笔画较粗,更加之这个“子”字,是绝无可能犯的笔画错误,此为宋、卫等国的写法。 “哼!老佐啊老佐,用呢哋‘旁门佐道’嘅嘢就想唬吾,也太眙得起自己啦!” 桓邕立即下令,让箭楼停工并拆除,遣散所有应征民夫,派由官兵押逼一众轻犯在押犯人来干,并许以,拆完即可释放回家。 这一来,这些犯人,干得无比来劲:毕竟是破坏,要比建设起来容易太多;更何况,破坏,本就是他们的强项。不出一日,这个因讹而建的“箭楼”所在,就夷平如初。 “放犯归家”这一招,可是让百姓们惊恐万分:对于这些轻犯来说,祸害乡里,本就指望着关起来,能少制造一些麻烦;可这一次,他们因为“拆楼”反而立功提前释放了,这群人带给民间的恐慌,让大家更是想尽快收拾行李,逃离这座战火临门的城。 但是战事之下,封城月旬,手无寸铁的百姓,哪有活路可逃,只能是在家苦熬,所有的能吃的,都快被吃完了,就连树皮,都被啃光了,露出白惨惨的基底木质,只能被砍倒点火,至少还能再取取暖。 就算是百姓苦成这样,桓邕派出的官兵还在不断地要求他们送上烤好的饼子,当作军粮。 彭城,一片混乱,饿殍满地,所有人,都只希望战事早点结束。 很快,城中出现了“易子而食”的现象。 消息传到华喜和老佐耳里,两人充满欣喜,眼看着,胜利有望了! 桓邕可不这么想,只要他的城还在,这些子民,将来可以再生更多的孩子出来,现在死一两个人,不算什么。 “报兄长!城中备箭已近用尽,仅能撑过十天!” 来自桓邕弟弟的军资告急,这才是真正让他急的消息。 如果没有了箭,就等于赤手空拳地与对方打架了。 “去查看一下,华喜那边的情况!” 桓邕弟弟派出的探兵趁夜把宋兵的情况也都摸了一个门清,汇报说,宋兵这边的军资,也不过能撑半个月的样子了,双方情况差不多。 “如此,箭若不够,速制火油、金池、铜弹,以备决战!” 桓邕弟弟知道,这个“金池”,就是各种人、畜有机肥的混合,这个又累又臭又烫又危险的活儿,他可是相当不愿意干,但又没办法,军命已下,不备不行,只好再征多一些民夫。 按着与王丹的约定,等着与他会合,一直埋伏在“金池”原料运送队伍中的浑夕,每天就这样一身臭味地回去,给藏在破庙里的羊斟,带回一些干饼、咸菜什么的。 而这个加固“金池”的工作,让他得以上了城楼,往巨大的转轴铜锅里添着料,顺便和工友们打听着王丹的消息,也顺便眺望了宋军那边的形势。 想那浑夕,一直是王丹的“流霞宫廷糕点”掌柜,身上永远都是香香的糕点味儿,如今每天都臭哄哄地回去,不光是羊斟不愿意吃他带回的干饼,那上面总有一股浓郁的,挥之不去的异味儿,就算是他自己,也毫无食欲。 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光是浑夕,被关在狱中的王丹,也因为伤和饥饿,也瘦脱得不成人样了。 一直坚持到第七天,眼看城中的箭将近,而其他准备也差不多了,桓邕准备作最后一战。 他需要一个引子,一个人质,能让宋兵余众都不顾一切全力攻城的理由。 于是,王丹便被他想起来了。 一看到他成这副样子,桓邕就像是突发恻隐,命人把他一通好洗,还特地找来了他最喜欢的红色丝袍让他穿上,请到了城楼之上。 重伤之下的王丹,就算没有任何械具,都不能自己行走,更何况在这锦袍之下,加粗加重的脚镣,在他更衣之后,又重新被戴上。 城上,已设好了一桌盛宴,桓邕早都坐在那里,等人把王丹抬上来。 “来来来,丹兄,愚弟特为你,准备着呢哋酒菜,毋需客气,今日天色甚好,城上风光无限,吾兄弟二人,要好好食,好好眙,好好倾偈!丹兄这几日受苦啦!来,敬丹兄!饮胜!” 桓邕首先举杯,两眼细眯成一条线,一副很是无辜且无耻的样子,热情相邀。 “好!饮!” 王丹虽已虚弱不堪,却并不在此时逞强,眼前的美食美酒,战胜了一切“意气”上的事,颤抖着,把眼前的这杯,缓慢饮下。 “唉,呢就咁嘛!来来,有酒无肉,岂成体统?来,食多条鸭肶!今朝咁咁斩着嘅,系好新鲜哦!” 酒肉一加持,王丹精神头立即来了,也顾不上答话,只是一通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猛吃猛喝起来。 “慢慢食,勿噎着自己啊!哈哈哈哈……” 桓邕欣赏着王丹的狼狈样,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民夫一边扛着“金池”原料筐,一边恨恨地盯着桓邕因为狂笑,而张开的大嘴。 此人正是浑夕。 他所不知道的是,与他一起工作的这些民夫中的十几个,都是有着同样的“恨”意浓浓,但都在隐忍待令。 没错,他们就是老佐派出的第三支绕远而潜入的宋兵,在箭楼起哄任务失败之后,又一起潜伏下来,找机会接近桓邕。 但还有一个小人,也偷偷潜上了城楼,谁都没有发现:他就是趁夜偷偷跟着浑夕出来的羊斟,被美食吸引,正在偷吃之时,发现有人来了,一急就躲到了桌下,一声也不敢吭。 直到看到桓邕那双厚厚的镶嵌着华美花纹的毡里皮质军靴,和戴着重镣的王丹所穿的布鞋,先后一左一右地探了进来,他才知道:父亲就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开幕 “大家小心点儿!从这边的灌木丛里走!” 辛吾率先钻进了最近的灌木丛中,并把攀援绳在腰间一圈圈盘系捆扎好,变成了一件“绳衣”编织的小腰封。 接下来,孩子们钻在灌木里,像一排初出茅庐的小耗子一般,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了鞑文泰的城主高堡的外面。 这座远远看上去,除了高大一些,并不是装修得很过分的城堡主屋,也不过只有八、九米的挑高,屋楼平坦,似乎还可以再在上面加盖更多的屋子———如果有必要的话。有一群鸽子,白色为主,夹杂着几只黑色或灰色的,都吃得胖乎乎的,都懒得飞,全在屋书人开场的,他留着两撇翘翘的小胡子,声音高低起伏,表情也是极尽夸张,由他“叽里咕噜”地讲了好半天,每说一段,底下的人群就被他逗乐了,集体爆发出一阵狂笑,就这样一段一笑,一段一笑,大概讲了十多分钟,就轮到城主讲话了。 鞑文泰的声音很洪亮,没有扩音器,都可以传得很远。 在他那有力、稳重的声线刚近消失的时候,人群中就一阵激烈的鼓掌声、尖叫声,加在一起,为他鼓劲!喝彩! 接下来,那只乐队中的唢呐手,一段悠扬的独奏曲,尤其是一口长气,绷着不带换气地足足把一个单音,吹了持续有近五分钟———这吓人的肺呼量,他简直可以去潜海了———人们也跟着起哄,期待着这声音,能一直一直坚持下去,越长越好,最后,终于,一声高起,这支欢快地开场曲就结束了。 准备来上场参赛的各支队伍,由各家领队率领着,早早在主舞台的一侧排好了队伍,一堆一堆的人群中,鞑丽靼的身高却并不见有优势了,她和她的五个小演员们,被人群给埋了起来。 是鞑文泰的命令,谁都不能有特权,就算是他自己的亲女儿,也只能按照规定,排在参赛的人群里,等待上场展示的时机。 这里的人们都太过高大,康荦山几个只能站在大们的腿中间,看到各种各样的颜色,在眼前乱成一片,似乎连留给他们的新鲜空气,都不太够。 “听着,一会儿上去了,你们要给我好好地跳,转圈,小胖子,你在最前面,你跳得最好,要带好他们;还有你们几个,也要给我好好跳,转不动了,也不能停,要踏中点子,跟着乐队的声音来跳,记住了吗?” 鞑丽靼无比温柔地给每个小伙伴的脸上,都捧着亲了一口,鼓励道:“孩子们,妈妈这次能不能得第一名,就看你们的啦!一定要给我争气啊!” 那只讨厌的狗,也都不再龇牙咧嘴,而是耷拉着舌头,呼呼地喘着气,在最胖的康荦山身上蹭。 前面的几组,表现都非常棒:有的是衣服好看;有的是颜色漂亮;有的是舞蹈迷人;有的是礼物众多,他们一边跳,还一边给评委撒好吃的…… 看到前面还有这样的,鞑丽靼马上学会,心生一计:原来可以送吃的,施些小恩小惠。于是,就给五个孩子的胸前衣服内,全都塞满了葡萄和无花果,交待他们:“记得,等一会儿,跳着转圈,转到评委身边了,就要把这些好吃的拿出来,送给他们,一粒不留!”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秒遁 桓邕的一双战靴并不老实,上面在那儿“哈哈”大笑着,下面的一只,就跟着不停地抖着,点个不停,躲在桌底下的羊斟都能想象得出来,这人得有多得意洋洋。 羊斟大气不敢出一声,把身体缩得更小,保证两边的脚,都不会突然碰到他。 红袍之下,那副粗大的灰黑色脚镣,在灰色的麻编布鞋上,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刚才的对话,他都是有听到的,一声“丹兄”让他有一种强烈预感:这个人,怕不就是自己的父亲?可刚才那句“好!饮!”声音是那么嘶哑,有点像,又不太像他的声音。 希望不是! 突然,这双戴着脚镣的脚,带动着铁链,哗得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 “咯!” 终于,酒足饭饱的王丹,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四肢痛快地舒展开,让由内而外生成的热气,充分地在全身每一个筋骨缝里,行走了一个通畅。 “不错!不错!估唔到,呢个彭城嘅烧鸭,同吾卫国之烧鸡,有得一拼!味好正!” 面对王丹这番评价,桓邕很是消受,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对话道:“此话不假!你眙,吾之腹如何?食烧鸭多滴,就成咁样喽!” 话毕,桓邕突然停住了脚下的繁点,身体前倾,凑近王丹,说道:“丹兄可愿意日日有肉食,无罪受?” “哼,讲来听听!” 王丹已经猜到了他后面的话,但还是故作假装欢喜地反问。 “只要丹兄回去,好生劝你阿舅退兵,解彭城之困,吾自会向楚王为你请功,加官进爵,委以重用,到时你我兄弟,一起系呢度,纵忧虑无肉可欢咩?哈哈哈哈……” “好啊,要吾返回!好说好说!不过,你教下吾,咁样顶行?” 王丹突然把戴着铁镣的双脚直接抬起,重重地搭到了桌面上,中间的铁链,就垂落成一个弯月形。 桌下的羊斟拼命捂住自己的嘴,证实了判断后,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唉!丹兄!此乃国法,非吾有意为之!你错怪吾啦!” 桓邕一脸假装无奈的样子,又坐正身形,接着劝道:“只要丹兄应承回营撤兵,立即解其械,赠其良驹,派护卫送返,即刻都有好马、精兵系城下备好,丹兄可愿前行?” “呵呵,桓邕小气!只有区区一匹良驹、数名精兵,就想解彭城之困,太过轻率!” 王丹就像是准备开条件了,一边说,一边把双脚还搭在了一起,双手向后抱住自己的脖颈,一副“优哉游哉”的轻松样子。 “哦哦,丹兄纵有咩要求,都可以提。” 桓邕又往前探身了一点,充满希望地问道。 “吾纵需要一样嘢!” 王丹伸出一指,向着桓邕指过来。 “好,系咩来嘎?” 桓邕探身得更近了,急切地追问。 “桓兄哋人头一借!” 王丹说完,哈哈大笑,双脚又放到了地下,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将桌上的一对竹箸抄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着“借”字未落,盯准了桓邕的双眼位置,“嗖嗖”地飞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桓邕惊吓之下,头猛着向左一偏,双箸中的一只便擦着耳朵,另一只带着半扇耳肉,向后飞去,正中后面的一位守兵的口部。 可怜这位守兵,生前的最后一口美食,就是主帅的半只耳朵。 未等桓邕下令,城上其他守兵立即刀枪相加,给王丹的脖子招呼了一个圆满。 “杀不杀?” 士兵们高声齐喝。 桓邕此时疼痛难当,哪有耐性再去忍耐,正要抬手往下做一个“杀”的挥手动作之时,一阵更响亮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老佐率领着众兵士,就在此时,开启了新一轮的进攻。 飞掷而来的火球,正砸到了城上的楼梁柱子上,滚了下来,点着了一桌的狼藉。 “快快,放箭!” 桓邕把指令立即改动,指挥着大家先对付城外的猛攻。 箭雨如下,没过一个时辰,还没有接近城墙的老佐将士们又被射得死伤过半,一片哀嚎,鸣金收兵。 而城上的士兵,也有数十人受伤,被紧急抬下城楼救治。 桓邕的伤耳已经被包扎好,现在的他,充满着戾气,拔出剑来,指着王丹的头部,骂道:“好你个王丹!吾好吃好喝善待于你,你却忘恩负义,高官不想,一心求死!好,你既如此执迷不悟,吾就行好事,遂你心愿!” 正当桓邕的剑光一闪,要刺入王丹颈部之时,一件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把桓邕的剑,硬生生地撞飞脱了手,插到了柱梁高处,箭柄还因余力,震颤成一团,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这频率正好与大脑中的某处机质同步,顿时给这梁下的两人,带来一片眩晕。 他们都不由得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张大嘴巴,抵抗着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煎熬。 也就是这一闭眼的功夫,王丹的人,不见了。 这么大一人,还带着重镣,身有重伤,一身红衣,竟然就在这十几秒的时间里,人间蒸发了! 缓过神来的桓邕看着眼前的空空的座位,握紧双拳,眼眶都红了,眼珠子都像是要被瞪得掉出来似的,冲着周围的卫兵高叫: “人呢?人呢?” 士兵们也都被惊吓得不轻,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就没有人说得清,这王丹,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躲在桌下的羊斟,早在城外宋兵进攻迅猛,城上一片混乱之际,就趁人不备,从桌下偷偷溜到了王丹的红袍之下,他抱紧王丹的大腿,从下面给王丹露了一下脸,就又赶紧把头埋回到了红袍子里。 王丹看到是他,先是惊讶,后面自然很是高兴,便立即夹紧大腿,把孩子护得更为紧密、周全。 那突然而至的“营救”,就连王丹自己也没有想到。 而,这到底算不算是“营救”,王丹就更加想不到了。 回想一下,王丹只觉得自己身体很沉,突然就掉落到了一个堆满杂草的地方,并没有很疼。 但脑中的“嗡嗡”声还在萦绕,眩晕的感觉并未走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公正 终于轮到了鞑丽靼的队伍上场。 和往年亲自表演不同,鞑丽靼派出的五个小伙伴,从一开始就伴着热情、欢快的音乐节奏,转着圈,不断变换着队形,在舞台上分分合合的,象盛开的美丽花朵一般,仅就是一个简单地“旋转”,就已经令人目眩神迷,兴奋不矣了,更何况这五个小朋友,要比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小上两个号,简直就是活着的玩偶! 人群中不断发出兴奋的尖叫声,以用有节奏的用手打着拍子,想加快这些孩子们转动的速度。 按照鞑丽靼的指点,这些孩子是要特别转过到评委那边,抛洒葡萄干果的。 孩子们也照做了,不过,他们抛洒的地方不对:评委身前的那些巨大的空碗,是用来投选票的葡萄专用碗,而他们并不知道,还特地把胸前的葡萄、干果,全都放了进去。 这一来,这些评委的脸色都变了,坐在当中的那个,更是直接站起来,把手中的那把单柄丝绸面料棉芯的半圆形摇扇冲着这支还在转个不停的表演队伍,当空晃动着转了起来,表示:他们违规,直接出局了! 鞑丽靼一看自己的队伍,被这样就叫停了,十分着急,赶紧冲到前台来,和评委理论。 “你看,这!” 评委指着那个夹杂着葡萄和干果的选票专用碗,严肃说道,“他们破坏了公正!” 鞑丽靼一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怒气冲冲地几步跨到五个小朋友面前,顺手扯下头上的一根低矮的桑树树枝,带着叶子,就向他们一通劈头盖脸地打过来,嘴里骂道: “都怪你们!往哪扔啊?往哪扔啊!” “住手!” 带着十足恨意的一声喝止,鞑文泰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在这里胡来。 人群安静了,乐手也都停了下来,五个小“玩偶”本都转到晕头转向,又糊里糊涂挨了几下,吓得也不敢吭声,以康荦山为中心,挤成一疙瘩,凑成了一团开谢了的沙漠小玫瑰的可怜样儿。 “你知错了吗?” 鞑文泰走到女儿身边,夺过那枝打小朋友的树枝,扔到地上,用脚踩碾着,沉声问道。 “女儿没错!是他们的错!” 鞑丽靼还是嘴硬。 “哼!听着:你破坏选举,增加无效投票,其一;你试图贿赂评委,破坏公正,其二;你作为主导,有错自己不承担,还怪罪到执行人身上,其三。你现在知错了吗?啊?” 鞑文泰总结的这三条过错一列,且不说鞑丽靼是否认可,台下的民众全都拍起巴掌、欢呼起来!他们眼中的那个一心为民、刚正不阿的城主,果然是有令必行,绝不徇私舞弊的英明城主啊! “城主万岁!” “城主威武!” “城主公平!” 这些城民们,转变起来也真叫快!刚才还对着这五个小玩偶鼓掌叫好呢,转过来就立即可以把这些“玩意头儿”,踩在脚下,视之为害,避之不及! 其实,在场的每个城民都心知肚明,他们并不关心这几个“小玩具”的生死与否,能不能赢得比赛,来年自己家里私田的丰歉与否,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头等大事。 觉得好玩儿,也不过就是一个游戏,一味罕见的新鲜佐料罢了,谁还真能拿“喜欢”当“生活”! “这些怪物,不知是谁家的?怎么可以混到我国来!” 更有甚者,有人的恶意被搅动了,开始落井下石。 “是啊!是啊!他们这么小,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子民?一定是妖怪所生,快把他们都杀掉!” 恶魔上身的不只是一个,这个敢出声建议的,却不敢露脸,快速补充了一句,却找不出到底是拥挤人群的哪一位发出来的建议。 “你们,想赢都想疯了吧!这些可怜孩子,长这么小,一定是被饿得!看啊,城主女儿虐待儿童!” 又有一位竟然把矛头公然指向了鞑丽靼。 这下,鞑文泰有些绷不住了。 虽然他在城民面前,一直是以“公大于私”的形象出现的,但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岂能真的不爱? 听到这样的议论,自然是不能忍。 “谁?谁说我女儿‘虐待儿童’的,站出来!你有什么证据?” 听到城主这样严肃的发问,所有人都嗡嗡低语,互相诘问,谁也不肯承认,刚才那句发难是自己说出来的。 “哼!敢说不敢认!我城自建城以来,素以公正为要,所有城民,无论老幼,一切平等,举办‘葡萄丝衣节’,更是为大家开了一扇大门,凭本事吃饭的大门!谁要想破坏这个规矩,就请离开我葡桑国!” 鞑文泰的严肃申明,将在场所有的私议都平息了下去。 “父亲!” 鞑丽靼还想为自己争辩,被鞑文泰打断:“叫我城主!” “城,城主大人!小民请求重赛!” 鞑丽靼被这一气,激得更是加重了单调,说道,“既然要公平,我的队伍本来表现一直都很好,下面的掌声就能说明问题;只是由于无心干扰到投票的问题,这才被中止,‘小民’表示不服,如果真是公平、公正的话,请再给我们一次上场的机会,把表演完成!” 说到这里,鞑丽靼顿了一顿,看了几个小伙伴一眼,咽了一下唾沫,提高音量,接着说:“如果再次表演,不能得到评委公平、公正的打分的话,我将终身退出比赛,再不参与此类竞选!” 没想到鞑丽靼会这样说,鞑文泰也心里一震,因为他家的私田是否能够得到灌溉,也是上鞑丽靼的上场表现来决定的,如果她宣布永远退出的话,就意味着,他这个城主自己,全家上下,以后,也将面临有可能饿肚子的荒年,他自己倒无所谓,可是自己的母亲,年事已高,又有着老年痴呆,但只是对这个孙女宠到天上,要是因此而让老母亲生活受困,精神受扰,将来,怎么去见九泉下的夫人?! 这个形同陌路的“小民”与“城主”就这么对视着,僵持了半天,终于还是“城主”先败下阵来,他放慢语速,对鞑丽靼说:“公正乃为我城要务,为给你一个‘公正’的机会,念孩子们无心,就让你们再上场一次,把舞跳完。” “你们!”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内讧 和王丹一起摔到几乎要晕过去的,是躲藏在他袍子里的羊斟。 两人凭空是“掉落”下去的,而那个下落的口,已经立即重新掩上,毫无痕迹。 这堆很厚的草垛,也是事先预备好的。而此时出现在王丹面前的这位微弱烛光下的楚将之脸,他并不认识,却似乎又有些熟悉。 “呵呵,吃得可好?” “感谢将军相救!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王丹先是把羊斟的小身子,复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坐直后,抱着问道。 “谢倒不必!吾兄桓邕,吾单字一个‘驷’,乃此南门守将。” “原来是桓家兄弟,不知丹有何幸,得遇相救?” 看到王丹还是一副谢来谢去的样子,桓驷哈哈大笑,手抚胡须,小声说道:“有位常将军,拜托于吾,救你父子二人,原本此处乃吾逃生之所,奈何‘受人钱财’、‘忠人之事’,吾既已得巨惠,就勉强放你父子二人,却也无碍!” “常将军?吾却不知,系宾位‘常将军’?” 王丹的确没有和哪个姓“常”的将军走得很近,几乎可以说,就没有什么至交姓常。 “佢话系奉老佐将军之命,其他吾亦不知。” “原来系咁样!但系,吾始终不明,桓邕系你兄长,你,根本就分辨不出谁是自己人,谁是楚人,一看到有人掉下来,不由分说,一通兵剑相加,可怜这些屈死的宋人,没有死在楚人手中,却被自己的兄弟部队误杀,尽亡! 这中间,只有一位没有跳下去,而是趁乱,杀出一条血路,从城墙上,一路飞檐走壁,竟然很快消失在了乱轰轰的彭城内。 “吾不能死,吾要找到王丹同羊斟!” 心中有此执念,浑夕并不恋战,虽然他对这些“民夫”为什么也会突然倒戈不甚理解,但就他们跳下城墙前,那冲着城下一脸希望的神情来看,应该是宋人。 他回到了曾和羊斟共同度日的破庙,一边清洗着自己身上的污秽,一边仔细回忆,从城墙上看到王丹消失的那几秒的时间里,到底自己忽视了哪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第一 他又转过头来,对着那几个评委说,“碗中刚才由他们无心混入的干果,可以挑选出去;混入的葡萄数量,以100粒为限抵减掉鞑丽靼的队伍得分。接下来,他们的成绩如何,请坚持秉着‘公正’之心投票,这是命令!” 城主鞑文泰很少直接用“命令”二字,底下准备起哄的城民们,也便只好咽声息气。 得到了“复赛”的机会,鞑丽靼开心的要起飞,转过来把这五个小朋友,又一次地拉到了舞台中央,柔声说道:“来,孩子们,给妈妈好好跳起来!这一次,只要能得第一,我就给你们用‘仙雪’泡澡!” 这个筹码,实在是诱惑力太强!动力足够,孩子们也就决定使出最大的能力,好好表演。 听到“仙雪”这个词一出口,鞑文泰心中一震,眼睛很隐蔽地往人群四周快速扫了一圈,发现并无人发现有什么不妥,这才稍微心安。 在这个城中,知道“仙雪”的人,不超过十个,属于这个城的顶极秘密,而鞑丽靼竟然在这个公开的场,不管不顾地当众许诺给这些小屁孩儿,实在是令城主不得不为她担心。 “仙雪”的配方,是由鞑丽靼的母亲家一支,世代相传,而储藏“仙雪”的地方,又是极为秘密的所在,那个能找到“仙雪”的地图,也一直被鞑丽靼收藏着,但是她并不知道,那张图,只是被要求一直让她好好收藏着,却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张图,到底是谁绘制的,有什么不能对她讲的秘密。 没错,这张图,就是被姚当归首先发现的,藏在她的连裤长筒丝袜的大腿处的那个小方包。 并且,这张图,不仅仅只是标明了“仙雪”所在。它所绘制的,是数百年来,经过多少次的气候变迁,能保证这座城,有足够水源的地下水源脉络分布图。 这也是鞑文泰可以接过统领这座城,长达几十年的资本所在。 乐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的表演,康荦山不仅转了比之前最多的圈数,还创造性地与其他四个小伙伴组成了双层“彩台”:由四个小伙伴,一起托起了最为瘦小的“小妞”贺灵,让他在上面做了一个超难度的后弯腰动作。 经典的一幕出现了:他们商量好了,最后的收场动作是集体咧嘴大笑:而四口黑牙的嘴巴与上面一口白牙的对照,令到现场所有人,无不捧腹大笑! 欢呼声、尖叫声,复又响起。 评委们也被这些孩子们的倔强和动力给征服了,都往碗里投入了自己的一张“通过”选票———一整串葡萄! 是的,他们投的是一整串葡萄,而不是剥下来的一颗一颗。 只有真配得上获得第一名的作品出现,评委才可以投上“整串”而不是“几粒”葡萄。 足见这场演出有多么成功! 经过一番统计,到了最后公布结果的时间了! 那个最为滑稽的主持人,再一次上台,就这短短的等待评审出结果的时间里,他竟然把自己的一口白牙,也用黑桑子咀嚼成了与孩子们的同款黑色,还故意伸出被染得血红色的舌头,夸张地打着口哨,说着“得儿”字连串的卷舌音的一串“贯口”,引得台下所有人都跟着哈哈大叫,鼓掌加跺脚的声音加起来,压过了乐手们最大音量的鼓音。 就在这一波又一波的台上台下“讲笑话”、“反应”互动进行到尾声的时间,这个主持人伸手在空中,做了一个“起”的姿势,嘴里拖着的一个长音,被下面最为年长的那个乐队的唢呐手再一次的“长气”演奏接上了劲儿,接着他“落”的手势所指,正是这五个小伙伴的队伍!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鞑丽靼的开心,不亚于这五个小伙伴,她也激动得,竟然眼中噙着眼泪,这可是康荦山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总以为这个“疯子”只会折腾他们,没有想到,她也有感性的那一面。 “现在,请城主为本届‘丝衣节’服饰创意比赛的第一名:鞑丽靼的团队颁奖!” 主持人弯着腰,谦恭地单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请出了站在一边的鞑文泰。 只见他满脸堆笑,半带得意地走到台中央,拿过侍从托盘里盛放着的奖品证书———一把精致的铜钥匙———这柄钥匙,正是打开城中水闸所在的“水台”大门的那一把。 这把钥匙,用一根精美的丝绸彩绳所做的绳编拴系着,被鞑文泰亲自挂在了鞑丽靼的脖颈上。 “谢谢父亲!” 鞑丽靼这一次还是没有喊“城主大人”,却也无人再有反对意见,欢呼声和掌声,是来自人群的由衷敬意。 接下来,就到了全民共舞、全民同庆、不眠不休狂欢三天三夜的时间了:而这个节日的另一个重要的功能,也是年轻人,寻找爱慕的对象的好时机。 鞑丽靼的年纪,也到了应该有一个男朋友的时候了,鞑文泰说不操心,还真是假的。既然她得胜了,就有资格,在这次比赛当中的队伍中,挑选适龄的未婚男孩子。 于是,鞑文泰罕见地把自己的爱将们,一个个都叫来助兴,给大家表演一段“剑舞”和“盾戏”,他想了,这种好事,不能便宜外人,先在自己的爱将中找。 可是,鞑丽靼似乎对这些“爱将”的阳刚表演,根本就瞧不上。 既然行伍中的人不行,再从参赛队伍中挑,又有几个队伍的领舞小伙子,也应邀,分别来与鞑丽靼一起跳舞,可是也都没有来电的。 “这孩子啊!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 鞑文泰发着愁,可是鞑丽靼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在为她所做,她最开心的事,还是张大的裙摆转圈,再把那五个小伙伴,全都罩盖到自己裙下。 她的这个“特殊爱好”,让鞑文泰更是不解,明明有这么多高大威武的小伙子在四周,她却只喜欢跟这些“小不点儿”玩,唉!真是长不大啊!怎么办才好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暗门 浑夕来彭城的时间过短,他怎么会知道,很早之前,桓驷就给自己准备了一个“逃生”专用的隐形暗室,可直接从城墙之上,一秒之内逃走。 包括桓邕在内,没有谁知道他有这样的打算,当初参加建设秘室的人,早被他找理由清除干净了。 这只是他为自己想好的一步退路,遇到万一的紧急情况时,就可以“秒遁”。 常纵被派到城上送信之外,还给他重金和重诺,要保住王丹父子的命。 再三权衡之下,桓驷答应了,这才有了上文。 而此时的城上,楚宋双方的攻守仍在紧张地进行中。 在桓邕的亲率之下,城上的主动权,又一次被楚军牢牢把在手中,老佐的军队在登城的过程中,云梯被数次推下,并由城上不断抛掷火球,护城河上,一片火海,宋兵摔死、烧伤无数。 不过,此时宋兵的箭枝数量稍胜,还能死撑着往城上射。 桓邕苦于楚军箭尽,从城洞窥视下方,发现宋兵中有人在高喊:“放王丹!饶邕不死!” 他突然心生一计,让手下马上再找来一件王丹专爱穿的大红衣袍,穿在一个已死的军士身上,把他用长矛从后面穿顶住,做成一个“还活着”的样子,把头发散开,半遮脸面,让人往下回话高喊: “王丹在此!停止射箭!” 他这一招,还真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城下的宋兵也看不清,到底是不是王丹本人,看到他在城垛间站立着,就怕射出去的箭误伤到他就麻烦了! 老佐一看,本来攻得快有胜算了,又突然因此而停顿下来了,有些着急,就让人对城上喊话:“你若系丹,自己回话!” 被桓邕踢了一脚的一个最近的楚兵,只好一边摇晃着“假丹”,一边仿声高叫:“系,吾系王丹,请老将军住手!” 这一声,充满着楚味的腔调,口音出卖了这个“假丹”,一枝冷箭便冲着假“丹”嗖的一下子,射到了丹的胸口正中。 “此乃诡计,莫停,冲!” 老佐射出这一箭,一下把这个撑着的“假王丹”射得偏到了一边,摇晃了一下,倒下不见了。 桓邕气愤的把那个有严重楚音的士兵,一剑杀掉,再命其他士兵,往城下,继续招呼“鱼弹”、“火球”,反正是手边有什么,就往城下扔什么。 老佐只顾让士兵猛冲,根本同有发现,城墙的中部,开了一个很小的砖口,就从那个孔位,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他。 听到城外动静越来越大,桓驷先不理戴着重镣的王丹和弱小无助的羊斟,撤掉了一块墙砖,就从这个孔洞中向外观察。 从这个暗室,也正是在城墙中部,从里面看外面,相当清楚。 桓驷张起弓,判断了一下宋军中那个将军打扮的人,应该就是老佐,嘴角轻轻一撇,自言自语道:“怕呢位就系‘要人’!” 一听桓驷要向宋军的“要人”射箭,王丹这边不可能袖手旁观,虽然没什么趁手的兵器,但这一地的稻草秸秆,也算得上是一种他会使用的“暗器”———这是与柤离子学会的小——只不过,人家用的是银针,他这里,马马虎虎地用这些秸秆代替了。 就在桓驷正在瞄准,嘴里还絮叨着,拉开了架势,准备松后面那只拉弦的手指时,无数道带着王丹内力的“暗器”,便一齐向桓驷的手部飞来,其中几枝,正中他的手腕。 “啊!” 随着这一声“啊!”那箭也根本没成功射出这个“瞭望口”,而是射偏,损坏了箭头,折断掉落到了地上。 “你们!坏吾大事!” 桓驷被王丹这一“黄雀在后”,气到额发尽起,从肩后又掏出一枝箭来,反过来指准王丹的前胸,怒声喝道,“找死!” 王丹手下的小“暗器”数量众多,对于桓驷的要胁,并不以为意,而是哈哈一笑,又射出更多“稻杆”,直冲桓驷的面门。 桓驷哪想到这时的王丹还有这样的战斗力,顿时慌得一匹,躲闪先,手中的弓箭也顾不上了,扔到了地上。 就在两个大人一攻一守之间,羊斟却发现了出口所在,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自己迅速爬到了出口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铁环,他使劲拉,却拉也拉不动。 “哈哈!小子,纵想跑!” 被插了一头一脸“稻杆”的桓驷,一边忙不迭地拔掉这些数量众多,伤害不大,侮辱性却很强的“豪猪刺”一样的王丹所发小暗器,一边注意到眼前少了一个人。 这个铁环,就是拉动暗门的开关,凭借他几岁小童的力量,自然是打不开。 桓驷看到王丹依然受困于沉重的脚镣,一时也走不了,就先往羊斟这边摸了过来。 羊斟虽然害怕,但也并不是毫无办法,毕竟他个头小,跑起来快,像一只灵活的小老鼠一样,在这个暗室里,趁着光线黑暗,四处乱蹿,还真是让桓驷想抓都抓不到。 王丹看到儿子如此灵活,开心得在一边起哄:“猫捉鼠,鼠逗猫,此猫原来系瞎猫!” 就在这暗室里一片追打的时候,那个暗藏的砖口,“嘣”的一声突然卡进了一枝铁锚。 原来,老佐亲率的宋兵已经展开了新一轮攻势,有宋兵往这城墙上抛掷铁锚,没卡住高处的城垛,失败的锚头,纷纷往滑,有一个,就恰好卡到了这个开着的砖孔口洞里。 听到声音的桓驷又忙跑回到洞口,拼命把这只卡进来的铁锚给用力拔起,退出去。 王丹趁这个功夫,也早已把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挪蹭到了那个被羊斟发现的出口铁环处,用力一拉。 “哗啦!”暗门抬起,下面露出了一间同样黑乎乎的隔间空室。 “快!” 不待桓驷赶过来,羊斟已在王丹的招呼之下,又一次跑到了出口。 “吾先,你后,吾落下去接住你!” 王丹冲着羊斟快速交代,自己就先跳了下去。 “嗯!” 重摔之下,下一层里并没有一根稻草,王丹被摔得很重,但他还是马上直起身来,向上举起双手,对羊斟说: “跳!”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撞破 鞑丽靼团队色彩缤纷五件参赛服装,被脱下来,用精美的相框“装裱”了一番,悬挂在了“丝衣节”舞台正中间的上方,供人们观赏、品鉴。 康荦山带着其他四个小伙伴,趁着到台后换衣服的时候,几人特意商量了一下:只要鞑丽靼给他们用“仙雪”洗完澡,就去找辛吾他们几个去,一起逃走。 可是,他们低估了鞑丽靼的“无赖”程度,她只说同意给他们用“仙雪”洗澡,却并没有同意放他们走。打心底里,她可是舍不得这几个小“玩具”的,怎么肯轻易放手。 当换好衣服的五个小伙伴一起来到鞑丽靼面前,要求她兑现诺言的时候,只见她狡黠一笑,摸着康荦山的胖脑袋说道:“我是答应让你们用‘仙雪’洗澡,可是现在‘仙雪’还没有完全酿好,还要等一等,等到今年下第一场雪后,就可以了!你们不要急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你们做呢!” “你!骗人!” 金藏忍不住气,第一个站出来,争辩道。 “啊唷!我怎么会骗你们呢?肯定会让你们洗的,只不过,现在时间没到啊,急不得的!” 鞑丽靼又是一通大笑,接着说,“不过呢,为了奖励你们帮我拿到了今年的第一,我可以带你们去收藏‘仙雪’的地方,先转转,到时,你们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们哟!” “那现在就去!” 高车荡伸长了脖子,难得的强硬了一回。 “呵,芨芨棍,就是你这排骨样,进去不冻死你!我先给你们一人做一套棉衣裤,然后才能带你们进去。里面,可冷得很哪!” 鞑丽靼手又痒痒了,看着他们的样子,想象了一下,给他们做个什么“系列”好呢?先选个主题。 “你们几个,一色小子,都长得有些矮,象土豆,我就给你们做一套‘土豆’系列冬装吧!这样,你,小妞,就按土豆花的颜色来做;芨芨根,就按着土豆杆的颜色和样子来做;尕蛋、鸡娃子和小胖,你们三个,都是土豆根,圆圆胖胖的,就做成这种。嗯,好了!就这样!” 鞑文泰没有看住女儿,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动得不行,重新牵起五个小朋友,转身就往自己的住处走。 “这疯丫头!怎么办啊!” 眼看着这孩子,说走就走,煞是任性,鞑文泰也只好放弃了选婿的打算,看着还在欢闹中的人群,他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就指示下属: “回府!” 他的府中,正有另一群小孩子,正在胡吃海喝,不亦乐乎! 府前,忙着烤乳鸽的两个看守,一看城主回来了,赶紧把手中的肉签一扔,分开站好,忙不迭地行礼高叫:“城主大人安!” 这一声喊叫,惊动了里面的何忆西,在几人当中,他吃得最为文雅,动作克制,饭量也克制,连吃过的垃圾,都摆放得规规矩矩的,还一直一边吃,一边乍着耳朵,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快逃!来人了!” 他这一提醒,辛吾第一个响应,赶紧抓住正在往嘴里塞着一块羊肉有滋有味大嚼的火墩那只抓着羊腿的手,说:“跑!” 石宝山手脚更快,一听“跑”字就已跳下了高凳,寻找到了往后室逃跑的路线,又一溜小碎步跑过去,探路先了。 火墩是宁死都不舍得把这到嘴的羊肉再吐出去的,就使劲咬住这只羊腿,甩开了被辛吾抓着的一只手,反过身来先趴下,再爬下高凳。 看到他要吃不要命的样子,辛吾没有办法,也是赶紧落地,接应了一下他。 “这边!” 石宝山迅速找定的退路,离这张桌子并不远,那里堆了很多杂物,很适合隐藏。 以最快的速度,四个小伙伴,各自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掩体,都缩小身子,蹲进去,一声不吭。 这巨人国最大的好处就是,什么都大!可供他们藏身的地方或者设备也特别多。 但这巨人国最大的坏处就是,人太大! 这些“大块头”的成年人,平均身高都近三米,城主鞑文泰更是直接顶格长:三米大汉! 门帘一掀,这桌上的一片狼藉,立即映入眼帘,鞑文泰一皱眉,往四周看了看,并无什么动静,就又出去,问那两个守卫:“你们,是不是饿坏了?光吃鸽子,不够吧!” 两个守卫两脸纳闷,就认真回答:“回禀城主大人!我们吃饱了,够吃,够吃!” “唉,光吃鸽子怎么够,你们这么辛苦,来来来,进来,再吃点儿嘛!” 鞑文泰平常与士兵同吃同住,邀请士兵同吃,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两个士兵没看出来城主脸色有什么不对,就高兴地说:“我们进去吃了,这外面谁来给您看门啊!城主大人!” “呵呵,有你们,和没你们,有什么区别!” 城主突然加重了语气,明显是生气了,而不是高兴。 “你们随我进来。” 鞑文泰转身再一次进入了屋子,这两个看守,面面相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城主会生这么大气,就遵命跟着进去。 这一看,了不得!两人赶紧跪了下来,施礼请罪说:“城主大人!恕罪啊!我们俩守卫之责,没有尽到,让您的房间里进来了坏人。请给我们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们一定把敢破坏您的屋子的坏人抓到!” “哼!好,去给我找出来!” 鞑文泰往其中的一张凳子上一坐,面前正是何忆西认真摆了“鸡骨头”的位置。 “这是什么东西?吃就吃了,还要摆回成一只鸡!” 有一个守卫站起来,看到了这张桌台上的鸡骨头,正是被摆放回一只整鸡的骨架,挠了挠头,嘴里嘀咕道。 “那边,你看!有油乎乎的手印,很小呢!” 另一个守卫发现的正是火墩坐过的那张高凳的面儿,上面还留着两只油乎乎的掌印,从侧面看上去,特别明显。 “不是耗子!” 他自作聪明的判断一出,鞑文泰就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耗子,耗子会把鸡骨头摆回成鸡的样子吗?你是得有多聪明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单挑 就在羊斟扒着洞口,正要应声跳下去的时候,桓驷从后面猛得一箭,正好射中了羊斟的衣服,钉到了洞口的木框上,孩子的身体也就这样吊在了半空,摇晃起来。 要是没有铁镣在身,这点小高度,王丹早就轻松解决了;可是现在的他,只能是大声鼓励:“褪衫!跳!” 正在羊斟双手向上,准备“金蝉脱壳”之际,他上举的两手,正好被后面赶过来了的桓驷抓住,一下子又被拽回了上层。 这一拉扯之间,羊斟的衣服也被扯破,正好露出了孩子的小秘密。 “咦?!” 一看到羊斟的命根,和他桓家竟然是一样的,桓驷用撕破了的衣服当绳索把羊斟反手一绑,扔到一边,又把铁环拉动,重新封闭了洞口,任凭王丹在下面叫骂着,他就是不开。 “莫怕,吾就问你一样:你哋父亲系宾个?” 羊斟冻得发抖,又冷又怕,颤抖地说:“系,王丹。” “哼!你讲大话,王丹的仔,顶会长着吾桓家的根!你自己眙!” 说着,桓驷也不讲究,直接掀起自己的前甲,露出一样的私处,指给羊斟看。 “啊!” 羊斟对这很敏感,毕竟被柤离子又是用药、又是外敷的折腾了那么久,现在才看到了同款“成年版”,原来,这根本就不是病。 “呵呵,怕你该是吾桓家的血脉才对!不过,吾可以保证,你父亲不系吾;莫非,你是我亲侄?哈哈哈哈,估唔到,桓邕系外面风流快活,几时多着个仔,自己都唔知。” 桓驷把那盏蜡烛又凑近羊斟的小脸,仔细打量。微弱的灯光摇曳之下,这张小脸充满了恐惧。 “要话呢,仔细眙下,还真与我阿兄有几分相似呢!” “吾唔系!莫靠近吾!行开!快滴行开!” 羊斟扯着嗓门大叫:“丹爸爸救吾!” 王丹在下面,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打开进了口的工具,更是听不清上面两人在说些什么,四处一看,这里有一条通道,应该是直通城下的暗道。 “不如下去找找,或者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开这门。” 王丹觉得这墙越来越热,不能再拖了,得赶紧下去找东西,于是,就拖着沉重的脚镣,往下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摸索下去。 此地,外面攻城的动作,已变成了烧城。 再好的材料,能经得住火烧的并不多。 桓邕深谙此道,在射完了库存箭枝之后,火攻就成了他的“杀手锏”,于是就把几乎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用起来了,把下面攻城的宋兵,烧成一层新的“焦土”,堆的高度,也越来越高,快接近城的一半了。 就算是这样,剩下的宋兵,还像是疯了一样,就这样,踏着尸体,前仆后继,继续往上进攻。 桓邕一看,宋兵如此不要命,再不想办法,自己这边也快支撑不住了。 “老佐将军!你自诩‘爱兵如子’,如今宋兵命殒如此,你顶可以独善其身!不如,你我单挑,放过兵士如何?” 桓邕趁着这一段的中场暂息,往城下高喊。 “好!够胆你就落来,单挑!” 经不住激,老佐竟然同意了! 老佐周围的将士们,当然不愿意主帅前去只身犯险,把老佐围了一个周圆,不肯让他一个人出征。 “系吾带你哋来此,你们之中,有多数已命丧于此,吾实不忍看到全部无一生还!如此,就俾吾赏邕一刀,解决此役!你哋好意,吾心领,在此谢过!请大家让开!” 老佐心意已决,单人匹马,持刀上前,众士兵也只好含泪听命让开一条道。 桓邕一看这招可以,也不含糊,就自己直接驱马下城,命士兵开了城门,也是真就自己一个人,挥剑,冲出了城外。 双方的士兵,都在各自的主帅身后,围成一片,等待着这场“单挑”的开始。 “老将军有礼!桓邕敬你一片忠心,如若此时投降,吾亦可以请楚王封你为大将军!如何?” 桓邕这边还不忘了做最后的思想动员,可是老佐哪是这样容易被说降的。 “既然桓城主讲到‘忠’,吾都替你汗颜!彭城为宋城,你亦为宋人,如今却替楚人守城,杀宋人,如此数典忘祖、背信弃义之辈,叫吾与你为吾,呸!受死吧!你!” 老佐一手指刀,一手指着桓邕的面门,痛快数落了一番,接着就拍马前驱,冲着桓邕的战马冲了过来。 两马相向而行,双方刀剑相碰,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有伤到对方,两强相遇,只是兵器相撞的力道,把两人的手掌虎口,都震到发麻。 马打回环,再来! 第二、三……个回合下来,双方的战斗力,竟然不相上下! 虽然两人的身上都有所伤,但都还不到重伤的程度。 就在两人都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两人身后的楚兵和宋兵,都忘了拿起武器帮忙,竟然都放下了武器,拍手叫好,像是在看一场“热闹”。 “好好!痛快!再来!” 桓邕打到高兴,也顾不上检查自己的新伤又添一道,冲着老佐赞美起来。 正当两人打到难舍难分,难分上下之时,这城墙中的那块砖,又被挪开了。 桓驷弯弓搭箭,又一次瞄着老佐,屏息,静待最合适的角度。 眼见,这一回合的两马相冲,又一次将老佐的后身,全部暴露无遗,距离桓驷的射点位置,不足五十米。 “着!” 桓驷一招偷袭,正中老佐后心,只见他一个趔趄,晃了两晃,从马上直接摔了下来。 桓邕一看,明明他没有做什么,可是老佐突然在对面就这样,直直摔了下来,这背上插着的箭簇,明明白白地是楚军的用箭样式。 “宾个?!陷吾于不义!” 桓邕对于这样的“胜之不武”相当恼怒,往楚兵中扫射着,寻找射箭者。 楚兵这时,赶紧把手上的武器又重新一个个抓紧握好,表示自己早都没有箭可射了。 宋兵一看老佐被偷袭而亡,顿时一腔悲愤,不顾一切,把身后的箭都向桓邕一齐射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会合 被鞑文泰训了一通,两个士兵不敢多言,迈着大步,开始往四周搜索。 孩子们感觉到那脚步声,每一步都在震动着自己的小心脏似的,压迫感超大,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把身子缩得更小了。 “让你们平常多收拾,看看,一片乱七八糟的!还不给我一边找,一边拾掇拾掇,都给我摆好!” 鞑文泰心想,也没丢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不过是一桌饭菜被人吃了,估计是趁着节日,从下面村子溜过来,凑热闹,想顺便顺点吃的小贼罢了,所以责备的重点,就从追究抓人变成了整顿内务。 两个士兵心里委屈,嘴里小声嘟哝着:“里面本来就不归我们管,我们俩只管看门!这收拾内务,应该是女人干的事啊!咱们这,一个女人都没有,还怪我们!” “什么女人?女人能保卫我们国家吗?现在就是你们的事,给我好好收拾,不然看我不抽你们!” 鞑文泰半真半假的吓唬着手下。 其实他哪舍得打,这些士兵心里也清楚,城主也就是嘴上吓唬吓唬,他心里,可是疼爱他们,还来不及呢! “是!” 两个士兵,吐了吐舌头,偷笑着,继续干活。 眼看着他们的搜索,很快就要接近火墩所躲藏的那个倒扣着的大淘箩筐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狗叫声。 “是鞑丽靼的狗!出什么事了?叫得这么大声?你们先去看看!” 鞑文泰亲自送给女儿的狗,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平常这狗可是轻易不叫的,可现在这叫得这么大声,都盖过了“丝衣节”的音乐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遵命!” 两个士兵又听命赶紧往外奔去,手中刚摆好的一堆,又倒乱成一片,就像没收拾一样———事实上,比不收拾,还更乱了。 “不要慌张,从容,记得,要从容!” 鞑文泰很不喜欢自己的士兵,那么没有气质的样子,经常提醒他们,要拿出“城主护卫”的气派来。 “是,从容,从容!” 两个士兵稳住步伐,摆好架势,昂首挺胸,以城主平常教过他们的,最理想的那种“不卑不亢”的仪态,大踏步地向狗叫的方向快步走去。 音乐声也停了,人群中发出一阵喧闹声,鞑丽靼的狗叫声,在里面最为突出,明确标志着“事故”发生地的位置。 “让开让开!” 两个士兵赶过去的时候,已有太多人群围成一堆,搞到他们很难轻松靠近,只好放弃了“风度”和“从容”,大声呵斥着,驱赶开了一些挡路的看客。 人群最中间,鞑丽靼的狗正在冲着一个长得圆圆胖胖,非本城城民打扮,眼睛上还戴着副奇怪圆东西的小伙子伸着脖子、龇牙咧嘴地叫个不停。 “来来来,给你吃个苹果,别叫了!” 这个小伙子单个看上去,根本不算矮,可是和这巨人国的国民一比,就整个小了两号。举着一个苹果,试图在讨鞑丽靼的狗欢心。 “哪家的狗爱吃水果啊?他也真是有想法!” “他眼睛上是什么东西啊?” “他长得还挺好看的,除了左边眉毛里那颗黑痣有些碍眼以外。” “你看他的衣服,好丑呀!什么颜色都没有!” “他的鞋很有意思,那么高的底子!是嫌自己个儿太矮了吧!” …… 人们议论纷纷,就觉得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不寻常的小人,应该和鞑丽靼的那五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这么热闹的场面,鞑丽靼的狗在,可是她自己不在,创造的激情,让她一冲动,就不管任何事,专心回去赶制五套“棉衣”去了。 “你是谁?从哪儿来的?怎么穿成这样鬼样子?你爸妈没钱给你买衣服吗?你怎么长这么小!” 有一个当值的士兵主管把狗赶开,正在“灵魂盘问”着这个不速之客。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穿得奇怪吗?我有爸妈吗?我不算小吧?你们问的,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在做梦吧!” 这个小伙子,一脸迷糊,却并不害怕,而是接着问:“你们这是哪里啊?你们怎么都这么大个啊?很浪费布料啊!你们一顿饭得吃多少啊!” “你脑子坏了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担心我们吃不吃得饱饭,太奇怪了!” 问话的人,觉得这个答案很滑稽,就冲着四周大家转着视线,笑着反问。 “哈哈!是啊,我们在一起做梦,陪你一个人?你谁啊!这么尊贵?好有面子啊!” “吹牛也不带打草稿的!这孩子怕是脑子坏的吧!” “安静!安静!大家都安静,城主大人让我们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从容,从容,记得要从容!” 两个守卫走到问话的人面前,接过了主持权。 “近段时间,我们这里是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也有一些比你还要小的孩子们凭空出现了,既然你说你不清楚,正好,我们也正要找你。跟我们来吧!” 虽然这两个守卫在城主面前,一副唯唯诺诺、时而恃宠装蠢的样子,可是到这外面,立即换了一副“正义公理”的样子,充满了威严和公信力。 “或者我们城主的女儿那里,有你要找的人。” 小伙子一听说有戏,心里乐开了花,就冲着大伙儿一圈抱拳,跟着他俩逃离了鞑丽靼的狗和过“丝衣节”的好奇人群围观。 那边鞑文泰看着一片被收拾得越来越乱的屋子,叹了口气,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先压压火。 “从容,从容。” 他叨叨着,也是在劝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 火墩透过大淘箩筐的柳条空隙,往鞑文泰这边望着,不由得也心里跟着暗念:“从容,从容”。 这下好,被洗脑了! 辛吾和石宝山那边,分别躲藏在一个卷着的席子和一个衣服箱子里,何忆西则是躲到了窗帘后面,也都是被这“从容、从容”给洗脑了,倒也不害怕被找到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三陨 可怜这桓邕,还没来得及找到这枝冷箭的发出者,就追着老佐,去另一世,接着“一较高下”去了。 他更加想不到,间接导致他速死的这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兄弟:桓驷! 桓驷从孔洞中看到了老佐的落马,却没有想到,他亲哥也就跟着这么去了。 说心中完全不痛,是假的,毕竟是血脉至亲;但是,当他转过身来,看到还在拼命挣扎想脱绑的小羊斟时,又突然就有点释然了,笑得惨兮兮地,走近到羊斟身边,抓住他的前襟,说道:“听着,你哋亲生父亲,吾兄桓邕,已被宋人杀死了!你长大后,要为佢报仇!” 羊斟更加惊恐、不解,有记忆以来,自从最初被丢后,充当驷丝备胎的皇家曾经身份偃季;再到从从给他讲过自己的生父是王丹;这是第二次有人,又在纠正他的出身。 “,是桓驷的女人———之一。 由于从从的身份低贱,无法成为桓驷的正房,只能被养在偏远的地方,不过,他答应过她,如果有一天,他成了彭城城主,一定会把她正式迎娶到府内居住。 自然,从从也是知道好闺蜜羊流儿的顶级秘密的,但她答应了不会讲出去。 在帮着羊流儿和羊斟真正的亲爹桓邕来回传递信息的机会里,从从被桓驷看中了,她自然也羡慕羊流儿那样可以永成良人的机会,就答应了做他的女人。 但是她是一个守信的女子,答应帮助羊流儿的事,就坚决做到。所以,就算是桓驷,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羊斟这样一个侄子存在。 只不过,现在的哥俩,先后去了另世逍遥,知不知道桓家有后,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王丹父子见到的从从,已收拾好了全套细软,一副准备要出逃的样子。 在孩子面前,大人们的一些秘密,总是要装一下的。 “佢,系宾?” 从从明明心里已有答案了,还是再故作镇定地问。 “已,战死。” 王丹低下眼帘,看着从从揪着包袱头的细白手指,一字一顿,回答道。 “系你!” “系。” 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双方都不再说话。 羊斟并不理解,为何两个大人,都不再说话,只好两边衣服都扯一下,一红一白,掀起两股轻风,吹拂着两个人的腰间碎发,轻轻在衣衫上摩挲着,似乎要相连,却最终会分开。 “随吾来!” 到底还是从从第一时间,恢复了正常,她把眼中暗泪忍了又忍,咽了回去。放下包袱,拍了拍自己被羊斟揪得发皱了的衣摆,转身带路。 王丹牵着羊斟,先是左右看了看,并无他人,就跟着从从往外走去。 从从带他们走到的是后院,那里有一处柴薪堆积处。 “你自己来,还是吾?” 从从把一把利斧从柴薪底处抽了出来,这斧面发着冷冽的金属白光,一看就是被磨得很锋利、光滑的。 “落来,让开!” 王丹一看有合适的家当,自然不需要一个女人细敲慢磨,浪费时间。 电光火石之间,院子里多了一堆“硬铁”。 “多谢!你,你们,预备去宾度?” 王丹心里觉得很是对不起从从,她救自己、救儿子几次,而自己却断送了唯一可能给她幸福的男人的性命。 “唔知,驷只话,让吾准备好,随佢行即可。” 较之从前,从从似乎变了一个人,她一向是一个有主张的人,可这个桓驷,似乎让她失去了这样的能力,她原本是可以得到一个普通女人的幸福的,可是被王丹给毁了。 这样一想,王丹就更加觉得心中有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性 这个“不速之客”跟着这两个守卫往城主处一边走,一边充满好奇地四处张望,还不停地摸这、摸那,提一些奇怪的建议: “这个应该这样扎,看,太松了,容易掉下来!” “这个靠椅的方向不对,反过来,才方便看外面的风景嘛!” “你们这个砖铺得不好,看,一踩还会‘滋’出水来,是底下没垫平,脚都被打湿了!” …… “你怎么这么多事!快点走!” 两个守卫搞不懂这个眼睛上戴着奇怪东西的小伙子,对哪哪哪都不满意,就像是一个来进行“验收”的小官似的。 走着走着,迎面正好有一队长得十分肥硕的牛正在慢慢地穿过道路,一家大小的,把路给挡住了,一时半伙儿还走不完似的,三人不得不停下来等它们先过。 “啊!这牛可真大啊!哇!这么大张牛皮,太好了!太好了!这可以纹很大的两幅画呢!” 这个小伙子,面对着他从没见过的,体形超大的牛,瞪圆了双眼,扶着眼睛上的那个东西的边,用手在眼前的大公牛的身形上,比比划划。 “对了,牛皮太厚了,纹可能不太容易,应该用烫的,对,得烫。” 他又自言自语地说着,那头公牛似乎听懂了一般,冲他扭过牛头来,瞪着两只巨大的牛眼,恨恨地盯了一会儿,就又扭过头去,慢慢走开了。 “快走!现在可以走了!” 守卫把他接着往前赶,可是这个小伙子还对着这群牛,念念不忘,扭着脖子,不顾被守卫扯着胳膊往前走,还在眼巴巴地打量其他几头牛,比较来,比较去的样子,一脸兴奋。 “快走,事真多!” 终于,小伙子被带到了城主鞑文泰面前。 “又来了一个小的!” 鞑文泰单从这小伙子的身量上,就能判断,和女儿那五个小东西,是同一品种;但是,又不完全一样,服装差别太大,还有,这个眼睛上是什么东西?透明的,像冰一样,可是现在这么热,这个冰怎么可能不化呢? “你是谁?从哪来?” 城主又问了和之前一样的问题。 “啊!对啊,我是谁来的?这个,我也搞不太清楚,等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说到这里,这个小伙子就把自己的脸蛋狠狠掐了一下,“哟!好疼,不是做梦?!那,我也搞不清楚,有点糊涂,不好意思。你呢,你谁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啊?” 看到他这样,鞑文泰心想,这小伙子应该是脑子坏了吧! “那,你眼睛上是个什么东西?”鞑文泰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个他不认识的新鲜玩意儿。 “这个啊!眼镜啊!我近视,摘了看不清远处的。” 说完,这个小伙子还把它特意摘了下来,放眼前对比着晃来晃去。 就在他这晃动着对比之下,鞑文泰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也变得忽大忽小,特别神奇。 “来来,拿过来,让我看看!” 城主要求,小伙子很痛快,走到鞑文泰面前,递给他,说道:“看看可以,您千万别凑近看啊!会头晕的!” 鞑文泰不信,偏偏要往自己的一只眼睛上一比划,果然一阵头晕,赶紧放下来,再用它看自己手边的其他东西,都变得非常小。 “这个东西真有意思啊!能把东西变这么小。” 鞑文泰拿着这副眼镜,四处比划着到处看,就像是突然发现了新世界一样,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笑。 “您看好了吧!还给我吧!离开它,我可什么都看不清。” 小伙子讨回了自己的眼镜,对鞑文泰这么没见识的样子,倒也没有显出嘲笑的意思。 “你既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给你取个名吧,就叫‘小眼镜’,你说这个叫‘眼镜’,我没记错吧!” 鞑文泰取名的思路,倒也是直白,小伙子高兴地接受了。 “你是怎么来的?家里人都有谁?这些,你都能记得吗?” 鞑文泰虽然觉得自己问也白问,还是想打听清楚。 “我,就觉得自己在做梦,从哪过来的,真说不清。家,我有没有家,也都不记得。反正就是一睁眼,就有条狗在对我狂叫!” “那你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小伙伴?你记得吗?” “不记得。” 躲在卷席中的辛吾,偷偷地从席间缝隙,把这个‘小眼镜’看得一清二楚,激动得心跳加速,差一点,他就要冲出来了。 “里儿!你还真的,追到梦里来了!” 从看到王里的第一眼,辛吾就确定:是他! “不过,是不是他在装疯卖傻啊?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呢?我明明可以记得之前的一切啊!是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bug?” 辛吾都开始设想一和王里相认,第一时间要怎么好好摔他一个大跤———不过,似乎也做不到,现在的自己,可要比王里小将近10岁,和他摔跤,怕只有挨摔的份儿。 “这样,你们去把鞑丽靼叫来,对了,让她带上那几个小的,让他们过来认认,看看是不是一起的。” 鞑文泰觉得,既然女儿喜欢这种小人儿,不如再送她一个,她应该会喜欢。 “那个,他们都叫你‘城主’,这是什么城啊?” 这个‘小眼镜’一点都不见外,更不怵,谁也没有说话,他倒是自己爬上了一个高凳,坐着,还不老实地四处晃荡几下,接着说,“这凳子腿做得不行,看,都不平!要不,就是地铺得不平,老晃,你看,晃啊晃的,多不稳啊!” 鞑文泰看这么完全没有“礼数”的小东西,自由自在,一副天性释放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他那个女儿的风格,竟然也对他宽容,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欢了。 “还有,对了,我这儿有苹果,城主你要不要尝一下?对了,你们这儿的狗,不喜欢。真奇怪,这么好吃的苹果,怎么会不喜欢呢?你看,我吃给你看啊!” ‘小眼镜’就这样,抓着他带过来的唯一一个苹果,讨好完狗,又讨好城主,结果都是空中的“虚晃一枪”,最终还是递到自己的嘴里,先“示范性”地咬了一口,再一脸真诚地递过去,并说,“你快尝尝,真的很好吃!” “呵呵,你这个苹果也太小了,还不够我塞牙缝呢!来,给他来一个咱们这里的苹果。” 鞑文泰竟然也没有嫌弃这个苹果,已经被他咬过一口了,用三个指头,轻轻捏住,递到自己鼻子边,闻了闻,又还给了他。 “是!” 守卫拿来了一个这里的苹果,和‘小眼镜’的整张脸都差不多一样大了,交到他手上,他双手用力捧住,哇哇叫着,大赞:“哇!这么大!好沉,我该怎么下嘴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无功 “今后,你有咩打算?” 王丹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好,明知也给不了从从什么未来,但还是出于旧友关心,弱弱地问了一句。 “吾?走一步,算一步。” “从从姨娘,你同吾哋一起返回卫国吧!” 羊斟又像小时候那样,上去扯着从从的衣裙,撒娇。 “呵呵,不啦!代问你娘好!” 从从温柔地蹲下来,把羊斟的小脸轻轻抚摸了几下,又站起来,对王丹说:“此处门外,吾已备好车马,里面衣食俱齐,原本……你哋可以驾车返卫。” 王丹明白她那欲言又止的“原本”是什么意思,既然这样,也只好顺便了。 “如此,多谢!保重,后会有期!” “嗯!一路平安!” 王丹心中还有要事未尽,也不敢再多盘桓纠葛,带着羊斟,上车驱马,一阵烟尘,留下了独自张望伫立的从从,站在那儿,像一尊雕像,白色的衣衫,在风中被吹得往一侧飘动着,又让这尊“雕像”活了。 “你浑夕叔叔系宾度?” 王丹一边驾车赶路,一边问羊斟。 “佢系城墙上,搬运一些好臭哋乜嘢,上上落落,吾偷偷跟去,就发现有一案,摆着好多好嘢食,就过去藏好,纵未得闲食,之后,就发现了你哋啦!” “咁,夜里你哋系宾度歇息?” “城西一间破庙,吾带你去!” “你识路吗?” “到城西就识得!” “好!” 从从所住的地方,再往彭城西边走,还需要一些时间,这边住的人少,能看得到的有关战乱的动静也就小,看不出来,这城到底是被攻下来了,还是保持原样。 “就从呢边行,一路行,一路行,转左,转右,再转左,就到啦!” 羊斟认出了那条去破庙的路,导航着,让王丹把车驾到了他俩在彭城的临时的“家”———一间破败不堪的破土地庙。 还没等二人下车,浑夕早被这车马渐近的动静给惊扰到,早早伏于墙瓦处窥视,当那一团他所无比熟悉的红色,在马头后面时隐时现,就知道:是王丹到了。 浑夕一看父子两人都在,心一放宽,不待车到庙门口,直接从墙头跃出,当街立定,一伸手,直接把马头的缰绳拉住,截停了马车。 “城头战事顶样?”王丹问道。 浑夕也回答不出来,三人决定还是过去看看结果。 “老佐将军亲率攻城,最后吾所知就系咁,士兵死伤惨重。”浑夕关切地看了看王丹身上的伤,说道,“你此次也伤得不轻,返回要好好补养!” “冇嘢。” 换作浑夕驾车,羊斟又是一脸钦佩的样子,坐在他身边,有样学样地比比划划,还在嘴里不停夸赞:“夕叔叔驾得就系稳!又系又快!” 越往南门赶,看到的伤兵残员就越来越多,救助治疗的队伍与逃难的城民们混在在一起,道路上,一片混乱。 渐近南门,远远望去,城墙上的楚旗依然飘扬,尽管已是被烧、打的破烂不堪,但,终究是没有倒下。 “你哋系呢度稍等,待吾去打探先,莫行开。” 浑夕把车在路边拴停好,飞速消失在人流中。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他又一脸沮丧地返回了,递上了两块烧饼和一套楚服,说道:“老佐战死,宋人败了。” 王丹接过饼,也不吃,只是抓在手里,恨恨地捏出了个洞,叹道:“唉!丹无能,让舅舅失望了。” “食饼先!莫怪自己啦!你这不也是差点落命嘛!不如,吾哋就此返回复命吧!”浑夕劝说道,“天意如此,非人力可为。” “也罢!返!” 换了楚装的王丹,把那身本该代表胜利的红色,扔到了路边的一口枯井里,就三人收拾停当,把马车混在楚人处理尸首的车队队伍里,出了彭城,踏着门外躲也躲不开的无数宋兵的尸首,含着遗恨,回到了宋营。 此时的宋营,早已是一片杂乱的弃地,不见一个活人。 “想必华喜大人也是被追得,逃散了吧!但愿佢可以生还。” 浑夕检查了这里的尸首,并没有发现华喜的。 越是在这种悲摧的时刻,老天爷就越是加足气氛,又下起了一场连绵不歇的大雨,驱赶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算了,返卫吧!” 王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向华喜复命,只好命浑夕驾车,踏上回家的路。 经过这一番折腾,王丹从没有比现在,更怀念卫国的家,怀念在羊流儿怀里的感觉。 “吾累了,歇一会儿,你看住斟儿。” 王丹被一阵无法抵制的睡意包裹着,不顾马车在泥地里上上下下地颠簸,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觉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是在他的梦里,却是这些天里,睡得最为安稳的一个长觉: 王丹梦到自己回到了家,在温暖的被子里,正睡得好香。突然,他一睁眼,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羊流儿旁边,在身边陪着他的,是从从,满脸是泪;他正想安慰她时,从从把眼泪一擦,又变成了楠儿,她半疯半真的笑着,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的,你的……”;他正想摆手不认时,楠儿又变成了羊流儿,抱着羊斟和王昶,笑着说:“都不是你的,都不是你的……” “咯噔!” 一个动静较大的坑,让车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把王丹从这些与女人们纠缠的梦里,一下子颠回现实。 “丹爸爸,你一直在叫‘你的,你的,’又叫‘不是你的,不是你的’,系咩嚟嘎?” 羊斟守在一边,好奇地打听,王丹这个奇怪的梦,到底是什么。 “冇嘢,冇嘢。” 王丹很是恼怒,会有这样的怪梦,但在孩子面前,又没法说,只好搪塞应付一番。 但是,这话,被浑夕听到耳里,却是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如此,他也只是稍作一叹,随即抬手给了马更重的一记信号:“驾!” 在雨夜里赶路,这马本来就又累又乏的,不想使劲,被这一抽,突然生气了,就很不愿意地,加快了速度,向着漆黑的前方,跑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拼骨 “汪汪,汪!” 是鞑丽靼的那条恶狗,和鞑丽靼一行人,一起被守卫请过来,来看热闹了。 “小眼镜”苹果还没有来得及吃完,一听到狗叫,就吓着站到了凳子上。 “我来看看,是个什么小宝贝啊!” 鞑丽靼第一个进来,一眼看到了这个奇怪装扮的小伙子,非常开心,走到凳子前,不出意外,先是一把把他的小眼镜摘了下来,比到自己眼前,透过镜片看到的人就更小了,这可真有意思! “看完了,你还给我!” “小眼镜”讨要着自己的眼镜,看着鞑丽靼那没打算还的样子,很是着急。 “鞑丽靼,你还给他吧,离开这个,他看不清。” 鞑文泰替他开腔,这才算让鞑丽靼极不情愿地还给了他。 “这个小人,叫什么来着?” 鞑丽靼又扯了扯他的黑色t恤和黑色短裤,捏了捏他脚上的白色高帮厚底鞋,问道。 “他说自己不记得,估计脑子受伤了,我给他取名‘小眼镜’,对,就是他眼睛上戴的这个东西。你让你的几个小朋友来看看,他们认不认识?” 鞑文泰看到刚才还挺放松、自在的“小眼镜”自从一看到狗和鞑丽靼就变得紧张了,于是就走近,拍了拍他的小背,替他回答道。 “让他们进来!” 鞑丽靼让守卫放进来了那五个小伙伴,当他们一看到“小眼镜”,也都是一眼茫然,一起摇头,说:“不认识。” “好吧,那你呢?你认识他们吗?” 鞑丽靼又转过来问“小眼镜”。 同样,“小眼镜”也摇头。 “不过,”康荦山突然觉得,他和辛吾哥哥,有几分相似,也说不清楚,是哪里相似,就顺嘴说道,“或者有人认识。” “谁?” 鞑丽靼追问,康荦山忙把嘴捂住,憋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有一个朋友,和他有点像。但他不在这儿。” “那也就是说,你们还是一伙的。行,那从今天起,你们就,互相好好认识认识一下吧!” “好吧,今天起,他,归你了。” “小眼镜,你比他们几个,都长得好看点儿呢!呵呵,我喜欢!”鞑丽靼很高兴城主把他赏赐给了自己,就拉着“小眼镜”的衣角,让他跟自己走。 一站起来,“小眼镜”到自己肩膀,算是这群“小朋友”里最高最帅的一个了,鞑丽靼非常满意,说道:“嗯,你比他们都高,这样:现在,你是他们的头了!我要给你换一套衣服!回去就给你量量,先做!” “先别急走,今天除了这个‘小伙子’突然出现以外,这桌上的饭食也被人进来破坏过,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呢!” 鞑文泰指着一桌的杯盘狼藉,问道。 “这些,不是你自己吃剩下的?哈,这里还有一只全鸡的骨架,太可笑了,谁干的呀?” 鞑丽靼围着桌子转着圈,评价着桌上的残迹。 “当然不是,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除非……” 鞑文泰面对女儿同样的问题,突然就想起一个人,也有这种“摆骨”复原爱好的,但这个人,只是一个传说,从来没有来过他们这个城啊! “除非什么?” “是这样,听以前一个路过的商人说过,在西边有个城市,以‘诚信’为名,其间有一个汉人经营的爆炒鸡店,以鸡肉油嫩,鸡骨入味,香酥可嚼著名。可是,后来有人为了破坏他的生意,就污蔑他做的鸡,缺斤少两。为了证明他并无此举,就对外宣称,凡是在他的店里,吃完整鸡,还能把全套鸡骨拼凑复原的,免费赠鸡一只。由此,再去那个店吃鸡的人,为了能占便宜,就渐渐养成的一边吃鸡,一边拼骨的习惯,但这种事,费时费力,就算是拼好了,拿到了赠鸡,但也会被同乡人所笑话,骂人小气。但有一位何姓的乡亲,不顾耻笑,只为了能不断免费吃到鸡,就每天过去吃,吃完拼成,再得赠;赠鸡吃完,再拼,再得赠;如此这般,他就只花了吃一只鸡的钱,却每天都有免费的鸡吃。” “这种吃法,还不把人家给吃垮了啊!” 鞑丽靼觉得这个人还真是脸皮厚。 “没有,你猜是怎么回事?” 鞑文泰笑着问。 “不知道啊,鸡店被吃关门倒闭了?” “没有,这个何姓的人,成了远近闻名的‘试吃专家’,这个‘诚信’为主的城中,各个食家,都请他前去吃食拼骨,以断诚信,但凡他去过的地方,都生意好得不行!简直神了!不过,这个何家,更加令人吃惊的不是他擅长拼骨,而是他家的祖传技能是:医家。祖上最出名的那位先人,可以摸骨判疾,正骨的手法,更是一绝,家境也相当富裕;可是,后代就不行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医病不会,就剩会拼骨了,唉!那位先人要是活着,能被这后人再气活过来。” “那这个‘不肖子孙’,难道也来咱们城了?我看得赶紧贴出告示,让大家小心这样的食客上门!” 鞑丽靼哈哈打趣。 这外面的谈话,被辛吾听得一清二楚,他立即把这个“何”姓怪人,和正躲藏在窗帘后面的何忆西给联想起来了。 “原来,这个何忆西是这么个来历啊!以后拆骨,都找他。” 最听不得这些话的,应该就是何忆西。 当这个故事,被当“笑话”和“传说”讲完之后,何忆西的手把窗帘布攥得紧紧的,气得要把这布给扯下来。 幸亏他那手劲,还太小,不足以拽得动这么厚重的帘子,他就只好自个儿跟自个儿生气。 “现在外面那么多好吃的,如果这个人来了的话,应该也开始混到外面去吃别家的了吧!咱们现在就出去,给大家提个醒去吧!” “小眼镜”似乎缓过劲来了,又开始了他的“是非”表现。 “别让他去!他太烦了!这一路过来,提这提那的,尽是毛病。刚才碰到牛,他还说,要把牛皮全都烤成画儿呢!简直比那个‘姓何的’,还要麻烦一万倍!” 守卫赶紧向鞑文泰打小报告。 “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牛啊,要取整张皮,得从嘴巴那儿下手,其他地方,都会破坏画质的……” “小眼镜”没觉得守卫在打自己“小报告”,还接着茬就说上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让车 正是这漆黑的前方,有一支疲于奔命的队伍正在趁着夜色努力冒雨前行。 听闻这后面有车马过来,这支队伍又进入了战备状态,赶紧躲到一边的浓荫后,握紧手中的刀剑戈戟,护住核心人物。 浑夕并不知道这路边暗藏杀机,只是一个劲儿地驱马前行。 正当这马车快接近伏兵之时,一支冷箭从林中射出,直冲浑夕的面门飞来。 浑夕正在高速行驶的车上正坐,随着路势上下颠簸,而这下得正盛的雨势,也把这枝冷箭的来势给削得失了准芯,加上浑夕猛得一躲闪,这枝箭,就插到了车厢的木门框上,被里面伸出的一只手,猛得拔掉,收了进去。 王丹摸得出来,这枝箭尾上的标记,是宋军的标识,便知道这外面是什么情况,立即对浑夕喊道:“停车!系宋兵!” 马头被硬生生拽住,浑夕勒住车驾,站起身来,冲着四方一个环抱,大声报号:“车中宋间王丹是也,还请各位收箭现身!” 王丹把羊斟在车内安顿好,也钻出车门,跳下车来,大声再复:“吾乃王丹,敢问君乃宋之何部?” “丹儿!” 一声“丹儿”,声泪俱下的,一位老者被宋兵拥扶着,从林中蹒跚走出。 正是华喜大人。 战败的华喜已和老佐的夫人一行走散,常纵护着老夫人,如老佐安排;而这边,华喜被仅剩的几个贴身护卫一路保护着,且败且走,这才失了车马,步行艰难,正巧,这就等到了王丹的车马,本来护卫是想夺了车马的,没想到,车中人,正是华喜大人的亲外甥王丹。 “丹儿无能,未能如约亲斩敌军首级,请舅舅恕甥愚蠢,敢领罚!” 王丹一脸羞愧,跪倒在了华喜面前。 “莫咁讲!丹之于城上所做,吾已得知,丹儿,你受苦啦!快请起身!” “既如此,之后为何仍未能攻下?” 王丹想打听清楚为何宋方最终没能取胜。 “唉!虽说桓邕中箭坠落马下,却并未即死,被楚兵抢回城内,而吾方将士也已弹尽粮绝,加之老佐将军业已阵亡,余力无以再攻,楚兵复作出击,吾军已败,唉!若不是这天降大雨,吾等几无可能逃走。这一路被追,也实属狼狈不堪。” “桓邕未死?!” 王丹听到了这个结果,不知该喜该悲。 “系,据闻,人被抢返时,纵有力气发令,之后,暂且不知更多。” “如此,亟请舅舅上车返宋!” “宋卫殊途,咁,你哋几个顶行?” 上了车的华喜看到了车里面的小羊斟,疼爱的摸了摸了他的头,问还在车下的王丹。 “丹自有办法,请即行!” 车轿容量有限,两匹马也载不动太多人,为了保证华喜大人可以安全返宋,王丹与浑夕在车下站好,让出了座驾。 “斟儿年幼,可随吾返宋先,丹儿择日可来宋接佢返卫。”华喜看羊斟长的很可爱,决定带他同回宋国。 “如此,有劳舅舅照料!”王丹先施礼致谢,又转向羊斟,说道,“要听话,记得!” 羊斟本想跳下车来,被华喜拉住,再加上王丹的叮嘱,只好含着眼泪,点头答应。 车驾继续前行,改由华喜的近卫驾车,留下了雨夜中,两个萧瑟的人影。 “啊———阿嚏!” 被雨淋了太久,浑夕不防给着凉了,两人接着步行往前走,没几步,他就不由得浑身一抖,打了一个大喷嚏。 “方才赶路太急,冻坏了,不如吾哋揾处村落,休息一下先!” 浑夕一向身体很棒,只是近日以来,一直处于极为糟糕的环境下,身心俱有所损,今天这雨一淋,就是不知道怎么给中的招了。 两人走了很久,总算是发现了一处破败人家,可以暂为休憩。 生起火以后,王丹给已开始发烧的浑夕换了衣服,一边帮他烘烤着衣服,一边问这些天,他和羊斟是怎么过的。 “你话,城上纵有其他十多个宋间潜于民夫当中?” 王丹不知道老佐还安排了这么一群人,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是华喜手中的王牌。 “系!不过,全都死着,并且,大多死于不明真相嘅宋兵自己手中。实属可惜!” 浑夕把自己所见据实讲了。 “唉!桓邕阿弟,你可识?” “桓驷,南门守将,平日日日可见,可最后一日,倒未见佢,倒也奇怪!” “佢救着吾。” 王丹还没说下半段,浑夕就一脸疑惑,问道:“顶解佢会救你?” “佢话,系老佐手下常纵事先贿佢换吾命。”王丹笑着说,“你估唔道,最终,系吾,杀着佢。” 浑夕点点头,说:“桓家人等,皆该杀!” “其实,桓家人,究竟与吾有旧,是否该杀,吾真讲不太清楚,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无所谓对错。只不过,有些人,因此,吾就要对唔住啦!” 王丹从火光里,似乎看到了从从那哭着笑的表情,心中大为不安。 浑夕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觉王丹突然如此感性,也不便再多评论什么,再加上发热带来的头痛,也就不愿再多想,便“哼”了几声,闭目片刻,就不觉中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浑夕睡得很好,是这些天以来,他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次。 可能是因为有王丹在一边守护着吧,他甚至还做了梦。 浑夕这梦,一开始是关于羊流儿的,这很奇怪。原本,明明羊流儿,曾经令他很讨厌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梦里,并且,这个梦中,她还向他哭诉,说王丹不要她了,让他帮她隐藏秘密,那些关于羊斟的秘密;后半截的梦,就是羊斟的了,他偏要缠着他吃羊肉,喝羊汤,让他去杀羊;而那些羊,正在高高的山岭上,他努力去追,可山很高,羊跑得很快,他怎么都追不上;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飞上去,把那只最肥的羊一把抓住,冲着他,摔了下来,还笑着骂他:“接着啊,你真没用!”这头羊真重,被扔到了他的身上,压着他的胸膛,怎么也拉不动,还喊不出声来,把他给急的…… “醒醒!快醒醒!” 当浑夕被王丹摇醒的时候,他正在抓着自己胸前的那件王丹的衣服,拼命要往外扯的样子。 “发恶梦啦?”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记号 没想到鞑丽靼却对他这个创意相当欣赏,赞叹道:“哇!还可以这样!” “我说是吧!” “小眼镜”一下子对鞑丽靼产生了好感,还伸手够着拍了拍鞑丽靼的肩。 鞑丽靼没想到,这个臭小子还碰自己,刚想发怒,又转念一想,说道:“哧,这么多人,就你说实话,好吧,我就封你做我的参谋了,以后专门给我出新主意!” “你就不怕他把你往沟里带?看看他出的什么主意啊!牛可是咱们的宝贝,他竟然还敢打牛皮的主意,我看,你还是离他远点好!” 鞑文泰担忧的不无道理,本来这个行事乖张的女儿就已经很会做坏事了,现在来了这么一个“教唆犯”,不给她引向正道,他可不能让这孩子走上邪路。 “把他关起来!” 鞑文泰想来个彻底的,但鞑丽靼不干了,她坐地上撒泼起来,哭闹着一定要这个人。 “不关也行,但是,你要保证,一定不能做坏事!尤其是,不能打我们这里的牛的主意!连牛毛的主意都不能打!听到了没有?” 鞑文泰经不住女儿的闹,就严肃地对“小眼镜”交待。 “也行,也行!不说了,我收回!” “小眼镜”走到鞑丽靼跟前,伸出一只手,说:“起来吧!我有其他好主意,这牛,放过它们啦!” 鞑丽靼伸手拉住,站起身来,破啼为笑。 “还有,我说,城主这屋里也太乱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得让我把这儿整理整理,相信我,我很专业的!” “小眼镜”又开始新的“是非”。 鞑文泰本来就嫌这屋里面一塌糊涂,既然这小子主动说要干,那就乐得让他试试。 “行,你带着这几个小东西,一起打扫吧!” 鞑文泰又对鞑丽靼交待:“你在这盯着他们干,不要碰坏了我的东西。” “好!放心吧,您先出去转转去!” 鞑丽靼领命,自己扯过来一张凳子,裙子盖住了整个凳子面,罩了一个周全。 “好的,我去会场看看,过一会儿回来。你们要好好干!” 鞑文泰带着守卫们离开了这间屋子,留下了鞑丽靼和一群小伙伴。 “从现在起,他们是你的兵了:这个是‘小胖子’,这个‘芨芨棍’,这个是‘小妞’,这个是‘鸡娃子’,还有这个是‘尕蛋’。你看着用吧!” 鞑丽靼把自己的五个小朋友,全都介绍给了“小眼镜”。 “呵呵,好啊,好啊!按照个头来,‘芨芨棍’,你负责把上面的东西都摆好;‘小胖子’,你最有劲吧,重的、大件的,你和‘尕蛋’一起搬正;‘小妞’干所有的细活儿,我把东西全放一起,你做分类;‘鸡娃子’,你跟着我,打下手。好了,大家现在开始行动起来!从一进门开始整,快快快!” “小眼镜”倒是把人交代的明明白白。 这个交代,当然也被辛吾他们几个听到了。 “幸亏不是让其他人来整!” 辛吾唯一担心的,就是在那儿作“监工”的鞑丽靼,心想:“得把她引出去。” “石宝山,你从后窗翻出去,在外面搞点动静,把鞑丽靼引出去。” 辛吾悄悄地和离他最近的躲藏在衣箱里的石宝山说道。 “好的!” 石宝山轻轻道:“哟!我咋会长得这么帅!我都爱上自己了!” “够了够了!先别臭美了,先做正事。” 辛吾听着外面的驴叫声里,又夹杂上了渐斩远去的狗叫,就担心石宝山的安危,没心思和王里再多说。 “我说咱俩认识?就因为这个‘黑痣’?……我是信你好呢?还是信你好呢?” 王里这边还没有进入状态,把辛吾给急得不行。 “现在没有时间给你多解释,咱们几个,你看到了,我叫辛吾,后面这位是何忆西和火墩,还有一个把鞑丽靼引出门外的是石宝山。我们和你的这五个小朋友,都是认识的,或者说,都是一伙的。现在,我们要赶紧逃走,你也要和我们一起,懂了吗?” 辛吾带着所有小伙伴一起现身了,康荦山他们几个也是高兴得一通拥抱,谁还管什么“整理屋子”。 “我帮你们也行,我有什么好处啊?” 王里还是一副搞不清形势的样子,问得辛吾一肚子火气,莫名升起。 “好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流年 “嗯,唔好意思啊!惊着你啦!” “无妨!” 浑夕把王丹的衣服递还了过去,另一手接回了自己被王丹烤干了的衣服,那是一种干透了,带着火的余温的温暖。 王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放下心来,说道:“唔烧啦!” “也唔知华喜大人系唔系已经安全返宋着!希望一切顺利,大公子也好!” 浑夕还是对羊斟相当牵挂,毕竟他作为他的御术师傅,这突然离开了,心中还是相当不舍。 “唔塞担心,斟儿自小多迁,虽不算玲珑八面,倒也是一个会博人中意哋仔。” 说实话,这样的返卫,对于两人来说,相当“窝囊”。在王丹的“受聘史”以来,这可是第一次“失手”,让他颇为懊恼;而浑夕也有同感,白辛苦一趟不说,还差点病到把命撂到半路上,这简直太不像他了。 原本返卫的路途并不容易走,加上这两个,一个腿伤未痊愈,一个发烧烧到身体虚脱,又感染了疫病,一边走,一边想尽办法,就地取材,在山上采些柤离子经教过他们的一些青蒿草药来吃,磨蹭碾转了近半个月,才算是只剩下半条命似的回到了卫国。 等他们回到卫国的时候,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们。简直是两个乞丐一样的模样了,加上那两身楚服,宋楚彭城之战的结果,已经传到了卫国,谁都知道卫国人与宋国人是同盟,便视楚人为异己,这楚人要饭都要到卫国来了,自然连进门都困难。 好在只是一件衣服的问题,王丹与浑夕本可凭借两张被城门官所熟识的脸,就可以顺利进城,可是这次他们使命没有完成,自觉很是丢人,就特意不把脸面清洗干净,而是又顺了两套卫服,以贱民的身份,凭借口音,悄悄通过了城门卫士的检查,往家里赶去。 当熟悉的家门,已近在眼前时,王丹突然停住脚步,拉住浑夕说:“我谂,吾哋先唔返屋企,揾处闲屋,小住数日,待休整至可以见人,再返,辞中找到一些线索,一种态度,似乎不是在为桓邕、桓驷开脱,而是在替自己辩解似的。 王丹是信了,他完全相信柤离子的劝导,坚信自己没有被“绿”。 这边家中,有王昶在身边,羊流儿心中也满满的当娘的快乐,毕竟谁在自己身边长,就感情越深,对于羊斟,她竟然可以,当作没有过一样,但偶然想起来,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就特意提醒自己要经常念叨: “只盼斟儿可以好好的,至重要:健康、平安,就好!” 终于,王丹和浑夕,都已被柤离子调养得好了七、八分,可以有模有样的回去见人了。 羊流儿一直有收到王丹“寄”来的信和东西,也都“知道”一切都好,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自此,生活一切恢复正常,幸福又重新回到了王丹、羊流儿身边。 成年后的时光,总是很慢,如果没有孩子们一年一个样的变化,在证明着时间在飞逝,王丹从镜中,都看不到自己与十年前,有任何不同。 光阴如梭,王昶长成了羊斟去宋时的模样,也变得活泼多了。 “父亲,何时带吾去宋国,和斟儿哥哥玩啊?” “你且把琴练好,待宋国华喜舅爷爷来信,吾哋就可以去见佢啦!” 王丹从华喜那里知道的一个关于羊斟的好消息是,他已被推荐给华元做御长的人选之一,凭借他从浑夕那里学到的御术,倒也是深得华元信任和欣赏,现在只差一步,就差不多可以定下来了。 华喜在来信中,更加重点提到的是,为了让羊斟可以加大被华元选中的机会,叫王丹这里,想办法把“绕梁”带去,找机会,献上去,应该得搏得华元的喜欢,这样呢,羊斟的前途,也就算是定下来了。 能让王昶演奏“绕梁”,也必须找到一个祭礼的机会,是最近的大祭就快开始了,华喜让王丹加紧对王昶琴艺的训练,不日,即可启程赴宋。 “都系为着仔可以有个好哋前程,顶都得!你父子俩,就安心去吧!昶儿之琴技,加之‘绕梁’一出,定可以一举成功!” 羊流儿很想陪着一起去宋,可是王丹还是坚持让她在家好好呆着,怕这一路颠簸,再出什么意外,羊流儿也只好收拾好行李,送他们再出发。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捣乱 “对啊!好处,谁都知道:‘无利不起早’,这忙不能白帮。要是我一喊,你们可就全部都要被发现喽!哈哈!” 王里很是碎碎念半还在讲条件,把辛吾气得,真不恨不得把他狠揍一通,无奈,此时的身形对比,自己劣势太明显,既然打不过,只能耐下性子来,讲讲道理。 “我可以带你回去,里儿。咱们回宿舍,回到咱们的21世纪,‘维纳斯金,伊娃’,记得吗?那个满头金发的交流生,她在那儿,我帮你追他,这个‘好处’咋样?” “维纳斯金……伊娃……金发,有点印象了!” 王里的修长手指顺着鼻梁往上顺势夹着眼镜的鼻托部分,上上下下地把鼻梁摩挲了两下,顺便按了按眉心上面的印堂,闭上双眼,努力回忆,皮肤被抠按之下,就像真是开了“天眼”一般,关于“伊娃”的记忆,终于被神经元从海马体里调了出来。 “对,我想起来了,苹果社,伊娃!辛吾,你是辛吾?咋这么小了呢?” 再睁开眼,王里终于与那一世链接成功,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胡人装扮的少年辛吾,仔细盯着他的五官观察了一会儿,总算从那还存着奶膘的小圆脸上,找到了几分辛吾的影子。 说着,王里把辛吾也抱着“举高高”,兴奋不已。 “别闹别闹!快放我下来。咱们要先干正事!” 和这时的王里比起来,辛吾实在是太过弱小,连这叫唤的声音,都是没有变声前的童声,把王里逗得更是哈哈大笑,笑够了,这才把辛吾轻轻放回到了地面。 “大家静一下,静一下!现在石宝山很危险,鞑丽靼他们全都出去追他了,咱们必须想办法,一部分人先回到那个井里去;另一部分去救石宝山。咱们分一下工吧!” 大家也都很听话,暂停了欢呼,静听辛吾的安排建议。 “火墩和我一起去救石宝山;康荦山,你和王里一组,去把那个会场搅动一下,让人群乱起来,之后趁乱你俩跑去那个井入口所在的晾房下井;剩下的人,由何忆西带路,顺着我们过来的那个山洞,钻回到井下去。上去的时候,还像之前咱们在井下拿灯那样,搭人梯上,注意安全。大家都清楚了吗?” “明白!” “你俩救完石宝山后,怎么回来和我们会合呢?万一你们都跑不掉呢?要不,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这里我路熟!我就不钻洞啦!” 高车荡提出了异议,辛吾看了看他的身高,说道:“你还是和他们一起上洞吧,搭人梯时,有你,要方便一些。不如换金藏给我们带路,他身形小,真遇到紧急情况了,也好躲起来。‘小妞’,好吗?” 金藏被辛吾学着鞑丽靼叫他“小妞”,本来挺生气的,可是现在能逃跑更重要,也就只好嘀咕着回答:“好是好,别叫我‘小妞’,我是男的!” “哈哈,好,你是男的,男的!叫你‘金刚’好不好!哈哈!” 火墩一看白白净净,还穿着鞑丽靼给他做的漂亮紫红丝裙的金藏一脸郑重地强调说自己是个“男的”,笑得前仰后合,接着开着金藏的玩笑。 “不许笑,我叫‘金藏’,不是‘金刚’,我可没那么凶恶!” 金藏揪着火墩的红色头发,接着说,“你再叫我‘金刚’,我就叫你‘红毛怪!’了!看我不收了你!” “好啦!好啦!啥时候了,都别闹了,放开手,金藏;你,火墩,也别乱叫人家了,现在咱们是一个团队的,要团结,知道吗?好了,现在,如果没有问题,大家就开始行动吧!” 辛吾不得不上手拉开两人,认真交代了“原则”,把大家的脸全部扫视了一遍,确认每个人都点了头,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走!” 三组人员,分三个方向,同时行动。 最先走出去的,是最为高大的王里,和最胖的康荦山这一组。 虽然王里在孩子们中间,显得格外高大,可一旦出去走到正在欢庆节日的人群中,却是立即就被“淹没”了,更别说像这里的孩子一样身高的康荦山了。 “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全都乱起来呢?” 王里接受了这个“捣乱”的任务,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才可以让这里越乱越好。 “这附近有没有‘马蜂窝’什么的?” 他问康荦山,算是问对了。 “有,就在营房后面的那棵老榆树上,就有一个很大的马蜂窝!不过,它太高了,够不着,并且,拿什么东西去捅啊!它们要是不往会场里跑,怎么办?” 康荦山早都听这里的人,说过,在葡桑巨人国里,马蜂都不是吃素的,虽然有数不尽的葡萄,可这些马蜂,比起吃葡萄来,更喜欢吃新鲜宰杀的牛羊肉,这里卖肉的摊子上,都会有一只用驴尾巴做成的“扫把”,专门用来赶走这些喜欢吸食肉汁的马蜂的。 “没关系,把马蜂窝摘下来,这事交给我;新鲜的肉,你去找,找到后,往会场的各处,都分散洒到,要能够让人群,每一个地方的人,都能被影响到,你能做到吗?之后,我就在老榆树下等你,咱们再一起走。好吗?” 王里自恃身高优势,对于“捅”马蜂窝这件事,还是责无旁贷的承担下来了。 康荦山把王里带到了那株“长”着马蜂窝的巨大老榆树前,指点了位置。 这棵古榆,足有上百年的样子,树形被风塑造得七扭八歪的,象一头挣扎而出的老龙,撑着一树繁华,冒着油光的榆树叶,那一缕缕锯齿状的弧形叶边上,时而被风吹起,一面全绿;一全浑白,浑白的那面上,还爬满了毛毛虫,正面看不出任何问题,可一旦被风掀翻,那密密麻麻爬满的毛毛虫黑色的脑袋,再加上灰白相间的身子,长着一身毛,却绝不可爱,令人头皮会一下子发麻的那种,密集恐惧症慎近的样子。 “那个,我找肉和洒肉,需要一点时间,你给我大概二十分钟,然后,你就可以动手了!” 康荦山跑去供应节日盛宴的后厨,趁着厨师不注意,把一整盆刚切好的肉块,全倒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腰带处扎系好,真好是一个环身的大口袋,装得满满一腰一肚,本来就胖的身子,就显得更胖了。 就在人群的大腿间,康荦山每走十来步,就往人群中间的桌上或者地上,扔一块新鲜肉;就这样,一边钻,一边扔,估计着,全部抛洒完,也差不多就是二十来分钟的样子,一个圈儿,就转回了来的地方,重新整了整衣服,把腰带里的衣摆拉拽好,里面的油脂,让这身衣服充满了牛羊油味,但他也顾不上了,径直往那棵老榆树赶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毁田 说是爷俩同行,浑夕被留下了,照看羊流儿。 多年不见,只是书信上所自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羊斟,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 这些年,由于华喜大夫夫人的喜爱,羊斟就没有再被接回到王丹家,成为了华喜夫人的一名义子。 由于并不是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成年后的羊斟,在人前显得特别卑微,并且沉默寡言,仿佛生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面对所有人,都显得过分有礼,虽然表面上,人人都觉得他很好讲话,可实际上,他从不向任何人,放心地打开心扉,包括不时来看他的父亲王丹。 “斟哥哥,昶儿来了!” 唯有王昶的到来,才让这个脸上永远笼罩着散不去的阴霾的青年,能露出一抹晴意,笑得真诚了,抱着王昶坐上他驾御的爱马,在宋国都城城郊痛快地跑上一程。 “昶儿,你嘅琴艺进步着冇?” “斟哥哥,有着流儿母亲嘅亲授,吾谂足以为兄演奏一曲,请即品评!” “好啊!待返回,吾要好好听听!” 宋国野外平坦,这一路跑下去,不知不觉,已跑出十多里地,这种信马由缰式的跑法,马儿带着兄弟俩来到了一个他们从没来过的村庄,正值春耕农忙季节,他们眼前大片的稻田里,绿意盎然,辛勤耕种的农民们,都在弯腰忙着插秧,撅着屁股,间或有人干累了,才站起身来休息一下,这让从没见过农民耕种场面的王昶,满眼都是好奇和惊喜,他更被吸引的,是这些正在劳作的农人们,一边干着活,还一边唱着歌,有人主唱,有人和唱,旋律优美,笑声不断,让这场劳作,变成了一种极美的享受。 “斟哥哥,你听!佢哋嘅歌声好美啊!吾要仔细听听,好唔好?” 王昶想要的,羊斟当然会全力满足,翻身下马,把马匹在一边树上拴系好,然后就拉着王昶一起,走到田边,开始尽情“欣赏”音乐。 他们的马所拴的树干脚下,也全是青草,马儿贪吃,就转着圈吃,很快就把树边的一片区域里的草,包括村民们新插的秧苗,也全都吃了个干净。 一开始,农人们忙着手里的,并没有发现马在破坏他们的劳动成果,只是觉得突然来了两位小公子,衣着光鲜,还在一边笑着听他们唱歌,挺新鲜的,就唱得更来劲了,直到他们一道插完,再之字型转回来,发现了马的破坏,这歌声就变成了骂声: “衰马!食吾哋新苗,滚开!快点滚开!你俩个衰仔,呢匹马系唔系你哋牵过来,快点从田里滚开!” 王昶正听得入迷,情况突然变了,这些农人的过激反应,让羊斟很不高兴,觉得这让他很没面子,于是拉起王昶就往回走,解下马以后,对着这些农人恨恨地骂了一声:“好!吾哋即刻就‘滚’开!” 话音刚落,他一手抱紧胸前的王昶,另一手却把马径直往田里往直里带,这匹马,在他的驱使下,就一骑绝“苗”,专门兜了一大圈,把农人们刚刚辛苦栽种的秧苗给踩踏得乱七八糟,然后才折返往回跑。 被破坏了劳动成果的农人们自然是不愿意了,一边叫,一边操起田边的锄头,光着脚,在后面追了过来……自然他们是追不上这匹快马的,但他们愤怒的骂声,还是顺着风,飘了很远,传到了王昶受惊的耳朵里。 “斟哥哥,系吾哋嘅错,吾哋返回去,向佢哋赔罪吧!就咁样返回,俾阿爹知道,要受罚嘅!返回吧,好唔好?” 王昶耐心地劝着羊斟,可是羊斟并不听,他说:“唔塞担心!呢哋咁远,吾哋马好犀利嘅,佢哋追吾不上,顶同阿爹讲?况且佢哋连你吾系宾个都唔知,佢哋又顶知向宾个告状呢?不就几株草芥嘛,大惊小怪!此事天知、地知,你吾若守住不讲,或抵死不认,又无证据,任宾个都拿吾俩个无计嘅!放心啦!” 马继续往回跑,可是王昶并不认同,挣扎着想要跳下马,返回去道歉。 “莫乱动!一会儿你要掉落下去,吾才至惊嚟!” 羊斟把王昶抱得更紧了,生怕这个不听劝的“傻”弟弟真的就这样跳下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正当兄弟俩在马上不断争执着,马儿照旧往回跑的时候,一声尖细却坚定的女声,从前方,穿透树林,飘了过来,定点式地冲进了两人的耳朵。 马的耳朵也听到了,它竟然很听话的突然凭空腾起两只前蹄,把猝不及防的兄弟二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坠马的一瞬间,羊斟背冲下,仍然死死抱紧王昶,成了他的垫背,首先摔落到了地上。 这匹马失去了两人的负担,竟然很欢乐地独自往前跑走了,把兄弟俩落到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密林里。 “斟哥哥,你快醒醒,醒醒!你吱声啊!” 王昶受惊了,但由于受到保护,摔得并不重,迅速从羊斟的身上爬了起来,跪在羊斟面前,用手拼命拍着一声不吭,被震得暂时晕过去了的羊斟的脸。 一下,两下,足足拍了二十多下,羊斟这才一脸迷茫地醒过来,睁开眼,看到了满脸是泪的王昶,正在不停拍他的脸,痛苦地挤出了一句话:“莫拍,莫拍,吾没死!” 看到哥哥醒了,王昶哭得更厉害了,说不清楚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庆幸“劫后余生”。 “呵呵,自作自受!” 那声女声竟然就在头上了。 从头顶的浓荫里,一阵旋风,一大团绿色的色团,呼呼地转着,随着这声,飘落了下来。 “师姐,你等等我!” 又有一声比这更加高亢的女声,也接着从上面飘了下来,这次的旋风里转出来的,是一大团粉红色的色团,就像是桃花花瓣被人做成了一件美丽无比的纱裙似的,和那团绿,并立地站在一起,正在兄弟二人的头前。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牺牲 明明是说好的,等康荦山洒完肉点,就赶去老榆树那儿与王里会合,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人还没赶到,铺天盖地冲着他冲来的,正是被王里精算好时间后,刚刚捅完后受惊扰,倾巢而出的马蜂全家老少。 正是他那一身浓烈的,充满了新鲜牛羊肉油脂的衣服,成了这群马蜂的靶子! 一看到这阵势,康荦山一声“妈呀!”就赶紧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扯了下来,扔到了一边的沟里;可是沾在他胖胖的肚皮上的那些油脂,正好把他自己的白嫩的肌肤,变成了这群马蜂更想立即享用的美食。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康荦山不停转着身体,想极力摆脱掉这群发疯了一样的马蜂的攻击时,突然一片灰土,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正地倒了他一头一身,顿时,康荦山变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土人”。 一部分没来及飞远的马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灰土拍进了尘埃,变成了尘埃的一部分。 “你!” 康荦山一个“你”字还没有发完,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夹着腋下,从这堆土里拔了出来,双腿腾空了。 “‘你’什么‘你’,还不谢我!哈哈!快带路,去那个什么晾房,下井!” 一听是王里的声音,康荦山揪着一地颗心放了下来,嚷道:“那你先放我下来啊!难不成你抱着我跑?” “呵呵,也可以,如果这样更快的话。” 王里把康荦山甩到了脖子上,让他骑在上面,说:“你指路,我带你跑。” “我这样,太难看了!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康荦山因为脱掉了上衣,变成了土人,再被王里一托高,生怕这副丑样子被别人看到,赶紧要求下来,“我认得路的,也跑得不慢,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好吧!” 王里把康荦山又放回到地面,拍了拍掉在自己脖子上的土,有一部分直接顺着脊背滑了下去,他还以为是掉进了虫子,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通狂抖动,又把剩下的土粒儿甩掉了出去。 他这一突然的抖动,把康荦山吓得不轻,还以为他突然中邪了呢! “呵呵,没事没事,你看,是我在抖掉它们!”王里指了指脚后跟处的那几颗小石子和土块,又被盖上了大脚印。 眼看着那群马蜂被这场灰土的洗礼吓跑了,向着散发着肉香的人群处飞去,效果一如设计,人们乱了起来,四散奔逃。 正是机会!王里和康荦山也不多耽误功夫,趁着混乱,向晾房,迅速前进。 辛吾和火墩,在寻找石宝山的路上,必须得想办法避开那条恶犬,要是被它缠上,肯定又会掉入鞑丽靼手中。 要说这石宝山,还真有是办法!他选了一匹最健壮的驴,把自己的一身衣服给其中的一条驴腿扎系了个结结实实,又在这匹驴屁股上狠狠扎了一下,把它放跑,由它去引走恶犬;而他自己,则是捏瘪了两粒外表光滑无比的驴粪蛋子,给自己涂抹了一番,哪也没去,就躲藏在驴圈旁边高大的桑树上,凭借着浓烈的味道,也没让那条恶犬闻出异样来。 把身体掩藏在浓荫里,石宝山观察着下面的动静:先是鞑丽靼这一支跑远了,去追那头蠢驴;再就是他不认识的王里和他认识的康荦山这一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接下来,又看到了何忆西、高车荡、贺灵、姚当归这一支,跑向了靠近山体洞口的方向;最后出来的是辛吾、火墩和小金藏,他们三个中最显眼的,就是火墩那一头红发,只有这一支,贴着屋边,向屋后绕了过来。 石宝山猜到了,他们三个一定是来找他来的,要不然,不会走得这么小心翼翼。 “我在这儿!” 石宝山这一声,是喊在心里的,当他远远的看到,那头蠢驴狂奔了一大圈,又向着驴圈的方向,急速地跑回来,而鞑丽靼的那条恶犬早已嘴里叼着它的战利品:半片石宝山的破衣服,紧随其后地追了回来,后面则是鞑丽靼的下人们,满嘴骂骂咧咧和细碎混乱的脚步;鞑丽靼跑累了,落在了最后,时不时地停下来,手扶着两个膝盖,也在骂着什么。 这么远的动静,贴近地面的辛吾他们三个,根本没有发觉;而居高临下的石宝山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行,得让他们三个跑,要不然,大家都完蛋!” 石宝山横下一条心,决心就牺牲自己一个吧,就从树上大叫一声:“你们这些笨蛋,来抓我啊!” 话音一落,他就从树上直接跳了下来,正好骑在了其中的一头驴背上。 可是这驴,平常都是用来耕种的,啥时候允许人骑在自己的背上,自然是很不满意,光溜溜的驴背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抓的,一通乱扭,就把石宝山从背上给摔了下来。 他这一通操作,辛吾这三个“营救小分队”当然是看到了,三人立即后退,一时间也无处可躲,还是缩回到了鞑文泰的屋里,各自选择了一处藏身之处,再次“回到了原点”。 恶犬没有放过石宝山,死死咬住他的脚踝,也不顾同时咬上了半嘴驴粪,嘴角还渗出了一溜粘不拉叽的涎水,半白半黑的,里面还能透出一些没消化干净的黄绿色草料。 这条恶犬咬得很专业,就像是“点穴”式的那种,石宝山只是觉得半条腿都麻了,却并不太痛,也没有渗出什么“如泉涌”的血来。 “快跑!不要让他们追上了!” 石宝山虽然跑不成了,可是嘴上还在不停地大喊,为辛吾他们制造着二次出逃的机会。 几个仆人,看到石宝山大声喊叫的方向,就想当然的信了:“其他的在那边,这个跑不了了,咱们快去追!” 鞑丽靼也终于赶到了,她决定亲自看管石宝山,就命令剩下的仆人,跟着恶犬的带领,再去往石宝山眼神所指引的方向,去追“其他的几个”。 “呵呵,逃不了了吧!小乖乖,你好瘦啊!哟,这腿上受伤了呢!我来给你包包啊!不要怕,我来了!” 一看又有新的小朋友加入她的玩具团,鞑丽靼也顾不上刚才追逐的辛苦,擦了一把汗,把跑乱了的头发往后脑拢了拢,弯下腰来,捏着石宝山那条伤腿,把他倒吊着,拎到了半——,使劲抖了又抖,说道: “看看!多脏啊!得先洗洗去,呵呵!”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四现 “你哋系宾个?话好奇怪啊!他讲的啥,你能听明白吗?” 绿团姑娘捋了捋自己两腮边正在被风吹得飘动的龙须碎发,歪着脑袋,对红团姑娘提问。 “这个大的说,他不是不肯叫,而是怕叫了咱俩‘奶奶’之后,咱俩就离死不远了!” 红团姑娘的解释显然是抓错了重点,这一下子激怒了绿团,只见她一挥右袖,从中射出了一枝绿色竹质袖箭,嗖的一声,直冲羊斟面门射来。 “且住!” 羊斟一把把王昶的脑袋往下一按,低头闭眼,准备硬扛下这枚袖箭的偷袭。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随着这声“且住”的男声,一粒黄豆凭空赶到,正好把这枝袖箭弹开,而黄豆又借着这个劲儿,弹回了主人的手中,又被抛在高中,落入了他的嘴里。 这个正在吃着一把黄豆,一脸慵懒不济的年轻男人,就在这个特别的时间点,也从空中,潇洒落下,一身青衣,甚是宽松,他的声音很清亮,从遮盖住脸部的竹编草帽里透了出来,只是听声音,也能猜得出,他应该长相不差,否则就愧对这样天赐的好声音了。 “呵呵,你也来了!那么说,阳关也在附近喽?” 红团姑娘看到这个不慌不忙,大嚼着黄豆的青年男子,显然是老熟人的样子。 “不错,我也来了,姣月,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哥俩啊?哈哈!这次,你们别再想甩掉我们了。” 说这话的,是另一个中音男子的声音,在一阵旋风式的出场架势里,一袭白衣,晴天落雨式地紧随其后,也闪现落定到了众人面前。 “不是我姐姐讨厌你们哥俩,是单讨厌你!真奇怪,你怎么就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阳关。” 绿团姑娘怒怼了中音男子一通,他倒是没有生气,冲着绿团姑娘抱拳念道:“弦月逝复圆,幺俏亏转盈,山水有相逢,兄弟岂独行?幺俏姑娘,咱们又见面啦!” “独木!阳关!是不是你俩不和我们对着干,就没有存在感?” 绿团姑娘还在对刚才她的发射被中断而气恼,恨恨地质问着这一青一白兄弟俩。 白衣男没有戴草帽,穿得也很周正,并无任何可挑剔之处,始终是和颜悦色。只见他不慌不忙转向红团姑娘施礼说道:“姣月,我兄弟俩一路追到这里,只为了阻止你们的一意孤行,害怕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啊!你看,这兄弟二人,兄慈弟悌的,多么和睦,你们却偏要伤害他们,我们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得矣,这才出手的,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心。” 青衣男又抛起一颗黄豆,准确的落入口中,这一仰面之间,草帽上下的翻动,正好与黄豆抛起、落下的轨迹,完美擦过,而他的侧颜,也就在那一瞬间里,展现了一条完美的曲线。 “还真是帅呢!” 王昶的脑袋早从羊斟的胸前探了出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两对男女的奇怪表现,早把自己兄弟俩的奇遇扔到了一边,看起了好戏。 就是当他听到第一个声音时,觉得这种清亮的声音,一定会配上英俊的面容。 直到现在,本来都很如愿,很美好,除了———一声异响,从这位“容颜”英俊的青衣男子的下裳处传来,紧接着,一阵恶臭,也随之翻涌、扩散了过来,王昶对这位叫“独木”的所有好感,包括救兄命之恩,被这一股强大的“化学攻击”,完全击退了。 “讨厌!独木!说了多少次了!行走江湖,你能不能少吃点炒黄豆?或者你换一种别的吃吃也行啊!这样来见我姐姐,她能喜欢你才怪!” 绿团姑娘———幺俏发出了最强抗议,顺便把袖子一捂鼻子,扯着红团姑娘,已是在话音未落前,退出了一丈开外。 “哈哈哈哈哈哈……” 独木笑得把草帽都戴不住了,他还特地摘下了草帽,冲着两位姑娘躲避的方向,使劲扇了又扇,说道:“屁乃人身一口气,古语道:‘人活一口气’,所以呢,我身无长物,唯有送此亲身之气给你们,是要让你们更好地活下去啊!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你这也太不象话了!快滚远点儿去!” 明明是独木在做坏事,可是阳关却窘迫不堪,脸涨得通红,显然是这“家丑外扬”的玩笑,开得太过火了,让他这当哥哥的,面子无处可存。 “呵呵!此气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看应该把你这张嘴缝起来,让你什么也吃不下去,才能让你活下去!” 红团姑娘———姣月也不含糊,在退后那么远的前提下,随着这声话音,一把银针,刺破这臭气弥漫的空气,逆着方向,向独木的头部,呈一道弧线,速度飞射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阳关眼看着这道银光弦月针阵飞来,距离独木正在哈哈大笑的嘴巴,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时,他的白衣右袖一转,已然飘旋转足一圈,就在这阵风中,再横向撩出一道气流,冲破原有气流的轨迹,将所有银针,悉数击落在地,无一遗漏。 “姣月,你这就玩过了啊!不就是一点臭味嘛,一会儿就没了,我让独木向你们道歉!” 危机解除,独木才闭住了独笑的大嘴,一阵冷风吹过,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才有些后怕,手中当扇的草帽也停住了扇呼,扣贴住了自己胸部,做着无意识的阻挡防御。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鸽舍 被人倒吊着,本来就不好受,更何况此时的石宝山,脚踝上的伤,现在没有被狗牙插堵着,开始往下滴血,再加上那一身脏兮兮的驴粪渣,简直可以说是:“不能要了”的那种,各种难受,他也必须忍着。 可是在鞑丽靼眼里,似乎这些污秽都看不见,她已在不停甩动着这只瘦小猴子似的“小玩具”身上,找到了她想要的乐趣: “嘿嘿,反应还挺快呢!比他们几个都要快,我那群鸽子,可以交给他去管了!” 鞑丽靼就用手这边把石宝山把玩着,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看来,鞑文泰的房间里,应该缺少她想要的清洗环境,或者,什么必要的工具。 没错,她的“必要工具”,正是那个给康荦山、高车荡他们身上,所“送”的印迹:一个完美的葡萄藤铁制模具,还有属于她的家庭所属物的独有标志,还有那种神秘的液体:三天不见,如隔生死的那种独家神药,都存放在鞑丽靼母亲的墓室里。 除了她和城主,没有人知道具体是如何进入到她母亲的墓里的,所有外人,都是被严禁看到入口处的。 石宝山在感受到自己的屁股被突然传来的“呲———”的一声,带着焦香烧烤的味道传来的时候,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眼睛也是被蒙住的,为了防止他受不住叫出来,连嘴巴也是被事先塞进了一团丝棉碎布团堵好了的,他只剩下用全部的神经,去体会什么叫“游走在生死边缘,无法言说的、被灼烧的顶极痛感”了。 接下来,那种神秘液体的涂抹,立即让他从地狱升到了天堂,屁股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清凉之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体似乎是空的,竟然被吹进去了,这么多的凉风,有“穿堂风”的那种清凉感,简直了! “原来,我是空的?” 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石宝山的脑子里,对他说了这句,让他一时间恍惚了:这个声音,明明是他自己在说自己,可是又像是一个陌生人,躲在了他的脑海里,从颅骨深处,跳过了双耳,直接给接收信息的那处脑细胞位置,摞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发声了。 石宝山这一秒的自我怀疑,在凉劲儿过去之后,又被痛觉唤回到了现实中。 “呵呵,不错,不错!这个的确比他们强,还能一直醒着。” 鞑丽靼的赞扬,听上去,很有些恶魔的意味,和鳄鱼的眼泪差不多。 又被倒吊着甩了好大一会儿,石宝山不知道他在被往哪里带,就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在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大、越来越乱了,还伴有一些“呼扇”的风声。 终于被放到地面了!石宝山的脑袋还被什么给嗑碰了一下,伴着“唉哟!放快了!哈哈!”的一声欢叫,鞑丽靼扯下了蒙着他双眼的布条,把他拎着站了起来。 一片强烈的光线,照得他睁不开眼,本能的,他想伸手去挡一下,可是手还在身后绑着,只好皱起眉头,挤紧双眼,慢慢适应着这突然的光线变化。 变化的不仅仅是光线,温度也明显比刚才暖和太多了,还有热烘烘的风,在不停从四面吹向身体。 “啪!” 一团粘乎乎,还带着温度的东西掉到了石宝山的额头,他拼命甩了甩头,这才让这摊讨厌的东西不至于流到眼睛里,妨碍到他看清眼前的环境,但也摊出了更大的一片甩也甩不掉的污迹在前额,又顺着面颊,往下滑淌。 “哎呀!还得洗,刚洗完!你们这些小调皮啊!就这样欢迎新主人吗?” 鞑丽靼在向这群鸽子们讲话,还煞有介事地向它们介绍起了石宝山:“这个嘛!———对了,他叫……叫……‘飞将军’,这个‘飞将军’就是你们以后的主人了!要听他的话哦!” 鸽子们也很好奇这个新来的小“主人”,嘴里“咕咕咕”地也围了过来,就象是好奇村里来了一个陌生人似的,脖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扭来扭去的,打量着石宝山。 “来,给你的‘小调皮’们打个招呼!噢了,忘了这里,哈哈!” 鞑丽靼把石宝山嘴巴里的布团拔了出来,顺手,就用这团沾满了口水的湿布团把他脸上的鸽子屎给擦掉了,扔到一边;又顺手抓过一只鸽子,也把鸽子倒拎着,就拿这只鸽子脚趾上的倒钩当工具,把绑着石宝山双手的绳结给解开了,嘴里还念叨:“唉!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被当成工具的倒挂鸽子,展开双翅,象征地扇动了几下,就不再挣扎了,显然,它们都是“训练有素”,平常被折腾惯了的。 直到被放开,胖胖的胸脯先着地,很快翻转调整好,这只工具鸽赶紧呼扇着翅膀飞开,恨不得立即远离鞑丽靼的“魔爪”,它的起飞,还带动了附近几只“吃瓜群众”鸽,它们一看它飞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命令,不经大脑,就跟着飞了,纯属配合。 “好了,你现在可以跟它们打招呼了!” 鞑丽靼笑呵呵的,手里拿着那条刚刚解下的绳索在空中轮成了圈,甩了甩,哄开了那几只“吃瓜群众”鸽后知后觉的突然有点想明白了,想飞而复降的意图,让它们几个飞得更高些,造点气氛。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四股编成的红、蓝、黄、绿四色丝带所编成的绳子,编法和鞑丽靼自己那满头的长辫子一样,看上去,很结实、很有份量,也很精美的样子。 石宝山往四周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他们所站的地方,是这座城的最高处:放眼四望,街道树木、房屋田舍,水渠沟壑,都尽收眼底。 当然,虽然这里够高,比起四周的如削红色山体来说,还是相对要低矮的。 石宝山第一时间,把手伸到了自己的伤处,想碰又不敢碰,按摩了一下屁股上新添的伤处,瘸着腿,忍痛向前试着走动了两步。 “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比拼 这四人打来打去、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羊斟、王昶兄弟俩看得是晕乎乎的,全然忘了原本的第一受害者身份,现在却变成了他们的争抢焦点。 羊斟有注意到那一堆被击落在地上的银针,这东西他很熟:那些个被柤离子“折磨式”救治的日子,想想下面就痛。 “顶解丹衣姑娘也有此物,想必也系一位医者。” “嗨!你们不要怕,有我们在,她俩伤害不到你的!” 走过来把兄弟二人扶起站好的,是白衣男子,一手一人,很是亲切。 “我是阳关,这位是我师弟,独木。” 白衣男子先做着自家人的介绍,又转身分别指了指绿衣、红衣两位美女姐姐,接着说,“她是幺俏、这是她师姐姣月,她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见不得一些看不惯的事,还喜欢出手,动作也还特别快,从来不及深察,也不问人家愿意不愿意。我们兄弟俩就怕她们乱来,所以一直追着她们来着,希望能对一些不合适的后果,做一些补救。这次看来,我们来得也算是及时,让你俩受惊啦!我代表大家,给你俩道个歉啊!” “喂!谁请你代表我们了?你有这个资格说这话吗?” 幺俏一甩她的浅绿色袖子,双手插腰,转向阳关呵道。 “我?现在还没有,不过,总有一天,会有的;就象太以师傅教导的那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说完这句,阳关把脸转向姣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难道不是吗?当初你能甘心从木依师傅手下,转投太以师傅为师,也不是因为他老人家够坚持、够耐心吗?他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才明白她的苦心,姣月师妹!作为他的开山大弟子,我希望是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责任,替他老人家继续给你俩纠正错误,摆正方向的!所以,你俩就别嫌我们烦啦!” 一提到太以师傅,姣月的脸上,立即露出恭敬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对她的影响很深。 “哼!你俩是你俩,我俩是我俩,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我们该怎么行事!” 幺俏看姣月竟然被问得语塞,一时无以对答,便走上一步,顾自代答。 “呵呵,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姐不念太以师傅的恩情,不肯认我哥当师兄;你难道也不认达逆师傅了吗?要不是他给你指点了那么多,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完你姐姐要花近十年才能做完的事?是不是你自己也说过,是心悦诚服地拜他为师了?不管木依师傅怎么劝,你都狠下心来,转投他门下了?如果这事你认,那作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我独木,是不是有资格,给你再领领路呢?” 独木这会儿又恢复了他的悠闲本性,拿草帽又当起了扇子,一边在胸前扇乎,一边冲着幺俏摆起了“老资格”。 “去你的!少拿师傅说事儿!我爱拜木依为师就拜木依为师,爱拜达逆为师就拜达逆为师,谁也没有规定,是他门下的,就一定要当你是根葱,想当我的师兄,呵呵,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不知道当初找不到你们的辛吾师傅之后,是谁哭着闹着、要死要活的,不到两天,就摇身一变,成了达逆师傅的门下一员,还钻营拍马,混成了自称的‘关门弟子’呢!要论忘恩负义,恐怕你要说第二,天下没有人敢当第一了吧!” 幺俏并不示弱,论起不讲理,她更喜欢用不讲理的“行动”来直接表达态度。 就象这次把羊斟哥俩直接喝吓摔下马,也是她的半念未动、一嗓先行。 她素来风格如此:“先下手为强。”不管师姐怎么精心谋划再去做,她都是先做为敬,对不对,都是别人的事———一般,都是阳关、独木兄弟二人的事儿———专业“擦屁股”无数年。 这四位的这种纠葛不清,不论在“领”、“方”、“际”的哪一处,都是如此,也只有无出可以时不时地把他们调去另一个“交叉点”,这种“空降”,往往是不问原由,让被干扰到的那组人、事,都会被莫名其妙地干扰到一把后,又会突然莫名消失。 “我的本事,你们不是见识过了吗?哈哈,真气,哈哈哈哈……怎么样?过不过瘾?要不要再来一口好好品品?” 面对独木不知哪来的自信,姣月决定给他一个真正的比拼题目。 “来,给你们一个机会展示一下:你们也看到这两个小子了,他们今天把农人们辛苦耕种的田地,放纵自己的马,把新插的秧苗都踩坏了,很明显是犯了大错。我们的教育办法是,让他们自食其果,吃点苦头;但是你们也看到了,面对受到的惩罚,他们兄弟俩是互相爱护的。换成你们来教训他俩,你们会怎么做?” 一听到是这种“比试”,羊斟第一时间,上下两手,就把王昶和自己的鼻子先捂好了。 “我是师兄,我先来!这简单!” 阳关很想在姣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就手把独木拨到一边,自己走到羊斟、王昶兄弟面前,把羊斟的双手轻轻握住,从两人鼻息处释放开,身子也缓缓蹲下,让王昶可以平视自己的脸———比起独木,阳关的腮帮着有些过于方正了,看上去,有些憨态,不那么聪明的样子———王昶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明显感到了阳关的脸不如独木漂亮,但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温暖,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不要怕!你是小的,能告诉我你和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吾叫王昶,家兄单字一个‘斟’。” 王昶回答起来,不卑不亢,很有自信的样子。 羊斟心里打着鼓,也能感受到这个方脸的阳关,全身散发的善意,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确是放纵了马去践踏农田一事,有些后悔了,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地臊出了红色,羞愧难当。 “人呢,没有完人,所有的人,都会多多少少,犯一些错误的;有些是大错,有些是小错;但不管是大错,还是小错,知错能改,就还有救,有机会被人原谅。姐姐们所看到的,是你们出于本意做的呢?还是无心之举?” 阳关就像是老和尚念经一般,开始了絮絮叨叨……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分流 这边石宝山当上了放鸽子的“飞将军”,虽然暂时失去了自由,心里却寻思着:当这个“飞将军”也有好处,是起码多了两处便利:城主鞑文泰要向外传递、接收的各种情报信息,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得到;而整个高昌国葡桑巨人国的地理规划图,也可以一览无余,了然于胸,他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并不差。等一有机会,就要再次出逃。 鞑丽靼把鸽舍的楼阁出去的门给从外面锁紧了,就让石宝山和鸽子们呆在一起,自己挥着那条四彩四股鞭绳,再返向鞑文泰的住处走去,嘴里还自言自语着念叨: “嗯,捉住了一只,还有其他的几个呢,一个也别想逃,哈哈!小人们,我来啦!” 那边暂且龟缩回鞑文泰屋子的辛吾一行,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再进来,而外面再也听不到什么对话,除了后院那些个蠢驴们,还会互相争咬着,偶而再“啊———呜、啊———呜”地鬼嚎几声之外,并无那些侍从、恶犬赶回来的动静;而远处传来的人们四处乱逃的混乱叫声,证明王里、康荦山那一队的行动,已经奏效了。 “哎!都出来吧!快逃!” 辛吾判定此时再次出逃,绝无风险,就第一个跳出来,冲火墩和小金藏小声呼唤道。 咕咚,什么了。 辛吾带头,两小子紧紧跟随其后,往门外跑去。 “金藏,你带路,咱们去晾房!” 按原计划,对这个园子路熟的小金藏,冲在了最前面。 “咱们不从那个山洞回去吗?那更近啊!”火墩还念念不忘来处。 “当然不行,你知道何忆西他们都走多久了?早没有可以上去的绳索了。你就相信小妞一次吧!按原计划走!” 辛吾拍了拍火墩,两人一对视、点头,算是意见一致了。 有句话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正当他们三个小的,像几只蹿逃的小耗子一样,以为自己偷偷混进了四处乱跑的人群,不会被人发现时,根本没想到鞑文泰全副武装的卫队,早已在四周围成了一个“铁桶阵”,用点燃的香草浓烟,进行了全方位、立体的大型熏蒸攻势,对冲来冲去的马蜂和人群,进行着清除和分流引导。 原本这只卫队是负责保护此次“丝衣节”周边治安的,没想到会出现如此混乱的情况,为防止出现人群拥挤,甚至会有踩踏事故发生,经验丰富的城主鞑文泰第一时间安排那两个贴身侍卫小头领,分两个方向,点燃火把,引导人们有序分散,他郑重交代: “记住:凡是被马蜂蜇伤的,分男、女,各去一池,升一路井水,注八成满,等我返回来以后,让他们沐浴;无伤者,责令各自速速回家,街道暂时宵禁,让大家万勿逗留,直到所有马蜂都被消灭干净了,才可以解禁。做事不要慌慌张张的,要从容、从容,明白了吗?” “明白!” “从容!” 转身分手前,两个护卫偷偷互相嘀咕了一句。 “城主又要挨骂了!” “可怜啊!” 原来,每当城中出现了大事,鞑文泰解决不了的时候,都会去找自己那个时而明白、时而糊涂的老年痴呆老妈妈去求解,而这个老太太也奇怪,只要是“正事”,她就马上变清醒了,总会在给到儿子正确意见之前,先痛骂他一顿,痛打几下,也属‘常规操作’,只不过,现在随着岁数越来越大,老太太是真打不动了,但骂人的功力还是有的。 鞑文泰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总是要面子的,为了保全住自己在外人中的形象,去和母亲的会面,总是先把门从里面扣好,绝不让外人看到。 但是老太太的声音,那个穿透力,堪比大功率高音喇叭,总能时不时,在发飙的时候,传出去一些,被这些近卫们不小心听到了,大家也猜得出七七八八来,但又不敢当面汇报给城主,就只是私底下,大家偷偷议论议论几句而矣。 城主这次要去求的,是陈年的“仙雪”。 由于当年的“仙雪”,还没有酿造完成,要想一次性救这么多人,只有去求老太太开恩放行,才可以把她象金子一样珍藏的陈年“仙雪”施舍出一些来了。 老太太平常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迷迷糊糊的,可是在收藏和保护“仙雪”这件事上,她那看上去几近衰亡的眼神,总能在这两个字被提起的那一瞬间,就立即绽放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光亮来。 问她要出一滴“仙雪”,就跟要了她老人家的一滴血一样,更何况这次,鞑文泰要求的,是整整两年的库存,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他不管怎样也都决定,硬着头皮上了。 “大不了再被痛骂一通,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太太所住的地方,非常清静,侍弄花草、培养鸡狗之类的,就是她最爱做的事情了。鞑文泰安排的侍从,也都从来不敢太过靠近老太太,只是远远的盯着这个要强、坚持独住的老太太,随时响应着突然而至的需求。 鞑文泰必须换成一套她所认识的青春期常服,才能见她。因为城主的装扮,总能让她失忆,会反复问他:“你是哪位啊?” 为了方便,这套常服,就存放在给老太太安排的侍从那里。 换好衣服,鞑文泰问:“今天老太太心情怎样?” “还不错,正在和花聊天呢,这不,都聊了一上午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揭疤 再正确的道理,用了不正确的方法,也终归是起不到作用的。 一味絮叨着“绝对正确”的阳关,终于成功地催眠了王昶,他一开始还给点面子,认真听着,可是这时间一长,只见那上眼皮就撑不住了,随着阳关的“大道理”成串、成串地讲了出来,这眼皮也就越来越沉重,没过多久,就合得只剩下了一道缝,还都只剩下了白眼仁。 看到王昶被说着睡着了,阳关也并不生气,把脸转向羊斟,继续滔滔不绝。 羊斟虽然不至于睡着,可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转过脸冲着幺俏嚷道:“小姑奶奶,求你给我一箭吧!你不是要射死我吗?来啊!快!” 幺俏笑到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应道:“乖孙子!姑奶奶我都舍不得射你了呢!哈哈哈……阳关啊阳关,你又创了一项记录:能说到人家当场睡过去,牛啊,牛!哈哈……” 看到这两个小的,一个睡了,一个宁可死也不想听下去了,姣月也憋不住笑了,指着阳关说道:“你,输了!” 阳关悻悻收了嘴,站起身来,甩了一下袖子,整了整衣衽,自我安慰地来了一句:“不,是他们还太小,不懂我罢了。” 和他一起重声叨念这句话的,是独木。 “我替你讲好了,每次说服不了,就这样,你烦不烦啊?!” 独木把草帽歪戴着,走着闲散的猫步,靠近羊斟、王昶兄弟俩,准备换他上阵。 阳关最后这句话,姣月听得有点耳熟,她记起来,那是在很久以前,木依师傅曾经给她俩讲过一模一样的话,就在那次师傅在明火处尝试缩微隐身沐浴,说是来自一对兄弟。 “会不会那对兄弟,和阳关、独木,有什么关系呢?” 姣月心中暗念微动,又被独木的声音打断:“来,看我的!” 羊斟把王昶搂在怀里,王昶又惊醒了,两人充满警惕地盯着正在向他们走过来的独木。 “小子,我知道你是谁,不用躲。” 独木又掏出一块纸包的小糕点,拆开,伸手摊给羊斟,大方地说:“这个,你最爱吃的!” 羊斟对这味道太熟悉了!虽然到现在,他还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但面对他从小就最爱吃的卫国糕点,他的那点心理防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破了。 “放心,没毒,是你从从阿娘亲手做的呢!来,尝下!” “从从阿娘?” 羊斟惊讶于这个独木怎么会认识从从,又准确地知道他最爱吃的,就是她学父亲手艺所做的这种卫国宫廷糕点。 “食就食,吾倒要眙一下,有咩可怕之处!” 看到羊斟把糕点接过来,掰成两半,先自己尝了一小块,确定没事,再分给王昶,让他也一起吃。 “看嘛看嘛!天下就没有不爱吃糕点的小孩子,哈哈哈哈!” “那也得是好吃的糕点才行吧!” 幺俏伸手从树上顺了一片叶子,上面爬满了胖乎乎正在蠕动的毛毛虫,袖箭一出,串成一串,连叶带虫,射到了独木摊开还没有收回的掌面上。 “这种,你再让他吃吃看?” 没想到,刚才还要睡着了的王昶,面对这一串虫串,竟然丝毫也不害怕,就手抓了过来,象吃烤肉那样,一口虫肉,一口糕点,还不停地点头称赞:“好好食!又好眙又好食!”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最是弱小的小孩子,竟然是这里的最强者! 就在大家都被惊到目瞪口呆的时候,王昶已经把虫子都吃完了,还用叶子把那柄小竹箭认真擦擦干净,恭恭敬敬地双手举上,走到幺俏面前,送还! “多谢小姑奶奶!” 到这时,几个大的,倒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敢请小姑奶奶,落吾哋嘅马返来,好唔好?君子一言,信为先!” 王昶的话,说得幺俏完全没有理由再拒绝。 “是啊是啊!欺负小孩子,不算本事啊,哈哈!” 独木把抓过虫子的手在衣边上擦了几下,背过手去,跟着起哄。 “呵呵,也就是说,这一回合,你们兄弟,认输了!” 姣月把手背在后面,傲骄地扭了扭,回复道。 “认输?哪有的事,我还没开始呢!幺俏,你等等再去找马。”独木的好胜心又被激起来了,确定要再试一下。 “王斟,你是哥哥,会疼弟弟,对吧?” 羊斟拉回王昶,紧紧抱住,怕独木对弟弟不利。 “可是,我怎么一直知道,别人叫你‘羊斟’,而不是‘王斟’多些呢?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呢?明明,你才是王丹的大儿子啊!对,还是不对?” 独木这一问,让羊斟不由得怔住了,这个一直深埋在他心底的,关于身世的秘密,怎么会由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哪壶不开专提哪壶地扒出来问他呢? “你要做乜?” 羊斟的心理防线,提高到了一个最高级别。 “你就没有怀疑过,明明你可以被接回去,为什么这么多年,你的母亲,你的父亲,就从来只是来看你,而从来不提接你回去,由他们亲自抚养?难道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过得是‘寄人篱下’的生活?你没有一天不想回去自己的家,可是他们不提,你也不敢提,这是什么?你想过了没有?” 独木背着手,开始围绕着羊斟、王昶二人转着圈,继续着他的“启发式”提问。 “你系宾个?你顶会知呢哋嘢?你又顶会识着从从阿娘?” 面对独木这越来越不友善的恶意引导,羊斟决定反击,也来一串反问。 “我?我是独木啊!刚才你不是听到她们叫了嘛!我当然会知道,不光我知道,我和阳关,我们都知道,关于你、关于你家里人的所有一切,所有和你有过关系的人,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讲啊!这些命运,都是写在独属于你的命运篇章里的,我只是知道,但不能干涉,也不能透露,这让我这么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有多难受,你知道吗?我只能提醒你,具体答案是什么,只有依靠你自己去参悟出来啊!” 独木说完这一串,还使劲给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自责道:“折磨啊!我真不该知道这么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淖池 鞑文泰进到老太太的院落,把门从内扣好,直接向后院的花圃走去。 “你转过脸来啊!别不理我啊?我刚才说错了,你是最漂亮的!没有比你更漂亮的了!玫瑰花也没有你漂亮!我把她泡了,你看!她现在就是一塌糊涂,难看极了。我向你道歉啊!好吧,我再给你倒一杯水,看看,我给你倒水喽?快喝吧!” 老太太盘腿坐在一株向日葵前,不停地把自己扭向太阳的向日葵的花盘捧着,想把花头拧过来,身前是一壶玫瑰花茶,有两个小茶杯,自己一杯,给花也倒了满满一杯。 “妈,我来了。” 在接近老太太之前,鞑文泰特意加重了脚步,把老太太从与向日葵的对话中,拉了出来。 “儿子来啦!你看,这是我儿子,他来看咱们姐俩啦!” 老太太笑眯眯地伸起了两只胳膊,等着鞑文泰把她扶起来。 “妈,你还好吗?” “好好,快叫人,你金阿姨刚才生我气了呢!你来的正好,帮我哄哄她啊!” 老太太把鞑文泰往那株“不理她”的葵花面前领,搞到鞑文泰是又好气、又好笑,为了哄她老人家开心,就顺着她的心意,装模作样地端起地上的玫瑰茶杯,恭敬地递到他“金阿姨”脸旁,说道:“阿姨好!喝茶喝茶,别生我妈气啦!” 然后就把茶水全都倒到了花的根部,眼见着那些被太阳晒得有点儿蔫了的叶子,被这点水一滋润,又支楞了起来,象是垂下的手,又伸起来了似的,让老太太喜出望外,连连说:“看吧看吧,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哦!” 鞑文泰心里着急,又配合了两下,就把老太太的身子摆正了,正面她,大声说道:“妈,我有急事,要用仙雪,需要两年的量,城中百姓,有一半都被毒蜂蜇伤了,要是不去救他们,他们会死的!妈,这事很急,您听明白了吗?” 老太太一听到“仙雪”两字,立即就眼冒金光的,刚才那种近乎痴呆的老妇人的表情,立即消失不见了,换出来的,是一张无比镇定、坚毅、正气凛然的脸。 “蜇多久了?” 很切重点,老太太恢复了果敢的“家主”风范,直接问道。 “大概有一顿饭的时间了,我让他们都先去淖池等着我,大家都在等着我把‘仙雪’拿过去救命呢!” “好,给你。去拿吧!” 老太太双手往脖子后一搂,取下了她每时每刻都不离身的那串挂着钥匙的玉珠项链,交到了鞑文泰手上。 “谢谢妈!我代全城人,谢谢妈!” 鞑文泰真没想到一向视“雪”如命的老太太,这次会这么慷慨大方,毫不含糊。 看着鞑文泰走向老太太居室的背影,老太太大声补充交代了一句: “拿三年的!” 鞑文泰回头,感激地向妈妈行了一礼,不经意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他知道,老太太是连自己有限的余生,都奉献出来了。老太太身上一直有病,幸亏一直有这些陈年的“仙雪”维护着,这才得以陪他们多走了一些年。 这些“仙雪”,不仅仅是可以治疗她的病的唯一有效药;更是在西域各国最硬的流通货币,存得年限越久,价值越高,可以说,是这座王城“官方银行”的货币储备,也不为过;再加上,酿造这些“仙雪”的全程,全是她满满的回忆:那些,和爷爷一起辛苦劳动、享受生活的美好时光,也是支持着她一直活下去的动力。 但是在事关全城人的生死关键问题的时候,她可以全部都不要。 从冰室里搬出三年的“仙雪”,这些体力劳动,对于强力伟岸的鞑文泰来说,小菜一碟。为了保密,他从不会叫手下的人,帮他来搬。 再说,有“仙雪”以来,几代人管理这座位城,也从没有过一次性要拿出这么多的需求,出现过。 鞑文泰驱车,满载了三年的“仙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淖池———葡桑巨人国集中洗浴的地方。 这片公用淖池,建到了地下,因为害怕水太快蒸发,平常大家是没有机会,看到一整池塘的水用来泡人的,这太奢侈了! 但这次不同,为了能够彻底清毒,冲洗、浸泡,都要进行。 “放水!” 淖池就一个,中间拉了一道绳索,挂着整溜的厚丝布帘,分隔开了男女的视线。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流量的水花,白哗哗的泡沫之下,一汪深碧色的水池正在慢慢涨高,把这群本来被蜇后“哎哟哎哟”叫个不停的百姓,变成了“哎呀哎呀”欢呼中的人群。 “排好队!都不要挤,一个一个来,十人一组,每组泡够一柱香时间,就上去,换下一组下来。” 按照鞑文泰的交代,所有受伤男女城民们,都依次有序排队、冲淋、浸泡、上药、包扎,属于丝衣节的快乐情绪,又回来了,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大家嘴里也是欢乐地聊个不停: “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在淖池泡一次澡!真是太舒服了!” “是啊是啊!还有‘仙雪’,你闻闻我,是不是很香?我的头发、还有脖子!” “我看到你刚才偷喝洗澡水了,不怕回去拉肚子吗?” “一品仙雪啊!就算是能因为这一口拉死,我也愿意啊!以前只是听闻,谁能想到,竟然我,我一个小小百姓,居然有机会,尝一口啊!还能泡在它里面!真想泡死在里面,简直太———太———太香了!这味道!” “早知道,那群马蜂应该早一点飞来啊!我家媳妇太没福气了,都没有机会被叮上一口,唉!我不该让她回去那么早的。” “城主真是太慷慨了!” “哪,是老太太!谁能想到,这个把‘仙雪’当成命的老太太,可以这么大方!太了不起了!” …… 鞑文泰站在淖池出口,给每一个完成“仙雪”浴的城民们,逐一握手、亲切慰问,交代回去要好好休息,在收到感谢的回复之后,总是更加谦恭地点头致歉,说: “是我不好,没能护好你们!千万不要再感谢我了!要感谢你们这么爱这个城,对我犯下这么大的错,还能这么宽容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奕棋 听到这里,此时的羊斟心里已是波澜大起的样子了,不由得握紧双拳,有一种冲动:想立刻、马上把这个看上去长得还不赖,可是嘴里说出的来话,句句能点中他的痛处的人,狠狠一拳,打到天边去! “呵呵,我知道,你生气了!不过,这也没办法,是事实嘛!人,总得面对事实,躲也没用,不是吗?哈哈……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独木继续加注着他的“毒素”给到羊斟的耳朵里,声音不疾不缓,字字清晰。 眼看着羊斟的脸色慢慢变成了绯红色,姣月走过来,护住羊斟,对独木大声骂道:“你的那些个歪理,只会让人走歪路,让人家如何面对未来?太过分了!轮不到你来评论的事,你就不应该胡说八道,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谁是不是人物,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又有什么定论呢?在我们眼里,你,现在,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是‘小人’!只会带坏别人。你还是滚远点吧!这里不需要你来添乱!” “我看是欠收拾!还不快滚!” 幺俏不仅帮腔哄独木滚蛋,并立即随声从袖中挥出一柄小竹箭,刷地射了过来。 独木伸手一挡,小箭插在了左臂上,并不深,把独木吓得退后一步,自行拔下后,手持沾了点血的小箭,用舌头一吮,兀自咽下,指着这一圈人,一边后退,一边说道: “小人物,哈哈……小人物!哈哈;小人物,哈哈……” “那,我也先走了!下次见!” 阳关担心独木的伤,赶紧匆匆和姣月她俩道别,也追着独木而去。 “孩子,” 姣月嘴里刚吐出这两字,突然———就不见了! 不仅是姣月,就连幺俏也一起,瞬间消失无迹,就连她们刚刚站过的地面上,杂草都挺拔如常,丝毫没有曾被踩踏过的痕迹。 羊斟睁大了双眼,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低头问王昶,发现王昶也不见了。 “弟弟!弟弟!昶儿!” 羊斟拼命大叫,就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了,叫不出声音来。 “斟哥哥,你快醒醒,醒醒!你吱声啊!哥,你终于醒返啦!吓死吾啦!” 羊斟终于搞清楚了,在使劲拍他脸的,正是王昶;旁边,那匹马也在,仍旧低头吃着自己的草。 “人呢?” 羊斟挣扎坐起,环顾张望,除了跪坐他面前的王昶和那匹爱马以外,空无一人,仍旧是密林四布的荒郊野外。 “乜嘢来嘎?系呢度冇人啊?” 王昶一脸愕然,完全不知道羊斟所说的“人”是怎么回事。 “斟哥哥,头先马惊,摔晕你啦!吾去揾马,咁咁返来,拍你面颊,好耐你才醒番嚟!真系要吓死吾啦!” 王昶看到羊斟自己抱头,双眉紧蹙,很是头痛的样子,就轻声解释道。 “可能,我做着一个梦,有好多嘢,纵有好多人,一对自称系‘姣月’、‘幺俏’的姐妹,一对叫乜、乜……乜‘阳关’同买‘独木’嘅师兄弟,打打杀杀、话来话去……啱嘅,仲有你亦系果度……总之呢,吾觉得应该依你,返回去,向果哋嘅农人,道歉!” 说这话时,羊斟全程都闭着眼,似乎刚才他所说的一切,只有闭着眼睛,才能“看到”似的。 “好!你觉得身体顶嘛?得唔得?” 王昶扶着羊斟站起身来,上上下下地观察着他的身体,有无异样。 “得!冇嘢!” 当兄弟二人,再经过这片密林返回宋都的时候,身上挂满了这些郊野农人们送的礼物:野鸭蛋、甜米糕、腊肉…… “羊斟哥哥,他们都夸你好犀利嘅!好大一片田,你好快就帮他们补种完啦!” 王昶的小嘴,总是那么甜,这让用劳动弥补了自己错误的羊斟很是骄傲,驱马回城的一路上,都不停地笑,高呵着自己的爱马,跑得飞快。 城内,王丹正陪着华喜大人下棋,多年不见,华喜也已近高寿,越来越沉迷于奕六博棋。为了进见他老人家,王丹特地带来了一副用上好青玉制成的棋具奉上。于是,这甥舅之间的切磋,也就变成了这方寸天地之间的搏杀。 “菎蔽象棋,有六博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这几句棋规,被工工整整地写在了华喜大人身后的立屏上,足见他老人家,这退休后的生活,得有多丰富。 收到新棋,必须开张! 华喜和王丹这一下,就从日出草尖,一直下到了日落西山。 “呜———吾‘五白’先!舅舅承让,外甥又胜一局啦!哈哈哈……” “唉,差一招,就差一步,再来再来!” 华喜大人的棋瘾很大,远远超过了他的年龄允许,这种烧脑的见面礼,已经持续了一整天了,就连王丹就觉得身体困乏,着实吃不消了,可是这老头子,枯坐一天,却一点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舅舅,你一直输,一直输,难不成要一直下到你赢过外甥,才肯结束?” 王丹苦笑着,一边重新布棋,一边小心地问道。 “你难得来一趟,吾系呢度又从来未曾遇过对手,顶可以轻易放过良机呢?呵呵,再来,再来!千万记住,莫存心让棋!要用全力!啊!记住!” 看到华喜这么兴致盎然,王丹心里话:“宾有冇对手啊?系冇人敢赢先是真!就呢种棋术,吾家昶儿,都可以轻松赢你呢!” 没办法,只有接着陪,他老人家高兴最重要。 投六箸,行六棋,如此反复,不知不觉,下人们都送过三次餐食了。 “呜———吾胜着!吾胜着!眙一下,眙一下,系唔系吾讲过:只要够恒,终有一胜!” 天色全黑,华喜终于在王丹不察痕迹的偷让之下,“赢”了一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贱民 陆续回到各自家中的城民,把对城主的感激之情,聊了一路,自然也被混在其中的辛吾、火墩和小金藏给听到了。 “城主这么好,也许被他发现了,也不会伤害我们吧?” 火墩捅一捅辛吾,小声问。 “城主好,不代表他女儿也好啊!你们看看我!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他的臣民。” 小金藏伸手指了指自己屁股的位置,那里有一株被覆盖着的了“紫葡萄”藤蔓,正在痒度渐升的折磨着他,时不时会忍不住伸手去狠狠挠几下。 “对了,不是上次你们说,如果想要彻底不痒,除非用她爸爸家珍藏的最上等的‘仙雪’葡萄酒汁泡澡,才可以吗?你不如就混进这些城民中,也去那个‘淖城’去泡一下,或者就可以彻底解决了呢?” 辛吾想起这事,就提议。 “好是好,可是我又没有被马蜂蜇伤啊?怎么通过检查呢?”金藏可怜巴巴地看了看自己光洁无瑕的胳膊,第一次这么渴望着被马蜂亲一口。 “我有办法,跟我来!” 火墩记着就在刚才,路过的一处地上,还散有被王里、康荦山他们洒下的碎肉饵料块儿,他速度很快,凭记忆找到了那块已经半脏的肉块,然后就把它表面的浮土擦了擦,露出新鲜油脂的部分,就在金藏的胳膊上,一通涂抹。 被烟赶得四处乱飞的马蜂,果然被吸引了几只过来。 “忍一下!” 火墩抓着金藏的胳膊,举在空中,迎接来自马蜂的“亲吻”。 “哎哟!”被叮了好几口的金藏,眼看着胳膊立即就红肿了起来,痛得不由得叫出了声。 “够了够了!你们,去死吧!” 火墩把这几只正在用餐的马蜂用力拍瘪,让它们就在“餐台”上牺牲了。 “我俩藏到洞外,等你泡好了,我们再会合!” 辛吾一边给金藏把袖子挽高,一边交代。 淖池外,一长溜由葡萄古树藤蔓搭成的走廊下,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块,表面都很平滑,坐了不少刚刚出浴,正在换衣、整理的人。 顺着这些石块一溜,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水渠,非常浅,里面流出的,正是刚刚被大家视之为宝的“仙雪”浴后的混合污水。 这些人中,有很多并不介意这水中早已包含了多少人体污垢、不明浊物,硬是要用自己的衣服去浸泡,打算带回去,再把水拧挤出来,说怎么处理一下,还能把“仙雪”的成分提取出来,可以治其他病。 看到这一幕,躲在附近草堆里的辛吾,有一种想呕的感觉,他赶紧用手把嘴堵住,硬生生忍住了。 火墩在一边,只顾傻笑,小声说:“说不定,里面有尿!” 突然,从那群人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在骂:“哪来的驴!” “汪汪……” “还有狗!” “是鞑丽靼的狗!” 原来,那头被石宝山扎痛逃出去的蠢驴,在被鞑丽靼的恶犬一路追踪过程中,也遭遇到了马蜂的袭击,狂奔乱跑,这一路就闯到淖池外来了。 几个仆人,紧跟在后面,早已跑得是气喘如牛,快抬不起脚步了。 匆忙之中,“驴”有失蹄,它的一只前蹄,不小心被那条弯弯曲曲的排水沟小浅渠给卡住了,那件被紧扎在驴腿上的石宝山破衣衫,也就垂落掉下,被水一浸,发泡涨大,把这个蹄子卡得更紧了,驴子使半天劲,也没能拔出来,急得“啊呜———啊呜———”大叫。 恶犬也总算是追踪到了它的目标,咬着那块衣料,从嗓子里挤出“呜呜”的喉音,配合着驴子的大叫,变成了一个二重奏,证明着自己的“能力”! 驴这一路的狂奔、闯入,被它擦伤的人,一连十多个,这些人可不愿意了:刚刚舒服完,正在浸取“仙雪”,突然被再次擦伤,他们觉得:这事不能忍! 于是,围住这只被困住的驴,这些人站成了一圈,冲着那几个仆人,讨一个说法。 大家认得出来,这都是鞑丽靼的仆人。 “赔钱!赔钱!看,把我这儿碰伤了!” “对,赔钱!要不然,把这头驴赔给我!看我的腿,都走不了路了!” 面对这群被城主“宠”上天了的城民,鞑丽靼的仆人,可不吃这一套,他们清楚,就算是鞑丽靼本人来了,面对这种情况,也肯定是不会让这些贪得无厌的人,好不容易找个了机会,讹起来,无休无止的。 “你们这些贱民!给你们脸了是不是?城主大人救了你们的命,现在被驴碰一下怎么了?又没有死?驴子又不是人,你们和它讲什么道理?还赔钱,还想赔一头驴?想什么呢?!看看你们这群人,为什么治好了还不走?堵在这里,挡了我家小姐的爱驴、还有爱犬的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这么脏的水,你们这么舍不得啊!驴粪蛋子和狗屎你们吃不吃?我让它们拉出来,赔给你们,带回家去当饭,要不要?啊?!” 仆人追跑了一路,本来早都恼怒得不行了,这下,全都发泄出来了。 “他骂我们是‘贱民’!打他!” 有人不愿意了,第一个起哄,并扔来了第一块土块。 群体意识被激发,这些本来只是骂骂看的人群,各自拾取起了身边趁手的任何东西,都变成了“武器”,向着这个骂他们是“贱民”的仆人的头上、身上全方位地招呼了过来。 恶犬就是恶犬,护主的本能,让它松开了口中的布,开始帮着仆人,向这一众正在大打出手的“贱民”们,展开了最猛烈的攻击。 “对,对,咬他们!咬死他们!妈的,还敢打我!” 仆人感受到了支持,也立即来了精神,抡起手中的家伙,与人群打成一堆。 看热闹不嫌事大,辛吾和金藏看到这混乱的局面,像是一鞭被引燃了引线的排炮,骚乱从驴那头爆发,一波波地传了过来,只听到后面的人打的理由,都是因为两个字:“贱民”。 “呵呵,败家的女儿啊,城主辛苦维护的好名声,就这样被毁掉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失衡 “舅父讲得啱:天下难事,唯恒不破!” 华喜也是经不起夸的,一听到这里,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拍拍了双膝,问王丹:“丹儿,如若旁人赞吾,吾是不信嘅;但系此言出自你口,吾收着!你讲吧,此次前来,有乜好消息可以话俾吾听?” “舅父,吾家细仔昶儿,以母为师,业已习得一手好琴,此次,更是携‘绕梁’前来,谂着可唔可以俾佢一个机会,系大祭之上演奏一曲,希望可以助天地增福,增年丰人寿!” 王丹力荐自己的小儿子,自然是冲着解决羊斟这个“老大难”的问题而来的。 华喜怎么会不知道,不停地把儿子往宋国高层里去推,也是弥补王丹自己久与仕途无缘,把希望寄托在第二代人身上,无奈之解。 “好,听日俾昶儿为吾试奏一曲,听听先,吾会请大史来府同听。” 王丹知道,这事成了。 只要能把大史请出来,凭借王昶的琴艺,再加上华喜的提携,让王昶担任此次大祭的主音一职,几乎就算是板上钉钉地稳了。 对于宋国来说,春秋时祭在春耕起始的时间办,有着一整套严格的体制和流程,如果在此祭奠当中,出现有祥瑞之兆的话,帝王会大加奖赏发现祥瑞的人。 早在卫国时期,王丹就清楚,“绕梁”确有此效。 每当“绕梁”琴音一起,就会吸引很多罕见、漂亮的鸟,飞过来,停在屋檐上,或跳舞,或驻足,最厉害的是会筑巢,屡试不爽。 这里面,就包括有王丹的爱鸟“鸾翟”。 王昶的“绕梁”一起,试奏了一曲《南风畅》,果然就吸引了附近郊外的一些羽毛五彩的珍稀鸟鹊飞了过来,在华喜的府邸上徘徊不走。 大史见此情形,非常高兴,立即拍板:此次主音,非王昶不可!要是春祭那天,可以引来百凤朝阳,该给宋国人带来多大的希望啊!更何况,这位大史,还从没有听到过,比这床“绕梁”更美妙的琴声了! 自从红毛夫人被收为平公美妾,为证吉瑞,但凡在宋都城发生的各种异象都可以被上报申请为吉兆,可获厚赏,大史自然也是希望由自己承办的这次春祭,可以给自己带来希望中的益处。 他成功了! 当天被吸引来到春祭现场的,不仅有王丹的“鸾翟”来捧场,还飞来了浑身赤红的凤凰尾状的神鸟,在宫殿上,驻足、起舞,久久不去,这又和红毛夫人的一身红毛特征,又遥相暗合,引得朝廷上下一片赞叹,大家纷纷献上各种祝辞,记述这些个神奇、美妙的吉祥之事。 “这都是你的功劳!” 除了大史之外,华喜也受到了极高规格的厚赏,就象击鼓传花一样,王丹父子,都得到了一车厚礼,准备带回卫国。 但是这一切,似乎都与羊斟无关。 王昶被邀请,在宋国各位朝廷权贵的家之间,来回“巡演”,名声大噪;而作为他的哥哥,却只能变成一个“车夫”,驾车带着他到处走。 眼看着被人群簇拥、崇拜、欣赏的弟弟,同为王丹之子,却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甚至,连去赴宴的座位,在堂上,都没有他的位置,羊斟一开始还会客气几句,说自己就在车上等弟弟就行了,而弟弟每次出来,都会被塞满一车的礼物,而王昶也会特别贴心地为羊斟带一些好吃的出来,一次、两次,羊斟越吃越不是滋味,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和自己的弟弟计较,这种待遇,是自己当哥哥应该的;但是,越是这样压抑,内心中,就越会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敲打他: “……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对,这是那个———可能是梦中的“独木”对他说过的话! 这个讨厌的声音,会越来越响,越来越尖,让羊斟的心,被一种叫作“嫉妒”的情绪,给紧紧缠绕住了,越来越扭曲,越来越难受。 明明“绕梁”的琴音很美妙,他就算是在外面的车上坐着,也能听得到,但这种“美妙”完全不能感化到他,反而会激起心中的那丝不平,倾斜得越来越狠。 羊斟狠狠用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脸,似乎是想要把这层“厚厚的面具”,这层连他自己都嫌弃的“伪装”,一整层全被搓掉似的。 不过,这层脸皮,够厚实,也够坚韧,除了微微范红点之外,几秒钟内,就又恢复了他戴了几乎小半生的面容:微笑。 “斟哥哥,辛苦你啦!阿爹话,听日吾哋就返卫嚟!吾有听到:华喜舅爷爷仲应承着,待华元大夫从楚返宋,即可推举阿兄你,做华元大夫的首御使,果时,你就可以成为整个宋国至威风嘅御者嚟!上着白金甲,下驾赤骝马,不知几靓听!” 羊斟的“伪装”术很好,当终于按要求完成“巡演”的王昶,在回去的车上,兴高彩烈,嘴里不停讲着这些“好消息”时,他都没有显出任何异样来。 “嗯,都好,都好!” 明明在羊斟心中,想说的是:“哼,华喜,华元,不过是换个主人,仲还是‘寄人篱下’,区区一株草芥而矣!”他却出声应出了完全相反的回答。 王丹此行圆满,本想带着王昶满载而归,可是临出门前,突然华喜派人过来,又送来了三车贵重的礼物,说是要换王昶和那床“绕梁”留下:红毛夫人爱上了此琴所奏之乐,就用这三车厚礼来换。 “吾知此乃强人所难,但系,使者暗讲:红毛夫人爱琴亦系一托辞,真正欲求此琴者,正乃华元,虽然此时其仍为质楚国,楚庄王系一个琴痴,爱琴如命,听闻此‘绕梁’神奇若此,若献上此琴,岂不可弱其心智、迷其正道,如此吾宋国,面对强楚庸君,又有何忧?华元返宋,指日可待。” 华喜使者的一席小话,说得王丹心中明了:琴可以送;儿子,不能再送了!已经舍了一个羊斟了,现在仅有这一个王昶了,更何况年岁还小,更不可能再牺牲了;退一万步讲,羊流儿也是抵死不会同意的。 “既然夫人中意,‘绕梁’自当相赠;但系吾哋嘅昶儿仲未及髫龀,况大宋诸民,善抚琴者,亦不会少,敢请大史识才,选派得利贤人与其结缘,请恕吾护儿之罪!回程遥远,不便带过多嘅嘢返卫,深感厚爱,请携琴、礼同返,代吾复命吧!” 王丹知道这收礼就等于卖儿,这次,他是绝对不会再松口的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认错 “都让开!都让开!城主来了!” 终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终结者———鞑文泰循着动静赶过来了。 伤者一路都是,刚才还在淖池出口,满脸感激,紧握城主的城民们,现在却都是一脸愤怒,身上的衣服也多被扯烂了,还有些就干脆是赤身带伤,抱着浸透了排水沟污水的一卷衣服,象捧着宝贝婴儿似的,不肯穿在身上。 同时从另一个方向也赶过来的,是鞑丽靼,追着恶犬的叫声,她也是刚刚才到达淖池,发现了自己的仆人,正和一群人,围着一头被浅水渠卡了一只蹄子的驴子,正在混战。 “城主!小姐!” 仆人们首先停止了挥舞,双手交叉在胸前,向两位行礼。 “谁让你们打城民的?啊?不知道他们刚刚才受过伤吗?简直太放肆了!” 城主非常生气,恨恨地瞪了这几个衣衫不整、身上小伤纵横的仆人一圈,又把视线转到女儿身上,非常严肃地说道: “鞑丽靼,是你平常管教不严,纵恶行凶,现在,你要向这些人道歉!” “凭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我刚刚才来,打人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我来道歉?!我不!” 鞑丽靼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论不讲道理,平常都是她的强项;现在这事,她自己又没有亲自出手,更没有授意他们去动手,平白无故地就成了她的责任,她无法接受! “是她的仆人!就该她负责!” “对对对!道歉!道歉!” 人群中,有人一带头,大家就都起哄,看起来,群情激愤,很难平息的样子。 “噢呜———噢呜———” 那头惹事的蠢驴,听到人群又一起喊叫的声音,就不失时机地一起吼起来,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是生怕别人忘了它这么伟岸身躯的存在似的。 “是它!它的责任!要不是这头疯驴,突然就跑到这里,我们怎么会和他们打起来?” 仆人抓住了这个机会,手指着驴,把责任往它身上推。 “驴子是畜牲,让我们去骂驴,他是在骂我们,把我们也当成畜牲啊!” “对,对,刚才他还骂我们是‘贱民’,到底有没有?!” “没错!他骂过!” 人群中,几声回应,又把争论焦点,汇集到了城民的尊严上来。 作为城主,素以敬民、爱民、公正为要旨,鞑文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今天不能处理好这件事,他这个城主,以后还有谁会听他的话?更加上,现在破坏这个底线的,是他自己的女儿。 “大家安静!安静!” 鞑文泰稳声说道。 “噢呜———噢呜———” 驴子并没有脱困,还在痛苦当中,它当然不肯安静。 “去,先把你们这头驴弄上来!” 鞑文泰亲自下令,那几个仆人赶紧行动,七手八脚的,算是救出并制服了那头惹事的蠢驴。 “噢呜———噢呜———” 这头驴在被救的过程中,因为痛,还在不断地嚎叫。 鞑丽靼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手上的绳鞭,就在驴身上使劲抡了几下,虽然并没有真把驴怎么样,可是她心中的怒气和怨气,算是稍稍发泄了一下。 象征性地打完几下,鞑丽靼冲着那些被她的仆人们,一度骂成是“贱民”的贱民们,似乎并不买账,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嫌这样不够。 “鞑丽靼,你,给这些人道歉!” 鞑文泰非常严厉地对女儿这样下命令,语气中没有半丝可以商量的意思。 “我———我———” 鞑丽靼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三个字———“对不起” 从她有记忆以来,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三个字,宠爱她的奶奶,就连她玩耍时,摔坏了祖传的水晶杯,也只会说:“什么破杯子,还水晶呢!太不结实了!” 从来都是:“天”有错、“地”有错、“杯子”也有错……而她的宝贝孙女,从来都没有犯过错。 这样长大的孙女,满心的骄狂、自大,要不是对做城主的父亲还心存点惧怕,鞑丽靼不敢当面叫的这些“贱民”们,在仆人们的日常所闻中,全是被这样称呼的,他们跟着这么称呼,也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乎可以说是:习惯成自然。 没想到,今天也就这么一激动说出口,摊上事了。 “小姐,你打我们吧,是我们的错!” 几个仆人看到鞑丽靼那涨红的脸,连忙跪伏下来,请她责罚。 “打啊!打啊!刚才打驴怎么打的,就那样打啊!” 又有人起哄。 鞑丽靼手起绳落,几个仆人的背上,已在几轮狂挥中,变成了血道纵横的样子。 “我驴也打了,人也打了,你们……可以散了吧!?” 鞑丽靼是想说“你们这些贱民”的,但还是在“你们”后给吞声,把后面非常顺嘴的四个字给硬咽了下去。至少,到现在,她还坚持着自己的底线,永远不会向任何人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快点带你的人,还有你的驴回去,大家还新伤旧伤的,没有长好,都赶紧回家去吧!一切,等我们彻底扑灭了毒蜂后,再行理论。我向大家保证,我们都昌葡桑巨人国,永远是大家可以安全、安心生活的,幸福家园!” 当鞑文泰面对着城民们说这些承诺的时候,无比恭敬,又无比笃定。 “好!好!” 这些城民欢呼拍手,叫好不停。 鞑文泰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些正在用衣服收集淖池污水的人群腾不出双手来鼓掌,就特意补充强调了一句: “淖池污水很脏,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再用的东西了,这些衣服,你们都不要再穿了;回头去鞑丽靼那里,今天受伤的所有人,每人都可以免费领取一套全新的仪典丝服!” “什么?每人一套?还是仪典丝服?” 鞑丽靼并不是舍不得自己那成屋子的丝服,只是她那么用心创作的漂亮衣服,是供城市贵族节日穿着的,现在,要她免费发放给这些象乞丐一样的“贱民”手中,让他们穿在身上,她不能忍的是这种身份的混乱,从来奶奶都给她说:“人靠衣妆,佛靠金装,是什么身份的人呢,就只能穿什么样的衣服!”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学爱 华喜舅舅本来与华元各争文武,不太对付,可是红毛夫人授意他俩一定要搞好团结,不能先自己人乱了,为了宋国的利益,华喜只好妥协,在这次送琴救华元的计划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几个月后,返回卫国的王丹收到了来自羊斟的消息,说华元已经回到宋国了,他现在已经正式成为给华元亲自驾车的首御了! 这是王丹一家人高兴的时刻,值得庆贺的日子,多年骨肉分离之苦的代价,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但是,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自以为的“亲情”,根本在羊斟那里,早已被当成了一个难以破解的心结,每当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不平,就会听到那串令他迷惑的脑间的声音: “……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命啊! 要说,这羊斟是见过世面的,童年的那段记忆,曾经坚信自己就是郑国的皇室继承人“驷丝”了;到后来被从从送回,变成了卫国的“王斟”;再到彭城,被楚国桓驷强认为侄子;华喜夫人喜爱,他就又变成了宋国的华斟……直到现在,除了他的母亲,他能确定是羊流儿之外,他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谁,该叫什么名字;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离谱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 总是得不到“真爱”的羊斟,已经长大成了一个可以去“爱”别人的青年了。 可真当有心仪的姑娘出现时,他却发现自己很是自卑,没有学到王丹那如花巧言的半点技巧,只会暗自喜欢,只是干看着,什么也做不出来。 那是他当上首御之后,第一次为华元驾车去参加红毛夫人举行的宴会上,有一位侍女,从后堂传菜上来,这一来一去的,正好经过他的车前,一不小心,掉下了一个苹果,正好滚到了他的马前,于是他就拾起来,递给她。 这个侍女只一抬头,那双美丽的双眸,就深深地吸引了羊斟的目光;而羊斟一向知道,自己长得也不赖。四目相交,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如“永远”一般,那时情景,就定格在了羊斟的脑海里。 没有人好好教过他,该如何去和女孩子讲话。 一直以来,羊斟心目的理想姑娘,是象从从阿娘那样的,会做好吃的,又能大声帮他解决一切需要社交的事情。 浑夕叔叔教他驾御马匹,只教过他如何训服一匹烈马,让它变得听话,可是同为单身汉的浑夕,对于如何“训”服女孩子,没有一点有价值的意见。 羊斟经常在给他的马匹刷毛梳洗的时候,想象着,如果哪个姑娘的性格,也象“它”这样:俊美、温顺、健壮、少言、听话、没心眼、能干,就好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非常离奇的梦: 上次那两个姐妹又出现了,看到他正在一棵树上,盯着围墙内,那个有着星星一样眸子的侍女,正在后堂里专心致志地做着从从阿娘经常做的卫国糕点,却不敢下树,这对姐妹就把他从树上踢了下去。 姣月问他:“你喜欢她,为什么自己去讲?” 他回答,自己经常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如果她是这种漂亮、温顺、健壮、少言、听话、没心眼、能干的姑娘,他就很有办法:先培养感情,多陪伴她;再在她吃东西的时候,要用手摸摸她;还会帮她洗澡,每天帮她梳头,编漂亮的发型;她要是不听话,不会对她太温柔,该教训的时候会好好教训;最后再给她套上马鞍———对了,不能套马鞍,那就结婚,举办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见证他们的关系,让她之后主次有别。 听他这样的回答,姣月眯着眼,乐不可支,说道:“你说的是训马,还是爱人啊?哈哈,真够笨的!这怎么行?我给你说啊,你要这样:你要这么做:首先尊重人家姑娘,打听是哪家的,再去向她家提亲,准备好彩礼,可以生活的房子,自己的家,懂吗?” 这个时候,幺俏闪到他面前,把三样东西,一把甩在了地上,说道:“哪有这么麻烦,要说训马呢,只用这三样就行了:铁鞭、铁锤和匕首。你先用铁鞭打;再不服,就用铁锤打头;再不服从,就用匕首割断咽喉!” 说这话的时候,幺俏那张漂亮的脸,透着深深的邪恶,凑近到他面前,几乎可以说要贴上了,接着说:“你想拿下这个姑娘也一样,直接去说,不服就打,还不服再打,倔到底,你就杀了她!” “别听她吓你!你要知道,什么叫‘爱’:爱自己,爱别人,那是一种最伟大的情感,不同于动物,不能象爱马一样的爱,当然也不是说完全不能类比,总之呢,这人与人之间,首先要彼此尊重,接下来,才有彼此爱慕,互相有好感,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可以一起生活,一起面对生活中未知的困难,并能一起努力,不离不弃,去战胜它!还要有自己的孩子,教育好孩子;当然还有双方的长辈,孝顺双亲,就更是重中之重了,你想想啊,没有父母,哪来的你们啊?父母当年是怎么有的你呢?也是因为爱啊!爱,是人类最伟大的情感,它……” 现在换成突然而至的阳关,把幺俏一把从羊斟眼前拽走,象那天一样,开始絮絮叨叨。 “哪有这么麻烦,你就先把她拿下,把生米做成熟饭,反正她这样也就嫁不成别人了,不自然就是你的了吗?” 独木最后出现,把草帽盖住了他的脸,给了他这一版本的建议。 他们四个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吵成一片,和着这顶越来越沉重的草帽,让羊斟喘不上气来…… 后半夜,月光如注,转到了他的脸上,才终于把他从这个恶梦中给捞了出来。 羊斟只感觉到头痛、四肢无力,仿佛刚才梦里这四人,在他身体里,刚刚疯狂打斗过一场,已经拆碎了他所有的筋骨和细胞似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求助 “我说的话,就是命令!” 鞑文泰向女儿投去了责备的眼光,加大力度说出了这句承诺。 城民们欢呼跳跃,纷纷扔下了手中的脏衣物,拍手叫好。 鞑丽靼很是不忿,却又慑于父亲的要求,只好低下头,恨恨地把手中的绳鞭往地上猛抽了一下,又转向这群城民恨恨地说:“你们跟我来。” 看着这些人,跟着鞑丽靼带着一溜城民逐渐远去的背影,鞑文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将来继承王位后,让他们服你啊!” 他的一片苦心,却从不愿意亲自讲给女儿听,只能等她自己有一天能领悟了。 这一切,被辛吾、火墩看在眼里,却是对这位开明的城主,更生钦佩呢! “他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咱们为啥还要一直躲躲藏藏的呢?我觉的,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火墩对辛吾小声说道。 “这可不一定啊!咱们还是先小心为妙,再看看,等小金藏出来后,大家商量一下,再说。” 辛吾还是认为谨慎点没有坏处。 那边,小金藏混在孩子堆里,也终于出来了,满脸都写着“容光焕发”,显然这场“仙雪”浴奏效了。 “你们不知道啊,那个淖池里,有好多往上冲的泡泡,一股股的水泡往上涌,把我的全身都托得在里面飘来飘去,还暖暖的,象是有人不停在摸你一样,可舒服了!可惜,只让泡那么久,就被赶出来了。刚才泡的那一阵子,我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 金藏被火墩拉进了草垛后,一脸幸福地给他们描述着泡澡的享受滋味。 “那你看,这个城主,咱们可以相信吗?” 火墩问道,“既然他这么好,一定不会对我们怎样的,不如咱们就出去现身,让他帮咱们去找回其他的小伙伴们,然后回家。” “我觉得他对底下人挺好的,对所有的卫兵、城民,都好,人也很和善,应该可以,我赞成!” 金藏投了一票。 “好吧,既然这样,咱们就冒一次险了。反正,那个要命的鞑丽靼已经走远了,现在只剩下城主在。” 辛吾也下了决心,就这么干了。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大人呢?怎么不一起回去?” 城主鞑文泰正要回去淖池出口时,突然看到这三个小东西一起从旁边的草垛里给冒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面对他们的三张小脸,紧张又期待的小表情,觉得非常可爱,就蹲身下来,问道。 “我们不是这里的人,不小心来到这里的。我们还有几个小伙伴,一起来的,都在这里,因为害怕,躲着;有几个,在您女儿那里,你也见过的。能否请城主下令,放了他们,还有,他们中有几个,被鞑丽靼烙了这样的标记的,涂了药水,只有泡您家的‘仙雪’,才能治好,看,就象他这样的。能不能让他们几个,也泡一下?最后,请帮助我们离开,回家找我们自己的父母,求您了!城主大人!” 辛吾首先发言,态度诚恳,且透着坚定。 “噢!就是节上跳舞的那几个?” 鞑文泰把小金藏的屁股看了又看,联想到了女儿的队伍夺冠时的场面。那几个孩子,原来是这样的来历! “好吧!你们跟我来,我会帮助你们的。” 城主把辛吾和火墩一手一个抱了起来,还让金藏自己从他背后爬上去,骑在他的背上,象是三个小玩具被他亲切地挂了一身似的,向着金藏所指的晾房方向走去。 当王里和康荦山从晾房墙洞中远远瞅着,两人都睁大双眼,被这幅由城主亲自驮着三个小伙伴来会合的场面给惊住了。 “原来,今天这群马蜂,就是你们造成的啊!” 放下三人,问清楚了原委之后,城主拍了拍王里的肩膀,接着说道,“你不错!连马蜂窝都敢捅!不如,他们都走,你就留下来,当我的侍卫,怎么样?” “这不行!他还要回去上学呢!” 辛吾替王里答道。 “嗯?我们这里也可以上学,你想学什么,我给你找城里最好的老师!” 城主对王里的偏爱,显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个,这个,谢谢城主!我上的,你们这里,没有!” 王里扶了扶他的眼镜,讪讪说道。 “倒是他,康荦山,请您也让他去淖池泡一下‘仙雪’吧!他这里和金藏是一样的。” 康荦山早已痒得控制不住自己,一只手一直在悄悄地挠着后面。 “当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在我们的城里,有条规定:任何事都要有代价。给他泡淖池,他能付出怎样的代价?今天引起的这场骚乱,造成的损失,他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两点不谈清楚的话,还不能允许他去泡。” 城主对王里说道。 “您也说了,这是您们‘城里’的规定,可我们不是这个城里的城民啊?所以,这些规定,应该就不适用于我们,对不对?” 王里觉得应该争取一下。 “也是,你们不是‘城民’,也就不能享受我们城民的待遇了!你说,这淖池,还能让他泡,还是不能让他泡呢?” 城主觉得有趣,和王里理论起来。 “这个,如果没有明文写出来,当然应该是可以的啦!”王里接着说。 “嘿,好处全是你们的,坏处一点没有,你小子还挺能狡辩,是一个可以当军师的料,我看好你,只要你留下,其他条件,我都答应!” 城主更加欣赏起王里来了。 “行!只要您能留得住。” 辛吾替王里答应了。 王里正要和他急,辛吾冲他挤了挤眼睛,他突然明白了:本来这就是梦里面,只要一醒,什么留人不留人的,谁也留他不住啊?何必在这里较真! “行,我答应您,就留下,听您的!” 看到王里突然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鞑文泰非常高兴,对着身边的侍卫们说:“看,从今天起,他,王里将军,就是你们的头儿了!你们以后,全都要听他的!” “是!” “遵命!” 王里被这些侍卫一起拜倒,给吓了一跳,忙摆手说道:“别这样,别这样,我受不起!快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反戈 “行开!” 羊斟以为自己喊叫着,就能把他们赶走,其实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终究是无法控制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总在他眼前晃,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不知不觉,一股暖流奔涌而出,他经历了人生第一次:从天堂坠落人间的滋味。 他听说过这种事,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还是感觉挺羞耻的。 最主要的,还是自卑。 羊斟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会有女孩子会喜欢他。直到这次,他才第一次有了希望:或者,自己也可以,有权力得到幸福? 给华元当首席圉师,可以经常有机会,再见到侍女,这让他非常高兴,似乎这也是上天的眷顾。 但这一切美好,都是他单方面,一个人在心底里进行着的,虽然每见到她一次,他都会想象得到和她进一步到哪种程度了;但其实,人家一丁点也不知道,只是如常地服侍着,就算和他碰面时,礼节性的点头微笑,也都会被他解读成“嘻,她也喜欢我!” 这一天,他又如往常地,趁有空,去偷看她,那时,她正在后厨帮着大师傅做羊汤。 “阿爷,以嘎可唔可以落送入内?” 她正端着一盘清洗好、切碎了的芫荽,揭开了锅盖,看着正在沸腾的满满一锅羊肉汤,询问着放菜的火候。 “得嘎!落嚟!” 正在案上忙着的大师傅探脖子看一下,就应道。 这一把下去,香味四溢,肉香与芫荽混合出的味道,从空气中,都能尝得到! 羊斟更加坚信了,这,就是他要找的姑娘! 虽然,这么美味的羊汤,他是没能资格品尝的;但是,如果,他能娶了她,还愁以后没有机会,喝上这汤吗? 眼看着,姑娘端着这一大盆分装好的羊汤,往正堂里走去了,他的魂,也跟着带走了。 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可是能不能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就不是人人可以的了。 喜欢她,别说他不敢主动提了,就算是他想提,也晚了一步。 宴会上,正在享受这碗美味羊汤的,不是别人,正是红毛夫人之子:太子佐。 一边赞叹此汤美味异常,一边也注意到了送汤侍女的美貌,太子看中的,自然是没有二话。 弃夫人同意纳她为一个侍妾,想想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并特别不计较她的出身。 一跃入龙门,侍女侍宠,向太子佐请求给其父一个可以当官的机会。太子许诺,按照规定,平民升迁本无先例,除非他有特殊的功劳,比如说有战功,才有机会封官。 “敢请阿爷入得军藉,进入武库,俾军士们做餐都好啊,也算有机会。” 直接升大官不可能,可是从小做起,还是有可能的。太子安排,大厨终于有了改变自己阶层的机会,进入了华元手下,成为他军中的司禾。 要知道,这武库里,兵车是车仆管;马是圉师管;戈盾由司戈盾管;五兵、五盾由司兵负责;弓、四弩、八矢由司弓矢管。能进入到这套体系里面,才有机会,一步一步往上走。就算是太子再有权势,想塞一个人进去,如果没有点本事的,耽误了国家大事,也是会受到严厉惩罚的。 所以,司禾一职,也算是太子佐所能给到她父亲,最好的岗位了。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成了太子的爱妾,羊斟好不容易绽放的“希望之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就不得不凋谢了。 怨恨之心,象一条毒蛇,成天啮咬着他的心,让他恨:恨太子夺爱;恨侍女滥情;恨华元为什么答应收下这位老兵;恨自己没本事,没有任何人,肯帮他。 来自卫国的家信中,王昶说,浑夕也教会他御术了,将来,等他长大了,想要做一个和羊斟哥哥一样的,大国首级圉师! 只有在弟弟的眼中,自己才是有价值的,有身份的! 羊斟把弟弟写的信,看了又看,鼓舞着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我羊斟,也是一个可以做出大事的人;不会再让人看不起;不会再总是默默无闻的一个小人物。 “哈哈……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梦里那个令人无比讨厌的独木所说的话,总是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终于,属于他的高光时刻来了。 这一年春,郑国公子归生接受楚国的命令,来攻打宋国。 华元用兵,还是那一套书生作派,喜欢玩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和华喜那直接就干的武将作风完全不一样。 战前动员令一下,在准备与郑军开战的前两天,华元下令,杀羊,先好好地犒赏士兵,把体力都储备好了,来鼓舞士气。 司禾得令,自然是倾尽所能,把这第一次大战所需的“动员饭”做得美味无比。 可是,毕竟僧多粥少,按着军资官阶等级一层层地派发下来,轮到羊斟这一层级的低阶军士,根本就没有资格,哪怕只是舔到一口羊肉羹。 “……小人物……小人物……” 啃着干饼的羊斟,连着两天,在他的耳朵里,都充斥着独木那带着邪笑的声音。 二月初十,天气还很清冷的早上,大棘成了两军交战的战场。 面对郑军的强势叫嚣,华元激情昂扬,举着长剑,挥向前方,对着所有的将士们说:“郑人,小子耳!远途奔袭,又冇乜嘢食,早已体弱空虚!大家全力一击,不消半日,便可拿下贼人首级!行着!” “行着!” 双方军士分别得令,开始轰隆隆地冲向对方。 正在郑、宋两边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令所有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华元发现,自己的战车,正在向着郑军后方军营大帐疾速奔去。 慌乱之中,他紧紧抓住战车壁板上的木头,冲着他的首席圉师喊叫道: “停着!停着!羊斟,你系唔系癫着?你系往宾边行?你仲要做咩?!” 羊斟一边继续抖动着手中的缰绳,一边冷笑着高声回道: “前日嘅羊儿,系你话事;今日嘅仗,系吾作主!”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郭士 “受得起,受得起,我说‘受得起’就‘受得起’!” 鞑文泰高兴地看到自己收到了一个“能人”。 “你们说,是从这里,挖了个洞,到我那里的?” 鞑文泰对于辛吾等人的晾房介绍,很不是信,亲自走去看那个井口,探着身往下看,正常的一汪井水,正在静悄悄地淌过,并没有看到辛吾所说的那条,可以走着下去的“天梯”。 “您在这里,看不到的。中间那个石阶下面,是洞口,何忆西堆的‘天梯’入口在里面,只有象我们这样的身段,才能下去。” 辛吾补充道。 “何忆西,也是你们的小伙伴吗?” 鞑文泰对这个孩子,能有这样的建筑才能,也是相当欣赏,求才若渴之心,又油然而生,他现在,不仅仅想留下王里一个人了。 “那,你说他们已经从我那里回来了,此时应该就在洞中吧,你叫他们上来,我看看。” 鞑文泰很有兴趣,认识这一群小朋友中的每一个,他们虽然个头小小的,年纪也不大,可是的确有太多与这个城里的人,不同的聪明之处。 “好的,那我下去叫他们上来。”火墩对城主,现在是百分之百地信任了,于是举手,自告奋勇地下去叫人。 这个“天梯”,他还嘲笑过何忆西修得不够完美,但此时,没有比他更适合蹿下去叫人的了。 “好!” 鞑文泰就象看一场魔术表演一样,眼看着这团小红毛,就在进井不到两米的地方,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红毛又出来了,紧接着他身后逐一从井里又爬出来了一串孩子: “城主大人,这几个你见过,是被鞑丽靼抓住一起在‘丝衣节’上跳舞的高车荡、贺灵和姚当归,这个最秀气的,就是何忆西,这个‘天梯’就是他造的。” 见到城主的时候,高车荡、贺灵和姚当归身上的痒处又发作了,都时不时地用手在自己身后抠来挠去,一刻也没法消停下来的样子。 “你们几个,既然这么难受,就赶快送去淖池泡泡吧!” 城主很是体贴,命几个士兵,带着他们三个再返回淖池了。 “多谢城主!我们还有一个小伙伴,叫石宝山的,可能,现在他也在您女儿那里,可否请您也放了他?我们一起来的,也要一起回去。” 辛吾代表大家,向鞑文泰表示感谢,眼睛冲王里眨了一下。 王里一下子明白了,就赶紧趁热打铁,说道:“是啊,城主!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现在只差这么一位了,不如,您就帮帮忙吧!” 鞑文泰想了想,答道:“行!我替你们去要人。” “不过,”他又转向何忆西,“你也得留下,这是我的条件。” 何忆西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么低调,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想站在人前有任何多余动作的小人,竟然被鞑文泰当成了交换石宝山的条件。 “城主,我没什么用啊!您,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我呢?” 何忆西小声回答,用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的声音嗫嚅着,抗议道。 “就冲你能在井下修出‘天梯’来!我们这座城,有井无数,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井下修出可以走人的‘天梯’,这简直太神奇啦!我要你,帮我们多改建一些这样的工程来。” 鞑文泰开心地说道。 “可是,您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天梯’,只能供像我们这么小身材的人进出啊!你们可是巨人,总不能让孩子来干活吧!” 何忆西这次反驳的音量大了许多。 “咦!也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长得太大了,哈哈哈!小东西,还真是聪明呢!” 鞑文泰在何忆西面前,蹲了下来,小心地捏了捏他的小胳膊,说道,“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出更多,适合我们大人国的办法来的!不一定是修井下‘天梯’步道啊!我想请你当我们的‘郭士’,专门管理建造,怎么样?” “不行啊!我哪会啊!” 何忆西连连摇手,吓得脸都白了。 “你们,去把那三个人带回来!不许他们去泡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让他们三个,死在你面前!” 城主突然变脸,一站起来,就改主意了,这下把何忆西给彻底吓到了。 “别别!您让他们去吧,我,我……我留下。” 何忆西到底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虽然很艰难。 “没事儿,等找到机会,再逃!先答应下来。”辛吾靠近何忆西,悄悄给他嘀咕着建议。 “这才对嘛!哈哈!不用去叫了。” 鞑文泰的反复,让辛吾和王里他们,心生后悔,不该让他知道太多。 于是,辛吾决定不再描述这井下,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万一让鞑文泰感起了兴趣,他还不让人把这片地全挖了,到时,要是彻底断了来时的路,他们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回不回得去,不是问题,和王里一样,只要“梦遁”就可以,这是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带这几个小伙伴们,各自回到原来的家。 没办法,这爱管闲事的“英雄病”深入骨髓,就算是在梦里,也一定要不打折扣地坚定执行到底,不出结果,绝不罢休! 城主看着他新得的两位人才:王里和何忆西,很是满意;然后又转向了那口井,又围绕着井口,转了几圈,说道:“下面,除了你们挖的洞,还有什么?” “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辛吾抢先说出来,并用眼神示意何忆西,不要多话了。 “是吗?你们说,什么也没有了,那你们是怎么来的呢?” 鞑文泰并不象他表面上那么大大咧咧,容易被糊弄。 “我们,我们就是从底下,顺地下河的水,飘过来的。您也知道,这底下的水,都是相通的。” 辛吾连忙回答道。 “嗯?这地下水,有那么深吗?能飘人?” 鞑文泰一脸不信,反复着着下面的井水,判断着这水的流速。突然,他捡起井边的一截木棒,往井里扔了下去。 “你们骗我!看,这水连木头都没有淹过!” 鞑文泰指着水里上上下下起伏飘着的木棒,说道。 “城主!您再扔一块石头试试?” 辛吾要笑出猪叫来,这鞑文泰看上去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怎么会连木头的密度比水小,总会浮在水面上的道理,都不懂呢? 其实,这也难怪鞑文泰:在这个以常年干旱著称的桑葡巨人国里,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看到木头与水的相对运动。但凡能有点水,都用来喝和浇灌了,从来也没有机会,奢侈到用木头来造艘小船,试一下在水上泛舟的体验。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失策 羊斟不但不停,反而加力驱车,带着华元这个书呆子,直接冲进了郑军军中。 “小子误吾!小子误吾!” 华元在被郑兵的长矛围绕着成一圈的时候,又急又气,一边骂着羊斟,一边束手就擒。 虽说这华元也不是第一次被人俘获了,可是这次是这个原因,实在是打死他也想不明白:这世上,竟然还有因为一口羊汤没有喝到口,就心生恶念至此的人! 这不就让他碰到了? 其实,在羊斟的心中,这是他一生中,最为解气的时刻。 “吾至要试下,日后,仲有宾个敢小眙吾!” 大棘一战,宋军败得一塌糊涂! 郑军不仅俘虏了华元,还缴获了战车四百六十辆,俘虏二百五十人,连同一百名宋军阵亡士兵的耳朵成了郑军的领赏计算器。 羊斟的耳朵保住了。 但他想象中的,不被人看轻的命运,似乎在郑军这边,依然没有实现。他除了耳朵还在以外,和其他战败的宋兵,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既无赏赐,也无封官,郑军们也只是放他一马,让他自己去逃命,仅此而矣。 争功的,都是那几个首先围住战车的士兵。 郑国觉得这战车不错,就向宋国提出了条件:想要放了华元吗?可以,拿一百辆这样上好的战车,再另外四百匹毛色漂亮的良马,就可以换回他们的右师。 宋文公答应了。 想那华元是何等有“人质”经验的?还没等赎他的战车、良马全部送到郑国,他自己就已找机会偷偷逃回了宋国。 这一回来,文公追责,推荐羊斟的华喜大人也受到了牵连,被除去了左师一职。 而王丹想通过儿子们的仕途,来改变他和羊流儿的命运,也成了泡影。 不用华喜写信,羊斟的“英雄事迹”也已传到了卫国王丹的耳朵里,他实在是羞愧不矣,只恨不能亲手杀了这个令他丢脸到家的儿子。 羊流儿也对有这样的“儿子”,充满着羞愧,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教育王昶的身上。 虽然受羊斟一事影响,王昶也不可能再凭借他的抚琴优势,再去宋国施展才华;但是,这“绕梁”到了楚庄王手里,他可是对擅长抚琴之人,是求贤若渴。 于是王昶,也被召到了楚宫,被楚庄王要求为他抚琴。 自从华元派人送上了这“绕梁”之后,楚庄王果然是把一个琴痴的名号,做到了极致: 班可以不上,琴不能一日不习。 有一次,连续七天,楚庄王都不去上朝,什么国家大事,都放一边去吧! 王昶也受到了极高的礼遇和封赏,他哥哥羊斟的行为,在他这里,丝毫没有受到一丝连累和影响。 大儿子不行,小儿子顶上,王丹和羊流儿,终于是看到了希望。 可是,小民有小民的打算;国君有国君的筹谋。 看到这音乐爱好,已经发展到足以影响到国家的正常运转的程度了,王妃樊姬实在坐不住了,焦虑不矣,寝食难安,更别提梳洗打扮了。 这已经是樊姬第二次,不修边辐,蓬头垢面地去见楚庄王了。 这一天,庄王正让王昶为他抚琴,沉迷其中,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似有所悟地点头、摇肩,正在“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的美妙想象中遨游时,突然王丹的琴声断了。 把一袭薄纱故意掉落,盖住了王昶正在演奏的琴面上的,正是这位以用心良苦著称的贤妃樊姬。 楚庄王睁开眼睛,发现是爱妃,发现她又是毫无仪态的过来,于是笑着问道:“爱妃今日有所失仪,是联有何失礼之处,令到爱妃不悦?” 樊姬回道:“夏桀酷爱‘妹喜’之瑟,而致杀身之祸;纣王误听靡靡之音,而失去江山社稷,既然陛下仲要一心玩物丧志,耽美误国,吾又要美何用?不如弃之!”。 可是,如何能戒除这来自“绕梁”的瘾啊? 楚庄王走上前去,亲手抱起“绕梁”,来来回回地摩挲,过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得不到,就毁了它!这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 于是,在铁如意的敲击之下,旷世难得的一床好琴“绕梁”,就此身碎泯世! 王昶被这眼前这一幕给惊吓住了,张着嘴,半天不敢多说一句话,害怕下一个被“一敲两段”的,就是自己。 “既如此,此小子无用,爱妃认为,将奈之何?” 楚庄王也是心痛到无以复加,不敢再多看地上的碎琴多一眼。就转向王昶,对于这孩子的精湛琴艺,他倒是十分欣赏的,就请教樊姬的意见。 “此子精通音律,于国祭礼之时,尚有嘉益,不如就命其编入乐工,改习礼乐,也算是人尽其才啊!如此可好?” 樊姬看了王昶一眼,这孩子长得还算讨喜,她可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就替他安排了新工作。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如此,爱妃亦有心妆容重整,不可再失国之大仪!” 楚庄王点头,指着樊姬的一身不整,补充了一句他的要求。 “喏!” 王昶的新工作,他并不是十分喜欢,用了没多久,他就找了个机会,请辞回卫了。 白打了一番算盘的王丹和羊流儿,看到王昶回来,虽无太多富贵,但好坏也算是平安,人没事儿,比起那个从大棘一战后,就消失得杳无音信的羊斟,要令他二人心中安慰得多。 “大国争霸,无信无义,吾等小民,还系平安至紧要!以后,就系卫国,好好过!” 羊流儿劝着王丹,其实也是劝着自己。 毕竟,相比那些看似荣华富贵的生活,她现在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不是太好,但也不算太坏。 比起被羊斟害了华元一事所带来的实际伤害,人言可畏,王丹能感受到大家对他们背后的指指点点,这让他们在卫国的日子,越来越抬不起头来。 “不如,吾哋返去郑国,离开卫国可好?” 羊流儿连她擅长的音乐教育都再也收不到学生了,心生暗怨。 “郑国?万一有日斟儿返来,揾吾哋不到,顶算啊?你总唔希望再失多佢一次吧?” 王丹还是不舍。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天兵 鞑文泰又转向辛吾,说道:“既然你也懂这么多,就和他俩也一起留下吧!” “好啊好啊!” 辛吾还没表态,王里先高兴地叫了出来。 “你……” 气得辛吾真不知应该如何接话。 “是啊,这多好,有你们几个,我们这座城,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说不定呢!”鞑文泰拍了拍辛吾的小肩膀,说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样吧,就让你负责好好教一下我的女儿,你也看到了,她太任性了,被奶奶给宠坏了,我得找个人好好教教她。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我,容我想想……唉!” 辛吾可不想沾惹那个疯姑娘,万一他也被她一时兴起,“加工”折磨一番,那可就惨了! 的确,现在没有被这个鞑丽靼“操练”过的,还真是没有几个了。 那边三个小伙伴,正在赶往淖池的路上,还在半道上,就被鞑丽靼派出来的仆人给“截胡”了,那几个城主的士兵和他们又是熟识的,几句寒喧,人就被交接了过去。 “你们就给城主回话,说送去淖池的路上,他们自己逃跑了,不就行了?” “就是就是!又没有什么好处,让咱几个哥们来回瞎跑,不累我们嘛!人给你们了,公主自己处理吧,记得我们几个的好就行了,呵呵!走啦!” 高车荡、贺灵和姚当归还来不及真的“逃跑”,就被鞑丽靼派出来的仆人给套好了项圈,一串拴着,又领回去交差了。 辛吾这边还在想辙,怎么可以推脱掉城主的“厚爱”,只见城主大手一挥,叫几个士兵过来,指着那口井说道: “你们谁可以下去,给我看看?” 士兵们身材个个都很壮硕,面对着这口只容水桶上下的水井,都只能拼命摇头,没人敢接招。 “可是刚才他们说下面很大,看来,只是这个井口太窄了,你们去想办法,把这口挖大些,再下去给我看看。” 鞑文泰并不想马上离开这口井,依然用手扒着井口,往里面一边望,一边琢磨。 “对了,你,何忆西,我的小郭士,你擅长建筑,说说看,如果让我的这些士兵也能下去,这个口往哪边拓,扩多大,会更合适些?” 看到城主把球扔到自己这里了,何忆西更加局促了,把身体窝得更小了些,似乎以为,只要够小,就不会被人发现似的。 “城主,可以,就从你站的这个地方,挖起,往门口的那个方向,再挖你单臂那么长直径的洞,就可以让他们中较瘦的一个,下去了。” 但他还是提出了解决方案。 “好的,就听你的。”鞑文泰很是高兴,就给几个士兵命令道:“照何郭士说的,挖!” “遵命!” 士兵们执行力很强,操起家把什,很快,这晾房里,就变得灰土满屋,叫人没法呼吸。 “啊!” “不好!地塌了!快跑!” 在外面躲避灰尘的一众人等,还没来得及退后多远,这间晾房,就“轰”的一声,突然凭空消失! 所塌陷之处,即刻反涌出一大团浓烟强尘,从里向外、从低到高,像是怒膨起来的灰土核气球一般,胀大、爆裂,只一瞬间,就让这些灰尘弥散到了所有空间。 如果只是灰土,也便罢了,可就是顺着这尘土,一大队人马银锃铠甲、神兵出世般地破尘而出,并且在战马的鬃毛上,竟然连一粒灰尘也没有被粘上,冲了出来,向着城中心的方向,飞快地奔跑了过去。 被这支突然而至的“神兵”突然震撼到的,不仅仅是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城主鞑文泰,辛吾也一个激灵,他是见过这只部队的。 没错,应该就是那支“葡萄、美酒、夜光杯”后出来的将军,还骑着马,带着长剑! 上次他们冲出的是那巨壶的壶盖;这次是冲出正在扩挖的井口,依然还是一溜手持盾牌、短剑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也跟着出来了!并且,依然是人喧马啸,却根本没有什么声音被听到! “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小何民和裴文剑,他俩会不会也跟着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辛吾这一路上,一直掂记不忘的,就是第二探洞小组里的两位重要成员,从来到这个高都昌国葡桑巨人国后,就下落不明。 而这队人马的第二次出现,辛吾猜测,象上次那样,他们一定还会跑到不知名的地方,就消失不见。对于他们现或不现,他并是不太在意,而如果小何民和裴文剑,能和这事有联系的话,希望能再一次见到他们,人都好好的,这就最令人安慰了。 果然,这队人马,一番隆重地跑过,又很快消失不见了,从队尾消失的烟尘来看,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跑到城中心。 地上,依然有被踩踏过的混乱足迹。 高大的城主,此时已吓到瘫坐在地上,张大嘴巴,指着这队人马过境在远处留下的烟尘,结结巴巴地问道: “人、马———人马呢?你们,你们看!这队人马!哪去了?哪来的?你们看到了吗?” 城主发问,士兵们回答:“看到了!走远了!不见了!不知道哪来的!” “天兵天将!一定是天兵天将!快拜快拜!” 鞑文泰的一个手下,看起来有几分见识的,冲着尾尘方向,跪了下来,捣头如蒜。 “对对对,一定是天兵下凡了!快拜快拜!” 城主经这一提醒,回过味来了,也赶紧向前,跪拜了起来,一边拜,还一边在嘴里念叨:“天兵下凡,恳求护祐!天兵下凡,恳求护祐!……” 王里把眼镜好好擦了擦,把辛吾一把搂过来,笑着说道:“没想到,这里的‘海市蜃楼’都能升级成这么逼真啦!看看,这地上的灰,效果做得真好,不简单,不简单!” 辛吾可不认同,说道:“你见过洞里,一片黑暗的地底下,有出现过‘海市蜃楼’吗?这支队伍,我们在底下见过的,条件不对,你说的不对。” “你见过?在底下?快说说看。”王里兴味盎然。 “你是不是有看到,在刚才经过的队伍中:先是有一柄亮闪闪的长矛,再接着一声马的嘶鸣,穿着铠甲的马,上面还有位红衣将军,带着亮闪闪的将军头盔,一骑呼啸,但从头到底,都只有这一声马鸣而矣,连马嘶声、马蹄声都听不到?———上次,我们在底下见的,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并且消失在,一堵石墙里!” 辛吾还是更担心小何民和裴文剑的生死。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后悔 其实王丹真不用这么担心,羊斟的确还会和他们见面。 大荆一战之后,没有任酬劳的羊斟,心灰意冷,思虑再三,决定去郑国,他想去拿自己曾经最贴近“尊贵”的身份,去换点什么。 不过,上次他离开郑国的时候,还很小,并且是一身女孩子的打扮;如今他已长成一个拥有高超御术的小伙子了,不知道驷偃夫人是否还健在,只有她是最疼他的;还有他一直做备胎的驷丝弟弟,他们当年也玩得很好,应该也不会不愿意见到他吧! 不管外面有多少混乱,郑国百姓总是被管理得规规矩矩,什伍相属,都是“豆腐块儿账”的算法,在伍长、什长的基层管理之下,突然哪哪多出了一个不在统计内的“零头”,不用几天,就能被发现。 离开驷宗主家,很容易;可是再想回去,没有个什么人物引荐,还真是根本就见不到人。 面对严格的人口管理,羊斟利用他的御术,还是很快得到了一份像样的工作:协助征收丘赋。 这时的郑国,按田地的面积征收军马:一方里是“一井”,每十六平方里,就是“一丘”要出一匹马,三头牛。这样的话,按面积来收军马,只要献出相应的马了,也就等于承认了那些并不一定有产权的田地,变成了有身份的田。 这一来,郑人开荒的热情高涨,军马、军牛上缴,都需要人来经办,而羊斟就幸运地得到了这份工作。 他知道,驷宗主家的田地更是数量惊人,这收起丘赋来,一定会有机会深入内院,如此,应该有机会去见到驷丝。 理想很美好,可是派给他的工作,往往不是去宗主豪门的,尽是些乡野村外的偏僻地方,不仅辛苦,而且没有多少收入。 不过,为了能在郑国生活下去,对待遇过低,羊斟倒是没有嫌弃,根本不挑,只要能有地方吃、住,没有酬劳都行的,这让他成了大家眼中的“傻瓜”,为了掩藏他在大棘一战中的“名声”,他也愿意大家就叫他“傻瓜”,自称:剩豆儿。 这一次,他被派到一个离郑国都城非常远的一处郊县,据说那里有一些乡办的学校,校长带着学生们,开荒掘地的,扩大校舍和耕地,足有近百方里的面积,他应该也至少能收回6匹马和18头牛,这对他来说,是一次大买卖。 骑着马,带好了文书,拿着地图,羊斟———剩豆儿一路溜溜达达的,游山逛景般独自前往此次的目的地:栎邑。 去之前,他只知道,这里的人们不好惹,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北方翟人的后代,与这里的原著民夏人后代,欲说还休地羞答答试探、融合中,而这里的学校,也就相当特别:明明是同一所学校,却内设两种语言的教学,学生们也分成两块不同的班级,大体上是以夏人的汉语教育为主;只有极少数的几个翟人后代,直接与他们混班上课。 正是因为有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也就让这里的学校,很具特色,而能把这些揉合得特别好的,得感谢这对夫妻校长的特殊组合:妻子撒哈是翟人,而丈夫祖乐是汉人,两人都各有所长,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把这所学校办得有声有色。 没有几年,他们这所学校,竟成了栋邑地区最大的新生丘赋源,被官家盯上了,这不,羊斟就在来的路上了。 照着地图上的路线走,原本应该有两天一夜的路程,羊斟用着“游山逛景”的节奏来走,硬是被他拉成了三天,还没有走到。 也并不仅仅是由于他的“游玩”速度太慢,最关键的是,他拿反了地图,走错了路! “好怪!明明仲有一座山,翻番就可以抵达,顶解又出现一座山,仲有好密树木啊!” 羊斟被实景给看傻了:左边是山,右边是山,背后还是山,前面有条河经过,一望过去,好平好广阔的一大片! “将军椅”? 这里的地形,似乎很有些“阴宅”首选的味道。 面对着前后无人,密林里不知名的鸟兽的集体乱响,羊斟有些心慌了。 检查一下,身上所带的水和食物也并不太多了,省着点,最多只够再坚持两天。 “死啦!顶会咁样嘅?” 羊斟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又掏出地图,反复研究了几遍,这才发现:原来把地图正好拿反了! 难怪! “若俾浑夕师傅知晓,都唔知顶样个死法啊!” 浑夕教他的第一课,就是如何认识地图,可是他只顾着在马上奔驰的快乐了,总把这看图的基本功,不当成一回事儿。 直到现在,当阵阵阴冷的山风,伴着太阳彻底地落下,他才深深地想念起师傅来了。 “如今已然如此,只好先谂着如何撑过今夜,其他听日再论!” 羊斟给自己打着气,开始寻找适合过夜的地方。 河边不远处,有一处山坡,较为低平,那里,众树中探出一株粗大的侧柏,非常茂盛,很是结实,正在河的阳面,应该不会有半夜水涨的隐患。 和王丹一样,羊斟也选择了上树过夜,树下拴马。 很快,四处全黑了,而夜里的密林,野兽们的动静更大了,悉悉嗦嗦的声音不断,吓得羊斟根本睡不着。 “阿娘!” 羊斟这时想羊流儿了,不管怎样,她那里的爱,是实实在在的。 为什么不选择回卫国呢?怕挨骂抬不起头来吗?那也远比这种,可能会随时丢了性命要好啊! 郑国虽然好,可是毕竟他不是高大上的驷宗主家的人,又怎么可能凭借幼时的那几年的“备胎”资历,就能换得想要的好日子呢? 为什么要学御术呢?要是和弟弟昶一样,学琴,也不用这样谋生啊? 好后悔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越想越伤心,眼泪都不知不觉浸透了前襟,让身体更冷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声音,又从他的脑海里响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反省 辛吾的担忧不无道理。 的确,小何民和裴文剑自从在洞道尽头的泡泡升降井那里,就和大家失联了,的确是被这股“神兵”给虏掠了去,踏上了无比艰辛、看上去漫无目的,却永无休止的疾速征程。 红衣将军的带军方式很是简单粗暴:一旦掠入新兵源,不管这人的身体情况如何,一套银质铠甲,就被迅速牢牢的套上了全身,手里给塞上一样武器,或戟或矛,或刀或盾,老的对新的,只需一通鞭子,马蹄悬空要踏下来的样子,这“新兵蛋子”就只能随着这大部队,加入到了急行军的队伍中,“人从众”式的疯狂前行了。 小何民试图与裴文剑说些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明明在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更无法让别人听到;而裴文剑也似乎一副和他从来就不认识的样子,一脸茫然,眼睛怒视着前方,只知道拼命向前赶路。 然而,这倒并不是奇怪的。 他们所走过的路,才是更加不何思议的:几乎不在乎任何材料,哪种介质上,他们都可以“如履平地”般地通过,并且留下一大片痕迹:或尘土飞扬、或巨浪滔天、或枝断花夭、或人畜破扁、……总之,不管是寒冬酷暑、雨露雷暴,没有这支部队冲不过去的地方。 并且,不管如何境遇,这支部队的装备上,却永远不会沾染和留下任何其他的东西,银甲永远光亮如新、红衣将军的红色外氅也永远是迎风飘扬,飒飒英朗之势,一无可挡。 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奔波不止,小何民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自己根本就不会饿,也不会累,似乎身体变成了一种机器,是这支“军队机器”的一部分,而他的灵魂和思想,就被禁锢在了这个“机器”里,无法冲出去。 他甚至不知道“时间”是什么,在这里,没有“时间”,只有无止境地重复。 而他的内心,在焦虑地和这种“重复”,本能地进行着对抗:他能感觉到,这种对抗,正在变成一场“拉锯战”:如果他松一点劲儿,他就会永远失去这个,本属于他的那点“思想”。 而这,正是他从裴文剑的眼神中,看到的一种结果———他应该是这种和自己的对抗已经战斗结束了,似乎是已经永远丢失了自己的那点,独属于他“裴文剑”的“思想”,变成了这支军队想要的样子:只需向前,不顾一切,也不需要什么自我对抗。 当这支军队,再次掠过晾房崩塌的井口时,小何民看到了辛吾,他真得很想冲他们喊叫、打招呼,可这只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大军,裹挟着浓厚的尘土,就从他们眼前,风驰电掣地路过,消失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被带走。 辛吾也只是心中暗念,这种念头,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这么巨大、隆重的场面,被高高在上,当上了“飞将军”的石宝山给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知道这支神秘的军队的去处。 城主鞑文泰已经从地上起身了,远远地眺望着那支神兵消失的地方,叹了一口气说:“一定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城民的事情,上天才会派他们来警示我。幸亏百姓们没有受到伤害,感谢上天怜悯!” 他转过来,看到辛吾、王里和何忆西这几个,正在那儿拍打着各自的衣服,脸上还笑意盈盈的,低声说笑,就问道: “你们几个,是不是见过这种事?” 王里刚要说话,就被辛吾大声抢答着给打断了:“没有没有!这么难得的盛事,只有在您的城堡里才会出现,我们也是太有福气啦!开眼界了!城主来了,才有这种景象,您可真是有福气的明君啊!” “咦?我来了才有?真的是这样?那也就是说,的确是因为我哪里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才招来这种事了!” 城主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有错,于是转向其他军士,问道:“你们几个,谁能说说看:我这些年有做了什么不仁德的事,以至于招来兵灾的预警吗?” “没有!没有!” “城主仁义,谁不知道啊!哪会是您的错?” “城主英明!” 军士们自然是一番赞扬,说得鞑文泰心里舒服多了。 “其实……” 这一小声,虽然很轻,但的确是有人在说了。 城主环视一圈,才锁定了这一小声“其实”的声音,是来自那个看上去,无比低调,总一副担惊受怕怂样的小何忆西口中。 辛吾也暗自惊讶,没想到,这个何忆西,竟然敢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 “是你,小郭士,你说‘其实’什么?” 鞑文泰把一只手背在后面,挺起了“将军肚”,带着一种非常宽厚的表情,微笑着鼓励,用另一只手指着何忆西问道。 “其实,您自己,可能没有犯什么错;或者,是您身边的什么,亲密的人呢?” 何忆西所指的很明确。 “你是说我女儿鞑丽靼?” 城主夫人已过世,母亲早已退守田园,不问政事;要说这“亲密的人”,就只能是他那个被宠坏了的女儿了。 “她呢,是顽劣了些,不过,应该也只是一些小女孩子的把戏,怎么就会严重到,要引导起兵灾大祸呢? 王里对何忆西不熟,但看到他能这样说出自己的意见,倒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和辛吾对视了一下,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微一提。 “不错啊,小子,有点胆量。” 何忆西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让他发言吧,他还就提高了一些音量,慢慢说道:“城主之下,都是城民,包括您的女儿在内,应该一视同仁,对吗?” “嗯,对。” “那么,您的女儿,有自己的仆人、田地、庄园,这些东西,您的其他臣民们,都一样拥有吗?” “这个———她可是我城主的女儿啊!” “正因为是您城主的女儿啊!你可以把从城民们那里收来的财富,分给她用,就应该让她懂得感恩、回报,而不是运用特权,为所欲为地做坏事啊!” 何忆西挺着腰板,就像是在替城民们申冤一般,正义凛然的。 “她,真有那么坏?坏到上天都不容了吗?” 城主的肚子,不知不觉地收了起来,而原本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也移到了前面。城主换了姿势:双手十指交叉,覆盖在缩了一半的肚皮上,似乎在努力按住那因为情绪,而随之上下起伏、波动着的肚皮。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获救 “……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收声!行开!行开!” 羊斟冲着脑海里这个不属于他的声音愤吼着,这属于“剩豆儿”自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尖锐,把这黑如漆的夜幕,似乎想要用一声怒吼,能扯开一丝缝隙来。 四周那些原本就悉悉嗦嗦、若有若无的未知物所发出的混合声音,也这在这一声怒吼之下,竟然都安静了几秒,然后,就又以更强、更亮、更混杂的声音,重新开始了他们的小夜曲。 明明四周都是花木,竟然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怎么?怕了?” 羊斟的根本不敢闭紧的双眼,突然被一阵强光给照得无法睁开。 “哎,真没出息!还以为你会一直那么牛气呢!到底还是个‘小人物’,你保护弟弟的劲头哪去了?你不是很会训马吗?你不是还想把小宫女也训服吗?你不是连华元右师都敢送给郑人吗?噢!对了,郑人没有奖励你,一根布条儿、一星肉沫都没有,你还只是一个赶马的,哈哈!你觉得丢脸,是不是啊?哈哈……” 光感弱下来了,羊斟睁开了双眼,盯着眼前这个“飘”在半空中的浑身打着一道光边的男人。 “系你!” “是我。又见面了,有我在,你是不是不那么害怕了?” 羊斟认得这个草笠、青衣的轮廓、还有———抛黄豆入口的姿势,还有那个中音的男声。 “独木,谢!一会儿,你坐不住了,不要骂我就行了。” “顶会坐不住?————糟糕!” 羊斟一下子想到了,吃多了黄豆的副作用。 “呵呵,你也挺聪明的嘛!接下来,你要帮我做一件事,作为我救你的报答。怎么样?” 独木的那只大眼睛,又突然闪到了他的面前。 “得!请讲!” “答应我,在后面的日子里,不管经历多少困难,永远不要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你的命,只能由我来了结,怎么样?” 羊斟觉得这个要求很奇葩,应道:“顶解几粒豆籽,就值吾一条命?吾命由吾不由你,你系吾宾位啊?再或者话,吾虽不才,却亦不会主动寻死,顶解有此一求?” “将来你会知道的,要知道,你还年轻,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些路,每一条,都险过今天你所遇到的,百倍、千陪之难,你如果不答应我,我觉得,你坚持不到把他们都战胜的那一天。而这,正是我们几个的赌———赌你可以活多久,怎样的死法。” 说到“死法”这俩字时,独木的音调突然压得很低,从好听的中音,变成了低音,虽然低,却很清晰,两字一字一顿,敲打在羊斟的心上,让他不由得浑身一个寒战,刚才由吃下神奇的黄豆而产生的暖意,被一扫而光。 “别怕!其实也不是‘死’———或者换一个说法,如何彻底摆脱你现世的这个身份。你不是很不喜欢你自己,一直被人们扔来接去,没有个正常样吗?” 独木似乎也知道自己吓到羊斟了,赶紧补充解释了一番。 “这有何难?吾应允你!”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鹰飞 眼看着原本友好的气氛,变得开始透起了阵阵寒意,辛吾赶紧“吭”了一声,打破僵局,挡到何忆西面前,笑着对鞑文泰说道: “城主大人,您别误会,何忆西———不,小何郭士的意见,并不是针对您女儿,他只是太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把老家的那一套规矩,给带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辛吾转身过去,面朝着何忆西,故意提高嗓音大声说道:“你也是,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啊?这可是都昌葡桑巨人国啊!这里的一颗葡萄都能噎死你。你怎么能把老家人那些小里小气的粗人习惯,给带到这里来呢?这里什么都大,宽广坦荡,哪有那么弯弯曲曲的东西绕来绕去的破事啊,还不快向城主道歉!” 说到“破事”的时候,辛吾把右眼迅速给何忆西眨了一下,被训得面红耳赤的小小“郭士”一下被电到了,于是,闭紧嘴唇,用牙齿在里面隔着两层唇肉,用力咬压了几下,过了十几秒,这才算是缓过劲来,恢复了正常的口型,被挤压后,小嘴唇充血,变得红通通的,就象是刚刚涂过一层浓厚的胭脂一样。 “对不起,我胡说呢!愿城主不要怪罪。” 何忆西行了一个很标准的拱手礼,配合着这句并不走心的“道歉语”。 鞑文泰看了看两个正在认真作戏的小鬼,摇了摇头,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的寒意也渐渐消退了。 “说实话,这座城里,还从没有人像你这样说过我,一开始我是听着很不舒服的;但是,如果我和平常的城民一样,听不进去不同的意见,那我的心胸也就太狭窄了,可配不上我们的城。所以,我原谅你!并允许你以后,仍然可以像刚才那样,劝谏我,我在这里宣布:只要你所说,不是胡编乱造,并对我们的城有好处,可以免去一切惩罚,并且可以给你重重的奖赏,我说到做到。” 听到城主这么一番表态,倒是让辛吾心生佩服,王里在一边,也更是暗竖大拇指。 “王里将军,您这里也一样,请不吝赐教!” 能被城主如此厚看,王里开心得有些忘乎所以,立即就应了句:“洒洒水啦!” “什么?” 城主一头雾水。 “噢!就是‘没问题’,呵呵,我们那里这样说话。” “洒水,你看,我们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缺水;水可不是随便想洒就能洒的,要用尽,才可以。你要注意,不能随便浪费水。” 城主一脸郑重地交待。 “也是,我看了!要是这里能有一条地面流过的大河,该有多好!” 辛吾早就对这里的地质类型分布很有意见。 “有过的!在很久以前。来,我带你们去看。” 城主走在前面,带着这几个小家伙,和将士们一起,簇拥着向着城中最高的那个瞭望塔走去。 石宝山在鸽舍那里,远远地观察到了这一群人正在走过来,高兴地不得了,故意把鸽子们哄起,不断地让它们在上空盘旋飞行,希望能引起小伙伴们的注意。 但是他高兴太早了,他的鸽子们,还真是指望不上。 刚才那一阵“神兵过境”带来的沙尘,刮得天地一片混沌,这些鸽子只被哄得飞了一会儿,就又落了回来,实在是上面的“空气质量”太差了。 听着它们“咕咕咕咕”的叫个不停,石宝山心烦意乱。 这围墙太高,也翻不过去;想用鸽子来发信号,也失败了。他知道,这个地方,只是鸽子呆的地方,而他们这些大个头的家伙们,是根本不会上来的。 就在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他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队兵马消逝的地方:正是他们的淖池! “或者,万一,他们还能再从那里面冲出来,如果能够掠过这里,我就可以混进去,离开这里?” 石宝山确定看到了那队人马中有两张熟悉的面孔:小何民和裴文剑。 既然他们可以混进去,自己应该也可以! 但是,那又要怎样的机缘才会再次出现呢? 石宝山和自己进行着思想上的左右互搏,觉得头变得好涨!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当你以为你已经想尽了一切的“理所应当”,而真正来解决这个难题的东西或因素,总是那么出乎意料。 石宝山觉得头顶上,原本是一片灰黄的尘霾,突然变得阴黑了起来。 “阴天了?要下雨了?” 石宝山以为的“乌云盖顶”,那片“乌云”越压越近,带着凌厉的速度。 “是————老鹰?!” 这里竟然还有老鹰? 乌云不会有的超长、规整臂展、结实、嶙峋筋骨的利爪,带着呼啸而至的巨羽扇动的气流,把天空霸主的威猛,全都一起覆盖了下来。 眼看着身边的那些挤成一疙瘩的“飞将军”们,被一个个轻松拎上了天空,石宝山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觉得后背一凉,紧接着,一对鹰爪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肩部,他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带到了空中,越飞越高。 虽然痛,可是这个视角,也的确太有吸引力了! 随着鹰“飞机”的逐渐提升着高度,石宝山看到了这座都昌葡桑巨人国,变成了一个被一圈红山围绕起来的谷地,象一只大草鞋,织的纹路经纬分明,弯弯曲曲,并不工整;而这四周红山之外,有着两道深深的河道,却都只是干涸得只剩下河底的碎石、龟裂的泥滩、干草,那些水流流过的纹路,和人体内的血管、筋脉走向,一样得错综复杂,却又有着极为合理的走向,铺设向远方。 鹰“飞机”继续升高,石宝山开始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了,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 他在滴血,而不自知。 “不能睡!” 石宝山告诉自己要坚持住,眼睛一睁一闭,想努力调整焦距,看清楚下面。这样几次之后,等再一睁开眼,他发现,那只“草鞋”已经小到了像一只小镶着红边的小黄虫子;而四周的黄色、灰色,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地面,偶然有一小团、一小团的深绿色,在这里面点缀着,也显得灰扑扑的,很不精神。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巡店 “一言为定!” 羊斟又一次看到了那只草帽后的大眼睛,又猛冲到了他面前,笑意盈盈地狡黠一笑,随着这声“一言为定”就倏忽一闪———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羊斟并不觉得诧异,只是这腹中渐渐有了一种感觉:肚子里有一股真气,正在升腾,迅速游走于他的“九曲十八弯”,眼看着,就快要到出口了。 “死啦!” 羊斟还没有做好防备,他就被自己的这股“真气”给送上了树梢的好话的店家伙计,还有一位粗壮高大的官兵打扮的中年男人,粗暴地把那伙计解释中配合挥舞做着手势的胳膊打下,训道: “奉旨巡房,无牌收监!” 羊斟赶紧掏出他出来收丘赋的“工作证”———一块写着他的姓名的官制木牌。 “‘剩、豆、儿!’你叫咩名?” “呢位大哥,小弟叫‘剩豆儿’,系丘赋属下。” “咦?顶会有人姓‘剩’?此牌怕唔系伪制嘅?”这位官大爷对这个奇怪的姓氏,产生了怀疑。 “咁系真嘅,你哋可以查阅底簿,眙下真伪,小弟宾够胆讲大话,欺瞒官家!” 羊斟挤出一脸“真诚”的笑容,为自己努力辩驳着。 “吾眙你就系讲大话!官家用人,光明正大,顶会收纳蝇营狗苟不入流之徒,你既无堂正姓名,讲下你系宾方人士?父母何人?家住宾度?以何为生?家中人丁几口?” 显然这位官爷,并不想轻易放过他,而是一脸狐疑地,抛出了一连串问题,要羊斟回答。 而这正是他最不想答的部分! 羊斟指了指那张“工作证”的木牌,收住笑容,严肃地回答道:“此牌精贵,木材乃郑国所特有上上树材松木所制,民间严禁私采,宾有材料可伪?吾之名姓,乃众邻所取,如此之贱,缘于吾自幼父母双亡,吾系一孤儿,四处流浪,无名无姓,众人顶称呼吾,吾就以此为名。所幸吾有一技傍身,尚且可求得一食,丘赋官怜悯吾生之可怜,赞吾之技可用,方才用吾,专司收取丘赋。若无吾等之功业,未知兄台您等衣食何出?” 其实,这位官爷,也只不过是想凭借“查房”,能诈出一些钱财来,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是清秀的小伙子,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坚定的抵抗劲儿,那种隐隐的压迫感,竟然让这位官爷的身高,不由得缩了几分。 “既如此,吾也不便多扰。你且把牌收好!好彩你今日所遇系吾,若换其他,未知你可唔可以继续去收丘赋嚟!” 说完这话,这位军爷并不挪步,而是双手撑住了门框,把头埋低了,俯视着羊斟,他说的最重的两个字是“系、吾”。 这时候,小二就不停地从这位军爷的胳膊下面,在背后向羊斟做着掏袖子的动作。 羊斟明白,于是就又堆起了笑,伸手探进了袖内,掏出了一个小红布包,双手捧送着,呈到了官差面前:“多谢安抚!您都辛苦!此行匆忙,所带不多,请兄勿嫌太少啊!” “嗯!识做!有心!行啦!” 看着官差拿过小钱袋,掂了掂份量,满意地转身离去,羊斟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 “有咩好心!黑心!” 店伙计擦着一头的汗,向羊斟竖了下大拇指,然后拱手行了一个礼,也不方便多言一句,赶紧下楼去忙其他事了。 “谂不到呢度就系城镇近郊,都有官兵信依仗权势,贪赃枉法。待吾有日重返驷氏一族,必将令此况有所改观!” 在羊斟的心中,放马只是权宜之计,谋生活命而矣;而他心中的志向,早已远压右师之境,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成为一个,足以影响郑人的,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终有一日,吾会让人人眙得起吾!”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思危 乘坐着“天鹰”牌飞机,石宝山越飞越高,渐渐昏了过去。 而鞑文泰这一行人,正在往这群“飞将军”的营地———瞭望塔前进。 “城主!你看,巫鹰们又来了!” 有眼尖的手下发现了塔上空正在被一群黑压压的老鹰盘旋环绕,几乎每一只的脚下,都有一团缩成一团的小白点。 鞑文泰立住,手往后一伸,左右赶紧递上了一把劲弓,一根羽箭。 只见鞑文泰冲着这一群不速之客中体形最大的一只,弯弓搭箭,眯起了一只眼睛,屏气抬肘,在纷乱中,寻找着属于他的“一击即中”的最佳时机点。 “嗖!” 一声弦响,两点坠落。 其他黑鹰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吓到了,呼的一下,全都飞散了开去。 “糟糕了!小姐的‘飞将军’又差不多要被抢光了!” “这些巫鹰已经很久没来过咱们这儿了呀!看来,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要不然,它们也不会来这里找食吃。” 两个手下叨叨念念的,听得鞑文泰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城主好箭法!” 王里还沉迷在城主刚才“一箭双雕”一气呵成的神技当中,不由得赞叹连连,手舞足蹈,一副想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什么好啊!突然来了这么多巫鹰,外面一定发生大事了!这里就要大祸临头了!” 另一个年长一些的手下把鞑文泰心中的隐忧给暴露了出来。 鞑文泰把弓交给了侍卫,双手交叠,把拉弓勒疼了的拇指缝好好揉了揉,转过来瞪了那个年长的手下一眼,然后转向王里,微微一笑,说道: “想学吗?有空我教你。” “太好了!” 王里差不多都想要上来和鞑文泰来一个搭肩拱背了,但是他的个头,只够碰一下鞑文泰的胳膊,就只好尴尬地自嘲一下,放下抬了一半的胳膊,搓着双手,讪讪说道:“我,可能需要一个小号一点点的弓,合适点!” “走!” 两个侍卫已经先行跑去,收集战利品去了;鞑文泰双手往身后一背,迈开阔步,带头继续前进。 “城主你看!怎么处理它们啊?” 先赶到的两个侍卫一人一只,抱着两只被射死了的老鹰,其中的一只,穿胸而过的那支羽箭,还没有从胸中拔出来,捧到鞑文泰面前。 “老规矩,烤了,分给全城老少,一起吃了!” “哇!老鹰肉也可以吃?!” 王里又一次发出赞叹,接着说,“听说老鹰还吃腐烂的东西,那些……,能吃吗?” 辛吾顿时明白那个年长些的侍卫所说的“大事”是什么了。 “怎么不能吃?烤熟点儿!都可以。”鞑文泰似乎想尽快把话题转移到如何吃“战利品”上,极力掩盖着另一个更大的隐忧。 一行人,弯弯绕绕的,总算是走到了塔顶的观景平台上,这里面积虽然不大,只够站下四、五个人,但是好在辛吾这几个,全都瘦小矮小,全都轻松站了上来,只不过,他们只能透过垛口下方的观察孔那里往下看,才可以看到全景。 “来,给你们看———喔!等一下。” 鞑文泰发现这几个小家伙正在经由女儿墙的垛口下射击孔看,那里的视界还不够高远,就弯腰下来,一手一个,把辛吾和何忆西抱在了怀里,还有火墩没上来,在那儿跳脚,就又冲着王里说:“这个,你抱起来看!” “看到了没有:往远处瞧,那一圈红色的高山,这些都是远处的,在这些山和我们的城之间,有两条大河的河床,非常深,早已没有那么大的水量了,都只是沼泽泥地,从四周下去,岩壁非常陡峭,并且无法落足。” 果然!从这个角度,辛吾总算是弄明白了,他们所挖的暗道,是从哪座山崖里穿通过来的。这个城,象是一个巨大的“草履虫”:两头尖圆,整体长长扁胖。 不过,这个角度,比起石宝山的“鹰视角”来说,还是有欠格局。 “你们看到了!我们这里,很久以前是有过大河流经的;可是现在,这些地上河都断流了,只有在地下河里,才可以找到供城民饮用的水源。不过,我们这里的葡萄很甜,可以不谦虚地说,我们就没有见过比我们里更甜的葡萄。” 鞑文泰一说起自己为之骄傲的葡萄,就特别高兴,两手一晃,要做手势,结果辛吾、何忆西两人悴不及防,全都滑掉了下来。 “噢!不好意思啊!” 鞑文泰赶紧弯下腰来,想重新抱起两位,只见他俩赶紧从地上站起身来,连连摇手,说:“谢谢谢谢!不用抱了,已经看到了!” 火墩一看,也挣扎着让王里放他下来。 “你也不说声谢谢我?” 王里笑着放下火墩,冲他说了一句。 “谢了!谢了!你又抱不高,我都没看到那条河……还让我谢……” 火墩在王里的托高下,高度依然不够有优势,没有看个周全,还满心遗憾呢,也就谢得很勉强。 “小何郭士,刚才你看到了我们的城市,怎么样?是不是很壮观?你有什么意见呢?” 鞑文泰亲自设计并监督建成的这座城,凝结了几代人的努力,他总是想能有懂的人,可以从这里看到,然后好好地夸赞他一番,满足那份虚荣心。 “这个城的布局,只是管理方便,一旦发生战争,恐怕百姓们想逃都没法逃。” 鞑文泰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小何郭士的视角竟然这么独特,他这么小年纪,怎么就会懂得“居安思危”呢? 的确,在这个城的设计当中,从来就没有为城民们逃离这座城,有任何准备;所谓的所有防备,就是那两条宽阔的河流从城的两边,交流而过,让这城成为一座孤岛一样的造型。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改一下,才更好呢?” 鞑文泰对何忆西有了敬重之意,很是认真的请教了起来。 “我也说不好,但起码,应该在城的前后,都有两个卫城,专门驻扎军队,然后提供安全的水源,这些水源相通,等到有战事的时候,可以有抵抗一阵的时间,然后百姓有撤退、暂避的地方。” 何忆西就地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一根鸽子羽毛,在浮土一层的熟土地砖上,开始绘画: “这样,再挖两座护城河,分别在前后两个尖处,然后两处都要挖一个储水的大坑……” 看着他在地上的绘画,把这个“草履虫”切断了头尾,变成了一个中间正方,两头半圆的分布法,鞑文泰不由得连连点头,赞叹道: “如此这样,不管敌人从哪边进攻,我们都有足够的缓冲,可以逃难。真不错啊!厉害啊,小何郭士!”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遇雨 就在羊斟梳洗整顿完毕,人和马都吃饱,也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和水后,一人一马,再次启程,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这次绝不会再看错图,走错路了。 几乎就在前后脚的功夫,从卫国过来的方向上,一辆车驾,正在风尘仆仆地赶着路,羊流儿和王丹到底还是过来了,还带着王昶。驾车的,正是羊斟昨天还在想念的师傅浑夕。 完美错过! 王丹经不住羊流儿不吃不喝的几番“胡闹”,只好决定全家迁来郑国,希望能够找到羊斟,一家人再次团圆。 柤离子答应替他们保管好卫家宅院,万一寻子不成,羊流儿又改主意了,再回去,也不至于没有地方住。 浑夕的原则很简单:王丹去哪,他去哪。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他们也浇停了前进的步伐,决定在这家城郊的客栈先休息下来。 小二问他们要户牌,但是他们刚来,哪有时间去办;正巧这时,那个巡房的官差从楼上刚讹诈了一圈下来了,看到了前柜上这一行四人,卫国人打扮,就凑了上来。 “冇户牌?你面上又唔写着两字‘好人’,吾顶知你哋系唔系逃犯呢?仲拐带人口!吾眙你哋须去府中讲讲明白!” 王丹冷笑着看着这位官爷的嘴脸,他明白“他”所说的“户牌”是什么。 浑夕很识趣,走上一步,从怀中掏了一个锦袋,沉甸甸地双手递送到这位官差面前,说道:“吾哋乃从卫国前来,尚未及办牌。军爷辛苦,且请饮一杯茶,歇息歇息,吾哋听日就入城去办,绝不会俾大人添麻烦!” 官差接过锦袋,掂了掂份量,显然数目不小,嘴角都满意地要翘起来了,还硬是努力用板脸压住,装腔作势地训诫道:“吾眙你哋亦系远道而来,念你有劳,且容你哋听日补办,不可讲大话,明唔明?” “明、明!多谢大人!” 浑夕拱手,满脸堆笑地,送走了这位满载而归的官差,带队离开了客栈。 “哎!你哋真系哀啊!顶会俾佢碰到!” 店伙计擦了擦脸上的汗,给这一家人搭讪着,办理选房入住。 羊斟那边,才走了一小半路,也被这突来的暴雨给困住了,不得不在一处山崖下,暂且躲避。 “顶会咁嘅?一上路,又落雨!上天唔俾吾一条生路啊!” 羊斟没想到的是,他说的“生路”,恰是“死路”:他自己选的这个避雨处的正上方,山体上的林土正被雨水冲得松软,就快要滑坡塌下来了! 烟雨迷蒙,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一片,还带着湿透到骨子里的那种阴冷。 看着眼前岩石的边缘从流下的断断续续的水滴,变成了多道小形的瀑布,羊斟的马儿越来不安了,来回踱步,想要挣脱羊斟拉住的缰绳笼头,冲进雨里去, 马儿越发不安,两只耳朵也都竖了起来,它似乎预感到了危险正在快速逼近。 终于,就在上面带着泥土、树枝、草皮的混合山体土立方,正要一大块滑掉落下来的前一秒,这匹马不顾一切,嘶叫一声,带着羊斟纵身冲进了泥泞满地的雨地里,向着前方,奋蹄狂奔起来。 连锁反应的巨大规模的山体滑坡就在他们的身后,一片片追赶了过来。 羊斟吓得抓紧了马缰绳,跟着马,飞速向前,生怕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 “妈呀!” 地面的湿滑,终究还是让这匹并不擅长走水路的“马”失了前蹄,一个趔趄,巨大的惯性,把羊斟送到了离马头十米远的前方一片荆棘矮树丛里,并不厚的衣服上,扎进了密密麻麻的小刺,有几处还刺透到了皮肉里,把羊斟痛得直想骂娘。 这边,摔在地上的马儿也好不到哪里去,显然那重重的一摔,让它的左前蹄也被挫伤了,虽然几经挣扎,总算站了起来,可是再走过来的步伐,就变得一上一下的“瘸腿”马了。 “刺猬”斟一边慢慢地挪到地面,一边拔着满身的小尖刺。 “真系至衰哋一日!” 一身狼狈的羊斟牵着“瘸腿”马,也不管这雨大地滑了,只管往前慢慢走吧! 好在,这场雨终究还是变小了,渐渐地停了下来,太阳又重新露出了笑脸,很快把羊斟身上的湿衣服给蒸发干了。 正在他们“一步三滑”地艰难前行的时候,正前面远远地走过来的一支车队。 “太好了!终于见到人了!要是能找到药材就好了!这马还能救一救。” 虽然这支军队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接近了,羊斟也不避让,就正正地挡在了路的正中间,挡了个正着。 “吁!———宾个大胆,敢在此挡路?” 队首的车夫不得不把马车勒停,高声问喝。 “唔好意思啊!吾欲求药,医马赶路,迫不得已,还请海涵啊!” 羊斟拱手行礼,说明意图。 “吾哋又唔系医者,宾会随身带药?更唔论系为马备药嚟,还不速速行开!耽误吾家大人要事,该当何罪?!” 车夫显然不耐烦,趾高气昂地把马鞭握在手上,就想要甩鞭赶人的架势。 “且慢!药,吾有!” 话音很轻柔,是从车帐里传出来的,显然是这位车夫的主人,他立即放下马鞭,勒紧车前的两匹马,把车停稳,降低音量,谦恭无比地回应道: “小姐,你系讲……” “系!俾佢吧!” 车夫回头,只见车幔轻开一条缝,伸出了一只白晰无比的女孩子的右手,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绿玉药葫芦,伸了出来。 “配水研开,包扎伤处,一日一换。” 羊斟听到的这几句,声音温婉,能想像得到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一位性情柔美的女子,顿时心里一热,总觉得,得再多说点什么,好让她再多说几句话,这声音,可真好听啊! 但越是想这样,似乎就越说不出什么想像中的美好的词来了。 “唉!要是此刻吾能有吾父一半的功力,一定可以眙得到此女嘅容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猎物 辛吾看到何忆西深受城主喜爱,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看样子,要想把他带回去,会变得困难了。 那边,被巫鹰抓到“鹰巢”的石宝山,还在一片眩晕中迷糊着,隐隐就感觉到自己终于落到了实处,虽然被撞疼的感觉相当刺激,但比起“鹰翔长空”没着没落的那种,还是差了点意思。 石宝山感到很冷,有风不停地在往身上灌,方向很乱,似乎在打着转,变着花样地吹。 “这是哪里?” 忍住疼痛,石宝山努力让自己清醒,睁眼都变得那么费力,耳边一片怪声轰鸣。终于,他努力睁大眼看,只见眼前景物不停翻转,慢慢过了很久,才定了下来。 原来,这里是一处山崖侧壁上的天然洞穴,这本身应该就是风的作品,灌风就理所当然了。 “到底是鹰的家,就是豪!” 石宝山顺着风吹的方向,往里面望进去,里面的空腔更大,发出“呜呜”的风声回音,共鸣着,声音如妖似魔,摄人心魄。 不顾身上的各种疼痛,石宝山迅速往里面爬进去,找一处避避风先。 “奇怪,这里为什么并没有小鹰呢?抓我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吃我吗?” 石宝山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是老鹰的食物,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上下,除了被抓的肩膀处有几点深陷的穿刺伤和一些皮肤外伤以外,并没有其他更多的伤害。 “呼———” 又一阵狂风吹进、转圈、转出了。 就在石宝山防御性地抱头蜷缩,闭眼防止飞尘入眼的时候,这次呼啸中,带着“扑扑”的碎足点地、刹车和收羽的动静,“咕咚”一声,巫鹰再次带着“猎物”回巢了。 “阿唷———疼!” 这次带来的“猎物”发出了一声叫唤,这声音,似乎是石宝山听过的。 又一阵“扑扑”的声音,勤奋的巫鹰又出去工作了,丢下了这个新猎物。 石宝山偷偷从所躲避的石头后探出头去察看。 “怎么是你!” 这么大嗓门,这扁平独特的头型,不是白哈巴,还会是谁呢? 白哈巴显然也被这一声“怎么是你”给惊吓住了,然后就转惊为喜,向石宝山奔了过来。 “宝山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两个小伙伴,都同作为巫鹰的猎物,在这高耸的崖洞里,“喜相逢”了! “你不是和狄亚尔他们在一起的吗?怎么会被巫鹰捉来了呢?” 石宝山毕竟年长,先关心那一群先退出探洞之旅的小伙伴们,上次分手之前,这几个小东西,明明是交待好了马申申、狄亚尔几个好好照看的。 “我们在上面的孤堡里,一边四处找吃的,一边等你们出来会合。就在今天,突然有一群大人从远处骑着马跑过来,大声喊叫,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他们还放出一群鹰,这些鹰什么都叼,不管是野兔,还是———我们,可能我比较好奇吧,不听他们的劝,没躲藏好,刚一露头,就被一只大翅膀的巫鹰给抓到了天上,就这样,一路飞到这里来了。你们呢?你们走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 白哈巴语速不快,但一个细节不落,给石宝山把情况汇报了一番。 “就你一个被抓了,其他人都安全?你确定?” 石宝山再次强调地问。 “嗯,就我一个,刚上天那会儿,我还挺开心的,嘿嘿,下面,真好看!沙漠,好大!” 白哈巴回忆起经历,竟然还笑了起来,似乎那是一场多么难得的幸运之旅,而不是九死一生的生死一线之悬。 “好吧,人没事就好,来,让我看看你的后面。” 石宝山把白哈巴前前后后转着圈地检查,除了衣服被抓的破洞之外,还真是完好无损。 “你还真够幸运的!那家伙没把爪子戳进你的皮肉里去,技术不错!”石宝山比较了一下自己的伤,觉得应该不是同一只鹰的作业。 “宝山哥,你呢?” 白哈巴还挺有爱心,也关心地摸了一下石宝山的伤处,只轻轻一碰,就痛得石宝山一缩紧躲开,眉毛急速拧了一下,嘴里吸气叫了一声:“哟!疼!别碰我。” “我给你包包吧!” 看着白哈巴笨拙地扯自己的那件小衣衫前的布料,石宝山阻止住了他。 “不用,没事,轻伤,养养自己就会好的。” “宝山哥哥,这里好高,咱们被困住啦!咋办呢?” 白哈巴把他的脑袋四处转了转,没有发现其他出口。 “再往里看看,说不定里面有其他出路呢?” 石宝山对于山洞,总是有着天生的自信: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出路吧! 两人身体都不大,探洞也不算困难,于是就一起往里面摸索着前进。 “那里有动静!” 白哈巴第一个发现了,就在进去不远的一个平台下面,有两个圆鼓鼓的东西。 “看!是蛋!” 石宝山惊讶地发现,这个动静,是蛋壳正在被从内里啄破的破裂声。 紧接着,第二个蛋也开始出现了同样的破壳声。 “是小鹰啊,是小鹰啊!” 石宝山很兴奋,跑过去,看着这两只小巫鹰正在破壳而出,一身粘呼呼的蛋清裹着肉乎乎的小胖身子,翅膀上有着初生版的小湿羽毛,象征性地一起辅助、扑打着,把这个蛋壳连扑带踹地抛弃到了身后,两只圆圆黑黑的眼睛,睁了一个正圆,打量着这个“新鲜的鹰间”。 “好可爱啊!” 白哈巴脱口而出,手也想上。 两只小巫鹰一出世,就惊醒了它们上面的那团黑石头。 说时迟,那时快,这团黑石头突然变大了十倍一般,展开它的黑幕,把两只鲁莽看世界的小巫鹰一下盖住。 “快躲起来!” 石宝山一把把白哈巴捞到了身边,一起退后,闪到了一块巨石的后面。 “啊!————” 一声尖叫,这团“黑石头”变成了一件活物:小巫鹰的妈妈,睡醒了。 护崽心切的母鹰只是扇着翅膀,做出保护的姿势,却并没有往外多挪一步。 但她这一声尖叫,却引来了洞口的巨大回应,没过一分钟,巢主———巫鹰男主人就飞了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撒哈 “既已落到,速速闪开,莫阻着人哋行路!” 车夫声音提高了几度,又恢复了骄横的态度,抛扔完药葫芦后,就挥起马鞭,令羊斟把路给让开。 “多谢相助!敢问……” “问咩问,闪开!多话!” 车夫一下令,首车的两匹马便起速前进了,羊斟只好赶紧拉着他的伤马躲去一旁,目送着这支颇有些气势的车队向前奔去,粗略一数,有十二辆之多,也不算是规模小了,前后几辆有车乘人,而中间的几乎全是拉的货箱,方方正正的箱子被桐油布紧密包裹着,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保护得这么好。 有一个熟悉的符号,在眼前闪过,是的,每一辆罩着篷布的车上,都有一个黑底白印的三枝墨竹图案———那是公孙黑家一支的专有家族标志,这个王丹有教他认记过。 “就话,呢支车队,同公孙黑一家,应该有些关系嚟! 羊斟一边给马上着药,一边琢磨着这次偶遇,“或者以后仲有机会再见?……声音如此温柔嘅女子,可能系公孙家宾位呢?” 一人一马,历尽波折,总算是到达了预定目标地点:栋邑地区最远,也最大的“民办学校”:融庠。 这座学校的风格,非常奇特:一无大门,二无校舍,到处都是农田、果林、鱼塘、畜舍,依山就势的树木汇聚处,远望有一些山洞在树冠掩映下,偶然露出一些人头攒动的样子。 直到走到近处,这些浓密的树叶慢慢左右后退,洞口大开,才让羊斟看明白: 原来,学校就设在这个山洞里。 所谓别有洞天,应该就是讲这里了:和外围巨大的农田果林相比,这里面就显得太过精致、繁华:中规中矩的对称风格,主次分明,正面洞口内,有一面平整无比的白色石壁,上面用两种文字,一黑一红,写着校名: “融庠”。 这两个字所放着的位置,恰好是能被阳光透过对应位置的一个天然孔洞,正好照射到的地方,因而,一天之中,随着阳光位置的变化,这个在黑暗中显得犹为明亮的白底红、黑字,就显得无比清晰、夺目,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变化着,而洞外有一块碧绿的圆潭,也正好把阳光反射过来,两相叠映,更是让这校牌的光效显得扑朔迷离。 汉字隶书的红色“融”字是羊斟一眼就认得出来的;而旁边那个黑色的像刀劈斧刻的“鬼画符”,则是来自北狄的文字,他完全无法认读,但根据推测,应该也就是“融庠”的狄语写法。 而在这面高大的校牌之下,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平台,后有屏风,绘制着“江水碧波”的水景图,屏前正中,一方红木硬几前,端坐着一位头扎蓝巾、高盘蛟蛇斜髻的中年女先生,手执一扇,正在为下面的学生们讲着什么。 而下面背朝洞外的一排排学童,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却都统一盘腿坐好,他们面前没有小桌案,每人手中有一根小竹棍,除了他们屁股底下的草制坐垫之外,面前的那片细沙土的地面,就是他们练笔的“纸”了。 这些孩子,年龄不同,排的位置也不同:年龄稍大的在里面,估计正在上他们能听的课;而远处排在最外面靠洞的小一点儿的孩子们,则顽皮的在地面上划来划去,或者偷偷地打来打去,自己找乐子。 不过,闹是闹,也不敢太大动静,至少是不敢逃课的,毕竟,高高在上的女先生,一眼就可以看到座下所有学生的一举一动,他们这些“小动作”,自然也是逃不住先生的“法眼”的,只不过,她还一时不想管教罢了。 正因为站得高,望得远,羊斟的到来,自然也早早被这位“授课中”的女先生看到了眼里,只见她暂时停下了讲课,给孩子们布置了一道类似“背诵复习”的任务,就自己站起,走下台来,往外迎接。 孩子们哪有都这么听话的,随着女先生的缓缓走出来,一张张小脸,就跟“向日葵”一样的转了过来。 “咦?宾个?有人来着!” 孩子们是窃窃私语,交头结耳,全然把老师刚布置的任务扔到了天边。 羊斟一路虽然各种落魄,可是这身官服还没有失效,依然能显示出“官方”的权威,这才令到女先生不敢怠慢,中断了讲课,专程出来迎接。 “什长有交待过,近日将有丘赋使光临,敢问官家可是为此前来吾庠?” 这位女先生一身清湛蓝裙,白色纱笼相罩,腰封皮革,虽然浑身上下,不见一金色半珠装饰,但却一身英气,气场不凡,纯静无争的样子,真让人感觉有如遇一仙人。 是她先执扇施礼轻问的。 羊斟只顾着欣赏仙人的丰姿了,半天竟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直到这位女先生第二次发问:“敢问官家,来客所为何事?” “啊……系……吾系丘赋使剩豆儿,受命于丘赋长,来此核验点收贵庠丘赋。” 羊斟恍然回神,明明听到了孩子们在后面发出了一阵哄笑,这才结结巴巴地蹦出了一句。 “小女子乃撒哈,自北狄嫁与吾夫祖乐,系呢间庠长,佢系此地郑人。此事之前,什长有讲过,吾亦知晓,身为郑国子民,贡献丘赋,自然责无旁贷!但系吾庠方圆百里,所域甚广,新拓之地,涵盖山林,未知概要所属,宾种为天授免征,宾种为新拓应征,未知官家所用,乃宾种计量之法,未请教一二?” 面对女先生的一串提问,羊斟事先没有准备,尤其是这些问题中关于山林部分到底算不算到计征丘赋里去,这可是个大问题:如果算,那么这些山林的所有权,就都不再属于郑国国有,而是算他们这所学校的校产了;如果不算,那么他们开山种林的这部分收入,就纯属于他们自有的了,国家既收不到,又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这里太过遥远了,就算是荒着,也就荒了,算在国土面积里即可,国家可没有可能为了这么远的这么一小块儿地,专门派人来耕种、开发。 “其实,除着吾,亦无他人肯来,官家就此,应该可以全数为贵庠所有,计征丘赋,于国于你我,亦都不算坏事。” 羊斟觉得自己被这位蓝衣仙人女先生给迷惑住了,竟然自己作了主。 “如此,什长那里,就要麻烦官家前去合印一下,亦算完成此事,周全无虞罢!” 撒哈夫人赶紧趁势施礼要求,眼中尽是“惊喜难掩”的神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鹰谷 确切的说,只是“男主人”之一。 真正的洞主,却是这个从不飞出去的“黑石头”———母鹰。 它不是不想飞,而是,不能飞。 只到小鹰调皮,拼命从母鹰的双翼下挣扎要出来的时候,真相才露出来。 只见几枝黑羽,竟然十分轻松地掉了下来,露出了肉乎乎的红肉底色。 想不到,这只母鹰身上的的羽毛,全是粘上去的! 而掉了毛的母鹰显得非常局促不安,就象是一个被人突然扯掉遮羞布的少女一样,立即转了一个圈,从身后去寻找弥补的材料:在它的身后,有着厚厚的一堆黑羽,她赶紧叼起一根,往旁边的一处粘乎乎的地方放好,自己贴身上去,就把它粘到了自己的翅膀上。 而这些备用黑羽毛,都是她的男朋友们,那些“男主人”们主动贡献的。 虽然粘羽毛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个常规动作,但掉落的几枝所能显示出来的肉身轮廓,已经十分明显地表明:她现在,只是一个巨大的肉团,或者说是生产机器,却不再可能飞翔了。 离开这个洞,她会死。 而这些“男主人”们,却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为她觅食,供养伺候得无微不至,就象是他们的女王一样。 尽管,失去羽毛的她,已经变得无比丑陋———在人类眼光里,是丑吧!———可是在这些“男主人”眼中,她吃得越胖,就越迷人!不对,越“迷鹰”! 她的叫声,具有一种魔力,让他们都乖乖地,甘心情愿地为她做一切。 “呼呼!” 扑腾腾的,洞口又飞进来了一只强健的巫鹰,他们先在洞口打了一架,各自掉落了几根碎羽,又听到了一声母鹰的啼叫,这才收了手,缩着脑袋,叼着从对方身上争斗时拔下的黑羽,送到了母鹰身后那堆“羽毛备用库”里。 它们这种奇怪的表现,让石宝山和白哈巴都看得的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状况。 两只新出生的小鹰,自然也成了这两只“男主人”的关心重点,它们上上下下地点着脑袋,凑近了小鹰,想用自己的喙去碰碰那两个黄黄嫩嫩、大张着要吃的小鹰喙。 母鹰又一声叫,两只“莽夫”都缩回了脖子,互相转着脖子扫了一眼,两位都明白:自己没有带食物回来,哪有资格看宝宝? 于是,它们的“食物”———石宝山和白哈巴,都开始瑟瑟发抖,就怕这两只鹰会找到正躲在石头后面的他们。 越怕就越来,这两只鹰的听力哪是他们所及的,只一声“呼”,两只小猎物就被它们一鹰一喙,给叼到了母鹰面前。 石宝山把眼睛一闭,心想:“完了!死定了!” 没想到,他所等到的,并不是一阵熟悉的“穿刺痛”,而是一个“亲面吻”! 母鹰很温柔地紧闭着尖利的喙,给他们俩人来了两个“蹭脸杀”,并没有向这两块“肉”下口。 又是小鹰的一通稚嫩的啼叫,把这种吓人的气氛给打破了。 两只巫鹰都大扇着翅膀,似乎是在欢庆什么。 只见这只母鹰,把两只正在大声喊“饿”的小鹰往他们俩身边拱,那意思,是让他们来哺育它们? 石宝山战战兢兢地慢慢探手过去,捧起了其中的一只小鹰;而另一只,则被白哈巴终于如愿以偿地捧抱在自己两手中。 “真奇怪,咱们直接去碰,她就不肯;这会儿,被男朋友们弄来,就送给我们的!” 白哈巴很是开心,转脸小声对着石宝山讨论着这只母鹰的态度怎么会有180度的大转弯。 “那会儿,估计她刚睡醒,没思想准备!” 石宝山第一次和小鹰这么近的距离接触,也是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宝山哥,咱们也没啥东西喂它们呀?怎么办?” 白哈巴犯起愁来,小眉头还来了一个小“蹙”形成的小疙瘩,态度单纯而真诚。 “嗯,总不能割自己的肉喂这些‘小祖宗’吧?让我想想办法。” 石宝山一边小心翼翼地捧好小鹰,一边暗自观察着那两只巫鹰的动静,生怕哪个动作做错了,就被它们现场扑杀。 正在他们捧着小鹰举也不是,放也不是的时候,从洞中传出一个女声。 是的,是人声! “抱进来!” 石宝山吓了一跳,很快就镇定下来,于是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护住掌中的小鹰,往洞里循声走去;白哈巴有样学样,亦步亦趋,紧跟其后,不敢落下。 洞里的空间,越走越大;但脚下,仍然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没有个定数,石宝山尽量保持着身体平衡,不让自己在半途中摔倒,要是把手中的“小祖宗”给摔了,肯定要小命不保。 左转右转,有风的指引,在黑暗中,那个“女声”是唯一的指向标。 “原来,做个盲人,是这么痛苦的事啊!”石宝山悄声嘀咕。 “是啊,啥都看不见,真可怕!那咱们还去吗?”白哈巴也小声应道。 “不去,咱们有退路吗?”石宝山也很无奈。 “那好吧!”白哈巴说,“只要跟着宝山哥哥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石宝山和白哈巴第一次体验着“全盲”式的行进,不由得一路感叹,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进。 所谓“柳暗花明”,来自一道光,那是来自太阳的,温暖、明亮、光辉、希望之光! 这道光的折射和在洞内岩壁上的多次漫反射,把他俩引到了一个腔径足有十几米的“大厅”里。 而那道阳光,正在这间“大厅”的顶部,从山石的缝隙中,投射而下。 “嘤嘤、叽叽、咕咕……” 各种小动物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和那个女声相对应,成了一种很和谐的背景音。 只见这道光的下面,高挂着的各种蓬松、茂密的藤蔓植物,形成了水波纹状的绿叶挂帘,深深浅浅,阳光能被射到的部分,就变得黄绿、新艳,充满着生机。 更妙的是,还有淙淙的流水声,也在这些背景音中。 一场盛大的花瓣雨,随着他们俩进入到这个主洞穴里,从天而降! “欢迎你们!” 这个女声,变成了一片“女声”。 她的声音,在这个巨大的空腔中回荡、反复、交叠,变成了自带和音效果,充满着欣慰。 “欢迎来到巫鹰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学风 要不是这一脸的“欢喜难掩”,羊斟还真是打算为了那种“仙人”一般的感觉,私自做一次主。可是,她这一笑,反而破坏了之前的印象,这叫他顿时对这位北狄夫人失去了兴趣。 从欣赏,到失望,仅仅就是“一笑”之隔。 羊斟其实讨厌和失望的不是她的笑,而是从这张神情上,看到了他自己,那种为了某种目的,而不得不违心地做出一种“舔笑”的样子,这种人,他是最看不起的,正如他对自己的种种不满意,也不自觉地投射到了别人身上,而他却不自觉,其实最底层里,他在讨厌自己,是自尊和自卑在一起发酵。 “嗯,果位什长顶算?讲贵庠所域,系唔系有咩定论?” 羊斟心底已经转念了,但还不愿意马上表现出来,就先公事公办地讨论。 “什长讲吾户所录人数虽小,所域田垄却系栋邑之间至广一户,因此着力推荐吾户升为下一任什长,若以新增地广为计,仅比现什长之家少二百四十步。吾夫内敛,不好露头,力推不就,此事就一直悬而未决,拖沓至今。” 撒哈夫人一看倒是“家主”的样子,很没有心机似的,把家底给抖了个干净。 “如此,吾欲先驱马测量,不如,吾马有伤在身,需休养几日,未知可否容留?” 羊斟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个突然搜查客栈的官爷,虽然很恨他,但此时此刻,此人的行径,却不知不觉地注入了他的体内,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能脱口而出这样的要求。 照郑人的自觉,如果有官家要在府上无故逗留,那是在给他机会,该孝敬孝敬了,看诚意,来决定这件“卡脖子”的事,容易办,还是不容易办。 撒哈夫人一听这,就欣然答应了,赶紧安排住处:人、马皆安。 没想到,转过这个山洞学府之后,才是真正的“乡间别墅”:撒哈夫人把自己和祖乐的正屋给腾让了出来,这可是他们这里最好的房间了。 羊斟装腔作势地谦让、频谢了一番,就牵着马,款款入住了,也不客气。 学生们没见识,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常来进行“人口统计”的什长大人了,其实就是这一片的一个最富的邻居男主人;如今来了一个更大的,于是纷纷像看外星人一样的,拥到屋外看热闹: “你看他的衣服,有一条黑腰带呢!” “怎么大官的马是瘸腿的呢?” “他是来收钱的!” “他看上去也不算太吓人啊?不是大官都很吓人吗?” “他的名字好奇怪啊!什么‘剩豆儿’,呵呵,是生豆儿嘛!笑死人了!” …… 学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这些碎言闲语,都飘进了羊斟的耳朵里,他不由得脸上一阵暗暗变色,忽白忽红,感觉这所学校的风气不行,竟然允许学生们乱评乱讲,嘴上都没有一个把门的。 其实,这可不能怪这所学校的学风不正,郑人能妥治安处,最有特点的一个制度,就是允许在学校里,以“学术讨论”的动机为出发点,对时政进行批评,且不被压抑惩罚。所以,老师们,都是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学生们,自然也都不会是“心机”帮了。 “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总比偷偷摸摸暗自做坏事要强啊!这样治民,先安民心,再以正道相劝,远近无有不服者。” 郑国卿子产倡导并得以实施的治学之策,成效斐然。 这种宽松的学术风气,让这所“融庠”成为郑国与附近城邦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地区,来此求学的学生生源,早已不限本国,广收来自各地的学生,包括主流生源,由夫人撒哈所带来的北狄学生们,也在这里为数不少,几乎占了近一半的学生数量,因此,这里的“融庠”之名,也是代表着,可以融合最多的人群。 其实,撒哈自己,本来就是这里的第一批来自北狄的学生。在祖乐先生的调教之下,她不仅精通学术,也成为了这里的新任女主人和首席女讲师,兼“融庠”的二当家的:侧庠长。 不管祖乐怎样教导,撒哈永远学不会那种“不能明说”的部分。 就像“郑人的自觉”中的种种,祖乐看她心性单纯,从不明说,也不愿意让她看到那些不堪的事儿,于是就造就了一个表面“温润如仙”,内底“简单如婴”的撒哈夫人,她只会按着明面上的事去说,去做,对于什么“暗示”、“无以言说”,就完全不在她的字典里,查不到,也用不上。 但这也是祖乐喜欢撒哈的一点,其实,她才是那个把“善争、宜融”的学风,领会和贯彻得最好的人。 而这样的她,面对年纪虽不大,但却心中百结的羊斟来说,自然不是被钦慕的对象。 当然,羊斟也没有坏到,有意来捉弄她的程度;但是他有些不受控,脑海中那个总嘲笑他是“小人物”的声音,来自独木的笑声,总会自觉不自觉地不时冒出来,在关键时刻,把他拨弄到另一条他也不喜欢的路上去。 除了好吃好喝,官马休养,他就有了四处瞎逛的机会。 撒哈还特别安排了一个年龄较大的,懂事点儿的孩子去陪着羊斟四处参观。而她自己,则又去专心地忙她的教务,上课去了。 “顶解不见庠长祖乐先生系呢度呢?” 羊斟向这位陪同的“高年级同学”打听着校长的下落。 “此季为北地夏牧场,祖先生带着部分学生,以嘎正赶着牛、羊,系北地放牧嚟!谂着月终该食肥当返吾哋嘅融庠啦!” “如此,吾欲收丘赋,亦须等至月终时分啦!” 羊斟得知自己的工作对象还远在北境,其实倒是放下心来了,这样,他就又可以有理由,放松一段时间了。 “听闻融庠所出弟子,大有所成,其间名闻郑国者,所推者何?” 羊斟一边随着学弟的指引,在偌大的融庠随便遛达,一边打听着这所学校的业绩。 “首推啊!吾谂当首推师叔罕虓,其他,无出其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选择 “巫鹰谷?” 白哈巴不由得跟着重复了一遍。 石宝山和白哈巴披了一身的花瓣,小心捧出两只饿得直着脖子大叫的小雏鹰,走到了光柱之下,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声的来源: 这是一个身穿奇怪服装的女人,紧贴身体的服装,上下两截,脖子那里,还系着一条打成花骨朵的丝巾,一头长发在后面团成了一个大发髻,还用黑色的丝网罩扣着,头道: “看,这断了筋骨的猫,就是听话呢!……唉呀,小石头啊,你看看你这位使者,怎么就这么倔呢?看看,倔强,得有多难受啊!” 这女人笑得越是灿烂,石宝山心里的寒意,就越是浓密,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这个坏女人!快想办法救人,光在这里吓唬小孩子,算什么英雄!” 白哈巴却没有那么害怕,挡到石宝山面前,把小鹰抓住,背在身后,直着他的小身板,和这个女人,再次硬杠起来。 “哟哟,看看,哈巴狗的小使者生气了,在抱打不平呢!不错,敬你是一条小汉子!我呢,也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你也不用激我。要想你的这位‘石宝山’哥哥浑身舒服呢,也好简单,来,你来选哪个盆,你选好了,我就给他治。记住啊,要选得让邪术主高兴,明白吗?这可是我最大限度的提醒了,只能帮你们到这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验证 “罕虓?可是果位公孙舍之嘅大公子?罕氏一族富贵,起来,羊斟也受教于浑夕多年,这段绳路,对他来说,也绝非难事,只是很久没试练,有些手生罢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赌注 “叽叽、叽叽……” 白哈巴手中的小鹰被捏痛了,尖叫个不停。 “叽叽叽、叽叽……” 石宝山手中的那只,也在一起配合着尖叫。 “选就选,你要说话算话!” 白哈巴把手中的小鹰,小心捧好,放进了那个石盆———水里,花瓣早已被浸透沉没的,是木盆,刚才石宝山使眼神暗示的就是这里。 “哟!这才叫听话嘛!瞧这头型,一看就是容易听话的,被人都削成这样了!哈哈哈哈……你选得不错,‘哈巴狗’就是下一只‘鹰犬’了!” 可怜的小鹰拼命扑腾,飞溅起的水花,喷了白哈巴一头一脸。 “那么,‘小石头’,就是下一代‘鹰母’了!” 思思把石宝山手中的小鹰一把抢过来,顺手抛进了那个装满了油脂的木盆里,可怜这只小鹰浑身泡进滑溜溜的油里,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挣脱不了那层油膜,眼看就要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象回归了蛋壳中一样,变成了一个肉质油膜的“小石头”,往下就沉。 “你好残忍!” 石宝山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正痛痒交作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浑身糊满了油的小鹰从木盆里捞了出来,就把胸前的破烂衣服当作抹布,给小鹰使劲擦拭。 “看看,看看,你宝山哥哥身上也不痒了,哈哈……” 这个越发笑得夸张的思思,就像是在看笑话一样,把两个小孩子逗得团团转。 “你是个坏女人!” 白哈巴也迅速从水中捞起他的小鹰,迅速擦干,塞进胸前给它保暖。看得出来,这只小鹰被这凉水一激,冻得直发抖,连叫声都变调了。 “放心吧!洗礼结束,它们自然有它们应该去的地方,你俩的任务完成了!” 思思把头上的那只红猫“船帽”往高中一抛,只见一道红光,甩出一道赤色的抛物线,在最高点,它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突然一下子爆碎开来,变成了点点滴滴、细细碎碎的小细肉沫,密密麻麻的降落,铺洒了一地,变成了一张碎花“红毯”。 正当石宝山和白哈巴看到这一幕,都惊愕到没有反应过来时,两只小鹰,又都回到了思思手上,她极其优雅地侧身半蹲下来,把这两只小鹰扔到了这层“红毯”上,故做慈爱地细声说道: “快吃吧!小石头、哈巴狗,都饿坏了吧?呵呵,慢点儿!别噎着。” 看到两只小鹰脑袋过重,一低下来头,就撑不住的样子,那大张的小黄喙,似乎还没有张合夹取自如的功能,思思更是笑个不住,就轻轻捏住“小石头”的脖子,捻起一片落叶当匙,把肉沫舀起来,倒进它那大张的嘴巴,看着它迅速吃了下去,不住点头,还嘴里叨叨着: “吃吧!吃吧!你的任务,就是多吃,对了,就这样,加油!” 塞了“小石头”一嘴,看它还在费力地吞咽,思思就把它扔下;又捏起了“哈巴狗”,同样方法,喂起了它。 别看这两只小东西刚刚出壳没多久,可是食量惊人!眼看着这一地的“红毯”,没过多久,就被它们消灭了一大片,身后,又很快排出了一圪圪的黑色便便。 “你们俩,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会被抓到‘巫鹰谷’来吗?” 思思站起身来,转向石宝山和白哈巴,邪气一笑,问道。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想吃我们嘛!我们这么瘦,你也吃不了几天,迟早会饿死的!哼!” 白哈巴的回答,依然是硬气十足,根本就没有把思思放在眼里似的。 “哟哟哟!小鬼头,你们可是人啊,我怎么会吃人呢?我也是人啊!你们可真是误会我了呢!” 思思笑得弯下了腰,又扭着站直,对他俩说,“我呢?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吃不惯你们这里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图你俩这点儿小身板,肉都没几斤呢!” 说完这句,思思已经晃回到了小鹰身边,复又蹲下,抚摸着正忙着消化中两只小鹰的小秃翅膀,接着说:“你们呢,只不过是我和师兄的一个小赌注罢了!” “师兄?” 石宝山和白哈巴两脸迷茫,不知道这个“师兄”是何方神圣。 “他呢?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唉!谁让他这么固执呢?都以为世人皆生而为善,可以超度。宁可自困自觉,以苦身救天下人。” 两张小脸上,仍然写满了“迷惑”。 “好吧,提个醒,我的师兄是一个瞎了眼的出家人,一身白袍,于洞窟自缚铁链穿胫而修,他把你们十八个小朋友,一起解救了。知道是谁了吗?” 思思面色有些凝重,似乎这个师兄不仅仅是她的一个“师兄”那么简单。 “是他!那个‘嗡嘛呢叭咪吽舍!’的盲眼僧人爷爷!” 两人当然不会忘记,还有他所指点的那场令人心骇的“天葬”。 “是的,你们记得那场‘天葬’吗?知道那些送他们升天的巫鹰是从哪飞过去的吗?” 思思又恢复了那份骄傲。 “是从这,‘巫鹰谷’,是你派出去的!” 石宝山一字一顿地,强调了“是你”两字,尤其加重。 思思笑着说:“哈哈!没错,小鬼,是我!他把善事都做完了,留下各种难堪,却总是由我去收场。你们说,他用那些狗屁‘嗡嘛呢叭咪吽舍’救的天下人多,还是我派出巫鹰,度化的天下生灵更多?他总爱说我这是邪术,邪不胜正,可是最终呢?最终还不是所有的‘正人君子’,都得指望着我这‘邪术’替他收摊子?他总瞧不起我,可是离要撤场了,还是往我这里推?” 石宝山并不在意他们俩到底谁对谁错,现在他只想知道,如何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师兄!这场赌还不算完,这一批小鬼头的将来,也在我们的赌面里。” 思思冲着无人的岩洞上空,大声地说道。 上空无言,只是滴嗒、滴嗒的水滴坠下,似乎在代为回答: “哒!哒!”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命名 “剩豆儿大人,要唔要助你一手?” 早已站在岩:“好,吾带你速速落去!” 话毕,他就把这位学生的衣领一拎,直接一个“落叶飘”,以袖为衬,轻握绳体,围绳旋转着,就滑跳了下去。 这位学生直到落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说道:“大……人,好叻!” 废话,也不想想,做为王丹的儿子,轻功这一项,能不是必备技能吗?只不过,很久没有机会操练、复习罢了。 两人也不再巡弋其他,径直向着牲圈走去。到那里,早有几个圈役把圈门打开,只等迎接这批吃饱游好的牧马回家。 “师傅您返来啦!” “良止,顶解你系呢度?你师母呢?” 这个叫祖乐的庠长,是远近闻名的栋邑地区学问最为高深的大儒,自从他娶了自己的学生之后,却是儒雅气日少,而彪悍风日长,像放牧转场这种劳累的事务,原本只要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他却要亲自率学生同行,据说,这也是他们这所学校的课目之一。 “师母安好,正在授课。” “你父话几时来接你?” “家父命人传信,秋月底即至。” “如此甚好!” 祖乐的马最后一个入圈,待他从马上跳下来,拍了拍满身的灰尘,和这位叫“良止”的学生的问答已然过了两个回合。 “呢位官人系呢度眙马?” 早已把目光盯到羊斟的黑色腰带上的祖乐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祖庠长!在下剩豆儿,奉命来庠贵典验林地田籍,据此收丘赋复命主上嘅。” “嗯,即如此,请稍侍,待吾沐浴更衣,便会亲带你查勘吾属!” “庠长辛苦,吾马来此路遇险有伤,正借宝地休养,不急一时,你可休整妥当,再勘无妨。贵夫人让学生———良止———正带吾四处随便眙下嚟!要话呢,贵庠风光多彩,真系人间仙境!” 羊斟嘴上是这么说,其实是想找机会多逗留几日,想探听清楚如此独特的乡学,到底是怎样吸引到如此众多的公子贵戚子弟在这儿就读的。如果在这些子弟中间有认识驷氏宗主家的,不是就有机会传信给到驷丝,使他归附回驷宗主家的初衷,得以实现吗? “承蒙谬赞!愧不敢当。如此亦好!剩大人,请自便!” 祖乐把目光复又投到学生良止身上,对他补充交待道:“好好待客!不可怠慢!” “请您尽可放心!” 三人互施礼毕,祖乐带着那边等待了半天的同行上“放牧”课的学生们,一起返回校舍;而羊斟则和学生良止一起继续去参观下一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偷袭 思思所讲的盲僧师兄,也就是石宝山他们见过的那个洞穴飞升的高人,照她所讲,应该是就在这个高入云宵悬崖内高空的某处,被她笑着呼唤着,却不显露行迹。 “明明那位大师已经死了啊!我们亲眼看到的,辛吾哥哥,用小油灯检查过他的呼吸,他说过‘大师应该是涅槃了’。他怎么可能又活过来呢?还在这么远的地方!这里,可是只有飞鹰才能飞上来的绝壁高谷啊!难不成,他没有死,而是也和我们一样,被巫鹰给抓到这山洞里来的?” 石宝山暗自思忖着,不确定他们两人的命运,和这个曾经救过他们一次的“师兄”到底还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但身上仍在不时发作的奇痒,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只能继续拼命抓挠个不停,直到那处皮肤都被挠破出血,让痛感掩盖了痒劲儿,这才算是稍微可以安静一下。 全身各处的小伤一起发作,痛得像烧了起来,到处都在点放着一把小火似的,让石宝山渐渐从痛觉,变成了烫的要死的感觉,浑身肌肉随之而抽搐,额头上渗出了大粒大粒的汗珠,身体随之微微颤抖。 看到石宝山这么痛苦,小白哈巴走近到思思面前,大声说道:“你要履行诺言,我们选完了,你该治他了!” “我是说过,但是你没记住这句话:‘记住啊,要选得让邪术主高兴’。小鬼头,我家主人还没有高兴呢,我怎么算是‘失信’呢?呵呵!要怪就怪你们,自不量力,偏要违背我家主人的意愿,我又能怎么办呢?真让我为难啊,呵呵呵呵……” “你,你不就是‘邪术主’吗?你家主人又是谁?还在找借口拖延什么?说话不算话,你好意思这样骗小孩子吗?我们可不是三岁小孩子!” 白哈巴气得双手叉腰,提高了声调,大声骂道。 “呵呵,唷唷唷,我可不敢冒主人的名讳啊!术主可不是人人可以想当就当得了的。她老人家答应会亲自来的,就一定会来的,算不得拖延。还有,对啊,你们不是三岁,敢请教小大人您今年贵庚几何啊?” 思思不怒反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左右扭摆着,身若无骨一般。 “我,今年7岁了!别想骗我,哼!” “啧啧啧,瞧瞧看,7岁呢!好了不起啊!哇,失敬失敬!哈哈哈哈……” 思思的腰弯得更深了,几乎都要把自己笑得抬不起身来。 “你!你敢嘲笑我!我们龟兹男人,是不允许女人这样嘲笑我的!你这个坏女人!” 白哈巴已经从双手叉腰变成了两手攥拳,两个小拳头看上去,气血被阻,变成了深红色。 “男……男人……,哈哈,好了,今天就算是‘邪术主’亲自来了,她也要因为你的这些话而‘高兴’到笑死了!7岁,还男人?!哈哈哈哈……” 白哈巴右手的拳头,在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的前提下,居然已经冲着思思的腿部,冲地打出了一拳。 “女人,你们什么狗屁龟兹国,难道没有女人吗?你难道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吗?呵呵,对了,你是个连什么是‘女人’都不清楚的小‘男人’呢!要不要我教下你哈?啊?哈哈哈哈……” 凭他的身高,这一拳,也只能够到思思的腿部位置。 “看看哪,你们龟兹国的男人,都像你这么矬个儿吗?就凭这点小个头,还好意思看不起女人,你们哪来的自信啊?啊?哈哈……还不让人笑!这真是太难为人啦!”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度,这一拳头下去,连思思的裙边都没有碰到,就落空了,倒是一股惯性,把他自己给带倒了,摔到地上,正好两只小鹰在旁,给吓了两跳,都折腾着躲开,跳到了两边,倒在地面上的白哈巴,很快自己爬了起来,转过身来,满脸懊恼,又把大头当成武器,俯身直冲,再次向思思撞了过来。 “嘿!我给你脸了啊!来劲了,还!” 思思这次不躲了,只是任凭他的大头来撞,就在马上要撞到的前一秒,单手一拎,白哈巴就被这个“坏女人”拎着腰带,给高悬到了半空中,看着他四肢凭空胡乱折腾,除了能搅动一下他身边的空气之外,对任何事物都不能造成半点伤害。 “你这个坏女人,有本事放我下来,我们接着打!” 白哈巴的不认输与倔强,让思思觉得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了,直接忽视了石宝山也在场。 看到白哈巴为了救他这么拼命,石宝山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各种痛痒相夹的感觉,仔细观察着左右的环境,寻找可以衬手的东西,准备从后面偷袭思思。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堆很奇怪的东西,像是一根一根的巨大树叶杂乱地叠放在一起,还挺高的,看上去,也有些尖锐的轮廓。 “去看看!” 石宝山偷偷跑过去,一翻腾,全是近两米长的鹰的羽毛,那个尖锐的,是一只脱落下来的鹰啄,那像枝杆一样嶙峋奇诡的,是鹰爪! “没想到,巫鹰也能被这样大卸八块!” 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石宝山两手已经分别捡起了一啄一爪,轻手轻脚地走到思思身后,冲着她的后脑及脖梗处,使劲一抛,不偏不倚,这两样东西,全部插到了他预定的位置。 “啊!” 思思没有任何防备,石宝山的这一番偷袭,让她连身子都没转过来,就摇摇晃晃了两下,扑腾倒地,一动不动了。 白哈巴也随着她手的放开,以及身体的倒下,“扑通”一声,掉到了地面上,摔得生疼,他赶紧自己揉了揉,就迅速站起身来,跑到思思面前,查看她这一倒,是死是诈。 “宝山哥哥,你从哪找来的什么东西啊!她死了没?” “给你,拿着!” 石宝山又过去拿来了另一枝“鹰爪”,扔给了白哈巴,自己留了一根巨羽,反过来,拿尖的一头当矛头。 两人面对倒地不动的思思,心中还是怀着疑虑,担心她又突然“活”过来,手中拿着“鹰羽矛”和“鹰爪”,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一步步接近那具就算是倒在地上,都连绵起伏如缓丘一般的身体。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斗谦 “牧归”的学生们,个个都灰头土脸,却一脸兴奋,显然这场放牧,身心都去撒了个野,远比窝于课室,枯坐山洞听那些诗书要有趣的多。 要不是他们在与良止打照面的时候,都一个个拱手行礼、举止那么温良谦恭的片刻,都要让人有一种,全是洒脱不羁牧人归家的错觉了。 良止也一一作揖回礼,给羊斟带路的工作都被耽误了不少功夫。 “汝欲带吾何往?” 羊斟跟着良止,在这“九曲百转”里,接着转,和之前的高处一览无余相比,此时“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羊斟没有自带罗盘,转了十几次后,心中记忆中的地图便乱了方向,也猜不出到底下一个目标地是哪里了。 “剩豆儿大人!吾敬您飞腾之技好叻,谂着大人您一定中意射技,以嘎即带您去眙一下吾立庠之猎场———‘曳曳不忘’,系果度,你可以眙到好多射技、御术演练唧师生,吾想俾佢哋嘅机会,互相学习切磋一番啊!” 羊斟心中暗喜,总算是到他的强项了,就点点头,还故做谦让地说:“系你俾吾一个机会,见识一下贵庠之奇技系真!” 七拐八拐的,总算在一片柳暗花明之后,来到了这一片尘土飞扬、人欢马叫的猎场“曳曳不忘”。 只见场上也是热闹,四周有跑马的环形跑道,内里设有八个大的分艺场,分别摆设有不同的设备:有练射箭的、有练体力的、有练身形的、有练队列的、有练技巧的、有练对攻的、有练器械的,设置齐全,相当完备,可以是说是能锻炼到每一寸筋骨。 “大人请眙,以嘎呢度正系‘新生老马’、‘老生新马’对阵嚟!你莫眙老生一副难堪窘状,新生看似洋洋得意,其实都系所驾之马,良狂不一,呢样训来,可以使新来之学生不生畏惧;老生亦不敢妄自狂傲,几年过后,先岂可以训出杰出御术之良材,不拘所驾,皆可轻松御使。” 羊斟从没有看到这样的奇怪比赛,他只记得自己学习御术的时候,浑夕师傅可是特意让他从8岁的温顺“老马”,一点一点学起的,一直经过几年,才让他骑2岁新训的小马。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有摔过的记录,浑夕师傅每每都是在他身后,保护得严密安全,也从来不责备他学得进度慢。 而这里的教学法,实在是太过“狂野”、“速成”。 “如此种教法,学生受伤多否?” 羊斟很是直接,把担忧说了出来。 “自然多,不过,祖庠长自有高明医术,都自己医得。呢种新老换马教法,系撒哈带自北狄,系因为北方寒苦,冇咁多时间去慢慢练习,打猎系生存唯一技能,不得不快。” 良止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腿膝盖处,接着说道: “吾就系一次习御中,不慎落马,招致摔伤左腿,幸得祖庠长的及时救助,百日后方得好番,不过,若遇天雨之前,此处还常常会有隐痛发作,因此吾常能提前预知天象,家父更觉吾学得神技,不停派人送财送物来此嚟!” “呵呵,如此难为你小小年纪,竟无埋怨!” 羊斟本以为他会说几句学校的坏话,没想到这个良止如此乐观,竟把这次受伤,当成了自己意外多学了一个“本领”来炫耀。 “所学甚多,谢都来不及,怎敢私有抱怨啊!” 良止良止,果然是一个良心所止,德育过关的学生! 羊斟也对这所特殊的学校,和他们所教出来的学生,心生敬意了。 “大人,你眙!果边正演对攻,系模拟两国对战,有谋有演,最为好看!吾哋近前去眙仔细,好唔好?” 眼前那两队练御术的对阵队伍刚刚跑过,腾出的空间,正好可以让他们进入到里内的八大训练场里去接着观看。 “呢边束发哋嘅系演习南人;果边披发哋嘅系演习北人,两边都分派五人:一人守门、一人持棋,三人下场实演,三局两胜,宾个先攻破对方大门,擒杀门内守将,即算胜方。场边燃香,一柱香尽,即为一局完结,三柱……” “菎蔽象棋,有六博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良止还没来得及介绍完全部的游戏规则,羊斟即念出了王丹爸爸教过他的“六奕棋”棋诀。 虽然羊斟棋艺平平,可是这点小“记忆力”还是不差的,很早就可以倒背如流,“叨叨念念”地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听闻这一串口诀,场上的两个棋手,都楞在了那里,连带着,那六个听他们指令而行动的学生,也因为失去了“更新指令”,而都呆呆站在了原地,大家都把眼光齐刷刷地往场外这个腰系黑带的官大人脸上投了过来。 人群中,一直盘腿在那里,看两边学生演练的当值老师,一个年轻的后生站了起来,顺着大家的目光,也把注意力落到了羊斟身上。 “侃师傅!吾来给您介绍一下,呢位系收丘赋的官家剩豆儿大人!师父、师母教吾领大人系吾庠中巡察一番,大人亦有一身好功夫,吾就特意引大人来呢度,与各位师兄弟们切磋切磋,请大人指教一下啊!” 良止赶紧上前一步,微笑着引荐。 “呢位系侃昱侃师傅,负责吾哋嘅‘互攻’实演学业哋。” 从这位侃师傅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他被这场突然被打扰了的课程,这位口出“诀”言的不速之“客”,到底是敬多些呢,还是恼和不屑多些。 “有礼!剩豆儿大人!请多指教!” 双方依礼完成,互相接近,仔细打量着对方的面容,看起来,两人年纪也相差无几,既然是在“对攻”的场上相见了,这属于青年人所特有的“争斗”之心,不用谁煽风点火,自自然然地就暗地里“点”了起来。 “侃师傅过谦啦!指教不敢当,吾自只有口头功夫,哪敢提‘指教’两字!” 按照世俗的规矩,两人你谦我让地先在嘴皮上了,互相暗自较量了一番:看看谁比谁显得更加“谦恭”。 先礼后兵,大家都在等着看后面“兵”的部分。 偏就有几个不懂礼数的小孩子,以为羊斟嘴上把自己贬得能力一无是处,就是真的“一无是处”了,竟然不等这三番比“谦”的对话结束,就已经骄傲得不得了了,哄笑着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议论道: “咩咩官大人啊!吾眙就会耍嘴上功夫嘅衰佬!” “就话系啦,眙上去傻傻哋,无咩聪明嘅噘,良止师兄仲如此夸赞,系吹咩!”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光亮 “缓丘”的线条很是优美,不过,在这两个小屁孩的眼里,却看不出到底哪里“优美”了,他们只关心这条被顶光打出的镶边曲线有没有上下起伏的动静。 “宝山哥,她,死了吗?” 石宝山紧张地盯着他所抛出的“鹰器”所插入的思思后脖子那里,流出的血,并没有流太远,就凝固住了,颜色已经变成黑红黑红的,象两溜融化了的糖稀,沾紧在了她的顶部丝巾和地面上,连成了一体。 “可能,死了吧!都没有动静。你不要怕!” 石宝山又惊又怕,还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惊慌,回应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心底里的害怕。 越说“不怕”,就越是“害怕”。毕竟这段时间里,石宝山所看过的死亡,也实在是太多了。 那两只小鹰倒是互相挤在了一起,打起了盹儿,似乎刚才吃的太饱,这时困意上来了,都无可抵制地睡了过去。 “嘀嗒!” 就在他俩都紧张地想要用“鹰器”去试着碰触思思身体的时候,从顶部高空光亮处的正上方,突然掉落下来了一大滴胶状液体,滴落到了青青颈的伤处,迅速把伤口连同还插在上面的两枚“鹰器”一起包裹了起来,接触时发出的“嘀嗒”声,显得特别响亮。 “快闪开!” 石宝山拉着白哈巴,两人迅速往后撤到一边,躲避着这来自上方未知的“袭击”。 接着,又一声接一声的“嘀嗒、嘀嗒”,更多的液体顺着同一条路线滴落了下来,没用多久,就把思思给裹成了一个透明的“人俑”。 最后下拉的一束连线,变成了像是蛛网一样的“皮筋”,就粘着这团“人俑”收了上去。 石宝山使劲捂着白哈巴想要尖叫出来的口,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一直观察着这为时不过几十秒的突然变动,直到思思上升消失,他的眼睛也因为常时间没眨而变得干涩了,这才不得不使劲闭上,眼珠在里面暗自四处滚动了几下,让眼睛湿润了一些,这才再一次眼开。 上面的光亮,让他们无法看清楚,到底是谁把思思给弄上去的。 “难道又是那个高僧?他来救他的‘师妹’了?” 白哈巴等石宝山一放开捂他的嘴的手,就赶紧发表意见。 “管他呢!现在咱俩要考虑的,应该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至少,现在咱们安全了。” 石宝山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看了那两只睡成一团的小鹰,接着走过去,把它们捧在了手里。 “宝山哥,我也来帮拿一只!” 两人一边紧抱着小鹰,一边紧盯着上头光亮的方向,担心再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会突然降下来,袭击他俩。 这时,他们发现,这个光亮正在渐渐,不知不觉中的黯淡下去。 直到,他们手中的小鹰因为被打扰了睡眠,姿势还不舒服,就“叽叽”叫起来,这声音,被四周的石壁一圈反射放大,上面的亮光,就突然又亮了起来,直到叫声变弱变小,这光亮才会也跟着渐渐熄灭。 “宝山哥,它们一叫,上面就亮;它们不叫了,上面就黑了,你觉不觉得有谁在盯着它们呢?是它们的亲人吗?怕咱俩把它们弄走?” 白哈巴发现除了光线来回的发射、熄灭,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或者危险降临,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开始向石宝山炫耀他的“小聪明”。 “或者是吧!可是明明是咱俩从它母亲肚子下面拿过来的啊!还会有谁呢?” 石宝山这一会儿,因为体力透支,身上的伤痛又发作了起来,开始有一些发烧,心神都难以稳住,只想找一个地方先好好休息休息。 “宝山哥,你不舒服啊!我看那堆羽毛不错,我给你搭个床吧!你先休息休息。” 白哈巴发现了石宝山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因为艰难忍痛而渗出的汗水,赶紧想办法。 这些“鹰羽”虽然很硬,但是每一枝都个头很大,密密排布起来,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庇护所”:它的尺寸很夸张,平均每羽单枝都能超过2米,就算是两人并排躺下,都能再夹几个人,真是宽裕得不得了。 白哈巴又找来两块较平滑的石头,当作枕头,两人早已累得精疲力竭,都抱着小鹰,身体弯曲成婴儿在妈妈腹中的样子,沉沉睡去。 深谷上空的水滴,还在不停地往下“嘀哒、嘀哒”着,打着钟表指针般的拍子。 “嘀哒、嘀哒、嘀哒……” 时针在走动,王里一边听着腕表上的“嘀哒”声,一边被下面要解决“泄洪”问题而一起作用着,神思在“葡桑世人国”的瞭望台上与宿舍的床铺之间剧拉拉扯着,上面很痛;下面,也很痛。 终于,神经系统开完讨论会了,最终的结论是:身体健康的成年人绝不能尿床。 王里被这条“铁规”给拉回到了床上,这次轮到他不得不一个猛子起来,迅速下床往卫生间冲了。 头有头的想法,腿有腿的想法,王里的动静还是被腿的预热不够给绊了一个趔趄,一屁股歪坐到了下床的床沿上,屁股底下被垫了一下,硌得生疼———那是辛吾那只自由潇洒的大脚,本来呆得挺好,被他这么一坐,也被拉醒了过来。 “希巴!你慢一点儿!脚都要断了!” 王里咕嘟了一句“对不起!”人已迅速冲了出去。 辛吾侧过身去,让出了床沿边一大片空间,以防一会儿王里再来一次“碾压”。 门被轻轻地开了,又关好,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王里怀着欠疚的心情,再回宿舍时,把住门边轻轻往上抬着,让门轴转动时,发出尽量小的声音。 不过,凭借他“扎实”的体重,再回到自己床位上,无可避免地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奇怪,在这夜里,连被子掀起、落下,都能发出巨大的声音。 月光依然走得不徐不缓,在宿舍里打着一道笔直的光线,各种方向来回地反射着,冲破了夜的黑暗。 这束光,此时,恰好穿过了王里的那只放在床头的玻璃杯,被里面残存的半杯水平面,反射出相对称的另一道白月光,不偏不倚,没降几个明度的,射到了王里的鼻头,就象是被点亮了一个小瓦数的光源,被薄蒲眼皮后面,还没有翻顶到天的眼球感光视神经捕捉到了,于是,一系列脑电波的电路反应,在王里的脑海中走到了海马区,引来了一个错误判断: “天亮了。” 刚放松下来的精神,又一次被不能再轻松睡回去的“错误指令”所困扰着,王里不得不转个身子,把脸别过去,躲开这道并不受欢迎的“白月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北队 “大人!” 嘴上磨过三个回合,现在到了露真容的时刻了,侃昱收敛了笑意,正颜说道:“既然大人于这兵法奕术破有见第,君为客,吾为主,依‘客随主便’之意,吾自亲领南队,北队请由大人调遣,切磋三个回合,如何?” “好,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还请侃兄手下留情!” 到这份上了,羊斟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就硬着头皮答应了。正要向前,只见侃大人指着他的头发,又加了一句:“北队乃披发之容,敢请大人落冠、披发。” 说完,他就要上手帮着来解羊斟的小官帽,那顶最为质朴的编外仿制皮牟。 这可惹得羊斟怒火暗生,虽然很不爽,但还是用手挡开了侃昱那不合礼数的手,说道:“不劳侃兄,吾自行解脱即可。” 站在一旁的良止,十分恭敬地过来接过了羊斟脱下的帽子,正而八经地端捧着,就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瓷器那样,战战兢兢,这样子,让羊斟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侃兄,吾之所习六博,需6散落场,请予南、北双方各加二人为‘散’,原门将为‘枭’,再备箸若干。再请牵出一匹2龄牡马,后拉一根三尺滚木。” “一切依大人!” 侃昱令手下学生,分别凑足了人数,以及牵来了所需之马,大家都充满期待,并且引来了“猎场”上其他所有的学生,大家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家当,渐渐围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很热闹的看客圈,当中,是即将开演的“好戏”———对攻。 羊斟虽然棋艺不精,但毕竟也是耳濡目染,应知尽知,这次较量,不能露怯! 纵身上马,羊斟的披发造型,第一次和这匹年轻的小公马油亮的马鬃、马尾,和谐到连色泽、曲度都几乎一致,配合着利落的上马动作,潇洒倜傥、行云流水一般,让这一圈的看客师生们,都不由得齐声叫好! 接下来的这般操作,更是让各位“大开眼界”: 只见这一人一马,来回驰骋,马后所拖的圆木便在场地的沙土上留下了弯弯曲曲的纹路,回环盘旋,绝非人工臆想那种“横平竖直”的简单图案。 不消一会儿,这整个操练场上,就变出了一个由“马”拉出来的“棋局”。 翻身下马,羊斟把马交还,指着场下的沙土制地、圆木拖制的“棋盘”,对侃昱说道:“此处,即为你我对博之奕局,投六箸,行六棋,可以开始啦!” “呢个自然好,不过,吾要加多一样:南、北双‘散’若于局间相遇,‘散’子可否对攻?” “哈哈,侃兄,此言差矣!应该话:仅当‘散子’相遇,双‘散’才可武攻;而你我之投箸行棋,乃为文攻。上下齐心,文武相合,最终先杀‘枭’者,为胜方!” “赞!” “仲有,若行至最后一步,投箸成‘五白’时,可任意越路杀对方至要‘散’子而‘牟’,倍胜,呼些为庆。明唔明?” “明!如此,请!” 大家看得新鲜、热闹,呼声不断,尤其是当两散对遇暴打对方的时候,场下看客中竟然偷偷有人开始了私赌。 欢杀声震天,声流顺风越过了“一汪情深”、“引天论地”,甚至飘到了“浮世暂托”,惊动了祖乐、撒哈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儿,循声赶了过来。 “打,打!打得好!” “南队厉害!” “北队一定赢!” …… 这片宁静、安乐的庠序,十几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所有的人,都赶过来看热闹了。 “些———” “呜呜……啊!……赢着!” 等祖乐夫妇赶来的时候,这场大战的第一局结果,刚刚揭晓! “些———” 这一群高呼“些”的,不论场上场下,全都把头发披散了下来,高兴地上下蹦跳着;而那些场下堵输的,则是黑着脸的黑着脸,红着脸的红着脸,气鼓鼓的,不情愿地伸手在袖中拿钱“买单”。 “本庠严禁斗狠!更绝赌博!今日大人系要破吾校之根本啊!” 祖乐一眼看到了这破乱局面,浑身气得发颤,大声叫道。 “哎!莫恼莫恼!玩下而矣哉,莫气坏了身体,你咁咁返来,辛苦至极,呢度交俾吾来处置啦!” 撒哈看到这满场的“披发北人”取胜了,却是笑意盈盈,缓声劝慰着夫君。 正在“兴头”上的羊斟,为自己险胜的这一局,抢先呼“些”,绝杀了南队最厉害的一“散”而得意得不行,根本没有注意到场下有人在趁此当他们当上了“赌”具。 “大人如果系受官命,专来敛收丘赋嘅,尽管按章办理就是,吾庠绝不拖欠;若大人以闲情逸致,引吾庠弟子误行邪路嘅,恕吾哋不敢再奉陪下去!” 祖乐神情庄重、不依不饶,用目光叱退了所有的学生,各自迅速散去,各归各位,按原样操练起来。 侃昱输了,又允许羊斟把这片场地,变成了另一副“棋局”的样式,面对庠长的盛怒,不免又愧又怕,只能低头拱手,行礼求恕。 良止赶紧把官帽郑重给羊斟递上,帮助他整理好发冠,这才走过来向祖乐和撒哈行礼说道: “都系弟子之错,原本只是受命领剩豆儿大人四处巡视,不想,因贪慕大人神功,想俾更多师兄弟见识一下,不想,动静过大,惊动了师傅、师母,系吾一人之错,请勿错怪侃师兄和大人!要如何种罚法,弟子甘愿领受!绝无二话!” 羊斟正完衣冠,一种传说中的“官家”威严,突然就从这帽子下面,冒了出来,顿时来了底气,双手往身后一背,挺胸抬脸,让鼻孔对着祖乐夫妇二人,眼神很不耐烦地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这二人的双眼。 “大人!” 撒哈走过来,陪笑施礼,说道:“大人莫要同佢一般见识!吾夫君系一介书生,成日只知道书中教条,不懂时务,今日之事,过啦过啦!吾更应感谢大人不吝赐教,俾吾哋眼界大开嚟!真系谢都不及,哪敢再有多言!系吾哋招待不周!请大人多有原谅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误醒 “你,醒了?” 王里听到下面传来辛吾的腿“硬碰硬”撞到床头的栏杆后发出了一声:“噢!” “是啊!都怪你,一屁股把我坐醒了!” 辛吾显然没打算装,一边吸着气,缓解着被磕碰到的痛处,一边假意把责任推到王里身上。 “呵呵,我也不想的,对不起啊!”王里转了过来,瞅了一眼那道“刺眼”的反射月光,又赶紧避开,闭上眼睛,接着叨叨:“那个,咱俩对个梦呗?那个巨人国,城主叫‘鞑文泰’的,我梦到咱俩在那儿碰面了,不过,你很小,才十几岁,还带着那群小伙伴,你上次说的那群,‘火墩’、‘康荦山’,还有那个城主的骄蛮女儿‘鞑丽靼”,还有,那个被封成‘小郭士’的‘何忆西’,他正在高塔那儿的地上,给城主划城市的‘规划图’来着呢,咱们几个都在,我还把你‘抱抱高’看风景,呵呵,你好小……有印象吗?” “嗯!当然有!梦里,还是我把你扯到了一面铜镜面前,让你自己瞧,还说了‘你看你的左边眉毛上,是不是有一颗黑痣?这是咱们约好的,记得不?’你还自恋半天,才搞明白。这会儿,总算是都退出来了。咋样?还回去不?” 辛吾果然是被弄醒了,但是是那种很不想回来的样子,急切地和王里对着梦的细节。 “回啊!当然要回。那么有意思的一个地方,我看那个鞑丽靼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差劲,其实……” 王里念叨着这段梦中,最舍不得的一个人。 “你呀你!口味总是这么重!你都没有人家高,咋了,从她身上,你找到‘维纳斯金’的感觉了?喜欢火力猛的?” 辛吾把上床了,我开始晃啦!” “咯吱……咯吱……咯吱……” 收上去的胖胳膊,收了对话的夜,又恢复了平静,两人都开始调整呼吸,用心“控梦”起来…… “念念不忘,必有回想”。 这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被王里念叨着的周书亢周大美女,当时,正以“木依”的身份,冲着坡面下的无底冰川,大声呼唤着“文子”身份的辛吾。 她的呼唤,倒是把这次“复梦”的辛吾给召了回来。 或者,反过来说,辛吾没有回到他很是自信必返的那个“都昌国葡桑巨人国”,而是抛弃了王里的“怂人二人组”之约,先回到了周大美女的身边。 但,这次回来的样子,有些惨,他已掉下冰川,被冰冻着的冰川,以每年十米的速度,在这一境的地球时间约三十年后,从这座冰川的下游,被冲了出来,所幸在这十年里,他被冻得很结实,头也没有被磨掉,整一“囫囵”个儿的,完完整整。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有些面熟的一位中年女士,正流着眼泪,激动地盯着他那张年轻的脸庞,眼神一秒也舍得离开的样子。 “你是?” “冻龄”了的辛吾,不知道他已错过了周大美女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文子,你是文子。” 周书亢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给辛吾回答道。 “我是说,‘你’是谁?我知道我曾经也是‘文子’,我想知道你是哪位?” 辛吾心中有预感,但实在不愿意相信。 “我是,木依。” “啊!”辛吾把眼睛紧闭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我想是我醒错地方了,让我睡回去。” “你还睡?还睡?都睡了三十年了,还没睡够吗?” 周书亢激动的都要喊出来了,尤其这个“三十年”声调尤其高。 “啊?三十年?怎么可能?” “是的,这三十年,我一直在找你。终于,你回来了。” 周书亢极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努力让这话说的,平静一些。 “我是认识一个叫‘木依’的,她是你女儿吧?我们一起去‘度假’,五天的假期,是在假期中,我们一起探险,爬冰川,后来,我一不小心,掉下去了。然后,睡了一觉,一醒来,你就告诉我说,三十年过去了。你是她的母亲吧?你们是长得有点像,这儿是医院吧,您别开玩笑了,让她来见我,行吗?求求你啦,别开玩笑了。你说你就是她,这———一点也不好笑。” 辛吾在这一梦境里据说已经被‘冻了三十年’的脑袋,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语言和记忆功能,说起来,一串一串,他害怕自己说得太慢,就会被这个中年女人插嘴,把他“打回现实”。 “听着,我,就是‘木依’,不是什么‘我的妈妈’或者其他‘谁谁谁’,我们找了你很久。” “‘你们’?‘你们’是你和谁?” 辛吾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的,也努力让自己接受,开始退而求其次地暗自劝自己:“就算她老了,没关系,我可以。只要她还单身,只要我还有机会……” “是我!还记得吗?” 一个大叔的声音传过来,接着一张略显熟悉的笑脸探过来,出现在了辛吾面前。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追变 看到撒哈如此谦恭,羊斟觉得“劲儿”也撑得差不多了,终于要舍得把他那“高贵”、飘乎的黑眼仁降落下来,落到人间,“正眼”瞧一下她时,突然又听到: “哈哈……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那个令人无比讨厌的独木所说的话,又一次不断在他耳边回响起来,搞到羊斟下降的“黑眼仁”又一次“起飞”,配合着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哼”,又对右上方的天空,行起了“注目礼”。 撒哈一看这样,又陪笑了道歉了两次,看还没反应,于是,她那心底里被压抑太久的“北人”本性突然爆发了,只见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把旁边侧立的一位学生手中的马鞭给扯了过来,呼的一下,一道弧光闪过,只见,羊斟腰间的那条官家特配的“黑腰带”,已被一截两断,掉落到了羊斟脚下。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羊斟吓得头一缩,刚刚才戴好的小“皮弁”官帽,也歪到了一边,露出了底下所罩藏着的发髻,沿着发际线附近新生的短发,也都吓得炸了毛,根根竖立了起来,再也不是“服服帖帖”的斯文样子。 “大胆狂徒,敢冒为官家,来吾庠作乱!看来,今日若唔捉你送俾什长报官发落,都要愧对吾大郑法宽!” 本来以为,这夫妇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总算可以平衡应对;可是没想到,这两人突然就“统一”立场了:要抗法逐客! 见势不妙,羊斟赶紧往良止身后躲藏,指望起这个一路上客气有加的“懂事”的学生来了。 “师父、师母,且请息怒,报官一事,绝不可提!吾量剩豆儿大人,绝非虚饰官佩,倒是师母您这一怒破带,恐怕会有故意破大郑法度之嫌啊!果时一判,未知宾个罪更甚啊!请师父、师母暂收怒怨,敬拾修补,重修情谊,以免因小失大啊!” 良止倒是担起了维护的责任,“若俾吾父得知吾庠竟有此事,以后恐亦唔会再施补济,还请师父、师母三思!” 羊斟先是重新好了系着头的,正好与羊斟所负使命一致,而他如此拼命返回,也是因为京城的政策变更,还未及传至此处,而这个时间点,还够最后的机会,保住全庠土地物产。 “如此,系咩新政?有咩唔同?” 祖乐还没来得及说,毕竟他也刚从北境牧归,对政策的了解,还不如撒哈清楚。于是,撒哈也不顾羊斟高不高兴了,先围过来,问清车夫新闻。 “原策所定,凡核交丘赋数目足够,不论其田系吾系耕牧之用,或土或水、或山或谷,均可发地簿,登入地籍,永归吾属;而新策则需验田之所属,仅为耕田之用一种,先只可以发录地籍,其余一律充公,令行即交!如此一来,吾庠之年之经营,亦将损失太半!而如今眙来,此人来验收丘赋,恰好可以收罗最后一批旧策。小姐命吾速归,好速速安排此事。切勿错失良机!” 车夫凑近夫妇二人的耳边,以最轻的音量,给两人讲明了原委。 看到祖乐、撒哈的脸色红红白白的变来变去,汗水都渗出了额头的样子,其他人猜不透其中原因,包括羊斟在内,一头雾水,两肩呆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交代,此人务必稳住,善待佢,使其从速验地收丘赋,京城那边,打点已到位,地籍庠簿,可稳落箱底,永保平安!” 车夫冲着夫妇二人又小声念叨。 祖乐、撒哈盯着羊斟的眼神,有些变得暧昧,有些要“阴转晴”,讨好的意味了。 “不过,小姐又有话:此人性贱,若越对其百依百顺,反而会令其骄恣更甚,只有反其道,压抑其欲,再施其惠,方可更速达成。” 夫妇俩的脸色,又从“晴转多云”,变得“阴愁疑云”,一片黯淡了。 “顶会如此复杂,好似很难搞喔!” 撒哈犯起了愁。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运气 那个已经因为岁月而被隐藏起来的双眼皮,在“变”单之后,很像海羡天的那张脸,在“文子”版本的辛吾面前晃了两下,还转过去对那个中年女人说:“完了,是不是我溶剂放多了,解冻速度太快,伤着他脑子了?” 辛吾不敢相信,这个“我们”,是说:木依竟然和这个令他讨厌的“海厌天”,组队找他,陪着等了他三十年!甚至,现在把他救醒过来的,也是他?! 越想越难过,辛吾又紧闭上了双眼,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希望能再一睡遁走,不想看到这样的“我们”在眼前添堵。 “啪!” “你干什么?” 脸上被扎扎实实地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让辛吾不由得炸得弹坐了起来。 “看,脑子没坏!” 看清突然偷袭他一巴掌的人是那个自称“木依”的中年女人后,辛吾也顿时没了脾气,只能是讪讪地自己用手轻轻上下摸了摸被打过的地方,自我安慰地咕嘟道: “你们才脑子有病!” 木依又哭又笑的表情,一脸复杂,让辛吾看不出到底哪个成分要多一些,只能是自己给自己心底里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能接受,我能接受。” 这一坐起来,头脑随着眼前视角的全方位打开,也变得清醒多了。 辛吾的视线开始游走,转着脑袋四处打量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像试验室一样的房子: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多孔加热器具,上面有一只巨大的透明类似玻璃质地的窄口容器,里面的液体,正在因为受热而上下翻腾出无数的泡沫,不断上升、爆破;又从底而上,接力升起更多的气泡,从小到大,形成了一股股如水中的“龙卷风”柱一般的水柱,游龙一般地,彼此交错、避让着,飞速上升。而顶部,热气升腾,又顺着一枝细细的冷凝管,被引入到了旁边的一个细口长颈巨肚的圆杯中,汇聚成了更为纯净的液体池,这片池就安静多了,除了下滴时的一“砸”之外,再无其他更多动静。 辛吾往身下一看,自己所躺卧的,像一只浅底浴缸,里面充满了未名的液体,和那个动静很小的“圆杯”里的颜色一样。 “咚!” 门被突然撞开,只见一个两手抱着沉重箱子的女人转了过来,她是用侧身胯骨的位置来“开门”的,然后又顺势转了一圈,把东西往里面抱了几步,在加热器旁边放下,嘴里说道: “阿天,这次还加多……” 话没说完,等她直起腰来,一转身,看到了坐起身来的辛吾,这最后一个“少”字就卡住了。 “木依姑娘!您,成功了!” 辛吾一看,认出来了,这位的脸上正是绿藻姑娘的中年版本。 “你叫他‘阿天’?” “是啊!来,文子先生,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位你所认识的,当年的‘绿藻姑娘’,现在是我的夫人了。” 海羡天掏出一张纸巾,替辛苦搬东西进来的绿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宠溺。 “文子先生啊!您不知道,木依姑娘等得你,有多……” “呙主夫人辛苦了!快休息休息!” 还没等绿藻把“苦”字讲出来,木依就一脸羞涩地赶紧出言打断了她。 “嗯,谢谢木依姑娘,没关系的,我不累。” 绿藻拉了拉海羡天的袖子,指了指门,说:“门外还有几箱,我一个人拿不动,你来帮帮我。” “你不是一向劲大,从来都不……” “用的用的!我真的累坏了,拿不动了,你就辛苦一下嘛!孩子们都不在,你不帮我,谁帮?” 两人拉拉扯扯、絮絮叨叨地一齐出了门,留下了“久别重逢”的两人。 那边容器里的加热,还没有停止,“咕嘟咕嘟”的气泡声,成了填补这一段沉默的最好背景音。 “你(你)————” “我(我)————” …… 两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的,同时沉默,又同时发声,说着同样的字,却又都不知,到底是谁先开口比较好。 “还是你先说吧!” 等确定书亢不会再先张口,辛吾起了个头。 “好,我先说。” 书亢———木依抽了抽鼻子,把一脸的眼泪一把擦干,发红的鼻头,让她那白皙的肤色,更添一抹红晕,“少女感”又油然而生,被泪水润透了的肌肤,弹性十足。 “都怪我,好好的休息不呆,偏要带你出去探险。我知道你体能不够我好,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啊!那天你从冰川上滑下去之后,我在那里找了三天三夜,一直没睡,可是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的半点动静。你当时,一定是摔晕了吧?要不然,最起码,你应该会回应我的叫声的。” 辛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头说:“嗯,我是笨,身体还很不经摔,跟个玻璃杯似的。” “哪里!你哪会是‘玻璃杯’,要是‘玻璃杯’,早被摔碎了,你看看你,不是‘囫囵’个儿,完完整整的吗?我看,你是‘橡胶人’才对!你运气是真好,要换别人,在这样硬质的山底冰川走上三十年,脑袋,早都给磨掉了。你就庆幸吧!” 木依接着他的话,调侃。 “可能,这里不是地球,地质结构,根本也就不是硬质岩石的原因吧!我还记得,咱俩是去莽呙,那里到处都怪怪的,地也是黑橡胶一样的,冰川下面的材质,估计也差不多吧?我能有幸‘留个全尸’,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辛吾说着“不吉利”的话,引得木依又不高兴了。 “呸呸呸!快打一下旁边!以后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什么‘尸’啊、‘死’啊的!我,受够了!” “好好好,呸呸呸!行了吧?没想到,学富五车的学霸,竟然也有迷信的一面,呵呵……” 只要一聊天,那个熟悉的周书亢,又回来了。辛吾也开始不介意这个熟悉的木依那脸上,尚有些陌生的“成熟岁月感”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牡马 “哗啦,哗啦!” 羊斟肩上的两只“神鸟”此时并不安分,总是时不时地扇呼两下翅膀。 其实真不能怪它们,这站立的“树枝”不扎实,总是动来动去的———羊斟整理帽子的动作,有点大,惊动着“鸾、翟”争着往他刚刚扎系好带子,扶正的小皮弁“官帽”上站,位置就那么丁点儿大,两鸟谁都不让,又一次把羊斟好不容易弄正了的小“官帽”给踩得歪七扭八。 “得啦!都莫抢,吾不戴了,仲得了呱?” 羊斟把帽子摘下,连带子一起,折叠收进了袖里。 可是这两只“傻鸟”又啄起了他的头发,刚从披发粗略拢扎成一团的发髻,就又一次被鸟收拾、恢复成了一度的“披发”北队造型。 算了,没形象就没形象了,羊斟现在觉得,本来还倚仗着有两只大鸟助威,现在它俩的表现,也实在是让他更没面子了,心中暗想: “爱顶顶,吾管唔了咁多嚟!” 撒哈一看,机会到了,就假装消了气的样子,走到羊斟面前,指着他披了两肩的头发,说道: “大人,既然你已如吾族披发,吾族有言:言必行,行必果。仲系桌几举杯之沫,既出口,桌有痕,刀削不去,酢灼不灭。大人替官家作嘢,顶会儿戏拖延?还请从速执行敛验之责,吾夫已将欲交之丘赋全数赶回,即可尽数缴清,什长加验,亦需时日,请大人即刻开始吧?请!” “吾之官马,腿伤未愈,计数需依马步,可有相当之马匹?” 羊斟想以正在休养的马腿伤,为理由,再拖延拖延,这时,祖乐上来,接话道: “吾今所驱,各色马匹,高低胖瘦,应有尽有,敢请大人入圈随意挑选。良止,你带大人去!侃昱,你也同去。” “如此甚好!待吾去眙一下。” 羊斟也不再推辞,就把肩扛“鸾、翟”,大步流星,披发如瀑,跟着良止,就往“万兽无缰”的牲圈区走去。 沿着“九曲百转”,羊斟和良止一行,来到了目的地,此时里面的马匹们,正在互相踢咬,因为地方突然变小了,而不自在,争地盘,互相踢打、啃咬着。 “大人请自行挑选!” 良止引羊斟站在了圈外栏杆处,两人观察着圈内的各匹马的动静。 马匹虽多,可是性格却各有不同,活泼地在追逐打闹、安静的就在地上随处觅草啃食、小的就在母马的肚皮下,寻找着自己的专用进餐口……这中间,有一匹身材高大、毛色尤其油亮的,显得比其他的都要精神,高昴着头,任风吹拂着它的鬃毛和马尾,显得非常漂亮。 “就果匹了!” 别的方面羊斟没有什么把握,可是在相马这一方面,他的确算得上是半个行家。 被他选中的,正是一匹三岁龄,与官马相类的牡马,以出众的颜值,赢得了羊斟的喜爱。 “好嘅,吾即刻就请侃昱师傅套佢出来。” 侃昱能被叫来陪挑马,正是因为他是“融庠”里一等一的“套马”高手。 “果匹?好!” 只见侃昱从圈旁栅栏下,拾起一根长长的套马杆,翻身入圈,跳骑上了最近的一匹,双腿一夹,把马群赶得在里面“顺时针”转起了圈圈。而他的目标,很快就被锁定,并且,果真是一抛即中,不消几分钟时间,那匹最漂亮的牡马的脖子,就被他牢牢套住,挣扎了几下,无果,被硬拖了出来。 良马到手,羊斟不胜欢喜,把双肩一抖,飞身落在鞍上,任凭马怎么站起前身、左右扭甩,都无法摆脱这个“外来客”的驾驭;而鸾、翟自己也就顺势飞上了附近的树梢,在上面抓紧树枝,看热闹。 “大人御术好叻!” “的确系有真功夫在身!” 良止和侃昱都发出了赞叹。 而一旁看着这“挑马”的车夫却眉头紧皱,他又凑近祖乐耳旁边轻声嘀咕道: “此马高大,吾看腿长高过果匹官马,若以此丈量,吾庠总域必大大缩水,虽然所交之丘赋亦会少,但可得籍之田地,亦会变小好多啊!还请庠主快想办法。” 祖乐一听,也觉得有理,就赶紧立到马前,挡住前行之路,说道: “吾马刚野,恐大人受伤,不如多留几日,待吾哋将此马训服,若大人中意,权当相奉;或者,就待大人所驭之官马康复,再用其来亲自检验,岂非更好?大人亦可多逗留几日,吾庠田园特产,美味异常,还希望大人赏光品尝。” 一听到又可以吃,又可以拿,羊斟心底里是乐开了花,可是这面子上,还得假装“公事公办”一下,于是,就假意推辞了起来: “夫人所讲,吾当尽责,一诺千金,顶会因为一马一食,而误国之大计?” “大人莫恼,女子之言,岂可当真!你就请依吾所议,休养悠游几日,此处离京师远,即使去什长处会签,亦需行上十日,不必过分苛己;况且,吾庠中,亦有众中宗族子弟就读,其家世非富即贵,大人留多几日,不也可以俾自己个机会,同佢哋交好,以伺返回京师,仕途升迁,山水有相逢,可好?” 祖乐这番说辞,才算是真正打中了羊斟的“死穴”———能回驷家,做回他的宗族贵公子,本来就是他返郑的最初理由,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了,怎么可能失去? “如此———亦好!吾就勉为其难,留多几日吧!” 羊斟翻身下马,把马缰绳交还给了侃昱。 “唉!都话送俾大人你啦!从以嘎开始,呢匹牡马,就系大人你哋啦!侃师傅,仲唔把马交返俾剩大人?!” 撒哈插话,也接着给侃昱下起了指令。 侃昱被这样命来喝去的,像是在被“戏耍”,虽然心中颇有些不满,但还是依言做了,把马缰绳,重重地交返到了羊斟手中。 良止又赶紧取来了精美的马鞍,给这匹马套好。 那两只看热闹的傻鸟,这一会儿倒不傻了,当它们一看到马缰绳又握在羊斟手中了,便先后从树上飞了下来,一前一后,停到了这匹马的马鞍头、尾,从前面看过去,这匹马,竟然像是生出了两对翅膀,变成了“天马”一般。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啰嗦 “那,咱们现在是在哪里?” 辛吾往四周再看,这屋子并没有窗户,判断不出来外面的环境。 “术主!” “术主!” 几乎是同时发出的两声呼唤,伴随着敲门声,两名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木依应声,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了两名年轻的女孩子,一红一绿,粉色系的外衣装扮。 “道主醒了?” 看到文子坐在那儿,两个女孩子兴奋得叫了出来。 “她们是?” 辛吾对于被称为“道主”,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看上去,这两位女孩子对他应该很熟。 “弟子幺俏,她是我的师姐姣月,我们都是木依师傅的弟子。” 绿衣女孩子首先发言,很是活泼外向的样子。 “见过道主文子先生!” 姣月很认真的过来给辛吾行了一个礼,正尔八经地,相比之下,幺俏就显得太过轻慢了。 见到姣月行礼,姿态端庄,幺俏也赶紧随着一起补了一礼,还偷眼瞟了木依一眼,生怕师傅怪罪。 “你们好!你们好!” 辛吾刚想伸手推脱,却不料这个刚刚“解冻”的身体并不怎么听使唤,两只胳膊根本就抬不起来,完全僵住了一样。 “先别动,你要好好休息先!来,快躺下。” 待辛吾复又躺下,他发现身下浅底浴缸里的那些液体,早已排泄干净,并且缸床内壁早已被烘干,承托身体的床垫轻浮于一层暖和的空气之上,微微轻晃,肌肤所能接触到的床垫垫面,全都是略有硬度的多孔蜂窝状硅胶、橡胶、棉的混合材质,依照人体生理曲线而呈现一定波度,让他全身的骨骼受力最低,像是躺浮在浮云间一样,毫不费力,舒服极了。 “师傅,给您说……” 姣月把手聚拢到木依耳边,用仅能被师傅一人听到的音量说了句什么。 只见木依眼神呆呆着在远处不远的某一处虚空定住了,听完姣月的“密报”,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幺俏,你和师姐两人,替我看护好道主,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他。我出去一下。” 木依冲着不明所以的文子点了下头,就起身匆匆出去了。 “哎……” 辛吾刚想问多一些,没来得及多说,就被关门声给卡住了。 “道主,您要什么,只管对我说!” 姣月,一脸温柔地赶紧走上前来,欠身问道。 “我……唉,其实也没什么,你们帮我找点吃的来吧,我饿了。” 的确,一个空了三十年的胃,突然又恢复了功能,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分泌胃酸,提示:“生命系统重启,要充电了”。 “好的,您稍等,我去去就来。幺俏,你在这儿陪着啊!” 姣月转身出去,屋里只剩下了幺俏和辛吾两人。 “道主放心,有我也一样的,有什么其他要求,你跟我说,我也可以做得和师姐、师傅一样好的,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呗!说说看,你现在还想干嘛?要不要喝水?对了,你一定喝了,先喝点水,可以了。您,不要生气啊!” 幺俏摇头晃脑的“介绍”总算是消停了。 难得的安静,辛吾总算可以好好“耳根清静”了。 不过,这一番被激愤,倒是是让他周身的血液,都加快了流速,辛吾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耳边脖子那里,从颈动脉传来的有力的跳动声。 “1、2、3……70” 差不多,辛吾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稳定到了一分钟70下左右,刚才因为急怒而激起的神经痛,也渐渐消失了。 幺俏并没有走开,只是保持着静音状态,坐到了床边,刚才师傅木依坐的凳子上,托着双腮,盯着辛吾的眼,一眨不眨,还笑意盈盈的。 辛吾宁可感受不到这种“笑意”,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又在蕴酿着下一个“坏点子”。不由得,身上一阵发冷,身子下面的暖气,都不能阻止这种发自体内的寒意外泄。 “您冷啊?我来给您热热!” 话音一落,辛吾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这原本坐在床边的幺俏竟然自己爬了上来,还念念叨叨: “怎么样?不冷了吧!……哎!这里可真舒服!高级、高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出题 有了两鸟的加持,投到地面的马影,让这匹本来就自认为自己“颜值出众”、“自信爆棚”的帅马,更加认定自己“与众不同”,这时,虽然是被羊斟牵着缰绳,却是笃定不肯再让他坐上去,左右扭摆着,变成了鸾、翟专用坐骑。 “恭喜大人!幸大人惠眼,得此良驹,待以时日,您必能训服其听令。” 良止不失时机地替没能成功上马的羊斟解围,转开话题,说道:“三后日,吾庠每年一度之‘引天论地’新论辩场即将举行,大人若有兴趣,即日可亲赴‘论亭’,列席旁观,此次主辩各方,均为郑国宗世名家之公子,或者其间有与大人意投者,可交洽相谈,或者其中有相合者一二可交新友,也未可知啊!” “如此,亦可!好,吾应承你。” 羊斟心是暗喜,总算是有接近驷家的机会了。 好吃好喝,人、马均身在福中,三天中的羊斟被当成了这座“融庠”中最“贵”的“贵宾”款待着,让羊斟乐不思蜀,渐渐放下了一切警惕和戒备。 不用良止的陪同,他自己也可以随便在这个巨大的园子里转来转去,很快混得“哪哪都不见外”,像是这里的人一般。 比起当年在“驷府”的日子来说,这里得到的自在得意,可能是他“第二位”的满意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羊斟起了一个大早,牵着他的“天马”,和“鸾、翟”一起,来到了“论亭”。 “引天论地” 进入那条蜿蜒有致的小廊桥进入湖中“论亭”之前,入口立有一块造型雄劲的巨石,光面上,鲜红的行楷字体,写着罕虓所命名并书写的这个“名字”。 羊斟把马拴到入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自己沿着这道曲廊走了进去。 “看起来,这个‘论亭’,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啊?” 羊斟走到八角亭中,不知道是因为他来的太早,还是他们“论辩”是在亭上,还是在船上,这时的亭中间,除了下面有一一圈正常的“美人靠”;上面有一圈吊挂卷笔帘之外,中间就是一张方桌,方桌正中,铺有一卷竹制垫底,上面是一套“笔、墨、绢、砚”,砚台压着那方白色绢布,这匹白绢被竹片绷好,四边浆住,任凭风怎么吹,也不会卷起来。这一套东西被摆得端端正正,很有仪式感;桌子四边立有四个小圆石墩凳子,规规矩矩,看不出他们所说的那么“重视”。 “我倒要看看,怎么个‘辩’法。” 羊斟随便坐在了一个圆凳上,面朝着宽广的湖面,只见微风吹来,湖水随着轻泛着点点鳞光,把朝阳的绯红,铺盖了整个湖面,令人心神为之莫名振奋起来。 “咚、咚咚、咚、嗒啦嗒啦、咚!” 突然从岸对面的远处,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鼓鸣,几只悬挂着不同颜色的小舟,从几个不同的方向一起向这座湖心“论亭”划着,靠近、聚拢了过来。 羊斟站起身来,手搭凉蓬,仔细一圈辨认着这各色船只竿头上的旗帜,只见上面分别书写着“国”、“良”、“驷”、“罕”、“印”、“丰”、“游”,每家的图案都不一样,颜色各异,煞是好看: 别家的他不太熟,可是这驷家的,他可是从小就看起:那是一驾马车,被四匹并排而立的马共同拉着的样子。 “驷!” 最深印刻进心里的,正是这中间的一个“驷”字,竟然看得羊斟有些热泪翻涌。 “谂唔到,郑国七穆子弟,竟然能齐聚于此!” 虽然他只心心念念的是回归驷氏,可是此时其他六家也都有子弟在此就读,这让他倒是心生他念:或者,除了驷氏,万一其它家,将来更好,比如说这个“罕”氏,一定是罕虓这这一支的,他对子产大卿的无条件支持,也让他“罕”氏一族,飞升及贵;而良止的“良”氏这一族看起来,财力也不弱,一直都有接济在庠方,还有其他各家…… 这翻心思一动,辛吾只觉得全身发热,只有游走起来,才能让这份胡思乱想打散开一样。就开始在亭中转圈式踱步走来走去。 这些船头一到亭边露台之下,鼓声就都停了下来。 而各个家族的船头,都站有一位“参辨”选手,那也是衣着精美考究,意气风发。 “庠长到!” 一声拖着长腔的念白,只见祖乐带着撒哈,身后跟随着一队十几个学生的“一字长蛇”队伍,从周边的“引天论地”石起,一路排到了中心“论亭”,直到队末,亭中只站有三个人: 祖乐、撒哈和羊斟。 “大人早!” “庠长好、夫人好!” “今日有幸请到大人观礼,吾庠上下,倍感荣幸。此七家,均为吾郑国大族,其子弟在此受教,吾等日日谨慎,恐愧对重信。经三年学习,此批子弟,今日完成‘辩题’,即可择优完成学业,各返其家。为示公正,但请大人此刻,即兴出一辩题,请各族学子开辩。” 祖乐亲自上手,从笔架上把笔拿下来,而撒哈则持起墨棒在砚台上用力地研转了起来,不一会儿,墨水也已备好,两人把这“题字”的工作,交给了羊斟。 羊斟没想到会让他来出题,一时间也是有些“受宠若惊”,想推,但似乎也来不及了,众目睦睦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经过片刻苦思冥想,一个词冒了出来,于是,他把这支大银毫毛笔,在砚台中蘸饱了墨汁,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了: “明” “好题!好题!果然精彩!” 祖乐把这个“明”字,举起来,走到露台,冲着这一圈七家应辩学生,展示着今天的“辩题”。 “明?” “明!简单!” “哇!好大话题!” “唔好讲。” …… 各家子弟表情各异,有人自信满满,有人大惊失色,有人面无波澜,对这个看上去无比简单,却又无比难解的词,大家都没有想到,今年的辩题,出得这么出人意料。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维略 “饭来了!” 门被姣月一手开,另一只手中端着一托盘饭食。 “你在干什么?” 幺俏刚刚趴下的身子,又猛进弹了起来,飞身下地,迅速整理了一下被压皱了的衣服,讪讪笑了半张脸,紧张地回答道: “刚才,道主说身上冻得不行,我帮他暖和暖和。” “暖和?你可以用被子盖,或者升高温度,但你为什么要自己上去?这要是让师傅看到了,要怎么解释?你,是不是存心的?!啊?太失礼了!” 姣月放下饭盒,走到幺俏面前,一通痛骂,刚才的那种温柔样儿,一点儿也不见了。 “我?存心?怎么可能?我当然知道,他是师傅的人,我怎么敢有其他多们的心思?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情急,我只想着能让他热,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热就好了,你管我用什么方法呢?怎么快怎么来,反倒你啊,是不是你自己心中有鬼,会往歪里去想。我不会对道主动任何心思,恐怕是你的心底里,有这种念头吧!呵呵,还真不知道,倒底是应该不应该告诉给师傅好呢!哼!还好意思说我。” 幺俏这时本来还有的羞涩和尴尬全都被骂得消失了,反而变得硬气起来,开始对骂。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胡说八道,还把你的脏念头,往我头上载,我可不吃这一套。走,去见师傅,让她老人家来评评理,你趁她不在,自己趴到道主身上去,这到底是谁有问题,谁心里有鬼?你敢不敢,走!” 两人越骂越激动,光嘴上说已经不够表达情绪了,两人又直接动起手脚来,一团踢打,闹腾中,把放在一边,刚刚送来要给辛吾吃的饭也打翻在地,一片狼籍。 辛吾本来都不舒服,再被这两位姑娘一闹,确确实实地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两人打了半天,再扭打到辛吾旁边的时候,姣月从幺俏背后看过去,才发现他又一动不动了。 “完啦!完啦!快停手!道主不动了!” “啊?” 两人赶紧来到辛吾身前,一左一右,一个拍脸蛋、一个捏脚趾,一通拉拽,楞是把辛吾又给折腾醒返了过来。 “好啦好啦!吓死我啦!” 幺俏鼓起腮帮子,把一口大气,鼓足了,再吹出去,一身释然的样子。 “道主,对不起啊!是我们不好,我现在给您重端一份饭过来,稍等,马上就来,有做多,还有还有,别再晕过去啦!坚持住,坚持住啊!” 姣月从地上捡拾起托盘,并问对幺俏扔了一句:“你把地上收拾打扫干净,别被师傅看到。” 两人这一番操作,辛吾不知该哭该笑,摇摇脑袋,心想:“这周大美女的徒弟,不应该啊?怎么会这么低的情商?” 姣月很快新端来一份粥食,让幺俏在一边扶着辛吾坐着,她用汤匙一口一口喂,每送入口之前,还自己先吹一口气,很是体贴。 “真好吃!” 辛吾的胃对这碗清粥十分满意,其实里面只有一些鱼虾细蓉和藻叶,那预热了半天的胃酸也终于有了工作的对象。 很快,一碗粥已经干光,辛吾觉得这“干饭通道”被彻底打开了,不由地说道: “还有吗?再来一碗!” 如此一连三碗,直到一串冒着热气的饱嗝被打出来,确实再也喝不下了,辛吾的“干饭”工作,才算正式结束。 “我吃好了,谢谢!” 辛吾享受着被慢慢喂饱、轻轻放下的照顾,身体内外,都被暖意包裹着,开始觉得意识模糊,瞅着眼前这俩姑娘,觉得还不错: “周大美女,要是她能亲自来喂我,就更好了!” 人心不足啊!辛吾微闭着双眼,在琢磨起了更过分的要求。 肠胃很忙,这大脑渐渐被分配了较少的血液,深深的困意越来越浓,终于,辛吾控制不住自己,沉沉睡去。 “他睡了,那咱们怎么办?”幺俏看着睡得香甜的辛吾,问姣月。 “还能怎么办?陪着,师傅让咱俩照顾好,就是要一直陪着,万一一会儿他醒了,有其他要求呢?人要是不在身边,再出什么事的话,怎么向师傅交代啊!” 姣月很是坚定,往旁边一坐,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 “好吧!那,咱俩轮一下班吧,都守着,要消耗俩人的精力。你守第一段,我也先睡一会儿,过会儿起来替你啊!” “好吧!” 幺俏走到旁边的一条长椅上,以手当枕,侧身躺下,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姣月很是负责,除了仔细观察辛吾熟睡中的表情之外,还给幺俏也贴心地盖上了件衣服。 这一守,就是一夜,什么替班啊!幺俏根本就没在中间再醒来过,而姣月又不忍心唤醒她,只是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站起来,轻轻来回走动,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在自己胳膊上掐一把,让自己坚持不要也睡过去。 按说,这边辛吾醒过来了,书亢那边应该不会被耽误太久,就要赶回来。可是,她要出去应付的,是一场为了挑战《呙国国书》而进行的“大战”。 海小楼、海小轩、海小榭兄妹三人,率领青石宗主、鱼皮兄弟等一众国民,对阵达逆、太以兄弟俩,正进行着一场艰苦的厮杀。 而海家父亲,却为了他那可笑的“荣光值”,不但不自己帮忙,也还按住阿藻,也不让她参与,就在一边,非常“客观”地欣赏着这场“大战”。 “你们快都住手!” 木依赶到这里,及时制止这场无聊的“大战”。 “你们想打出怎样的结果来,才满意?” 原来,在这三十年里,时不时就跳出来挑战由文子和木依所制定的《呙国制国方略》的人,就从来没有间断过。 除了内部上层贵族阶层,包括下层孔洞区的各洞主们,也有偶然出来挑衅的。 而最大的挑战者,则是这兄弟二人。 而达逆、太以兄弟俩,是在救下了当初木依定时所画之救生小艇,到时未返而沉船遇险的姣月、幺俏后,一路潜随着木依的行迹,最终也抵达了呙国,在海小楼审核纳员的过程中,当他们得知了木依的下落后,就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寻找木依以及文子。 在呙国的上上、下下的贵族阶层和平民世界里,都传颂着木依和文子的大名。由他俩所编写的《呙国制国方略》,为了能混入呙国,被接纳入员,两人也都是在海小楼面前背诵如流,但私底下,两人从来都是争论不休,一直难以取得共识,两人唯一的共识就是同意:一定要把原作者都找回来,当面质询其意。 弟弟太以十分拥护《国书》,而哥哥达逆却几乎没有一条同意的,他经常是一脸不屑地反问: “这世上,有好人,就一定有坏人,怎么能不加分别,‘无论老弱,不究来由,皆为呙民’呢? 既然说‘众生平等’,为什么下孔洞里的居民,从来不能到上层来呢? 既然说:‘皆享温饱,均有所养,昧有其教,病有其医,居者有所,孤者有伴,兹死若生,思有所应,想有所呼’,那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不行吗?我们可不像这些原住民,就知道:‘生于某孔,即此孔生,从一而终,孔主延嗣,不出此界,保存万世’,外面的世界还很大呢!怎么可以就被限制在这里呢? ‘万若有敌,均属国责,全民皆兵,共与死生。’那呙主不算‘全民’中的一员啊,他怎么不来打我啊? 说是‘此界有护,万年长增’,又有谁能活一万年呢?既然活不到那时候,又怎么能看到这些‘护’可以一直增长万年之久呢? 还说:‘外界万变,不损内益,可安乐生,无忧患死,愿永为民,即讼此谒。’凭什么就你海家人一直当‘王’,而我们就只能是‘民’? ‘若欲出界,空识禁言,为外界道,即自陨时,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说得这么吓人,我倒想试试,来啊,拿我的魂啊!” 这一次,兄弟俩自己吵到打闹起来,没控制住情绪,变成了一场大打出手,而触发了“应急反应”机制的海小楼,就依《呙国治国方略》规定,赶紧率众,启动了一场“维略”大战。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辩明 “日月相交映,是为明也!此意光明,明了,如此简单,有咩可辩哉!呵呵,吾先来!” 一串朗言,身形与话语一样流畅的,是率先从船头跃上亭边亲水露台的,是一位腰系绿丝绦的年轻公子,同色系的绿旗上,飘荡着一个“游”字。 “各位兄长,小弟游云,恕吾先拔头筹,作为游眅之子,吾父勤勉,一直有教吾:应知所知,不敢私掩知而不尽报,特难掩胸中成竹,如吾族之奋发精神,故先抢此答:‘明’,日左月右,男左女右,阳左阴右,如吾之一天,日升月落,天幕重开,朗照天下,泽被万物,此为‘明’之大义也!” 说完这一段,游云将长袖一甩,右手背至腰后,让腰姿更加挺拔,左手向前坦陈,邀请道:“请各位兄长不吝赐教!” “游兄所讲,太过言表,乡野妇童皆知,何由三年苦学,仍停于此意?憾矣!” 下面白旗那只船头因为站在船头的公子情绪激动,动静大而上下剧烈荡了起来。 “噢,丰兄有异,请上台赐教!” 游云冲着这位跃跃欲试的“丰兄”双手拱揖,礼请上台。 “好!” 连腰带都是纯白色的这位“丰兄”动作很猛,把船头踏到很低,反弹时,一跃上台,本来姿势很帅,可惜最后一下给破了功,落地时踩到了自己的裙边,单层的葛屦也没能让他的脚及时摆正姿势,一个趔趄,幸亏被游云扶了一把,这才算是没有跌倒在地,避免了更大的难堪。 众人一通哄笑,船头也高低起伏起来,与飘动的旗帜互映,十分生动,氛围变得有趣些了。 “多谢游兄!小弟丰恺,于此‘明’意之解,吾以为所学多年,当有深掘:明之为明,缘由暗相衬,先至有明,若无暗,何来明?故,吾谂:明乃暗之所产:暗为母,明为子;母生子,故‘明’如吾等,皆为人子,日夜交替,子孙无限,是为‘明’之‘生’意;吾为明子,亦为明人,明人当如吾丰族所示,为人处事,当通身洁玉,毫无遮掩,天地可鉴,通透旷达,此为‘明’之‘深’意。” “有理!讲得好!” “丰家多子,原来如此啊!” 众人一通赞扬叫好,把船内事先准备好的莲蓬,大多数都扔到了丰恺脚下。 “如此,小弟受教受教!” 游云冲着丰恺躬身行礼,慢慢走回到自己的船上,两手空空。 “‘生深’不息,丰兄所讲固有其理,吾意稍异,请容吾来述。” 说着这话的,是第三个准备上场辩论的“选手”———一位腰系红色丝绦,脸色发黄的公子由人扶着,爬上了露台,整了整裙角,确定没有被踩到,然后走到丰恺对面,深施一礼。 “小弟印彦,听闻丰兄之‘明’解,颇自以为述其源、阐其深,吾意未然。” 丰恺上下打量着这位有些病怏怏的印公子,一脸怜悯,赶紧还礼敬听。 “丰兄所述‘明’意,乃为物性;而吾所识之‘明’,为吾之目性:人有目,目之功能,方为明,明目清心,可眙清楚呢世间万物所呈万像,先至‘明’之用,无论日、月或者灯之光亮,若无人目去眙,何来有‘明暗’一说?固,吾意,有锐目者,明。” “此言亦有理!” “系喔!印兄果然眙法独特!” 各船一通摇晃,又一批莲蓬被扔了上来,或者就是“喜新厌旧”吧,这次落在印彦脚边的数量,就是比丰恺要多。 “丰兄丰兄,你且休息阵哈,俾吾来!吾替你解气!” 说这话的,是腰系鹅黄色丝绦的一位青年才俊,迫不及待地跳了上来,安慰地拍了拍丰恺的肩,替他捡起属于他的莲蓬,并送他回到自己船上,又直腰甩袖,快步走回到台中,对印彦说道: “印兄所言精彩!学弟国坎却觉:兄言之‘明’,仅限于眼目之能,若有天生盲者,依印兄所言,心中则永无‘明’意?吾谂,明之于心,非‘眼’之浅薄所见。况此世之繁杂,何由事事皆可见?譬如:吾之心中所念,借印兄慧目,可明所以?固,吾之辩为;目视之明,较之心明,若沧海于一叶扁舟,太过狭陋。” “果然更高!” “胸襟广博啊!好犀利!” 言毕,新一通莲蓬,“呼拉拉”地被抛到了国坎脚下。 “多谢!多谢!” 国坎被莲蓬砸得非常开心,连连向台下各船致意。 “这位国公子,是子产大夫的公子呢!” 羊斟听到了身后几位学子的交头议论,对这位把“心明大于眼明”的国坎公子,心生佩服,暗中赞叹:“果然系名臣之后啊!不凡不凡!” “心明眼明,不过暗自知晓,哪有教喻天下,助世人均趋光明,更有力些?” 这次把印彦替代下台去的,是身着黑色腰封的“驷”家小公子。 “吾乃驷骄,听坎兄与印兄争论‘明’之宽窄,以为境界高远,殊不知所论未出一身之感,纵行过万里千仞,于己有益,于世何益?若非可益天下,仅圉于一身之觉,何其称‘明’?吾意所谓:‘明’乃感化教喻世人,使人人皆知礼懂理,俾家家一个清明世界,俾各个国家日升月进,国富民安,是行乃为真大‘明’!” “果然凌厉!” “风范更盛啊!” 这“比高”的论辩,进行到这里,台下的观众,倒是一直没有改变投票原则:只要是新上台的,就是更好的! 国坎也收拾起自己的莲蓬,施礼下台了。 “驷家小公子,如此勇力,其心坚毅啊!” 羊斟身后的学生们又在啧啧称赞议论起驷骄来了,他仔细听到了“小公子”三字,心想,他是驷丝的什么人呢? “吾来!” 这次上台替代了国坎位置的,是一位腰着青色的公子。 “学弟良友,特此接话驷骄师兄。” “良霄大夫嘅公子啊!其言定更劲!” “收声,听着!” 众人还是议论声不断。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有病 “好了,你们要找作者,我就是,我是木依,你们给我住手!” 木依冲到了正在撕扯的兄弟俩前,止住了正要加入战斗的海小楼他们。 “就是你啊!这么厉害,还这么漂亮,难怪幺俏不肯认我为师呢!” 达逆停下了手,转身冲着木依直钩钩地盯过来,双手叉腰,半笑半说道。 “你就是姣月的师傅,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太以恭敬地拱了拱手,对木依显得无比尊重。 “你们,想打我徒弟什么主意?” 木依在姣月或者幺俏嘴里,也曾听到过这两兄弟的名字,只知道是当年他们救下她俩的,却从未见过面,只知道他们住在下界某洞中。 “就是你,写的什么破‘国书’,搞到我一直不能上来,也没有机会和你理论。现在,我自己来了,就想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有这么大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半老徐娘罢了,要说呢,是有些‘风韵犹存’,像你这样的岁数,能保养成这样,已经很难米你了呢!呵呵,木依术主!不知道,那事,你还行不行啊?!哈哈哈哈……” 达逆越发不敬,走了几步,凑近到木依身边,围着她转着圈,上上下下打量,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 “无耻!” 木依拔下木簪,冲着达逆当空一划,一束藤蔓立即把他紧紧束住,动弹不得。 “哟!厉害厉害!早听说你有这件宝物,一见面就用到我身上,你得有多喜欢我呀!是不是要绑着哥哥,带回家去,好好享用啊?来来来,告诉我往哪走?” “真是嘴欠!” 木依不能忍,又划多一条宽藤,含足量枝叶,把这张“油嘴”也勒堵个结实,让他不能发声。 看到木依发飚,太以赶紧冲过来,向她求情: “我哥就是嘴欠,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木依术主海涵宽侑啊!请放了他吧!我带回家去,好好教育他,行吗?可以给我一个薄面吗?” 太以说得诚恳,行礼更深,半腰支在那里,迟迟不起来,让人不能拒绝。 “对我无礼是小,对‘国书’无礼是大。如果你们这么不认可,为什么当初还肯宣誓成为呙国国民?请离开吧!” 木依冷冷地回了一句,并未释放。 “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 “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 …… 过来参战的全部呙民,一起高诵着这几句,铁了心,要赶这兄弟俩走人。 “术主明鉴,我可是真心拥护依赖‘国书’的!只是我哥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脑子有些毛病,才胡言乱语的,您别放在心上啊,也请大家原谅他吧!我这就带他下回到我们的孔洞去。” 太以抱着被捆束着的达逆,想找地方解开,可是半天都找不到从哪下手。 “既然有病,就应该去看医,在这里胡闹算什么?” 海小楼也走到木依身边,加入到了斥责的队伍里。 “医?你是说那个让人再‘重生’一遍的迷宫吗?是挺神奇的,我知道,在呙国,不管是谁,身体有什么病,只要从那里面穿行一遍,再出来时,就会病好了。不过,我这哥哥是精神上有病,恐怕就算是让他进去了,也未必能好,或者说不定,还会搞个什么破坏,那就不好了。我看,还是我带回去慢慢陪他恢复吧!” 太以态度诚恳,让人无法拒绝,海小楼就看了看木依,点头说道:“好,那你就带他回去,不过,再也不要上来了,这不合规矩,知道吗?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更不能来这儿胡闹!” 说话间,这捆缚住达逆的藤蔓枝叶也渐渐隐退不见了,这家伙一恢复自由,立即就开始再一波地争辩: “我有病,是的,我是有病,我现在是发病了!凭什么说这我们不能来?就因为那个什么破‘生于某孔,即此孔生,从一而终,孔主延嗣,不出此界,保存万世’吗?我们可不是生于此处的,哪里需要遵守‘从一而终、不出此界’呢?要不是我们救了那两个漂亮的姑娘,恐怕,这位术主到现在,早就失去了可供‘喝来唤去’的徒弟了吧!为什么不感谢我们,还要让我们永远呆在下面?凭什么你们也是外来的,就可以以上面生活,而我们就一直要在下面,成天和那些裹着鱼皮的穷鬼,滚来滚去?你们不是这么厉害嘛?那条大虫子,怎么到现在,你们还拿它没办法?还好意思说‘保存万世’呢!你们就靠这样一直对外当缩头乌龟,对内耀武扬威来治理呙国吗?不要以为,上面就有多太平,我看青石宗主这一来助阵,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吧!要不然,怎么就他一个人来了,其他人呢?这是想要拥护你们的样子吗?哈哈!我看,你们倒是要好自为之,到底,谁才配当这里的主人,还有另说呢!” “哥,别说了!快回去吧!” 太以拼命抓着达逆的袖子,不让他再往前冲。 “让他说!”木依突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这三十年来,再有没有一个像文子一样,敢于和她碰杠吵嘴的人了,不怒反喜,向太以挥手示意,笑着说道: “看来,你是真的有认真学习研究过我们三十年前所制定的‘国书’,说实话,还真是一直没有人,像你这样提出反对意见呢!我还一直以为,这是最完美的治策了呢!” “嗯,那个……” 这木依态度一变,反倒让达逆有些出乎意料,刚才那么顺畅的说辞,竟然被打乱了思路,心想:“厉害啊!不按套路出牌!” “嗯,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一次说个痛快。” 达逆整理了一下被太以揪皱了的衣袖,清了清嗓子,把那缕搭下来挡住了眼睛的刘海,使劲甩了甩脑袋,故意甩得很潇洒的样子,从发丝后,重现出稍为得意的三白眼,故意降低了腔调,学着太以的腔调,稳稳、慢慢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驷骄 “诸位师兄,吾乃良止昆弟,台上果位就系吾兄,系往年亚子。今日吾接言驷兄所讲之‘明’为凌厉治国之行,而吾以为若君晤明,‘明’民愈甚,愈速推民置往黑暗前途中去,由此可见,纵‘明’有行之速力,若其中无道,亦算不得真‘明’。而无论何朝何代,人性之初,善心温良,先为至明,恰如吾家族之祖姓所喻:良,即为明。” 良止这一番言论,台下又引起一片哄然,大家又都觉得很有道理了,砸到他脚下的莲蓬虽然不算太多,但也不少。要不是他总突出自家的“良”,引起其他家的自尊心受损,或者可以得到更多的选票吧! “罕魃,莫眙啦,就落你一人啦,快点上来!” 有人在下面起哄,冲着只有最后一个发言机会的“选手”:腰系湛蓝色绦带的翩翩公子怂恿着。 “多谢各位抬爱!吾来也!” 罕魃作为罕虓的小弟,一直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刚才一直在仔细听大家的辩论,心中也是积了一肚子的想法,就等这一刻呢! “良兄所言,君当明,方能明天下,此言不假!不过,吾窃以为,君明亦为小明,至多不过一国一隅之利益;而若放之天下寰宇,量明之衡器,则未必如一国之益所限。四海之内,如我郑国者,何其之多?譬若黄水,上游发自秦、晋、经魏、周过楚而入郑,又东向往宋、卫、缘鲁入海,若吾郑国国君仅为吾郑人一国之权益,截水储备,减少下游水量,则对内,郑人称郑君‘明主’,而宋人、卫人、鲁人口中则会詈之谓‘昏君’不及。由此,君明与否?且依何据?良兄所谓之‘良善’,若无立场,则无所谓‘善恶’。故,吾所谓之明,若无‘利益’权衡为据,世间并无‘明’一说。故曰;世间,无明。” “无明?” “罕兄呢样讲,今日之辩,岂非毫无意义?” “好一个‘无明’,讲来论去,系题目错着!唉,真估唔到啊!” …… 大家手中拿着剩下的莲蓬,都不知道是该扔而不是扔,辩到这里,已经连题目都给推翻了,真是令大家想不到,并且,似乎还都挺有道理。 大家还在议论纷纷,只见罕魃冲大家躬身行礼,一脸平静,根本不在乎一枝莲蓬也没有拿到手,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船中。 驷骄和良友也早已回到了自己的船中,数着自己得到的莲蓬数,单从这数量上来讲,他俩的也是最多的,可是这罕魃的论法,基本上算是否定了今天的辩论,到底算谁赢得最后的胜利了呢?大家都各自小声议论,在等着祖乐庠长最后的评判。 “剩豆儿大人,今日论辩业已结束,未请教,可否为吾庠之学子,赐言一二?” 祖乐先是对着羊斟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贵庠学子才思敏捷,意见高深,吾仰视仲唔及,何有窃言可赐?还请祖庠长依例评判吧,吾在此借亭恭听可矣!” 羊斟哪里有更多意见,这些学生从方方面面把这个“明”字都给嚼烂揉碎了,现在直接就论到他出的这个“字”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样东西,他已经很没有面子了,他就算是再绞尽脑汁讲,估计一时半会儿地,也讲不出比他们更能诡辩的新意了,还不如就乖乖一边呆着,还算能保留着点“神秘感”。 “大人如此谦逊,吾自当学习!” 祖乐向羊斟施礼后,便转身,缓步走到露台,站定后,冲着下面这一圈的各船学子环视了一圈,然后开言: “今日所辩之题,一个‘明’字,俾到各位学生,大家绕题周虑、深掘浅出、出入自在,并勇于质疑,层层递进、波潮叠起、境界递上,吾闻之甚为欣慰,此其一;学问至上,诚心专意,彼此无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吾闻之亦为欣慰,此其二;来有源,去有踪,除去深入思考此意,各族又巧妙融会各族专意,令到祖宗同享此荣,忠、孝之心,可见一斑,此其三。由上三者,吾意,今日之辩,立意最高者为———” 听到祖庠长拖腔拿调,就把最后一个人名,像个宝一样的藏在口舌里,迟迟不说来,大家都着急、兴奋,得莲蓬最多的驷骄和良友更是互相递着眼色,船头上下跃起、落下,等着最后一个重返露台的人名,被宣布出来。 “驷骄” “哇!顶会系佢?良兄所讲亦唔差喔?” “就系驷兄所讲至高!” …… 只听随着一句“多谢!承让!” 驷骄已经跳上了露台,笑意盈盈地拱手向大家行礼,等着接受褒奖。 “各位稍安勿躁!俾驷骄呢样荣耀,系因其所讲,恰如吾庠之存意,诸位细谂下,顶解要离家弃亲,来此苦读?莫不是因,系呢度所学,待返回后,再去‘感化教喻世人,使人人皆知礼懂理,俾家家一个清明世界,俾各个国家日升月进,国富民安,是行乃为真大‘明’!’未来诸位,亦要担起各个国家之重任,若如此‘明’各族,‘明’天下,富各邦,仲算有一日,吾哋嘅之‘融庠’亦不存于世,吾亦无憾矣!皆缘:‘明’之根、‘明’之法,已深植彼心,善莫大焉!幸莫大焉!” 祖乐这番表扬,让驷骄更是骄傲得不行,故意压低脑袋,上面是在认真行着礼,可都藏不住他那笑到下巴都挺出来了的样子。 这应该是他在这里苦学四年里,最开心、骄傲的一天了。 “撒哈,你且去落来吧!” 羊斟还很奇怪,要撒哈去拿什么东西,只见撒哈点头,走到亭中,站在那方石桌之前,把住笔架,轻轻一拍,这时羊斟才发现,这方外观是酸枝木的笔架底座竟然是与这石桌的台面是连接在一起的。 桌面顺时针向右旋转过去,连同支撑的石面,一起右转,竟然在其下,露出了一个方方的洞口,有一层层台阶,通往地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下嫁 “我承认,当初我们来的时候,是当着海小楼的面,对着‘国书’宣过誓的,但那也是权宜之计,如果不那么做,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立足,也就没有机会,送两位爱徒上去找你。当时,她俩死活要去找你,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违心地按着这里的规矩办了。因为你的关系,她们上去了,你们师徒团圆了;可是我们,却要按着这里的规矩,永远只能呆在下面的孔洞里。你说,这样,对我们,对有恩于你们的人,公平吗?” 达逆琢磨着,得先占领道德的高地,让她们仰视才行。 “嗯,这点我承认,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我只知道是有人救了她们;可是其他,她俩并没有多提一字。” “啊?!她们居然不提?唉!枉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儿!难怪,苦等30年,也不见有机会,再见上一面,更不用见到她们的师傅———你了!” 达逆倒是想让她们提,可是当初,当她俩被救上来的时候,那种“一丝不挂”的尴尬样,太以是自掩目来拖举;而他达逆却是从头到尾,欣赏了个够。 有过这样的经历,两人能提吗?羞耻还来不及呢,不愿回首,努力想忘掉的事,怎么可能还拼命向木依说这两位的“好”呢? “再说,如果她们真的不喜欢我们,难道我们还比不上那两个穷鬼吗?” 达逆把手一指,那边鱼皮兄弟中的老二、老三,也在参战的队伍里。 “她们宁可和他们结婚,也不肯去见我们一眼,就算我不够尊重,冒犯到她们了,我弟弟太以呢?他有做错什么吗?当时抱着她们上来的时候,全程,他都是自蒙双眼的,你来看看,他,长得不高不帅吗?说话有我难听吗?人不够好吗?为什么姣月就是不喜欢他呢?” “哥,你别说了!” 太以一看话题扯到他自己身上了,又差又臊的,扭捏起来。 “说到底,他们,还不是想上来,做上面的人嘛!一门好亲事,就可以啦?!丢人!丢人不?” 达逆冲着鱼皮兄弟老二、老三很是一副嘲讽。 鱼皮兄弟听到这里,也气不顺了,想冲上来和他动手,叫嚷道: “你说谁丢人?你污了人家的清白,你才丢人!” “你们靠女人上位,你们才丢人!” …… 双方吵来吵去,手脚也没有闲着,太以在中间不停地挡,结果承受了两边全部的攻击。 “都住手!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没有风度啊!没有风度!” 海小轩和海小榭在一边冷冷地观望着,谁都没打算出手制止,倒是青石宗主在一边抚袖跺脚,卖力喊着,在精神上“维持”着场面上的秩序。 鱼皮家两兄弟以二敌一,打闹了半天,竟然只和达逆打了一个平手。 “喂!你们打累了没?我们大家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儿干耗着,陪你们打。”海小楼终于是忍受不了了,以纳员主管的身份,开口说话了。 “你俩,回下面去!其他人,散了吧!” “凭什么让我们下去?我话还没说完呢!” 达逆冲着木依嚷道,“你不是答应让我讲痛快的吗?” “是的,你自己要打,我又挡不住。现在,你讲吧!快讲快走,我欠你们一个‘谢’字,也在此补上了:谢谢你们!请继续讲!” “我们也想上来,你们倒是给多个机会啊?除了婚姻,我们就没有其他任何办法,成为上‘上面的人’。凭什么呀?为了你们说的‘稳定’?难道下面的人,就都是废物,就活该一辈子活得委委曲曲?不错,你们是提供了足够的食物,也有足够的节目,但是我们是人,不是牲畜,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想改变生活,你们为什么不给我们机会?不给各位孔民人们一个机会?就因为出生在那里这一点吗?投胎还真是技术活啊!投错胎,就只能永远‘错下去’了?你说,这样,合理吗?” “这个,呙国情况特殊,如果不能各安其份,国内势必大乱,秩序一乱,我们自己都不能稳定,就更没有能力去抵抗海叶晰的攻击了。相对于个别人的不甘,我们更要务大局,不能迁就个别人的要求。” 木依冷笑着说,“你不要以为其他方式,我们没有尝试过。之前几次大乱,几乎都是,太过宽容,差点让呙国遭受内外交困的双重压力,就几乎要灭国了。现在的这种方式,是经过几十年的实践后,被证明了的,最适合这里的政策。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不满,就改变的。所以,现在,你可以安心下去了。” 说到这里,木依心是所期待的那种“新意”并没有产生,于是心生厌烦,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或者,你们俩不喜欢呆在这里,随时可以走,你们可以不当呙国人,也不用受这里的制度管制,委屈你们。” “哥!别闹了,咱们先下去吧!以后再来,总会再有机会的。” 太以又一次拉达逆的衣服,催他撤退。 “我们?想让我们走?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把你俩徒弟改嫁给我们,赶他们下去!或者,你让她俩,甘心拜我们为师,也可以,这样,我们就会带着她俩,一起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呙国,离开你,不再脏你们的眼,乱你们的心了。你愿意吗?” 达逆到底是没有藏住他俩来此的真正意图,想要收走姣月、幺俏。 “我?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不过,你也说了,要她俩自己甘心情愿,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配吗?” 木依并不是一个离开了两徒弟就不能生存的人,反倒是这两位徒弟,一直忠诚无比地紧跟着,就算是嫁人了,也都要让人家“入赘”,为的还是可以随时响应木依的召唤。 “愿得琴一把,吟唱天地间。齐物于江湖,忘情逍遥还。愿着一白衣,行走天地间。善逝于四海,吉祥满大千。”” 突然,人群外传来一阵颂歌声,大家不由得循身望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做假 大家都安静下来,在等着撒哈下去,看看能拿个什么东西出来。 拾阶而下,撒哈的身形逐步下降,过了一会儿,换了一套北狄装扮的撒哈从下面吃力地抱着一卷长长的东西慢慢地走了出来。 “展!” 随着祖乐一声令下,后面过来几个学生,大家一起把撒哈手中的那束东西展开。 原来是一整张牛皮,面积如此之大,以至于需要8位学生共同扯着周围才可以撑托得起来。 羊斟仔细一看,只见上面,绘制着一副全景地图,正好就是他和良止站在崖,如果这十户之中,有一户发生违法之事,而邻居没有及时制止、举报,那么就会被采取一样的惩罚措施,轻则没地,重则掉头。 那时也没有照相技术,这验头的唯一方式,就是“人脸实物检测技术”,再加上,天热路远,人头保鲜技术不过关,通常就算是送去了真头,也会被定为“假证”,连办事官员,也遭灭族之灾。 如此制度下,“什长”、“巡官”,哪有敢乱来的?执行起工作标准来,一个比一个较真———那可是用生命在工作,丝毫马虎不得。 尽管如此,融庠也不是一点“突破口”没有,这搞“教育”的好处就是,人脉。 学生的家长们,则是祖乐他们所依附的,就是这最为有效、可靠的人脉。 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马马虎虎”的羊斟,这第一步假做了,以后的每一步,都要把“假”做“真”了! “什户长所绘之什户总图,可否落到?” 祖庠在私室里,与撒哈、车夫一起讨论着下一步的措施,第一个就想到这里。 “请眙,呢张就系小姐取自京城‘融庠’所属郡图,呢度,就系吾庠所在。” 车夫指着他带来的地图,指着那片“十户一体”的边境区域。 “小姐话,吾庠处北境交境处,与宋国、卫国所共拥黄水水道,既由水道为界,自可做文章。吾哋只需按今日所划界域申报,不日又将逢连绵雨季,水涨之后,黄水改道,北境之域自然有异,吾等所交之图,就话系改道之前所绘,又有何误可纠?如此法,甚妥!况此处边远,巡官既使敢来,也必不会久留,到果时,吾哋只管好好招呼,日游夜酒,管叫他‘昏来晕去’,其时,倘若真有咩‘告言’,吾哋亦有机落手改书,此非万全之策?!就算其回京交差,再生变数,子产大人果度,亦因罕虓师兄之全力拥趸,亦无可忧。” 车夫把小姐在京城的学习心得体会,全部转诉了一遍,这才算是让祖乐、撒哈,稍稍放下心来。 “啊!如此,吾今日无视罕虓之细弟罕魃‘无明’论,未及奖赏,会否引来未来其兄心中嫌隙?果时万一……哎呀!大意啦!大意啦!顶算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琴阵 “是陆弃!陆弃一个人来了,他竟然没有带他的夫人们,一个人来了!” 人群里有人说道。 “他可真会装清纯啊!明明妻妾成群,还穿一身白衣素琴,搞得他像仙人一样的!” 另一个议论道。 “陆宗主,难得啊!您也肯出来了?” 青石宗主率先迎上去,算是“同门中人”,多了一个来支持的,赶紧打个招呼, “夫人们可还安好?” “别提她们!……我是专为你解围而来的。看看,你们把个好好的‘呙国’,闹腾成什么样子了?我再不出来,实在呆不下去了。” “我?” 还没等青石自辩,就被达逆给打断了: “哟!这位大人物,装扮得还不错!像是一个‘明白人’,来来来,你且来评评理,这个呙国,是应该由这个‘老女人’当家呢?还是应该由‘明白人’来话事?” 达逆甩开太以,转到陆弃身边,还伸手把他所带着的那床素琴“铮”地拨弄了一下,笑道:“这琴不错!” “岂止不错,此琴有灵,轻易不可能外携,只是今天,你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些?” 陆弃把琴抱回一边,躲开达逆的进一步骚扰。 “噢?有灵?好啊,叫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啊?漂亮不?哈哈哈哈……” 达逆不信邪,偏偏更是要伸出手指,又想去碰琴弦,只见这琴弘不拨自震,发出了一声高频如撕帛的炸裂声,激得在场除了陆弃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由得赶紧捂住耳朵。 “咦?你是聋的吗?怎么你会没事?” 达逆耳里一阵“嗡嗡”,头晕了半晌,这才定神反问一脸从容“没事人”一样的陆弃。 “‘灯下黑’没听说过吗?吾就在琴边,自然受力最小。” 陆弃得意地把琴举举高,示意道。 “懂了!” 达逆一个猛不妨,冲过去,伸手硬把琴抢了过来,抱着笑道:“原来是我离它太远了!” 接着,他就开始一通乱拨,越拨越有力,眼看着这琴声之下,在场人群倒成一片,不由得放声大笑: “好宝贝!好宝贝!” “哥,你快住手!” 终究是太以强撑住自己,挪过来用双臂紧紧环绕着钳住达逆双臂,这才算是停止了这要命的“琴音”。 “你眼睛怎么了?” 等太以转到达逆正面,才惊讶地发现,达逆的一只左眼,已经变成了全白,中心很小的一点粉红色的瞳仁,显得非常诡异恐怖。 “啊?我眼睛?” 达逆扔下琴,随便在最近处捡起了一柄刀,就是刀侧面的光面自照,才看到了自己变了样子。 “啊?!我左眼看不清了!一片红色!肯定是这个该死的琴害的,我要砸碎它!” 达逆气得青筋暴露,牙齿咬得“咔咔”响,走上去,一脚下去,把那柄琴,当中踩断。 可是,当他一收回脚,那明明已断成两截的琴,竟然各自生长,又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两床琴,恢复成了和原来一样大小。 达逆更是生气,要挥刀去砍,被太以制止,劝说道: “你也看到了,这琴会自己生长,你砍的越多,就是生出更多的来啊!” “那我眼睛?就这么算了吗?!怎么治?怎么治啊?我要瞎了,啊!你一边去,我要砍死它,有多少,砍多少!” 达逆挥舞着手上的刀,对着这两床琴,又是一通劈砍———结果不出所料,更多的琴被他“砍”出来了。 这些琴组成了一个“圆圈”,围绕着达逆,一齐奏响,很快,达逆不得不扔下了刀,抱着脑袋,跪坐在地上,抱成了一团,痛苦地呻吟起来。 琴声上下起伏,如流水潺潺,汇聚起来,声势越来越大,竟然如江河湖海般,气势惊人,远播到整个呙国上下,惊动到了每一个呙民。 当然,也惊动到了与他们一直共存着的“恐怖者”海叶蜥。 三十年来,虽然呙国已经长大不少,可是海叶蜥也一样,体格较之以前,也成长了数十倍。 它来了,寻着这声音,越来越近,脚步越来越急。 “放下我,你们快把术主先叫醒,只有她有办法!” 比海叶蜥速度还快,赶过来的,是抬着辛吾过来的姣月、幺俏姐妹俩。 这么大的动静,无人能再在梦中安睡,辛吾指挥着两位木依的爱徒也及时赶了过来。 “师傅快醒醒!快醒醒啊!” 两姐妹直奔木依那里,把她扶在怀中,大声叫着。 达逆也听到了这声音,可是此时他虽已双目失神,无法看清楚,但是凭声音,他知道,是她俩来了。 太以刚扑下身子,以身当被,紧抱着达逆,帮他抵抗琴声的伤害,自己也因此受伤,只不过程度轻一点,只是七窍都被震出一些血来,但还不至于伤及功能丧失,面目全非。 “姣月”他也听出来了,并不由得叫出了声。 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姣月听到了,她抱着师傅,往后一望,发现了正在琴阵当中的太以和达逆两兄弟,虽然他们这次的穿着上,还扎系着只有下孔洞洞民才特有的鱼皮腰封,但那一白一黑的两身外套,她还是认得。 尤其是那套白的,她还记得那件衣服被披到她身上的感觉。应该承认,那种感觉,是难忘的,虽然她不承认,经常会反复回忆着那件外套外面,那硬朗、健硕的肌肤清洁的肤色。 “要不是……”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救师傅要紧! 姣月命令自己赶紧收回这份“闲念”,回到眼前怀中的木依脸上。 “要不,让我来试试?” 看到半天没反应,坐在一边躺椅上的辛吾等不住了,试着自己走过来,可是,那腿脚还是没有听话,肌肉僵在那里。 “您别动!我们抬师傅过来。” 姣月与幺俏一头一脚,一起使劲,把木依抬到了辛吾面前。 辛吾轻轻拔下木依头上那枝神奇的木簪,学着她的样子,在空中画了起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这只木簪还是木簪,并没有画出任何东西。 “哎!这东西,认主人的!” 辛吾略显无奈,轻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琢磨:“要不然,我也学那个什么王子,来上一口……?” 想到就去做,虽然有些难为情,可是他现在只能是试一试了。 于是,他抱起了木依的脸,慢慢地凑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什长 要说这罕魃拿这次“失利”完全不当回事,照他的年龄,完全不可能。就算是表面显得特别通透、空灵,一切都想得通,看得“明”,可是他写给哥哥罕虓的信里,可是完全不加掩饰地表明了他的失望,照他的理解,正是因为前有哥哥的“珠玉在前”,为了求得其他各大家族“雨露均沾”式的公平,今年这次论辩的优胜者,才“潜规则性”地把他第一个排除在外了,结果是,他连一枝莲蓬都没有得到,成了事实上的“最后一名”。 年少气盛,他就直接跳去了出题的角度,不顾身份地批驳起了这题目本身就出得有问题。 用恨表达爱,这样很变态! 他反其道的别出蹊径,原以为会压众学子一头,高屋建瓴,却不想犯了大忌:主体错误,是让他们来辩论题目内容的,而不是来讨论“出题者”的对与错。 小聪明使多了,就容易跌跟头,但他还是死要面子,不肯就此罢休,关于辩输这事,他除了给哥哥写信抱怨这里学风不如当年以外,罕魃还有一个计划:自从他偷听到了车夫和庠长夫妇的密谈之后,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这边,羊斟还是被招待得很好,除了他抄好的“作业”之外,那匹官马的腿脚也好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把它牵到“君子难追”的八大分艺场的外圈跑道上,小跑了一边,并计数。 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拿到比例,再按图索骥,整个“融庠”的全图面积,就计算出来了。以此来计数,羊斟此次,一共可以为朝廷收取马四十五匹、牛三十六头,可是相当可观的一群! “所有丘赋业已圈好,只等大人去什长处合印完毕,即可返回交差。” 祖乐安排好一切,心里高兴,按照女儿所讲,完成这事的时间点,正好赶在新政下达到这里之前。 良止带路,陪同羊斟骑着那匹已经被他训服了的靓鬃帅马,来到了什长家。 这位什长,早已接到消息,在家里专门等候着了。 不出所料,当他看到由羊斟所提交的丘赋图谱时,再与自己手中的那张在郡县备案过的官方图纸一对照:出入相当大!不仅是多划进去了很多荒地、水面;还侵占了许多原本属于其他九家———包括什家自己家的田宅区域。 什长把两张图摊开,对比着指给羊斟看,说道:“大人请看,呢度、呢度、仲有果度,都吾该计入融庠,顶解你会为其邀籍呢?系唔系你未曾亲自巡验每一处实所?” 羊斟又开始犯迷糊了! 地图,就到了他的“不开的那壶”了,他原本就想:就算他自己迷糊,可这融庠弟子众多,如果连他们自己所绘的图,都不准确的话,不能相信的话,还有什么可能他会因为自己去一处一处堪察后,画得更好?完了,在那场泥石流的危崖下避免逃命的时候,马失前蹄,早已把他带来的“官方地图”给弄丢了,记忆不清,现在被什长这么一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什长大人!剩大人从京城过来,所带之图,乃为最新勘定,且北境兵乱刚过,疆域有变,吾谂系唔系什长所持为旧图,亦需更新呢?” 良止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一起为羊斟讲话。 “如此———应该唔会吧!若有更新,吾亦应最先接到郡县下发通报;况且,呢度,吾家宅之飞地,自吾祖辈即为吾家田产,顶会亦划归融庠呢?” 什长着重指了指自家一块田地,竟然现在也被划到了融庠的界内。 “什长作为此处十户之首,兼有公干公俸,不知对私家财物如此看重,系唔系有失公允,名不配位啊?!” 羊斟本来语塞,这一下,突然有了灵感,好象可以抓住什长的“小辫子”了,赶紧抓紧反讽道。 “皇天厚土,吾家世世代代居此地,什长一职,亦为吾家族荣耀,怎敢以一时之私,毁祖宗名声!请大人慎言!” 什长开始脸上挂起了寒霜。 按理说,这地方上的最基层小官,甚至连“官”都算不上,顶多算一个役吏,但是对着同样无品阶可言的最基层“编外”丘赋使,他才不管是不是从上面派来的,他羊斟只是来一次,而他什长是要世居下去的,这个原则一定要坚持。 “并非吾不信什长,此次收丘赋时间紧急、重任在肩,国家大事,吾亦不敢私自玩弄,还请什长速速合印,莫要耽误了郑国大事才好!” 羊斟决定速战速决,能压一下是一下吧,他把什长那边的那张图卷了起来,又把自己的图摆在了正中,压在了“旧图”上面。 “天上地下,人命最大。若吾依了大人您,不厘清此处种种疑点,致使国家丘赋征敛受损,田宅易主,民怨浮生,大人可以压吾一口,恐他日,众口铄铄,巡官来到,真相究竟如何,怕是大人您,压它不住吧!吾合印,失责被罚,乃至灭族;而大人您?却可以逍遥京城,安享福禄,只怕天下,无此歪理!请恕吾难以从命。” 什官把羊斟的图也依样卷到一边,把下面自己提供的那张原图,又展了开来,反过来,也压在了上面。 双方僵持,空气中,静的要命,在场几位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良止在一边搓手无措,急得想说点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讲什么,才能不失使命。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在羊斟耳边响起了: “哈哈……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 羊斟心神为之大乱,在头脑还没有想明白之前,手先动了。 只见,什官手下压着的那张图,已经被羊斟一把扯过来,扯了个稀碎! “大胆狂徒!竟然敢毁官家之物!” 什长冲着上空,带着哭腔,去捡拾那已被撕得无可拼合的碎纸片,却已是无济于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反噬 “不要碰她!” 陆弃宗主第一个醒返过来,他一看到辛吾和木依正在无限接近,突然就冲了过来,一把把辛吾推开。 “为什么?” 辛吾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甜蜜、向往的时刻,马上就要实现的时候,竟然,被人打断了。 “你是道主文子吧?术主交代过,千万不能让道主碰她,否则所施之术,将全部失效!” 陆弃指着那圈正环绕着达逆、太以兄弟俩的“琴阵”说: “这把琴,正是木依术主为我专门制作的,上面这五根弦,分别选自我五位夫人之发,由术主精心制成,可无限再生,音律一响,再厉害的邪祟都会被震伤。但是,术主说过,这把琴之所以一直有这样神奇的力量,还在于她,始终是———处女之身,她也发过誓,为了众生的安危,她一生绝不碰心仪的男子。听她说过,你,道主文子先生,正是她所一世倾心爱慕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你不能碰她!请原谅我刚才的鲁莽。” 听到这种说法,辛吾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要悲哀:高兴的是,她是一如所想的完美;悲哀的是,他竟然为了“大义”而也不能亲近她。 “那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她醒过来?” 辛吾急了,冲着陆弃叫道:“你倒是给一个办法啊?是你家的琴!” “别急!我不行,我家娘子们可以。她们在制琴之时,就和木依有约,结成金兰之好,如果遇到此琴被坏人所用,反噬其主的时候,就可以用她们五人的血,来救返术主。” “这!那就要麻烦你去求取她们了。能不能快点?” 姣月也很着急,抢着说:“或者,她们有没有约定,用我的血行不行?” 幺俏也帮腔:“还有我的,我的行不行?” “不行,此琴特别,只能用我家娘子们的。你们看好师傅,我去去就来。” 陆弃交代完之后,就赶紧往回赶了。 随着达逆、太以两人的纷纷重伤,琴阵环也停止了自鸣,而落地,又合为一体,恢复如初。 辛吾又挣扎着凑近了木依,再次抱起了她,在她额头上不停地轻轻抚摸,又是揉太阳穴,又是掐人中穴,希望能够通过按摩,唤醒她。 姣月的目光,却不自然地移到了太以身上,他抱着达逆,也几乎伤到不怎么动弹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很想跑过去,也能像辛吾这样,把他抱在怀里,也给他…… “怎么这么久还过不来?早知道,我也跟过去看看了!” 幺俏的心里,可没有放着被太以抱着的达逆,一心琢磨着,那五位夫人,会不会不愿意呢? 此时,其他人,也都渐渐醒来,大家都围了过来,焦急地围着木依,说道: “术主应该不会身体这么差吧?连我们都恢复过来了,怎么单就她半天还醒不过来呢?” 他们哪知道,这木依所做之“琴阵”,正如她的心力,分裂越多,就消耗越大;像刚才那种的激烈分裂和作功,早已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俩也都昏死过去了!咱们怎么处理他们呢?” “扔海里去吧!” “对!赶出呙国!” “斩草除根!” …… 大家面对着那两位的一样昏死,态度却是一致地想“致之死地而后快”! “先等一下,等木依术主的意见,再做决定。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术主救醒过来!” 海小楼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家一片议论,也只好听他的,等着陆弃宗主的返回。 陆弃赶回去,这前四位夫人都在:金思、金内、金里、金甲,都二话没说,拿着小刀就挤出了自己的血,装进了陆弃装备的小瓶子里,只剩下这最小的金贝,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原来,这个金贝是一个夜猫子,日夜颠倒,为了不让别人吵到她睡觉,却偷偷跑去了平素里从来没有人上门为客的青石孔主家里,在他那间安静的修炼室里给睡着了。 正当大家着急上火、一筹莫展的时候,青石孔主也找回来了,本来他也只是试着帮找找人,却没想到,从自己的修炼室里,听到了金贝那轻轻的鼾声。 “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青石宗主用他的掸子去碰了几碰,总算是弄醒了她。 “啊?你这里安静啊!我就是想睡个好觉,那边,太吵了,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的义姐,术主现在有难,那床琴伤到她了,半天醒不过来,需要你们姐妹几人的血,现在就差你一个的了。” 青石道明原委。 “啊?木依姐姐啊!快快!来,刀在哪?快拿来,我把血给你!” 金贝一下子跳了起来,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一截玉臂,白嫩细滑,伸了过来。 “你去找你家陆宗主,瓶子在他手里,现在就差你一个人啦!你们四位姐姐们,都滴完了。” “好!” 说着,金贝不顾衣衫还不整齐,光着脚就往回赶。 “妹妹,就差你啦!关键时间找不到你。快快!” 金思、金内、金里、金甲四位,远远看到了跑过来的金贝,七嘴八舌,手上也没停,有人捋袖,有人找位置,有人抓紧,有人拿刀。 “别怕疼啊!就一下!” 陆弃手中的“救命”瓶子总算完成了任务,赶紧往回赶,还背冲着夫人们喊道:“替术主谢谢你们啦!” 按说,这么大的动静,身为呙国之主的海羡天和绿藻,不可能不被惊动。 可是,这时他们却站在了抵抗同样已赶过来的海叶蜥的第一线。 海叶蜥的巨舌,在空中不停地嗅探,那里密布着它所喜欢的味道:这些呙民,比素而寡淡的海草,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而今天,这份大餐,就在不远的地方。 绿藻手中的“赤炼”,又一次出鞘,这次她准备替这个讨厌的海叶蜥好好修理一下发型:那个藏在眉中心暗目的位置,已经长满了由牡蛎建筑成的许多座“城堡”。 “有本事,过来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索图 “若要留命,吾有办法,请即合印,自有新图奉上。” 面对着什长的哭嚎声,羊斟冷冷地抛下了一句。 什长攥着手中的碎纸片,用力捏了几下,最后,还是放手让它们飘落了下去,整理了一下情绪,带着颤音说道: “事到如今,究竟都脱不了一个‘死’字,唉!吾信你一次啦!” 什长返身取来印鉴,正要往上加盖之时,突然停在半空,问道: “每处田地,应有相应可属军役人数,顶解未标明?” 羊斟楞了一下,他只知道自己是来收丘赋的,却记不清,要上报人数一事。 什长接着说道:“丘赋之数有二:一为取数定田籍;二为依田上所附人口,报军籍。二者缺一不可,不如,请大人先返回落定补写完,吾与底案对照,勾选后,再合印。可好?” “仲有此事?你莫诳吾?” 羊斟半信半疑。 “大人!学生亦听闻撒哈师母讲过,确有此规,吾庠所纳之北人学生,即因此来拜师求学。不如,依什长所言,返回补过再来吧?” 良止也想起来,确有此事,明明是撒哈师母千叮咛、万嘱咐的,自己一着急,竟然也给忘了。 “好吧,如此,你且在此等候。吾哋去去就来。” 良止和羊斟两人骑着帅马,又赶回了融庠。 那边,撒哈正在课室里点名,她也发现了这件大事没有完成,正让良友帮忙,统计北人学生的名单。 要知道,这些北人的后代,大都是平民身份,甚至其中有一些,是奴吏的后代,能到这里来,就是冲着,可以有机会入军籍,一改家族命运。 “眙下佢哋,都好似个马骝咁么样,好好笑喔!” 那些腰系各色家庭标志色的七穆子弟,都在笑话着这些正拼命往上挤,争名额的北人同学,喊叫着他们听不懂、也学不会的北语。 “都坐低,一个一个来!莫争!莫争!” 祖乐赶过来,一声威严的呵斥,终于让这混乱的局面,变得安静下来了。 “夫人!如此重要之事,你顶会落做?” 撒哈面对祖乐那责备的脸色,心里也顿时不爽起来。但是,好在她终究是顾忌祖乐的面子的,只是沉默,该干嘛还是干嘛,并不应答。 祖乐知道,只是她不吭声,那就是:真生气了。 于是,自己也忍住不再多说,而是转向良友说:“你快点协助你师母搞掂此事,莫耽误光阴!” “好嘅,师傅!” 一番努力,总算是把名单全部都统计完成,良友把所有名册,都抄录完成,就等往羊斟所绘的图上填人数。 这边,正好,良止和羊斟也返回来了,良家兄弟一起又仔细核对了一遍,这才请羊斟将最终版本的人数,仔细填在了图上。 “如此!几好!” 羊斟拿着这份完成的“作业”,对着太阳,左右晃了晃,让墨迹快点干。 正当他晃得差不多要干的时候,突然一片阴影过来,这张“作业”,被凭空叼走。 羊斟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鸾、翟”,也许是因为这个纸张或香墨的味道吸引了它们,两只傻鸟一起飞了过来,把这一张图,就在天空,撕扯起来。 “完了完了!坏事!” 羊斟赶紧一声口哨,想召唤它们下来。 可是,这两只鸟,今天,居然不听他的,就这样,抢夺着图,越飞越高,很快就看不见了。 “难道?是丹爸爸来了?” 羊斟知道,这世上,只要王丹出声了,没有其他人能再叫得动这对傻鸟。 “射佢哋落来!快点取箭俾吾!” 撒哈命令着良友,她可是草原上的神箭手。 “不可!万万不可!” 还没等羊斟说完,撒哈的箭已出手,远远地追踪着那两只傻鸟,最后消失的方向。 大家抻着脖子,焦急地望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哎!眙下你;骄,快去追!” 祖乐一边埋怨撒哈失手,一边转头冲着驷骄发出命令,驷骄那可是一个不客气,冲过来,把羊斟的“帅马”缰绳一把抢夺到手,翻身上马,人马同体,稍纵即逝,只听得一声“驾!”,早已冲了出去,只剩下远远地飘来一句: “大人,借马一用!” “完了,要是丹爸爸和驷骄遭遇,未知何如?” 羊斟预感到,应该是王丹也在附近了。 比起交官差来说,羊斟更害怕见到王丹,要知道他上次害得华元被擒一事,天下皆知。王丹一定更不会轻饶了他。 “鸾、翟”的落处,的确是王丹的车驾顶部。 浑夕把图拿下来,交给了车中的王丹。 “你眙,果然系斟儿笔体!” 羊流儿也在车中,抢过图纸,看到了上面那熟悉的字体。 “太好了,总算要揾到斟儿啦!记住,你应承过吾,见到佢,一定莫可以恼!得唔得?” 羊流儿冲着王丹,再次替羊斟求情。 “阿爹,请一定原谅阿兄!” 王昶也在为羊斟讲着好话,生怕这好不容易的重逢,会因为王丹对羊斟态度的变化而生变数。 走了这么远,又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弯路,经过几番打听和折腾,这才算是让王丹这一行,顺着“鸾、翟”的指引,也来到了融庠。 驷骄的御术,不在羊斟之下,很快就追着“鸾、翟”飞去的方向,与王丹一行的马车相遇了。 没看到图,但是那两只傻鸟,正在王丹的车驾顶部互相嬉闹,抢吃着几只肥肥的青虫。这是浑夕给它们准备的奖赏。 “你哋系咩人?速俾图出来!否则,吾就要对两鸟施箭落命啦!” 驷骄的骄傲,渗透在每一个字里,他故意说得很轻声,像是一个“大侠”一般的威胁口气。 浑夕本来还想称赞一下他的骑术,可是一听到他这样的开口,心中的好感立即消失了。 他打量了一下驷骄,从腰系的丝色可以猜得出身份,于是朗声应道: “驷氏官至郑卿,却教子如此,可惜、可惜!” “既知吾乃驷氏之后,顶解还不速速交出图来?吾奉师命前来索图,却俾你哋嘅私藏,未知宾个俾你嘅胆识,敢落吾庠之物?” 驷骄叫板得更来劲了,家族骄傲,全写到了脸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宅神 海叶蜥的巨舌在空中翻卷着,像一条血红的巨蛇,扭曲得不象样子,令人作呕。 而它张开的大嘴里,双排的密布牙齿,也如排排利剑,上下交合,密密匝匝,发着腥臭的气味。 相对于它的巨口体量来说,绿藻不断挥来削去的“赤炼”也不过就是一枚精巧的牙签而矣。从“牡蛎城堡”跳到嘴边,绿藻奋力用她的“赤炼”反复地切削,也不过像是在为海叶晰清理“牙结石”。 因为够舒服,海叶蜥,竟然停止了动作,保持着张大口的样子,任凭绿藻在他口里,“帮助“剔牙”。 看到海叶晰那一脸享受的样子,海羡天知道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那些个“城堡”中,有一个特别突起的,海羡天就抛出一条筋绳,出什么来了,所有人,都只会相信他们:多年来,占卜凶吉、求安免灾的礼事,这几位,没少出力,效果惊人,大家都把他们当“陆地神仙”一样看待。 这两位宅到传说中万人景仰的“宅神”,竟然会双双出洞,可见,杀到上层来的海叶蜥,已经成了灭呙之患,再装看不见,估计就再也没有可以安心宅下去的地方了。 只见这两位冲到“战场”之前,两人一上一下,互相协助,很快攀到了一处高空位置,可以居高而下地注视着海叶蜥的“黑泉”热涌处,仔细研究了半天活动的轨迹,进行预判之后,瞅准时机,两人将手中的宝瓶打开,一起往下倾倒:只见那眼“黑泉”被这两股突然而下的液体一激,竟然腾起一片烟沫来,发出更加难闻的气味。 这次,海叶蜥不再恋战,放弃了一切进攻,剧烈扭动着身体,倒退着,又跌了下去。滑出了上界。 绿藻已抽身完退,并且准确地护住了正被甩向高空、身上骨头都要内伤碎尽的海羡天。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陆弃这时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夸张的笑着,走上前去,假意关心着海羡天的伤势。 而那两位“功成身退”且“不留名”的“陆地神仙”石肖酉峻和金几口已经不出一声地消失,回去接着宅了。 “海夫人,劳烦您照看着呙主,我这要赶去先救术主,请恕我先走一步!” 而对陆弃的“关切”,绿藻一声不吭,并不回应。 显然,他以为他刚才的“摸鱼”犹豫,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谈判 不过,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爽不过三秒,驷骄的脸面就被人踩到了地上。 “裨谌大夫!” “你仲知你系驷氏之后!” 在王丹他们所乘坐的车驾之后,又出现了一驾马车,速速地追过来,猛停到了一边。 王丹他们车顶上的两只傻鸟被惊吓到虫子吃了一半,还叼到嘴里,就“呼拉拉”飞上了树梢,紧张地瞅着这下面突然出现的新车。 驷骄对于裨谌大夫的车驾,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象这样,能惊动到裨谌大夫亲自过来检查他的学业,一定是驷氏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从小就被管教得浑身不自在的驷骄,本以为逃到这么远的融庠来读书,就再也不受裨谌大夫的严格管教了。 可是,今天这样的突然出现,并且是出现在王丹他们的车驾之后,就显得太过不寻常了。 裨谌大夫从车里出来,接受着驷骄规规矩矩、恭敬无比地迎接礼,下到车下来。 “哼!过阵再与你理论!” 只见,裨谌大夫并没有把注意力盯在驷骄身上,而是绕到了王丹的车侧,对着车轿里的人喊话: “夫人,别来无恙!” 看来,他是冲着羊流儿来的。 羊流儿刚想出去看看到底是谁,被王丹一把按住,自己把帘一挑,挺身出来。 “裨谌大夫如此相逼,意欲何为?” “呵呵,何来‘相逼’一说啊!贵夫人,曾与驷氏有旧,以儿相托,曾承诺此生不认返此子为一;不再踏入郑国一步为二,如今却屡屡破诫:贵人之子,少有恩于驷氏;长有益于郑国,吾哋爱其不及,顶会有‘追杀’一说?夫人一家寻子,吾哋亦寻恩人不辍,如今幸闻‘鸾、翟’之迹,吾哋追随三日三夜,车马不休,到此,终究要有一个交代听!” 羊流儿是有一些理亏,虽然孩子少时被卖,也属无奈,更非亲手,可是后面,她也就任凭从从去处理一切,包括承诺了所谓“割亲”的条件,直到后来被送回,才慢慢重新培养了感情。 而当年的羊流儿,更是与裨谌大夫也算老相识了,是王丹并不介意、或者会吃醋的那种。 “交代?斟儿不过是你的一件器具,权柄之下,玩弄来去,是留是弃,裨谌大夫您又何曾真视其为吾哋之子?莫说你与流儿有旧,就算从未相识过,你所谋之令母子‘生离永绝’之约诫,岂非泯灭人伦?如此险恶用心,实乃令人心寒!既你已追来,吾亦想问你,俾吾家一个交代:吾儿之今日之窘况,系唔系拜你所赐?” 王丹知道,裨谌大夫追过来,也要找到羊斟,绝不是因为念及旧谊,要护他周全,而是因为华元一事,让宋国赔上了良马、美车,而逃回去改派去监修城墙的华元,又被当地百姓所嘲笑。但是他以犀牛皮剥甲刷漆和只有一层皮的牛相比,谁更强大为比喻,说明了自己的实力,并不会因为说怪话的人多,而改变坚定的心志。 看到他如此坚定,百姓也重拾敬意。而最让大家尊敬的事是,就在宋国的西门外,由华元居中,调停了楚晋,达成了“西门之盟”,从而使战火平息,百姓安生。 接着,此盟的拥护追随者,包括卫、鲁、郑等国的国君纷纷去晋受命。 而为表示参与此盟的决心和诚意,郑国为宋国准备的一份礼物就是:羊斟。 裨谌大夫在受命之后,也是费尽周折,才发现了羊斟的动向,这一路追着羊流儿、王丹他们的车过来,也是拜那两只傻鸟带的好路。 而顺便查看一下“放养”在融庠的驷骄,其实倒是其次,这孩子是被“误伤”了,吓得心惊肉跳的。 羊流儿也明白这外面的人是谁了,抱紧了王昶,手中把地图卷闭,用力握着,紧咬着嘴唇,生怕管不住自己冲动之下,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更是不知道此时是应该出去,还是听王丹的话,就在车里继续呆着,等外面的男人们解决问题。 浑夕把车停稳,手摸着身后的箭柄,时候准备着应付更多突发状况。 “既然丹兄对吾误会如此之深,吾哋也不必多议,可否请嫂夫人出来一叙?” 裨谌大夫想着打“感情牌”。 “误会?哼!吾主明,夫人更明,狼子之心,难不成还掂记着吾哋另一子?” 浑夕突然帮腔,本想维护,却不料暴露出了王昶也在车中。 “噢?仲有一子?” 裨谌大夫很是意外,他一直以为羊流儿只有羊斟一子,这才不畏千难万难地来郑国寻找。 “有一有二,与你何干?” 羊流儿此时也不顾什么了,用外氅把王昶包住,系紧颈带,也挑帘屈身出来。 “夫人!” 王丹和裨谌大夫的对峙还在僵持中,却被身后突然现身的羊流儿打破了。 在浑夕的扶助下,羊流儿也下车,走到这两人中间,把手中的卷起的那轴图往中间一挡,并不松手,眼睛盯着裨谌大夫,冷冷地说道: “图,吾可以俾你;斟儿,吾哋带佢返卫。” “哈哈!此图于吾何益?你谂着用佢交换羊斟,顶算来嘎?” 裨谌大夫哈哈大笑,觉得这个“交换筹码”很奇怪。 “就凭此处乃乡野,人均知大夫您‘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寻羊斟之计,系大人您于郑都所谋,当否;而此处若你得此图,所益有二:一则子产丘赋之政,可依法顺利施行;二则可于融庠听闻众公子于社稷之高论,一路过来,听闻乡野民夫之由怨至赞,民心之稳,显策之高妙,于郑国之大有益,而何至于落区区一子之命抚他国君心,而误郑国之大益哉?” 羊流儿这一番话,正是这一路上,王丹他们在路上听到、看到的,他们也讨论了一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能被她嫁接到抢回儿子这件事上来了,就算是王丹自己,也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理由,不由暗自感叹: 这女人的思路,就是学不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感情 “奇怪?这两个家伙怎么会出来?难道他们也在打着呙主这个位置的主意?”、 陆弃往木依处赶去,心里又嘀咕着,一直以为石肖酉峻和金几口安安静静地宅着,并没有“入世”的心,这次的出手,怕不是后面,有什么力量? 默默潜回“私宅”的石肖酉峻和金几口,双双盘腿坐好,面对着一鼎铁炉,冲着里面正在“噼里叭拉”燃烧着的火光,口中念念有词: “爨族众灵,没!” 火光明亮,照着炉影在脚下乱跳。 那个炉影————渐渐汇成了一片,像是一个黑色的舞者,不停跳着热烈的舞蹈。 这个黑影,正是鼎灵,随着这一声“没”,也消失不见了。 原来,让两位“宅神”出山的,正是鼎灵;而鼎灵之所以会过来这里进行“火示”,却是由术主自己,在赤焰焚蒸炙术术域的“明火处”摆弄姣月所示的“玉如意”时,看到了众灵进行“签契”前的自我展示环节时,看到了“如意”云头那端显示出呙国有海叶蜥为患的激战样时,由鼎灵第一个“出战”,来平息此难的。 姣月与幺俏在呙国的这些年里,也与包括青石宗主等在内的这些“闲散”上主们,切磋术术,把一些来自“明火处”的修炼故事和诀窍,都与他们在私下里进行过切磋、演习。 说到底,能打退海叶蜥的这次进攻,到底还得算是木依的功劳。 得到了陆弃宗主带回的五位夫人的血瓶神饮,木依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 陆弃看到姣月怀中抱着的木依,恢复了神智,很是得意,赶紧慰问,生怕别人有机会质疑:他为什么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要迟了很多。 “师傅,他们俩,怎么处理?” 幺俏指着一边还昏死着的达逆、太以兄弟,问道。 “按《国书》来。” 木依稍作思索,便答道。 “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 “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 周围的全部呙民,一起又诵着这几句,等待海小楼执行法令。 “好吧!来人,送客!” 海小楼一招呼,来了几个强壮的呙民,大家一起抬着两位,一路走到了海叶蜥滑落下去的地方,把他俩也一起抛下。 辛吾眼看着这群人走远,刚想为兄弟俩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也觉得他们说的不一定全没有道理?” 木依走到辛吾面前,托着他的脸庞问。 “我只是觉得,至少,那个太以,还没有坏到应该被扔下去的地步;但他们是亲兄弟啊,他不和自己的哥哥站在一起,又能怎么办呢?这都不是对不对的问题了。” 姣月看到师傅对辛吾这么亲切,不由得也怜悯起太以来了。 到底他,还是对她不错的;要不是那个达逆…… 幺俏拉过姣月,躲到一边,偷偷笑着说:“你看师傅这样子,真是没眼看!这么多年来,你看她摸过谁的脸?” 正当两人一旁侍候的时候,鱼皮兄弟的老二、老三,举着新捕获的八爪鱼过来了,笑着举在空中,给她们看,老三说道: “看,今天捉到的‘二头’、‘小头’多结实!活泼吧!可以送下去给大哥。” 他们俩是上来了,可是按照《国书》规定,大哥却只能一直生活在下面,永远在他出生的“孔洞”里。 为了弥补这份“亲离”的感情,“上嫁入赘”的俩鱼皮兄弟,一直都在努力想办法,多为大哥做些什么。而从这上层,所能捕捉到的八爪鱼,也要比下面的,强壮得多。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兄弟二人就争着为大哥送新的“大头”下去更换。 两人虽然都已为人夫君,却因为术主威严,两位徒弟更是不肯行夫妻之实,给他们名份,也是术主为了还情所做的权宜之计罢了。 但这并不影响两位“跨阶层”鱼皮兄弟的良好心态,努力学着和上面的人,一样的生活,一样的“有里有面儿”,努力对姣月和幺俏好,也并不敢干涉她们的任何事务。 “月儿,听说呙主受伤很严重,大家都在进献宝物,不知道咱们献点啥过去好呢?” 老二用慢吞吞的语速,请示着姣月的意见。 “宝物是能吃啊,还是能用?都说是受伤了,当然是送药!你们这些人啊,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你随我去取药吧!” 鱼皮兄弟老二,把手上的“二头”一起交到老三手里,自己则是一脸讨好的尬笑着,十分听话,乖乖跟着姣月走开了。 “人家去拿药了,你就拿着这两条破鱼,还呆呆地杵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送你哥去!像‘算盘珠’一样,拨一下,动一下!” 幺俏手插着腰,冲着鱼皮兄弟老三发着火。 老三被说的一脸无趣,刚才的兴致被一扫无余,心里暗生闷气,也转身离去。 现在轮到幺俏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的‘呆呆地杵在这儿’,当起了这世界上最亮的灯泡,照耀着木依和辛吾两人,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趣,反倒觉得自己,像是在以vip的身份,合理合法、近距离欣赏一部独享大片,充满着“偷窥欲”被这么“大明大放”地尽情用着,真够劲爽的感觉! “看来,你还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可是,你对谁都能理解,有感情,怎么就唯独对我,从来没有过感觉呢?我不够好吗?” 木依放开托着辛吾脸庞的手,背过身去,侧着脸,幽幽地问道,“我知道,现在的我,是有些老了。你会嫌弃吗?” “这个,当然不会!只是,现在,这个地方,不太合适……有感觉。” 辛吾的回答,声音低到连他自己都羞愧。 “那,咱们走吧!我们都走,不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们的任务,早都完成了,不是吗?” 木依猛地转过身来,声音微微发颤,这个决定,让她无比激动,为了等他回来,在这里在,竟然把自己耗成了一个中年女子! “本来说好的,等这边法令一公布,施行顺畅了,我们俩就要走;就是因为答应了海呙主,再留三个月,结果,成了三十年!三十年!我们下次打赌,可不可以用这么长的时间来当赌注?我———真的呆够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打断 “师傅,不如就依从吧,有图在手,好过送一条命,更显大义啊!” 驷骄很是时候的来了一句,劝裨谌大夫道。 “多话!” 被裨谌大夫瞪了一眼,驷骄赶紧收了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夫人,若吾私意,并非定要夺人爱子,无奈有命在身,君命难违;不过,既然你另有一子在旁,亦算有人奉祭百年之后,还请原谅!” 裨谌大夫的坚持,让王丹怒上心头,声音压低,说道: “既然难违,也便不消违啦!要落斟儿亦可,你尽可以落吾命先!” “先”字未落,王丹袖中已出一道寒光,“嗖”的一声,有枝袖箭已飞向裨谌大夫的面门。 裨谌大夫也不躲闪,竟然迎着就接上去了。 “咣!” 这一声清脆的阻挡,来自这枚袖箭就要碰到裨谌大夫的额头眉心之前,一枝凤头钗细齿梳! 这是一个王丹很熟悉的梳子。 不出所料,从从从裨谌大夫的车里钻了出来,来到他们中间,捡起地上的一梳、一箭,举在空中,比量了一番,慢慢说道: “梳齿坏着,是该修修啦!” “从妹妹!” 羊流儿激动不矣,太久不见,当年的闺蜜,现在已然是一副大户人家家眷的样子了。 “你?” 王丹竟然眼睛不敢盯着从从看,生怕羊流儿从他眼中,读出什么来。 而裨谌大夫却是一脸自在,慢慢说道: “吾知你哋都系旧识,今日,吾更需要重新俾大家好好介绍一下:呢位,系吾之五妾糕娘,曾因其糕饼之艺精湛,深得驷氏家母所爱。后经流离,返郑求纳,驷氏重收其入庭,而吾与驷氏相交甚厚,得特赐吾为妾,以深两家情谊。而相亲之余,吾方知从从旧事,更喜糕娘不仅食技了得,亦有一手功夫,大喜之余,每出行必随吾为伴为护,故吾替其更名为‘高娘’。” 从从突然而来的“一击”,打碎了王丹的些许幻想: 从从自从从桓驷的“贵人梦”里醒来后,最终还是向生活压力屈服了,重操旧业,重回驷偃家做起了她的“糕娘”,直到这位裨谌大夫,终于给到了一个她“登入贵族”门第的机会。 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不应该有的“嫉妒”,在王丹内心里燃烧着,甚至快要压过刚才与裨谌大夫争斗的火气。 “高娘!今日有冇带着糕点出来啊?吾都想食好耐哇!” 驷骄两眼放光,显然也是从从的粉丝之一,爱吃糕点的小吃货一名。 “自然有,你自己上车去落!” 驷骄请示性地看了一眼裨谌大夫,看到师傅并没有表示反对,于是就兴冲冲地跑上车去找了。 “吾好挂着你!” “吾都系!”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执手相互倾诉着久别重逢的深情;这就让一边刚才还要“你死我活”的王丹和裨谌显得有些尴尬了: 这架,还打不打? 从从的出现,让原本一塌糊涂的战斗双方,变成了友谊进行曲,关于羊斟的命运,似乎已在此时,有了极大的转机。 大家都在聊着的这个核心人物,终于在“念念不忘”的众人愿力里,也赶到了现场。 羊斟骑着已基本伤愈的官马,和良止一起追来时,一向勇于争先的羊斟第一次,借马腿伤没有好利索,刻意跟在了良止的后面,落下了一小段距离。 良止只是见到驷骄借走的那匹“帅马”在独自啃食着脚下的草皮,而没有看到他人;另外两辆车前的两女两男,正在奇奇怪怪地组合在那里,女人们又笑又哭,男人们哭笑不得,两位车夫也是各自勒紧缰绳,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良止兄!你也来啦!来得正点,有好嘢食!” 驷骄连吃带装的,正从裨谌大夫和从从的车驾上下来,一眼看到了先赶到的良止,就赶紧招呼。 “呢几位系宾个?系你哋旧识?吾谂好耐索图未归,原来系呢度贪食!” 良止一脸焦虑,并无心吃什么东西,轻轻挡开驷骄递过来的糕点,转头望着这几位陌生人,问道。 “呢位系吾师傅裨谌大夫;果位靓女系佢嘅五夫人‘高娘’,识做糕点,好好食!另两位,吾唔认,但眙,果位女子系叫羊流儿,系高娘嘅旧友姐妹;果男人系其夫君,其他未知。” 驷骄把吃食仔细包好,放进袖中,然后给良止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所知。 “图呢?究竟系宾度,以嘎?” 良止把问题聚焦一下,并不想被这些不认识的人给带偏了主题。 “系羊流儿手中,你眙!” 顺着驷骄的指点,良止看到了那卷被羊流儿紧攥在手中的图纸,大声说道: “剩大人!图系呢度!揾着啦!———哎?人呢?” 良止转过头去找羊斟,却发现后面并无一人。 “明明吾哋两人一起前来,顶解不见着人呢?莫非跑丢啦?奇怪来哉!” 良止马打盘旋,返回去跑了十几步,抬手望着来的方向,果然,并无一人,连树叶子,都没有摇动一下。 “剩大人怕是迷路啦!跟丢着!” 良止心想,不管人到不到,先把图要到,就转马回来,走到羊流儿面前,下马行礼,很是恭敬地问道: “请羊流儿夫人交返图俾吾,此乃郑国国法所定,还请一并遵从!” 一提起法,那位“满载而归的官差一脸的无赖样”,就被羊流儿记起来了。不由得心生忿恨,并不客气地说道: “吾乃卫人,并非郑人,更不知郑国有咩咩国法,动辄倾囊相送,还嫌不够;此物,乃吾家之猛禽‘鸾、翟’之食,吾哋未曾见过乜乜图,小子何出此言?” 良止一看,这是要耍赖的节奏啊,心想,好气啊!但是,不能气啊!要不然,这书,都白读了,不能让祖乐、撒哈他们失望,更不能让驷骄笑话,这个师兄亲自出马,都讨要不回去,真没本事。 “夫人,此图非鸟食,你亦心知肚明;如此相拖,想必另有隐情,可否讲俾在下听听,或者吾可以帮你解决一二呢?” 良止的善解人意,倒是和那个满脸横肉的巡官、一身骄气的驷骄以及未知是敌是友的裨谌大夫有着天壤之别,这给羊流儿心中,平添了几分好感,于是她也就软下声音,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 “吾乃羊流儿,系羊斟之母,亦就系你口中所称‘剩大人’之亲生阿娘,一路从卫国赶来,为寻回吾子。你,帮吾寻回,图,自然俾返你!” 羊流儿他们早已打听清楚,在郑国,有一个叫“剩豆儿”的收丘赋的小官,被派到融庠这个偏远的大户来了,刚才清清楚楚听到良止叫着他的名字,就知道:儿子,马上就要见到儿子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议别 木依接着叙叨,却扯出了一个“时间”的折磨。 “这个,你别怪我,是‘无出’的错。作为时间主,所有的时长,是由他来定的。” 辛吾一想到“无出”———他的里儿,竟然有一种,比想见到木依,更为急切的心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无出的关系:你就让他来折磨我吧!这样,你就高兴了吗?啊?!” 木依罕见地哭了。 一边看“大片”的幺俏也慌神了,看了看辛吾,又看了看正哭得越来越伤心的木依,决定替师傅出气,于是大声说道: “好你个道主!这就是你的道吗?欺负我家师傅?她等你三十年,付出了那么多时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答应她,还有你那个无出的时间主,是不是你说一句,他就可以改主意?为什么说好‘三个月’变成了‘三十年’,还不是你不作为?他偷走你的这‘三十年’,你都死哪去了?” “哪?巨呙的冰川里面啊!这你,你们,都知道呀!” 辛吾小声应答,不知道怎么哄才好。 “我哪是在说你的这‘破身体’,到现在还站不利索。你知道的,我是说,你的魂儿,跑哪去了?为什么连个梦,都不给困在这里的师傅托一下?” 听到幺俏的话,木依哭得更伤心了。 辛吾当然也不想虚度光阴,更不想让别人陪着消耗时间,这是无出的职责,他必须根据每个人所处当境的情形来设定时长,应该多久,就得多久,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好吧,是我的错,我的错,现在,我们去向海呙主辞别吧!” 辛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安慰着正哭个不停的木依,这场面很奇怪:不明所以的人,猛一看来,还以为是一个认错的孩子在向母亲道歉。 木依擦干眼泪,破涕为笑,站起来,重新变成了那个精明强干的“术主”,在这个呙国一直维持着的庄重样子,对辛吾说道: “走!” 说完,弯腰下来,把辛吾直接抱在了怀中,向海呙主的住处走去。 “啊!太……难为情了!” 辛吾从来没有想象过,平生第一个“公主抱”,竟然来自木依,在这个陌生的呙国里,没有王里的笑话或者嫉妒,这感觉,实在是太……妙不可言了! 如红霞般的绯红色,第一次布满了辛吾的脸颊,他只觉得自己好害臊,嘴里不停嘟弄着:“要不,放下来,我自己试试走吧?真的好难看!” 木依一边走,一边面不改色地往前看着,嘴角那一丝毫不容质疑的坚定下弯,证明着她此刻正在发力,并不想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卸了一分劲儿。 “你就好好呆着吧,别再惹师傅生气!抱着你还这么多话!真是的!” 幺俏也一步不停,就在后面跟着,坚持做着这个“世界上最亮的灯泡”。 海羡天的伤势很重,阿藻已经用尽了所能,呵护着这被摔打得乱七八糟的伤体。海家兄妹们,也在一旁,研药的研药,烧水的烧水,擦洗的擦洗,都忙个不停。 “术主!您这是……” 木依抱着辛吾进来,把他放下,让幺俏扶着站着,自己走到海羡天的身边,躬身下去,细心地上上下下察看了一番,又一脸凝重地站直,对阿藻说道: “海呙主这次伤的这么重,恐怕时间不多了。” “不可能!不可能!以前每一次,你都有办法治好他的!我们相信你,你可不要放弃他,离开我们啊!求求你了!” 阿藻罕见地眼中含着泪,紧皱双眉,哀求道。 木依指了指海呙主腿上的那处黑紫的“暴露伤”,对阿藻说道:“你看,这里,他被海叶蜥的毒素伤到了,伤情比之前都要严重,你也看到了,这次,海叶蜥已经又庞大了许多,他的毒素也比以前更毒了,要研究对应的解药,还需要花一段时间,可是你看海呙主他,现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可见这毒素侵犯的速度,超过了以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跑过它的速度。” “能的,一定能的!麻烦您,麻烦您啦!求你一定要救他!” 阿藻再次央求道,涕泪涟涟。 “要想救命,还有一个冒险的办法,不知你们肯不肯试?” 辛吾突然插话,让众人把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至之死地而后生。我就是这样,你们知道,我是被冰川冻了三十年的;现在,呙主的情况,也可以先冻起来,争取时间,这样等到解药做好了,再解冻,就可以再醒来,重新接受治疗。现在,不就是在讨论‘时间’吗?我们可以用这个办法,让时间暂停一下。” “对啊!对啊!” 阿藻眼中的光,又闪动了起来,高兴地应道。 “那还等什么?快啊!” 海小楼也激动地应和。 “慢着!” 这个声音,来自陆弃,谁也没有注意道,他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不失时机地过来掺和掺和。 “他也说了是‘至之死地而后生’———能死而复生,固然是好事;可是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这一冻过去,呙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我们这个呙国怎么办?谁来做主?在他被冻起来,等待术主研制解药的时间里,谁又来主持国务呢?谁离开都好办,可是这呙主离开,还不知道是暂时离开,还是永远离开,丢下的呙国,应该由谁来主理呢?” 海羡天那边,应该是还有几分清醒的,听到了陆弃的这一番话,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胸口上下起伏得很厉害,似乎多少气都不够喘似的。 “只是暂时冷冻,又不是永远离开,有我在,呙国,不会乱!” 海小楼走到陆弃面前,一脸鄙夷地对他回答道。 “呵呵,不错啊!父死子继,呙国就永远都是你海家的喽?看来,这投胎,是一门学问啊,只要投对胎,就永远可以当王做主下去了!” 陆弃保持着一脸笑容,就像他是过来看笑话的一个看客一样。 “说什么‘死’不‘死’的?我父亲还活着呢,由不得你来这里咒他!” 海小榭不愿意了,也冲上前去理论。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这里和我们讨论?!就算是要选下一任呙主,不是我们海家,难不成,就一定是你陆家的?这要问呙民们答应不答应呢?!你除了会哄女人们开心,还会什么?” 海小轩也不客气,要吵架还是打架的,都得亲姐妹一起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正工 良止指着身后过来的密林方向,笃信无疑的答道: “剩大人就在吾身后不远处,请稍待,吾即刻揾佢返来!” 浑夕看到了那匹被驷骄骑来的那匹,现在已经属于羊斟的帅马,于是兀自跳了上去,说道:“吾与你同去!” 良止一看,正想问他是谁,只听王丹交代道: “你莫心软纵佢逃走,一定收其返来!” 毕竟是教羊斟御术的师傅,浑夕亲自去寻找,自会更容易发现行迹。 羊斟此时,果然正躲在不远处的密林后,他给官马上了衔枚,马蹄上也包上了大片的树叶草皮,令它在高大的林木后面躲藏着,紧张地张望、观察着前面的动静。 事实求是的讲,他应该算是躲藏得很好了!还特别在躲藏的附近洒了很多树叶,掩盖了马蹄的印子。 可是,不是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嘛!明明这盛夏时节,根本就不可能有新鲜的树叶,大量掉落,这种反常,却恰恰暴露了他的行迹。 浑夕也猜到了他是在躲着不敢见人,也知道曾教过他怎么躲藏,于是,特地一路往地上看,果然被这一片绿得鲜艳的新“落叶”给吸引住了目光。 “嗖!” 浑夕翻身下马,就是随便拣起一片青石,冲着这片绿叶指向的密林树后的某处,甩腕一抛——— “当!” 羊斟忙不迭地抛出手中随时抓住的一颗果实阻击,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应对了,还是被浑夕所抛来这一片“飞蝗石”速度占先,射中了官马马鬃上束着编织好的漂亮“发髻”的小铃当,发出了清亮的金属声。 “阴手而正工,眙来,你根本就疏于练习!蠢物,仲毋现身?” “师傅!” 良止跟在后面,看到仅仅是这样一块随随便便的石头,就已射出了“剩大人”,也是钦佩万分: “原来系师傅嘅师傅!好犀利!这一手‘飞蝗石’嘅功夫,恐怕没有十年八载,练唔出吧!啧啧!好叻哇!” 羊斟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从树后面,骑着马,慢慢走了出来,都不怎么敢直视浑夕的眼睛。 “你好……做哋好嘢!” 浑夕真想立即替王丹,先抽他一个耳光;可是,再不济,这也是他教出来的,看着他长大的,纵然心里千恨万怨,却也是不可能真的下得去手。 “你仲想去宾度?你知唔知,你已闯下了滔天大祸?连华元你都敢出卖?亏你能做得出!吾都替你羞臊!更羞于提,你系吾教出来嘅!吾,你娘亲、你阿爹、你昶弟,都系卫国呆唔住啦,拜你所赐!吾哋一家人,翻山越岭、风餐露宿,一路行、一路问,总算得知,你系呢度,仲混着个细官促役,来此地收丘赋!吾收你返回,但系,旁人未必饶你。你仲记得裨谌大夫咩?佢亦尾随吾哋,追至呢度,就系要来落你人头送礼赔罪呱,你仲能躲至宾边去?” 听到浑夕的这一番话,羊斟是真的害怕了,他把官马嘴上的口衔都忘了摘下来,还死力抓着,那匹官马非常不舒服,不停地昂头晃脑,想要把这讨厌的东西弄下来,这动静让羊斟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来,只得再拼命勒紧马缰绳,稳住马匹。 “剩大人……噢,不,羊斟大人,你亦无须过虑,你阿娘正与裨谌大夫以图相议,或者还有转机,不过,吾个人以为,躲总唔系个办法,大丈夫当行正举直,勇敢面对,否则俾关心你、挂着你嘅家人,带来咁多困扰同买磨难,又于心何忍呢?不如随吾哋过去,讲讲清,应该都有得倾啦!毕竟你系官家身份,又系吾融庠之贵客,就算裨谌大夫想要拿人,系呢度,吾斗胆代庠长话:护你周全,吾哋,都可以做得到!请大人放心!” 良止也赶紧给羊斟吃定心丸,一起力劝他去见众人。 “如此,好吧!吾随你哋行。” 羊斟知道也躲不过去了,就只好答应。 良止在前,浑夕在后,护住中间的羊斟,不情不愿地拍马回返,来到了在两车前等候的众人面前。 “从从姨娘?!” 羊斟有预想到羊流儿和王丹会如何看他,却没有想到他心爱的从从姨娘,竟然也在这里! 这声呼唤,亲切过唤自己的亲生母亲羊流儿。 到底是“养亲”亲过“生亲”。羊流儿却也并不在意,看到儿子这么喜欢自己的好姐妹,也是满满的感动,大方地看着他俩先拥在了一起。 现在,满场里,唯一一位充满矛盾,令众人反感的,就是裨谌大夫了。 他现在可以完成任务了,可是在场的各位,包括他的五夫人高娘,也势必不会让他如愿。 “斟儿,你以嘎长得好高啊!吾都快识不出你啦!真好!” 从从仰头看着自己当年细心护养的小胖娃,现在已是妥妥的一个大小伙子,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从从姨娘!吾好挂着你啊!” 羊斟的话,是发自真心,说得从从心都要化了。 这热泪就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她笑着擦拭了一下,转过头,对着在一边正为难着的裨谌大夫说道: “夫君,斟儿,吾一定要救!你就放过佢吧!” “放过?吾放过佢,主上如何肯放过吾?” 裨谌大夫手握着剑柄,紧紧抓住,不知当拔不拔。 “主上只需要一个‘羊斟’,而非‘剩豆儿’,系呢度,你面前呢位男子,系官家所役之丘赋司一名,你自然只须回话,‘羊斟’业已逃遁入他国,久寻不到,不就得了嘛?” 良止施礼建言,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系喔!系呢度,根本就没咩叫‘羊斟’果果嘅人,裨谌大夫自可以交差无虞。” 从从随声附和,扯着羊斟腰间的黑色官带给裨谌大夫看。 “大人,吾自知前罪难消,但系亦闻‘西门之盟’本意为百姓和平、各国休战,岂会偏领人性命为执?如若大人实难回命,吾愿以命付君,成全大人‘以杀贺弥’之意!” 羊斟把身后的佩剑取下,双手托举,跪在了裨谌大夫面前,冒险用起了反激之计。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安宁 “是吗?如果说我就是会哄女人,那现在,你看,就连你俩,我都哄不好,那就只能证明两点:第一,我根本不是只会哄女人;第二,你们俩,根本就不是女人。” 看到海家暂时无主,海家人都开始愤怒了,陆弃变得越来越放肆,把手摊开,一脸无辜的样子,冲着这一群正在与他辩论的人,表示着“说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辛吾看到情况变成这样了,冲着木依示意:“现在,你作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照《国书》,呙主的人选,是要全民海选的,并非你陆宗主想要当就能当上的。只要海呙主一日未断气,这呙主就还是他,谁也别想打这个位置的主意。如果陆宗主确实有想法的话,不妨去巨呙试一下,那里,可有着比这里大的多的地盘,你随便想称王就称王,这里,没有人会干涉。但在这里,只要你不离开呙国,就只能继续遵守国法约定来过以后的日子。” 木依走到陆弃面前,神情严肃地向他讲着这里的规矩。 “哟!我就奇怪呢!术主这么多年,一直潜心辅助海呙主,只和女子交往亲近,其他什么男的都不碰,怕不是这日久生情,舍不得他了吧!?” 陆弃开始把他的无赖学,发挥到一个新的高度。 “你又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你家五位夫人,义结金兰,这么多年来,我们是如何相处的,别人不清楚,你陆宗主,还不清楚吗?现在说这样的混帐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木依有些收不住情绪了,最受不了的就是“气”,尤其是这种无由的罪名,就突然安到她头上,要知道,虽然她已是中年,可是对于感情、对于同异性的交往,还是贞如少女般的情怀,抵死守护的原则和底线,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等辛吾,还是因为清高,或者是惯性,总之,这是她的私事,现在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拿这个她自己都不愿意轻易去碰的事来“说事儿”,心底压抑的无名之火,“腾”得就烧了起来。 “看看,看看,开个玩笑嘛!生这么大气!你不要误会我啊,要是我真的想消遣你,也就不会千辛万苦地跑来跑去的求我五位夫人出血救你,是吧?你还是应该念我一个好的吧!行了,行了!什么狗屁呙主的位置,我不稀罕!累死了!还得每天狗一样的积累‘荣光值’,我不行的,就是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这里向你们大家道歉啦!罪过啊!罪过!我先回去看看我的夫人们去,出来太久了,后会有期了,各位!” 陆弃看到木依真的生气了,就又用“无赖”的精神,让自己下台。 不等大家反应,他自己来了一个脚底抹油,溜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啊?就按道主说的弄吧!” 海小楼轻摸着气息奄奄的海厌天,央求道。 木依点头,拔下头上发簪,画出了一道快速通道,将海厌天搬了上去,迅速传回到了他们救治辛吾的那间试验室,在那里,就在模拟巨呙冰川的速冻模拟舱,为了救醒辛吾,之前他们在动物身上做过大量的试验,这次,是第一次,用在人,并且是呙主身上,不能不说要冒一定的险。 “你们确定?没有人反对了?” 就在关闭速冻模拟舱门的前一下,木依再一次冲着海家三兄妹以及绿藻询问他们的意见,四人全部都很笃定的点头。 “阿藻,这里的系绳,你只要削断它,门就关上了!” 木依把关门的最后一个动作,留给了绿藻。 绿藻掏出“赤炼”,微微颤抖着,最后一闭眼,猛然划过,系绳断了。 于是,门关,速冻开始! 很快,大家就看到,通过透明的观察窗上,海厌天的面部出现了先是眉头紧锁,后又渐渐放松,最后,是一脸微笑的表情。 据说,冻死的人,最后都是笑着的。 这种主动的“冻死”,是目前唯一能让他“不死”的办法了。 绿藻的泪水,滴在了她的“赤炼”刀上,刀面上,她那因为担忧而压抑着哭到变形的脸,映着她从未有过的担忧和害怕。 “本来,我和文子是要走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再留一段时间,把解药研制出来,把呙主救回来,给你们一个承诺中的太平盛世,我们才可以走。你们放心吧!先各司其职,安抚好呙民,一切要维护原有的秩序,尤其是要防备上层几位宗主的动静,还有,要检查好下层孔洞上升的通道,确保不会被个别闹事的孔洞洞主们强力冲上来。小楼,你要暂时代替你父亲的全部工作,包括借身下沉到各个层面的呙民中去。” 木依安排着一切,有条不紊,很快,一切都井井有条,恢复了平时的安宁。 辛吾在两位徒弟的照看下,也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他最爱干的事,就是偷偷去试验室的窗外,去偷看木依的“研发”工作。 当木依专心工作的时候,是严格拒绝任何人的打扰的,包括辛吾在内。 而每当她进入到“心流”状态的时候,什么时间、空间、人物……乱七八糟的,都不存在了,在她的眼中,只有眼前那些瓶瓶罐罐里的各种试验材料,她要保证自己,一定可以研制得出,升级版的解药,能早一天把海厌天救活,她也就能早一天,和辛吾离开这里。 辛吾也没有闲着,除了乖乖休养、加强锻炼之外,他就抓着这姣月和幺俏讲故事,时不时的就让她俩惊喜一番———就连鱼皮两兄弟,也被他的讲课给迷住了,这个研究室外的小课堂,就成了呙国最新的学术中心,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听辛吾讲故事。 众人听得高兴,喝彩声不断,评价也高,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越来越多,这也让“好为人师”的辛吾很有成就感,他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甚至,都不太想那么快地离开呙国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放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裨谌大夫的身上。 “吭,既如此,若它日,剩大人在其他地方,得遇在逃犯‘羊斟’,当即送吾处,不得延误!” “得令!若俾吾见着‘羊斟’,必亲手擒送大人处!” 羊斟心中暗笑,特朗声应和,说实话,这么大声音读自己的名字,还是平生第一次,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很不真实。 “如此甚好!再好不过!” 良止拍手附和,就差一点要雀跃欢呼了。 大家心里终于松了下来,各自相视而笑,而此时,那两只躲一边树上看热闹的鸾、翟也不失时机地飞了过来,停在了羊斟的左右肩上。 “蠢鸟!以嘎识吾啦?” 羊斟站起身来,把剑旋回鞘中,肩负着两只大鸟,走向王丹和羊流儿,又跪地叩拜,满脸羞惭。 “父亲、娘亲!儿子知错啦!” 王昶从车上也跳了下来,赶紧扑到羊斟面前,高兴地抱着呼唤:“兄长,终于见着你啦!” 羊流儿流了一脸的热泪,此时,把手中的图卷,都要浸湿了。 而王丹则是一脸怒容刚敛,摇了摇头,看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叹气说道: “起身吧!回家!” 听到这个“回家”,羊斟也是浑身一热,这么长时间以来,心心念念的家,终于,又一次,有了“家”的招唤,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总算是可以稍微松懈一下下了。 “父亲,待此次完成收丘赋之任,吾就辞职回家。” 按照郑国法令,当职不行,渎职罪是很重的,一样不能善终。 “好吧,吾哋全家人,一起陪你完成此役。” “哎!你哋阖家团圆了,吾之任无果,未知如何交代?”裨谌大夫看着这一家和和美美的样子,自己却一点也乐不起来。 “无妨,吾有一样嘢,请交俾华喜大人,由佢从中斡旋,华元心中怨气自可消绝弥。” 王丹胸有成竹,给裨谌大夫讲完后,转向羊流儿,接着说道: “夫人!” 眼睛往她头上望着,使了个眼色。 羊流儿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于是忙擦干眼泪,伸手把插于云髻间的那柄纯黑的玄玉发笄拔了下来,递送给王丹。 王丹举着这柄玄玉发笄说:“华喜大人见此物,如见吾,大人尽可放心交差。” 裨谌大夫命从从收好,扔下一句:“吾信你一回!” 从从收好此笄,又把那枝凤头钗细齿梳仔细用帕绢擦拭再三,缓步走到羊流儿侧边,替她仔细补插好,满脸微笑着说道: “姐姐若不嫌弃,妹妹这枝凤头钗送俾你妆啦!” 王丹满脸又不禁泛红起来。 “此钗?……” 羊流儿也当然认得,和这一枚一模一样的,被王丹在当年追求她的时候,用甜言蜜语千万分地笃定“介绍过”:“此物乃王家祖传宝物,仅此一枝,唯予至爱相眷之人。” 从从插的手法很快,没有让羊流儿有足够的时间,拿到手中,仔细赏玩,接着说道: “此钗并不值钱,姐姐莫怪吾夫夺人所爱就好,下一次,妹妹必将另行奉送更好嘅妆物!” 王丹内里热汗也沁出来了,实在是羞臊得无处可躲。 好在羊流儿的主要注意力,还在羊斟身上,并没有对这枝交换过来的凤头钗有更多的追究和关注。 从从不动声色地完成这一切,冲着王丹飞速地扫了一眼,迅速眨闪的一只眼睛,把所有的秘密,都抛炸到了王丹的脸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裨谌大夫身边。 “师傅!你哋这就要走啦?你不去见一下庠长?” 驷骄看到裨谌大夫他们转身准备上车,连忙殷勤地走到车前,扶两位长辈上车。 “嗯!身有要事,不见。此次放你一马先!好好读书!切莫贪玩。” “悉听师傅教诲!请慢行!” 驷骄恭恭敬敬地施礼送走了裨谌大夫的车驾,飞速远去。 “剩大人,吾俩个落图去见什长先,其他人,交俾驷骄引回融庠,去见庠长吧?” 良止时刻没有忘掉正事,向羊斟说道。 “好!俾你!收妥啊!” 羊流儿把图郑重交返给到羊斟,摸着他的头冠,认真交代道。 在一片马踏鸟欢之中,羊斟和良止二人再一次向什长家的方向,策马奔去。 什长那边,早已站满了其他八家户民,大家正在他家的院子里,七嘴八舌地吵嚷着,纷纷说自己家的丘赋,收少了,不给登记的那些地籍,都是怎么一回事? “都让开!都闪开!” 良止开道,生怕他们的马,跑得太猛太快,把这些塞满了一院子的邻居们,给踩着碰着了。 “好了,好了,来了!” “快!大人来了,快来评评理!” “瞧!人家肩上还带着俩鸟呢!” …… 羊斟很是潇洒地飞身下马,把马拴系在什长家院子里的一棵树上,而他肩载的两只大鸟鸾、翟,则呼拉拉飞上了树梢,阵势场面,很有面子。 什长好不容易劝开人群,走到羊斟面前,讨好地笑着,皱着眉说道: “剩大人,此次,图可带好?” “好了!” 众星捧月,大家围着羊斟,走进正厅,在什长家的几案上,摊开这副标好了人数的新图。 随着图的展开,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上面开始迅速扫描,大家都在寻找属于自己家的那块地,各举着手中的数量牌,等待报数,补填上去。 “什长大人?呢块系吾家地啊?顶会标去‘融庠’?” “呢块也系,吾家水塘,顶会也划去‘融详’祖乐?” …… 大家各自瞅着自己家那块并不大的地块,有几家与融庠相邻的,都发现了问题,大声叫嚷,一脸不愿不服。 “莫争啦!都收声!” 什长被挤到要整个人趴到图上去,气得也一样大声地喊叫起来。 “大人!此几户的图所画,的确有误,不如……” 什长刚想为这几个邻居维权,被羊斟一眼狠狠地盯过来,吓得不敢再说原意,只好改口,接着说道: “不如,由大人来解释一下原因,也好俾人家一个心安!” 羊斟指着那几处地方,说道:“此图所绘,边缘均为河道,近日涨水,水流改道,地域自然有所增减,按地契,各家之界,本以河道中心线为界,今日若减,他日天雨水涨,河道再改,自然会还俾你哋,此非人为,如何在此胡闹?难道郑国之法,可以儿戏吗?” 这话还真没说错,这几个“维权的”也都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叹气摇头,递上报数木牌,不再争辩。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讲道 “道主,您说,‘朝闻道,夕死可矣’,那么,到底什么是道呢?” 鱼皮兄弟的老三,不但听讲认真,还很善于思考,这不,听着辛吾在讲“道”的时候,就不免提出了他的困惑。 “道,你可以想成是,类似‘真理’、‘规则’或者‘原理’,就是最底层的、最基本的东西,永远正确的一种思想,或者是方法。” 辛吾努力用他能听得懂的语言来讲。 “嗯,我也是听不太懂,是不是说,懂了道理后,就算是早上才懂,晚上都可以放心去死,没有遗憾了呢?那不是很可惜吗?刚懂了,还没有让懂的东西,起到什么作用呢?如果没有作用,懂不懂得这个‘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鱼皮兄弟的老二,也加了上他的看法,接着提问。 姣月和幺俏很是诧异地看着这两个看上去,都和没听课以前大不相同了的鱼皮兄弟俩,就像是这俩人,突然变得很陌生了,需要重新认识一番。 “这样,我来打一个比方,你们见过树上的蚂蚁吗?” “见过啊!” “小小蚂蚁,每一只,都看上去那么渺小,但是它们一生都在忙碌,不停地搬花折蜜,做着自己的那一份工作,看上去,它们隐身在美丽的花枝间,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它们自己有没有停下来,欣赏美丽花瓣的时候呢? 它们中有一些,为了开拓新的食源,而独自出去探索,没有援助,没有向导,在未知的旅程上,随时可能遭遇到天灾人祸,噢,不对是天灾蚊祸,于是,小命随时交代到半路上,也是很悉松平常的事。 有时,它们会困在一个被人拔下插入水瓶的花束上,原本从这枝花顺着原路,往下搬运,就可以把甜蜜搬回去,哺育蚁宝宝和蚁后。但是,回路已断,而它们却不知,就在这段路上,不停地来来回回绕,一直转到精疲力竭,至死方休。 对于这些小小的蚂蚁来说,自从这枝花离开了原来的树,就注定了它们也将灭亡的命运,这就是‘道’;而它们一不自知,二在迷惑;三在执著,这就是它们的命运,它们不懂这个原理,只知道一直傻傻地干下去。” “噢!可怜的小蚂蚁!” 鱼皮老二喃喃叹息道。 “那,我们要不要帮那些小蚂蚁呢?送它们回到蚂蚁窝去?是不是这样就可以破了这个必死无疑的‘道’呢?” 鱼皮老三提出了他的主动性方案。 “当然可以,但,这是你的‘道’,不是蚂蚁的‘道’,它们的世界里,你不是必须要出现的,但这种花离开枝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对于它们来说,是它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那,蚂蚁没有思想,对它们来说,‘道’,闻不闻的,都没有意义吧?” 这次换成幺俏来提问了。 “你不是蚂蚁,你怎么知道‘蚂蚁’就没有思想呢?” 姣月在一边也插嘴了,加入到了提问的队伍里。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蚂蚁有没有思想’呢?哈哈!” 幺俏冲着姣月反驳了一句,完全套用了之前辛吾给她们讲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典故,这让辛吾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几个“学生”,是有在认真听讲了。 “这是另外的问题,我所说的‘道’,是适用于所有和我们一样的的生物。对于小蚂蚁来说,它的忠实傻干,是它的‘道’;而我们干扰或者不干扰它们的命运。则是由我们的‘道’来决定的。” 辛吾说有些口干了,就端起旁边的杯子,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那里面是由绿藻亲自给熬制的海米参茸藻汤。 在木依潜心研究解药的同时,绿藻担负起了更多的照看辛吾的工作,包括做一些营养丰富的羹汤,来加速他身体的恢复。 “好喝!再来一碗?” 辛吾也越来越心安理得,在这里,用他的授课,交换了太多的资源,几乎可以说,不管他想不想要,来自呙国“学生”们的礼赠,越来越多。 渐渐的,辛吾喜欢上了这里,真的不想走了。 这边木依的研发进度,越来越接近成功了;那边,辛吾已经不知不觉,有了自己的全新居所,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贝。这些,都是呙民的学生们,主动为他建造和馈赠的。 他也一直很纳闷,为什么这些人,会不停地送东西给他呢?自己所讲的,不过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而矣,真没有必要如此破费。 到底还是有“道”主想不明白的“道”存在啊! 辛吾沉浸在自己的“成就”里,每天除了授课、休息之外,最高兴的事,就是把玩着各式各样他所没有见过的礼物。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个……” 他一边摆弄,一边替木依挑选着,他俩要一起离开呙国的话,带哪件当纪念品好呢? 这样的“岁月静好”,没过多久,海叶蜥再一次突然来袭,打破了呙国短暂的平静。 大家都很奇怪,最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刺激,为什么海叶蜥又一次伤愈出动,直奔而来? 直到大家看到了海叶蜥这次袭击的目标:辛吾的新住处,这才有些醒悟:原来,是众人为了给辛吾建造一个适合他修炼的环境,用了太多的黄花当装饰材料,而这些材料,正是海叶蜥最喜欢吃的。再加上堆入了太多的其他好东西,所发出的味道,正是吸引海叶蜥嗅着味道找过来的源头。 而此时,木依那边的“解药”也终于到了研究出来,需要实践检验的时候了。 辛吾的“众学生”们,纷纷抱头逃蹿,没有人不怕海叶蜥的来袭。 只剩下了绿藻,拔出“赤炼”,与姣月、幺俏一起,护在木依和辛吾左右。 海小楼带着海家姐妹二人,早已拔剑出动,站在了海叶蜥要冲过来的路线上,构成了第一道防护墙,准备为海厌天解冻试药,再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地面微颤,顶上的黄叶纷纷飘落,空气中飘来了海叶蜥那咸湿的浓臭气味,越来越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别宴 一番周折,总算是把所有的“不平”暂且按压了下来。 羊斟与良止带着合好印鉴的图,回到融庠,祖乐夫妇已经为他及他一家人,准备好了一席盛宴,只等吃好、喝好,带着马、牛,“送神”大吉。 在羊斟和良止没有赶回来的时候,王丹夫妇一行,也在祖乐夫妇的陪同下,参观了融庠各处,他们二人也被这里虽然是“偏远一隅”,却是落得个“山高皇帝远”的恣意自在给吸引住了。 尤其是当他们来到“论亭”,身处湖中,看到远山含黛、鱼翔潜底、波光一片的静好样子时,羊流儿不由得感叹道: “如此世外桃源,真乃神仙居处,此时应有仙乐相伴,以颂其美!” 王昶一听,就回到车上,拿出他的那床仿“绕梁”的古琴,置于石几上,请母亲来弹上一曲。 羊流儿好久没有见识过如此开阔的场面了,不由得心神激荡,一曲《伴君仙》,天生天成的就随着她那纤纤细指给弹唱了出来: “念归路,千山无数 泪倾雨,命运堪苦 离家园,心系旧土 携夫子,团圆一处 观融庠,水波扆妩 坐论亭,贤士雅固 按丝弦,扭调音柱 附风雅,桀骜胜诉 纵再起,波澜如注 吾自有,恩爱如故 伴君仙,再无羡慕 任风波,吾家如树 又登途,坎坷不述 剩豆儿,暗怨亲疏 弟永日,事兄如父 归夕日,流丹不哭” 唱着“不哭不哭”,可一曲歌罢,偷偷在一边湿泪沾襟的,哭得伤心透到底,他们还是一家人,再恨,也不舍得分开的一家人。所以,对于他此次的“留教”及“留学”安排,也并不担心,更无埋怨。 甚至,他很开心有这样的安排,毕竟:能够脱离父母,才是他最大的开心;自由自在,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在这么“愉快的决定”之后,更为愉快的送别大宴,在“浮生暂托”的大堂用餐处,隆重举行。 祖乐作东,撒哈相陪,大家都吃着最好的牛羊肉、喝着自酿的“果子酒”,彼此相谈甚欢。 酒肉都过了三旬五味之后,侃昱端着一盘果核,走到羊斟面前,带着酒劲,对他说道: “剩大人,前日吾哋系六奕棋局中,吾自落后,大人所领‘北队’胜予;今日再遇,趁此酒高肉糜,不如以此核为棋,再来一局,解腻助兴,如何?” 羊斟看了王丹一眼,想都没想,直接推辞: “侃师傅讲笑!果日小胜,实属胡闹,吾哪会咩咩‘六奕、七奕’啊!” 王丹看到儿子这样窝囊,心中来气,转脸冲着王昶一使眼色。正在认真啃羊腿的王昶,就觉得这头上有一道凉气冲了过来,抬头一接,原来,是王丹在让他出战。 没办法,这根美味的羊腿是注定不能趁热全啃完了,王昶只好赶紧放下手中的羊腿,起身帮助羊斟解围: “侃师傅莫怪!奕棋此类戏事,请允吾代兄陪您小戏一局,可否?” 侃昱看了一眼个头小小,年纪也不大的王昶,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羊斟,不禁哑然失笑,把手中那一盘果核晃得来来回回,如清洗一般,说道: “有趣有趣!为兄胆怯,为弟上阵,也好也好!来吧,莫要话吾欺负小辈就好!” 王昶用桌上餐巾把嘴上、手上的余油都擦拭干净,恭敬出席,冲着侃昱一礼,装得像一个大人一样的,沉稳说道: “谢师傅赐教,请先生启局!” 羊斟一脸期待地看着王昶,心里倒真是松快不少,也伸长脖子观看,就像此事与他无关一样,做着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防 鱼皮兄弟二人,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但是作为从下孔洞上来的呙民,维护“勇敢”的形象,还是很重要的,他们俩主动要求,排在了第二个要冲位置,构成了抵挡海叶蜥进攻的第二道防线。 “不管行不行,能多挡一会儿,算一会儿!” 哥俩互相打气,手中各操着一根铁棍,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海叶蜥那特有的浓臭气息,仅顺风飘来,就足以熏晕地上的所有生物,花花草草、虫虫鸟鸟的,被这气味全部打倒一地,失去活力。 谢家三兄妹扯起衣襟,做了简单的面罩,戴好,算是自我防护了。 地面剧烈震动、起伏,海叶蜥的巨舌已经最先探到,在游走的空中,滴下一滴滴粘稠的汁液,那双排巨齿的牙口,磨得更加光亮了,随着这巨口的一张一合,口气如山,喷涌而至。 “啊————嚏!” 只见,这一声巨大的“啊嚏”,就已经把海小榭、海小轩给冲到了半空中,海小楼在下面拼命低头,双手持剑深插入地,才算是勉强没有被吹动,但也没有余力去救“被吹上天”的两个妹妹。 海家姐妹在空中的翻滚,并没有完全失控,两人互相伸出一手,在空中拉住,一起往最近的一处高耸的树枝上去寻找落脚点。 就在她俩惊险一落、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突然有两道凭空飞来的海带长丝,将两人紧紧捆扎,又收了上去。 正当两人拼命挣扎之时,她们发现,这突如其来的“捆扎”,来自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达逆和太以俩兄弟。 他俩竟然就藏在了海叶蜥的天目处,还是那熟悉的关键位置,重新长好的厚麻石,覆盖住了全部的旧伤,新长成的“城堡”,经过上次海厌天的“踩点”,他上次所留下的“锚点”位,正是达逆、太以发现,最新长成,最为薄弱易攻的位置,两人也就循着旧迹,再次用力戳开,堆起的两堆深坑,正好当作二人的“战车座位”,把自己卡在里面,驾驭着巨大的“战车”前进,还不用自己动手,只要能忍住大幅度的甩动带来的眩晕,还真是一个很令人感到无比刺激的超级“战车”。 “城堡”位置足够大,就算是把海家俩姐妹都加上,都还富富有余。 “放开我们!” 海小轩怒不可遏,再次拼命挣扎。 “别乱动!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小心再摔下去。” 以将海小轩腰间的那根海带条,用力扯住,固定到了“城堡”上的一处突击物上,扶着海小轩努力站稳了,这才挥剑将海带条斩断,松开了她。 海小榭那边,达逆却迟迟并不彻底解开,而是将海带条的另一端,缠绕在了自己的腰间,就看着海小榭奋力扭动着要摆脱束缚,哈哈大笑。 “你快把我放开!混蛋!” 海小榭一身黑裙,与达逆的黑衣,倒是有得一配。 “急什么啊?看看,你我这身打扮,多般配!是不是昨晚在梦里和我约好了的呀?哈哈!” 达逆的把他挡在左眼前的那缕头发,轻轻用手拨开,只见那只眼瞳仍然是全白的底色,中心很小的一点粉仁,诡异恐怖的模样。 海小榭感受不到这只奇怪的眼睛,是否能在她的脸上聚焦,只是觉得自己盯过去的眼神,失去了焦点,感受不到反馈,不由得浑身不自在,本能的抗拒着和他接近,但是捆缚着她的那根海带条,却无比结实,带着蛮横的坚韧,不停向达逆身边收了过去。 “哼!怕了?没见过瞎子的眼睛吗?小妞!” 不一秒,这只令她恐慌的白底红仁就扩大到了眼前。 她已经被完全扯了过去,被达逆霸道而又轻佻地抱着双肩,低下头来,逼着她仔细看他那只受伤而瞎了的可怖眼睛。 “嘿,其实你长得还不错,就是稍微瘦了点儿!不如,你跟我过,我天天给你弄肉吃,保证把你吃得胖胖的,漂漂亮亮的,好不好?小妞?” 达逆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还不忘轻薄着海小榭,给自己找着点快乐。 “滚开!” 海小榭紧闭双眼,扭过头去,尖声喊叫。 那边已经站稳脚跟,抓住“城堡”一处钝角的海小轩,冲着这边,起身就要跳过来,却被太以紧紧抓住。 此时,海叶蜥感觉到了头部的动静,海小榭的那一声尖叫,非常刺耳,被收入了耳帘,于是它开始摇头晃脑,像抖“筛子”一样,制造着独属于它的巨体特有的“体震”,力图把这几个讨厌的“小虫子”从脑袋上给晃下来。 而那只在前面探路的红红长长、粘粘乎乎的舌头,也反卷了过来,在天目“城堡”附近,进行地毯式的舔扫。 “快趴下!” 太以把海小轩的头按住,使她和自己一起蹲低趴倒;而达逆那边也没空“戏耍”了,他就直接自己跌倒,用刀将“城堡”继续深扎,好固定住自己;而已卷到自己腰边的海小榭,也就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两人重叠在了一起,成了上下摞在一起的“连体双人”。 如果不被海叶蜥的巨舌“舔过”,海小轩还一辈子不知道,原来这海叶蜥舌头上的粘液,竟然是咸中带甜的,正是一种她们非常熟悉的味道:黄花花粉的味道。 看来,最近,它又吃了不少黄花。 这条巨舌翻飞卷曲,马上就要搜索到海小榭和达逆那里了,他俩叠在一起,比较厚,并且还是不老实的海小榭在上面,比起一动不动的海小轩和太以,他俩的“不合作”,完全没有隐藏掉自己的意思,巨舌捕捉到了这坨“小虫子”的动静,把俩人的外面,包了一个大圆,再用力一提,达逆那深插在“城堡”处的刀也被一寸一寸地拔了出来,顺着刀孔,喷出了黑色的浓稠液体,把俩个本来就穿着一身黑色衣裙的“小虫子”,给喷成了连头带脸,全黑! 又一次“旧伤复发”了,海叶蜥的巨舌由于巨痛而松了开来,转去舔堵它天目上被新扎通的“黑洞”,而达逆和海小榭则直直地往下就落,眼看就要摔到地面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无碍 侃昱的酒劲儿上来了,玩兴更高,并没有不礼,还是直接于来,一手拎着王昶的脖领子,一手晃着托盘里的果核,红着眼睛,四处张望着说: “来,你讲俾吾听,呢张棋盘,摆宾度好呢?摆宾度好呢?” 眼看着这侃昱不合礼仪的样子,很是失态,祖乐脸上很是挂不住,赶紧令良止下去,把侃昱劝离。 可是这兴头上的侃昱哪里肯善罢甘休,他一把推开上来拉扯他的良止,对他怒喝道:“行开!吾与贵客博奕,你来做甚?” 良止很是着急,接着上手扯住侃昱的衣袖,说道:“师傅喝高啦,改日再奕,改日由学生亲自陪你再奕,何如?” 侃昱甩开良止,指着他的脸,又指了指王昶,说道:“你是害怕吾下此小子不过?丢了融庠之颜面?” 这还没完,他又指向了羊斟,再指回良止,大声说道:“前日与客初战,北队赢着,吾就十二万分的不服;今日佢畏战不出,派其阿弟代战,已是对吾眙唔起再,你意让吾哋内里自战,练兵啊?见敌都不敢亮剑,有辱侠士之风!吾不认你这个没胆气嘅学生,丢人!丢人!你,一边自己同自己戏耍去!莫阻着吾!” 听到这侃昱,都用上了“敌”字来形容王丹这一家子,祖乐的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让驷骄等人也一起上,把侃昱硬是拖离了席堂。 “实在对不住!系吾哋管教不严,冒犯到贵公子,此酒乃吾为赔罪之用,二公子未及冠,不可饮酒,此酒吾独饮,聊以为罚!来,吾连饮三杯!且请息怒!” 撒哈见状,主动上来,以喝酒的诚意,代夫化解难堪。 对于这种赔罪,王昶年轻,并没有放在心上;而羊斟却抓住了那个“敌”字,准备做点文章。 “夫人何必如此?既然吾等如此不受欢迎,这酒,便不必饮了罢!伤身,且伤心!作客多日,多有讨扰,不成客,便成敌,也是吾等心中无数,死皮赖脸喽!” 羊斟这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在出口之前,他是想不这样说的:他原本只是想好好地看一场由王昶替他下的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棋而矣,并不想发表任何评论。 可是,脑中那个奇怪的声音,又给他再一次重新说话了: “哈哈……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 那是独木的声音,他就像是住在了羊斟脑子里了一样,总在最不应该说“拐话”的时候,挑拨着他的神经,让他违背初心,说出完全相反的话来。 话已出口,想要撤回,就难了;再多加解释,那也只是越描越黑,令场面更加难堪,众人都没法下台。 浑夕坐在后面,看到了自己的爱徒如此丢人,也跟着羞愧不堪,抬不起头,端不起酒。 王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再不出声,这摊子,是收拾不了了。 “庠长、夫人,二位莫要恼,吾系呢度,替犬子出言不逊,郑重道歉!酒中所言,大家都不必当真,何必计较醉后的失制之言呢?此次吾等贸然来访,驻留多日,所扰甚多,侃师傅所言,也未必无合理之处,的确吾哋有多扰之错在先,不请自来,本已属无礼;而祖庠长、夫人,对吾等包容、悉心看顾,食宿行走,一应无忧,已属感恩不尽!何来‘敌’不‘敌’的,倘若能待‘敌’如此,也堪称‘圣人’一列啊!请多包涵!系唔等对你唔住多滴哇!抱歉抱歉!” 王丹并非没有气量之人,在这样的时候,能讲清道理,算是给大家都有台阶下。 “王先生高见!吾等,均不计较,不计较,哈哈哈哈……来来来,酒再续起,饮胜!” “饮胜!” 酒,果然是好东西:闹也是它、和也是它。 被王丹这么一训,羊斟低下了头,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王昶则是退回到自己的几案上,摸了摸那根没有被他啃完的羊腿,余温还在,香味扑鼻,就不知道能不能再接着上嘴,看着这肉,又看了看王丹,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肚子里的馋虫拼命闹腾,让他坐得也不那么安稳,就只好左左右右地轻轻挪动着,调整坐席,寻找着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大家把酒言欢,这送别宴,总算在一片“虚情假意”的硬式“和平”气氛中,结束了。 虽然谈不上“宾主尽欢”,但这全套礼仪都结束后,看着远去的车队和牛马群,祖庠夫妇二人,一颗担忧的心,也终于随着在空中招摆了太久的手,一起放下了。 “谢天谢地,‘大神’,总算送走了!” 撒哈没太注意到王昶还在附近,只顾自己心里的话想痛快抒发一下,在“保重、保重”的话说了无数遍之后,给在最尾处,带出来了这句。 祖乐瞪了撒哈一眼,赶紧扶住王昶的小肩膀,说道:“王公子放心,你哋家人,定会前行平安,待完成此次丘赋之任后,安全返回,即时,你哋一家,又可团圆,无须太过牵挂!” 王昶也是听到了撒哈说了“大神”的埋怨之言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祖乐这边,想太多,为了掩盖撒哈的直快语失,决意日后对王昶的照顾,比对其他家公子,更是精细优渥有加,周到无比。 王昶开始了他那“半师半生”的融庠生活,如鱼入海,快乐自在。 大家都以为,在送别宴上,他和侃昱的冲突,会变成他们日后难免再要碰面时的“难以相处”,谁也没有想到,这俩位,都是心底坦荡之人,算得上“不打不相识”,不仅没有成为口中的“敌人”,反而处得比其他人之间的关系,都要好。 侃昱好奕,王昶善琴,两人年纪相差虽大,却都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能说到一起、玩到一起去。 很快,由他俩牵头,在融庠里,就掀起了一股“文攻武卫”、相融无间的风气: 琴声中,可调心境,可令心安:心静之下,奕思泉涌,用兵如神;对阵时,琴曲激昂,更可鼓舞士气,拼搏勇力,好胜争先! 自此,融庠内,再无“南北”之分,只有“英懦”之别,真正是对得起这个“融”的名字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二防 就在这时,当空一道白光,闪电般飞过,把二人平空推动,改变了下落的方向,被卸了力之后的两人,最后从当空一米左右的高度,再度落到地面时,重力对他俩的身体,已不再有多大的伤害。 这道白光,正是海小楼。 原本在下方,努力寻找海叶蜥四肢弱点进行攻击的海小楼,在紧张地观察俩个妹妹在上面的战况之余,做了了恰到好处地补救。 只是,他很不满意的是,凭空多送来了一个“肉垫”———达逆。 海小楼手起刀落,一道银光,将系住达逆、海小榭的粗厚海带条当中划裂。紧接着,又举起刀锋,准备冲着达逆下手,这时被站起身的海小榭一把握住手腕,说道: “哥哥,他虽然可恶,但还不至于坏到要去死。毕竟,我也算被他救过一命,哥帮我救回他一次,算扯平了,放过他吧!” 海小楼没想到,妹妹会帮这个眼神看上去如此邪恶的人说话,思索再三,终于是收回了刀,别入腰间刀鞘之中。 跌在地上,嘴角也震出一丝血沫的达逆看着这纠结的兄妹俩,不但不起来,反而四仰八叉地就地展开,双手抱头,还就地支起了二郎腿,把鞋底冲着兄妹俩的方向,一边摇晃,一边诡异地笑着说道: “真是个可人儿!比起幺俏要懂事多啦!不错,不错,要不是你出身不够,我还真愿意也收了你呢!” “说什么混帐话?什么‘出身不够’?不要侮辱我家祖上!你要是再敢出言不逊,我可就不客气了!” 海小榭一边拼命拍打着衣衫上,刚刚因为束缚,不得不和这个令人恶心的家伙贴得过近的地方,一边破口大骂。 就在这一个骂的回合刚刚结束的时候,上方海叶蜥的一根粗壮的巨爪,已抬起在高空,要向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踏落下来! 躺在下面的达逆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笑得更加诡异了,本来枕在脑后的双后,从背后暗暗使劲,正在慢慢抽出贴脊而放的一柄软剑,当剑柄下方的刀柄刚刚露出一丝银光的时候,这片如镜面一样的刀刃上,赫然倒映出了正在下落的海叶蜥的巨爪嶙峋遒结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海小楼立即拉住海小榭往后一纵,猛然跳开。 而达逆却不躲不闪,完全抽出软剑后,以臂为支点,四肢俱起,以软剑插入海叶蜥的爪间缝隙,由被这剑带着,全身上团,反转攀住了海叶蜥的腿部,就像是攀岩一般,一剑一步地,又登了上去。 “照顾好你妹!你也考虑一下,多一个妹夫,怎么样?哈哈哈哈……” 就算是这样的时刻,达逆还不忘抛下一串令到海小榭气得浑身打颤的话,海小楼握住她的手,劝道:“先不要计较,救下小轩要紧!” “哼!” 两人紧张地躲在一边,观察着上面的动静,寻找着海小轩的身影。 海小轩和太以一起,加上又重新爬上来了的达逆,三人正在围着巨舌舔堵黑洞的位置,寻找合适的角度,再次向海叶蜥的天目进行二度重创。 “它的舌头虽然厉害,可是一次,只能堵一个洞,咱们分开,给他多开几个洞,那么它就照顾不过来了,然后就有机会,扩大伤口,再度攻入天目,往核心要害处打!” 太以给达逆和海小轩讲着他的计划,三人配合默契,各自挪开,以一个“品”字的结构,以初始黑洞为中心,再在三处一起掘扎出新的伤洞,为了防止被喷涌出的黑色液体冲走,他们事先都把自己的腰间系绳相连,彼此照应。 二度重创,效果明显,海叶蜥感受到了来自天目处的“成片区域性”疼痛,它开始把巨舌翻卷横扫,却是堵了一处,其他三处照漏不误! 狂怒的海叶蜥把头往附近的墙壁处去撞,却被这胶制、带弹性的膜性壁又弹了回来,没有能“挤死”上面的三只“小虫子”,气得它头抵地,开始拼命摩擦,直到把地面上,都染成了黑色的一大片。 海小楼和海小榭看到这样的动静,他们也无能为力,于是想到了上次制服他们的,正是来自上层的呙国孔主世家主石肖酉峻和金几口,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把二人请来。 载着这三个难缠“小虫子”的海叶蜥,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进,很快来到了第二道“防线”————由鱼皮兄弟老二和老三,早已守候多时的要道: 这里只有一个很狭窄的出入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位置。 这时,这里有“二夫”,虽然这二夫,不那么魁梧、剽悍,可是他们为了下层孔民的荣誉而战,勇气决不输于任何人。 “哥,你看,它来了!” “看到了,老三,咱俩一左一右,让它过,一定会把头卡在这里,到时,咱们就跳上去,把它的双眼刺瞎!要是卡住的是它的一只爪子,那么,我就来当诱饵,它不肯松爪,自然就会卡住不动了,到时你趁它被卡住不动的机会,跳上去,完成任务!” 海叶蜥的冲撞,因为天目受扰,哪还有正常的“头前尾后”的走法,转着圈地横冲直撞到这里,被这个为它“头”准备的卡口,却卡住了一只狂怒到缩不回去的巨爪,而巨爪所抓住不肯松开的,正是约好以身为诱饵的“鱼皮老二”。 鱼皮兄弟老二身体所受的紧锢,让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但还是拼命把打横的铁根在海叶蜥的巨爪里努力刺透,把爪形“钉”住,给弟弟争取时间。 “哥哥!” 鱼皮兄弟老三满含热泪,跳了上去,冲到海叶蜥的一眼处,开始用他带的铁棍,往里面使劲用力戳下去。 此时,达逆、太以和海小轩构成的三人网,正在紧密扣住天目位加紧进攻,同时抵抗着巨舌的轮翻扫卷频舔。 只可惜,他们几个,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海叶蜥体量的巨大:三人不断的进攻,对它来说,不过是三只小蚊子的“抱团”叮咬;而老三以为的“用力戳了半天”,其实,还没有碰到海叶蜥的下眼睑!他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给眼睑的边缘上,划碰了一些小坑,又很快被水填平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祸水 当王昶已与“融庠”融为一体的时候,羊斟这边去交丘赋的归途,在王丹与浑夕共同的努力下,总算顺利;而羊流儿也如约依愿,与从从在裨谌大夫家重聚了一番;一路随行的“融庠”车夫,也去到祖家小姐那里,对此次及时完成丘赋认籍报数的事,也同步回了话。 照原计划,完成这趟“公差”之后,羊斟就要与王丹一家全部离开郑国回卫,羊流儿也趁机采买了很多郑国特产,准备带回去,本来一切都十分如愿,可是,直到一封来自融庠的某邻居投至“告言亭”的一封“匿名信”,被巡官交呈圣上,而彻底改变了。 车夫从未向王丹一家人透露这“祖家小姐”是谁,也没有给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只有羊斟记得那个温柔的声音,和从轿帘后伸出的伸出了一那只白晰无比的女孩子的右手:她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绿玉药葫芦,那一幕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挥之不去,深刻在了他的记忆中。 谁也不会想到,这位耳聪目明、手眼通天的“祖家小姐”,正是向戌正妻向郑之母的女仆,驷氏家后人阿珍,本属于公孙黑一支,曾被无子嗣的祖乐、撒哈夫妇在其童年奔波中,遭遇匪徒时,有过一次相救之恩,为表谢意,临别时即拜为义女,从此,就有了这样的渊源。 这次羊斟也算是在她的设计之下,惹上了祸事,巡官上书后,皇帝一路追责下来,终于到了合印、验图的环节,他们交上的新图,有着明显的出处,这让大郑国虽然多收了不少牛、马,但也失去了更多的土地权,增加了更多的军役人口支出,举报信上写得清清楚楚,所有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令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写信之人,简直就是无所不知。会是谁呢? 郑法严苛,贪污渎职,更是连大赦都不能免的大罪。 什长一家,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几经挣扎,却无处伸冤,已经被灭了三族,告别了项上之物;现在,这祸水,正在向羊斟一家涌来。 阿珍最早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就赶紧让车夫去转告给王丹一家,让他们想办法逃。 但是,照郑国的户籍管理制度,没有通行证,他们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郑国都城,哪有这么容易。 现在的难题,就抛到了从从这里,裨谌大夫暂且收留着王丹一家人的消息,并非“密不透风”的铁墙一堵,虽然他们已经事先考虑到了,要行事低调,从后门夜入夜出,但是,巡官安插在京城各地的眼线们,不是走夫,就是商贩,防不胜防。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如果裨谌大夫再不想办法,他的“包庇”同罪的罪名也快要背上了。 这一天,上朝时,有人点了他,圣上也注意到了裨谌大夫的神情不对,在并不是酷暑的天里,他竟然“中暑”晕倒在了殿外,皇上命人把他抬回了家。 抬送的人一走,这“晕倒”过去了的裨谌大夫立即“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两眼发直,对正在榻边狂哭的众夫人们怒骂道: “吾纵未死,莫再哭啦!” 从从位卑,跪在后排,被裨谌大夫抬手招呼了过去:“过来,从儿!其他人都出去,关好门!” 支开众人后,从从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从儿,若再留其在吾府,吾族上上下下,三族俱泯矣!吾知你同羊流儿姐妹情深,但系此时,吾家能否自保,尚属未知,着实再冒不得险啦!吾跟着要做的嘢,你莫怪吾心狠!” 裨谌大夫的态度很明确:这人,留不得了,得杀了献上去,才能保得家中平安。 “莫要啊!大人!羊斟系吾自小看顾,情同母子,您这是要吾哋命啊!” 从从哭着跪拜伏地,为羊斟求情。 “你这一叩,系真真要着吾哋命才是啊!” 裨谌大夫眼睛一闭,一横心,一字一字,慢慢说出了他的最后决定。 “大人当真如此?吾亦无法,只愿先死在你面前!” 从从苦求不允,慢慢起身,抽出了挂在床帷边上裨谌大夫的佩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痛苦地做着最后的“要胁”努力。 “从儿!你这又何必!快快放下!莫乱动!” 裨谌大夫从榻上站了起来,上前就要夺剑,从从同时趋后一步,仍旧把剑横在自己脖子上,两行热泪,已顺着脸颊一路滑落到了剑身上,再迅速滴落到前面的衣襟处,洇湿了一大片。 “大人话‘放过’斟儿一家,吾就放下剑!” 从从这样以命维护,也是她所能做的最后一搏了。 裨谌大夫吓得缩起了手,就抬放在半空中,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莫乱动!可以倾,好好讲!” 当他看到从从也终于把剑松开,剑身“光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时,立即以最快速度俯身把剑捡起,赶紧入鞘并甩到自己身后,自己的右手握紧剑柄,保证再也不让从从碰到剑身一下。 住在裨府的王丹一家,还是听到了来自下人们传递过来的消息,不由得心急如焚。 羊斟看到父母、师傅如此焦虑,决定自己一人去扛下所有的事,让他们和师傅先走。 可是,羊流儿怎么忍心,再一次失去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不争气的儿子,抱住羊斟,不让他走。 王丹沉吟半晌,说道:“你等莫急,吾亲去见舅父大人求助,你哋几个暂且就驻留在裨府,任旁人如何闲言碎语,都一定忍住,等吾返来!” 浑夕受托留下照顾这母子二人,他立即只身上路,去向华喜大人求助。 华喜本不想趟这滩浑水,毕竟他要挑战的,是郑国的国法;但无奈王丹苦求,羊斟与他也有血亲关系,真要牵连起来,还真是难以完全置身事外。 几日后,满载着彩缯和武器的一百辆战车,从宋国浩浩荡荡地被送到了郑国的国都。 华喜挑这个时候来访问郑国,于公于私,都是无可避免的必须之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目宫 海叶蜥只眨了一下眼,那两排巨大的睫毛羽林,就把老三给刷得溜了下去,顺着一股巨大的水流,流入了张大的嘴巴,那双排的牙齿,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新的去处。 “哥!” 声音还没有传出来,这双排的牙齿上,已经在一闭一开之间,渗出了一缕殷红的鲜血。 鱼皮兄弟老二根本没想到,心爱的小弟弟会是这样的结局,心中大悲,不由得一声大哭,而也就在此时,海叶蜥这只被钉住了造型的巨爪猛的一张,把卡在中间的“钉子”拔掉了,而鱼皮老二也随之掉落了下去,摔晕了过去。 再周密的计划,都比不上绝对力量的强大。 不在一个重量级上的比拼,结局是注定的。 这第二道防线,最终被海叶蜥的双排巨齿一个旋转、扭头、撕咬,完全攻破。 拼死“驾驶”着海叶蜥继续往里冲,“三人组”在它硬钻过那个被撑大了的孔洞入口时,被一起“刷”了下来,和鱼皮兄弟老二摔在了一起,四个人,四个坑,全都动弹不得。 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道防线:由绿藻、姣月和幺俏组成的三人组,加上一个用身体完全挡住木依实验室门的辛吾。 以门为界,外面是即将展开的一场厮杀;里面是正在解冻中的海羡天,木依紧张地操作着,把刚研究好的解药,缓缓注入注射滴液的透明软管当中。 海叶蜥现在已经借通过那个小孔,彻底“刮”干净了刚才那些不请自来,附着在他头上、身上的“蚊虫”们,又恢复了元气,继续在空中卷着巨舌,向辛吾这片黄花砌成的“讲席所”慢慢爬着,越来越近。 “赤炼”即出,绝无虚掷! 阿藻又一次与这个“老对手”会面,还是亮出了祖传神器,“赤炼”一挥,粗硬如砺的海叶蜥头顶上的天目处堆石“堡垒”就已经被劈开一道深深的裂纹,与刚才被海小轩、达逆和太以攻出的四个流着墨汁似的黑洞共震,终于把海叶晰的天眼位置给生生地削平了“角质层”,露出了黑胶质的基底皮肤,就在它的天眼那里,从内而外,还隐隐透着蓝光,似乎里面有什么照明似的。 姣月和幺俏二人也不含糊,立即跟上,当中飞跃,手持利剑,直冲着海叶蜥的两只眼睛的瞳孔位置冲了上去。 两排巨大羽林一扇乎,海叶蜥的一次轻轻眨眼,所带来的气流,就把两姐妹,连人带剑,吹得翻了回去,各自挂在了后面悬壁的树枝上,随之起起伏伏地摇摆着,摇摆着。 相较之下,阿藻的进攻,更为有效一些。 趁海叶蜥闭眼的一瞬间,她已将自己当成一柄旋转着的利刃,冲着天眼位置,正中心,迅速旋转着,硬是给“钻”了进去!越钻越深,越转越快,突然,就像是前面一直遇到的阻力,突然消失了一样,她整个人,就“跌”了进去! 姣月和幺俏看到了消失在天眼“洞”位的阿藻,相视点头,再次瞅准了机会,利用树枝的弹力,再一次跃上了海叶蜥的头顶,两人分别甩出粉红、嫩绿两条缠金丝带,跟着阿藻的身影就追着飞跌了进去。 现在,三人都进入到了海叶蜥的“天目宫”———说它是“宫”,一点都不夸张! 跌进里面后,三人都被头顶的蓝色穹顶给惊住了: 想不到,就在这个外表恐怖、浑身咸臭气的大怪物的脑袋里,竟然有着一座,几乎全部都布满了蓝色荧光宝石的宫殿! 这些蓝光,幽暗闪烁,随着海叶蜥的情绪而变化着亮度、强度,现在在这个“脑洞大开”的海叶蜥暴怒时刻,它那想反舔进来的巨甜也不够长度,探不到这满是蓝光的宫殿里来,反倒让这里的一切,变得那么高洁神秘,和外面那些污浊、恶臭相比,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 这是造物主,一种多么变态的巨反差设计、安排? 让一个最丑的生物里面,藏着,至美至洁的东西! 三人欣喜地进入到了神秘莫测的海叶蜥的“中央控制室”,四处摸摸、看看。 这座蓝色宫殿的正中,有一尊堆砌得很像一个神的造型的宝石堆。 最令人惊奇的是,所有的宝石中,唯有神像眉心位置的那一颗,是红色的,发着明亮的光。 幺俏出于好奇,上手去抠,宝石下面有什么东西卡着,抠不下来。于是,幺俏就拿剑去撬。 了不得!就在这一抠一撬之下,海叶蜥这个巨大的“怪物”,竟然停止了一切行动,安静到除了还有气在喘之外,其他地方,都一动不动了! “你们发现了吗?它不动了!” 幺俏激动不已,指着自己剑下刚刚努力撬起的半脱离状态的红宝石,对姣月和阿藻说道。 “是!你先别再用力了,等等,看看情况!” 阿藻当然也很欣喜,她比任何人都愿意看到这个“老对手”一动不动的“死”样子,几乎都斗了半辈子了,这是第一次,离彻底战胜它,这么近! 姣月也很高兴,说:“你再不要动,我出去看一下动静!” 姣月抛索上升,出到“天眼脑洞”之外,仔细用眼在海叶蜥的全身扫描了一遍,确信这个大家伙,真得给“僵”到这里了,除了刚才流下的黑色液体已接近凝结,还偶有“滴答”的藻地声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辛吾当然也看到了这个大怪物的“僵住”,心里也是松快了不少,他打开门缝,冲里面的木依通告了一声: “阿藻她们,把海叶蜥给治住了,现在那家伙一动不动,你这边可以放心搞了!” 木依并不回头,仍紧皱眉头,专心观察着正在缓缓醒过来的海羡天身体状况所引起的各项指标的监控数据: “心率:65;高压:120;低压:80;血氧饱合度60%:呼吸频率16次/分钟:体温:35;组织灌注……” “海呙主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辛吾闲不住,又加多了一句问,不甘心得不到回应。 “闭嘴!不要吵,现在血氧饱合度还上不来,人还很危险!” 木依心里全在这些个数据上,实在受不了辛吾的多嘴,就大声喝了一句,没有半点女子的温柔。 “噢!那……你好好弄,我不说了!” 除了那个“噢”字,是给木依听的,剩下的几个字,辛吾把音量降到了自言自语的“耳语状态”,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自行吞下,完成了这句有点没面子对话的收尾一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庭辩 对于华喜的来访,郑国非常重视,由子产亲自接待。 这正是华喜希望的:毕竟郑法之严苛,正是由子产的亲推,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面;要想破局,还得从这个“始作俑者”下手比较好。 这突然送来的大礼,对公众,总得有一个公众能听得进去的说法。 华喜借口,此次补送来的战车,与之前为赎回华元所送的战车相比,除了战车之外,这满载着彩缯和武器,都是之前所没有的超高规格,算作是再一次表明了宋国的歉意。 这样隆重的礼物,郑国自然愿意笑纳,而子产本身也是一个善于“为国敛财”的人,果不出意外,收到礼章,赶紧向上汇报:彩缯、武器、战车、数量、规格、质量……等等,详尽描述,奏书上免不了也顺便说上一些宋国的好话。 果然,郑主姬嘉相当高兴,仔细把奏章看了几遍,顺便问到了奏折中所说的宋国华喜,说愿意亲自接见他,举行受礼仪式。 华喜得到这样的机会,大为振奋,赶紧梳洗整顿,一番精心准备,在子产的引荐下,得到了郑国现任主上的亲自接见。 和华元不同,尚武的华喜并没有用多少花哨的词汇,去颂扬郑主英明,而是当廷再呈送上了一份珍贵的见面礼:《黄水舆图》 这份堪称“国宝”的《黄水舆图》把黄河流域的所有经过的国家、地形、地貌,都绘制的详详细细,其军事价值,在各国分争的春秋战国时代,不言而喻。 郑主拿到这样一份地图,果然是喜出望外,一边让人呈开,一边细细观赏;一边听着华喜的解说和介绍。 当他看到黄水下游的宋、卫、齐、鲁国时,指着那条蜿蜒流入东海的河道曲线,问华喜:“吾听吾祖所讲,黄水乃从鲁国入海,此图所绘,乃自齐国入海,是否有误?” 华喜上前指着图上的一处分枝虚线,回答道:“黄水水涨,出堤改道,故此有新图如斯,非手误也!” “噢!如此这样,其间原属齐国土地,现属鲁国,鲁国国君岂能甘休?” 郑主把那块新旧河道间的区域,用指头绕了个圈指点着,继续问。 “鲁国国君虽有不舍,但两图国界以黄水中线为界,其约乃为先祖所签,未敢与天争地,故虽憾不争。” 郑主听到这样的答案,不由地钦佩不已,赞叹道:“大仁义也!” 子产也跟着赞道:“有约在先,信无所违!如此,天下可治!” 华喜听到连郑主都这样肯定,心里有数了,于是赶紧趁热打铁,接着说道:“郑主仁义,必不虚人下!” 郑主很是骄傲,点头微笑,说道:“见贤思齐,王道也!” 华喜知道,可以进入主题了,于是接着说道:“敢问主上:天道大,还是人道大?” 郑主很是意外,想了想,回答道:“朕乃天子,上天之子,自然是天道大。” “既然天道为至大,若因天道,而违人道,其罪,可免乎?” 华喜提到一个“罪”字,让郑主开始起了疑心,知道后面就要开条件了,于是,脑袋左右晃了两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华喜的神情,不直接回答,反问道: “讲,你意欲为宾个开脱罪责?” 华喜也不畏惧,抱拳接着说道:“请郑主恕罪,外臣确有一私事相求:为吾外甥之子羊斟,佢就系头先令到华元右师,连人带车反戈送至郑营嘅首御,由于郑营士兵争功禁言此事,斟儿并无半点功勋上闻于圣廷,此功不言也罢。 继事发之后,佢自改名为‘剩豆儿’,为郑国收取丘赋一小役吏,不畏辛苦,只身匹马,远至融庠,尽数及时收齐交付。但因其图所绘区域有误,同今日所讲之‘黄水改道‘同因,而致十户之九有不平,间有一户匿名投书‘告言’,诬陷其渎职虚报,巡官报后,依郑国之《刑书》处置:什长已受族诛;现已追及斟儿,并欲连诛其家。 吾自知郑国强盛,皆因由子产所领,以法立国。凡类犯此渎职者,即有大赦亦不可免。而吾为其喊冤,皆因一个‘道’字:黄水改道非人力所为,乃为‘天道’;渎职当诛属人意所定,此为‘人道’。 外臣以为:人意可迁,顺天理而变,此为真‘人道’。若圣上明‘天道’大于‘人道’,当可以恕吾之斟儿无罪!此方显:主上乃真正仁义明君,而非逆天改命之主!还请郑主开恩:赦免外臣之外甥孙斟儿无罪!外臣在此谢过圣恩,不胜之至!” 郑主命人把图一收,摆放到圣案的台面上,坐回宝座,看看图,又看看行大礼的华喜,一脸难为地转头望向子产,轻声问他: “爱卿,你意下如何?” 子产施礼答道:“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郑国国法,非为某一人所定。既定之,便行之。以‘天意’、‘人意’之争来证郑法有误,怕会令到民众疑惑:有咩搞不清楚之行,人若均可巧言推至天意,辩之容易,毁信固难!吾意以为:郑法虽严,百姓心安,一人虽屈,护法之全。郑法《刑书》之威严,较之郑法之周全,吾意以为:威严不可侵,周全可次弥。” 听到子产这样一说,华喜脸上挂满寒霜,他转向子产说道: “君无子嗣乎?” “夫小人之性,衅于勇,啬于祸,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吾家固有子嗣,生为郑人,即守郑法,虽为贵胄皇亲,若有违《刑法》,亦不可获免,况一介区区小吏?其为宋兵,卖主非为求荣,仅为一斛羊汤,已属笑谈,实为不忠不义;易名入役,所做亦有所失,于郑主亦为不诚不忠。此摇摆易主如墙头草芥之人,品行堪忧,留于世上,未知它日还欲去祸害何人?佢之陷华元于阵,为衅勇;破郑之《刑书》渎职,为啬祸。以吾心度之,其所为,不过为逞足其一时之兴,显其狂妄之名也!有无子嗣,冇咩紧要;吾以为至重要嘅系:子嗣贤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免疫 在第二道防线被暂时摔晕的达逆、太以、谢小轩的三人组,和鱼皮老二从各自的“坑”中先后醒来,赶紧互助式地叫醒各方,不敢再作更多拖延,又火速往核心试验室的方向赶过去。 谢小轩跑的慢,鱼皮老二也顾不上顾忌太多,直接把她在身前抱好,一个蜷曲,任由背后的鱼皮团成的圆形,向前飞速滚去。 “一定要把海叶蜥杀死,为三弟弟报仇!” 老二心中念叨着,滚动的更快了,把两个奋力奔跑的达逆、太以兄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嘿!别说,这不用腿,还真有比腿跑得快的!” 达逆一边和太以并排狂奔,还不忘一边和弟弟讨论着前面的鱼皮老二的“滚速”了得,“要不,咱俩也‘滚’过去?” “要滚你滚!真丢人,快跑!” 太以见不得达逆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特意加快了速度,追赶着鱼皮老二他们。 “哎!等等我,你们这些人啊!滚着、站着,都是跑嘛!只要能更快就行了嘛!跑法好看,很重要吗?真是的!” 达逆几次试图学着鱼皮老二的样子往前滚,可是总是姿势拿捏不准,反而比他原来的跑法,被他们落得更远了,最后只好又再次恢复了原来的跑姿。 “还真重要!等等我啊!太以!” 海小楼、海小榭二人,已分别找到了呙国孔主世家主石肖酉峻和金几口,可是他们却都说没有再炼制出新的溶剂来,因为缺少一个关键人物:鼎灵。 在没有被术主授意之时,鼎灵并没有被来自呙国这两位宅神的咒语所驱动,也就没有可能,凭借他俩的力量,再次修炼成功。 无功而返的海小楼、海小榭,只能是先迅速赶回实验室,与他们会合,再去寻找其他办法。 当这两道防线的守关剩员,全部赶到实验室附近前,远远地,都看到那里新添了一座巨山。 海叶蜥在幺俏的误打误撞之下,还保持着“僵立不动”的姿态,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在呙国里,平空又多起了一座大山,上面尽是怪异嶙峋的附着物。 鱼皮老二带着海小轩,第一批“滚”到了“山”脚下,他直起身来,把海小轩扶好,满怀歉意地向她躬身一礼,说道:“刚才情急,请不要怨我鲁莽冒犯啊!” 海小轩正一头一脑地晕,两眼还在眼眶里不停地上下打着转转,就看着眼前的鱼皮老二,像走马灯上的画一样,一次一次地从天下掉下来,转个不停,也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先顾自扶着“山”脚的山石,狂吐了起来。 鱼皮老二担心地又扶了一会儿,看到海小轩终于黑眼仁归位,脸色从白转红了,这才放下心来。 “那,你找地方躲起来,休息休息,我先上去了!” 海小轩这回是看清了鱼皮老二的脸,她也没及多想,就使劲点点头,微微喘着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状态。 只见,鱼皮老二身背利剑,迅速向上攀登,很快人影就消失了。 而跟后到位的,就是太以,看到海小轩一脸虚脱的样子,十分不忍心就这让留她一个人在下面,于是就把她抱起,到附近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把她放了下来,并坐在了旁边,让她的头部,可以垫在自己的盘坐的腿上,可以感觉舒服点儿。 达逆也赶到了,看不到任何人,也就直接往上攀援,心想:“他们可都真快!我不能被落下!杀死海叶蜥,必须有我的一份!” 海小楼和海小榭也赶到了,见状也是毫不犹豫、先上为敬。 位于海叶蜥的“中央控制室”———蓝色荧光宝石宫殿里的阿藻和姣月,正在一起助力幺俏托住那块刚刚被撬起的半脱离状态的红宝石,它正在进行着“藕断丝连”式的神经修复,三人齐心合力,与它往回拉扯生长的力量,顽强对抗着,渐渐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眼看着这块红宝石又要“长”回原位了! 就在这时,从蓝色宫殿口涌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一股股黑色胶液,将那几个“入口”渐渐封堵、修补得越来越小了,很快就完全恢复了被攻破前的平整黑滑的凝胶状样子,里面的蓝光还能透出,但是外面的人,却也不能轻易攻进来了。 海叶蜥的身体虽然没有动起来,可是所有的组织液的流动、修补、增生之类的防护,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被它的身体视为“异物入侵”的“异物”:阿藻、姣月和幺俏的三人组,不仅越来越吃力,随着进来的孔道被密闭,可供正常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都已经到了脱力的边缘。 不仅如此,她们还听到了来自四周巨大的液体一股一股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流越快,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紧急往这里赶赴过来。 海叶蜥体内的“防疫部队”———免疫组织正在被激活,变成浓厚的白色胶质物品,从内壁渗出。 姣月她们发现,四周的蓝宝石穹顶,开始“漏雨”了! 蓝光变暗,让这些蓝光突然变暗了的,正是从这密密麻麻的宝石颗粒基底处,渗出的白色胶液,向她们砸了下来,落下的地方,还烧起一缕轻烟,碰到哪,哪就被烧灼一下,痛如烫伤。 “我拉不动了!” 幺俏露出外面的皮肤,被这一滴滴连续不断掉落的胶液灼烧到手指脱力,不由地松开了握着剑的手。 接着,姣月、阿藻也纷纷脱力缩手,自护不暇。 那块红宝石又缩回了原位,而海叶蜥这座大山,就又一次恢复了“引擎”,重新启动了,开始了整体甩动,就像一只刚上岸的落水金毛,要把它浑身的长毛,一痛狂甩,用力甩开一样。 它这一甩不要紧,刚刚辛苦攀援到“天目”————宝石宫殿附近的鱼皮老二、达逆、海小楼和海小榭,又全部成了被甩在天空的“泥点”,反复上升、下落、再上升、再下落,当空横冲直撞,自己人都碰在一起好几次,最终,被甩到了东、南、西、北四个完全不同的方向,粘嵌到了呙境孔洞洞壁的境界墙里,差不多成了四张照片的模样,狼狈不堪。 在海叶蜥免疫细胞的攻击、空气密闭和地动山摇的共同作用下,姣月护着幺俏、而阿藻又在最外面一层,用她的“赤炼”挥舞,拼命护着姣月,这样的坚持,终于是没有等到救兵进来的一刻,阿藻的力气渐渐失去,意识也渐渐飘散了,只剩下她以身为被,紧紧盖护在了俩姐妹身体的上方。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了了 子产这边,不松口也就罢了,似乎完全忘了刚刚才收下一百车的大礼礼单,仍然是毫不客气地把华喜的这个让人不省心的甥孙,贬得是一无是处;这把华喜给惹毛了,脸上挂不住,那幅被郑主压在圣案上的《黄水舆图》还被郑主拿镇尺压着,连图纸的两边都在不服气地卷弹着,也是很不安心被压躺着的架势。 华喜把双手往后一背,毫不客气地走到子产面前,回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家子弟,当由各家长辈训教,不劳大人在此教吾如何整饬门庭。既然吾之私求未允,今日所来之献礼之行,也便作罢!大人讲吾只有‘小人之勇’,那吾今日便‘勇’了,否则恐对不住子产大人‘美言忠告’。请恕外臣告退!” 说完,华喜也不请托侍者通报传递,不求请允,自行径直大踏步走上了台阶,把本已被郑主压好放平的《黄水舆图》一把扯起,当空一扬,仅凭掌风,便将其击成碎片。 “华卿留步!” 郑主一看情况变成这样了,心里对那一百战车的财货、武器,还有这刚被毁掉的《黄水舆图》,又是不舍,又是心疼,赶紧亲自站了起来,走下台阶,追招叫道。 华喜将步停住,也不返身,只等后话。 “快,子产,快向华卿道歉!宋、郑交好,岂有‘小人’一说!” 郑主嘴上一边假意大声斥责着子产,一边扬起手上由子产上报的奏折礼单,指着那些一行一行的财物,眼睛不停的冲他瞪了几下,又眨了眨,意思很明白:这礼一定不能跑了!人,不要得罪了! 子产把嘴唇紧咬,鼻子里都要“哼”出一腔恶气来,犹豫了几下,只好松开双唇,整理了一下表情,硬是挤出一些“笑”意来,这才快步追转到华喜正面,冲他深施一礼,赔笑道: “大人莫恼!怪吾出言不逊,未经三思,惹大人误会!在此,子产向大人致歉先!” 看到子产软了,华喜绷着的样子,稍微松了一点,人虽没再动,只是这口里,还没有一个好词: “有咩误会!宾有?吾乃小人,听不明大人所言之‘误会’系宾处!” “华喜大人!宋、郑之国事,当不与你我之私事共提,吾错一;妄分小人、君子,勇名相系,吾谬二;因小失大,冒犯君族,吾过三。此三处,均系吾之逊言,万请大人海涵不意!” 子产很是艰难地为自己“编造”着,可能会被华喜听上去开心一点的“过罪”,因为违心,说出来的语气,都欠着底气,很是虚弱,这种落了下风的气场,令到华喜心里舒服多了。于是,他终于勉强抬手回了一个礼,腰并无半点对等下弯,但这已算是他也要缓和的一个很大的让步了,勉强回道: “大人自责如此,倒令吾无颜走出此殿了呢!” “华喜大人莫要恼怒,今日私怨尽可计在吾之身上,宋、郑之国事,不可因吾中断。万望大人,不辱使命,全义而返。” 子产更加恭敬地施礼示意,努力留住那一百车的财货宋礼。 “好!吾亦非狭巷陋里之人。今日之事,吾便讲明:于公于私,吾既在此,便要一并了了,否则,也一并了了!” 华喜不再有耐心与他们玩游戏,直接亮底牌,就看他们的反应了。 好一个“了了”! 子产知道同是一个“了了”,却有多重不同的“了结”法,向上,他要给郑主一个交代;向下,他要向国民一个交代,要是他再坚持不给羊斟这里“网开一面”的话,恐怕这宋、郑之间,前不久,刚刚达成的“西门之盟”,与卫、鲁刚同去完晋的郑主,要没法执行下去了。 郑主看到子产半天没有再说多一句,自己于是亲自开言,劝慰道: “大人此行,必须圆满。至于令甥孙,既然其本非吾郑人,则不必受郑法所律,大人尽可以领其返宋。如此,举世皆欢,未知大人可否?” 子产一看郑主都表态了,也只好跟着表态: “郑人之丘赋司小吏‘剩豆儿’,前日在被追揖当中,不慎坠入黄水已命毕,人死罪消,此通告将遍贴州镇,以安民心。” 华喜一看,目标达成,于是哈哈大笑,躬身一拜,大声说道:“谢郑主!外臣献礼礼毕,特此告退!” 倒退十余步,到殿门口后,转身拂袖,抛下一片绢帛,稳步离去。 侍从们赶紧上去捡拾,原来,华喜所留下的,是真正的《黄水舆图》,由金丝银线,在绢帛上细细绣成,这可比刚才那卷被掌风碎裂的麻纸图,要珍贵不知多少。 郑主拿到这张真图,心中不禁暗喜,对子产说道: “你啊你,既然有解,顶解唔早出声!害吾郑差一点错失宝物!” 子产万无奈,面对这个分不清“轻重”的郑主,他自知自己才被受重用没多久,要不是被裨谌大夫力推才得以上位。现在如果急于坚持自己的“以法治国”,恐怕这从上到下,都一时难以接受,只好慢慢来了。 这样,郑国的“剩豆儿”淹“死”了;宋国的“羊斟”被华喜还给了王丹,让他带回卫国去,省得被华元知道了,同样也得再“死”一次。 兜兜转转一大圈,羊斟到底还是没能逃开当“卫人”的命运。他深知这名声臭了,被万人所指摘的滋味不好受,于是,在回卫的路途中,再次趁众人不注意,又偷偷跑了。 “天大地大,我就不信我羊斟混不出个人样来!” 羊斟这次逃奔的方向是:郯国;去了新的国家,自然应该有一个新名字。 对于经常改父母身世、改国籍所属,甚至是改性别的羊斟来说,这次选择这么一个小国家去投奔,正是由于他,再也不想背着“羊斟”的骂名,到哪哪都被人唾弃,他想改变命运,听从内心的“召唤”,于是,他给自己取的新名字是: 召。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魂现 阿藻的身体,在持续不断的“滴蚀”之下,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形状,血肉很快在升腾起的烟雾中,消失不见,留下的骨端外缘,也在被这些胶液侵蚀,只是速度变慢了,渐渐地,也被啃成了无数曲线,直至断裂、掉落在了姣月背上。 姣月感受到了来自阿藻的全力保护,而阿藻所持的那柄“赤炼”也终于从失去了手形的“手”上掉落了下去,跌在脚旁。 阿藻留给姣月、幺俏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赤炼!” 姣月心想,这“赤炼”一定可以解救她俩,于是把赤炼拾起,站起身来,跑到那个刚刚长合起来的洞口,一通猛砍狂削,这柄吸足了阿藻血肉骨气的赤炼所过之处,无不划过一道火焰,将这些新长成的胶质层,以及从粗大血管里涌过来的防疫兵的肉团们,尽数烧焦、割裂! “好了,快逃!” 姣月终于成功地破出了缺口,就冲着一旁快要窒息的幺俏大声喊道。 二人凭借着赤炼开道,不管这只恢复了元气的海叶蜥多么大的动静,都不能阻止她俩从“天眼”再次开好的“天窗”处,逃出生天! 重获新生的姣月、幺俏,拼命砍杀出一条“道路”,从海叶蜥天目城堡处,成功逃离,并安全降落到了地面。 此时,海叶蜥在经受了又一次重创之后,跌跌撞撞地四处冲扑、踩踏、碾压着所有挡在它眼前的东西。 实验室的里面,海羡天的生命体征,正在加速恢复,血氧饱合度的指标数值,也在继续攀升,看到他的眼珠已经开始在眼皮下方四处转动个不停,木依激动的心,就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似的,上下起伏。看到海羡天慢慢掀开了眼帘,她不由得欣喜至极,颤声喊道: “好了!活了!” 她的“活了”两字刚刚说完,实验室的门就被海叶蜥的一只巨爪给攻破了,上面完,把身后背着的“赤炼”取了下来,双手郑重端举着,交到了海羡天面前。 “阿藻!” 海羡天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沾满了阿藻和海叶蜥身上的血液的“赤炼”,紧紧抱住,压在了自己的胸前,两行热泪,也是顺着面颊、胡须,一路流淌,冲刷着那些令人心痛的血污。 这时,只见被海羡天的泪水冲刷过的“赤炼”,开始发出光芒,在空中投出一个变幻不断的图景: 大家都惊呆了,全都盯着这幕正在空中展开的图景: 只见上面是一个宇宙星球的样子,浩瀚无垠,乌云黑幕之上,无数个发着白光的各种鲜活生物的外形,正在拥护不堪地往前赶路前行,那里面,就有一个特别明亮的身影,特别像阿藻的样子,她还是那么身姿矫健,比其他旁边的人,都要跑的快;还有一个,小小的,也很亮,正在人群脚下滚动着,滚动着,他还“滚”得很快…… “看到了!看到了!阿藻在,老三也在!” 姣月擦干眼泪,指着那两个白色的,最亮的人影,大声叫道。 “阿藻!” “老三!” 海羡天一动不也敢动,生怕自己多一个动静,这幅图,就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好运 几年后,凭着出色的御术,羊斟很快就从郯国的一名兵士,一路迅速成长,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终于晋升为大将军召。 说来也怪,自从成为“召”将军之后的羊斟耳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独木那令人讨厌的烦人声音了。 治愈他的,除了时间、郯国的自然山川风物,还有爱慕英雄的美女———郯国鹿苑的侍女琰儿,召将军演习时误射中官羊麋鹿之后,又及时相救,用善良和勇敢、强悍,一下就收住了琰儿的心。 在郯国,羊斟终于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三年抱俩,一儿一女,他在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幸福”、“自豪”的滋味。 这几年,他这边过得很好,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却一直没有与父母联系。 而那边,再次与儿子失去联系的王丹一家,在华喜的安排下,在宋国安了家,回归子姓一族,分了一块田宅,从此,也重新过起了安稳的织耕生活。 王家的好运不断:二儿子王昶在融庠半工半读的生活,也是相当顺利。 除了收获了一班王公子弟的同窗以外,最大的收获是,也得到了一位美丽、爽达,聪明玲俐的翟人女学生塔莎的爱恋,最可喜的是,这是一份“双向奔赴”的爱恋,王昶不顾羊流儿和王丹可能的反对,也不顾这位出身平民的女学生的家世如何低贱,更不考虑双方生活习惯的巨大差异,正是因为双方有着千差万别的不同,这反而成为了两人互相被牢牢吸引的动力。 好奇心,再加上被爱情冲昏的头脑,两个年轻人,在得不到所有人赞同的前提下,私自在月下拜堂,并偷尝了禁果。从此,“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两个年轻人,更是被彼此深深吸引、整天都想粘在一起,无法自拔。 虽然他们做得很隐蔽,可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众多师生散布在整个融庠里,他们在一起了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祖乐、撒哈耳朵里。 作为他们的老师,本身也是南、北相结合的典范,看到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在王昶、塔莎身上,再次上演,两人是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他们能理解二人的感情;担忧的是,作为他们管教下的学生,没买票,先上了车,这事,该如何向双方的家长去交代。塔莎还好说,北人风气开放,不在乎门第,更何况是高攀,一定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王丹夫妇这边,毕竟人家也是子姓高族,血统尊贵,是自己死乞白赖地把人家的爱子请来留校任教,本指望能与权贵交往,将来可以借娶高门女子得以让王家光荣继续,可现在被这个不听话的北人平民之女已染,与汉人的规矩,大大有违,本身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还出了这样的“丑事”,还有什么颜面去教育其他人呢? 本来,两人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就想快点让两人毕业,各回各家了事;但是,塔莎那越来越藏不住的小腹,还是把问题逼到了必须正视,不能不解决的程度。 这一日,祖乐与撒哈商量好,两人分头找王昶和塔莎谈话,主张让他们马上给各自家长写信,说学业已经完成,要各自返家;可是这两人也事先早有了对策,他们都对着庠长和夫人一起跪求成全,请他们作主,让他们在融庠内,完婚。 这可为难住了祖乐,毕竟这不合礼数。 撒哈倒管不了这么多,非常赞成他们的意见,就想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两位老师也都算是可以代替充任二人父母身份的人,就把那“三媒六聘”缩减了再缩减,简化成“拜拜天、拜地、拜师”的三拜,就算礼成。 两个很有主意的的女人,终于用她们的霸道和撒娇神功,说服了祖乐,眼看着塔莎的肚子,再也藏不住了,为了保存二人的颜面,最终,融庠里,破天荒地,第一次,为两个学生,不,应该说是一对“师生”,举办了盛大的结婚典礼。 新郎官亲自演奏典礼礼乐,新娘配舞,全融庠的师生都来参与了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祖乐夫妇也是心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王昶成婚了的消息,随着一封封装精美的书信寄到了宋国王丹、羊流儿手中,他俩都被这“先斩后奏”的节奏给打蒙了,想提出反对,也都来不及了。 这消息,也传到了卫国,济世阁主柤离子听闻之后,也是不带含糊,给王丹他们寄去了一份非常丰厚的大礼:纯金的饰品一大盒、彩缯玉帛五大车,还有无数精美家用小品摆件。 收到这么多贵重的礼物,王丹很是意外,毕竟,只是一个二儿子添子的小事,虽然都是发小,但也不至于送这么多啊! 羊流儿一样一样把玩着那些精美的家用小品摆件,心里暗自欣喜,那种甜蜜的神情,被浑夕看到眼里,又换来一脸陈年的“鄙夷”———不由地在一旁浇了浇凉水: “昶儿有子,就送咁多嘢;要是知道斟儿也有子嘅话,未知离子兄弟,仲会送来宾种贵重嘅礼物嚟!” 王丹也想知道,这几年里,羊斟到底跑哪去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结婚,生子,是否还害怕与他们相处。 对于浑夕冲着羊流儿的冷言评价,他也没有听出什么问题来,只是冲着话中的“斟儿”命运,去着想。 眼看着,王家血脉得以传承,浑夕又为下下代的即将到来,开始忙碌张罗,扩建屋舍、加大田园,没有一样是轻松的,但是他干得的乐此不疲,就像是要迎接自己的亲生孙子一样,尽心尽责。 而柤离子由于忙于自己的事业,虽然不能亲自过来帮忙,时不时地寄些东西过来,也算是尽了他的一份心意。 而这些价格不菲的好东西,大多数都是妹妹楠儿从皇宫里派人给送出来的,自从儿子顺利继位之后,作为亲生母亲,她也终于搬出了冷宫,过上了体面的生活,这才算是有余力,多些接济家人,而在她眼里,王丹,才是她真心愿意成为的家人。听到哥哥说了王家有喜后,怎么样也要表示表示,多少算是有些心灵慰藉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递袭 大家继续紧盯着这正在变幻不停的图景,眼看着这些小而密的白色人形的人群,正在往前拥挤不堪、却无人停留一步地前行着。 突然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把这幅图给扰乱了:那就像是无数颗白色的“星球”,在上面呈现出了一种大气环流,从“两极”而源起的紊乱“星云”走向,飘乎乎地,在表面写意晕染开来,而当这白色物体不停想要接近某颗“星球”,想要从黑乎乎、还夹着无数细小“星球”、乳黄色“星轨”的中间,把那些散落的“白色人群”中的某些人捞起来的时候,这灰沉沉的基面,会努力运用它粘乎乎的质地躲闪、逃离被“捕获”的命运。 但是白色物体的力量很大,越来越多的涡流形成了,“人群”混乱挣扎不及,纷纷被卷了进去。 这白色越来越大,被捞取走的“白色人形”也越来越多,其中还包括早已分不清哪两个像阿藻和鱼皮老三人影的最后一团…… 不待大家惊呼,这白色已布满了全部,所有空中呈现的图景,随之淡化消失了,就像是一场电影结束后,最后一幕全白后熄灯了一样,一切都不再。 海羡天仔细地收起了赤炼,细心地用袖布一点一点擦拭着刀刃,直到上面再也没有任何血迹污渍,重新能照得出他那张显得沧桑的脸,然后把刀插好。 木依在一旁看到这图景熄灭前的最后一幕,惊到要掉了下巴,这个场景,她记得! 那是在辛吾请她们去吃夜市时,“煮烤官”的女儿妞妞,给她们送来的一大盆漂亮的西湖玉米羹,她记得,在汤里,妞妞加了好多红枣、姜丝和汤圆;而当时,她拿着调羹去捞取漏了馅的汤圆时,就看到过这样的场面,而那个白色的东西,正是她当时正在搅动、拨弄“汤圆星球”的调羹汤匙! 她记得当时还若有所思地盯了半天过的! 一想到,是她自己,“吃”掉了“海藻”、“鱼皮老三”的魂灵,就把自己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不敢说,尤其是面对着面前最为伤心的鱼皮老二、幺俏和海羡天! 辛吾看到了木依脸色很难看,还以为她也是在共情伤心,懊悔自己没有能够救所有人的命,很是自责,就小心翼翼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希望能给她一点安慰。 木依被这一拍,拍回了现实,叹气,摇了摇头,又冲着辛吾勉强挤出了一个“没事”的表情。 这时,青石宗主、宅神石肖酉峻、金几口他们几个,也都赶了过来,还有从不露面的呙国孔主世家石朋酉峻也竟然过来了,而陆弃也是带齐了五位夫人,一个不落地,全部都赶到了。 挤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包括修表匠摊主大爷、鱼店老板、那个演技高超的男演员等一各色呙民,渐渐地把空间都快挤爆了。 今天海叶蜥的袭击所造成的影响,已经令到呙国上层,变得破烂不堪,所有的通信、营养供给等基础管线全部损毁,更不用说各世家多年经营的府地,也都受损严重。 根据《国书》,遇到如此规模的进攻,是必须“全民皆兵”的,所以,连平常没有资格上来的下界孔洞的鱼皮老大等人,也都有机会赶了上来。 木依很惭愧地看着鱼皮老大,因为她知道,欠过他人情;而今天他的三弟走了,她更是有着责任,自知无法交代,就想着,得如何补偿一下。 鱼皮老二见到大哥,哭着走过去,抱着他,讲了老三是为了保护呙国而献身的。 奇怪的是,老大一脸漠然,冷静地看着老三,摸了摸他脸上的泪水,淡淡地问:“这是什么?” 鱼皮老二一脸诧异地看着老大,喃喃说道:“小弟死了,你不伤心吗?” 鱼皮老大把腰间的“大头”解了下来,交给老二说:“给,把这个给他!” “给?现在人都没了,现在给有什么用?”老二情绪激动地推回。 “噢。死了。” 鱼皮老大又把“大头”放回腰间,恢复了毫无表情的样子。 “他怎么会这样?不近人情?” 辛吾悄悄地问木依。 “他们三个是孤儿,从小在这里生长,下界孔民,一生一切都安排好了,不喜不悲,也就,没有感情。他们的母亲就是这样,一天,他们的父亲大脑失控,出去替我寻找宠物‘大头’时,只是把‘大头’带了回来,自己却因为不小心被海蜇的毒针刺到,而过了没多久,就毒发身亡了;而他们的母亲却因为父亲的离去,第一次想起了‘哭’的感觉,她哭了三天三夜,最后,趁他们都睡着的时候,自己也跳进了水里,从此就再也没有上来。可能,他也需要时间,才能感受到悲伤吧!” 木依记得当年老大给她介绍过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平静,也小声给辛吾解释道。 而自从来到丰富多彩的上界,他的两个兄弟,已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也有了更多自我觉醒、感知悲喜的能力,此时他们虽然还是兄弟,却已经在思想上,变得相差千里之远了。 人情总是要还的,木依把海小楼叫到一边,同他一通耳语。 “这样,按照《国书》,上届孔民资格可以递袭,从今天起,将增加两个名额:一个替代老三的位置,一个替代阿藻,鱼皮老大,你可以带着你的妻子,从今天起,成为呙国上界籍的呙民了。” 海小楼听了木依的意见,正式向众人宣布了这一个消息。 听到这一消息,鱼皮老三,一脸激动;可是鱼皮老大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从人群人把自己那身体矮小瘦弱的妻子拉了出来,一起向海小楼鞠躬行礼,把两人腰间的“大头”高举并扯断,算是完成了“入籍”高层的仪式。 其他人则一起发出了“呜———”的声音,表示祝贺。 下层孔民没有异议,全票通过!而上层呙民中却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尤其是那个男演员,在人群中“翩翩起舞”,口中大声唱道: “那蓝天,久远久远 而大海,无尽延绵 我就是你们的刀和剑,请握紧 用力用力,我愿意承受一切痛苦 用鲜血,将我的身躯浸染 用唾弃,让我的锋刃缩卷 唯有永恒的沉默 是我真正的骨血 唯有你们的嘲笑 是我无上的荣光”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贪美 楠儿这边不停地往宋国寄送价值不菲的东西,当然瞒不过姬元的养母宣姜夫人。 本来接婤姶过来,就已经是她做了很大地让步,而现在听说婤姶如此胡来,更不能忍。 想那宣姜是何等人物,凭借美貌,无论夫君如何变换,都始终站在权势的上游。为了把当朝小主公也锻炼成如她一般“练达”的人物,特意为他安排身边美女不断、声色享乐,为的就是让他听话,只要他一心铺在美女上了,这治理国家的大权,就可以一直被她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她不是喜欢宋人嘛?我便让他也随了她的意!” 宣姜让人把宋国上层的美女图、精美宋器等等能收罗的,都收罗过来,包括长相上佳的宋人贫贱男子,也都偷偷买来送进宫里来,安排贴身服侍婤姶。 而那些个细心服侍的场面,还经常会“有意无意”地安排,让年纪还不大的姬元“碰巧”给看到。 当姬元好奇发问时,宣姜会及时地进行着特殊的“教育”:“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当姬元长到十三、四岁时,已被宣姜安排亲自见识了“人类的另一半”;而此时的他,早已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沉迷其中,乐此不疲。 柤离子每每来看妹妹,也都会被那些服侍的英俊男子偷偷去向宣姜汇报,说柤离子在给他妹妹吃什么药。 宣姜本想利用这些男子,让婤姶这把岁数还出个大丑,好一举铲除;没想到她身后,还有一个“保驾护航”的,心中也是气愤,于是把柤离子也列入了自己要“清除”的目标。 “济世阁”的名声得倒! 宣姜把矛头对准了柤离子的药房。 要想搞垮药店,没有比用“人命”更狠毒、有效的武器了。 卫人生活精致,对于模仿来自中原郑国、楚国的饮食风格、生活习惯总是趋之若鹜,奉为时尚。 而楚人喜欢的腌熏禽肉,是卫人所喜欢吃,却极不得法的。因为吃量过大,每年致死的人群不在少数,但是不管死多少人,都让这些喜欢满足口舌之欲的卫人,难以戒除。 柤离子也是针对这种情况,研究相对应的药物多年,熬制煎出来的汤药,也能延缓一下这类轻症初期的一些病情发展,百姓也习以为常地喝他家的汤药,作为伴饮。 这一天,一个寻常的开业日子,一大早,药店的门板,刚被伙计们拆下摆在店前,还没有完全摞好,就有一群人抬了一具尸体过来,群素众缟,哀哭动天的,闹说是吃了柤离子开的药,给吃死了。 这下柤离子是说不清了,很快,官府来人,把他抓了进去,一通审讯之后,可怜他一个几乎在卫国开了一生药店,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济世阁”阁主,命都去了半条,被关押了起来,等候上面的最终裁决。 婤姶听说了这事,跑去找姬元,为哥哥求情;姬元并没有什么主意,又转头去问宣姜,这事就完全走上了宣姜设计的“轨道”。 “依卫国国法,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纵是皇亲国戚,也概不能免!” 宣姜坚持要依律处死柤离子,婤姶跪下不停哭着哀求,饶他一命,连续不断地嗑地,额头都渗出血来,姬元看到,心生不忍,上去阻止,又转向宣姜说道: “舅父一向仁义,此次其人死于非命,怕是自己有病在先也未可知。请轻判流放,亦可平民愤,可否?” 宣姜心想,滚远点也好,只要不妨碍她的计划就行,也就勉强答应了。 没有了哥哥的庇护,婤姶成天生活在恐惧中,又一次“疯”了。 这一次婤姶的精神失常,算是让宣姜彻底放心了:一个疯婆子,一个傻儿子,这卫国,还是她手中的卫国。 除了岁月,没有谁能再把宣姜对卫国的掌控夺走。 年岁越来越大,宣姜终究不得不向时间低下了高傲的头,为了能向各位朝臣和百姓有个交代,她也不得不为姬元,寻找合适的女子,迎接卫国新女主人的到来。 宣姜感受到了“失控”,不仅是对于保持年轻和权势的失控,随着姬元的成长,对他的掌握也渐渐失控了。 姬元不仅学会了欣赏这世间各种美色,更喜欢上了去卫国各地“微服私游”。 那时负责陪着姬元四处“私游”的,是一位叫弥子瑕的美男子。 弥子瑕,来自晋国,因其模样超美,也被宣姜夫人当作“美育教育”的“教材”中的一种,从晋国以高薪引入,成了与姬元形影不离的玩伴。 对此,卫国大臣蘧伯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姬元沉迷于美色,而步了“庸君”一类的后尘,总是想方设法地找机会,上书、劝诫,但是他精心所写的肺腑之忠方,每每都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那边,柤离子被流放的消息,也传到了王丹和浑夕耳里。作为发小,他俩决定展开一场“跨国救援”行动。 在打听到了柤离子的流放地点后,王丹和浑夕并不耽误,交代好羊流儿在家里守着,就上路奔赴。 宋卫相邻,而卫国又并不大,只是柤离子被流放的地方是鄟泽,与晋国接壤,那里以隆虑山山为界,山势险峻,位于卫境的这边,更是只见鸟飞,未有兽踪,更不用说人了。 被流放到此地的人,一旦进入,想要在没有向导的前提下逃出,绝无可能,但那里有铁矿,流放犯人,都被安排在矿里工作,直至身死。 想那柤离子也曾是一个“翩翩君子”,常年与医药打交道的手,玩得溜的是“银针”,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数万倍大之于银针的“铁钎”、“重锤”。一朝变成囚犯之后的他,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很快就病重倒下,咽咽一息了。 就在铁矿的看守们认为他“死定了”之后,就把他“抛弃”到了荒地,任其生死了。 面朝苍天,呼吸困难的柤离子浑身痛得无法动弹,就连泪都流不出一滴来了。他呆呆地盯着天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要亡吾!天要亡吾!”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果秀 这歌声,搅动了海羡天的心。 上次,是他,借着这位男演员的口,高唱过这曲;而现在,再次听到,他却心如刀绞。为了这些“荣光值”,他付出了很多。 木依和他说过,就算是做了这天下所有呙族之主,又能怎样呢?不还是一个‘寄生者’,还不过是得成天活得像个“缩头乌龟”,在这茫茫无名大海中漂泊无根;还得努力低调地活着,供养着这里真正的主人,无法彻底摆脱‘受控’的命运。 到底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海叶蜥吗? 它也只不过是一个看门的。 这里真正的主人,却是那个可以轻松操纵“赤炼”的人。 当它削过“阴阳果”的时候,一切未知,都变得可见。 阿藻用她的隐忍和奉献,完成了她身为藻牛与人类所生后代的呙生任务:生育了海小楼、海小轩、海小榭三个孩子,配合着海羡天,努力积攒着“荣光值”,而现在,这里,再也没有能像她一样,可以用得起“赤炼”的人了。 就算是她的亲生三个孩子,都不行。 “赤炼”在等待它的新主人。 在歌声中,“赤炼”徐徐自行升起,在高空闪耀,刀头默默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所有人,都盯着这柄“赤炼”,有些更是扔出随身的绳索、藤蔓、丝带之类的东西,想把它从空中拽下来。 姣月和幺俏站了过来,相视互相点头,突然飞起在空中,双手相牵,环抱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变成了一只一半红一半绿的“阴阳苹果”。 和平常的苹果相比,这只“阴阳苹果”简直是大到离谱,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苹果”样子的西瓜! 而就在此时,那柄“赤炼”也锁定了它的新主人:辛吾。 是的,他被选中了! 正在和大家一起赞叹欣赏着奇景的辛吾,就这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拉到了空中,而“赤炼”就像是沾在了他手上一样,甩都甩不掉,就在这柄“赤炼”的牵引下,由姣月和幺俏变成的“阴阳苹果”的外皮,被它一圈一圈,呈“螺旋状”削了下来,而随之果肉这一面上,就出现了一系列的山川、河流、楼宇、人物……剪影般的效果,像一个长篇故事,或者是宽幅电影一般,长卷式地展现了出来…… 巨大的“阴阳果”也因其宏伟的身材,尽情为大家展示着其间的奥妙…… 大家都噤若寒蝉,在这里,除了刀削皮落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这卷果皮长卷被消除之下,所显示的画面上了: “山川海岸、高楼琼宇、亭台楼榭、战马战车、斧铖刀戟、飞船飞机、走兽飞禽、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 大家在呙国收听收看了那么多年的呙国自产节目,从来没有见过,还有这样新奇古怪的东西,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生怕眨多了下,少看一幕。 的确,这刀削的速度其实是不紧不慢,但是对于还没有理解、记忆住前图,而后面紧接又变化了的速度来说,看新鲜的,都觉得太快了! 这场“果皮变景秀”持续了大概有十来分钟。 辛吾“刀法”厉害,果皮从头到尾,是一整条连续不断的,当走到底部最尾苹果凹陷处时,终于彻底一次性落下,在地上摊成一片红绿皮与白肉相间的彩垫。 随着这裸露在空气中的果肉被迅速氧化,原本白嫩多汁的果肉,变得发黄发暗了,但依然不能挡住那果肉汁水中,散发出来的迷人果香。 辛吾用赤炼托住这只“阴阳果”,从空中徐徐落下,细心地脱下衣服,把它们包好,送到了木依手里。 鱼皮老二急眼了:“姣月!我的姣月!” 看到苹果还是苹果,并没有变回成姣月和幺俏,包括鱼皮老二在内,太以和达逆都冲了过来,急着想要抢走这只“阴阳果”。 “都别动!等回到‘色、食、安’素团,由术主木依在所开创的‘术界’原点里,在‘即取直食无术术域’的‘种冢’里再做一次培育,十年之后,她俩自然会回来。” 辛吾说完这一串,不禁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吧,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谁放在他脑子里的,似乎来自这柄“赤炼”,让他十分笃定地给大家宣读了出来。 木依点点头,把苹果收纳好,向海羡天说道: “海呙主,现在我向您请求,和文子一起离开呙国。既然您也身体恢复健康了,而《国书》的运行,也都顺畅,我想,是我们俩可以放心离开的时候了。” 海羡天忙摇头晃手地说道:“不行不行!丫头,你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啊!你看,现在海叶蜥还没有除去,整个呙国被糟蹋得国不成国,失去了阿藻,再没有了‘赤炼’,等它伤好了再过来袭击,我们整个呙国,都会陷入灭国之险当中啊!要是你们嫌当国师不够,我可以把呙主的位置让给你们,由你俩来统治呙国,只要能保住这里,保护好这里的人民,我个人,哪怕是重新下界去做一个普通的孔民,都是愿意的啊!只是请你们,千万千万不要抛弃我们,抛弃呙国啊!” “是啊是啊!术主,您不能走!” “我们不能没有您!” 海小楼等人也纷纷央求。 “哼!哪里像是一个呙主说的话!自个儿没有本事,光指望外援,真令人失望!”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大家都听上去很陌生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这个声音,来自呙国孔主世家主石朋酉峻。 这个一直生活在大家传闻中的“宅神之祖”,从来都只是专心静休,不入尘世的,今天不仅破天荒地来了,还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令到大家都惊讶不已的话。 海羡天也跟着大家的目光,扫向石朋酉峻,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地问道: “石朋宗主,您是有意做这个呙主吗?” 只见石朋扬起脸,背着手,十分骄傲地点头,说道:“不可以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自医 不知几天了,当柤离子再次被痛醒的时候,他已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了,身体被捆扎得结结实实,上面还盖着厚厚的兽皮,身下也在厚厚的棉垫,但依然挡不住身体里的剧痛。 “你醒着?” 王丹那熟悉的声音,从上面飘了下来,让柤离子又惊又喜,一时间,竞被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只是勉强动了动嘴,却没有调用成功腮帮上的肌肉。 被王丹扶得起了点身,又用牛胃水壶给灌进了一些水,柤离子缓了半天,这才能发出声来:“多谢!” 听到里面的动静,正在驾着马车的浑夕也“吁———”的一声叫停了马车,停稳后,也钻进轿厢中,来查看柤离子的情况。 “好彩!离子兄啊,就差一点点,倘若吾哋再迟来半步,你就要被巫鹰食尽!” 浑夕轻轻地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作品:非专业的捆扎,只能把柤离子先处理成一只棕子,等到合适的地方,再作下一步治疗。 “系呀!果时真真好险!十几只巫鹰围着你一起在啄食,要不是它们为了争食打架,吾哋俩个都惊揾唔到机会救你只身出来!” 王丹补充描述了一下救他出来时的恐怖场面,唯一庆幸的是,它们没有选择从头下手,所以柤离子虽然身上已被啄食得千疮百孔,有的深可见骨,但颜面还是保存住了。 这得感谢他被扔的地方,当时柤离子的头,正好被卡在了两块石头中间,而石头的造型恰好挡住了方便巫鹰下嘴的通道,再加上他那瘦得没有人样的脸上,还有脏兮兮、乱糟糟的一堆头发,让它们没有食欲,于是它们都盯着他身上下嘴了。 “知道你很痛,但为着躲开官兵,吾哋只好拣山路乡径行进,你且忍耐一下,好快我们就要返宋啦!吾尽量俾车驾稳点!” 浑夕安慰完了柤离子后,就再转出去,继续驾马前行。 羊流儿在家里精心准备了客房,只等他们把柤离子接回来。这心里,一片忐忑,说不清是期望多,还是害怕多。 这天夜里,她来到后院,在这方井格局的四合院的正中央,一株长势茂盛的梅树,此时整树枝叶葱郁,月色如水,倾泄而下,风吹叶动,她的心,也跟着摆动了起来。 她独自坐在了树下,那有一个石桌,围了四个石礅圆凳,她在石桌上摆了一个箩筐,里面盛满了一筐海棠果大小的手工糕点,圆鼓鼓的,近乎全透明的皮,明朗的月色下,似乎能看得到里面的馅料,发出暗红色的色泽,而面皮着什么不能为人所道的秘语。 香甜的糕点含在嘴里,她却并不急于下咽,换成两手一手一枝凤头钗,举在高空,对着月光比较,逆光下的两枝凤影投到了她那洁白的皮肤上,给两半面颊上,都投下了两只飞凤的身影,本来的直杆部分,顺着面部轮廓,而形成了优美的曲线,似乎这两只“黑凤”也都活了起来似的。 月亮的好处,就是可以放心大胆地直视,而绝不会灼伤到人眼。 羊流儿举钗对月看了许久,叹了口气,又继续把糕点咽下,这才发现:原本甜蜜的滋味,这时,因为竟然有些发苦了。 她把两只凤头钗一起竖到石桌上,又看着月光打下的影子,在桌面上转动后变幻的舞姿,再转了几个角度后,突然全部拍倒,让桌面恢复成月光如水,一面平纸洁白的样子。 “唉!月下其形,都一般黑,何须费神辨咩真伪,只徒增烦恼尔?唉!管不着啦!” 羊流儿终于被月光安慰好了,说服了自己,决定去睡觉,总是胡思乱想,杞人忧天的,除了让她变得更老、更难看以外,还能有什么好处呢? 都说“医者不自医”,这是对普通的医者说的。像柤离子这样级别的医者,对自己的病情,判断准确、下药更是不差,由他自己开出的药方,在王丹家里的养病,没过一个月,肌肉上面的伤就基本上治愈了;但伤到筋膜和神经的部分,让他的行动受到了一定限制,现在的他,只能用很奇异的姿势小步挪走,要想再把这些筋拉开恢复,那将又是一场酷刑。 而要想彻底好起来,他又不得不忍受住这些再度拉扯刚刚长好,但已经萎缩致残的筋条,再一次被他正形的运动,所再次拉开而带来的就连“汉子”也难以忍受的剧痛。 为了让这些因为痛而不自觉发出的声音隐藏住,柤离子给自己扎了很多针,算是能减轻一些。 即使如此,能留得命在,他还是得感谢那些个巫鹰只会啄肉,而不会断骨,纯皮肉上的伤处,到底要好处理些。 柤离子躲在王丹家养病的消息,被很好地保密着,除了王丹、浑夕和羊流儿以外,就连王昶和塔莎,都不知道在家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客。 王丹为了减少家中的访客,更是要羊流儿亲自扮起了病,说是会传染,让大家都不要进到后院去。 但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千躲万躲,王丹那不听话的小孙子,刚刚学会走路,正是“探险”的好时期,趁着奶妈一个不留神,他自己一路摸啊、爬啊的,就给摸进了后院。 虽然大门是从外面锁住的,可是旁边供小狗进出的小洞,却没有挡住小王祥的好奇心。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唤灵 “他?” “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本事啊?” “太嚣张了!” ……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个“不鸣则矣,一鸣惊人”的宅神之祖居然有了参政的心,都持着十二万分的不理解和不服气。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能当呙主的人,你是知道的,要经由全体呙民的选举,还要有足够的‘德行’积累,才可以。不知道石朋宗主能带领着大家,打败海叶蜥的一次次进攻,保护住家园、保卫好大家的生命吗?” 海小楼气不过,就抢上来,替海羡天出头,对应石朋宗主的话。 “要说德行,没有比‘无’更大的德行了。正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不贪名、不贪利、不扰民、不用民,所以说我比谁都公正,都有资格作呙国之主。身为呙民,并不在乎是在下孔,还是上洞,只要求得心中一个‘公平’,还大家一个‘公正’,如果我可以给大家带来绝对的‘公平’、纯粹的‘公正’,他们又有谁会不心甘情愿地投我一票呢?” 石朋酉峻冲着在场所有的呙民,进行着他的“竞选演讲”,还真的说动了一些人。 尤其是那些来自下孔的呙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更是无比认真的反思了一下,纷纷觉得有理,就开始举手附和,高喊: “石朋!石朋!” 石朋宗主很是得意地看着这些被他鼓动起来的“选民”们,冲着海羡天双手一摊,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民意!” 随着“石朋、石朋”的呼喊声越来越多,几乎所有来自下孔的呙民们,都举着手中的八瓜鱼,上下挥舞着,情绪越来越高涨。 “奇怪了,你们这里!” 正当海羡天满脸尴尬,正不知如何才能平息众人的鼓噪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大家一停,目光聚焦,说话的人,正是用刘海半遮那只红仁瞎眼的达逆。 “‘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怎么样,我可有背错一个字?《国书》中可有一个‘无’字?这位石朋宗主,当年也是会背这里的每一个字的吧!既然会背,那您不信,可以走了!要是谁还想要破坏这《国书》的,我倒不嫌麻烦,助灭其魂!” 说完这最后一个“魂”字时,达逆猛地把头一抬,甩开了条发缝的地方,正好露出了这道红仁瞎眼,向着石朋宗主射来一道红光,竟似是鲜血般殷红,在石朋脸上灼出了一个坑,马上鼓成了一个大包,也是红通通的,要被撑破一样。 紧接着,这个大包越来越大,直到撑得石朋的脸变了形,终于爆开了,洒落一地红红白白的污物,刚才还骄傲不可一世的石朋,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命呜呼! 人群受到惊吓,一通波浪式骚动,那些刚才还起哄喊叫“石朋”的下层孔民们,纷纷抱头后退,生怕下一道红光,就会射到自己脸上。 “呵呵,都是些鼠辈!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啊!” 达逆被这些人狼狈的怂样惹得仰面大笑,又低下头来,复用油腻厚重的头发半遮住了那只红仁瞎眼,转而拉着太以的手,说: “太以,这里不好玩!既然姣月和幺俏回去了,咱俩去种冢等她俩!” 面对突然出了人命,并且是上层世家的人命,以陆弃为首的世家宗主们不愿意了,他们纷纷亮起手中的剑柄,指着达逆围过来,并且高喊着: “抓住他!杀了他!” 太以一脸焦急无奈,想要补救什么的,也都来不及了,只好被达逆拉着,越过人们的头底,往后飞蹿,片刻之间,两人已远遁无踪了。 人群拥挤,世家们也想纵身追踪,却被挤得无处落脚,只能干喊:“拦住他们!” 看到如此一片混乱,海羡天转向木依求计,问道:“看,丫头!你们不能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木依冲着青石宗主招呼道:“青石宗主,劳烦您派人回去一趟,把你的鼎搬来这里吧!” 不一会儿,青石宗主炼丹专用的青铜鼎被运了过来,摆在众人面前。 只见木依拔下发簪,当空一画,一枝玉如意便落入手中,接着,她对着如意念道: “爨族众灵现身!” 只见,话音一落,她手上那枝“玉如意”冰清玉洁、玲珑剔透的祥云之端,升腾起了一团火苗,根部发红。 木依将这团燃烧起来了的“玉如意”往鼎中一掷,顿时,鼎中原有的枝材燃料,就全被点燃了。 鼎的四面,蹿出火舌,舌尖之上,火苗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器型:鼎灵、鬲灵、甑灵……全都被召唤到位,各自显摆着自己。 没有见识的呙民们,全被这些爨族众灵的奇特到场方式给惊艳了!甚至都无视了,石朋宗主那具难看的尸体,还摊在一旁,人都没凉透。 “丫头,你这是弄的哪一出?” 海羡天看到这群被召唤而来的爨族众灵,不明所以,就问道。 “问你们的呙民们吧!有什么愿望,只要你们敢想,它们就能帮你们实现。” 木依知道这些爨族众灵最厉害的就是,一旦“签契”,必达使命。要想弄清楚这群呙民的心,彻底征服他们,现在依靠它们,是最快捷的办法了。 “啊?我们有什么愿望?” “是啊?什么是愿望?”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呢?” “没人告诉过我啊?” “不懂!” “不明白。” …… 下层孔民们互相商量来商量去,推着让对方先讲,“嗡嗡嗡”地吵了半天,竟然发现,他们根本是,没有想法的! 换句话说: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思想,从来就只是执行,只是照办,从来没有过质疑,没有反思,更不会有反抗。而今天,问他们的意见,这简直太为难他们了! 上层孔洞这边的,就有意思了,只见鼎灵、鬲灵、甑灵分别在鼎里忙活了半天,造出了好几顶“皇冠”———和海羡天头上的一模一样的皇冠,呙主才有资格戴的“皇冠”,分别飘到了几位宗主的头上,包括青石宗主在内,几乎是每位宗主脑袋上,都隔空悬着一顶。 “现在,你知道他们的想法了!” 木依指着那些顶“新鲜出炉”的皇冠,对海羡天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见亲 “啊!————啊!” 柤离子正在痛苦地进行着今天的康复训练,难以忍受的痛感,让他不由得低吼了出来。 而这声音,吸引了刚刚从狗洞里钻着爬进来的小王祥的注意力,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胸前当空摆着,维持着平衡,一步一摇地,迈着跌跌撞撞的小碎步,往柤离子所在的客房摸去。 浑夕在一旁辅助着,死力柤离子扳着他那伸不过肩的胳膊,让他保持着拉伸,而钻心的痛,任凭他扎了再多次的针,也都失效了,一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完全没有了当年那个儒雅镇定、从容不迫的阁主样子。 “啊———” 一声像小猫叫一样的声音,从柤离子倒挂在床边不远处传来。 原来,是小王祥,并不知道这是因为痛苦,而模仿着“啊啊”的叫声,摇摇晃晃、十分笨拙地翻过对他来说过高的门槛,先是摔倒在地,又很快自己爬了起来,向着这两个紧扣着的爷爷,走了过来。 “祥儿!” 浑夕一看是这个小东西,居然自己偷偷溜了进来,十分吃惊,急忙放松了扳着柤离子的手,把他轻轻扶着躺平,就赶紧过来,一把抱起了好奇宝宝王祥。 “啊啊!啊啊———” 小王祥还不会说话,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刚才学会的新词“啊啊”,冲着浑夕笑得像一朵娇嫩的花朵,胖乎乎的小手摇啊摇的乱抓,手腕上有两个精美的银手镯。 虽然孩子有点点脏了,脸上身上还都蹭到了钻狗洞时的灰,经浑夕轻轻一拍,又差不多干净了,嗯,还能要! 柤离子一眼看到了小孩子手腕上的银手镯,那个他认识,正是他寄过来,送给王昶的礼物。 一想到是昶儿的孩子,柤离子心中便激荡起来,努力坐正敛容,一把抹去刚刚为了止痛还扎的一身银针,收藏到一边,换了一脸慈祥的笑容,仔细观察着王祥那张小胖脸,看着看着,心里一热,不由得泪水盈眶。 浑夕没有发现他表情中的异样,而是抱着孩子直接递了过来,并正式介绍: “王祥,昶儿哋仔,叻唔叻?衰仔竟自己落来嚟!” 柤离子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抱小孩子,但王祥不是别的小孩子,他长着和柤离子几乎一模一样样的眼睛,并且,远比他的要清澈、黑亮,机灵地转来转去,望着他,柤离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童年里的他,当他也在水溪里游戏的时候,也曾仔细盯过水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眼睛,把他的魂带走了一样,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叫叔爷!叔爷!” 浑夕并不太会教小孩,也只能是给王祥先灌个耳音,抓着他的一只小手,摇着让他跟着学。 “耶!耶!” 王祥只会点着头,用力笑着发出最后一个音,并且音调还不对,但这并不妨碍意思表达。 “好,好好!好祥儿乖孙!” 柤离子被这声稚嫩的呼唤收回了神,激动的回应道。 “唉,吾该落咩作礼物呢?以嘎落魄,翻尽身上,乜都冇,真系惭愧!” 除了亲亲胖宝贝以外,柤离子为自己没有拿得出的“见面礼”而懊恼不已。 “亲过抱过就得啦!莫谂咁多!头先送俾过来的嘢,已经够多啦!”浑夕接过王祥,一边晃着哄着孩子,一边好言安慰着柤离子。 “只不过,顶会俾佢行至呢度,如果奶妈寻人,揾到吾,岂不会害着王府上下?” 柤离子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担忧地问道。 “放心啦!一切有吾在,运筹帷幄,定不会俾旁人知晓!” 浑夕拍胸脯,打着保票。 “吾就知,你哋‘运筹帷幄’其实就系,你负责愁,吾负责卧!最终,还得要丹兄收洒一切手尾!” 柤离子知道浑夕顶多就是一个爱说大话的人,真要做起事来,还得要依靠王丹用脑多些,就半不放心地调侃起他来了。 “哈哈!总之呢,有吾系呢度,你就放心安卧、好好休养,待伤好利落了,行动自如,吾自会亲送你离开王府。” 浑夕抱着王祥,一不留神,孩子给他尿了一身,搞到他只好讪讪笑着自嘲:“哈!衰仔俾夕叔爷斟茶,也不吱声先!吾带佢行走料理先!返头再来眙你,柤兄!” 幸亏孩子还不会说话,让他泄密的机率也不算大。浑夕带着王祥返回找到奶妈,把孩子的短暂失踪,全赖到自己身上,总算是把这次意外给掩盖了过去。 当然,那个能供王祥也钻进钻出的狗洞,也被浑夕找来一块大石头,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羊流儿每天都会去借送药的名义,探望柤离子。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竟比之前所有曾相处的时间,都要长;这让柤离子不由得总会晃神,故人重逢,人是地非,多少说不出的情感,只能尽量压着。 羊流儿倒是话多,女人的特质就是这样,不说王丹,就扯羊斟,要不就是王昶、王祥,总之,光她这些年的游历、见识,都够她讲上一年的了,全然当不明白柤离子的沉默,只是自顾自地讲着有的没的,希望能让两人的相见,不要冷场。 于是,两人的交流,多数变成了羊流儿一个人的“单口相声”,讲笑话也不是她所擅长的,但是她总能把一切都当成笑话来讲,包括那些个曾有的,与柤离子共处的日子。 羊流儿先是学着当年被柤离子医治时检查自己腿的样子,后又模仿着柤离子现在的样子,一瘸一拐地走来走去,又有意无意地捋起左臂的袖子,露出那陈年的道道划痕,指给他看,笑着说: “你仲话你哋医术多叻,你自己眙下,呢几处疤痕,怕要奴带至棺木中,终身、日夜、相伴喽!”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柤离子搞不明白,都已经做了奶奶的羊流儿,怎么到今天,还保持着当年青楼的水性扬花,就算这个扬的对象是他自己,换角度替王丹着想,他还是觉得不能忍,心中对王丹的羞愧,就被她这样一揭,更深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还权 “滚开!滚开!” 青石宗主挥剑,使劲往罩在他头顶的那顶“皇冠”上砍,可是这东西根本就是砍不散,剑身穿过其间,并不能损伤它一分半毫。 “呙主!你不要信这个,我可绝对信守《国书》、尊敬爱戴忠诚地服从与您,从无二心!更不会有非份之想。这东西不能当真!” “有些事啊,真是不要解释更好,真是越描越黑呢!” 辛吾看到青石那副急于表白、辩解的样子,感觉有几丝滑稽,不由地评价了一句。 “就是,平常装得像多正经似的!原来你心里,才是最想把我父亲,取而代之的人!” 海小榭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恨,紧盯着青石宗主的“表演”。 “你们为什么只盯着我?看,陆宗主、石肖宗主,还有金宗主,他们哪个头上没有一顶?哪个不比我的大?要说有野心,他们的野心更大才是!” 青石又羞又恼,怎么也砍不开聚在他头顶的那顶“皇冠”,于是就挥剑指向其他几位宗主,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的确!你们上层世家,委屈你们几百年了,不管如何努力,都不能再上一步,只能守着自己的封洞,过着富却不贵的小日子。但你们的心中,从来都不是真的服气的,是吗?现在,终于都暴露出来了吧!” 海羡天冷冷地一一扫过各位头戴“皇冠”的世家宗主,伸手把自己的那顶皇冠慢慢地取下来,冲着正在沸腾着的鼎口,一把扔了进去。 只见这顶被扔进鼎中的皇冠,不仅没有被烧毁,并且变得更加闪亮,而各位世家宗主头顶所聚的“皇冠”,也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似的,一下子全都被拉扯变形,变成条条光带,从四面八方向这顶正在经历烈火锻烧的海羡天的皇冠聚拢了过来,变成一层更亮的涂层,全部沾附在上面,金光四射、熠熠生辉! 而原本跳跃欢舞的各灵,也都停止了狂舞,变得安安静静,颜色也渐渐淡去,像是跳累了,要休息休息。 木依将如意收回眼前,再次凝视鼎内火焰,口念:“爨族众灵,没!” 包括鼎灵在内的各位小神们,听令立即闪灭,消失不见了。 “咣当!” 失去众灵烈火烘托的皇冠也一下掉落到了地上,沿着环面,滚了一圈半,才算是稳稳停住,而最后的终止位置,又回到了海羡天的身前。 “从一而终,孔主延嗣!从一而终,孔主延嗣!” 刚才还闹哄哄的所有呙民,全都随着这声《国书》中有关“皇位”的律词被某人高诵而应和起来,一起下跪,齐声高念。 其实,这个“某人”,不是别人,正是海小楼。 都到这个时候了,再不统一“思想”,眼看这群人,就要“镇”不住了。 木依所画的如意,已悄然失效,凭空消失。 她很是欣慰地看了海小楼一眼,心想:“幸亏是当初写了这一条,要不然,真是管不了这群人啊!” 那几位宗主,失去了“心意皇冠”的照耀,现在也只好和来自下孔的贱民们一样,下跪呼喊,以求得维持原有的身份和待遇。 海羡天等待着,看看还有谁会有反抗,他先不吭声,只是冷静的扫视着所有下跪的呙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木依和辛吾。 现在,除了海羡天扶着拐杖,和他俩还站着以外,其他所有人,包括海小楼、海小轩、海小榭,全都是跪倒一片。 木依和辛吾可不想跪:一是不习惯;二是不情愿。尤其是辛吾,一直强调自己“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除此之外,绝不会向任何人下跪。” 但看到海羡天投来的目光,他们明白,为了维护他在呙国的领导位置,此时,也必须和大家一起,向他下跪。 于是,木依拉着辛吾,两人也先后“扑通”跪倒。但是,区别于别人,他俩都是采用了“单膝”跪姿。 权宜之计,这“敬”要有,但“范儿”也绝不能丢! “从一而终,孔主延嗣!” 两人也随着大家,一起高喊着由他们自己编写的律词,心中满是得意。 “好吧!既然大家都如此厚爱,我,海羡天,将不负重望,为呙国民众,奉献终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海羡天弯腰把地上的皇冠捡起来,郑重地自己重新戴好,举起右拳,指天发誓: “我海羡天,在此检讨:上天虽大,人人艳羡;但我要说,民众更大,从今天起,作为呙国之主,我将改名‘羡天’为‘厌天’:在呙国,我,就是你们的天!以后,如果我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有不好的地方,你们都可以讨厌我、批评我、鞭策我,有你们的帮助,我将把‘荣光值’修炼到最高,终有一天,会带领大家,一统呙界,过上更加美好、幸福的生活!不出此界,保存万世!” “不出此界,保存万世!不出此界,保存万世!” 所有人,都一起高呼着海厌天最后带头呼喊的律词,算是集体承诺,把自己,永远、彻底“关”了起来。 等大家都情绪平复,海厌天给大家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现在,我们将厚葬石朋宗主,虽然他有过背叛我,背叛呙国的行为和言论,但是,作为呙民世家的一员,他的确也是一生没有任何其他损害到国家利益的事,按照《国书》中‘生于某孔,即此孔生。’我们将把石朋宗主回葬其府,虽然他没有子嗣,但石朋府也将永远保留,不再允许其他人进入,永远封门!希望各位世家可以放心,只要你们安安份份,做好世家应该做的事,为呙民们做好上界表率,我承诺:会保证你们的府第如旧、家人平安,一切待遇不变。” 听闻这些安排,青石、陆弃他们几个宗主赶紧再次拜谢,算是放下一颗“走钢丝”的心来。 “所有被海叶蜥破坏的地方,大家要赶紧展开自救和修复工作,以各孔为单位,每孔洞出三名劳动力,集中进行公共区域的修复,由海小楼负责监督。所需粮食,专门配给,大家不用担心。”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柜门 他的命都是王丹救的,怎么可以再任凭自己的情绪,被王丹的女人所左右? 一想到这,柤离子便也当着羊流儿的面,举起短刀,给自己刚刚伤愈的左臂上,也依样连划了数刀,沉着脸说道: “请夫人自重!吾以此相报,自今以后,陈年旧事,请勿再提!” 羊流儿被柤离子的决绝给吓住了,半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合扰,笑容僵在了半中,顿了半天,这才恢复了常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柤离子深施一礼,也郑重无比地回应道: “弟妹知错!再不敢妄言忘形,请柤兄原谅!” 其实羊流儿这一礼,更是给自己一个了断,也同时放下了心结。 这是一种成人间的游戏:在还没有说清楚的时候,双方还都有着想象的空间,提供着“意淫”的乐趣;而一旦说得这么明明白白了,那丝仅存的、供大脑愉悦的东西,也不再会有,同时,这个本来还可以玩玩“暧昧”的对方,也就失去了那层因为看不清,而莫名其妙的神秘,也就完全失去了,来自性的吸引力。 同样还是柤离子,眼前这个受了伤,行走起来模样古怪的男人,现在在羊流儿看起来,似乎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受伤后、反而变得更有男子气的人了。 一种又敬又怕的感觉,让羊流儿,再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胡说八道了。 花开花落,夏去秋来。 一天天的,柤离子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他走路的姿势,与平常人有什么太大不同了。 他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但是,他舍不得一个人:王祥。 小王祥长得很快,这时已满2岁的他,不仅学得小嘴巴巴的,更爱上了捉迷藏。 他最喜欢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让大们担心,好吸引大人们的注意力。而他最爱躲藏的地方,就是那个总也不开门的后院客房。 上一次过来,他还是钻着狗洞进去的;而这次,秋末初冬的时候,浑夕挑着一筐专门为柤离子准备的冬装要送过去,趁着他不注意的功夫,小王祥偷偷挑起筐上的盖布,看到里面是白白软软、毛茸茸的羊皮外氅,就自己钻着躺卧了上去,把自己埋进去,还特意把盖布再扯好。 就这样,当柤离子第二次见到孙子的时候,先是被这团从毛茸茸羊毛中露出的小黑毛发给惊喜到了。 浑夕送完衣服,就出去为他办理其他车驾布置了,因为柤离子这次,是确定要离开王府了,衣服的准备,是第一步。 “系你啊!来,叫叔爷!” 柤离子把王祥从衣筐里抱出来的时候,又惊又喜,看到孙子长得白胖胖的,比上次又重、高了许多,心里全是喜悦,忍不住把脸凑上去,使劲亲了亲王祥肥嘟嘟的小脸蛋。 “叔爷爷好!” 这次的王祥表现非常好,不仅发音清晰,还满脸、满身的给了柤离子一个“爱”的亲亲、抱抱来回应,这让柤离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天伦之乐”。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眼下又有这么一个“小可爱”在怀,实在是令到柤离子不得不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伤感。 “叔爷爷!你陪我玩‘捉迷藏’,好吗?” 王祥突然挺起肚子,把身体来了一个夸张的反弓,头往后仰,就像是大头都要掉下去一样的往下挣扎,这种软度把柤离子给吓坏了,赶紧把孩子放到地上,生怕抱不好,孩子来一个“倒栽葱”摔个头朝地掉下去。 “眙着!” 柤离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王祥已经开始在屋子里转着圈地奔跑,寻找着他方便躲藏起来的地方。 在这间客房,能供孩子躲藏的地方很多,最方便的,不过是那放在墙壁一侧的储物衣柜了。 小王祥不管不顾地一通翻找,终于选定了一“间”在他看来,非常“宽敞”的扇柜,打开长条的扇门,就站了进去,又反过来,一手抓着柜壁的边框,一手去把门拽回去,小心地从里面把门关好。 现在,在小王祥的眼前,这扇门的关闭,让眼前的世界,只变成了四道来自门缝处的光线,但他心里却喜滋滋地期待着:谁也不知道他就“躲藏”在这里! 为了确定游戏对象,小王祥特意大声喊叫了一句:“叔爷爷,我藏好了!你来揾我吧!” 柤离子也觉得很可笑,虽然是幼稚无比,他还是罕见地清了清嗓子,用他最大地诚意,“温柔”地大声回应:“好,祥儿!吾来揾你啦!” 为了让王祥知道他在“寻找”,柤离子还故意把房子里的其他各处东西,都敲得很响,还要配合着不断大声问: “咦?祥儿系宾啊?顶解吾就揾唔到嚟?叔爷好笨啊!” 王祥在衣柜里乐得憋不住,“哧哧”笑得很大声,却以为谁也听不到。 他盯着那四道光缝,笑得口水都把胸前的衣服打湿了,想象着外面那个“笨笨的叔爷”怎么也找不到他的愚蠢样子。 突然,这四道光缝,被他看着看着,给融合了,变成了一个闭合起来的矩形的光条边的“门”。 王祥忘了傻笑,也忘了外面的“笨叔爷”,他的注意力,被这面“光门”给吸引过去了。 盯着盯着,他把手一伸,推动——— 门外一片光亮,不由得他举起胳膊,挡住光线,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 在适应了一会儿以后,王祥慢慢睁大眼,定睛一看:门外,竟然不是刚才“笨叔爷”的那间客房,也没有笨叔爷的身影。 四周到处都是一片密布着方块砖铺设的墙壁。 他刚想往外迈脚,再往下看,脚下是一个玲珑塔尖,他所在的这节框子,正在在塔尖上飞檐走壁,然后很多水贴着墙壁,在这个塔内形成一层水膜流动着往下掉落。 和他一样,还有很多的玲珑塔,也都在顶箱漂流。 小王祥再往那些个箱子里望,里面都是一只只的小黄鸭子,都在“呱呱”乱叫着,扑扇着小翅膀,不断往下飘坠。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棒糖 看到海厌天又重新掌控了局面,木依和辛吾决定,正式向他告辞。 “海呙主!看吧,您的力量,足以让呙国国民安份守己,不再会有颠覆之忧。我俩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就此告辞了!” 海厌天拉住木依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 “我的阿藻走了,你们也走了,以后,我得有多么孤单啊!再有万一,我该怎么去寻找你们的帮助呢?” “《国书》,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国家,已经发展到之前那份《国书》已经不再适用的时候,我们就会再过来,帮助你修订、完善它,让你可以永远稳固地治理呙国。想要寻找我们的时候,你只需要去刻印着《国书》的孔洞,把所有的字都刮下来,借青石宗主的鼎,进行锻烧,我们自然会收到信号,再来呙国找你的。” 木依交代完这些,海小楼和海小轩、海小榭也凑过来仔细听着,都是一脸不舍。 “如果,术主和道主,能有幸再见到我们母亲的魂灵时,请带去我们的祝福,我们都怀念她,想念她。” 海小楼说完这句,与海小轩、海小榭一起,双手交叠在胸前,向他们行礼送别。 待木依、辛吾还礼完毕,辛吾从怀中掏出了木依为他制作的“六轮沙漏”,唤出了“无出”,只见“无出”将沙漏轻轻一个翻转,木依、辛吾都随之消失,“无出”冲着海家人挥了挥手,把沙漏往高空一抛,再也没有掉下来,什么都不见了,包括他自己。 “无出”,作为收底专业户,这一次,又把辛吾和木依带去了“随机”地点: 说是随机,却是随着木依和辛吾两人心机的能量比拼之下的那个地点: 木依想带辛吾去参观她的趣世界;而辛吾想带她去见孔子;而“无出”想扔他们去“学校”,赶紧去把论文写完。 三人用各自的“心机”驱动着“六轮沙漏”的走向,转过来转过去,经过一番较量,混乱无比,在矛盾密布的拉拉扯扯中,木依明显占了上风。 “买到了吗?” 一个温柔女声传来。 “买到啦!”这个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小朋友”声。 强光袭来,辛吾闭着眼睛,等着感觉到相对稳定的光感了,再睁开。 又是那个车站,有很多被漆成红色的电车,正在来来去去。而他所在的位置,还是那个车站的最高点。 辛吾看到下面的一切,明白了:他又成那个粒沙漏里的沙子;而那个温柔女声,明明就是木依的声音啊!那个叫着“买到啦!”的小朋友,应该就是童年的“无出”。 身不由已的辛吾,再一次和沙粒伙伴们开始了上上下下的翻腾。 “不———要———啊!” 木依听不到,她也不知道,此时在沙泥漏里的那成千上万的沙粒中,有着一颗正在冲她拼命发着呼救信号的可怜沙粒。 那个小男孩———“无出”,还被木依抱着,再次送到了远处那座满是亮着灯、商铺房屋林立的盘山公路上,两人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凑到各个商贩所摆设的摊位上,时不时的逗留、玩耍、尝试着各种商品,从他们的动作和姿势上,辛吾看得出,两人得有多么愉快! 木依给他买了一枝大大、圆圆、色彩斑斓的棒棒糖,小男孩抓在手中,时不时地舔一下,笑得像个傻子一样,逗得木依也开怀大笑。 小男孩还伸过这只已被他舔过的棒棒糖,让木依也来舔一下。 木依让了两下,最后把棒棒糖转了个面,在对面的最边缘,浅浅地舔了一下,这让小男孩子笑得更开心了,拿着棒棒糖的手,一直晃来晃去,这糖饼,也就跟着呼扇过来、呼扇过去的。 最后,还是由木依把王里放进了停驻在山顶缆车码头的一辆刚转过来的缆车上,系好安全带,然后又回到了车站旁的红色小房子里。 小男孩一坐上缆车,所有正在运转中的各个缆车吊厢都停止了运动,似乎就在等待他的指令。 辛吾发现,就连他们正在上下翻腾着的沙漏也停止了动作,而他又好巧不巧,恰恰卡在了拦腰的唯一腰卡位处,清清楚楚地看着小男孩的一举一动。 他只看到,小男孩站起身来,扒着车窗往外看,接着,他伸出那个已经被他舔出一个小月牙缺口的棒棒糖,在空中晃啊晃。 他这一晃,那些个拴着各种缆车的溜索都被他的棒棒糖给粘变了形,弯曲下来,而那些吊厢则一个个脱轨,纷纷往下直坠! 木依被外面的突然变故给惊动了,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想去把总阐扳动,停止所有的缆车接着往下走。 但是她发现,所有的缆线只剩下唯一的一根了,就是承载着小男孩的那一辆吊厢还在,其他的吊厢都已经在下落的途中了;而所有的缆线已变得如同软面条一般,盘缠在一起,并在不断与小男孩手中的那个七彩棒棒糖融合,最终七彩消失,所有的缆线变成了唯一的一根,通体洁白,向着远方不断地伸了下去,看不到尽头。 木依冲着小男孩拼命挥动着双手,让他停下来,可是小男孩没有再理会她,而是爬出了窗口,顺着这个被无数缆线绞杀的棒棒糖所带出一个空洞,往里面钻进去,这个空腔,从里向往,透着白色的光,随着小男孩的进入,这白光变得越来越透明,男孩子的背影也渐渐消失、融合到了这根长而远的透明缆线里。 而小男孩———无出,此时已在这根缆线里,不停往前探索,寻找着出路。 他不能停下,凡是他所爬过的部分,缆线很快就失去了光的照应,变得透明而松散,无法承托他的重量;而前面无穷无尽的光明,则是小男孩所不自觉的能量,与身俱来,走到哪里,亮到哪里的。 就算是累了,他也只能是回头看看,手脚却不听使唤地继续往前前进。 无出看到了木依在码头那里,向他拼命挥舞的身影越来越小,变成了一个小绿点,最后,连这个点,都看不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印证 这种下坠的感觉非常刺激,小王祥高兴地叫了出来: “嘎嘎!” 他被自己的叫声给吓坏了。 小王祥伸出双手,想查看一下自己。结果,他看到的,是一对黄色毛茸茸的翅膀! 怎么会这样?小王祥急坏了,拼命想要搓掉翅膀上的毛,搓着搓着,这些黄毛掉落了,又长出了黑色的羽毛,又粗又大。 接着,这些毛一下长得很大,并且不受控制地扇动,在玲珑塔里飞了起来,眼看就要撞上墙了,小王祥吓得眼睛一闭,心想,左边,我要往右边冲出去,就动左边可以了。 于是,拼命单动着左边,往右,有无数巨大的车辆开着灯,撞了过来,而自己,是在这些大车之间的缝隙里穿行,到处都是风声、车轮声,呼啸而来! 不管了,撞就撞吧!没法躲避了! 小王祥的“绝望”就在一瞬间,而在这一“横心”赴死之后,什么塔啊、墙啊、车啊的,全都消失不见了。 飞,小王祥只觉得自己在振翅高飞! 底下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深远处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无数个人家的门窗。 小王祥变成的黑鸭子,扑扇着翅膀,俯冲了下去,从其中一个门洞里飞了进去,落地后,迈着“拽拽”的鸭子步,在墙跟处溜达。 他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紧身战斗服,带着一身武器装备,手持一柄狙击步枪的高个子美女姐姐正在盯他。 他把脖子一扭,用脑袋做了一个“指路”的动作,然后还向着所指的方向,又扭了几下脖子,还把这一边的翅膀又扑扇了几下,冲高个子美女姐姐说:“快来!是这边!笨蛋,怎么还不过来?” 小王祥一路前行带路,哪里水多,哪里低矮,就往哪里钻。 高个子姐姐也都一一跟上了。 七拐八拐,小王祥把姐姐带到了一个很开阔的市场里,里面到处是人来人往。 最后,在一个修表匠的摊位前,小王祥停了下来,那个摊主取下夹在眼窝中的那个“放大镜”,弯下身来,把小王祥高昂的脑袋疼爱地摸了摸,然后又看向玻璃修理柜外的高个子美女姐姐。 修表匠也不多说话,直接冲她指了指右后面一家很大门面的鱼店,然后又继续坐下来,戴回了他的“放大镜”,继续忙着修理手中的表了。 “看!我经常带人来问路,修表匠都已经答应到厌烦了吧。” 这次,换成小王祥在后,高个子美女姐姐走在前,跟去鱼店,计划着向店主要几条小鱼吃……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隐隐约约地叫他:“祥儿!祥儿!” 他很想张口回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连“嘎嘎”声都没有了;只能怕得呜呜直哭,可是这哭声也发不出来。 正他难受得全身上紧张,呼吸急促难耐的时候,那个由四道光线围成的“门”,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于是他飞快地冲了过去…… “祥儿!” 当小王祥再次睁眼,从噙满泪珠的睫毛里,他看到了呼唤自己的,是羊流儿。 “奶奶,叔爷爷呢?” 羊流儿疼爱地抱着他说:“走着!你以后还会见到叔爷爷的!” 小王祥不知道自己躲进衣柜里后,很快就睡着了,而在柜门外的柤离子更是不忍心把他从睡梦中唤醒,于是就把他轻轻地抱出来,放在床上让他继续睡。 看着睡梦中的小王祥,柤离子虽然有着万千不舍,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把因为“变疯”而被再次关进冷宫的妹妹楠儿的“疯病”治好。 “奶奶,‘嘎嘎’,我梦到自己变成一只鸭仔啦!” 羊流儿觉得很是搞笑,就接着问:“祥儿变成鸭仔后,眙到些咩啊?” “飞高高,仲有一个姐姐,高高,爷爷,好多鱼!” 王祥所能表达的不多,但关键词都出来了,羊流儿就当是小孩子在瞎梦胡说,并不当回事,就“呵呵”敷衍着,心里却在掂记着已在路上远行的柤离子,心想:“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心中不免充满惆怅。 小王祥学着自己在梦中振翅飞翔的样子,向后上支楞着两只短小的胳膊,模仿飞翔的样子;又走到墙根处,学着鸭子步,扭摆着屁股走来走去,嘴里还配合着“嘎嘎”的叫声,想引起羊流儿的注意。 看到小王祥那副可爱的模样,尤其是那双与柤离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羊流儿不由得盯着孩子发了一小会儿呆,轻轻叹息。 王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孙子的眼睛没有随自己,但也不应该随柤离子啊? 但他不断说服自己:只是巧合!或者是塔莎家族的上一代人中,有谁正好和柤离子的眼睛,长得相像也说不定呢! 但,塔莎来自北狄,眉眼间距离很近,眼窝深陷,怎么看,也找不到印证。 至于王昶,这孩子倒是随了娘,和羊流儿的眼睛得很像。 算了,王丹不想去深究这些事,更何况他们三个发小的感情,不容破坏,更不能因为这些没有证据的事,破坏了几十年的友谊。 柤离子还清楚地知道:王丹的亲生儿子,当今卫国主君,只要他能单独执政,楠儿,自然是富贵权势无人出其右的!而,只有一个头脑清楚的太后,才有机会享受得到这些荣宠。 当然,再回卫国,柤离子做好了万全准备,乔装打扮成一个宋国的生意人,贩卖首饰玉器;而浑夕为了替他打掩护,也随同他一起入卫。 而他们哪家都不去,直接去了羊流儿曾经误闯逛的那家,由华喜大人安排在卫国的线人所经营的首饰店。 当浑夕把那根纯黑的玄玉发笄第一个从首饰样品盒中拿出来给伙计看的时候,伙计立即进入通禀店主。于是,这家首饰店,从今天起,就多了两位新伙计。 在宣姜的倡导下,卫国的“美育”教育,变成了“国策”;而这首饰店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可谓是“奢侈品”之冠的商家。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打破 这次,无出变得很无助了,再没有高个子美女姐姐木依的怀抱,他只有靠自己,勇敢地、不断地前进。 他一个人,不断前行,似乎被架上了一条“永无尽头、有去无回”匀速向前延展的传送带,没有任何停顿、迟疑犹豫。 无出开始变得无聊,他不知道是自己永远从条“单向路”上再也出不去了呢?还是所有的人,无论是谁,只要进入了这里,都会出不去。 他往下望去,只见下面悬吊着的无数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每一个,都在里面,星星点点、错落地点缀着一些灯光,有的光强;有的光弱;有的光点多;有的光点少。每一个盒子,都在依着他所在的这条“光缆”在往前运行。 有些盒子刚刚产生,只亮了一、两点的灯光;有些光点密布;而那些先亮后灭的,就会脱轨掉落,消失不见了。 无出开始对这些盒子感起了兴趣: 他往回看,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造这些盒子,又是怎么给挂到他所在的这条光缆上的。 没有人! 他看不到,但他隐隐感觉到,一定是那个高个子绿衣美女姐姐木依在想办法救他回去吧? 木依下山,返回了车站,取下了车站最高处的那个计时沙漏,因为它“坏”了!有一粒最亮的沙子,似乎突然“胀”大了,卡住了那个腰位,不管这个沙漏再来来回回如何翻腾,它都卡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太好了!快!把这个东西打破!放我们出来!” 辛吾透过玻璃,看到了把他所在的这只大沙漏取下的巨大的手指。 “对,对,快砸开它!” 辛吾以为木依能够听到他的喊叫,但是他只是看到了那只巨大的黑色瞳孔,在玻璃外晃了晃,就只能看到一片绿色了。 他被抛弃了! 一阵甩动后,他发现自己仍然卡住不动,辛吾的任何努力都白费了,木依把沙漏扔进了一个垃圾筐里。 现在,是辛吾最后的机会了,他得指望着这个玻璃壳能被摔碎。 “别白费劲了!没用的。” 附近一个再次挤过来的“沙友”被迫和辛吾堆在了一起,很是老练、世故地劝他:“你猜,做这个玻璃沙漏的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啊!” “‘无出’。只要一进来,就出不去的,‘无出’、‘无出’,无有出处!懂吗?” 这话听得辛吾气不打一处来,“无出”,不就是他的王里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东西,还把他也关了进来。 “听着!我认识他。你相信我,我们出得去!这只沙漏,只有当它是计时工具时,才归他管;现在它坏了,已经不能准确计时了;所以,它现在已经不是属于计时工具,而只是一个装沙子的罐子,和杯子、盘子、碗一样,已经是另一个‘界’的东西了。所以,作为一件‘垃圾’,我们将迎来另外一界的新生!这样的日子,终将会被打破!” 辛吾鼓励着其他沙粒伙伴。 “打破?怎么打啊?是你有牙啊?还是我有锤子呢?” 旁边一粒准备看笑话的“沙友”故意弹了几下,展示着自己圆鼓鼓360度全方位无攻击力的标准身材。 “这个,我有办法!” 辛吾胀着身子,冲着这位“沙友”说道:“我有一位朋友,我想她会过来的。” “那还等什么?来吧,让我们见识一下。” 某“沙友”起哄道。 辛吾集中注意力,专注去想:“亟奥、亟奥,去找木依!” 远在“拾遗”的阳关也听到了来自师傅辛吾的这声呼唤,把那件黑色的塑胶衣从货架人家‘小’啊?” 木依心里宽慰,又有心情斗嘴了。 这次一次并行着重新走上山坡,第一次走这路的辛吾没有半分陌生。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定制 由于这家店的首饰精美,定位高端,来这里的购买首饰的,也都是非富即贵,平常老百姓也只能是远远的流着口水、羡慕羡慕一下而矣,连踏进来“看看”的勇气和姿格,都没有。 这些“豪客”,以“世上无双”为荣,几乎都要求定制,所以在这家店中,很少有一模一样的首饰。这一点,吸引了不少出手阔绰的贵客。 而在这其中,出手最为大方的,就是这位美公子:姬元那形影不离的玩伴———弥子瑕。 有了宣姜的资助,弥子瑕被打扮到越发“美”得不可方物:上上下下,一身行头,没有一样是普通人家公子哥的样儿,衬得他真如其名:朱子无瑕! 在他的行头置办当中,首饰的制定,就排到了柤离子和浑夕容身的这家首饰店头上。 为了不让官家的人认出来,柤离子自从回到卫国,就特意蓄了浓密的胡须,还专门用生眉的草药涂到眉毛上,让其增生变浓,好改变原来的斯文相貌;而浑夕看他已安身住稳,也便放心回宋去向王丹汇报了。 柤离子一双从医的手,本就精巧;再学起这雕刻、镶嵌首饰的活计来,就更是很快上手,没用多久,就成为首饰店里,手艺最为出色的工匠师傅了。 这不,接了笔大单,为弥子瑕和姬元打造一组“兄弟款”的纪念版首饰,主题是纪念他们的“相识”、“相知”、“打猎”、“抚琴”、“弈棋”、“夜谈”一系列轶事。 姬元实在是太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弥子瑕了,于是要求只要是弥子瑕有的,他也要有一模一样的一份,不管是发簪,还是腰饰、扇坠,总之:就要向天下人宣布,我们哥俩这关系,老铁了! 弥子瑕推辞不过,就悄悄和姬元商量,找一天,带他出去“微服私访”,去见见这位手艺高超的师傅,当面讲清想法,顺便就把这事给落实了。 姬元自然是满心欢喜,积极筹备,这趟出门,很快就成行了。 柤离子对于弥子瑕已是熟得不得了了,可是看到姬元的第一眼,他还是楞了一下,虽然没有人介绍,也并不清楚这孩子的真正身份,但从他那与王丹几乎一模一样的鼻子、嘴巴上,他一下就猜了出来———姬元,妹妹的儿子!当今的卫国主公! 认出这么“尊贵”的外甥,他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家血缘,得到了如此崇高的地位;忧的是:他对生母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会不会被宣姜完全控制和训化了,楠儿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再逃出冷宫,回归荣位? 并且,他这个舅舅,又是一个就算活着也完全上不了台面,并且“已经在流放当中因病去世”了的罪人。 想到这里,柤离子心生无限感慨,不由得叹息连连。 姬元并不知道这位外表粗莽的大汉一样的首饰师傅,与他有着亲缘关系,只知道在准备好的纸上,画着一幅又一幅“简笔写意画”,告诉柤离子,应该这样做、那样做的,所有的讨好,都是冲向弥子瑕,似乎只要弥子瑕能微微一笑,他就“天空就蓝了”一样。 为了救出楠儿,很快,柤离子就找到了办法。 他在这众多的首饰样品当中,取出了一件绝对让他们开眼的金玉发簪:外表普通,可是竟然是可以拔出来,分成两截,带柄短的这一头,里面是一柄锋利的小剑。 柤离子演示了这柄小剑的用法,拔了一根胡须吹在其刃上,竟然迎风即断成两截,无比锋利! “王家公子出门在外,多有歹人伏伺,有此种发簪,可于危险之际,救人一命。” “好!太好了!好犀利!” 姬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首饰”,顿时被它的第二个用途给吸引住了。 而弥子瑕却摇头摆手地说:“有如此凶器藏身,太过阴险,非坦荡君子所为!” 姬元一听,也觉得有理,但又被这多功能的新用途所吸引,真正是两难呢,就对弥子瑕说:“宣太后话,人心险恶,想必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有此簪护身万一,亦算两全之策。如果子瑕觉得其意不妥,那便你我分戴一枝:你戴无剑果枝,吾戴藏剑果枝,若遇险,有吾在你身边,亦可相护,此恶名,当由吾来承当,如何?” 弥子瑕点点头,一脸含羞地回道:“如此,有劳兄长!” “嗯,听着,就按此策来制!” 姬元冲着自己的亲舅舅下达完指令,开心地拽着弥子瑕又去逛别的市井生意门面去了,那“出双入对”的小背影,让柤离子不禁又感慨万千。 “元儿心性至纯,仲算得上系,可以做一个仁君吧!希望将来,不会祸害百姓就好!” 楠儿在冷宫里,本来被宣太后看管得很严密,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那“疯疯颠颠”的样子,似乎没有好转的可能,又没有家人过来替她打点下人,这看守的人,也就越来越少,越来越懒得去管她了。 宣姜听这些下人的报告,也觉得婤姶精神失常,也再闹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也就渐渐默许了这些下人的“三天打渔,两天旺网”,就只剩下楠儿一个贴身的侍女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薄粥寒屋的,只要人不死,根本就算是听之任之的状态。 终于,借着送货上门的机会,柤离子终于进入了皇宫。 在交完全部货物,拿了赏银之后,柤离子故意装作迷路,找到了楠儿所居住的地方。 当他以一身卖货郎的粗野大汉造型,推开楠儿所住的房门的时候,两人都惊呆了! 楠儿没看清这光亮下的来人到底是谁,还以为是宣姜太后派来杀她的杀手,吓得尖叫着直往贴身侍女身后躲藏;而柤离子却是一脸深情、双眼早已被泪淹没,慢慢地叫了声: “楠儿!让你受苦了!” “阿兄!” 楠儿听出了是哥哥的声音,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慢慢从侍女身后挪出来,带着哭腔,回应道。 未语,泪已泄洪!滂肆奔流,浸湿了前襟。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父亲 “这不同啊!一个是‘little’年龄小;一个是’small’身材小,此‘小’非彼‘小’也!” 辛吾终获自由,也是兴致盎然,配合着木依。 “你那个黑皮的伙伴,怎么回事啊?总是那么吓人?上次是烧死的,这次直接化成书法作品给我看!” 木依还调侃起辛吾的亟奥。 “那个啊,那是阳关给我准备的,我也不知道,他的品味就这样,你凑和看吧!” 辛吾把责任推给徒弟了。 “总是一脸没表情,就会强来,真是的,得重新改造一下,等我腾出手来。” 木依坚信自己的审美,是强过辛吾的。 “好的,好的,依你,依你。改日!” 辛吾看到了商贩正在卖的那些东西,注意力早被分散了,想象着,木依会不会也给他买一枝大棒棒糖。 可惜,木依对待他,和对待无出完全不一样,她只是“带头大哥”一样的,向前疾速赶路,丝毫不被这路上的任何东西所干扰。 终于,走到了缆车码头,也是这座山的最高处,面对着深不可测的山底无限的‘空’,辛吾只看了一眼,就心生恐惧,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以确保自己不会失足掉下去。 木依指着那渐渐远去的,正在不断向前生长、延伸的缆线,对辛吾说: “看,他就被那个棒棒糖给引进去了,现在怎么也唤不回来了!快想想办法啊,怎么办?”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 辛吾摸着脑袋,想了一想,突然,一首歌传来: “ ……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来到自我意识的边疆 看到父亲坐在云端 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 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置换体内的星辰河流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热爱聚合又离散的鸟群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就在一瞬间 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对了!我有办法了,找到里儿的父亲,让他来劝说!” 辛吾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从中间找到了答案:只有他父亲可以! “可是,到哪才能找到他父亲呢?” 木依看看这个环境,指了一圈,让辛吾找找看。 “吃啊!快,去山坡上面的食肆里找,一定能找得到的!” 木依半信半疑,还是同意了,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念叨:“怕不是你嘴馋了,想吃东西吧?这么多家,哪一个才是呢?” “再多,也就这么一座山,这样,为了更有效率,咱们分头找:我从下往上,你从上往下,咱们到中间碰头,谁先找到了,就到路中间喊一声!” “好是好,你这么小,太慢了,还是我从下往上吧!” 木依说完就想往下赶。 “说什么呢?正因为小啊,我才更快!你看!” 辛吾说完,就地一缩紧,又变成了那粒圆圆的沙粒。 “怎么样?!” “你行!等一下滚,我把地图给你,这里所有的食肆都是有编号的。按编号来,你从小号往大号里找,我反过来。” 木依把图从口袋里取出来,交给了辛吾。 “好的!记住,王里爸爸有一句名言:‘只要吃好了,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怎样怎样的’,总之,听到有这样说话的人,就有可能是他爸爸了!我先出发了!” “滚!” 木依看到这小球滚得那么快,也是很无语,只好笑笑,开始从上找起。 这些食肆都是有编号的,作为这里的管理者,木依对这里的每一家食肆都很清楚,走起来毫无难度;但是辛吾就不同了,他虽然也得到了地图,可是他就很好奇,明明是“1、2、3、4”这样的排号,可是越可以在找着“1、3、5”之后,变成了“12、17”?如果说是按单、双号的次序,主路的两边,也应该是一边单数、一边双数吧!如果是从小到大,也应该是依次递增吧? 辛吾拿着地图,查一户,钩掉一户。 他按照自己的“理性逻辑”想去按号找人,却发现,不停地绕路、走回头路。 “这真是不可思议啊!到底是谁为这里编的号?又是按什么逻辑,来确定数字顺序的呢?” 辛吾对木依的“设计能力”深深质疑了,于是,窝着火,准备一会儿等见了面,先好好损她一通。 同样窝着火的,是木依。明明这里的每家食肆老板,她都比较熟悉,可是从来就不记得有谁爱把“只要吃好了,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怎样怎样的”口头禅挂在嘴边的。 “术主啊!您今天怎么有空亲自来啊!” “小美女,有日子不来帮衬我的生意啦!” “姑娘,快来块油糕吧,刚刚新鲜出炉的呢!” “快进,一个人?里面有座!” …… 没有一个对的,木依耐着性子,一家一家地寻找,始终也找不到那个叨念“只要吃好,就一切都好”的人。 辛吾这边,虽然也找得相当有“失败感”,但是心态还算可以,愿意相信,一定可以找得到。 走着走着,他被这各式各样的美食所感染到,开始肚子“咕咕”直叫,虽然身上没钱,但他还是想,凭借着“赊账”的念头,先混个饱再说。大不了,一会儿,借木依的钱,还了先。 打定主意后,他正好走到了一个售卖糕点的摊位前,只见那摊位后的凳子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穿着一身本白色的麻衣长袍,一看就是个有文化含量的老汉。在摊位上摆着一个箩筐,里面盛满了一筐海棠果大小的手工糕点,那糕点的外型也和海棠果很接近:圆鼓鼓的,近乎全透明的皮,似乎能看得到里面的馅料,发出暗红色的色泽,而面皮顶部,又都点着一个大红点,很是喜庆。 老头拿着一块糕点,仔细掰成几瓣,那种千层酥皮的外皮就从切面上看得出来,是酥脆得掉渣的那种,露出里面的馅料,红通通的,像是调有红豆砂和花瓣的混合物,还嵌有一些干果———老头把它们全部摆在手掌上,递到辛吾面前,慈祥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头疾 柤离子紧紧地把妹妹抱在自己的胸怀中,一直不停叨念着,泣不成声: “对唔住!对唔住!系阿兄害你成这样!” 就在兄妹俩哭作一团的时候,贴身侍女突然冲到门口,把房门“哐当”关住,从里面插了起来。 “快收声!有人来着!”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正在皇宫里四处追逐着宠物的姬元和弥子瑕他们,会跟着乱跑的小鹿跑到这个冷宫来。 “快捉住佢!系果边!快点!快点!” 吵吵嚷嚷的人声,被侍女第一个听到,赶紧习惯性地防备起来,害怕这次,又不知什么灾祸,会又突然降临。 小鹿哪也不躲,就恰恰好地停在了楠儿所在的门前,恰好刚刚领了赏进去的柤离子一路穿草地、过花园过来时,脚上正好带着的一些小鹿最喜欢吃的嫩草、浆果,留下了一串脚印。 专心啃食这些嫩草的,正是这只莽撞逃跑的小鹿,把姬元和弥子瑕一行人,也给引到了这里来。 门里的三人,无不心惊;一旦门被撞开,该如何解释? 偏偏此时,落花碎草,与正在俯首贪吃浆果的小鹿,形成了一幅很美丽的图画,姬元正准备张弓搭箭,取小鹿性命;而弥子瑕则挡在弓前,双手反向,用拇指和食指相交,构成了一个矩型的“相框”,凑近到姬元眼前,框着的这幅美景,果然,无比生动! “莫伤着佢!主君你眙一下,呢只‘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之图景,系唔系好靓呱?!” 姬元放下箭,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弥子瑕这纤纤玉指,被阳光打透,轻泛出一半红晕,把这“鹿萍”图镶边的美景,装饰得更加美丽。 “靓!果然好靓!幸亏有你啊!今日,不射啦!任佢自由食草吧!” 左右仆人赶紧上来,帮助收起了弓箭,递上汗巾,让两位来擦拭刚刚因为过度奔跑,而沁出的一脸一身的汗水。 姬元看到,弥子瑕擦过汗之后,这脸上的皮肤更白了,非常赏心悦目,于是说道: “子瑕,俾你哋汗巾换吾来试试,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陈年 “孩子!饿了吧?来,先吃点!只要吃好,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什么不开心的事,都抛到一边去啦!” 辛吾根本来不及完全咽下刚接到手的酥皮糕,直接用双手紧紧抓住老头的手腕,急切地含着糕点渣含糊不清地说道: “叔叔,快去救救你的儿子吧!” 老头一脸诧异,笑着问道:“小伙子,我哪有儿子啊!你是不是在说胡话啊?饿坏了吧,快点吃,别噎着!吃东西别说话。” 看到辛吾快噎住了,老头把辛吾的手轻轻掰开,赶紧从旁边拿过一个水杯,倒满了他在一边准备售卖的冰沙果汁,递给辛吾,疼爱地说道: “快喝点水,就下去了!” 辛吾赶紧连吃带喝的,把嘴里清空,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食品的美味,然后张大嘴巴指给老头看,接着急切地说道: “叔叔,这事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你有一个儿子,他正在危险当中,你快去救救他吧!” “是不是你的小伙伴?他是不是也给饿坏了?要不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卖剩下的云片糕,因为有些碎了,卖不出去,送给你,不要钱,拿去给你的朋友吃吧!” 老头又转过身去,从他坐的板凳下面放着的一个筐里拿出一纸包有些细碎的云片糕,重新用细草绳捆扎好,递到了辛吾面前。 “‘云片糕’?———‘云端’?———我明白了,‘坐在云端’原来是这个意思!” 看着辛吾的大喜大悟的表情,老头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孩子,你是不是没钱啊?不要紧的,这点都卖不了了,不收你的钱。” “谢谢叔叔!对了,叔叔,您不知道为了找到你,费了多大的劲啊!那,你看,这幅地图,画的是这里所有的商户,我和我朋友分工分头来找的,可是这号码全是乱的,找着找着,就跳号了,完全不懂是怎么回事。” “来,我看看?” 老汉接过地图,哈哈直笑,说道:“也难怪了!你们还小,当然不明白这些号码为什么会这样编了。其实这里,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这么多商户的,原先在这里住着的,全都是各个逃荒过来的穷苦人,后来,有一个叫‘无出’的家伙过来了,他说,要让这里变得有序,不能再这样乱七八糟的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阳关’、一个叫‘独木’,说都是从‘拾遗’过来的,专门收罗这个世界上的‘废物’———他们把这座上山没有正式身份的人,都叫‘废人’,也算是他们要收罗的内容吧!于是,他们要下手收走这些人,但是这些人反抗啊,不愿意走。” “那肯定啊,谁也不愿意被人当成‘废物’看啊!后来怎么样了呢?” 辛吾很好奇他的两个徒弟是怎么完成这个“收废品”的任务的。 “后来啊,无出就一家一家去劝,让他们都给自己找个正经营生,就不算‘废人’了。于是,他们就慢慢地,有的变成手艺人,有的变成开饭店的,有的给别人浆洗衣服……等等吧,这些商户,就是按照他们‘立业’的先后顺序来编号的。位置呢,就是他们之前自己所住的地方;而号码,就是由无出,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来编的,慢慢的,这里,整个山坡上的流民,就都成了有‘正业’的人,不再是‘废物’了。而那个‘阳关’和‘独木’看到这里也实在收不到什么‘废品’或者‘废人’了,就回去他们的‘拾遗’交差去了。我家祖上,也是这样来的,具体是从哪辈来的,时间太久,我也说不清了。你想啊,我都活了200多岁了,都搞不明白,那个叫‘木依’的小丫头才来了多久,她当然也搞不清楚了。这图没错,是‘无出’绘制的,你别错怪人家小姑娘了!” “原来如此!那,请问叔叔,您贵姓啊?” “呵呵,小伙子,你是来查户口吗?我叫‘王晷’。” “王‘鬼’?是‘鬼怪’的‘鬼’吗?” “呵,小孩子乱讲。这世上,哪有鬼啊,是‘日晷’的‘晷’,是时光的意思,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那王晷叔叔,您可以和我一起上去山顶一下吗?我有一个小朋友,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他叫‘无出’!” “什么,你说是‘无出’,他离开这里很久了呀!不过,要说起来,他的确是认我当过‘干爸爸’的。你知道吗?他会出现在所有与‘时间’有关的地方,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一个‘晷’字,所以,这孩子最早来到这里,就是为这里带来一切与‘时间’有关的东西:比如制作水滴铜钟、沙漏计时器、钟表什么的,还有,像我们这些名字里有‘时间’意义的,也都被他优先照顾,让我们最早选择了最好的地段,看,我在的这里,就是这最好的位置了,临近路边,不远不近,下山采购,上山送货,都非常方便!来来往往的人,最是喜欢到我这里吃东西,休息了。” “嗯,那他为什么就只认您当‘干爸爸’啊?” “因为,和你一样啊,那时他为了把这一山的流民整顿清楚,累得不行,又急又燥的,我就给他吃糕点,也劝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吃好喝好,身体就好,身体好了,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啥都顺了!不要急得上火。时间,还多得去了!’结果他就被感动了吧,当即就要拜我当他的干爸爸,反正我也孤身一人,无儿无女的,巴不得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来当儿子啊!就答应了。” “那,您说他离开很久了,是为什么离开,又去了哪里了呢?” 辛吾接着追问道。 “他啊,因为这边山坡上所有的流民都被安顿好了,他说,这边的任务完成了,说有一个叫‘道主’的好朋友,在等着他去帮忙,具体帮什么,我也问不太清楚,只听说大概是说,这个‘道主’啊,有一些思想,需要去证明;而他必须去帮着收底,因为在试验的过程中,这个叫‘道主’的,总是会‘想得很美好’,却总会有些不能尽如人意的地方,最后留下的烂摊子吧,都得靠他去收尾。我想,无非是又有另一座乱哄哄的山头,一群吵吵闹闹的人,需要他们去安置吧?反正,年轻人嘛,应该做些大事的。我就很赞成他大胆去闯!要是我再年轻个一百岁吧,我也想四处去看看呢,呵呵!” 老头来了兴致,把他和“干儿子”无出的陈年旧事,提了出来,越讲越来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寻师 “先生请起!但讲无妨。” 柤离子起身说道:“吾妹楠儿,乃当今主君生母婤姶,被人诬为疯症关入冷宫,骨肉分离,受尽苦楚。但此尚未算最坏,吾主年岁尚浅,却整日耽于嬉戏游猎,贪好美色,无正引修习,将来主政之后,将如何治国之能?若任其如此放纵下去,吾悲卫国之灭,有生可见矣!敢请大夫您,为主君选品行上乘之太师讲习,待主君习得真知,吾妹自有出头之日,于国于私,此请,吾不得不提!请大夫作主!” 对于姬元平常的荒唐之事,蘧伯玉早已如梗在喉,欲劝不休了,现在听到了柤离子的这一席话,更是气愤不打一处来。同时,对柤离子的感佩之心,也油然而生。 既然所虑相同,更无需多求,蘧伯玉对柤离子承诺道: “吾应承你。未知宾位师傅,可为国师?先生可有人选?吾自会引荐。” “吾将周游列国,为卫求名师!” 柤离子知道自己,一边行医,一边寻人,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师傅。 “好!但有其请,吾必相荐!” 蘧伯玉与柤离子的寻师行动,秘密展开了,这一切,那个只顾着和公子朝乱来的宣姜,完全不知。 正百由于沉浸在这奇奇怪怪的荒唐“爱情”里,宣姜对于朝政的处理,也就越来越不上心了,而是全都交给动不动就上表劝谏的蘧伯玉去做。 这样也好,至少,这是所托正好,蘧伯玉的忠恳实干,让这些年卫国朝廷的气象,还算得上是一片清明向上。 民间,卫人尚美;国家,温友无害,倒也是平平安安的几年。 在这几年里,王丹一家,也算有一件喜事:浑夕,总算是脱单成功,那个在羊流儿以琴为生时,被浑夕找过来跳舞的那个要求留下来的穷人家的小女孩,成了他的夫人。这让他的“直男”形象,从此改观。 柤离子一边行医,一边觅师,在路过郯国的时候,听闻羊斟已在郯国成为人人景仰的召将军,也就特意去见了他。 毕竟柤离子替羊斟当年医过病,感恩之心,还是要记挂的。 当羊斟带着一家老小,来一起向柤离子谢当年治病之恩的时候,柤离子也是百感交集,不由得替羊流儿高兴。 在招待柤离子的宴席上,羊斟提到了当今太子,正为父母的眼疾而焦急,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已生白发的情况,柤离子作为一个世家医者,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给羊斟一个方子,让他呈上去。 “此方有效,你只需放心呈递,必有奇效!” 羊斟按照柤离子说的,把方子提交了上去。百治无效之下,太子非常高兴,一定要亲自去取。 这方子,比较奇特,是“野鹿乳”。 为了能取得这珍贵的“野鹿乳”,这位太子也是想了很多办法,最后竟然让自己亲自,披着鹿皮、戴着鹿头,混进了鹿群里,直到全身和这些野鹿们一样的臊臭之后,成功地混到了小鹿吃奶的队伍里,偷偷挤满了一瓶“野鹿乳”,拿回去给双亲擦拭,果然医好了双目! 太子的孝道,感动了郯国的所有国人,奉他为君的呼声更高;而召将军,也因此,更受到朝廷的重用。 柤离子对羊斟说,将来若有用得上卫国、宋国之事,均可通知他。毕竟,卫国有楠儿,宋国有流儿,对他羊斟来说,都有亲缘;就算是那郑国,驷家掌权,也不会没有他的益处。 羊斟当然知道自己这些看上去“哪哪都有”,却“哪哪”都靠不住的资源,都比不他由他亲自打拼出来的“召将军”来得扎实,来得底气硬。 更何况,在这小小的郯国里,已经有了他最能感到放松和欢乐的一家四口。 柤离子寻师的脚步,一路向东,当时学问都在齐、鲁,去鲁国寻师,更是他经过郯国之后,下一个重要的目的地。 鲁国学问深厚的高人,实在是太过丰厚;经过一番寻觅,柤离子打听到了一位叫颜阖的隐士,这人有趣之极,宁可翻墙逃跑,也不愿意去应征当官。但是他的学问之高深,在当时的鲁国,几乎无人可敌。 柤离子想,既然他不愿为鲁所用,宁可放牛,都不当官,他一定是对鲁国国君有失望之处吧!这也正好,此处不用,于卫国,恰是利好!正好,请去,为卫国当国师! 他打听到了颜阖的住处,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就在城郊佃民们扎堆住的那片破屋巷道之中,就有一间,是这位“大隐”所住。 柤离子知道,鲁国国君送来的厚礼,他都不肯接受;可见,他不是一个容易被俗利所牵动的了的人。 但,只要是人,就必定有喜欢;有喜欢了,也就一定会有弱点。除非他不是这世上的人。 去见他之前,柤离子自己也打扮了一番,装成是一个收谷子的商人,去沿巷唱收。 作为一个“农人”,听到这外面喊叫的“收谷”的声音,颜阖自然也不例外,被吸引了出来,牵着他的老牛,驮着新打的两袋谷物,也来售卖。 和其他的收谷人不同,柤离子在收谷的马车车头的幡旗上,一面写着:“籴”;另一面写着“炙”。 这就让卖粮的农人大感新鲜,一边排队,就一边打听:“籴为收米,炙为何物?” 只见最前面已经卖完自家粮食,收到钱财的农户,举着两根粗粗的艾条,很是兴奋地说道: “此人非凡啊!不单单系收粮,更能眙出病症!吾素有腰疾,难以弯腰,系呢度得一良方,回家艾炙,话即可好返,仲不收钱听!真系宅心仁义啊!” 这下可好,一传十,十传百,本来是一个排队卖米的队伍,硬得抬的抬、扛的扛,变成了一支瞧病的队伍,混杂其间。 颜阖也在其间,他不由也对这位“收粮人”产生了钦佩。 柤离子自是事先做足功课了的,他已经提前偷偷看过颜阖的相貌,也知道这人,不能用“利”相诱,只能以“德”服人。 眼看着,马上就要排到颜阖了,柤离子故意提高嗓门,对排队的老老少少们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解救 “那么,您最后一次见到‘无出’的时候,他多大?” 辛吾好奇地问。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那时已经有一百岁了,他看上去,也应该有三、四十岁吧!反正比我年轻,够当我儿子,哈哈!他不愿意讲,我也是从来不会追问的。” 老头一边拾掇着摊位上的瓶瓶盘盘的,一边回答道。 “那,‘阳关’和‘独木’,他们俩是多大的样子?” 辛吾追问道。 “差不多20来岁吧,反正比‘无出’看上去要小,感觉不那么聪明的样子,呵呵!不过,那个阳关看上去有点憨憨傻傻的,独木嘛,就相对要灵光一点,鬼主意多。” 老头捋着胡子,眼睛瞅着天空,用力回忆着说道。 “那,‘无出’有没有说过他的朋友‘道主’,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辛吾故意问到,他很想知道,在王里的嘴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啊!他说那个‘道主’啊!就是聪明,聪明到什么都能一眼看透,总有一肚子的哲理,说得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似的。不过呢,就是一个‘理论家’,光说不练,就算是不得已真去‘练’了,往往是眼高手低,惹出一堆麻烦事来,还爱狡辩,不认错,还能把错事也给讲圆了,到头来,都是别人不对,他对!就是一个‘常有理’。他就只好不停给这个‘道主’去‘收拾残局’,呵呵,‘擦屁股’的活,不好干啊!” 老头没有夸张,几乎是“一五一十”全盘转述了王里对辛吾成为“道主”之后的种种所作所为,非常客观的评价。 “原来这家伙这么想我!哼,看看,我这次把他救出来,要当面对质一下!让他看看,是不是我只会说,不会干!” 辛吾心里打了一通小鼓后,又转向老头说道: “叔叔,不管您信不信,那个小孩子,就是你的干儿子‘无出’。现在他又惹事了,很危险,唯有您可以去帮着救他了!请和我一起上山吧!” “好吧!既然你说是他,那我自然不能光顾着挣钱了。收摊!走!” 老头把摊位收拾整理完毕,跟着辛吾一步一步,尽他最大的努力,往山上走去。 走到一半,碰到了正在路中间等着与他会合的木依。 “你找到啦?!” 木依看到辛吾搀扶着一位老人家上来,十分开心,赶紧迎了下来。 “大叔,是您啊!太好了!” “丫头!我也是才知道,好吧!我跟你们去。” 两人一左一右,一起扶着大爷往山上走,速度快了好多。 好不容易,来到了山顶缆车码头,从山崖下面吹上来的风,把老头的胡须,都给吹的贴到了脸上。 “叔叔您看!那里,无出正在里面,不停往前爬呢!” 辛吾指着正在探伸向远处的那条光缆,焦急地给老头说道。 “啊!看是看见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救他啊?我又不会飞……” 老头一说个“飞”,木依立即说道:“我有办法让您飞过去。” 只见木依拔下头上的那枝神奇的发簪,当空一画,一朵超级祥云式样的飞船就出现到了老头面前。 “那,叔叔,这‘时间、空间、感情’三样,是困住‘无出’的东西,您去劝说他,就说您对我说过的那句‘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就像我们从前那样’。还有,这包‘云片糕’,您亲自带给他吧!” 辛吾把那包“云片糕”递了上去。 老头坐上祥云船,冲着两人招手,说道:“飞吧!我去!” 木依冲着这祥云飞船,再挥动了一下发簪,只见这朵“祥云”,载着神仙一样的老头,就冲着那条光缆延伸的方向,倏得一下,追着飞了过去。 祥云速度非同一般,很快追上了正在无限生长延伸的光缆中,最亮的环洞核心部分,那里,无出还在不停地往前一步一步爬行着。 老头飞到了缆边,降下来,拿出云片糕,对着正在一个劲儿往前冲的无出喊道: “孩子,来,吃糕点!” 无出扭转了头过来看,可是四肢还是在不停往前接着爬行,似乎不受控制一般。 “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老头想起了辛吾教的这句话,赶紧补充上。 这一句“和解”一出,无出那不断前进中的手脚,就都停止了。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接老头递过来的云片糕,放进嘴里,吃的是一脸甜蜜。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置换体内的星辰河流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热爱聚合又离散的鸟群” 突然,这首歌飘了过来,听到这句歌词的无出,嘴里还含着半片“云片糕”呢,这身体就突然长大、撑破了那根无限延伸的缆线,而破碎了的缆线,又变成了一群白色羽毛的鸟,围绕着老头所驾驶着的祥云飞船飞来飞去,忽聚忽散。 无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大,大到能把王晷所乘坐着的这朵祥云船轻轻托在掌心之上! 老头对着无出说:“孩子,看看我,我是你王晷爸爸啊!回去吧!你的朋友也来了,是他们让我来救你出来的!” 无出看向那个出发点———缆车码头,突然把祥云船举得很高,然后用力向回抛,那群飞鸟也都飞到了云船的下面,一起往回努力飞。 只听他回了一句: “时间,不能回头!” “孩子!———” 连人带云,王晷和他的祥云坐骑,被这群飞鸟带领着,又回到了码头,老汉刚刚落地,这朵祥云飞船,也就消失了,只剩下掉落在地上的那包没有吃完的云片糕,被飞过来的那群白色飞鸟,围着抢食一空。 “他,不肯回来!” 老头很是沮丧地低头说道。 “不,您已经把他救出来了!不是吗?您快看!” 辛吾指着远方,一边指,一边笑着说道。 老头回头再看,只见那么光缆虽然还在往前延伸个不停,可是无出,却已飞出其界,在光缆上上下下翻飞着、忙碌着,似乎在修补着这条光缆。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从一个小男孩,又长成了当年王晷所看到他时的那个样子,一脸坚毅、自信,忙碌个不停。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劝成 “感谢诸位厚爱!今日有劳诸君帮衬,吾之车驾已满,恐再无余地可收,请大家听日再来,吾定一早赶到,仲系呢度,卯时候客,多谢大家!请散了吧!散了吧!” 这下,抬粮过来的人叹气,可是排队来看病的,都不肯散去,纷纷叫嚷:“既无空位,眙病先!眙病先!” 颜阖的老牛,和老牛背上驮着的两袋谷子,正好卡到了这声“结止声明”的当下口。 后面排队的人群,呼拉拉涌了上来,把颜阖和他的老牛都给挤得退到了人群之后,其中有一个小孩子,还因为人多拥挤给摔到了,很多人涌过来,差点就要踩踏成一片了,只见颜阖把他的两袋谷子从牛背上取了下来,冲着孩子的方向,用力抛过去,一左一右,正好掉在倒地的孩子身体两侧,给他腾出了一个保护空间。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抛的力量,袋口被摔松了,也掉出来了两堆碎谷,摊了一地。 在农人眼里,这谷子,可贵比黄金,生活全指望着它呢!更不能看到洒一地,被糟践。 于是,大家又都纷纷弯腰去捡拾谷物,纷纷往自己衣袖里装。 见此情形,颜阖并不生气,不管那些忙着捡装谷子的人,而是赶紧走过去,把孩子从地上提了起来,并帮着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和善地问道: “衰仔,冇嘢吧你?” 小孩子站直身子,高兴地向颜阖施礼拜谢道:“多谢阿叔!冇嘢!” “那就好!咁你就速速返回吧,莫再从大人一起抢!” 颜阖看着小孩子没事,跳着回去了,自己上前,把还没有被抢空的自家谷子再重新拴系好,扛回到老牛背上,也往家赶,并没有责怪任何一个捡拾他家洒落在地上谷物的乡邻。 “可惜啊可惜!高洁如君,独你清醒于世,却未能教化万民,独善其身,未必乃真贤也!” 柤离子站在收谷的车前,看着这一幕,大声念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当然,这话被心里跟明镜似的颜阖听到了心里,他停住脚步,拉住老牛,转过身来,冲着柤离子回应道: “先生本为医者,却也屈身伪为籴人。吾失米为小,你欲籴人是真!如此枉作,自非真贤所为,何来判他人慧愚之质?” 柤离子没想到,他自以为自己设计得那么好,竟然被颜阖给看穿了,并且隐忍了那么久,还不发作。直到这时,他主动出言相激,这才算是大家都回归“敞亮人”,说“明白话”了。 “医者不自医,隐者非真隐,大家彼此彼此!哈哈!敢请先生留步,吾自有说道。” 柤离子扯下那面旗帜,收入袖中;再破开看热闹的人群,快步走到颜阖面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说道: “在下卫国济世阁主柤离子是也,受卫大夫蘧伯玉之重托,前来为卫国国君,访求国师!素闻颜先生学问高深,有经国治世之奇才,特来相请!” 这些农人都转向颜阖看过去,大家交头结耳,低声议论道: “佢?佢唔系哑哋吗?成日都不出声嘎!” “宾个话佢唔系哑哋!人家可是好有学问嘅先生来呱!” “去!你自己眙啰!果件破衫,仲穷过吾嚟!唔似喔!” …… “柤阁主!请恕吾素爱清静,冇咩追求,只求于一垄之上,填肚度日而矣。宾有咩所谓高德贤才,更不堪为咩咩师傅,何况系他国之国师!你,错眙啦!请另寻高明!” 说完,他转身就想拉着老牛,继续往回走。 柤离子哪里肯罢休,急赶两步,挡在老牛之前,再次施礼劝道: “吾知先生高义,视身外俗物如粪土,因此未敢以金钱之类腐您耳目;而吾家世代行医,亦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乃医者本份,但吾更知,医者救得一命,却救不得万命;而先生所长,先才系拯救苍生之大医!固,吾系此替苍生求请先生,施大才、行大义于天下万民!” 看到柤离子这么执著,那些排队求医的,全变成看热闹的了,把二人一牛围了一圈,想知道这场求请,到底会是怎样的结果。 “况且,眙先生视己谷损落若无,而救助童命之急重,贵过农人之天,如此高德大义,与吾祖之仁人,绝属同类!既吾属同类,何必爽辞如此呢?” 柤离子又继续指着那个刚刚走不远的获救孩子的背影,夸赞道;看到颜阖的表情有些变化了,就知道他心底已经有些松动了,于是就接着说道: “先生知,吾卫国虽小,却也系殷商嫡封,商人之称,也自因吾卫人,素好奢靡,巧于思,惰于行,国风日下,国力不振,于诸国之中,羞于正统,不好诗书;而国君年幼,更是耽于玩乐,吾卫人之将来,危矣!求先生以济世之仁心,复周风之正源!” 看到如此三重递进的劝说架势,颜阖也有些下不去台面了,要是他再找托辞严拒的话,就连“吃瓜群众”都要看不下去了。 周围这些“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农人又纷纷开始指着颜阖喊话了: “哟!卫国无人啊!哈哈,吾鲁国之大,随随便便揪出一位农人,都堪为卫国国君之师!不如叫吾去喽!” “就系!佢得,吾都得!” “人家都求至如此,再无所动,当自己系天宫中嘅大仙咩?真系八辈!” …… 颜阖听到自己的国人,都这样无礼,对于如何劝他们,已失去了信心;于是,就向柤离子郑重回礼说道: “话至如此,吾又有何由再拒?请!” 柤离子大为振奋,总算是此行不虚,以米收人,请到了完美的卫国国师! “请稍待!诸位,吾今日所应承之事,均无所构,听日吾将再行籴米一日,放诊一日,行全诺,方离开鲁国。请大家听日应时再来。” 对于这一圈的“吃瓜群众”,没有一个完美的交代,是不能安然离开的,柤离子又认真抱拳,环转着一圈,给大家宣布完了,这才算是圆满了今日的行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模型 辛吾盯着远在天边的那个正在奋力上下翻飞奔忙的无出,竟然被这句“不能回头”给气得有些要泪奔的节奏。 木依也看着成长后的王里,正在履行着他的责任:坚定向前,永不停步!不由得心生感慨:这还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一个棒棒糖再也骗不住啦! 王晷看着这个干儿子那么出息的样子,嘴里念叨着那句辛吾教他的“咒语”: “孩子,和解吧!孩子,和解吧!” 成为无出后的王里,不再犹豫,变得非常从容、果敢。这世界的一切漏洞,似乎,就没有他“修补”不了的。 王里的修补动静超大,风起云涌、电石火光一片的。 这幅场景,不仅吸引着这三位呆立在崖边,驻足观看,更是吸引了山下的所有商户、游人,包括那群辛吾的“沙友”们,也都纷纷涌了上来,很快,站满了整个山头。 风雨大作、雷鸣电闪,场景虽然震撼,却很是奇异,是这的人,所从未见过的“大场面”! 一道道闪电划过,每个人都不由得举起手来本能地抱头保护。 当他们的手掌冲天时,那道道闪电,便与每个人的掌纹相接,并在空中闪出各个不同的掌纹图案,在天地间,密布着所有人的掌纹纹路,又渐渐缩小、熄灭,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光亮,分别被关进了无数个透明、并相互嵌套在一起的方框盒子中。 无出看到,所有这些吸收了掌纹光点的方盒子,都被他的能量给吸引了上来,全都顺着这条他正在努力修缮的“时间”光缆,往前溜走。 溜着溜着,有一些方盒子里的灯全灭了,这个盒子也就随之消失了;而有一些盒子滑动的过程中,从盒子里,又生出一些新的小盒子,慢慢从里面分化、剥离出来,渐渐长大。 无出往下观察,这些盒子上,都有三溜字,于是就飞下去,凑近其中一只,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这上面分别在相交的三条边线上,写着这样的字: 横向:“色、声、香、味、触、法”; 纵向:“安、康、美、乐、富、耀”; 斜向:“衣、食、住、行、用、思”。 再往壁上看,只见在横、纵向之间,写着一个大大的“域”;纵斜向之间写着一个等大的“际”字;而在横、斜向之间的壁上,则写着一个同样规格的“方”字。 “原来是辛吾的大作!” 无出一下被唤起了属于王里时期的记忆,这不明明就是辛吾的毕业论文中的社会人文结构的设计结论吗? 王里没有忘掉,那是在香山,和辛吾一起乘坐索道的那段惊险刺激的旅程里,由辛吾悟出了论文的核心论点: 他所理解的人类社会的系统架构和行为模式,其实就是一个“溜索盒子的叠加态”: 眼下,这里,不就是这个模型的“现实版”吗? 无出静静地绕着每一个盒子去看,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吴小云”。 “是我的‘小云’吗?” 王里轻轻把这只盒子呵护在手心,仔细往里面瞧,他看到了那一星星的亮点,多集中在“富”与“触”、“行”的交错点上,他知道:那是她在去加拿大的游轮上;往回看,在“乐”、“色”、“食”的交叉点上,他知道:那是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再往后看,她正在点亮的,是“耀、“法”和“用”的交点上,他知道:她已经找到了自己要的生活,实用主义,不再感情用事,不会再有什么浪漫可言了。 眼看着这个光点正变得最大、最亮;而属于他们的美好时光的那个光点,正在变得越来越黯淡,王里知道:他的梦结束了。 恢复成无出,王里继续围绕着这些方盒子去寻找,他想找到属于“伊娃”的那个。 毕竟,年少时第一个美梦结束了;不知道下一个,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正当他一个一个翻找的时候,那首歌又凭空飘了过来: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就在一瞬间 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王里突然醒悟了过来,他以为自己从“时间”之轴里解脱了出来,却又在这一个一个生命盒子的翻找中,被“爱”给困住了。 他不知道,这首歌,正是辛吾为他正在歌唱着的,怕的就是他会再一次迷失。 “我知道了!不找了!” 王里迅速飞回到了他的主线,接着维修着他的时间光缆,嘴里,不知不觉,也一起哼唱着这首歌。 “好了好了!别唱了!” 王里感觉到脚下突然踏空,本来飞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掉下去了! 辛吾把他摇醒,拍了拍他的脸蛋。 “啊!吓死我了!” “你吓?你这大半夜的‘夜半歌声’才叫吓人,应该吓死我才对吧!你也唱得太难听了!” 辛吾被王里这鬼叫的歌声,从梦中吵醒,实在忍不了,就伸手上来摇他。 王里也一下从梦中给醒彻底了。 “我刚才在唱歌了吗?唱的啥?” “是啊!还能是啥,你的最爱啊!《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你把我的心给揪碎了,要!这玩笑开的,哎!” 辛吾气不打一处来,用脚又使劲往上床底踹了两下。 “呵呵,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做了一个特别威风的梦,你知道吗?我在飞啊!我是时间主哎!你想想,多厉害,我管时间啊,天下人,谁不归我管啊!简直太威风了!可惜,正飞得好好的,你把我给打醒了,都怪你!” 王里还留了一半的遗憾,嗔怪着辛吾的打断。 “你在做‘白日梦’!———不对,‘白月梦’!还当时间主呢!那我呢?你梦到我是什么大神?” 辛吾接着调侃道。 “你啊,你也不错,是‘道主’!‘道主’你明白吗?就是这个世界真理的代表人!厉害吧?” 王里一边回忆着梦境,一边给辛吾讲梦。 “是吗?那我给你传什么‘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 省亲 次日晨,卯时,柤离子收谷的车,又准时出现在了昨天的位置。 而颜阖也并无爽约,赶着老牛拉了辆破车,驮着家里剩余的全部四袋余谷,第一个来与柤离子相见。 其他来卖谷的、看病的,也都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大家一边排队,一边指着今天打扮得很有些不一样了的颜阖,议论纷纷: “这系真‘人靠衣妆马靠鞍’,着呢件衫,果真好眙多啦!” “唉!未知佢系唔系个‘瘪谷’,徒有其皮,腹中空空呢!” “就话啊!” “换吾着呢件衫,或者靓过佢几多也不止嚟!” “去!就你个衰样?哈哈哈哈……” …… 大家说笑、指点,有羡慕的,有装腔作势的,有嫉妒的,也有瞧不起的…… 看到这些人间万相,柤离子偷偷观察,看到颜阖只是独自坐在空着的牛车上,闭目养神,对那些时不时冒出来揶揄他名声的鬼话置若罔闻,看他那一副“风不吹、树不摇,心如止水”的样子,果然不是俗人。 高人就是高人,柤离子寻访数年,终于觅得最为合适的国师人选,蘧伯玉请他担任了卫国国师之后,顽皮异常的姬元,总算是得到了正统的“周风”教育。 而要他安静听学的条件就是,一定要弥子瑕陪读。 这当然不算过分的要求,于是,在颜阖的门下,就又多了一名学生。 柤离子也得到了他的回报:懂得了真“孝道”的姬元,亲自上门,接回了生母婤姶,供养起来,从此过上了原本应属于她的尊贵生活。 姬元一天天长大,随着学识的增长,加上卫君的尊贵地位,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起来,对于很多事,只要他看准了,而仍然遭到别人的反对声,则会经常用粗暴、简单地方式去解决,不顾众议。 久而久之,大家渐渐发现了:其实,这个姬元卫君,除了脾气差点,能力还是有的。也便对卫国的前途,有了信心。 而每每当他狂躁不安的时候,唯一能迅速安抚他的,就是陪他一起读书的弥子瑕。同样在学识、智慧、武功各方面都相当出色的弥子瑕,不仅是他生活中,最为贴心的陪伴;更是在治国方略策划中,不少缺少的一位杰出谋士,而当国内外有战乱,他又能够随时披甲领命上阵,尽管姬元要给他更高的职位去干,他却只愿意领受“大将军”的称谓,并且说:大丈夫当以疆场争战为荣,枯立朝堂运舌为耻。 那时的卫国,处于各强之间,地位非常微妙:谁都比它强,但也谁都拿它没办法。 而给予姬元骨血之恩的王丹,对此却是丝毫便宜也没有占上。要不是柤离子时不时地从卫国给他们寄来各种各样的卫国精美物产,他都快要忘了,卫国如今的繁荣昌盛,是有着他的一份不能为人所道、见不得天日的“功劳”的。 既然从初始,就没有这样指望过,能让这个“亲儿子”有朝一日会认他个这“生父”———这当然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王丹就把重心铺在了小儿子王昶以及孙子王祥身上;至于羊斟,他和羊流儿都已经彻底放下了,安慰自己说:就当从没有过这个儿子。 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自己混得不好了呢?则是羞于见乡里;但一旦富贵了、有名望了,最希望见的,就是乡里。要让那些一向瞧不起自己的人,要惭愧,要后悔,要“高攀不起”,那才叫心里痛快! 羊斟就是这样。 成为郯国的“召将军”之后,随着战功扩大,地位提高,尝到了受人尊敬,并且荣华富贵的他,渐渐地不满足于只在一个小小郯国里威风。 他要是不让宋人、卫人、鲁人……所以骂他的那些“小人”,都后悔一番;那他就不是当年那个,敢把华元送给郑人的首御羊斟。 看着琰儿和两个长大了的孩子,他起了“省亲”的念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夜里,羊斟梦到了那片郑国的树林,是去收丘赋的路上走错了山路,还是在他过夜的那棵树上,独木又出现了,又扔给他一把黄豆,围着他转圈,还念念叨叨地说道: “哎,真没出息!还以为你会一直那么牛气呢!到底还是个‘小人物’,你以为郯国好大吗?当个大将军就了不起了吗?我都不想相信,你还是不是那个连华元右师都敢送给郑人的羊斟?噢!对了,郑人知道,那个赶马的‘剩豆儿’已经淹死了!哈哈!你觉得现在日子过得很好了,是不是啊?哈哈……真没出息!去看看晋国、去看看楚国,你这区区一个郯国大将军,连人家一个乡长都比不上呢!……来吧,吃点,给自己增加点硬气啊!你这样下去,我的赌局怎么办?你总归不可能在这样小地破地方老死吧!快出去看看!出去啊!” “你收声!吾过得很好,不消劳你来教吾顶活!行开!行开!” 这个令人讨厌的独木,不仅不离开,反而又凑到了他的身边,露出那只巨大的眼仁,盯着他的胸部,从前衣里,一探手掏出了羊斟给看反了的地图,挥放在空中,弹出一束亮光,把这图照亮,指给他看: “你看一下,这里,看到没,你以为的郯国,只有不到黄豆粒大呢!你再看看旁边的宋国、晋国、楚国……能放多少颗黄豆?” 独木不仅说,还拿出一粒黄豆,掰成一半的,比划在“郯国”的位置上;又洒出一把,铺满了宋国;然后把图一卷,把黄豆卷入其中,往羊斟怀里插了回去,还笑着说: “哟!气啦!气就对啦!来,再大声一点!多吃点,你就明白了!” “行开!行开!落走你哋破豆!” …… “夫君!夫君!” 羊斟被郯儿唤醒,满头大汗。 “发恶梦啦?” “系!……嗯……吾谂着,孩儿们都大着,应该带佢去见下阿公、阿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烦 “你啊,你在不停地唱那首《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不停地把歌词传到我的耳朵里,然后我就看到了无数个透明的方盒子,里面都亮着灯,星星点点的,特别好看。每个盒子上都有名字,我先去看了小云的,又去找伊娃的,还没来得及找到呢,你老人家一句: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就在一瞬间 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就把我从‘爱’的困境里,给解脱了出来,然后我就也唱啊,跟着唱啊,唱着唱着……你就把我给弄醒了!” “哟!刚才我真应该给你录下来,你唱的那叫一个鬼叫啊!听你唱歌,直接送走人命呢,要!” 辛吾接着调侃。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说的那个‘溜索盒子’了!” 王里接着描述着他的“梦中所见”。 “是吗?说说看?” 辛吾有点兴奋,毕竟这是他给王里“种的草”,成功在他的梦里“发了芽”。 “我先是进到了那个‘溜索’里头了,里面是七彩的长洞,对了,你猜这个‘七彩’是怎么来的?” 王里一想到要讲到周大美女了,就开心得直想乐,不过,毕竟人家是辛吾至爱,这要讲出来细节,还是要好好琢磨一下用词,不能不说,也不能全说。 “不知道,是谁打了你一拳,眼冒金星变质了?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辛吾追问道。 “是你的周大美女,她送了我一个大大的七彩螺旋图案的棒棒糖,我拿着正吃的开心呢,坐在那个缆车里,有点像咱们在香山坐过的那种,不过,这个车厢壁到底部,全都是透明的呢!我吃啊吃,看到外面有好多缆线,下面也吊着很多和我坐的一样的吊厢。我就探出去,拿这个棒棒糖一指,这些缆线,就都被吸引过来了呢!” “那,那些车厢呢?它们吊着那么多,怎样了呢?” 辛吾追问道。 “都掉了下去,在很远的下面,混乱成一片啊!” 王里接着讲他的所见。 “然后我就在这个管腔里往前爬———你不知道,在梦里,我只有四、五岁大的样子,还很小,就是好奇前面是啥,一直一直就那样傻乎乎地往前爬。可是这个里面,就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你是回忆幼儿园时代了吧!钻那些个滑梯上的各种筒子。” 辛吾觉得并不新鲜,听得有些闷了。 “然后,就有一个自称是我爸爸的人过来了,他给我吃了好吃的云片糕点,然后说了那句歌词‘去和昨天和解吧,就像我们从前那样!’把我给惊醒了!那明明就是《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里‘爸爸’说的呀!并且,我爸爸平常,的确是很爱给我讲‘只要吃好了,心情就好’……” “够了够了!又来了,你真是不烦啊!” 辛吾听到这里,还没有亮点,就想往关键里问:“你说亲眼看到我的理论模型了,是什么样的?和我想的一样吗?” “好吧好吧!我下去看了,仔仔细细上下飞着———你不信吧,我飞得可好了———转着圈地仔细看了,每一个方盒子里,都写着你所的那三条轴,那三串字呢!一字不差!还有那个‘际’、‘域’、‘方’。而且每一个方盒子,都来自于他的掌纹———是掌纹,被闪电一打,就链接上了,然后就生成了相应的盒子。我就飞啊飞,想再多看看我认识的人的,就找,我就找,找啊找……” 王里的“找啊找”让辛吾无语,接话道: “就知道你是先找她们!就没想找找我的?” “怎么可能有你的?这东西都是你设计的啊!” 王里只想着去验证,从没想象过,这些盒子里,也会包含有“设计者自己”。 “当然得有!我要是连自己都不验证一下,先做试验,证明没错,怎么可能再去向别人证明,我的设计是正确的呢?” 辛吾的好胜心又上来了,就算是梦里的自己,也要好好扛一下。 “可是,你有想法,是没错;但能把这东西真的做出来,恐怕,还得是周大美女才行吧!在里面,她是‘术主’,专门实现你的各种理论。而我,是来收尾的,当你们都折腾完了之后,有bug了,就得我去补漏洞。” 王里对于“时间主”这个梦中的“身份”满意得不得了,很骄傲地给辛吾接着讲道。 “那,你看到周大美女,在里面,怎么弄的?” 辛吾对周书亢总是兴趣更大一些。 “她啊!用发簪画了一个很厉害的‘祥云车’,把我的‘干爸’,一个会做好吃的糕点的老头给送到了我正在爬着的光缆时间索道旁边,给我来了一个‘又送吃的,又讲道理’亲情劝说,最后我就一下醒悟了,一下子变成了一个30多岁的人,好像啥都清楚了,就怕时间不够,忙啊忙的,修初那个时光隧道一样的光缆,这样才能把最初掉下去的那些个‘众生’的命运小盒子,一个一个的给吸引上来,回到统一的轨道上来。” 王里讲周书亢只一个动作,而后面,又是夸赞自己有多厉害。 “那,你说所有人都有一个小盒子,你看到周书亢的了吗?” “没有,我只找到了‘吴小云’一个人的,其他根本就来不及,就被你给叫回‘正途’了。然后我就被你弄醒了,就这样!” 王里叨唠了老半天,辛吾也没有听到让他觉得刺激的点,但是他这种“絮絮叨叨”的超慢节奏,却让他很快又进入了周公的怀抱…… “还有啊,你猜不到,周大美女在里面,抱我了呢?嘻嘻” “嗯。” “哎?你咋不生气?是周大美女啊,抱的我,是我哎!” 王里再也没听到辛吾的应答,连“嗯”都没有了,把头往下一的探,只见辛吾把身子早转到里面,曲身把屁股拱到了外面,露出了半截他给盖的毛巾被,半盖半压的,又掉了一半到床边,够到了地面上。 王里有些无奈,看这样子,不由得鼻子一哼,自言自语道: “行,行!你行!楞给说睡着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 摇摆 “依你所计!” 琰儿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自然愿意随羊斟前往宋国。 这梦激得羊斟心气喷生! 对于去宋国,如果说羊斟没有过“复仇”的心,那是骗鬼,他经常在心底里暗念:宋人视他为耻,他偏就想让宋人看一下,他如今是多么风光!过得比哪个之前任何的亲朋、同伴,都要好!他不再只是一个被人吆来喝去、破“赶马的”小人物。 柤离子已经给他讲了如今王丹一家子住的具体地址,这一趟“省亲”,他决定来一个“突然袭击”,想“衣锦还乡”,给父母一个大大的惊喜。 自从上次柤离子来看望过他们一家以后,孩子们就对寻根拜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听说要去见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堂兄,还有能去到宋国见见世面,都开心得不得了,还没成行,就成天揪着羊斟给他们讲爷爷家的故事。 被孩子们缠不过,羊斟只好有一段没一段的现编,在他的描述下,孩子们对爷爷、奶奶充满了崇敬,对他们没见过面的叔叔王昶,也是崇拜得五体投地;更别说,还有一个小弟弟,可以逗着玩了。 作为“召将军”的羊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这假不能乱请。 最近郯国的两个小邻居很不安生,因为边界划线的问题,不断整事:先是徐国,后是莒国。 郯君当然首选,还是派“召将军”出征平乱。 因为他有一匹“荣誉战马”———那匹白马,可是得赠于卫国国君康伯,驾着这驾白马驾驶的马车,召将军被派到邻居徐国与郯国边境,去“修理修理”一下不听话的“小弟”。 当年卫君打过徐国,出发地点就是从郯国境内;现在由召将军出马,自然也不会比卫国的战斗力差多少。 郯君对召将军的厚爱,不仅仅是让他拥有一匹赠马这么简单,还很是隆重地举行了“赠马仪式”,作为庆典的一部分,还特意铸造了一尊“召尊”作为“奖杯”,赐给了召将军,被他摆在家里正堂,作为最高的家庭荣耀,供大家欣赏。 事必提“赠马”,成了羊斟最为骄傲的一件事。 凭他的战斗力,收拾个徐国,不在话下;眼看要去收拾第二个,他更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整顿莒国,召将军本来打得很上劲,正在兴头上,马上就要把对方揍老实了,但是看在齐国和鲁国都出来劝和的份儿上,郯君下令收手,召将军只好停止了进攻,准备凯旋。 但是这小小莒国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还打个没完,结果这次不用召将军再辛苦,鲁国作为主国,亲自出手,把他们给收拾住了。 对于附属于鲁国,郯君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鲁国虽然给的条件不错,只要是有战事了,一定出手帮忙打架;但是光平安有个屁用啊,大家还不是穷穷的,谁都想过富裕的日子,而旁边的吴国看起来,更有钱,应该是更有“钱”途,不如依附吴国, 鲁国当然不知道郯君的小心思,还是觉得自己这“大哥”做的多有义气!打架,肯定是罩得住;这还不够,要想关系真的铁,还得联姻,于是把公主给嫁了过来。 郯君琢磨着,这可不行!要是让这鲁国老婆知道我想要投靠吴国的计划,那以后这鲁国的“大哥”还会怎么看我呢? 想来想去,这“眼线”不能留! 到底怎样才能“赶”走她呢?郯君又想到了召将军,就问他意见。 召将军一听是这事,心想:多简单的事啊!女人嘛,无非是失了妇德,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而这鲁国公主,那可是出生高贵,性情骄傲,行事风格,更是说一不二的风格。 对于妇德的“贞顺”底线来说,她的不听话、娇纵,已是有破“顺”的底线的基础;只要再给添一个“不贞”的罪名,自然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赶回鲁国去。 郯君向召将军问计,这算是问对人了。毕竟羊斟从小,从驷家见过从从如何上下游走;在王丹家,也清楚羊流儿如何挑弄他的俩个发小;当了华元的首御,更是见识到了那些所谓上等人的种种人后的不堪;去郑国去收丘赋,更是对那些肮脏的事情,打心底里痛恨不已。 所有这些过往,都给到了他一颗坚韧、暗黑的心。 “公主不顺,一过已具;下面,由吾安排,令其添多一项‘不贞’之过,即可!” 这一日,召将军安排了一次郊猎,所有的皇室、贵戚都要来参加,而鲁国公主,更是不会不在席中。做为主君之妻,她被安排在了最为尊贵的位置上,紧贴郯君而坐。 召将军骑上了他被“赏赐”的白马,首先率队列阵,操演一番,算是开场仪式;之后,就开始进行郊猎的追逐赛。 在这一路上,召将军事先布置好了各种小动物,作为猎物,然后就请各位来宾,有兴趣、有能力的,可以纷纷下场一试。 鲁国公主自小骑射功夫一流,当然不肯只当一个看客。于是,作为女宾之首,她第一个下场选马,挑来选去的,都没有一匹入的了法眼的。 这时,召将军便趁机,将自己的白马牵了过来,对鲁国公主说道: “吾之白马征战多年,性素刚烈,公主可敢一试?” 鲁国公主一看,果然是好马,立即两眼放光,回答道: “如此骏马,岂有不敢之说?” 说完,她便翻身上马。 可是,这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打脸就会很快。 公主骑着这白马,还没有跑出一百步,这马便一路小碎点,又是上立、又后蹬地要把公主甩下来。 只见这时,召将军骑着另外一匹马,追了过去;就在空中,直接从自己骑乘着的马背上跳到了白马背上,坐在公主背后,双臂拢住公主的腰,把她护在怀中,双手拉着马缰绳,口中吆喝: “驾!” 这白马一听是主人的声音,就很快把碎步调整成了向前飞奔的模式,渐渐地变得平衡起来,这一上一下之间,公主只觉得自己是在腾空飞翔,不由得又惊又喜,尖叫连连。 这一路“惊叹”之旅,召将军让马几乎跑过了所有的路线,也让在场的所有人等,全都看到了他怀抱着公主飞奔的场景。 “太失仪了!” “成何体统!” “鲁国公主,原来系如此人啊!如乡野荡妇般,呸!” ……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关卡 半梦半醒之中的辛吾,被王里那说话的节奏,又成功“送”走了…… 这一次,当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去到王里所说的那个山谷时,有点失望。 没有山谷,也没有周大美女,四周,除了光秃秃的碎石,就是灰土扑面的岩层,支离破碎的,铺得到处都是,像是刚被洗劫过似的,连根骆驼刺,都没有长一根。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辛吾往前迈步———“扑哧!”———脚给陷了进去! 明明看上去是正常的戈壁硬地,怎么会一脚踩空?! 还没来得及呼叫“救命”———就算喊也没用,四周连只虫子都没有———辛吾的一半身子已经深陷了下去,被他的身体破坏了的“地表”,终于翻出了它里面的样子,尽是稀糊糊状的沼泽淤泥,非常细腻,细到和水分子根本就不能相融,翻出地面的那些个泥土中芯的质地,都是干燥的。 当他发现“越是挣扎扑腾的厉害,下降的速度就越快”之后,就暂停了动作,开始放松身体,先减缓下沉的速度,再想办法。 果然有效! 现在他能感受到一种浮力,而腿部被牢牢束缚住的感觉,是之前所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又冷又紧,完全被包裹住了,他被糊住了。 “真够倒霉的,怎么给掉沼泽里了!” 辛吾看了看旁边,在附近最有可能够到的硬地,就是大概两米开外的那块露出地表约半米高的一块岩石,但是这看似短短的两米,却是他现在凭借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天边”。 “天边” 随着身体的下沉,视角的转换,在辛吾看来,天空的比例,变得越来越大了:这是一片正在混沌模式下的“天空”:不明成分的气体,充分地在这里表演着“风起云涌”,给到他一种“灭上一道栅栏,只是“意思意思”一下,那这道,就显得“认真”多了! 辛吾分明从这些水波中,看到了金属那特有的银亮的光芒,正从下一个即将冲到的“关卡”处,向他“一上一下”地亮着“钢牙”,连那“咔咔”声,都似乎在说: “好吃!好吃!”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计出 这下可好,一趟“兜风”,鲁国公主的名声彻底被毁了! 鲁国公主被成功赶回娘家,这一来,鲁国国君心里堆起了一个“大疙瘩”。 郯君派召将军带着他写的信去见吴国国君,想着自己都赶走鲁国公主了,这个诚意可以归附吴国了吧? 吴国富贵,对小小的郯国根本就看不上,对召将军送来的信,也只是扔到一旁,叫人带他出去好好吃了一餐,就打发回去了,只说“要议要议”,根本没有什么时候“议出个结论”的时间点。 召将军虽然每天被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却也只能是在寓所里干等瞎着急,每天盼望着被召见的消息,却一直都没有下文。时间一久,给他供应的伙食,也越来越差,几乎没有人来管他了,带来的干粮也早都不够撑下去了,召将军气愤不过,决定再次犯颜直冲大殿,要再次面见吴君,要他给个确定的说法。 “将军且先返郯国吧!吾君业已出行避暑,近日不在宫中。” 宫人给到的答复,如此冷冰冰,让羊斟都快忘了酷暑和饥渴的折磨。 “避暑?、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夫君!” “阿爷!阿爷!” 可怜羊斟这一家老小,还没有来得及去宋国省亲,来个“衣锦还乡”,却先来了个“大祸临头”! 看着脚下抱哭成一团的妻子、儿女,羊斟把手中的那纸“圣旨”恨恨地捏紧,猛地抛到空中,徒手生生给撕成了两半,扔到地上。 传旨官被召将军这一举动给吓得惊慌扭身就逃,可哪逃得及! 人还没退出十米,人头已经被“强留”在了召将军府。 召将军在左右的手下,早已见状出手,把传旨降罪的一队小官吏,全部当场扑杀。 看到一庭的尸首分离惨状,召将军的夫人连忙止住哭泣,把孩子们的头都一起埋进了怀里,不让他们看到这一幕。 “将军!反了吧!” “反了!” “反了!!” 庭下的兵士们清楚,这一怒杀的后果。 “且住手。” 羊斟把身上的将军大氅一甩,亲自摘下了顶上的将军冠,扔到了地上,对着正在群情激奋的士卒们沉着说道: “今日之事,如诸位兄弟所见,非吾负郯君,乃郯君负吾。此番变故,亦非吾愿,但感念诸位弟兄义举,如蒙不弃,请即随吾出城,管他郯国、鲁国、吴国、楚国,吾等寻一处自在,自立一邦,从此逍遥!可愿意?” “愿意!” “愿意!” …… 将士们都没心情去处理那些横阵在庭院里的传旨小分队官吏们的尸首,就当庭站了一地,举起手中的刀剑,欢呼着、应答着。 “多谢大家!吾知,各家均为有家有口,此一去,若不带其同去,留此必遭大难。故,吾意,欲自救,更亦救出全家老小。为可以救洒全部老小,吾有一计,请各位务必照作。” 羊斟此时,并没有乱了心智,面对这个重大的决定,他突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镇定,于是停了停,思忖片刻,给大家接着讲道: “帐下兄弟,挑一队无家眷者,扮作传旨官,带吾一家,前去官府复命;其余兄弟,各返各家,收拾细软、携家眷,着布衣便装,分别以集市贾人身份等混出城外,城南八十里,与宋国、鲁国交界之界山,属三国公有,荒芜艰险,人迹罕至,果处有山洞多处,其一穴大可盛湖,且内有洁水,可供日常,大家系果度汇聚,待吾俾官家三日光阴拖延,将自寻机脱困,出城与诸位再会!可有不明者?” “明!明!” “将军,若你出不来,被杀着顶算?吾哋顶可以放心呢?” 有一位士卒一脸担忧地问道。 “你哋尽管放心!吾自有办法。” 羊斟至所以敢如此大胆冒险,他赌得就是郯君那颗容易动摇的心。 就算是郯君说不动,凭借他的功夫,以及这些年在军中铺设的人脉,也足以让他成功“逃脱”的计划实现。 如他所说,这个郯君还真是“耳根子软”。虽然他自知理亏,不敢亲自提审羊斟,与他的“召将军”当面对质,可是召将军那一封“血书”,还是把他的心给软化了。 “古言有:伴君如伴虎。召之于郯国,蒙受君恩甚,于军中草芥步步以军功递升,愧受将军一职,然常忘记本分,超于武力之功亦趋冒领,盲赴吴,充牙将之职,无功而返,罪当十族,自知罪无可恕。 然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尾巴 眼看着,那两排上下律动着,准备随时吃掉自己的金属构件,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辛吾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刚才还淡定求死的心,本能地想躲开。 就要滑进去了! 辛吾拼命挣扎,横向够着能够到的任何东西,把身体往这条“流水线”的宽度外腾挪。 一片刺痛的感觉,从胳膊肘、脚踝处传递过来,辛吾知道,皮肤被激烈的动作给蹭破了,鲜血也跟着流了出来,顺着这条产线,往下游流淌了下去,形成了一道道形状诡异的图案,如一根根生出了尖刺的血红仙人掌,冲着下面,染出杀气。 他的努力没有白废,终于在距离上下切动的金属切刀前的最后一秒,成功地扭转了下滑的趋势,利用三点固定的办法,让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卡在了边缘处,不再随着下滑。 正在辛吾努力再往外探,想要彻底摆脱这条可怕的生产线时,他感觉到胳膊被什么人给拽住了,提着就往上升,上空是一大片的页片状的软装布料吊晾着的巨大空间,他被往上提拉着,全部身体,都在这一边游走穿梭的过程中,一边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辛吾想挣扎,可是根本就挣不开;他看到那只紧紧钳住他胳膊的手,像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手,非常坚定有力。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儿?这是哪儿?” 辛吾一边被动着往上升,一边不停地发问。 对方一言不发,除了看到袖口是束袖收口的黑色面料之外,就是似乎无穷无尽扑面而来的各式各样花色的各种布料,或硬或软,给他的脸上带来不同力度的“抚摸”。 腿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全身的力量,都被这胳膊带着,往上直升。 辛吾感到奇怪的是,似乎这里的重力是异常的,并没有感到身体过沉下坠的重量,越往上升,越感觉到轻松,就像是重力在不断被削减一般;而正是随着这种轻松感的加强,来自那只大手的提升力,也渐渐地失效了,变成了只是轻轻地圈套着,没有彻底松手而矣。 “到了吗?” 辛吾的手开始在那个圈起的指环内有了可以自由松动的感觉,于是就反向想握抓回来,嘴里也同时不停发问。 可是,这只手根本就反握不过来,当他想要扭转手腕,想调转手腕的方向,来反握大手时,那只大手就突然不见了。 失去这只大手的牵引,原本一直向上飞升的动静,就停住了,辛吾的身体开始飘荡在中间,这不上不上的地方。 这些刚才还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幔布忽然一起剧烈的晃动起来,似乎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吹拂,每一匹的侧面,都被吹成了几乎是一道直线。 这无数道笔直的直线,各色各质,构成了一幅从下往下俯视去,无数条同向劲刷的刚硬线条组,彼此间,都隔着均匀的空间,像是中世纪欧洲那些个被敲碎了的花色玻璃窗一般,每一个空隙,都被调和成一种特殊的色块,繁复、艳丽,乱中有序,透着一种独特的视觉美感。 辛吾把脚试着踩在了其中的几道由直线相交而形成的“相交直线群组”上面,这些布料并没有被踩得变形,完全可以支撑得住他的身体。 辛吾蹲了下去,用手去摸那些个正在剧烈抖动着的布头,当他一碰到“花纹”图案的时候,这些五颜六色的布幔,就全部失去了颜色,而变成了透明! 并且,这些似“布”的质地,也同时变幻成了类似冰块的材质,又一块块重新组成了无数朵雪花的模样。 那股无名的“风”,把这些“冰幔”又一层一层薄削成了雪花的厚度,变成了一片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雪花一经开放,辛吾的脚下便透上来一阵清凉,把刚才因为剐蹭而划破的皮肤破损出血点,都给冻住了,加上血凝,不再有血液渗出来。 轻轻的,这些雪花把辛吾托送着,飘啊飘,飘啊飘,下面的浮云散开之时,辛吾看到了,下面是一个被冰雪覆盖着的小镇。 很快,雪花的阵组,把辛吾稳稳地、安全地送到了地面。 “降落”到这样一个小镇,对于刚从上面的视角,航拍一般看清楚小镇全貌的辛吾来说,他很清楚自己的“落脚点”,位于小镇的东南角———权且他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地球惯例来为这个小镇,在心里画好了一幅地图: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小镇,长得有点像地球上的南极,也是一个近似“米老鼠”头的造型。而这个东南角,正是这只“米老鼠”头两只圆耳朵的中间凹陷处是中点。 四周全是白茫茫的雪原,而所有的建筑物,组成了这只巨大的“米老鼠”头的造型。 他看到,小镇最高的建筑,位于“米老鼠”两眼珠的中心线位置上,他从“降落”点走过去,预计大概还需要走30公里左右的距离。 很冷,辛吾看到自己的那光着的双脚,几乎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多呆上一个钟。 “得整双鞋子!” 辛吾开始在四处张望,寻找可以充当鞋子的东西。 正当他跳着脚、缩着全身,蹑手蹑脚往镇子中心前进的时候,他发现了同样有一个“蹑手蹑脚”的小东西,正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步伐前进。 这东西,就在他的身后;他能听到动静。 可每当他一转身过来,这个“小东西”就不见了。 再转回身去,再走起来,又可以听得见;再转身,又消失,像是在和他玩“捉迷藏”。 “嗯?我就不信了,我还看不到你!” 他走两步,猛一转身———不见了; 再走两步,再猛地一回身———还是看不见; 再走多几步,再突然只转脑袋———还是空空一片,雪地上,只留下了他自己的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折腾了几次,辛吾不服气,于是暗下决心,他要来一个出其不意、突然袭击! 他先是假装走着,走着,动作很慢,然后,他突然一个俯身,把头埋到了两腿中间,上下颠倒,往后望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留云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吾自问,于天地、于主君,吾无他长处,唯有‘信’字笃然若基,任风云变幻,未曾动摇半分。忠于君信,吾背骂名于己身,并无半字怨言;往驰数国之间,力圆君图,吾国弱小,然各国未敢有轻欺唾色,乃吾之力护。况积年战功,守护边疆,吾与吾属未尝敢有欺君卖国求荣之举,今日之果,若吾以区区一身之剐,可解主君难为之忧,死何足惜?!但求吾一人之裂躯,可拯鹿女母子三人性命。吾不惜卑贱,指血染练,上书如斯,但求郯君定夺!” 这一通血书,又是“信”、又是“诚”、又提到了“鹿女”,郯君不由得看得心神激荡,为之感动,他想起了自己当年为了救父母的眼疾,曾经混入鹿群中的那些岁月,他于父母的孝心,和召将军对国家的一片“忠诚”,怎么能说不是同一种高贵品质的人呢? 郯君叹了口气,决定撤销他“诛杀召将军”的旨意,放了他和他的全家,并且饶恕那些为了避祸,妆扮成百姓溜出城去的召将军的手下士卒们,派人去安抚,并召回了全部的兵马。 经过这一番折腾,虽然召将军被官复原职,并且还被赏赐了很多的布匹、粮食,但是他的心已经凉透了,不再敢轻易相信郯君。 经过深思熟虑,一封情真意切的“请辞信”,被递到了郯君案前。 召将军借口说自己家中老父、老母有病,需要他回去尽孝,请求辞去“将军”一职,还乡为民。 郯君劝了几遍,发现他心意已决,不可动摇,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并给他封了一个“平安伯”的爵位。 这一次,总算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他去见王丹和羊流儿了。 虽然不算是百分之百的“衣锦还乡”,但是郯君给他发的“退休补助”还算丰厚,足足有五十车的布帛和粮食,还有一个两千人口小县的“休沐邑”,足以让他过得舒舒服服、富裕自在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羊斟安顿好他在郯国封地的一切,留了贴心管家看守,自己则带着妻子、儿女和一些得力随从,盛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在这些礼物中,羊斟记得之前“绕梁”的被毁,就特意为羊流儿和王昶,一人准备了一床上好的吴琴,都是三十多年的桐木所制,千金难求。而给王丹和浑夕的礼物,羊斟思索再三,分别准备了上好的香料和精美的吴剑。就这样,一行人,赶着由十八辆车组成的相当规模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往宋国开去。 对于正在宋国安稳度日的王丹一家人,并没有提前收到来自羊斟要带一家人来看他们的消息;他们所知道的,只是郯国在吴国、鲁国两国之前来来回回示好,反反复复,而具体到对于王家,唯一的影响,就是羊流儿的古琴生意。 羊流儿是一个极有生意头脑的人,除了教会王昶习琴之外,儿媳塔莎和孙子王祥,也成了她的学生。 虽然塔莎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坐不住,总爱溜号出去和浑夕的媳妇一起去给马沐浴、喂草,但王祥绝对是一个有灵性的孩子,很快就能学得和父亲一样的好。 日常的教授学习,也同时吸引了不少来自融庠的同学亲友子弟们一起,羊流儿在宋国的王宅,又搞起了一间被宋人所推崇的高级古琴学府,由羊流儿和王丹一起设计,浑夕一起建设的绝美中原风琴舍:“留云亭”,经过短短几年,就成了宋人贵族子弟纷纷慕名来投的著名琴舍。 而一边授课,一边售琴,就成了羊流儿牵头,王家创收的一个重要来源。 琴卖得很贵,贵有贵的道理。因为在“留云亭”售卖的所有琴床,都产自古琴盛地吴国。 而来自吴国制作的古琴,通过商人的贩运,如果经由郯国穿越,可以节省几天的行程;但现在鲁国重申了对郯国的主权,这条捷径就被阻断了,只能再绕道徐国,才能运到宋国来。 好在这琴,并不是生鲜食品,受时令的影响并不算大;只不过,遇到梅雨季节,琴身难干,几年才能出一床好琴,这就使得买到的吴琴价格更贵了。 由于赵武首倡弥兵政策的影响,难得这些年里,中原各国百姓有了相对安稳的生活。 而贵族们,不用频繁出征打仗,更是有了足够的闲暇,玩起了高雅、奢靡。 “留云亭”的经营,被羊流儿整得相当“轻车熟路”,毕竟她已不是第一次开门揖客,对于如何让“高雅”变得更加“高不可攀”,她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主意。 王昶凭借高超的琴艺,被荐入了乐府,成为宋国的一名礼官,专门负责乐队的古琴主奏;他的这一成就,就成了儿子王祥的榜样,虽然还很年幼,他却能够坐得住,拨弄起那几根马尾琴弦来,有模有样。 羊流儿亲自授课,虽然已经是当上奶奶的人了,却依然风韵不减当年,优雅的气质,依然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足以让来听她教琴的人,都不敢轻视。而羊流儿依然如故,隔着一张半透明的轻纱屏风,为在场的学生授琴。 学生们都听说她拥着美丽的容颜,却都怕是多盯那面屏风一眼,都会有不敬之意,谁也不敢造次。 琴声一响,在这面屏风上,所绘的花鸟,似乎都能随着她美妙的琴声,飞舞摇曳起来一般。 王丹亲自绘制的这面屏风,那朵盛开的牡丹花头后,正好影照着羊流儿的云鬓,晃动着的流苏,正好让牡丹花的花蕊跳动了起来,生动异常。 这样的盛景,浑夕也是第二次看到,而当年正是在这种盛况下,为羊流儿的琴音伴舞的那个,如今身为浑夕妻子的小姑娘,又重拾旧技,教授起了一班新鲜的小姑娘,为不时举办的达官显贵的来访宴会,准备好了足够丰富、高档的节目。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不蓝 “啊?是你!” 透过双腿中间的空档,与辛吾“倒立”式双眼正相同姿势同步“倒立”对视着的,正是“小尾巴”! “嘿嘿!是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辛吾没有想到,在这么冰冷的小镇里,“小尾巴”竟然也“跟”了过来! “问题是,你怎么穿这么少?还能一直躲开我?快,快过来!” “小尾巴”没等辛吾说出“抱抱”,就自己一个猛子跳了过来,把辛吾给抱了起来,接话道:“就知道,你要我抱抱!” 被抱到空中的“辛吾”这才发现,自己依然逃不开被“小尾巴”走哪抱哪的命运。 “你,你不冷吗?” 辛吾有些羞耻,但很快就又适应了“被抱”的感觉,变得“理所应当”,也顺势把有些歪了的“小尾巴”的脑后马尾正了正,吸着冷咧的空气,颤声问道。 “我不冷。看!” “小尾巴”晃动了一下身体,她四肢所有的关节和身体淋巴聚集处,全都戴着皮草质地的保护套,有效地护住了体温,这些“保护套”像是用白狐的皮毛制成似的,晶莹洁白的雪冰晶点缀在上面,让毛茸茸的质感,多了一些珍稀珠宝豪华装饰的味道。 “嗯!漂亮,真漂亮!也,够暖和。” 辛吾由衷地赞叹。 “走,我也给你去整一套去!” “小尾巴”抱着辛吾就往小镇中心走,脚步非常轻快,完全不承重似的。 “咦?你……总算和我说一样的话了!” 辛吾突然感慨了一句。 “对啊!这里是‘不蓝带’!没有难带的孩子,难懂的话!” “小尾巴”一边走,一边给辛吾讲解着这个“小镇”。 “那,你,你记得,上一次见面,咱俩是在哪里的?” 辛吾挖空心思地琢磨,“小尾巴”到底是怎么蹿到这里来的。 “湖边啊!在湖边,我在喂那群黑背大草鱼!我盯着那些鱼,它们正在没有秩序地抢吃的,大的不让小的,我就盯着它们,盯啊盯的,这些鱼背凑一起,像一块有黑灰色花纹的陆地,它们把一条鱼都挤得抬出了水面,就要喘不上气了,我就一脚跨过去,想把它扔回到水里,结果,这脚踩下去,就沉了下来,但是在水里,我还可以正常呼吸,就跟着那条鱼,往前游了很久,经过了黑洞洞的一片水域,又钻了几个闪着奇异光芒的洞,最后来到了这里,上岸的地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不蓝带’。” 辛吾回忆起来了,是那片湖,他正在和李聃湖边清谈,“小尾巴”被湖里的鱼吸引了注意力,总算有片刻不缠着他了。 “那,‘不蓝带’,好奇怪的名字!” 辛吾还是想弄清楚这个语言转换的问题。 “哪里!因为这里,四周到处都是蓝色的海啊!只有这中间的一块陆地,不是蓝色的,所以当地人就叫它‘不蓝带’。” “噢,那这样也算有些道理,可为什么变成了你说的‘没有难带的孩子、难懂的话’呢?” “小尾巴”走得越来越快,抱着辛吾的手,也托得更紧了,边走边回答道: “因为我在石碑那儿,捡到了这个。” “小尾巴”抽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粒洁白的鱼石,然后把它像耳机一样,放进了辛吾的一只耳朵里,然后停下脚步,用脚把路边的一个看上去很隐密的一个小雪堆刨了几下,里面竟然伸出几只胖胖的、毛茸茸,一脸呆萌的小田鼠的小脑袋,它们正笨拙地挤在一起,“滋滋”叫着。 “你听到了什么?” “讨厌!讨厌!” “妈妈呢?妈妈呢?” “冷死啦!冷死啦!” …… 辛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完全听懂了这一窝小老鼠的“谈话”! “看,你明白啦?有了这个宝贝,所有生物的语言,都不是问题!” “这个厉害了!简直是神器!” 辛吾很高兴用上了这么神奇的东西。 “那,你在这里,难道是一直在‘等我’?” 辛吾对于“小尾巴”能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呆得住,还是相当佩服,但又自作多情地,往自己身上靠。 “我哪知道你会来啊?来都来了,我可没想过,要为了等谁在这里。但是这里,真的很好玩,你不要以为冷,就什么都没有。这个‘不蓝带’,除了冷一点以外,简直是太完美的地方:我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没有人会干扰我。” “小尾巴”换了一只胳膊,抱着辛吾,继续往镇中心前进。 “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这里,对我们,这些有‘想法’的人,不知道有多友好!” “有想法?你是说,这么冷的地方,你还有很多想法?” 辛吾虽然被抱着屁股不怎么冷了,可是脖子里,还是不断被冷风吹着,只好缩着脖子,很不潇洒的样子,和“小尾巴”对着话。 “对啊!你知道,我们的大脑啊,只要一有想法,就会特别热———而这里,寒冷的空气,正好可以让我们的大脑,在最舒服的温度、环境下,最高效地运转。热地方不行,来这里的,全都是那些爱动脑子,怕热爱冷的人呢!你也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小尾巴”的脚力相当可以,一路聊,一路走,连续走了两个多小时,那组最高的建筑,已经渐渐近在眼前了。 “其实,我想说,我可以自己走!” 虽然一路上,辛吾羞愧地要求了好多次,但都被“小尾巴”给拒绝了:“你没有装备,这么冷的路,你走不了!我不累,很快就到了!” 这座小镇的中心,就是那个高耸并不入云的“鲸鸟喙”式建筑了:蓝白相间,高大约有三、四十米的样子,平滑的建筑曲线,正好把不断飘落的雪花引入地面,而入地的地方,又为此深挖了弯弯曲曲的深沟,可以让这些雪汇聚下去,最奇妙的是,这些深沟里,还隐隐升腾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很明显,这下面是有地热的,汇聚到这里的雪很快就被化成了水,往更深的地下,慢慢渗透着,因此,渠面上,并没有过多的积雪,高出路面。 “哗啦啦……”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团聚 “留云亭”的兴旺,在宋国带来了两种评论:喜欢它的,说它是“周风正统”,乐治人间;讨厌它的,说它是“靡靡之音”、祸国殃民。 站在风口浪尖上,而最为难作的,正是王昶,身为朝廷礼官正统,家眷却做起了不入流的“商贾”之事,令到他在众人面前,没法抬起头来。 本来,想维护母亲的爱好和形象,他并不想干预,无奈“众口烁金”,终于这事影响到了他的仕途,在一次朝会上,有对此反感已久的同僚,上奏一本,参他“自身不正”,难当“雅乐正统”的主琴礼官一职,虽然他努力申辩,却也经不住反对派这一边倒的“附和”,他不得已,只好自请辞去礼官一职。 这官当得好好的,结果一落千丈,被贬到城门去司更看门,这让王昶火气难消,决定回家冲母亲发难。 羊流儿这边生意兴隆,根本就不在乎王昶的仕途顺不顺利,面对儿子回来后难看的脸色,她只是随口问道: “顶吗?眙你个衰样,系唔系同塔莎夜欢太过啊?说话你要节制滴喽,祥儿仲细,唔急添多个弟妹!吾都冇得闲看顾佢哋啦!” 明明是事业不顺,却被误解成房事过度,看到母亲对自己官场受挫的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伤害多大,王昶决定闭口不谈,转而去找王丹。 男人的事,还是应该和男人讲得通。 王丹从浑夕那里,早也听说了王昶被贬去当看城门官的事,心知孩子一定委屈,也就琢磨着,要去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看到王昶一脸晦气地从羊流儿那边过来找自己,王丹心里已有打算。 “昶儿莫恼,吾将亲去与华喜舅爷讲情,不日你即可官复原职;而你阿娘之‘留云亭’,吾亦自会劝其关闭,绝不可因此事,误着嘅昶儿前程,有辱王家门楣,耻见子姓先祖。” 但是,事情远没有王丹想像的那么简单。 这“留云亭”,也并不是他王丹想关就关得了的,来这里面学习的各位学生的后台,非富即贵,彼此丝络蔓连,其间关系复杂,更没有可能来一个简简单单的“一关了之”。 羊流儿和王丹的夜谈,几乎是一个通宵的,彻夜讨论,也没能讨论出一个妥善的“解散”办法来,一直到天亮,二人都精疲力竭,身体首先吃不消了,意见总也不能达成一致,于是两人背对背,抵臀置气,从天微亮起,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没睡多久,就被院门口的吵嚷声给惊醒了。 “来人!宾个系果度吵吵闹闹?” 王丹首先惊醒,赶紧坐起身来,喊外面的仆人。 “大人,系———” “系咩系?” 王丹听到仆人声音有异样,没有来得及说完,就中断了,有些着急,就一边起身穿衣,一边连鞋都没穿好,就往门口来。 “系吾!———父亲安好!母亲安好!” 门一打开,门口立着两高两小的四个身影,被日光逆向照射进来,却是一时间看不清面容。 “阿爷安好!阿奶安好!” 两个小的,发出了郯国口音的问候,把王丹和羊流儿都给惊到了。 此时,羊流儿也已经起身下床,跟了过来。 看了半天,羊流儿才尖叫一声:“系斟儿!” 急身上前,把叩拜后起身的最高的那个男子,抱在了怀里,不由得嚎哭起来。 看着母子俩哭得抱成一团,王丹也是眼泪哗哗的,百感交集。 浑夕那边早忙着张罗着,如何安排下这突然浩荡而来的车队、人马,并没有时间和心情过来陪着王丹这一家子,享受“久别重逢”的情感刺激。 但那份洋溢在脸上的“得瑟”劲儿,是藏不住的,毕竟,这羊斟,也还是他的徒弟,像今天这样“衣锦还乡”的阵势,毕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其实,第一个接到“羊斟”的,倒是王昶。 回到值更的城门处,他今天早上负责开城接待的第一批外宾,来办“签证”入城手续的时候,就看到了哥哥羊斟。 兄弟俩虽然已有多年未见,但是血脉的牵引,还是让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两人都有满肚子的故事,但毕竟是公事时间,又是公众场合,兄弟二人的倾情,不能阻碍城门人流的进出,于是两人暂且都将激荡的心情压抑,留等晚上一家人团聚之时,再好好地相互叙叨一下各自这些年的境遇和感受。 对于突然盈门的“贵客”,塔莎和浑夕的妻子,都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俩和羊斟以及他们一家人,并无任何旧交,现在突然要迎接这么多的一队人,真不知道应该从何做起。两人只管抱着王祥,领着那队学舞的小姑娘们,在浑夕身后,等着被分派任务。 王祥可是呆不住,他挣扎扭动个不停,闹着从塔莎怀里下地,独自一个人,从大人们穿梭忙碌的大腿的空当之间,挤进了府内人群聚焦最为集中的地方: “留云亭”。 王丹夫妇二人,都已将仪容和服饰整顿完毕,更是整理好的情绪,带着羊斟一家人,来到了“留云亭”,正式为他们“接风洗尘”。 王昶因为还在任上,就只教塔莎带王祥来陪坐接待。 可是王祥不老实,在人群里躲来藏去的,塔莎怎么都找不到,就只好自己先过来陪坐着,等这个顽皮小子自己现身。 果然,终于这个小人儿,还是从大人们的腿根处钻了出来,被同样也很小的一对小兄妹发现了。趁着大人们款款交谈的空档,本来坐在羊斟身边的郯君鹿苑女夫人,也专心听公婆训话,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一双儿女,早已偷偷溜了下去,和那边的王祥,嬉笑打闹到一起去了。 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大人的规矩,天性让他们不用多说,就能玩到一起去;更不用说这中间,还含着至亲的血缘呢! 三个小朋友又从大人们的腿缝间挤啊挤的,就“冲”出了包围圈,来到了好多漂亮小姐姐的“舞蹈队”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消散 一群海鸟,停满在了这个建筑顶部,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一圈黑色的“镶边”。 看到有人接近这里了,这群“镶边”,就都“呼啦啦”地活过来了,成群结队地飞扑了过来,迎接———看热闹———来了。 “嘿嘿!它们在说‘什么东西啊?来了个什么东西啊?’呢!” 辛吾听懂了这群“鸟语”,不由得伸手向天,想触碰一下这群“好奇鸟”。 “别伸手!小心啄你!” “小尾巴”赶紧把辛吾的手打了下来,把他护得更紧了,生怕这群鸟,袭击到他。 很快,“鲸鸟喙”式建筑的大门———一个正圆的,像极了眼睛的“圆中套圆”式的大门已在两人眼前。 “小尾巴”把辛吾放下,门口的这一片地面是干干净净的,像是铺了一层厚毯子,深蓝色,没有一点冰雪在上面,落地后的辛吾,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温柔”且“温暖”,舒服的感觉,从脚下升起,直透全身,浑身因为寒冷一直“缩缩”着的那个狼狈样儿,立马不见了。 辛吾走近这个大圆中的小圆,白底黑仁,像极了眼睛,伸手要去推,却被“小尾巴”一把拉了回来。 “我来!” 辛吾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一个“推门”动作,为什么都不让他亲自来做,直到他看到“小尾巴”的神奇操作,这才明白:这哪是扇“黑仁”的“门”,而是一个“吸色”的“洞”。 “小尾巴”冲着这个“黑洞门”连吹了两声响亮的口哨: “嘘嘘———” 声波传递过去,在这个“黑洞”里产生了层层反射,发出了一串连续不断的回声“嘘嘘、嘘嘘、嘘嘘……” 很快,这串“嘘嘘”声消失之后,由远及近,由小渐大,返回了一串很清脆的“叮叮”声,像是管弦乐队里的“三角铁”敲打出来的声音一样。 随着这最后出来的“叮叮”声震出一圈声波,把“小尾巴”的裙摆给吹得往后直飘,勾勒出了完美的身体曲线,而辛吾被“小尾巴”护在身后,并没有被这“声波”给震动得太狠。 这时辛吾才认识到门口为什么要铺“地毯”,幸亏有这层“地毯”的缓冲,才吸收掉了多余的声波余震。 “叮叮”之后,那个“黑洞”里,伸出了一个长长的管腔式“长廊”通道,有点像登机时过的廊桥通道那样,只不过,这个通道的管壁,全部都是磨砂玻璃式的半透明状态,看上去,像是鱼软骨的质地,似乎还带着一定的弹性和极好的韧性,拉得越长,透明度就越高。 “来吧!” “小尾巴”看到伸出来的半透明“廊道”已探近到了脚边,就把辛吾的手牵好,踏了进去。 辛吾本以为,他俩要在里面走上半天,才能到达里面;却没有想到,从一进到这个“腔体”里,根本就不用他们迈出任何一步,这条管腔式廊道就开始“一伸一缩”、“一伸一缩”式地规律蠕动,把他俩像“吞药丸”一般的,就给“吞咽”了进去。 被“吞咽”的动静来得太突然,辛吾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身体左右摇晃之余,大约被腾挪了二、三十下,就进到了最里面,跌出了这道友爱、热情又卖力的欢迎“廊道”,幸亏这一路上,“小尾巴”把他的手抓得很紧,才没有跌倒。 刚才的一路,四周全部都是半明半暗的光线;而进入到最里面,虽然脚下是全黑,可不远处的那排淡蓝色的荧光,却构成了一个很吸引人的“弧线”造型,像是在微笑中的一张浅开口的嘴型。 “小尾巴”拉着辛吾,接着往前走,嘴里还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跟我来!” 辛吾并不害怕,他似乎听到这里面,隐隐约约有着“气泡”上升的声音;而那个塞在耳朵里的“鱼石”翻译器,此时也像是不工作了似的,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这“气泡”声,并不是某种生物的动静。 脚下虽然黑暗,但走上去,却很平坦,没有任何障碍,脚感不错,像是踩在经过“精装修”了的硬质地板上,辛吾喜欢这种“人工感”,这让他有“亲切感”和“安全感”。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张微笑的“蓝光”嘴形,变成了有些“惊愕”的表情,“上唇线”渐渐抬高,变成了一个“o”形,而这个“o”形,正好可以让他俩轻松进入,接着往里走。 经过了这道“o”形的次入口后,辛吾听到“气泡”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大;而且开始夹杂了一些细碎的杂音。 辛吾把耳朵里的“翻译器”鱼石又塞紧了一些,仔细听,想从中间再听到一些线索。 果然,他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一些谈话: “多放一点!” “该死!” “够了!” “可笑!” …… “什么呀?这些人在干嘛?” 辛吾一边听,一边心中暗自分析判断,实在不清楚这群“生物”正在吵些什么。 他刚想问“小尾巴”,却发现,一直牵着他的“小尾巴”的手,变成了一只“八爪鱼”的触手。 再顺着“手”往上看去,令辛吾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小尾巴”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样子! 除了这只“触手”之外,原来属于“小尾巴”的所有物质,全都分散开来,像是一团正在分解中的人体组织的聚合物一般,正在随着每一步的前进,不断飘散、遗失细胞组织当中。 “啊!” 辛吾吓得“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想甩掉这只一直紧抓着他的“手”———但是,这只“手”缠得是那么的紧,根本就甩不掉! 不过,有希望的一点是,这只“手”的远端,正在不断消散当中,估计再走一会儿,等“散”到这里了,也应该可以最终解放他吧! 其实,辛吾怕的不是最终这只紧握着他的“手”会不会消散掉;而是,会不会,最后连同他自己,也会这样,一点一点地,全部消散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天伦 浑夕的妻子,安排好的这队小姐姐,个个都穿着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随时上场。 而她们的花容月貌和五颜六色的服饰,最先吸引了这三个小朋友的注意力,尤其是羊斟的一双儿女,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就好奇地往前凑。 而王祥对她们并不陌生,更是自告奋勇地带他们去服饰间,偷拿了好多头饰、花巾,把自己也打扮起来,三个“插满花、裹满锦”的小东西,又一起出来混到小姐姐们的队伍里,把她们逗得个个哈哈大笑,那真是如“花枝乱颤”一般,姿态各异,更是美不胜收。 虽然表演的队伍,受到了三个小朋友的打扰,变得看上去乱七八糟,可是一旦听到了来自浑夕妻子的指令,她们立即收敛起嬉笑打闹的劲头,迅速排好了队形,随着领队的步伐,向着“留云亭”的正堂走去。 按理,这次的“团聚”,只是庆贺家人的重逢,助兴的规格,也不应该和接见贵胄时一样。但是,今天羊斟带来的礼物,也实在是太过丰盛了,如果不派上这群小姑娘们,用最高规格的人数、队形和舞蹈来助兴,似乎都配不上这样的“受礼”。 一群姑娘们在前面跳,后面有三个小朋友,有样学样的跟着跳,姿势笨拙中,却透着质朴、本真,可爱的天性,一览无余,他们三个的“舞蹈”带给大家的关注度和“吸睛力”,却远比前面“正尔八经”跳舞的姑娘们,来得大的多。 关键是这群姑娘们也并不会恼,一边跳,一边偷看着孩子们傻样子笑,表情更是从未有过的欢喜,让满庭欢乐的气氛,更加浓郁了。 羊流儿看得高兴,左右两边,一手拉着塔莎,一手拉着羊斟的鹿苑女妻子,不停连带着她俩的手,指向那三个小朋友,说道: “你哋俩都眙一下!唔知几好!估唔到呢三只细佬仔,才啱啱见面,竟然可以玩至一起,仲如此合和听!真系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话当真!果然当真了啵!” 王丹在一边看着,也是摸着胡须,一脸慈爱,对这几个孙辈的欣赏,也是溢出颜面,毫无掩饰。 或者真的是上岁数了吧!王丹变得越来越容易感情上头,控制不住情绪了,开心和怅惘的情绪,会纠结着一起出来,搞到老泪纵横而不自知。 羊斟注意到了,胸中也像是被隐隐击中了,心底里最软的那块地方,作为男人,一个成长了的,经过了那么多事的男人,为人夫、为人父,现在反过来,更能理解父亲的“百感交集”绝不是“矫情”做作,而是自然而然的,就这样发生了。 能被父亲认可,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被世人所尊敬,羊斟所追求的,不过也就是这些,并没有什么太离谱的要求,可是,真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没想到,用了这么多年! “父慈子孝、儿孙绕膝”,尽享着天伦之乐下的王丹一家人,直到晚上王昶也离岗回到家中,共进晚餐,这才算是真正地达到了一天中“其乐融融”的高潮。 当王昶看到被抬到正堂的几床吴地产名琴,被摆放得端端正正时,不禁联想到自己因琴而盛、因琴而贬的数次人生际遇,不由得上前抚琴,久久不敢拨动一下,大家都在静等着他的“试奏”,但是他却最终,把琴推开,冲着羊斟深鞠一躬,施礼说道: “多谢阿兄相赠!但系,吾自那日去职礼官后,即发有一誓:此生,永不再碰琴。请恕小弟心狭!” 精心准备的礼物,竟然被拒绝了,羊斟大感意外,站起来,走到王昶面前,扶着他的胳膊说道: “人生起伏,皆由天命。阿弟怨天尤人,何必归罪于无识之物?琴有何罪?乐,当治心病。阿弟你,定是受挫心有所伤,更应以乐为药,归复本心啊!” 王昶为难地抬眼看着羊斟回答道: “阿兄知,吾自小无咩长处,仅识一技,凭此为生,本以为此乃吾之‘天命’;然,因乐起、因乐落,吾屡受挫,皆因专注捆系于一物,若吾仍束心神、赖一物,它日,再有反复,何以供养父母、妻子?吾不如阿兄你,久经考验,历尽磨难,却心志刚勇,越挫越强;今日拒琴,恰为吾以此立志,欲学兄模样,尝试更多哋其他技能,仲有突破之可能啊!请阿兄见谅!此琴可尽数付阿娘,由其发落,可好?” 羊斟看到王昶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强求了,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罢!吾自当另寻妥当之事,免辱阿弟凌云之志、高洁之躯。” 知道王昶心事难平,这天夜里,兄弟俩便睡在了一起,而塔莎则和鹿苑女一起睡在了另一间厢房。 兄弟俩深聊了一夜,一直到天色微亮,这才疲倦到不知何时停了话题应答,两人沉沉睡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兄弟俩的美梦。 王昶第一个醒过来,连忙跳起去开门,只见敲门的是塔莎,她一脸焦急地轻声说道: “官府来人了!指名要抓阿兄!” 不用说,虽然在昨天入城时,登记进入宋国的是“郯国的平安伯爵”;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一定有人向上密报了,其实进城的这位,正是当年置华元右师于敌营的首御:羊斟。 “啊!你快点去把嫂子同两个仔收拾好带过来,吾去叫浑夕套车系后门处等,速速逃去南山先!快!” 羊斟睡得迷迷糊糊,终究还是被王昶用力摇醒,脸都没有来得及洗,就看到门前妻小都已妥妥地站在那里,就等他了。 “阿兄,你随塔莎从后门走,浑叔叔系果度等着啦!吾去前门应付官差先。一定小心,多眙着周围!” 王昶交代完,眼看着一行人匆匆忙忙逃向后门,出得门去,这才返身去到前院,命仆人打开前门,迎接官差问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照做 紧盯着自己的手,辛吾已经顾不上观察四周的环境了,只是用力再用力,想挣脱掉越来越紧的本属于“小尾巴”的手“箍”。 由于紧张,辛吾手腕上,渗出了一层密汗,而恰是这一层汗水的润滑,让他的手与“小尾巴”的“手”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松动。 不顾腕部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红肿胀痛,辛吾眼一闭,使劲缩拢五指,就着另一只手也握住“小尾巴”手腕的反作用力,终于成功地从这个“箍”里抽撤了出来。 而随之而来的,则是“小尾巴”那迅速消散中的身体组织,也终于扩散到了这最后的一段,就在这“手”往下掉落之前,全部化为碎屑,飘荡得到处都是,渐渐完全消失不见了。 “厉害了!这小子不错,逃得真及时。” 正在给自己按摩手腕的辛吾,听到了一句男声,从头顶上飘了下来,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只见原本黑洞洞的过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圈透着层层光缝的高堂大厅,挑高绝对超过二、三十米,顺着层层平行的光缝,往上看去,由一圈光缝围成的光圈,层层上升,逐渐收窄,最顶端,是一个“五角星”的最亮顶灯模样的光源,向下散发着并不耀眼的白光。 辛吾转动着脑袋,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四周很吵,许多声音,都在同时响起,他隐约可以听得出一些话的片断: “就说他会相信‘她’,看吧?我说准了吧?” “可惜了!还没来得及干啥呢,就挂了!” “你行,你来做啊!” “我的早做好了啊,你们不让我试,看看,怪谁?” …… 随着声音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杂,哄哄一片人声,让辛吾头痛欲裂,只好把耳里的那块‘鱼石’扒了出来。 也奇怪! 这粒“鱼石”一掉出来,这四周立即就清静了,可以说是“鸦雀无声”,辛吾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辛吾感觉到头痛缓解了,就又试着把“鱼石”塞进耳道,那些“嗡嗡嗡”的人声,就又出现了,剧烈的头痛,也跟着再次袭来,痛得他只好再次把“鱼石”取了出来,在手心,仔细捏好。 耳根清静的感觉真好! 辛吾仔细看着一圈的光缝,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试着寻找着能上到上面去的台阶入口,可是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于是,他又把“鱼石”塞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就又出现了: “来啊!上我这边来,我这儿好!” “别挤我,他是我的!” “呀!看看,太笨了,就差一步,明明他都踏上我的这条路了,可他又迈过去了!” “……” 辛吾忍住头痛,一边仔细听辨,一边找行动的线索。 “对了,对了!来!再往前一点儿,唉,再向左偏一步,对,就一步,呀!过了过了,再往右回,啊!还是不对,又过了!” 当这个“指导”相对最为具体的声音,从一堆杂音里冒出来,并且与自己正在慢慢行动着的脚步,完全同频的时候,辛吾意识到,他正在被一个家伙“指点”着。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个什么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不过,他们又会说人话?———算了,我想多了,有了这颗“鱼石”,就连鸟,都在说人话!先不管它是人是鬼了,我倒要看看,照做了,会怎样?” 辛吾在脑海里,抽出一个“分神”,劝导着正在犹豫不绝的自己。 照做,指点的声音也越来越兴奋: “对了,对了,就这样,就这样,往前,再往前一点点,哎!对对对!停!别动!一点儿也别动!” 辛吾按照这个“声音”的指点,一动不动地停下了,屏住呼吸,静等着下一步。 就在他“定”住后的不到五秒时间里,他的眼前突然射下一柱强光,投在地面上,是一个大大的“五角星”! 应该是那个最顶部的“五角星”,像“追灯”一般地,从头到脚,把辛吾一个人,罩在灯光柱里,使得四周那原本有一层一层、逐层上升的光缝,也全都变得黯然无光,尤其是在辛吾眼里,除了他自己周身上上下下都一片鲜亮以外,四周环境都显得更加黑暗了。 就在这时,辛吾感觉到自己就顺着这道“灯柱”开始缓缓上升,这道光里的空气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托着他的身体,往上不受控制地抬升、抬升,越来越高。 “哟!是他啊!便宜他了!” “哼,也不知道他这次会怎么选呢!” “千万别选那个‘开心’啊!” “嘘!别干扰他,让他自己来选!” …… 顶光的五角也慢慢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快,渐渐混成了一个光亮的“圆盘”,从上往下照射着,而罩在里面的辛吾却并没有感到什么热,这个光源,似乎是冷光。 眼看着,就要升到顶了,原来这个“五角星”的顶部,是那么的开阔啊! 辛吾看清楚了,原来这顶部,并没有什么“灯光”;所谓的“五角星”的造型,是由周围一圈建筑顶部的形制造成的反向空档图形。 这一圈一圈的,不同的光缝层圈,转着各自不同的速度,发出“嗡嗡嗡”的低鸣声。 这道“光”,源自与顶部外界相通的外部大环境,根本,就是因为,外面是一片天光大亮。 等升到了顶部,就要冲出“五角形”的旋转围框“结界”的时候,“五角星”停了下来,从五个角的位置,分别探出一个平台,上面亮着五种不同的颜色的火焰。 一看到这些,辛吾不由地想到了“金、木、水、火、土”的中国“五行”元素,天然地认为,这些个不同颜色的火焰,应该和它们,多多少少会有着一丝丝的联系吧! 这五处火焰都在闪耀,冲着他,像是招手一般,各自涌出一股气流,与托着他身体的这四周的空气很快混杂在了一起,推得他也跟着旋转了起来。 五色光焰,也在这旋转之下,变成了一道跳动着的“彩带”,围绕着他。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 灭门 这番动静,当然最终也惊动了王丹和羊流儿,他们也赶紧迎了出来,看到王祥正在和来捉人的官差们打着“哈哈”,叙道一些官场上的旧识陈谊,套着近乎,也拖着时间。 官差们来的阵仗很大,连王丹所养的鸾、翟们,都被惊动地纷纷起飞,躲到了高高的屋檐上、高大的椿树枝头,叽叽喳喳地看着这府内内外外的一片乱哄哄景象。 看到连王丹都出来了,并且一声长喝:“官爷光临,仲唔快快迎进府中,昶儿太过失礼啦!”王昶赶紧退后,扶托着紧跟其后的羊流儿。 两个当家的亲自出来迎接了,官差自然知道王丹与华喜大人的甥舅关系,也赶紧上前施礼,大声回道: “小人奉旨来捉拿逃犯羊斟,不敢惊扰大人和夫人!更不敢多留讨骂啊!” “哼!此处只有吾儿王昶,宾有咩‘羊斟’。吾儿羊斟多年前,即已伏法,命丧他乡,今日无故兴师问罪,未知系奉宾个所命?又系宾个乱讲,吾府中有咩咩‘逃犯’啊?!” 王丹鼻子里恨恨地“哼”出鄙夷,也没有给官差什么好脸色看。 “听报,昨日由王昶大人亲洽入城之郯国‘平安伯’,即为前宋之‘羊斟’,其人更名换姓,游离各国,自郯国改名为召将军后,前世所做,其人均自行一笔钩销,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华元大人所受之辱,乃拜羊斟所赐,此乃国之大耻、宋之大辱,虽岁月逝,未可消也。今日还请王大人可以识大体,大义灭亲,把人交俾出来吧!免得吾之属下,冇咩耐心,脾气又差,若动手搜察,府中有咩尊贵之物,无意间被毁损,吾亦劝佢不住,到果时,只怕……” 官差正在那摇头晃脑,拖腔拿调地念着他的“生意经”时,羊流儿已经忍耐不住,冲了上来,扬手就给这位还在絮叨的官差一记响亮的耳光。 “只怕你老姆自生你以来,长大到今日,仲未尝过吾王家一掌的滋味!” 这一巴掌来得突然,又十分有力,也让带队来查的官差顿时在脸上,“印”了一张女人的“五指扇”掌印。 “大胆!好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王丹一家,不识大体、不守国法,目无官长,殴打官人,蔑视朝廷,其行可恶,其心可诛!来人啊!俾吾统统拿下,一个不留!” “系!” 一阵虎狼之声回应! 这个捂着脸的官差往旁边一闪,听到他指令的后排士兵们,举着长枪、刀戟等武器,就冲了上来,把王丹一家人,团团围住,也不听他们有更多解释、抗议,从老到小,连同仆人在内,一个不留,全部套上了枷锁,牵成一队,押往官府监舍。 王府上上下下,除了躲在屋檐上的鸾、翟,还有圈中的鸡犬顾自嬉戏之外,就连后院马圈中所有的马匹、马车,包括羊斟带来的所有马和马车,也都被这群来的时候,还是“步兵”的官兵们,一人一匹的抢着,骑着出了王府后变成了“骑兵”,一匹不剩!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匹不剩”,还仅仅剩余的那一匹,正由浑夕赶着,拉着马车,车上羊斟一家四口,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在狼狈不堪中,颠沛流离地往南山狂奔逃去了。 面对浑夕的沉默不语、疯狂赶马,坐在车里的羊斟终究还是坚持不住了,他挑帘出来,夺过了浑夕手中的马缰绳,把马车唤停了。 “你要作咩?衰仔?” 终于,浑夕还是发声了。 “吾唔想再逃了!师父,吾不能为着自己一家人,而害着你哋全部!仲有师娘,听昶儿讲,才啱啱有着师父嘅骨血。吾不能眼见着你哋,全部都因吾一人而死!” 羊斟很冷静地讲道。 “哼!以嘎先才谂着‘莫逃’,只怕为时已晚,你知今日系宾个来擒你哋吗?” “未知。” “系华元亲军,执宋王旨命,今日所派人数,早已有落定王府上下全部之规划,就话,无论你降或唔降,今日都系王家,灭门之日!你明唔明啊?!” “灭门”二字,深深地刺痛了羊斟的神经,也同样深深刺痛着浑夕的心,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明明马上就要做爸爸了呢? 但是,王丹所托,就算是让他自己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也是舍得的。只是可惜了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宋王难道对华喜大人,一点都不念及其功?会舍得对其亲甥落死手?” 羊斟不明白的,是华喜的力量,怎么可以护得了他王丹一家在宋定居这么久;可是偏偏就护不得他羊斟这一脚踏回呢? “华喜与华元大人,明里同为朝臣,暗里早已嫌隙深埋,前日北境一战,华喜力主起兵,花费众多军力,却无功而返;华元大人只派出一名说客,轻松用计,即离间了对方主君与大帅之信赖,仅凭一张不烂之舌,便成功退兵熄战。正是秋后算账之际,此时,华喜大人,自身尚且难保,更何谈护咩外甥、外甥孙嚟!” 羊斟这才听明白,心中的愧疚,似乎少了一些。 “但系即便如此,吾离开父母多年,当年所做手脚亦算干净,又系宾个知吾所来呢?” 对于到底是谁告密,羊斟心里还是怀恨在心,如梗在喉,不吐不快的,想找出这个人来。 “宾个?宾个都谂着巴结华元大人,趁势升迁啊!想那大人一生传奇,最为耻辱的一幕,就系拜你所赐。如果献着你,就可以除去其心中积怨,你应该问:有宾个唔想此时知你来,而拼死相瞒不报呢?———当然,只有一位,就系昶儿,你亲兄弟,除着佢,城门岗上嘅兵卒,有一位算一位,个个都想争功,纷纷密报你哋嘅行踪啊!” 浑夕心中的幽怨,提起这“看门”的差事,带给王昶同样深的“耻辱”,那被欺负的故事,就更是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忍心去提。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干洗 这些火焰组成的“彩色飘带”,离辛吾的身体越来越近,似乎他的身体有一种能量,在吸引着这些“火舌”,不断地试探、舔尝,眼看就要接触上了,很明显,这些火舌是有着“火”的温度的,危险的信号传来,让辛吾的皮肤变得非常敏感,肌肉也随之变得紧绷起来。 这些“火舌”飘带,很快就要缩小直径,贴到他身上的时候,突然从头,从一开始,他所认为的“小尾巴”,根本就不是他的“小尾巴”。 那么为什么会特意整一个“小尾巴”来“诱导”他进去呢? 到底“小尾巴”是真的有过?还是进去后,才被“调包”了? 带着一脑袋的疑问,辛吾又把“鱼石”翻译器取出来,想对比一下“戴”与“不戴”的效果。 当他一取出“鱼石”的时候,天上的“太阳”突然就不见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遥远的“海边”,隐隐透着一线微微的光亮,在强调着“边界”。 他赶紧又塞上,“太阳”又现身了,四周光明如旧,只是这个“太阳”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那个角度,过了好半天了,也没有移动一点点。 为了搞清楚这“太阳”到底是“动”还是“不动”的,辛吾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两根小树枝,呈直角交叉,一根垂直竖在了地上,另一根放在了投射的影子上。 然后,他就盯盯地观察着影子,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一直到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影子一点也没有移动。 “这个‘太阳’和这里,两个是处于一直相对固定的位置啊!” 辛吾终于总结出了结论。 “奇怪了!有这么强的‘太阳’,一直不停地始终照着,下面还会冰封大地,这太不可思议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散逃 羊斟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了。 累了一路的马,因为这突然的停顿,好不容易得了一会儿休息,低头啃着脚边带着晨露的草,补充着体力。 马有吃的,可是人没有。 逃得太急,什么吃的都没有带,车厢里羊斟的一双儿女此时也是饿得肚子咕咕直叫,这时都扯着鹿苑女的衣襟,找吃的。 “仔都肚饿了,吾去揾些吃食先!你哋在此等候。” 浑夕自己跳下了车,警惕地回首看了看,确定并无追兵赶过来的动静,这才往一边的密林深处走去。 看到浑夕厚实,但已略显憔悴的背影,羊斟一时间,竟然鼻子里一片酸楚,涌上了两腔热泪。 “……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正暗自神伤着,羊斟脑海中那个讨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滚开!” 他无法控制自己,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激动,非常愤怒地喊叫了出来,手中还握着的马缰绳,也跟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而这匹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中的老马,被这一下,又给惊到了,马儿被扯起的缰绳拍动,误触发了一个“快跑”的指令,虽然不情愿,还是猛地起步,往前跑动了起来。 车子被带动,跟着猛得一震,也一起前进了。 由于马受惊起步,并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况,而一侧的车轮前,正好有一个大块的石头,在马的用力带动下,硬生生地“骑”了上去,车被架歪,失去了平衡,再加上另一侧的地面比这边要低很多,结果,连人带车翻倒在地,而老马,也被这身后的车架绳索给带倒,侧卧倒地,强扭着马脖子,但是怎么也翻不起身来。 羊斟早已跳下了车驾,想以一己之力,扶住将要倾覆的车厢,终究是力气有限,车厢里的鹿苑女抱紧了一双儿女,尖叫着随着车的倾倒而摔倒贴住了靠地的一侧车厢壁上,车窗的方框正好上卡到了她腰的位置,痛得她半天也动弹不得,只能是以身当肉垫,紧紧护住儿女们的身体,不被磕伤。 车厢已经变形,很容易就要散架了的样子,羊斟知道再修复也没有可能,直接徒手就把车厢残木框架给大卸八块的拆散了,再小心翼翼地把哇哇大哭的一双儿女先抢抱了出来,放到了一边安全的地上,再把鹿苑女轻轻地挪抱了出来,生怕再把她碰疼。 等人都安顿好了,羊斟这才去把老马解救出来。 这一通意外,老马的右后腿也被车厢前倒压住,受了伤,起身后,只能勉强三足站立,很是艰难,才算是站稳。 四人一马,面对着腰部受重创难行的鹿苑女无法正常行走、老马也是举步维艰,只好就地坐下,等待着浑夕的回归。 几个人都没有力气了,于是就全部躺下,以保存体力。 这情景,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几具尸体,乱横在路边似的。 当浑夕带着由外衣做成的临时布兜,背回了满满一兜山果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惊,赶紧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斟儿!斟儿!” 浑夕把羊斟第一个拍醒,心中的担忧这才算是放下了来。 当大家全都醒返过来,吃到了浑夕给带来的山果,总算是体力得到了补给和恢复。 虽然肚子是暂时不饿了,可是人被摞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道上,后面还随时可能有追兵赶过来,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浑夕虽然很想马上带大家再次启程,可是鹿苑女和老马的伤,让这一想法,变得困难重重。 “夫君,你且带着仔回郯国先,吾眙呢度有山野,定有鹿群,吾有豢鹿之术,可凭借一群养伤先,你哋先行,返郯后,再带人返来接吾,果时,吾哋腰伤应亦好番啦!况且,浑夕阿叔定会看顾吾好好嘅!” 鹿苑女看着羊斟,认真描述着她的计划。 浑夕一脸惊愕,看了看鹿苑女,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出来愿意让他来照顾她。 “师父出马,吾自放心,只是……” 羊斟也没想到,平常很是温柔听话的鹿苑女,遇到这种“生离死别”的时刻,却是那么镇定自若,说起要“留下”来的决定,就像是要留下“游玩度假”一样的轻松。 “莫再多言!你知,吾乃一介女流,宋君欲索君命,吾虽为君妻,但到底系郯君身侧之人,既非宋人,自不必怕宋法。你且看好仔,护其周全返郯,不日待事过,吾一伤愈,自会返回屋企与你哋团聚。莫担心吾!快点行!” 鹿苑女坚决地把一双哭哭啼啼的儿女,推进了羊斟怀中,自己则扭过头去,装作坚强的样子,不再看回来。 此时,远处隐隐约约,有一些不知名的动静,有些像人嘶马叫。 一大群趁夜觅食的飞鸟、蝙蝠,也都呼拉拉地涌了过来,从他们的头顶上擦过。 “行啦!有吾,你放心,吾应承你,会照顾好佢哋!” 浑夕这一次,是站到了鹿苑女一旁。他知道,目前,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好!你哋且系呢处等吾,待吾带人返来救你哋!” 羊斟忍住又一番酸楚的伤感汹涌,把一双儿女抱好,放在了马背上,牵着瘸了一条腿的老马,一步一回头的,慢慢消失在了去郯国方向的路上。 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嘈杂声,果然是宋兵,顺着车辙一路追过来了。 浑夕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散成了堆散木的车推到了旁边的悬崖边,让两道车辙显示了最后的位置: 悬崖断口。 然后他把这堆车架全部推了下去,从上往下望去,深不可测的崖底,这一片散开的车架,杂落在林木荒地之间,白的木材,横竖交错,很是显眼,正如“不慎坠崖”的“车祸”现场,一模一样的阵势。 浑夕背着鹿苑女躲到一边的丘陵灌木后面,他们目睹了一队宋国追兵的马队,纷纷在这车辙引路的终点扬蹄止步的“勘察”行动。 “啊!死着!” “系呀!系呀!啧啧!” “好高!” “返番!” “羊斟呢次真系死定啦!” “真系衰!害着吾哋白白跑着一日!丢!” “行!”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二进 当辛吾已经放弃了对“日”观影的试验之后,他站起身来,伸开双臂,闭目仰面,用心体会着空气中的气流方向。 光线忽暗忽明,他用力舒张着鼻翼,深吸着空气,入肺的空气是湿热的,并不像是在寒冷小镇应有的湿度。 “咔嚓、咔嚓、咔嚓……” 突然,一阵来自“海边”的不寻常的海浪声,带着脆响,不断变强、变大,涌起的浪高,已经超过了岸边原有的堤坝高度,冲涌了进来,蚕食着这片原本是“米老鼠”型的小镇地形轮廓,不断构建着变幻万端的新造型。 一群又一群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动物,或飞或跑、天上地下、树梢草底、洞中穴里,从“海边”,被驱赶着跑纷纷向了这里———小镇最高处的高地,发出“吱吱、啾啾、啊噢……”的各种叫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个离开了指挥,各自在同时调音的劣质乡下交响乐队,正在试音调弦一般,吵闹极了。 地面也因此变得开始剧烈震颤起来,上上下下,地面正在被撕扯、裂开,断处都在往上“汩汩”涌出热气腾腾的汽泉。 这些汽泉,直冲天式的喷涌而上,升腾起来后,渐渐形成了一层越来越厚的云雾,把上面那永远不变角度的“太阳”光,给遮了起来。 四周的光线,也随着这云层的越来越厚,变得越来越暗,渐渐温度也降了下来,被寒冷逼迫着四处找庇护所的小动物们,也似乎从辛吾这里找到了“热源”,竟然争先恐后地跑到他的身边,挤成了一团,一个摞一个,很快就要把他给包围、淹没了。 被这些毛茸茸小动物包围着,其实辛吾也是极愿意的,这种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感觉,倒让他一不冷了,二还有着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当然,这“包装物”太多了,也就“安全”不起来了。 辛吾挣扎着,带着着一身的吊着、挂着的小动物,听到他们在不断地叫着: “进去!进去!快进去!” 被它们拥着,再一次踏到了那个“黑白眼仁”的大门前,辛吾回忆着上次进门时,那个“小尾巴”是先冲着这个“黑洞门”连吹了两声响亮的口哨的: “嘘嘘———” 辛吾也学着吹了两声,这声波传递过去,也在里面发出了一串连续不断的回声“嘘嘘、嘘嘘、嘘嘘……” “三角铁”式的声音回应,一如上次。 “叮叮”之后,管腔式“长廊”通道探了出来,辛吾“熟门熟路”地踏了进去,站定,静等它们把他“一挤一松”式地“吞”进里面去。 可是,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这次的“伸缩”吞咽动作,只进行了几下,就突然卡住不动了。 辛吾感觉奇怪,四下一看,原来,那些抱着他的腿脚的小动物们,早已散落一地,把四周都给塞得满满的,它们还在不断进来,到处攀爬蠕动。 很快,就像是从通道里面喷涂了一层“疙疙瘩瘩”的“涂层”似的,它们把那个原本半透明的半透明管腔壁给完全覆盖,并使通道失去了“伸缩”的空间,尽管还能看到“它”在微微努力挣扎做着“伸缩”式的“痉挛”动作,却再也没有办法,再在伸长后缩得回去。 有一股风,从腔体里面,劲吹了出来,把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一个个吹落,越是体型小的,就越先被吹出。 辛吾低着头,用胳膊护着面门,,想了想,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接着往前走。 照上次的经历,他马上就可以进到那个可以“逃出升天”的井底大厅了。 当他低头绕过了那个压低的曲线灯带后,底面投射“五角星”图案的大厅,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不过,这次的“五角星”图案,非常浅淡,看来,上空的云层,还没有散去。 辛吾看了看那一圈圈的层层平行光缝,较上次,也整体发现了变形,每一道的统一位置,都向下“凹陷”了一个曲线,显然是受了损伤。 “过来!过来我这边!” “到我这边来啊!” “别停,再走两步,离我最近了,到我这儿来!” …… 那乱七八糟的声音,又一次集体同时轰响了起来,吵得辛吾心神大乱。 “闭嘴!” 辛吾忍不了,只好骂骂咧咧地把“鱼石”从耳朵里取出来。 果然,世界又安静了,静到连他刚说完的“闭嘴”声的回音,都还能听到“嘴、嘴、嘴……”的尾韵。 辛吾小心谨慎地走到“五角星”的光斑边,用脚探着那几个“角”,发现,每个角所投射到的地面上,都有一个轻易不易被察觉的小洞。 这些小洞,似乎与那个投射下来的角尖,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光影稍有移动,这个小洞,也会跟着移动;而“角尖”大小,以及清晰度,也会变来变去,就像是在进行调焦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呢?” 辛吾视力一向不错,缓了一会儿,借着微弱的光线,也渐渐地找到了“变焦”的规律,可以找机会,看清楚下面的一切。 于是,他停到了其中的一个“角尖”前,蹲下来,仔细观察这个奇怪的“小洞”。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鹿石 宋国追兵的马队,扬起了阵阵浮尘,迷住了浑夕和鹿苑女的双眼。 眼见着这车鸣马叫的一片喧嚣,渐渐远去,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空气似乎都被封印住了,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受惊后的大小动物们,也都个个噤声不语,留下了一脸污浊、两身狼狈的“避难者”,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 “顶么样?撑唔撑得住?” 浑夕小心翼翼地托着鹿苑女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提了起来。 “哎唷!” 虽然她很坚强,想努力掩饰来自腰处的痛感,究竟还是身体赢了这一局,她一直紧咬着的双唇,此时也终于由于过痛而叫出了声来。 “无妨、无妨,系吾窝坐太久,腿脚压麻着矣哉,稍息便冇事啦!” 看到她如此辛苦地坚持着,浑夕心知她痛得不轻,却也只好顺着她,怕关心太过,反而适得其反。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离开这个越来越夜,越夜越危险,危险不可测知的密林深处。 密林,对人来说,是危险的;可是对于猛兽来说,却是最为安全的所在。 两人慢慢地顺着林间被大中型野生动物所走出的“林道”往前探索着前行,不时,能感受到身后射来,不知名的“目光”所发射的电能的刺激。 天上、林间、地下、草中,集体观赏人类追杀大剧的森林之族们,的确数量不少。 说起来,平常的日子里,都是他们之间打打杀杀,你追我逃的,这一回,大家都暂时停下了自己的“奔命日常”,静静“欣赏”了一番这群“两脚兽”们的“追逃”游戏,各有感慨,也各有兴奋。 等一切“大戏”都演完了,只剩下这两位,看上去“不咋样”的“两脚兽”还在笨拙地前行的时候,林间居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会被这么“慢”的动作,要笑到倒地: “好慢呀!这两个什么东西?看起来,真笨!” 就连最善良的小鹿,都觉得这两人走得实在是太慢了,简直就是“慢镜头”,他们走一步的功夫,它都能来来回回跳几个回合了。 这林子里,不缺少小鹿,更不缺少好奇、调皮的小鹿。 它们中的一只,就特别有兴趣,凑近点,看清楚这两个“笨家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于是,它就趁家人们都安安静静吃草的功夫,自己一个“鹿”,蹦蹦跳跳地从林子深处,给跑了出来,三两下,就跳到了二人面前,歪着个脑袋,眨着被浓密长卷曲睫毛覆盖着的美丽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吆———喂!” 鹿苑女一看到这个美丽、可爱的小家伙在前面,顿时高兴起来,口中发出了鹿可以听得懂的一声长啸。 这一声呼唤,立即得到了对面小鹿的回应,她甩着自己可爱的小尾巴,脖子冲天一仰,也发出了“童声版”的稚嫩一叫: “吆———喂!” 一看这“暗号”对上了,鹿苑女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痛,双手拢在嘴前,又发出了另一串呼唤声———总之,是被浑夕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但却吸引来了更多的小鹿,也加入了这一“合唱”,并且一个一个现身在他们面前。 最先过来的小鹿跳到鹿苑女面前,先是用鼻子上上下下地嗅了一遍,又突然像小狗那样,抬起一条腿,就给她身上脸上毫不客气地撒了一泡“圣水”。 而这鹿苑女不仅不嫌弃,并且是当成宝贝似的,在身上到处抹开、抹均匀,这还不算完,又从地上,捡拾起这头小鹿刚顺便拉的“六味地黄丸”,双手掰开、揉碎了,反抹到浑夕身上、脸上、腋下,甚至连头发上,都没有放过。 浑夕成天和马打交道,明白这个道理,倒也不嫌弃。 现在,是“鹿”的天下,就得听鹿的。 成为“它们”中的一分子,至少这吃、睡和安全,就都有保障了。 浑夕笑着看着鹿苑女从一个美娘子变成了“臭烘烘”的“粪婆子”,倒也是暗自佩服,这郯国女子,能伸能屈,是个人物! 有了“鹿族”化学激素的“通行证”,他们取得“福利”真不少,除了“水源”干净之外,“鹿奶”管饱———浑夕羞愧地是,他一个大男人,都当爷爷的岁数了,又重新喝上了奶! 当然,凭借他的功夫,想让这群鹿中的一头,变成香喷喷的“鹿肉”,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看到了鹿苑女眼中的光,也感受到了这群可爱生灵的慷慨和善良,无论从哪点讲,他都不忍心,再对这样的生物下杀手了。 事实上是,从这一次起,浑夕再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一只野生动物了。 知道这两个家伙走得又慢,又“笨”,鹿群主动分工,派几组“鹿工”分别照顾起了他俩的饮食起居,引他们到了一个非常安全、非常美丽的地方,好好休养。 这应该是它们“鹿族”的秘密基地,神的家园。 在这里,要经过很狭窄的“鹿道”才能到达,地势高峻,四周全是山崖,脚下没点功夫的,根本就上不来。 这地方虽然好,可是上来的路很是曲折、隐密,如果不是由小鹿们带路,他们俩要是仅凭自己,是万万不可能找的到的。 “你眙!果度有只碑,上面好像画有五只小鹿呢!” 在这个“鹿族”神的家园休息的浑夕,被鹿苑女的新发现给指着,目光也往那边瞅。 真的! 没想到,在这个似乎只有“鹿”而不可能有“人”的地方,竟然竖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明明白白地画着五只昂首向天的美丽梅花鹿,而最高的上面,一轮太阳,一条虚线————很明显,那是地平线。 更明显的是:这种“绘画”,绝对不可能是哪只“发狂”的小鹿用自己的角,去一笔一画刻画出来的。 “人!呢度有人住过!” 看到了“人类”的作品,人工的“痕迹”,两个已在“鹿族”里混到快忘了自己是“人”的身份的两个“野人”,此时,又一次燃起了“人类”才有的“希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起飞 “嘿!别躲,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辛吾展开右手手掌,试着靠近那个“小洞”,在没有“探伸”某个“合适尺寸”的指头进去之前,先感受一下这个洞里,发出的温度,是否在可“触”范围内。 还好,没有什么特殊的温度变化,看起来,这个“小洞”里散发出来的,是“冷光”光源。 慢慢的,辛吾开始试着把右手食指指尖,飞速地闪进闪出,在“小洞”的入口处“游走”了两个回合,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这才又放大胆一些,把指尖往里面更深处,又探伸了进去。 “咦?有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辛吾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硬、滑滑、圆圆的“玻璃珠”质感的东西,堵住洞口的时候,那道微光,也被挡住了,“小洞”就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他把指头拔出来,这个微光小洞,才又一次显示出自己的存在。 辛吾又走过去尝试了其他四个角对应的“小洞”,全都一样,似乎就只是几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信号灯”而矣。 “不会这么无聊吧?!” 辛吾有些失望,对于把自己宝贵的时间和智慧,浪费在“研究”这几颗“灯珠”上,自己把自己狠狠地批评了一通,“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应该还有什么没被我发现的东西。” 突然,他又想起了那两粒“鱼石”,决定冒着再一次被“吵死”的危险,再塞入耳朵里,好听多一些“线索”。 “看看,就说他会再回来的!” “小子,快往这边走!别再瞎撞啦!” “你闭嘴!他是我的,我的!” …… 果不其然,又是一堆“围观”他的不知名的“吃瓜师傅”们,在一起闹哄哄地为他的一举一动而争吵个不休。 辛吾微微皱了皱眉,努力压制住自己心底的焦燥。 指令太多,在这种心境下,说实话,他并不想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可是,为了解决困惑,似乎又必须从中寻找一种“正确”的指引。 正当他驻足彷徨、四顾茫然,并且不知所措的时候,在这团乱七八糟的混杂声音组里,他听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说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话语: “见不远者,不可与言大;知不博者,不可与论志;至于神和,游于心手之间,放意写神,论爱而形于弦者,父不能教子,子亦不能受之以父,此不传之道也。故肃者行之君也,而寂寞者音之主也。” 这句话,对于辛吾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不仅仅是内容,更重要的是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是的,他听到了在脑袋中,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在大脑中,给自己专门地“讲话”! “精神分裂了?‘我’在和‘我’自己谈话?” 辛吾不由地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声。 “看,我就说他很固执的!只听自己的话!” “你有本事,你怎么没有压住他啊?” “我没本事,你有,你来啊?” “去!想进入道主的脑袋里,想什么呢?还不快滚一边去!” “……” 其他的人声,也一刻没闲着,继续闹哄哄地评论着,似乎有一些“吃瓜师傅”还吵不过,互相动起了手,搞得顶上的光,被时不时挡住,落在底台的五角光影,也被时不时遮挡住,来来回回地光影忽闪浮动,带动着辛吾的影子,也跟着动来动去。 “看看,他有影子!有影子!” “那当然了,他是大活人一个,当然有影子了,大惊小怪!” “我也想有影子……” “凭你?呵呵,你去问一问你爸妈吧,他们有没有影子?” …… 这些奇奇怪怪的讨论,让辛吾不由地骂了一句: “见鬼!” 这句随口而出的唠叨,被“吃瓜师傅”们听到了,又涌起一翻唾海: “他在骂我们!” “他侮辱我们!” “我们不是鬼!” “小鬼,我倒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鬼’!” …… “来呀!怕你们我就不是男人!” 辛吾雄壮无比地冲着这群看不见的“聒噪”大声喊道,发起挑战。 这些“吃瓜师傅”们,也是不甘下风,似乎这个话题,引起了他们无限的兴趣,把乐趣度,又提高了一个等级,吵嚷声再次达到了高潮: “男人?” “他说他是男人了?哈哈!” “男孩吧!小子,你知道什么是男人吗?要不要姐姐来教下你?” “你们这些坏家伙,不要把小男孩带沟里去了!” “我喜欢这样的,都让让!他归我,很有些意思哈!” “来啊!往这儿看!” …… 底台中央的五个小灯,突然一起变红,五颗“灯珠”也突然亮度大增,从中射出了五道强烈的红光,先是四向无序地晃动着,像是在彼此寻找,最后,五光合一,汇聚成一束光住搭成的“擎天柱”,直冲天穹! 在它晃动的过程中,凡是被这五道红光穿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灼烧”了一番,一股股被“烤焦”的“滋滋”声,不绝于耳。 这些发着“焦臭”味道的不明东西,就在这空中被“光柱”加工后,直接碎散溶入空气当中,并没有一丝“残骸”掉落下来,只是是空气的味道,难闻多了。 辛吾不由的用手捂住了脸部,一面阻挡着强光,一面抵抗着难闻的味道。 如果以为只是“味道”难闻,就算完了,那还是小看了这里的“机关”设施。 “臭味”未散,而脚下,却已不稳,刚才还站的稳稳的平台,开始了左摇右晃、上下起伏,就像是有火热的岩浆,正在冲破“死火山”口的沉寂,把岩石全部打碎一般。 “不好!” 辛吾赶紧闭眼,两只胳膊张开,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 说时迟,那时快。 当辛吾还没有完全摆好应对的姿势,一股极大的压力,已经把他的全身紧紧固定到了这个平台上。 平台,正在急速升起。 控制住他的压力,正是这底部平台升起时,由他自身重量所带来的“重力加速度”。 辛吾,“被”起飞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梦魇 “嗳!” “嗳、嗳嗳、嗳!……” 在鹿苑女的耐心“教授”下,浑夕楞是在这一段日子里,学会了一门新的语言:“鹿语。” 虽然他的“粗犷”版,叫起来很不动听,但却成功地吸引了几只母鹿的青睐,给他主动提供“奶水”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有“鹿”喜欢他,也就有“鹿”讨厌他。 做为这群鹿王的“雄鹿”就非常不喜欢浑夕,甚至多次要叫着冲过来,用头: “看,只要我这能脚不沾地,飞似的往前大踏步走的时候吧,我就是在做梦!” 也就是说,如果说“梦”有层次,他已经进入了“负二层”里,正在给“那一层”里的人们,讲“负一层”的梦。 后面就更诡异了:他去到了一个地方,到处都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每个隔间里,都用手工钩织的花纹线网铺天盖地,然后里面中间有桌椅,但没有人,地方很有些残破了,也堆满了灰尘,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他带着这群人来“用餐”,可是却没有老板、伙计,这个地方,显然是被废弃了,勉强算是一个“餐厅”的样子。 接着,他又带着这群人走出这里,继续在青石路径上探索着前进,天是黑的,可是不知哪来的照明,让这些路,和路两侧的石墙,都发着荧光,非常敞亮。 他身后的这群人就更有意思了,隔一会儿,就有一个出来,以这无边的黑色为背景,摆出一个“孙悟空”最爱用的“反手手搭凉棚瞭望”的姿势,有的一个人摆;有的两三个一起摆,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似的。 …… 漫长的梦,一直不停地在进行,一只八脚的蜘蛛,成了正在进攻他的新敌人。 于是他赶紧撇下了这群人,急不可耐地登上了一座由短木棍随意搭建的,摇摇欲坠的架子,去躲避那只蜘蛛的追逐。 可是,眼看着,这只黑乎乎的蜘蛛,追得很紧,爬得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他开始四处找厕所…… 梦太长,动静也不小,随从亲信在门缝外,紧张地盯着里面的动静,看着羊斟在梦中时不时抓紧的双拳、变形的脸部肌肉、紧咬的牙关,还有那一头一脸的汗水,谁都不敢进来中断他的“梦”,害怕损坏了他的神经。 这种被“梦魇”控制的人,只有一种安全的方式可以逃离,那就是,依靠他自己的精神力,从里面走出来。 没有人敢打扰他。 就连一双儿女也被下人们好生照顾着,不敢再多一丝干扰。 “平安伯”正在被恶魔缠绕,昏睡不醒。 这事,就连郯子听说了,也赶紧派人专程来看,也不敢在中途叫醒他。官使也只是从一双小儿女口中,探听得了“鹿苑女”尚受伤困于宋国,目前生死不明。 官使知道鹿苑女虽然不是皇妹,却与郯子有着如亲兄妹一般的特殊感情,也不及羊斟醒来,就赶紧回宫禀告了这一情况。 郯子虽然心焦,但也深知,两国关系目前十分微妙,鹿苑女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不足以成为两国交恶的理由;可是任由她在险境于不顾,他也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就亲自来到“平安伯”府,准备和他的“召将军”商量救人的办法。 “平安伯醒啦?快点收掇收掇,郯君在外等君多时啦!仲令不可吵醒你。” 第三天入夜时分,在门外一直守候着的下人,一听到羊斟终于彻底自己主动醒来的动静,赶紧敲门报告。 “啊?!仲唔速来为吾更衣!快点!” 一通紧张的悉悉索索、梳洗饰弄,修扮一新的“太平伯”总算是逃离恶梦,可以以正常形象和精神状态“面君”了。 “太平伯见过主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着陆 在辛吾感觉到自己的肋骨还没有被完全压扁之前,挣扎着拱起肩背,给自己的胸部留下的足够的空间,以免被压到窒息。 脖子抬不起来,只能从双眼的余光里,感受到四周正在发生的明显的光亮忽明忽暗地剧烈变化着,渐渐的,光线越来越暗,四周黑了下来,温度也迅速低了下来,让他浑身都感受到了“速冻式”的寒冷。 而他脚下的这块“平台”,显然现在成了一艘能“一飞冲天”的飞行器,虽然不能看到全貌,也大抵估计得出:这个家伙的体量很大,起码得有半个足球场的表面积吧! “行,又被打包了,看看这次‘快速’到哪去?” 辛吾暗自对自己说,努力“理解”着这一次的变动。 这东西一直一直往上飞,似乎没有减速的意思;而辛吾却在经过一声巨大的“鸣暴”声后,身上突然没有压力了,他和这个“一飞冲天”的家伙,变得关系不再那么密切了:辛吾只需用一根手指轻轻一戳,就能让自己飘离这个“飞行器”。 到这个时间,辛吾反而不敢用力了,害怕这唯一的“落脚点”,也会飘到离他而去,把他留到这个漫无边际的空寂当中,于是,用最粗的指头插进了那个小灯珠的凹陷处,希借摩擦力,把自己能固定住,不至于与“船”分离。 当他确定自己与这家伙“联系”足够紧密了以后,抬头四望,只见四周全是一片纯黑的空间,无边无际,无可描述的黑,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而好在这个大平台的五粒灯,仍然是“常亮”着的状态,鲜红的光芒,刺破了背景的黑色,让辛吾感到一种温暖和希望。 “你个小蛋泡!” 突然,一声很土的方言冒了出来,让他激动地要发抖:“有人!” “死哪去咧?!” “爸爸、爸爸……” 更多声音传来,听起来是一对父子在对话。 辛吾四处张望,希望能知道这声音来自何方。 可是,这声音,只就是一阵声音而矣,冲击完他的耳膜后,就飘远了。就像是他路过了街上的一个音响店,被里面突然传出的“录音”声,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可是,四周并看不到有什么“商店”,更没有什么“音响”,再不用说是“人”了。 辛吾用另一只手把耳朵里的“鱼石”小心翼翼地抠了出来。 就在他抠取下鱼石的同时,四周一阵“呜爆”声再次响起,强光四射,他不由得紧闭双眼,挥手护头。 这一抽手,他与这船的“联系”就断了,而抽回动作的力度很猛,又一下把他带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接着飘荡。 当他再次睁开眼,却没办法睁太大:只见四周全是明晃晃的,类似砖块一样的东西,并且喷着细密升腾中的微尘,十分呛人地密布在整个空间里。 辛吾塞好那粒鱼石,又把领口的布拉扯过来,勉强充当是临时的口罩,先护住口鼻。 他在这“砖混”的巨墙内上下翻飞游走,时而在里面,时而冲出一个窗口,绕了出去,又看到了更多的类似这样的高墙尖屋的建筑,有些建筑物下面还长了不少绿植藤蔓———太好了,有盆栽,一定是有人了! 辛吾绕着这些高低、远近错落的建筑群飞来飞去,寻找着可以下落的平台。 四周的天际,依然是墨一般黑不见底,而唯有这片建筑,虽然是青灰的颜色,但窗口里射出的微黄、微白的光,却让他无比兴奋。 终于,他落到了其中最高的一个像教堂的顶上的了,那个尖头,正好卡住了他的衣服,让他总算是有了可以抓住的地方。 于是他顺着这个尖,往下慢慢溜:看到了一个入口,虽然没有梯子,但是现在他几乎是无所不能,想飞就飞的,根本不在乎用什么“梯子”,直接就落到了那个入口处。 入口虽然并不宽敞,是一个半开的窗户,但是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挤进他的身体了。 辛吾非常高兴,吸了一口气,把身体尽量变更瘦削一些,然后头压低,先探了一下尺寸,然后慢慢双臂、上身、胯部、两腿都“钻”了进去。 里面有很多灰尘,但他不在乎,只要不在外面飘来飘去,现在的他,埋进土里都愿意。 落地后,可以反复弹跳着前进,这里的重力,相比在地球上的,要小太多,辛吾稍一用力,就会头撞到顶,虽然被撞得很痛,但他也渐渐总结出了力道,再往后的踏步力量,就恰到好处,不会撞顶,又可以最快速前进。 像一只“袋鼠”那样的跳了几跳,这个入口给到他的第一个空间,就被他走到了尽头。 在尽头处,有一扇高大的门,暗黑中,大致判断是用木料制作的,外面漆得很厚,但也剥落得很多,破破烂烂的,就像是被风蚀水泡了上千年似的,摸上去,虚乎乎的,都不敢使劲,怕能一巴掌拍碎了。 辛吾轻轻地发力,推了几下,别看这门破烂,里芯却很结实,只是“扑扑嗦嗦”地掉下了几片干裂开了的漆皮,门却纹丝不动。 “咦?看来还得用力点儿。” 不信这个邪,辛吾这次使出了比刚才大至少三倍的力,门依然是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 “看来,这门有锁,得找到锁处。可是看上去,根本就没有锁眼啊?!” 辛吾上上下下地跳了几次,摸索打量着这扇门的边边角角、沟沟缝缝,除了撸下来了一层碎皮儿,飞在了空中以外,门上的“锁”,却是一点也没有瞧见。 “呸!” 辛吾觉得上当了,这空气中本来就灰尘多,这下,就更脏了,似乎还有几片碎漆在他骂骂咧咧中“不请自来”地“飞”进了嘴巴里,他赶紧吐掉。 “咣当!” 突然一声很响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发出了巨大的震动,让辛吾眼前的这扇门,一下劈裂成两块。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搅局 看到羊斟面色惨白,虽然已是梳洗过后,依然没有能恢复往日的气色,郯君不由得心生恻隐,赶紧令他坐下,并叫人快速端送羊汤,就现场要求他赶紧喝下去。 一闻到这个羊汤的味道,羊斟就楞住了。 这很熟悉,相当熟悉,无比“刻骨铭心”地熟悉! 原来,郯君早就知道羊斟之前的过往,但爱惜他是一个人才,就刻意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却私下里,将当年给华元出征时做羊汤犒军的司禾,派人偷偷掳了过来,又厚待他,允诺将来一定会将其女儿也救过来,让他们父女俩团聚,从此过上好日子。 羊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用心”对待过,更何况这样为他用尽心思的,是郯君,顿时浑身都生出一股感激之情,一边喝着香气四溢的羊汤,一边周身温暖着,不由得连眼睛里,都渗出“汗”来。 “小人物……” 这一次,羊斟脑海里的那个总爱嘲讽他是“小人物”的话,再也没有响起。 “哼!谁说我只能一辈子是个‘小人物’?” 在心底里,羊斟和自己讨论了一番;而这外表看上去,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神采,双目都变得明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恢复了精力、信心十足的感觉。 既受“知遇之恩”,羊斟也是心甘情愿地愿意为郯国再怎样辛苦都可以,他只觉得自己半世飘泊,直到此时,才笃定自己的归属地,是郯国。 “只有小孩子,才会被一根棒棒糖都哄走呢!你这个笨蛋,还只是一个吃货,就贪图这一碗羊汤而矣,没出息!不成器啊!” 谁知,正当羊斟和自己讨论到有一个决定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在脑海里,换了一句话,来干扰他。 “滚开!” 羊斟十分气恼,放下汤碗,自己敲打自己的脑袋,用力喊叫了出来。 郯君被羊斟这一突然喊叫,给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走过来,抓住羊斟的双手,关切地问道: “平安伯顶会如此惊骇?有咩不洁物在扰你心神吗?” 郯君的安抚起到了作用,羊斟脑海里不再有声音响起,他也迅速恢复了正常的仪态,赶紧伏身叩拜,感谢郯君如此关切。 “恕臣受风寒,神志未及全愈,出言不逊,纯非情愿,惊吓陛下之处,请主上治罪!” “无妨无妨,你且好好休养一番,朕择日再来眙你啊!” 一拜再拜,羊斟送走了特意来探望他的郯君,这才摇摇头,把自己狠狠又扇了一巴掌,悻悻回到房间,脱了衣冠,再次在床上摆平自己,呆呆地盯着屋梁,自言自语冲着空气骂道: “衰人!” “呵呵,你才是‘衰人’呢!现在你好好的了,有吃有喝有睡,看看你的妻子、你的父母、你的师傅……他们哪有一个现在过得不是‘生不如死’,连狗都不如?只贪图自己的面子,你毁了多少人的幸福,你知不知道?还说你不是一个‘小人物’?”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以更快、更尖锐的语调刺激着他的神经。 “滚开!滚开!” 羊斟哪里还躺得住,游走于满脑的怒气,把他一下顶得腾坐了起来,一把抽出床边挂着的剑,三五下挥动,把床幔全都给划破了,碎成一片,四处洒落。 要去救人,必须得有足够的装备和人手。 已不再是“召将军”的“平安伯”,此时早已手下只剩下“护院家丁”,而再无疆场战士了,要想再组织起一只队伍来,又不能给那些瞅他不顺眼的人落下“集兵造反”的口实,他只有采取折中的办法:组商队。 他还有白马,还有那群誓死效忠他,又曾一度逃跑过的手下。 只需要一个借口,这些人,还是可以再次围绕到他的身边来,为他效力的。 可以游走于各国的,没有比“经商”更好的借口了。 而商路遥远又危险,组织一支用以保护财物的“祐队”,则成了羊斟的一个不错的借口。 别的城邑,他不敢多言;而在他的封邑里,组建一只护商队出发的“祐队”,他还是完全做得了主的,并且也并不违反郯国的法律制度。 为这只祐队,他给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号: “造父”。 谁都知道“造父”,那是给周穆王驾过车的神御手。 而以“御术”吃饭的羊斟自然想借“造父”的名头,吸引来最优秀的人才,以实现他去解救家人们的目的。 其实,在郯国,就依靠他“召将军”的名号,就足够响亮了,根本就不用拉上“造父”来增加宣传力度。 重金招募的告示一出,短短几日,便募集了超过一万的人马。 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一个“祐队”给配成了“祐师”的规模。 既然人来了,他又不可能真就带着上万人的“祐队”去行商,这显然说不过去:哪有这么多人的商队啊?! 于是,他就把这些人,进行了重新配置、化整为零:一半留下为“祐队”御手;另一半转变成各行各业的“商人”,再按照准备去营救的两类人所在的方向,分别设置二十个商队,十条不同的行进路径,三个轮换的批次,暂定每次行程在十天走一趟。 如此这般设计之下,郯国浩浩荡荡的“经商”人马车流,便开始了从郯国往宋国、卫国、郑国一带的“搜人式”经商之行。 谁都知道吴国富有,谁也没有想过,短短一个月里,小小郯国竟然也一下涌现出了这么多支“商队”,更有意思的是,这支商队的“经商作风”完全没有章法,货物不齐整也就罢了,报价更是千奇百怪,毫无章法,把这一路的市场价格,给冲击得乱七八糟,经商的人,都纷纷写信给自己的同行,请他们留心这群“不正常的商队”,避免与他们交易。 “造父”的商队,以“乱”成就了知名度,让郯君很快收到了来自各个邻国驻郯使节的上门责难,说他们破坏了各国之间的协定,任意定价,不遵守行业规矩,严重破坏了“商业”秩序,请求郯君对“造父”商队的负责人:平安君,进行严惩,并勒令他不得再经营商队。 “各位请回吧!吾自会处置。” 郯子对于这些“投诉”,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送回各位使节,但回头他却暗自偷乐: “闹得好!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夹板气’的滋味!”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 听劝 随着这破裂成两块的破门板左右一倒扑地,刚才听到的那声“咣当”破碎的东西,就如女娲补天之石落地、银光乍泄一般,漏涌了进来。 一堆光亮无比,灿若银钻的透明碎钻块一样的东西,带着自发光的属性,全都坍塌了下来,碎颗粒已经逼近了辛吾所站的地方,他赶紧一跳,腾起到了半空中,撑住:“我当然在,我一直都在。无论你去哪儿,我就去哪,说好的。” 这次,辛吾不敢往前再硬冲了,生怕把这个“王里”再冲散了。 “谢谢你把这么多发射点都擦干净了,要不然,我还真没法来见你。” 王里指了指这周围一圈。 原来,组成他的,正是这一周圈所有的小碎片的钻石晶体切面,共同向空中投射出的一道道光束,在正中间的空气灰尘中,就形成了王里的全息影像。 而王里的声音,也是由这些钻石腔的种个小钻粒的“肚子里”,共同产生汇集的,声音大到离谱,把辛吾吓得不轻。 出于对耳膜的保护,辛吾刚想把耳石取出来,“王里”忙向他摆手,说道:“别摘,摘了就听不到,也看不到我了。” 辛吾不信,笑着说:“呵,我就摘了,我就不想看到你!看你怎么个‘秒消失’法!” 说完,他就真的伸手把耳朵里的鱼石给取了下来。 “啊!” 这次发出“啊”声的,不是“王里”,而是辛吾他自己。 原来,不仅“王里”如他所警告的那样,一下消失了;连四周那些晶莹无比的钻石,也都消失了! 现在在辛吾眼前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华贵精美、令人目眩的钻石胚内,而是一个长满了尖刺的、灰烬满地、污尘密布的深井底部。 说这是井,是因为从上面往下,还有一圆孔的光能透下来,在灰尘里,形成了布满尖锐切角阻挡之下的异形光柱的虚拟“森林”。 辛吾赶紧又把“鱼石”塞回耳朵,眼前的一切,又都恢复成了刚才那样的钻石矿内胚,“王里”气鼓鼓地在中间站着,交抱双臂,歪脖斜眼地用余光瞪着辛吾。 “你咋就不能信我一次呢?!还和我犟!你看到什么了?咋样,喜欢那儿吗?” 看到“王里”如此调侃,辛吾硬气不起来了,只好陪笑着说道: “你说话轻点就行,我吓被你一声,给吵聋了。” “我轻可以,你为了不被吵聋,就不怕被戳死啊?!好心当啥呢!还是不是兄弟?!” “王里”果然是放轻了音量,但还是坚定地把他的不满,完全表达了出来,继续说道, “还服不服?” “服!服!墙都不‘扶’,我就服你!好兄弟!”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 脱困 羊斟的“造父”祐队,在这场“胡闹”中,也出了名,出乎意外地,竟然接到了来自鲁国等其他几国商户的求护“订单”。 他们在一路上,根本就是官兵的作风,行事凌厉、作风果敢,被沿途见识过的他国商户们都在私底下流传:虽然这些来自郯国的形形色色的商队们很不靠谱,可是不得不说,人家的这“保镖”是真的“专业”,能把这么烂的商户,都保护得妥妥贴贴的,他们不管有多胡闹,都能顺利通关,接着往下行走,这就厉害了! 富庶的吴国也听说了这样的事儿,商户们更是小动作频频,开出各种条件,想要请这支“造父”祐队,来给他们的商品保镖。 受到利益诱惑,这些被羊斟派出去,本有“深意”的“商队”们,就渐渐有了二心。一开始还是严辞拒绝,甚至没收全部定金上交羊斟,请求定度;可是时间一长,次数一多,人性使然,到底是多数人,经不住这财富的诱惑,渐渐的,就开始半汇报、半私吞接活;到了后来,这“救人”的事,就放到了第二位,越来越多的精力和时间,都变成了给他人跑镖去了。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被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们给破坏了,一直没能找到鹿苑女和浑夕师傅,更不用说去宋国的大牢里,拯救受他连累的父母、弟弟一家了,羊斟开始烦躁不安,握着剑在正堂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急得头上、脸上,尽冒出一堆疙瘩,一痒就不由地去抠,这一抠又破了,渗出血来,又开始痛,反反复复,总好不了,这越来越难看的面色,吓坏了一双儿女,他们俩都不敢抬头看羊斟的脸,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了,这张满是红疙瘩的脸,会冲他们拉得很长,更担心那柄几乎不离手的剑,会不会气头上,就挥了下来。 “不行,还是得亲自出手。” 羊斟打定了主意,把身边一直跟随、可信的亲信,筛选了十三人,13匹上好的良马,再加上自己,和那匹给召将军带来荣誉的白马,每人仅带随身的简易行李,一人一骑,不设车帐,即日踏上了行程。 一双儿女眼巴巴地看着羊斟的马队捷速而去,在门口不由得哇哇哭了出来。 “莫哭!莫哭!来,吃糕就不哭啦!” 说这话的,是紧接着出现在“平安伯”伯爵府门前的一辆车中的女人,就在羊斟的马队,刚刚走不久。 轿帘一挑,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中年女子,样貌依然美丽,风韵犹存的样子,提着一提盒的糕点下了车,从中取出了两块,递到孩子们面前。 “是从从阿奶啊!” 羊斟的儿子大些,之前羊斟给他讲过,会做这种卫国糕点的,就是从从阿奶,是羊斟从小吃的最多的、最好吃的;当然爷爷也会做,并且是爷爷教给从从阿奶的呢! 他从这糕点上,一下就确认了从从的身份。 羊斟走之前,给从从写信,请她过来照看儿女一段时间。而这事,他也有交代给儿子过,所以,此时从从的到来,并不是“出乎意料”,而是全在羊斟的安排之中。 要说这从从阿奶,也并非想叫就能轻易叫出来的, 裨谌大夫自从收了从从后,她的生活总算有了保障,但由于年纪渐长,姿色不如当年,能得到的宠爱也是越来越少,渐渐地都被裨谌大夫给忘了。 深居裨府,从从因为失宠而生计渐渐艰难,只好又重操旧业,时不时地做一些糕点,偷偷让人带出府去售卖,补贴点家用。 而羊斟派出人去请,也就知道了这样的情况,就特意送了裨谌大夫许多礼物,“有钱能使鬼推磨”,暂时请出了从从,来郯国小住,代为照看一双儿女。 从从照顾起孩子来,那不用说,只是感慨操心:看了一代又一代,而代代却无自己的亲身骨肉,不由得惆怅暗结。 有了这样的底线,羊斟寻妻救亲的行动,进行得有效多了。 首先被他们发现的,就是鹿苑女和浑夕二人,这得感谢“小鹿”,为了能够此举成功,羊斟出行前,还特地准备了一只尚在哺乳期的小鹿,到了大概的地段,就利用小鹿的“嗳、嗳”的天真、稚嫩的叫声,成功地引出了母鹿,再顺藤摸瓜,最终找到鹿群栖息地。 不过,找到鹿苑女的时候,那一幕,却不得不让羊斟笑到腰都直不起来: 原来,鹿群中正在进行着“人鹿对决”:鹿群的首领,那头有着漂亮鹿角的雄鹿,正在昴首转腾、低头冲抵,和浑夕进行着“鹿王”的争霸决斗。 浑夕并不想“欺负”雄鹿,也没有用剑,更没有用他训马的功夫。但是出于无奈,他也只是拿着两根树棍当成他的武器,和这只怎么都不服气的“雄鹿王”进行着“一对一”的来回缠斗,动作相当应付,来表达善意,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容忍”了。 雄鹿“鹿王”自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越发勇猛地一次次冲下来和他对冲,几次都把浑夕逼到山崖边,差点儿掉下去,这才让浑夕全身提高了警惕,加强了战斗的“认真度”。 一来二去,瞅准了机会,浑夕一个闪身,把正在冲过来的“鹿王”的脖子抱住,一个抱摔,将鹿身按倒压在腿下,嘴里用鹿语大叫着: “嗳、嗳嗳、嗳嗳、嗳!” 就是这“嗳嗳”声,把赶来在一旁看到战况的羊斟给笑得受不了,都忘了去先“救”正在另一边,坐着与几只母鹿交流、挤奶的妻子:鹿苑女。 当然,他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人都很好,根本不需要“救”,而只是“带走”。 鹿苑女首先发现了羊斟,放下了装奶的小泥盆,开心地挥手大叫: “平安伯!吾系呢度!吾系呢度!” 这声喊叫,也让浑夕一楞,不由得放松了手下的“束缚”,雄鹿“鹿王”一个猛子,从他身下扭挤着,腾身脱困了。 “衰仔!咁迟先岂返嚟!”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 念变 “对了,里儿,我有一个问题啊,你先不要生气,说好!” 辛吾心想,之前对“小尾巴”的无比信任,已经被“破裂”过一次了;这回,“王里”的出现:这个“王里”到底是不是他的“王里”,或者,又是一个想让他认为是他所认识的“王里”的“假王里”。 “嗯,说吧!和我还这么见外,太不当我是哥们儿了。” 王里张开双臂,就像是要阻止“过栏”的防守动作那样。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我的同学‘王里’本人,还是一个灌成‘王里’形象的机器人?或者是个ai模拟影响的数据人‘王里’?” 辛吾认为自己说得很坦诚了,当然这也很搞笑,真要是对方程序设定中,也有“如何应对对方把自己认出时,表明‘非非人类’的数据包”的话,那他的这一问,也属于“白搭”。 “哼!你要笑死我了。我当然是你的王里,如假包换!过来,闻闻我身上的味儿?!” “味儿———也可以复制模拟的———哎呀!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就是被搞迷糊了,不想再当成别人的‘玩物’和‘试验品’!” “王里”从中间大步扑了过来,要抱着辛吾好好“验证”一下,吓得辛吾连连后退、腾跃几圈,这才躲闪开来。 “你又不让我碰,要我怎么证明‘我是我’呢?” 王里追累了,扑了几个空后,叉腰站在了正中间,歪着个脑袋,笑着瞅辛吾乐。 “这样,这样,你先站住,站那就好,你一靠近我,我浑身都麻,咦———说不出的感觉。总之呢,你先好好站着,给我讲讲,这个地方,怎么一回事儿?你又是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到我身边的?” 辛吾打定主意了,不管是对真人,还是对机器程序,都要“往下进行”,探究出个原委来。 “嗯,要怎么说呢?因为你,刚才终于,想到了‘时间’。也就唤出了我,我不是给你说过嘛,我就是那个‘时间主’。在人们没法理解时间的时候,需要把‘时间’用一个‘人’的形象来展现出来,于是,我就背上了这个使命,来到了你的身边。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是你的同学‘王里’,在这里,我就是解答你的疑问、解救你出去的‘大侠’,哈哈!” 王里认认真真的说着,夹带着“标准”手势上上下下的翻弄配合,就算是他逗伊娃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正规”过,像是一个博物馆的“讲解员”。 “大侠!呵呵,你来‘英雄救美’啊!我也不算‘美’吧,哈哈!” 辛吾被他那用着最“正经”的样子,说着最“不正经”的话,给笑喷了。 “你的‘美’,是周大美女定义的,属于她画出来的。她是学霸,她的眼光,无条件同意:就是‘美’!你是那种,‘美’而不自知。当然,把‘美’用到男的身上,总有些小羞涩———中国人不太喜欢张扬,内秀就好。所以,你是‘英俊少年’!这样说,比较顺耳了吧?” 王里在空中划了一条曲线:这条“曲线”,是一个男子的侧颜线,而这条线,正是周书亢从小到大一直划在任何书页空白处的那条———与辛吾的侧颜完全吻合的那条。 “嘿,你咋学会画的?” 辛吾真的被搞到不好意思了,就在此时,他想到周大美女了。 “因为,是我在画啊!” 辛吾不敢置信,刚刚还在眼前的“王里”,划线下来的手指开始变化起,又变成了“周书亢”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是那头高高的马尾,一甩,晃着脑袋对他答道。 “你?怎么又变成你了?王里呢?还说不骗我,又骗我!” 辛吾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因为他虽然很有些“心想事成”,但是这“念随心动”、“一念换一人”的交谈对象,也着实令他有些恐惧。 “为什么不能是‘我’?不欢迎我啊?” 周书亢在中间可没有那么“讲解员”式的一站了之,她开始四处打量这里,充满好奇的也跳到墙壁上,抠抠这、摸摸那,笑着说: “辛吾,你可太小气了,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早告诉我,带我来?这会儿才想到我,差点儿让王里捷足先登了,这儿太美了!我要弄点儿下来,让小涛再给做点漂亮的东西,挂宿舍里装饰!” 这版“周书亢”太过贪财贪靓,也没有那个“劲劲儿”的“骄傲范儿”,于是辛吾回答道:“是不是我一想谁,谁就能来呢?” “嗯?你才刚见到我,又想想别人了?” “周书亢”手里还在硬掰一粒钻粒,脑袋却转了过来,盯着辛吾,一脸醋意地回答道。 “嗯,我现在又想‘王里’了。” “啊!” 周书亢的手还没来得及掰动半粒钻粒,胖胖的“王里”又出现到了中间。 “幸亏幸亏,你还没有那么‘重色轻友’!周大美女要生你气喽!” 王里哈哈笑着,恢复了平常的休闲样子,摸着自己的头发,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也别装了,不管是‘你’,还是‘周大美女’,你们全都只是‘虚拟程序’整出来的数据人,你们就是在应证我的念头———这个鬼地方,是按照我的意念,来调取对话‘人物’的。我要做的,就是调整我的念头,就可以走出这里,并不是在于‘你’来不来‘英雄救美’,也不是来看‘周书亢’如何从学霸变成财迷。对吧?!” 辛吾自认为自己是得到了“真理”,开始“无情”揭露“真相”,并开始大肆嘲笑起这一切的后台“程序员”。 “哈哈哈……” 突然他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现在看到的,不是别人在中间,正是他自己! 这时候他知道了,这个“程序员”不是别人,也正是他自己。 “怎么会这样?我刚才是只想到我自己了吗?” 辛吾反省了一下,上一秒的“自大”和“狂妄”,或者是他自以为的“顿悟”,这天地间一切,的确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 鹿冲 虽然浑夕已经放过了“鹿王”,可是这只倔强的雄鹿,却没有轻易认输的心。 当它转过身来,立定,竖直尾巴,不停刨着脚下的土地时,发现浑夕并不看它,已经放弃了和它的争斗,站起身来,冲着不远处新来的一个人走去的时候,它意识到: “不好,他的帮手来了!” “好鹿不吃眼前亏。” 它竖起肩膀,慢慢地往后退,又迅速地转身跳开了,其他鹿成员,看到“鹿王”的带领,也就微微一窝蜂地蹿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杂草间。 “师傅!您还好吧!” 羊斟迎上前,跪地施礼,浑夕受礼扶起爱徒,上下打量了一番,拍着他的盔甲说道: “郯国‘召将军’果然丰采万端,威风呀!” 又不由得被旁边那匹白马给吸引了目光,转过去轻抚马脖子,看着那上上下下的雪白一身,不由得赞叹道: “早闻卫君康伯赠‘召将军’上好白马,今日得见,果不其然:确乃万中无一之良驹宝马呀!” 看到浑夕摸了又摸,不肯停手,羊斟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把缰绳递上,施礼说道: “此马随吾征战四方,确为良友。不过,此行仓促,吾未及配夫人亲制鞍具,此鞍乃吾自行制作,缘师当年所授,不知其制妥否,可否请师傅上马一试?” “嗯,为师就试试,眙下你是否丢功!” 说完,往马后走了几步,一个跃身,高高腾起,手落后鞍桥头,迅疾落马,而马却象没有被突然增加的重量惊诧到似的,马腿都不带弯曲的———这个动作,和羊斟所熟悉的上马姿势,大有不同,这姿势,更像是一头突然受惊,高高跃起的———鹿! “师傅?您这?———又有新功告成?教下吾?” 羊斟没有看错,浑夕显然是用了新的“功夫”上的马。 他当然是心满意得,更重要的,是试一下,近日与雄鹿每日切磋之下,新“学会”并悟出的“鹿技”,究竟施展起来效果如何。 白马被驾马老手一个夹腿,不待勒缰,就鸣叫着向前奔跑了起来,霎时间,已人马在二十几米开外,又环状兜了个大圈,跑了回来。 又是一个帅气的“鹿冲式”下法,浑夕从马上轻轻跃下,身形矫健,绝不输于年轻人。 “仲唔错!鞍距略瘦了些,跑起来,马应感不适,回头你要改宽滴!” 浑夕把马交还给羊斟,也算是自己过了瘾,接着说道: “呢段时间,如你所见,吾与果只牡鹿,亦师亦敌,日夜操练,就似今日般,打着打着,佢便教会着吾诸多技法,如何攻、如何守、如何伺机,故吾亦有所领悟,择日,吾亦教你几招!不枉这分蹉跎。” “师傅,之前你教吾上马,都系一手扶鞍,用力,单侧而上;而今日所见,你系从马后,直接跃起,双足齐腾,凭空落定,而马并未受惊,亦未随之身体左摇右晃,系唔系用呢样姿势上马,会俾马更快反应时间呢?” “的确!较之从前单侧上法,马需要侧身扭肌,不仅费力,且耽误时间。如今牡鹿式上法,当空直落,劲似无物,马亦无调任何调整,便可即速前行!” 浑夕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新功夫,赞许羊斟领悟得透彻。 而那边,干嚷也没得到响应,干脆自己拄着个粗树干,慢慢往这边走来的鹿苑女,也乐呵呵地看着这久别重逢的“师徒”俩,每走一步,都在配合着腰部最为舒服的姿势,应而整个人,像是直不起腰来,走得又慢,姿势又怪异,只看体态,还以为是一个上了年纪,直不起腰来的老妇。 羊斟这边把马缰绳交给随行的一个手下,就赶紧跑过去,接着鹿苑女,小心翼翼地陪着她,走到来接她的队伍中。 “仔仔们仲好?” 鹿苑女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一双子女。 “好,吾请得从从阿娘来照看佢哋,唔塞担心!” “眙下你,面容好难见人啊!” 羊斟那一脸被自己抠得半长好、半没长好的血色疙瘩,大大小小的,密布面门,让鹿苑女一下失去了想要拥抱的冲动。 “呵呵,心火,心火上头,以嘎见到你,好快就冇嘢啦!” 对自己外表一向不怎么关注的羊斟,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外表不合格了。 “等下,待吾取些鹿乳俾你涂上,几日便好,唔塞烦忧!” 鹿苑女取出袖中收藏的一囊袋鹿乳,倒出少许,想给他细细擦涂。 “此时不宜,迟些罢!” 羊斟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做些私室里的事,更何况手下大多数都是未成婚的年轻人,让他们目睹这样的“卿卿我我”,的确不妥。 被阻止了的鹿苑女,也悟出了这种难堪,赶紧拧口收回了袖藏的鹿乳,羞涩地低下了头,借着理弄鬓边的几缕长女而掩饰着尴尬。 “牡鹿又来啦!” 不知手下哪个喊了一句,大家都背过身去,跟着喊叫:“系果边!系果边!” 鹿苑女抬头一看,哪有什么“公鹿母鹿”,只不过是大家在给他俩留一点隐私的空间而矣。 “吭!唔塞理佢哋。” 羊斟当然明白大家的用意,也就假意和了一句,趁机把鹿苑女抱了一下,马上放开,算作了事。 “夫君,跟着落来,吾哋顶算呢?” 鹿苑女稍作敛容整仪后,认真问道。 “你先返郯国,吾同师傅一起,领兄弟们一起前去救双亲。” 羊斟把鹿苑女安排给了自己最为得力的两个手下,让他们妥善照顾,返程回郯。 刚刚见面,又要分离,鹿苑女虽有不舍,但还是顺从了安排,分手前,把袖中鹿乳再一次取出,塞到了羊斟手里,嘱咐道: “记得涂面,晨昏两次,不日即好!吾和仔仔们系屋企等你哋返来!阿爷阿娘一家,你都一定一起带返回来,注意安全,眙着身体啊!” “嗯,返回后,你亦要注意腰,俾从从阿娘帮你多滴,莫做劳累哋嘢!等吾哋返来!” 兵分两队,一支返郯;一支继续跟着羊斟、浑夕,往宋国方向,前进。 望着这两群人的远离,雄鹿也带着一家子,站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冲着他们发出了“吆———”的叫声,似乎是在送行,更像是在约战———没打够! “浑夕,有本事别跑,再来过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 念回 看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动作也一模一样的“镜像人”,辛吾不由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念变得“纯粹”、“唯一”: “‘我将无我’、‘我将无我’、‘我将无我’……” 就这样自言自语、叨叨念念的,渐渐他感觉到了心中一片轻快,到了一个纯然虚空的状态,不再去存念任何的人,任何的事,包括他自己。 当他再一睁眼,眼前果然是———空无一物,纯然虚空! 他不再被困在那个什么钻石矿胚里了,此时他的眼前,是彻彻底底的虚空,没有任何东西,无论好看的、难看的、昂贵的、低贱的…… 这种宁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空’,原来是这个意思!‘没有’,原来是这么令人舒服!” 辛吾太喜欢这种感觉了,他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他想把手伸到眼前,看看有什么变化;但是他发现,根本就没有手可伸了! “那脚呢?” 果然,往下望去,也没有什么“脚”啊、腰啊、肚皮啊……总而言之,组成他的那个叫作“身体”的东西,已经全然不见了! “那,眼睛!眼睛总该在吧!要不然,我在拿什么看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呢?” 辛吾闭眼,想尝试一下这最后的“器官”是否还在运作。 “神奇啊!都一样!” 不知道现在是说在“眼前”好,还是在“意念”前好了! 总之,现在无论辛吾尝试“睁眼”还是“闭眼”,眼前的景物,都是一模一样,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 虚空。 离开了身体的束缚,带着这丝“我将无我”意识的“意念”中的辛吾,第一次感受不到身体的任何信号,而是任意自由度地四处巡游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可真是,太纯粹了!” 辛吾的“意念”观察下,赞叹道: “空无一物,还真是不操心啊!对了,心都没有,更不用‘操’了,真爽!” 游弋了不知道多久,辛吾的“意念”开始跑锚了,感觉到有些乏味,不由地念叨了一句: “无边无际,可是也无依无靠,没完没了啊!我承认,我有些厌烦了。我想———我真诚地想:这种巡游,应该有个终点吧?” 一想到这儿,辛吾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动了。 不再游荡,一动不动。 “这个,不是,终点是?” “睁”开“意识”,辛吾仍然“看”不到任何东西,自己也不再能移动半分。 “什么都没有,也任何改变都不可能?不,我还可以改变我的想法。” 愉快、新奇和自由自在不见了,辛吾的焦虑感又生出来了。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只要能把念头收拢,往想要的样子或情况中去想,就能改变。 “我,我真心的、诚心的、无比专心的、毫无杂念地想:回到地球、我的宿舍里,躺回到我的床上,去和王里在一起。” 突然,一个松劲儿,好像从高空中,直直地下坠,速度越来越快,久违的“失重”感,回到了“身体”上! “啊!————” 辛吾不由得失声大叫——— 其实他根本只是在做“大叫”的动作,喉部上上下下剧烈起伏,声音却始终被紧闭着的双唇关死在里面,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的腿脚,却是扎扎实实地猛蹬了床尾的栏杆一下,把上床的王里楞是也给震醒了。 “咋了?你没事吧?” 王里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刚睡着,正梦到在一个充满着钻石的地方给辛吾讲道理呢,被这一脚,又给踹出了梦境。 “啊哟!” 这次,终于发出声了! 连痛感,都是真真切切的。 辛吾收回被撞疼的腿,揉着脚趾叫唤了一声:“真疼!” “嘿!又梦到哪了?这次有我吧?来,对个梦啊!我刚才正梦到在一个到处都是钻石的地方,给你学周大美女画画呢!然后,……然后,你没有理周大美女,你选择了我唉!哈哈,我正高兴地夸你没有‘重色轻友’呢,没高兴多久,你小子就又不见了!再然后,我就被你给一脚踹回来了!” 王里探了半个胳膊下来,在月光中伸着手,就着月光照射出的逆光黑影,组合移动着车指的位置,希望能让阴影正好“画”出和他梦里一样的周大美女的代表作:“铁线”“侧颜”线条来。 “行了,行了!看你瞎整半天也不像,来,看我的!” 辛吾这会儿脚上的疼劲儿也过去了,突然半跪立了起来,把脸凑到月光射线的上缘,直接把自己的侧颜勾勒完成,亮给王里看。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唉,到底还是要‘本尊’出山啊!像,真像!” 王里拍手大赞,还赶紧说道:“撑住,别动,我拿手机拍下来!” “你神经病啊!” 辛吾充满鄙夷地轻“呸”了一声,复又躺回到自己的枕头上。 “唉唉!别呀!我的手机还没摸到呢!———哪儿呢?———摸到了!在这儿!” 王里的大手在床头上上下下一通瞎摸,翻来倒去的,终于在自己胖胖的肩下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都被自己“捂热”了。 “我说今天这床这块咋这么硬呢?原来被手机给硌着了!” “手机手机,肯定是放在手旁边啊,你放到肩后面,当自己是‘天使’啊?还要搞个‘鸟机接口’?真是个———鸟人!” 辛吾调侃着王里,不带留情的。 “喂喂喂,什么‘鸟人’不‘鸟人’,嘴不干净了啊!” 王里可不喜欢被人叫“鸟人”了。 “噢噢噢噢!抱歉抱歉,你不是‘鸟人’,是我‘嘴滑’,说错了,是‘天使’、‘天使’!行了吧!” “嘿嘿,像我这个身段儿的‘天使’,恐怕只能在月球上‘当’了!” 王里抓着手机,有节奏地敲着床沿,还哼起了一首曲子:《我要飞得更高》 “不过,说真的,刚才你这个胖‘天使’在梦里,的确,也是可以飞,在半空中的。当然,我也在飞,去到的那个地方,和你说的一样,就是到处都是钻石。” 辛吾把话题扯回了刚才。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 族谱 赶回宋国的羊斟,与自己派出的商队“造父”的一支,汇合,并装扮成了他们中的一部分,虽然宋国的户籍管理还算严密,但没有钱搞不定的事,他们很快,就有了堂而皇之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再次入城,开始了对王丹一家人的营救行动。 华家在宋国,一直是“非王”而“实王”的存在,在时间长度上,华家说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所在,“堡垒从来都是从里面攻破的”,这话一点都不假。 能真正把华家人怎样怎样的,外人再大势力,也实难攻破;而只有当华家自己内部出了乱子,这才是真正要命的。 华喜被驱、王丹一家人落难,也只不过是华氏家庭内乱的一个“开胃小菜”而矣。 但就是这样的一道小小“前菜”,落到王丹一家人身上,就成了灭道: “此香从未有过如此诡异,莫非系你?” “系!” 王丹要交“投名状”,自然坦然承认了,他接着说道:“世间事物,若从外去攻,多为攻之不下;不若从内而动,则无火不灭。” 面对王丹的“比喻”,向戌看懂了,于是开腔笑道: “如此,你有办法令到华家一族之火,自内而灭?” “不错!吾自有离间之计,不日,可令华家之势,如此炉之烟火,灭之于无形。” 说完,王丹从袖中掏出了一卷《华氏族谱》,摊开在向戌面前的案几上,指着其中的几个人名,说道: “吾有办法,令到呢地‘内火’,自燃。” 向戌不由地坐直身子,趋前细看:只见王丹指尖划过,所指人名,正为华氏一族当权盛名的几位,但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他们之间,并不太和睦。 “《族谱》珍贵,你系宾度落得嘎?” 向戌只是听说过华氏家族人丁繁盛,可真要说清楚这里面的“谁是谁”、“谁和谁关系怎么样”,还确实是从来没有像这样好的机会。 “自然拜宋君所赐,吾哋一家人等,系被拘禁于华氏祠堂,其余弱孺,唯吾有技得出,先岂可以来见大人您!” 王丹从向戌的眼光里,可以看得出,自己所呈上的“投名状”,相当对他胃口。 “嗯!果然系有‘技’,不甚了得啊!” 向戌评价得一语双关,似赞实讽。 王丹当然听得出,但他也顾不上这许多了,不管怎样都好,只要能保得一家老小的性命,要他干什么都愿意,怎么看他,无论如何种褒贬言辞,都无所谓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 屋顶 “嘿嘿嘿!看吧,我就说咱哥俩到哪都要一起!‘亲兄弟,齐上阵’;当然,咱俩可比‘亲兄弟’更加‘亲’,对吧,哈哈哈哈!” 王里把手机当鼓捶,把床沿敲得山响,配合着自己的“惊喜”程度表达,兴奋地说道: “总算是连梦里都带上哥们儿了,这次!” “嗯,你别得意,我也就想了那么一次,一次而矣。” “一次?” “对,就一次!” “我才不信呢!最关键的时候,最后最危急的时候,你是不是想的,唯一的人,就是我啊?” “你别臭美了!哪———有。” “嘿嘿,你就承认吧,最后一个梦,咱俩可是见面喽!” “无聊!不和你说了,睡觉,困死了!” 王里还要“哔哔”个没完,辛吾却不想再和他缠下去了。 切换得有些频繁,酒后的大脑,还不是那么清楚,不足以一直应付和王里的“你来我往”。辛吾感到头有些痛,只想再接着睡过去,但又不想梦去不想去的地方。 “好吧,我不说了,你好好睡吧!” 说是不说了,可是沉默不过三秒,王里又加了一句: “记得啊!再入梦,还要带着我哟!” “闭嘴!” 辛吾真是连嘟弄,都懒得费力气了,说的一点没有“杀伤力”,而更像是在“撒娇”一样轻盈。 “嘿嘿,嗯,‘闭——嘴’!” 王里被这种音调给逗乐了,又嘴欠,有样学样的把辛吾的腔调模仿重复了一遍。 渐渐的,安静的气氛可以维持较久了,辛吾那紧张的神经,终于算是在不被打扰的前提下,放松了下来,又不知不觉,沉入梦的海底: 全身轻飘飘的,暖暖的,没有任何阻力的,降到了水中,看到四周掠过美丽的珊瑚、各色的小鱼、墨绿色长长的海草、还有…… 正飘着呢,突然脚底下,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石头天使”? 辛吾往下看去,碰到他的,是一只长像奇怪的东西,硬硬的,应该是石头雕刻成的,而他的脚恰是被这个暂且称为“天使”的“翅膀尖”给划伤了,血顿时给涌了出来,把身体周遭一圈的水域,都给浸润洇染成了红的一片。 “死胖子!刚说完你是‘天使’,就埋伏在这里害我?” 辛吾准备迅速游开。 可是这个硬梆梆的“石头天使”,却在水里,鼓起了动静,激起水浪,但是,它的脚却似乎是被牢牢粘在了更下面的一个巨石上,不管它怎么努力,都不能离开半分。 “难道,它是在想我捞它出去?可是,也不用一来,就‘吸’我的血吧!” 一说到“吸”血,辛吾顿时感觉到脚下有一股劲儿,正在把他身边的水,连人带水,往下吸。 “别介!我只是一说,只是随口一说!” 辛吾开始挣扎着,往上游,与这股越来越大的“吸力”抗争着,想回到水面上去。 他发现,在十几米远的对面,有另外一只“石制天使”,也在拼命地扇动着翅膀,搅动了水流。 这两只“天使”,像是“双胞胎”一样,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连扇动翅膀的节奏,都那么一致,仿佛是在底部,有机械连动装置驱动着似的。 辛吾一边往上游,一边感受着下面的巨大吸力的来源。 手脚没停,抽空把脸往下一看,只见来自四个方向,还有四只体型略小的“石兽”,正在冲着他,一起奋力环形同向吸吐着气流,让水流变成旋涡状,吸引着他往下坠落。 终于还是没有抵抗得了这股由四兽齐力而形成的“吸力”,辛吾无可奈何地被拖到了更深的一层,先是撞到了一个斜坡的巨石状平台上,又被其中一只小石兽给卡住———事实上,是辛吾先动的手,揪住了它的尾巴,好减低自己再往下坠的速度。 这只小石兽转返了大脑袋,冲辛吾假意“咬”了几次,扑了个空,但是它的兴致很高,虽然屡咬不中,但还是乐此不疲地扭着身子、扑咬来、扑咬去,只是和上面的那两个天使一样,它也只是可以转动上半身,下肢也被什么牢牢固定住,不能移动一丝一毫。 “石头还有这么灵活的?真够神了!” 辛吾揪着小石兽的尾巴,抓住它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东西有点眼熟? 只见它龇牙咧嘴,下额下还有一撮小胡子,头上有包,也算是“角”的一种吧,脖子后面的那排像马鬃的毛,还仰着个脖子,总想“看高高”———嘿!这东西,和故宫那个“嘲风”很像咧! 辛吾再往其他四角的石兽看过去,都长一样;再加上刚才上面的那两只“天使”,他突然联想到了一个著名的建筑: “庑殿顶!” 从现在所看到的这两鸟四兽,和它们所呆的位置来看,不正好是一个“庑殿顶”的屋顶嘛? “行了,看走眼了,还以为是‘天使’,原来是螭吻啊!” 辛吾又奋力游了上去,围着“天使”仔细观察:原来划伤它脚的并不是“天使的翅膀”,而是那小兽嘴张大露出的锋利龙牙! 这家伙,还长着长长的舌头,尾巴向上卷曲着,最有趣的是它的背上,还插着宝剑! 辛吾听说过,这柄小宝剑是有主人的:叫许逊。 小兽把双眼圆睁,很生气的样子;有趣的是它的鼻子还高高地翘着,似乎还品尝着辛吾的血味儿。 “哼!想尝爷的血,先给闻闻脚味儿吧!” 好贱不贱,辛吾把另一只脚也凑到了这只小“螭吻”嘴旁边,只见这只小兽的鼻子突然剧烈颤动,嘴也张得老大,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了,突然一个大大的: “啊————阿嚏!” 这股“阿嚏”的力道,直接把辛吾“喷”出了几丈远,从那个距离看起来,这个屋顶,就变得渐渐可以看出点全貌的“端倪”了。 六只小兽,很明显,它们就是“螭吻”和“嘲风”。 “龙生九子,今天算是在水底,见到了两个———以及两个的分身。” 辛吾推测,再往下落,应该就可以到下一个层次的飞檐了。 但往下望去,黑乎乎的一片,还真是应了刚才所见,心中不免“五脊六兽”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失味 “原来‘青石宗主’是姓吴的!” 周书亢若有所思,把这点当作了她的新发现。 “然后呢,你有没有找到厨房?” 辛吾接着问。 “有啊!当然有!他们吴家,还真是大户人家啊!厨房相当大,还有好几排灶,好多柜子、瓶瓶罐罐、酒存得也特别多!” 王里说起食物来,就像是“专业对口”那样,完全是找到了“舞台”的感觉! “这下不用靠养海参活了!” 辛吾笑道,把头盔又抬了抬,说实话,这东西,好重。 “当然不用养———那么多了!” 王里嘿嘿笑着,就知道,他没有放弃接着“蓄养海参”。 “虽然这个屋子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可是储备的食物,却足够一家十口人,起码,我估计吧,能活上一年半载的,都不是问题!” 王里对那个厨房的赞誉,也是有着依据的,毕竟经常去爸爸的后厨去玩,多少也能知道一点。 “不过,你不所不知道的是,那些个厨具吧,我都不太会用;虽然我不太会用,可是你们想象不到吧,这些东西,自己会弄出饭来给我吃!这简直惊到我了!” 说到“惊”,王里的眼珠突然睁大,白眼仁中间,悬着两颗黑溜溜的眼珠,还真是有些“惊吓”到两人。 “哟!吓人,你的眼神好到位,吓人,呵呵,接着说!” 辛吾直接说了,不管王里爱不爱听。 王里还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根本不以为意,继续小声说道: “一开始吧,从我去到这屋子的第一天,这些东西,就很不寻常:小兽们本来也是一个个‘咽咽一息’的样子,但是当我把它们一带到厨房,放到案旁,在我翻箱倒柜、寻找米面粮油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自己动起来了。!尤其是那个三条腿、胖乎乎屁股的那种玩意儿,自己跑到了灶下面立着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就开始点燃了下面的火;另一个方口圆肚的东西,就坐在它上面。别说,人家里面有水有米的,还啥都不缺,可就开煮了!过了没多久,一锅香喷喷的粥就煮好了!这些小兽也不怕烫,一个个就自己爬到锅———带着双耳的方口圆肚奇异自动锅———上面,喝起了粥;很快,它们也变得一个个精神百倍,四处蹿飞,抖拎起来啦!” 王里说到的这个“自嗨锅”,周书亢明白,又是爨族众灵显身手了。 “那你喝了以后,有没有‘精神百倍’啊?” 辛吾追问道。 “有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停喝,不停喝,可总也没有饱的感觉;粥也只是闻得香,喝到嘴里,却实在什么味道也没有,好奇怪!” 王里说到了自己的“白辛苦”干饭经历。 “肯定啊!对于‘双髻鲨’的胃来说,这点粥,确实不够挡饿。” 周书亢记得王里说过,他和“双髻鲨”共感胃觉的事儿。 “问题就出在这儿!明明那有一厨房的好吃的,我也按照老爸教的办法,什么样的做法,都尝试过了,也都不停吃了,可是总也吃不饱,总也吃不饱,并且还都没有味道,简直就是‘白辛苦’,真正是要气死我了!在这里,成功地消灭了我对各种人类食品的热情!” 王里说到这里,心有不甘的捏了捏指节,一副想要和谁去干架的模式。 “嗯,恭喜你!体会到了‘鲨鱼’的感觉!” 辛吾伸出两个大拇指,赞扬道。 “是吧?那我怎么没有想要‘吃了你’的冲动呢?” 王里冲着辛吾张开大嘴,指着一口的白牙,说道: “你好好看,多少颗切牙?多少颗磨牙?这副牙,难道是为了吃肉准备的?” “嗯,我数一下哈:你有四颗切牙,两个尖牙,四颗小虎尖牙和六颗大磨牙……智齿呢?传说中的智齿呢?我咋没看见!” 辛吾顺势当起了“牙医”,也就真捧着王里的脸,一颗颗数了起来! “够了!我不是想让你帮我看牙齿的!我是想说,这牙齿,难道是为吃肉准备的?” 王里很不满意,继续刚才的“反问句”,真是“恨铁不成钢”,“心无灵犀”的感觉。 “啊!———我明白了,你是牙,‘不仅仅’是为了吃肉准备的,还要吃草———不对,吃菜!要不,怎么那么多大颗的磨牙呢,你是想说这个意思吧?!” 周书亢一副猜到了谜底的表情,兴奋的接话道。 “我,服了你们俩了!” 王里一脸沮丧,摇头叹气说道: “败了败了!你俩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说:我们的祖先,这编好的基因里,就不是为了顿顿吃肉设计的。我想吃,我爸做的蛋糕!披萨!蛋挞……总之,不想吃那些粘乎乎的、软叽叽的东西。我全身都充满了想‘痛痛快快大吃一通’的愿望,可是不管那群会自己做饭的东西怎么忙活,我都没办法喜欢上它们做出来的东西!唉!简直了!” “行了,看来你还是不饿。听说人只要饿坏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辛吾歪了歪脑袋,对王里的“吃现成的还嫌不好吃”持怀疑态度。 “不是这样的!是,怎么说呢?是味觉,味觉好象消失了,吃什么像是吃同一种东西,没有酸、甜、苦、辣、咸……什么味儿都没有!虽然还活着,可是连‘吃’这么大的乐趣都没有了,这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呀!” 王里很是无可奈何地,又端起杯子来,深喝了一口水下去。 “那?我能不能问一下,既然都‘食之无味’,那你喝这茶,能不能品出‘茶香’来?” 周书亢端着茶杯,一边细嗅着上面的味道,一边提问。 “嗯,能!幸亏还有这,几乎是我唯一能体会到‘人间值得’的美味了!我尝试了好多种能替代茶叶的东西,最终,只有这种‘海藻’,晒干碾碎焙炒后,才有这么奇特的香味!” 王里像捧着宝贝一样的,又去添了一壶新茶过来,一一斟好。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 修路 “如此,请先屈尊小住,容吾思忖一番,再复你,如何?” 向戌按下了那份《华氏族谱》,冲着下面的侍从点了下头。 手下人自然明白,立即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王丹也不好太过坚持“赖着不走”,只好施礼随行而出了门去。 “吾要休息,宾个都唔见!” 关好房门,向戌拨亮灯花,仔细端详起这份《华氏族谱》,从其装帧来说,的确是华氏一族所有禾山所产的青竹所制的简卷,平常人,就算是仿得字迹,也仿不了这种华氏专有竹质。 这一夜,灯火未灭。 被安排到客房休息的王丹,更是一夜无眠,他一方面担心自己偷跑掉的事实,会很快被人发现,更怕《华氏族谱》的丢失,会让家人增加被加罪处死的可能。 而混进宋国都城的羊斟,也由四处“造父”商队各种眼线传回的消息,总算是锁定了关押羊流儿他们一家人的准确地点:华氏宗祠。 这些“眼线”知道是“召将军”亲自来了,这才将早已探明的消息,一点一点儿地往外面蹦,好掩饰自己在宋国拖延时日,久久不回传信息,是因为在此处接受了其他生意,耽误了主业的缘故。 羊斟也清楚,心中虽然有气,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全部释放出来。 他在等,等到自己设定的目标都完成之后,再去找这些贪财不义的家伙们,秋后算账。 华氏宗祠的位置,位于城南郊区,附近全是密林,只有一条官路相通,入口处还有专人设点把守,除了像王丹那样的高手以外,普通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进出出,哪怕是于半里外靠近,都不太可能。 但是,羊斟不是普通人。 他是一个敢把华元送到敌军阵营的首席御师;是为郯国征战疆场的召将军;是一个无数次和脑海里那个声音一直不断嘲笑他只不是一个“小人物”而不断抗争的,心志坚韧的人。 羊斟并不打算偷偷摸摸的进入,他要“大大方方”被请进去。 从“造父”商队带来的一坛坛上好的黄酒,连同大批腌制得喷香的囟肉,被安排送给了守卫“华氏宗祠”入口的官兵。 本来守卫这活就枯燥乏味,再加上这“看活人”、“看死人”的活儿一起干,荒郊野外的,除了偶然飞过的飞鸟和林中低吼的野兽以外,看守们早都烦闷得要死。 而这些美酒好肉的到来,守门官兵首先是装作正经地盘问了再三,原来,这些人是想拿下修缮祠堂的工程,但又不知如何去谈,就来和他们“找例”。 “修缮之工,每年都乃官奉官派,今年如何多了这许多陌生面孔?户籍落来先!” 守卫的小官,虽然职位不高,可是在这里,他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所以,平常里看到眼里的“官威”、“气势”,他学得很像,范儿也拿得有模有样。 “好好好,请大人查验!” 呈上的“户籍”证明材料里,夹着重重的银锭,守卫小官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些银锭,“丝滑”地溜进了自己的袖囊中,然后又脸不带变色地把“户籍”材料卷成一卷,故作愤怒地抛在地上,骂道: “咩世道啊!他国灾民,吾国尽收,落籍如此潦草,连姓氏名谁,都写得不清不楚!按例,你等入宋不足一年,信用未验,本不该将此等重大工役交俾你哋去做;但系念在生计艰难,你哋又冇咩他技可立足,要不,就先俾一小段路,你哋做着试试先,若功夫了得,速度亦可,吾自可向上呈报,交俾你哋更多嘢去做。” “谢大人仁慈!吾哋一定好努力,做个样俾你眙下!绝不会令到你哋失望!” 这一番交涉之下,“造父”商队顺利拿下了“通行令牌”。 羊斟他们接下的第一段活,是修路。 试验段:正是从入口到居中“小海子”———一处池塘路段的第一段青石板路。由于年代久远,这路上的青石,已被风化、雨蚀、车压、草覆和小动物打逗,加上时不时来点地震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变得破损得七零八落、高低破落,进出的车辙压出的两道印子,也都被碎石杂草盖得满满当当的,很难辨认出来了。 行伍出身的“造父”祐队,变身为“修路”的劳役,很快就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素质:这路修得又快、又平,分工、组织,也是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照往常,修这样一段长达近半里路的石板路,往快里说,怎么也得干个三个月,还算快的;可是这批“新移民”,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并且质量一流,验收起来,毫无可挑剔之处。 凭借着杰出的“试验路段”作品,不出意外,羊斟的“造父”建筑队,顺利拿下了整个华氏宗祠的全区道路修缮工程。 小的们负责干活;而羊斟则每天负责带着大批好吃好喝的,过来陪着守卫长把酒言欢。没用多久,羊斟就成了可以大摇大摆,与各处人等都“称兄道弟”,随处走动的“自己人”。 终于,让羊斟瞅准了机会,灌醉守卫,偷配了钥匙,来到了关押羊流儿一家人的院子。 羊斟先是把一封信偷偷塞进了送饭进去的盘子底下,让人送了进去,与羊流儿他们约好;后又在后半夜丑时,看守卫士兵已被送去下了迷药的酒灌醉晕倒,打开门,进入院中。 这一夜,羊流儿一家也都没睡,个个准备好行装,只等羊斟的“如约而至”。 小门一开,羊流儿难掩激动,说不好哭的,可是终究是泪眼满眶,看到羊斟敏捷的身形,挑身轻入,已然立在眼前。 多少相思,不及细说。 羊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抱过还在睡梦中的最小的王祥,在头前带路,后面是塔莎扶着羊流儿,王昶随后,还有浑夕的妻子,侍从亲信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背着行包,跟着就往前急走。 羊斟的“造父”队伍,早已为引导这群人的出行,准备好了装石板的车驾。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 堵念 辛吾知道,小兽们再欢脱,也都是“各粘其位”,吓唬的作用大些,威慑力,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隆重的体式,怕是间大屋子!里面,应该有宝贝吧!” 辛吾刚这么一琢磨,就立即否定了自己: “呸!真俗!我可不是一个贪财爱物的人。什么宝贝不宝贝的,不要紧,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下面有啥?我是有着‘科学精神’的探险者,对,就是‘探险者’,这个定位好!” 刚这么一想,那四只“嘲风”小兽,就纷纷从自己的“岗位”上脱壳而下,全变成了肉乎乎、鲜艳的小活兽。 它们欢快地跳上了辛吾的四肢,绕着圈子,活蹦乱跳,脖颈后的那一排小鬃毛闪闪发亮,泛着深海海带银鱼身侧鳞片一样的色,把眼前的一片黑暗,都给照亮了。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这几个小东西,不仅活过来了,还跟着我说起了‘人话’:它们明明是在说:‘探险’!”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好了好了!你们别转了,我眼都给你们晃晕了!” 辛吾安抚地抓摸了几下手边的两只小“嘲风”,腿上的那两只也迅速升了上来,挤到他手下,也要求“同样待遇”。 “行行,都有份,都有份!我给你们每个都挠挠啊!别闹!一个一个来,我就两只手。” 说到这儿,辛吾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好在那点伤处的血已不怎么流了。 “幸亏我的血小板不错!补洞补得及时!”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血流”已经没有什么影响的时候,上面一个黑压压的东西一声不响地静静罩了过来,就在他的头底上方,来回游弋,似乎在追寻着那丝血迹的味道。 但正在下面“探险”游戏的辛吾和四只“嘲风”却浑然不知,危险正在悄悄临近。 进攻就要开始了! 上面那片巨大如山的阴影,突然向下发动了闪电般的袭击! 眼看着这东西的几排利齿,已经大张,冲着辛吾他们咬了下来,只见两柄闪着火光的利剑,从中间突然插了进来,把这大张的嘴巴,正好“钉”住,让它合不起来,也再张不了更大,刺破的地方,流出了蓝黑色的液体,把水域又给染成了近墨色的一片。 受痛后的这大家伙,猛然掉头,横冲直撞,身影移过,撞向那一对“螭吻”所守护着的大屋主脊,似乎是坚不可摧的岩石一样的大屋主脊,应声而断,断裂处的木刺直硬的倾斜而出,又把来回猛蹿的这个大家伙的身体,给划出了一道道新的伤痕,于是,这片水域就变得更黑更臭了。 四只小“嘲风”全都吓得缩到了辛吾的怀里,使劲往他领子、袖子里钻。 但一旦它们钻进去了,又都不约而同地把大眼睛露出来,盯着外面的动静,这四个脖子,像四柱小夜灯,把辛吾自己,照得无比明亮;和这黑乎乎一团看不清的水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三闪过眼前的大家伙,巨大的尾鳍,流线的体形,让辛吾有了一个远观看清楚的机会: 这个有着独特造型、体形巨大的“大鱼”,应该是鲨鱼的一种。 辛吾又仔细观察,发现它有两个单独伸起的眼睛,下面还各有一个鼻孔,这两个“设施”之间的距离又宽达一米多,应该是传说中的“双髻鲨”吧! 听说这东西吃人! 但是,辛吾记得另一句话:“人也是吃这东西的。” 这是王里给他讲过的,或者说是王里的爸爸讲过,他们在海边,就会捕捉一些小鲨鱼,加些咸香蚝油汁、配上点沙茶酱,再加上切碎的蒜蓉,再喝上一口扎啤———哇!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奇怪!在这种“生死攸关”要命的时刻,为什么辛吾会想到“吃”这个大家伙呢? 这显然,很“广东”。 “看来,受王里的影响还是太深了,严重影响我‘探险’的纯粹性!” 说来就更要命了,越不是想,就越开始联想:从这一刻起,明明说好的“探险”,却变成了“美食回忆”: 带着这个念头,再重新看过去,这眼前满满密布着的,都是那“海鲜自助餐厅”里,火锅高汤里翻滚着的各种各样的,曾经十分熟悉的味道: 蚝、扇贝、虾、蟹、海参、鱿鱼、还有那么多叫不出名字的各种鱼…… 那头随时似乎要甩掉利剑,掉头攻击辛吾的鱼,瞪着两只“外挂式”的眼睛,冲着辛吾一再靠近,可是辛吾此时看它的眼神,却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式的,正在琢磨着是“放葱”还是“加辣椒酱”的表情,是一种笃定“吃定你了”的“上帝”的表情! 辛吾不惧反笑,一脸坏笑,盯着这笨蛋一样的大家伙在他面前,只管愤怒、游走,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条双髻鲨的眼睛虽然是“外挂式”的,可是脑神经还算正常,它非常聪明地读懂了辛吾看它眼光,那个微笑背后的“含义”,竟然自己吓得,退后溜走了。 而被它带走的那两柄利剑,也完成了使命,自己“嗖嗖”地飞回了原位,重新插回到了一对“螭吻”的背上。 辛吾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又游过去,看那两只“螭吻”的动静。 游近一看,由于它们看护大屋的主脊被撞断了,两个小东西,正在那一上一下地不停抽泣,它们哭出的眼泪,变成了一串串泡泡,咕嘟咕嘟得往上直冒,把那团被双髻鲨的蓝血染脏了的水,进行着气泡式清洗。 渐渐的,水变清多了,四周的“海鲜自助”餐的“食材”们,又开始了故我的游弋,辛吾努力收住记忆的闸门,不去把它们每一样,和它们入口的滋味一一对应起来。 这念不能堵,越堵越强烈。 辛吾掏出怀里的四只小“嘲风”,摸着它们漂亮的银发,嘴里突然念叨了一句: “清蒸还是白灼好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章 三难 为了能让这“半夜出逃”变得十分正常,他们刻意“赶工期”,不分昼夜地“施工”了近半个月了,为的就是让这半夜出苑的车辆行驶规则,变成一种“正常行驶”。 按照计划,各个人都被分别装在了不同的车驾中,往外运着“杂物”。 而为了确保不出差错,羊斟自己并没有急着和这批车驾,一起出苑,而是特意又回到守卫官所居住的处所,和值夜的守卫又吃吃喝喝,打了半夜的“博戏”,还故意输给了他们一大笔钱,然后等天花蒙蒙亮了,还故意装成输光了的样,一脸“懊恼”,拍着自己的头,自嘲地说: “不玩啦!输光洒!唉!手气真差,返回,睡觉去!” 那几个赢得满脸红光的值班守卫,一想到自己这个夜班上得值,不仅不无聊,还收获满满,也是一脸宽容,对羊斟摆手招呼: “行啦!行啦!落够银两,听日再来博过,有博未必输,或者下把你就有手运啦!” 羊斟故作喝多的样子,摇摇摆摆,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走到了“造父”的马队,随便骑了一匹,便“醉伏马背”式地,无遮无拦地出了苑禁。 眼看着这一路顺利,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当一气走出十里开外,天色也全亮了,四处鸟鸣花香,绿意盈漾,让羊斟有一种“志满意得”的骄傲充满心胸时,突然听到一阵喧嚷从远处传来,他赶紧拨马下沟,躲入了路边的密林中,还赶紧给马上了口衔,抚其宁静卧低,藏得妥妥的,人、马都一动不动,静看情况。 只见一路官兵,纵马展旗,带着囚车,浩浩荡荡地往“华氏宗祠”的方向赶去。 官兵疾驰路过的时候,羊斟仔细观察了一下,囚车是空的,看来不是运人进来,而是要来“装人”的。 “幸亏!” 羊斟正暗自得意,自己早了一步,但当他看清骑在最前面的主帅旁边那个一袭红衣的人时,顿时冷汗直冒,喜意全无。 原来,不是别人,那人正是他的父亲:王丹。 “父亲顶会带着官兵来呢度?” 羊斟双仔细看了看身体的上上下下,发现王丹身上并无械具,才又稍微放宽了点心。 但是,就算是王丹有办法去救羊流儿他们,可是房都已经空了,万一追究起来,会不会再次被抓起来,也很难讲啊? 该怎么办呢? 羊斟现下有三难:一方面是安排好的羊流儿他们,正在约定的地方,等他回去汇合;另一方面是父亲这边又入险境,到底是按原计划先去汇合地点,安顿好羊流儿一行人,让他们速逃出城呢,还是先返回“华氏宗祠”,伺机再救出王丹?更何况,还在苑中修路的兄弟们虽然已经安排逃走了,那个喝醉了的门卫醒过来后,守城的小臣再追究起来,又该怎么办呢? 正犹豫间,这队人马已跑出去一里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有些人,就是小人物,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及时震醒了心中迷茫的羊斟。 “算着,反正走着一拨先!吾再试一次,成唔成,尽力而矣!吾就不信,自己永远会被人眙不起,为人子女,岂能贪生怕死、瞻前顾后?!” 被一激,想通了之后,羊斟取下马口衔枚,回转头,追着王丹所在的这一队官兵,疾蹄而去。 还没等王丹这一支官军的队伍走到一半,禁苑那边已是一片混乱: 原来,看押羊流儿一行的守卫醒过来,等送早饭进去的时候,发现犯人没了,赶紧去向守臣汇报。 丢了人犯,这可是重罪,要杀头的,守臣赶紧命人封闭了禁苑所有的出入口,并严密搜查。 而恰巧这“造父”的施工队伍,所有的劳役,也都突然一个不见了,他们这才恍然大悟,赶紧集合队伍,想要出来追。 他们哪知道,这些“劳役”不仅个个是钻山越岭的高手,更是破坏机甲、设置路障的高手:在他们的“小动作”下,所有的车马,不是轮毂松了,就是马的缰绳断了,更可气的是,那明明日夜在修的,质量上乘的青石板路,也在一夜之间,翻出了许多或直或斜插于要处的“石桩”,变成了“路障”。 守臣抡着马鞭,把那几个喝醉来报信的看守一顿“胖揍”,还不解气,更是拔出剑来,想要斩一、两个人头,来发泄怒火。 “且慢!大人手下留情,您听?” 守臣被人拉住,按下无名之火,一听:不远处,有一队官队来调人的开道马鞭声,已在空气中传播着“紧急”的信号。 这下糟糕了! 守臣情急之下,转念一想,眼前只出现羊斟那张笑哈哈的脸,越发气得牙根子要咬断。 “好你个‘造父’!好你个‘挚友’!好你个‘孝敬’!若官家要落吾项上人头,吾定要先落你的头来作垫!” 羊斟虽然还在往这边赶的路上,却也被这层“怨念”侵得双耳凭空发烫,红得像火烧了一般,不由得自己用手摸了一把,也接应着骂道: “耳仔发烫,系有人正在骂吾!待吾见着,定要痛骂返回去!” 王丹好不容易劝服了向戌这边,派着官军,前来“引渡”,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事早已经被儿子给解决了;他这没有默契的一整,反倒再一次,把羊斟和他自己又置于险境。 终究也是怨不得,没有事前沟通,动机都是想“脱困”,可是“一起救”的结果,却变得棘手了。 羊斟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既不想让他们发现;又不能离得太远,生怕王丹出事了,自己不能及时出现。 就这样,两支官军,在禁苑门口碰面了。 “王丹系吾之人犯,你哋落来寻人,算作咩事?” 守臣一看王丹在队伍之首,立即来了点小“自信”,试图用这个“犯人”的脱逃,再磨叽掩饰自己实际上已经丢失了全部“犯人”的事实。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一章 卡盆 一听到辛吾这声嘀咕,四个小“嘲风”立即“秒遁”,都钻回到了原来的“石壳”当中,一动不动了,连原有的银光,也都消失不见,生怕被他看到。 “哈哈哈哈……很得我的真传嘛!不错不错!” 突然,熟悉的笑声从底下传来。 “是,王里?” 辛吾没有想到,这断了主脊大梁的海底屋子的下面,竟然能传出王里的声音。 “还楞着干嘛?快干活啊?挖啊!” 王里的声音,没错,是他!他在下面! 辛吾虽然搞不太明白,这小子怎么会在下面,但还是拔断了一根断木,凑合着当工具,开始从上往下,拆屋破梁,可是那些个“榫卯”结构,还真不是他想拆就拆得动的,遇到了斗拱的部分,他本想一推了之,没想到,撬了半天,也是整体晃动一下,却没办法拆解开来。 “你咋样?没哪伤着痛着吧?” 辛吾虽然手上还没干出个“一、二”来,但嘴上却是没忘掉要“精神安慰”或许正“深陷”于屋里的胖子。 “我没事儿,就是出不去,上面盖得太严了!你就可劲儿挖就行了!” 王里的回答,基本上让辛吾安心了一点。 “你别急啊!———好多地方挖不动!手中没有衬手的工具啊!” 辛吾尝试了好几回,发现都是无效劳动,便停下手来,四处张望,准备寻找一些能提高挖掘进度的东西来。 “工具?你快想想周大美女!她有,她有!” 辛吾立即回过神来,对啊!于是,开始念叨,用最真诚的心: “周书亢同学,周书亢同学,兄弟俩有难,请快来帮一把吧!求你了!求你了!!” “我———来———也!” 眼睛都没敢眨一下,辛吾最喜欢看到周书亢的“出场动作”———一般换个境地,他都比较惨,次次比较难堪;而周大美女则不一样,回回都是“帅气登场”、“无瑕现身”。 没有令他失望,周书亢是带着“重型机械”下来的:她开来了一辆“拖拉机”模样的“海底潜艇”。 “你来啦!咦,怎么你需要钻到‘潜艇’里,我却不用呢?” 辛吾虽然一直不明白,自己一直为何呼吸顺畅,完全没有在水里的“肺无用”环境中有任何不适,但是周大美女,却不能像他一样。 “废话!因为这是在你的‘梦’里啊?我是被你‘调动’过来的,哪有这么多‘主场优势’?” 周书亢的美,第一次被她的“拖拉机”式海底潜艇给盖过去了。 出于对机械的欣赏和天生敏感,辛吾先不急着去救王里,而是好奇宝宝似的游到潜艇跟前,上下下下地摸着、感叹着作工的精巧、装饰的“洛可可”风。 “周大美女,你的这‘拖拉机’———啊,不———‘潜艇’,可真漂亮啊!是多大马力啊?这图案是代表啥意思呢?造型灵感是不是意大利水城威尼斯的那个‘贡多拉’?” “你好好看,才不是什么‘贡多拉’呢!是‘卡盆’,‘罗布卡盆’,知道吗?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现在你不就知道了!” 周书亢很是得意地把艇身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全方位地展示给辛吾看。 “没缝哎!一丝一毫都没有!!” 辛吾啧啧称赞着,观察得非常仔细! “没错!是一体化的,一根圆木掏出来的,咋样?帅不帅?” 周书亢为了展示这条潜艇的“原始”造型,在水中,把整条潜艇又给竖了起来,还原成“一根粗大的树干”的初始模样。 “哇!帅,好帅!你可真厉害啊!” 辛吾和周书亢围绕着这条漂精美绝伦的潜艇,欢乐地聊个不停。 “你有没有给它取个名字啊?这么漂亮,不是一般什么船啊、舰啊的,都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的吗?” “咦,忘了!你给取一个呗?” “啊!这么荣幸,把‘冠名权’给我了啊,我得好好想想:它长得这么帅,又这么能干,像一条游龙,对,应该取一个龙的名字,就叫‘卡盆龙’好不好?” “有一个歌手好象叫‘卡彭特’,有些撞名了,再想想?” “那就叫‘马卡龙’!” “还是撞了,撞了,再想!” “那就叫……” “叫什么叫!就叫‘卡里龙’!卡住王里的龙,你们还有完没完啊?当灯泡被盖着,就不亮啊?” 王里的接话,让正在兴头上的两人一下回过味来,都笑得不可遏制。 “对啊,都忘了来干嘛来了,快,‘卡里龙’,看你的了!” 辛吾冲着周书亢双手一拱,做出一个“请”的拜托动作,往后退步,给周大美女留出了足够的“作业场地”。 “好咧!王里,你呆好别动,看我的!” 周书亢的“卡里龙”往前一冲,射出两道运动交叉的灯光柱,把四个躲好的小“嘲风”又都吓得蹿了出来,纷纷钻回了辛吾的衣领中,又翻过身来,露出八只鼓鼓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卡里龙”的一举一动,嘴里一齐喊着: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它们脖上的银光再一次闪亮,把辛吾的面容打得异常明亮,可是这从下而上的入射角,却让五官立体的辛吾,只要角度不合适,就有一种“见鬼”了的诡异模样。 周书亢在专心破拆,没心思往辛吾这边瞅,幸亏忙,否则还真是破坏了他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呢! “卡里龙”还在往前冲,两道灯光柱突然被两个小东西挡住了,圆柱形的灯柱,被拆碎了两片环碎状的数十道光柱。 “这是什么?” 周书亢从里面的监视器上只看到两个奇怪的东西,似乎有牙有角有尾,还有———剑?! “是‘螭吻’,这个屋顶的守护小龙子,它们好像不太想你再拆下去呢!” 辛吾在一边大声解说道。 “起开!别挡着我!” 周书亢把“卡里龙”的两道射灯往上一转,它们就跟着挡到上面;往下一转,它们又跟着转到下面接着挡,像狗皮膏药一样,一副“粘着就不放”的架势。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二章 拱火 “奉向戌正卿之命,即日起,王丹等一众人犯,随即起程,改囚圜土,此为手令,请即放人!” 接囚的长官把守令展完一念,合起来,等待禁苑守臣出来接令。 “哼!此乃华氏宗祠,岂有接桓氏之令之说?” 守臣接着装腔作势,故意用很大音量,始叱着反驳。 “更何况,你哋将吾之囚犯王丹暗中撸走,已犯宋律,还不速速交还人犯?” 王丹看到守臣恨恨地盯着自己,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接话道: “向正卿乃当今大宋国众臣之首,事关国事,命小人前去问话,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乐高 “闪开!闪开!再不闪开,我要动手啦!” 周书亢把灯晃得上下翻腾,竟然也甩不掉它们,于是就冲着两张“狗皮膏药”喊话了。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四只“嘲风”此时也配合着“闪开”、“闪开”的节奏,一起来凑热闹,摇头晃脑一起配合着周大美女喊话的节奏,就象是看一场比赛,在场面卖力的“拉拉队”员似的,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显然,这两只“螭吻”并不甘心被甩,还一起鼓起腮帮子,又吹起了成串的泡泡。 这堆泡泡,似乎有粘性,它们彼此渐渐相连,成为一大片,而没有破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救生充气站”,把周大美女正在驾驶的“卡里龙”号潜艇,全部给包裹了起来,并且徐徐上升。 “唉?!怎么回事?” 周书亢发现,就连前面的潜艇玻璃窗,都被“糊”满了,包括她的潜望镜,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在她还有声纳系统,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上升,可是她知道“卡里龙”正在不受她控制地加速往上,浮向水面。 “咦?你这一跑,王里咋办?” 辛吾看到这情景,知道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于是把四只小兽都从领子里扯了出来,一手两个,捏着它们的小尾巴,正而八经地央求道: “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快去让那两家伙别吹泡泡了,我们还要救人呢!屋子坏了,回头想办法给你们修,行不?”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这四只小兽,似乎只会这一句。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探险’,并不想让别人参与到你们的‘探险’中来?是这样吗?”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扭动着小身体的四只“嘲风”还是坚持喊着这唯一的一句,像是他们的“口号”似的。 “好的,好的!我带你们去探险!其实,你们不知道,要是她能一起,会更有趣哟!你们想不想和她一起探险?”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好的,那,你们就去别让你们的兄弟吹泡泡啦!我们一起,全部,一起去下面探险,好不好?”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四只小兽终于同意了,它们一起把头扭向了那对“螭吻”所在的方向。 “说话算话哟,去吧!” 辛吾手一松,这四只小“嘲风”便如如四柄小箭,冲上“水”宵———冲到了“卡里龙”前,钻进了厚厚的泡泡里。 紧接着,这些泡泡就不断破裂,四只小兽在里面看起来玩得很“嗨”,用它们的尖牙利爪和尾尖,一通“龙腾虎跃”,戳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 终于,两只“螭吻”吹气的速度,也赶不上这四只“嘲风”破坏的速度了,它们气得从那两盏灯上脱了下来,开始追逐起这四只小兽。 “双吻难敌四风”。 在他们兄弟间的“对战”当中,总是“高‘风’一等”的“螭吻”被它们四个“俩俩”组队式包抄围攻着,顾前不能顾后,打弄了半天,虽然体形上有一点优势,但终究是在速度和敏捷度上,失了几分。 折腾半天,基本上,两队算打成了平手,难分胜负。 “卡里龙”又开始徐徐下降,一双大灯,把正在混战不休“龙兄龙弟”们的战况,也照得一清二楚。 辛吾在下方看着,估计这对“龙兄弟”也是打个没完了,也就冲着周书亢大声喊道: “快,让它们一边打去!快下来!” “好滴!” 要说,这周书亢还真是有办法,她从艇下方,抛出了一个厚重的“锚”状的厚重的东西,没有铁链,只见这个“无线锚”自己降落,两个头角托插进了沙里,然后,这只“锚”调整了一下方向,就向水上方,射出一道光束,在这道光束中,另一艘与“卡里龙”一模一样的“潜艇”出现了! “别傻盯着看了,是投影!走,干正事!” 周书亢关掉了自己真正所驾驶的“卡里龙”的所有灯光,而把这艘“投影”潜艇,留给了围绕着它,打闹不休的“龙兄龙弟”们,去接着玩。 “卡里龙”再一次潜到了王里声音传出的那个破拆才起了个头的破屋顶上,第二次伸出机械臂,用上面的抓手,一根一柱的、精细拔出所有“斗拱”的“榫卯”组件,然后把它们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沙底,就像是拆开了“乐高”一样。 很明显:这样的“拆除”,完全是“保护性”地“拆除”。等回头,再一样一样穿插回去,显然没有任何问题。 辛吾帮着把拆出来的“组件”摆摆好,配合着周书亢的“精细活儿”。 “怎么这么慢啊?!你们是在‘过家家’吗?” 王里的埋怨声,从下面传了上来。 “你丫快闭嘴吧!小心掉根木头,砸了你!” 辛吾欣赏着周书亢的“卡里龙”操作流程,对王里的声音,竟然有些不耐烦了。 “嘿!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心跑远了喂!辛吾,咱们还是不是好哥们儿?” 王里嘴没停,但他的“第六感”还不错,能听话听音。 “废话这么多!” 周书亢也忍不住帮腔辛吾了。 “得了,你俩是一起的,我认怂,我闭嘴!嘿,该着,这嘴咋就这么欠呢!” 王里一人骂不过两人,假意“扇”自己一耳刮子,和自己“和解”了! “真不能快!你都不知道,这个‘斗拱’的模式,只有在南禅寺,才听说有过这样的制式呢,唐朝的建筑风格。这种制式,以前也只在书上的图里见过,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啊!我可不敢拆坏了!” 周书亢一边拆,一边做起了“考古科研”。 不但如此,她还交代着辛吾: “我一组一组拆,你给编个号,按我给你的顺序摆好啊,不要搞乱了,要不,回头摆不回来了!” 辛吾觉得有理,也摆得“一五一十”起来。 “嗯!” 上面,那六只“龙兄龙弟”,还在不断地围着那个假“卡里龙”做着“吐泡泡”和“戳泡泡”的动作,在“矛”与“盾”的“死循环”里继续“死循环”着,配合着四只小“嘲风”嘴里不停的唠叨声: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四章 封城 看到王丹身上的血污,羊流儿心疼地上来仔细查看:还好,是别人的血迹,他本人,毫发无损。 “斟儿出息了!” 羊流儿一脸欣慰地看着羊斟,对王丹点头赞叹道。 一边的王昶等人,也是一起投来钦佩和感激的目光,这让羊斟在骄傲之余,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愧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说道: “宾有哉?若儿早滴赶来,父亲、娘亲、师母、弟弟、弟妹、子侄都唔塞受着咁多辛苦嚟!再次讲来,一切苦因,也都系因为吾,吾心中一直愧疚不安呢!系吾对唔住大家!” 羊斟把一切问题归究到自己身上,也算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了。 这份坦白,让家人们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了;羊斟过往种种不堪的“职场记录”,似乎也没有人再在意了!大家都觉得:如此重亲情、孝父母、爱妻女的人,不应该是人们口中传闻的那个“不忠不义”的样子。 得到了家人们的一致认可,羊斟第一次感觉到了“家庭”来给他的“荣誉”和“温暖”,那份只忠于“郯国”的心,也便有了改变。 或者,只有家人们在的地方,才是心真正能永远依憩的港湾吧! “家”。 到底是一个地理名词?一间屋子?还是一群人的社会组织呢? 羊斟现在觉得:自己的“家”就是这群人,这群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为了这个“家”,他什么都可以做。 但是,现在还不是他感慨流泪的时候,毕竟,这一大家子人,还都在宋国的土地上,只要还没有逃出宋境,危险,就始终还罩在他们周围。 “斟儿,鹿苑女同买你哋仔仔们,都还好吗?” 羊流儿觉得这时得关心一下大儿媳这一家人,以表达一下她的感激。 “放心,从从阿娘系屋企顾看着佢哋嚟!” “嗯,几好!几好!” “斟儿,依你意,吾哋之后,去着宾度好滴?” 王丹很罕见的没有命令羊斟,而是先咨询起了他的意见。 “先去郯国吧!吾系果度有一座封邑,衣食休沐,供养父母兄弟,都唔咩问题!” 羊斟很感激这一次,能给他一个“孝顺父母”的机会,并且得到了父亲如此的“尊重”。 “好!如此,便依你意,先去着果度,大家安歇妥后,再作打算。” 王丹虽然对郯国没有太多感觉,一直就觉得那只是一个小国;但既然儿子有那么好的物质条件,也算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意见统一,大家就随着“造父”的商队,立即启程,向着东面郯国的方向,赶起了路。 虽然他们逃亡的意见是“统一”了;可是王丹与向戌的意见,也曾“统一”过,如今这两个决定,有了巨大的差异:就算是王丹想“毁信失诺”,向戌也得给他一个“糊弄过关”的机会。 作为现任宋国行政一把手,六卿之首,最有权力的桓氏向家当家人,向戌接到了下面来报,得知王丹带过去的向家一支官兵,竟然与华氏的人混战起来,并且,带队的还第一个“挂”了!剩下的士卒,死的死,伤的伤,加上赶回来报信的,这一次派的“私密”任务,竟然只回来了三个人! 且不说这次的“行动”,根本是没有向朝廷申请的;就算是“申请”获批过了的,一下子死掉双方这么多官兵,在民间和朝廷中所造成的影响,也足以让当今的国君,趁机挑起其他几家,质疑他桓氏向戌正卿的执政能力,好不容易坐上的权力之首位,也会遭遇动摇! 宋国的君臣权力关系,本来就是极其微妙:大家心照不宣,一直在互相暗中角着力;几方势力,都在不停地,寻找着对方的漏洞,希望能一举攻下,打破现有的格局。 围绕着“羊斟”的死而复活;再加上如今的“王丹”偷“华氏族谱”,提出了“离间”的建议,向戌用了彻夜的时间,仔细研究了华氏家族的各个分枝之间的关系,正在心意稍定,权谋初划的阶段,结果,现在这棘手的局面,就需要他马上表明态度、采取措施,来进行紧急危机处理了。 “封城!” 就在王丹一家子,还没有来得及跑到东门的时候,“封城”的命令,已经下达到了所有的城门守臣那里。 于是乎,整个郯国,四门紧闭、吊桥高起,任凭那没有进得来城、或者出得去城的人如何喊叫、打闹,城门的重闸,都已被轰然放下。 “造父”的商队,按照羊斟的安排,城内、城外,包括近郊的界山里,到处都有埋伏。 一直是“化整为零”的“造父”商队,早有自己的联络办法:每只商队,都配有一辆“通讯”车,养着一车“信鸽”,随时传递消息。 现在,封城之后,紧接着,向戌命令,全城戒严,并开始了逐户清查。 满街的商贩,被赶得七零八落,很多商品都没有来得及收,就被连着摊位,扔到了大街上,而不听话的“商人”,一律被官兵捉拿,关押了起来。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整个城里坊间,一片安静,成了“空城”。 连平常追逐打闹、嬉戏玩乐的狗狗们,都被这种不同寻常的“安静”给弄迷惑了,冲着蓝天白云、光天朗日,还有树枝上看热闹的鸟,不停地狂吠,似乎也在打听: “出什么事啦?这些人都跑哪去了?” 官兵们的搜索,非常迅速:按照坊间的行政区划,每个区的“片警”,把进出要道命人站岗,高处也设了哨,防止有人从屋顶逃蹿,然后以“扫描”的方式,一家一家的开始了“除恶务净”式的搜查。 羊斟带着一家人,躲藏到了“造父”租赁的一处酒庄,地下室的储酒间里,每人钻进了一个大酒瓮里,上面虚盖着草编的盖子,都不敢吱声,等待着这场“搜查”快点过去。 “下面系咩嘢?” “回大人,都系老酒,黄酒,窖藏,陈年老酒。要不,您开开尝一尝?” 店伙计与来搜查官兵的对话,酒窖里的王丹一家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出多一点声响,会吸引了官兵的注意。 “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茶话 随着拆解工作越来越熟练,“卡里龙”的艇身,也“扎”进了屋道: “我这里条件简陋,现在就以茶代酒,欢迎两位的光临,也为我可以‘重见天日’,你们能来救我,表示感谢!来,走一个!” 王里楞是把“茶”喝出了“酒”的气势,搞得周书亢和辛吾也哭笑不得,只好陪着他,一饮而尽! 茶续上,话也开戏。 “怎么回事啊?说说,你咋就困到这里了呢?” 辛吾问道,手里端着那“一饮”也饮不“尽”的茶杯。 这戴着头盔喝茶,就是不方便! 看到辛吾的窘状,王里很贴心的找到了一截海底不知名植物的管茎,给他插到杯里,当吸管用。 “你们下来的时候,看到几个奇怪的小动物朋友了没有?” 王里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 “你是说那两个带剑的、四个带闪光的吧?看到啦!” 辛吾不以为然。 “那两个带剑的,叫‘螭吻’;四个发光的,叫‘嘲风’,‘五脊六兽’呗!咋了?它们怎么你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六章 酒窖 “宾个?” 这声清脆的“当”声,一下子把探头探脑,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到这黑黢黢地窖里来察看一下的搜查官兵给惊了一跳,把正在劝他试“尝酒”的伙计一把推开,拎起地窖入口墙上的一盏油灯,就准备往里面进。 “官爷!官爷!火烛不得入内啊!好易起火滴!” 被推到一边去的伙计,扑过来,抓住官兵拎着油灯的胳膊,死死拖拽着,不想让他们闯进去。 “行开!如此阻挠,怕不是要燃火,而是要露人吧!” 旁边的另一个官兵,抽出身侧的佩刀,上来就给了这个伙伴一刀!斩掉半截袖子,跟着骂道: “再不松手,下一刀落地哋,就系你只手脾!” 伙计不敢再拦,只好躲到一边,不再力挡,但嘴上还是不停说道:“官爷,地窖里有硕鼠,常年阴湿,适才所响,就乃其活动所致,可能撞碰到盆瓦,真系没咩人来,顶会有人哉?!” 油灯并不算亮,毕竟这是大白天,相较这外面的日光,这点灯火,实在是微火阑珊,亮度低得可怜。 “你系前面带路!再做他想,小心项上废物!” 佩刀的官兵,把躲到身后还话多的伙计又给硬扯了过来,让他走在前头。 伙计一边响亮地答应着:“唉唉,带路带路!”一边抢步走到了前头,第一个踏上了下楼的踏步阶梯。 “咕嘟……咕嘟……” 地窖很大,又很安静,刚才那声“当”声的余音,似乎还没有散尽;随着一行人等亦步亦趋摸索着走下去,又有新的类似“沸腾”的声音响起。 “呢哋又系咩怪声来嘎?” “系……系新酒正在发酵中,胀气所产生之声,冇咩啦!” 伙计回过头,一脸真诚地解释道。 “嘣————儿?” 又一阵悠长、响亮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停住了脚步,不敢前行。后面的官兵拔刀压着伙计的脖子怒骂道: “头先你话‘当’系只鼠仔乱动;‘咕’系酒水在泛气;咁啱啱呢哋‘嘣———’声,吾倒要眙下,你又诌成咩来嘎?!” “冤枉!官爷,小人顶敢胡诌乱讲啊!小人所讲,句句系真;这‘嘣———’声,系————小人昨夜吃酒,肚中五脏神不安,控制不住,故———大人莫怪啊!” “哇!———行远点!呸!熏吾一身恶臭!” 也不知是真是假,这“嘣———”声的认领,已然给大家带来了记忆配套效应,加之地窖里的阴湿霉味儿,似乎这个话唠伙计的下面,已经飘上来一股难言异味。 一行人突然被这带头官兵的猛然一退,搞到连锁反应,失去平衡,撞得一个接一个“连锁反应”,坐在了楼梯上。 而就在他们坐下的时候,从天花板上,突然掉落了一堆长长、软软、冰凉凉的东西,在他们身上快速蠕动着,爬向更为潮湿的一侧。 “啊!———长虫!” 怕蛇的几个,惊起往后就撤,人多腿杂,更是倒压混叠到了一起。 “莫怕莫怕!都系家蛇,原窖主所蓄养,唔会伤人啦!” 场面如此混乱,那个似乎身上还散着“臭气”的伙计,却全没当回事,自顾自的,不急不惧,还从里面反向欣赏着这么多人“一片狼狈不堪的熊样”,客客气气的,激情昂扬地接着讲这“酒窖的历史”: “呢间酒窖呢,早年间系一位著名的酒师,来自西域,落着好多好多、好靓好靓嘅珍果,名叫‘蒲桃’,颗颗饱满、甘甜爽口,一口吞落下去,哇!———甘饴胜蜜,入肚后弹牙,润舌,滋味无穷……” “去死啦!仲唔收声!系呢个时间,讲咩咩咩‘蒲桃’!你道吾哋吃着官粮,今日系你哋买家么?真好啰嗦个人!” 当“穷”字还没讲完,伙计脑后飞来一柄袖箭,被他轻松躲过,“嘣”的一声,钉入到了对面装酒的木桶盖上,上下“嗡嗡嗡……”地弹跳着。 “好彩!亏着大人技高,仅射中酒盖,倘若射中桶身就糟糕啦!吾已知大人心意,吾再唔讲‘蒲桃’哋嘢;咁,吾话俾你知啊,果滴木桶咧,唔系普通哋木材所制。那,你眙下,呢件,系没好高大?系喽,呢样圆桶嘅名呢,叫“罍”,系呢度,依据要酿酒品之不同,分别有陶哋、铜哋、木哋、竹哋等不同材料,当然也有方嘅,系果度,果只可以装好多;你再来眙下呢只桶,眙下呢度:系唔系口细累加,腹深深深,足圆圆,配盖盖,仲系肩部有两只耳仔听!仲有呢处,铸环配套,一撞就好响:‘当———’;仲有下腹部,好奇怪系唔系,肚上顶会长有一鼻呢?呢件就系如此戏制,其实系为着拉运之便。仲有……” “仲有个‘乜鬼’?” 那个射袖箭的,已经持箭在手,准备对准这位“絮叨个没完”的伙计的嘴巴,再射来一箭,只希望耳根能清静! 他们都快了自己是来这里干嘛的了,被这伙伴给“绕”的! “仲有吾,奴家鬲灵,你哋可以唤吾‘鬲儿’!吾夫学识粗疏,不识大体,啱啱有失礼怠慢之处,奴家系呢度替佢赔罪先啦!” 一阵娇滴滴的女声,从刚才那个胖胖高高的罍后面,慢慢晃了出来。 但她的身形,实在是与这声音不配得狠: 只见她头扎双面环髻,高腰肥臀,巨大的膨膨裙,把下面的腿脚全部罩住,像是一个胖灯笼,在游走。 原本这身形没有那么夸张,可是被跌倒在地上的搜查带头官兵手上的油灯一照,这女子的身形投影,就变得无比巨大。 最诡异的倒不是她的胖,当她向前行走,裙摆扰动之下,灯光照出的是: 三条腿! 从来没有见过长着“三条腿”的人,大家都被这正在逼近的“人影”给吓坏了,个个尖叫着往门外就撤,鬼哭狼嚎一般。 很快,这酒窖里,就只剩下了两个“意犹未尽”的“讲解员”。 “莫走啊!仲有美酒未开,饮杯再行未迟啊!哈哈哈……” ‘鬲儿’的声音又细又尖,穿透力极强,追着把声波透进了每一个逃跑中的官兵耳里。 “哇!夫人,好犀利!” 伙计一边拔着那只插在木桶盖上的袖箭,一边赞叹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七章 飞翔 周书亢也准确地知道了那两队正打着欢适着的小兽们的名字,也就跟着追问王里。 “它们倒没‘怎么’我了;是我‘怎么’它们了……” 王里依然声音很低,似乎怕被上面的这群小兽们听到。 “是这样的:我呢,来这儿的时候,自然是‘龙的传人’———咱们都是,对吧!做为龙的传人,我见不得龙的后代长得不像龙———咱们除外,嘿嘿!” 王里从这里讲起,辛吾不理解,他是怎么过来的,就打岔道:“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我?追你啊!我追你来了呀!去哪都别想甩掉我,包括梦里,嘿嘿!” “行行,那你接着编———” 辛吾又吸了一口茶,不由得又瞅了一眼那个烧壶的地方。 “你这热源是什么东西?火吗?” 周书亢也很好奇,顺着辛吾的目光往桌边烧茶的地方望过去。 “是地热喷泉,你们看!” 王里提起了架子上的水壶,原来下面翻滚着的,并不是一堆炭火,而是翻滚着的、泛红的岩浆! “哇!你用这个烧茶?不怕它突然喷发出来,把你也烧了?” 辛吾戴着海水头盔凑过去一看,只见那股岩浆的水头,虽然圆鼓鼓的,却并不剧烈,也不快,隔好久,才胀大一个泡,然后就一下绷裂了,再慢慢地酝酿下一个泡,如此反复。 “我倒是希望它能冒大些!这么小的火力,也只够煮茶,想要煮个饭,死等的话,能饿死!” 王里无可奈何地指着那个“小泡泡”说着,同时,肚子里“咕嘟”一声响。 “你饿了?” 周书亢敏锐地捕捉到了动静,于是转身回到“卡里龙”上,很快拿来了一堆零食,扔到了桌上。 “嘴淡吗?要不要来一根?” “哇!是久违的辣条!” 从这一堆薯片、辣条、派、雪饼……里,他一眼就瞅到了那包红通通的、心爱的辣条! “那我,我就不客气啦!还是周大美女好!出行,永远都是妥妥的‘周全’!不象我,就带了张嘴出门,呵呵,真是饿坏我了!” 王里把辣条的包装麻溜地一撕,一股咸香的熟悉味道,便充满到了空气中。 “来,你也来一根!” 王里先是殷勤地带着包装,把辣条递到了周大美女面前。 “我吃过了,我不饿,你肚子都‘咕咕’叫半天了,别推让了,快吃吧!我这边还有。” 周书亢笑着拿起另一包,轻轻撕开。 “那你呢?来一根?” 王里又转着递到了辛吾面前,然后拍了拍他的头盔说: “嗯,这个家伙一戴吧,还真不方便,闻不到味,再好吃的东西,也吃得不香了,等出去了,你再好好吃吧!” “行了行了,别让来让去的,你快吃吧!” 辛吾倒是真不饿,也确实闻不到辣条的“香味”,只是看着那熟悉的样子,偷偷咽下了“也很馋”的口水。 “给你!” 周书亢打开了自己眼前的那一包后,递到了辛吾手里。 “咦?我递的不吃,周大美女给的,你一下就接,是什么意思啊?重色轻友!唉!没救了!” 王里嘴里塞着一根,很快咽下,然后抽着空,吸着被刺激到了的香辣味,喝了一口茶水,把辣味压了一下,又继续调侃辛吾。 “人家是为你好,怕你不够吃,吃的还塞不住你的嘴,唉,真是!” 周书亢抢话,为辛吾扳回一局。 三下五除二,王里很快干光了眼前这包辣条,显然是真的没吃够,又眼巴巴地盯着辛吾手中没有吃完的,嬉皮笑脸地凑近央求道: “你看,你这多不方便,辣着了吧?这痛苦,哥们我来替你扛了!” 辛吾的确是发现,没有鼻子的配合,这辣条的滋味,味如嚼蜡,没意思了许多,于是也就顺水推舟,把剩下的全扔了过去,说道: “行吧!便宜你小子了,我也不饿,就是来一个‘回忆杀’感受感受。” “谢喽!” 这边,小吃慢慢在往下消,而故事也渐渐涌到嘴边了。 王里终于在肚子不捣乱的前提下,开始接着讲刚才的话题: “我吧,做为‘龙的传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往也!于是乎,我就应‘辛兄’之不诚邀,尾随其‘天马行空’之梦境,来到了这一望无际、深不见底的大海———的底部。” 王里讲得兴味昂然,坐不住了,就站起来,方便挥舞开他的双臂,更好施展他的“演讲比赛专用肢体语言”: “我跌跌撞撞,游游荡荡,路上碰到了一条巨大的‘双髻鲨’,它对我很友好啊!让我骑着它,在海里四处游览。” “那个啊!我刚才也碰到了,被螭吻的小剑给刺伤嘴巴,逃走了!” 辛吾回忆起来了刚才的“路遇”。 “啊?它的嘴受伤了吗?难怪,难怪我会这么饿!它们可是让它没法吃饭了呀!它没饭吃,我就会一起饿着……唉!真是的!” 王里这么一说,让辛吾和周书亢都感到好奇怪。 “它是它,你是你,为什么‘它一饿,你就饿’。那现在,你吃到‘辣条’、薯片,它也能吃到吗?” 周书亢问道。 “是啊!我进到海里,本来无法呼吸,就在这个时候,这头双髻鲨把我吞进了它的肚子里,然后差点把我要憋死啊!打死你们也猜不到。” “猜不到什么?” “下面可能有点体感不适,你们先有个心理准备啊!” 王里突然停顿不说,似乎在组织措词。 “说啊,别卖关子了!” “它让我通过了一遍,它的‘消化系统’,于是,我就从它的‘消化系统’未端给出来了。” “哈哈,‘消化系统的未端’!说得真不算粗俗,这很‘科学’,来,接着说!你成功了,我没有一点儿不适感。” 辛吾笑着挖苦道。 “我的再度‘出场’,是‘隆重’的、‘重口味’的,也是‘不堪回首’的。” 王里努力修饰着自己的词汇,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我变成了这条大鱼的‘翔’,开始在这茫茫深海中‘自由飞翔’说出来。” “咦————行了,这段掠过,然后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八章 醪糟 “‘犀利’个屁!马上就有更多人过来了,还不快点想办法?” 鬲灵晃着她那胖胖的腰,迈着和谐的三条腿,扭到伙计面前,把他的耳朵一揪,伙计立即叫出来: “好的,好的!夫人手下留情!我马上想办法!” 原来,这个伙计不是别人,正是和鬲灵总为一体行动的爨族甗灵。 要说这两个家伙怎么能够跑到这里来,还得算是羊斟的功夫:原来,当他带领着一家老小,藏身到这酒窖的时候,就为“万一官兵搜查下来了,该怎么办”而想着“预案”。 而他所求助的,却是他一直很讨厌、却一直“住”在他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刺激他的“那个声音”———达逆。 如影随行的达逆,总是在羊斟最为困难的时候,冒出几句话来,刺激他。 这个过程,几乎伴随了羊斟的所有成长过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说浑夕给了他谋生的技能,而磨炼他意志、心性的老师,就是这个“不请自来”的达逆了。 “小子,之所以你总能想到我,那是因为,你实在是太‘叛逆’了———而所有‘叛逆’的心性,都会把我吸引过来。我清楚极了!你们,需要引导!对,就是从像我这样的一个‘导师’这里,进行正确的引导!” 当羊斟再一次紧张思索着对付“搜查”的对策时,达逆便从他的脑中,给他回话了: “小子,不用担心!你看看,你们现在呆的是什么地方?酒窖啊!所有的酒窖,你们所藏身的这些个盛酒的家当,全都归爨族管,我替你去请来他们中的一、两个,即可摆平!你们就悄悄呆着,别出声就行!” 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一切。 那些逃出去的官兵,一出酒坊,便立即向天空一连射出了三根“信号火箭”,召集了附近四周里,最近的官兵们,都往这里来支援。 这些“信号箭”上升的过程中,还带着刺耳的“倏———”声,尖厉急促的哨音,很快把其他更多的官兵,都给吸引了过来。 情况紧急,而酒窖并没有直通城外的其他暗道出口,当下所能做的,只能是继续拖延,或者干脆吓走他们。 甗灵穿戴好,做回他的“伙计”样,交待鬲灵:“这样吧!咱俩出去,做件大事,把官兵都吸引过来,让他们忘了‘酒窖’这事,你看行不?” “怎么个整法?” 鬲灵一脸胡疑地问道。 “夫人辛苦一下!把最香的酒曲、糯米丸、饴糖全都整出来,咱俩现在出去给官兵们做一锅‘迷魂醪糟’!” 很快,这特制“迷魂醪糟”便开煮了: 鬲灵化身为鬲,端坐下方,而伙计则取了酒坊中最大尺寸的甗,架在了鬲上。 “怎么这么重?!” 鬲灵一个没注意,差点三脚没有站稳,赶紧调节了一下点位,并将胖胖的身体配合着这只甗的尺寸,膨胀开来,刚刚好卡住。 “官兵人多,总不得留一两个还清醒的吧?呵呵,有劳有劳,我们家夫人是最棒的!” 伙计花言巧语不断,鬲灵也只好运气来的这四向队伍,也都是有些背景:其中东向那支,主将是桓氏一族的人;而西、北两向的队伍,主将是华氏一族的人;最后赶来的南向的那支,主将是宋国国君夫人一族的人。 面对今天的“搜查令”,虽然是所有人马,全部都出动,但在出发之前,他们也都是有所“授命”,对于执行原则,也都事先得到了一些交代的。 不管动机如何,谁先抓住了“羊斟”一家人,谁就有了“拥寇自肥”的机会。 或者这样说,“羊斟”是一个借口,是所有各方都喊着叫着“要打要杀”,却又都不想真的“赶尽杀绝”的借口。 只要有了这样的“借口”,随时都可以做出文章来,把持朝政的发言权,也就更大了。 可惜的是,羊斟本人,却并不知道这一点,还傻乎乎的,一再涉险,把一腔孤勇,用到极致。 这世上,本就是这样,很多人在被人一直当棋子用,当猴耍,而永远“无知无觉”。 包括达逆,也不知“人心”能复杂到这种程度,也只是一味地在“叛逆”这条线上,无止境、无条件地帮助羊斟而矣。 人界的事,只有人懂;仙界、神界、鬼界,也都只能从而兴叹。 当四只队伍、三种动机一起出现在酒窖前的时候,工作的指令,迅速被原始的“食物”冲动所覆盖,士兵们纷纷张嘴舔舌,抽鼻狂嗅,笑着“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想让人出头去劝说长官: “先赏弟兄们一碗酒吃吃吧!这味儿真让人受不了了!” 南向的那一支队伍中,就有一个“活泼大方”的士兵,被其他同伴推拥着,首先向长官请示意见了。 “大胆!吾哋系来做咩来嘎?搜查捉拿贼人!岂可儿戏?”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九章 基因 “从那里出来以后,这世界都不一样了!” 王里微皱着眉头,声情并茂地接着讲道。 “嘿嘿,肯定不一样!” 辛吾暗笑道。 “双髻鲨对我说:‘助你穿肠过,真气心中留。’———当时它能开口讲话,我是不怀疑的,毕竟在你辛吾的梦里嘛!对你的设定,我从来都没有意见!———然后它就告诉我,从现在起,我就被它的‘胃气’所笼罩住啦!只要我吃,就等于它在吃;只要我饿着,就等于它饿着。但是,与它的胃同感,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答应一定能让我找到你。” 王里把那条“双髻鲨”形容得跟“亲妈”似的,辛吾和周书亢都被他的这种讲述给逗乐了,笑得不可遏止。 “笑什么啊?这不是,你们来了吗?不是让我找到你们了吗?” 王里迷惑不解,他讲得这么“一五一十”,居然没有感动到两位。 “好吧,‘绿叶对根的情谊’,我们懂了,懂了!” 辛吾首先止住笑,替王里圆了一下场。 “接下来呢?你是怎么跑这屋子里来的?” 周书亢也忍住不笑了,接着问道。 “那就得要说到我刚提的‘是非’了。在‘胃(卫)气罩’的保护之下,我开始了自在的航行,见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还有满山坡的草地,以及水面倒映下来的草地的倒影,你知道吗?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就好象世界全都‘颠倒’了!原本是咱们常形容‘山体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吧?在这里,却反了,成了‘水底的草原、丘陵’倒扣在水面的下面,你能明白吗?就象是天空中,到处都倒挂着山岳,游在它们中间,真的感觉很奇异啊!” 王里这一段的描述,倒是很真实,听得辛吾、周书亢也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了,或者他所说的,真不是“胡言乱语”呢? “然后呢?小兽呢?” 辛吾接着追问道。 “这不就来了?” 王里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接着比划着,说道: “就在我在这‘倒扣’的山丘和正扣的海底山丘草原之间来回游荡的时刻,突然前面冲过来六只小动物:就是你们看到的一对‘螭吻’,正挥舞着小剑,追逐着四只‘嘲风’,而四个小‘嘲风’就在前面,一边飞速逃跑,一边嘴里喊叫着‘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王里说的这一段,辛吾更是百分百赞同。 “它们一跑进我啊,就要往我的‘卫气罩’里冲,我怎么可能让它们冲破啊!万一破了,我不就麻烦了,于是我就晃着身子,躲过来躲过去。可是,终究还是这几个小东西‘牙尖嘴利’,给冲扎了进来。” “再然后呢?” 这次换周书亢有兴趣追问了。 “然后,它们一进到这个‘卫气罩’里啊,立即就不动了!呵呵,我估计,是‘水土不服’———‘空气’不服吧!然后我就开始拿着它们,仔细研究啊!我问它们答,结果你猜多可笑,它们说自己是‘龙’的儿子!我都要笑炸了!龙,那是多么威风的样子啊?这几个迷你版,也太有辱祖宗的名号了吧!于是,我就开始着手,帮它‘改造基因’。” 王里说到这里,笑得有些猥琐。 “那你是怎么帮它们‘改造基因’的呀?说说看。” 辛吾饶有兴趣。 “这就要感谢之前参加过的‘基因测试’试验组了。记得不?我拉伊娃也测过的?” 王里一说道“伊娃”,那眼眸里发出的两点小亮光,就连厚厚的树脂近视镜片都挡不住。 “记得啊!” “就是那次,参加‘基因测试’之前,我就详细打听过他们到底是怎么进行‘基因改造’的。然后,我就对着这六只小神兽,下手了。” “我知道‘基因编辑’,那是分子层面的剪辑,你有设备吗?怎么整的?” 周书亢想到了自己的老妈,正是分子化学生物基因课题组的教授,多少讲过一些相关的知识。 “我哪有?就这环境,这条件!” 王里摊开了手,又指了指头顶上方的“这一片海”。 “那你怎么整的?” 周书亢追问。 “我啊,用原始的办法:我就凑着它们,让它们‘那个’喽!” 王里的眼神更加猥琐了。 “什么‘那个’啊?哪个?你说清楚!” 周书亢还是一脸认真地追问。 王里一脸为难,半羞半笑地转向辛吾,说道: “怎么说呢?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辛吾一看到他那张越发猥琐的笑,就猜到了七七八八,再看到他那么“欲说还休”、“难为情”说不出口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没干好事。 “行了行了!不就是‘春天到了嘛!’说个半清不楚的,此段女生不宜———掠过,直接说说实验结果吧?” 辛吾替王里把“解释”解释得半清不楚,虽然周书亢也隐隐领悟到了一些,也只好是接着“装不明白”,等着辛吾把话抬过去。 “结果,本来它们就和‘龙’爸‘龙’妈很不像了;经过我的‘基因改造试验’,它们不但更不像了,还比做‘试验’之前,变得更小只了!我哪知道它们会缩水!眼看着它们都要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可真是担心它们就死到我手里,赶紧把它们给扔出‘卫气罩’,让它们重新回到海水里。还好,这几只小兽,很快就‘如鱼得水’,又变得欢脱得不得了了!看着它们继续‘打打杀杀’地‘你追我跑’,我就再也不是非了,只管在一边看着乐,再也不敢弄它们进来,做‘基因改良’了。” 王里把他的“试验”经过全盘托出,倒是有惊无险。 辛吾接着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跟着这六只小‘龙子’,来到这座大屋的?” “没错!” 王里回道:“我就跟着它们一路追追打打的,不知不觉中,就下到了一个深深的海沟里。你们有没有见过海里的‘海滩’?” “海里?上下都是水,还有‘海滩’?你是脑子烧成糊糊了吧?怎么可能?” 辛吾不相信,笑着问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 抢功 这位有皇家背景的长官,看起来还真是“秉公值守”、“不徇私情”呢! 在他的怒斥下,那个“出头”士兵的“活泼”劲儿,立即被打压了下去,缩了缩肩膀,退回到了同伴们当中。 “呢位官爷!本店今日特别推出‘迷魂醪糟’:大碗三文,中碗两文,小碗一文,唔知有咁多位官爷前来赏光,为表谢意,特特惠!全部,一文一碗,无论大细,未知官爷有几多位嚟?吾估下,够唔够饮,即刻再准备多滴材料来!” 甗灵用脖子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把这汗巾拿下来,在空中奋力往下甩了几甩,等干爽些了,又重新搭回到脖子上,一脸堆笑,殷勤倍至的问道。 “大胆刁民!莫系吾之面前玩嘢!啱啱吾哋眙到信号,贼人就系你哋店中,仲唔快点交出人犯,免得吾等动起手来,手下人未知轻重,俾你家间酒肆惹得一地碎盏,亦非吾等所愿!识相滴!快点交人!” 长官仍然是一脸严肃,并没有半分宽容的意思。 “大人讲笑哉!吾乃正经商家,一介草民,当街临市,日日开门迎客,规规矩矩,从未少交过一文租赋,少去过半日徭役,顶会做滴‘窝藏逃犯’、犯法哋嘢嚟?吾又唔系头脑傻着,宾样好、宾样衰,小人仲还是明了滴!长官,你哋一定系搞错咗!” 甗灵表现得仍然是一脸无辜。 “户簿落来,俾吾眙下,令所有店中人等,全部出来,站成一列,吾要一一查验!” 长官要清点人数,甗灵只好让所有的店伙计们都出来照做。 这个“户簿”,就是这家酒肆的“工商登记”,上面所记录的每一个雇佣工人“出生、来历、亲人、家世,一清二楚。” 等这一查,问题来了,手续都对,可就是这人的年龄,看上去不太对劲,就是:都显得太过年轻了。 当然了,“造父”利用金钱,买了当地的户籍关系,却用了全是年轻人的当兵的来充数,这多多少少都会有年龄的差距,不得不令人生疑。 不和户籍本一一对照的话,还能糊弄过去;可是现在这位官爷亲自一一盘问,很快,这郯国口音的宋国官话,就出卖了他们。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把所对应的背景资料记背得很熟,可是这口音,却不是十天、半个月能改得过来的。 “你哋几个,都唔系本地城民!讲,到底系咩人?” 长官严辞训问,令到那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年轻一点的郯兵扮的伙计,不由得慌乱起来,吓得不敢抬头。 “唔讲?好!吾自有俾你哋好好讲清楚嘅好去处!来人,都给吾拘了!” “慢着!” 叫停南向来长官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发信号的那支东向桓氏一族的带队人。 “信号系唔之下属所发,顶解这人犯,要俾你来捉去?” 这下热闹了,开始“抢功”。 “顶解?就凭吾眙出佢哋几个,就系贼人嘅帮凶先!你哋又唔眙得出,只知道逃蹿,丢人!” 一说到“逃蹿”,那几个刚刚发出信号的兵卒不愿意了,依仗着人多势众,站出来,拍着胸膛说: “大人话吾等胆小,若唔系吾等不顾危险,身先士卒,第一个眙出呢度有异动,并发出信号,岂有你等系呢度讲嘢嘅份!” 另两支队伍,一看这“功劳”要被这两队争抢先了,自然不满自己白辛苦乱来一趟,于是也纷纷上前,其中一位带队的长官插言道: “论胆识,你哋两家都系好叻个样;但若论聪明,你哋两家都曾不如三岁儿童!可叹,可笑!” “此言怎讲?” 南来的这支皇族长官不满意了,转向问道。 “你哋两个,一个讲:要落二哥前去问话;一个讲:自己曾身陷险境。大家眙下,呢度系咩地,酒肆啊!宾个知道你哋系唔系饮多酒后,讲胡话嚟?你哋大家眙一下,就系呢面这一排人等,宾个系逃犯‘羊斟’;又宾个系‘王丹’等人呢?连自己到底系做乜野都未搞搞清楚,就系呢‘你一句、吾一句’争个嘴上功夫,真乃好笑之至!” 华氏的长官这样讲,当然也有道理,就像是“鸡蛋还没有装稳呢,就开始为鸡场的事,大家争破头”,这种无聊的内讧,实在是丢死人了。 “如此你来讲,究竟如何个搜法?方显你才智过人呢?” 南来的皇族长官对华氏的官兵,心存忌惮,想要发怒,又不敢全发,只好借力回弹,把难题丢回去。 “顶可讲‘拼才智’呢?吾哋都系食官俸、行官职,捉住贼人,除灭匪患,方才系吾等正事,系呢度空争口舌赢头,算咩本事!” 华氏长官的话,令到南来皇族这一支、东来桓氏这一支,都有些颜面挂不住了,大家依旧不甚服气,又不知再讲点什么好。 “搜就是啦!废话咁多!上!” 华氏的长官看到大家都没话争了,手一扬,后面的官兵便如鱼贯,纷纷涌入酒肆,把里里外外站了个满满当当。 这还了得?要是人让他们华氏一族的全捉住了,南来皇族这一支和东来这最早发现情况的一支,就失去了抢功的机会,于是他们两家人马,也是跟着“上!” 一时间,全部的官兵,都纷纷往酒肆里挤,终于是连酒窖里,都挤进了混成一团、搞不清你我的官兵。 大家都去忙着搜“重犯”,而刚刚被定性为“从犯”的伙计们,相互一使眼色,就趁着官兵都没有注意的空档,回去每人抽了鬲灵下面未燃尽的木柴,包了颜面;而鬲灵则踢开柴火,三只足稳稳地往酒窖里走去,于阶梯入口处,往前一倾,甗灵将上面煮沸的“迷魂醪糟”全部倾倒了下去。 伙计们趁机把半燃烧着的柴木全部也扔了进来。 一时间,滚烫的醪糟汤汁酒水,变成了腾着火苗的“白色岩浆”,从上而下,流了一地,被这烫伤、烧伤,人们相挤互相踩踏的,不计其数。 一时间,酒窖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海床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真的!跟着这六只小兽,从海里的‘悬崖’,下到了一个很深的海沟的底部,又出现了一大片裸露着岩石的‘海滩’,海浪,正一波又一波地往上翻涌、退下,再翻涌过来,再退下,和平常在海边看到的情景,一样一样的!” 王里描述着那个“海底海滩”,神情认真,显然不是在说谎。 “他讲的有道理,下面的海水密度,比上面的海水密度要高很多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现象,不奇怪!” 这一次,反倒是周书亢站在了王里这一边。 “你是户外达人,说的肯定有道理,好吧,我信你!接着呢?” 辛吾对自己的浅见,有了一些惭愧,但还是不妨碍他接着展示“好奇心”。 “接着,这六只小兽就一头扎进了‘海底里’的‘海里’,嘲风背上的光很亮,我可以一直看得它,就跟着也跳了进去。” 王里说道这里时,还不忘站起来,做了一个“扑通”直扎进水的动作演示: “你们知道吗?一直以来,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愿望,就是能有朝一日,亲自体会一下‘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是什么感觉!那天,在‘卫气罩’的保护下,我终于做到了!我从水里,一个猛子,扎进了更深的‘水’里!那里面,无比清澈!到处都散发着暗绿色的光,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真是舒服啊!那个感觉,怎么说呢?再从下面往上面望去的时候,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好帅!好白!” 王里描述的时候,突然提到了“好白”。 “为什么是‘好白’?你没穿好衣服吗?” 辛吾突然来了一句,一边说,一边笑着指了指王里那白皙的手。 “我———哎———那又没人,我穿不穿衣服,关你什么事啊?又没有人看见,真是的————在周大美女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隐私啊?” 王里难为情的缩回了自己的手指,似乎这“白皙”也成了一种罪过似的。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我的错,我的错,你随便,你随便。接着说!” “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白的,可是那四只自带灯泡的小‘嘲风’把我的身体当成了它们守际的屋到这里,嘴里不知道为什么,同时给渗出了点口水,连忙端起水杯,混着茶水给吞咽了下去。 他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辛吾的眼睛,他太理解了:本说好的是来“探险”来的,当他看到那些各式海鲜的时候,口水也一样止不住啊! 这一点,他们哥俩,还真像! “然后呢?海参也不会搭到你身上,当你是‘船’,跟着走吧?” 周书亢的思维果然与他们不一样,这女人来自水星,是真的。她一没有流口水;二没有忘记海参、小兽,都是“小动物”、“小可爱”。 “哟!那满身是刺的东西,我才不要它们搭我身上呢,咦!想想都痒!” 王里一脸嫌弃,似乎他试过。 没错,他是试过! 王里的爸爸曾经教过他,海参有两种:带刺的和不带刺的。带刺的,高蛋白、低脂肪,肉质肥厚细腻,营养极高,堪比人参;不带刺的,叫光参,不仅肉质粗糙,口感还不好,更不用说营养价值极低,纯属骗那些不懂的人的。 这东西别看长得吓人,可是胆子很小,并且喜欢“慷慨”到“倾囊相授”———遇到危险,会吐出全部内脏留给可能的敌人,然后趁机逃跑;留得“壳壳在”,不怕“没内脏”————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重新长出来!简直神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 面子 那,躲藏在酒窖里的一家人呢? 没有问题! 原来躲藏在酒窖里的羊斟、王丹一家人,早就在第一次搜查的间隙里,全部改“瓮藏”为“阁藏”,都转移到了楼阁之上的储物梁架之间。 本来,要不是小王祥那一声不经意的一踹:“当”———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谁又能责怪一个才几岁的小朋友呢? 为了小王祥不再惹祸,这一次转移躲藏地点的时候,塔莎特意亲自抱着王祥,并给他嘴里塞了一块乳酪,只要这孩子有吃的,大抵上是比较听话的。 这里浓烟四起,从四面八方赶来灭火和抬出伤者的官兵,越来越多。 看来,想要从他们眼皮底下溜出去,暂时是不可能的了! 除了继续等待,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当人界没有办法的时候;神界、鬼界、妖界,却有着他们的手段。 为了爨族的荣耀,接下了“救援任务”的甗灵、鬲灵夫妇,是不可能“无果而退”的。 除了会在底下放一把火,让这灭火的水漏光,也是它们的“能事”之一。 于是,所有被官兵用来盛装救火用的水的容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漏”了! 长着三只脚的鬲灵,更是用她那神奇走位,令到这些救火的官兵,每每端着水,走着走着,无缘无故,就会半路“扑街”。 她那偷偷出脚,还顺便压一下的招式,绊倒、压伤无数,因此而受伤的官兵,又是成批倒下。 被“戒严”控制住不敢出门的街坊们,一看这“连排建筑”,火势极有可能蔓延到自己的家中来,也都不顾什么“戒严”不“戒严”了,也都端盆提桶,加入到了“灭火”的队伍里。 这百姓一掺和,场面就乱了。 这一乱,就好办了! 要的,就是“乱”! 羊斟看到外面已经失控,于是便带领大家,全部装扮好,各个人等,也都假装端着个盆,“有去无回”式地混杂在“救火”人群中,顺利逃出了这一片“焦点”地区。 离着火处最近的水源地,就是城外的“护城河”了。 本来是封城不许进出的,但现在,面临大火可能要蔓延整个街区,很快就有可能烧到官府衙门来,这“城门”也不得不开启了,当河取水,以解燃眉之急。 本来被突然“关”在了城外的百姓,还有被“关”在城内,想要出去的百姓,一看到城门开启了,于是就纷纷趁官兵无暇管顾,自行组织人手,合力放下了吊桥,于是这城内外的交通,又被打通了。 时机到了! 训练有素的“造父”商队,此时,也都混杂在进进出出的人流中,成功地把羊斟一家老小,全都带出了宋城。 一出得城外,那就是“自由飞翔”的时刻啦! 羊斟预埋在城外的“造父”祐队立即接应上,大家分散乘车,快马加鞭,迅速踏上了返回郯国的归程。 城里的酒肆里,甗灵、鬲灵夫妇远远地看到羊斟一行,全部顺利逃脱,心知,任务完成啦!两人上下合体,一秒即逝! “呵呵,就没有咱俩干不成的事!走,回去找‘术主’领赏去!” 虽然甗灵、鬲灵夫妇俩是被达逆请出来的,可是在术界“名”之“际”、“食”之下的爨族众灵,依然归由“术主”木依管辖。论功行赏,自然也只能去找她汇报战果。 在“明火处”久无“新契”带来“生意”的甗灵、甗灵夫妇,凭借着此次由达逆发起的“契”,来人间走了一趟,自觉“功德圆满”,虽然身为爨族,却主动“砸”了一批自家的“锅”,它们所带来的损害,也将为“爨族”的底线所不容,必须受到一定的“惩罚”。 “领罚”与“领赏”都要做,但一个是向“爨族”交待;一个是向“术主”交待。 夫妻俩早商量好了:这事呢,一个去“顶罚”———自然是甗灵去;一个去“领赏”———无可争议的是则鬲灵去。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担事,夫人只管去享受,待我熬过这几个月,就来与你团圆!还有,我的甗立,就劳烦你有时间,过去帮我料理一下,他们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也不知道会把里面弄成什么样子!” 甗灵所受到的“惩罚”,是去在‘趣世界’之‘受控’炼域:‘色’域———‘食’际———‘安’方”第一个汇聚点“色、食、安”素团中,在“术主”木依所开创的术界原点:“即取直食无术术”的植物园里,把所的的植物全部浇灌一遍。 “放心,我只要一把‘鬲吞’收拾完,就马上也去你的‘甗立’看看。你辛苦啦!” 鬲灵这一次的任务完成的相当漂亮,并且一改她“慢吞吞”的习惯,和甗灵配合得天衣无缝,木依给她的奖赏就是:顶替掉了“鼎灵”,成为这一届的爨族轮值主席,优先接契。 “你不可修炼过快啊,一定要等等我!” 分手前,甗灵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这一分手,被“鼎灵”那个帅家伙,趁空档,占了便宜,让自己好不容易的追求成功的鬲灵丈夫身份,有被绿的机会! 那边各灵修炼,爱恨情仇,暂且不提;这边的羊斟一家子,终于是再无风雨地踏入了郯国的土地。 “回家,真好!” 在进入自己的封邑城门之前,望着远远可见的城墙墙头上,那高高飘扬着的“召”字帅旗,羊斟感慨万千,只觉得自己终究没有辜负心中所念。 而王丹也盯着这面“召”字旗,一刹那间,也有一些恍惚:似乎这个“召”字旗飘扬的场景,是在哪里见过的,可分明又是第一次见。 “父亲!随吾入城吧!” “好!” 听闻“召将军”救回了父母一家老小,也惊动了郯君。 他也亲自来到了城门外,以有些过分的规格,迎接了羊斟一家人进城。 这很给面子! 羊斟被感动到了,他带着骄傲,欣然接受着这样的“礼遇”,感觉到此时此刻,才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 养参 还有,这个东西还有一个有趣的本事:会分身,就是那种,类似“切碎的蚯蚓能不能组成一支足球队”的神奇本领,如果把它切成两段,隔上三到八个月,就能变成两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新海参!有些时候,不用外力切,它们会“自我了断”———不对,是给自己“做切割手术”,然后,如果寂寞了,半年后,就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姐妹”陪自己一起玩了。 王里和六只小兽在海底荒原里,也飘荡了好多天,他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于是打起了这些黑不溜秋、混身疙疙瘩瘩不说,还长满刺小东西的主意。 这几乎是他在这片“海底荒原”里,唯一可能吃到的东西了。 于是,就是在他实在是饿得肚子“咕嘟咕嘟”叫想天天抱着龙虾睡觉呢!” 周书亢也被爸爸“安利”过这部电影,马上猜出名字来了。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总算是能见到‘人类社会’的一点点痕迹了!我就抓着这根绳往上爬,好不容易攀到井边,那个井壁上到处长满了苔藓,湿湿滑滑的,一个不小心,又给转着圈子掉了下去!害得我又重新再来,第二次,才算是爬了上去。” 王里左手的食指、中指,弹个不停,似乎在“小规模”地表演着那天攀爬的不易。 “小兽们没帮你?” 辛吾问道。 “帮?它们不帮倒忙就不错了!一个个全扒我身上,好像很害怕上去似的。也不知道它们在怕什么,总之呢,我就是带着它们,一起上的!” 王里拍拍自己的左右肩膀,似乎这几只小兽,到现在那过分纠缠粘乎的阴影还没有散去似的。 “那你是怎么发现‘青石宗主’的?” “从进到这里面,我就开始四处各个屋子里转。一看这风格,我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我就找厨房在哪,想先整些好吃的;结果,厨房还没找到,先是转到了一间祠堂,里面供着一堆牌位,其中最正中间,最大的一个,上面就写着隶书体的‘吴氏开基青石宗主祖位’的名字,这我认出来了,所以我就猜啊,他就是这间的主人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修律 郯君亲自设宴,为羊斟一家老小“接风压惊”,这也让鹿苑女忙上忙下,刚刚养好的腰伤又犯了,但她还是硬撑到所有的人都“酒酣耳热”、满意而归之后,才算是回屋稍微休息休息。 从从阿娘和羊流儿姐妹多年未见,也是不由得相坐夜谈,不愿回去睡;而王丹也正好,和浑夕有日子没见了,干脆也就他俩一同饮酒,直至天明;羊斟则是与王昶聊了一夜,同样也是夜不归宿。 王祥和羊斟的一双儿女,也睡到了一起,孩子们打闹是打闹,可一旦睡着了,就是“一秒间”的功夫,全都“没电”了,直接睡到不省人事,浑夕妻子和塔莎一起,把孩子们一个一个摆放好,再都掖好小被子,看着三张可爱的小脸,在烛光里,无比鲜嫩,塔莎指着浑夕妻子的肚子说道: “莫急,早晚,你也会有滴!” 这一夜,所有人,都把多日来积累的担忧,完全放下了,难得的平安无事,一夜至鸡鸣天光。 他们这里是暂时“平安”了;可是宋国那边,可没有那么“平安”。 被这“一捉”、“一逃”再“一烧”的三连击搞到混乱不堪的宋国境内,无端端地,就送了几百条人命,非战事而发生战损,并且,大多是由于“内讧”和“事故”原因,这让宋国的民间和朝廷上下,都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 首先,居于这场“政治漩涡”中心的人物:向戌,就很难向朝野上下和民间,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如果那天,不是他命人带着一队人马,去“接囚”,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明明华氏宗祠正要按宋律对人犯进行看管处置;而宋国国君夫人的枕边风,更是让宋君,对这个向正卿的任命,产生了动摇。 失了人犯、又毁了宗苑的华氏,华元这一派,就更是无法容忍自己的手下,脑残到这等地步,与贼寇胡吃海喝、称兄道弟,最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于是在朝堂之上,宋国六卿,便集体发难,把一切罪责,都往向戌身上推,一致认为他才能堪忧,要他主去卸去“正卿”的官职。 向戌本不是一个激烈的人,可是面对如此集中火力、激烈的“进攻”,也是不得已,拿出了“对手的方法”去回应“对手”。 “羊斟其人,究竟是死是活,顶解死之复活,其中究责,系唔系在吾任之期所为?王丹一族,捉拿到案,此案以何而立,若因一未知‘生死’之人而定罪,岂非沙上起塔,无基之谈?既王丹一族无罪受连,其间误抓误判,归罪于宾个?既捉之,看管失责,丢人毁宅,难道又系吾派人前去操作?更何况吾之爱将,非殒命于疆场,却系‘华氏禁苑’门上受箭而亡,此种国家之巨损,又向宾个追责?直至搜查疑犯,一场无名大火,又死伤无数,此等人物损失,况非兵不多,将不明,疑犯所处之地,四队人马,三族精英,系宾度可以眙出‘至精’、‘至英’?———一一算来,怕诸位眙得起吾,全归于吾一人之责,怕有失偏颇,岂有此理!” 向戌的一席自辩,句句都是事实,点点都是观点,道道都是立场,让刚才还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上表参他的朝臣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了。 “主君!依老臣之见,今日宋国,危难忧矣!” 对下面讲完,向戌又转向宋君,继续讲述他的意见: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观吾宋国之存于诸强之间,百年不倒,全赖诸卿多年辛苦经营,辅佐宋主代代相继,而吾宋法之威严,亦从未有所动摇。此一段之乱,案上所见,似为法非严、人非律;往深处去眙,其实都系各卿间,权力不均,暗自纷争不合所致。为永绝其患,国顺民安,老臣请主持,重修《宋律》,以化混沌为清爽;设争权为分权,有权者,有责;无权者,无责。如此,方可使各卿家,各安其所,行有所依,言有所据。此乃长治久安之大计,请主君恩准!” 一听说要修改法律了,这下面的人就纷纷议论开来了:有人赞成,频频点头称是;也有人反对,摇头晃脑批评;也有人中立,就比如华元右师,就手持着自己的笏板,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宋国国君往朝下一看,华元右师这“定海神针”一般的气场,不为旁人所动的架势,给了他一点信心,于是他就开始清清嗓子,回复道: “向卿所言,吾意以为很好!———不过,修改《宋律》乃是一件大事,需要精通律法之大才,从各方调集,统一所要修改之处,方才开始,如此才好。不过,亦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如此工程,时间、精力之耗损计量,都将非一、二日之功也。还请向爱卿,稍安勿躁!慢慢来,从长计议!” 宋君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不停地瞟华元,看到他那边依然是无动于衷,于是就坚决多了,再加强了语气说结束语: “今日所议,就此为止!请诸卿回府休整,各归其位,落朝去罢!” 向戌看到这“不软不硬”的软钉子,把他的建议给否了,心里虽然不爽,但也只能依礼,带群臣,向主上行礼,目送宋君先溜为快。 “唉!呢样就算佐?人都白白死洒?” “宾有可能,老兄,你谂下,究竟系宾个话事算事呢?” “华元都未出声,向正卿系唔系太过恣意?” “论你要着一口被咬,你不会反咬一口啊?都系被逼无奈啊!” “吾倒要眙一下,这桓氏、华氏,宾个能笑到最后?” “顶解你就不压着当今君上?究竟宾个系‘主’、宾个系‘臣’啊?主次不分,轻重不明,真系傻啊,你!” …… 下朝时的官员们,一个个一边散场,一边嘀咕着各自的意见,这些碎言小话,多多少少都飘了一些到到了向戌耳里,他依音辨人,也都一一默默记下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失味 “原来‘青石宗主’是姓吴的!” 周书亢若有所思,把这点当作了她的新发现。 “然后呢,你有没有找到厨房?” 辛吾接着问。 “有啊!当然有!他们吴家,还真是大户人家啊!厨房相当大,还有好几排灶,好多柜子、瓶瓶罐罐、酒存得也特别多!” 王里说起食物来,就像是“专业对口”那样,完全是找到了“舞台”的感觉! “这下不用靠养海参活了!” 辛吾笑道,把头盔又抬了抬,说实话,这东西,好重。 “当然不用养———那么多了!” 王里嘿嘿笑着,就知道,他没有放弃接着“蓄养海参”。 “虽然这个屋子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可是储备的食物,却足够一家十口人,起码,我估计吧,能活上一年半载的,都不是问题!” 王里对那个厨房的赞誉,也是有着依据的,毕竟经常去爸爸的后厨去玩,多少也能知道一点。 “不过,你不所不知道的是,那些个厨具吧,我都不太会用;虽然我不太会用,可是你们想象不到吧,这些东西,自己会弄出饭来给我吃!这简直惊到我了!” 说到“惊”,王里的眼珠突然睁大,白眼仁中间,悬着两颗黑溜溜的眼珠,还真是有些“惊吓”到两人。 “哟!吓人,你的眼神好到位,吓人,呵呵,接着说!” 辛吾直接说了,不管王里爱不爱听。 王里还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根本不以为意,继续小声说道: “一开始吧,从我去到这屋子的第一天,这些东西,就很不寻常:小兽们本来也是一个个‘奄奄一息’的样子,但是当我把它们一带到厨房,放到案旁,在我翻箱倒柜、寻找米面粮油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自己动起来了。!尤其是那个三条腿、胖乎乎屁股的那种玩意儿,自己跑到了灶下面立着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就开始点燃了下面的火;另一个方口圆肚的东西,就坐在它上面。别说,人家里面有水有米的,还啥都不缺,可就开煮了!过了没多久,一锅香喷喷的粥就煮好了!这些小兽也不怕烫,一个个就自己爬到锅———带着双耳的方口圆肚奇异自动锅———上面,喝起了粥;很快,它们也变得一个个精神百倍,四处蹿飞,抖拎起来啦!” 王里说到的这个“自嗨锅”,周书亢明白,又是爨族众灵显身手了。 “那你喝了以后,有没有‘精神百倍’啊?” 辛吾追问道。 “有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停喝,不停喝,可总也没有饱的感觉;粥也只是闻得香,喝到嘴里,却实在什么味道也没有,好奇怪!” 王里说到了自己的“白辛苦”干饭经历。 “肯定啊!对于‘双髻鲨’的胃来说,这点粥,确实不够挡饿。” 周书亢记得王里说过,他和“双髻鲨”共感胃觉的事儿。 “问题就出在这儿!明明那有一厨房的好吃的,我也按照老爸教的办法,什么样的做法,都尝试过了,也都不停吃了,可是总也吃不饱,总也吃不饱,并且还都没有味道,简直就是‘白辛苦’,真正是要气死我了!在这里,成功地消灭了我对各种人类食品的热情!” 王里说到这里,心有不甘的捏了捏指节,一副想要和谁去干架的模式。 “嗯,恭喜你!体会到了‘鲨鱼’的感觉!” 辛吾伸出两个大拇指,赞扬道。 “是吧?那我怎么没有想要‘吃了你’的冲动呢?” 王里冲着辛吾张开大嘴,指着一口的白牙,说道: “你好好看,多少颗切牙?多少颗磨牙?这副牙,难道是为了吃肉准备的?” “嗯,我数一下哈:你有四颗切牙,两个尖牙,四颗小虎尖牙和六颗大磨牙……智齿呢?传说中的智齿呢?我咋没看见!” 辛吾顺势当起了“牙医”,也就真捧着王里的脸,一颗颗数了起来! “够了!我不是想让你帮我看牙齿的!我是想说,这牙齿,难道是为吃肉准备的?” 王里很不满意,继续刚才的“反问句”,真是“恨铁不成钢”,“心无灵犀”的感觉。 “啊!———我明白了,你是牙,‘不仅仅’是为了吃肉准备的,还要吃草———不对,吃菜!要不,怎么那么多大颗的磨牙呢,你是想说这个意思吧?!” 周书亢一副猜到了谜底的表情,兴奋的接话道。 “我,服了你们俩了!” 王里一脸沮丧,摇头叹气说道: “败了败了!你俩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说:我们的祖先,这编好的基因里,就不是为了顿顿吃肉设计的。我想吃,我爸做的蛋糕!披萨!蛋挞……总之,不想吃那些粘乎乎的、软叽叽的东西。我全身都充满了想‘痛痛快快大吃一通’的愿望,可是不管那群会自己做饭的东西怎么忙活,我都没办法喜欢上它们做出来的东西!唉!简直了!” “行了,看来你还是不饿。听说人只要饿坏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辛吾歪了歪脑袋,对王里的“吃现成的还嫌不好吃”持怀疑态度。 “不是这样的!是,怎么说呢?是味觉,味觉好象消失了,吃什么像是吃同一种东西,没有酸、甜、苦、辣、咸……什么味儿都没有!虽然还活着,可是连‘吃’这么大的乐趣都没有了,这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呀!” 王里很是无可奈何地,又端起杯子来,深喝了一口水下去。 “那?我能不能问一下,既然都‘食之无味’,那你喝这茶,能不能品出‘茶香’来?” 周书亢端着茶杯,一边细嗅着上面的味道,一边提问。 “嗯,能!幸亏还有这,几乎是我唯一能体会到‘人间值得’的美味了!我尝试了好多种能替代茶叶的东西,最终,只有这种‘海藻’,晒干碾碎焙炒后,才有这么奇特的香味!” 王里像捧着宝贝一样的,又去添了一壶新茶过来,一一斟好。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 转机 面对朝野上下的纷纷杂音,向戌下朝后,关门谢客,又把王丹交给他的那卷《华氏族谱》仔细研读了几遍,推演再三,最后把目光,锁定到了“华皋比”的名字上;而临近,他又在“华臣”的名字上,点注了一滴蜡油,作为标记。 华皋比是华元的孙子,华阅的儿子。 而众所周知,华臣又一向和华皋比不对付。 虽然目前正是由于华元的重推,向戌才登得六卿之首的位置;可是,现下如此纷乱,如果大家要想让他下台,恐怕下一个推上来的,就会是这个“华皋比”。 谁都知道,华阅是个“病秧子”,能一直拖着将死不死苟活着,已是感谢三世祖宗保佑了! 所以,现下,如果换政,首先要防的,就得是这个小子了。 向戌对于华元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感谢他的栽培提拔之恩;另一方面,又对他随时可能被置换掉,一生努力,化为乌有,充满担忧和不安。 如何处理华氏与桓氏的关系,以及华、桓一起,与宋国国君的关系,都是他所要仔细权衡、考虑的。 在一切未有转机之前,向戌很能沉得住气,这种风格,弥漫在宋国的最高权力圈里:不管是宋国国君,还是六卿之首,大家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心照不宣”的耐力赛,看谁能笑到最后。 权利和财富,到底谁是这个世界的统率? 从古至今,都是一个令世人着迷的“好问题”。 逐之者,倾尽一生,而不倦不悔。 在向戌耐下性子,按下脾气,静静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王丹却接到了华喜去世的消息,又不得不偷偷潜回宋国。 虽然王丹的母亲,华喜的妹妹华英在因病临终之前,曾给他留的遗愿是让王丹无论日后生活有多困难,也不要去求华喜舅舅;但是华喜这一生当中,除了给他传授武功绝技之外,还扮演了那个“花心大萝卜”的生物学父亲之外,真正教给他人生道理的“父亲”一样的角度,在他心中,他是无论如何要去尽孝的。 更何况,于他而言,“一点红”可是从未“失信”于人过。 他还要来给向戌一个交代,答应替他把“弱华内乱”的事完成。 华喜被贬后,虽然华氏威风,但这丧礼,确实比他当势时应有的品阶,缩水了太多。仅剩几个亲族的管家前来代为祭奠。 而这其中,就有一位华吴,正是华皋比的管家。 王丹暗藏身形于屋顶的高梁上面,默默注视着下面的人来人往,也对这位“华吴”,有了一个印象:憨厚、耿直,看起来,忠心不二的样子,行礼的时候,虽然是代人来做,也不顾自己年岁已大,所有礼数,全部动作做到位,嚎啕咏哭,行走坐卧,一样不少! “此人不错!” 王丹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好。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天之后,这个人的性命,却交在了他的手上。 事情是这样的,好事无双,祸不单行。 华喜尸骨未寒,这宋国的上卿贵族们,就像是遭了“天谴”似的,拖了许多年残病之躯的华阅,也在次日夜里,寿终正寝了。 这华氏宗祠,顿时变得忙碌起来:一下要迎纳两位宗亲入苑,很多事都没有准备,一时间,华氏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得不多出些人手来帮忙。 带资入苑,也是必须的。 而这新近刚毁的青石路的重修,又是一段浩大的工程。 也就是华氏了,家财殷厚! 大量劳役工人一起施工,紧超慢赶的,总算是把两位大人的灵柩,一一安全请入苑内,安稳落葬。 大夫华臣,一向看不惯华皋比。 而此次葬礼之薄厚,更是泾渭分明。 华阅的风光无限;而华喜的却是惨惨淡淡。就连案上的灵位,华喜都没有一个当间的位置可摆。 华臣与向戌略有私交。 在向戌仔细研读了三遍‘华氏家谱’之后,向戌决定让华臣来动手,先挑起华氏内耗。 向戌并没有在这件事上,亲自现身,而是把出面的人选,放在了王丹身上。 毕竟王丹是华喜的外甥,也算华氏一族宗亲家人。 虽然照他们之间的亲缘远近关系,不那么亲密,但是“挑事儿”的本事,他还是驾轻就熟。 看到华喜舅舅入殓完毕,王丹本应再度溜走就行,可是他是一个“重信守诺”的人,还是趁夜,又来到了向戌的卧房里,向他解释上次的事,为何只进行了一半,就发生了变故,还害得桓氏一族,枉死那么多条人命。 他总觉得,自己要有一个交代,才对得起“一点红”的名声。 向戌再度见到王丹之时,亦是暗中钦佩,他还真是一个“有担当”并且“有始有终”的人。 “哎!夜深天黑,燃蜡唔得,唔燃更唔得,眙下,弄得到处都系污染邋遢模样,都眙唔清字迹听!” 于是,向戌打开“华氏家谱”,把他故意滴在“华臣”和“华皋比”名字上,已经冷凝了的蜡油,慢慢抠掉———仅就这个动作,虽然没有什么更多言语,王丹已经明白他的任务了。 “向正卿,吾自会俾你一个清爽之夜,唔需要再夜中燃烛取光!” 次日,华臣府的亲信衙兵之中,领队的那个,就因为突然“肚痛难忍”,从乡下召来了自己的“阿哥”,替他代班几天。 这位“阿哥”为人机灵,并功夫了得,更难得的是,还会做得一手好菜,把华府上下都招呼得非常满意。 而他也很快赢得了华臣的信任。 这一天,这位“阿哥”看到华臣正在生气,怒责管家送去给华阅的丧礼,超过了他的计划,正在训斥: “吾家只系一个区区大夫,你送上之礼,已超正卿之准,系宾个让你如此花费滴?领取之前,有冇经过吾之允过?究竟宾个系吾府之主?系你,仲系吾?宾个话俾你知,要如此规矩?真系毫无规矩!越俎代庖!” 华臣的管家,先是一声不吭,唯唯诺诺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叩头请罪,等华臣都骂完没新词了,这才在嘴里小声辩解道:“小人无知,此番规矩,系吾情急之间,请教他人得知!并非有意僭越冒犯,请大夫明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反重 “那,除了吃之外,这里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周书亢接着“采访”。 “要说‘有趣’谈不上,在这里,呆越久吧,就越觉得‘无趣’———生之无趣,百无聊赖,总之,感觉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少,快成‘仙儿’了!———对,就是这种感觉,像是在‘修炼’的感觉,而且还是‘苦行僧’的那种!你们看,我都瘦了!” 王里撩起上衣,让他俩看自己的肚皮。 “咦!快放下来!真是的,‘毛裤’头都露出来了!” 辛吾赶紧一把把他的衣服拍下来;而周书亢则懂事地适时转过头去,欣赏这屋子的其他东西。 “那个,你说这屋子这么大,咱们呆的,是算一间呢?要不然,带我们去参观参观一下呗?” 周书亢把话题转开,首先起身,这茶水也早都喝够了,恰好这时也有些内急了。 “卫生间在哪里?” “这个,我带你去,不过,你去了,不要被吓住了,只管去上就行了。” 王里一边起身引路,一边带着“神秘感”的介绍这第一个“景点”———厕所。 “我也去!正好。” 辛吾也起身跟着。 “‘女士先请!’你这么急着凑热闹干嘛?想占便宜啊?” 王里把辛吾往后轻拽了一把,然后把路让给周书亢,让她走在两人中间。 “有什么可怕的?我什么没见过呀!多难上的厕所,我都经历过,这肯定难不倒我。” 周书亢以她丰富的户外经验来说这句话,倒也是不差,在纯野外的地方,也只能用“纯野外”的天然方法,定义“卫生间”来解决“三急”难题。 帅不过三秒,当真的到了这个“卫生间”的时候,周书亢还真的是被“惊”住了! 因为,这个蹲位,是高悬在“屋顶”的,反向挂着的一个木质“马桶”!虽然上面还盖着马桶盖,但也足以令她有了极其不好的联想。 “不———会———吧?!要上到天花板,倒吊着上厕所?你确定?” 周书亢的脚步不由地停住了。 “我说了,你会被吓住,但我所有能告诉你的就是:去大胆上,就是了;和以前在家里,一样就行。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王里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把辛吾一拉,说道:“我们在外面等你,你慢慢上。” 周书亢研究了半天,还是迟迟不敢往前迈多一步。 但实在是内急逼人,而她又是一副天生不服输、不怕事的样子,就大胆地迈了出去,心想:“我就试一下,看看,先怎么蹲坐上去吧!” 等她一伸腿,迈进这间“卫生间”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她失重了,整个人,被“天花板”一下子给吸了上去,是完全相反地,头朝地,脚踩天式地“站”在了“天花板”上。 “啊?!明白了,这里是引力是反向的!难怪神秘兮兮的!不管啦,先痛快再说!” 周书亢愉悦地完成了“奉献”的动作,还仔细看了看里面,还行,没有一滴滴漏出来,加盖,完事儿!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好了,该你上了,去吧!” 周书亢一出得门外,就“正负极”颠倒,引力又正常了,头上脚下地站好。 显然,辛吾也是没有被“揭秘”的那种,他一看,连周大美女都顺利如厕完成了,他又自带着“头盔”,更是不需要害怕什么,于是,也就“哈哈”着,也进去体验了一把。 “不错不错!这第一个‘景点’,很有新意!” 辛吾出来之后,也是故作平静,一脸夸赞,让王里带他们继续参观。 “好,请二位跟我来,我再带你们去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 王里说的“有意思”,那可是有一定“标准”的:寻常思空见惯的、拍脑袋都能轻松想象得到的那种,都排不上号。 因此,他直接引领着两人去到的这第二个“景点”,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到处都是方士常用的‘炼丹炉’。 “看看!这种场面,排面大吧!《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知道是怎么炼出来的?现在,这就是!这就是太上老君炼丹房的‘海底分房’!在所有的屋子中,没有比这间更有意思的啦!” 王里指着这一屋排列成“八卦”形的各式“炼丹炉”,骄傲地介绍着,就像这炉子个顶个儿,都是他老人家亲自铸造出来的似的。 “这个啊!我见过。” 周书亢背着手,在里面游走了一段,一脸“波澜不兴”的样子,非常平静,清楚地说道: “这里,和‘青石宗主’在呙国贵族层的‘修炼孔洞’里的布置,一模一样。” “什么‘呙国’?什么‘修炼孔洞’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地方?” 这回换王里一脸纳闷了。 “这个,故事也比较长,改天,给你开一‘专题讲座’,好好唠唠清楚。总之呢,也是在海里的一个地方,一个连‘国土’都是有机体,会自己长大的地方。” 周书亢不喜欢废话,长话短说,把一个“亮点”讲明,就想换其他她所关心的话题了。 “‘国土都是有机体’,那住在里面的,岂不就是‘寄生虫’?是不是像课本里说的那种‘蛲虫’那种地方啊?可恶心了吧?死长死长的,蠕动来蠕动去的,想想就恶心!” 王里没管住嘴,又脱口而出他的判断和联想。 “咦———好了!你再别说了,你咋这么一说,我浑身都发麻,打冷战呢?” 辛吾也及时出口,制止了王里再把这话题扩展到让大家都不快的地方。 “好吧,少数服从多数,我听你们的,先不问了。我这就带你们接着去看‘神奇二连击’。” 周书亢跟着王里,想看他所说的“神奇二连击”到底有多神奇。 只见走到这些“炼丹炉’的‘巽’卦位,指着上面的logo浮雕,是‘上面两横,下面一断’的样子,说道: “你们看,这上面有几个字!” 周书亢伸过脸来,仔细辨认,只见这个logo上面,写着“风、长女、鸡、辅、股、入”六组小字,围绕在一个稍大一号的“巽”字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 华吴 “宾个‘他人’?讲!!” 华臣怒不可遏,追问道。 “系……系‘华吴’……话俾吾知哋!” 管家不得不报出了人名。 “‘华吴’又系宾个?” 管家看看了华臣的脸色,满脸的汗珠一颗颗,如黄豆般滴落了下来,嘴皮颤抖了几下,最后,躲闪不下去了,只好一字一蹦地说出: “系‘华皋比’门下家宰,同小人乃同乡,故吾情急问其顶做,未谂着其他更多,请恕小人情急不察之罪!” “当!” 华臣一听到“华皋比”三个字,手已经把旁边侍女端着的茶盏抢在了手中,此时,不偏不倚,正正地砸到了管家的头上,只见顺着额角,顿时一缕殷红的鲜血,就顺着淌了下来,管家还不敢去擦,只任凭它往下接着流,直到一滴滴砸到了地上,在地上飞溅出一团团的血花,引得旁边的蚂蚁,排着队,过来搬运舔食。 管家后面的奴仆们,个个都吓得不轻,全部跪伏趴成一片,大家在地面的角度,用眼神互相紧张地交换着目光,充满战栗,只等华臣发落。 “哼!大胆!俾吾拖下去,杖责三十棍,三日不得供饭!”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管家被负责家法的家丁们连拖带拽地往后院里拉,其他仆人们,也都哭喊着为他求情。 “三十棍太重啦!要出人命啊!” …… “都俾吾收声!再若替佢多言,与佢同罚!” 华臣沉声喝道,吓得刚想替管家喊冤的仆人们,也都一个个捂紧自己的嘴巴,生怕下一个被拖下去的,就是自己。 众人只听到,后面“哎哟、哎哟”的受杖声连连传来,越来越弱,后来就没声音了。 “不会真打死了吧?” 几个小仆私下偷偷议论。 “你哋都眙到啦!私自决定,妄想替吾作主哋,就系如此下场!都俾吾记住!” 华臣待家丁们把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管家拉回来,放在众人面前“展示”后,恨恨地说一句,然后把袖子一甩,回自己的正厅去了。 “你,随吾来!” 亲信衙兵的临时领队“阿哥”,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管家,轻叹一口气,就被“点名”去谈要事了。 这是要有任务。 “阿哥”接到了指令,把手下的衙兵,全部集合,又从中挑选了五名最为精壮可靠的,秘密操演了三天,还带他们出街去预演了计划中的线路,万事具备,只欠月黑之夜。 三天过后,正值月亏至致的时间,传说中的“夜黑风高”的夜晚,计划中的时间点:到了。 “阿哥”带着这支由六人准备的行动组,趁夜色,潜到了华皋比的府外,此时,正值华阅的“七七”,华府内,素烛白幔,灵位高尊,在完成了“落葬”之后的家族祭奠仪式,已进入到了尾声。 时间已经到过了子夜,丑时,华府灵堂的烛火也渐渐火力不支,需要续油。 这时,老管家华吴,看到年轻的仆人们,都因为体力不支,个个昏沉睡去,连日的辛劳,也是难为了这些孩子们。 于是,他老人家决定自己亲自出去后堂,提着灯笼,抱着油尊,去添加油料。 正当他颤颤巍巍,加满了油,抱着出门,准备往灵堂走的当口,还没有走出几步,突然,身后突然被一拍,当时怔住,转身,只见一黑衣人,已将一柄玲珑双刃铍刀刺入其胸。 华吴突然遭此一刺,毫无防备,更是没有多吭一声,便抓紧这个黑衣人的袖口,慢慢倒下,油,也洒了一地,而他点着照路的灯笼中的火苗,“忽”得一下,这火苗与地下的油一碰,顿时蹿起火苗,蹿得老高,把周围照得亮晃晃的。 但也就是这一照,华吴家宰那张衰老但肃穆的脸,也被照得一清二楚! 黑衣人一看,不禁楞住了: 他认得! “怎么会是他?” 黑衣人自己退了两步,本想立即逃走,但看到华吴的衣袖已经被引燃,突然心生不忍,把他拎了起来,往旁边的池塘中一掷,然后眼见着他的身体,如重石一般,寂寂沉住塘底,再无动静。 火一起,“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很快惊醒了那些刚才还在睡梦中的府兵、仆人们,接下来,大呼小叫、人员杂踏,救火的队伍,把原本清静哀伤的夜,全都撕裂了,包括华皋比的心。 六人小组,行动成功,分别又在各处宅院角落放了几把火,引得整个华府,顾东顾不了西,到处灭火不及,甚至这火,都烧到了灵堂。 一夜之间,经过众人的努力,虽然这火是灭了,却也是让华府如被天雷轰过一般,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华皋比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呢? 本来父亲去世就已经让他悲痛不矣,从小把他带他的家宰华吴,一把莫名其妙的大火之后,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让他五火焚心,不能自已。 “就算要翻遍花草、淘清池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俾吾揾着!” 终于,一边重新修整府宅,一边清挖池塘、翻土挖地,终于,老家宰华吴的尸身,在池塘的底部,静静的躺着,已经被泡得肿大轻白,有些部位,都已露出了骨头,简直是令人头皮发麻,惨况不堪入目。 这样的“华吴”,是长这么大,华皋比所从来没有见过的家宰华吴,他不敢相信,这张浮肿变形、惨白如纸,死灰一般的脸,就是他所认识和熟知的那个待他如自己的亲孙子一般的,和蔼可亲、无时无刻不疼爱他、关心他的那个“亲爷爷”一样的华吴! “启禀大人!请眙此物!家宰并非溺死先。” 负责验看尸身的医官已经仔细查看过华吴的身体,发现了在他胸部的那柄玲珑双刃铍刀,把它拔了出来,又经过剖胸看肺,发现,呼吸道内,一无烟尘,二无水呛,干干净净,可见,真正令其丧命的原因,是这柄小小的铍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 巽风 “这些是啥意思?” 辛吾也过来看,虽然这些字,每一个,他也都认识,可是,一起排列到这个“巽”的周围,怕不是应该有些特殊的意义了。 “这个嘛!———我也另开‘专题讲座’,实在是太过复杂,怕你俩个‘凡人’听不懂啊!” 王里这回开始装腔拿调了,看起来,终于在“知识面上”,他这次有战胜“学霸”的一次机会了。 “去死!装吧,你就!” 辛吾过去在王里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并不重。 “真不是装,你们等着,我现在就给你们露一手!” 只见他走到“巽”字的炉边,往那个炉壁的小窗户口里一通掏挖,从里面挖出了一块金属的物件,长得象一个“如意”。 这个“如意”的造型,周书亢看上去有些眼熟。 接着,王里把这只金属“如意”拿到靠近嘴边,其中的一头,居然有一个小孔,于是王里开始往里面吹气。 “呜————” 这声音很怪,并不象是金属声,反倒像是一种海底巨兽的高频叫声,勉强被人听到,还有些刺耳。 接着,随着王里把这个节奏感吹出了“两长、两短段”、“两长、两断段”的声音之后,本来平静的炉室里,就突然刮起了风来,气流无处不在,四冲八撞,把所有的炉壁上面的小挂环,都吹动了,敲敲打打的,响成一片,声音高低不同,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打击乐器”的交响乐演奏! 不仅如此,远处,还隐隐传来了深长的和音,似乎是巨兽被这声音感召,正在向这里汇集。 “够了!够了!别吹了!” 周书亢举起手来,被风吹得左摇右摆,似乎有要被吹得拔起来的危险。 辛吾赶紧靠近,把她的一只胳膊紧紧抓住,冲着王里大声喊道。 “噢!” 王里停止了吹奏,这股突如其来的“妖风”也就跟着停止了。 “看!我说了,这里神奇吧!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噢,你们要不要每一个,我都给你们演示演示?” 看到王里不仅没有因为惊吓到周书亢而心存抱歉,反而还在兴头上,准备再来折腾几下,辛吾走上前去,重重地把他手中的“如意笛”压下,稳声说道: “暂时不用了,知道你现在是‘大神’了!我们见识到了,可以先歇歇,让周大美女喘匀气,好吗?” 王里这才分出精力去看周书亢,发现她发型也乱得不像样子,脸上也被憋红,的确是一副“受灾”后的样子,也就赶紧塞回“如意笛”,伸了伸舌头,一脸歉意地说道: “我真没想到,周大美女,是体重不太够,呵呵,不轻吹!” “什么叫‘体重不太够’,人家是苗条,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八风吹不动’!” 辛吾顺嘴把苏轼的名句给说了出来。 “对!‘一屁到江东!’哈哈哈哈……” 王里没回应,没想到是周书亢接出了如此不雅的下半句。 只见她并不在乎形象的损失,一边重新把头发都散下来,以手指为粗梳,熟练地重新把头发梳理整齐,又重新扎起了高高的马尾。 随着周大美女纤长如玉的手指在乌云般的黑色长发间时隐时现,来回穿梭,辛吾和王里的目光,不知不觉都被吸引住了,两双眼珠就一起转动,眼着那手指上上下下翻来翻去。 这副“傻相”把周书亢给逗乐了,赶紧快快结束理发的动作。然后冲着这两人的眼前,打了一个帅气的响指,笑道: “怎么样,像不像你的‘一屁’!” 辛吾被这样的粗话,从她嘴里冒出来,也是汗颜了,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才好,只能尴尬地替王里整理起了衣服,转移目光和话题,对王里说道: “看,你头上全是灰!” “我头上都是灰,你拍我身上干嘛?” 王里看到辛吾难得的“词不达意”、“心不在焉”,就知道,他被周大美女“灭”了! “王里同学,我现在呢,正式相信你在这里,是‘修炼’了一番,功力也不错。那么,可不可以透露一下秘密,你是怎么开发出这么多新‘技能’的?” 周书亢又开始了她如常的“采访”,仍然极具科研精神。 要是她手上有带摄像机的话,肯定她会拍部《王里海底求存记纪录片》去参赛。 对了,她是有的,就在她开来的“卡里龙”里。 她突然想到了这一点,赶紧阻止住王里正在张开的嘴巴,说道: “你先别说,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要干嘛?找什么?要不要我们俩效劳?” 辛吾也是对周大美女这突然的暂停和跳跃,深感不解,疑惑地问道。 “不用不用,我去去就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哦!路,我都认会了,能找回来。” 周书亢也不说自己是去拿摄像机的,空留下王里和辛吾俩人,两脸迷糊,王里说道: “会不会,她去找点土豆、花生什么的,想放到这些炉里烤来吃呢?” “吃吃吃!你就尽想着吃,除了吃,就不能想想别的?” 辛吾对他的“修炼”成果表示怀疑。 “啊!对了对了!我现在吃啥都没味道,唉!想也是白想……其实,我也就是试着恢复一下记忆,或者可以试一下呢?万一我又能尝出味道来了呢?” 王里还是不死心,转来转去,又转回到了“吃”上。 “你现在有‘鲨鱼’的肚量,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确总是感觉‘吃不饱’,不像我们‘人类’……” 辛吾调侃道。 “什么‘你们人类’?我不是‘人’吗?你说,我是什么?” 王里有些不高兴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不当人看”。 “好了好了!我道歉我道歉!是我没管住嘴,你是人,是人类中的精英,最杰出的人类代表,行了吗?呵呵,才多久没见,咋‘胃’变大了、‘心胸’却变小了呢?真奇怪!怕不是在这里给闷坏了,人都给憋‘变质’了?” 辛吾呵呵笑着,一通“不诚意”道歉。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 抢食 “也就系话:此事并非‘华吴失职意外,救火未成,自责之甚,逐自沉谢罪’,而乃系有人‘杀人先,沉尸后’!” 验尸官分析得有理,但华皋比听不进去,他只觉得,像华吴这样的好人,一世都没有做过一件坏事的好人,怎么可能会死于非命?又怎么会有人想着杀害他? “杀人者,未必全无恻隐之心。若真与其有雪海深仇,焚尸灭迹,毫无把柄,岂非更加周全?可见,家宰之死,并非生人所为。” 验尸官,又上前继续分析道,这一下,让华皋比开始停止了悲泣,仔细思忖起来: “究竟系宾个要吾之家宰之命?亦或,真正其想落命哋,系———吾?!” 一想到这里,华皋比顿觉冷汗大冒,半晌不能说出话来。 “大夫请仔细谂下:有冇人,与大人有过节,寻机报复,以逞其意呢?” 验尸官举着那柄“玲珑双刃铍刀”,呈在华皋比面前。 由于湖水的浸泡,刀上的血迹已被洗净,只在缝隙里,还残留着一点点,也已发黑;铍刀的双刃泛着磨亮的银光,这一白一黑,着实刺激得华皋比浑身发冷。 他慢慢接过这柄杀害了他所尊敬、热爱的家宰华吴的凶器,用手轻轻地触摸着刀体,身体微微也跟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似乎已经“感同身受”地想象着: 假如这柄铍刀,刺入的不是华吴、而是他华皋比的身体里,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正在这时,华皋比头顶上的树枝,掉下一只被火烤得半焦了的蚱蜢,紧接着飞过来一只红嘴蓝鹊,一口叼起蚱蜢,四处张望了一下,就开始抖动这只半死的蚱蜢,把它那肥肥的一半肉身,先给从壳里剥落了下来,想一口吞下;正在刚伸脖子进了一小半时,突然又飞过来一只体型略小的松鸦,也冲着这只蚱蜢,想要抢一口。 两只鸟为这只并不太胖的蚱蜢,都炸开了尾羽,张大了双喙,准备干架。 就在这两鸟相持不下的时候,又飞来另一只体型较大的红嘴蓝鹊,它并没有想帮着自家人去进攻松鸦的意思,而是趁着两鸟相斗的空档,自己捡了一个便宜,蹦了两下,去把那“兄弟”鸟掉落到地上,那半截没来得及完全吃下的蚱蜢肉,又赶紧叼到了自己口中。 和它的“兄弟”鸟不同,它并不急于马上现场就吞下这只“捡漏”抢来的“战利品”,而是直接叼起,往树枝另一处枝杈密布的一处“树窝”处飞去,屁股冲外,钻了进去,显然那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再也没有被其他“对手”抢走食物的风险。 那两只鸟对打了半天,谁也不肯认输,纠缠而去,只留下几根因为打斗而被啄落的羽毛,其中有一柄,恰好飘落到了华皋比手上的“玲珑双刃铍刀”上,湛蓝色的羽毛,被这银刃衬着,竟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这打斗的鸟战,成功地将华皋比刚才还因为“愤怒、惊惧、忧伤、共情”而浑身发抖的身体,从寒冷中拯救了出来,他拿起这柄蓝羽,又抬头看了看那一枝“黄鹊在后”,抢食得逞的“专心进餐”中的大号蓝鹊,突然心中一凛,若有所悟。 华皋比把蓝羽调顺了方向,叠放在了那柄“玲珑双刃铍刀”上,用袖中汗巾把它们一起细细裹起,收回袖中,然后深叹一口长气,回过头来,对验尸官说道: “先生所言,确有道理!待吾细思之后,再与您相谈!” 华臣府那边,这事办得漂亮,自然华臣也是相当满意,准备了一场大宴,好酒好肉,要好好犒赏一下这次行动的“功臣”。 虽然,他是有这样的动机,却又不能将这个理由为人所道,于是,就编出了一个不错的理由:宣布要为新来替班的“阿哥”过生日。 按理说,哪有为一名区区衙将大张旗鼓过生日的道理? 可是,华臣不这么想,他就是想要手下的人都看看:自己对他们,有多好!还宣布,所有府内的家丁、奴仆,都可以带家眷,一起来赴宴,人数不限。 这一下,华臣府里可热闹了! 下人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待遇”,于是纷纷召起了自己乡间闾里,七八姑、八大姨的,都来吃这个“免费的生日大宴”。 华臣府的下人们,与其他华氏宗族的下人们,也都是同宗同气比较多,这消息一传开,于是这华臣府的“底层人民”的庆典,也就演变成了全部华氏亲族“下人们”的节日。 一听说有免费的好酒好肉,平常上不得席,只能闻味儿的“酒徒”之类的馋虫们,也都被吸引得,变换着各种身份,好符合“赴宴标准”。 变得最狠的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曾经在“华氏宗祠”的守臣。 上次因为失职被查,因为受伤的缘故,他也算是混得没有再被重罚;但是,这守臣的官是丢了,被打回家去,做回了普通小民。 虽然已是小民的身份,可是他的心中,还深埋着怨恨,他认为造成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羊斟”,还有“王丹”那一家子,全都是令到他如今悲惨境地的人。 吃不了耕种的苦,他的酒瘾令到他不能自拔,成日与乡里那些游手好闲之辈,一起喝酒赌博,不务正业。 而这次华臣府有免费大宴的“好消息”,更是飞快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怎么可能错过? 但是,由于他并非华臣府的下人亲眷,更没有什么正当职业,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混进去;而他的名声,也早在华氏家族的族人内部,传得很臭了,人人以他同族为耻,避之不及。 可是这酒虫在肚子里作祟,又听闻那个过生日的“阿哥”是多么的厉害,他是一半因为馋,一半因为好奇,也想去见识一下,说不定能帮忙介绍引进去,也去在他手下混个衙役当当,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有点功底的。 于是,他把自己精心装扮了一翻,捯饬得估计就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是他本人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失踪 王里和辛吾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逗了半天,直到聊得连自己都厌烦了,这才一起停下来,同时问道: “她没事吧?” “去了这么久?” “不对,肯定出事了,得去看看!” 连着三句对白,完美重合发音,两人觉得问题严重了,也顾不上这惊人的“默契同步”了,赶紧往茶室里找去。 周书亢确实是遇到了问题。 当她本以为原路找回,就一定可以很快拿到自己的摄像机时,却发现: “卡里龙”不见了! 明明刚才就是停在那里的! 茶水还在鼓鼓冒着热气;下面的“文火”岩浆也没有变成大泡或者熄灭;圆桌石凳都原封不对呆在原地;桌上的一壶六杯,也都一个不少。 可偏偏就她的“卡里龙”不见了。 周书亢一着急,就顺着下来的藻井栋梁往上爬,爬着爬着,这个由王里的“卫气罩”所防护着的气膜,被她顶破了! 当她上升到“卫气罩”外的海水里时,海水如“耶稣”高念圣名令到“海水”劈成两半一般,为她,留出了一条中空的管道,而且这些管道上,并没有什么“承重玻璃”的外壁。 这条管道,为她展开了一条一走即合的“通道”,随着她的每一步向前,身后的海水立即合拢复原成原来的密度。 这并不是“探索”,而是“通知”———是没有选择的那种,唯一的、特定的单向通道。 周书亢想撤回去再去叫王里、辛吾他们两个,已经来不及了。 这条通道,似乎在“催促”着她加快脚步,因为,如果再走慢一点,这身后海水合拢复原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不管了!冲!” 周书亢可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越神秘,越兴奋。 充满挑战的乐趣,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的。 只见这眼前的“通路”,一会儿变宽阔,一会儿收窄,所躲避的,都是海里那突破不了的“岩石”或者是“珊瑚礁”样的石灰岩质感的石堆。 这条通路,如同陆上的“盘山公路”一般,把周书亢一路往下引,沿着这海底的另一个海沟旁边的悬崖侧壁,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已被引入了更深一层的海底大峡谷底部的另一片海床,稍微平坦之后,这条“中空”的通道也渐渐收拢不见了,周书亢一下又被沉浸入了全是海水的深海底部,不由得惊慌起来,赶紧憋了一口气,竖着飘起的长马尾辫,站在海底的细沙平原上,四处张望。 眼看着自己的储藏气体就要耗尽,这时头上一片黑影突然遮了过来。 周书亢往上一看,这东西很有型:两个伸出来的角,流线形的体形———这不就是王里和辛吾所说的那个“双髻鲨”吗? “‘鸭子能过河,鹅也能过河’。不管了,学着王里的办法吧,大不了也进去它的消化道一游!” 周书亢也不躲避,直接游升上去,主动到了这条大“双髻鲨”的嘴边,主动刺激着它的巨嘴,等待着这趟特殊的旅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书亢的长发飘逸,体型“奇怪”;还是这条“双髻鲨”这会儿一点了不饿,它并没有被刺激地张开口,而是围绕着周书亢游了几圈,接下来,它主动地钻到了周书亢的身下,让她正好可以骑在它的“双眼”位置,接着就“驮”着它,往前直冲。 抓住“双髻鲨”的一双带着眼睛和鼻孔的角,周书亢体会着“速度与激情”,甚至都忘了自己到底还需不需要“氧气”的供给。 “冲啊!冲啊!” 不知道为什么,周书亢此时有一种“飞车”的感觉,只想着往前冲,至于“为什么冲”、“往哪里冲”、“冲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之类的问题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她只是在单纯地享受着这种“冲”的动作,配合着心底的那份激情和冲动———属于年轻人特有的冲动。 冲! 这一段冲动的终点,很快就到了: “双髻鲨”把它带到了一处很大的海底游船前。 确切的说,这是一艘沉没多年,长满海生动植物的海底游船的“残骸”。 眼前这“座”游船山,足有六层之多,体制外形上一看,就曾经是一艘“豪华游船”,但由于密布的植被、海生动物数量实在太多,已经让这里看不出当年的豪华了。 “这里有什么呢?” 周书亢紧抓着“双髻鲨”的“角”,并没有想“下马”的意思,还只是凭着它四处的游动,而警惕地观察着这里的动静。 突然,从一个个破损的船舱门窗洞里,游出了几十条小的“双髻鲨”,纷纷出来,围绕着她的坐骑,欢乐地围绕着游上游下。 “原来,是让我来看它的孩子们!” 周书亢很是纳闷,猜测到。 此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储气已用到尽头了,看着一头小“双髻鲨”向她飞快地游过来,那双分开半米远的小眼睛,成了她这一段“旅程”的最后记忆。 周书亢的失踪,让王里和辛吾焦急不堪,也冲到了大屋上端的“卫气罩”边缘去查看,可是,外面一片深绿色的海水,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周大美女的影子。 “糟糕了!怕不是被什么鲨鱼之类的吃掉了吧?” 王里念叨着。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就好好在你的‘卫气罩’里呆着,我去找她。你哪也不许去啊,回头我们来找你。再不要东跑一个,西跑一个,让我两边找。” 辛吾一看情况不对,是时候自己亲自出动了。 “还给你这个破头盔,把我戴得难受的!” 离开“卫气罩”的辛吾,扔下了王里专门为他准备的“卫气罩”内专用头盔,非常利落地一个人,又游进了海水里,开始四处寻觅。 “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王里的关心,被“如鱼得水”的辛吾一个“ok”的手势,算是回答完毕了。 辛吾心中有数,他要直接去找那两组正在对打的小兽帮忙去。 往上游了没多久,只见:那六只小兽体力真行,还在“死循环”地对打当中;而他用心码放好的“斗拱”配件,也一样不少,一块不乱地堆在原地。 “看来,周书亢没走这边。”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 暗战 这一夜,华臣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宾朋满座,为“阿哥”举行的庆生宴,正在隆重热烈的进行当中。 “阿哥”本不想如此高调,无奈被华臣给“架”了上去,让他坐到了原本不可能属于一个“衙卫头领”所能坐和应该坐的位置上:就坐在华臣身边! 华臣亲自为他斟酒,并且向堂下所有来赴宴的“华氏亲族”的“下人们”———今天的座上“贵客”,热情致辞,说道: “吾之爱才,如人于沙碛慕水一斛;如人之于严冬厚裘一袭;如人之于久饥粟米一粒。今吾之属下,幸有良才,文治武功,无不风采卓然!今日正逢阿哥寿辰,吾为主,卿为客,且以美酒佳肴、酣歌畅饮为贺,祝阿哥祝寿如日月,康健如健牛!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饮胜!” “饮胜!” “谢大人!” “同喜同贺!” …… 喝着喝着,华臣首先喝大了,率先退场,留下“阿哥”陪众人,继续欢乐。 众人正吃喝热闹,不甚欢喜之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大的人们,在没有华臣在场的前提下,开始彻底放开了,各出洋相。 酒品好坏,就在这时,全都显露出来了。 尤其是,今天的宾客,多是些体力农夫,性格粗鄙,缺少礼数和学识。到了后面大家一一上前,去给主家和今天的主角“阿哥”敬酒的环节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你?‘阿哥’?哈哈哈哈哈……你系宾个,旁人不知,吾却识得!” 举着酒杯,摇摇晃晃混到“阿哥”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乔装打扮得,完全和之前的自己“判若两人”的原“华氏宗祠”的守臣。 做为“送餐”的一员,他混了进来,并且很快从后堂跑去前厅,混进了酒局。 当他酒足饭饱,人也尽兴之后,也就随着大流,跑来凑近看看,今天这位“主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想要攀附求职的动机,此时就算是喝大了,倒还没有全忘。 等他一靠近,王丹的身形、相貌,虽然也已经穿得和华府内衙卫们的制服没什么两样,可是他那张脸,还是让守臣一眼就认了出来。 于是,心中大喜过望,守臣于是开始了“他的表演”: “‘阿哥’!你可识得吾啊?啊?” 守臣一脸酒气,喷到“阿哥”一脸一身,王丹虽然也貌似早已喝大难撑,但他细头抬眼仔细辩认之后,立即酒醒了一半! 稍微思索了片刻,电石火光的速度,王丹已想到了对策,于是就“顺水推舟”地起身拥了上去。 两人看似亲密无间、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的互相紧紧拥扶在了一起;实际上,当两人的嘴巴正贴着对方脸颊的时候,嘴里都快速嘟出了最简洁的第一次“言语”交锋: “你系逃犯王丹!” “你系渎职守臣!” 两人一脸表面上的更加和睦,手里却已经给对方肘下抵上了一柄利刃,没入松散的衣衫布料之内,深陷其中,隐藏着,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在外人看来,这两位真是亲密地“难分难舍”! “好耐莫见,你家夫人还好哇?” “都好都好,你家仔仔呢?也都快高长大了哇?” …… 就这样,两人表面“欢乐无比”,“扯着闲话”,脚下、手上却全是各自使足了劲儿地“角力”。 很快,他们的“暗战”分出了“高下”: 王丹成功地把守臣“请”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躲开众人,私聊。 “你意如何?若吾讲出你之真正身份,恐怕今日在场所有华氏宗亲,都吾会放过你哋!” 守臣捏着自己被拧痛了手腕,嘴上还逞着强。 “吾倒想问,你意如何?当小民,滋味不错吧?你估下,吾会唔会俾你个机会,同外人讲清楚:‘吾究竟系宾个’!” “都系华氏族人,顶解你要害吾至如此境地?” 守臣依然不平,坚持质问。 “吾乃华氏外戚,仲算不得完全‘华氏’族中之人。只可惜,当今之宋,华氏虽强,桓氏更胜!吾只不过为着一个‘钱’字奔波,管他‘宾个’同‘宾个’有咩关系?收钱做嘢,吾一世如此,轮唔到你来教吾顶立于世!” 王丹的说法,并无差错。 虽然他也曾想过,成为某族中的一员,过上“体制内”有安全保障的舒心日子,可是他越是这样去想,就越离这样的日子越远。辛苦一世,最后的结论,反倒还比不过自己的儿子,敢作敢当,能闯荡出一番新天地来,而自己,只不过会一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简单生活,聊过一生罢了。 “你沿自由,重信义,顶解要破吾之生计?原本,吾亦有大志,谂着可以系华氏当权之余,展经世之才,现如今,就因为你之家人,尤其系果果‘造父’之首———真正此人不能提,屡提之,吾牙欲啮其骨、吸其髓而后快!一世英明,眙人从未走眼,却毁于此小子之手!吾恨!恨哪!” 守臣真是气极了,把自己的牙当场都要呲出来给王丹看,来表达有多愤怒了。 可是他越愤怒,王丹就越高兴:这简直就是在间接地夸赞儿子的英明神勇啊! 王丹笑着说道: “你道‘造父’之首,又系宾个?” 守臣瞪大了双眼,问道: “宾个?” “哈哈,佢就系郯国赫赫有名哋召将军,平安伯!” 说到这里时,王丹顿了一下,没有接着把后面的“系吾之仔”这个事实也一并告诉给他。 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这个守臣,不配知道这件事。 “郯国将军,难怪!造父哋户籍上,尽数都系写明,佢哋就系从郯国迁移而来,吾只知佢哋系因为逃难才来到宋国谋生,却不知原来都系兵士,系一场‘战争’!系吾,轻敌啦!唉!” 守臣这才知道,打败他的,并不是“平头老百姓”,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真正的“军队”,之前的那种挫败感,似乎又有些缓过劲儿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瞎摸 辛吾过去,把那个一直在投射着“卡里龙”投影的“无线锚”从“支架”上取了下来。 一直在纠缠对打着的六只小兽,突然失去了它们的“争夺中心”,全都楞住不动了! 不过,这种“发呆”的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四只小“嘲风”就发现了辛吾,立即向着他冲了过来,叫喊着: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那对“螭吻”虽然不象“嘲风”那样一冲过来直接钻到辛吾的领子里,但也在离他不远处,若即若离地跟着。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大美女刚刚从这里经过?” 辛吾明知不可能有答案,还是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句它们。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四只小兽从衣领里跳了出来,组成一个游走中的圆圈状,顺序往一个方向游走,划出了一条“中空”的水流管道,加上它们的光影划过,残留的光线被拉长,正好形成了一腔“中空”的管道。 “管道,方向!” 辛吾看明白了,这两点指示,足以说明,它们是看到了周书亢,或者刚才有发生过什么。 “带路!咱们去找!” 四只小“嘲风”一起吹起了泡泡,又给辛吾搭建好了一个“汽泡”坐驾,两只“螭吻”一前一后地保护着,辛吾的“追踪”之旅就开启了。 当“汽泡”坐驾“开”到海底崖岸边的时候,看到下面如“盘山公路”一样的险道,辛吾不由得看着更加墨黑的海峡底的深谷,一阵心悸,暗念道: “不会吧!就算是小龙女,也没有跳下过么深的谷底!周书亢不会也真的下去了吧?”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带队的“螭吻”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一头就扎了下去。 辛吾也只好跟着前行。 终于到了一望无际、平坦的海床底,铺满细沙,没有任何生物,也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辛吾四顾茫然,不知再往哪个方向前进好。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黑影游了过来。 “是‘双髻鲨’!” 辛吾一看,还是那条他所熟悉的“坐驾”,于是高兴地飞扶了上去,抓住它的“双角”操纵杆,兴奋地叫道: “带我去找周书亢!” 看到辛吾被“双髻鲨”给接上了,六只小兽吓得楞住了,或者是害怕这个大家伙吧,竟然没有再跟上,眼睁睁地看着“双髻鲨”带着辛吾,开始了新一程的“生死时速”!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四只小“嘲风”最后的口号声,也被越抛越远,辛吾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小兽们还在原地徘徊,并没有跟上一,估计应该是不能离开它们的“驻守地”太远的缘故吧,才不跟他走下一程的。 反正也顾不上了,现在的辛吾,重新体会着什么叫“冲”的快感———和头先“周书亢”所体会的,一模一样。 当那艘破旧不堪的海底豪轮残骸的巨型身影,远远地出现在辛吾面前的时候,他也被这艘沉船的体量给震惊住了! 只见,还没有靠近,便有一群小“双髻鲨”涌了出来,欢快地围在辛吾的“豪华坐驾”前,热烈欢迎的规模,不亚于一次“倾巢出动”的阵容。 在这群小“双髻鲨”的簇拥下和带领下,辛吾跟着游进了这个“大家伙”里。 说实话,这时候,他有点后悔没有把“小嘲风”带来,哪怕只带一只呢!至少能当一个“手电筒”用。 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线,不知道会不会撞到什么,也不清楚,会不会再出现其他不知名的生物。 辛吾试了试闭着睛,再睁开,反复试了几次,没差别! 算了,既然都一样,那就“闭着眼”瞎摸吧! 奇怪的是,当他闭上双眼,用皮肤上的末梢神经去体会时,却似乎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他发现了,自己竟然可以估量出将要进出的空间的布局、大小,甚至会在将要遇到“阻碍物”之前,能感受到微弱的反向水流,提醒自己,要拐弯了! 这个发现,让他无比兴奋。 他继续摸索着,前进着,也不知道游转了多少个弯,突然,他的手升出了一个水平面,那是一种突然突破了水的“张力”后,与干爽空气接触的感觉! 虽然手指早都泡得皱皱巴巴的了,但是这伸进到空气中的手指,还是可以感受到一种温暖! 辛吾又试着四处摸了一下,竟然是一个方形的洞口,于是他便双手摸到边缘,用力一撑,全部的身体,都挣脱了水的包裹,提拔了上去。 突然增加的重力,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沉,还真是不加点腿脚的助力,还不能轻易就升上去。 辛吾睁开眼,四周还是一片黑暗,虽然摸得出来,屁股下面,已是扎扎实实的金属地面了,但上面的金属突起,加大摩擦力的小疙瘩,还是把他的屁股给硌得有些痛。 “探险!” 突然,一声熟悉的小兽奶猫一样的叫声从他的后领处传了出来。 “小嘲风!” 辛吾惊喜万分,从后脖处一把揪出了躲藏在里面的一只小兽。 “哇!原来还有一只跟上了啊!谢天谢地!还真是心想事成了,这事儿还真经不起念叨,刚还想‘后悔没带上一只’过来呢,这就有了!” 辛吾把小“嘲风”脖颈后的那缕毛仔细擦了又擦,只见这只唯一跟上他了的“小嘲风”的脖后那片小鬃毛,随着他的不断擦拭,发出了越来越耀眼的荧光! 其实倒不是真见得有多“耀眼”,只不过,相对这纯黑的环境来说,这点光,就相当“耀眼”了! 像宝贝一样的,辛吾捧着这只“小嘲风”,举在空中,四下照去,只见这四周,有好多竖八的桌椅板凳,还有一地的碎玻璃、杯盘、瓷器之类的东西。 再往前走几步,突然脚底下踢到了一个什么硬东西,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辛吾连忙往后一退,揉了揉脚,恨恨骂道:“怎么老和我这只脚过不去,那划伤的地方还没长好呢,又给碰烂了!” 再把小“嘲风”手电往下一“照”,只见:是一面钹! 再往前走,又照到了更多的乐器:什么三角铁、定音鼓、小木锤、铃鼓、响板……一大堆。 “看来,这是游艇的‘娱乐中心’,开party的地方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 凤仙 “‘兵不厌诈’之理,吾明;虽然吾一直系行伍之中,却从未真正上过疆场,此次,可以以呢种方式,与真正的‘将士’们交锋一把,亦不算输,吾心服矣!” 守臣向王丹行了一礼,对他能解开他的“心结”表示感谢。 “如此,吾哋就可以真正‘化敌为友’否?” 面对守臣这样的请求,王丹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总觉得这家伙变立场太快,很不合情理,出于谨慎,一时也不敢直接,只是说道: “能否能友,尚未可知;但从今日起,吾之双方,都系呢世间,少着一敌,却是实着!” 听到这样的回答,守臣很是开心,再一次施礼说道: “小人不才,得先生一句‘非敌’,亦自感激不胜。愿于未来,有用着吾之处,尽管开言,吾自将倾尽全力,万死不辞!” 其实,守臣这时心里想的是:“求职工作不能停!要想报复,只能长久计议,但首先得搭上合适的快车,才有可能啊!” 面对守臣的再次请求,王丹心想,我也只不过是来履约的“临时工”,项目一完,也就走了。至于这个人,对华氏上下显然是熟悉得很,又有一定人脉,将来或者在什么时候,能够用得上呢?暂且留一手吧! “大人客气!还请多多指教!” 于是,王丹与守臣,在这个不可能的衙将生辰酒会上,以酒会“友”,结成了一个简单的临时同盟。 华臣酒醉早歇,并不知就在他出钱摆的宴席之上,已有两个各存“异心”的华氏族中之人,为将来华氏一族走向“下坡路”,挖下了第一“铲”。 当时的宋国国君,正沉溺于红毛夫人的“美色”当中,而不能自拔;以至于民间许多想攀龙附凤的人,偷偷找了些植物染料,把自己身上的所有毛发,也都一通涂染,希望能有“上行下效”的效果,也借此“红”起来。 而这样的潮流,也就平空把一种植物给炒热了: “凤仙花”。 原本,这只是放在药店和农家作腌菜的普通家常材料,和雪里蕻、冬瓜、荞头一样,只因花开红艳动人,也作盆栽美化庭院之用,但因其染色的特殊功能,也就成了在宋国炙手可热的一种美容用植物。 “要想红,一点红!急性子,能发紫!大红大紫就来此!走过路过莫错过!上好凤仙花籽,一栽即活,浇水能旺门庭!快来买,快来眙!” 满街叫卖凤仙花的商户,也是越来越多。 渐渐的,这种风潮,不仅是在宋国,连周围一圈的卫国、鲁国、郯国、郑国、陈国,甚至连稍远的吴国,民间女子都把这种风潮给带动了起来。 好色之风一起,还真是刹也刹不住。 “宁可腹中无一两,亦要面上涂半斤!” 当时的女子爱美疯狂程度,远远超过了今人的想象:就算是一天只吃一顿饭,这脸上的美容用品开销,是一餐也不能少的。 “颜值就是生产力。” 在当时,这话是真的有效———或者于今天,也有部分人,相信说“颜值即正义”,也有异曲同工之意吧! 为了能让自己更美,时人用尽了办法;这就肥了“造父”的宋国分支商队。 本来,“造父”经商,本属为了“救亲”的临时举措,可是这“王丹一家人”,已经平安回到了郯国,按理说,这“造父”的商队,也应该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可以回去本原,该种地的种地,该当兵的当兵。 但是,这人性趋利,让这些“洒”得出来,却迟迟“收”不回去的商队和祐队们,一个二个,都学会了“拖沓”之术:有说“生病了不能回”的;有说“宋国商制制定,商户注销手续繁琐在办当中”的;还有说“商队中有人娶了宋国女子,婚后双方就定居宋国不想远嫁到郯国”的……总而言之,都不想回。 不回也就不回吧,羊斟给他们一个条件:收集信息的职能不能少;交回赢利百分之五十的规矩不能破;另外,当有新的任务时,必须无条件执行,否则,不用宋国那边让他们“销户”,他这里会亲自“销户干净”。 能挣到钱,这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属下们,也就私自达成了一致:“联防联守”。 他们的利益,是在宋国能挣到更多;而面对郯国的亲人为质,他们也不可能不顾念亲人的死活,所以必须团结起来,以一致的态度和措施,面对将来的各种可能:不管是来自宋国、郯国,亦或是其他方面的。 这一次,当王丹说要去宋履行完他对向戌的承诺的时候,羊斟就已将“辅助他”的任务秘密分发了下去,也就是说:宋国的每一个“造父”属下的商户、祐队,都可以随时为王丹所用。 而“凤仙花”的生易,则是这一段时间里,被“造父”做到“垄断”的招牌生意,以致于宋国自有商户,都对这群本来就不讲“商德”的“造父”们,把这一株破花花草草的价值抬到天价,成为“奢侈品”,导致药店的药品价值上抬,百姓更是连这种腌菜,都吃不起了。 看到他们金无数,宋国本地商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深为不。于是,他们也要联合起来,共同发起针对“凤仙花”到底是“植物”、还是“金物”的斗争,而这种论辩,居然给高抬到了要请管理商户市场的衙门长官出面来调停的程度。 “造父”擅长用钱,用大量的金钱搞定“衙门”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但关键是每每应验,屡试不爽。 所以,宋国本地商户发现,“公事公办”根本就不成;于是也就有样学样,让大家一起凑钱,也去给官家塞钱,看看能不能把“正义”买回来。 官家一看,这两边都有钱送,更是高兴得不得了:没想到,官俸虽少,可是这“当裁判”,都能挣到这么多钱,真是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们就开始了更加“糊涂”的“判案”,两边都说好话,两边都收钱,但这事儿,就是不办。 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要是这“是非”真得给断明白了,这些官员以后,还拿什么来挣钱?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 整容 声音,在电影电视上经常可以看到,是安放在柜台上,提醒侍者去某处送餐的那个金属的半球型小按铃。 “谁?” 辛吾觉得,和那才那声被他不小心踢响的钹的声音比起来,这一声温柔多了,却也“诡异”多了———因为,这里似乎除了他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但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要寻找的: 周大美女。 “就知道你会来!” 突然间,一股灯光,从不远处向他直射了过来,照得辛吾一时间睁不开眼,就连他的小手电———小嘲风,也立即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衣领里,瑟瑟发抖。 这道灯光,正是周书亢找来的一把应急手电,从柜台的方向,冲着辛吾打过来的。 “哈哈,吓着你了吧?!就想看看你胆子到底大不大。” 周大美女把手电冲着上方照去,反射下来的光线,照亮了更大的面积,像是在这间“中央娱乐厅”里,开了一顶灯光较暗的“无影顶灯”一般。 现在可以看清楚了:顶上的装饰,从垂吊下来的搭了一半的金丝边的软装材料上可以看得出来,当年这天花板的装修,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你不是要去拿东西吗?是什么东西,让你直接摞下我们,连声招呼都不打,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的‘卡里龙’呢?你怎么就这么确信,我一定可以找得到你?” 辛吾一下子抛出一大串问题,实在是他想要知道的太多了。 “嗯!我是想去拿摄像机,每一次出来探险,我都会带上摄像机,这样拍出的片子,可是珍贵的材料啊!回去我把它制作成一部《纪录片》,可以提供给更多的人看啊!” 周书亢把手电打稳,慢慢地一边走近,一边回答道, “第二个问题:我也不是故意想扔下你们的,因为我的‘卡里龙’不见了,我就想着上去找一找,结果被一个会游走着的空心气管给带着,就给引到了下一个深海海床的底部,结果,气没了;又换乘坐一头‘双髻鲨’,一路狂冲啊,就来到这里了。我不像你啊,有‘本体’优势,自带水中呼吸的技能,就在快喘不上来气的时候,一头小‘双髻鲨’冲过来给我‘续命’———好吧,实际上,这段命,到底是谁给的,我也清楚———等我醒过来呢,就到这个里面。” 终于走到了辛吾对面,周书亢停下脚步,把手电交到辛吾手中,说道: “来,你照下我!” 辛吾这才用手电仔细上下照了照,这才发现,周书亢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全胶衣一样的服装,颜色、款式,竟然和“双髻鲨”家族非常配套! 这还不算完,周书亢又转了一圈,伸出双手,张给辛吾看: “你看到了什么?” “眼睛!” 从周书亢手掌心里,一手一只圆睁着的眼睛!并且,其中的一只,还冲着他眨了一下! “啊!你的眼睛?” 辛吾赶紧往周书亢脸上看过去,他这才惊恐地发现:原来周书亢眼睛的部位,已变成了平平的两个浅坑,皮肤把这个眼窝给长满了! “你的眼睛?” 辛吾开始变得结结巴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怕!当我一醒过来的时候,本来我也很害怕,不明白这世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能同时看到眼前、眼后全部的世界!并且,很难判断远近的距离,总是跌跌撞撞的,直到我搞清楚了,自己的眼睛,已经‘搬家’到手掌心上来了时,也是一下子给懵圈了,半天不能接受;直到我发现了它的好处———现在,我拥有了360度的全方位视角———四周任何动静,我都能第一时间看到,甚至是———”。 说到这里,周书亢突然抓住辛吾的手,把那只本交给他了的手电,一下子按灭。 “甚至是全黑的环境里,我也能凭借微弱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光线,或者是来自于手掌心的气流感应,发现‘敌人’———噢,我用错词了,发现‘动静’。所以,从你刚刚上来的第一下,我就发现你了。只是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你,才半天不出声,直到可爱的小家伙……” 周书亢一把把小“嘲风”从辛吾的领子里给揪了出来,小东西又发出了一声“喵”的奶猫叫,被她拎着脖子上的那片毛发,又发出了一片荧光。 “它的光亮,让我看清了是你,这才慢慢准备着,如何来见你的。” 辛吾轻轻地又把那只手电的“开关”推上去,重新打开了灯光,不敢相信地又反复上上下下地照了周书亢几下,这才勉强说道: “这个,让我缓缓,我需要消化一下,这‘整容’速度太快,原谅我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啊!我先自个儿脑子里捋捋哈!” 辛吾要回了自己的小“嘲风”,小家伙又立即钻进了他的领子里,这次是坚决只把屁股露个尾巴尖在外头,依然是瑟瑟发抖,再也不敢露出眼睛来偷看。 “那,现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确定你一定能够找到我。因为,这是在你的梦境里,你所构建的世界,谁都可以找不见,你,却一定可以找得到,你梦境里的任何人———包括我。” 周书亢夺回手电,又把辛吾照着转了几个圈,然后转过身去,长马尾辫梢甩到了胸前,正好在它合适的位置卡住,把手反转一个过来,“看”着辛吾;另一手掌冲前,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不过,你也真可以,总把别人‘整容’,而自己却啥事没有,真够‘照顾自己’哈!” 周书亢往前走,脚下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刚才为了吓他,看来她是一直抬高脚面在走的;而现在,已经吓完了,她也就放下了全脚,踩着一双白色浅口的正装高跟鞋,往前直线走着,接着说道: “来,作为先你一步来的,我不仅享受了‘整容’特权,还认识了一位‘朋友’,我现在就把他介绍给你。”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 转移 市场的混乱,官员的乱来,很快就变成了民怨,积聚得狠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要去向上“投诉”。 当然,这些“不怕死”的,有真“不怕死的”;也有“被不怕死的”。 投诉“乱”:各种乱象,均可投诉,品类自然是五花八门。 《宋律》这点很好,允许百姓开“言路”。 可问题是,这个“乱”的来源,正是他们要“投诉”的对象:宋国国君。 而接受这个“投诉”的处理、判断和决策部门,最终的最终,还是指向宋国国君。 要说这世上,能向自己“开刀下手”的执政者,又有几人?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对红毛夫人偏爱到冷落了其他所有宫中妃嫔的程度,民间又怎么可能变得让一株原本普普通通的“凤仙花”,成了扰乱民心的“祸端”呢? 这一切,都看在了向戌的眼里。 他并非不知道,更或者说———这种情况的产生,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点他的助力。 但他需要华氏乱,需要一个强大、稳定的桓氏执政,需要人们把注意力,都放到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上去,能把“小事”变大,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而他,却在后面稳稳地,把持着朝纲,这,才是他想要的。 有时候“点火”,有时候“灭火”,至于到底应该什么时候做什么动作,向戌冷静地审视着四处的动静,寻找着下手的进机。 终于,宋平公也需要人民转移注意力,再也不要把“焦点”锁定攻击他的那点小癖好上了。毕竟这民间的儿歌,都传到宫里来了: “金鲤鱼,银鲤鱼,龙门只跃红鲤鱼; 花孔雀,黑孔雀,庭院只停赤孔雀。” 这唱的是鲤鱼还是孔雀,谁都知道,暗指的正是红毛夫人。 宋国国君找来向戌,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百姓,再也不要纠缠这件事了。 向戌答道:“别竖旗杆,百姓必顾东而忘西。” 宋君问:“竖咩旗杆?” 向戌呈上几卷“不怕死”的百姓写来的“实名举报信”: “近日华臣府家宰华吴,于家中被刺身亡,华宅被焚严重,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华府上下,哀其一生恭俭尽忠,枉死数月,官府却查无可查,请官家再派得力官员,前来侦破此案,还华家一个公平。” 宋君一看,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华族中人,原正卿大夫华元亲孙子“华皋比府”上的事,怎么还会被压这么久,没有人来解决呢? 除此之外,这样的“案子”,为什么还要“匿名”举报呢? “向爱卿,华府一事,之前已有耳闻,但不料系如此惨烈,其家宰死于非命,也算得一件大事,顶解就听唔到过多奏书呢?” 宋君别说让其他人转念了,就连他自己,也“真的”觉得华皋比府家宰被杀一案,其中一定有着更大的背景,一时间完全忘了什么“红乱”了,开始认真咨询起来。 “华元之孙华皋比,因其父华阅啱啱故去,孤亦宣人去抚过了;只不知,顶解会尸骨未寒,又添新丧?虽然死者系下属家宰,但毕竟指向清晰,你估下:究竟系宾个,要华元一家,永绝香火而后快呢?” 宋君说到“永绝香火”之时,不由地盯多了一眼向戌。 他当然知道,向戌是桓氏一族的人;如果说这华氏一族乱了,弱了,最终受益的人之一,也怕不是他们“桓家”,现在这样问他,也算是“试探”的一种吧! 向戌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立即施礼答道: “按理,益桓。” 听到他自己都这样说了,反倒是宋君变尴尬了,他只好放松脸部肌肉,笑着说道: “向爱卿莫要多想,吾之意,并非有所指;更唔会,针对向正卿您。” “承蒙主君错爱、群臣谬信,吾虽为桓氏一族之人,却自从接此官印第一日起,便自立誓:为国为民,秉持一片公心。若吾桓氏一族,有违法之事,即便此人系吾之亲眷,吾必秉公执法,自处不恕!更何况,区区一介华氏家宰,若吾容其不下,顶解又会自提,将其枉死一事,列竖为‘旗杆’,引众人侧目转念呢?” 向戌这招“以退为进”,做得漂亮! 宋君完全被他说服了,对他所说的这个“建议”,深信不疑。 “好!就此,若吾欲勠力追究,向爱卿是否可确定,民心胶着于此,必能化解‘红祸’之谬?” “自然!但请主君责令严察,将此案做大、做实!其后,效果必现!” 向戌明白,在这一局里,他要替“华氏”讨一个公平。 “既如此,吾即下令,着你全权操办此案!” 得到了宋君的认可,向戌把“查案”的动作,做得是宋国上上下下,尽人皆知。安排了很多“疑似犯人”,让捉捕行动,变成了“常规清场”。 这下可好,什么“凤仙花”长长短短的事,很快就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全城搜查”行动,给压了下去。 得到宋君如此重视,华皋比也是没有想到;虽然他是如此想“尽快抓到凶手”,但出于华元的提醒,他还是没有在此次由官家响应并发起的“专项打击”的行动中,加入太多自己的耳目。 华元警告过他:如果此事,他太过积极,反而容易引起“对手”的警惕,可能会更快地把“锚头”指向他,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静观其变。” 他在“静”,自然得有人“动”。 这个人,就是王丹。 本来,作为给向戌制造“拥寇自肥”的机会,这“寇”已经做完了,本当“功成身退”;但是,向戌所要的,哪里只是一个“华吴家宰死给众人看”这么简单。他需要亲自抓住对手,揪出“真凶”;然后给华元一个面子,让华皋比找回“安全感”。 烛火之下,向戌又反复翻看着那册他已经翻了无数遍的“华氏族谱”,那持起的蜡油,又在“不经意间”,滴落到了一个个“人名”上。 “大人,吾明了!必不辱使命!” 王丹接过了向戌抛来的又一包厚重的银锭锦包,掂着重量,收紧口绳,施礼退出了与向戌约见密谈的向戌寝室。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红露 辛吾脑子里很乱,被周书亢那只在后面手上的“眼睛”盯着,连脸上有个害怕、恐惧的表情都不敢有,只能强装镇定,假堆着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前走。 绕过一堆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两排摆满餐具的自助餐取餐台,来到了前面一个包厢区,这里有一间一间的隔断,每一个小隔断里,都装修得非常华贵,金丝绒布的大量使用,让这里的灰尘,似乎都无处深入。 “探险!” 不知道什么时候,辛吾领子里的小“嘲风”又偷偷冒了出来,冲着这些精美但落满了灰尘的金丝绒布吹起了气: “呼———呼————” 气流经过,那些在绒布上沾满的灰尘,也就应声而落,纷纷弥散在了空中,搞到那片手电所能照到的光柱里,烟雾升腾沉降,如龙形飞舞一般。 “咯咯咯……” 这灰尘把辛吾和周书亢都给呛得不行,可是小兽没事儿,它吹得更来劲了。 不一会儿,在它的“吹拂”之下,面前这一排的包厢的金丝绒布面料,都变得如当年那般华彩纷呈、贵气逼人了。 突然,“叮叮咚咚、哒哒哒……” 一阵悠扬的“竖琴”声从其中一个包厢的金丝绒布门帘的后面传来。 辛吾听不出这是个首什么曲子,但是曲风应该是中世纪欧洲的宫廷音乐的那种。 周书亢把包厢门帘一挑,只见里面的圆桌旁边,有一架竖琴,坐着一位长得和宫小涛有几分想象的女孩子,一身碧绿的轻纱罗缦套裙,双臂张开交错,正在抚琴。 随着她琴声的起起伏伏,琴框的里侧,就像是有内嵌了暗藏异形曲面灯管似的,给整个竖琴琴面,照了一片通亮。 而一片之中,最为吸睛的,正是那一双纤细、灵妙、跳跃中的手,前后上下,轻抚之下,优美的曲调,跟随而出。 她的旁边,船舱的一个圆型的窗户口上,则透出光去,可以看到,有许多小“双髻鲨”正在跟随着这乐曲的节奏,上下游动翻飞,节奏完全一致,像是在给她“伴舞”似的。 但是———明明,这本应该是一个绷满长长短短不一琴弦的竖琴,辛吾却看不到一根琴弦! 并且,那个“宫小涛”还抚得那么来劲,似乎她的指头,能感应到那些无形的“琴弦”的存在。 看到周书亢和辛吾进来了,“宫小涛”并没有急着停下演奏,而只是抽空转头,向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下后,又沉浸到她的演奏当中,直到一曲奏完,这才收指熄灯,整理了一下衣裙,站了起来,向辛吾正式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请原谅我这么迟才理你,我这一演奏吧,中间根本就停不下来,如果不能一气奏完,外面的这些小东西,就会冲破小窗进来,破坏我的竖琴———这可是我谋生的家当呢!” 她的声音和她所演奏的曲子一样悦耳动听,只是音量有些小,就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我是这里的乐手,叫‘红露’;周书亢和我,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我听见了!请问你叫什么呢?” “红露?!” 辛吾的心扑腾腾狂跳,一阵狂喜:“对上了!对上了!我们给宫小涛取的‘苹果社’里的封号,不正是‘红露’吗?” “我是辛吾,你可以叫我‘冰糖心’———怎么样?这个名字,耳熟不?” 辛吾试图唤起这版海底“宫小涛”“分涛”———“红露”的记忆。 “辛吾,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至于‘冰糖心’,是吃的吗?为什么叫这个么名字?好奇怪呀!” “红露”一脸迷茫,并没有与辛吾所说的那个‘苹果社’里的‘宫小晓’给“链接”成功。 “好吧,指教、指教!” 辛吾有些失望。 “我能看一下你的眼睛吗?” 小“嘲风”吹完灰尘后,就累得钻回到了辛吾的领子里休息,正睡得呼呼的,突然就被辛吾一把又给从里面揪了出来。 “当然可以,有什么问题吗?” 红露双手交叠,正面亮给辛吾,等着他的“观察”。 “怪了,好好的呀?为什么周书亢的却被‘整容’成那样了呢?” 提着“小嘲风”手电上下仔细照着查看了红露的脸庞,五官都在位,依然那么精致、秀丽,是“小仙女”的标配。 “我明白了,你是说‘眼睛’,我的眼睛,为什么正常;而周书亢的眼睛,却变到手掌心里去了,是这样吗?” 还是一脸的“仙女”可爱模样,红露真诚地问道。 “是我干的。” 辛吾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到了令他震魂的回答。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出于本能,此时的辛吾已经偷偷后撤了几步,腿都摆好了“随时开溜”的角度。 “是她主动要求的。她说,想体验‘双髻鲨’的视角。我就帮她实现了。” 红露说得语调还是那么温柔,却冷得让人发怵。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也整成那个样子呢?” 辛吾本来不想说,可是这舌头比大脑转得快,先把这问题给“振动”了出来。 后悔,说完就后悔的那种,辛吾用自己的牙齿把自己的舌头卷曲着,狠狠咬了一下,“惩罚”它太不听话。 “我?我可没有这个好奇心啊?再说了,我是乐手,我的手是要用来拨动琴弦的,要是我只能看到左手心和右手心的世界,还不如让我去死!” 红露的解释,还挺说得通。 但是,这也不能成为她把别人整成那副“鬼样子”的理由吧? “不过,还是谢谢你!终于把这里打扫干净了!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有心情,把这只曲子,一口气完整地演奏完,谢谢你和你的‘小朋友’!” 红露要上手抚摸“小嘲风”,小嘲风似乎事先就有所警觉,早一个“滋溜”,又钻回到辛吾的领子里去了。 “唉!你的‘小朋友’好象不怎么喜欢我。” 收回手,红露又把双手交叠在前,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时候,周书亢走过来,把她的手一拉,笑着建议道: “你快问啊,问他,有什么愿望,你也帮他实现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波澜 恢复成了“阿哥”身份的王丹,再次回到了华臣大夫的府中,向他请辞,说弟弟的身体好了,准备回来,并请恢复他弟弟本来的职位。 但是,华臣怎么肯放掉这么一个有才能的人才!更何况,他已替他大摆筵宴,此时的“阿哥”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衙将那么简单了,而成了华臣吸纳人才的“形象代言人”。 “你不能走!兄弟返来,自然还有其职位在,但是你,必须还做吾之亲信守卫。或者,我可以为你单开一院,下赋权利,你可以自行招收合意人选,与你兄弟二人,一左一右,为吾双行护队,如何?” 华臣开的条件不错,正中王丹的下怀,但他还是假意推辞了几番,最后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接受了。 单开单干,还有专项经费、专属人员,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王丹这时,也依约,把那个守臣,成功地引进了华臣府中,成为他的手下小吏之一。 而这个守臣,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接近华皋比,并取得他的信任。 守臣虽然觉得由其本人去接近华皋比,相当困难,毕竟他能掩得一时,装不了一世。在“华氏宗祠”失守,甚至连《华氏族谱》都被盗的严重罪责之下,他想再“翻新”自己,也是难了。 好在,他作为多年的守臣,手下还算是有一些忠心耿耿的心腹。而对于华氏家族内部的情况,他也知道得较为全面。 据他所知:华皋比为人本分、可靠,可是身体却一直不怎么好;而他的弟弟华合比则不一样,精明强悍,从各方面来讲,资质都远胜于哥哥,并且,他并不甘于就认命于“当老二”,而不能继承父亲左师的官职,一直心有所图。 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守臣就知道如何开始让华皋比家族之池中,搅动一些波澜了。 华阅、华吴主仆的前后去世,虽然是让华皋比因为是“长子”的缘故,接任了左师的官职,家族待遇如旧,他本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过深怨念的。 但是,那一日,在看到华吴悲惨的死状之时,那几只鸦鹊相争的样子,让他感受到的寒意,不仅仅是来自“松鸦”的;更有来自“蓝鹊”的。 而他握着那柄蓝色鹊尾羽毛的时候,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就是那只本来最先吃到了“蚱蜢”的长尾蓝鹊。 一会儿忧思,一会儿惊惧,不停地思来想去,精神严重内耗的华皋比,终于病倒了。 探听到这一消息的守臣,第一时间把这个“机会窗口”提供给到了王丹,询问,要不要趁此机会,再做掉一个? 王丹思忖了一番,说道:“既然体弱,不堪挑用,那便应帮着医治医治先!或者有人想他兄弟二人间,先有一场商量呢?” 是,要想弱华氏一族,那不仅是族人之间要争斗;本族内部,要是亦有不和,那可供攻击的机会,就肯定大大增加了。 “吾有一老友,堪为医者之杰,可请来一看。” 王丹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卫国的发小———济世阁主柤离子。 说起来,那柤离子自从替卫国寻来了国师之后,卫国政治面貌为之一振;而他柤离子又重新开起了他的济世阁,不同的是,规模比以前更大了,而要想请得动柤离子,也就更不是一件平平常常的人都能得动的事了。 但他王丹是谁?对于柤离子来说,谁都可以说是“平常人”;而唯有他王丹,还有浑夕,弟兄三个是从泥巴丸一起捏起的,现在王丹一封书信,他那多年“未曾访宋”的规矩,也要破了一破了。 楠儿听说哥哥要去见王丹,心中多年压抑的情感,又一次被激荡起来了,于是,在哥哥临行之前,特意准备了亲手精雕的“鸾、翟”图案的糕点桃木模具,让带给他。说想要再尝一尝,由王丹亲手制作的糕点,并且,能用上她所特意精雕细刻出来的模范。 柤离子仔细收好,向楠儿一再保证:待从宋国回来,一定如她所愿! 浑夕也同时接到了邀请他来宋的信件,说是三兄弟多年不聚了,约了一起来宋国好好叙叙旧。 “一个好汉三个帮”。 王丹相信,虽然这个守臣可用;但要说可信,还得是叫上自己的发小几个,才能算是真正靠得住。 三兄弟这一重逢,大酒安排上先,这是必须的! 作为“东家”,王丹在自己的别院里,给两位远道赶来赴约的好兄弟,郑重其事地安排上了一桌“怀旧宴”:虽是在宋国地界,但桌上所列食物、菜式,全是卫国风格,包括他拿手的卫国糕点。 当浑夕一看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流霞宫廷糕点”再现桌案的时候,不由得拍案大笑,说道: “顶么样?要吾系宋国将此‘流霞宫廷糕点’重出江湖?系唔系你以嘎就缺一枚老伙计呢?哈哈哈哈……” 想起了当年时开时停,最终不得不彻底结业关张的“流霞宫廷糕点坊”,早已成为王丹和浑夕记忆中的过往。 一隔多年,时至今日,都是有孙子的人啦,还能再聚到一起,吃到当年一样滋味的“流霞宫廷糕点”,大家都不禁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说来惭愧!人尽须食,而以食为生,亦可平平安安过一生;可你眙下吾哋几个———柤兄除外———,竟要依‘打打杀杀’混过半生,刀口之下,亦未见心中安宁,更与富贵无缘。不若柤兄,医者仁心,无论纷争如何,人尽须医,好人亦会病,坏人亦有疾,而以此为生计者,终生受人景仰、尊重,真真乃令人羡慕之至啊!” 王丹由衷的赞叹,柤离子却也心中有愧,回应道: “宾有哉!吾心之暗想,与君无异,亦成日谂着如何出人头地、光复门庭,亦唔能跳出凡夫俗子之欲。否则,真若丹兄所讲,吾又何至于将亲妹,送至皇宫,以区区一介女子之力,承大丈夫难圆之梦?真正应该汗颜之人,系吾!”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美甲 一听周书亢这样说,辛吾第一反应: “这丫头看来不仅仅是整了脸,连脑子也一起换过了!明明自己都踩过的一回坑,还要拉着我,再往坑里跳!不行,我可不能瞎许愿!万一说错了,都不知道会被重新组装成什么鬼样!我不要!” 虽然这是辛吾心里暗想的,这次他咬紧了舌头,不让它乱说乱讲;但是,他明明是什么都没有说,那个“红露”却似乎明白了他的顾虑,拉着周书亢的手,指着她的手上的“眼睛”给他看,并且说道: “你看,这只眼睛,比之前看到的地方更远、更清楚、范围更大了呢!可以让她再也不用担心被人从后面偷袭了呢!多安全!” 辛吾还是没法习惯看周书亢手心里的“眼”,只好闭上眼睛,扭过头去,连声说道: “谢谢啊!谢谢啊!我没有任何愿望,就现在这样,我感觉挺好的,真的!” 这“宣传”有多快,“打脸”就有多快。 “是的,真的是这样!你看……” 红露刚夸赞自己的手艺,使得周书亢‘多安全’呢,周书亢本想接着展示一下,就因为只用一只眼睛看一侧的路,没有了视距差,空间感缺失,没判断好距离,一脚踏空,还被自己了长辫子给绊得摔了一个大跟头,整个人都趴在了辛吾面前,连她的白色高跟鞋,也摔掉了一只。 “呀呀!快起来!怎么搞的呀?是经不住夸呢!” 辛吾刚想弯腰扶,被红露抢了先,她就像鬼魅一般,都没有看清怎么行走的,就突然闪到了辛吾身前,优雅地单腿在前,“淑女”的蹲姿下去,去扶周书亢。 有些狼狈的周大美女被红露轻轻松松地拉了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柔弱”表相那样的力度。 “唉哟!我好象崴脚了!” 周书亢单脚跳着,往前摸回自己掉落的一只白色高跟鞋,一边用双手拽着,往里面塞脚。 “咦?有点痛,这是什么啊?我的脚指甲盖都给摔掉了吗?” 周书亢正在双手用力的双眼,同时发现了就掉落在白鞋前方的一枚沾满了黑色灰尘泥土的脚指甲盖模样的东西,于是自言自语道。 当她捡起来,想擦拭一下灰,想试试能不能“扣”回去,是不是自己的尺寸时,她发现了上面有一圈蓝色的指甲油美甲后的遗留甲环,赫然在的都是什么啊?我不明白!什么‘天选之人’?不就是一双破鞋子嘛,你喜欢,我还给你就是了,何必整这么大?” 周书亢的提问,也同样是辛吾的疑问,于是他也帮腔,边打边问: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 忠仆 说到楠儿,柤离子把随身所带来的,装着妹妹亲手雕刻糕点模范的精美礼盒,郑重放到了王丹面前。 打开盒盖,当王丹看到里面十几种不同的模范上,细细雕刻着的“鸾、翟”精美的羽毛,以及其自由飞翔、欢乐的姿态时,不由得眼眶湿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岁数,王丹对于“恋旧”的情节,也越来越重。 “楠儿话,待吾返来时,定要俾佢带着你亲手制作嘅卫国糕点,须用呢哋范来做哋!” 柤离子补充道。 王丹用手一边摩挲着这些模范上细细的纹路,一边从雕痕、力度上去感受,想象着楠儿,那双柔软的手,拿针弄线的手,怎么可能拿得动凿,撬得动木,做得出来,这么精细的活儿! “楠儿心中,怕是要记恨吾一世了!” 轻轻念叨了这么一句,王丹不由得低下了头,默默地把模范重新放回锦盒当中,重新盖上,扣好,轻轻放到了身边。 “过:就算是纯水,喝多了量,都能喝死人;所以就连那日常的茶水,他也是渴得实在不行了,才小喝几口。 经过这一番过度防御的“自我折磨”之下,他不病才怪!病能快快好,才怪!! 华吴的妻子,看到眼里,疼在心里,一心想着,得想想办法,治治华皋比孩子这心病。 倒是他的弟弟华合比,每天早晚,都要抽时间过来看看他,陪他聊聊天,帮喂汤药喝水的,看上去,也是相当上心,关心倍至。 下人们私下里,都在偷偷议论着一个“传闻”:其实华合比的每天积极探问,只不过是想看看,他这个承袭了“左师”职位的“半条命”,还能撑多久?他得表现好点,这样,才有机会,当有个“万一”的时候,成为这个“左师”位置的唯一人选。 此时的华皋比因为还太过年轻,并未成婚,更无子嗣,弟弟华合比的“期望”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所以,如何让哥哥的病体“好不起来”,成了华合比的一个心中暗愿。 而王丹派去套关系的华臣,则成功引导:通过华吴妻子的亲姐姐,恰是华臣府管家的妻子,在她姐俩私下走动时,令她知道:有一位来自卫国的神医济世阁主柤离子,正在华臣府上做客。听闻其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华吴妻子,对自己姐姐说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加上对主人的忠诚和关爱,她就立即回去,向华合比试着提起了这事,希望能由他出面,请来这位神医,给华皋比看病。 华合比一听说是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心中便想:“真救活了可不好办?我是想找一位能‘救着救着就没命了’的‘神医’,怎么可能去请这么厉害的来呢?”于是以“卫国之医”,“其心不轨”为由,第一时间就给“否”了。 但是华吴妻子不肯放弃,她依然坚持,想着:就算主人不愿意请,她宁愿要花尽自己家中身上的所有钱财,也要想办法请来“神医”,治好他们从小带大的华阅家老大“华皋比”。 一想到,华皋比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自己夫君去世时的惨状之后,才惊惧而病倒,华吴的妻子,就更觉得对不起小主人。 华吴妻子的娘家,在吴国;娘家自祖上就一直是个商户人家,地位不高,但家资财力尚可。于是,她就写信给家里,要求寄多些银两过来,她要用这些钱财,去请医术高超的大夫,来给主人华皋比治病。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交锋 “你们在争谁啊?‘我’吗?‘我’是天吗?我必须要选你们中的一个吗?为什么啊?” 红露突然收住了手脚,退到一边,重新站成了最初时的那副“淑女”样,摸着自己的那只缺少了一个指甲盖的脚,缓缓说道: “师傅!你终究还是认不出我了。我不叫‘红露’,我是幺俏。” 说完,她就现出了周书亢作为木依时,在趣世界里,最初见到的幺俏的样子: 那时的她,刚从苹果树上落下,也是一身绿衣,和她的红衣师姐在一起,相同的是施礼的动作;可是不同的却是,那副神情,已经全然换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似的。 是“神”换了! 辛吾是第一次见到“红露”,也是第一次见到“幺俏”,不管她是哪一个,虽然从外表上看,都是娇俏可人的样子,却处处透着隐隐的邪恶劲儿,令辛吾非常反感。 周书亢伸开两只手掌,打量着这个恢复成了“幺俏”模样的绿衣女孩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说‘师傅’,是指——‘我’吗?” “是,木依师傅!您是术主,我是您的二徒弟———以前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幺俏”一脸“委屈”的样子,似乎她不再当木依是她的师傅,是因为自己受了多么“天大”的“了不起”的难言之隐似的,多少有些“苦大愁深”的意思。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准备’好,骗我成为你的‘朋友’,然后伺机把我的眼睛做成现在的这个样子的?” 周书亢的“木依”身份,正在渐渐链接记忆中,她开始有些能凑出一些片断了。 “这不能愿我。当我和师姐为了您便于暴展天机,变回阴阳果,在被文子削尽外皮之后,又回到了‘色、食、安’素团,在‘术界’原点里‘即取直食无术术域’的‘种冢’里,重新长起,十年之后,我俩回来了,可是您和道主,都已经离开了呙国,不知去向。我们苦等您,四处找您,在您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拼命寻找,但是都找不到。” 幺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然她们所经历的辛苦,已足以让她有权力这样“发泄”一通。 “直到有一天,是他说,他说:只要我们把您的爱人找到了,并且能够赢得他的爱,您就一定会回来的。可是,我们找到了您的爱人———他———道主,文子,无论在哪里,他都只爱您一个———不管我们付出多少,他都不会改变!” 面对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指责,木依笑了,问道: “那你说的那个‘他说’的‘他’,到底是谁?” “他,就是无数次解救我们姐俩于危难的,邪神达逆。他无条件的对我好,然后并不是想我报答他什么,而仅仅只是想,收我为徒。我从没有见过比他更纯粹、无私、慷慨的师傅了!” 幺俏看了一眼周书亢那张没有眼睛的脸,接着说道: “不像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们的死活,也并没有教过我们什么东西,从来都只是我们在不停地为你付出、为你做一切事情,凭什么?!” 幺俏越说越激动,她把裙摆用单手一收,拢到了一边,露出了两条细麻棍一样的腿,指着这底下覆盖着的,相当难看的o型腿,粗大变形的骨节,和那双还流着鲜血的脚,恨恨地骂道: “凭什么你长得完美无缺,而我却越长越难看?成天都得罩着、盖着,不能见人!” 周书亢被她这裙下的“真像”也给惊住了,的确:惨不忍睹,简直就是没法看! “不管是不是我对你,和你的师姐关心不够,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我很抱歉!实在是,这事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挺难接受的。真心为你难过!” 周书亢同情心爆发,把刚才的不愉快,全都扔到了脑后。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现在到这里,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懂吗?是我专门为你———为你们俩,准备的地方,不错吧!哈哈!有吃、有喝、有玩、还有刺激的‘游戏’———我真想象不出,大美女变成这种样子了,道主还能和以前一样的爱,哈哈哈哈……” 幺俏说到这里,突然把裙摆一放,从里面飞出了一群像“蜘蛛”一样的虫子,但还都有着小翅膀,它们冲着周书亢和辛吾,直面扑了过来,一窝蜂的,发出“嗡嗡嗡”的拍动翅膀声…… 这些虫子,个!你这就不地道了,搞偷袭啊!难怪没人喜欢你呢,像心肠这么坏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更别说下面还那么丑了,咦!你那个‘他’,就收你为徒的那个‘达’什么‘逆’,真替他同情啊!佩服的是:他的口味可真重!能容忍得了你这样的外表美丽、内里肮脏邪恶的东西!” 辛吾一把把周书亢搂在了自己怀里,一边抱着,一边冲着幺俏喊话,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什么“礼貌”、“教养”,都滚一边去吧!怎么痛快怎么来,对付“恶人”就得用“恶人”的办法,“用魔法打败魔法”,才是正道! 周书亢被辛吾这么突然的“一搂”,整个人都不对了,跟触了电似的,半天都吐不出什么新词来,只是觉得这样好突然,也好“幸福”。 但,恰是这种“明晃晃”的“幸福”,就显摆在幺俏面前的时候,她似乎是被什么“刺中”了一样,发出一声“啊!”的尖叫!就缩成了一团,变回成了一只: 青苹果!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 添柴 娘家人,本来想,看着她半生残年,却成了寡妇,担心她的养老生计问题,想接她回吴国算了;但是看到她写来的信,要求将一生所有,都用于救治主人,这份“忠义”,也确实感动到了他们,于是很快,娘家来人了,给她带来了足以请得动宋国境内最好医生的“医药费”,这下,她就不用再担心华合比不愿出面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都没有失效过。 守臣做中间人,来回穿插、传递,最终,促成了“柤离子受重金所请,上门去给华皋比看病”这一趟行程。 本来是不想接受这一治疗的华皋比,实在是病重到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华吴妻子的安排之下,柤离子“上门送医”,连续为华皋比的施针下药,仅用了不到三个疗程,半个月的功夫,华皋比的气色大好,渐渐康复了,一天比一天精神,连饭量也比之前吃得多了一倍。 看到如此神效,好起来了的华皋比,万千感谢、重赏,自不必提;而他的弟弟华合比,却是脸上越发没有什么真诚的“笑意”了。 “眙来,吾之命数之中,无此富贵?” 华合比的过早自我否定,也就是他私自嘀咕一下而矣;其实他的心底,还是坚信:总有机会的! 看到华皋比终于好起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华吴的妻子,因为在这件事上有功,被华皋比得知了是她坚持并倾尽包括吴国娘家的“家财”请来的卫国神医,就决定要对她做一个补偿,包括她的姐姐,以及远在吴国的娘家人,见者有份,全都得到了不少封赏。 而华吴妻子的娘家人,突然收到来自宋国如此之多的封赏,按照她家的传统“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将超值的部分,又精心准备了等价的一块吴国产大玉璧,请华吴妻子回家省亲的时候,带回去送给华皋比,当作还礼。 这是商家的传统,公平,绝不多占别人的便宜,也落得自己的心安。 由于华吴妻子也已经上了岁数了,华皋比为表感谢,就像供养自己的亲奶奶一样,让她专门住在一个装饰豪华、南向朝阳的大屋里,让其他奴人照顾她,这也令华吴妻子无比感激,每每念及华皋比来,都是一脸笑意,如同看到自己的孙子,出息了一样! 但是,“愁的”那个,是华合比,他的亲弟弟,却非常不想看到她的笑脸,更担心她去给华皋比讲,在他病重期间,曾经向他请求过出面去请卫国神医过来,而他却找理由拒绝了的事。 “她不能留在华府,迟早会成为一个祸患!” 华合比心里这样想着,就总合计着,怎么样才能逼她离开。 这边兄弟正在明合暗离;那边,华臣也在努力铺织着,针对华皋比家的更多“陷阱”。 华吴的一条老命,只换来了宋国国君趁机摆脱了“红祸”纠缠的结果,这当然不是华臣想要的。 他还需要让华皋比家,更多一些,被宋国国君憎恶的理由。 华臣府中,左、右两支衙兵的编制,已经和他所蓄养的“食客”数量配置,十分接近一只“正规部队”的布局了:食客们各种能人异士,各显其才;而两支衙兵护卫,在浑夕的操练下,也已具备了足以上阵征战的水准。 虽然这一切,都是在悄悄的进行中;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墙头草中有一株,最为不起眼,却最为奇葩,那就是王丹辖下的守臣,此人说是一个府兵吧,却只拿俸,几乎不怎么上班;但许多机密的大事,却还都是通过他,无声无息地就完成了。 在他的布置之下,华臣府中兵力的结构、食客们的详细背景资料,无一不被华皋比那边“不小心”就听到了。 而华皋比则将这些,作为华臣这边“暗害族人,准备谋反”的证据,一条条、一项项地列了出来,写了“诚意满满”的奏折,交到了向戌正卿那里,请他有机会,呈交给宋国国君,提醒国君要小心华臣大夫,私底下有大逆不轨的举动。 同样,华皋比“软禁了华吴妻子,并与吴国钩连,准备以大玉璧为信,里应外合,联合吴国进攻吞并宋国,里通外国、谋反逆君”的“罪名”,也被华臣大夫,以“时间、地点、人物、证据”全套齐全的奏章,也交到了向戌这里,同样,也是要呈予宋国国君,给予重惩。 而向戌收到这两家的“互贬”的奏折,稍作挑选,便在毫无迟延地第一时间,就先把华皋比参华臣的那封奏书,第一个呈递给到了宋国国君的案头。 宋君看了之后,拍案大怒,说道: “华臣,作为朝中要臣,非但暴乱华氏宗族,仲来大乱我宋之国本!定要将其驱逐出宋国!” 向戌见此情况,并没有马上举手投“赞成票”,而是耐心劝道: “华臣乃宋国之卿,卿臣不合,此乃国之耻辱,顶可以搞到天下,路人皆知?依吾之见,还是掩藏起来,暗自消化,从长计议为好!” 宋君压了压怒火,仔细想了想,向戌说的也有道理,最近这官家的“洋相”,已经出得太多了,民间刚刚才忘了“红鲤鱼、赤孔雀”的事,这里再让他们看到大臣们自己把自己的同僚轰出国门的丑事,也实在是没办法安稳民心,稳定政治。 “依向卿所言,吾应该如何处置此议?” 宋国国君,拿着这张奏书,请教向戌。 只见向戌也不多言,顾自走到火盆之前,伸出双手,在嘴前“呵呵”哈了几口气,故意搓着说: “国君,今日天可真冻啊!” 宋国国君一看,就明白了,于是站起身来,拿着这张华皋比用尽心思写的“奏书”,在火盆上轻轻一丢,只见火盆中立即腾起了一股高挑的火焰,随后烧得更旺了。 宋君回道:“系呀!应该多添枝柴先!” 火焰升腾,照得两人脸上,都泛起了红光,君臣眼神相交,默契天成。 “如果吾冇错估,向爱卿应该袖中还有‘新柴’吧!不妨一起落来,俾吾哋多滴温暖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太以 就在这只“青苹果”一落地的同时,周书亢的眼睛,又重新归位,回到了她的脸上了。 “真是个‘妖孽’!” 辛吾上前,捡起了这只“青苹果”,递向周书亢,问道: “准备怎么收拾它?” “当然是‘削’了!记得不?她说了,你在呙国就用了一把什么刀来着,去削它,就可以预知后面,还将会发生什么。” 周书亢把玩着这只苹果,转来转去,与在呙国的记忆,不断发生链接。 “我想起来了,那个刀,叫‘赤炼’,只要你削它,从切面的图案,就可以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一提起“赤炼”,辛吾突然就有印象了,他依稀还记得,上次他手持那柄“赤炼”在“阴阳果”上大秀的场景,然后他提醒到: “这只是一只‘青苹果’,并不是那个一半红、一半青的‘阴阳果’。所以说,还不能用它来‘削’。想再占秀一次,有两个条件都不具备:一没有另一半红苹果;二没有‘赤炼’。” “嗯,说的也是。那我就先把它装好,等找到你说的这两样了,再弄吧!” 周书亢这会最开心的事是,自己又恢复了原样,也就根本不去在乎什么“青苹果”还是“红苹果”了。 并且,她把那对“惹事”白色的高跟鞋,一脚一只,踹得“要多远,有多远”!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邪乎吗?到处都是酒店的东西,却一个人也看不到。” 辛吾指着这一圈,对周书亢建议道: “不如,咱们还是回去找王里吧,他还在那儿傻等着呢!” “好是好,可是怎么回去呢?” 周书亢拿起那灯,又四周照了一圈,自问自答道: “这里我基本上都转了一圈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了,除了发现红露以外;不如,咱们先去上到甲板,然后,再劳烦一下‘双髻鲨’,带咱们回去吧!” “好!” 正当两人都刚想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后面又传出了一声“叮咚!”的琴声。 “是竖琴!” 周书亢对音乐敏感,循声转了回去,只见刚才那柄被红露当作“武器”抡开了打斗后,倒在一边的竖琴,又直立了起来,并且,里面的所有琴弦都显现了出来。 琴声叮咚,却看不到弹琴者的手。 “这曲子,很雅正,应该是……” 辛吾还没有猜出来,周书亢却已是脱口而出: “是姣月!” 果然,在这琴声中,一个红衣女孩子,从琴身后,现身了出来。 “师傅!感谢您来救了我!” 琴音停了,红衣女孩子向着周书亢走来,低首行礼,然后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泪光,带着哭腔,向周书亢说道: “请师傅原谅!我们以为,您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们就都拜了新的师傅。请恕我们的不知之罪!” 其实周书亢并不在意,在她看来,她也的确从没有教过这两个徒弟什么象样的东西,所以,本来就“受之有愧”,现在一听说,她们都有了“下家”和“去处”,反而是发自内心地替她们高兴,于是赶紧说道: “其实你们也不用愧疚,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了,你的新师傅是哪位呢?” “是我!” 一声磁性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 辛吾和周书亢,都冲着声音来处,张望了过去,只见,从这柄竖琴那一圈“暗藏灯管”装饰的琴架光亮处,影化走出了一位身材高挑、一身白衣的男子。 “术主好!道主好!我是正神太以,姣月,是我新收的徒弟。” 看到这个男人,还真是一脸正像,不像是个坏人。 “你好你好!是正神啊,呵呵,那我们就放心了!” 辛吾哈哈笑着,主动上前伸出手去要握,可是这个男人只是双手抱拳,向他行了中式礼节。 辛吾也只好同样改成抱拳还礼,匆忙之间,还把里外的两只手给弄反了,做成了“女子”才用的“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的姿势。 “道主,您做错了!” 这个正神也不客气,直接就“当场指出”,不留情面,辛吾也是一脸尴尬,赶紧换了过来,重新行礼,笑道: “抱歉抱歉!我这个,还不太熟练,多做做就行了,呵呵!” “‘行正坐端’,道主,您自己创造的‘道’,怎么自己可以不率先做到呢?你让我们怎么服你?” 行完礼后,这个太以还是说教个不停,把辛吾都搞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吧,好吧,听你的,听你的。” 辛吾懒得和他废话,感觉这么“较真”的人,活得太累,于是就想着敷衍一下,对付过去就算了,不想和这么一个“杠精”多聊下去。 “术主,虽然幺俏顽劣,但是念在她也曾经是你的徒弟的份上,把她放了吧!我让我弟弟,回头好好教育她。不让她,再出来搞事,乱来!” 太以转而向周书亢要人,把周书亢也搞得有些迷糊: “你弟弟?他谁呀?” “就是邪神达逆,我的同胞孪生兄弟。他教出来的学生,刚学会一点点,就拿出来显摆,这艘船至所以会沉没,也是由她所引起的。我带着姣月,本来想拯救这船的人,但也被她用邪术封印到了这把竖琴里,直到你们的出现,我们这才算是被解救了了来。” 正神会被一个有点“邪术”的小丫头骗子整蛊?辛吾心想,一定是他太过“正直”,才容易上当受骗的吧! “但不管我弟弟有多少不对,这幺俏,毕竟现在是他的学生,就算是要惩罚什么的,也应该由他来处置。所以,我就在这里,替他讨回个人,先在这里谢过术主宽宏大量了!” 正神的理由,似乎也可以破;而周书亢也不是小气的人,于是从怀中,把那只“青苹果”掏了出来,递给太以。 “给你,这不是事儿!” 太以把“青苹果”接过去,仔细收好,又一次施礼感谢。 “不过,我有个问题,她为什么会突然就变成一个‘青苹果’了呢?我们刚才,有什么地方,是能让她认输的关键吗?能不能提醒一下?”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 恋母 “华臣,既不能公然驱逐;向爱卿,你识,是他们“吃着吃着”,就养活了侍女。 而这种羊汤美味的“口口相传”,也就渐渐地传着传着,传到了羊斟耳里。 他当然记得自己酷爱的“美味羊汤”给自己的职场生涯“烙”上的深刻印迹;而侍女父亲的全天候地特殊服侍,也让他时不时,会从这“美味羊汤”里,吃出当年的感觉:那种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感觉:香,且“香”。 和侍女父亲聊天的过程中,他也听说了这个侍女在太子佐那里,过得并不幸福,并且还没有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很快就被太子嫌弃而失宠冷藏了。 要照以前的羊斟,那个还有“一丝胆怯和羞涩”时期,那种不过是“掉下了一个苹果”,却因为“只一抬头,那双美丽的双眸”,就能被深深地吸引了;四目相交,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如“永远”一般,一时间的情景,就永远定格在了脑海里”的青涩少年,那种感觉还偶然可以回味起来———但,如今自己的心,却像是被“铜铁铸过了”一般,除了“是、不是”,就很难再翻起什么情绪上的火花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攻略 辛吾很好奇。 只见这时,正神太以却一脸为难,半天没有开口,而是脸上渐渐先出了一片红晕。 “这不方便说吗?” 周书亢也追问过去。 “嗯,也不是不方便。是这样的,刚才师傅和道主,是不是在她面前,有过……比较‘亲呢’的动作了呢?” 姣月代替太以师傅开始回答,并不觉得这话难以出口。 “这个———好象———算是有‘一点点’吧!” 周书亢回想了起来,顿时脸上也泛起了一层红晕,没说话;而辛吾却是脸不带变色地,就讲了出来:“我就搂了一下书亢。” 好象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叫她“书亢”,而不是“周书亢”,周书亢又感受到了小电流通过心胸的感觉,心里不觉得美滋滋的。 “这就对了,是这样的,达逆给她教各种‘邪术’的唯一条件就是,她不能见‘真爱’;而她自己,也将终生得不到‘真爱’。不管她修炼的邪术有多么变化多端、强悍厉害,只要见到‘真爱’显现,就会立即失去一切术术,回归本原;需要回到‘原点’,重新修炼,才能再次有机会出来。” 姣月接着解释道。 “那,这就是说,她又将有一个‘十年’,要重头来过?” 周书亢问道。 “是这样。但这也没有办法,也算是她‘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谁都帮不了她,除非她自己想明白,不再用那些邪术出来害人。” 太以又恢复了“正气凛然”的样子,念叨着幺俏的种种不是。 “好了,太以大神!我们都清楚了,这个幺俏自己作的孽呢,就让她自己承受吧!我有一个问题,现在,对于我们几个,如何离开这里,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辛吾压下自己心底的各种不耐烦,把焦点问题扭转回来,问道。 “这个,我们只要有正确的方向、正确的路径、正确的行动,就能够走出去!” 太以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冲着姣月说道: “徒弟,看你的了!” “真没想到,这个师傅,只是一个‘耍嘴皮子的’,光说不练,还要自己的徒弟来解决问题。” 辛吾心里嘀咕着,却没敢说出口,怕激怒了这个“杠精”。 “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尽可以放到桌面上来说,光明正大,都可以讨论!不要什么都‘躲躲藏藏’、‘鬼鬼祟祟’的暗地里讲小话,见不得光明!” 没想到,辛吾就算是私底下的这点“小心理活动”,也能被这个“正神”接收到信号。 “我们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端得上台面的,没有阴影,没有黑暗!这才是世间真正的‘道’———道主,难道,这不是你一直主张的吗?” 太以这一番“反问”倒把辛吾给“噎”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我……说……的?我这样说过?我不能是一个这么‘绝对的’人啊!……一切都,都好商量哈!行了,我知道您的厉害了,我不说了,也不想了,有啥说出来,不加掩饰,可以了吧!” 辛吾觉得自己在辩论赛里参赛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难道是因为这是对方的地盘?气场不对? “是的!这样就对了!我们意见统一了!再也没有争议了吧?姣月,现在轮到你来解决问题了!做吧!” 太以很满意他把“道主”也用“道主”的“道”给“征服”了,现在就可以接着做他认为“正确”的事了。 “好的,师傅!我先给大家讲一下刚才的三个问题:一:正确的方向:就是回去找王里的方向;二、正确的路径:就是从海底大沙漠、经过海床峡谷上升、再向‘卡里龙’所指示的海沟位置,前进的路线;三、正确的行动,就是从现在起,我们四人,分别拣选四条熟知路线的‘双髻鲨’,由它们带我们走第一程,穿越海底大沙漠;等到了海床峡谷,再转乘由‘嘲风’和‘螭吻’所构筑的‘汽泡船’,盘山而上,到达顶部;再从崖岸边的崖洞里,挖出术主的‘卡里龙’,随术主搭船找回到时间主王里所在的位置。以上这三点,我都讲完了,请问各位师傅们,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没有比这更清楚的‘旅行攻略’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的‘卡里龙’是怎么跑到‘崖岸边的崖洞里’去的?” 周书亢一边对姣月的思路清晰、表述严谨而点赞,一边问起了她关心的问题。 “这个,是幺俏的师傅达逆做的。他在安排完幺俏施展邪术,诱使您们来到这里之后,自己就去偷那个‘卡里龙’了。因为他说,术主有任何新的发明,他都要研究、学习,以便找到对应的办法。” 姣月回答道。 “对应?你是说,达逆的目的,是想对我的‘卡里龙’搞一些破坏吗?” 周书亢很担心自己的“卡里龙”是否还完好,焦急地追问道。 “达逆走之前,给幺俏说的话是:‘你想要做的事,为师定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姣月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当时达逆讲话的手势。 “那也就是说,这师徒俩是有意、盯准了我,安排得这一切了!” 周书亢很是不满,提高了嗓音说道。 “她其实一开始不是想针对你的,她一开始是………” 姣月说到这里,把目光望向了辛吾,接着说道: “为了道主您的。” 辛吾惊讶不已,指着自己的鼻子,讪讪说道: “为了我什么呀?她贪图我?我又有什么可图的啊,一没‘财’、二没‘色’的,呵呵,肯定是他们搞错了吧!” “她想嫁给您!以取代术主的位置。” 听到姣月一字一顿,慢速而清晰地说出这个理由,辛吾突然就给愣住了,然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嫁给我?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哈哈哈哈……!我甚至都不认识她,她就要嫁给我,真是一个疯子!” “她没疯,她只是想破除那个‘咒’:就是说,她只要学了这个邪术,就永世不能得到‘真爱’。而她相信,只要能得到道主您的真爱,这个‘咒’一定可以破!” 姣月接着解释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万一 冷静、沉着,并且不再“喜怒”形于色,羊斟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为了表示对总能享受到美食的感激,就给侍女的父亲,只是顺便淡淡地提问了一句: “吾哋下属,已于宋国发现着你哋女啦!如果你想,吾可以分分钟遣人将你哋女带回来,只要你讲,吾一定说到做到。” 大厨感激零涕,当场许诺:只要能救女儿回来团聚,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羊斟并没有特别激动,依然还是用云淡风轻的语调说道: “唔塞!你就做好你哋羊汤即可!” 郯子答应的事,现在羊斟有能力替他办到,这个本来以为永远也见不到女儿,将要客死他乡的老人,一把辛酸泪涌出,不知道怎么谢才好。 侍女积攒的路费,越来越多,快要凑够了,于是就给那些“造父”祐队的人说,她将要停业了,以后再也不能赊账给他们了,要求现结。 这下,可惹怒了几个老顾客,他们生气的不是因为再也不能“签单欠账”了,他们最生气的是,这么美的姑娘,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也再也喝不到她做的美味羊汤;最最过分的是,都要分开了,却连这老板娘,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样子,谁都没有见过。 于是这群处于“荷尔蒙”爆棚,控制不住自己的“色欲”和“食欲”的郯国军士,就开始想起了坏主意。 “来,打个赌!如果宾个有本事,可以眙着呢位娘子哋面容,宾个就要娶着佢,其他兄弟亦要每人付出十两银子作为贺礼!” 这群人拿侍女当赌注;而侍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哭啼嘀”的弱女子了! 在她这些年独自守着冷宫、苦熬岁月的时间里,为了将来可以去军中找回父亲,她已暗自研习了一手绝技:即“投石问路”。 要说,这也是因为“饿”,给逼出来的。 当时,在后宫许久都不能饱食,为了充饥,她就打起了树上鸟蛋的主意。 但是,由于庭院中的椿树长得太过高大,而她又没有什么可以借助攀援的工具,只好从身边的东西想办法。 做为一个宫中女子,女工是不可少的;而在她的各种针头线脑的纺织类工具库中,她精心挑选了一块上好的鹿皮皮子,做成一个两头带孔的投石底垫;又在两边穿上了一条刚好可以供她的臂展抡圆了、还不会挨着地的长度的彩色编绳,然后从院中地上拣选一些大小、重量合适的砾石,每天一有空,就练习着“抛石”的动作,天长日久,竟练就了一手“百发百中”的暗器技巧,不仅可以给自己补充了营养,打下了鸟蛋;还可以用来防备万一。 现在,这个“万一”的时间点就到了。 这一天入夜,她照常收摊关店,为了多挣点钱,她总是最后一个收摊,街市上,其他的走卒商贩早都收摊回家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推着自己的生意车辆,向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 突然,她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十几个“不怀好意”的“造父”祐队的郯国军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跟在了她后面,由于人多,脚步声,在深夜里,这些动静显得声音特别刺耳。 侍女心中已有判断,不管尾随她的是什么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于是,她一边假装还如常地速度往前推车继续走,一边暗自吸气,把腰间那个长长的束带转到了前面。 这根束腰长带,正是她的私家暗器:投石器。 突然,她停下脚步,把车稳稳放好,蹲了下去,就像是在整理鞋子上的系绳松紧一般。 身后的那群人影,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消失———蹲下的身形,正好在一处阴影里,变得与地面一致,看不出人形来。 只见她从地上已捡好数枚投石要用的尖锐砾石,装袋回头,一个转身,人还没有完全站起身来,一堆“飞石”已然如利箭一般,飞到了“尾随者”的面前。 这群军士没有防备,被这“突然袭击”给打到了面门、头部、胸部、胳膊的,各种情况都有,不受痛的,立即发出了“啊啊”、“唉哟、唉哟”的吃痛声。 侍女一看到“偷袭”得手了,立即扔下车辆不顾,拔腿就往前跑。 “快追!莫俾佢走着!” 受伤的军士们,由痛变得恼怒,捂着受伤的位置,一边指着,一边往前就追! “小娘子,原来还有如此一手!如果够辣!好犀利!追!” 也有吃了痛,还更添欣赏的,大家不管是出于哪种动机,堂堂一群身强力壮的男子汉,被一介女流如此戏耍,也真是够丢面子的,于是谁都不甘心居后,拿出“训练”的精神和态度,往前猛追! 侍女也是没命的往前就跑,不顾一切。 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反正,只要是能够甩掉这群追兵,哪里都行! 就在她猛追、后面也急追不放的时候,一匹白马,从天而降一般,横到了女孩子的面前,当她不由地受惊一停的发呆功夫里,马上的人,弯腰一提,她就被人给拽了上去。 侍女挣扎着大叫:“放开吾!放开吾!” 但是这人并不松手,反而把腰搂得更紧了,让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黑夜、白马、男子、救美。 当这一切突然一起发生的时候,这群郯国追兵,却一个个都像是中了咒语一般,全都停下了脚步,全部伏拜到了地上,口中齐呼: “召将军!” 侍女一听到这样的称呼,立即就松了下来,由于刚才跑得过急,她只觉得自己有一口热血,当胸给顶着了,不由得拼命按着“扑腾、扑腾”跳得又急又快的“小心脏”,按着按着,竟然给昏了过去,整个人软软地塌在了男子的怀里。 是羊斟! 原来,他又一次赶到郯国来,一方面是要来帮助王丹完成“乱华族”的任务;另一方面,他也要履行承诺,把大厨的女儿找到,并带回去;再有就是,他的“造父”兵卒,长期淹留在宋国,仅靠报告来控制他们,已经相当不够,需要来亲自抽查一番。 所以,星月夜的出现,也是他计划哪中的一环,却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了侍女被手下人追逐的场面,于是,就有了上面的这一幕。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三段 “那么,也就是说,等我们去找‘卡里龙’的时候,将会碰到达逆?” 辛吾对于即将要再展开的一场可能的“战斗”,充满了期待:他很想见识一下,这个“邪神”,到底能“邪乎”到什么份儿上去。 “如果他还没有完全了解破拆‘卡里龙’办法的话,应该是会能碰到。” 姣月回答道。 “没关系,就算是碰上了,有我在,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 正主太以往前迈多一步,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着。 “各位师傅!如果再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咱们这就来‘走行程’吧!请大家跟好我!” 姣月恭敬地向着三位师傅,一一投递了一次“眼神”,获得了“全票通过”,于是就率先第一个带路,走到了原来上来的那个“方口”的位置,“扑通”一声,跳了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有被溅飞起来,就像是“国家跳水队”训练出来的一样。 接下来是周书亢,然后是辛吾,最后是太以,这四人小分队,正式进入了“返程”。 按照姣月的设计和安排,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交通工具”:双髻鲨和六只小兽,都完美地执行了预定的任务。 为了解决在这段旅行中的呼吸问题,除了辛吾之外的三人,每人都拴了三、四条小“双髻鲨”在腰间,拿它们当临时“氧气罐”使用。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前两段,都还不错! 而到了第三阶段,在崖岸边的崖洞位置,小“嘲风”们首先进洞,照亮了通道,这才让四人寻找“卡里龙”的步骤,变得顺利了许多。 一直陪着辛吾的那只小“嘲风”,由于比其他兄弟们“见多识广”,成了它们的“小队队长”,每次都是骄傲地冲在最前面,变成了小队的“带头大哥”。 “看!在那里!” 周书亢第一个发现了自己的“卡里龙”,高高兴兴地往前就冲,用来当“氧气罐”的那几条小双髻鲨也完成了“历史使命”,被她解开了束缚,放它们自由回家。 “卡里龙”静静地停靠在洞里的一处相对平坦的石面上,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损害。 周书亢很快找到了入口,率先钻了进去,接着她伸出机械臂,把姣月和太以,也都接了进去。至于辛吾,由于他对这外面的水环境,根本没有“呼吸”的问题,“卡里龙”的空间有限,也就不请他也进去搭乘了。 “达逆,你们说的那个‘达逆’,没见到人啊?并且,看上去,我的‘卡里龙’也都完好,没有什么不同,也试了一下,各个功能都正常。你们是不是冤枉到他了?” 周书亢人美心善,根本就想象不出一个“邪神”研究过的“卡里龙”会有什么不同。 姣月也认真的检查了一大圈,也赞成周书亢的评价意见。 “是吗?难道我的弟弟,吃错药了,他能不做点‘坏事’,还真是一生中的头一回呢!我有点不习惯,你们等着吧,我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反正,不要掉以轻心就对了。” 太以一脸严肃,也找不出问题来,就只是凭着“直觉”,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好就先这样说道。 “对了,你说过,是要找摄像机,所以就回来找‘卡里龙’的。那你快看看,摄像机,还在不在?” 辛吾在外面一个人无聊,也参与进了讨论,提醒道。 “对啊!我翻翻看———咦?不在了!原来我充着电的,摄像机,就在这个位置的!我从来不会乱动它的,我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它唯一、固定,且从不变换地点的位置上的,这点我不会记错。可是,的确,我的摄像机,找不到了?!” 周书亢又仔细翻找了好几遍,有点沮丧,又有点担心,摊手向在外面飘来玩去的辛吾说道。 “你的摄像机里,有什么啊?拍过片子吗?” 辛吾又追问道。 “没有啊!空的,我都把硬盘上的东西,转移到电脑硬盘和移动硬盘上去了。这次出来,就是腾空空间,来拍摄这一次的旅行记录的,可是,找不到了呢!” 周书亢抓了抓额前的头发,那湿答答的水,把她的眼睛给模糊了一次又一次。 “算了,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吧!咱们现在先去找王里。” 辛吾提出了合理化建议,觉得在这个奇怪的洞里,还是不要呆太久,谁知道那个邪乎的“达逆”会以怎样的方式,突然冒出来呢? “好的!” 周书亢一按开关,引擎启动,在一片喧闹的“螺旋桨”转动的电机声中,“卡里龙”打着“双闪”,调头向洞外开去。 “别那么快,把我给捎上!” 辛吾想“骑”在“卡里龙”上,搭着这艘“潜艇”往回赶,可是洞口太小,限高的原因,他只好又下来,换成了坐在由六只小兽做的“气泡船”,在后面一路跟着走。 就在他们一路航行,快找回到王里所在的沉屋的附近的时候,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和“卡里龙”一模一样的“潜艇”,冲着它们,就冲了过来。 “你的那个投影‘锚’,还有一个吗?” 辛吾“骑”在“卡里龙”上,掏出了自己收藏的第一个“全息投影锚”,冲着前面那个正在冲过来的“卡里龙”三号,投射出了“卡里龙”二号,想看看,这个“李鬼”,见到“李逵”后,会有怎样的碰撞发生? 果然,面对突然而出现的“卡里龙”二号“投影分身”,那个“卡里龙”三号,一下刹住了车,不再敢轻易往前冲,而是在“卡里龙”本尊和“卡里龙”投影之间徘徊起来。 “嘿!没见识过吧,傻了吧?这个没‘偷师’成功吧?” 辛吾开心的把那个投影锚,投得特别大,体型比“本尊”至少大了三倍,这下把那个“卡里龙”三号,彻底给震住了,只见它原地打着转转,似乎想挖一个洞,因为“学艺不精”,不好意思见人,“羞”得要钻进海底的岩石地幔里去似的。 “快走!我把锚就放在这儿,陪他玩!” 辛吾从“卡里龙”本尊上游了下来,把“投影”给安排好,看到那个“卡里龙”三号,还在自顾自地不停旋转,似乎没有其他企图,于是赶紧对周书亢说: “别看了,快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夜叩 召将军的白马,踏过这群郯国“造父”兵卒跪伏了一地的旁径,载着两人“轻踏而去”,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再响应一下这群“胡来”兵卒的意思。 羊斟把侍女带去了一家“造父”自营商铺中,先将她安置好,命人仔细照看,不等她醒过来,自己就又出门,连夜潜进了华臣府,去见王丹。 王丹一听羊斟说,半路上救了一位女子,而且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华元门中的一个小侍女,其父就是当年做羊汤的大厨,后来被太子佐看中,入宫成了一名妾;而后因岁长色衰又无子嗣,而被弃,其后自请出宫,以做羊汤生意为生,积攒路费,以求能到郯国,与其父重聚……结果,因为其美色,又被“造父”的年轻士卒们,黑夜里跟踪骚扰,却又遭到其反刺的“传奇经历”。 羊斟几乎什么都讲了,唯独没有讲,如果说每一个人,都初恋的话,这位女子,正是他的“初恋”。他只觉得这事太私密,不能为旁人所道,连父亲也不可以。 在王丹听来,这位女子,却是一个难得的,可以“大做文章”的“人物”。 虽然她曾在华元府中为侍,但由于当时地位下贱,根本就没什么人注意过她的存在;而华府的奴婢,又都不在一个院中,能记住她的华府下人,没有几个;更何况这些年,华阅当家,早已把下人们都换了个遍,对于华家来说,这个“旧人”,却如“陌路”还要生分了。 王丹把这事,与柤离子一合计,他们都觉得:只要把此女送去郯国转换个身份,便可“回炉再用”,效果一定不错! 羊斟一听说,还可以这样操作,对两位长辈的脑洞能如此个开法,也是“除了佩服,就是佩服”。 当然,想要再进华家,并可与“华皋比”般配,这个身份,起码也不能低于“皇亲国戚”、“贵胄重臣”的标准。 这事,放在郯君身上,几乎就不算是个事。 羊斟请求的事,郯君没有不答应的。 于是,华吴妻子就知道了,远在郯国,有一位“善良温存”的资深皇家义女,为尽孝道,过了适婚年纪尚未出阁,现因其父已逝,孝尽义成,皇家欲为其寻得一合适夫家,许其外嫁,以安余生。 没错,“其父已逝”。 当这个被安排好了的侍女,来到郯国,与其父重新团聚之夜,也就是其父离世之时。 在她看来,是因为父亲突然见到了她,太过激动,于是“突发脑疾”,“猝死而亡”;究其根本,却是因为,其父,“必须死”! 在这个代价之下,侍女将获得“皇室义女”的公主名份,而料理完父亲的丧事之后,她的命运,又一次,被与华元的孙子———华皋比,给联系到了一起。 柤离子是心中有愧的。 于医者而言,救死扶伤,永远都是本份和信仰;而在这一次,为了帮助王丹实现计划,大厨的“意外猝死”,却是由他精心安排的一场“巫术表演”。 当然,这位大厨年事已高,一些什么“高血压、心脏病”的基础病根,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的;但是,给他添加“心病”,却是柤离子的精心设计。 从计划让侍女返郯之前,他就让羊斟的人,传消息回去给到这位大厨,说其女儿,虽然已经帮他找到了,可是因为从皇宫里被抛弃出来以后,衣食无依,谋生艰难,早已“香消玉殒”了,但是她留有遗言,就算是变成鬼,也要回去找到父亲,向他叩安,诉说这些年的不易和苦难。 这令人悲痛的消息,传到大厨耳中,自然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夫人早逝,原本以为她能嫁为君王妇,从此生活无忧,却没想到,会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他是无法承受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为了祭奠女儿未能“魂归”,于是他就在家中设置了女儿的灵位,日夜为其烧香、焚纸,以求其灵魂归天,早获平安。 说来也怪,自从他给女儿设了灵位,每晚夜祭起,他的家门,就会在晚上,三更半夜的时候,听到“咚咚咚咚”的敲门声。 然而,等他点灯开门出去查看,门外却又是什么都没有。 等到次日晨,再去查看,只见门上有一片“血红”的掌印,就像是有人用带着伤的手掌,曾经在这里,拼命敲过门的样子。 这些“掌印”并不齐全,无法分辨倒底是什么人、或者动物留下的。 大厨赶紧提来水,擦洗干净;可是次日夜晚,同样的事情,又再次发生了。 “女儿啊!如果系你,因受着冤屈,请你去揾果呢伤害着你嘅衰人去报复吧!为父年老,你莫再来吓吾,顶唔住日日惊吓啊!” 大厨只好不停地烧香,以求能有一夜安寝,门外不再会有半夜的“咚咚”声。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而这一天,羊斟安排其女来到郯国,到的时间,虽然已是半夜,但她仍然很是心急,偏也要连夜去见其父。 结果,这一次,“咚咚咚”的拍门声,加上了女儿的一阵阵呼唤声: “阿爷、阿爷!系吾,开开门啊!吾来见你啦!” 不出所料,开门见到女儿的第一眼,大厨看到的是一个半夜站在月光下,一身白衣飘逸,哭腔阵阵的女儿,他顿时就被惊吓住了,以为是“女儿来接自己了”,当即头额一紧,浑身一瘫,彻底“凉凉”了! 侍女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而柤离子做出这一局的操作,也很简单:让人趁夜去用鸡血“做掌印”铺涂到门板上,而附近山梁谷洞中“昼伏夜出”的蝙蝠,就会被这些新鲜血液所吸引,前来纷纷“舔食”加餐,撞击到门板,就会发出“咚咚咚”的响声;而当大厨出来查看时,这些蝙蝠则会飞快地消失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九章 邪祖 一看到有两个“卡里龙”在那里旋转个不停,六只小兽也被搞迷糊了,于是它们自己分成了两组:每一只“螭吻”配两只“嘲风”为一组,各盯着一条“卡里龙”环绕着研究。 它们的体力都不错,一转起来都不带停的,似乎在身体里都预装了“永动机”似的。 听到辛吾指令的周书亢,抓紧机会,把“卡里龙”一号本尊,关机潜伏,趁着深黑的背景,就往王里的那个“大屋”处开去。 这一次,她注意看到了那一堆被辛吾码放着很有规律的“斗拱”建筑组件,就像是在夜中的“金字塔”路标一般,方向明确极了。 辛吾这次是“骑”在了“卡里龙”上,御龙而行,任凭水流冲击着他的头顶,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 爽! 正当他“爽歪歪”的时候,也见着也快到了那个“大屋”之时,突然整个“卡里龙”一顿,就像是突然撞到了一个透明的强弹力硅胶膜一般,先是往里面硬冲了十几米,后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了回来———又回到了他们刚才离开“卡里龙”二号、三号与两组小兽们,正在一起不停旋转打闹的位置。 “哇!是什么来的?” 辛吾被这猛然的一弹,也从“卡里龙”一号的坐骑上被弹飞了出来,一个人在水里旋转了半天,一番“天翻地覆”的即视感,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水平视角。 只见,被弹回来的“卡里龙”三号,把“卡里龙”二号投影的发射器“锚”给撞得拔了起来,顿时:二号消失! 而“卡里龙”三号,则停止了向下的“钻探”,重新浮起了艇身,与“卡里龙”一号本尊正面对峙着。 “达逆,你……” 在周书亢所驾驶的“卡里龙”一号里面的太以,从驾驶舱的窗户上,看到了正对面的达逆,刚想开口“正告猛劝”,突然就顿住、不吭声了。 原来,达逆所驾驶的“卡里龙”三号,刚才一直在“钻探”的那个洞里,涌出了一道黑色、粘稠的类似石油一样的东西,正在从向往“喷发”,这东西与海水并不相溶,于是就有了一股如正在形成的“堆积岩”雏形那种团团相累积的原始油柱。 这道油柱一边生长,一边往上升浮去,凡是被它所经过的海洋生物,无一幸免,全部都被裹挟了进去,顿时再无踪影。 看得出来,它的温度很高,四周的海水,正在被它所“煮”熟,也开始产生大量的气泡,往海上浮去。 六只小兽早被这动静吓得溜得“要多远、有多远”。 而辛吾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一时间想不出任何词来形容,那也是只有张大嘴巴、发呆的份,实在是壮观得如“两个哑巴睡一边”———“无话可说”! 但是,还是有人可以以这个时候,说得出话来的。 “呵呵,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拿那个摄像机,干什么去了吗?看,你们看到了,这就是我要拍的,‘邪祟之源’!早就听说,在这茫茫大海之底,曾有一位大能把‘邪崇’之祖,给深埋于此,我给我的大徒弟独说了,可是他不信;我又给这二徒弟幺俏也讲了,只有她无条件地相信我。看,我都拍下来,我要回去放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是师傅我,把‘邪祟’之祖,给找到,并救了出来,哈哈哈……得感谢木依术主呢!别说,您的这小船,做得可真好!我也想当您的徒弟了,就不知道您收不收我呀?哈哈哈哈哈哈……” 达逆一边控制着“卡里龙”三号,一边开着摄像机,还挑衅式地给周书亢他们三个人,推了一个近景“特写”,拍下的三张“愤怒”的表情,令到他不禁笑得更开怀了,然后他又转过镜头,把自己那张因为“得意”而笑得夸张有些变形的脸,也拍了进去,还对着镜头配着画外音: “看看看看,不管是术主,还是正神大哥,还有他那个只会傻出苦力的小红苹果,全都‘生气’了呢!看呀,为什么他们会生气呢?‘万事不如意’了呗,我就不一样了,看我做到了吧!……‘谁说站在光影里的才是英雄?’———‘爱我孤身走暗巷,不畏惧命运的枪,爱我对峙过绝望,伤口都一样,去吧战嘛!’啦啦啦啦啦啦……哎,词给忘了,是这样唱的吧?哈哈哈哈……” 达逆不仅给自己配了说话的音,到后面,还高兴地唱了出来,最近流行的这首小学生“对暗号”的歌,成了他歌颂自己在“黑暗中”也是“英雄”的励志歌,有空就哼,虽然词都没记全,但他就是觉得这歌很好:节奏简单、旋律明快,适合“动员”起自己的徒弟们。 “你是要把海底里的一切生命,都杀光吗?” 辛吾不知哪来的勇气,单人匹马地站到了两“船”对峙的正中间,四道灯柱打在他身上,就像是“主唱歌手”,要登台献唱前的那种氛围感,令人窒息,且莫名敬仰! “道主!您来得正好!我正有笔账要和你算算。” “我?我和你?有什么‘账’?” 辛吾被质问得莫名其妙,回答道。 “我的大徒弟独木,被你给弄到‘拾遗’,忙着在一堆破烂里找生活,他已被您的爱徒阳关给弄得,只会在‘垃圾’里度日了!” “‘拾遗’?有点儿印象了……” 辛吾从这个词,开始想起来了:那似乎要从“有一截堆满二手东西要他修的绿皮火车车厢”开始。 “现在的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是完整的;周身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住的地方,也全是捡来的垃圾堆成的;吃的东西,就更是别人扔到垃圾堆里不要的,连流浪狗都不愿意去吃的腐烂、变质的食物!” 达逆越说越气愤! 看起来,他是亲眼所见了。 说“真话”的感觉,让他“底气十足”,越“控诉”,声音音量也越来越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 善诱 本想有所依靠才千辛万苦地回来,现在的侍女,又变成了“孤苦无依”。 羊斟对她的关怀,超出了对平常女子的水准,这也引起了鹿苑女的注意。她不知道这个女子和自己的夫君之间,到底有什么“木石前缘”,只是单纯地出自女人的第六感,觉得他对她,不一般。 鹿苑女把这份担忧,告诉给了郯君,而郯君却安慰她说:“一定是你家夫君为人善良,见她正陷于父丧之痛中,可怜她,才对她多些关照吧?” 鹿苑女可不这么想,她就和浑夕妻子商量,觉得这个女子,这样不清不楚的身份,总呆在他“平安伯”的府中,也不是个正经事儿。 虽然侍女也拥有着和她父亲一样的“好手艺”,会做得一手好羊汤,她也尽力做得更加美味,以报答羊斟的“相救”之恩。 照她自己的愿望,说,只希望以后日日为他们做些厨房琐事,做个“专职厨娘”,但是这“美食”可是神奇的东西: “抓住胃了,也就抓住心了。” 看着他俩走得越近,鹿苑女心中的“疙瘩”越积越大,她决定想想办法,把她弄得远远的。 鹿苑女和郯君,可是说得上话的。 她亲自前去找郯君商谈,问是否可以把这个会做美味羊汤的“厨娘”,送进宫里,让她去伺候郯君。 可是郯君对羊斟的承诺和厚爱,全在这一碗美味羊汤的“小心思”上。 本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羊斟心安,要是突然夺其所爱,不仅是羊斟那边,他没法交代,和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完全相反;更何况,就其自身的口味来说,素来清淡,对这些浓郁油脂的“不健康”饮食习惯,却并不喜欢。这个理由,他说服不了自己。 看到郯君不肯,鹿苑女决定再去做做羊斟那边的工作。 “夫君啊!你为人慷慨、磊落,宾个都知,亦慕你为英雄;但如今你却越发变得自私自利了呢?以后如何服众啊?” 鹿苑女找了一个机会,带着一双儿女,和羊斟一起出游打猎。 在间隙休息的时候,吃着侍女随行做好送来的美味羊汤,鹿苑女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羊汤,却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还对羊斟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评价”。 羊斟放下汤碗,微笑着问道: “夫人何出此言?” “你只知自己羊汤美味,妻和子睦,却未曾为旁人有过更多考虑。” “你话宾个‘旁人’?” 羊斟面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不由得追问起来。 “吾替果个厨娘叫屈!明明人家亦生得‘花容月貌’,又‘多才多艺’,如此丽人,你却要以一已之私,日日将其拴系于锅盆之侧,真乃‘暴殄天物’,可怜可叹啊!” 羊斟一听,又看了看桌上香气喷鼻的羊汤,愣了一秒,又深深地“啜吸”了一大口羊汤,赞扬道: “如此美味,若依了夫人,岂非日后,再也无此福份享用?” “就话你只知道贪图自己‘享用’,却不知旁人心中‘甘苦’,实实乃‘自私’至致啊!” 鹿苑女知道,在羊斟心中,最大的“触动点”,其实是“面子”:如果让他感觉到“骄傲”、“光荣”,什么苦他都能忍受;但凡有一个“负面评价”,都会让他“寝食难安”,难以交代的。 “夫君,您只知城中人人夸耀您、奉承您;但系私下里,对此事,大家议论纷纷,早有异闻,几乎尽人皆知,而唯独俾夫君您一人,仲还俾埋系鼓里头!” 鹿苑女这追上的一句话,把羊斟口中的“美味”全给破坏了。 不及全部咽下,羊斟“呸”的一口,把嘴里还没吃完的羊汤,全都吐回到了盛羊汤的碗中。 “落走!” 他冲着帐外的下人,大喝一声,充满怒气。 正在端着新的一盆新煮好的羊汤,往他们的账幕走来的侍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给吓得手一哆嗦,覆盖着一层油膜,里面还温度很高、刚刚出锅的羊汤也被溅出来了一滩,正好泼在她正在端着盆边把手的手上,顿时烫出一片红色的水泡。 但是她强忍着痛,把盆调正,并不敢脱手。 从始至终,他从来没有这样“吼”过这位侍女。 这声“吼”,给侍女所带来的心灵伤痛,远比这滚烫的羊汤泼溅所带来的肉体伤痛,要痛得多。 其实,他这声“落走”,是“吼”给外面其他的“闲杂人等”去听的。 “夫君息怒!莫要吓着仔女啦!” 鹿苑女装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反过来,又安慰起了羊斟。 “吾知夫君为人收善,定不会见得旁人受苦。为妻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羊斟已没有了什么“郊猎”、“美食”的心情,满心满脑,都在想把如何那个“被人们在背后诟病”的心结,给翻过来。 “吾哋果日,与师母闲聊起此女来,她同吾提过,话:系宋国之华元孙儿华皋比府上,正有一门亲事急待办理,虽然其人年纪尚浅,但其择妻却欲要一个年长之人。吾哋谂着,正好,呢位厨娘生得如此天姿国色,只系年岁上略长,但若能从中搭绊,未必唔系一场‘好姻缘’啊!你眙下,有冇呢种可能嚟?” 鹿苑女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羊斟的脸色。 可是,他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夫君啊,你亦可替佢至身细细谂下,做一介卿夫人,与一个低贱下女,宾样种结果,系真对佢算得上系‘真好’嚟?” 鹿苑女这一把“调料”下去,羊斟那无表情的脸,开始控不住了。 从内心讲,他是真心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以某种方式,能天天看到“初恋”;虽然目前不太可能公开表达他的这种“私心”,但是,只要她人在身边,多多少少,他总能想出办法来,亲自“保护”她、疼爱她。 但妻子这样的“建议”,他似乎又完全没有理由可以拒绝得了。 看到羊斟有些动容了,接下来,鹿苑女又下了一把“催化剂”,“点穴”式的说道: “若夫君可以俾其自由,俾佢幸福!这满城老老小小、上上下下,仲有宾个会不由衷赞叹,夫君品行高洁、仁爱无私呢?人心所向,其后无论夫君有何政令,城中百姓又有宾个唔会拼死效命,撑你无疑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 仲裁 “让他过着这样的日子,您就没有半点羞愧吗?更过分的是,您还让他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他应该过的日子!您到底用什么蛊惑了他的脑子?就算是他碰巧,能捡到一只‘完整无缺’的好碗了,他都要把它砸出一个‘豁口’来,才肯用它来吃饭。还有比这更令人发指、过分的‘教导’吗?” 为独木的辩解词,说到这里,进入了情绪的高潮! 只见达逆越说越来气,直到他气得把摄像机,都给一把扔到了一边,而电源开关,和境头盖都没有关掉。 虽然,辛吾都没见过“独木”其人,但是从“拾遗”的大徒弟“阳关”口中所听到的版本,要比邪主达逆所讲的精明能干的多,也很会沟通和来事儿,怎么可能过得“苦大仇深”的呢? “你所说的,有什么证据?” 辛吾面对指责,一脸不屑,反问道。 “我刚从‘遗博会’回来,在那里,是我亲眼所见的!这还能有假?” “遗博会?” 辛吾想起来了:阳关给他讲过,那个“拾遗”每一年,都要举行一次上规模、上档次的“遗博会”,而最后一次听到关于在“拾遗”的独木,正带着他们挑选好的“展品”,去参展。 “我想起来了,你说他穿得‘破破烂烂’、‘邋里邋遢’对不对?” 达逆斜眼看着辛吾,挑起脖子,肯定地应道: “对!” “我知道原因了!他们那是在养一些动物‘孤儿’,因为每天要照顾它们,而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弄到一身一脸,都脏兮兮的。为了方便喂养,他们也就在那里,特意穿成那样了。根本不是你所说的,我用了什么‘教诲’,使得他们不知好歹、美丑,干净还是肮脏。他们可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他们的心灵,比谁都要美呢!” 听到辛吾这样的一通解释,达逆怎么可能相信,他用嘲笑地口吻说道: “你这鬼话,谁信呢?这世上,就没有人愿意生活在‘垃圾’里!说他是‘主动’的,打死我也不信!” 说到这里,他又转脸看向太以,询问道: “我的正神大哥,你信吗?” 太以半天没有插上话,这时总算是可以“参辩”了,赶紧大声回答道: “我信!这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人,每一个人,从一出生,原本都是纯洁、光明、无菌、无害的!” 一说到“无菌”,达逆突然哈哈大笑,回应道: “妈妈说,你是和便便一起拉出来的!你还好意思说你干净?还‘无菌’?笑死人了……” 突然,他笑到一半,又停住了。 很简单:他俩是双胞胎,虽然是前后脚的诞出,但如果他笑话说他哥一出生就伴随着肮脏和污秽的话,岂不是也在说他自己? “我们决定不了出身时的伴随物,但我们可以决定这一生,如何‘干干净净’做人。我做到了,你呢?可怜你,一辈子都还摆脱不了那坨脏东西,真不知道,应该嘲笑的,是别人呢?还是你自己!你好好自己想一下!” 太以的说辞,精确无误地表达了“正义”和“修行”的力量,这让达逆非常不爽。 最不爽的是,他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辩过他大哥。 “大哥,我尊你一声大哥,还是看在兄弟亲情;要是你总这么不在人前给我留个面子,别怪我以后,不认你这个‘大哥’了!你走你的‘阳关道’去,我过我的‘独木桥’!到时候,让时间来检验,我们到底谁是对的!” 达逆提到了“时间”。 辛吾只觉得这地上一鼓一鼓的,赶紧退后让开,只见沙底起伏不停,突然鼓胀了起来,一个巨大的气泡,从里面冒了了来,而里面有一个体格很胖的家伙。 不是别人,正是王里。 作为“时间主”,他被达逆的一句“让时间来检验”给激活,冲出了他所被深深掩藏的大屋里,来到了这场“纷争”的现场,做一个“仲裁”。 “里儿,你小子,出来啦!” 辛吾非常高兴,拍着王里的“汽泡胶囊”,开心地致“欢迎词”。 “是的!有人请我,我怎么能不来呢?” 王里很是得意,手里还拿着那柄可以吹出“八面来风”的“巽卦”铁如意笛子。 “时间主!你来得正好,你来说说看,我和大哥,究竟我们谁对谁错?” 达逆一看,真的能把“时间主”给叫出来,也是相当意外,但他很快就得意起来,因为这可是“他”本人“呼唤”出来的。 “什么事的‘对’和‘错’?” 王里扶了扶他的眼镜,把那柄铁如意放在脖子后面,上上下下的轻挠了几下,完全把它当成了“老头乐”的“痒痒挠”,问道。 “我和我哥,从一出生,就是和屎一起下来的,所以我认为,人从一生下来,就是脏的、是恶的,是自私的!只会要:要父母清洗费力、要喂奶清屎费时间和金钱……可我哥却认为,人就是生来是好的,善良的,干净的!明明事实不是这样的,我们争着长大了,直到今天,他带着一个叫‘阳关’的大徒弟,又带了从术主手下抢来了一个叫‘姣月’的二徒弟,一个要培养成所谓‘名门正派’的‘正道主’;一个要训练成‘只会阳谋’的‘正术主’。他成天只是在说教,自己却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会干,还穷讲究的不行,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真正是烦死人了!” 达逆把他多年对太以的不满,在“仲裁”面前,一口气全讲了出来。 “你呢?你就做事了?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学生:一个‘独木’,成天就会走‘歪门斜道’,甚至都不会正眼看人,一看就是心中有鬼,还说他就是你要教成的‘邪道主’;一个‘幺俏’,明明是一个活泼天真、心思活络的女孩子,被你一挑拨,这术主师傅也不认了,成天就想着什么抢夺别人的东西,尤其是,抢夺术主的爱人:道主!这种事,她都干得出来?这不是你教坏她的?她越是想要变成‘邪术主’,就越被你害得很惨!看看,十年一个轮回,她现在又回去原点变成青苹果,从头再修了。这种事,也就是你能干得出来!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对的?” 太以也不客气,“反问句”格式加强语气谁不会呀!作为“叨叨派”鼻祖,他以“正义”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训斥完了达逆的种种错误教育方法,还向时间主王里,尽情展示了他的“有一说一”,绝无隐瞒。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二章 驱臣 终究是,多情总易被负。 侍女虽然也对羊斟心怀一种难以明说、不清不楚的暧昧感情,也只敢深藏在心底,用心去做美味羊汤,来努力维系着这种脆弱的关系。 羊斟向郯君请求,收侍女为义女,表彰其竭诚尽孝的美德,然后再去与宋国的华皋比府,进行联姻。 郯君满口答应了,虽然他猜了来,这个结果,是与鹿苑女有关系,但他只是“装聋作哑”,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派中人前去协调。 这个“中人”,说来也是不可思议!竟然是被他休掉的前鲁国的公主。 按理说,谁都可能担任这个角色,却绝对不应该是这个令他“难堪”的鲁国公主。 但是,恰恰是这位鲁国公主,回到鲁国之后,由于有过“被休”的黑历史,谁都不敢再向她提亲论嫁,搞到她也郁闷得不行。 眼看着,这岁数也过了适婚的年龄了,索性她也不再想这事了,而是办起了专门的“婚姻中介机构”,专门为资深优质大龄晚婚女青年,寻找合适的婚配对象。 这在鲁国,那个民风正统的地方,是很难办成的;可是她身份特殊,鲁国国君允许她私下里,以民间中介的形式,偷偷运营。 这不,她的婚介机构,生意做得相当不错,渐渐成了各个国家“优质资深高门女性”的福音和爱的使者。 郯国这次要把“义女”向宋国华皋比提亲联姻的事,就给兜兜转转地,交到了她的机构手上。 打听清楚了所有背景之后,前鲁国公主,把这事当成“重点案子”来办。 毕竟,这里面,藏着她的“深仇大恨”和“人生耻辱”。 于是,她给到下面接手的人的交待是:无论如何,这事,一定要办成!再也不让郯子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祸害良家妇女! 怀着深切的同情,前鲁国公主的婚介消息,传到了王丹的“三人行动小组”这边,柤离子知道,机会来了。 这一天,他带着“郯国公主”的画像和她的“生辰八字”,交给了华吴妻子,提示他们这边,研究一下,如果认为可以的话,就去正式上门提亲。 华吴妻子人虽然已经上了年岁,眼神却还很好! 从画像上,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侍女,正是当年在华元府上服侍过的厨房侍女,那个特别擅长做羊汤大厨的女儿。 她对此人是了解的,也觉得人不错,虽然有过一段“错不在她”的过往坎坷经历,但现在,如果能给华皋比带来一男半女,也算是熟门熟路,服侍起来,顺当的很。 于是,当即她就表示满意,并同意保守住这个“秘密”,对所有其他人,都只称这是一位来自“郯国的公主”,身份高贵,容颜美丽,能干能打,简直就是一个全能选手!优质卿夫人的人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岁数比华皋比年长九岁,符合华皋比的“特殊需求”。 在华吴妻子的介绍、力荐和撮合之下,华皋比终于在给父亲满孝三年后祭日的第二天,吹吹打打、盛大迎取了这位“二进华府”的前华府侍女;今“郯国公主”,使她成为了一位受人尊敬和爱戴的卿夫人。 成为卿夫人之后的侍女,不但成功的扮演好了府内正夫人的角色,更是在帮助华皋比针对华臣的报复中,大展能事。 妇人之间的“嚼舌根子”,广泛地传闻“小道消息”,她很擅长。于是,下人们圈里,把华臣的“名声”咒臭,也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事儿。 同样,恰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华臣府的下人和门客们,也正在逐渐地找着各种理由“逃离”华臣府。 这要从三年前的那次“召将军”夜临华臣府说起。 那夜,羊斟讲了他郯国手下的“造父”兵卒,久在宋国,不但不按规矩好好经商,以及完成之前允诺的“交税”任务外,还干上了与当地夜行女子强行发生关系,破坏当地治安和扰乱民风的事,他想要处理这些人。 王丹却给他讲:让他们继续闹,并且要闹得越大越好!并且,要将这些“罪名”,慢慢地,都嫁祸到“华臣府”的人身上去。 羊斟对此大为不解,问道: “父亲不是正乃华臣府中受重用,吃银俸,顶解要俾呢哋罪名,都拴系至华臣身上呢?” 王丹回答道:“吾母,你哋外婆华喜之妹华英,当年正系被华家所驱;而你舅爷爷亦然!于华家而言,吾家只有至恨,哪有片恩?” 羊斟对上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并不是太清楚,但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段,关于王丹自小,并没有得到多少来自宋国母亲娘家的好处,却是一直处于飘摇当中,自生自灭。 “咁么样,你以嘎系华府供职,亦只是准备复仇哋权宜之计,系吗?” 羊斟很快猜出了其中的原委。 “系。其他更多哋嘢,你仲唔需知道先。总之呢,任其乱,污水尽管泼,对手下兵士讲,不仅无罚,仲有赏金!” 王丹说完这些,还给羊斟扔过去案下所藏的一大包银两。 羊斟得令出去,很快,这华臣府兵“淫乱、抢夺、祸害民间”的消息,就成了宋国大街小巷尽人皆知的事了。 面对如此“污名”,华臣自然也听说了,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请来、挖来的那么多的名人异士,面对这种情况,居然不相信他说“不是他的人干的”这句话,纷纷弃之远走。 多年耗尽心血培养和竖立起来的“爱才惜才”、“求贤若渴”的形象,也渐渐地“人设崩塌”了。 为了给自己正名,他要求“左右”衙兵护卫,组成治安巡逻和自纠队,除了在自己的府周围保护之外,还要定期去到街市上,各处曾被人举报,“华臣府兵”做过坏事的地点,带着“正规军”去主动出击,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人,是好的,爱护百姓,不会乱来的。 但是他这原本是带着“良好的初衷”出行的,浑夕教训下的整齐划一的“准正规军”一般的阵仗,招摇过市没有半程,就被宋国国君的护城军,以“私自越界执法”的名义,都给圈了起来,让他们回自己府中守卫,不得上街。 这样一来,华臣从一个被“人人景仰爱戴”的大夫,变成了“人人喊打”要求“驱逐出宋”的大宋罪人。 现在,不仅是众叛亲离,连王丹这一行人,也都纷纷以“薪水太低”为由,挨个摞挑子,走人了。 宋国国君,此时也硬气了起来,派向正卿来调查系列“华臣府扰民案”的真相。 内忧外患,贫病交集,情势危急,在万般无奈之下,华臣只好带着几个亲信和家眷,连夜逃往了陈国。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 如意 面对这兄弟二人的“嘴仗”,王里不急不缓,举起了他的“痒痒挠”———铁如意笛,当作是“指挥棒”,左右一边比划,嘴里一边说道: “都静静,都静静!你们俩刚才的表现呢?叫‘态度’、或者是‘观点’,而不是‘事实’,当然,你们有各自的‘立场’,就像我这只如意,从这边看上去呢,它是一条曲线;可从这边看上去呢,它又是一个圆环。那么,谁说的对?谁又说的不对了呢?从“事实”角度讲,你俩站在两个不同的视角看,都是‘对’的,真实的情况就是那样;可是从‘观点’和‘立场’上来讲,你俩却又各自带着自己的‘情绪’和‘臆想’,以及‘执念’,去表达出‘地方错’,‘自己对’的‘观点’和‘结论’的。” “你这样评价,等于没有评判啊?到底谁对谁错,还是没有个结论啊?” 达逆依然是不依不饶,想追问出个“他想要的结果”来。 “我呢,就用‘事实’来说话,我不能加以评判。” 王里说完这句,就举起了他手中的“如意笛”,开始一通狂吹: “呜————呜呜————呜———” “八风来袭!” 没错,这一通“骚操作”,不出意外,王里又成功呼唤来了一通动天撼地的狂风,引起了海底的“海啸”———不仅如此,这些海啸引起的“系列附作用”中,又夹杂了好几股空气泡的通道,而这些通道,把在“立”除了王里之外的所有船、小兽、海中碎石、各种鱼、虾、扇、贝……总之一切无固定的生物、死物,全都裹挟着带了进去。 刚才所说的“所有”中,有一人除外,那就是辛吾同学,早在吹动之前,就被王里所据的那个气泡扩容,把他也“吞”了大半个身子进去,只留了脑袋和胳膊在外面抓来弄去的,抵抗着这巨大的水流。 “里儿,你这个怂,要拽全拽进来啊!我的腰要被扯断了!” 辛吾大叫着,也知道能不能盖过这铺天海啸,所带来的噪音。 “坚持一下,我忘拿头盔了!全进来,你就没气了!” 王里短暂地停吹“如意笛”,用一只手扯住辛吾的腰带,抽空说了一句,然后又接着吹。 “呜————呜呜————呜———” 在他的笛音之下,各种孔洞通道形成了一个个环形运转、首尾相隔的泡泡通道阵,在里面的两艘“卡里龙”和小兽们,都被转得晕头转向,啊啊大叫! 等所有的都转到一定速度,有足够惯性了时,王里放下了“如意笛”,看着那些“东西”就在这里旋转个不停,然后把辛吾扯了进来,对他说道: “你坚持一下,我先把你送下去!” 辛吾进到这个王里的专用气泡里,什么都可以,就是无法呼吸,他明白了,什么说要他“坚持”一下,于是就努力调整好心情,让自己保持平静,屏住气息,等着王里的下一步操作。 只见王里把一堆贝壳和两枝海兽的肢骨,摆成了一个“等号”加上一堆圆的组合造型。 辛吾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把这两个肢骨,仔细调整了一下方向。 又把他的铁如意放在了这个“肢骨”上,比划着长度;接着,拿着这柄“铁如意”,当成是“测量尺”,“一、二、三、四、五”,一共比划了五次,又在第五个同肢长度的尾部,把这柄铁如意,大头朝上,小头朝下,硬生生给插进了海床的沙里。 当他刚刚把这柄“如意”插进海底沙床的同时,只见这大头的部分,闪耀起了一道“夺目”的亮光,紧接着,这道光亮之上,洞开一个“漏斗”状的漩涡通道,向海面之上迅速生长,边缘的漩涡壁上,也满是反光,它们在转动的过程中,这些反光,组成了一个正在不断变换位置的“焦点”,而这个“焦点”之上,就闪出更为夺目闪耀的光芒! “他不会把我扔到那个‘焦点’上去吧!想都想得到,一定是高温区啊!拜托!” 辛吾没有开口,只是在心中暗中叨念。 只见这个焦点上移,迅速加热了这里的空气,而空气膨胀,又扩大了这个“漏斗”的体量。 在这个越长越大的“漏斗”之中,焦点之下,出现了一座大炉! 这个炉很眼熟! 辛吾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那个上面写着“巽”字的大炉吗?怎么会长这么大了呢?并且,这玩意儿,那么重,这都能被搬了来,厉害了! 只见这座“巽”炉,慢慢地给降了下来,王里让辛吾抓住它三足中的其中一“脚”,然后再次拔出“如意笛”,吹出另一支曲调,这只巨炉,就带着辛吾,又升了上去,被那个巨大的漏斗,卷动着,飘走了! 辛吾扯着这只“脚”,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洗衣机甩干待遇,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等他再一睁眼时,自己已经落回到了王里之前,带着他和周大美女去参观的那间巨大的“化学试验室”———布满“炼炉”的屋子。 终于风平浪静、气宁神闲了,辛吾先跑去茶屋,找回那顶鼻子可以泡在海水里的头盔,接着又回到了“巽”字炉旁,往炉膛里用手摸了一圈,果然,里面那柄曾被王里拿了来“演示”过的“铁如意笛”,不见了。 “看来,是他动用了这个东西,让我脱困的!可是,周书亢怎么办?还有那几只可怜的小兽?没事吧?” 此时,对于王里的“修炼”,能力之强大,辛吾已经心生佩服,于是也就那么无条件的坚信:这外面的事,王里可以搞定,我就暂时在这里“休养生息”地等结果就是了。 说是这样说,心中的担忧,还是没有少一分。 辛吾于是开始在其他各个炉间,逐一晃荡,想研究出来,是否有其他“神器”,可以调用,或者还有其他办法救周书亢他们呢? 确实如他所料,王里目前的自信度和能力值,都达到了历史最高峰。 先“送”走了辛吾,王里开始处理这一圈“转个不停”的家伙们。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 返郯 得知华臣逃往了陈国,华皋比顿时觉得心中一口恶气算是彻底出了! 于是,必须“今日同饮庆功酒,大仇不报誓不休”。 一向身体不怎么样的华皋比,第一次决定“放飞自己”,在家中大摆筵宴,举族同庆,拿来了各种好酒,准备一醉方休。 看到哥哥这么高兴,也来一起入席庆贺的还包括有二弟华合比和小弟华亥,也都跟着“频频举杯同贺”,就算是年岁尚不够举杯饮酒的华亥举的只是“羊乳”,也都是看着大哥的宗主威风样,学得有模有样,礼仪、动作一点不差。 所谓“乐极生悲”,也就是这位“冤种”华皋比了!一夜欢畅,他却是毫无节制,终于不胜酒力,一醉不醒。 是真的再也“不醒”了。 “快乐不过三秒”———欢庆的酒宴,拆红换素,华府上下,又不得不办起了一场为“华皋比”宗主之“喝死了”而举行的葬礼。 在这场葬礼上,哭得最厉害的,就是那个刚刚以为嫁给他就成为宗主夫人,永享豪华富贵的卿夫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年纪确实太大了,嫁过来之后,肚子里依然一直没有动静。虽然华皋比从不介意,但她在这府中的地位,早就岌岌可危了。 没有为华家生下一男半女,再加上夫君暴亡早夭,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生”的希望,就想着趁夜自尽,陪着华皋比同去另一个世界。 但是,这个世上,还是有真爱的。 疼爱她的,是华吴妻子。 虽然老太太自己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是出于对主子的尊重,不管其他人如何低看卿夫人,她都是用尽全部的心力,去努力安慰卿夫人,给她关爱,和活下去的勇气。 “华家几代人,你都服侍过,也算系一个为华家有功之人,顶解要此时‘自暴自弃’,坚持不下去了呢?吾之一生,未尝见过如你般天姿、能干之人,你定要晓得:此间若无人助你,你便要自助之!唯有自助,方得天助,记住!” 华吴妻子的话,触动了卿夫人的心弦,她决定不再轻视自己的生命,而是要用余生,去完成一件她一直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 “吾要返回郯国,吾愿再次为奴,无论旁人非议,亦要与太平伯厮守终身!” 华吴妻子一听说,她想把自己的余生,再度交还给“初恋”,却也没有劝她,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顶解这世间如此之大,偏偏守着同一株无果之树呢?” 卿夫人明白她所说的“无果”的意思,但是,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体验”,是能够让她感觉到“人间值得”的,那就只有那份,来自羊斟的“关爱”了。 虽然这份“关爱”纯洁到只是“一瞥眼神”、“一碗羊汤”,但就是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一丝心动”的体验,是唯一能够让她感觉到:自己是一个能够真正被人所爱的女子,值得被爱! 为了“复习”到这一“丝”一秒的心动,她愿意再次挑战这“被控”的人生。 这场葬礼,还有一位表面上哭得很大声,心里却“笑”得很大声的,就是华皋比的二弟———华合比了。 本来就一直对这宗主、爵位“口水流了几里”的,成天盼望着他哥“早死”的,这下,“天赐机会”来了! 真不知道这酒中,是否已经下够了来自华合比内心足够量的“诅咒”;这短命的华皋比,一直强装着自己是个“大人”的大哥,终于在“自我放飞”的唯一一次“放纵”之后,把命给交代了。 前来吊祭的官员很多,向戌也在其中。 而对于向戌的到来,华合比表现得尤为积极热情:毕竟他知道,目前在朝堂之上,举国上下,最位高权重的,就是他向正卿了。维系好与他的关系,日后的好处,自不在话下。 “七七”一过,华皋比便命人撤去了府衙上下的所有素幔哀幡,准备为自己的“承爵”,把府间人心的情绪,给彻底改观、调节一下。 华皋比的夫人,也在此时,向华合比提出了自己要去郯国的主意,华合比先是假装“诚意再三挽留”了一番,来来回回磨了三回,知道“流程”完成,戏也不装了,就直接同意,替她出具了一份“华族身份终止”并非有违女德的“贤良”证明,并派了装满礼物的三辆马车,派专人将其送往郯国。 走的那一天,华吴妻子在门前,哭着送别卿夫人,并说道: “此去,吾哋这一生,怕就是永别了!下次再见,应是九泉之下。吾唯有一语相赠:妇人虽弱,亦当自强!就算有旁人外力暂时相助,亦不可视为永远,当恩有所报、义有所还。情谊之余,唯自立自强,方为在此浮世生存之道!” 卿夫人用心听进去了这些叮嘱,更是感激零涕,拜别了华吴妻子之后,含泪乘车,向着郯国,绝尘而去。 在她出发之前,华合比也通过快马专递,把卿夫人要去郯国投奔回平安伯府的消息,先行传了过去,以方便对方接收。 信先到,人后行。 当鹿苑女得知这个她好不容易才“送”走的女人,又要回到自己家来的时候,气得不得了,于是就找来浑夕的妻子,问,有什么办法,才能让她进不来。 浑夕妻子哪里有主意?就回去问浑夕。 而浑夕又把这事传到了羊斟耳中,羊斟面对这“两难”的事,也是一时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去请教已回到郯国的父亲王丹。 王丹是一个疼惜女子的人,当他听说这个可怜的女子,又要返回到羊斟家中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让羊斟纳她作妾,只要鹿苑女能同意,这还不算是无解的难题。 可是,问题就在于,鹿苑女虽然不是皇家夫人的命,却有着皇家正宫的病:仗着自己与郯君那份最初的情谊,她从一嫁给羊斟就给他讲过自己的主张: 绝不与旁人共享同一位夫君!有她无我,有我无她!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 故地 这一圈的旋转汽泡通道组,渐渐根据重量分别先后下降、沉淀。 王里从中间,选择了那管全是贝壳的管腔,操起“如意笛”对着它使劲一吹,几声长长短短的曲调之下,这些肉类,全部都“壳、肉”分离,那些肉粒,被吹拢到了一起;而壳则被聚集到了另外一边。 这时,一群大大小小的“双髻鲨”就被这些美味的贝肉给吸引了过来,开始“进大餐”;而另一边脱好的壳,则被王里迅速在四个方向上摆放成了四种动物的形状: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没错,王里正是按照中国风水学的基本形制,在海底摆好了“道场”! 而他自己,在摆好这四组国粹的“造型”之后,则躺平在了其中,把“如意笛”双手执握,横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进食完毕的鲨鱼群,先是在这四组“造型”上一通便便,排出的便便,把它们很快粘合成了一体,而不仅仅是最初,只是一堆散落的“组件”了。 接着,这群“双髻鲨”开始追逐其他那几个还在“时光转转转,转不停”的汽泡组,推动着里面的“卡里龙”们,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由它们新加入所造成的全新的“漩涡”,把围绕着王里所躺卧的那四组“国粹风水知名神兽”们,也一个个激活,加入到了这场似乎是“转转转,停也停不下来”的运动当中去了。 这四只被“激活”的“贝壳鱼屎神兽”,在这番旋转当中,已经全体变身,材料也都被置换了一遍,什么“华彩”、“威武”、“龙马精神”、“龙腾虎跃”的各种意思,都来了。 喷火的龙、伏扑的虎、飞啄的雀、吸水的龟…… 大型神兽,自然有大型神兽的风格,它们所带起的动静,远比那六只看房,会这句‘谒语’,恐怕都是最低技能。只不过,变成‘王里’的他,被那身‘肥肉’给拖累了,很多原本会的。都需要重新修炼、并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能被彻底激活。” 一听说这位胖子就是“无出”,一边站着的“太以”,也顿时服气了,不再一心想着,去找他“评评理”,讲个“公道”。 达逆并不知道,他的大哥,已经“偃旗息鼓”,再也没有和他争个长短的“冲动”了,还在那边努力操纵着“卡里龙”二号,希望能保持平衡,跟上“大部队”。 王里此时的精神气质,也与之前的“胖子”,完全“判若两人”。 当所有的“各位”都集体飞升到“明火处”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自己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想“出场”时的姿势,帅气一点。 可是,他们抬眼往上看去,却是一大片、一大片巨大的“莲叶”,茎干粗如巨树,而叶片上尽是晶莹的巨大的水滴。 “这里我来过,是那个‘洗澡’的大水缸!” 周书亢完全被唤起了记忆,而姣月也在一旁,连连称是。 太以的表情却很奇怪,似乎这里有着他难以割舍的什么珍贵记忆似的。 “师傅,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感慨,上次在这里的时候,达逆还是我的哥哥,也没有那么难以沟通。后来,等我们俩长到青少年时期时,他说‘当哥哥’太累太吃亏了,我俩都同意‘互换身份’之后,他就彻底变了,再也变不回以前那个,还多少讲点‘道理’的‘哥哥’了!” 太以的伤感也不过就几秒,很快就被对面被卡在“卡里龙”二号里的达逆正在“头下脚上”地翻不过来,给吸引住了,于是他赶紧央求周书亢,说道: “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帮他一下吧!” 周书亢此时,已经回忆起了当初她在里面痛快沐浴的时候,所听到过的“兄弟谈话”,她也确定,正是这兄弟俩。 “好的!看我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有冇 “无论顶样,人接返来先!吾让你母亲去同鹿苑女慢慢讲讲道……假以时日,或者佢可以心软呢,大家都系女人嘛,应该都有得商量啦!” 羊流儿作为“女人中的女人”,如何说服女人,处好姐妹间的关系,当然有一套:她和从从的关系,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鹿苑女却是不愿意接受“调解”的。 这并非是出“婆媳间”天生的“对立”;而是她的确受不了,每天都看到这两人,在她面前“暗搓搓”地“眉来眼去”,让她打从心眼里都实在无法接受。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这人可以退回去,再由“婚介”给介绍一个新的“婆家”,只要能够找出一条她没有资格再进“平安伯”府的“罪状”就可以了。 按照当时的法律规定,要是女方与前一段解除婚约,并且有一份由前夫或者前夫家族的负责人,开具的“休书”,或者是“和离书”的证明文件,这张纸,就相当于她的合法身份证了。 而在华皋比夫人所拿到的那份“和离书”当中,明确写着: “因妻方意愿,提出和离,经族长许可,划户出族谱。妇德冇恙,允以下家验堪。” 这个“妇德冇恙”,就已经清楚明白地对她的“品行”做了肯定。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个“冇”字上。 谁都知道,“冇”字与“有”字,仅有两横之差,意思却完全相反。 而这“两横”,就成了鹿苑女向侍女“捅刀子”的地方了。 告诉她有这样“破绽”的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那位“华氏宗祠”当年的守臣。 在王丹完成了“乱华臣”家的任务之后,也顺便把这位“华氏宗祠”当年的守臣收于麾下,跟着他,一起来到了郯国,成为“平安伯”封邑的一个小小的看门官。 对于这位守臣来说,“看门”是他的专业,但由于有糟糕的职场“黑历史”,如果不是王丹力挺,他原本是没有机会拿到这个职位的。 但是,羊斟出于对父亲的尊重,还是勉为其难的用了他。 为表忠心和感谢,一开始,他还是表现得非常卖力,认真负责,无比敬业。 因为他所在的“门岗”,也同时最先收到来自各地的信函,他也都能及时传递信件。 这腿跑得勤快了,平安伯府里“对口部门”的下人侍者,也都对他熟络了起来,渐渐地,也变得无话不谈,很快,他就搞清楚了羊斟家里的这些情况。 尤其是当他知道了关于羊斟夫人的消息,听说她私下里放话:不论花多少钱财,都要把这个会用“美色和美食”,祸害她家夫君神魂心智的女人,拒于平安伯府门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作为“华氏宗祠”的曾经守门人,也熟知这“和离书”的重要意义,以及“公文写作”的格式,清楚那个“两横”之间的“漏洞”。 于是,他有了一个计划:鉴于他的“岗位便利”,所以法律文件是必须要经他“过一手”先的,那么这份侍女所带来的“和离书”,也必然会经过他的手。 找到这个机会,于是守臣就特意找了机会,去偷偷见了鹿苑女,并且告诉了他的计划。 鹿苑女一边是“大喜过望”;另一边,却琢磨着如何在事后,这让个“下作”的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毕竟,要想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并且未来没有任何隐患,她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毕竟,她也不希望羊斟知道,这件事,是在她的怂恿下完成的。 这边,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美好期望的“前宋卿夫人”,一路“晃呀晃”,经过了几天几夜的车程,总算是回到了郯国平安伯的封邑城门外。 早早得到消息的守臣,格外客气地接待了“前宋卿夫人”一行,并让他们在自己的办公室稍事休息,办理完“通关手续”,就给他们放行。 正当“前宋卿夫人”以为只不过是耽误个“喝杯茶的功夫”、“一切顺利”的时候,守臣拿着他“改好”的“和离书”,从“盖章处”一脸焦虑地出来了,快步走到夫人面前,低声说道: “夫人,请借一步讲话!” 前宋卿夫人依言,随着守臣走到了一边远离众人的僻静处,只见守臣把那张“改动”过的“和离书”展现到了她的面前,指着那个要命的“有”字,轻声说道: “夫人啊!此句何意啊?顶会如此?依宋律,失德之妇,是断不能入伯爵府的啊!” “前宋卿夫人”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就要上去抢,被守臣一把躲藏到自己身后,接着说道: “夫人莫动!此份文书,独此一份!吾郯国不比你宋国,气候潮湿,若这写于竹木之上哋文字,有咩损毁错误,乃吾之失职重罪啊!请夫人息怒!” 侍女怎么可能不怒?! 明明这份文件,她是亲眼看着华合比书写完毕,交到她手上的。 虽然她并不识太多字,但这个“冇”字和“有”字的天壤之别,她还是清楚的。 看到那新添上去的两横,根本就还没有干透,字迹深浅,也明显与其他文字不一样,侍女一下子就猜出了,是这个守臣,做了手脚。 “大胆小人!竟然敢在吾大宋之官碟上任意涂改!且与吾一同见官去!” 侍女又去抢夺了两三下,都被守臣闪开了。 看到这边“拉拉扯扯”,两边的同事、下人们,也都纷纷赶过来,给自己主人和上司“站位”拉架。 守臣看到人多了,就特意跳脱开,站到堂中一把圆凳之上,展着这张“和离书”,大声宣读: “因妻方意愿,提出和离,经族长许可,划户出族谱。妇德‘有’恙,允以下家验堪。” 然后,又接着收卷,宣布道:“依吾郯国之律:若某女有失妇德,被夫家遣返,均不得入爵府。” 念完之后,他冲着手下的人,朗声说道: “此批宋人,因违反郯律,不得入城。所带车货扣押、没收;人员驱离!即速!”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 缩放 周书亢操纵着“卡里龙”一号的一对操作机械手臂,把对面的仿“卡里龙”二号的“机械臂”抓住,一个“顺时针一百八十度的给力”,就把它给翻转了过来。 恢复了“头上脚下”正常站姿的达逆似乎并不领情,这还不算,反而顺着这个劲,又用它的“机械臂”,把周书亢他们所驾驶的“卡里龙”一号给反扭了过来。 现在轮到周书亢、姣月和太以三人“脚上头下”的尴尬站姿了,要不是脚上都事先套住了底部的“控制带”,这一个“猝不及防”的颠倒,一定会送他们脑袋上“三个大包”! “你看你看!这就是‘恶人’!这就是‘农夫和蛇’,你疼爱他,他却咬回你呢!” 姣月非常不满,并且马上把“不满”喷了出来,引起太以的一通叹息: “慎言!慎言!教过你只说好话,不说坏话的,怎么又给忘了?” “她说的没错啊!我看你兄弟,就是一条‘恶蛇’!没有第二个形容词,更准确!姣月,说得好!” 周书亢一边咬住倒垂下来,挡住视线的一马尾辫中间的一截,‘咬牙切齿’式地发声支持着姣月的“公正评价”,一边再一次操作着自己的“操作臂”,借力,再一次把自己所驾驶的“卡里龙”给又一次翻正了过来,并迅速脱钩,躲避开达逆那边的“纠缠”。 就在这两艘“卡里龙”不停地互相打斗的时候,突然一个大家伙伸了进来,把“它们”都给“捞”了上去。 这是半个大葫芦做的水瓢,攥着“把柄”的不是别人,正是“无出”———王里。 这个“明火处”应该是有“美颜”的特异功能吧! 当大家看到高大帅气版,不带近视镜的“王里”———无出时,都不得不惊叹了! 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刚才那个“大胖子”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帅到无以伦比的“靓仔”,正在把他们“一瓢端”得捞起来。 “吐出来吧!” 王里像是抖落两个“大玩具”一样,把两艘一离开水,就失去了行动力的“卡里龙”,使劲甩了甩,把里面的水“控干”。 被他这样猛力一摇晃,周书亢、姣月、太以和达逆,都被晃得“吐”了出来。 虽然他们吐出的,并不是这口大水缸里的“莲子”,但是仅仅是因为头晕,被吐出了肠胃中的食物残渣,也够他们难受一阵子的。 在现在的王里看来,这抖落出来的“四个小人”、“四条大兽”以及“六只小兽”,都像是那种遇水就会膨胀、脱水就会缩小的“海星宝宝”一样,被它摆成了一圈,逐个给做着两个指肚的“胸腹按压”,帮助他们能更快远离水份。 其实,就算他不那么努力,只要他们多在这儿的空气晾多一会儿,“明火处”热烘烘的空气,自然就能把他们都烘干。 “糟糕,我好象给忘了怎么让他们变回原来大小了!” 王里挨个“处理”完了以后,看到他们都各自撑坐在地面上,喘息着,看起来还很难受的样子,就有些心烦意乱。 “好象,有个‘莲子’———不过,应该是下去之前吃‘莲子’变小;他们现在是没有吃莲子,怎么变大呢?要不要,再给他们吃个莲子试试呢?” 一想到这儿,王里就伸手摘了一枝结满了莲子的莲蓬,从里面“抠”出了一粒,刚想递给他们吃,又突然想到:“万一不对呢?要不,我先试吃一下?看看效果,再给他们吃,不迟!” 充满爱心,并拿自己做“试验”的王里,把这一粒吞到了自己的嘴里,仔细品味了一下,说道: “嗯,味道还不错,有点淡淡的甜味儿!” 一粒下去,他在等“药效”。 “只要您吃下一粒这里新摘之莲子,身形即可缩小至比莲子还要小一半,莲子原先所居之空处,即为您的专属浴室,叶瓣由蒸发之热气凝水,复又滴下,绝对干净。由我俩为您看守衣物,在您沐浴期间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直到您洗浴完成,可扯下一片荷花花瓣,盖在身上,即可恢复原来身量大小,您再从我们手中穿回衣服,即可重新显形,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此处浴室太小、不干净,只怕到时,您还嫌这里太大呢!” 突然,姣月像放录音一样,把她当年给木依讲述“洗澡注意事项”的谈话,全部“原音重现”,给王里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啊!一半大小!” 还没有来得及惊叹完,已经“微缩成”半粒莲子大小的王里,已从刚才的“巨人”,一下子变成了“微缩小人”,掉进了缸里。 此时他的个头,甚至比周书亢他们,还要矮小一半,个头只比那六只小兽大一点点。 看到这么小版的“时间主无出”在水里扑腾,四只小“嘲风”首先抵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先跳进缸来,在“小帅版”王里的身体上上下下攀爬,甚至努力想钻进他的衣领,就像曾经非常擅长钻进辛吾的衣领里一样。 “好痒、好痒!”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四只小“嘲风”把王里揪着,想让他赶紧从缸里出来;而这几只小“嘲风”的“青龙”爸爸,也顾不上孩子们到底在干嘛,早已自顾自地围着这只巨缸,尝试着在外面盘上一圈,可是自己的尺寸又不够,于是就一圈一圈地来回转圈,想找到“首尾相环接”的感觉。 “扯下一片荷花花瓣,盖在身上,即可恢复原来身量大小!” 姣月虽然还没有恢复体力,站起来,也够不着这个巨缸里的任何荷花或者莲花的枝叶,但是她那“节选”的“录音”片断,还是以非常清晰、明亮,有穿透力的尖细的声音,传到了正在与小“嘲风”们对抗着的王里耳朵里。 “快快快!小东西,给我揪一片花瓣下来!快!” 王里冲着几只小“嘲风”叫喊着,他寄希望于这些小东西,完全是冲着它们会说人话: “探险”来的。 果然,不负“里”望,这四只小“嘲风”中,最为聪明的一只,第一个听懂了,并且跳上一朵盛开的荷花的花朵里,开始从它的根部撕咬。 很快,一片被它“锯齿状”咬法“切割”成功的“荷花花瓣”,掉了下来,正好盖住了王里的脑袋。 “喵———” 但凡是王里发出这样的声音了,那一定是正在经历“奇妙的感受”。 他又变回了那个高大身材的王里。 “谢谢你,姣月!” 从缸里摘下了那整枝“荷花花朵”后,王里浑身湿漉漉地从缸里跨迈了出来,走到他的这一排“大大小小”的“玩具”跟前,开始一边扯花瓣,一边念叨: “喵———变一个!好,哈哈!下一个……”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 打破 闹哄哄一通双方对打、撕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侍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来的全套车马财货,都被这个卑鄙的守臣全部强掳走,包括那一张被“恶意篡改”了的“和离书”,全都与自己“再也无缘”了。 和她随行的婢女、下人们,见到如此情景,也是一片哗然,接着就偷偷地“一个两个”溜号逃跑,顾自跑回宋国去了。 最后,随行来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最贴身的两个小婢女,在哭哭啼啼,却是并没有弃主而走。 她们都是华吴妻子特别为她送的“可靠的人”,老太太想得长远,总觉得这孩子可怜,万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除了她交代过的“话”以外,还是需要有一、两个身边人,照顾、疼惜她的。 本来是充满着希望,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投奔羊斟,却连个面都没见着,就被“挡”在了城外。 侍女心中的怒火“腾地”就燃烧了起来,多日的劳累,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在她心中,充满着对这个“坏人”挡道的世界的仇恨,对于她来说,现在可以走的路,只剩下一条了: “终身不嫁!” 当这个念头闪过头脑之际,她被自己吓到了。 在那个时代,如果一个女人,决定“终身不嫁”,就意味着:终身再无任何保障。 更何况她已失去了所有身份:没有文书傍身,更无钱财在囊。现在的她,既不是宋人,也不是郯人,更不是其他国家的任何一个有“正式户口”的“黑户”———法律意义上的“她”,已不存在于任何一个组织中了,只留下肉身还未衰老“难自弃”的无人赏识的“丽质”,还空怀着一身“志气”和“豪情”,又能怎样呢? “妇人虽弱,亦当自强!就算有旁人外力暂时相助,亦不可视为永远,当恩有所报、义有所还。情谊之余,唯自立自强,方为在此浮世生存之道!” 被赶出城外的侍女,站到了深深的护城河边,身体虚软,望向护城河中那汪死气沉沉的黄水,发起呆来。 河面上,倒映出一个绝色美人,也在冲着她“发呆”。 看着看着,侍女越发意志低沉,感慨举步无向,茫茫然生无可恋,就想投河,一了百了算了! 就在这时,河中那个“绝色美人”的面容被打乱了,不知道是谁往河里,扔了石子,荡开的涟漪,把这汪脏得发黄发臭的水,也给闹皱了。 她突然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耳边又响起了华吴妻子,那位可亲可敬的老太太,给她临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唯自立自强!” “对!‘唯自立自强’,吾尚年轻,吾命非于此际绝,仲有好多嘢要吾去做呢!” 侍女给自己打气,自言自语地说出来,语气坚定,并且“铿锵有力”。 这音量,把一旁哭泣的两个小服侍丫头,给震住了,两人互相对视,也都停止了哭泣,一起望向眼神变得果敢、坚强了的“前宋卿夫人”。 “咁就啱洒啦!” 一声中年女子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侍女往后一看,身后走来了一位手上正在抛高、落低,把玩着一块石头的女人,一袭红衣,黑边挽袖,头上单独一股云鬓,还斜插着一朵同色系的鲜艳红牡丹花,正在向她靠近。 “世间多少幻象迷人眼,不若破之求真,岂不快哉!哈哈哈哈……呢位姑娘,如此花容月貌,顶可以谂不开呢?你眙下下面,得几脏污啊!就单单映着你哋娇颜,都系在从侮辱、糟践姑娘之美啊!顶解,如此脏污之处,姑娘却欲委身以投呢?” 这个中年女子,一语双关,看上去是在说这河水太臭太脏,实际上是说,姑娘所选择的这“前途”,实在是“太臭太脏”,完全是头脑被蒙蔽了啊! 侍女也是聪慧之人,怎么可能听不说这里面的“话中有话”,于是心存感激,整衣敛容,向这位“点醒”她的中年陌生路人女子,施礼道谢: “感谢夫人提点!系吾一时心迷啦!” “嗨!哪里系为你提点,只系因为今天吾见着不平,手发痒,气亦不平,随便抛扔块石解下气哉!哈———你眙!这脏污,这死气,吾早又眙不得,谂不得,亦思不得啦!唯有打破其作伪之‘平安’假像,方能稍释胸中恶气!姑娘无须客气,吾自是抛石玩下哉!” 正当这位中年女子,要将手中还在抛动的第二块石子,也抛出之前,被侍女拦住了,并且央求道: “既如此,可否借此石俾吾,亦让吾来体悟一下,顶样叫‘解气’!” 侍女这么一说,倒让这个中年女子有些意外,她痛快地把石头抛向了侍女,说道:“就一块破石头,又吾系咩值钱哋嘢,不嫌弃,俾你!” 只见侍女从袖中取出她的一副“抛石器”束袋,将这块石头安放好,转过身来,冲着护城河对岸,那座“平安伯”城旗的方向,抡圆了:转啊转啊,连抡了接近十圈,火候到! 飞石抛出,那面“平安伯”的城旗拴绳处,应声而断! 城旗也“哗啦啦”掉了下来。 守城的将士们,被这突然的一击给吓到了。 他们正如常的来回巡城,站岗,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是从哪个方向攻上来的“暗器”!顿时慌乱、大叫,有人急着扶旗,有人趴着城墙往四处找来源,有人张弓搭箭,向护城河里一通瞎射,或者他们认为这是来自水中的“突然袭击”吧! 守臣听到了这份“慌乱”,赶紧也上到了城墙的上方,仔细检查着拴着旗子的那根绳头,被“打断”的位置,四处寻找着“凶器”,想知道这到底是被什么给打断的。 兵士们也是全部举起盾牌,蹲趴在地上,排成一列,一米一米地往前推进,“扫描”这个“暗器”,最后,他们只发现了一颗普普通通,却与这土块、条石、草絮三类材料建筑的城墙背景,格格不入的“石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复原 周书亢、姣月、太以、达逆、四大神兽、六小神兽……全部一一复原。 “我的‘卡里龙’呢?它为什么变不回原来大小?” 周书亢关心自己的“杰作”,翻开覆盖在艇身上的那片荷花花瓣,又反反复复地盖上去,可是这个“小版‘卡里龙’”依然还是‘迷你’的小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师傅!这个,是针对生物的,对这不是活的东西嘛……我们确实还没有研究出来……” 姣月走过来,解释道。 “啊!是这样啊!那我也只好先放弃了。装上吧,以后万一有机会,还能找到变回去的办法呢?!” 周书亢只得把这只迷你“卡里龙”像一个小挂件一样的,放进了随身的口袋里。 而另一只达逆仿制的“卡里龙”三号,却出乎意料地变回了原来大小,把其他人都给惊到了: 只见“明火处”路标大缸前的路,被这个“大”家伙,给占得满满当当的。 达逆发出一阵“狂笑”,开心地钻了进去。 “不———要!” 姣月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这艘“卡里龙”二号就在大家面前“轰然”爆炸了!碎成了一地的渣渣———这些渣渣,全都是白色的筋条、肋骨之类的海底巨兽的骨骼! 原来如此! “它”也是活物! 达逆在这场突然发生的“爆炸”中,被炸得浑身挂满了这些碎渣薄片,满身是伤,虽不至于致命,但也是足以让他“面目全非”了! “弟弟!” 太以到底是顾念兄弟之情,第一个冲了上去,把这个挂彩一身、狼狈不堪的“弟弟”从爆炸中心区域拉到了安全的一边,赶紧替他上上下下地拔去插在身上的碎片,检查伤口,找东西包扎。 这场爆炸的中心区,除了“达逆”是基本上完好无损的;还有一样在他脚边的东西,竟然也是完好无损,除了上面有一点点落尘残渣以外。 “摄像机!” 周书亢眼尖,第一个发现了,这个东西正是自己要心心念念去找回来的摄像机。 等她捡回来后,第一时间检查,才发现,竟然还在“工作中”:不但电源没关,连镜头盖也没有关。 “电力还真足!” 周书亢先赶紧把镜头盖、电源都关闭、打开;再关闭、再打开地试了几次,都还可以正常工作,放下了一半心后;又把显示器面板掰开,小心检索着上面的录像片段。 “哇!原来,他是这么造出来的!真残忍!” 部分画面有些血腥,周书亢只是大致看了一个开头,就闭眼难以继续了,忿忿地关上了屏幕面板盖,同时也让摄像机关机了。 “哎哟!你下手轻一点儿!” 达逆还在冲着帮他处理伤口的太以大声抱怨着,嫌他下手太重。 “你也知道疼啊!” 周书亢冷冷地抛过去一句。 “废话!受伤,你不知道疼啊?真没有人性!” 达逆可受不了这突然来的一句,抻着脖子找着周书亢的方向,回怼道。 “要说‘人性’,你在拿那些可惜的动物做成你的潜艇的时候,对它们下手时,它们向你哀求时,你就有‘人性’了?活活地剥去它们的皮,只为了得蛭那一道弧形的‘骨架’做材料,你就有‘人性’了?你知道痛,它们也是活物,也会流血,也会挣扎,它们就不会喊叫‘疼’了?!那个时候,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你就没有听到它们的惨叫声吗?” 周书亢越骂越气愤,握着她的“小卡里龙”,几乎要把“原版”捏碎! “呵呵,你说它们啊!它们都是畜牲,哪配叫‘疼’啊?呵呵,能被我选中,变成我的潜艇中的一部分,是它们的骄傲!是此生的荣耀!比起它们的祖祖辈辈来说,谁,有谁有过这样的体验?飞速前行、一往无前!我要是它们,就算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了!哪有什么‘痛苦’和‘后悔’呀!只有人的世界里,才有‘痛苦’这个词呢!你不是它们,你怎么知道它们‘痛苦’呢?” 达逆的反驳,“邪恶理论”竟然还自成一套体系!居然他还说着说着,这“歪理”都像要能被他“掰正”了似的! “胡说八道!” 这次骂回他的,倒不是周书亢,而是正在替他收拾伤口的哥哥太以。 “众生平等,就算是小鱼小虾,只要它有一口‘仙气’吊着,能够自主地行动,你就没有权利剥夺它们的生命!” 太以气愤地停下了手,都不想再包扎下去了。 “哇!大哥,你也向着外人说话!” 达逆并不买账,自己吹着那还裸露没有被处理完的伤口,怪声怪气地埋怨道。 “我是‘帮理不帮亲’!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杀害动物,就是不对的!谁都可以骂你!” 太以指着达逆伤口上挂着着半截小虾皮,揪了起来,提到达逆面前,指着它“现身说法”,给达逆讲起了道理。 “看看,多大的事儿?快,往天上看!” 达逆并不理这摆在眼前的半截小虾皮,还是指着天上,说道。 “天上有什么?” 太以放下小虾皮,顺着达逆的指头往天上看去,除了那一色玫瑰红的“赤焰天光”底色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们都没有看到吗?看:‘天上飘过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听到这里,太以才知道,这是达逆在整蛊他,一时气到语塞,啊了好几下,才把词拢拢好,骂道: “在你心中,到底什么算得上是件‘事儿’?” “哇!大哥!这个问题可太大了!让我想想哈,在我心中,能算得上是件‘事儿’的‘事儿’,可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如何让这个‘明火处’的火烧得更大;让术主把她的法术,都传授给我;抓住那个没过来的道主,让他把所有的‘道’都写成一本书,我一口气都能看完学会;还有他,无出,如果让我离开他的‘控制’,随意在穿梭到任何一个我想去的时间、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太多了,我真的一时间还都说不全呢,大哥!你觉得我所认为的‘事儿’,算不算得上比这区区小半条虾皮有价值、有意义、有意思的多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 搜身 “报告大人!呢度有粒燧石,可能就系落旗之‘暗器’!” 最先发现这块石头的士卒,举着这块外表平平无奇,有一些小棱角的暗青石泥石,呈递给守臣看,为了抢功,他还特意抓得紧紧的,生怕被别的同事给抢走。 “大人你眙!呢侧有些尖锐,好似刀一般,若加以速度,的确可以切割断绳!” 这名士卒的详细“阐述”,生动还原了这块“利石”飞来断旗绳的“慢”动作示范,并且还设想了这个来向的“飞行轨迹”。 “小人窃以为,呢件‘暗器’系发自城外,果度,护城河吊桥飞落方向!盗贼可能就系果度人群当中!不如立即安排出城搜查!” 守臣抓着这枚“青泥石”仔细看了看,又按照这位积极破案的士卒所指示的方向瞅过去,吊桥附近,人流正常,没有任何突然的骚动。有的,只是一些正在每天都按时按点摆摊、接送货品的商贩、骆驼、牛马牲畜之类的杂物,并没有什么像是“有功夫傍身”的人,躲藏在那里。 “你,带领一队,落去检查一下,有咩消息,速速来报!” 守臣虽然并不确信这个小兵讲得是否准确,但试一下总没有什么坏处,于是就顺势,命他带队下去搜查。 “得令!弟兄们,行啦!” 这名士卒带着一小队人马,很快出现在了吊桥附近,拥护的人流,开始被他们的穿插,给搅动得开始有些混乱了。 守臣自己并没有下去的意思,而是就站在墙边,端着侍从送上来的热茶,嫌烫手,就直接把茶杯放到了“瞭望哨”专用的厚实的城墙垛的“凹”处,饶有兴致地,就从这墙垛间,以及往下射箭的倾斜向下的射孔洞中,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转换视角,静静观察着下面这些由人、畜牲、杂物、车辆所组成的“乱流”当中,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迹象。 果然,在这群人当中,他注意到了刚被他赶出城去的“前宋卿夫人”,和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一起在人群边缘,正疾步向一辆花篷车走去,后面,还跟了两个小服侍丫头,走到车前,四人一起上了车。这辆花车,便“一摇三晃”地,踏上了西去的土道,后面扬起一溜烟尘,花车的车身影,就变得越来越小了。 “去!把呢辆车追着,查上一查!” 守臣指着这辆车,命令另一队兵卒,速去追人。 “得令!请问:如若查到咩不妥,要吾要逮人返来?” 士卒出动前,领头的小兵头领请示道。 “落旗乃大罪!即可捉来!” 守臣咽下了一口已经变得冰凉的茶,冷冷说道。 很快,这群第二拨出城的巡城守兵,已经快马加鞭,很快便追上了那“一摇三晃”正在努力疾驰西去的花车,马打盘旋,把花车围了一个“周全”,挡住了继续西去的路程。 “有追兵!” 看到外面被包围了,花车里的四位女子,不免受阻慌乱。 “前宋卿夫人”握紧那条“彩绳抛石器”,低声问对方的中年女子:“请再借多吾数粒燧石,可否?” 中年女子将她的手抓住按下,替她把彩绳在腰间重新编织成一只漂亮的“蝴蝶”造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让她们三个不要动。然后,她自己掀开了车厢轿帘,笑呵呵地低头迈了出去,娇声说道: “哟哟哟!各位军爷,如此动作,真乃吓煞小女子喽!” 一边说着,她一边在车夫的扶持下,踏着“上马板凳”,落到轿下,冲着带头的小兵头领,笑眯眯地问道: “未知吾哋有咩唔妥,劳烦各位军爷辛苦追逐至此呢?” “有咩唔妥?城旗被贼人击落,吾奉命前来搜寻!系你哋车中都有些咩人?统统俾吾落下来,军爷吾要搜身!快点!全部!一个亦唔许留系度车上!” 在城头上,小头领明明也是看到了有“四个人”的,守臣给的指令也很明确,要是他能抓住这几个女人身上有什么“罪证”的话,这个“大功”,就非他莫属了! “军爷说笑啊!吾车上尽系羸弱女流之辈,宾会有咩咩可以射落城旗嘅‘贼匪大盗’啊!” 红衣女子想继续试试用“三言两语”能否“退兵”;但是这个小头领很是执著,一脸严肃,根本不听,并且厉声说道: “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再若有意拖延,吾无论你哋有罪无罪,一律拉返去入监中去问个清楚先!” 红衣女子见状,连忙一边摆手,一边趁势凑到近前,摸出一个重重的银袋递上,嘴里柔言细语地说道: “啊呀!官爷千万莫恼,吾哋即刻都落车俾你一一搜查,断不会误着官爷及时返回去用餐时间嚟!呢点小小意思,系俾各位官爷辛苦,唱杯茶缓缓啊!” “嗯!” 这个小头领对于有“意外收入”一点也不“意外”,也不急于解开这个囊袋,只是拈量了几下,就心中有数了,于是先“丝滑”地装入自己的胸甲里,然后把语调稍微调整了一下,说道: “这官命在身,人系一定要搜过滴;车亦须全部翻过,吾哋亦都系执行公务,请夫人们,快点落车,吾哋速速查完,无事便走,亦唔会多耽误你哋嘅赶路。” “夫人,你哋几个都快快落车吧,俾官爷好好搜上一番,即刻放行!” 红衣女子安抚完官军这边,转身朗呼着,叫“前宋卿夫人”主奴几个,都赶紧下来接受搜查。 下车之前,“前宋卿夫人”将面纱轻轻提起,挂于耳后,只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 两个服侍小丫头,一前一后,护着“前宋卿夫人”稳稳落地,站定后,等着官军过来。 “请恕吾无礼啦!官命难违!” 官兵的小头领,一看这主奴三人,尤其是“前宋卿夫人”那双迷人的双眼,顿时觉得这话也不说不利落了,手上也没有把门的了,一边说着“官话”,一边手上就无处不在地上下游走,乱摸乱捏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 讨逆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真不明白,你这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太以气愤地骂道。 “我脑子里,和你脑子里,装得是同样的东西啊?只不过,你的里面,全是‘正义’、‘阳光’、‘坦荡’、‘光明’、‘积极’……总而言之,都是些‘正能量’的东西;而我的呢,则和你恰恰相反,父母给我的‘天生礼物’就是‘邪恶’、‘黑暗’、‘卑鄙’、‘阴翳’、‘消极’……也就是说,凡是你所坚持的,就是我所反对的,没有什么理由!这就是我的‘出厂设置’,自从我独自修炼以来,没有父母的监督,也没有你没完没了地‘唠叨’,我的‘暗黑理论’版本升级越来越快了!我很有心得,而哥哥你,看上去,却还停留在原地踏步,停滞不前呢!要不要,我跟你分享分享啊,哈哈哈哈……!” 达逆嘴越说越溜,口里的白色唾沫都要涌到嘴角消不下去了,再加上满脸满身的伤痕包扎,一副看上去越发“丑陋”、“邪恶”的样子,令人作呕! 太以退后一步,干脆扭过头去,实在是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嘴里骂道: “简直是‘不可理喻’、‘不可救药’、你就根本不配当我弟弟!” 听到太以都这样“亲兄弟”,也“恩断义绝”,达逆不怒反喜,嬉笑道: “你认不认我,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却要到处都借大哥你的‘美名’行走天下呢!哈哈!承让、承让!” 说完,达逆把自己身上被大哥太以用自己的衣衫扎带所包扎的代绷带“挑衅”式地拍了拍,说道: “这个,我都不会拆了!我要到处亮给别人看呢!这可是‘正神太以’给我包扎的呢?你说,他们还会不信我吗?更何况,我俩,本来就长得‘一模一样’!等我伤养好以后,我想是‘哥’就是‘哥’;想是‘弟’就是‘弟’,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哈哈哈哈……” 太以气得都无言以对,只想冲上去,把那条本属于他的衣衬扎带扯回来,却被达逆轻巧地闪开了。 “嘿!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达逆借势,又往后一退,然后一连串的跳跃,很快到了路的尽头,在绿植掩映之下,直接跃上暗红色的高大砖瓦围墙,脚踩在墙头那几块橙黄色明瓦脊状交搭处,完全放弃了从下面那个正圆形的黑褐色大门出去,因为震动,大门上那两个银光锃亮的鼻环在扣门处从悬挂着的状态,变得摇晃起来,把门板敲得“咚咚”直响。 “我看‘明火处’,比较适合大哥你;我觉得‘暗烬处’,和我的风格比较搭,你们先在这边玩儿,我去玩我的,亲爱的大家,再见喽!” 这一场喧闹,不仅仅惊动了“门板”,也惊动了爨族众灵,包括鼎灵、鬲灵等在内的各位,也都晃着自己独有的步伐,赶来看热闹了。 “啊!不能让他去啊!他一定会破坏那里的!” 姣月非常紧张,指着达逆消失的地方,焦急地给周书亢说道: “自从我和师妹修造了那个‘暗烬处’以来,一直没有再作改进,多年失修,里面已经残破不堪,经不住风雨的;里面住着许多来自‘各界’的修士,也不知道他们都怎样了!现在要是达逆再过去一折腾,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师傅,快请想办法,去制止他吧!” 周书亢想了一下,说道:“好的,你来带路,我过去看看!” 王里从后面赶紧也跟了上来,叫道:“等等我!我也去!” “当然你也得去!要是我搞不定了,你上!” 周书亢头也不回,跟着姣月就往前走去。 太以、王里,还有四大六小众兽,还有那些来看热闹的爨族众灵们,也都大大小小、快慢不同、天上地下、有飞有走有爬的,一起“组团”跟进,“讨逆”的声势浩大! 从一走出“明火处”的大门,这路上的绿植也越走越少,空气中那灼人的热浪也消失不见了,空气中,开始充满飞尘、雾瘴和灰气,令人如果不掩住鼻口,都无法正常呼吸。 这时候,爨族众灵们的体质“优势”就显示出来了:对它们来说,没有“呼吸困难”一说。 于是,走着走着,这群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器灵”们,就以“区位”优势,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看!上面,正在升腾起一大股浓烟呢!这么黑,一定是中心炉的暗烬,重新被点燃了!” 鼎灵相对高大,最早发现了问题,指着那股正在不断上升、扩大、变浓变黑的烟柱,给大家做着“预报”。 “青龙!快,是你们一家人‘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周书亢转身过来,抓住青龙的鹿角,用自己的脑袋去亲呢地蹭了蹭它的额头,只见青龙非常幸福地把双眼皮一闭,然后又睁得如铜铃一般大,四爪腾空,一飞升空,先是冲着六只小兽转了一下头,点了几下,又转回去,攸忽一下,就钻进了那股黑腾腾的浓烟当中去了。 六只小兽也是毫不畏惧,小“嘲风”们依然用奶猫似的嗓音娇叫着: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也跟着,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小“嘲风”脖上鬃毛的那四片小银光,在进入到黑烟之后,先是还有几块亮斑,很快,亮度越来越暗,光斑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全都被这浓得化不开的黑烟,给完全吞没了。 “冲啊!我们爨族,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为了爨族的荣耀!为了我们自己的灵力提升,机会来了,大家冲啊!” 鼎灵振臂一挥,也带领着爨族众灵就往里冲。 这时,只见那个胖胖屁股、三条腿的鬲灵尖声叫着:“喂喂!你们要听我的呀!现在的轮值主席,是我呀,你们怎么还听那个大块头的呢?” 在爨族众灵的“冲杀”声中,大家纷纷埋头往前就冲,哪有时间去等这个“现任轮值主席”发号施令。 鬲灵太胖,跑不过它们,只能笨拙地、慢吞吞地努力跟在最后,劝自己说:“算了,救火要紧!谁发指令,不重要!”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孟娘 “大胆!” 前宋卿夫人怎么可能受到如此侮辱,双手愤然把这个官兵小头领一把推开! “咦?还敢抗命不成?!” 这个小头领也是没有想到,这个漂亮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被这一推,直接坐了一个“屁股墩儿”,在手下们面前丢尽了脸。 从“满眼桃花”到“满眼钢刺”也就在这一“推”一“坐”之间,这个小头领迅速爬了起来,抽出腰后的佩刀,挥向眼前这个胆敢“反抗”的女人! “叮咚!” “唉哟!” “咣当!” 刀还没到位,不知从哪里又飞过来一块飞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这个小头领的手腕“麻穴”位置,顿时钢刀脱手,落地之时,正好刀背砸到了他自己的脚面,痛得他“唉哟唉哟”直叫! “飞石!” 又是“飞石”! 谁也没有看清楚,这粒凭空而来的“飞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各个官兵都紧张地把刀握紧,三人一组,背靠着背,形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御阵势”,来仔细观察并抵防着有可能随时发生的“下一次被偷袭”。 在场的几个女人,也都有些愣住,她们知道,这石头,并不是前宋卿夫人发射的。 想这宋郯交界之处,还能这般身手,随时取石为器,百发百中的,如果提到一个人名,大家都不会有反对意见吧? 对了,正是王丹。 见不得女人被欺负,是王丹一贯的作风;而这场突然变故中,他的及时到场,那得感谢一样小动物: 鸾、翟。 这一日,本不是王丹出城的日子,偏巧这鸾、翟正值发情季节,恰偏又被这郊外野山里的“美丽新人”的呼唤所吸引,羊流儿又对他抱怨,说近来口淡,很久没有吃过羊斟为她做的野味珍菌汤了! 为了让羊流儿依然能够感受到他那“始终如一”的“真爱”,王丹决定亲自出来,一边放“鸾、翟”交配,一边寻找采摘美味的山菌。 恰在这一程当中,从远处看到了这一场动静,只见有人在欺负女子,便不由得“气不过”,来了一个“远距离”的出手相助。 其实当时,他也并没有看出来,这位“前宋卿夫人”,正是之前为羊斟做美味羊汤的大厨之女,曾以华元府上伺候过两、三代主人的侍女。 被“飞石”搞要到“神经”的兵卒们,不知道这“攻击”到底来自何方,更不清楚,这下一发过来,会不会就会冲着他们的脑袋飞来,也是吓得大呼小叫,喊叫着给自己壮胆: “大胆狂贼,有种出来!缩首缩尾,算咩英雄?!仲唔快点现身!出来!吾眙着你啦!再唔现身,被吾等捉住,定斩不饶!” 这一连串的“心理攻势”,从远处听来,只是一片“聒噪”,王丹听不太清,但也能猜得七七八八,心想: “好久没与人练上一练,今日心情不错,且陪呢些小哋,练上一练,热热身,出出汗!” 主意拿定,王丹策马在前,带着随从们轻轻接近。 看到官兵这样架势,红衣女子趁势往前偷步,把前宋卿夫人的衣衫一扯,拉到了自己身边,两个小丫头就像是两只“惊弓之鸟”一般,也赶紧迈着小碎步,躲到了她们身后。 “吾系前面挡着,你哋几个上车先!一直向西,遇到另一辆花车时,即有人接应。中途无论发生咩事,都不要停留!快点!” 红衣女子悄悄给前宋卿夫人耳语着,并慢慢退步把她们逼送到了上车的位置,由车夫帮忙,三人都悄悄上了车,车夫一个马鞭高甩,花车就跟着向前快速奔跑起来了! “站住!” 这时,发现花车已动的“背靠背”组阵的士卒们,又赶紧散开,纷纷上马,要再去追,而这位红衣女子哪给他们“跑马的汉子”们,痛快“跑起来”的便利:只见她把头上的大红牡丹花拔了下来,往里面吹了一口气,这只原本红艳艳的大型牡丹花,顿时被点燃,变成了一团火焰! 那个小头领一看这女子,不仅凭空就能吹出一团火焰来,还没有丝毫被烫着了的痛苦表情,顿时吓傻了,捡起刀来,往前一通乱挥,口中还喊叫着: “妖妇!妖妇!快俾吾杀着呢个会放妖火嘅妖妇!” 这些“刚骑上马”准备去追车的兵士,被这个小头领的新指令给拽住了,又折返回马头来,一起进攻这个正在“放妖火”的“妖妇”。 只见,这名女子,并不害怕,而是往前带着火团飞速飘移到了小头领的身前,把他那甲后的那包还没有被捂热的“银囊”扯开,抖落出了一堆白色的硝石。 “啊!你竟敢呃吾!” “哈哈,吾话过,要请你哋‘饮茶’听!记住啊,吾单字一个姓:孟,人人都叫吾‘孟婆’,奈何桥头,吾为你哋斟好茶嚟,好多谢你哋咁多人一起来帮衬吾哋嘅生意呱!记得,挂着吾!” 这话也讲完了,一堆硝石也被点燃了,在一声声“轰隆隆”的爆炸声中,红衣女子紧抱着这个不断挣扎的小头领,与这一圈来围的士卒们一起,“有组织的”去见了阎王。 远远听到这声“巨响”的花车马匹,在受惊之后,跑得更快了!车内坐着的前宋卿夫人和两个小丫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又惊又吓的、又是被感动的热泪,不知不觉中,挂满了脸庞。 车夫又扬了一鞭,对着空气喊了一嗓子: “孟娘!走好!” 直到这时,前宋卿夫人才知道,救了她们性命的红衣中年女子是叫“孟娘”。 同样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救人壮举的,还有王丹一行,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跑到位置,和这些兵卒们“练上一练”,就失去了再有所作为的机会。 “唉!此女子,也算烈女啊,不亚于勇士男儿!着实令人钦佩!吾哋就此帮着厚葬着佢先吧!” 王丹同行的人,在旁边的山岭上,选择了一处风水向南之地,替这位不知名的红衣女子,挖了一处深坑,将其尸块拼合,用红衣碎片盖了,埋葬平坟之后,在上面竖了一块木板,也不知道写什么好,就让这块“无字碑”,成为这位烈女子,最后的归宿之地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八卦 第一波的“神兽组”,冲杀进去了! 第二波的“神器组”,也冲杀进去了! 第三波,该轮到“神人组”了!术主周书亢、正神太以、修炼中未来的正术主姣月,也做好了身体的各种防护,冲着已现“颓”势的“黑龙一般”的烟尘升腾处,冲了进去! 到了“暗黑”的地界,邪主达逆的所有“潜能”都被激发出来了,似乎是能够运用所有属于“黑暗”的能量,都能为他所调用,对于不断冲击、追踪他的三拨“兽、器、人”来说,与他的抗衡力量,都坚持不了多久,就被“覆盖”、“消减”了。 “哈哈哈哈哈哈……来啊,再来啊!怎么不追了呢?我还没有玩够呢?看看你们一个二人的,也太不经打了吧!都起来啊!来追我啊!” 达逆那“嚣张”的叫声和笑声,在这一片布满了黑灰烟尘的“浊世”里,变得尤其刺耳、难听,那声音似乎不是由“肉条”摩擦而生的,却像是电子模拟人声,却又非常劣质、粗糙的质感,把听到声音人的心神,都搅动得难以安稳。 就在所有的追击都陷入僵局,只是在努力与这股越来越强劲的“黑暗”势力拉扯之时,从天空投下了一束强光,驱散了被这道光柱所经过地方的所有黑暗、迷雾和烟尘! 只见,这束强光,能照耀的范围,从小变大;亮度,也越来越亮! 就像有一个巨人,拿着一只高亮度的聚焦手电,正在这一堆脏灰浊尘中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众人的眼睛,都被这束“天赐神光”给吸引住了!不由得全都望了过去。 只见这束光在底下这一片灰黑色脏兮兮、高低起伏如煤场的碎矿渣一般的丘陵中间,突然停住了,被光速所笼罩下,正是一个由里里外外、呈辐射状向四周延展开的一座八边形的建筑物所组成的城市群,给显露了出来。 “这不正是‘八卦阵’吗?” 周书亢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辛吾。 作为“道主”,玩“八卦阵”,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专业本色”! “道主来了吗?” 姣月也被这场景所启发了。 “光明必将战胜黑暗!” 太以由衷地感慨道。 而冲在最前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在这道光的吸引之下,分别站在了它们祖传的“规定位置上”: 青龙在东,白虎在西,朱雀在南,玄武在北。 左、右、前、后,现在的状态,只差一下“上、下”,一副立体的“道家法阵”就齐全了。 达逆也被这阵势所吸引了,高兴地发现:这里,才是属于他的最佳位置! 他飞跃过去,抢占了最中心的最高处,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哈哈!都来向我朝拜吧!这里,是我的城市!欢迎来到我的城市!” 但是,当他话还没喊完,只不过才跑去落了一只脚,这座“八卦城”就像是一个有着中轴线的圆盘,立即翻扣了下去;而他,也随之被扣到了下方的黑暗阴影当中! “弟弟!” 太以没有丝毫犹豫,立即飞驰救援,他也站在了这个“翻扣”过来的“八卦城”反面的最中心点,用尽全力往下一跺,似乎是想“一脚”就能把这个中心点,跺出一个洞来,好拉他的弟弟达逆上来。 这个“八卦城”的全盘,在太以站定的一瞬间,又一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城区的“正面”给正了回来。 可是兄弟俩所站的中心区那块区域,却因为二人不停的“你拉我扯”给独立于整个“城盘”,分割出了一个内圆球:两人飞速上下翻转,试图调稳这个城市的中心,让一切不再动荡。 “谁让你来的,这是我的城!我先来的!” 达逆还在不服气地一边争辩,一边拼力往中间挤;而太以则毫不示弱,也以同样强力的劲道挤过去,兄弟俩打成一团,围着这个中心圆盘不停来回追逐、旋转;追逐、旋转…… 最后,当两人都气喘嘘嘘之时,各站在中心圆盘,等距离的两边,每人手中,都扯掉了对方的一个袖子,一白一黑,彼此谁也不认输,可谁也没有力气再打多一个回合,很明显: 平手! “看,师傅,这不就是‘太极’吗?一半黑,一半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姣月指着现阶段虽然所有的外盘也在转、内盘也在转,却反而全局显得相对“平衡”了的这个“八卦城”的“动态平衡”状态,对周书亢说道。 “不错!且看:‘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八八’,如此‘生生不息’,万事万物皆如此理!” 这声音,分别就是辛吾的! “道主!” 姣月惊喜地指着天上,拉着周书亢也抬头去看。 周书亢顺着姣月的手指方向,循声抬头一看,果然,是“辛吾”———不,是“道主文子”!只见他一身白底麻布道袍,玄色饰边,那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加身,手中抓着一根干枯的烂树枝,跨下骑着一头肌肉健硕、嘴里不停咀嚼着的巨体青牛,而这头“健身”过度的青牛天目洞开。在它的俯首之下,射向下方罩于“八卦城”顶的这道“强光”,正是来自于这头青牛的天目! 从来没见过辛吾打扮成这样,也没想到他“变老了”,“穿越了”,会长成这副样子,周书亢看是看了,惊诧之余,心中却是“满满的失落”。 “术主!你?” 姣月突然指着周书亢的面孔,不再把“你”后面的话出完。 周书亢很纳闷,追问道: “‘我’怎么了?” “你,你自己看吧!” 姣月从袖中快速搜出一面小镜子,交到周书亢手中,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脸上有什么?” 周书亢把镜子拿近一照,不照还好,这一照,把她自己也给吓住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 公主 至于剩下的官兵尸首,实在是人数众多,王丹所带随从不多,也只能先替他们归整了一下,堆在一处,四周折下树枝围护,等后来官兵自己的后续队伍来处理了。 前宋卿夫人和两个小丫头所乘坐的花车,按照孟娘的指点,一路向西狂奔,并没有任何停留,终于在天黑之前,看到了他们的接应花车,就停在路边,在青山密林的反衬之下,那辆花车,与天边最后一缕晚霞,同色同系,就像是霞光仙子落在人间的最后一抹香帕一般。 “吁!———” 车夫一声“指令”,勒住马头,把马车停住,这马儿奔跑了一路,也着实是累坏了,满身的毛发间,都渗着密密的汗水,猛一停下,山风一吹,这冷热交替,还令到马儿浑身一个哆嗦,不由地连打几个响亮的“喷嚏”! 没有来得及请车上的三位女子下车,车夫心疼这马儿,先跳了下去,伸手拿过一块如手臂般长短的宽边竹制‘刮板’,先从一侧开始,顺着马儿的脖颈、身躯、屁股,全部从上往下,顺序刮了一遍,只见那汗水,被这刮板一顺,竟然多如流水一般,浇湿了所停位置地面的这片草皮,小草的叶面,也都在这“一溜一溜”的汗水洗涤中,变得油亮闪光起来。 停驻在那儿的花车下,早已站着一位翡翠绿色戎装年轻女子,看样子也是苦等多时,已早已按捺不住那份“焦灼”,远远一看到车夫的车辆驶近,早都站到了路边,就等接人了。 “阿娘呢?” 绿衣年轻女子急着扒开车帘,想看到自己的母亲;然而,熟悉的车帘之后,却是三张陌生面孔的女子。 “你哋系宾个?顶解会系吾阿娘哋车呢度?” 绿衣年轻女子稍一发愣,便焦急的询问道。 “吾哋系前宋卿华皋比之遗孀,呢两位系吾哋侍女下人。令堂,令堂……” 说到这里,前宋卿夫人忍泪不禁,就要哭出来了,这话都说不完,豆大的泪珠,早已溢出眼眶,淌了一脸一身。 看到她们哭成这样,绿衣年轻女子,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于是又跳下车去,揪住车夫的袖子一边摇晃,一边高声连连追问: “阿娘系宾度?阿娘系宾度?佢以嘎顶么样,啊?你讲嚟!?你话俾吾知!快点嚟!?” 车夫被摇得手中的“刮汗板”也抓不稳,跌落在草地上,而他自己,也是半天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来,只是和前宋卿夫人一样,泪流不止。 “佢——死咗了咩?” 绿衣年轻女子一脸震惊、悲伤,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来,顿时情绪也绷不住了,大哭起来,说道: “佢应承着吾,今日系佢最后一次跑单,之后吾哋就再也不出来啦!一家人团团圆圆、快乐生活!顶解会成呢样?究竟发生着咩事?你顶解不保护好阿娘?顶解就你一人返来,啊?!” “对唔住!都系为着救吾,真心,对唔住你啊,孟姑娘!” 就在这边绿衣年轻女子扑进车夫怀里,一边用力捶打着车夫那已显老态的胸膛,一边哭了个“涕泗磅礴”,不能自已。 “‘人死不能复生’,请姑娘节哀!” 前宋卿夫人看得这场面,也是一心着急,含泪上前相劝。 “顶解系‘不能复生’?顶解要为着‘你生’,就须吾‘阿娘’去死?你究竟有咩八辈之处,须要吾娘,落命去救?” 绿衣年轻女子不能接受这样的道歉,还在气头上,也不顾自己到底说的“有道理、没道理”,先怼回去,发泄一下这满腔的愤怒和悲伤! “莫再难为佢,你娘之死,可算于吾头上,系吾吩咐其以命相换哋!” 这时,一声充满“威严”的女声,从年轻女子所守护着的那辆花车里,传了出来。 “系!公主!” “公主?” 前宋卿夫人没想到,这辆只是用于民间百姓接亲嫁娶讲媒之用的“花车”里,竟然坐着一位“公主”,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位“公主”。 绿衣年轻女子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低声抽泣,不敢再放肆地表达着自己的悲痛,把眼泪用衣袖擦了又擦,双手自行相握于揣前,退回到了自己原先守护着的那辆花车前。 “夫人,你无须自责,今日有缘相救,亦是吾等福份。请上车一叙!” 这位“公主”向车下的“前宋卿夫人”发出了邀请。 绿衣年轻女子,虽然心中还有一百万个不愿意,还是恭恭敬敬地将上车马凳放好,扶着前宋卿夫人上了“公主”所乘坐的辆大一点的“花车”。 “公主,请问你系宾国公主?吾哋过往,似乎未曾有过交通之谊?” 前宋卿夫人上车与这位“公主”面对面坐定,这才敢抬眼打量:只见这位“公主”,早已不是年轻女子,却依然梳着只有未婚年轻女子才有的披发双髻发型,而面上的妆容,则更是夸张,白得过白,红得又过艳,整个像是“彩妆”试验场一般,只比那登台的戏子少贴一圈“黄花贴子”一般,皮肤质地,实在是没法用“水灵”来形容。但所幸,她那满是脂粉敷浮的“人造皮肤”之下,还有一张笑纹里透着“亲切”的活人肌底。 全身所穿的衣服,则是大红大紫,腰系丝绦却是大黄大绿相伴,还披着一条纯蓝色的飘带,搭在两只肘间,甩于身后,团成一堆乱蛇盘堆的感觉。 唯一能打破这“颜色块”的,却是她那领中露出的中衣,纯白底,由纯金丝堆雕精绣的纹路上,竟然全是“龙”的形象,盘于双衽之上,贵气,便从这“核心区”地带,无可抑制地散发出来了。 只见这位“公主”,满脸露出“怜惜、哀痛”之情,握住前宋卿夫人的双手,轻声说道: “吾乃鲁国公主,就系果个俾郯国之君赶回鲁国的‘弃妇’。吾知,你亦有过相似经历,如此,吾哋便如那‘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五章 高黑 周书亢从镜子瞅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熟悉’是因为,明明这张脸,就是自己那个曾经的女篮国手奶奶的‘古装版’;‘陌生’是因为,这张脸实在是太脏了,沾满了灰尘……只有那一长根的麻花辫子,还在‘顽强’地提醒着自己:这个东西,似乎是曾经出现在她‘周书亢’头上的,只不过,那颜色也从油黑发亮,变成在黑灰下都遮挡不住的那份‘莹白透亮’了。” “不可能!” 周书亢第一次这么“沉不住气”,她把镜子像是误抓到了什么“恶心”东西一样,扔回到了皎月怀中,然后用袖子拼命搓着自己的脸,想把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堆“多余”的“岁月礼物”全部都搓掉。 但是,虽然她努力搓了半天,从姣月那副盯着她的脸,依然一脸“好可怜”的同情表情上,就知道,没什么鸟用! 周书亢不能相信,这才一瞬间的功夫,自己竟然“老”成这样了!她蹲了下去,把自己的脸深埋了起来,不肯再抬头看向任何一个人。 “术主!你别怕!这只是暂时的!” 突然,王里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王里,对了,他是‘时间主’,我说刚才怎么‘冲锋陷阵’的队伍中,好像是少了一个谁呢?原来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偷偷‘溜号’了!一定是他动了手脚,改变了时间,这才让我一下子变老了!” 周书亢听到王里的声音,继续埋头苦想,突然她想清楚了一个道理,于是就站了起来,对着“见不到人影”的王里高声骂道: “王里!你这个死胖子!快把时间拨回去!我可不要变这么老!快点!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冤枉、冤枉!明明是我去想办法救大家,请来了‘道主’,谁知这里的‘八卦城’失控了,被搅动得时空错乱,我这正在调修呢,你先和‘道主’聊聊啊!我忙完了,再来见你们。反正,他也老了,我看你俩就谁也别嫌弃谁了!你呢,就适应一下,先忍忍,过一会儿我就搞好了啊!” 王里还只是在传声过来,却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如何种“修复调整”时间法。 辛吾摇着手中的干树枝,冲着“空气中隐形”的王里也跟了一句: “我和术主都老了,你呢?你小子别只顾‘害’别人,自己还年轻着啊!做人不能这样不厚道啊!” “真心不是故意的!大哥,你们先玩,别耽误我工作啊!要不然,我还真把你们整不回来,就一直这样‘老下去’,可就离‘死’不远了啊!” 王里还在“自我辩解”,从声音听上去,确实没法辨别他到底是从哪里发过来的声音。 “你小子到底躲哪儿干活呢?鬼魅一样的,瞅不见人哎!” 辛吾接着摇树枝,摇着摇着,这树枝上竟然,长出了几片青叶子,而那头青牛,被这这片青叶子给吸引了,把头抬了起来,伸长舌头,就去舔。 而它这一抬头,那只给下面“照明”的天眼,也冲着天上照去,大家都往上面望过去,只见这柱天眼强光“手电筒”强光扫过的地方,有无数根透明的光纤模样的细丝,在这光柱里“一段”、“一段”的显现:有的是“蜂窝状”;有的是“鸟巢状”;有的是“波浪状”;有的是“网格状”;还有的是“棉絮状”……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师傅,这些是什么啊?” 姣月被这些“奇形怪状”的丝状物给惊讶到了,“开了眼界”似的,一脸兴奋地问周书亢。 “这个———我也说不上———可能是一些‘纤维组织’,或者这个地方,是某些生物的大脑,里面有一些‘神经元’组织,正在学习或者思考中,然后那些个不同位置的‘突触’正在彼此试探、链接;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比如缺少血供和营养了,而枯萎、断裂了吧,我猜这个‘脑子’,现在一定很混乱,应该是一个‘神经病患者’的脑子,嗯,应该就是这样! 周书亢从“医理”解剖学的角度,给这堆“乱七八糟”的光纤组织集合体,找到了合适的解释,用来比喻,还真是相当确切呢! “你才是‘神经病’!” 王里的声音又传过来了,随着他讲话声的“声波”震动,周书亢敏锐地发现了上面这些处于“青牛”天眼照射之下的“脑神经元们”有一些,正在发生着同步震动。 “看!我猜就是这样,这就是王里正在调整‘时间’的思维之脑,这动静,看得出来,他是挺努力的,但是,怎么这么没有规律,东动一下,西动一下的,缺少逻辑,没有秩序!” 周书亢此时也不再关注自己的面容到底是“衰老”还是“年轻”了,心中暗想: “反正只要不照镜子,我便还是原来的我,依然帅气、年轻、能量超强的术主!” 面对周书亢的评价,王里却没有再回话,似乎真是就是在“专心工作”,没空“拌嘴”。 离开了这束天赐青牛之光的照射,地面上的那一个“八卦城”盘,立即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而这让邪主达逆又一次获得了属于他的“高黑时刻”!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天上的“脑组织运动”给吸引,无人顾及这下盘的事,邪主达逆运用他的“暗黑”功底,迅速把所有的“器灵”、“兽灵”都压到了被他又整个“翻扣”过来的“八卦”城下,并且迅速在周边填满了黑灰污泥,让这些地方,连他们的叫声,都不能透上来。 太以努力想以“一己之力”,再把这环“全城大盘”翻转过来,即因为能量越来越低,又没有用时补充,渐渐只能勉强支撑住自己,让自己不至于也掉到这中心“太级”圈的下面去。 辛吾居高临下,看出了下面的这番动静,连忙把正在不生长出青叶的枝条往下一引,这头青牛,就又随着这枝叶的指引,重新俯身垂下了头,而天眼则再一次,瞄准了这片“八卦城”,把正在巡视着一圈的周边,把那些填充用泥石踩紧压实的达逆,又照了个“清清楚楚”。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 通宵 “敢问公主是如何得知,吾等有难呢?” 前宋卿夫人对这么“巧”还是有些疑惑,于是追问道。 “系咁么样!吾自从离开郯国返回鲁国之后,便无意再许任何男子,并发有誓言:再唔会令到世间女子受此等羞辱!于是,吾央求父王,允许吾自立门户,淹于百姓间求存。父王怜吾无依无靠,又冇咩适合营生俾吾做,就封着一座石城俾吾,用于休沐生息。该城中富产玉石,吾欲以石为业,无奈采石笨重,搬运困难,亦须大量人工修路运出,此等均非吾力所能成。但系吾富矿之上,盛产色彩艳丽之花朵,于是吾就采花为料,碾粹为脂,专供妇人日常妆容之用。” 公主慢慢讲道。 “难怪!” 前宋卿夫人现在有点明白,这个公主为啥把自己的脸上做成了“彩妆店”展柜了。 “后来,生意越来越好,吾又识多了好些女子,听闻到许多与吾经历相约之事,胸中郁闷心结,便又被提起。于是,吾就设了‘花间久’中人作局,专为此类拥有天姿仙才,却遭凡夫乱弃之类女子,配对结缘,许其以合适姻缘,更好之余生。其间,有一单,就系你。虽然你并未识吾,但系,你从郯国嫁出至宋国之华皋比府,后又因你夫君暴亡,又自遣返郯,欲投奔‘平安伯’,此事全程,吾都知晓。” 鲁国公主把搭在身后的那条盘曲如乱蛇的蓝飘带又扯到了前面,双手扭搅盘弄着,时不时地打成结、又解开;再打一个结,再解开,如此反复,配合着她的记忆“输出”。 “原来系籍此之故!吾竟始终唔知呢!” 前宋卿夫人只道是“糊里糊涂”地就“嫁了人”;“糊里糊涂”地又成了“没有身份的人”。却不知道,这后面,还有这样一些人,在动作经营着整件事情。 “如果只系‘平安伯’呢,吾知你同召将军,多多少少,亦算为‘故人’,有些感情分量;但无奈其妻却容你不下。” 说到这里,鲁国公主突然顿住不说了,似乎有些后悔把“其妻”容不下她的事实给讲出来。 这当然了!要说,这真正的“金主”,却是鹿苑女:嫁走侍女是她出的钱;阻碍她回郯国,还是她出的钱。 而鲁国公主至所以干了这件“端人家的碗,砸人家的锅”的有违“商业原则”的事,最主要的原因,是出于她对前宋卿夫人身世的同情和义愤。 再加上,她本身也并不是一个缺钱的主儿,在这后半段的事情上,她只是得到了消息,却并没有收钱,承揽下“继续把前宋卿夫人再找个人嫁了”的活儿。 既然她想做相反的事,那断断是不能收钱的:但不得已泄露了“客户”的身份隐私,这却让鲁国公主的确是“出口之后”,有些许后悔。 但是,话说都说了,又收不回去,鲁国公主只好压下这份“不安”,继续说道: “大家都系女子,有言道:‘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哉?’吾于本心,并无意与太平伯夫人作对;但系其手段下作,用贿赂门官、篡改文书哋龌龊伎俩,致你失去名声,为天下人所不容,此事,于吾不能忍。孟娘正系吾之门下,系因吾之授意,于城外护城河处,提点搭救于你。至于系万一之下,‘须以命易命’,乃吾之授意。吾应承将照顾好其夫、其女,护其终身有落。” 说完这些,鲁国公主手上的蓝色飘带已被全部揉皱了,复又甩回到了身后,再也盘不出蛇的造型。 “如此,多谢公主苦心相救!吾愿以余生效命于公主左右,替代孟娘,照顾好其女,其夫。” 前宋卿夫人感激不已,下拜说道。 “唉!快点请起!此话怎讲?夫人之身份高贵,岂有服侍下人之理?吾倒可以命他父女二人,以后随你使用,或者你需要旁人照顾要多滴呢!” 面对公主的抬爱,前宋卿夫人坚持下拜不起,说道: “吾出身亦为下人之女,本无所谓‘夫人’不‘夫人’、‘高贵’还是‘低贱’。吾只知一样嘢:‘妇人虽弱,亦当自强!就算有旁人外力暂时相助,亦不可视为永远,当恩有所报、义有所还。情谊之余,唯自立自强,方为在此浮世生存之道!’” 听到她这样一串令人振奋、鼓舞,又充满清醒和志气的话,鲁国公主被感动了,说道: “夫人此言甚为励人心志!吾当受教!请受吾一拜!” 这两人,你拜拜我,我拜拜你;你夸夸我,我赞赞你……一时间气氛拉满,差点“情同姐妹”。 话说到这一步了,就差“义结金兰”了。 “不如咁么样,以嘎天色已晚,连夜赶路未免危险,吾哋今晚就夜宿车中,把手夜谈,顶么样?” 公主主动提出“车里共度今宵”的建议,前宋卿夫人立即满口答应。 于是,这两个“相见恨晚”的女子,硬是“君长我短”地畅卿了个通宵,直到天快蒙蒙亮时,才倦极睡去。 而另一辆车里,两个侍女也挤作一团,互相搭依着,沉沉睡了过去。 车夫今天刚与自己的爱妻孟娘“生别”,心中充满了悲伤,只有在深夜一切都安静了的时候,才敢在燃烧的“火堆”前,偷偷的让火去一遍遍烤干,那一遍遍不受控制,自己涌出的思念之泪。 女儿早已哭晕在车夫怀里几次了,车夫怕她冷,趁她睡着了,便将她轻轻地放上了花车中,与另外两个小侍女贴着睡去,这样,她们彼此身体的体温,多少可以互相温暖一下。 而车夫坐在自己的爱马身边,马儿也已累到趴下,他俩就背贴着背,看着那跳跃的火苗,想象着孟娘在生前的点点滴滴,种种音容笑貌,似在这火焰中,一一重现。似乎这跳跃的火苗,就代表着孟娘那不肯就此离去的心一般,对活着的渴望,尽在这一簇簇火光之中。 车夫晚晚睡去;早早醒来。 山风幽谷,夜风狼嚎,因为有车夫点好的这堆“篝火”作挡,似乎总也不天亮的无比漫长之夜,总算众人稳妥,平安无事。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 青石 重新获得“光明”能量的太以,爆发出了超级能量,在他的大力拉扯之下,这座刚被达逆包了饺子边,正在“沟缝”还没填结实的“八卦城”,又再一次被彻底翻转了过来,倒扣在下面的“器灵”、“兽灵”全都跟着释放了出来,大家欢腾鼓舞,又一起向达逆扑过去。 达逆一看,这情势不对,对方人多,而他自己只有一个人,这“数量悬殊”之下,如果没有特别的招式,还真是要被这群人“拿下”了! 达逆凭空蹿起,让这块由他站位的大盘,突然又发生了“倾斜”,那些“器灵”、“兽灵”们就都一样,在慢慢地往下倾的城盘低的这一侧滑动。 “快抓住他!他要逃!” 道主在上面看得真切,从身后取出一只宝葫芦,底上口下,冲着达逆,倒出一股“琼浆”,直奔达逆跳起来的位置。 面对这样一道“天水”,达逆并不躲闪,而是张开嘴巴,美滋滋地“全盘接下”! 不仅如此,他还同时开启了“下泄”模式,掀起了他的衣裙下摆,向上反冲出一道经过他身体“消化”了一遍的“黄泉”,这道臭味连天的黄泉一出,臊臭味,直接把青牛吃“青叶”的心情,彻底给毁了! 只见这青牛一抬头,这天目,就冲着达逆“照”射了过去,这道光亮,顿时把他的“黄泉”给就地蒸发了! 这还不算,青牛又被刺激的“啊———嚏!”一口喷嚏过去,把正在接“天水”的达逆直接给吹远,飘得不知去向! “原来,最厉害的是青牛啊!还以为你有啥了不起了呢!” 周书亢冲着青牛竖起了大拇指,一通夸赞! 而这青牛也怪,不经夸,这一夸之下———其实不是被夸的,确切地说,而是他在刚才那一声“震天动力”的大“啊———嚏!”之下,缩小了———变成了一个人形,站在辛吾旁边,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周书亢往上仔细观察,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和辛吾都认识的,趣世界受控系滚滚国———呙国孔主世家主:青石宗主! “怎么会是你?” 周书亢一脸迷惑,不解地问道。 “这要问你爱人。” 青石宗主这一句“你爱人”,把周书亢给说羞涩了,嘴里娇羞地嗔道:“我哪有什么爱人,再不要胡说!” “辛吾,我看你是白等了,哎!失败、失败!” 青石宗主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哈哈大笑,拉着辛吾,落回到了地面。 “我知道你有一大堆的问题,现在呢,我就给你解释一下:我能到这里来,要感谢你家辛吾,道主文子,他在王里的那间炉室里,进行了一番研究、学习和试验,于是成功地把我这一个原本只是存在于‘牌位’上的糟老头子,又给拯救活了。当然,更需要感谢的,还是王里,要不是他那儿调整了时间,我恐怕只能在呙国里,永远不生不死地窝下去了。” 青石宗主说完这些,转过脸去,冲着辛吾说:“道主,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如果不是我和王里一起努力,您的确只会被封在那块‘木碑’里,永远深埋于大海深处,不见天日。不过,这次‘天眼’能开通成功,能变成青牛,却的的确确是你自己的功力,我只不过是顺便搭了个‘顺风车’而矣。” 青石宗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那厚厚的一撇桃形的头发,满怀骄傲地说:“在呙国,潜心修炼多年,都未能成功,却没想到,只有在深海于躯壳完全死透之后,才能‘洞开天眼’,重获真身!” “您是说,您的真身,就是头‘牛’?不会吧,这么惨!牛可是干活最多,辛苦最多的动物啊!” 姣月对于“牛”、“人”互变很感兴趣,特意跑近观察了半天,问道: “青牛宗主———噢,不对,青石宗主,你为什么在脑袋上,留这么一撮年画里的小孩子才会留的‘桃形头发’呀?” “嗯,这个,正是用来遮盖住‘天眼’的。‘天眼’每开一次,所动用的精力,需休息上一个月,方才能恢复。刚才就是用力太猛了,我必须让它用时休息。” 青石宗主的“桃头”发型,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姚月又对他偏于两侧,分别梳好卷起束好的一堆小辫子,感起了兴趣,追问道: “那这些小辫子呢?一般不是只有女孩子才编好多小辫子,是为了好看嘛!你也编这么多,也是为了好看吗?” “不光是为了好看。我们修道之人的身体发肤,无一毫无用。尤其是头发,是联通天地最好的东西,当我们进行一些修道、锻炼丹药的时候,这些头发,就是很好的一样材料。我们通常会在梳理的时候,把掉落下来的头发,都收拾到了一个袋子里———你看,就是这个———然后等到锻炼的时候,我们会添加进去,放进火炉里烧掉。那种味道,与烧甲虫什么的,都是一样一样的。而这种东西,却出于我们人体之上,故为极其重要的一样东西呢!小姑娘,你也应该好好爱惜你的头发呀!” 青石宗主满足了姣月的所有好奇心,既转过身来让她亲手来摸自己满头的小辫子,又让她打开随身装的,专门用于收集所掉碎发的“蓄发袋”,最后还笑脸盈盈地劝她爱发护发。 “这个我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丝毫损伤’嘛!” 看到姣月如此聪明灵俐,青石宗主也不由的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位小姑娘,拍着她的小肩膀说道: “我看你很有仙缘!观察力很强,领悟力也很强,是个好苗子!只要多加修炼,必成大才!” 得到夸奖的姣月,很懂事,马上乖巧地施礼拜谢,说道:“多谢青石宗主谬赞!” 青石宗主又接着说道:“我听说术主收你当了徒弟,可是现在你怎么又改拜太以为师了呢?这种一徒换两师的作法,我们那里,是不推崇的。不知这里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姣月面露惭愧,接着施礼应答道:“是这样的!吾与师妹于原点修炼多年,一直未能突破,欲寻回木依师傅求教,无奈,十年光景,四处游历,均无踪可觅,所以,一直对我们照顾有加的太以师傅,就同意先收我为徒,待将来找到木依师傅了,再向她认错、解释。” “是的,这事我知道,不怪她们。” 周书亢也帮腔答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 城誉 有些人,相伴一生,都彼此不能“真正认识”;而有些人,只需要一夜的“功夫”,就是“一生”的知己。 这天下,有多少“知己”不是一起度过过“漫漫长夜”的呢?哪怕只有一夜。 鲁国公主与前宋卿夫人的“这一夜”执手共眠,便是这样的一种。 “夫人,今后,如若有合适之人,吾自当许你更好未来;但,倘若,你与吾志气相同,今后不再与男子做‘纠缠’之势,吾欲将委重任于你,可否?” 鲁国公主这番话,是在试探前宋卿夫人,心底是否已经“凉透了!”:对这浮生,对这男子为主的世界。 “自然!吾当用余生俾公主一个交代。” “仲话‘公主’?” 鲁国公主已在心底,拿她当是自己的“姐妹”一般了。 “吾当用余生俾‘姐姐’一个交代:生为女子,亦当自强,不任凭他人摆布,俾自己的未来一个属于自己亲手选嘅路!” 前宋卿夫人几乎是咬着牙齿,字字砸地似的,说出这一段话来。 “妹妹,如此心意,吾亦明了!但问一句,今后,你意欲以何为业,渡此余生?” 鲁国公主虽然心里已有安排设想,但还是先问问她的意愿。 “吾识做羊汤,女红亦可,可开食肆或者织作以谋生。” 前宋聊夫人能想到的自己擅长的领域,也就是这“吃穿”二样,想必是个人,都会需要的吧! “此议虽也不错,但终是辛苦之事,况且要于市井谋食,免不得要与众多俗气之人交往,日久之后,怕妹妹高雅之气受损,于身心也有损。吾有一业,未算辛苦,客主非富即贵,无案牍之劳,有高雅之闲,未知妹妹可愿尝试下?” 鲁国夫人这么一说,前宋卿夫人第一个想到的,会不会让她去给那些“资容高雅女子”去说谋谈亲,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就有些迟疑,问道: “唔知,姐姐所讲系咩种营生呢?” “就系:‘琢玉阁’主使。吾有富玉矿石,已请吴国巧工前来雕琢成器,而此‘琢玉阁’即为吾为此所设之作局:后堂为手作,前厅为玉器店售卖,平常亦唔会多忙,只需管好原料进入、成品售出即可。吴工之工费,亦无须你承担,只管得进出即可,所获收益之下,妹妹可落三成纯利,顶么样?唔知妹妹意下如何?” 一听是这样,前宋卿夫人深感这是对她的厚爱,当即施礼拜谢受命。 “妹妹,可愿俾自己一个新名,吾有个主意:‘琢玉阁’主使,可否妹妹就改名叫‘玉知’,可好?意为‘得遇知己’,我谂着。” “玉知感谢姐姐赐名!” 从这一刻起,之前那个给人端茶倒水的侍女、前宋左师华皋比卿夫人、售卖羊汤的小摊贩老板娘、给羊斟一家做饭的厨娘……全都“埋”进了历史的尘埃里;而“琢玉阁”的主使“玉知”,就此获得了新生。 “快快请起!玉知妹妹,随吾启程吧!吾即刻就带你去眙一下花山玉矿———吾之所领,靓嘎!妹妹你一定会中意哒!” 两辆花车一前一后,扔下昨日的种种,一起向着“繁花似锦”的未来,奔去。 有着“阳光”一样的信念,即使是跑向“日落”的西方,依然是充满着希望。 心里不那么“阳光”的人,就算是成天站在日光最早初升的“东方”,依然心底里布满着“不安”的荆棘。 鹿苑女就是这样。 她手下的眼线回报说,那个替她完成了“文书造假”的守臣,虽然成功地把“侍女”给挡在了城外,可是却招惹了更大的麻烦:在他的眼皮底下,城旗居然被人射下来了! 这可是重大“政治问题”! 本来,羊斟或者都根本没有机会知道“侍女”曾经有回来过郯国这一趟的事;现在,他不仅知道了,还知道了城旗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看不见的人,射了下来;并且,派出去搜寻追查的一队兵卒,居然在朝西的路上,莫名全部被“炸死了”! 人命关天,城誉关天! 更何况,这人命是官府的“公务人员”,这种事虽然是发生在他的封邑里,可是,毕竟这也是郯国的天下,郯君不可能对此事当作看不见,完全不来处理。 更重要的是“百姓的民心”———没有安全感,是民众心中最怕的。 而现在,连官兵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全,官方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百姓”,请大家尽管放心,如常一样生活、工作,不会有事———怎么可能? 这种惶恐,很快让民间的“舆情”被搅动了起来。 “‘平安伯’下无‘平安’;‘召将军’里无‘卒完’。” “如此儿戏,吾等唔能再托命平安伯;请郯君将此城另托其他得力之人!” 这些民间怨言,很快就随着“儿歌”唱进了朝廷。 郯君听到这些传言和下面人呈报上来的报告,不得不相信,是自己所重视的“召将军”所管辖下的城,出了乱子了。 当羊斟被一纸公文召回了朝堂去问话,而不是以往郯君动不动就亲自摆驾登门,羊斟就知道,这一次,捅了大“漏子”了! 出了问题,必须要抓一个人来“平民愤”,如果不让那个“守臣”来垫背,羊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次的“困局”。 而守臣当然不是一个轻易肯认输的货色,他要是逃不掉,也一定会把城主夫人鹿苑女拉出来,用“秘密”换命的。 一旦流氓把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扯干净了,那么“流氓”的本色,足以灭了这世上的一切“道理”。 守臣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在他还没有被正式“拘捕”之前,连夜收拾行装,同时,也不忘把鹿苑女是如何买通他,去“篡改”公文,以防止侍女再回到羊斟身边的事的前前后后相关信件、证据,全部用桐油纸包好,并自拟一份“供词”,将事件全盘托出,放在了一起。作为他的“护身符”和“保命伞”,随身缝好在内衣里衬内部,以确保到关键时刻,可以救自己一命。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 倾听 恢复了正常的“八卦城”,上面的积灰暗尘,经过这几次三番的“翻天覆地”,也脱落得差不多了;加上“青龙”一家六口不停的“浇灌冲洗”,焕然一新的“八卦城”,露出令人眼前为之一亮的全新街景。 “看!青石宗主,要不是您能用‘天眼’把这座‘八卦城’址找出来,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面瞎折腾多久呢!” 已顺利“大部队”聚齐的“爨族众灵”摇晃着各自的身体,也站到了青石宗主、辛吾道主和木依术主这边来。 这次带头表示感谢的是胖屁股的“鬲灵”:她赶进去的最晚,返回时,也就出来的最早,和搭乘电梯轿厢一般,反而像是“带领着大家脱离”似的。 太以也收了自己的力气,拍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衣衫,还特意把被达逆扯走的那一处衣角给“掖”进了腰间,不让这“漏洞”影响他的“光辉形象”。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四只小“嘲风”在跟着“青龙”老子和“螭吻”弟兄俩一起完成了“灭火”任务以后,又对青石宗主那一头小辫感起了兴趣,纷纷在卷曲的发辫间隙里穿来穿去,玩得不亦乐乎。 青石宗主被弄得痒得不行,不停用手呼扇着,可是却怎么也扇不远,这群小好奇爱上了这种“被驱赶、再冲回来;再被驱赶,再一次冲回来”循环往复的游戏。 辛吾已经对这几只小兽这种喜欢“单曲死循环”的模式有所了解,于是就用他的葫芦放在地上,打开盖子,冒出一串“不断生成、上升、变大、破裂、下一圈再接上继续冒”的圆环型圈圈,不断往上空升腾不止———这果然成功地吸引了这四只小“嘲风”,它们便开始转去追逐那些“圈圈套”的白色烟圈去了,乐此不疲…… 青石宗主看到辛吾的“神操作”,不由地伸手指赞叹:“还是道主你有办法啊!厉害!厉害!” “王里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周书亢问道,其实她在意的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变成原来的“年轻、漂亮”。她可不要提前感受什么“老年生活”。 辛吾看到她的样子,也是一脸不“忍”,难以多在她脸上停留的表情。 两个深深“彼此嫌弃”的“老人”用着年轻的心境,一起期盼着王里快一点完成他的“调节时间”的修复工作。 “王里———时间主‘无出’,自从进到了我的‘海底寝宫’之后,就一直在研究各种吾家家藏典籍,从中学习了很多知识。如鲸鲨一般的肠胃,也让他学习吸收起来,无比迅速、高效,他已读尽了所有术术书、道术书、阴阳历书、太古迷传……等古书珍藏,并在‘炼丹室’里,进行了逐一验证,周易八卦之理,亦有心得。于此际之下,一柄‘巽’卦炉之铁如意笛已经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可以‘通天达地’、纵横寰宇!今日之‘无出’,正在自行总结、修炼,欲出圣果啊!” 青石宗主对王里的“赞叹”,几乎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衷恳”之词。 “是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哇!” 辛吾听得有些替他骄傲,也有些小小的妒嫉,不由得半真半假“追评”道。 “是啊!” 青石宗主,又一次摸着他前额上的“桃形”刘海发端,肯定了一句。 “我‘目’都刮好了,王里同学!你这么厉害,快回来吧!真心的,我不要太多,就回到学校时那样就行。不当什么‘术主’也行!总之,‘术’不‘术主’不重要,这脸没法见人,才要命呢!我真的多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周书亢冲着高空,原来那堆奇怪“神经元堆砌”的地方,高声喊道。 “等下噢!就快好了!” 王里的声音,又从“不知所来”的地方传来,让周书亢心里都有些抓狂。 “奇怪,能听到声音,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哪!” 辛吾也有同样的问题。 “那是因为,‘听’是要靠‘耳朵’的;而你们俩在用‘眼睛’去‘听’,当然会‘听’不出在哪里了!” 青石宗主的这番话,一下子就点醒了两位急于“返老还童”的年轻“老人”;于是他俩赶紧都紧闭双眼,开始用心倾听。 但是王里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这让辛吾和周书亢都为之再次“抓狂”,没闭几十秒,就又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了,问青石宗主: “听了,没有声音啊?” “你们看我的!要这样。” 青石宗主来做了一个“示范”:闭上了双眼,然后把头“潇洒”地一甩,露出了那个额头,他所说的“天眼”位置,就显示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竖向”居中排列的“第三只眼睛”———天眼,和“二郎神”一样的那种。 “废话啊!你都修炼出‘天眼’了,让我俩学着闭上两只凡人的眼睛,不是在自己‘作弊’吗?” 周书亢指着青石宗主的“第三只眼睛”说道,一脸的不平。 “你也有的,只是需要用心去体会。来,先坐下来,静下心,闭上双眼,把意念集中到两眼中间的额头中心部位,感受一下:是不是有一种‘光芒’,正在闪现……” 青石宗主坐在那里,端端正正地“打坐”,并且口中轻声引导着。 包括周书亢、辛吾、姣月、太以在内的所有“人神”全都按照他所说的样子,就地坐了下来,闭着双眼,找感觉。 “器神”和兽神们,全然不明白他们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只是在一旁围观,并窃窃私语: “他们都不想再用‘眼睛’了吗?为什么呀?我连一只眼睛都没有呢,他们真有意思,有眼睛不用!不如送给我啊!” 一些“笨墩墩”没有配置眼睛的“器灵”听着这动静,互相小声议论着。 “他们说找不到‘无出’,就是因为太依赖眼睛了,咱们没眼睛,怎么也听不出来呢?” “咱们是没眼睛,可是咱们在用心听什么呢?尽听他们几个怎么吵架了,到底哪个是‘时间主无出’的时间呢?” “不知道啊!” “既然都不知道,那听哪个才对嘛?!” “我就说嘛,有耳朵的,也不一定就能听得准!要用‘心’,用‘诚心’去听,这才行!”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 求券 羊斟受到郯君的“非常规”急召,鹿苑女自然是第一个探听到了消息,这下她是真急了,前后脚的,也赶去见郯君。 通常来说,只要鹿苑女想见郯君,没有见不着的;可是这一次,却被人不客气的给阻拦了,这让她才意识到,郯君这次可能是要真得对羊斟“不客气”了。 如果羊斟失去了“平安伯”的封爵和城邑,那么鹿苑女一家老小,也都将会受到牵连,轻的结果是“日后的生活,将无从着落”;重的话,若受到连诛,全家受贬被发配边远荒地,成为庶民,都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鹿苑女不能坐等结果,于是打算“乔装混进去”。 她所想到的“乔装”可不是换一身宫女的衣服混进去;而是效仿当年郯子为了给父母取得治疗眼疾的珍贵鹿乳,披着一身“鹿皮”,不上一句话。顶可以俾吾相信,日后主君唔会俾吾夫君一家,有咩种处置呢?若到果时,吾仲真为一只‘小鹿’,怕也再难近君前一步!肯请赐吾铁券一张,吾立即离开;不然,吾便是即刻撞死在殿上!” 说到这里,鹿苑女突然站起身来,冲着附近的一根粗壮的殿柱,就要一头撞上去,幸亏被郯子及时拉住了。 “哎!你这又系何苦嚟!吾写俾你,以嘎就写!莫再闹生闹死啦!好不吉利!” 郯子见鹿苑女情绪稳定了,就走到案前,拿出笔纸,亲书一张“免死铁券”,吹吹干,交给了鹿苑女手中。 “你眙下,以嘎你就可以放心返回了吧?!” 鹿苑女并不识太多字,但这里的“免死”两字,她还是认得的。确定无误之后,她把这铁券收好揣入袖中,再次全身下拜,谢道: “臣妾就此拜别!感谢君上不罪吾家之恩!” 待送走了鹿苑女,郯子看着她那“一步三回头”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心想:到底这鹿苑女是如何变成今天这样的?难道羊斟并非如当日迎娶时的承诺,要好好待妻子,一生不会有其他对不起她的地方。 羊斟并不知道鹿苑女有这么一出,只是困在招待他的宫内别院里,等待迎接着这几日将要面对的朝廷论辩。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一章 升级 “坐如尸,站如斋!” 青石宗主还在那里“叨叨念念”地引导着大家,“排排坐”、“开眼眼”。 可是这各个人的资质、禀赋、性格不同,在这“枯坐”中,能找到青石宗主口中所描述的那种种“光明”、“温暖”、“通畅”、“希望”……感觉的,还真不在“多数”。 辛吾是第一个进入境界的。 他在闭着的眼中,双额中心线的那个“天眼”位置上,果然是体会到了种种滋痒的感觉,光亮,图像第一次,可以突破皮肤,直接透视进了他的脑海,令到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舒服”、“自由”、“舒展”…… 他所能感受到的,远比青石宗主口中所讲的“品类”还要多! 最重的是,他看到了“爱”! 透过这层“逐渐明朗”的天眼,他被一种情绪控制住了:就是发自内心的“热爱”,热爱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热爱一切,不管是好的、坏的、干净的、脏的、年轻的、衰老的、崇高的、卑贱的…… 一切生灵,仅仅就是那“活生生”的运动着,就足以让他感动。 看到了周书亢现在这张已经衰老的面容里,笑纹里洋溢着永远青春、永远希望的光芒! 辛吾心中再一次升腾起了“电流激过”的感觉,他从没有像这时,从“天眼”里中看到,并深深爱上了这副已是苍老面容的周书亢,还能看到她那矫健的身姿…… “道主,你成了!” 青石宗主通过他的“天眼”,已经捕捉到“优等生”辛吾的“悟道”,表扬道。 而同样是“优等生”的周书亢,虽然没有辛吾那么快地领会到“天眼”所能洞见的“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她在严格按照青石宗主的教导,一丝不苟地招待着每一个动作: “吸———呼———;吸———呼———;鼻吸———,口呼———;吸到不能再吸为止———,呼到无气可吐为止———;打开横膈膜,下沉到丹田———;不要用肺呼吸,要用肚皮,用腹部深呼深吸———对!就这样!” 辛吾开心地发现,自己就算是没有睁开眼睛,也能看到正在“努力中”的周书亢,那副专注,早已脱离了之前的那种惶恐、着急,“衰老”带给她的影响,已逐渐消退不见了。 当周书亢也终于在不断“诚心诚意”、“专心致志”的努力后,看到了青石宗主口中所描述的“美好”、“光明”、“温暖”和“希望”之后,她的嘴角也不由地开心上扬起来。 她也注意到了辛吾,不再介意他的面容老去,反而觉得他身上的那份“沉稳”、“笃定”是那么令人着迷的一种“成熟后”才有的“特质”,让她有一种“安全感”和“信任感”。 当道主、术主分别达到了“开启天眼成功”的状态之后,三位将“天眼”汇聚,一起向上,便出现了王里的那张“英俊版”时间主‘无出’的面容,只见王里冲着他们三个,眨了一下眼睛,哈哈大笑,随即渐渐现了全身,降落了下来。 “哇!幸亏你们都成了!就差这一点,半天打不通,是你们三个的‘天眼’之力,才帮我调整好了最后的一丝错编的位置,现在好啦!你们可以睁眼看看啦!” 王里的一声“睁眼看看啦”,三人都依言睁开了双眼,这才惊讶地发现:经过这一小段的“坐如尸”枯坐之后,他们又都恢复了原来的青春面容! “恭喜恭喜!你们这一次的提升,将开启下一个素团:‘声、衣、康’素团!” 王里隆重宣布! “师傅!师傅!您终于开启第二素团啦!” 姣月虽然还没有成功地打开属于她自己的“天眼”,但是听到王里宣布的这个好消息,还是不禁欢呼跳跃起来,替师傅高兴! “嗯!我们先去探探路,等你们的修行达到了,也可以进来看看啊!” 周书亢与辛吾并肩而立,面对着王里,说道: “你给带路!” 王里擦了擦一头一脸的大汗,满脸红扑扑的,冒着属于年轻人的“热气”,应答道: “好咧!好咧!两位,里面请!” 只见王里做了一个“店小二”迎客时最爱做的“往里请”的招牌动作,但他指向的却是一片空气———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这是在没有成功开启“天眼”的人看来,是“什么都没有”;而在王里、青石宗主、辛吾和周书亢的眼前,王里所指的那个地方,有着一面“悬垂着‘响云纱’布幔的门帘”,对开的“门帘”已经被从王里这边刮过去的微风,吹开了一道缝隙,发出那种能按摩人的心灵的中低音:“沙沙沙……”的声音。 “青石宗主,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周书亢和辛吾一起向前迈步,正准备顺着“门帘”中间的那道缝,把两边的门帘往上掀起呢,却发现青石宗主,停在原地,并没有想抬脚跟上来的意思。 辛吾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道主!这个素团里,尽是些‘女儿家家’的东西,我呢,一不爱音乐,二不爱打扮,至于健康这事嘛,我当然也看重,不过,就不给你们添乱了。你们好好去玩,我呢,还要回一趟呙国去,那边有人在焚香找我呢,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要我去解决。你们先去,我处理完那边的事了,就来找你们哈!” 青石宗主拍着自己健硕的胸肌,给他们展示着自己还有足够的健康能量储备,暂时还不需要把生活质量,提高得那么快。 “好吧!姣月,你在这里,接着和你的太以师傅一起,好好修炼,早日开成‘天眼’,修炼成功,我们在‘第二素团’里等你们。” 周书亢说的是“你们”,也就是说,太以也被她视为“朋友”,而非和她争徒弟的“对头”,这让太以非常高兴,能被术主认可,是他心底一直的期望呢! 姣月明白,师傅谅解并认可她,同时拜两位师傅了!这也让她非常感慨,冲着“原点”凭空对师妹喊话: “幺俏,师傅原谅咱们啦!”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 群策 羊斟遇到“危机”,已不是第一次,他习惯性地“坚信”,自己这一次,一定一样可以“轻松过关”,并没有把要对面对的“质问”当回事儿。 浑夕知道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王丹,两人立即进行分析和商讨,想搞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是从“城旗”被击落开始的,那一定要从那个“守臣”找起线索。 一提守臣,王丹不由得拍了一下大腿,一脸后怕地说道: “糟糕!大意着!大意着!此人品行不端,系因为吾之推荐,斟儿才用其当守臣的;吾早应该料到,此人心机深沉,摇摆不定,呢次,佢一定是又在后面有什么事,才会发生这样的嘢!” 浑夕听他细细讲述了这个守臣的职场“黑简历”后,也不由得为羊斟担心不矣,问道: “假若此人着意陷害,一切落定,最坏会有道: “佢系吾哋嘅娘亲,你只能在吾哋亲完之后,才可以亲!” 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这么“霸道”,鹿苑女一把揽过小王祥,对她自己的一双儿女们说: “咩咩亲先亲后?你哋都系娘亲嘅乖仔仔、好宝宝!不许无故吵架,要和和气气、一家人要团团圆圆、齐齐整整,明唔明?” “明!阿娘!吾哋以后,再也不欺负祥弟弟啦!” “细路仔打个架、绊个嘴,会做好吃的“流霞酥糕饼”的从从姨奶奶的名字,只是这俩字“从从”,他们口中的“哈啦子”就能“条件反射”地流一嘴,香甜的记忆,都同时被带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环缸 青石宗主除了有成人之美,不想破坏了年轻人们的“新生活开创之旅”外,也确实是收到了来自海小楼的“召唤”。 “那些字,都传过来了,应该是呙国有乱!” 在呙国世家区,青石宗主自己的孔洞之中,那个可以传递信息的鼎,海厌天已经将原《国书》全部粉碎文字,焚烧成烟,传递了“救急”信号过来。 原本这事,青石宗主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讲给木依和辛吾的,但他还是心有忌惮:前世的他,在呙国修炼,存心并不纯粹,被皇冠验出了也有“想当呙主”的心,就已遭到过大家的一致诟病了;待入海底修炼多年,被时间主王里重新唤出之后,他对于前世种种,心中还是存有些许“羞愧”的,因此,出于自尊心的需要,他想,如果这次,他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把问题解决了,那么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或者还可以扳回一局来! 但说实话,仅就他自己的功力,也确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解决得了;于是,他的种种矛盾都变成了复杂的表情,挂在脸上,说不清是在“高兴”还是在“发愁”。 姣月和太以,目送着三位大神先踏入了“第二素团”,本想继续在这“第一素团”里,分别去寻找到达逆和探望正在重修正果的“幺俏”,但一看到青石宗主面上露出的这种为难神色,于是两人都主动提出,愿意与他同去呙国看看。 “人多力量大,能多带两位‘正主’、‘在修正术主’前去,倒也算是有用。好,如此,就有劳两位随我再去呙国走一趟了!” 青石宗主喜出望外,有“帮手”,当然好! 于是,他甩动拂尘,手打姿势并虔诚念诵咒语道: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圆逢月半,天灾人祸去; 人间难多,穹宇难圆,难多兑难圆,苦尽甘来取!” 随着这个“取”字音一落,青石宗主拂尘向天,凭空划圆,一环圆月般的亮光,当空直落,倾泻而下,落地处,升腾起一团如烟云雾。 青石宗主将太以、姣月一起囊入“云雾月光”之中,顷刻间,三人便已从“暗烬处”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四只大兽、六只小兽,在这堆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烟雾之上来回追逐、盘旋了几圈,只是寻了个“寂寞”,百无聊赖,于是就瞅向那堆正在一旁同样看傻了的“爨族众灵”们,发现它们人数多,还长得奇形怪状的,立即就来了新的兴趣,一人找一个,开始各种盘玩、戏耍;玩厌了,又各自交换来玩弄。 那些笨笨的“爨族众灵”哪里是这些顽皮、好动的神兽们的对手,很快就被逼得四处逃窜,纷纷往自家领域———“明火处”跑去。 “明火处”温度很高,果然成功地“劝返”了这群精力超群的“神兽”。 在热浪的炙烤下,众神兽全都跳进了那个开满荷花的大水缸。 在它们“翻江倒海”式地“冲凉”动作下,每个兽的嘴里,都多多少少地吃上了几粒或者几十粒的“莲子”;加上它们又特别不老实,那些被它们搅动的叶片,又不时落下;于是它们就在不断地“缩小”、“变大”;再“缩小”、再“变大”的“死循环”里,来回折腾。 这里面玩得最“嗨”的就是小“嘲风”和小“螭吻”了:每当它们“变”得和青龙一样大的体型时,就骄傲地一起把“青龙”爸爸举在头顶;而当它们的青龙爸爸,又凑巧同时变小了,和它们一般体形大的时候,几个就开始没有“子女样儿”,把青龙爸爸当成“兄弟”,追逐嬉戏;最开心的就是它们几个是“大”的;而青龙爸爸反过来,恰好变成“小的”了时候,它们就把“青龙爸爸”放在自己的额头,顶着它,飞来飞去,开心得不得了! 眼看着这里面的莲花、荷花,被踩踏、穿插、折损、糟蹋得越来越少,而那些神兽们,却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并不在乎。 要知道,这些莲花、荷花,都是姣月和幺俏经过多年,辛苦栽培的;现在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的确令人惋惜! 这时,盛装着这缸“神水”的“爨族众灵”之一:环缸灵,虽然已经尽了全力撑住,可是缸体已经被它们撞得开始有了一道裂缝,而这缸里的水,也渐渐地就顺着这道裂缝,渗漏了出去,开始将附近的青石、木板拼就的栈道,慢慢渗透;再加上热空气加温,于是,整个“明火处”入口处“路标”附近一带,全都变成了“热气腾腾”的“桑拿浴场”。 这种大面积、聚焦式的“熏蒸”,很快将这些神兽的活力,灭去了一半,渐渐都不再有那么多力气折腾,只想深埋进水底的淤泥里,就应了那句话: “哪凉快哪呆着去!” 当它们决定埋沙于水底的时候,并不是每一个都处于“缩小”状态,还有两只大家伙,依然大着:玄武和白虎,两个像难兄难弟一样,白虎趴在玄武背上,玄武“自欺欺人”地只是把头和四肢深扎进缸底厚厚的淤泥里求“凉快”;而白虎则趴在大玄武背上,张大着嘴巴,吐着鲜红的舌头,连胡须都似乎不那么尖硬、硬扎扎的了似的,整个“虎”,失去了“山中大王”的各种威风。 水面在渐渐不断下降,渐渐的,连那些最后残存着的荷花、莲叶,也都失去了鲜嫩、翠绿,纷纷败下阵来,一个比一个蔫儿,都垂头丧气的,倒伏了下来,杂堆成一片。 眼看着这兽闹成这样,环缸灵向爨族本届执行主席“鬲灵”发出了“示警”: “警报!警报!再过一会儿,我将‘因公殉职’,退出‘爨族’;如果你们再不来想办法修补、替换的话,此处终将滴水不存!各位神兽之命,也要一并‘呜呼哀哉’了!快想办法,快想办法,快想办……,快想……,快……,……”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 求策 要说这会做这卫国糕点,本来王丹是“鼻祖”———但真正给羊斟的孩子们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人美手巧的“从从”姨奶,“美人加美食”的“美学”教育———这太高,搞到孩子们心中的“美好”有了来自眼中和口中的双重捆绑印象。 不管是冲着与羊流儿的“深闺之交”;还是与王丹的“不可言明”之交,她都有着“天生的自觉”,视羊斟以及羊斟的孩子们为自出,每每有事,都是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而她最不愿意为外人所道的,便是那一出,曾被王丹深疑过的,唯独她最为清楚的一桩事实:原彭城守将,桓扈才是羊斟的“生物学”父亲。 但这又如何呢?就算是事实,也可是一件永远被深埋、封存,永不见天日的“秘密”。 如果这个“秘密”,是关国之大体,那便是一件大事;若仅仅只是一芥草民的“小秘密”,被不被知道,都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影响,那就根本不配称为一个“秘密”:就算是“秘密”,那也一定是要对应得起一定“价值”的才有资格。 所以,从从作为桓氏一族的人,早已看厌了这些豪族之间的“你争我夺”,也再也不会把这些事,当成是什么“事儿”了。 一生坎坷,晚年有靠,在裨谌府里,她只希望自己的有生之年,再无大变就好! 像从从这样的人,但凡能感觉到“被需要着”,她还有活下去的勇气;要是生活如死水一般,无人问津,那活着还是死了,倒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来自羊流儿的求助信写来的时候,她的“豪义”之情,便再次被激发了:虽然她的力量有限,但还是要竭尽所能,去做! 上次,她与裨谌大夫亲去庠序找羊斟,已知道那里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府,而就读其间的各国公子们,才是真正能左右各国未来的“人物”。 从从决定再去一趟“融庠”,从中寻找可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给裨谌大夫讲明了原因,不顾他的反对,从从收拾好行装,自己就执意上了路,去找祖乐夫妇想办法。 要说,想让郯国的那些对“召将军”余威心有余忌,总想借机搞死他为止的那些人来说,“倒旗”一事,可以往放大里做。 这就让郯子十分为难了:于私情,他是信任、欣赏并且愿意保护羊斟的;可是国法中有关于“毁族”重罪不可恕的规定,这让“那些人”有了把柄,抓住不放。 而郯国,左、右摇摆于吴、鲁之间,早已被周边的国家,讥为笑谈。 就算是并不直接接境的郑国人,也听闻了郯国在外交上的这一“丑事”;上至诸侯,下到平头百姓,都有传闻。而其中讨论最多的,就是各位学子了。 同为在“庠序”就读的诸国公子学生们中间,也对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挺的;有贬的;也有中立的。 其中良止,就是态度持中立的那个。 这也是祖乐夫妇俩,为何尤其器重他的原因:公允、和谐、争辩,融庠的“融”纳百川之风气,也是被他体现得最为充分。 从从一来求助,而祖乐夫妇俩,则又一次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良止去解决。 良止对羊斟上次以收丘赋的郑官身份过来,还印象深刻;现在又听说了他的近况,一经了解清楚,他去和堂弟良友商量讨论了一番,也很快找到了对策。 虽然在融庠近几届的毕业学生当中,并没有郯国的公子,但是郯国目前处于被鲁国重新纳入属国的境况,只需要从鲁国这边想办法,自然就有得解。 鲁国素以“教育强国”著称,自然不需要跑到“融庠”这样的地方来求师,但是柤离子千辛万苦请去给卫灵公当国师的颜阖,虽然他人在卫国,却可以智及鲁国国事。 从从一听说,原来找到柤离子就能解,总算放下心来:毕竟柤离子和王丹、浑夕这发小的关系,怎么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赶紧又折去卫国。 当柤离子把欲说服鲁国郯国施压,解除群臣对平安伯的施压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完之时,颜阖只是摇头、叹气,并没有马上开出什么“良方”,这倒让柤离子大感意外,于是施礼追问道: “国师不肯赐计,系担忧咩嘢呢?” “以鲁之强势,救属国之一臣,此非两国间之事,乃其家事,不好干预啊!” 颜阖这样一说,让柤离子有些意难平,于是再次问道: “若此事可以上升至鲁郯之间大事,国师可有计否?” 颜阖那一直低垂的双眼,突然睁大了,抬眉问道:“你系要吾扩大此事,挑起两国事端?” 柤离子有些惭愧,但为了坚定救羊斟的心,还是坚定地点头说道:“若可救吾兄子一命,纵需挑起事端才可,吾亦舍得出一切,敢请国师有策否?” “吴国可用。” 听到“吴国可用”四字,柤离子明白了:之前郯国一直在到底是归属“鲁国”、还是归附“吴国”之间摇摆不定,现在只要把矛盾加进来,自然就可以化解了郯国那些闲臣的无聊内斗了。 “多谢国师!” 得到了颜阖的指点,柤离子立即和从从一起,赶去郯国,准备与王丹会合,研究如何把吴国之争引入郯国。 浑夕讲了王丹已自去追那个“守臣”,方向:宋国。 “如今虽然不知道丹兄能否追到果果守臣,吾等亦唔能再苦等干守;吴国之乱,必须引入!吾哋先谂着顶做吧!” 柤离子和浑夕这样一番商量,一边哭作一团的鹿苑女心里才算是稍微心安一些。羊流儿和从从更是不待更多悲伤,只问在这件事上,她二人还能做些什么。 王昶也一脸严肃,尊问两位叔叔,能否也给他安排一些事去做,只要能帮上,做什么都行。 小王祥在一边游走于两个小哥哥姐姐并立的腿脚间,一会儿扯扯左边,一会儿拽拽右边,从大人们的大腿间钻来钻去地玩儿,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 豪雨 这裂缝一旦有了,便会不可遏制的越裂越大! 而环缸在这道裂缝的全部“贯通”之时,也“寿终正寝”了,完成了它见识过“繁华”也见证了“毁灭”的悲惨一生。 逃回到“鬲吞”的鬲灵听到了来自“环缸灵”的最后示警,立即“慢吞吞”地行动了:她先向爨族众灵发布公告,要求所有众灵不管在忙什么,都赶紧扔下手中的东西,向“环缸”处聚集,挽救各位神兽;然后自己则迈开三条上粗下细的胖胖腿,努力地也向目的地出发了,一摇三晃的,看得鼎灵着急,直接把她扔进了自己的鼎中,扛着就跑。 突然能被鼎灵盛着跑,鬲灵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三条胖腿都有些支撑不住,软软地斜倚在鼎内,心里那叫一个“美”,就任凭这样被“抛高”、“落下”,颠倒过来,摇晃过去的前进,只恨这段路太短。 她在这边“幸福着”,可怜听到招呼也不能赶过来的正牌先生“甗灵”,此时此刻还只能在花园中继续浇灌着那些似乎永远也浇不完的花花草草,幸好在其中还有重新修炼的“幺俏”陪他聊聊天,否则他早都要闷死了。 如今,他更加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里,鬲灵终究是被鼎灵那个臭小子“合理”地占上了便宜! 虽然,这事在鬲灵眼里,还不知道是“谁占谁的便宜”更多呢! 鼎灵身高体壮,第一个载着鬲灵赶到了“环缸”破裂处,看到神兽们奄奄一息的样子,他问鬲灵:“你说怎么个救法?” 鬲灵跳了下来,扭了扭腰,摆了一个最为妖娆的姿势,用最甜的声音说道:“都渴坏了,找水啊!” “水,都从缝隙里漏光了!” 鼎灵把地上还半干半湿的土踢了一脚,颇为沮丧地说道。 “龙呢?把青龙先弄醒!它肚子里有!” 鬲灵此时的脑子,无比灵光———虽然她一般没什么脑子,可是在鼎灵面前,她空空的脑袋里,似乎装满了“智慧”和“灵感”,虽然无形,却有无穷多似的。 “青龙?在哪儿?” 鼎灵往破裂的缸里四处瞅来瞅去,都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长得像“青龙”。 “那个,看到没?那个小尖,那是它的尾巴,快找片叶子,盖上去!” 鬲灵个头小,离地低,很快发现了青龙躲藏在淤泥里的“痕迹”。 “叶子?哪还有完整的一片啊?全都干枯了!” 鼎灵弯着腰,围绕着破环缸转了几圈,试着揪了几次,都没有一片完整的叶子可以用;到手的,全都干枯破碎掉了。 “看来,只能从‘原点’再去调请一片过来了!你给甗灵发消息吧!让他赶紧带一片赶过来!” 鼎灵提出的建议,鬲灵当然愿意马上做;可是,这是要叫来甗灵,她那“短暂”的小“幸福感”,真正是“稍纵即逝”了,无奈,只好向甗灵发出“召唤”。 如果不是意外,受罚中的甗灵是不可以擅自离开“原点”植物园的;但这是“特殊情况”,顾不了那么多了,甗灵带着园中的两片新鲜荷叶、莲叶,在幺俏的帮助下,“闪电”般地来到了环缸处。 鬲灵见到甗灵的到来,也没有顾得上先来一个“爱情”的抱抱,赶紧指着那个青龙的“小尖尖”,让甗灵赶紧取一片叶子盖上去。 当真是“一片见效”! 这肮脏发臭的淤泥,再也藏不住青龙那巨大的身躯了,只见这片叶子被迅速膨胀升起的龙尾,迅速顶上了天。 青龙的四爪、身躯、龙角、龙头,全都从淤泥里重新现身,飞上了天空,开始环绕着飞舞,并扭动着脖颈,把口大张,吐出了一柱天水,往自己身上冲刷,洗着澡,也把它的“洗澡水”全都降落了下来,这底下站着的各位,全部都被浇了一个痛快! 这一场“豪雨”,把“明火处”一直以来的“酷热”气候,一次性全部改善了! 玄武和白虎摆正了自己的“正确洗澡”姿势,很快变得又威风起来了:白虎眯着眼睛,迎着雨的方向,仰脖享受着这场“痛快的淋浴”;玄武也伸出长长的喙,一张一合地喝着滴在上面的水滴。 爨族众灵把环缸灵的残片都收拾到了一边,而自己则排成一个新的环队,收拾着这地上的枯枝残叶,和着淤泥,一起埋入自己的空腹中,迎接着这从天而降的“豪雨”,没过多久,花枝重新勃发,绿意盎然,生机重现! 小嘲风和小螭吻,也恢复了生机,围绕着青龙,一起助力,加大这场“豪雨”的气势:有风有雨,这才像回事儿! 朱雀也开始了自己的“雨中舞蹈”,引得好奇的小嘲风们,排队在后面,学着它的姿势,跳来跳去,逗着青龙笑得不得了,差点儿被自己正在喷得水给“呛”到,“咯咯”地停了“下雨”的工作。 雨过天晴,明火处第一次有如此清新的空气,爨族众灵贪婪地嗅着这从未有过的潮湿空气,互相碰着对方的耳朵或者身体,纷纷赞叹:“真好闻啊!原来,空气也可以是这么甜的!” 可是,好景不长,正当它们“甜”字还没说完之时,它们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外层,正在被一层从里而外的黄色东西“生长蔓延”着。 “这是什么呀?” “你身上?” “你也有!看看,你身上变黄了!” “呀!一碰就掉了!” “啊!掉皮了!” “别碰我!” …… 爨族众灵互相打量着,变得惊惶失措了! 这时,见多识广的鬲灵扭着她的三条腿,走到众人的“环队”前,转着圈,慢吞吞地说:“别担心,这个,叫‘生锈’!快把水擦干,就没事了!” “外面好擦,里面怎么办呢?” 有一只爨族灵按照鬲灵的指点一边擦着外面,一边指着里面盛着花土和水的部分,问道。 “没关系,大家先坚持一下,我这就请鼎灵回去鼎立尽快烧出一只新的‘环缸’来换回大家,这个生锈没有那么快的,最多不过就是瘦一点,没关系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 追逃 “昶儿,若你有力,可否设法将‘吴国国君欲以重金送郯,令到郯国再次归附于吴国’哋消息,遍散民间,尽人皆知?” 柤离子问王昶。 “散消息容易,但顶俾人人尽信,才系最难哋嘢。” 王昶有些犯难:说实话,从小到大,真事他会做;做假,于他来说,实在是难为难他了。 “人若信,亦好办:眙着好处,自然深信不疑。” 羊流儿接着这话,说道。 “不就一个‘信’字吗?着人系城中井水里,下着一块石碑,上刻‘见此石:当知有难,必寻母国吴求解!’,岂不开着一个头了?” “有难?有咩难?顶可以打水却打出块石碑来?” 浑夕对这个女人的想象力,不由得有佩服了。 “先令到水涸;石出;石既出,由头即来;由头一到,百姓从之,水复来;不从,水尽。此则‘信’立矣!” 羊流儿不紧不慢地讲着她的全套计划。 “水涸?井水之下,深不可测,你又有何能力讲:任水来去随心?” 王昶不解地问道。 羊流儿转脸向从从看去,把眼睛眨了两下,从从就明白了。 “郯国上游之水源,来自鲁国,鲁国若有人相助控水,这水井干涸与否,自然有‘信’着!” 从从知道羊流儿要她做什么配合了:鲁国公主被郯君退婚之辱,早已压于鲁君心头多年。只要有人前去挑拨一下,这断“郯国”之水的“小事”,鲁君是愿意“看不见”的。 “如此,上游之事,吾去谈;下游投石、作歌传谣,则由你来做了。” 从从对王昶的音乐才能是有信心的,什么雕刻、作曲之类的,就交给他了;而她,又要亲自上阵,去鲁国,寻找合适的人,接触到控水的长官。 说实话,王昶心中是不情愿的,任何“作假”的事,都令到他浑身难受;可是这件事,是关救出他的亲哥,又不能不去做,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 从从往鲁国去寻找的人物,倒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季孙家收了去,做家臣的阳虎。 季孙家管理的,正包括水利这一项。 而从从托到的人物,转来转去,阳虎就成了能做成这件事的唯一关键人物。 从从听说,这个阳虎为人非常强硬,并且对财富相当贪婪。虽然这两点都看上去不够友好,但也有好处:只要是钱给到位了,他的执行力超一流,一定是能够“只要收了钱,事儿就一定办得妥。” 带着众人筹集的重金,从从见到了阳虎,并把意图都讲清楚了。阳虎虽然并没有给什么好的脸色;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也没有给什么“难看”的脸色,只是让她给出两个日期:“截水日;复水日”,就让她回去等消息吧! “另外,还要劳烦您派出些兵众,在北境作‘侵扰’状。呢份礼金,俾兵士们一些补给茶水!” 从从也是不敢多言,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时间报了过去,又加送了一份重金礼包,这才施礼回郯了。 这个“请兵”的礼包,是柤离子特意交代要另外,单独提交的。 “一码归一码”,要是是“双管齐下”侧应的效果。 这个“收钱办事”、毫厘不爽的阳虎,果然给到了“一丝不差”的行动;配合着这边的“石出、谣传”,以及北境郯国居民生活受扰。 郯国民间,无人不信,这“吴国,才是郯国真正的母国”! “吾土东兮,日升炎炎;吾水西来,水流潺潺。”的儿歌也四处传唱,飘进了宫中。 当民间涌起的“归吴”声日渐汹涌,这朝堂之上,那群本想齐力把羊斟搞死的“贤臣”们,纷纷被民众攻击,认为是他们的诬陷,导致“太平伯”不再“太平”;北境鲁国时不时骚扰几下,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没有“召将军”在朝主持防备的缘故。 一直被软禁待处理的羊斟,却根本不知道这外面发生的这么多事,都和他有关,还整天吃吃喝喝,睡得天昏地暗,没把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儿,心大得跟“没事儿人”一样。 王丹去宋国追那个守臣,却并不顺利。 守臣对于逃回宋国,心里并不是底气十足,毕竟在宋国,欢迎他的人并不多。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守臣躲回宋国,却也是选择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地方:他潜回到了华氏宗祠所在地,那是他“失败”的地方,却也是他根基最深的地方。虽然目前的“守臣”,已经换了一个他并不熟识的人,但是这最底层的小喽啰,倒还有几个是他当年的手下。 那些一起吃吃喝喝的日子,倒也是有几个“交心过命”的小的,可以提供给他“一榻之地,三餐之便。” 守臣躲在这里的消息,除了那几个“心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这也让王丹寻找守臣的踪迹,变得尤其困难。 实在是找不到人,他只好又去找向戌,希望能从他那里找到些提示或者线索。 向戌对于王丹的这份焦急,自然也是愿意鼎力相助,诚意以解。 对于守臣可能藏匿的地点,他仔细思虑了一番,最后,终于也把怀疑地点,锁定到了“华氏宗祠”。 “依吾之见,其人最大可能,缩躲于其出处:华氏宗祠。” 王丹一想,也对,这人心思细密,胆大无惧,对于人的心理也是十分了解,像这种时候,肯定没有人会想到他竟然敢回到自己“失事”的地点! “待吾前去搜排!” 向戌让王丹扮作去搜察的兵卒中的一员,去现场捉拿。 对于这里,王丹已是十分熟悉:当这只专门搜查的队伍进入了华氏宗祠之后,王丹很快从队尾,借机悄悄躲开,一个人穿檐走壁,开始了属于他独有的“侦察”。 果然,居高临下的视角,他发现了几个兵卒不寻常的举动:他们明显带着不属于“堂食”的饭盒,进出一个小院,并且还显得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那副东张西望的警惕样,没有逃过王丹的双眼,于是他很快锁定了那间小屋:一间完全躲开了阳光的小柴房。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复辟 鼎灵冲着大家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烧。” 随后转身就迈着大步赶回鼎立去了。 完成“救急”任务的甗灵把鬲灵的胖胖身子爱呢地蹭了两下,也“到时”消失,返回到“原点”去了。 鬲灵顾不上太多“儿女情长”,恢复了此届“主席”的工作状态,对正在对抗着“生锈”折磨的各位道:“你哥哥和鼎灵在一起,他们马上就要把环缸修好了,等他们一会儿过来,你再不逃的话,他们一定会带你去见你们的父亲去的!到时候,就有你的好看的了!” “是吗?哈哈,你个胖女人,什么时候还学会骗人了?我哥带着他的宝贝徒弟,和青石宗主走了;还有我父亲,你见过我父亲吗?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哈哈,他会不会给我好看还是不好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又关你们这些破‘瓶瓶罐罐’什么事呢?哈哈,现在,这里,就是我达逆一人的天下!属于邪恶、黑暗、丑陋的天下!你们这些假正经啊,越是讨厌我,我就越要来让你们认识认识我,好不好啊?哈哈!” 爨族众灵开始感受到寒冷,被它们刚刚挽救回的花花草草也迅速变得结冰再冻硬了。 比起寒冷,各位神兽很快就发现了更大的问题:供它们呼吸的氧气正在迅速被消耗:不仅是这些爨族众灵的身体表面生锈的速度加快了,它们越来越觉得憋气,快要喘不上来了。 “哈哈!怎么样?没有光明,是不是很凉快、很冷静、很清醒啊?” 达逆那邪恶的声音,一声声在这黑罩内回荡,刺激着每一个被他罩住的灵兽的神经。 “你个不要脸的:不讲武德!有本事,现身出来,我们一对一挑战!这样算什么本事?” 鬲灵虽然也已经身体开始加速生锈,但她仍然不肯降低音量,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冲着这黑洞洞的天,叫骂着。 “和你打?哈哈,你也配?死矬子!” 鬲灵不知道从哪被人踹了一脚,突然就歪倒在了一边,三只胖腿空对着天空乱蹬,即因为身体太胖,怎么样也自己起不来。 “探险、探险、探险、探险”。 四只小嘲风见到鬲灵被撞倒,非常不开心,这似乎刺激到它们了,于是它们四个都一起飞了过来,一起使劲把鬲灵扶正站好。 接着,这四只勇敢的小兽,开始向四个方向飞去,寻找着突破这个“无边黑罩”的缺口。 接下来行动就是两只小螭吻,放出了各自背着的那枝“宝剑”,变大、变长,闪着银光,顺着被小嘲风们照亮的路径中间,向两边飞速刺去! “啊!你们几个小东西,还来真的啊!” 它们的行动,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张无边无际的“黑罩”,被冲刺的地方,出现了几乎几乎要被突破的“朦胧的光亮”,就像是一个大气球,被要冲破的那几个点,膜被戳薄了一样,但是,这层黑膜,有着说不清的韧性,虽然能变薄,可就是戳不破。 这时,只听一声“虎吼”震动了全部黑罩内的东西,白虎开始用它的“利爪”行动了。 青龙第一次充当了白虎的“坐骑”,驮着它,飞到了中天最高处,开始由白虎的尖牙、利爪一起上阵,这层可恶的“黑膜”,几番抓挠、撕咬,可还是没有被戳破! “看来,这东西不能来‘硬’的!” 鬲灵研究了半天,总结了一句。 听到这一句,一直没有怎么行动的玄武突然有了自己的主意,它开始走到四处,在黑膜的最边缘处,不停地排便便———它的便便有很强的腐蚀性,一般碰着它的,没有不溃烂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烧烤 由于华氏宗祠突然来了搜察的官兵,那几个小喽啰也是比平常更加警惕,除了进去送吃食的之外,在门外四处,还都站了一个,盯着来自四个方向的任何动静。 他们唯独漏掉的那个方向:就是来自上方———王丹的独有视角。 王丹看清楚了对方的站位,心中有数,于是,又从他的“空中便道”,飞荡到小柴房正上方的树冠里,仔细蹲守了半天,确定守臣已经吃完了饭,小喽啰把他的饭盒还提了出去,这才轻轻下地,推开小柴房的木门,闪身进入,冲着那个刚刚在一垛干草上躺下,准备睡个午觉的守臣,飞身近前,把随身的小刀已压在了那人颈上,随后轻轻说了句: “别来无恙啊!守臣大人!” “啊?” 王丹本以为“手到擒来”的这位“守臣”,竟然不是他想要找的“守臣”,只见这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脑袋,生怕王丹立即就要了他的命似的。 “人呢?” 王丹心中一沉,揪起这人的衣领,凑近了仔细看着这张并不正确的脸,心中充满着疑问,把刀压得更深了一些,已经划破表皮,渗出一层血丝了。 “饶命啊!大人!守臣,守臣大人佢啱啱换着吾哋衫,提食盒出去啦!” 王丹仔细回想一下刚才那个提食盒出来的小喽啰的身形,的确! 哎呀!大意了!怎么会没想到,他也会乔装混出去呢?!明知今天这么大的动静! 王丹把刀一收,一个手肘,把这个小喽啰扫晕,就转身出了柴房,再度上树,寻找着刚才那个“提饭盒”的小喽啰的身影———哪里还寻得到啊! 原来,这个守臣自从躲到这里,就没有一天不在设想着,万一被人寻来了,该如何个逃跑法。 终于,今天一听到动静有了,他立即采取了“换装混出”的办法,成功地混出了华氏宗祠,逃入附近的深山密林中去了。 由于出逃匆忙,他所有的行李,就是这只根本没有吃几口的“食盒”。 对他来说,有口吃的,就能混上几天,可以说,这个“能量包”对他来说,也足够应付了。 虎入山林,便是另一番自由天地。 而王丹却彻底失望了,他对于这次把人给“追丢了”,心中充满了沮丧: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被他犯了!难道是因为上岁数了,脑子转不过来了? 王丹一边自责,一边想办法。 当向戌得知王丹差一点就抓到人,却无功而返的时候,也被这“棋差一招”所深深遗憾着,但是,毕竟这是宋国,如果说他宋正卿都没有办法捉住一个没有马的“逃犯”的话,那宋国就没有其他人有这个本事了。 “封山!” 华氏宗祠位置较偏,依山而建,而这座大山四处却是三面环水,一面面川,从山上下来的真正出口,就这一面对应着平原的位置,本身也就只有一条盘山马路,只要封着这条路,水的那面,只管他跳下去,不用人捉,自己也会被这湍急的流水给“解决”了。 向戌又派出一支队伍,将出山的这一顺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站满兵卒,剩下的人,排成了一线,点着火把,“扫描式”地往山上围去,要求兵卒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动静。 守臣躲藏在山上,也听到了山下的动静,当他看到那一排排火把,正渐渐如一条火线,向他所在的位置慢慢靠近,围拢过来时,心中已是没了主意,就连手中的食盒,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给吓得手一抖,整个食盒就摔落到了山岩之下,顺着山体滑滚到了下面湍急不见底的河道当中去了。 守臣心想:看来,明年今日就是我的祭日了!看着那个食盒掉落的地方,水花四溅,似乎那条白练在向他招手,吸引着他往下跳。 “难道?我就这样白白束手就擒?” 守臣越看越害怕,却又心有不甘,抱着棵树,探了半个身子在空中,试试探探、犹犹豫豫,不知道到底跳不跳。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越来越接近的人流中,有一个他熟悉的声音,在高叫着喊话: “人生在世,终有一死!如此个死法,岂非窝囊?守臣可愿同吾再来同饮一杯?好酒啊!” “是王丹!” 守臣听出来了,这正是王丹的声音。 “酒!正是酒这个东西,让我以为我们曾是朋友!” 守臣心里恨恨地骂着。 “就算要死,饮尽再死不迟啊!人若一死,再无机会饮着人间美酒啦!岂不可惜?!” 王丹继续提着酒,一边走,一边对着空气高叫。 “你!叫其他人都退后,就你一人过来!” 守臣被说动了,他终于回应了。 “好!就依你!其他兄弟,辛苦你哋都退后吧!吾一个就得!” 守臣看到在火线后退,一个手持火把的人,拎着一壶酒,独自上来了,确定没有其他人跟上来,这才慢慢走出来,对着这个人说道: “大爷在此!” “呵呵,好久不见!守臣大人一切可好?” 王丹把自己手中的火把举近自己的脸,给到守臣一个“看清人”的机会。 “呈你吉言!好得不得了呢!” “来来来,守臣大人!今日吾带酒上来,虽然时间好紧,未及备肉,但大人所选的地方好啊!吾眙着一只野豕就系果度,大人莫动,待吾替你捉来下酒!” 守臣吓了一大跳,原来就在这对话的功夫,在他的身后,一只满身长着尖刺的豪猪正在慢慢向他接近。 根本看不清动作,王丹单手一挥,袖中飞出一束袖箭,已将这只豪猪的脖颈处射进了一圈“铁刺”,没入厚厚的皮肤,正中颈动脉和脑干的部位,只“哼哼”了两声,便侧身轰然倒下,四蹄在空中划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劳烦大人拎来啊!吾来生火架起烧烤!” 王丹随手将旁边的树枝三五折断,很快就搭好了一个“烧烤架”,只等放这只“肥猪”上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 易主 果然,这一次,那层黑膜的边,开始被“蛰”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透进了一柱又一柱的亮光。 “啊!你们才不讲武德!” 这次喊叫的是达逆了! 原来,达逆虽然是收拾环缸污泥多年,按理说,这是他所最为熟悉的气味:所有的腐败、肮脏、臭不可闻……但,这也正是他最为痛恨的气味! “用魔法打败魔法”是真的! 能战胜“邪恶”的,只有比邪恶更为“邪恶”的东西,比如说这只巨“玄武”便便的威力,就足以令到达逆后悔出生到此时、此世! 光柱越来越多,从四处开始透进越来越多的光亮,终于,被达逆用来“一手遮天”的黑幕,被一次性尽数除去!天空重新恢复了光亮,所有的神兽、爨族众灵们发出了阵阵欢呼! “你们等着!” 达逆留下了最后的一句“狂言”,便随着这层黑幕的消失而再次消失不见了。 没有了达逆的干扰,明火处的“生态平衡”正在逐渐恢复。 鼎立也是相当给力,仅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把替换用的新“环缸”给炼好了! 但是因这东西实在是太重了,搬运起来,尤其困难。 工人们把所有的滚木、小车,都用上了,运用不断在“运动中”,拆后补前,“滚木”铺就的移动路面一边前行,一边把“环缸”慢慢移动前行的方法,总算是“小心翼翼”、“分毫不差”地把环缸运回到了原位。 爨族众灵各自散开,等到环缸复位之后,分别将自己所保护的那一份含花泥土,连土带枝叶的,全部倾挪回了这个新的“环缸”。 刚才被“速冻”过一把的枝叶,有一些生命力比较顽强的,总算是又在冰融之后,缓过劲儿来,再次绽放了开来,虽然没有当初丰满,却也格外鲜艳,把这一片狼藉,点缀得又生机重现了! 看到这里恢复了,爨族众灵各个欢欣跳跃,甚至不介意每跳一下,身上刚刚因为生锈变质的外皮,又被跳得颠掉一层。 鬲灵作为此届爨族众灵之首,清了清嗓音,高亢地给大家宣布: “今天,感谢大家的共同努力!这一次,我们胜利啦!现在,请大家安静,我宣布:作为爨族众灵升迁制度的规定,凡在此次‘战斗’当中,因公损伤的各灵,都将得到了一次灵力增殖!待姣月正术主身份修成,持如意回来,再现火焰,各位排位即可显现!而头名,就可以器灵分离,进入下一素团!不管以后的日子,还有多少艰难困难在等着我们,请大家记住今天的团结、勇敢、无私、协作,我们将一起战胜一个又一个新的困难!不害怕任何人的挑战!” 爨族众灵无不摇头晃脑,开心互撞出“嘣嘣嘣”的声音来表示庆贺。 环缸之神奇就在于,它只能“毫厘不差”地正坐于这个原有的位置,才能在坐定之后,缸底活页可以在“坐”下的时间,进行向内翻卷,压出地下水。 这正是“环缸”工艺最为耗时的部分。 整个爨族众灵中,也唯有鼎立有这样的技术,并且,当他进行这一段的操作的时候,一定是屏蔽所有的工人,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来完成。 所以,这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完成这个“缸体”重制的工作,的确是鼎灵那“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闭关”赶制之功啊! 为了防止生锈,做“环缸”是只用特地陶土做为材料的:而翻转部分的连接处转轴,才用到了一部分钢铁,这部分钢铁的抗生锈工艺也很奇葩,就是将此部分完全“糊住”,使它在翻转变形之前,绝不可能接触到空气;而唯有在“坐下”的那一瞬间,由于重力的作用,而变形换面,在被水土覆盖之后,正好可以与空气隔绝,但也再难变形回来了。 这个“环形透水”位,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透水”装置,它更是与另一界贯通连接的入口。 四大神兽和六小神兽,在与各爨族众灵惜惜作别之后,就纷纷潜入环缸,从此“入口”遁出,回到它们各自的出处去了。 离开了“神兽”的护祐,爨族众灵都盯着鬲灵,七嘴八舌地问道: “要是那个达逆再过来了怎么办?” “要是我这锈一直掉,一直掉,最后全垮碎了,怎么办?” “没有姣月,我们去找回幺俏吧!”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啊!” “你自己都在生锈,看!要是,哪天,你自己都给锈死了,我们去找谁说理去啊?” “鼎灵!鼎灵还没有任何损伤,不如我们尊他为新主吧!让他带领我们!” “是啊是啊!让个女人当家,哪靠得住啊!这事,还是得大老爷们靠得住!” “鼎灵!新主!鼎灵!新主!” …… 鬲灵根本没有想到,这“胜利”的滋味还没有品尝到几口甘甜呢,被“罢官”的“民怨”又给起了。 “这个?你们!明明按照规矩,是轮值制的,不是选贤制的,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呢?我是个女人,可是我也带大家,走过这场磨难了吗?不是吗?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翻脸不认人?不讲道理啊!” 本来一直是个说话“慢吞吞”的主,鬲灵被气得,这嘴皮子也利索多了,一下滚出了一串反驳意见。 虽然下面闹得不可开交,反而是鼎灵没有“顺应民意”,而是挥挥手,让大家安静,沉声说道: “大家请安静!大家请安静!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是不安,没有安全感。但是,我在这里,仍然要声明:这里是有主的,术主木依,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主’,就算她人现在不在这里,她依然是我们的‘主’,这一点,没有可质疑的地方;规矩是定好的,我们就应该遵守,不应该私自在‘术主’不在的情况下,自作主张,自行其事。 承蒙大家厚爱,我能被大家委以信任,也仅仅是因为今天这个困难,恰好是我的能力所可以解决的;可是,万一,下一个将要到来的困难,不是我的能力可行,而需要由鬲灵、或者甗灵———对了,今天,我们必须感谢不在现场的甗灵,如果不是他,我们今天过不了这一关。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 势变 守臣心中一凛,他知道:如果那一圈袖箭,稍稍往上一点,就足以让他失足落崖。 但是王丹并没有拿他命的意思,还要“好酒好肉”地和他来一个“山道:“莫管吴国还是鲁国,郯子就系吾主,郯国就系吾国!莫乱认祖宗啦!” 看到这百姓们站线混乱,城门上那人影晃动也就明白了,估计那上面的“旗手”将士们,也正在争论,究竟应该挂哪面旗子上去才对。 王丹摇了摇头,叹着气,也先自管上路进城,先找到郯主交人换了羊斟再说。 车上的守臣,被捆绑得很结实,口也塞着,可是这耳朵却也听得外面的动静一清二楚,当他搞清楚这外面正在“城门变幻大王旗”之时,心中一喜,觉得对自己来说,这绝对是好事!既然连挂什么旗都没有统一意见,那他那个“掉不掉旗子”,就根本算不上是件事了! 也就是说,他的命,保住了! 郯子见到了王丹,也见到了这位逃犯前“守臣”,果然没有再惩罚他,而是当即释放,让他回家去了。 王丹心想,自己千辛万苦捉回来的人,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起,正要焦急请问如何处理羊斟时,郯子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劝道: “你唔塞担心,平安伯,总归是‘平安伯’;此刻,再无咩人敢问罪于佢啦!北境鲁兵压境,吾已派‘召将军’重披战甲,北境御敌去了!” “啊?!也就话,佢又可以执兵权,而无异议了?” “确系如此!”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一章 礼包 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如果只要是能解决一难,就有资格当‘主’的话,那么这个‘主’是什么意义上的‘主’呢?只不过是一件事一件事的‘主’罢了!这一定是变动的、混乱的、没有可持续性的!因此,为了大局的稳定,我愿意遵守原有的规矩,‘轮值主席制’,所以,今天,我仍然对这位美丽、勇敢的女士:鬲灵,表示我的尊重和服从!” 说完这段,鼎灵又一次把鬲灵高高的举在了自己的头顶之上,让她的三足之二,站在了鼎沿位置,使她俯视全场,至高无上。 “鬲灵!鬲灵!鬲灵!鬲灵!” “人、从、众”……很快,爨族众灵不顾自己的外表剥落中,样子难看,纷纷下跪伸臂高呼,行着“臣属”的礼节。 鬲灵在上面微微颤抖着,感动到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但是怕自己锈得更快,还是努力忍住了,拼命保持笑脸,享受着爨族众灵的集体崇拜。 爨族众灵的这一切动静,还被困在“原点”重新修炼中的幺俏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她现在被困在这里,就算是姣月师姐不在,术主木依也不在,她也没有能力,赶去现场,“主持大局”! 而中途带着两片“种叶”前去救急回来的甗灵,也承受了他“无允私自外出”的惩罚:重新浇起,之前做过的所有工作业绩,全部清零重新来过。 幺俏动用她仅存的法力,让“甗灵”瞬移来回,也耗费掉了一年的修行,把原本要“十年”重修的时长,又增加了一年:虽然这一次的牺牲,是为了挽救全体神兽和爨族众灵的生命,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这“一码归一码”的奖、罚,并不能互相抵销,并且由于是发自他们本心的行动,并非“受控”界的指令而动,更是违反了“受控”的根本底线。 对于一次“自主”而带来更长时间的“受控”,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只有承受硬扛了。 跳脱升到了第二素团的术主木依,此时,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正和辛吾、王里,开始着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探创之旅”! “第二素团:声、衣、康” 青石宗主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他那种一辈子,几乎只穿一套衣服的人。 当他们三人出现在这个素团的第一眼,就被这四周浓重的‘自然风’的世界给深深吸引住了! 有多自然? 他们三人,并没有“手拉着手”,而是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水里”、一个在“空中”。 在“山上”的那个,正是周书亢,手脚正抠、踏着一处岩壁,上下直削如深井一般,到处是藤蔓纠缠、百花争艳、群虫嗡鸣! 在“水里”的那个,正是王里,正贴躺卧在水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穿着各式泳装的男男、女女,从正脸上方的水体里,划臂游过! 在“空中”的那个,正是辛吾,他坐在一个氢气球在上的悬吊工作筐中,旁边有一个“工友”正在拿着手中的长剪,修剪着森林高处的枝杈、树叶,这人一边剪,一边嘴里还吹着口哨,无比简单的动作,也无比轻松快乐着! 对于“攀岩”这种运动来说,周书亢总是无比兴奋。 尤其是在这里的崖壁位置,她能看到的风景,是之前所从未见到过的:这些虫鸣草动,与风声的配合,加上深谷的回音,是她所从没有听到过的美妙自然交响乐! 虽然手脚都很累,处境也十分危险,但是这份“交响乐”的美好,竟然让她忘记了这些危险,只想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听取这“虫声、风声”一片! “他俩不知道跑哪去了?!可惜了,应该拉他们也来听听的!” 周书亢此时,真想能录下来这段声音,可是她如果腾出手去拿取裤中的手机,势必会扒不住崖壁,掉下去;也就只好默默记住这份美好,让这份属于“第二素团”给她的第一份“大礼包”,安然独享! “安然”————哪里有“安然”啊! 先找个真正“安然”的地方再说。 周书亢欣赏了一段“自然交响乐”以后,来自四肢的、身体核心肌群的酸麻感,提醒她:“演出结束了!赶紧换个位置去,保住命先!” 于是,她仔细观察了往上和往下的两个方向,从要运动的距离来说,接着往山顶攀登,要比往下降落到山谷要路程短一些;趁着太阳还高,时间也够,想想还是往上前进吧! 向上! 周书亢的“攀登”之旅,进行得很顺利: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她已经成功战胜了最后一个难以逾越的仰角,成功登顶! 山顶一片平坦,和下面的这个山谷相比,简直太过单纯、荒凉:全是碎砂砾石,寸草不生。除了吹在脸上发痛的阵风之外,这里没有更美好的声音。 不管怎样,累了一路,先好好舒展休息一下! 周书亢把自己展平了,呈一个“大”字形,放松着全身每一块刚刚辛苦过的肌肉。 阳光太过刺眼,她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彻底休息休息。 过了一会儿,当她休息够了,睁开眼,再往天上望去,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挂着一个小黑柱,从上空徐徐飞过,越飞越高。 “这是什么呀?” 周书亢用手搭了一个阳棚,眯着眼睛,目光紧盯着那个奇怪的东西,慢慢飘远,不由得发出疑问。 直到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救命!” “这是———辛吾的声音!” 周书亢没有想到,上面这个“小黑柱”正是辛吾。 “哈哈!这次真好,轮到他喊‘救命’了!怎么这么倒霉啊?他收到的第一个‘大礼包’,就是一段‘飞行’啊!不过,看上去,失控了!他落不下来了!” 笑归笑,该帮忙的事,周书亢还是毫不含糊的。 她一个蹦子弹跳了起来,拔下插在马尾上的木簪,当空挥舞,很快,一枝带着长长引导绳的劲弩被她画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展示奇迹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 荒宅 既然是收了钱的“兵事演习”,那阳虎的“演出费”多少,也就决定着这场只有“召将军”才能来“平定”的战争,打多大,打多久。 只要郯国那些“贤臣”们还有多一分心思琢磨着把“平安伯”一族弄得不能“平安”下去,这北境的“战事”,就永远没有打完的那一天。 一开始,这事只有“导演组”成员:柤离子、从从、阳虎、羊斟一家人知道;后来,等这战事越拖时间越长,打的规模也越来越离谱时,胜败都总总“出人意料”时,那些愿意希望北境平安的人们,开始“咂摸”出点味儿来了,可是谁也没有证据,谁也不敢说个什么,只敢在私底下,趁着喝酒聚会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小声议论议论。 这场平定北境鲁国之乱的战争,就像“梅雨季节”里的雨一样,淅淅沥沥、时断时续地连着打了三年多。 北境的郯国百姓们,也都习惯性地不断配合着“战事”,时不时就“封城闭户”,停下手中的生产劳作,等待战火过去。 一来二去,这北境原有的人口,跑的跑、死的死,人口、户数,都越来越少。往常那种平安盛世、商贸往来的场面,一去不返了。 这种局面,郯子自然是不愿意接受的;但是,眼下这郯国,能对付得了鲁国一次又一次时不是侵扰的,除了他“召将军”之外,还的确是别无他将! 战事拖的越长,召将军累积的战功就越多;而平安伯被扩封的封邑数量,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平安伯所享受的休沐邑数量,已经与皇族持平。 虽然郯国上上下下,都对“召将军”的战功无法忽视;但是对于“平安伯”因此而不断扩大的势力,也不能没有微词。 于是,一股“倒算平安伯”的风,再一次吹来。 而掀起这场“倒召”风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被王丹抓回来,却无罪释放了的守臣。 作为一个深知官场文化的旧臣,守臣并不甘于做回一个普通无爵的农夫,承受繁复的劳作和徭役。 如何游走于那些“贤臣”之间,守臣有的是办法。 他也始终没有忘记和羊斟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几代人的“世仇”。 于是,在他的策划之下,“倒召”的新一轮进攻,在郯国的官场与民间,开始暗暗酝酿。 除此之外,这几年里,他还一直在防范、躲避着三个对他“纠缠不清”的女人: 鹿苑女、前宋卿夫人,现“琢玉阁”的主使“玉知”,和她的下人孟娘之女。 以他的品行,以及现在的“庶民”身份,原本这几个女人,是‘分分钟’可以把他“踩脚底下”,轻轻掐灭的;可是这位守臣,哪是一个轻易能被“命运”打败的人,更何况是几个女人的“追杀”。 靠山,他一向知道,只要找对了“靠山”,那就是最佳的“保险”,任谁都难以动他分毫的。 这一次,被他选中要忠心投靠的“靠山”,正是“鲁国公主”。 谁都没想到,他会委身于鲁国公主门下。 其实,他的逻辑也很简单:只要是能把羊斟一家子搞倒的人,也就是为郯君所讨厌的人,就是他要投靠的人,不管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可以达成他的目的就行。 原本,他和前鲁国公主,那也是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根本不在一个“生态圈”里;但是,只要他肯“变形”,总是有机会,突破进入的。 前鲁国公主自从被郯君休走之后,就发誓不再嫁人;但并不妨碍她走上了“如男子”一般的道路:频繁结交不同的男子,只讲欢乐,不讲结果。 而守臣也打听到了,前鲁国公主有这样的“癖好”,于是,只花了很少的银两,就找来了几个年轻英俊、精力充沛的少年,经过他的一番精心培养,终于成功地把他们送上了鲁国公主的卧榻之上,而这几位的“品质”优秀,被公主厚爱,自然就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运用鲁国公主的权势和财富,去完成守臣想要做成的事情。 守臣把自己的身份掩藏得很好,只是做为这几个少年的老师,就在这与鲁国交战的北境战场附近,两国交界的一处荒园里,开设了一个“私塾”,平常能登堂入室、进出自由的,除了鲁国公主之外,并无其他权贵,可见得他的“忠诚”和“专一”。 鲁国公主也很满意这样的专设“私塾”,特地将此“荒园”重新装修,并派人把守,只为她的私欢而专用。 就在“召将军”的眼皮底下,守臣明目张胆地做着“倒召”的准备工作。 由于鲁国公主派人把这块“荒园”保护得很周全,阳虎自然是不会动这里;而在外围的“假意厮杀”,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老百姓,都离这里越远越好。 羊斟的手下,也发现了这处“荒园”的不同寻常,几次特地向羊斟汇报,羊斟起初也没当回事,认为只不过是一处荒宅,偶然进出几个主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直到有一天,从这个“荒园”里,王丹的“鸾、翟”从里面叼来了一些贵族皇宫的卧房里,才用得起的上等丝绸衣带,这才让羊斟对这个“荒园”的主人身份,产生了怀疑。 这一天,羊斟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听下面的士兵说,这个宅子里,通常是凌晨寅时左右,会有一辆马车,载着几个年轻人回来。 于是,从丑时起,羊斟就带人,偷偷埋伏到了附近,等待着寅时的动静。 恰好,这是一个满月的夜晚,只是这如水的月色,就足以照亮所有的夜路。这片人际罕至、马踏车碾的荒园之外,原本是一片寂静,突然,就被这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和车轮的“吱吱嘎嘎”声,给划破了。 车停到了荒宅破烂的木栅栏门外,马被车夫拴好,车夫又从车上接下了两个人影,看上去,都很瘦的身形,互相搀扶着,似乎是喝大了酒的样子,走路都不平衡。 车夫点亮灯笼,从下而上的照映,隐隐可以看到两张白色的面孔,倒是十分英俊。 两人嘴里不知道在喊着句什么,像是在行着酒令,被车夫恭敬地引入荒宅。 这动静太大,很快,从荒宅的屋里,出来了一个稍胖稍矮的中年人,手里也提着一盏灯,看到这两人的醉样,不但不迎接,还夺过车夫手中的马鞭,径直往两个年轻“小白脸”的手上打去,痛得这两人一下子就酒醒了,扑通、扑通跪倒,磕头在地,捣头如蒜。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三章 投生 周书亢先是选择了一块上宽下窄的岩石,抖腰把绳头绑系结实,接着冲着那个白色的气球,瞄准,一箭发去! 只见,这个白色的圆点,被这枝弩箭射中了,开洞处漏气,于是徐徐下降了。而周书亢则把引导绳牵引着,慢慢把那个会喊“救命”的小黑柱,给拉了下来。 快要落地时,眼看那白色气球的气也快漏光了,辛吾下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周书亢赶紧又挥动木簪,画出一块充气垫,稳稳地接住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同伴。 “哇!啊!” 听到辛吾这“劫后余生”的喊叫,周书亢笑得不能自抑。 “嘻嘻,恭喜你啊!空中飞人!” “谢谢啊!幸亏有你!” 辛吾在惊魂之后,起身道谢,态度很诚恳。 “王里呢?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周书亢问道。 “不知道啊!这小子,从一到这里,我就在一个修树枝的工作筐里站着,旁边倒是有一个工人,正在吹着口哨,愉快地修剪树枝、采松果,但是我敢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人不是王里。并且,这个似乎是没有看到我一样,这剪刀剪啊剪地,眼睁睁就看着他,把我和系在筐子里的那根绳子,给‘咔嚓’一下,剪断了!连同一枝绑在我身上的氢气球,接着我就被这只气球给带上了天,越飘越高,越飘越高……要不是有你,我估计快要飘到能把这只氢气球压爆的位置,到时候,我就真的要‘摔成肉饼’,打回地球重修了!” 辛吾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抓把着,一边讲述着刚才的惊魂一刻。 “看吧,这‘第二素团’送给你的第一个‘大礼包’,还真是够刺激、够惊喜呢!” 周书亢微笑着调侃,并不想再过多损下去。 “那,你说王里会落到哪里去了呢?” “我哪里知道啊?反正,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个地方,对咱们,并不算太‘友好’啊!走,咱们一边转转,一边找他吧!” 辛吾看了看这一片戈壁,满眼满心地“嫌弃”。 “你别看这里不好,下面———” 周书亢把辛吾领到她刚才辛苦攀登上来的山崖边,让他扒住石头,探出个头往下看,接着说道: “下面,你不知道刚才有多美!那里的声音,简直像一个交响乐团一样,太好听了!可惜这会儿太阳转过去了,没法让你感受刚才的美好!要不,等明天,或者等找到了王里,我再带你俩下去感受一下去,简直,真心话:太美了!” 辛吾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下面一片深绿色的植物,被白色的岩体作底衬托着,布局来说,还真是自然,好看,但至于周书亢所说的那个“美妙的交响乐”,确实没有听到。 “好吧!这里是还不错。那咱们下趟来。先去找里儿吧!” 王里此时,正在水底,欣赏着来来回回的俊男靓女,美不胜收!开心得不得了! 直到他的眼前,突然伸过来一个巨大的手掌,把他整个脸给盖住了,往上一揪,一通猛升,出了水面,又被高举着,只听到一个声音高叫着: “找到啦!找到啦!” 王里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身体不对劲———怎么没有手脚的感觉了?刚才只顾看着眼前游来游去的人体了,完全“忘我”了! “太感谢啦!亲爱的!幸亏有你啊!这可是我父亲留给我最后的礼物了!” 王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大:大大的手指、大大的眼珠、粗壮如树干的鼻毛都看到了! 怎么回事? 王里正在纳闷,他感觉到自己正被解开,又向后折反着,围绕到了一个有些温暖、还有些跳动的表面柔软、内里坚硬的东西上。 “看,下午3点35分!很准呢,没事儿,没事儿!果然是防水性能一流!” 听到这份夸奖,王里总算是弄明白了。 来到“第二素团”里的他,很不幸,“投生”为一块手表,而不是像周书亢、辛吾那样的“人身”。 “唉!完了,完了!这下麻烦了!刚还以为‘第二素团’给我的待遇这么好,可以看到那么多漂亮的人儿呢,现在才知道,只能当一块‘傻表’、‘呆表’!一块被人戴来戴去,整天被晃到头晕的‘表’!啊!我不要!我要做回能吃好东西的胖子王里!我不要当块手表!” 王里的自我哀鸣,也只能是一场“嘀哒、嘀哒、嘀哒”的精准走位,每一句“心声”都被配上了“精准的节奏”,让他真想永远被人扔到水底,躺平算了! 从现在起,王里肉体的“命运”,被困住了;但是,真正属于他的“优势”,在后面的日子里,才会慢慢展现。 周书亢和辛吾的探索,从那个充满着荒凉感的山顶崖边开始。 离崖边不远,就有一条相对平坦的公路,上面还留着明显的车辙,可以看得出来,这里虽然车流量虽然并不多,但也被损毁的不多,应该不是什么主路。 更大的可能性,是只提供来此处旅游的人,才特意修的一条便道。 顺着这条便道,反正来来往往的方向,都看不到任何车辆,天色也渐渐要暗下来了,周书亢和辛吾决定,就沿着这条便道,往稍低的方向走去,不管路会伸向哪里,至少,有路,就一定,会有人,总不会为没有人的地方,凭空修出一条路来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这个“第二素团”的奇特之处。 “你说,这个‘声、衣、康’的素团,我觉得吧,青石宗主不愿意过来,他说他可能受不了这里对衣服的要求过多,你能感觉到有这可能吗?这么自然的地方,连个人烟都没有,哪还会有人对衣服,有太多要求呢?” 周书亢提出自己的看法。 “青石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很清楚,但当他是‘青牛’的时候,就的确给我讲过,它一生只爱两样颜色;绿的草、黄的土,其他什么颜色,都与他无缘,他也不愿意去花更多埋单,在那些上面;至于怎么就和‘声’、‘康’也接上,我是出过一个模型,有这样几个因素,但是,从进到这里,我在给树的衣服做了第一份工作,修剪枝叶,算不算是为了树的‘衣服’和它的‘健康’呢?至于声音,那个修剪时的‘咔嚓咔嚓’声,还有旁边那个不认识的人一直在不断吹着的口哨声,算不算呢?” 辛吾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 “真是废话连篇!去!够牵强的!你接着编,就你会胡谄!” 周书亢直白地表达了她的不屑。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四章 心照 羊斟看到那灯笼向上一跳一跳的,正好可以照出那个中年男人的脸: 守臣! 他当然记得这张脸!那些不得不装腔作势,与他“称兄道弟、胡吃海喝”的日子,这张脸的各种表情,都在羊斟的记忆库里存储着。 只是现在他的样子,真心很丑恶:是那种“垃圾人”、“泼皮”的流氓、强盗样,哪里还能想象,这个人,居然吃了官家饭那么多年。 羊斟虽然不清楚这两个年轻人和他之间到底有怎样的一种关系,但是很显然,他们让他失望了。 一声声马鞭声,伴着一声声哀叫,让这个夜,变得令人揪心起来。 正当羊斟犹豫,要不要出去,到近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马队带着银铃声,越来越近。 羊斟继续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只见很快,一辆“花车”驶了过来,从车上款款走下一位,带着皇家罗冠幢的女子,被一左一右两位女使护着,也走进了这所荒宅。 中年人看到了这人,立即扔掉马鞭,快步迎了上来,赶紧跪拜在地,屁股蹶得比头还高。 这女了并不理他,直接绕过去,令两个侍女先把那两个“年轻人”扶了起来;并令手下的马夫,把马鞭递给了年轻人,要这两人动手,去鞭打那个正在前面跪伏着,瑟瑟发抖的中年人。 显然这两个年轻人不敢下手,只能手托马鞭,复又给这位女子“扑通、扑通”跪好,竟又是在同时为那个中年男子求情。 看到这种“不争气”的样子,这女子显然又添新气,把马鞭夺过来,亲自上阵,把这三位跪成一排的每人都“啪啪”抽了几鞭,这才解气似的,把马鞭扔到了地上,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一场变故,中年男子久久不敢起身,只等这女子的马车走远,好久,确定没有动静了,这才敢站了起来,看到左右这两个还跪拜着不敢起身的年轻人,心生气恼,又一人屁股上给踹了一脚,这才甩袖掸尘,气哼哼地先折返回了屋。 又过了一会儿,“都进来吧!” 他的声音传出,这两个年轻人,才敢起身,一路小跑地也跟进了屋里。 车夫收拾马车,自去睡去,这院中,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一袭月光,铺满了地面,刚才被人们搅乱的灰土地面上,还依稀留有几团搅乱了的印迹,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羊斟并不知晓这辆“花车”里下来的是什么人,只是从那仪帐的等级来说,应该是皇族的人。但,在这北境,郯国的皇族所用仪帐,他都清楚;这个认不出来的,应该是来自鲁国皇室的了。 这时,旁边一个亲信小校,凑上来悄悄给羊斟耳语,汇报说道: “花车,乃鲁国公主名下营生,专为嫁娶媒妁之用,此女,极有可能就系被郯君所弃之妇:鲁国公主。而鲁国公主其人,又好面首,此两子年轻肤白,或者就系其心好之人。” “原来如此!” 羊斟有点理出思路来了: “这个守臣,用“小白脸”与鲁国公主套近首,无非是想攀附鲁国的势力,与我作对!” 一想到这个人的过往,他能想出这样的“下作手段”,倒也是符合他的秉性。 羊斟举起手,想令所率官兵围上去,将此“守臣”的老巢,一锅端了;但举到半空,又突然顿住了,一个新的念头,又突然落到了他的脑海中: “既然他与鲁国公主有谊,现有有隙,要是我即刻断了这条线,万一鲁国公主与阳虎钩连,知道是我把她的心头之好给掐了,万一今后他们不再助我增长‘战功’;那对我在郯国势力的稳定,也不是一件好事……不如,且先放了他!待以后,视况再作动作罢!” 想通了这番道理,羊斟放下手,对手下交待:静悄悄撤! 守臣并不知道,这窗外不远,自己的所有谋划,已全被“老对头”知晓,还只顾对着两个年轻人,不断训斥、惩罚,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回府后,羊斟把所探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王丹,希望父亲这边能有更多建议给到他。 王丹对儿子能按住冲动,及时刹车,表示了极大的赞许和肯定: “吾儿成稳有余!吾心安矣!” “拥寇自肥”要想玩得转,就必须和“贼寇”成为利益上的“暂时队友”。 从立场上讲,“召将军”为官军、“守臣”和“阳虎”的鲁国兵士为“贼寇”,是绝对“势不两立”的对手;但和守住目前在郯国权势的角度来说,如果没有这个“由头”,不断地给他增加战功和威名,他又势必要与郯国内部其他各股势力去争斗,而这种“内斗”的难度,可要比这“外斗”要难度高太多,不仅复杂,而且相当危险。 权衡再三,羊斟决定与“贼寇”共存,一直保持着现状挺好:只要底线不破,这戏照做,仗照打。至于打多大规模的,打多长时间,大家互相打着打着就都清楚了,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上面是这样的“领导策略”,可底下的士卒心里并不清楚,一些愚笨、耿直的士卒,经常会对这种“放水”的对战抱怨:明明可以打胜的!为什么要撤了呢? 时间一久,老兵油子也从中找到了“发战争财”的办法:油水到处可以捞啊!比如说,为了一场新的备战,所有百姓,要求闭门不出,而所有的生活供给,就都由官兵统一派发。 而在这“统一”之下,发多少,从哪进,两头捞,中间卡的各种“非战争”营生,就这让些“老兵油子”,找到了“发财之路”。 而那些勇敢上阵,一心想打胜仗的新兵蛋子,每当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勇敢出现时,“老兵油子”们就会用一些“好处”,塞给他们的家人,这些家人得到好处,自然会劝说:“傻孩子,要听上司的命令,人家是为了你好,不让你冲,你就不要冲!保命要紧!” 久而久之,这只召将军手下的郯兵,竟变成了一支“商业智慧”为主的“油皮之军”。 老百姓私底下都在议论:“这哪是救命的官军啊!这是夺命的官军啊!” 正常的生活总被一再打断,而要维持生活,又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压榨盘剥”,百姓心中的“牢骚”,日盛一日。 渐渐的,一些边民,开始偷偷越境,往鲁国跑。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 贵圈 两人的寂寞之旅,很快就被一阵美妙的音乐声给打破了。 “你听!有音乐会啊!” 周书亢对音乐无比敏感,第一个听到了动静。 “是挺热闹的!看来,咱们要走出这片荒地,总算要见到人了!” 辛吾也听出来了,一脸欣喜。 “快走!” 在周书亢的催促下,两人不由地向着声音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这段无聊单调的砂石路,随着海拔的不断下降,峰回路转,绿植在渐渐增加,而音乐声、人们的笑语声,也越来越响了。 “真热闹!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辛吾对音乐的热情,远远比不上对“美食”的热情。 终于,一片夜色之中的灯火阑珊,欢歌笑语,熟悉的“人间”盛夏美景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真没想到,一来到这里,就能赶上一场演唱会啊!你看,那个舞台中央,正在卖力唱歌的那个人,有没有点眼熟?你觉得他长得像谁?” 一边往里面凑,周书亢一边眼尖抓重点,指着那个“焦点人物”,问辛吾。 “有点儿像……说不上……像?” 辛吾看着这张脸,脑子里闪过一群男孩子们的脸:“王里?不是;殷崇全?不是;张巾凡,也不是!那会是谁呢?” “嗨!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海小楼吗?” 周书亢等不及他的“思索”速度了,直接说答案。 “海小楼?” 辛吾从没往其他界面上去想人。 “对啊!就是那个呙国海厌天的儿子,海小楼啊,你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吗?” 周书亢很兴奋,这让辛吾反倒有一丝丝不高兴了,为什么提起“海小楼”,她会这么高兴?但是又不方便把这丝“酸劲”表达出来,只好假意同样高兴地附合道: “是,是有点儿像,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像了呢!呵呵。” “真没想到,他也和他爸一样,还有这么一把刷子!” 周书亢还沉浸在“欣赏”当中,并且还提了一个“乌”的名字,这让辛吾更加不快了,心想: “为什么连个老头子,她都欣赏?不就是会唱个歌、演个戏什么的嘛!哪算得上是件事儿,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 眼看着周书亢越过人群,就往里面凑,而辛吾的关注点,全被那一侧的美食自助区给牢牢吸引住了,于是他就喊了一句: “你进去看着先!我整点吃的!一会儿回到这里见!” “好!” 周书亢自顾自地往人群里挤了进去,完全没想多浪费一眼在辛吾身上。 辛吾很是无趣,走到了“自助餐”区,拿起了一只空餐盘,正打算挑选一两样自己心爱的糕点、瓜果、肉肠之类的先饱餐一顿,结果,他被一个侍者给挡住了。 “对不起,先生!衣冠不整,恕不接待!请您离开!” 辛吾这才发现,自己那一身“修枝摘果”的林木工人的制服,并没有脱掉,并且还划破了一些口子,工装不仅破旧,还污损,和这里绅士小姐、俊男靓女的环境,的确是相当不搭。 “我,这身衣服不是我的,我只是刚来到你们这里,还没来得及去换一套衣服!” “那我管不了,先生!在我们‘声衣康’素团里,如果您没有‘高尚的音乐素养、得体的着装衣品和健康的身体、心理’,都无法参加这样盛夏音乐会活动的。十分抱歉!” “啊?我都有!我都有!只是今天来得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换装而矣,你看,我的朋友,那个美女,和我一起来的,她都进去了,她可以证明,你们说的那些,我都有!” 辛吾手中端着的空盘子的小叉子,已经被侍者优雅微笑着夺走了。但是他仍然不死心,想指出周书亢来“证明”,可是,她早已挤到人群里面去了,根本就看不到她的人影。 “您说的是哪一位女士?对不起,我看不到她,只能请您离场了!谢谢配合!” 侍者不失礼貌却很坚决地把辛吾一步步逼退到了场外,确定他被门卫挡住了,这才点点头,微笑着回到他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给其他客人服务起来。 “真是的!这什么破地方啊?‘狗眼看人低’啊!还‘高尚’、还‘得体’、还‘健康’呢!我看就是以貌取人!鄙视劳动人民!这都些什么人啊?‘贵圈’吗?笑话了!” 辛吾不知哪来的气,越骂越激动。 “哟哟!你看这人,心态多不健康!赶紧离他远点儿!” “就是!穿得也那么不正经,到这里来,怎么能穿工装呢?还是破的!” “嗯,又破又脏!” “你听听他的嗓音,‘啊’、‘啊’的!一听就是没开过嗓的,就只会用喉咙部位发音,像只鸭子一样叫,太难听了!哟哟喂!快走,快走!再听多一会儿,都要脏了咱们的耳朵!” …… 附近本来想凑近过来,看笑话的几个“闲人”,听了他几句“痛快地骂”之后,都瞥眼瞅着他,像是看怪物一样,一脸嫌弃地走开了,像是见到了“瘟神”一样,唯恐自己走得太慢,离他太近。 辛吾当然听到了这几个“闲人”的鬼话,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嘘!你就别骂了!你不是也是刚来到这里啊?” 有一个同样“穷苦人”打扮的瘦子,不知道从身后哪里钻了过来,伸出两个脏脏的手指,轻轻地夹着拽了拽辛吾的衣角,小声说道。 “啊?!是啊!这个‘第二素团’,是贵族呆的地方吗?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势利?” 辛吾转过来,看着这个瘦子,他也一脸黄瘦黄瘦的样子,一看就是“身体、精神”都相当“不健康”的样子;身上穿着的,就比“破衣烂衫”少了几个洞而矣,声音也是带着嘶哑,一看,就是有好久没开口跟人讲过话了的那种,半天没找到正确的发声部位,硬是吞咽了好几口唾沫,这才能把一句话说完整。 “是啊!给你说句‘心里话’:这个地方的人,全都过着‘贵族’标准的生活:锦衣玉食、莺歌燕舞,大家每天都在比美、比健康,所有的生活,都要‘精致’到底,不能有一丝将就!来这儿的人,如果做不到像他们一样的标准,只能被排挤、如果不能和他们一样,只能被逼退回到‘第一素团’去。 照他们的说法就是:‘滚回到你的老家去吧!那个肮脏的地方,去像猪一样生活吧!’但是,我们每一个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经历了千难万险、千辛万苦的考验才好不容易进来的啊!怎么舍得回去? 所以,宁可饿着,被他们骂着,也要一点一点地努力,尽量改变自己,接受他们这里的‘规矩’,直到有一天,能彻底变得像他们一样,就可以正式进入到‘第二素团’,进行这一阶段的修炼了!” 他这哪是“一‘句’话”?分明就是“一‘篇’话”,一定是一个人太久,被憋坏了吧!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一样倒霉的“同类”,赶紧“痛快痛快”地渲泻一下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 儿歌 连年北境战事不断,边民数量也越来越少,更不用说从这里能够给郯国带来的税收,数字就更是惨不忍睹。 就算留下的那些边民,由于不断地在战火的夹缝中求生存,不断努力,不断失望,最后,很多人也开始了彻底的摆烂,就“破罐子破摔”,听天由命吧!只等国家发放救济,不饿死就行;实在是连吃的都不能保证了,就偷偷举家往鲁国逃去,步那些“偷渡客”的后尘。 为了保障北境仅存人民的生活,和维持战线的补给,郯国国家财政,不得不从全民征收“保境安民费”,不断地为这边“输血”。 一次、两次可以;一年、两年可以;可是这种“战时特有”的“保境安民费”成了一项似乎永远也不会被停止的税收项目,并且征收费率也越来越高! 北境战事,北境民众的生计,成了拖着郯国民众“过上正常日子”的一个沉重的负担。 终于,来自郯国全民的不满情绪,积累达到了一个高潮,也终于有人开始出头,率先向“召将军”“讨说法”了。 “贤臣”们在底下已经私自商量并撰写好了一封“讨召檄文”,在这一天的朝堂之上,由首辅代表群臣,向郯子呈递奏章,要求削夺召将军的“太平伯”爵位,没收所有封邑所有权,并把他从北境召回,就“长年不胜、劳民伤财”一事,进行问罪。 当然,朝堂上,与召将军友好,并始终站在一条战线和立场上的老臣们也不是没有,于是这两派大臣们,就在郯子面前,展开了一场“针锋相对”的激烈论辩: “北境之战事,连年不绝,但战火亦一直被拘于两国交境之地,若非由召将军亲自督阵,稳守边境,吾全境其他子民,何来安定生产生活之机会?召将军功不可没!” 挺召派说道。 “连年战斗,却连年不胜,且永无收官之日,可见召将军与贼寇沆瀣一气,包藏祸国殃民之心!其心可诛!其行可恨!” 倒召派回应。 “你等胡说!何来串通?何来一气?怕不是你等在此尸位素餐,衣食无忧之余,油头肥脑中臆想胡断,只怕北境不乱,只怕真正与贼寇沆瀣之人,未知系阁下先是!” 挺召派不甘示弱。 “北境民私逃,税赋无收,且需官家补济,此话怎讲?” 倒召派开始拿“钱”说事儿。 “苦于战火之下之民众,能存则存;不能存,就算战争不至减少人数,歉收、自流,都系人之常情,此于国家安定之大局而言,区区边民小小税收,不足挂齿,何患之有?计大账,牺牲几户边民,保吾郯国安定,更多百姓的日常生计,由其所生粮财,足以补充其失,此乃小失与大失之别,你若揪此为据,不足信人!只怕,你只会算家中小账而矣!呢度系朝堂,吾哋以嘎系讨论整个国家之生计,而非一、两户小民;一两个逃役之细碎零帐。请大人敞开心胸,眙下整个国家之布局谋篇!” 挺召派是一个管理财政的对口官员,要拿数据,有的是! “你不必替其掩饰!吾哋都知道:呢些年,因战争俾召将军带来之新封城邑,不断增多,其数量已与皇室齐平!此等奖励法,怕不是要动摇国本?!吾郯国之未来,究竟系君之郯国,还系臣之郯国?” 倒召派往“政治”上去引导。 “有功必赏,有过必惩,此乃国法,何来破动国本一说?” 挺召派搬出“法条”来驳斥。 “怕只怕,有人利用国法之公,行肥己扩势之私,以臣乱国者,古往今来,未必鲜有!只怕是这资财、军粮,还集备得不够多,时机尚未到罢了!” 倒召派把苗头,往“反”字上引去。 “狼子野心!小人之腹!若你有此心,便可直说,何必将污水往召将军身上泼洒?怕是真正想要拥肥自立,反臣为主的,不是别人,正是大人你吧?!呵呵,有此心,才有此议!当着主君之面,你竟然敢影射太平伯之居心,怕是你有此心,才是真哪!请郯君速速查办此臣之家产,眙下是否已‘集够资财’,足以造反!” 挺召派抓住这个“反”字,赶紧顶了回去。 “你胡讲!吾只话其利用军难之名,行贪污之实,你却反口咬来,算得什么下流路数?吾等众臣,一起联名上书,难道是为着吾一人之官、一户之利吗?吾等都系为着国家、为着百姓,不再受此难,无休无止,仗义执言,顶会被你算计至‘谋反’之列!大人,你之手段,亦不输于太平伯啊!佩服佩服!” 倒召派赶紧拉起“众怒”来掩饰一个人的“出头”。 …… 这场论战,“上朝”、“退朝”;“上朝、“退朝”……持续进行了三天,都没有争出一个结果来。 但这事,在百姓嘴里,倒成了人人口中的“最热谈资”,焦点话题。 一种偏向于“倒召派”的民间情绪,正在悄悄蔓延。 而郯子作为一国之君,虽然十分仁义、隐忍,但也感受到了这种力量,正在不断侵蚀着他偏向着羊斟立场的那堵心墙,渐渐地,也开始有所松溃了。 朝堂之上,倒召的力量,与挺召的大臣们,几乎是打了个“平手”;但在朝堂之下,百性的“风向标”,却是指向“倒召”这一派的。 儿歌,又是儿歌。 每每当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之前,最厉害的“儿歌”,再次现身了。 这一次,不是王昶的作品,但不出意外的话,倒召派里,也不乏擅长填词写曲的人。 “北境胜兮,召将军赢;北境败兮,太平伯赢。 边民苦兮,鲁国添丁;内民丰兮,北境添银。 这“明晃晃”地写满了“民怨”的儿歌,当然不仅传到了宫廷内外,也传唱到了羊斟一家人的耳里。 挺召派的人,赶紧书写了文书,派人快递给到了羊斟那里,要他赶紧想办法:虽然他们可以在朝堂之上,再顶住一拨攻击;可是这来自民间的“预言”一旦成势,想挡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怕是论谁都没有这个本事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 乞丐 听完这个瘦子的“讲解”,辛吾算是对这个“第二素团”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这不就是所谓“富起来的那一批人嘛”! 对这些已走上“富裕”道路,享受着“高品质”生活的人们来说,那些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可怜“第一素团”的人,就不配来这里和他们共享“精致”生活。 “那,我看你这样子,恐怕你也是混很久了吧?活这么惨,为啥不退回‘第一素团’去?既然这里都容不下你。” 辛吾对这个瘦子,产生了兴趣,反问道。 “我?好不容易才混进来!你都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让我再回到那个肮脏、混乱的‘引一素团’?不如让我去死。就算是在这里,我当一个乞丐,也要好过回去再多过一天呢!” 瘦子不知道哪来的“执著”,挺着瘦到肋骨都要露出来的细腰,把自己的身板,努力拉得和这些“富人们”一样板直,高仰着脖颈,梗得像是刚做完颈椎手术,不能乱动一样,姿态十分可笑。 “那,你现在,以什么为生呢?” 辛吾接着问。 “我?不是刚才说过了嘛!” 瘦子还是一脸骄傲,不过音量小了很多。 “你是说,‘乞丐’?” “no,no,no!是慈善捐助受助者!有我的存在,才能让他们‘善良、高贵’的品德,有得以展现的地方,所以,每当他们有聚会活动,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就都会来替他们撑场面,给他们一个积累‘善名’的机会!” 这个瘦子转身指了一指身后,辛吾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还真是:门口地上,各式各样的“伤残人士”、“老弱妇孺”……总之,人间惨剧的标志性人物,一样不少,跟摆地摊似的,排了一大排,只不过由于这边没有灯光,并且大多数都是坐着、甚至是趴伏在地上,与旁边的灌木等高,或者混为一体,这才没有被辛吾他们发现。 “看你也是新来,受欺负了吗?念在你也是‘初来乍到’,没啥熟人吧!这样,我给你腾个地方,你就在我旁边,过一会儿,他们中,有一些调情的小狗,会追打着跑出来,有时候,它们的嘴里,可能会叼上一根骨头;运气好的话,上面还会剩不少肉呢!到时我要是能弄到一枝,就让给你吃!” 这个瘦子的美意,听得辛吾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我?堂堂道主?在狗嘴下讨食?” 辛吾微涨红了脸,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摆了摆手,逼自己挤出一脸苦笑地说道: “谢了谢了哈!真不用,真不用!我有朋友,一会儿她就出来了,谢谢你的好意!” “你里面会有朋友?哇!你小子真厉害!刚一来,就能和贵圈里的人交成‘朋友’!还真是不能小看你啊! 那,要是你朋友厉害,替我们也多带点吃的出来,行吗?你看,他们,她,他,都饿了好几天了,这都没力气站起来了呢!这些天,除了能在狗嘴里还能偶然捡到一、两根骨头以外,好久都没有象样的吃的,能被这些贵族们拿出来,赏给我们吃了!真的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说好的‘健康的心理’呢?他们根本就不愿意见到我们,看,都让守卫把我们哄得远远的,他们中好多人,就根本不知道,在‘第二素团’里,还有着我们这样的一群人的存在!” 这个瘦子的“博爱之心”,还真的挺对得起“高尚”二字的,这让辛吾对他,有了一定的好感。 “好的,好的!如果我可以,我一定请她给你们多带一些好吃的出来。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的朋友,都不知道我被赶到这里来了,现在里面闹哄哄的,一片吵啊,我也不能确定能马上找到我的朋友呢!” 辛吾并非是在找借口推脱,的确,目前这种场景下,周书亢是完全不可能想到,堂堂道主,正在与一群“乞丐”为伍。 “好吧,兄弟!祝你好运!我就不打扰你找人了!” 瘦子很识趣,看到辛吾这下面的脚尖冲着里面,不停点来点去,早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出于礼貌,还勉强配合着与他的交谈,一直坚持到他主动说“再见”的时候,就赶紧结话退回到他的“摊位”点上去了。 周书亢那边,早已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一脸兴奋地欣赏着那个“海小楼”样的歌手,甩着长发,跳着疯狂的舞步,把麦克风甩得“上下翻飞”,和歌曲的节奏刚刚能配合得上,把握得“天衣无缝”,底下的观众,也随着他把麦克风反过来冲着人群的时候,有节奏地一起大声合唱,全场气氛达到了高潮,有一些近台的疯狂观众,甚至要冲上台去,被保安赶紧拽住,拼命压着不让上,而那人就不停地高叫、嘶喊,保安不得不把这个“歌闹”几个人一起抬到了肩头,给“清理”了出去,这场群情激昂的演唱会,才没有受到干扰中断。 周书亢很聪明,只听了一遍,也就学会了这个“海小楼”的歌曲,很快就能和众人一起,一起在麦克风“返向观众”的时候,一起高声和唱: “月有月的伤,我有我的强 不让你的狂,遮了我的光! 哈咦哈咦哈咦,狂狂狂! 哈咦哈咦哈咦,光光光” 这词很应景,的确听着这歌的人,都在跟着台上的那个“海小楼”一起发狂!而就在众人的观注应唱下,这个“海小楼”正在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扒下来”,直到“扒光”得只剩下一条内裤。 就在这个时候,台下所有的听众们都跟着脱起了自己的外衣,一件一件,如雪片一般,撕扯着,向台上扔去。 周书亢被这群人的这种“集体脱衣”行为,给吓住了:这歌可以一起跟着唱和;但这衣服,却是不能跟着一起乱脱! 很快,周书亢就发现,身边除了她之外,所有的观众,都脱得和台上的“海小楼”一样,只剩下了一件内裤,更不用说那些女士了,她们居然…… 周书亢有点没眼看,赶紧把眼睛一捂,快步挤出人群,不想再在这里呆多一秒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八章 当王 事已至此,羊斟找王丹拿主意,而王丹并不紧张,反而是沉下声来,正衣敛容,慢慢地问羊斟: “你是否真的,只想一辈子,就当一个将军?” 羊斟一听,心中不由一动,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不,吾不认命。” “嗯,吾就是要你这个态度:只要你还只是一个将军,不管你做得够好,还是不够好,总会有人说三道四,除非:你是绝对的王,说一不二的王,除了你的意见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意见,你将在那个时候,找回真正的自己,做成你想成为的人!” 王丹说出来这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毕竟,总这样被动地摇摇摆摆、磨磨蹭蹭,距离真正的意图:成为自己属地之王的目标,总是太远遥远。 虽然王丹一直不敢给别人讲,这是他的心愿:但无奈年事已高,再由他来实现这个目标,早已不够现实;但是他的儿子可以,羊斟,如今的“召将军”、“平安伯”。 这些年,由羊流儿、鹿苑女,替他打理的这些财富,早已“富可敌国”;而属地封邑的面积,也足够独立形成一个“国家”。 当这个“独立”的念头一起,王丹就不断的给自己打气,试探地问儿子意见,没想到,这儿子居然真得和他的想法一样,终于可以“质变”了! 这种“谋反”的事,他是不敢和女人们去讨论的,也就和柤离子和浑夕,哥仨,私下秘密地商讨过几次,柤离子对此事持赞成态度,并愿意为之出谋划策;而浑夕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一个“义”字,只要是为了“兄弟情谊”,兄弟们要做的事,就是他要做的事。他本人对于当什么国君、重臣,完全没有想法,但是对于能帮助兄弟实现理想,他就一个字:干。 当这样的意见,终于进行到了“羊斟”这里的时候,其实只差一个“突破口”,就可以行动了。 这些年,扮作是“世敌”的鲁国,由于一直收益不错,早在私底下成了“羊斟”的实际支持者。 只要他说,不管哪天,他要独立,鲁国那边一定会打“赞助”牌的。 但,“造反”事大,从来都是“成五败寇”的事:一旦撕破脸了,这后面的结果无非两样:或者是王;或者是“亡”。 王丹自念岁数已高,对于“寿命”的贪念,早已没有兴趣,并且属于他能看得到“成果”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紧迫感逼人; 而羊斟这一批子孙们,还正处在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一场挑战下来,受影响更大的,就是他们:要不然,王家全族升级,变成了他们自己想要当的“王”;要不然,全族被剿,族灭九族,从此与后世香火无缘。 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给羊斟的时候,也知道会有这样的两种结局,于是,又郑重地问道: “倘若失败,吾之一族全灭,你可能承担否?” 羊斟心一沉,想了想还在欢笑当中的一双儿女;沉静智慧的弟弟;还有年仅两岁的小侄子……这一群人,或者都将因为他的这个决定,从此享受起皇族的荣华富贵;或者因他的“独立反叛”,而全部人头落地,尸骨无存…… 到底人心是肉长的,这些事,真不能想! 羊斟紧咬着牙关,不知道要不要接着回答父亲说:“我愿意赌上全族人上上下下的性命。” “吾……” 看到羊斟犹豫了,王丹心里清楚,这孩子还是心存善念,也就不再逼迫他马上做决定,而是慢慢说道: “你且返回去想多几日,谂清楚了,你再来同吾讲。” 羊斟答应,带着满腹心事,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这一夜,他在榻上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把床铺压得“吱吱”直响,也把鹿苑女给弄得睡不安稳。 于是,她就从后面抱住羊斟,轻轻问道: “平安伯有咩心事,可否讲俾吾听?或者吾可以俾点意见你呢?” 羊斟刚想开口讲,又一想到,离开父亲之时,王丹特别强调过,在事情没有落定之前,不要给任何一位女眷讲这事,尤其是不能给鹿苑女讲! 她和郯子的关系,人所尽知。若有一丝走漏,到关键时候,保不齐这位“枕边人”到底会倒向哪一边呢! “冇嘢!系吾今日浓茶饮多了,睡意全无,扰着你啦!我自去外面睡!” 说完,羊斟干脆起身,抱着被子,走到外室的客房床上,自己躺下,独自翻转,彻夜难眠。 鹿苑女也不敢多问,只好自己一人接着睡,也是度过了难眠、浅睡的一夜。 “不可能同女眷讲,同弟弟讲,总可以吧?” 虽然是想了一个晚上,羊斟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觉得必须去找王昶谈一下,毕竟这事如果做了,这位亲兄弟,不管好坏,都一定会受到牵连,不能让他糊里糊涂地就被连累了。 支开了所有杂人,羊斟带着酒,来找王昶对饮,酒间,终于说出了这件事。 听完这个消息,王昶脸上,并没有显出特别的惊讶,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手不抖地给哥哥又斟满一杯黄酒,举杯邀道: “来!敬兄长一杯!为兄长终于有着一个决定!” 羊斟一听,这酒的意思,很明确:王昶支持他独立! “这,昶儿,万若不成,引全族人,包括祥儿,全部陪葬,你亦舍得吗?” 羊斟艰难、几乎是带着颤抖地,说完了这句,杯并没有举起来,应。 “大丈夫若要成事,总不能牵顾太多!若比干炼剑,亦需人之肉身入剑中方成;吾兄弟本为同胞,骨肉相连,若于此事有任何不舍,都对不住这一个‘亲’字。小弟无能,一世无成,但求能助兄长成大事,即使失去一切,在所不辞!”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 旧识 等她挤出这些或白或黑肤色的人群之后,回到了和辛吾分手的地点,可是根本看不到他的人影。 “他说他要去找吃的,我去那边找找看。” 周书亢想到了分手前辛吾高喊交代的最后一句,于是就往那一排自助餐区走去。 侍者还在那里,手里托着一个已盛装好红葡萄酒和几块精美糕点的餐盘,殷勤、周到地服务着每一个在用餐区的客人。 看到周书亢走过来,并且一脸焦急寻找的样子,这个侍者立即把手中的托盘递送了过来,并低头行礼,微笑着问道: “美丽的女士!我能帮你什么吗?” “谢谢!我想找一个朋友,一位和我年纪一样大的男孩子,他刚才说就在这里用餐,可是我找不到他,请问你看到过这样一个男孩子吗?” 周书亢并不饿,没有接过托盘,而是焦急地问道。 “男孩子?请问他是什么样的打扮呢?今天来这里参加晚会的先生们很多,还有很多戴着假面面具呢!美丽的女士,你提供更多一些信息,我好帮你想想看啊!” 侍者看上去,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周书亢和刚才那个被他赶走的“林木工人”联想到一起去。 “嗯,他,穿着一件桔色的制服,两侧有白色的反光条的,就是那种林木工人的连体工装。你有看到过这样的一个人吗?” 周书亢的描述一向准确。 “他呀!嗯,我有见到过。不过,美丽的女士,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在这里,能有资格进来参加这样活动的人,绝对不可能有‘不合格’的来自‘第一素团’的素人啊!他的着装不达标、音乐素养不达标、就连健康的心理也不达标,这三样,是我们‘第二素团’的团民基本素质,凡是不达标的人,是不能参与这样的活动的。所以,恐怕您所说的这位‘朋友’,按规定,他已经被请出这里了。十分抱歉!” 侍者把他刚才“干得好事”,说得这么“堂而皇之”,气得周书亢一把把他的“托盘”推开,返身用手指着那群正“光光光”嗨上天的观众,质问道: “我不懂你所说的‘高雅’是哪种‘高雅’,你是指这种吗?!” “不好意思,美丽的女士!您这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活动吧?现在是晚上啊!你看,在我们这里呢,白天里有多精致,晚上就有多坦荡,这正是符合这里的‘夜生活’规则的啊!只有听得懂这种‘美妙’音乐、体会到这里面所包含着的‘情绪’的人,才能配合相应的‘着装’!如果你看不习惯,那只能说明您的‘音乐素养’和‘理解力’,还完全没能进入状态啊! 如果您这么反感,或者,您就不应该来参加这晚上的活动。劝您一句,快点回家去吧!这里,可能不太适合您呢!美丽的女士。我给您带路,这边的出口,或者,您还可以很快找到您的朋友呢,是不是?这边请!女士!” 这位侍者用相对最有节制的礼貌,在“劝返”周书亢,远离这个被她严重看不惯的地方。 “哼!谢谢你!真是,多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侍者把周书亢往门外引,也把那群发狂的人群抛到了身后。 “周书亢!” 最先发现周书亢的人,正是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到处找人的辛吾,他远远地看到了被侍者带出来的周大美女,可惜,她手上什么吃的也没有拿。 “看,有人在叫你呢!是您要找的朋友吧?恭喜你!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再会!” 侍者看到两人的“招答”,确信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停下脚步,把手一摆,做出一个“请送”的标准姿势,下半截脸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手里还端着那盘餐饮,滴水不洒,身段笔直,一直等到目送周书亢被保安接引出去,这才转身,托着餐盘返回他的岗位,去继续服侍其他客人。 “你怎么不带点吃的出来?” 辛吾盯着那盘被侍者端走的餐盘,有些可惜的问周书亢。 “吃?还吃呢!气都气饱了!你不知道这后面一段,都变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太不像话了!” 周书亢只管气,却无法描述那种场景———不是没合适的语言,只是面对辛吾,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说出那份恶心。 “你看,我本来答应了‘朋友’,要是你能带点吃的出来,就分他们一点,可是……对了,你来看,这位,就是刚新认识的‘朋友’。” 辛吾有些小小失望,但又觉得身后不远处那个瘦子“眼巴巴”的眼光,一定还聚焦在他的后背上呢,所以,就先引见一下,以解释自己没能做到承诺的原因。 “‘朋友’?我们才刚分开多久,你就交到新‘朋友’了?” 周书亢被辛吾的“新友介绍”给转移了怒气,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换了一副很“平和”、“友好”的表情,随着辛吾往后面那一排黑黢黢的地方走去。 “你好!” “你……好?” 瘦子抬手刚想握周书亢的手,又赶紧缩了回去,怕自己的脏、瘦,污了美女的玉手。 “你……有点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周书亢眼神很好,从这个虽然瘦到脱型,可是骨型不变的脸上,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大概轮廓。 “哪会啊!小姐姐这么美,怎么可能和我们这些乞丐认识呢?!” 这个瘦子一笑,嘴是歪的,看上去,有一股子邪气儿,也说不出是哪不对劲。 “对了!就是这个表情!你……认不认识一种叫‘甲胄’的鱼?就是那种:尾巴像bj凸眼大金鱼那样硕大、飘逸,纯宝石蓝之外,整个鱼身,从头到尾的根部,全部都布满着硬梆梆的护甲,就像是一个穿着全套“甲胄”随时准备上阵杀敌的将军似的,护甲黝黑发亮,坚不可摧。” 周书亢已经记起来了,那个给他讲见海厌天,需要备礼物规矩的“鱼店店主”,正是这样的一副笑容。 “你?是那个小姑娘?有一条鱼还跳到你脸上了?是你吗?———这怎么可能啊!你见到海呙主了?后来?” 这个瘦子也完全想起来了,原来,他正是在呙国里的那个“鱼店老板”!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章 治锅 王昶的这番表态,让羊斟大为感动,他能想得到的最糟糕的结局,当事人都愿意与他“同甘共苦”,“齐心协力”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不过,阿兄啊!但若成功,你做着你哋王,切不可再任百姓生计于不顾,只为自己敛财致富,民怨民怒,不可不视啊!” 王昶举着的酒杯没有放下,深意沉沉地加了这一句。 的确,羊斟这些年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民怨之起,是否真的是“百姓错了”;王昶心中是一直怀有怀疑态度的;只不过,是这整件事的受益者之一,再加上亲缘关系,他不可能反过来去替外人讲话,更不知从何劝起,羊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功过几说?”他有时,真不想相信这民间的各种传闻是真的;也不愿意,所有民怨的焦点,都指向了他们自身行为的“不正”。 要想起事,钱的一方面,军事力量,才是关键一环。 羊斟请来浑夕师傅,问他手下可控的这些兵力,是否足以完成这场“大事”。 本以为浑夕训练出来的兵,训练有素,多年一直没有停下“实际操练”,一定是可用之兵,但是浑夕却摇了摇头,叹着气说: “汝兵甚弱,不堪真正一战!” “,这羊斟在朝堂上、战马上、将士前,无不是威风凛凛,举手投足,自信满满;可是一到了这厨房,他却似乎手手脚脚、哪里哪里都不对了: 不是这里磕着盆,就是那里碰了瓢,挂条腊肉,也能吊下来几次,一条小狗、两只小猫不请自到,也在趁他手慢,偷吃着那些肉饼;更不用说那些不知道是不是下一顿要做菜用的鸡、鸭了,它们竟然在里面悠闲地散步,去啄食那些还没有采摘的青菜。 没有刷洗的锅、碗、瓢、盆堆放得到处都是,打水的井口,还有一盆刚打了一半的洗菜盆,里面泡着一块豆腐,还没有切开。 能动的,不能动的,横七竖八,都在他面前混乱着,让羊斟头都要大了! 锅里还有一半没有吃完的剩下羊肉羹汤,余温还能飘出那份香气,让他不由得发起呆来。 “不管了,找不到头,就从手下面的第一样东西,当‘头’,干起来吧!” 羊斟闭了半天眼睛,这才想明白一件事,于是,睁开眼睛,站在水井边,从压着这杠杆打水开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 移民 “你俩原来,‘早就认识’?” 这次轮到辛吾惊讶了。 “是!我在去呙国的最初那段,有一只鸭子带路,就把我带到过他的店里,他有一个很大的鱼店,里面全都是漂亮的各种各样的鱼!其中有一种,最为特殊的就是蓝色大尾巴的‘甲胄’鱼,我看得时候太近了,就给跳出来了一只,粘我脸上了,幸亏这位鱼老板,把它帮给取下来了。” 周书亢兴奋地说着当时的情景,她没有任何修饰,准确描述当时的场景。 可是这个从“脸上”取下的动作,却让辛吾很不舒服。 也就是说,这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笑得很邪气的人,曾经碰过周大美女的脸! 到现在,我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碰上几回呢!他却碰过了她的“脸”! 想到这,辛吾暗自和这个瘦子生起气来,脸色并不好看,但好在四处很黑,也不至于被周书亢发现他的情绪不对劲。 “嗯,那个东西是很不听话,容易跳缸;尤其是碰到比它更漂亮的,就会忍不住出来,和它比美。” 瘦子鱼店老板这话说的,明明是在说鱼,可被辛吾听上去,是在变相的“讨好”、“赞美”周书亢的美丽! “恐怕是缸里不干净,没有足够的氧气,那种东西才跳缸的吧!说成是它要‘比美’,太牵强了吧!是‘孔雀’吗?” 辛吾不由地开始出声反驳。 “不是‘孔雀鱼’!是‘甲胄鱼’!我家里养过孔雀,根本不是那个样子的!” 周书亢这个“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居然没有听出来,辛吾现在讨论的这只“孔雀”,并不是她脑子里想的那条“孔雀”! “嘿嘿!是是是,那些日子,生意不好,我也懒得打扫鱼缸,是因为缺氧跳缸的,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啊!” 瘦子鱼店老板到底是“做过生意的人”,一下子就从辛吾这“话中有话”里,听出了滋味,连忙道歉。 “没有啊?我记得你的那个店里,每只缸都非常干净,里面的鱼特别漂亮,我还一个缸一个缸地抬着个儿看过来的……嘿嘿,不好意思,那天,我的确是‘光看不买’,没帮衬您的生意,您却帮了我,实在应该谢谢你啊!这声‘谢’隔了这么久才说呢,还跑这么远的地方才说的,真是……好有缘份啊!” 周书亢接着感慨她的“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这让辛吾的脸都要气得发青了。 “嗯嗯,谢谢,谢谢美女!” 瘦子鱼店老板很知趣,不想再多说,以免引起辛吾更多的不快。 可是周书亢却没有停止聊天的念头,又想起一出,问道: “刚才,在里面的舞台中心,上面有一个人,好像呙国的海小楼啊!海厌天的儿子,你认识的吧?!” 瘦子鱼店老板一楞,随后点了点头,说道: “认识,在呙国里,有谁能不认识他呢?” “那这个人,是不是他呢?他也来到这里了吗?为什么去当个歌手呢?还……算了!” 周书亢的问题比较多,可是刚起提到“脱光上衣”,就刹车了,毕竟对面不是伊娃。 “是他。我们是一起来的,他……那样,你也看到了,除了晚上,他能出来演出一下,白天,他是没有资格和他们在一起的。我们,从呙国来的,都没有这个资格。这个‘第二素团’,对于像我们这样,没有显赫出身的,半途过来的小国移民,不给身份认可的机会。只能在晚上,在这里,才可以和他们共同呼吸一会儿,同样的空气。” 瘦子鱼店老板似乎很不愿意谈这个事,可能他心中对海小楼,还是心存着一份“尊敬”的吧;对于在呙国的上层,来到这里,只能充当一个夜场歌手的卑贱待遇,心存不甘和羞耻吧! “对不起,我话多了!你们是不是要走了?准备去哪呢?” 瘦子鱼店老板主动转移话题,看来是十分珍惜和辛吾刚刚建立起的“友谊”。 “是这样啊!那,也太替他不值了!堂堂呙主继承人不当,跑这里来当‘二等公民’,真是!我刚才不确定,要是知道就是他,肯定上去拉他下来,离开这个鬼地方!” 周书亢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并没有打算走开。 “你呢?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们几个可是经过很多考验来达到标准的哟!” 周书亢又追问道。 “我呢?用钱呗!我把鱼店转掉了,又借了一些亲戚朋友的钱,凑够了,给到青石宗主,他有办法,度我们过来。这里,你看,她,他,还有他……我们几个,都是从交了足够多的钱,过来的!” 瘦子鱼店老板指了指另外几个摆摊的“老弱病残”,点了他们“同乡”的身份,报给周书亢听。 “那么就是一辈子的钱,到了这里,你们想过上和他们一样的生活,结果却成了这样?怎么不回去呢?都过成这样了!” 周书亢友善地冲着瘦子鱼店老板指出的几个正在点头示意的“同乡”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又认真追问道。 “这个?回去?不是没想过,但我们也都只是想一想而矣。这家,是回不去了,恐怕我们只有梦里,才能回去看看。大家都是这么决定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回去,不但会被人瞧不起,更因为太久不回去,我们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回去一不习惯,二也没有什么竞争力,可以拼得过别人,一样活不下去;还不如就在这里,好歹家乡的人们,一想到我们,还嘴里心里,是羡慕的,让他们多一些希望,也算是我们的‘功德’吧!” 瘦子鱼店老板的回答,辛吾立即联想到了一些人,这理论听上去很耳熟,但这也一时不方便,当着“外人”说给周书亢听。 “那‘海小楼’呢?他不可能总不回去吧!他可是未来呙国的呙主唯一继承人,不可能放弃这么大的责任,赖在这里不走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远虑 从日上三竿,到日落西山。 羊斟给王丹做的这一桌“丰盛的大餐”,一直到傍晚日暮时分,才算是全套完成,摆妥上桌,一切就续,恭等开席。 王丹看着这一桌儿子辛辛苦苦忙活了一下午的饭菜,不由得哈哈大笑,他拿起酒壶,亲自给儿子斟满,递过去,说道: “来!为着这一餐,敬斟儿!饮胜!” “谢父亲大人!饮胜!” 羊斟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酒杯,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辛苦之后,得到认可,奖赏之酒,于是满心骄傲的一饮而下,随着那灼喉烧肠之酒一溜过场落入胃中,身体里变得热烘烘的,因为辛苦出的汗水,与这股酒热,混在一起,只觉得汗直往外冒,浑身上下就一个感觉: 痛快! 待酒过三旬,菜过五味,父子俩胃满肚饱,兴致最高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喝不动,也吃不下了,王丹放下酒杯,开始问儿子: “斟儿,你从今日之为厨半日,有咩体会,可否俾为父讲上一讲?” “回父亲,疱厨之业,看似简单,实则相当之难!成之不易!若不是今日按父亲所令,自己亲自操练一场,殊不知要想成就一桌丰盛大餐,之前要做如此之多的嘢:清旧理新、统筹时间、摆放物资、防范丢失毁损,还要令到美味、适时、安全……真正非一样简单哋嘢!” 羊斟讲的,全是操作上表面的事,并不是王丹想听到的;于是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服不了自己:是不是要把事情做到那个地步,就维持现状,不行吗? 这一夜,他又去请教父亲:“郯君待吾不薄,吾实乃难以启动,顶解?” 王丹听到儿子这样说,不由得叹口气,摇了摇了头,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今日郯子待你如兄弟;他日新君,新臣起,你能保证到果时,太平伯依然是北境之‘太平伯’,安享郯国一半的封邑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只图数年安好自在,便可如此下去;但若为子孙计,则须将眼光放长远些,你仔细谂啊,系唔系呢个道理呢?” 说完这句,王丹把自己头上的发冠摘落,拔下发簪,那一头越来越稀疏的花白头发便松松散散地披了下来,一把捉去,都不足握住半圈手指。 王丹摆弄着这束细细的白发,忧伤地说道: “时光不再,吾今已发不堪簪,只怕到果时,真有大难临头之日,未有机会可以与你坐在一起,俾你些许意见。唉!人若无求品自高,可惜吾最终还是一介俗人,免不了要日日为子孙,忧愁忧思,任发丝白尽落尽,亦难消此份忧愁啊!” 羊斟从来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头上的白发已经这么多了!如果不是他把发冠摘去,头发尽数散开,在他心中,他还以为,父亲永远是那个精神矍铄、精力充沛的世外高人,是一个永远不会老的人。 “人,都系要老;都会有要走哋一天;如今之念,只忘有生之年,可以眙到你可以俾自己一份安心,俾一家老小,一份安心。至紧要,人生苦短,若不能趁年轻有力之时完成所欲成之事,只怕到头来,似吾这般,托白发,空悲叹而矣!唉……” 王丹是在说自己,更像是在给羊斟“预演”着他的三十年后似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大菜 周书亢还是对那个“海小楼”念念不忘,辛吾真心开始讨厌这个名字了。 “他是来说服我们回去的。但是,我们都躲着他,为了确保说服我们每一个人,他也是没有办法,才暂时以歌业为生,夜店里谋个饭碗而矣。只要有一机会,他就到处找我们。而我们……” 瘦子鱼店老板说得很心虚,越说声音越小。 “你们就是死活不愿意被他发现,不想跟他回去,是吗?” 周书亢补充完他不好意思讲完的话。 “是。我们也各自有自己的苦衷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瘦子鱼老板说完这句,自己又像茄子蔫了一样,身形更加矮缩下去了,没精打采地退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坐下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似乎他刚才的那一通问答,已经消耗尽了目前他仅存所有能量似的。到最后,连装腔作势的“告别一下”都懒得装了———或者说是,已没有力气去装了。 “哎,‘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咱们还是先去找王里吧!他们,也都累了,让他们休息吧!” 辛吾冲着周书亢说道。 “好吧!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有缘再见!88” 周书亢看到也确实无趣再继续问下去了,就顺着辛吾的建议,两人转身离开了这个里外两重天的“奇葩”夜场音乐会会场,去寻找王里。 “你说,王里会不会也在里面呢?” 周书亢问道。 “我看不会,这里对‘入会者’的要求那么高,王里,身材过胖,不达标吧!眼睛近视,不够健康,也不达标吧?” 辛吾一边数落,一边往前走,听得周书亢直想笑,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评价道: “我只听说过‘塑料花友谊’在女生中常见,没想到,你们男生背后,也会这样说自己的‘死党’,哎呀!真是长见识了!” “什么什么啊?我这哪里是在说他‘坏话’,只不过是在按照这个奇怪的‘第二素团’的团民素质要求,来客观评价一下,他能被接纳的可能。这样,可以方便咱俩更快找到他,可没有瞧不起他,笑话人家身体缺陷的意思啊!你可不能这样往歪里想!更不能在他面前乱转述我的原话啊!拜托口下留情!” 辛吾赶紧为自己的“意图”正名,生怕等真见到了王里,周大美女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经她一描述,这就走了样儿,坏了兄弟间的感情,事儿可就大了! “好啦!我就说一句,你说多少,真够婆婆妈妈的!哎,你看那边,那座山,长得好象一个白色的大蘑菇啊!还是那种杏鲍菇!有意思吧?咱们去瞧瞧!” 周书亢的思维跳跃总是这么快,只远远看到了一眼,她立即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不远处,新出现的“路标”上了。 “是啊!这个算是山的一种吗?也太仿真了吧!” 辛吾也看到了,那个“大蘑菇”有着巨大的圆顶,更有顶下面,一页一页的竖条纹“山体”,看起来,质感松软,估计要是一碰,就会“扑腾扑腾”往下掉碎渣的那种吧! “这个地方,不是什么都有品质、上档次嘛!或者人家栽培的‘蘑菇’就是这么大个头呢?等走到跟前,摸摸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书亢很开心,又有新奇的东西在前面。 辛吾看着这个大蘑菇,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想象:这个蘑菇如果是真的,能吃,现在最好能下一场奶油雨,把它全糊上一层;然后这底下,再生上一堆火,要文火的那种,慢慢烤,放一点黄油,肯定味道特别棒!别说我一个人能吃饱,就算是把瘦子和瘦子他们外面那一溜的乞丐们全叫来,都吃不完啊!绝对管饱! 随着他的想象,眼前的情况就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你看!那下雪了!” 周书亢指着那个“蘑菇山”的盖子,上面确实正在往下飘着一层层的“雪花”。 “可是,不应该啊?这里,现在明明是夏季,他们都穿得那么少,怎么会突然就那一块儿,下雪呢?” 辛吾纳着闷,但根本没有和他自己刚才的那个“念头”结合起来,还以为,就只是巧合。 再接着往近走,周书亢又叫了起来: “下面着火了!你看,好像有人在放火!烟好大,都要把白色的山壁给熏黑了!” 辛吾一看,没错,黑夜里,这跳跃、蹿升起来的火苗,发出的红光、白光,从很远就能看见,更不用说他们正在不断接近那里。 “奇怪啊!怎么会突然有火了?上面下雪,下面上火!” 周书亢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问个不停。 辛吾这时才意识到,可能和他的“意念”有关:他刚才是在想象着这个蘑菇的奶油、煎烤,如果,如果再有一个类似“黄油”的东西出现,那么他的判断,就可以完全被证实了。 “你再看看,山中间,有没有什么黄色的液体,在渗出来。” 听到辛吾这样说,周书亢一脸迷惑,转过头来说:“你怎么知道会有黄色的液体?难道,这些东西,都是‘拜你所赐’?” “我不确信。但,如果有,那可能是和我有点关系。” 辛吾像个不自信的“预言家”那样,迟疑两秒后,又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预判。 “真有!你看!每一个页叶中间,都渗出了黄色的液体,还油亮亮的呢!是什么啊?如果是你整的。” 周书亢指着那果然如语的“第三个标志”,急切地问道。 “是,黄油!” 辛吾突然笑出来了。 “你是在把这座‘山’,做成‘一道菜’?就因为它长得像一只‘大杏鲍菇’?并且,你一想,它就会‘如你所愿’?这也太神奇了吧!” 周书亢总结了一番,绝对精准! “要素是齐了!我刚才是有这个想法,可能是我真的饿了,看啥都像是吃的;可是这种想想就能成真的事,在‘第一素团’里,可是我从没有过的能力啊?是不是到了这里,就会提升一个档次,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有把想法迅速变成现实的‘术术’了?” 辛吾对周书亢说着说着,这双手还比比划划,似乎他的超能力,就是突然在这里才被“激发出来”了似的,一副得瑟样。 “也就是说,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喽?” 周书亢一脸不屑,似乎这就是个“玩笑”,怎么可能! 直到,这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浓郁的“黄油碳烤蘑菇”特有的焦香味,把他俩全身都包围了,这时两人才确切相信了: 这“蘑菇山”,就是一道“大菜”! 辛吾想着,做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预见 见过父亲之后,羊斟回到自己的屋中,闷闷不乐,坐也坐不安稳,就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手里抓着腰间的剑柄,握得很紧。不知不觉,走到镜镜面前,面对镜中那个“握剑的将军”,他不知道这手中的剑,到底是拔还是不拔。 正顾影犹豫,思维恍惚之间,这铜镜中的“将军”,竟然“摆脱”了他的“静止”,兀自在镜里面“动”了起来! 这把羊斟可吓坏了!他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出于“防卫”的本能,剑已被他自己“噌”的一声,拔了半截出鞘,剑身反射着屋内的烛光,射到了这面铜镜上,又反射了回来,在他的眼前,突然刺出一道“剑芒”,令到他不由得把眼一闭,又赶紧睁开,紧盯着镜面,只见: 镜中那位和他一模一样的“将军”,把剑全都拔了出来,先向上举着,作出刺天的动作;又向下,做出戳地的动作;接着,最后,横剑过来,向自己的颈部抹去…… “啊!” 没来得及怕不怕,羊斟手中的剑,已经先于意念出手,把面前的这面铜镜“咣当”一声,击落到了地上,又“嘀溜溜”地滚了好半天,走完一道内卷渐收的“螺旋”之路后,随着滚动速度的加快,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在一通上下原地轮边拍打的交错之后,象一阵密鼓到了最后时分,极响、极密,然后终至镜身一动不动,归于沉寂。 羊斟甚至不敢用手去把这面镜子捡拾起来,而是惊魂未定,慢慢靠近,用剑尖,小心翼翼地把一边挑起,再慢慢抬升,铜镜反射出来的椭圆形的暗光,并没有变形走样,他这才敢用力一挑,把整个铜镜,都给彻底翻转了过来,那个圆圆的反光镜像,就反射到了房梁之上,把终日不见阳光的横梁,照出了一片规则的亮光,又再次反射下来,给这屋内,增添了一层微微的亮度“升级”的光效。 待确定没有什么动静之后,羊斟慢慢走上前去,把头凑上去,看从镜面里映射出来的图像,只见:里面就只是他自己,在拿着剑,翘起的鞋头、很宽很长的袍子、显得颀长锃亮的剑身,还有远远小小的那张充满惊惧的脸。 羊斟把剑扔到地上,蹲下来,手指微微颤抖地把铜镜郑重捧了起来,用衣袖仔细擦了擦,又面对着烛光,把自己被烛光照亮了的脸,映在这面铜镜上,仔细观察着里面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陌生自己”。 “刚才,难道是我发生了幻觉?镜中的自己将来会用剑自裁?怎么可能?我活得这么认真,家人都安好、幸福,有什么理由,让我需要自吻谢罪?我有什么罪吗?难道,这是在意味着,如果我反了,那么将来的下场,就是这样?” 一想到这,羊斟浑身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把镜子反面扣下,放回了镜奁位置,随后想想不放心,又去一旁,拿来了一大捆书简,全都压在了铜镜上面,确定没有可能“它”自己再翻个面过来,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退后了一步,举袖擦汗,刚才变得急促的呼吸,这才算是渐渐平息了下来。 正在他惊魂稍定的时候,门外传来鹿苑女对下人们说话的声音: “把彩帛放好,天要落雨啦,铺多层桐油毡垫,莫湿洒啦!” 接着,这门“吱嘎”一声,被鹿苑女的侍女推开了,她又补充交待了一声: “你哋都下去歇息吧!” 就自己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门内失魂落魄的羊斟一身是汗,脸色发白,那把寸步不离的剑,还跌落在地上,没有被捡拾起来,这让本来还兴高采烈的鹿苑女,从一进门,就嗅到了一种不祥的味道。 “大人,你顶么样?顶解如此失魂样?仲跌落着剑系果度听!” 鹿苑女快走两步,把地上羊斟的佩剑捡拾起来,剑柄向上,剑尖冲地,执握着剑柄,走走到羊斟身前,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一边把剑鞘扒住,轻轻的把剑身慢慢插入归鞘,确定无恙了,这才去握住羊斟的手,问道: “大人,莫吓吾!到底发生着咩事?你话俾吾听下啦?来,坐低,饮杯水先!” 把沉默不语的羊斟拉回到桌案前,鹿苑女把茶水也递送了过来,看到他接过,一口闷下了,这才放心了。 “你讲吧!” “夫人,吾谂着,系唔系吾哋,就应该一世做一个普通人,就几好!莫贪图咩咩荣华富贵、封侯列爵,就有一片田、一片林,一间屋,我种地,你织布,带着一双儿女,欢喜度日,岂不乃神仙般日子?顶解吾哋要如今这般,日夜不得安寝,惶惶不可终日?” 羊斟突然讲出了一阵想要“解甲归田”的生活愿意,这倒让鹿苑女十分意外。 一直以来,他给到自己的安全感,都是那份积极向上,永往直前,绝不认输的姿态;而今天,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他突然间会如此失意? “大人,归田园,做农夫农妇,固然系幸事一件;但真要如此,只怕未过几日,你便要厌倦了,又想过回如今这般日子,会将如何呢?” 鹿苑女还没搞清楚到底羊斟受得什么刺激,还只是半推半就地去想象羊斟可能只是一时累了、乏了,心灰意冷一小段段,低沉过后,就会重新振作吧。 于她自己而言,却是不能再过回“农妇”的日子的,所以,就算是“劝”,也得巧妙地往她想要的那个结果方向上去“劝”。 “你有没有谂过,吾得终有一日变老、变弱,驾不得马,拉不满弓,抡不动剑之一日?倘若到果时,再有纷乱起,兵民乱,吾等亦无力相抗,甚至,最终,可能吾哋也不得不自断生路,不得好死,如若有此一日,你仲会贪恋今日之权倾天下,不舍锦衣玉食常在吗?” 羊斟的这番“假设”,每一种,都往“绝路”上引,鹿苑女感受到了浓浓的“负能量”,也跟着浑身不自在起来,于是她赶紧握紧羊斟的手,勉强让自己保持着微笑,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考验 “厉害!厉害!走,去尝尝你的手艺去!” 周书亢随手从路边折断两根树枝,做成了两副筷子,递给辛吾一副,便“开开合合”的试验了一下直线贴合度,说道。 “等等,我想回去去叫上那群人过来,一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饱餐过了,说一直只能吃狗嘴里剩下的一些骨头上的残肉。既然这道‘菜’这么大,应该可以让他们过下瘾。” 辛吾停下脚步,想着那群“需要他帮助的人”。 “嗯,好吧!我和你一起去!这段路太无聊了,你一个人回去,我怕你闷。” 周书亢也放弃了“马上进餐”的冲动,决定和他一起返回。 “好!或者,你可以弄个啥交通工具,咱俩可以快点儿?” 辛吾有点“变本加利”,其实是他对她有信心。 只要他敢想,基本上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东西。 “哈!对,来辆电单车!等着!” 只见周大美女从发根处抽出那根神奇的木簪,当空一通挥舞,不一会儿,一辆马力十足的“电单车”就摆在了两人面前。 “安全第一,头盔不能忘!” 周书亢首先骑上,招呼着辛吾坐在她身后,可是这位“完美先生”,又一次提出了“安全头盔”的需求。 “行行行!安排!给你一顶……绿色的,哈哈!” 周大美女所绘的头盔,非常“机甲”风,线条流畅,颜色鲜艳,给自己整了一顶红色的,而特意给辛吾戴的那顶上,涂满了“青青草原”的生态“绿”。 “你?服了你!绿就绿吧,反正安全就行了,这会儿黑,绿了、红了的,也看不清,再说了,又没几个人认识我,我怕什么?走吧!” 辛吾把“绿”安全头盔认真系好,嘴里也没有闲着,给自己找平衡。 “抱好!开动了!” 周书亢的启动非常迅速,这让辛吾的上身,险些被拉到一个身位的“后仰”失衡处,他赶紧把双手搂紧了周书亢的腰部,全身全脸地都紧紧缩贴了上去,象一块任谁都不可能扯下来的“连体胶囊”。 “别说,这贴着的感觉,还挺……好!” 辛吾心中的暗喜,早已压盖过了刚才那种差点被摔下后座去的“惊险”感。 而周书亢,则是默默地把眼睛飞快往下一瞥,就迅速升上去,紧盯着前方,曾经的来路,虽然耳根都红透了,但脸上还保持着一幅“漠然无动”的“冰山”表情。 也就只有她的头盔能够感受到这种“冰山”之外被融化的温度。 “松一点儿!” “啊!你开慢点儿,我怕抱不紧,摔下去!” 辛吾不知哪来的赖皮精上身,突然学会“撒娇”了。 “你勒到我不能顺气了!松一点儿手!” 周书亢再一次提高音量说道。 “哇!你这37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语言啊!我哪有想勒坏你的心啊!只是你开太快了,我都要掉下去了!” 辛吾的“妖精”话也越来越多,这手上抱着的劲儿,不但没收;反而双臂重叠的部分,更多了!他几乎是在幸福地搂着自己的双臂,享受着这“美好事物”拥于怀中的美妙感觉。 “你不松是吧!我真摔你下去喽!你自个儿走?” 周书亢故意来了一个减速,又猛一个加速,让辛吾“猝不及防”,不由地:“哎呀!”直叫! 这通夸张的“哎呀哎呀”怪叫声,引得周书亢笑到肚子一张一缩的,使辛吾合拢抱着自己双臂的手,被震动得也不得不松了开来,只好往后反向扣住车尾的防撞圈,像是被人“反绑”了一般,却又不敢松手。 很快,他们又回到了瘦子鱼店老板们一溜摆摊的地方,把车停到了瘦子前面,周书亢下车,摘下头盔,说道: “唉!快起来!我们找到了一个地方,很多吃的,你们快起来,跟我们走!” 瘦子鱼店老板根本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回来,又慢慢站起来,问道: “是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吃的?” “那!就是那边,有一座‘山’一样大的杏鲍菇,我朋友,对,也是你朋友,他,道主辛吾,已经把它做成了一道美味大餐,足够你们这些,所有人,饱餐一顿———嗯,可能不止一顿,可是能存储好的话,我看一辈子,都够吃的量!总之,这个机会,可真太难得了,不要错过啊!我们可是特地回来找你们去吃的!” “杏鲍菇山?是不是有好多黄油挂在岩壁上?上面还有奶油霜?下面碳烧的?” 瘦子所描述的,一点也不错,看来,他们并不是不知道那里,会有这样一座“奇迹山”在的事实。 “对啊!刚开始是没有黄油、奶霜和火烧的,只是辛吾去想了,它才变成那样的,显然是为了你们,才有这样的奇迹吧!” 周书亢接着描述。 “谢谢你们的好意了!那里,我们不能去;那东西,也不能吃。” 瘦子又坐回了原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根本不感兴趣。 “为什么呀?那么好吃,我们都闻到味道了,几乎我们都要去开吃了,就是为了你们,想到你们,才特意回来的。你怎么会这样说?难道这个山,有问题吗?” 周书亢不肯放弃,坚持问。 “那东西,是考验我们的意志的。只要我们吃上一口,就会被退回到‘第一素团’。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废了!你们俩,还没有吃吧?劝你们啊,也不要吃,要不然,你们也就会回去了,一切重来!” 瘦子说出了这座“蘑菇山”的秘密。 “那上面的奶霜、黄油,和下面的火,都是幻像:只有道主到来的时候,才可能让这种幻想变成真的;但是就算是道主他自己吃了这样的‘蘑菇’,也会被退到‘第一素团’去,重新修过。” 瘦子鱼店老板的补述,让辛吾一脸迷惑,很是失望。 周书亢仍旧不死心,说道:“那,我呢?我是术主,我来吃一口,也会退走吗?” “这个,你可以试一下;或者,有道主相助,你俩一起吃,可能破得了这个规矩。” 瘦子鱼店老板把两人扫描了半天,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又补充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 催花 “大人多虑啦!吾哋仲还值盛年,还有年幼子女,有勇猛兵士,有勤力田园役户,更有圣明天子相罩护,若非吾等德性、言行齐于贤圣,怎配得起今日之权位?大人怕老,比起大人,吾乃一介女子,尚未曾忧虑过年老色衰,你一介堂堂七尺男儿,雄才伟略、盖世神功,又有宾个可以吓到你悲观至此呢?” 鹿苑女赶紧用尽“美誉”来给羊斟打气充电,她有一种女人的直觉,羊斟现在的这种情绪,如果再不及时切断,它会蔓延、发展,并终将爆发,带来一场不可预见的灾难。 “夫人!春来秋去,世间尚日夜时时在变,吾等之际,,逼他非本心地去做那场“大事”,其后,怕也无命消受开后几天的光年! 一想到这一点,王丹立即害怕了,赶紧放下花剪、喷壶,就往羊斟那里去。 羊流儿看到他走得那么急,都来不及追上来,只是纳闷地把他错扔到地上的花剪捡拾起来,认真摆放好,嘴里念叨着: “又顶?吾只不过想俾你开心多滴,有咩唔妥呢?” 王丹来找羊斟,正好碰到王昶也来找他哥,父子俩在羊斟门口遇到,都是一脸焦急的样子,王丹问道: “昶儿,发生着咩事?你眙上去,好紧张啵!” 王昶给父亲行了一个礼,然后看了看左右,并没有开言,只是用眼神往门里示意。 “你哋都退下!” 王丹喝退了左右在羊斟门外的侍从、下人,只剩下父子二人,于是王昶上前,小声说道: “吾接到良止寄俾吾之书信,佢话:融庠近日受郑国国君令,被官府收编,要分散给各诸侯大臣,改名泮宫,而郑国国君亦要学鲁国,设立辟庸,要从各国举选贤能之事,教授六艺,祖乐庠长推举人选,名单之上,有吾之名在列,专于授乐。而吾本应承助兄大事,此番变故,不得不来同阿兄商议,方能定度。” “好事啊!吾谂斟儿必定同意你有此前程。走!进去倾。” 王丹觉得这是难得的一件好事:总算能保住,至少一个儿子,有个安稳的好前程! 羊斟看到父亲和弟弟一起来了,当然很高兴,赶紧迎接,父子几人坐定几前,羊斟问道: “难得父亲与昶儿一道前来,未知有咩事需要吾来做呢?” “俾昶儿讲先!” 王丹一脸笑意,让王昶先报喜讯。 “果然系好嘢!能去辟庸为帝师!此乃几多人梦寐以求之事,自然当去!吾撑你!尽管去接任啊!郑国于吾,虽然有些许不堪过往;但于昶儿你,除着系融庠时有罕魃为你学友,驷氏之旧于吾,若需捡拾,当亦非难事,需要吾代写信函,假以前力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 约见 “那,请问:这个规矩,又是谁定的呢?我想,如果把定规矩的人找到了,改一下这个规矩,那你们不就可以不再饿肚子,也不用担心被退回到‘第一素团’重新修炼了吗?” 周书亢是想从根本上解决。 “这个啊!所有‘素团’的定义人,也就是所有规矩的制定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有一个字,是听说过的,那就是‘控’!凡被他所‘控’之下的世界,规矩,就是规矩。我们都是棋子,谁也摆脱不了‘受控’的命运啊!你们倒是想找,就找那个画‘棋盘’、刻‘棋子’的人吧!能说服他,或者,就可以破了!” 瘦子鱼店老板冲着黑黢黢不见底、不见星的上天,一字一字,慢慢地叨念着这段话,倒是每一字,都敲进了辛吾的心里。 “我自以为自己是知道这个‘道’的人;却找不出到底是谁‘创造’了‘道’。那个‘模型’理论中,我是有总结过‘素团’要素的,难道这个定规矩的人,是我自己?” 辛吾的暗自反思,并没有被周书亢发现。 “好吧!找做棋盘的工厂,我去找他们去!” 周书亢还在“比喻”的表象里“冲动”着,令到辛吾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哼哼哈哈”的随便附合一下,算是和瘦子们道别了。 “祝你们一路顺风!” 瘦子看到辛吾头上那到这里时,不知不觉,停在一边的“电车”以及挂在车把手上的“头盔”,都因为时限到了,而自行消失了。 辛吾可惜的盯了一眼那顶还没戴热的“绿头盔”,说道: “再见了!草原!” 周书亢被他这么“接受”草原也给逗乐了。 “这山,我是一个人上去,还是你要和我一起上?” 周书亢转身过来,叉着腰,上上下下打量着辛吾的状态。 “你———会不会一个人,更快点儿?我可能在登山这方面,会拖你的后腿。不如,我就在这里等你哈!” 辛吾揪了揪身上那件林业工人工作服反光条上的破洞开线的线头,一脸讨好卖乖地笑着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八章 玉人 曾经是“郑国驷氏替子”的最初身份,从未让历尽沧桑的羊堪淡忘掉人生之初的几年,以及后面的几段郑国经历,看到弟弟也绕不开与郑国的缘份时,不由地感慨: “阿娘之母国,天命之渊源,不管吾哋几番用力,都逃不过一个‘命’数啊!” 王丹自然是知道羊斟所指的羊流儿过往,他自己都不愿意多提的:毕竟,那时的羊流儿,身份卑贱,与今时今日郯国之堂堂“太平伯”、“召将军”,极端不配。 越是想“淡忘”的东西,却越会用浓浓的笔墨,反复渲染回给你看! “阿弟预备几时启程,吾遣人送你赴郑。” 羊斟说到做到,要送弟弟一份厚礼。 “唔塞!吾自行过去就得嘎啦!只不过,阿兄之大业,吾本有语在先,会全力相助,此一去,但未知几时可以返来,到得至要时刻,若需由吾助一臂之力,而吾未必能及时赶回,呢件事,令吾心有愧疚!” 王昶还是只从羊斟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唉!吾之事,吾自会自己解决,阿弟你只需安心为乐,做好帝师,将周礼之风,传诸天下,此举方才系真正‘大业’。吾之琐事,吾塞劳心费力!你且放心去郑即可!” 羊斟的宽慰,让王昶感激不尽,就给他深施一礼,以表谢意。 王丹看到他们兄弟间如何情深,不由得心中宽慰,连连点头。 “父亲,未知您今日过来,有何事吩咐?但讲无妨,吾即刻安排去办!” 羊斟开始转向王丹询问。 “昨日吾与你所谈之事,吾与你阿娘思虑再三,吾有所悟:己所不欲,莫施之人。若你起事之心,非出于本心,或者非天意所允,而乃为着满足为父之‘哀老看破’之惑,则此乃为父之大过也!吾已谂清一件事:万事如何去做,皆由本心所发,先岂合天理之决定。只要你自己问过自己,觉得应该去做,那么就去做,但绝对唔系因为着他人之爱恶,就连吾都唔得!就系,你自己之内心,话俾你听:你当顶做,你说服着自己,方才去做。莫违良心,莫违天理,就得!呢句话,就系吾今日过来,急于同你讲清楚嘅嘢!” 说到这里,他又转过去,对着王昶也接着说道: “你都系一样!呢句话,唔管你兄弟二人之任何一位,都要谨记!于你哋子女,亦要有机会,就教下佢哋,明唔明?啊?” 王丹苦口婆心的这种“教子”,还真是成年后的他们俩,第一次听到。于是都郑重施礼点头,表示“记牢了!” 送走了王昶,羊斟可以完全信任、能够交心的同龄人,就再也没有了。 虽然鹿苑女对他依然是甜甜蜜蜜不会少,但是每十天就固定要一次去拜见郯君的习惯,也从来没有因为任何原因中断过。 羊斟嘴里虽然从来不说什么,但心底里,却总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总之:不舒服。 不仅是不舒服,每次回来,她都会带回成车成车的好东西:不是锦帛,就是玉器,总之来自郯子的赏赐,似乎永远不需要理由,也没有限供的那一天。 照郯子的说活,这是他看重羊斟,示好家人的表现;可在羊斟看来,这更像是每过十天,她就要去给郯子做一次他的近况汇报,让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有这样密切的沟通,他真想做点什么事,还真的很难避开鹿苑女的关注。 直到这一天,鹿苑女带回了一件高大的玉雕摆件,命人把它摆放到了卧室的衣撑支架旁边,还说那是照着她的身材雕刻的。如果她有什么漂亮的衣服,可以放“她”身上试穿;或者,有什么怕皱的丝麻衣物,可以披在这具玉雕身上,保证丝滑完整。 当羊斟看到这件与鹿苑女等高的“一比一”实芯青玉玉雕,扭着更为妖娆的姿势,立定在衣撑支架的旁边,“目光”向地面注视,双唇欲启还闭,一副娇羞模样,虽然鹿苑女对此是爱不释手,用白色丝绢,亲手上上下下蘸着新鲜羊尾油,不停擦拭,而在羊斟看起来,似乎这是把属于他的“青绿”,堂而皇之地搬进了卧室!让他每天更衣时,都不得不看,不得不想。 “夫人,呢件雕像,体量过大,你还是搬至二楼香闺去吧!你愿意眙时,自去相看。吾一向力大,行事粗鲁,恐无意碰倒,若有任何损伤,都乃对陛下不恭,你还是莫俾获此罪名机会于吾吧!” 听到羊斟这样说,鹿苑女反而不高兴了,辩解道: “主上正是愿意将吾送俾夫君日夜相伴!若吾不在屋企,夫君自可睹物思人,难道吾之体态样貌果然已近色衰,入不得夫君之眼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倒先哭起来了,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得啦得啦!不搬就不搬!唉!随你。尽瞎谂!” 羊斟最受不了女人在面前哭哭啼啼的,就怕这些“泪水”能化了他心里所有的“底线”和坚持。 “夫君若实在唔中意眙,吾将其前遮挡一竖屏风,可好?” 鹿苑女擦干那能随着情绪“即开即关”的眼泪,挤出甜甜的微笑,又自己主动提出了折中的妥协建议。 看着她那一双渴求又无辜的眼神,羊斟只好硬压住不快,点头同意了。 “大人,你知唔知啊,为着雕好呢件玉人,吾系果个画师前,站足十个钟啊!从卯时开始,一直画到未时才得。仲有啊,呢位画师,手艺高超,能过目不忘,吾只俾佢一日时间,一个月之后,佢就可以制出呢件玉人,同吾一模一样!你眙一下,系唔系?” 说到这里,鹿苑女还特意走到“玉人”面前,摆了一个和“玉人”一模一样的姿势,让羊斟看。 “陛下话,今年吾就满三十岁啦!呢件玉人,就系送俾吾之贺礼。吾起初不肯,怕太过贵重;陛下讲:对于一个女仔来讲,三十岁,系其一生中,至靓至美嘅年岁,一定要用呢样嘢纪念一下,记录下来!况且,此玉贵重,更可作为财物之储备,以防万一。吾听着有理听,就应承下来。本来谂着俾大人一个惊喜,顶知你竟然好不开心个样,真乃辜负了陛下,亦辜负了妾身一片苦心呢!” 鹿苑女把这件事,当成“惊喜”;可是对于羊斟来说,这件“玉人”,似乎在加多一双“盯紧”他的眼睛,让他浑身上下都越来越不自在。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 机心 “行!我也觉得带着你,是个‘累赘’!你就在这儿等我吧,哪也别乱跑,省得我下来找不到你,万一又被什么人掳走了,我可救不到你。” 周书亢这话说的,还真让辛吾化身为一个“弱鸡”,多少有些打击到他的自尊心;不过呢,此时此地,的确各方面都没有准备好,状态不对,肚子还饿着,浑身没劲,就这样算了! 看到周书亢很快给自己就“画”出了一个飞行包,背后喷火,双臂展开,用两手控方向的那种,辛吾有点后悔:在手机上早都刷到过这种,据说是未来快递业的“高极装备”,轻松升空,早想尝试一下感觉的,这下,承认自己是个‘累赘’,没机会了吧!唉,算了!谁让自己现在“能量指数”偏低呢! 背着“喷气式”飞行包,周书亢原地起飞,眼见着这一路远去,飚出的漂亮上升弧线,给黑的夜,划出了一道白的烟雾,被月光反射,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对勾”一般,在天空巨幕背景的试卷上,做着题,判着卷,学霸就是学霸,到哪儿都没有“错”过。 很快,周书亢成熟“着陆”到了那个坡度很缓,周边很滑、平,专注的周大美女,特别吸引人!那种浑然忘我,全情投入,并且没有一个废动作的操作技能,怎么看,怎么帅!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行为艺术”一般的“表演”,只有他这唯一的一位观众呢! 一想到这,辛吾自我感觉又无比良好起来,只顾欣赏,又把这事是为了“王里”给忘到脑后去了。 感受不到来自辛吾的真诚关注,在“第二素团”里,“不幸”被投生为“表”的王里,目前也只能是一块“表”,被戴在一位美丽女士的手腕上,去到了任何他所从未想到“能进去看”的场合:女用卫生间、沐浴室、更衣室、甚至是充满女性气息的房间、香枕暖被里……当然,也有被小镊子大卸八块,调机加油的时刻,那时的他,只恨自己太过清纯,不够“油腻”。 当这一切全新的感受不得不“拥面而来”的时候,虽然化身为一块“表”,王里的不适感,被这种新奇的感觉给覆盖了,他开始庆幸并且窃喜这一“超纲待遇”。 尤其是当某些时候,他能感觉到被另一块手表撞到的“激烈摩擦”:当这个时候,王里的“表”速,就会远远低于美女手腕上的心脉跳速,他真想提醒:“小心啊!你现在是心跳过快了!”可是,总会被对面另一块和他一样“平静”且“波澜不惊”的表,用和他一模一样的“节奏”劝住: “嘀答、嘀答、嘀答……” 王里很不开心,明明是这块表在拼命挤盖住了他的脸,让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明明很生气了,可却根本“气不起来”:因为他的节奏也是一样平衡、无情,水波不兴地“滴答、滴答、滴答……” 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挡住我的脸! 而对方这块“无情”表,显然也是没有任何情绪可言,就继续着他的这种不请自来式的“无耻”覆盖。 “嘿!兄弟!我说,商量一下,你要是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就给个提示!比如说和我共振一下,要不就跳慢一秒?或者暂停一下?” 王里看不到想看的,只好隔着两层玻璃,对着对面这个“同类”,来场心电感应。 “滴答、滴答、滴答……” 王里没有等来任何他想要的回应,这货就是一“表”,没有“机芯”的那种! “奇怪了!为什么没有‘机芯’,还能这么有‘机心’地挡住我?不让我看?莫不是你故意装着感觉不到我在给你说什么?喂,喂喂!兄弟,能不能让开一下下,让我喘口气啊?” 王里继续尝试着“心电感应”。 “滴答、滴答、滴答……” 这货还是一副“脑残”模样,继续走着它的“拉磨”之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就一蠢货!傻瓜!只知道转圈圈,根本不懂什么叫‘机心’!看来,我是白瞎了这番‘机心’了!对牛弹琴!哎!”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 求解 羊斟开始借口兵务繁杂,需要留在军营办公,隔三差五地就不回来过夜,让鹿苑女以为的方便让羊斟“睹玉思人”,变成了更多的“孤芳自赏”。 和她每隔十天,就要去见郯子一样,现在的羊斟也渐渐给她建立了属于他俩的新的“作息时间表”:每隔七天,他才回来过夜一次,其他时间,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封邑;不是在劳军,就是在访民,就算是回来过夜的那一晚,也是晚晚回来,沉沉秒睡,次晨一大早,又匆匆出门,忙到两人都很难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鹿苑女不是傻瓜,当然觉察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但也不方便问,只好跑去向羊流儿哭诉,说羊斟嫌弃她了,不再象以前那样爱她了,总想尽办法躲着少见或者不见她,更不用说行周公之礼了。 羊流儿一听儿媳这样投诉,心想:一定是斟儿有什么事,不想让她知道,否则,照他往日对妻儿的注重与关爱言行,是断不可能“突然变绝情”的。 “你且放宽心,斟儿终究系你嘅夫君。但,除着此名之外,佢仲还系北境之柱石,兵卒之‘召将军’;万民之‘太平伯’。凡大丈夫者,必心忧天下先,少安家室后,此举亦属可谅之事!待吾前去询问一二,替你揾个本源出来,俾你一个安心。 为人妻妾,当明事理,以夫君大事为重,唔应该动唔动就用小儿女之泪与琐事,绊住佢、阻着佢成就大事啊!你亦要有所体恤先岂啱洒!当然,但若真系因为佢对你母子薄情寡义,吾自当提点惩罚于佢,不会轻饶!俾还你一个公道!好唔好?” 羊流儿的这番劝说,让从小在宫中长大的鹿苑女,听得是入心入耳、心服口服,也根本只能是哑口无言,无言以对,只能是擦干眼泪,反而背着一个“不是贤内助”的骂名,灰溜溜地回去对着“玉人”,独自深刻反省了! “究竟是怎么了?他突然对我冷淡了,难道是因为我现在年老色衰,让他嫌弃了?或者,是不是他在外面有其他心爱之人?会不会是那个做羊汤的?她不是已经被我想办法赶走了吗?就没让她回郯国,应该不会是她。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就算是为了国家大事,我是他妻子啊,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讲一下呢?” 鹿苑女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再去请教一下浑夕师傅。毕竟,他对羊斟的关怀,是视如自己的儿子那样的,而且相对客观,应该可以给自己一个正确的解释。 于是,鹿苑女又带着几匹精美的丝帛,几方腰佩美玉,作为见面礼,去了浑夕那里。 浑夕夫人见到这些皇宫才有的精美丝帛,高兴的不得了!这可是浑夕从来没有机会给她买到的上层奢华布料;而几方腰带所佩的美玉,显然是送给浑夕,希望他能穿戴上,风光风光。 但是,浑夕却全部都拒收了,也不管他夫人那一脸的“不舍”和生气,全部推着退还给了鹿苑女。 “无功不受禄!此礼太过贵重,并且也合礼仪,吾等之身份下贱,无福穿戴,还请夫人收好自用吧!有咩需要问吾的,但讲无妨,无须客套。” 虽然送礼被拒了,但是这个“求解”的心,还是不能被动摇。 鹿苑女又把最近羊斟对他如何如何冷淡、疏远,以及问过婆婆,却被羊流儿视她为“不贤”的心中郁闷,合盘托出。 只是她却特意“忽略”了自己的反省内容之一:对于那个被她限制再返回到郯国的会做美味羊汤的前宋卿夫人,那个和羊斟有着多多少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侍女的遭遇,她是一条心梗到底,绝口不提一丝一毫。 浑夕看着鹿苑女那泪光粼粼、楚楚可怜的诉说,心中已猜出八、九分来。稍作沉吟,他便启声说道: “太平伯心系天下公事,疏于儿女私情,作为佢之师傅,吾心欣然不及,何敢责之?你亦当放宽心胸、莫囿于一己私欢,而俾自己不痛快。转念谂一下,若天下人籍太平伯之勤勉而得以百姓安生,天下太平,可令到天下人,对夫人您之无私、贤惠、牺牲之美德,口口传颂。对你来讲,唔系至大之爱吗?你话斟儿不再爱你,依吾眙来,此方乃至高之爱!你明唔明啊?” 同样是劝,婆婆在责她;而师傅在赞她,鹿苑女的心结,一下就被浑夕给打开了,心生欢喜,不禁当即叩拜致谢: “师傅一言,果然令到吾谂清楚啦!真乃醍醐灌乱讲者,吾定不轻饶!”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 伊娃 “滴答、滴答、滴答……” 王里刚才还能感受到的,来自美女动脉的律动速度,明显慢下来了,他也耗尽了自己的想象力,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王里在潜意识里,希望在下一次,美女腕部血脉的律动再次加速的时候,能见不到那块只知道盖住他的“傻货”。 “滴答、滴答、滴答……” 终于,这个被他嫌弃、讨厌的傻货从眼前消失了。现在王里的眼前,是一片茂密的“黑色森林”,在这片林子里,林间树下尽是湿漉漉的液体,他又被这些“黑森林”给遮住了视线,咸咸的、热热的,还带着一股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很带感,我在哪里闻到过呢?”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又离开了这片“黑森林”,眼前一片开朗,在高高的天花板顶上,正中心是一组金光璀璨的灯饰,挂着高低错落、多棱体透明的“钻石状”吊坠,像一片碎钻遍缀的日落海平面,反向于地面,微微起伏着,与下面这床上的动静、节奏一一呼应着,发出轻轻的撞击声,如细碎的银铃轻轻敲击,领起了段轻松乐章的底奏背景音一样。 伴着这片暖色柔光,美女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被镀上了一层健康的小麦金色。 这种丰富的感受,不是每晚都有;更多的时候,却是无聊,当美女在睡前把“它”解下来,郑重其事地放到床头精致的金丝绒面、丝绵内垫的“表盒”中里时,就非常之无聊。 无聊到他只能跟自己“数秒”熬过漫漫长夜。 但好在,只要数过一夜,又能重见天日,重新贴环在美女的手腕上,感受到那股微微跳动的动脉节奏,与自己打的拍子,一唱一和,又去开启新的一天。 美女所住的屋子,所有的家具、软、硬装,几乎全都是香槟“金色系”欧式风格,极尽繁华,无处不装饰,就连美女的宠物猫渐层,都穿着一件金色丝线钩针技法织就的小披风,护着绵绵的胖胖肚皮。 宠物猫总爱霸占美女的胳膊,每当美女宠爱并甜腻腻地亲吻并一遍一遍撸猫的时候,猫毛就会一次次脱落几根,沾到“王里”的脸上,让他痒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直到美女事后一番仔细梳理、清洗整顿时,才能恢复光洁如新的面貌。 渐层被留在屋内,美女换了一身运动装,迎着晨光,开始了晨跑。 离开了银渐的纠缠,王里知道,将会进入一段相对享受的旅程: 晨光之下,随着一边上上下下有规则的升降,王里一边可以尽情欣赏周围的风光:越是往远处望过去,就越能忽略掉这一上一下的颠簸,视线也渐渐习惯了这样动态化地捕捉四周的其他晨运者: 路人跑者们健美的肌肉线条,各色设计流畅、适应各种体型的运动特制服装,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向上风尚,配上美女的晨跑速度,王里体会着从未有过的“美好一天的开始”感觉。 不时还会被扬起来换一个摇法,这时候,就是美女在和熟人打招呼了———这一种横向加速摇晃,王里的感受不够美好。 对于王里来说,晨跑,几乎是他的“恶梦”,如果不是学校强力要求,他愿意把所有的早晨,都用来完成最后一个梦。 但是,现在由美女带着跑,自己还不累,那感觉就太美妙不过了! 结束晨跑后的早餐,王里是不忍心去看的: 倒不是餐食不够香、或者餐具不够美,正是因为这两件太过完美,让“只能看,不能吃”的王里,满肚子的馋虫都被钩出来了,却只能逼自己去盯着渐层在一边美不滋滋地喝一盘牛奶。 “忍!” 王里为了控制自己对美食的本能强烈欲望,默默劝自己: “我一点也不饿,一点也不眼馋!昨天才换的新机油,我肚子全是油,我很饱,我不需要再吃其他东西了!我要接受这个新定位、新身份:一块表是不需要人类肉体才需要的吃吃喝喝的,那很麻烦,一天还要来三遍,好麻烦啊!像我现在这样多好!我不饿,我不饿……” 最“折磨人”的早餐环节结束了,令到王里心神激动的环节来了! 美女来到了梳妆台前,款款坐下,面对着妆台上一片高低胖矮、质地不同,如一座各式建筑风格的彩色玻璃城一般,一枝枝护肤品、化妆品,被逐样打开、往美女的脸上,循着五官的顺序,一样样描画扑抹起来 当王里被转到某一个角度的时候,王里终于从镜中可以完整看清楚这位美女的长相:金发、碧眼,竟然和伊娃,有着高度相似的感觉! “是伊娃啊!是我的伊娃啊!” 王里在终于看清美女面容之后,心中的激动,真是要跳出这块表盘的玻璃来! 但是,这份激动也只是他和自己“瞎激动”的臆想,能体现他的“职业素养”的,依然是那不紧不慢、一步一秒的“指针轮转”,节拍稳定,并无任何差错。 好在,美女“伊娃”的每一个下阶段行动之前,都会把一这一池碧蓝的眼眸,紧紧盯着王里去看。 王里每每都能感受到,美女“伊娃”这一“凝眸”之下的微微电量,令到他无比幸福。 不管一天中有多忙,被美女“伊娃”注视的频度,都不会减少。 这种被时时刻刻“重视”的感觉,令到王里无比骄傲。 妆后,美女“伊娃”起身,就会有一只同样是金色外饰金属扣件的真皮挂包,越过王里的上空,被挂到了肩上。走至门前,在一阵对镜整理之后,同样金色系的一扇门在美女身后“嘭”的一声,就合上了。 美女“伊娃”的通勤日常,由于她手在方向盘上的旋转,动作并不大,王里有足够的机会,欣赏窗内窗外的风景。 不知道她对金色有多么执著,车内所有的内饰,包括她所驾驶的车身,全都是哑金色。 “维纳斯金!” 王里不由地把这个赋予伊娃的“苹果社”社团称号一下给记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二章 贪色 鹿苑女的新动静,当然也会被羊斟知道。 “顶解愚蠢至此啊!” 不管是传唱的《诗经》片段,还是违禁私建的“鹿苑”,任何一条提起来,被那些“贤臣”们只要抓住,条条、件件都是再次令羊斟被扣上“谋反”之帽的铁证啊! 羊斟知道;那些倒召派“贤臣”们,则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难得”机会,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且开始积极谋划,如何再掀起新一波的“风浪”来。 在这一波“风浪”的动力源中,守臣,是跳得最欢的那一个。 他始终坚信:自己有可以将王丹一家人全部“按死”的那一天。 这种来自骨子里的报复执念,足以令到他,愿意付出一切。 在得罪了鲁国公主之后,守臣又重新物色、培养了新一批的“面首”,以更加“出色”的表现,重新赢得了鲁国公主的信任。 而那一双被他“废弃不用”的年轻人,则被以“贱奴”的身份,卖去了卫国。 毕竟,在以弥子瑕为“潮流”引向的卫国,肤白貌美的年轻男子,还是很有“市场”的。 当时的卫国,奢靡之风,越刮越盛。而“君子如玉”的诗歌终究是“落实”到了现实中,在卫国经营玉店的生意,也成为最为赚钱的行当之一。 买下了守臣“出售”的两位少年的,正是卫国目前规模最大的玉器连锁店“琢玉阁”阁主:玉知。 玉知也不是不知道这两位少年,正是被鲁国公主曾厚爱于床榻的心爱之人;只不过,看他们可怜,就命人偷偷买下,也算是私底下的一点怜悯吧! 去卫国开设“琢玉阁”的分店,是玉知生意做得尤为出色之后,下得一手妙棋。 不仅仅是因为有丰厚的利润可以获得;更重要的是,当她得知卫国的“以玉喻己”成风之后,吸引了包括来自鲁国的国师颜阖,都不远千里的西行入卫。 玉知很早就听说过有关颜阖乃为“大隐”能士的传闻,也对此人多有钦慕。在玉石业的圈子里,有关于颜阖对君子之德行的描述,经常被当作“销售话术”,被奉为宝典。 所以,听得多了,自然也就对此人产生了好奇;而去卫国开玉店分店的最主要动机之一,就是,希望能有机会,见到他本人,可以当面请教、验证一些传闻中,她不太相信,或者不太理解的东西。 被她买下来的两名少年,被她授意店长,任命他们为卫国“琢玉阁”的店面主理:一个管前台接柜;一个管后室仓库,也算是对他们非常重用。 为了不被鲁国公主知道她私纳了这两位,还特意交代:为保证玉器不受人呼吸浊气的侵蚀,在“琢玉阁”里工作所有的店面人员,一律要求半遮颜面,只露出双眼来,以此作为“保护色”,成功地把两位少年,掩藏了起来。 可是,真正的绝色,就算是挡住了一部分,不仅不会降低颜值,反而会因为想象力的加持,比原本的质地,更加出色! 这两位少年就是这样:只凭两道剑眉星目入鬓,就已经吸引了无数客人慕名来访,以买玉、护玉为理由,想尽办法,能与这两位少年多接触接触。 这些来捧场的客人当中,不仅有富豪女客,更有一些装作“偶然路过”、实是专门来探的官场中人,他们来看的目的,不仅仅是局限于欣赏,更是希望能够效仿当今国君,出门交际,不带女宾带男宾,比较起谁家新带的男宾更为俊朗,情谊浓厚到何种程度,反而成了暗坊间最为流行的“上行下效”之夜场别样风流。 很快,“琢玉阁”的生意便好到爆! 而两位少年的回头客,也越来越多地邀请他们“送货上门”,或者“上门收料”。 这种风气的蔓延,当然也被国师颜阖听闻了。 当他的车马,从集市路过的时候,看到在“琢玉店”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龙,堵到水泄不通,于是就差人下去打探,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两位少年的美色,引到这些宾客盈门,争当一睹。 有些花痴,更是带来了成车成车的鲜花、水果,排不到队,就命人扔进去! 明明是一个“琢玉阁”,却硬是被“扔”成了“鲜花水果店”。 当接柜的少年出来站在门口,向大家施礼抱歉,请大家散去的时候,人群中就会有更多的鲜花、玉带、锦缎、鲜果,被不断扔过去,少年被惊吓到忙不迭地举手抵挡,很快就被各色彩绸、鲜花、首饰,给迅速裹成一件“样品人俑”,不得不被几个伙计,把他抬进去。伙计们赶紧把门关闭,从里面上好杠木顶住,门外悬挂着的“谢客”木牌,也被纷涌的人们给拽了下来,互相抢夺,乱成一片。 “岂有此理!此风不刹,卫国危矣!” 颜阖了解到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双眉间要挤出一个疙瘩来了,命人手退绕道走。 当他准备了一肚子的主意,准备去见姬元,劝他发文,禁止民间重色轻工,不事正业之时,却看到了弥子瑕正和姬元主君二人并肩坐在一起,饮着交杯酒,并且谈笑风生,不胜快乐的样子。 “国师到!” 侍者前去给姬元通报,可是姬元正在兴头上,根本不想听,就嘴里“嗯”了一声,并没有下令召见。 颜阖站了半天,还是一直没有等到被召见的旨意。 等啊等啊,依然没有动静。 颜阖心中郁闷,正犹豫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就在这时,老臣蘧伯玉也来进见。 看到颜国师在这里站得都有些站不稳了的样子,蘧伯玉关切地问道:“国师是否已久立不支?赶紧返回吧!今日吾已经系第三次来拜了,都未得一见!未知国师所欲奏之事,与老夫所欲奏请之事,系唔系同一件事?” 颜阖问道:“蘧大夫所为何事?” 蘧伯玉摊开手中的奏折,凑给颜阖看,只见上面洋洋洒酒,一篇雄文,无不切中重点,都是卫国最近出现的种种不详弊端,逐条列清,有理有据,并附有相应的整改建议措施。其中所讲事件当中,就有一条,与颜阖所想要来奏的“恭顺天伦,理清阴阳”,有“异曲同工”之妙。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 旅行 和王里所熟悉的“维纳斯金”不同,在“第二素团”的伊娃,不再那么大大咧咧的,言行举止,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可挑剔的完美。 如果说在王里的眼中,伊娃曾经是一名学生;而在这里,她俨然是一位精致的职场女性,出入于高档写字间、豪华会所以及商超、娱乐场所,每天要见那么多形形色色不同的人,光使用的语言,就超过四种以上:中文、英文、法文和俄罗斯语。 尤其是在她说法语的时候,那种优雅的范儿,从每一根卷曲的发丝,都能感觉得到。 虽然王里只能听懂两种,但也足以被她的语言能力、逻辑组织能力、表达能力,所深深折服了! 而其间,最令到王里感到佩服的事,就是当她的老板,要让她单独去他的办公室里,去做一些超过“上级与下属”之间,越格的事情时,“维纳斯金”把老板办公室酒柜里的几瓶洋酒,全部打开,与老板“pk”,一口气对吹完了一整瓶之后,那个穿得人模狗样、西装革履的老板,直接被干趴到了地上,成了一只“死熊样”! 而“维纳斯金”两眼向下,轻蔑地瞥了一下“死熊老板”,然后深情地盯了一眼“王里”———王里实在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任何值得纪念的时候,都会首先望向他!———把大波浪的秀发理了理,摆好所有的空瓶,潇洒地转身离去。 这简直就是对付“办公室色狼”的“教科书级别”的操作啊! 既然“收拾了”老板,那么这里,肯定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维纳斯金”并没有任何过多眷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座高档写字楼,驾车呼啸而去。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维纳斯金”并没有急着去下一个单位工作,而是回去换了一身户外装备,又换了一辆suv越野车,带着足够的饮食、器具,向着城外开去。 “太好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王里没想到,独属于他和伊娃金发大美女的“旅行”,就这么开始了! 虽然他根本也不能让她知道,是他,王里的存在和伴随;但是,他清楚的一点是,除了手机之外,他是她最为亲密的“朋友”,24小时都不愿意分离的那种。 王里正暗自沉浸于这场未知旅行的预期幻想当中呢,突然,车停了,上来了一位高大强壮的先生,并且,从他一上来,两人就来了一个亲密的“拥吻”! 而王里,也和那块“没有感情”的货,同时“磕吻”了一次! 王里很愤怒,他认出来了,还是那块,就是那块晚上在关键的时候,把他的脸全挡住的“蠢货、傻瓜”表! “滴答、滴答、滴答……” 这只“蠢货”表还是那样精确地、一丝不苟地“盘着磨”,绕着圈。 “黑森林!” 突然当这只“蠢货”表又一次从眼前消失的时候,那个散发着熟悉气味的“黑森林”又一次出现在了王里面前,轻轻碰了一下,又被扯回。 伊娃的红唇正在与那个男人“完美对接”中;而这片“黑森林”所能渗出的液体,就越来越多,四周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伊娃手腕上的动脉节律,又一次快过了王里的“步伐”。 “讨厌啊!我不要看!” 王里越是不想看,这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磕碰”就越多,那只“蠢货”表的表盘玻璃,都快要被王里擦出浅浅的划痕了。 终于,伊娃手腕上的动脉律动又恢复了正常的节拍,而王里与那只“蠢货”表的距离,也相对固定到了一个“两两相望”的程度,不再远一厘米,也不再近一厘米。 “专心开车啊!真是的!” 王里往下一看,原来这两人的手,一直是拉在一起的,而伊娃的手掌下,还按在档位的顶部,被那个男人的大手,整个手掌地包住。 “放开吧!我都不好换档了!” 伊娃的声音,充满嗔笑,这风格不对啊!只有宫小涛才有这样的“音品”,怎么回事,一个宿舍呆久了,她们的性格都互相传染了吗? 王里听到这种“撒娇”声,居然心里很喜欢。 “没事,我来给你换!” 那个男人的声音,还真是练过的,磁性十足,阳光值满分! 王里一边给这个男人打着“好评”,一边暗自骂自己: “我这心态不对啊?我怎么可以欣赏他呢?他亲了我的‘伊娃’,还抓着她的手,我应该生气、愤怒、嫉妒、吃醋、狂暴、报复、阴暗……可是,为什么我这些感觉都没有,而是在发自心底的,觉得这个男的,还挺不错的?看来,这个‘第二素团’是有些不同的地方,到这一来,这人的心理状态,都不对了!人性弱点呢?不是说,人性弱点可以摧毁理智吗?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唉!真奇怪!” 骂完之后,王里瞅了瞅不远处那只“蠢货”表,把他当成是“辛吾”吧,和他心里念叨:“你,假设你现在就是辛吾,假设周大美女,在你面前,当着你的面啊!和别的男的,亲亲抱抱,说些酸掉牙的话,并且这个男的,长得,各方面条件还都不错,比你强,你会像我这样,夸这个男的吗?” “滴答、滴答、滴答……” 对面的“蠢货”表,依然用固定的节奏回答着他。 “我就知道你不能忍!‘打他,打他,打他……’是这个意思不?” 王里找到了新乐子,开始继续用意见与这位“拟态辛吾”“蠢货”表继续对话。 “滴答、滴答、滴答……” “嗯嗯嗯!听懂了,‘打他,打他,打他……’!” 王里几乎是“自问自答”式地结束了这场理想中的讨论,于是开始鼓足勇气,准备做点什么,以显得自己“人性弱点”,并不想丢失干净。 “你看!你快看!那里,那上面有字!上次来还没有呢?” 伊娃突然来了一句。 王里还没来得及酝酿出什么“动作”,突然他与那只“蠢货”表的距离改变了,他的视野前,就在不远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蘑菇山”,长得就像一只“杏鲍菇”一样。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 成风 “大夫所拟,远比老夫所欲奏论,更为贴实,果然乃忠恳肺腑之言啊!” 颜阖看罢,指着那一列“天伦、阴阳”,又指了指上天,随后向蘧伯玉深施一礼,赞叹着表示赞同。 “不过,你眙!如此这般不事朝政,耽于美色,老夫只恐自己时日无多,有生之日,若唤不醒其心志,吾卫国之将来,又可托何人呢?” 蘧伯玉收拢起奏章,又向着那远处的君臣对饮正酣畅处,摇头叹息,稍定片刻,拉住颜阖的袖子,说道: “不就系饮酒嘛!宾有不会哉?吾府上且有一坛陈年佳酿,本欲待吾身后,子孙祭奠之用;若国师不嫌秽气,可否移步吾府,吾二人且趁着残年苟存,渗坑尚在,顾自穿肠,喝个痛快,一醉方休,如何?” “好!请!” 两位老者,眼看着上书无望,彼此掺扶着,走出了宫苑,两驾车辆,齐向蘧伯玉府驰去。 “国师!你是否后悔来到卫国?” 蘧伯玉与颜阖酒过三旬,不用多客套,发言直问。 “吾并不后悔。卫国如此,正是需要由吾之类人,进之扰之,折之正之,才有光明之未来啊!” “假若你尽力进言了,却难以撼动主君之心志,当如何?” 蘧伯玉继续发问。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一直劝说到主君进得进去为止!” 颜阖拿出了他“执拗”的劲儿,用空酒杯,敲打着几面,发出“噔、噔、噔”的“计数声”,声音响亮,代表着他的坚定、不动摇的决心。 “就怕此杯已满,油盐不进啊!” 蘧伯玉给颜阖斟满了下一满杯,做出还要倒,却流了一桌面的“动作”,然后赶紧刹住。 “那就待其空杯之时,再倾不迟啊!哈哈哈……” 颜阖把面前这新倒之酒,一饮而尽,把酒杯底朝下,示意全空了,再反过来放好,自己抢过酒壶,不用招呼就给自己添满了,还不停说: “好酒好酒!果然系好酒啊!” 等这酒意浓到骨子里时,两位老者都不再假意玩笑,而是执杯而怒,慷慨疾言: “酒色之误,乃小民之乐,为一国之君,身担万千百姓之生计,这“琢玉阁”的两位主理,和弥子瑕的风范比起来,也相差无几,于是,这里就成了想走这条“捷径”的高颜值少年的“进修学校”,很多孩子,都会在这“琢玉阁”门外玩耍,以便能“偷师”一二,就算是被“哄赶”也都只是大笑着走开,过一会儿,再重新聚回来,弄得店小二每天都忙里忙外多出这许多闲事来,累得要死。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 海子 “是啊!我看到了,那几个大字,写的什么‘前’、‘尽’、‘道’、‘相’’” 伊娃指着那几个中间更小一号的字体,补充念道: “还有小的‘功’、‘弃’、‘术’、‘携’!是什么意思呢?” 王里也看到了,当他把两者一结合起来,心中暗念:“前功尽弃,道术相携。” “‘道术相携’?难道是说,辛吾和周大美女已经在一起了?可是,那个‘前功尽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王里这半喜半忧的心情,没法和这个“第二素团”的伊娃去分享,只能期待后面,再有更多的线索出来。 “那边还有!快把车再往前开绕过去!” 那个男的在指手划脚的指挥,伊娃为了能看清楚,特意降了车速,慢慢往前围着这座山,把剩下的字,像揭开“谜语”一般,“迹面”一一呈现: “‘以’、‘时’、‘月’、‘之’、‘菌’、‘论’、‘此’、‘误’!” 男的执著发现“大字”;而伊娃则坚持把“小字”都补充认完: “‘待’、‘机’、‘圆’、‘夜’、‘巅’、‘剑’、‘山’、‘食’。” 王里已经脑补完了全部的内容,简单地排列组合,已经猜出了“谜底”: “‘此山误食,前功尽弃;道术相携,以待时机;月圆之夜,菌巅论剑!’” 虽然王里不明白,“山”为什么会有人要“食”;但是这“等时”的时间地点,都写得清清楚楚了!这个疑问,到时见面,再问他俩就可以了! 一想到这里,王里便对这个“表”的身份,相当不满意了!甚至,就连戴着“他”的主人是美女伊娃,可以日夜相随,都没有“快点去见到辛吾和周大美女”来的吸引力大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搞不懂写得些什么!” “我也不明白,有吃有月还有剑的,难道是一场在山男孩子“仗义”,他就觉得:“这人,能处!” 海子的办公室门口,放着一个手推车,上面堆满了要更换的衣服等杂物,都是今天晚上他要用到的服装道具,但是,由于他睡觉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打扰,所以,这些东西,就在门口堵着,只要他一开门,自然就会看见。 “看!就是那了!” 停好车,那男的带着伊娃下到负一楼,找到了这间门口堵着“服道”的杂物车,说道: “就这了!这家伙现在在睡觉,要不,咱们晚点儿再来找他?” 伊娃看了看表———是的,又注视王里了!———然后点头应道: “嗯!再过一小时,差不多也该夜场了,咱们先出去在外面等他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 刺探 这二子名声一传出去,知玉想要隐瞒鲁国公主的两位“弃子”的企图,自然也就破产了。 当鲁国公主得知,曾侍奉自己于闱幔之间的两个少年,如今已成了卫国坊间争相一睹的“琢玉阁”门面主理,自然是心存忿闷,不能善罢甘休:一是不能容忍知玉并不念“知遇之恩”,明知此二人曾为她心头所好,却不仅收留还刻意隐瞒;二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秘密,有可能被这两个“小子”给散播了出去,更不能想象他们在侍弄于别人时会是怎样一种形状! 于是,守臣便又接到了这样一张指令:“灭此三人,不留活口。” 为了能长久地保留来自鲁国的势力支持,守臣对鲁国公主的任何指令,无不“精确落实”。 对于此二子来说,本来就是由他挑拣、废弃的,现在由他亲手去灭,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忍的。只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剑毙命,又显不出守臣的“水平”来! 而对于知玉,守臣知道,上次受鹿苑女之托,已经害其不能入郯;加之现在,鲁国公主要求连她也一起杀了,守臣心想: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冤家路窄’啊! 守臣知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对知玉还存有一丝真情,那应该是羊斟了。 而他很想“对得起”在华氏宗祠里“曾经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也能让羊斟明白:他枕边之人的心地,到底是不是配得上“太平伯夫人”的称号。 既然要做坏事,还是“专业”一点比较好,这才对得起“守臣”一贯的“职业操守”。 “守臣”打听到王丹的发小———济世阁主柤离子在卫国的总店地址,以看病为名,特意前去刺探消息,从酷爱炫耀、口风不紧的店伙计口里探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卫君的母亲,正是济世阁主柤离子的亲妹妹婤姶,小名楠儿,也是当今天卫国国君姬元的生母,其神智不正常,时好时坏。 而当她精神不正常的时候,经常会喊叫着什么“丹哥哥”之类的鬼话;而能把这个“丹哥哥”与王丹联想到一起的,除了柤离子本人;恐怕也只有这位“智商超群的”守臣了。 守臣的“超级联想”,源自于他对王丹一家人的仇恨:说起来,那些一起“吃吃喝喝”的日子里,他也曾是“放下过心”的;可是后来呢?是王丹这一家子,让他失去了对任何人的“信任”,警惕心,无时无处不存。 于是,守臣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扮作王丹,去试探一下当今太后,姬元之母,到底与她的“丹哥哥”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点红”的行头,他穿戴起来,还算差不多身段;只不过,这“攀岩附壁”的功夫,却实在是差点意思;至于脸部的易容,守臣也是花了大价钱,请到一位卫国当地最厉害的“易容大师”,替他精心扮好,当镜自照的时候,他都能“恨”起镜中人的那种程度。 虽然有他“攀不上的墙”,但没有他“用钱买不通的路”。 在重赏之下,月夜未时,太后的寝宫之外,便有了“守臣”的“意然出现”。 守臣与王丹是熟识的,凭借他那多年官场练就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见人说胡话”的风格和天赋,模仿出王丹的语气、口音,倒不是什么难事。 当太后看到门外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时,不能控制住好奇,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她的王丹哥哥”! 守臣扮作的“王丹”,凭借着门缘上吊挂着的一提夜笼,照亮了自己的身形相貌。 “丹哥哥,带吾返去!带吾返去!” 太后此时虽然人近暮年,但一看到这“王丹”出现,顿时回到了自己还是少女“楠儿”的时候,不由得连声呼出了她当年的“心声”。 “楠儿!进里屋去倾!” 太后如此地听话,把无限温柔都给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丹哥哥”。 “好!丹哥哥,你莫再走啦!那。” 太后把守臣扮的“王丹”迎入屋内,将门扇关好,便又扑到“他”怀里,尽情哭诉起来: “丹哥哥,楠儿好挂着丹哥哥了!” “莫哭莫哭!丹哥哥也挂着楠儿!呢些年来,楠儿可好?” 守臣版“王丹”并不是一个擅长“儿女情长”的人,让他多说几句肉麻的话,都算是难为他;但为了探听更多消息,他也是硬忍了,压住自己心底对自己言行的厌恶,尽量“温柔”地问道。 “楠儿很好。但系,元儿,吾哋嘅元儿,佢唔算听话,幸亏阿哥系从鲁国请着一位好老师教佢,先岂学得比以前懂事些啦!你眙下,今日之卫国天下,系唔系好平安,好兴盛听?” 太后这一番话里,“吾哋嘅元儿”这五个字,轰然敲响了守臣的大脑,他觉得找到了自己要来寻找的“重点”了! “楠儿,顶解你要话当今天圣上乃‘吾哋嘅元儿’呢?” 守臣版“王丹”继续大胆试探。 “呢个自然系‘吾哋个’,难道丹哥哥完全忘着昔日吾哋顶做,才有着元儿了吗?丹哥哥,吾想返屋企,带吾返去!带吾返去!” 太后止住哭泣,一脸羞恼地在守臣版“王丹”胸上一通“小拳拳”轻捶,这通“小敲打”,但是坚定了守臣的“判断”:当今天子的生父,竟然是王丹! “好好!你且好生休养,不日吾再来眙你啊!夜深啦,楠儿你亦早投!” 守臣版“王丹”感情立即“降温”,推开太后,抽身就要走。 “丹哥哥,下一次你几时再来眙吾呢?” 太后紧紧抓住守臣版“王丹”的衣袖,追问道。 “不日,就系‘不知何日’,到时再讲啦!再会!” 说完,守臣扯开太后抓紧衣袖的手,往外就走。 “莫忘着楠儿,丹哥哥!” 太后的手一扯,守臣版“王丹”的易容胡须,被顺带着扯了下来。 “啊!?” 太后发现不对,惊叫一声:“你唔系丹哥哥!你系宾个?” 守臣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甩开太后,往门外就跑。 “来人啊!有刺客!快点来人啊,捉刺客!” 太后高喊。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七章 解密 这里的月夜,来得还真快! 在等“海子”的这一个小时里,伊娃一共“深情”且“焦急”地“凝视”了王里超过十次,几乎每隔不到五分钟,她就要瞅“他”一眼,这让一旁的那男的,显得很有些“不知所措”。 “听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会过得很快呢!” 那男的,没话找话,想引起伊娃对自己“是不是她所喜欢的人”,来一句肯定。 “嗯?!嗯,是吧!可是,我爸爸说,他的表,从来没有一秒的差错啊!” 伊娃的回答,虽然是在说“表”,但是却不是那个男的想听到的答案,只好干干地“圆”自己的话,表表功: “嗯!你爸爸的表,我那天去捞它起来的时候,就在想,肯定当年你的妈妈,也是这么急切地看着表,希望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光,越慢越好呢!” “嗯。那‘慢’的意思,是他俩在一起不够快乐了?可是,我爸妈在世的时候,一直很恩爱啊!我都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吵过一次嘴呢!” 伊娃又盯着自己的“表”,似乎从那走动着的指针上,想看出当年父母都盯着“它”的感觉,找到“共鸣”。 只要两人一“干场”,一没话可说,伊娃就盯着“表”的指针一格一格地走动,来打发时间,这让“王里”非常开心,他甚至在想:“我要不要故意走慢一点?” 当然,这不可能! 王里喜欢这种被伊娃反复“盯着”瞎想的感觉。 终于,天色暗了下来,月亮初升,虽然没有像昨天那样的正圆了,但也是相对接近“圆满”的形状。 “哈!是你啊!带女朋友来了?不给我介绍一下?”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充满着精气神的问候。 “海子!你小子可睡饱了吧!看我多好,都没半中腰叫醒你。” 那男的先跳了起来,转身迎接。 伊娃也起身,靠近了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伊娃!是阿全的女友。” “你好你好!啧啧啧,早听阿全说过,他的女友超级漂亮,没想到这么漂亮啊!还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洋妞啊!哈哈哈!厉害厉害!” “过奖过奖!咱们都是第二素团的团民,没有‘洋不洋’、‘土不土’的区别。能到这里来的,不够格,都进不到这里面来,你说对吗?!早听阿全说过,有海子在这里管着,不知道有多好!不过———今天我们进门的时候,有那么多的‘乞丐’给围了上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是你这个‘主管’要‘摞挑子’了吗?” 伊娃打着招呼的时候,还不忘了提进门时的“遭遇”。 “他们啊?!哎———一言难尽!回头给你们说吧!” 海子显然对这群人,心中是有所埋怨和期待的,但面对他们,又难以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只好先搪塞过去。 “对了,海子,我们过来找你,是有件奇怪的事,想问一下你的。” 阿全开始进入正题。 “噢,什么事?” “是那座‘蘑菇山’,就是最近的那座‘杏鲍菇’样的山,知道吧!” “当然知道!怎么了?” “今天我们路过的时候,发现山顶上一圈,被人刻了一圈字啊!我们就是都记下来了,但是不明白这些字的意思,就想来找你给解一解。” 听到阿全这样一说,海子摸了摸鼻子,好奇地问道: “噢?是什么字?” “有大有小,大小相间,大字呢,是这些:‘前’、‘尽’、‘道’、‘相’‘以’、‘时’、‘月’、‘之’、‘菌’、‘论’、‘此’、‘误’;小字呢,是这些:‘功’、‘弃’、‘术’、‘携’‘待’、‘机’、‘圆’、‘夜’、‘巅’、‘剑’、‘山’、‘食’。你说,这都些‘什么’跟‘什么’呀?好奇怪!” 阿全掏出手机,借着他一路拍过的记录照片,给海子一边翻看,一边念叨。 海子接过手机,仔细翻着这几张照片,在心里也一一念叨、排列组合着,想了一会儿,大概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回答道: “我估计这是一个‘提醒’和‘要约’:‘提醒’可能和吃有关;而‘要约’,则是和月亮有关。至于‘剑’和‘论’,‘巅’和‘山’,我猜要都反过来连读,应该是要‘约到山顶上,比试一个高下’的意思吧!我猜。” 王里听到这里,几乎都要冲出表壳来“拥抱”一下海子了!虽然他不能,但对海子分析的这种百分之七、八十的准确率,也是视他为相见恨晚的“知己”,想现身冲动一见了。 “噢!那,提醒是什么,吃什么呢?” 伊娃接着问道。 “这个———我也猜不出来,抱歉!” 海子突然沉默止语,他是不想让这些“第二素团”的合法常驻民们知道:还有一群一心想要挤进“正式团民”的“投资移民”的人,宁可饿死,都不愿意去吃上那个其实可以无限满足他们口腹之欲的“菌山”一口,只有吃了口,真的就“前功尽弃”了!这一点,他作为想要带这群回去的人,不想让他们的秘密,被这些“上等人”们知道。 毕竟,于这些人来说,“尊严”和“骄傲”几乎是唯一支撑着他们把这样的“苦日子”还坚持过下去的信念和理由了。 “这样啊!那不如,我连出来了一个时间词‘月圆之夜’,咱们就按这个说的‘月圆之夜’,也上到山顶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阿全此时特别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聪明,建议道。 “好是好!不过,昨天刚刚过完‘月圆之夜’,还要在等一个月的时间呢!你们到时,都不知道会去到哪里去了呢!你们的才板,愿意放你们长假吗?呵呵,除非,你们去领证,婚假蜜月,或者可以有。” 海子突然把话题转回到伊娃与阿全的“婚事”上,这让伊娃有措手不及,尴尬地笑着应道: “‘结婚’?没这个必要吧!别开玩笑!再说了,我的老板,再也管不着我了,本尊已经正式宣布:‘不、干、了’!” 伊娃对“结婚”建议的推脱,让王里心里一片舒畅。 “伊娃!这个,我知道海子在开玩笑,你别在意啊,他就是这样,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也就一好心,见不得兄弟我老是‘耍单帮’,替我心急,呵呵,你别理他就行了!” 阿全比伊娃还要尴尬,只好把“祸水”,全往海子身上去倒。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 弄璋 “捉刺客!捉刺客!” 一时间,太后的后宫,灯火晃动,侍卫、下人们一片混乱,看上去响应及时,动静也挺大,可是“恰恰好”,就让这个“刺客”在人群中,给轻松溜掉了,除了有人捡到了在地上那一缕掉落下来的“胡须”、“假发”,还有几块胶泥状的“脸皮封充物”和一套红色的衣衫之外,这位“刺客”完身以退! 第二天,当太后受到刺客侵扰的消息,传到姬元耳中的时候,这位一直不怎么“务正业”的君王罕见地“怒”了! 卫国治安良好多年,如今居然就在母后的寝宫,天子眼皮底下,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刺客”,面对这皇宫后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如入“无人之地”,要说这宫里没有内应,他是不相信的。 于是,太后后宫所有的宫人、守卫,全部都关押了起来,一一严加训问。 终于,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花掉那笔“意外之财”的宫人,没能扛得住宫中刑拷,很快招认了,有那么一个出了大价钱的人,想要去趁夜见一见太后。 而这个人的身份,他们也说不清楚,除了知道他出手阔绰,一身红衣,中年之外,其他任何信息,都没有被透露出来。 “任何信息?” 姬元着令再加刑法,那几个人当中,终究有一位,实在是扛不住更多拷打了,能说、不能说的,全都开始说了: “太后一人发病期间,总爱口中念叨咩咩‘丹哥哥’,此人进入之后,亦以此‘丹哥哥’之身份自居。吾当时伏不远处,有听到太后初见其人,就如此叫法。若能揾得此‘丹哥哥’系咩人,恐其人可验明真正身份!” “丹哥哥?!” 姬元仔细想了想母后身边所有亲友,似乎从未听到过什么人,叫“丹”的,于是就去直接问母后。 面对儿子的一再追问,一向“时而清楚,时而糊涂”的婤姶却“选择”了一直“糊涂”,嘴里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再露出半个“丹”字,令到姬元也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就去问弥子瑕,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套问”出来。 弥子瑕看到太后的“癫狂痴呆”样,也只是摇摇头,对姬元说道: “假使一个人系俾心机一直假寐,任旁人几多种唤法,都系冇可能唤醒佢哋嘎!” 听到弥子瑕这样说,姬元面对一脸“痴傻迷茫状”的母亲,也是毫无办法,只好作罢。 随着手下人加紧拷问,又有新的消息传了过来:有人招认,说知道这套衣衫,是一个叫“一点红”的著名刺客的标志行头,虽然这人已经在江湖上多年未曾再有行动,但是听一些年纪大的人讲过,这位“一点红”刺客的本名,就叫“王丹”,恰好,就有一个“丹”字,可以与这件事,多少有一些“响应”和关联。 姬元去问老臣蘧伯玉,他年岁够,这个叫“王丹”的人名,也听闻过一些,于是就令人去查。 这一查来查去,当年羊流儿在卫国风月场所,曾被一个叫“王丹”的给赎身硬娶走,还丢了一个孩子,后来不知怎么就进了驷府,摇身一变,差点成了驷府的小少爷!后来,驷府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就神秘地消失了。 虽然这些都是陈年的旧事,但架不住这民间的传闻,一再流转。这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最近被传出的版本竟然是:这个被烟花女和侠客丢掉的孩子有“招子”的特殊功能,于是被一个神仙带出驷府,被赐名“弄璋儿”,而他后来就专门到民间,扮成各种模样,有时是男身,有时是女相,替老百性招子引男。 有男丁意味着家里有更多的劳动力。 很多老百姓一不供土地、二不供上天,都供着这个“弄璋儿”,说在他保佑之下,家中很快就能添男丁;并且孩子健康成长,百病不侵! 蘧伯玉把关于这个“王丹”陈年佚事的民间版本,给姬元呈奏的时候,自己都不够相信有这样的事,但是“传说”也是“线索”的一种,多多少少和“真象”会有一些联系。于是他在给奏章的结尾处,特意标明: “此子是否如此之神,待吾遣人去民间落实查证之后,再作补述。” 姬元还真是不知道,有这样的“民间小神仙”,于是就去问弥子瑕,没想到,弥子瑕笑着说道: “确有此事!家母就有‘弄璋儿’日日香火供奉,听家母讲,就因为供奉虔诚,才生得吾如此!” 姬元不由得对这个“弄璋儿”也感到神奇了,命人去弄来一尊“供相”,让他来看看。 没多久,这宫人很快从专门生产炼制“弄璋儿”陶土供像的作坊,给整来了一个,也就一尺来高,胖乎乎、笑眯眯,戴着一个“福”字肚兜的光腚小男孩的样子。 姬元把这个“大胖小子”,捧在手里,来回翻转,颠来倒去、上下打量了半天,对弥子瑕说道: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弥子瑕微微一笑,轻轻用手一指,说:“你眙下果度。” 姬元顺着弥子瑕的手指方向一看,果然,作为“男丁”的特殊之处,确实有特殊之样: “果然系!真系好奇之设计啊!” 弥子瑕轻捂着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姬元则把这个“弄璋儿”往他怀里一推,笑着说道:“来来来,你再拜拜,俾吾眙下,有冇效果?” 弥子瑕接过“弄璋儿”,把“他”用最稳妥的姿势抱好,又学着他娘亲的样子,给姬元行了一个“喏”的女式曲膝礼。 随后两人都哈哈大笑,半天停不下来。 这尊“弄璋儿”,就这样,成了弥子瑕“尊旨”在君臣俩经常欢饮的几头案上安放的新“摆设”。 蘧伯玉那边的民间“访谈”还没有进行完,这边姬元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爱好”,这让蘧伯玉有些不能忍,于是又不免写奏章,要求姬元对这种不适皇宫的民间俗物,远离宫殿,回归民间,以免破了王者之气。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九章 星星 “正好,今天晚上的活动,我准备了新节目哟!你俩运气不错,正好赶上!走吧!我带你们去玩一个新的去!” 海子停止了关于“结婚”的话题,开启属于他的“主场”优势。 三人、两车,伊娃终于不用听着阿全“唠唠叨叨”的人肉导航,而是紧跟在海子的车后面,在那错综复杂、上上下下的地下车道里拐来拐去,穿梭了大概有四、五个街区,这才算是来到了海子口中所说的“新节目”的所在地:一个位于山顶的,巨大的玻璃屋。 “来!今晚的‘流星雨’,可不仅仅是‘看星星’这么简单哟!带好你们的包包,咱们进去吧!” 海子让他们“带好包包”,这让伊娃很是开心,她可是从来“包包”不离手的,不同的专场合,搭配不同款式、材质的包,是这里团民的“基本素养”。 “带哪一种包?装什么呢?” 在打开车后备厢盖的时候,面对一堆大大小小、各式颜色、色泽的包包们,伊娃不知道挑哪一个好,于是问道。 “装星星的!你看着办!” 海子不像是在说笑,但是这“星星”怎么可能装得下呢? 伊娃“哇喔———”一声惊诧,又挑了半天,最后拿了一只最结实的。 “你挑的这包,是要买肉去吗?” 阿全笑着问道。 “星星啊!一定很重,比肉还要重,我就带这个,装得下,不会漏掉!” 伊娃若有其事的郑重回答,笑得阿全不得不摇头举手: “服了!服了!真有你的!装星星!” 跟着海子的步伐,两人在一级级的木栈道上,踏出“噔噔噔”的脚步声,心情也和这脚步声,一样轻快。 王里也是被有规律地晃着,他眼前所能看到的星星,已经连成了一道道弧线,在黑的夜幕上绘画着属于天空的“霓虹”。 王里心想:“这玩意儿就算只掉下来一颗,就够砸死所有人了,还装包里呢,想啥呢!唉,天真的女人啊!” 拾阶而上,栈道的尽头,是一个落地的巨大拱门,四周全是细钢梁与玻璃的组合体,让四周的一切景色,全都可以被一览无余。 “啊!这里看星星,好美!” 伊娃一脚踏进门里,是一个缓坡。 可是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管她怎么努力地往前,脚下的那方寸之地,凡是她所脚踏过的地方,又会缓缓后退,直到当她下一次落脚时,又踏回了原来的脚印,而这块方寸的后退,正好抵销了她的前进,就像是一个慢速跑步机履带似的,使得她在“努力走”却不能前进一分。 “海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接着也踏进来的阿全遭遇了同样的问题,一脸纳闷地问道。 “嘿嘿,这里有趣吧!里面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游客能量的聚积:凡是进门的时候,积攒够了能量,就可以前进了!加油哟!我看好你俩!” 海子设计了这么奇怪的“储能”方式,而对于他自己,这个却无效。 “为什么只要我们付出能量,而你自己却不需要?” 伊娃一边奋力做着“前进”的动作,一边好奇海子他自己刚才进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任何异样。 “这个,当然是因为我的能量,不如你们各位啦!呵呵,阿全知道,我还不算是真正属于‘第二素团’的团民,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来‘捞世界’的,混口饭吃而矣!哪有多余能量啊!这里能做得这么好,全仰赖各位的超多能量,无处释放,所以来这里,正是使你们身心平衡的一个好地方,不是吗?哈哈……加油!” 海子先进入到里面,绕过这段入口缓坡尽头,那一片喷着细密水雾的山水盆景后,就消失不见了。 “要走多久?” 伊娃一边“无效”地枯走着,一边问旁边的阿全。 “我也不知道啊,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 “那这个海子是不是真的还没有正式入籍?” “没有!其实论资历、条件,他早都够格了,可是他似乎并没有要入籍的决心,还把机会让给别人。他总说自己就是来这里见见世面的,等看遍了、学会了,还是要回去家乡的!” 阿全知道海子有多优秀,也给过他好几次填表申请正式加入“第二素团”团籍的机会,但是都被海子以各种理由给婉拒了。 “那他应该是一个恋家的人,那还出来闯荡,真不容易!” 伊娃一边点评,一边继续“枯走”。 这中间,她又看了“王里”牌腕表,好多次,絮叨道: “不是说让我来捡星星的嘛!这进门的手续,还真是有些费体力和时间呢!” “应该快了!要不咱俩改成跑,看看能不能加速?” 阿全建议道。 “好!” 两人开启了“速跑”模式,很快,由他俩“码”出的速度和能量,就“积蓄”够了! 没有任何预警,两人脚下的“传送履带”就突然停止了转动,两人一个惯性,没刹住,就一起直冲了出去! 差一点就要撞到那座一直“云雾缭绕”个不停的山石盆景上了! 幸好两人及时分开,一左一右,各自扶到了一把透明的高背椅的冲云式靠背上,这才算是站稳。 “哈哈哈……这个别说,预热一下,还真带劲!” 伊娃和阿全互相调侃着对方的窘样。 伊娃把那个准备用来“装星星”的超结实的包,又挂在肩头,把被肩带压住的几缕金发从里面捋出来,又凑近那团“云雾缭绕”,借着水气,把发型又重新规整了一下。 “走!去看看里面!” 两人循着刚才海子走过的路,往里面前进。 这是一段相对“狭窄”的走廊,两侧的廊壁上,摆放着一些精致的雕塑摆件,花、草、山、川、人、物、虫、鸟……几乎是一个小型的“模型展”,展示着这个星球的各种组成构件。 王里可以看到,这些雕塑,其实全都是“仿原石摆件”,只不过,选材,一律按照自然界的实物,来一一对应,真可谓“巧夺天工”,在不破坏原始材质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利用材料的特点,把这一样样,雕刻得“惟妙惟肖”,实在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 “哇!这也太漂亮了吧!它们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吗?我可以装走吗?” 伊娃的手,已经都“抚摸”不过来了,每一样,她都没法放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章 鲜桃 逃回到郯国北境那所被鲁国公主所护祐着的外表一片“寒碜”,里面却无比奢华的“荒宅”之后,守臣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悦:就像是手中已经捏紧了王丹那套好了绞索的脖颈,只等他轻轻收紧绳了似的,面对着案边正在闪烁着的灯烛,他不由得自顾自得“哈哈”大笑,吹得这灯烛火苗直晃,他的身影,也被投射到了屋道: “知道了,行吧!” 目送着这车驾的再次前行,守臣把水果摊推到了路边树下放下,自己则顺手解开了一匹被拴在树上的“来客”的马,飞身上去,以五十步的距离,偷偷跟在了豪车车驾的后面,一路跟去。 去见姬元的一路上,弥子瑕把弄着篮子,琢磨着一会儿见到姬元,一定要讲一下这番“路见”。 姬元第一次看到弥子瑕来见他,还手提一篮桃子,感觉特别新鲜,笑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一章 装星 看到伊娃如此“大惊小怪”,阿全只是憨憨地笑着,对她说道: “要不,你就少装几颗星星,先把这些装进去?要不要我替你拿着包?” “不!这些都不是我亲手‘摘下’的星星,上面没有我那火热的关注!算了,我可以忍一下的!” 伊娃把包撑开看了一下,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装这一路“现成的”。 “呵呵,好!走吧!” 阿全又在前面引导,左拐右拐了几个弯道之后,来到了这个巨大玻璃星空屋的核心地段,是一圈“甜甜圈”一样的坐垫,围成一个圈摆放着,先来的情侣们,已经先“霸占”了他们认为“好”的位置。 “快快!这边对着南天!流星会比较多!咱们就在这里吧!” 伊娃瞅准了一处“风水宝地”,左右两边正好还没有什么人,她就赶紧一个“大长腿”健步如飞,先站进了那个“甜甜圈”里。 不出意外,她选择的这个“甜甜圈”,依然是“纯金”色系的,充满着豪华感,与她的一身都好搭配。 “好吧!就这儿了!” 阿全也跟了过去。 这个专供情侣共用的“甜甜圈”式的坐垫,由于其圈的厚度两边不一样粗,正好可以高厚的一方靠肩颈;另一头相对细的,则靠腿脚,中空的部分并非全空,而是有一圈圈如水波漾开的同心圆“涟漪”一般的镂空网格状纺织带,可以完美地托住臀部的位置,设计非常符合人体工程学,中空的位置里,还摆放着一些触手可及的饮料、小吃,贴心又温馨。 王里的脸,再一次和那只“蠢货”表时不时面对面贴着了,这让也急于“看星星”的王里,满脸都写着“讨厌”,但又无可奈何。 当星空随着夜幕的降临,越来越显现出它们的灿烂之后,四周响起了由风铃撞击而形成的“空灵声”,这种美妙的自然音乐,风是乐手,铃是器乐,听众就是这群正甜言蜜语,渐入状态,期待欣赏今夜繁星的盛妆男男女女们。 每一份“甜甜圈”里,都散发着浓郁的“甜蜜”气息。 大家都准备好了,只等那场传说中“流星雨”的到来。 “有了!有了!你快看!你看!那颗!” 眼神好的人,有最先发现动静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最先轻呼着,让她身边的小伙伴,一起追踪,她的手指所指向的那片星空位置。 “在哪儿?” 旁边的小伙伴也很兴奋,应道。 其他的小情侣们,也都听闻这动静,纷纷坐起了上半身,伸长脖子,往天幕上去看。 果然,一颗、两颗……越来越多的星星,在人们所不能预料的地方,出其不意地不断闪现:有的是一颗,闪过即灭;有的却是好几颗一堆,你退我涌的次第出席;而最厉害的就是那种,能甩出长长“彗尾”的流星了,自带“婚纱”一般,引得这些小情侣中的“准新娘”们,都赶紧闭眼双手相握许愿: “嫁了!嫁了!天意如此!” 和其他这些想走进婚姻殿堂的人不同,伊娃是来“装星星”的;她把包口先打开,坐好上身,紧盯着那窗外,如果烟花散开一般,不断冲涌过来的“流星”星链们的“降落轨迹”,屏住呼吸,只等流星坠落。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只见这玻璃窗的顶部,已全部敞开,空出的球冠星空中,那些“演出完毕”的各色星星们,直降而下,有的消失不见了,而有的,竟然真的就直冲了下来! 地上一通“叮叮咚咚”的碎金属砸落地面的声音,伊娃也不坐了,直接跳出了“甜甜圈”外,蹲在地上,一路找,一路捡,当这些“闪亮”的小东西被她捡起来看的时候,她惊喜地发现:这些小“星星”,竟然全都是一种“金色的甲壳虫”,有些像电影《木乃伊归来》里面,金字塔的沙漠里涌出的那种金色的虫子一样。 “呀!这虫子,还真重呢!” 伊娃开心地翻过一个又一个的“金色甲壳虫”流星,有一些破损、残缺了的,她想了想,就又扔掉了。 “空间有限,我得装些品质好的!” 伊娃的“摘星星”,变成了“拣星星”,一边的阿全也出了“圈”,蹲下来,帮着她捡,都装她的包里。 “满了,满了!装不下了!” 很快,伊娃所带的包,已经装满了这种金色的小甲虫;同时,这包也太过沉重,阿全就主动提出了帮她抱着。 “好吧!抱紧了,别掉了!好不容易捡这么多!” 伊娃对这个阿全,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两人回到“甜甜圈”里,收获满满的包就放在两人中间,他俩就继续躺下,接着欣赏星空的“后半场”流星雨会演。 其他小情侣不知道还有东西可以捡,没有带包的,纷纷想着各种办法,有些男孩子甚至都干脆脱下外衣,扎系好口子,做成“临时的”包,来满足女朋友“捡星星”的愿望。 风铃继续“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似乎在给这场“捡星星”大赛加油、助威。 “咦?你说海子去哪了?怎么一直不见他呢?不会把我们俩引到这里来,他又自己跑去其他地方去忙了吧?” 伊娃突然想起了海子,问阿全。 “他应该有得忙吧!接待这么多人,这又是新开的项目,光这些‘从天而降’的‘甲壳虫’星星,应该就够他准备半天的。” 阿全替海子解释道。 “什么?你说这些从天而降的星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海子弄出来骗我们的?这不是白浪费感情吗?还把我给忙个半死!” 伊娃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突然感觉到有些不爽。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说,哪里的星空,能正好掉下这些长得像‘甲壳虫’的星星碎片,还不会把客人们都砸伤、吓跑,他在选址开业之前,自己一定被不少‘星星’都砸过,最后才找到了这个,最合适的地点吧!” 阿全替海子解释道: “你可别忘了,咱们每一个人进来这的时候,都是给这里的‘能量库’贡献储能了的呢!说不定啊,这些‘星星’能这么精准地‘降落’到这里,就由咱们所有人的‘能量’吸引的作用,也说不定啊!你可不要错怪了海子,他是实在人,不会玩‘马戏团’的那一套,要是那样能糊弄过去,他早都被解雇了,怎么可能在这里一干就是几年,还升成主管了呢?!你别不开心啦!刚才也是你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些星星,是不是就是从天空中,自己降落下来的?没有其他力量干预?” “嗯,是,我也没怀疑过自己的眼神,一向很好的呀!” 伊娜又恢复了开心,继续在风铃的伴奏下,静静欣赏着迟到的星星们,一颗,又一颗,闪现、消失,甩出一烟长尾……美不胜收!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家访 “子瑕,今日有咩不同吗?提‘桃’来见?” 弥子瑕将竹篮放下,指着这一筐色泽鲜艳、汁水饱满的桃子,说道: “食、色、性也!吾欲尽人性,知天命!” 接着,他就挑出一个看上去最为鲜红、饱满的桃子,先浅尝了一口,大赞: “好甜!来,俾你食!” 接到这只已经被他咬过一口的桃子,姬元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熟练地接了过来,也没有换面儿,而就是接着那第一口被咬开的位置,继续啃了下去,一深口顿时灌满了甜蜜汁水,香甜无比。于是,也不由得频频点头,附和着赞道: “果真好甜!子瑕爱吾如此,遇到极甜之果,都不会独食,欲与吾分享,吾心甚悦!” 旁边的侍者,看到姬元对这个桃子的态度,似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份独有的甜蜜,不由地都暗自咽起了口水。 姬元也注意到了其他人的表情,于是叫着其中的一个,说道:“来!见者有份,分分看,大家都来尝下,真系好甜听!” 侍从们没想到,还有这样“体贴”的圣令,一个个战战兢兢,却又吃的是干干净净,果然是每一个人,都品尝到了由弥子瑕所带来的鲜桃之美。 “古人话:‘宁食鲜桃一口,不食烂桃一筐’。今日眙来,果然有理啊!” 姬元明面上是在说这桃,其实更是在说他的弥子瑕。 自从他能掌政以来,真正可以成为他的朋友的人,只有弥子瑕一个! 其他想尽办法贴近、巴结他的,不管怎样极能事地阿谀奉承,只要是其人相貌不够端正,入不得他的“法眼”的,不管有才没才,都会被他视为“烂桃”一列,根本不愿意和他们多接触,更不用说认真听他们讲什么“政论”了。 以弥子瑕为代表,如今能位列“朝班”的人选,品貌兼具,武艺双修,是最基本的要求。 有了这样“高标准”的班底,姬元甚至要设立“群贤阁”,为历朝以来,足以称得上是“贤臣”的大臣武将们,画像立牌,供享香火。 而功劳特别大的,甚至可以在其人“在世”期间,就可以享受入“阁”受香火的“超前”厚待。 这样的举措,也让卫国的朝野之风,为之一换“风格”:做一个灵公看得上的大臣、爱将,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老迈如蘧伯玉之类,则渐渐被架空,并赋以虚职,能站到朝堂里,就算不错了;不过,所站位置离姬元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而他的忠谏之声,也越来越难以被卫灵公所听得到了。 虽然这样,他还是不放弃,转而将欲谏之事,多和国师颜阖去讲,希望由他这边去转述,不管路径如何,这忠谏之举,断不能停。 颜阖也不虚为“圣人”一列,对于“转谏”之事,放在心上,默默关注着姬元的举止爱好,准备寻找合适的人或机会,去转达谏议。 而弥子瑕,正是他要寻找的“突破口”。 颜阖放下国师的身份,找了一个机会,特意登门拜访这位“学生”,这让一直给姬元作“伴学”的弥子瑕深感意外,一见恩师突然来“家访”,不由得远远就急行、长揖、大拜于迎门之处,毕竟于礼来讲,只有他主动去“拜访”颜国师的份儿,哪有为师“突击家访”的上门道理! 不用说,一定是来“问罪”的! 弥子瑕诚惶诚恐地把颜国师引进家中正堂上座,轻茶煮起,焚香清绕,恭恭敬敬地站在底下,直请国师训导。 “子瑕,你莫惊,来,一旁坐低!冇咩紧要事,为师正好路过,心血来潮,就费洒你点时间,同你少少倾下谒。” 颜阖还是非常和蔼,并不急于讲什么大道理。 “国师大驾光临,学生未曾有备,茶水简陋,实属失礼之致,但请先生莫怪啊!” 瑕子瑕仍然是恭敬惶恐,并不敢依师言立即就座。 明明是他自己的家,却让他从未有过的局促起来。 “来来来,坐着先!为师冇怪罪之意。” 颜阖再次示意。 “请先生饮茶!” 一旁的侍者已将沸水煮好,茶叶已入杯盏,置于玄色木质浅口矩形托盘之中。 弥子瑕赶紧亲自手持单柄水茶壶,将沸水浇注而下,由高至低,上下引灌,拉出一柱水流,在香气萦绕的空间中,拉出一道热流,散出的热气,扰动了四周静谧的空气,让这些烟雾,变得突然间活跃、动荡了起来。 热水注满,溢出的洗茶之水,就流在了这个托盘之内,弥子瑕又赶紧拿起旁边放置的一卷叠好的茶巾,将其多余水分吸掉,虽然温度很高,但是弥子瑕纤长的手指,并没有任何迟疑,就算是白色的指腹部分,已有部分变红,他都没有躲避一下的意思,只是任凭这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烫”的感觉,于无声之中,默默自我“消化”掉了。 “好!好茶!以嘎你仲可以放心坐低了吧!” 在接过茶盏,深闻、浅尝、细泯之后,颜阖又来了一个“舌间鸣泉”,一通唇齿之间的“茶水翻滚”与其碰撞出的人体特有的“动静”,让每一个在座的人,都不由得会被这“动静”给感染了,只觉得:虽然自己没有喝到这茶水,却已经似乎满口生津,茶香盈口而出了。 颜阖喝的是好茶,其他人喝是的自己个儿的“好口水”。 见弥子瑕终于在“三却”礼至之后,遵师言坐下了,但还是身姿挺正,不敢有丝毫不雅不正。 看到弥子瑕还是这么“紧张”,颜阖就故意左看右看,发现堂上正位摆设里,竟然摆着一个光屁股、戴着大红肚兜的陶土雕像,于是就好奇地指着它问道: “呢个靓仔系咩人来嘎?竟然有面置于此位?” 弥子瑕一直紧张的情绪,总算得到了释放,他行礼答道: “此仔名叫‘弄璋儿’,乃吾卫国民间之俗物,用以祈求家中添男丁时,置于家中供奉。”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三章 蜡像 “流星雨”最盛的时间段过去了,四周的空气也渐渐凉了下来,有了一丝寒意。 而玻璃星空屋的顶棚便又从周围一圈,递增式上升,再度合拢成了一个完美的全封闭“玻璃穹顶”。 随着这巨大“穹顶”的闭合,风铃声也不再响起,四周取代它的背景音乐,就变成了那些个“假山水”盆景里潺潺流水声的独奏。 伊娃突然觉得屁股下面开始有一股暖意袭来。 “咦?有热风!?” 阿全也往身下一看,果然,从“甜甜圈”下方的网格状底衬处,正在自下往上,吹出一股股温温的热气,来给他们补充着“热量”,对抗着这后半夜渐渐变凉了的空气侵扰。 “这个意思是?睡这儿?” 阿全说出这样的“笑话”,都显得那么“当真”,他更是眼睛四处乱瞅,似乎在找“被子”一样。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一起?打地铺啊!” 伊娃按住那个“星星包”,探起半个身子,也四处瞅,她想看看其他人,后面去哪玩儿。 “走吧!走吧!没意思了。” 一边有一些情侣,就像是刚看完一场电影大片,散场了一般,都来不及等片尾的“字幕”或者“彩弹”全部都播放完毕,就急于率先离场似的,起身往外走。 有人一带头,这后面跟着的,就变得不用“组织”,一对跟着一对,纷纷离开了“甜甜圈”的座垫。 “咱们也走吧!都快没有人了。” 伊娃也站起了身,整了整被坐得折皱了的衣服,半弯着腰,舍不得完全扔开“包包”,揪着个包带,等着阿全起来帮她抱起包包走人。 “好吧!哎,还以为,暖气都供了,包夜场呢!” 阿全恋恋不舍地起来,把“星星包”抱在怀里,对伊娃说道。 “唉?其他的人呢?” 伊娃转身提了一下鞋子的功夫,再一起身,发现不管是在他们前面走的那些对“情侣”们,还是附近刚才还没有起身的情侣们,都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地的“甜甜圈”坐垫,以及她和阿全两人。 “都走啦!” 阿全回答道。 “不会这么快吧!这么多人,突然一下就都走光了?门也没有这么大的口吧!” 伊娃不相信,往前紧走了几步,还是没有看到除他俩之外的任何人。 “人家根本不是从门走的。” 阿全接着回答,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笑。 “那从哪走的?” 伊娃盯着阿全的眼睛,追问。 “你看!” 阿全往他们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一道曲曲折折的过道一指,说道: “你看看,那里,和咱们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伊娃“蹬蹬蹬”几个大踏步走到过道处,仔细一看: 那些个两侧廊壁上,原本摆放着的“花、草、山、川、人、物、虫、鸟”每一组摆件前,都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形”小蜡烛,亮着微弱的光。 “你是说?他们———全是这些小蜡烛?只有咱俩是活的?” 伊娃不敢相信,特意拿起其中的一个小“人型”蜡烛,发现那个家伙,上身是光着的! “啊!?世界上还有这么小规模的‘蜡像馆’?更重要的是,这些精巧的‘蜡像’还能被驱动,完全像‘活’的一样?就陪咱俩玩了大半个晚上?这海子也太厉害了吧!” 伊娃开始翻这些“小蜡人”脚下的包。 “你还要翻啥?” 阿全抱着星星包,跟了上来,走近问道。 “当然是‘星星’了!变小了的,我应该就可以拿得动了!” 伊娃果然翻出了许多“迷你”小包里的“迷你小金龟子星星”,开心得不得了,把这些小东西,一个一个放在手掌里: “你看!我能拿得动了!” 的确,小蜡人们的所有的“星星包”,都被伊娃放在了手掌上,竟然只用一只手掌,就全部装下了,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但是,王里却感受到了极大的不适: “怎么搞的?我把不住指针了!” 这些被伊娃放在手掌心的“迷你星星”们,散发着特有的磁场,严重干扰到了王里的“机芯”,原有的严谨秩序,被生生破坏了,再也没有办法,按原来的力道控制着指针一格一格慢慢走动。 “行行行,你厉害!你最厉害了!” 阿合笑着附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伊娃两手相互盖合,把她的“星星宝贝”们全部罩住,顺着那个走道,往入口处走去。 可是,明明就不还是这段走廊,再走到尽头的时候,明明还是那座喷着云雾的假山水盆景,可是那个应该有一个“缓坡”下去到入口的“会动的履带”式入口,却不见了;原本就是这个位置,却出现了一个不断下降的楼梯。 “好奇怪啊?这里不是一个拱形门的吗?怎么又变成了一个楼梯间呢?咱们走错路了吗?” 伊娃看到这个楼梯间,不知道要不要往下走下去。 “或者这里一圈出入口的布置,是一模一样的呢?可能咱们在里面转着圈出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通道吧!” 阿全虽然已很困倦了,还是强打精神,猜测式地安慰解释道。 “好吧,反正有楼梯,就一定有出口,就顺着下吧!” 伊娃觉得合理,就率先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这是一个“旋转楼梯”,顺着一柱转圈,里小外大,脚小的伊娃就近走,就是有点头晕;而脚大的阿全只好从外圈紧跟,路远不说,也一样“转得头晕”。 也不知道转了几圈,下降了几米,总算是走到了楼梯的尽头,脚终于能踏上“一整块”的地面了。 “好冷啊!这是冰窖吗?” 伊娃觉得用手当包,合着双手前进,变得越来越不平衡;而且这些“星星宝贝”们,正在迅速带走她的体温,让她手部的冰冻感,都达到了肘窝。 “啊!不行了,我得撒手了!冻死我了。” 伊娃就地蹲下,把手中的这一整掌心的“星星宝贝”们全都扔到了地上,也顾不上是不是宝贝了,赶紧把双手用力对搓了几下,嘴里叫道。 “来!我抱着你,就不冻了!” 阿全也放下手中沉重的“星星包”,从身后把伊娃“囫囵”个,抱了个满怀。 感受到温暖了以后,伊娃那“瑟瑟发抖”的非主观动静,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四章 故伎 颜阖笑着继续问: “你自己就系家中男丁,何须再供此物?” 弥子瑕看上去有点为难,吱唔了半晌,终还是挤出了答案: “此乃主君对民生好奇,令人采买,把玩之后,赐置于臣下奉之。究竟乃主君所赐,不敢怠慢,故置之于正堂之位,令到先生见笑啦!” “原来如此!吾之鲁国未尝有此习俗,但见异域山川,风物不同,习俗亦不同。依此可见,卫国尚男,雄风之气日盛,未来可期,亦算不得羞耻之事,何敢笑之!但唯敬之啊!” 没想到,这颜国师从这么一个“光屁股臭小子”的“崇拜”上,竟然能联想到卫国未来的“阳刚雄健”,这倒也是让弥子瑕为之凛然一振,坐得更为挺直,恭敬地回道: “先生教示,学生谨记!但有雄风之卫人,即有伟志之未来。” “很好!吾眙子瑕之认知,已然超乎常人之境界。 夫有美颜,但凭父母恩泽所赐,非你之功,乃你之福;须知,岁月沧桑,时过境迁,恰如自然之春华秋实,人之生老病死,再美之容颜,亦终有衰老哋一天。 既如老夫今日一般;而唯有以此丑言,亦能坐此堂,讲此言而有子瑕恭听者,皆因吾腹内之颜美,自修一世,未尝敢有一日之懈怠,而此‘内颜’,可破时间之掣肘,历岁月而弥坚。 且,此‘美’非父母所赐,乃为自习‘修得’,永生不败。且若有日,此残躯已归尘烟,此‘美’之驻留于人心之间,代代相传,无穷日矣!吾今之所讲,你可否明白?” 这一段话,听得弥子瑕不由得一阵阵汗出,像是经历了一场:自己被人在大街上给扒光了,一件一件脱掉,拎到众人面前看,被人人踩踏;又一件件,由自己慢慢穿戴整齐起,再次傲然站在众人面前,光彩斐然! “学生听明白了!受教甚!感激恩师今日所言,吾将自此之日起,不再恃貌以傲,日自省,时修身,以炼得吾心中之‘本体’,以吾内心之原力,来示美于世间。” 弥子瑕这一段回答,也是发自内心,比如新生。 “如此极好!孺子可教也!万欲成事,需在事上见。若遇自修时无解,未知将从何处落手时,可眙此卷。吾即刻行先啦!” 颜阖丢下一卷他所预备好的,写满了老臣遽伯玉以及自己所欲向姬元所谏内容的书简,起身离去。 弥子瑕连忙如奉至宝一般,把“书简”握于掌间,再次行施引路,送恩师出门。 “谨遵教诲!必无所怠!先生请慢慢行!” 送走了颜阖,弥子瑕关门闭客,独自一人,仔细研读了全部篇章,才知道,颜国师的到来,不仅仅是为了他弥子瑕一人的修行好坏,还是站在卫国的立场上,希望经由他的力量,可以给到姬元,一个正向的引导,把行于卫国民间的不正之风扭转过来。 “‘尚男,非以美贵,而应以‘雄壮’为务’,此句警吾!” 看到这一句,弥子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只知道这个“美”字,直指的就是“他”自己;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天生之美”,本身无意“惑君”,但传着传着,到了下面,竟然成了导致卫国民风走歪的“缘由”! 看来,要想纠正此风,必须从自己下手,令到姬元改观,这才可能,有“上行下效”之结果了。 要“革自己的命”,那得有多大的勇气和魄力! 弥子瑕“霍”的一声,猛然拉开腰间佩剑,但那锃亮剑身上映出的那张“俊帅到误国”了的面庞,竟然第一次产生了,想在这张脸上,划裂一道,破了这份完美的想法。 幸亏,这只是一个“冲动”的意念,稍闪即逝,而并非真地付诸行动。 合上剑身,甩至身后,弥子瑕又一次捧起这宗“信简”,反复阅读,不时脸红心跳,他就不停喝水,再逼自己多读几遍,直到再也不会有面上发烧,心跳乱频的感觉为止。 “吾知顶做啦!” 弥子瑕把信简仔细放进了一个装饰豪华的奁盒当中,塞好扣锁,把它就放在那个“弄璋儿”脚下。 从此,每天给“弄璋儿”奉香的同时,他就都会思索一遍这奁中之卷了。 虽然从这一天起,弥子瑕在不断的弱化自己的“美”,也减少与姬元把酒、斫琴、田猎的活动,但是他的刻意疏远,不仅没有让姬元淡忘了与他的关系,反而是更加密了宣他共宴的频次。 姬元甚至以为,最近弥子瑕对自己的“不理不睬”,一定是生气自己的官职还不够大,于是就要给他加封更大的官职。 但是,按卫国律法,破格升职,总得有突出战功才有机会。 于是,姬元环看卫境四周,琢磨着哪里应该有一场足以体现瑕子瑕“勇力”的战事,就派他出去“耍上一圈”,回来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为他升官了。 卫境四周,晋、齐、鲁、宋、郑,这些年来,经过宋国向大夫“弭兵”运动的调停,都一直相对比较安生,并没有什么上了得“规模”的战事发生,边境地区小打小闹的局部“摩擦走火”,也都能在几天内,就悄悄按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姬元要表彰提升弥子元的心,是坚定的。 于是,他开始物色周边,有什么游走于各国间的“间人”,可否提供一个消息,挑选适合的“战略伙伴”,来一场不大不小的“军演”,练练手,训训兵,让久未出鞘的宝刀,也去吻一吻它应该热吻的“贼人”的鲜血。 而这个“间人”,没有谁,比守臣来得更“专业”。 如果说,有王丹为各国间使行刺的前奏曲,为上一个时代的传奇;那么这段相对和平时期里,可以恣意游走于各国之间的“间人”,则是守臣不懈努力之下,自己给自己搏得的“名声”。 鲁国公主替他出资,他将小小郯国北境的“战火”,有一出没一出的一直“燃”着;这一套路,他都不知道有多熟练了;而今,听说卫国国君,也想来这么一出,他就“自自然然”地提交了“现成的解决方案”上去,建议在“鲁、卫”交境处,进行“联合军事演习”,以预防可能来自晋国的侵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五章 火鸟 这份温暖上,也有把王里包住的另一块“蠢货”表的再次磕碰。 已经乱了阵脚的不止是他一个! 这时王里才发现,那块“蠢货”表,也彻底“乱套”了:指针走得乱七八糟了,和他自己的表盘上的指示时间,不仅不一致,并且,错得都很离谱:一个到了正午;另一个才刚入夜。 暖和过来了,伊娃轻声说:“放松吧,我不冷了,谢谢你!” “噢,好吧!” 阿全有些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退后,又捧起了他负责的那一包“星星”,看着四周,说: “咱们接着往外走吧!” “嗯!走!” 伊娃看了一眼脚下被她“扔”下撒了一地的“小星星”们,用鞋尖把它们一脚踢开,坚决地“告别”了这份贪婪。 这些补踢散开的小星星,很快的陷了下去,这里的地面,似乎结满了冰凌,如今就变成了镶嵌满“星星”的大理石图案了。 离开了这些“星星”,王里的头脑,开始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感觉;但每当阿全抱着那个“星星包”一靠近,那种“被夺魂的感觉”,就又来了。 伊娃穿着的高跟鞋,并不防滑,她就一手挽住阿全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这里是似乎是一间连着一间的梯形结构隔间的组合体:每一个隔断里的装修,都不太一样,但是不管里面是哪种造型,都只有阴阴蓝蓝的三种颜色:黑、灰、蓝,只不过是他们三者搭配来、搭配去,深深浅浅不同罢了,都透着冷意。 但是,他们能感觉到,这个回廊往前走下去,是在转圈;也不知道要转多久,但等最后一个隔间,终于要看得到“出口”的时候,那个隔间里的平台,非常平整,上面有两对母女,正在“唯美”地跳着“天鹅湖”的芭蕾舞,就算没有追光,这对母女的“信念感”都那么强烈,明明是没有“背景音乐”,但是当她们的舞蹈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伊娃明明确确地就在脑海中,自己就奏起了著名的《天鹅湖》的乐章,配合着眼前的两对母女,现场感“十足”! 伊娃不由驻足欣赏了起来,她觉得,就差一点追光,于是问阿全:“你看看,有没有追光啊,给打亮啊!” 阿全把“星星包”放到地上,跑到墙边四处瞅,终于看到了一个电源插座的插孔,于是就在附近看到的“疑似追光灯”用插头,挨个插进去尝试,却发现没有一个能亮的。 “都不对!这里没电!” 就在这时,阿全在地上的“星星包”,透出了一堆金光闪闪的亮光,打到了天花板上,又被冰壁反射了下来。 伊娃发现了这束亮光,于是就给阿全说: “不用找了,就用这些星星吧!” 伊娃把这包星星包的包盖打开,里面所有的小星星,都集体绽放了光芒:四处散布、反射开来的各色光芒,给这对母女的“舞台”,一瞬间就营造出了堂皇的“舞台效果”。 这对母女,在这片灯光的“加持”之下,跳得越来越好,舞姿宛如四只大、小天鹅一般,给到伊娃、阿全更美的表演。 伊娃欣赏着,都快挪不开步了。 “走吧?你有没有发现,她们的舞似乎在一直循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阿全陪着看了一会儿,但也分析出了问题。 “你是说,她们,也有可能是‘假人’?” 伊娃被他拉出了美妙的享受,第一反应,还没有从被“小蜡人”们惑惑中,拔身出来。 “嗯!我觉得,很有可能!这里这么冷,你看,咱们就站一会儿,都冻得不行了;你看她们几个穿那么少,还能跳这么久,都不带发抖的,不奇怪吗?” 阿全冷静地一边看,一边接着解析。 “噢!好吧,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咱们犯的傻,才不过半小时;可不能这么快再‘上当’。不看了,咱们走吧!” 伊娃决定放弃自己对“美”的贪恋,扭头就往前迈开大步,往外走。 “这些星星,还要不要了?” 阿全指着他的“任务”,地上那个敞开口的“星星包”,问道。 “当然要啊!你抱!跟上!” 伊娃虽然走得很坚决,可是对于阿全能起到的“作用”,她还是觉得不能浪费。 “啊!好吧,还以为你这么慷慨,都不要了呢,呵呵!走!” 阿全把包口重新盖扣好,重又抱起来,跟在伊娃的后面,往外走。 就在马上要出去的时候,门口正上方突然掉下来两个东西,接着它们展开了双翼,原来是两只彩色羽毛的鸟、胸前一团火红的颈羽,向两人的面门,直冲着,飞了过来,扇动的翅膀,带动了一堆碎冰渣,从门的上方,扑腾扑腾往下直掉。 “快闪开!” 阿全顾不上手里的这个“星星包”了,把它往地上一扔,抢先一步冲到了伊娃面前,一手一只的,把两只突然冒出来的“火鸟”紧紧攥在手里,并顺后命它们,当起了“武器”,把上空正往下直掉的“冰锥”、“冰渣”一一挡开。 伊娃受惊一跳,从阿全举起的双臂下方,弯身抢先跳了出去。 “你也快出来!” 看到伊娃成功跳出了这间屋子,阿全又把这两只“火鸟”往两边一扔,紧跟着,也跳了出去。 当他俩惊魂未定的回头望去之时,只见这两只落地的“火鸟”,把那一包的“金甲虫星星”,当成了“美食”,忙不迭地在那低头猛啄,一口一个,很快,半袋“星星”被它们已吞咽下肚了。 “啊!我的星星!你们这两只坏鸟!” 伊娃看到这样的情景,大呼可惜。 听到伊娃这样说,阿全刚想要再返回去抢回那半包还没有被吃完的“星星甲虫”时,再看过去,只见这两只“火鸟”在吃下了“金甲虫”星星之后,羽毛的颜色,从刚才的大红“围脖”,瞬间“升级”成了全金铠甲! 并且,剩下没有被来得及吃掉的“甲壳虫星星”,就像是被这两只“金鸟”的身体给吸引了一般,纷纷从包中自己就跑了出来,纷纷吸附在两只“金鸟”的全身,待到这两只鸟再扑扇起翅膀之时,两只鸟的体型,也都比之前膨大了足有三倍之多!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六章 凯旋 姬元一听还有这种“骚操作”,心中不免“唾骂无耻”之余,也暗竖大拇指,夸赞能想出这种主意的,是一个“懂他心思”的天才。 要打,又不要真打;不能不打,又不能打死打伤。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感觉有没有? 于是,在拿到了卫灵公重赏之下的守臣,又一番运作,让鲁卫的边境上,也“复制”“粘贴”了一场与鲁郯北境模式,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边寇来扰,急需清剿”的保卫战。 不出意外,主动请缨带兵上阵的弥子瑕,被卫灵公给安排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出征仪式”,让朝野上下、平民百姓,都看到了被人们诟病只会用美色误国的弥子瑕,也能够披甲上阵,带兵杀敌! 被封为“义勇将军”的弥子瑕,虽然并不清楚这场突然而来的战争,与他自己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但是想去战场,用热血和智勇来为自己正名,也的确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次机会,他当然是不能放过,真心实意地一番准备,披挂出征,会同鲁国派出的一支“友军”,在卫、晋交界处,进行了一场为时半个月的“联合军演”。 目标:清剿在边境线上,时不时偷偷来犯的贼寇。 官家一场“游戏”,百姓莫名“挨刀”。 凡是被划为“军演警界区”的大片边民,眼看着丰收在望的谷物成熟,只差几天就可以开镰收割了,却因为这场“军演”的突然到来,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双方的战车、战马,在成熟的田野里来回践踏、碾压,被啃食的植株数量,更是数不胜数,损失无法计量。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就等这几天的收割了,却遭遇到这样的“兵灾”,好端端的百姓,一夜之间,变成了不得不四处逃蹿,躲避兵灾的“难民”。 就算是明明白白,因为受了兵灾,颗粒无收;就连收租的官兵,都比这些逃租逃税的百姓要心里明白,但是“命令就是命令”,这“兵灾”只是意外,“收税”却是本分,是常态,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避免的了。 于是,边民越境逃离的“郯国旧事”,又如出一辙地在卫国上演了。 认认真真“参战”、“剿匪”的义勇将军弥子瑕,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战争附作用”,要不是他的母亲写信给到他,告诉了他民间的实况,他还在那里一门心思地要把这“为期十五天”的无谓“军演”执行到底。 当得知民怨、民忿导致民逃的事情,越来越多,而来自边境地区的税收也不能按时按量收上来,弥子瑕单方面决定停止军事行动,并写信给卫灵公,陈述了边境的战况,请求停止军事行动,罢兵回京,还北境边民一个“休养生息”的平安生活。 姬元一看这信,也认识到,这把“玩”大了,于是即刻指示,允许他“凯旋而归”。 为了让这个“游戏”进行得更加逼真一点,守臣还特意为弥子瑕准备了几个死囚犯扮成的“战俘”,被弥子瑕的手下“碰巧”给捉住了。 这些人,事先都被割掉了舌头,再被装入囚车,一番拷打折腾之后,还哪有常人模样!就说他们是被捉住的边寇贼首,带回京城,当众公审后问斩,这样,也就给弥子瑕,凑够了足以服众的“军功”。 弥子瑕圆满完成了“巢匪”任务,而守臣,也拿到了属于他的“演出费”,举国上下,为一场本“莫须有”的边境危机终于被彻底解除了,而高唱欢歌,好一番“歌功颂德”,接连庆贺了好几天,才算是安静下来。 并不知道被“导演”了,弥子瑕这一场下来之后,自信心爆棚,心得志满,不禁生出更多骄傲之心。 再见到姬元时,他也觉得那些“荣誉”,是他依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真刀真枪”给挣回来的,也便不再再三推辞再一次升迁的官职“左大将军”了。 姬元为“左大将军”设的“庆功宴”上,弥子瑕也不由得多喝了几杯,飘飘然起来。 弥子瑕本来就面白如玉,在这酒精作用下,双颊微红,显得更加漂亮,让人无法挪开眼。 就在众人接连不断地凑上去,敬酒个没完没了的时候,姬元不想“他的弥子瑕”,变成众人趁酒轻薄的对象,便将酒杯故意掉落在地,借醉宣布:“庆功宴结束!” 还在酒劲儿上来后,情绪处于巅峰位置的弥子瑕,有些把持不住自己,还在那儿端着酒杯,自顾自地傻乐,这让姬元对他,更生怜爱,在清退了所有人之后,他亲自搀扶着弥子瑕,两人“勾肩搭背”地,就来到了姬元自己的寝殿。 姬元把弥子瑕扶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看到他烂醉如泥,四仰八叉的睡姿,不由得轻笑起来: “估唔到仙君一般嘅靓仔,亦有如此难堪嘅时候!” 不顾脏乱,姬元亲手为他一一脱去靴、帽,解下外衣,只剩下一身中衣雪白衬底,才让眼前这个:“白衣、红颜、乌发、青簪”的美男子,毫无丝毫瑕疵与狼狈地,酣睡在眼前。 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呆呆盯着,就足以让姬元觉得“人间值得”了。 像是怕弄碎了一尊玉雕一般,姬元小心翼翼地替弥子瑕盖上锦被,仔细掖好被头,确保四处没有漏风,这才轻轻放下纱帘,自己则轻轻地上床,躺在一边,侧身继续“欣赏”着这尊既然在睡梦中,都美得令人窒息的侧颜,不舍得熄灯,床侧灯光透过金色的帘锦给弥子瑕的脸上,打出一道光晕,勾勒出从额头、鼻梁、承珠、双唇、下颌线,那上下时不时移动游走的喉结弯曲处的每一次微动,都能打动姬元的心,随之不由得涌出一股股爱意。 “阿娘!莫让乡亲再逃啦,吾必将解决此事!” 突然,弥子瑕糊里糊涂冒出来的一句“梦话”,被姬元听了进去,却一头雾水,刚才那浓浓的“爱意”,竟然突然消失不见了,换来的却是更多的疑问: “‘百姓再逃’?顶解百姓要逃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七章 飞落 变身为“金乌神鸟”之后,这两只大家伙,两声“嘎———”的怪叫,随即拿出“翼龙”的架势,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破框而出,把那个刚才还滴水掉冰碴的屋子,四壁的玻璃,全部震碎,所有建材掉了一地,而冰屋坍塌挤的寒冰就像是正在被经历“速冻”的冰舌一般,向四处迅速蔓延、生长起来。 眼看着,这冰的“生长”速度已不可遏制,伊娃和阿全,只好往没有冰的远方,拔腿就跑。 刚跑了没几步,就看到,由远及近,正有一大队“踩着高跷”的马戏团一样的杂耍人员,迈着真正的“大长腿”,往这边的“冰舌阵”,大踏步赶过来。 “他们穿着高跷,看来应付这种冰封场面,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咱们往哪边跑好呢?” 伊娃拉住阿全的胳膊,停止了奔跑,焦急地问道。 “咱俩?上鸟!” 阿全一说“上鸟”,伊娃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阿全飞步跑进冰屋,不一会儿,从里面抱出了一块镶嵌满了“星星甲虫”的冰地板又跑了回来,把它往高空一举: 这些“星星甲虫”们的力量,把两只本来已展翅高飞的“金乌神鸟”又给迅即“召唤”了回来。 两只“神鸟”被这块“星星冰地板”给吸引得落地,停到了两人面前。 附近的冰舌正在无限近地接近! “上!” 阿全把伊娃一把抱得骑坐在了一只“金乌”后背上;而自己则骑坐上了另一只,接着,他把那块“星星冰地板”掰成两半,递给伊娃一块,说道: “举在前面,飞!” 只见,他先把自己手中的那半块“星冰板”往自己的“坐骑金乌”前一放,又做了一个“向上”的动作,他座下的这只金乌,立即展翅飞了起来; 伊娃一看,也就照样来弄,她的“金乌”,也将她带上了高空。 “哇!” 伊娃被这份“惊险”给刺激到了,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刺激得她“连连尖叫”,吓得她的“坐骑”一个“激灵”,飞得比阿全的还要快,还要高。 从现在的视角看下去,刚才还“高高在上”的那群“高跷马戏团”人员,此时顿时变得微不足道。 只见雪白的冰舌像被打翻了的牛奶,正在四溢横流,逐渐布满底色;而那些“长”着细长腿的“小东西”们,就像是一群突然起来“赴宴”的长腿蚊子,把“奶”当成了“血”,争相来吸上一、两口似的。 被带上天“遨游”的王里,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欣赏”这下面的风景,来自“星星”一族的强力干扰,再一次令到他神志昏迷、精神错乱,找不到“北”。 “你别叫了!越叫,它飞升得越抖,越急!” 阿全在伊娃身后,一边追,一边大喊着。 “好!我尽量!” 停止了“惊呼”,伊娃渐渐找到了驾驭“金乌”的好办法,只要她把那半块“星星”板放在“它”眼前,左、右、上、下地稍微移动,“它”就会照作飞行。 随着飞行的高度越升越高,海子的“乐园”,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被四周的荒原、戈壁、森林、湖泊渐渐加入元素,变成了一堆色块的拼图,又被白云扯过来一挡,这底下,就变成了半清不楚的“杂色粗布”巨幅画展了。 就在伊娃以为自己的“金乌”可以回归天空,重做“星星”时,天空中突然一声“炸雷”,把两只正不断上升的“金乌神鸟”全都给吓得失去了动力,直向下坠去! 这就象“魂”还留在十八楼,“肉身”却已在一楼等着了似的。 这一秒间的“骤降”,让伊娃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失重的感觉,实在是“美妙”得无法言说! 眼看着那些“长腿蚊子”已分散了开来,扯开了一张巨网:不偏不倚,正好被伊娃和阿全,连同他俩的坐骑,砸下了两个深窝,又弹了起来,反复几次,才算是正好悬在了冰层上空一尺余的空中,没有落地,也不再升空。 “抓到了!抓到了!” 这群“长腿”围了上来,就像是渔民刚刚打捞上来了一网大鱼那样,欢呼着,纷纷往网里的“猎物”身上洒着细如绵雪的粉沫。 “呸!呸呸!什么来的,好咸!” 阿全一边挣扎着找重心想站起身来,一边拼命吐出嘴里不小心被掉进去的“粉雪”。 “是盐!” 伊娃也尝到了味道。 “搞什么啊!放这么多咸,想腌咸肉吗?” 阿全一边“呸呸”吐着“粉雪”,一边咒骂道。 “别洒了!快停手!” 伊娃不断挥动双手,把手里的那半块“星星板”也扔了出去,说道: “你们是不是要这个?” “噢噢噢!” 这群“大长腿”并没有停止洒盐的动作,甚至也对那半块被伊娃扔出来的“星星板”,也丝毫没有兴趣。 就以阿全努力刚站起了半个身位的时候,只见这群人把网上的活绳一收,他就成了“网中之鱼”,只剩下挣扎的份儿了。 而伊娃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的待遇,两个被“扎困在”网中的“人鱼”就被这堆“大长腿”扛着往回走了。 这时,冰舌已将地面布满,全部结成了冰层;这些“大长腿”们利用重力,可以戳破那层还并不算厚的冰层回撤;而这两个“人鱼”,他们嫌重,就直接拖在“冰面”上拉着前进。 寒冷刺骨,两人都不得不蜷缩起来,保护着仅有的体温,忍受着被“强拖”走的“命运”。 “海子!你丫快滚出来!躲哪去了?” 伊全似乎被拖着拖着,脑袋给磕醒了,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海子”的地盘吗?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冤有头,债有主!” 伊全的叫法,那是在演习嚼碎海子身上的肉似的“仇恨”法啊! “海子!你个怂包,快滚出来!别叫我见着你!” 阿全换了好几种“示威”的叫法,可是这个“海子”,似乎不在这个空间里,听不到,也看不到似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响应。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八章 向北 次日酒后醒来,弥子瑕才发现自己竟又是躺在了姬元的床榻之上。 虽然,这早已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夜,但这次不同:他是在完全醉酒之后,完全想不起来,昨晚自己到底在“喝大了”之后,有没有说过、或者做过些“不应该”的事。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很是惶恐,于是速速起身,稍作收拾,便赶紧溜回了自己的府邸。 姬元早早起身去上朝,动作很轻,生怕把还在熟睡中的弥子瑕给惊醒了。 但是上朝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巡察北境边民的户籍名册以及税收的情况,毕竟,能令到他的弥子瑕酒醉之后,还深挂于心的事,不能不处理干净。 更何况,他挂心的事,正是为他,为一国之君而牵挂忧心的事,怎么可以不当回事呢? 朝堂上的大臣们,对于卫灵公能在一大早,不用任何大臣的上表之下,就开始直戳政事,关心民生,这让众臣不由得心怀感佩,为终于有了这样一位“明君”而振奋。 本来这样的“调查”,并不是多么难做的一件事,但是,如果“事实”与想要有的“结果”有所偏差,就进行得很困难了。 负责巡察的官员,就遇到了这种棘手的情况: 曾被划为“军演区”的边民田地,全部绝收!房屋空荡荡,只剩下几个走不动的老人,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还在地里捡着被糟蹋、焚烧过的田地残剩的稻谷,更多的鸟雀早已把这里的余谷啄食一空,只剩下一些大型食腐秃鹫之类的“超度鸟”,只等来活上工了。 十户九空,找谁去按手印? 花名册变成了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空表格。 而赋税,就更离谱了!北境负责征收税赋的官军为了凑够数量,竟然弄虚作假,在被谷物包住外表的谷包里填装了砖石用来充数! 带着真实的巡察结果,巡察官返京去向卫灵公汇报。 当看到这样的结果,姬元大为震惊,转而脸色转阴,命人把北境负责征税的官员,一律处斩。 这一道令旨一下,知道自己小命不保的北境小吏们,刚一听到风声,就立即脱了官衣,扮作百姓,混在流民当中,也一起逃出了卫境,向晋国投奔过去。 在古代的战场上,能得人丁者,国旺。 晋国突然获得了这么多的人口,自然欢喜,给他们纷纷安置了相应的土地,并给了他们身份,妥妥地“收下了”这份来自卫国的“大礼”。 现在,无人肯安心驻守的北境,变成了一个事实上的“空置区”,晋国人本来无意扩展疆土,但这里既然“失控”了,那难免不去时时“料理”一二,久而久之,北境晋、卫交界之处,竟“自自然然”的将晋国的国境线,向南推进了二十多里。 遽伯玉得知了这样的情形,痛心疾首,要求由他老人家带兵去治理北境,恢复土地,复添常驻民,稳定边防。 虽然他是一腔热肠,但到了姬元这里,却变成了另外的版本,有人说,这是遽伯玉在否定左大将军的战绩,要去找“证据”。 这样一来,遽伯玉的“忠”,在姬元看来,就变成了“大奸”,自然不肯答应。 但是,北境的问题,还是必须要解决的:这不仅是事关卫国对内的国计民生和财政收入,更关乎对外的“国际名声”和地位。 弥子瑕对这些个声音,也都听到耳中,急在心里。 他知道,不管他做不做努力,这些事,都与他脱不开干系了。 “还是让我去吧!系我把果度搞坏,我再把好的还俾你。” 弥子瑕这次的请缨,是去稳边固边,也就意味着,要长久地驻扎在那里。 这可不是姬元要的。 “唔得!北境苦寒,你这样身体,唔啱你!” “正因为北境苦寒,若吾等不去首率,君上又指望宾个肯去呢?其他人,你可否放心?” 弥子瑕依然坚持。 “总能揾得一、二个嘅!宾个都得,就你唔得!吾身边,不能冇你。再莫多讲啦!” 姬元也一样坚持。 “不如就允遽伯玉大夫前去?佢之忠心,天地可鉴,定可以不辱使命!” 弥子瑕不计闲言地推荐了遽伯玉,这倒令姬元对他更生大爱: “你知众臣都顶讲遽伯玉力荐要去驻北一事?” “知!但系,身正不怕影斜,不论系佢,还系吾,都乃唯有一‘忠’字,为卫国之大业,个人名誉好坏,又有何空去理会呢?吾以身家为信,证遽伯玉乃为真忠之臣,可使得!” 有这样的心胸气度,姬元更觉得自己的眼光没错。 “好!就依你所言。不过,这份荐人奏书,吾需要你明日朝堂之上,亲奏!” 弥子瑕知道这是姬元在给他一个“大公于众”的机会,心领神会,欣然应命: “喏!” 这样的忠臣组合,让私下里“小话纷纷”的“悠悠之口”,也被堵了一个严严实实,没有人再能说出任何“弥、遽不合”之类的谣言闲话了。 送走了遽伯玉,姬元长嘘一口气,看着一旁的弥子瑕,总算是放下心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们放的“心”还没有落到胸腔位置,便又被来自大臣们要求卫灵公娶妻的谏议声,又给激到惊跳个不停。 “此为国本!早生后肆非为单身,而为国立储君之大计!” 面对汹涌的民心臣意,卫灵公没办法躲闪,只好同意大臣们物色人选。 经过大臣们的精挑细选,宋国有一位叫南子的公主,便成了最佳人选,并终被促成了“宋卫联姻”。 负责送南子出嫁的,不是别人,正是向戌。 作为宋室正牌公主,与卫国的联姻并非必须,且由于其领土面积小于宋国,也算得是一种“下嫁”,因此陪嫁的车马、嫁妆,那是不能少,否则就丢了宋国国君的面子。 南子哭别父母,北上来卫,沿途不吃不喝,一路上,要不是向戌给安慰着,差点儿都要半路逃婚回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九章 街市 怎么可能有响应? 当伊娃“贪心”地捡起那些“星星甲壳虫”的时候,此处的时空,已经被扰乱了! 王里和那块“蠢表”把时间向过去,调了不知道有远; 海子原本准备的“能量星空房”,根本没有想到有“王里”的参与。 他可是时间主! 有了他的“晕头转向”,这里接下来的一切,也就跟着乱了套…… 一开始,海子先引导进去,本来是为了给两位准备新品“特饮”:添加了新鲜柠檬和碱性苏打水的加气气泡酒,等他准备好了,再端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四处寻找了一番,都找不到,海子心想:说不定两位去其他地方转转了,也许他们对这个“看星星”,并不感兴趣。 于是,海子有些失望,只好给这边的侍者交待完这边的一切,自己独自驾车,又赶去了那个音乐夜场的主场,准备今晚的“音乐会”去了。 那边,完成了“杏鲍菇菌山道: “小姐姐,还有别的颜色可以换的,衣服要上身的,上身穿,才能最后知道合不合适。要不,让你男朋友试一下,好吗?那边就是试衣间。” “男朋友?” 周书亢往后一回头,冲着“辛吾”夸张的重复了这句“男朋友”,还把眼睛wink一下,大笑着想看他的反应。 不出意外,辛吾的脸,比身上工装上的那块红布条,还要红似的,窘迫得就像是要找个地板缝,钻进去才好似的。 “那,我去试一下吧!” 小店员正好又拿来了其他几种颜色的款折返过来,辛吾把手在身上反复擦了好几遍,确认彻底干净了,这才很不自在地接过了店员手上新拿过来的衣服,赶紧走进了试衣区中的一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 设防 有了南子,卫灵公在世人面前的“国君”应有的光辉形象终于被强力“纠偏”了。 同样是因为有了南子,弥子瑕也松了一口长气,不用再被世人诟病,可以专心翼翼地做好他的“左大将军”了。 当然,这只是在明面上。 姬元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改变自己的心意呢? 虽然南子也美貌不须多言,但于姬元来言,弥子瑕的那份美好,又不绝难割舍得下的。 相对娶了南子之前,卫灵公似乎更加偏爱起了田猎、巡边,如此勤力,痴迷于政务,无法自拔。 并且,每一次的出行,都一定要带着“左大将军”相随。 南子本来就觉得自己是“下嫁”了,再加上这样“热一日、凉三日”的日子,令她更是无法释怀。 写信给娘家,诉说自己的处境艰难,也只能得到让她“慢慢适应”的回复。 唯有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朝哥哥的来信,才能让她多少有一点安慰。 朝与南子,同为宋国公子、公主,虽然母亲不同,但说到底,仍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两人都是颜值出众,身份高贵,感情很好。但是南子这一远嫁,两人再能一起玩笑、打闹的美好时光,也只能是留在记忆中的往事了。 信来信往,互诉想念,虽然两人的距离拉远了,可是这感情却因为“距离”变得更加深厚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距离产生美”。 当然,两人那天生高贵之美,早已是民间众人口口相传的“美好”典范了。 在皇家之间,“亲事”不断的时候,那个从不安分的守臣,也在紧张地筹谋着属于他的“任务”。 比起把“琢玉阁”主以及两个少年一刀了结,他更倾向于玩有“连锁效应”的游戏: 鲁国公主要知玉去死,而他清楚,羊斟如果知道这事,一定会阻止;而他想要的是,见亲眼看着羊斟一家,都去死,死得越彻底越好,最好上到王丹,下到他的一双儿女,都能死在他的眼前,以雪其被骗、被贬之耻。 守臣借着两次“伪战”,给自己积聚了不少资财和人脉,可以让他从容游走于卫国、鲁国、郯国之间;而阳虎,也对这个能来回运作的“小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甚至对他产生了一定的“信任”。 通过钱财,买通“信息线”,守臣把这一手法,甚至灌注到了由羊斟亲自打造的“造父”商帮佑队之中,并且能让这群人,为他所用;而对羊斟“信息屏蔽”。 只要有钱,能让这“意愿”流动起来的通路,有的是! 这种手法,不管用到哪里:上至官兵,下至商贾,无往而不利。 守臣与阳虎,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共同价值观”,很轻松地越走越近。 “为富不仁”,阳虎之言给了守臣极大的“理论支持”,让他在巧用各国国情之机时,明明造了很多“孽”,却都用这句话给自己打“强心针”。 守臣已出官场,专心一意追求财富,也不在乎什么名声、形象;但在官场中的官员们,则不一样了,不仅想有权,还想有一个“名”,言必“清廉”,需要包装。 而“君子如玉”之说,便给到了他们一个绝佳的“包装物”:玉。 在当时各国贸易之中,玉器制品的消费量非常之大,也是缘于卫国国民、民俗,继承了周王室的遗风,以“玉”彰显君子之德、之品,用于民间官场,真真假假,君子还是小人,当区分不清的时候,随身佩玉,手盘个把件,就成了那些“装腔作势”的“伪君子”们的标配行头。 而知玉负责管理的“琢玉阁”,已拥有的“官家采购”订单,就足以满足店里三年以上的用度,因此店面装修也是格外豪华,用上最为珍贵的材料建筑,还都是小儿科;仅就为每一件小“玉件”,单配的紫檀木仿真微缩家具的价值,已足以令到普通百姓望而止步了。 而这一日,来上门的贵客中,却有一位不是“普通百姓”。 南子趁着姬元不在,妆扮成一“公子”模样,来这街市上逛。路过“琢玉阁”时,看到了门前排长龙的盛况,也产生了好奇,便混进去看看热闹。 这一看,就再没“收得了心”。 店面主理那位星眸剑眉的俊美少年,那一副“顾盼”模样,已深刻入了她的脑海。 这一趟,她不仅买了一堆玉饰,更是放了定金,说不日还要再来,购买更多大件玉器。 两位美少年虽然还是一脸恭敬,但他们的眼神里,早已是“阅尽千帆”的模样,波澜不兴,并没有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卑贱、讨好姿态,这种“不卑不亢”的沉着,更引得南子心神激荡,心下暗自认为:这两位少年品行高洁,不为财富所动。 其实,不用南子示好,从她一进门的各种举动,少年主理对她的身份、意图,早都猜得一、二,所以并没有显出特别的不同态度来。 在他们的心目中,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对他们好的,只有“知玉”。 当守臣的侮辱、鲁国公主的始乱终弃、众客人的打赏推拥,无一不是冲着“好色”、“好奇”和满足自己的私欲上来的;唯有“知玉”,不仅救了他俩,给他们生计,并且从未对他们的身体有过丝毫“不轨”,而是纯粹地爱怜和尊重。 在“知玉”面前,才是他俩能真正放下心中一切芥蒂、防备的时候。 虽然他俩也曾想用身体力行去做点什么,算是一种“感谢”或者“报答”,都会被知玉温柔地一手一个,搂在怀里,说道: “吾明你哋心意!暂且委屈着,他日有良机,吾必为你哋寻得更好去处!” 知玉所想的“更好去处”,是羊斟那里。 她知道在“召将军”帐下,有的是“好男儿”争得战功的机会;也就有了正当地上升之路,而不是从某某的床榻下滚出去的“奴才”,为世人所不耻,无法昂首立足于众人齿间。 但是,自从被守臣驱赶出郯国,她还一直没有机会,再去与羊斟一见。 而来自鲁国公主的“冷意”,已经传到了她这里,要说不做一些防备,也是假的。 “生之弥艰!且行且勉力!” 趁她现在还是“琢玉阁”的阁主,又远在卫国,知玉开始为自己,也为这两个她所保护过的少年,打算起未来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 无废 周书亢在外面继续闲逛着,东摸摸、西看看的,为辛吾挑选着其他更多的可能性,凡是中意的,都收到手上,一并交给那个好脾气的小店员,让他再给送进去。 接下来的“试装表演”,辛吾一次次地“出台”、“照镜”、问“这件行不行?”、“下台”、换一套,再重复着上面的这一系列,在周书亢的各种“专业评价”之下,终于,十多件“候选”的衣服,全都展示完毕了。 “我喜欢这件简单的白t恤加水洗布下装,感觉很清爽,适合你!” 周大美女对其中最普通的一套搭配,给了“满分”,总算是敲定了辛吾的服装。 “谢谢!在这里结账!” 耐心小店员,开心地把周书亢引领到了收银台,这里的结算方式是“人脸识别”。 “对不起,小姐姐,您的账户,没有注册过;要不然,你有现金吗?本店也可以接受现金的。” “人民币可以吗?” 周书亢掏出钱包,问道:“多少钱?” “哇!这么珍贵的,您确定吗?” 没想到收款员对周书亢从钱包里掏出的一摞百元大钞,一脸惊喜,就像是见到了“黄金本币”一般。 “确定啊!不然呢?你们这里还接受什么其他方式支付吗?” “有的,有的。不过,这种方式,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是这里的‘硬通货币’呢!一共1800元,谢谢!” “1800,好的,给你!” 周书亢痛快数出十八张大钞,递给收款员。 换好了新装的辛吾,一脸惴惴不安地从试衣间里出来,把脱下来的林业工装装进了空袋子里。 看到是周大美女替他买单了,他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嘲笑自己是一个正牌“穷光蛋”。 出门时,他冲着周书亢扔了句:“谢谢啊!回头我还你。” “不用!和我还客气!就当你陪我闯荡‘第二素团’的劳务费,这样是不是心里舒服点了?呵呵!小样儿!” 周书亢笑得头发一甩一甩的,努力给辛吾找台阶下。 “要不,我找一份短工,尽快还你钱?” 辛吾看了看一路街市商店玻璃里反映出的自己,信心又来了,突然说道。 “哪有时间去打工啊!咱们要去找王里呢!再说了,你知道的,我又不缺钱。来吧,跟姐混,姐‘养’你!” 周书亢的“笑话”开出了新“高度”。 “啊!小姐姐!你这是要我,从现在起,就练习怎样吃‘软饭’吗?” 辛吾也顺着她,往下接着胡扯。 “嗯,也行!你吃不吃?” “当然吃啊!不吃白不吃!” “吃了也白吃,哈哈!” 两人一路打笑着,不知不觉地又把一条街道的上上下下都“扫描”完了。 “你觉不觉得这些店里的人,都特别和蔼可亲啊?” 周书亢发表着“逛街体会”。 “是啊,是啊!他们都围着你转,我说,是不是你脸上写着‘富婆’俩字啊?怎么他们就都会被你吸引呢?” 辛吾跟话道。 “是!这就是‘吸引力法则’啊?!我的钱包,吸引了这些想要‘钱’的眼;这不奇怪啊!” 周书亢指着辛吾手上一直没扔的那个装着“林业工人破制服”的袋子,接着说道: “要不你把它扔掉?或者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不愿意围着你转的?” “是吗?好吧!我找地方扔啊!” 辛吾四处寻找着垃圾桶,却发现:根本没有! “唉?这里好怪,走了这么久,没有一个垃圾桶呢?” “是吗?” 周书亢也开始四处瞅,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长得像“垃圾桶”的东西。 “是好奇怪?难道这是一个没有‘垃圾’产生的城市?” “要不,我去问问。” 走到下一个店铺,冲着门口热情的迎宾,周书亢张口便问:“请问这里的垃圾桶在什么地方啊?” “垃圾?” 那个人一脸困惑地望着周书亢,先是重复了一下,接着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垃圾’是什么,在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被称为‘垃圾’的。” 周书亢更奇怪了,随手拿出一张抽纸,在手背上擦了一下,又揉成一团,摊开这手掌,提这个脏纸团,对这人说道: “看,就比如这个,就是‘垃圾’,‘废物’,扔哪?” 那人一看这个,笑着从口袋里拿出类似一个小型‘吹风机’模样的东西,把喷口对准这团纸,只见这团纸瞬间被分解成碎末并吸了进去,又从后面吐出了一张“平展如新”的纸,他把这张纸又还给了周书亢。 “啊?随时处理?” 周书亢没想到能有这样的设备,也是佩服了。 “那是个小的,这种呢?” 辛吾把手中的这一袋子衣服,交给店员,只见店员依然是拿着这个小型“吹风机”,在展开这件有些破损的制服之后,对准那个破损处,一通喷涂,那个位置的布料也被全部“细化分解”,又还原成了另一块“平展”的布料,虽然图案与之前不一样了,但衣服的完整度,是保持了。 “只修不扔?我不想要这个了,我想扔掉,请问扔到哪里呢?” 辛吾接着问。 “不行的,我们这里没有地方扔。只要是你的,你就要终身保养、维护,不允许扔掉任何属于你了的东西。” 店员交还了衣物,回答道。 “啊?还有扔不掉的东西?” 周书亢也奇怪得不得了。 “是的,我们‘第二素团’的团民,对于所拥有的任何一样私人物品,都必须终身保管,所以,在决定要增加什么东西的时候,要想好哟!一旦拥有,终身不弃!” “那!要是大家都买一次,再也不重复买了,你们的第二笔生意,从哪里来呢?” 辛吾开始替商家考虑了。 “能重复购买的人,自然有能放得下的地方,不用担心啊!” 店员笑得开始有些勉强了,似乎他在应付两个刚“放出来”的,什么“人情事故”都不懂的“傻样”。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 信任 在来往于郯、卫之间的“造父”商队中,有一只经营玉器的,与“琢玉阁”也有了一些售卖往来。 而当知玉得知其商队可以传递信息到羊斟后,喜出望外,特意写了一封书信,交他们带货返郯时,代回转达。 但是,这封信,还没有走出卫国,就落到了守臣的手中。 截获到信件的守臣,如获至宝,特意把这封信的内容,请了擅长模仿他人书体的高人,进行了一番临摩“篡改”:把欲介绍二子去羊斟手下做个小校的“介绍信”,改成了“鲁国公主因为对郯子的仇恨未了,特意派两名刺客,前去以投军为名,伺机刺杀。要他防备!”的“警告信”。 信送到平安伯府上的时候,羊斟不在府中,被鹿苑女截收了。 当时鹿苑女在私苑中,正看着一双儿女,让他们骑着小马,演习着“逐鹿中原”的游戏;看到这封信的内容之后,她对知玉———当年被她费尽心思挡在郯国之外的侍女,如今再一次要与夫君发生联系,心中顿生愤怒:但对于信中所说的“要事”,又不敢不信。 鹿苑女犹豫再三,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这信交给羊斟? 思忖再三,最后,她决定,直接去告诉郯君,让他做好防备,毕竟这“刺客”的刺杀目标,是郯君,而不是羊斟。 这事就算是跳过了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吧? 关键是,不能让他和那个“知玉”,再联系上,这才是她心中的“重点”。 于是,鹿苑女不等“周期性”拜访郯子的时间到,匆匆收拾了行装,早早就踏上了去见郯君的路。 郯君对于将有“刺客”这种事,根本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鲁国虽然强大,但郯国与鲁国公主之间的陈年旧事,几乎算不上摩擦,不至于需要“行刺”;再说了,这信的来源又自卫国,郯国自己官方情报系统对此毫无所知,这信,顶多算是一个“戏言”:再说了,毕竟,做为君王,应付“刺客”之类,也不属于她一个女人应该管的事。 不过,看到她这么关心自己,还是特意给了更多的奖赏,让她带回,以酬一路辛劳。 而这封信件则留在了郯君那里。 羊斟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出事发生过;而知玉,也当然不会收到来自羊斟的“同意接收二子”的回信。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回音。 知玉决定再写第二封,这一次,她用上了“保密措施”:并非一封信,而是把信写在一张绢帛上,藏于一柄黑玉簪的插柄空芯里。 这个特殊形制,只有之前给弥子瑕,订制过一柄,内藏利刃的款;而这次的,是空心,可容一纸小字文书。 为了确保能让羊斟亲自收到,知玉将负责库房的二子之一派出,由他亲自送“玉”交到羊斟手上。 扮作“造父”商队中的一员,由于事先知玉给够了“封口费”,在不被守臣知悉的前提下,少年将这份特殊的“玉簪”终于成功送到了羊斟手中。 羊斟早年就听父亲王丹那里说过,这黑玉簪曾经是宋国华喜召他有事的一个标志;此次虽然不是来自宋国,但玉制的选材,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了这事,于是,特地去请教了王丹。 王丹将玉簪一拔,果然发现了里面的信件,父子二人看到了内容之后,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失去侍女的消息多年,没想到,她现在已是鲁国公主门下“琢玉阁”的阁主,并且还做了“对不起”鲁国公主的事,现在送一子上门,是在寻求庇护。 羊斟当即先安排了这位少年住下,和王丹商量,如果再去把知玉接过来,会不会影响到鲁国和郯国之间的关系。 “知玉并非官场中人物,只要做得隐蔽,应当无妨。” 王丹也心疼这个女孩子,一生过得辛苦,现在能帮就帮一下吧! 他们想的简单,却不知道,这门里的另一位,很是不愿。 鹿苑女没有阻止一子的到来,但是她还是希望能阻止到另外两个人的到来,尤其是她所不愿意见的玉知。 于是,她开始去找郯君,说那个信中所说的第一名“刺客”,已经扮成商人,混进了平安伯的府,羊斟受他蒙蔽,同意收留他为军中士卒,请郯君一定出手,把此患清除。 郯君看到鹿苑女这么急地又来讲这事,虽然觉得是她“小题大做”了,但是,他还是派人把羊斟召了过来,把第一封信,摊给他看。 看到了“第一封信”的羊斟,对这两封信的字体,很有怀疑:于是,将置于黑玉簪中的第二封信拿出来,和第一封信进行字体的比照:居然确系同一人字体。 “君上,顶解此信写俾吾,却系你呢度呢?” 羊斟的疑心,不仅仅是信的内容;而是这第一封属于他的信件,却明明白白地“跳”过了他,直接摆在了郯子这里。 “系鹿苑女交俾吾嘅,果日你恰唔系府中,而信中提到有于吾不利之‘刺客’,佢过于心焦,特意来俾吾眙下先。” 郯君也有些纳闷,接着问道: “之后,佢冇讲俾你听咩?” “冇。” “咁就有滴奇怪啦!” 郯君拍了拍羊斟的肩,小声问道: “你夫妻俩个近日冇嘢吧?!” “冇啊!一直都好好嘅!” 到底“好不好”,羊斟心里有数,但在郯子面前,除了坚定地肯定他们俩恩爱、无猜,还能说什么呢? “那就好!那就好!” “不如,吾携夫人一起前来,当面问问清楚。” “唔塞!如果吾哋君臣之间,尚不能信任,凭女子之口,又有何信乎?” 郯君还是对羊斟表达了最大限度的信任和支持: “如果有咩你觉得需要同吾讲哋嘢,你尽可以直接同吾讲,吾需多虑!” “多谢君上!臣谨记!” 回到府中的羊斟,第一件事,就去找鹿苑女,想问清她,到底为什么要隐瞒收到过第一封信的事;但是,刚走到一半,就止步了。 他想,我若加紧追究,不就让她知道我去郯子那里对质过了?万一她回头再去和郯君说一些什么我又去质问她之类的鬼话,不是又凭空增加了更多的“枝杈”?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羊斟转而去找王丹,还是和父亲聊聊,比较靠谱。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 参观 “好吧!谢谢啊!” 辛吾拎着无处可扔的衣服,只好尬笑着道别。 看到他这么为难的样子,周书亢说:“没关系!可能是在城市里地方小,不允许有垃圾;城外就可以了,你再多保管会儿呗!” “嗯!那咱们现在去哪好呢?” 辛吾再从商店的玻璃橱窗里看到自己的影像时,再也不觉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了,腰身也恢复了平常的挺拔。 “哪人多,去哪!走跟着人流的方向去!” 周书亢拿出的理论,是完全符合“哪家好吃进哪家店”的“王里家”餐饮系哲学体系的。 “好!” 两人跟着人流的大方向,一路向前,最热闹的商业街走过之后,有一大片街心公园。 “哇!看,这里好美!还有一座小山丘呢!” 周书亢对山有着发自骨子里的热爱,总能一眼发现山,并且立即就有“登顶”的冲动。 “里面都是些老人、小孩,咱们过去,好象有点不搭呢!” 辛吾的关注点,总是在“人”上要多一些。 “是啊!真没几个年轻人。是不是现在是上班时间啊?所以年轻人都去工作了,没有人有空来这里休闲。” 周书亢也跟着观察了一番“人”,果然如此。 “那还进不进?” 辛吾是有些不想进的,他的脚尖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拐。 “好吧,那就不进了。听你的!” 周书亢压抑住了想“登山”的冲动,又沿着路边走了十几米,发现那里停着一片“共享单车”模样的交通工具:这个单车的造型极简:就一个伸起的坐椅,还带一个环背像个“工”字,只不过上面的那“一横”,是非常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弯月状,人可以坐定后,靠个舒舒服服。 “这个有意思,坐上去试试?” 周书亢首先尝试了一下,这个“环靠背”弯棍的两头,手臂正可以搭上后,抓住顶头的位置:轻轻一捏,这两个棍头之间就互相“射屏”,交叠出一个以空气为载体的“模拟屏”,上面是询问界面: “请说出:目的地。” “快,你也坐上一辆,咱们试试这玩意儿!” 辛吾也坐上了一辆,捏出了“空气屏”,问道:“你想去哪?” “我觉得应该去‘博物馆’,这样可以最快时间了解这里的历史。” 周书亢拿出自己去其他城市旅游的“例牌”来。 “好吧,去‘博物馆’。” 辛吾首先唤出,坐椅响应:“请坐好,出发!” 周书亢也唤出了同样的路线,紧跟着辛吾,两辆“单车”已悬浮于路沿边的“专轨”,向前均速前进了。 “这是磁悬浮技术吗?怎么看不到轨道呢?” 周书亢大声和前面的辛吾讨论。 “可能是封埋进这个路基里面了吧!为了好看。” 辛吾看到这“坐椅”飞速前进,可是并没有“裸露”的轨道。 “可能是上海洋山港的那个‘无人码头’技术原理差不多吧!” 周书亢也应和道。 路上,像他们这样的“工字椅”乘客,还有不少;走着属于自己的专线上,彼此交差时,都能自动避让开。 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他们的“坐椅”专车,就把他们送到了“博物馆”。 “目的地到了,请注意安全,慢慢下车。” 屏幕最后一次显示完问候语,随着他们离开车身后,两辆“工字单车”又自己行动,挪到了最近的一个“停车点”。 “不错!这里的城市交通,免费啊!” 辛吾赞叹了一句。 “是啊!你放心了吧,看来,在这里生活成本,很低哟!” 周书亢没有想笑话辛吾现在“身无分文”的意思,就顺着他的思路,鼓励一番。 “你看,这里的‘博物馆’,造型好奇特啊!有点像……” 辛吾还没说完,周书亢就说出了下半句: “像一个‘碗’!” “对啊!就是一只大白碗,难道这里不下雨吗?要是碗盛满了,怎么办?” 辛吾首先就想到了造型的隐患。 “真是有心!博物馆,用碗装!哈哈!我们一进去,不就成了谁‘碗’里的饭了吗?” 周书亢已经迫不急待了,就想马上进去一探究竟。 “嗯,当‘饭’就当‘饭’,还怕被谁吃了不成?走,进去瞧瞧!” 辛吾看了看手中的“衣袋”,琢磨着先“寄存”的地方:可是这里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似乎是一个完全自助的地方,只好探索着往正门———碗底部的那个圆柱形底边儿———走去。 这只“巨碗”,四边上升的“碗”边,把阳光越收越少,等进到门口时,已经全在阴影里了,照不到一丝阳光;幸亏这只碗的外层装修,全选用“白色”的瓷砖,这才让各种反射交叠后,门口即使是全在阴影里,也并没有那么黑。 排队,不管到哪里,都躲不开“排队”! 辛吾和周书亢排到了一支“旅行团”的后面,那群“观众”个个衣着考究,走姿婀娜,香气飘飘的,像是刚从什么“秀场”下来的模特们,要换场地“走秀”似的。 “哇!你看,她们都好高!” 辛吾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高,是严重欠费的! “嗯,你就想想你的‘初中生’时代,就能想通了!” 周书亢看前面的这群“观众”都很年轻,联想起了在刚上初中时,女生先发育,把男生远远抛在后面的那两年,“风光自信”的劲儿,和她们很像。 “原来,她们还只是‘初中生’?这也太夸张了吧!” 辛吾偷偷往前凑,想能绕到前面去看看,到底这群“观众”是多大年龄。 “要不要我把你扛肩上啊?那样可以一眼,全看到。” 周书亢打趣起他来了。 “我谢谢你!” 辛吾不好意思了,就放慢了脚步,乖乖排着队,与前面的人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这个“一米”的距离,只用了不到半年,就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了。 别看人多,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搞到整个大厅里只回荡着辛吾和周书亢的问答。 “请不要讲话!保持安静!” 突然,一个“机器人”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 回忆 “斟儿,苑儿与你……吾唔知佢与你,究竟如何,但就此事眙来,佢遇事未将自己夫君置于首位,吾谂其爱君之心,恐甚于爱夫之意。” 王丹也不遮掩,直指重点,羊斟只好点头说道: “系!如此多年以来,佢未曾间断过拜君之频次,如饮食三餐一般。依吾眙来,佢于吾之恩爱,怕亦只是为博君心长久之无可奈何罢了!” “如此,斟儿心中,是否还有旁人?” 王丹问的直,所指明确。 “这……” 羊斟的犹豫、迟疑,已经等于把名字吐出来了。 “吾明了!” 王丹点头,答案已不宣自明,继续问道: “此情,可有端倪俾苑儿眙出分毫?” “应该……有吧!” 羊斟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侍女在这里给他们伺候饮食的共处日子,当时没有放在眼中的点点滴滴,如今看起来,早有隐患预埋。 “此就讲得通啦!系苑儿早已察觉此情,故而千方百计阻之。而你如今所陷甚深,于二女若不能处好干系,其后必困于此!” 王丹的预言,似乎没有经过大脑,就是这么顺着就说出来了。 但是,他所想的“困”,还算是轻的。 羊斟问: “如此,吾当如何处之?收着知玉,苑儿不容;纵着苑儿,知玉困顿。” “唔塞问吾,但问你心,你心会俾你至正答案!” 羊斟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前胸,自嘲道:“吾似早已忘着自己仲有颗心咧!” 王丹也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笑道: “嗯,仲未停!哈哈……” 带着万种思绪,羊斟纵马奔出野外,去寻找一个“能听见心声”的清静地方。 这一路狂奔,他并没有带任何随从。 任凭那匹白马的带领,不知不觉地,跑到了一处荒郊野外,除了漫山遍野的林木,就是时不时飞来飞去的鸟雀虫鸣,还真是一处“回归自然”的所在。 把马拴到一棵树上,羊斟让自己“大”字形平躺到了林间草地上,面对着被树叶切碎了的天空,阳光透过阳光照射下来,风吹叶动,漏下的阳光时不时地刺激他两眼,令他无法睁到全大,而只能眯着条缝,合上双眼,竟然是一片全蓝的世界;睁开,又是艳阳翠郁,忽明忽暗。 什么都不想,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有过这样“单纯”的感受了。 羊斟原本是想静静心,理清思绪,却不知不觉在这“一睁一闭”的光影色彩对比游戏中,他感受到了来自从从阿娘的抚摸,带着甜甜的味道…… 还有,那身漂亮的小裙子,被扎的两束“环髻”;那些红通通的颜色,黑黑的箱子。 带着弟弟在马上,一路狂奔失控,被离子叔叔救下。 那些与“针、药”为伍的日子。 浑夕带他学会如何驾驭烈马、战车。 还有那个有着美丽眼睛的侍女,从后堂忙进忙出,滚地上的苹果,替她捡起,他们的那一眼万年…… 和父亲一起经历的“风险”,那个自称是他叔叔的坏人,终于葬在了自己挖的工事中。 驾驶载着华元右师的战车,送他去了对方的阵营!———人生的第一次“自己说了算!” 去郑国闯荡的日子,收丘赋;去到了“融庠”的见闻,亲眼目睹那些士家公子们的自由自在。 郯国的“召将军”,升至“平安伯”,娶妻生子,再到近年的屡次受险,北境风波…… 这一觉,羊斟几乎将自己的一生,全“复盘”了一遍:多少次的身不由己,多少次的风光恣意…… 不知不觉,羊斟的思绪,已如骑上了飞马,踏着时光的飞尘,一路来来回回驰骋。 渐渐的,不知不觉中,天光变暗,光影之下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似乎抬也抬不起来了。 这一“抬不起来”,睡意就战胜了一切。 羊斟见到了一个很久没有现身的“熟人”: “人呢,没有完人,所有的人,都会多多少少,犯一些错误的;有些是大错,有些是小错;但不管是大错,还是小错,知错能改,就还有救,有机会被人原谅。姐姐们所看到的,是你们出于本意做的呢?还是无心之举?” 那个像是老和尚念经一般,絮絮叨叨个没完的阳关。 他记起来了,那是他的马去踩踏了农田之后,被这个人教训的话。 而那两个漂亮的姐姐呢?一个红衣,一个绿衣;为什么现在她们不在,而这是个“啰嗦”的家伙反而在呢? “羊斟,你在回忆你的一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阳关把脸都要凑过来了,和躺在地上的羊斟正好一个“相反”,看到额头上面长着嘴在不停“张张合合”的错觉,眉毛也好奇怪地“占”着胡须应该在的位置。 “什么?” 羊斟想起身,却似乎全身都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丝毫不能动弹。 “意味着你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你胡说什么!?” 羊斟愤怒了,可是依然无法驱动他的身躯。 “我是阳关,负责教导你的正念;当你把一切邪恶的念头,全都抛弃了,脑海中只留下关于美好、善良、正义……之类的念头的时候,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但也就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快要到了。我是来给你问最后的几个问题的。” 阳关现在表现的,完全像是一人“阴阳界”里的“黑白无常”一般,好端端地,大白天,就突然要来请人去见阎王。 “你要问什么?” 羊斟有点奇怪,自己这时的问答,和平常很不一样,但具体是怎么变得不一样了,连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阳关没有兜圈子,直戳痛处。 “我……也许知道吧,但不确定。” 羊斟顶着“羊”的姓,都活了快半生了,突然听到这样的问话,他也一直在努力躲避的问题。 “你知道:是桓邕。他的种,但让王丹来孵。你恨不恨他?” “我甚至都没有正脸见全过他,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谈不上‘爱’还是‘恨’。这有关系吗?” 羊斟努力回忆着那次在城墙顶上的桌下,两双大人的腿脚:一双穿着官靴,一双上着脚镣。这个“桓邕”那“忽阴忽阳”的嗓音,与王丹爸爸的对话,还犹在耳边回响。 但那种感受,是带着渗入骨髓的恐惧的! 这绝不是属于“亲情”和“爱”的感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中空 被警告之后,两人对视一下,窃笑闭嘴,都很守规矩。 紧接着,辛吾手中的提袋,被入口闸机没收了,上面标志说:“离馆时,出口处取。” “这还不错!总算是有地方放了!” 辛吾心想:“走的时候,我就不取啦!留给‘博物馆’当馆藏吧!” 进入展馆后,中央大厅,上空,正是这只“巨碗”上空“正圆”的天空! 这个透明的天空,搞到周书亢有些尴尬,只好笑着追问:“请问,在哪里预习啊?” 只见路人把手环一按,投影出了一片屏幕,正好在胳膊上,然后在这个屏幕的界面上,他“哗哗哗”一通点、按,最后,终于翻到了这个“大白碗”的主页面: “就是这里喽!先预习,再参观。” “噢,好的!我记一下啊!麻烦你啦!多谢多谢!” 周书亢拿出手机,把这个界面拍了下来,路人继续自己的参观,走开了。 “看!还真是要‘预习’,咱俩哪有这个时间,直接看吧!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啦!” 周书亢收起了手机。 “先不管了,跟着人们走吧,看多少,是多少。反正又不是要参加什么考试,嘿嘿!” 辛吾也完全同意。 “考试,你还怕考试?呵呵,那不是最让你感受到‘骄傲’和‘自信心’的地方吗?” 周书亢的调侃,让辛吾有些不好意思,他清楚,在学霸面前谈“考试”,多少都会有些“自取其辱”的机会。 “得了,得了!不提考试,好不容易远离了,呵呵,走,看展览!” 辛吾抓了一抓自己的头发,总算是把这个话题给搪塞过去了。 两人接着往前走,这里的展厅,从底层向上的转动,是按照逆时针旋转:每一个分展区,都有相对应的色彩主题: 从最初的“蛮荒之初”开始,是赤红色的色调;再往上走到了黄色主色调的“原始部落”;再接着是绿色系的“文明启动”;接下来青色系的“朝代更替”;接着蓝色调“近现代”;最后是紫色的“未来篇”。 正好,从底到顶,完成了“七色”的轮转。 按时间先后顺序安排的这一段“七彩”之路,刚才可以转到这座“大白碗”的中央线。 等到了这个位置,就可以看到:与外面的空气相接的那个倒穹庐的透明玻璃曲面天棚的“腰线”位置,有一圈的7d灯光投影的灯光机位,从腰线往下反观看过去,真正令人震撼的“感官大片”,才能从这一圈的四周任何位置看到: 每一个展品,都被全方位立体地呈现在了这“中空”的“空”碗罩里:不仅有着展品的三维视效,还有相应的历史背景故事,巨幕全息天象和环境的模拟,声、光、电、气味、触觉……不用佩戴任何3d眼镜,裸眼就可以看到相对应的展品的“前世”、“今生”。 而相应的故事解说,也以文字的形式,在不断翻涌于中间的空气“屏幕”当中,相搭配的音乐,也在同步响起,三百六十度的环绕立体声声效,站在这里看到的展览,都堪比坐在7d影院里的体感效果。 “你看,这个故事,像不像地球上的‘诺亚方舟’,大洪水?” 辛吾悄悄地在周书亢耳边,评论着他们正在看到的一场关于“方舟”的介绍。 “嗯,很像!看来,这里,也是经历过‘大洪水’的。” 周书亢点头,也悄悄回应。 “那个,你看那个船的中间,有一棵高高的树!上面还有果子呢!怎么会有在船上种树的事?” 周书亢发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事。 “那个啊!不就是‘龙舟’嘛!王里给我讲过,他们家乡,赛龙舟的时候,会把村里结果最多的那棵荔枝树,也搬到龙舟的中间,还配上神位,这样,就能保佑这只队伍,在今天的比赛当中,一定会获胜!” 好不容易有辛吾的知识库,大过周书亢的时候了,他讲得很是卖力。 “原来是这样!说实在的,这船可真长!能装下一百个人吧!” 周书亢从没见过这么长的龙舟,只能取个整来猜猜看。 “也差不多,能装七十九人!包括中间的鼓手和船尾的舵手在内。” 辛吾去王里家玩的时候,特意去看过一场,也一个一个地认真数过,所以,报起数来,绝对的笃定。 “真厉害!” 周书亢不由地赞叹三连。 “可不是嘛!下次应该带你去看看现场,那才叫‘惊心动魄’、‘血脉喷张’呢!” 辛吾的“血脉”已经在“喷张”了,一想到场面。 “嗯,好的!记着你说的哟!” 周书亢笑着点他。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 问题 “很好!你不会恨这个人了,那么第一个‘心结’就算是解了。在你的心中,王丹就是你的父亲,比亲生的还要亲的父亲,对吗?” 阳关在那里理着他的条理,但被羊斟听起来,相当不舒服,这有些像在喊“倒计时”。 “对。我管谁叫父亲,你管得着吗?这是我自己的事。” 羊斟继续着回答。 “嗯,还真的是‘管得着’。我呢,作为正道主,就是要让一切恶念、贪念、妄念、邪念、痴念、怨念……都回归到正念、善念、诚念、义念……当中来。现在,你对‘源’已无恨,正念已成!很好,很好!” 这一堆“念”叨叨出来,阳关说的来劲,唾沫星子都喷溅了羊斟一脸,让他顿生“怨念”。 “哟哟!不好意思啊,说太快了,我慢一点讲。哈哈!” 阳关也立即发现了羊斟那强闭的双眼,和想要挣脱梦魇的双手,在握拳使劲了。 “接下来,我要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对君王之位,有过向往吗?” 这个问题,真正是又一次扎了羊斟一剑的爽痛。 “有!如果没有你的那个叫‘独木’的师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不停地在我耳边骚扰,挑动我,让我不甘心做一个‘小人物’,我可能没有这个想法。可是,他已经把这个念头,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子里了,我不能容易一辈子,只做人下人,哪怕是上面只有一个郯子,都不可以!我要做,真真正正的‘人上人’,想做‘一国之君’。” 羊斟带着更深的“怨念”说出了他的答案。 “只是一国之君,你就满足了?” 阳关似乎对这个答案,还嫌太小。 “难不成,可以做几国的君王?” 羊斟所有的见识,也就限于此了,根本没有想象过,还有比“一国之君”更高的位置。 “你有没有想过‘一统天下’,让所有的国王,都向你称臣?” 阳关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是带节奏了。 “‘天下’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统一’得了?谁也没有这么本事,管得了这么大的天下吧?!” 羊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象力,碰到了天花板了。 “好吧,你的‘事业心’,也就是这么大了,我知道了。也难为你了,呵呵。” 阳关的第二个问题显然收关了。 “难道这天下,真有可能被一个人‘一统’?那他得有多高的才能,多强的兵士,多富的资财啊!” 羊斟还在这个问题里“撒野”,一时没收回来。 “我要说真有呢?” 阳关的回答,不象是在开玩笑。 “是谁?我认识吗?” 羊斟的“雄心”被激活了。 “你这一世是看不到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事,他在西方,在你下几世的轮回中,或者可以看得到,这个人。” 阳关本不应该泄露天机的,可是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更说明,羊斟快要走到生命终点了。 因为唯有死人,是不会再有“泄密”的机会的。 “‘西方’、‘下几世’、‘轮回’。你是说,我的命,还能再重新活一次?” 羊斟追问关于自己的未来了。 “你与其他人不同,你跳脱于这些之外后,将掌控比这个‘人’更多的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将由你掌控。” 阳关的“预言”,越发离奇了。 “我?我可以掌控天下,所有的人?怎么可能?!” 羊斟苦笑着,对自己这“操蛋”的半生,相当不满意。 “嗯,我将问你第三个问题:你懂得爱吗?这一生,有没有一个真正的‘爱人’;或者可以交心过命的‘朋友’?” 阳关的话题,转了回来。 “我有夫人,我爱……过她,但又不算太爱;事实上,我都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感觉,一个真正的‘爱人’,又是什么样的人;至于说‘朋友’,没有,一个都没有。” 羊斟没有提一个人,或者是他故意“忘”了。 “你对知玉的感觉呢?算不算‘爱’?” 阳关替他提了。 “我不确定,应该是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吧!顶多算是有一点点往‘爱’的方向上走的意思,但我不能确定,这就是所谓的‘爱’。” 羊斟回答的时候,心里是虚的,似乎这一直是一个他自己和自己玩的游戏,一个只深藏于他内心的,有关“爱之初体验”的感情经历,但真的就像是还没有绽放的花蕾,只是头尖尖那里,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粉红渗出,温柔了过于惨淡的岁月。 “你对朋友的要求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走近你,走进你的心呢?你在怕什么?” 阳关又开始敲打他了。 “朋友,我想象中的‘朋友’,是能让我在他面前,放下一切防备,可以喝得大醉而不怕回不去的那个人———可惜,我运气不好,一生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羊斟把这半生中的非亲人,一一扫过,那些张脸,无一不透着“企图”,无一不让他感受到“紧张”。 “还真可怜呢!从没有真正放松过。” 阳关感叹了一番,像是要做“总结”了。 “我可不可怜,用不着你来说。跑过来,问这么多问题,你是想干什么?” 羊斟问道。 “你没有发现,你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说的话和你平常,不一样吗?” 阳关微笑着提醒。 “是……我怎么一直在说着这种语言?好奇怪!我不是应该‘讲嘢’才对吗?” 羊斟这才想明白,自己的用语不对劲了。 “是,和我在一起,你已不是那个可怜的不知道‘向谁去喊冤’的春秋时期的羊斟了!” 看到羊斟终于明白了区别,阳关加料式地“温馨”提示着。 “我没有冤,我过得很好!” 羊斟继续倔强着,可是那眼泪却很诚实,不听话地自己给流淌了出来。 “你有委屈,有很大、很深的委屈,有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不能讲的大委屈。” 阳关这一连串的“委屈”,把羊斟的泪珠催得从小雨变成了大雨滂沱,两只深陷的眼窝,变成了两池被泪液充满的“泪池”,让眼珠在下面,看到了微波水底下看天空的变形世界,一片片色块,蓝、绿、白、红,变幻相溶。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 秀场 “也不知道王里,会不会也来参观这个博物展呢?” 周书亢接着联想,问道。 “谁知道啊!平常也没听说他看看博物馆什么的,我觉得希望不大。” “大白碗”腰线的全息展,持续了十分钟,暂停了。 这是循环播放的,看完一场就会走一波人。 周书亢和辛吾接着往上走:这只“大白碗”上缘“碗边”的位置上,有一圈“花窗”的镂空式“飘窗”: 每一个向外凸出的飘窗,都有着不同的花纹:这些花纹看上去,非常“中国风”,数起来,足有24种之多! “我认识一些,来:我指给你看啊!咱们现在呆的是‘万字纹’;正对面的是‘环带纹’;向左边依次数起,分别是‘云雷纹’、‘祥云纹’、‘蟠螭纹’、‘蒲纹’、‘忍冬纹’、‘象纹’、‘蟠虺纹’、‘凤鸟纹’、‘垂鳞纹’和‘夔龙纹’。” 周书亢拿出她学美术的那一段知识开始“输出”。 “厉害啊!你这叫‘一些’?!” 辛吾真不敢想象,能一口气叫出十二种中式古典花纹纹样名称的,只能叫‘认识一些’! “从‘环带纹’向右依次数起,分别是‘如意纹’、‘饕殄纹’、‘蚕纹’、‘方胜纹’、‘曲水纹’、‘唐草纹’、‘璎珞纹’、‘缠枝纹’、‘云头纹’、‘八宝纹’和‘寿字纹’。’” 周书亢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接着从右边向身前,又逐一认读了一遍。 “佩服佩服!你这也太‘凡尔赛’了!还请什么‘讲解员’啊!跟你逛就够了!” “嘿嘿!碰巧,没想到这里的‘大碗’用中国古典纹理装饰,算他们有点品味!” “你看,这里好高啊!要是掉下去,就麻烦了!” 辛吾从飘窗的镂空“座位”向下望去,距离地面,足有三十多米高,并且风还从下面吹上来,坐在上面,“底盘”甚是凉爽! “放心啦!你没看到,这间隙这么小,除非你是一只‘手办’,肯定没问题的啦!” 周书亢说完“手办”,突然觉得眼前的辛吾坐在这个镂空的“万字纹”飘窗的“黄金分割点上,”还有一点“手办”的意思。 “嘿嘿!你也喜欢存一些‘手办’吗?我家里有奥特曼全套,你呢?” 一听辛吾的“手办”是那一堆分不清“谁是谁”的紧身衣机甲人,周书亢立即没了兴趣,说道: “我的?都是一些仙侠的,男生不会喜欢的。” “你看!你快看!” 辛吾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辛吾身后。 “啊?这是……在‘走秀’?” 只见从这二十四个“飘窗”下方的地板,全部延伸抬起了一溜可以转动的走道,而那一队他们起初以为是“旅游团”的“初中女生”们,却各个都穿起了与这些图案风格一致的各色衣裙,全都是光着脚,就“走”在这圈转动着的“走道”上,剩余的观众,全都不由得停了下来,呆立在了一旁,纷纷掏出手机来,拍摄。 随着一阵“滴嗒、嘀嗒”由各种不由的水柱,从中央底部,喷出各个方向的“喷泉”,敲击着玻璃外罩,形成的“自然交响乐”,让这些“模特们”走路的节奏,与之遥和,一步一响,春、夏、秋、冬,四季轮换着主题,而她们身上的服装,也都随之变幻———明明是没有去更衣的,可是在她们身上的衣服,却一直在不停地无切换地直播变换着! 那个带队的男老师就在一旁,一脸笑意,有节奏地拍着巴掌,给她们打气,鼓励着孩子们勇敢地往前走。 “哇!这才是,我想要收藏的‘手办’!” 周书亢一边看,一边给辛吾说道。 “嗯!的确漂亮!你也先拍下来,回头订做啊!” 辛吾建议道。 “在‘博物馆’走秀,真带感!我喜欢!” 周书亢掏出手机,也是拍个不停。 “我觉得,她们身上穿的应该是柔性屏,所以,可以一直换衣服。” 辛吾仔细盯着经过他身边小姑娘的裙摆材质。 “是吗?可是那个很硬啊?这些材料看上去,很蓬松柔软啊?不知道能不能摸一下……” 周书亢说着,不由得伸出一只手,想偷偷蹭一下路过她身边的小姑娘。 “不是电子设备!” 她动作很轻盈,飞快地出手,掠过了一下小姑娘所穿的裙摆。 “是柔软的,布料!” “那有可没有可能是投影呢?是不是在她们的上方,一直有追灯定向的投影?这样的话,也可以一直变的。” 辛吾又抬头顺着小姑娘的裙摆位置,直线往上追溯着去寻找,却没有看到一柱柱追光时用的投影“灯柱”。 “也不是!” 周书亢摇摇头。 “那,会不会是面料上的涂层?或者织物材料本身,已经把电路光纤什么的给编织进去了?” 辛吾很截停一个小姑娘来,仔细研究研究,但又不敢,只好象“转马灯”一样,一个一个盯着,眼珠从左向右,来回转动个不停。 正在辛吾还只敢想不敢动的时候,周书亢早已一脚踏上了这条正在转动不停的“秀场履带步行道”,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小姑娘面前,微笑着,把手搭在了小姑娘的肩上: 以周书亢的高度,这个“搭肩”动作还是需要一点上扬角度。 “小妹妹,让姐姐看看你的衣服,可以吗?” 小姑娘很是意外,不过,谁能拒绝这么漂亮的小姐姐的请求呢? “给你!” 小姑娘竟然直接把自己的上衣给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嫩鹅黄的吊带底衣,长长的拖下,不规格的造型,能露出一侧的美腿曲线。 “谢谢啊!” 周书亢把这件衣服套在手里,仔细观察,发现这上面的面料,是由很累密的“鱼鳞”状的超细蒲甲片状材料配合底下的织底混合织就的。 就在她拿着这件衣服仔细看的时候,随着音乐曲调的变化,这些极其微小的“鳞片”,已经在随之发生了明显的色泽变化了,组合起来,整体的图案、颜色,也就随之变化成了另外的样子。 这还不算,这些“鳞片”的组合方式,竟然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原来没有孔隙的地方,拉开了规则的“网眼”;而另一些则“迅速”堆积成了一个随着周书亢的手掌为基地造型的“鼓包”状的“蓬蓬纱”! “好厉害!是活的吗?这些?” 周书亢觉得这些布料不再是简单的面料,而是一个能听得懂音乐,懂得配合的“生命体”,类似“变色龙”和“章鱼”的基因杂交而成的后代似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 性变 阳关低下了头,凑近了羊斟,吓得他赶紧闭紧了“泪池底”的双眼。 “成了!成了!” 羊斟只感觉到两眼“泪池”碰到了热热软软的东西,然后,就一下被吸干了。 到底是没忍住,羊斟眨了一下“强闭紧”的双眼,看到了正在慢慢往上抬升的一团红晕。 直到这团红晕渐远,焦点也终于越来越清楚了。 “是他的唇?!” 羊斟突然心跳狂跳,刚才他的双眼,经历了什么? 阳关一脸满意的表情,似乎刚品尝到这世上最美味的甘泉一般,站起身来,挥舞着双袖,大张着双臂,来回扇乎,像是在跳一支“祈祷”的特殊舞蹈。 “你干什么?!” 羊斟虽然心里清楚,但还是口里不愿意承认,愤怒地叫了出来。 “我?带走了你所有的委屈!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没有安全感的羊斟了!最后三十天,你好好准备这一世的最后时光吧!下世再见!哈哈哈哈……” 羊斟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羞耻,想要反抗,却又无能为力。 在这一串笑声之后,阳关不见了。 “你先别走!什么‘三十天’?” 羊斟被这个“预言”给搞到心神大乱,浑身用力,拼命把手抬起,伸向天空,想要抓住从上空飘过的,阳关的那只“舞”了半天的袖角…… 突然,羊斟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树影天空,在不停得急速上下翻滚、上下翻滚。 直到他再一次睁开双眼,定住眼神,那个云影日光树梢杂陈的天幕,还在正上方;树梢被微风吹拂着,轻轻地摇摆,似乎它们刚才也看到了下面发生的一切,都围着他,弯腰低头,偶然彼此还细碎地“私聊”几句小话。 猛得摆脱了这场“恶梦”的束缚,羊斟猛地坐了起来,双手紧抓着地上的泥土碎叶,半天不能缓过劲儿来。 “究竟系咩来嘎?阳关?追至吾梦中?” 羊斟发现自己的“口语”又恢复了“正常”,这才安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粘到带起的尘土残叶,活动了一下四肢、手、脚,这才算是彻底“醒透了”。 白马还在旁边被拴着树下面,啃食着地上的草皮,不惊不叫,似乎它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除了羊斟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来过。 “向吾内心去求,虽死无憾!” 羊斟解开缰绳,重新上马,自言自语道, “驾!” 这场效外的“独思”,以一场为时并不长,但情节极为“惊悚”的“白日梦”给终结了。 但是,哭过一场是真的,羊斟感到了身体里从未有过的轻松,觉得回家的这一段路程,这匹白马,跑得格外“飞快”,如这“飞快”的“半生”似的。 究竟是“一生”还是“半生”;还有“三十日”活头,还是马上就可能去死,对于经历了这一场“噩梦”后“侥幸逃生”的羊斟来说,他正体验着从未有过的一种:被人看懂了的感觉。 这个世上,原来还有人,真的会“注意”到他,会认真评价他。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心想: “这个阳关,现在算不算是我的,此生,第一个‘朋友’呢?‘朋友’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羊斟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当他在内心里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会用“阳关”的语言;而回到现实世界中,就会变成自己常用的语言。 “可笑,现世中没有;如果想有,就只有梦中才能寻找得到,我还真是够‘孤单’的呢!” 羊斟不由地摸了一下下面,在这个“孤单”上,给“顿”住了,然后又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自语道: “天意!天意如此!” 回到府中,羊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无比热情、积极、主动,他甚至愿意连门前的那条赖皮狗都不嫌弃,也不忘和它打一声招呼: “阿黄!食咗未啊?” 上上下下的人,都被这个“如假包换”的“改了性”的平安伯给惊住了,大家暗自里,互相交头结耳,都想问,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会变得如此性情大变! 羊斟“活动”的脚步不能停,他来到了“鹿苑”,看到了一双儿女,正在鹿苑女的陪同下,骑着小马驹,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追逐着到处乱蹿的小鹿。 “来!为父教下你,顶可以套中鹿仔!” 羊斟走到了儿子所骑的那匹小马驹旁,从腰中掏出一卷绳索,做了一个活结,然后就抓着儿子的小手,在马背上,举手转着圈,甩动这个“套马圈”,“呼呼呼”转了近十圈,然后猛地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套中了最近那只正在低头吃草没有防备的小鹿的脖子。 待绳圈落下后,再往回一收,活结就被拉死了,小鹿越是挣扎,这个绳结就越紧。 很快,小鹿被他的力量给扯了过来。 儿子开心得不得了,欢笑到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大叫着: “好犀利!好犀利!阿爹好劲!” “阿爹,吾也要套!吾也要套!” 另一匹小马上的女儿不愿意了,伸直了双手,举高高,也想让羊斟带着她的手,也套上一只。 鹿苑女赶紧扶住她,生怕女儿坐不稳掉下来。 “好好好!换你,吾亦来帮下你!” 羊斟罕见地耐心,真的是松了鹿绳,再走到女儿身边,再包住她的小手,重复起了刚才教儿子套鹿的全套。 鹿苑女从没有看到过羊斟有这样的本事,更从来没有见识过,他竟然有如此持耐心,一向对儿女严肃,不闻不问的,今天却主动过来,陪他们玩? 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鹿苑女真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扶着儿子,呆呆地看着羊斟在教女儿如何套住小鹿…… 这种场景,让她欣赏,但更让她害怕。 “事出不意必有因。” 她隐隐嗅出了这份“出奇的欢乐”后面,似乎隐藏着一份深深的寒意。 “难道他……”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 老三 “是啊!” 小姑娘为了表示证明她身上还有其他几样,也都是这种类型的材料做成的,又“厚道”、“热情”地开始脱下身的裙子也递给了漂亮小姐姐周书亢,自己只剩下了底面的练功服式的黑色打底裤,配着不规则剪裁的“鹅黄”打底内衣,刚刚开始发育的身材曲线,就玲珑毕现了! “啊?!嗯———小妹妹,你可真是太———可爱啦!我就看看,看完就还你,你可别再继续脱啦!” 周书亢一手拿着上衣,一手拿着裙子,为难又可笑,觉得自己像是在“非法没收”小朋友的“违规着装”似的。 她这一边研究,这行走着的“秀场”节奏,就被她给打断了,后面涌过来的小“模特”们,给排成了一条线,挤在了她截停住的第一个小朋友身后。 那个男老师也跳上了“秀道”,迈着大长腿,反向跑了过来,想要把这个“不知道从哪儿给冒出来的不速之客”给赶下去。 “老三?” 周书亢被这个男老师的轻轻一掌,拍得转过身去,这才和他打了一个照面,这一下,两人都楞住了,接着周书亢认出了,这正是滚滚国的鱼皮老三啊! “你怎么也在这里?” 两人同时说了同样的话。 “你先说!” 两人又一起撞了同样的“台词”。 “好吧,我先说:我和我朋友,他,辛吾,我们刚来到这里,事实上,这才是我们到这里的第二天,还有一个朋友,还没有找到他,所以我们就想,先来博物馆看看,了解一下这个‘第二素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你呢?你说吧!” 周书亢都忘了把手里的衣服还回给小朋友,就抓着衣服,指着旁边观众里的辛吾,开始了介绍,完全不顾这一圈其他观众都“眼巴巴”地等待着这场“演出事故”如何收场。 “我和海小楼一起来的。我们要帮忙,收一些呙国移民回去。” 鱼皮老三和之前那个样子,从打扮到气质,从说话的姿态和表情的控制,都不再是那个“土味儿”十足、天真满分的“鱼皮三兄弟”中最小的弟弟了。 “你现在是当老师?还是开模特学校?或者演出公司?我看你带着这些小姑娘们在演出。” “都是!也都不是。我就是一个临时工吧!凭借我的技能,在这里,和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一起度过一些特殊的日子。等完成了任务,我们还要是回到呙国去的。这就是一个暂时的工作。” “你们还走不走了呀?” 他俩聊得欢乐,可是这四周的观众不愿意了,等不及他们俩“久别重逢”的絮叨完,大家纷纷开始大声提醒他。 “走走!请稍等,马上继续!请大家安静一下哈!” 鱼皮老三眉毛一挑,一脸无奈,辛吾赶紧知趣地跳下了“秀道”,把衣服扔回给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手里,双手合十,表示歉意,连连说: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好意思啊!打断你们的演出了,请继续吧!” 恢复了正常走秀,女孩子们的队形又逐渐恢复了原来的间距,既定的“演出”,总算是圆满进行完了,随着“秀道”的停转下陷,降到与原有地面平齐的样子,所有的小姑娘,都面向观众,鞠躬谢幕。 为时半小时的“闪秀”来得非常快,“闪”得也非常快。 观众们对这场演出,非常认可,纷纷鼓掌,一片掌声、叫好声,打破了原本属于“博物馆”应有的“宁静”。 “等带孩子们回学校以后,我就有时间了!你俩能不能等我?晚上请你们吃大餐!” 鱼皮老三做出了一副“东道主”应有的样子,慷慨相邀。 “当然好!我们俩这初来初来乍到的,还真是一头雾水呢,正好可以请你当我们的‘向导’,好好逛逛呢!” 周书亢当即同意。 “那你俩逛完博物馆之后,去73街区找我,我在那儿有一间铺面,名字叫‘煮烤官’,请你们吃烧烤!” “煮烤官?这不是……” 周书亢和辛吾都被这个店名给怔住了。 “孩子们在等我了,我先走啦!晚上见哈,不见不散!你俩一定要来啊!” 鱼皮老三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人会对这个“煮烤官”的店名,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但是孩子们在叫他了,他也没多想,就先急着去照顾学生们了。 “这是巧合吗?” 辛吾问周书亢。 “难道他就是那个‘牛大叔’?” 周书亢一下子想起了属于他们“夜晚的欢乐”的“煮烤官”店主:牛大叔,那个“助学狂魔”。 “那小妞是哪一个呢?这么多小姑娘啊!” 辛吾望向那一群可爱的小姑娘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率先离开了展馆。 “小妞是牛大叔很大年龄才收养的,你看看这个‘鱼皮老三’明明自己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估计还在哪间幼儿园里数指头着呢吧!哈哈!” 周书亢替“小妞”估算了一下年龄。 “反正,晚上一问就清楚了,到底是‘鱼皮老三’,还是‘牛大叔……这里,可是充满着‘奇迹’的地方啊!能到这里来,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你说,他晚上会不会带一、两个学生一起来吃饭呢?” 辛吾似乎对那些小姑娘的‘掂记’,还没有消失。 “你说这话,是想他带呢?还是想他带呢?!” 周书亢笑话起辛吾来,从来都是“不留口德”的。 “呵呵,‘想’!当然‘想’。人之常情嘛,喜欢美好、可爱的事物,有问题吗?” 辛吾给自己加“调料”,稀释着刚才的“暗戳戳”小私心。 “没问题!你是‘真实的’、‘正常的’、‘合格的’男生!” 周书亢一串评语“补刀”,明褒暗贬,小心思全藏在里面了。 接下来的下楼梯,周书亢明显加快了下去的脚步,害得辛吾在后面的人群中左闪右躲地,和她总是差着几个身份,被落下的距离,越来越长。 “哎!周大美女,你等等我啊!不打招呼,就突然提速啊,走这么快!”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 乍暖 “捉住啦!捉住啦!” 见到女儿的小手在羊斟的手里,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成功”,一脸骄傲、欢笑的样子,鹿苑女虽然也在陪着笑,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笑着笑着,想哭。 “夫君!” 鹿苑女嘱咐下人照顾好孩子,自己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唤出。 “咩事,夫人?” 羊斟的兴致显然和儿女们一样的高,似乎还没有从“成功捉鹿”的成就感中脱出来,他把女儿从小马驹上抱下来,又替女儿把小裙子抚整平,轻轻拍了拍,这才直起身来,笑着应鹿苑女的话。 “你,冇嘢吧?” 鹿苑女第一次,有了紧张,说话需要选择“措辞”的感觉。 “冇嘢!” 羊斟走上前来,扶住鹿苑女的双肩,轻微小压了一压,给她一个安心。 “但系,吾顶觉得你今日有咩唔妥呢?仔女好似从未如此俾你上心过,究竟有咩事发生咗?” 鹿苑女指了指一旁的一双儿女,追问。 “夫人多心啦!真系冇咩事,来,去眙下你哋玉像,待吾估下,今日你又俾佢着滴咩颜色哋衫,系唔系红色?吾父果件红色?” 羊斟从没有对她的那件“真人版一比一”的青玉雕像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兴致,今天甚至主动要去看,明明是他要求搬出自己的视野的? 鹿苑女不明所以,将信将疑地跟上羊斟的步子,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唔系红色,夫君去着就知啦!” 待转到屏风后,看到鹿苑女那尊婀娜的青玉雕像上,披着一件粉绿色的外氅时,羊斟把这件衣取了下来,又披在了鹿苑女身上,眼睛从玉像上转到她身上,来来回回两、三趟后,摇头说道: “仲还系夫人生人着此衫更靓啊!毕竟系鲜活、有生气嘅!活着,就系好!假的,就系假的,纵始美好,永远青春美姿,其实不过系一块哑巴石头,无心无肺,亦无情矣!” 鹿苑女听到这“活”啊、“假”啊的,心里更是麻麻的,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夫君若喜欢,吾即换着此衫俾你眙!” 鹿苑女刚想要转身躲到屏风后去换衫,突然被羊斟拦住,只见他把这件绿色衣服,交到鹿苑女手中,然后开始替她解起了腰间的衣带…… “你?” 鹿苑女被这番举动给吓住了,竟然呆若“玉雕”,一动也不能动似的,就任凭羊斟替她亲自宽衣、换衫…… 现在还是白天,是阳光正好的下午艳阳时间。 鹿苑女的眼前,全是羊斟那久违了的涨红的脸,渴望的眼神,忽远忽近,迷离半睁着,还有下额的胡须,不断来回刷过她的眼睛、鼻子、双唇、脖颈、…… 那尊青玉“鹿苑女”进府以来,第一次“身上”什么也没有披,被下午斜射进来的阳光,照得更是肌理透明,一看,就是一块真正上品“好玉”,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瑕疵,像是第一次,因为太阳的照射,而突然间,有了生命! “门……未……关!?” 鹿苑女几乎是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毋……需……关!” 羊斟也一字一顿地回答,配合着鹿苑女问话的节奏。 “仔……仔……进……来……顶……算?” 鹿苑女此时虽然已快失智了,却还牵挂着自己的孩子们。 “顶……算?……你话顶?……算?!” 羊斟突然眼大了双眼,那份迷离的表情,似乎只想把那个突然插进来的“儿女话题”扔到天边去。 “就……算……算……算……” 鹿苑女已经完全失智了,不能这把句问话回答完,她的魂,已冲破了这屋顶,飞上了九天一般。 “啊!———” 一声长吼,似乎带走了无限种疲惫、牵绊、拖累、不舍…… 羊斟的嘴唇盖在了鹿苑女的唇上,要不是鼻梁还有一些小小的高度差,鹿苑女的呼吸似乎都要被就此彻底被完全“隔断”了。 “夫君,你快要压……死……吾……啦!” 虽然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这纤弱的身子,实在是架不住如此持续的重压。 “喔———” 羊斟一脸“无辜”的表情,从鹿苑女眼前消失了,阳光已经从“玉像鹿苑女”那边扫到了真人鹿苑女脸上了,蒸发升腾的热气,让这上空的空气气流被搅动着,变幻着七彩的灰尘,在面前,表演着“阳光与空气中微尘的共舞”。 欣赏着这场“共舞”,羊斟与鹿苑女,靠近的两只手,十只相扣,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眼前的阳光突然也“扫过”不见了,眼前一黑。 手中一松,鹿苑女感觉到自己的左手突然间空了。 “夫君?” “喔,吾有些内急,去去先。” 突然“尿遁”的羊斟只给鹿苑女留下了一个坚实的后背,一肩背的浓黑长发,尽数披下,被汗水浸湿的内里那一层,沾在了背上,与外层的厚发相互摩擦着,晃远了。 感觉到了凉意,鹿苑女却不想找东西盖,因为她只觉得,如果保持着这个样子,刚才,还能给羊斟带来“如登九天”之感的姿势,等他回来看到了,肯定还会那样高兴的。 但是,她还是她,姿势还是刚才的姿势;再回来的羊斟,却已不再是刚才那个满脸兴奋和爱意的羊斟了。 “大日光天,仲不起身?似何体统!” 羊斟沉着脸,自己已是穿戴好了一切,头发也扎束起来,挽结得工工整整,平安伯的冠也戴得周周正正。 面对又恢复了“冷漠”、“苛刻”脸的羊斟,鹿苑女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半坐身起,委屈得浑身颤抖,一半是因为“身冷”;另一半是因为“心冷”。 鹿苑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让他这“一来一回”,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了完全两种不同的态度,对她! 一旁的青玉雕像“鹿苑女”失去阳光的照射,终又恢复成了一块死气沉沉的漂亮石头,再也没有半分“仙气”,只是增添了这屋里,突然失去“热量”而带来的清冷感。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 竞走 追了半天,辛吾不停地向被他误撞的路人道歉,这才走到出口,却被阐机突然伸出的“屏蔽门”给卡住了。 “哎!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你有存包一件,请取完再出,请向右转,储物柜第808号箱,密码:748748”。 阐机的音箱里给他出了专门的指示,辛吾只好按指示去拿自己的包。 “‘748748’,这个密码怎么有点点奇怪?” 辛吾感觉这个密码有点“暗戳戳”骂他的意思,有点小小不高兴。 拿到他的包,再去出口,阐机轻松而开,没有再突然“出手”挡他。 “周书亢!你等下我啊,走这么快!我刚去拿包去了。” 辛吾看到周书亢在门口不远处的阴影下,等着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就知道,是自己太慢,让她久等了,心里非常不爽。 “我快吗?只是正常速度啊!” 周书亢深吸一口“仙气”,压住了自己原本真的有些不耐烦的小脾气。 “你说,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去哪好呢?” 辛吾有些抱歉,问道, “我听你的。” “老三说在第73号街区,离这儿也不是太远,只有6个街区,要不然,咱俩走过去吧!你累不累?” 周书亢作为运动达人,走路,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她问辛吾“累不累”,那是纯粹当他是一只“弱鸡”啊? 这不能忍! “没问题,走!” 说好的“步行”,两人走着走着,变成了“竞走”,周书亢故意越走越快,让辛吾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认真对待“走路”这件事。 两人“一会儿你,一会儿他”地交替领先,谁也不认输。 “你猜猜,这个鱼皮老三,何德何能,也能突破修炼,来到这‘第二素团’呢?” 辛吾不忘了用“故做轻松”的交谈,来“证明”他走得“一点也不累,还能边走边聊天呢!” “估计后来咱们走后,人家努力了呗!谁都不可以被小看哟!” 周书亢也是“应答如流”,嘴上不带“大喘气”,脚下照旧“生风”的。 “那你说,他是不是因为配合海小楼过来,才特批的,算是‘工作人员’啊?” 辛吾继续说。 “有这可能。毕竟,人家是升上去的,你懂啊!不是每一个下层孔洞的孔民,都能和海小楼说上话的。” 周书亢同意这观点。 “看来,‘嫁对人改命’,是真的啊!” 辛吾接着胡说八道。 “人家是男的,说人家‘嫁’,你语言是怎么学的呀?” 周书亢继续杠。 “和‘嫁’的效果一样啊,更能说明‘实质’啊,呵呵!” 辛吾接话。 “鱼皮兄弟,其实都挺好的。” 周书亢想起刚去“呙国”,就碰到了好心的鱼皮三兄弟,要是没有他们的相助,第一关就要挂了。 “你没有给我讲过你和他们的故事呢?怎么个好法呀?” 辛吾一听,这故事是和三个的,有必要挖。 “时间太久了,都忘了!呵呵,你说的是和‘老大’、‘老二’,还是和‘老三’呢?故事太多,我都不知道你想听哪一段了!” 周书亢故意把三兄弟“一一”列个排,等着他生气。 “和……你和他们三个,都有故事?!” 辛吾真的生气了,一直“竞走”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步挡到了周书亢正前面,要问个清楚。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什么故事也没有,我逗你呢!还真生气了,还以为你们男生气量大呢!真玩不起,呵呵。” 周书亢甜笑着,露出“阴谋得逞”的欢笑。 “我才没有生气!” 辛吾迈开,一屁股直接坐到了路边的一个路沿石上,也不顾上面有没有灰尘,会不会把他新买的裤子弄脏,把手里的包,也甩到了一边。 “累了!我走不动了!休息休息!” 看到辛吾开始“摆烂”,也不顾形象了。 “哈哈,认输了吧!其实———我也早就累了,只是不知道,你原来也这么强!来,包借我坐坐。” 周书亢冲着那个装“林业工装”的包使了个眼色,辛吾把这个包又捡了过来,递给她。 垫着这个包,周书亢也坐下,用手当扇子,在脖子那里,给自己扇起了小风。 “你说,这个地方,好奇怪!走了这么远,路上一个小商店都没有,想买一杯水,都没有地方卖。” 周书亢望着左右,对这一路“单纯的走”,进行了反省。 “你看路标,咱们从‘68街区’开始走的,现在走到‘70街区’了,这三个街区,三种风格,全是‘文化风’,哪有‘商业区’的位置啊?!” 辛吾倒是没有单纯地“走”,这一路也在不断收集着沿途的风景和经济信息。 “我也发现了,从博物馆所在的‘68街区’,全部都是文化类;‘69街区’,全部都是教育类;‘70街区’,全部都是文创类……没有纯消费娱乐的设施。” 周书亢也总结着她的发现。 “看来这个地方,是按功能区设计和划分城市布局的。就是有点太‘绝对’了!为什么就不能允许各个功能区有一点交叉呢?毕竟人的需求是复合型的,并不是说‘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只能从事单纯的‘同一件事’啊!好奇怪的设计思路!” 辛吾似乎找到了他的“强项”,开始忘了刚才的不快,与周书亢讨论了起来。 “或者在这个第二素团里,就必须这样活?或者是咱们境界不够?” 周书亢很习惯“善解人意”,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她正在试图理解的“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她知道,这个“人”有着属于他的“特权”,只管做事,不用“亮相”,更不用直接接受来自“受众”的任何评价。 “那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没有‘杂念’?” 辛吾问道。 “嘿嘿,我猜啊,这个城里的人,说不定,大多数都不是‘人’,就是被训化好的,长得外形像‘人’的‘机器人’呢?!” 周书亢又替那个未曾谋面的“人”———城市设计者———想出了“脱辞”。 “我就奇怪了,如果都是机器人,那咱们还费劲到这里来,干什么?” 辛吾对这个总替“不对劲”想出“对劲”的解释很不满。 “因为,咱们是‘人’啊!人就有这样的弱点,总是不满足已有的,要去过更好的生活,收不住自己的欲望。” 周书亢回答。 “呵呵,幸亏,你还没有忘了,咱们是‘人’,说到底。” 辛吾调侃。 “当然是‘人’了,不然你当咱们是什么?” 周书亢停止了小手当扇,指着自己,问辛吾。 “我以为你要为了理解那个‘城市设计者’,把自己是‘人’的事实给忘了呢!要。”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 循心 鹿苑女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被羊斟气到泪满全身。 收拾好自己,鹿苑女把那个屏风再次拉好,遮住了那尊曾经一度被羊斟所接受的“玉雕鹿苑女”。 再出门想去寻找,却已不见了羊斟的身影。 听下人们说,他骑着马,自己出去了,但并没有给任何人讲他要去哪。 鹿苑女无可奈何,站在门口,冲着空当当的远方,眼神空洞地望着,怅然若失。 羊斟去卫国了。 他要亲手接回知玉。 如果说那个“三十天”的预言是真的,他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去顾忌这、顾忌那儿了。 天知道刚才在和鹿苑女在一起的时候,他眼前闪过多少次“知玉”的面庞呢! 也就在那个时候,到达了“天堂”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的“心”。 心的方向,爱的方向。 他的白马,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跑得飞快,和他那急于要见到知玉的心一样。 知玉这一天,也是心神不宁,似乎预感要发生什么,一大早,在“琢玉阁”里,就不小心碰碎了两个价值不菲的玉镯。 店面主理,那个剑眉星目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今天的阁主,有些异样,于是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了残片,问道: “阁主是否有心事?” 知玉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说道: “不知,总觉得心中些许不安,应该冇事!” “系唔因为系挂着阿弟?好长时间仲未返?” 少年说出了可能,应该算是其中一样吧,知玉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或者,再等等,好快就有消息返来啦!” 少年安慰着知玉。 当这份“掂念”与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相应和,敲出了答案之后,知玉不敢相信: 是羊斟本人,亲自来找她了! “你?” “系吾!” 两人都没有多说话,似乎都变得不会说话了一般,在门口相视而笑。 千言万语,不及此时的双目对望。 “进去饮茶!” 终是知玉先缓了过来,让少年把羊斟的马牵去后院喂水草,而她自己则在前面带路,引着羊斟进入了“琢玉阁”。 这是羊斟第一次来到这座位于卫国的“琢玉阁”分店。 进到卫国,羊斟先去了他的造父连锁店,店中赶紧出了一位队长,一路骑行亲自带路,将他用最快速度带到了这里。 见羊斟进入了“琢玉阁”,造父佑队的带路队长,自己则知趣地退返走人了。 “顶解你来得咁迟嘎?” 鹿苑女在为羊斟倒好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之后,想了半天,才慢慢说道。 “不晚。” 羊斟把茶杯攥在手里,说道: “仲还热着听!” 一杯热茶下肚,羊斟看着知玉的泪眼粼粼,突然又想起了当年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假若时光可以倒返,吾仲愿意留在那日,永不长大。” 羊斟说起这个情景时,神情里,是透出如青春重现的纯情的。 “哪日?” 知玉轻声问。 “你把苹果掉落在地上,滚至吾足下果时,果时。” 羊斟补述道。 “讲真,我都不记得果时,果阵,你究竟长着咩相貌,你唔会怪吾吧?!” 知玉虽然猜到是年少的那段,可当时她确实没有对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有什么过深的印象。 “吾一直以为,后来的你,从侍女变成宋卿夫人,必是幸福的,顶知后来会有诸多事变不意啊!” 羊斟所讲的,却是知玉所不想再听的片断。 “休提了罢!都过去了。” 知玉再一次给羊斟续茶。 “吾,有再次返郯国找你,但系,城门处,即被人驱之门外;吾所携之‘和离书’,上书一句‘妇德冇恙,允以下家验堪。’其‘冇’字,经守臣收去验勘之后,添多两横,变成‘妇德有恙’,不合郯国入境之规,吾不得见你。幸得鲁国公主相助,才苟活至今。” 知玉看着羊斟接过茶杯,接着讲述了自己的“离情”。 “又系守臣?!其人,若非父亲力荐,吾是终必不会用佢嘅!” 羊斟对这个守臣作梗,心中添恨。 “吾与守臣并无旧交或者相识,顶解佢会无端端陷害、阻挠于吾呢?只怕……” 知玉并不认为守臣就是最终答案。 “你之意思,仲有其他人,不愿意你返郯揾到吾?” 羊斟仔细想了想,突然明白了。 “吾谂吾已经知道,究竟系宾个,唔想眙到你啦!” 知玉一听,赶紧站起来,紧张地揉着自己的五彩腰带,加快语速,连忙说道: “吾只系自己内里瞎谂,并冇确凿凭据,你莫乱冤枉好人啊!” “凭据?若万事都讲凭据方得行动,吾今日此刻,岂能亲来见你?” 羊斟心中已有打算。 “夫人为你操劳,又添一双儿女,顶样都算有功、有恩于你多滴啦!你切莫因为吾私下之窃想,而坏了你夫妻之间的情谊啊!” 知玉一脸真诚地劝导。 “情谊?吾已尽过了。今日来揾你,就要带你回去,吾于自己嘅心,仲欠一个交代。” 羊斟起身,就要拉着知玉走。 “吾以何身份跟你返回?” 没想到,知玉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定住,问他。 “吾,心上之人。如此可否?” 羊斟一字一顿,清晰地回答道。 “有你此言,吾仲算去当牛作马,洒扫仆奴,又有何怨?” 知玉的热泪,又一次如滚滚热泉,喷涌不息。 “行!” 少年见状,走上前来,向羊斟行礼问道:“未知大人,可否允吾为阁主驾车?” “得!” 羊斟知道这就是知玉信中所说的“二子”之一,既然一个都已经收留了,更不会落下这第二个。 略作收拾,少年已为知玉整顿好了车驾,然后恭敬地在外面等着知玉和羊斟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切嘈杂的车马声,过来了一个车队,停在了“琢玉阁”的前面。 “阁主,吾主来落玉了,请问货可备好?” 知玉问少年,是谁的货,少年翻出账薄,交到知玉手中,说道: “正系果位南先生,次次落定待新货即来取。今日正乃其落大件之日,吾去后堂取之,请阁主稍等。”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 包厢 “哎!不和你说了,话不投机!” 周书亢终于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毕竟,一再被人“否定”的感觉糟糕透了! 周书亢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好的“美好”呢?怎么败给了这几句“闲言碎语”? “好吧,我不说了,你静一下。” 辛吾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他自然也不会因为周书亢的“刹车”而“硬往上贴”。 两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僵持着。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快到晚餐时间了。 “走吧!时间快到了!” 到底还是辛吾先憋不住了,首先起身,伸手要去拉周大美女的手,却被她一把推开,说: “不用。” 周书亢自己一下站起,还没忘记垫在屁股下的包扔回到辛吾怀里。 “谢谢你的包!” “啊,不客气,不客气。” 辛吾接过包,两人又开始一起往前接着走。 剩下的两个街区,虽然不是用“竞走”的速度走的,但也算很快,就刷完了这两个区的街道: “71街区”全是运动休闲区,充满了健身设施、体育场;“72街区”则是音乐区,到处都是露天大型音乐组件的设置,发出各种各样动听的音乐,上面是一些正在尝试着各种乐器的人们。 “‘73街区’到了!太好了,这里全是吃的,餐饮街啊!这才是人间!” 辛吾的兴致,被这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招牌,以及扑鼻的香味给又激起来了,不由得赞叹着,加快了脚步。 “嗯,说实话,走了一天,还真饿了呢!” 周书亢摸了摸胃部,的确是瘪了很多。 “‘煮烤官’……‘煮烤官’……” 辛吾心里念叨着辅助记忆,眼睛一路沿临街的各家店铺的招牌扫描着。 “啊!看到了,在那儿!” 终于,白底红字幼圆体的“煮烤官”三个字,终于映入眼帘。 周书亢一看,果然,虽然这个店面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香的:他家附近的“蛋糕店”、“冷饮店”、“奶茶店”所飘了来的各种香味,没有一种,能盖得住这“烧烤店”的味道,穿透力达到了鼻腔的最末一颗黏膜嗅觉细胞。 “哎呀!你们终于来啦!我都出来看好几遍了,快请进,里面早给留好位置啦!” 鱼皮老三从门厅里,透过玻璃早早看到了这两位,赶紧迎了出来,快走几步,满脸笑容。 “不好意思啊,我们对这儿路不熟,多逛了逛,走了弯路。” 周书亢撒谎时会不停地点脚尖,这个小动作,被辛吾看到了,暗地里偷笑,没有说破。 “怪我怪我,我应该先给你们讲讲,有一条专线,你看,那个磁悬浮轻轨,是最快到这里的,才三站。” 鱼皮老三指了指街区后面的一个横在半空中的轨道。 “啊!没事没事,我们走着,路认得比较牢。” 周书亢接着编,说得自己脸都有点发红了。 “好吧,不在门口多说了,快跟我来吧!” 鱼皮老三连忙笑着把二位“贵宾”迎了进去,转过大堂的散桌区,走到了包厢区里最后一间,门上写着“火焰山”,说道: “来来来,就是这里了!难得二位来到我的小店,就让我的热情,像这‘火焰山’一样,给到你们最温暖的体会!” “真不错啊!你这里面,装修得好有特色!全是沙子做的啊!” 周书亢一进门,就被这“仿真沙丘”式的包厢装修风格给“征服”了! 辛吾跟着进去,也被这座“沙丘”包厢给震撼到了: 只见这间包厢,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从墙到地面,全部都是用细密的沙粒铺就的:沙天、沙地、橙红色的火焰山,象“熊熊火焰”一般燃烧着的浮雕,把山体的同向“皴皱”曲折出如同火焰在一起“跳舞”的场景,暗藏灯光打出来的仿日光,把这夕阳下,被照得通红的“火焰山”的全部热情,尽显了出来。 而中间的“座位”,是一个个用杨树皮掏挖出来的“独木舟”造型:餐桌,则是一个巨大的杨木做的古老车轮上盖着一块透明大玻璃。 这里的用餐感觉,完全就像是几个原始的牧人,刚刚狩猎回来,围着一个坏了的车轮,正在讨论怎么修好车子,明天才能出去,搬回更多的猎物。 非常贴心的“设计”是,那几个“独木舟”上,都覆盖有半扇绿色的鱼网,正好给这个空档,做出了一个网兜,可以让坐在上面,屁股非常舒服,不会硬到卡住; 最最吸睛的,反而是每个人的“靠背”:全都是被剖开了肚皮,展成一片薄薄的如同“飞鸟”造型的“罗布人古法烤鱼”的“仿真玻璃钢”质地的靠背,看上去油光发亮的,其实全是镀的一层清漆而矣,每条“舟”的背后,就正好竖着这么一个,角度非常符合“人体工程学”的仰角15度,靠在上面,非常贴合人体的脊柱曲线,相当舒服。 “这,也太奢侈了吧!你弄成这样,花不少钱吧?” 辛吾不由地赞叹连三,问起了造价。 “没有多少,都是我自己从野外选材,自己弄的,呵呵!” 鱼皮老三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 “可是,这个设计感,你真的,没有请人来设计吗?也太厉害了吧?!” 周书亢关心的是这里的设计思路,不由地出手机,连连拍摄。 “就是学着大自然,抄来的,不算设计,我哪会,呵呵,就自己想着,试着弄的,让你们见笑了!” 鱼皮老三的谦虚,不像是在“凡尔赛”,句句透着真诚,说得很慢。 “你们都饿坏了吧!你们先坐,喝点茶,我马上就让上菜!” 鱼皮老三让完坐后,就转身出去催菜去了。 周书亢选择坐在里面靠近“窗户”的位置;而辛吾则乖乖地坐在了门口,与她相对。 “你去过真正的沙漠没有?以前。” 周书亢问道。 “没有,我只是去过海边,那个沙滩很平,和这种带着起伏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辛吾想到了王里,那是去他家玩时的体验。 “要是王里也在,多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小叙 南子今天又亲自来了,为的就是看看这个少年。 但是门前停着的一车一马,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此马不凡,主人系宾个?” 南子命车内侍者去询问。 过了一会儿,侍者得令问完回到车中,向南子报说是郯国的平安伯,召将军。 南子早在宋国就听说过有关“召将军”的一些传奇经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够碰到,她的兴致来了,就给了侍者一块“玉牌”,去邀请“召将军”上车一叙。 羊斟本都骑在马上,只等出发;被这侍者的一求,想来也无甚关系,就应声下马,走到南子车前,施礼说道: “郯国平安伯召见过南先生!” “请平安伯上车一叙!” 车内传出了“南先生”的声音。 虽然南子已经是尽量压低了嗓音,可还是听得出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羊斟一怔,稍作犹豫,便同意了: “恭敬不如从命,吾来也!” 上到车里,帘放下,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南子的车轿很大,足够容纳四人面对面,还显得宽宽有余。 如玉坐在自己的车里,不知道这外面发生了更多变故,只能再耐心等着。 “原来是南子公主!请恕吾不知,失礼啦!” 羊斟一看是著名的“南子”,而并非“南先生”,就想抽腿退出车轿,却被南子一把拉住,只听她说道: “召将军!吾有阿哥,亦名朝,虽然彼‘朝’非此‘召’,但多少都同音,眙您之年岁,亦或大吾几岁,但以兄妹相见为谊,不妨事的,莫急走啊!” 南子的说法,让羊斟竟然有了“留下一听”的动力。 “好,且请公主训话。” 羊斟保持着恭敬,把南子抓住的这一只胳膊的袖子,借着施礼脱了回来,摆平于自己身前。 “吾虽浅陋,亦从向戌大夫果度听闻有关华喜外甥一系相关故事,听闻你就系其甥王丹之长子,自幼系为驷氏一族收养为义子,后返回父母时,竟以女儿装扮,也算传奇;而吾大宋之华元右师,被你一驱直驾,冲入敌阵,献出主帅,果然了得! 仲有人话,系因为冇份饮到一份羊汤!之后,你又去着郯国,成为如今这般风光勇力哋召将军,爵至平安伯,家有美妻,身家富可敌国!北境无你不稳,造父无人不行。纵横中原,逐鹿天下,吾对召将军如上传闻,真乃无语可表啊!只有敬佩!因此,吾好想认识一下你,想亲口同你倾下偈,好验证果哋嘢,系唔系真嘅? 仲有,吾听闻你果处,只有一粒,系唔系真嘅?” 南子把一串她的“想知道”全数倒了出来,让羊斟大感意外,他从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能“盯”着他的人,还包括这样一位素未谋面,听说以“好色为务”的宋国远嫁公主,当今卫国姬元的妻子,怎么会对他的事,如数家珍?甚至包括那么私秘的事,她竟然也“听说”过?! 是谁会替他宣传出这么多的“传奇”? 羊斟听完之后,不由地从鼻子里“哼”了一下,算是在自嘲吧,答道: “系,公主所讲,以上都系真嘅!仲有咩想问,但请讲!” “啊!如此轻松,我信你!似如此这般所问,若论旁人,早应或汗或怒,而你一如平常,水波不兴,足见能成此等奇事事,非你不可!” 南子一脸佩服,接着说: “召哥哥,可否抬起头来,俾吾眙下你,听闻你亦算得一位奇伟男子,吾今得见,若未见全貌,岂不可惜?” 羊斟暗笑,放下手,抬起头来,正视着南子那好奇的目光,说道: “公主请便!随便眙!” 南子拨开自己头饰上垂坠下来,遮掩住上半张脸的“珠帘”,仔细打量着羊斟这坦坦荡荡的“正面直视”,不由地一脸欣喜,口中赞道: “不出所料,果如吾心念中所谂,一样一样啊!真好!” 羊斟不知道她嘴里的这个“一样一样”是怎么样的一种“一样”,但当南子脸也全部被他看进了眼里之后,他竟然楞住了。 因为,这张脸,和那个绿衣女子———幺俏的脸,实在是太像了! 看到羊斟也盯住自己的脸,目不转睛,嘴唇微动,欲说还休的样子,南子非常开心,放下了珠帘,接着问道: “不知召哥哥,你对吾之样貌,顶评价呢?” 羊斟想了想,问道: “敢问夫人,有无一位姐妹,爱着红衣,你哋俩个,经常一起出入?” 南子不知道他说的这个“红衣姐妹”是谁,也就想了想,回答道: “吾有诸多姐妹,但并非有咩着红衣,经常一起出入之类。未知召哥哥顶解要如此问呢?佢系宾个?” “喔,吾今初见南子公主,好似吾所识之一对姐妹中之阿妹,其姐着红衫,妹妹着绿衫,你同绿衣妹妹有几乎相似,令到吾有少少意外,请恕盯视之无礼!” 羊斟回答道。 “姐妹啊!想必因为召哥哥英俊勇力无双,慕你之女子众多,有姐妹同倾心于你,亦不算过分。” 南子笑得很俏皮。 “宾有哉!识得佢哋时,吾尚年幼,带阿弟出游偶遇而矣。公主说笑!” 羊斟发现这位南子公主,三句话不离“美女”,总把自己往那些事上靠,心里听得有些许不爽,准备速战速决,答完就走。 “如果公主再无所问,吾当告辞,仲有要事。” “莫急走啊!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召哥哥可否帮吾一件小事?” 南子又想出了新主意,能多留一会儿,就多留一会儿。 “有咩事?请讲!” 羊斟把双手放在双膝之上,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急到马上跳起。 “听闻你家财万贯,见闻博古,可否帮吾眙一下,呢件玉器,市价几何?” 南子从自己头上抽出一只黑玉簪,拔开了那个插柄的部分,里面露出一柄小小的利刃,透着寒光几道,闪进了羊斟的眼里。 “此玄玉簪,敢问公主系宾处落得?” 羊斟认得,这正是每次华喜将要召唤王丹时的信物!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 西洲 “烤肉来啦!” 对王里的牵挂还没有持续几秒,辛吾的注意力就被这刚端上来的一大份烤肉给吸引住了。 只见,这喷香烤肉是架在一个外表砸刻出浮雕“巴达木花纹”的铜皮烤炉,里面盛满着已经散去了焦烟的,通体透红的无烟煤炭,散放着稳定的“文火”,使得在上面排列一顺,插于烤钎上的烤羊肉,每一根肉串,从上至下,红、白、红、白的摆着,烤的内容从肝、尾油、心、前腿瘦肉,丰富的层次,如“白加黑”的色泽搭配,让营养、口感与美感全部合而为一。 喷鼻的香味,正是来自于此! “快!开动吧!趁热最好吃!” 鱼皮老三亲自端上的这份超级足量的烤羊肉,上面几乎没有洒什么调料,除了盐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只是这纯肉的原始本味,就足以令到辛吾、周书亢,食指大动,不可自抑了。 “来!这份最好,给美丽的女士!” 鱼皮老三看他们都还很拘谨,于是特意替周书亢先挑选了一份大而足量的,递送到她前面的餐盘里。 “还有这份,是烤腰子,适合男士哟!” 鱼皮老三给辛吾挑选的是一份纯烤羊腰,肉质细腻,并不太多的油脂,一看就是滋补“硬菜”。 “你们先吃着,垫一下,我去拿葡萄酒来!珍藏的哟!稍等。” 鱼皮老三的热情,根本不需要问他们“喝不喝酒”,而是直接就去取了。 “有肉有酒,果然好生活!” 辛吾嘴里嚼着大腰子,还不忘了贫两句。 “‘有肉有酒’,还有一个词,叫‘酒肉朋友’,咱们俩,这算不算?” 周书亢也是刚咽下一块晶莹饱满、油脂丰富的尾油刚把嘴唇滋润着亮晶晶的,突然就从这么“晶莹”的嘴里,吐出了“油腻”的联想,搞到辛吾不由得大笑: “现在还不算,等酒,等酒来了,喝下去就凑够了!” “酒来了!” 话音未落,鱼皮老三已经端着一大瓶红酒,连同醒酒器、酒杯走了进来。 “等急了吧!酒来了,刚才进窖里的时候,我挑了一下,耽误了点时间,呵呵,来,我先把酒给醒上。” 鱼皮老三拿过来的醒酒器器型,象一只透明的天鹅正在引颈回眸,寻找爱人的样子,曲线优美,红酒顺着头顶那处红帽突起的地方,扭下这顶“小红帽”,露出的顶端小圆口处,徐徐顺着颈道流下,“咕嘟咕嘟”的碎玉落盘声,跌入盘于水面的宽腹中,展托开来,积成一层厚厚红底,如一片椭圆形开片的红玉切片一般,在平静中,泛着泌人的红意,令人看到它时,就已经如在欣赏一件红宝石的艺术品。 酒香已悄然散溢在空气中,与这正在口中咀嚼的肉块的香味配合在一起,香甜尽爽,从眼观、耳听、鼻嗅三方面,已经让人为之心往了,只等手托着酒杯,再入喉间、胃中,这一份“周全”的纯粹之美,才算完成吧! 周书亢和辛吾都赶紧把口中的肉吃完,擦干净了手,就等着享受这真正的“入口”环节了。 如果说,醒酒器是一只大个头儿的天鹅,那么这几个红酒杯,就是几只“小天鹅”宝宝了: 这几只红酒杯,长得有点像长高版的“小黄鸭”,不过,都是透明玻璃质地,而轻捏住“小天鹅”宝宝的脑袋,就是端起这酒杯的方法了;而微微翘起的尾巴部分,正好就是往嘴里“集束”后倒入饮酒的位置了。 什么“轻闻”、‘摇杯’、“挂壁”之类的流程,由鱼皮老三示范着,两人学得也很快,就等着这最后一个“一线喉”的感受了。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今天的相聚:我们三个,来自‘第一素团’的团民们,可以在这里,第一次共同吃肉、共同喝酒,共同怀念我们的过去,向往未来的新生活,为今天,为此时,干!” 鱼皮老三,到底是做了“老师”的兼职,这致起“敬酒辞”来,也丝毫不带嗑巴的,一口气道出,声音响亮、坚定,透满诚意,让周书亢和辛吾,都有了“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感谢,干!” “干!” 一饮之下,三只“小天鹅”大体恢复了最初那副纯净无色的样子,只留了少许被弧面造型所“硬留”的红酒酒液,给小天鹅的内里,微微镀了一层不易被察觉的红色薄膜,缓缓继续着解释着“挂壁”的意思。 酒一下肚,辛吾的“肠脑”立即替他展开了上次和王里一起喝从伊娃那里骗来的“生命之水”的记忆:感觉这次的红酒,也实在是太过温和了,甜到心底,没有多少辣的酒精刺激。 “请问,这个红酒,是什么牌子的?” 周书亢也感受到了酒的美好,接下来就是对酒展开“研究”了: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她想记住牌子,下次遇到了,买给伊娃、宫小涛她们也尝一尝。 “你看,这个:‘西洲’,是选自西部最为干旱的沙漠地区的绿洲里生产的,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那儿生产的葡萄所酿造的红葡萄酒,是所有我喝过的红葡萄酒中,自认为是最好喝的一种了,刚才我特意挑了半天,这瓶贮藏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年了!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鱼皮老三捧着他的红酒酒瓶,如同捧着至爱的宝贝一般,转过商标面,指着他们俩看。 “嗯!的确不错!再来一杯,刚才我喝太快了,一没细细品。” 周书亢还真是不客气,主动把自己的空杯“小天鹅”宝宝抓着脖子,递了过来。 “好好!喜欢就好!” 鱼皮老三忙不迭地再从“大天鹅”的尾巴尖处,给周大美女续上。 “还有哥你,来,别客气!” 看到辛吾还有些放不开,虽然杯中已空,但他没有好意思,直接把酒杯递过来索酒,鱼皮老三又主动把“大天鹅”的尾巴尖探伸了过去,也为他续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两会 “公主,敢问此物因何机缘入得你手?” 羊斟不能装作对这东西完全无知的样子,反问道。 “此乃华氏之物,系向戌大夫俾吾嘅。今既来至‘琢玉阁’,料你能系呢度,亦会对玉器所值,心中有数吧?故问。” 南子抽出那柄小小剑,扯出自己腰间所系丝绦的一根游丝,试着来回有意无意地切磨,试着锋利度,很快那截小丝,应动而断。 “谂唔到,此物内有乾坤,实实系一件稀罕物呢!” 南子把小剑插回,它又恢复了成了一根从外观看上去,平常无奇的一只玄玉发簪。 “此物系与吾有些许渊源,吾幼晨在吾父果度,曾见过一枚如此一模一样之玄玉簪,且,凡此物一出,吾父即会有一些时日突然不见。依吾眙来,此物非为商贾所买售之价可估其价值。” 羊斟眼睛盯着这枚被南子玩弄于手中的玄玉簪,似有所感。 “如此,则吾今欲成人之美,赠此玄玉簪俾到你父亲大人,可冒犯否?” 南子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对她来说,玉器饰物无数,根本不在乎这一枝长短。只不过,对这个“召哥哥”,习惯性地想找个理由,与他拉近些距离罢了。 “此恐不妥!无功不受禄,吾王家亦非贪恋他人财货之人,盛奉公主美意,吾在此代父谢过,有心了!” 羊斟并不想丢这个人,虽然心底里,是想要收下的。 “哎!宝剑赠英雄,况此玄玉簪中确有‘宝剑’,召将军自然当得这‘英雄’二字,莫要再推辞啦!今日有缘一见,也算是曲曲一个见面礼吧,不成敬意!召哥哥亦毋需挂心,吾并无他意,只是略表下心意而矣哉!请收下吧!” 南子再一次把玄玉簪尖头冲着自己,给羊斟递了过去。 “如此,多谢公主!” 羊斟低首行礼,双手接过,收下了这枝对他父亲来说,有可能会有些特殊意义的玄玉簪。 “今日吾并未随身带任何礼物,且欠公主一份人情,有情后补!” 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羊斟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确实也是毫无准备,只好许个“空头支票”先。 “毋须还礼,吾倒还真不缺咩珍稀物件呢!如果有机会,能再次与召哥哥倾下谒,就好满意啦!” “有心!请恕吾告退先。” 羊斟行礼退出车轿,落回地面,回到自己马前。 这时,少年手托着为“南先生”准备的新货玉器,已在车前等候了一些时候了。 “南先生,货品已到,请勘验吧!” 少年先让开一边,待羊斟走过;然后冲着南子念诵道。 “入来吧!” “喏!” 少年奉命端着玉器的盒子,上了车驾。 侍女早已为他掀开了轿帘,示意他进入。 少年这次没有戴半截面纱,更没有穿着平常的“工作服”,一身束袖精炼打扮,这倒是南子第一次看到了另一种风采的少年。 少年把玉盒递上,低头,双手托举,等着南子“验货”。 “你亲自为吾打开,俾吾一边讲讲,一边验。” 南子故意不接,而是让他来做这个动作。 “喏!” 少年把玉奁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对白如羊脂、纯如云腻的玉镯,呈送到南子面前,说道: “此玉料乃选用藏于‘万山之祖’昆仑山深处,历天地沧桑、风霜雨雪,原石破山而出,露于天地之间,后经内外,玉块崩落于山涧中,经河道滚动打磨,使得原石棱角失去,变圆变好,亦涤去围岩瑕疵,原石似卵石,温润而泽,乃为美玉赋灵。 公主可以眙一下:此皮呈微透明、脂甚光泽,用手捂握片刻,即见其“出汗”而颜色自然。其经河中千万年之冲刷磨砺,自然受沁,裂处则深入肌理。皮色由深入浅,裂隙上的颜则由浅至深。呢种皮色乃纯自天然的,讨喜抢眼而不碍眼,且,色泽愈久愈显亲和。” 南子很惊讶:一方面是尽显英朗气概的少年,和之前的长衫着穿的儒雅风采,完全不同;另一方面,对于这玉的讲解,也比之前所讲,更加深入。 “喔,‘愈久’是多久?吾有生之年,仲可以眙到吗?” 南子故意打趣。 “南先———南子公主———千金之躯,万寿无疆,自然可以眙得到!” 少年对“南先生”变成“南子公主”并没有特别意外,回答得很顺达,不卑不亢,依然高举着玉奁。 “如果吾要你留在吾身边,陪吾验证这一天之到来,你可愿否?” 南子究竟还是说出了此行的最终目标。 “感谢南子公主错爱!在下身份卑微,不堪为用。今正欲随主离卫去郯,此来交验,亦系最后一次,俾到南子公主所购余货。” 少年还是举着玉奁,但这次把脸已经抬起来了,一双星目,盯着南子那扇垂坠着半扇面帘的珠帘。 他知道,南子的眼睛,正透过这细密的珠缝,在仔细上上下下打量着今天的自己;他也早都习惯了,被人直勾勾盯着的“花痴样”,而自己可以做到,面无表情。 “顶解你唔中意卫国呢?当今卫国之盛,小小郯国,有何资格与其相提并论?” “吾生于贫贱,不知咩国强,咩国弱;但只主家善,主家恶。今吾之主,琢玉阁主欲之之处,即为吾之所去之处,并非其地‘强弱’可导。” 少年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心志,把玉奁慢慢放到了轿底,然后再次行拱手礼,说道: “告辞!” 南子还刚想再说什么“挽留”之类的话,少年已然退身跳下了南子的车驾,向知玉的车驾走去,头也不回。 “哎?!” 南子被拒,虽然有些气恼,但又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硬扣着他不放。 羊斟已骑上了白马,只等这个少年的“到岗”。 少年第一次做起了知玉的车夫,挥舞着马鞭,只等羊斟带路,就马上出发了。 南子的车队比较长,把他们要出发的方向,挡得严严实实的,没有“突破口”。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 比舞 更多品种的烤肉、烤菜、烤鱼……被逐一“接力式”送了上来。 很快,这张大车轮上,满是碎骨残渣、果皮壳儿…… 两位“食客”拿出了最“真诚”的食量,做到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并且到了后面,三人终于到达了可以“勾肩搭背”正牌“酒肉朋友”的境界! 身体里的热量,已经驱动着三个人的大脑,都开始“脱机运转”,把这副“怂样”的贪食之躯,不齿地扔到“木船”鱼网上,横竖划拉开了,动作也都“大方”多了。 被“酒精”解锁了“自在”的辛吾,再也不象刚开始那样彬彬有礼、害羞谦恭了,第一个跳到桌上去的,正是这位! 是他,说:“我没醉,给你们看看,我肌肉很厉害的!” 然后,把盖在大木车轮上的玻璃桌面,连同上面的食物垃圾,全部一起平端着,“平移”到了“火焰山”浮雕的下方。 “我也会跳舞的,给你们看!” 然后,他就自己跑到中间那个原来铺在玻璃板下面的大杨木木轮中间,站在中间的“轮毂”位置,单足站好,另一只手拉着另一条腿,来一个“金鸡独立”! 借着酒劲儿,他竟然做到了! 虽然动作不标准,但对于一个篮球见长的男生来说,能做到这个动作,实在已经是达到了他潜能的极限。 周书亢看到他这样做,开心地在下面和鱼皮老三,一起拍着巴掌,起哄喊数: “一、二、三……倒!哈哈哈哈……” 帅不过三秒,是真的! 辛吾整个人,就在他们计数的“三”之后,斜斜地倒了下来,幸亏被鱼皮老三给接住了,否则,他能让自己上身不散开“造型”的直直倒下,砸下沙堆。 这些沙堆,只是看上去是“沙”;而其质地,都是碎玉米渣制作的,仿沙;就算是真倒在上面了,也并不会痛到哪里去。 “来来来,看我的,我给你们看什么叫‘正宗芭蕾’!” 轮到周书亢抢站到“轮毂”上去,把脚背往上一顶,做出了一个高难度的“起手”动作,再徐徐把腿打开,上提到与地面垂直的角度,举上天的那只脚尖,都快要碰到天花板顶上的灯罩了! “哇哇!气质女神!自然之神!牛!这才叫牛人!!” 鱼皮老三把辛吾扶好后,一边欣赏着周书亢的“即兴练舞”;一边使劲拍巴掌! “好了,我俩都跳完了,轮到你了!快,快上桌子,给跳一曲!” 辛吾也一起为周书亢欢呼,一边迎接她“谢幕下场”,一边开始起哄起鱼皮老三。 “好!我给你们也来一个!” 鱼皮老三这一上场,动作与他俩完全不同,他把车轮给竖了起来,自己从中间车轮的幅凑各枝之间,把身体左穿右转,硬是把自己给“盘”了进去,然后,就带着这个车轮,在中间的沙地上,做起了一个“旋转”,不断加速、不断加速,使他的身体与这个车轮的“旋转”共力之下,视觉暂留的作用,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虚实相间的大圆团子,转着转着,在最高速度之后,上下颠簸、起伏,最后倒至平静,他才从这轮木轮各幅凑间,给钻了出来。 “啊啊啊!没治了!这是人吗?!” 辛吾和周书亢都词穷了,面对鱼皮老三这一套“专业杂技工作者”的操作,直接被征服了! “过奖啦!这是我们‘滚滚国’国民的基本素养,谁都会的,术主知道,对吧!” 鱼皮老三看着周书亢,眼睛里透着红意,这是酒精的作用。 “啊?周大美女,你去过,你也会滚吗?” 辛吾接话问道。 “我?我哪会滚,我可是‘挺直腰杆做人’,到哪里都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堂堂君子!怎么可能滚呢?你才滚呢!滚!给我滚!” 周书亢差不多都要一脚踢过来了,辛吾知道她腿长脚快,筋还都拉开了,这开叉角度也够,所以赶紧往后撤出两米,怕她真的一脚就踢过来了。 “你看,我一说,你就滚远了!快,滚回来!还没喝完呢!对不对,老三!” 周书亢依靠着鱼皮老三,又去摸红酒,那后拿来的一箱酒,早都被他们三个给喝空了。 “没酒了?” “没了!谁说没了,还有,再去拿!” 鱼皮老三把周书亢推到了辛吾边上,自己扶着墙,又向门外走去,跌跌撞撞,左右飘移,走的路线,和他刚才“缠”在车轮的幅凑里一样的“行动路径”。 等他又把一木箱的红酒抱进来的时候,他的“火焰山”包厢里,只看到周书亢和辛吾一人一头,靠着“圆锥”沙丘的左右,已经酣然大睡,入梦去了。 “嗯?!不喝了?” 鱼皮老三,把木箱放到地上,叉着个腰,看到这俩人的形象,歪着头,笑着自言自语说道: “不行啊!还是缺炼!” 枕着沙丘入梦,这跌入的深度,远不是这一米不到的小“沙丘”可以容纳的。 辛吾拉着周书亢的手,带着满眼前的车轮与鱼皮老三狂转的情景,跌入了“更多沙粒”的世界…… “快,抓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当这个“沙丘梦”的深渊,迎接了这两位“新人”的时候,他们眼前闪过的场面,全都是充满条纹的:横的,竖的,横竖交叉的,菱形交叉的…… 直到跌入到底,不再有“失重”感时,他们才发现,刚才还坐在他们屁股下面的绿色鱼网,已经变得很大,并且把他俩都给罩了起来,凭借他们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这是什么地方?” 辛吾面对一群“原始人”的陌生“围猎者”,正在“收获”着他俩,大胆问道。 “这里是‘原罪国’,你们被捕了!” 有人回答。 “什么国?最圆国?哪里圆了?没发现啊!” 周书亢也开始提问了。 “是‘原罪’,只要来到这里,都是有‘原罪’的!你如果学不会‘夹着尾巴做人’,那你就等着吧!有你的好日子!” 有人这么回应。 “什么?尾巴?你们是狗吗?还长着尾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 和谐 南子的车队,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这让羊斟的白马早已急不可耐,原地刨了起来,激起一片尘土。 “南先生,你吾之交易已毕,请回吧!” 玉知在车内等了太久,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亲自下车,走到南子车外,对着轿内的南子大声问讯。 “但若你肯留下店面主理,吾等即刻让路。可舍得否?” 南子从车内掀开车窗帘一角,很无赖地笑着回答道。 “南先生,此子为吾奴仆,身契随身,恕难相让!吾店只卖玉,不卖人。” 玉知并不想退让,稳声坚定地回答道。 “吾亦非要买卖人口,可否借吾一段时日呢?吾亦有许多嘢,需要似此子之人来做。” 南子依然不松口,还在试探。 “借?此子非物,无有‘借还’之说。请南先生即刻让路,否则莫怪吾之失礼闯行!” 玉知的决心,不可动摇。 “喔!吾倒要眙一下,你将如何个‘闯行’法?” 南子开始耍横了。 “南子公主,若吾将您私自出宫,于民间强买强卖,扰乱百姓生活之事,写榜传遍百姓乡闾,等天下对公主您今日之‘强人所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时,你觉得,天下人会将如何眙你?又将如何眙当今卫国之君灵公?” 玉知虽然并不是“文人”一系列,但毕竟做过一段“宋卿夫人”,应该有的风范气质,早已透入骨髓之中,气节之凛然,非一般人可以镇得住。 听到玉知这样说,南子觉得自己再这样“耍赖”下去,也的确不是个事儿,僵持了一会儿,只好退步,说道: “好吧!今日且由你。山高水长,来日再相逢时,怕又有另一番天气,亦未可知啊!行!” 终于,指令一下,南子的车队在一片嘈杂、喧嚣中,整队离开了。 羊斟看到了知玉刚强的一面,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重新认识了,他心中的“心中所挂之人”,并为她感到骄傲。 知玉回到车上,放下轿帘,一切就绪,总算可以上路了。 “我要带你去眙一下,顶样叫‘晴空万里’,如何乃‘自在天地’!” 羊斟对车内的知玉说了一声,然后扬鞭抖缰,带队出发,向着郯国的方向,奋蹄欢乐驰去。 少年一路紧跟,发现羊斟的白马,跑得的确够快,他所驾的车,紧赶慢赶,费很大劲,才能勉强跟得上。 虽然累,但他非常高兴,似乎从来没有像这样,自由自在过! 有着召将军亲自带队,进入郯国平安伯的封邑时,再也没有遇到敢阻拦、查询的事了。 再次通过那条黄泥汤一样的护城河时,知玉通过车窗帘,往下面望了一眼,不由得感慨万千。 虽然之后的生活,是否将如这河水一般浑沌,不得而知;但现在,那个带路进去的人,给到她心底的温暖,是实实在在的。 有人感受温暖,就有人感到寒冷。 鹿苑女在家里胡思乱想的日子里,连去见郯子的日子到了,都没有心思整妆出发,只顾在家里死守着,不知道这个一起生育了一儿一女的“平安伯”,这一去,是否还能“平安”回来。 不知道这样等了几天,她终于等到了,她“想见的人”,和 “不想见的人”。 听到了羊斟回府的消息,鹿苑女顾不上去抱一双儿女,兀自先跑到了前厅,去迎接。 当她看到,羊斟的身后,跟进了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位俊郎少年郎;女的,是曾经的侍女,后来的宋卿夫人,最近辞职的“琢玉阁”阁主玉知时,心里一分激动,九分忐忑。 “夫君!你返来啦!叫吾好等。” 鹿苑女的热情,只得到了羊斟象征性地一抱,极尽敷衍,然后就对她说: “收拾出来两间客房,俾呢两位歇息:知玉,你识得嘅;呢位系侍者。” 这样简洁的介绍,倒不如说是“不容商量”的“命令”,作为内府的主管,鹿苑女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装得“久别重逢”的一脸欢乐笑样,赶紧给安排下去。 对于羊斟,现在的鹿苑女,不知道是敬多些,还是怕多些,要说“爱”,她几乎都不敢奢望了。 或者是心中有鬼,她不敢直视知玉的眼神,总是躲来躲去的,反倒对少年的招呼更多一些。 当然,少年也是听命行事,懂得“寄人篱下”的基本规矩。 知玉迎和着与鹿苑女那“虚情假意”的“久别重逢”客套流程,一让、再让、三让,直到让无可让,这才勉强被鹿苑女强挽起臂弯,向着安排好的西边别院客房走去。 少年就在后面跟着,不徐不疾。 突然,从后院跑出了另一位少年,冲着这个少年欢乐地冲了过来,两人紧紧拥抱,相视而笑。 知玉救出来的两位少年,终于也团圆了。 鹿苑女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份莫名的“安心”,冒了出来。 从知玉第二次住进了平安伯府中起,鹿苑女变得不再那么“激烈”了。一有时间,她就带着好吃好喝或者好看的东西,来找知玉聊天,约她一起散步,游园,似乎完全放下了对她的芥蒂,甚至,她主动问知玉,是否愿意和她成为姐妹,共同侍奉羊斟。 这,可是之前的鹿苑女,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来的“让步”;现如今的她,为了能唤回羊斟对她的一丝留恋,也顾不了太多了。 心胸,也不得不撑得大些了。 看到她俩变得如此“和谐”,羊斟也是相当宽慰。 不过,他并没有答应鹿苑女的请求,因为这是他和知玉的约定:给鹿苑女平安伯府女主人的身份;给知玉属于羊斟的纯真的爱。 知玉并不要求任何一种名份,只想尽其所能,照料、关爱着羊斟,以及羊斟的一家人,就足够了。 羊斟接回知玉后,就去见了父亲,并把那柄从南子手中硬送来的玄玉簪,交到了王丹手中。 拔开小剑后,王丹仔细观察了那柄小剑,借着一滴水滴的“放大”作用,镌刻在小剑剑身上的小字,被他认读了出来: “佐”。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 自救 见到这两个被“捉住”的人,都嘴这么硬,这些人也不客气,直接“收网”。 辛吾和周书亢做了“笼中的邻居”。 他们和那些真有的“尾巴”的东西———狗,关到了一起。 属于他们的“笼子”,正处在一堆狗笼子的正中间,所有的狗,见到了这样两个不带尾巴的“新伙伴”,都非常兴奋,各种“叫”声,一起响起,像是在“欢迎”,又像是在“嘲笑”,更像是在“威吓”,听得两人不由得把耳朵一捂。 “今晚你们就呆这儿吧,学学规矩。” 锁好他俩的“笼子”,狩猎人离去了,他们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当中。 “他们不会把这些狗都放出来吧?” 辛吾问道。 “虽然我并不怕狗,可是也架不住这么多啊!” 周书亢看着四处的狗,统计着它们的品种、数量,估算着一旦打起来了,他们有多少胜算。 “我不懂,为什么这个地方叫‘原罪国’,是所有的国民,首先都是罪犯的意思吗?” 辛吾猜测着问。 “那这里就不是什么‘原罪国’,根本就是一所‘大监狱’,更恰当些!” 周书亢是个直人,直接透题到底。 “那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辛吾把身子挺了挺,这里窝着的姿势,久了实在是吃不消。 “我觉得这些狗,可以利用。” 周书亢仔细观察了半天,说道: “这里面,有智商第一的边牧,占比超过百分之三十,有希望,好好训练一下,或者有救。” 辛吾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他认识的狗也不少,接着报告着自己的发现: “看,那里有十多条‘雪橇三傻’,要是让他们合力一拉,干力气活,它们还是可以的。” “是啊!拆家大队队长,拆这些笼子,应该也不难。” 周书亢对于这些狗的“叫声”,渐渐当成了“交响乐”来听了,居然听久了,觉得很动听! “我说,你用你的神奇发簪画个喷枪啥的,咱们先破了这笼子门,行不?” 辛吾突然想起了,比“雪橇三傻”还要有效多的周大美女的傍身神器。 “你以为我没想到用啊!刚才我已经拿出来划了,没用!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个破‘原罪国’,失灵了?!” 周书亢一脸沮丧,把自己的那根失灵发簪拔下来,在笼子上的锁眼里一通乱捅,都毫无作用。 “也许这里,太过阴暗?咱们这来自‘阳光’的故乡的人,到这里,水土不服?” 辛吾说道。 “对了,我们刚才不是在和鱼皮老二喝酒、吃肉、跳舞着呢嘛,怎么给掉到这个破地方来了?你记得吗?” 周书亢有些回过神来,问辛吾。 “我也奇怪,是不是那个酒里有问题啊?咱们这跌进来的,恐怕不是身体,只是魂儿,也说不定呢?来,你扎我一下,我看看,疼不疼?” 辛吾伸出一只手,伸到周书亢的那边。 “好!” “哎唷!疼———” “完了完了!连肉体、带灵魂,一起掉这破地方来了!” 周书亢没扎自已,不过,也从辛吾那一脸痛苦的表情上得出试验结果了。 “谁能想到啊,喝个酒,以为上了天,没想到下了地狱?嘿嘿,真是‘向谁去喊冤’啊!” 辛吾揉了揉自己被扎痛的胳膊,叹息道。 “要不,还是a计划,咱们继续向这些‘带尾巴’的小朋友们,找活路?” 周书亢再一次把希望的目光,转到了这四围的一个个装着各个品种的狗身上。 “不知道鱼皮老三,会不会也掉下来?” 辛吾还想到一个可能的“救兵”。 “应该不会,咱俩是喝大了,可是那是他的酒,他自己喝,肯定不会像咱俩这么菜。或者只有喝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到这样的地方来走一趟?” 周书亢又一次“善解人意”来了。 “好吧,既然来‘走一趟’,咱俩不能丢了面子,想办法,逃出去!” 辛吾的办法,甚至特别简单。 既然是喝大了,一梦过来的;那就再睡着,去另一个梦境,不就行了? 于是他就再次强迫自己闭眼,努力让大脑进入到“睡眠”模式。 可是,今天这被酒精泡透了的大脑,除了“兴奋”,就是“兴奋”,哪有一丝丝困意? “啊!睡不着!我脑子里像开了挂一样,不知道多少想法,都在里面一起冒出来了!” 看到辛吾在那里“强睡”努力,周书亢只能表示: “我也帮不到你。” “算了,我不睡了,你是术主,你总是有办法,快来施展吧!求你了,周大美女!” 辛吾一脸期待,看着周书亢,发现她今天因为喝酒太多,脸红得特别像个大苹果,看着看着,居然觉得有点渴了。 “我在想,别吵我!” 周大美女正在一圈圈环视四周的环境: 除了这摞得乱七八糟的一个个狗笼子以外,还有一条传输带,就在这笼子下方一直在移动,似乎是负责接粪便,运走的。 “有动力就行!” 周大美女并没有嫌弃那条“运粪带”上面的狗的便便们,而是对这条能不断向门外运行的传送带的运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如果能把锁子和这条传送带连起来,利用它的动能,应该能拽得开!” 周书亢把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发现长度不够,于是对辛吾说: “快,把你的腰带借一下,我要做一个带子,搭到那个传送带上去!” “啊?———好吧!给你!” 辛吾虽然为难,还是照做了。 真是可惜了今天才买的那么贵重的一条名牌腰带! 上面的锁扣搭,正好可以卡住传送带! 周书亢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于是把两截腰带结了一个死扣,将手伸出笼子,甩动着这条“腰带长绳”,一次,两次…… 经过了近十次的尝试,总算是卡住了! 这下可好,周书亢所在的这个笼子的锁头并没有马上被拽开,而是连同周书亢一起,连笼带人,一起被拖拽到了传送带上,开始往门外走。 “你别落下我呀?!啊!唉!———” 辛吾发现自己被落下了,没来及出手及时抓住周书亢所在的那个笼子,结果,只剩下了他和这群狂吠着“交响乐”的狗狗小朋友们,一起在笼子里瞎兴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 应召 为何这剑上有一个“佐”字呢? 王丹仔细想了想,华喜舅舅身边与“佐”有关的人: “老佐!” 他终于想起来了,在攻彭城的那场战斗中,老佐战死!难道这柄发簪的真正主人是“老佐”? “听闻老佐在彭城战死,此物又经何人之手,会到向戌手上,再至南子手中呢?其间,必有蹊跷。” 王丹把玄玉簪收好,问羊斟道: “南子公主仲有其他讲法未?” “冇!” “好吧,待去亲问向戌大夫时,必知真相。” 放下玉簪这件事,王丹又问羊斟: “此次去接回知玉,你欲将之如何安排?” “冇咩特殊安排,知玉愿意单只伴吾余生,不图名声、地位。” 羊斟的回答,让王丹不由得为儿子这份勇敢,添了一份新的认识。 凭借鹿苑女与郯君的关系,他深知不可造次,再添新妇;但如何于心有个交待,他这样处理,也算是于心、于国有了一个“折衷”的解决方案。 “嗯,循心即可!” 王丹对儿子不再有更多强烈的期待,而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如愿、高兴。 不过,天下之事,哪有那么多的“如愿”、“高兴”。 羊斟没有给王凡讲他在郊外做过的那个“诅咒的噩梦”:他只是想,把这些不好的事情,自己消化就好了,没有必要再给父亲增添担忧。 何况,这只是一个“梦”,又不是事实,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虽然这事不能对其他人说,可是羊斟自己却是把这段日子,的确当成了最后的一段“时光”来处理了。 有很久没有全家出行了! 趁着母亲羊流儿的寿辰,羊斟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寿宴,并且将寿宴地点,选择到了郊外猎场:在那里,有足够的空间,展示他那引以为骄傲的“御术”。 王昶也带着全家回来了。 甚至连从从阿娘也被请来了,作为羊流儿的一生闺蜜,受邀请很合情理。 这是一次没有人怀疑“动机”的家庭大聚会。 只有羊斟知道,自己是在利用这次的聚会,向所有的家人,向过去:告别。 王丹很开心,羊流儿能和爱人、朋友在一起,过一个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超大规模”的寿辰,看着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羊斟打来了黄羊,由知玉亲自掌勺,给大家做了一道经典风味全羊宴,那羊汤的香味,传遍山野……似乎让羊斟回到了他“要强”的往夕,人生“高光时刻”,现在想来,那一时的冲动,怕不是由这腹中的“肠脑”决定的? 随心、随性、随兴,在羊斟一次次的给大家举杯祝福时刻,他展现了最为坦荡、爽朗、幸福的面貌,让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了高潮。 家族私宴的欢乐过后,羊斟收到了来自郯君的召见函。 “家事毕,国事起。” 骑着白马,召将军来见郯子,不存芥蒂。 “近来你家夫人可有恙否?” 没想到,郯君急召他来问的,竟然是鹿苑女的身体。 “臣妇一切都好,无恙。多谢主君挂记!” 羊斟据实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北境安否?” “北境亦无恙,流民渐回,税赋增盈,好过往年。” 羊斟从郯君的“家事、政事”一样一样问,感觉到了一份“不被信任”。 “家中安,北境安,果然不负‘平安伯’之号啊!” 郯君说起这句来,明显带着“反讽”的口气。 羊斟隐约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不敢言笑,行礼恭立,等候郯君的下一通“训斥”。 “你眙下呢些奏书中,都写着些咩嘢!” 果然,有“雷”,该炸,还是炸了。 郯子把案上的一堆厚厚的奏章扔到了羊斟脚下。 羊斟受惊,赶紧跪下,拾起这些奏章,一一看去: “……私设鹿苑,僭越称王……”; “……借办‘造父’商队,私通多国行间……”; “……与鲁合谋,假兵求财,里应外合……” “……驱赶流民,扰乱治安……” “……贬君扬己,属地独霸……” “……来历不明,包藏分国之心……” …… 这些“罪状”,一桩桩、一件件,条条所列、例例所指,都是令到他“百死莫能赎罪”的地步。 羊斟没有想到,这段日子以来,不在郯君身边,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在后面使劲地搜集“证据”,以图置他于死地方安心。 难怪,难怪阳关,那个奇怪的梦…… 现在,说得通了! “你来讲讲,呢些,系唔系讲假?” 郯君一副“我被你骗了”的表情,沉痛不矣,低着噪音,问道。 “要话有,确系件件都有;要话冇,冇一件系剑指‘称王’。吾可以认着所有嘅嘢,但都系职责所系,非有越权之行;流民之患,业已改制策返,何来分国之心?郯君之于吾,若阳之于草芥,顶有草欲分阳之所居天空一说?但请郯君细思之!此罪,恕臣万死不敢领!” 羊斟磕头伏地,为自己辩护。 “草?问此世间,宾有如此高壮之草乎?你怕是太过眙低自己了吧!” 郯君看上去,气还没有消。 “疾风知劲草,若臣骨硬叶疾,亦是为国守边剿匪而不得不硬。但凭几张血口乱喷,就可以磨得断这世上真知吗?臣请君上再思!” 羊斟并不打算就此后退,毕竟,他可是有过“高光”时刻的人。 “今日唤你来见,吾就系念你之‘劲’、‘疾’,想俾你一个自证嘅机会,但系从你所讲,你似只想脱罪,置吾于‘昏君’之列!系唔系吾之知不广,智不明,好坏不分、忠奸不辨?” 郯君把矛头引到自己身上,这才让羊斟明白了“重点”: 真正令郯子生气的,并不是羊斟的事情做得有多离谱,而是他已经给到了这些不断上奏的“谏臣”们心中,留下了一个“昏君”的形象。 这才是让他最不能接受的事! 失去了君上的“公信力”,以后将如何让群臣心服口服?如何命令得动他们?如何治理得了天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夜奔 传送带带着周书亢所在的笼子一直往门外滚动,很快到了门口,笼子很大,被那条传送履带上面的门板给卡住了,撞得周书亢手中的“皮带头”差点脱手。 现在是一场“较力”: 周书亢信任那个昂贵腰带卡扣的材质,果然强度够,终于将她所在的这个笼子的锁柱硬生生给拔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周书亢,赶紧跑回去,帮忙把困住辛吾的那个笼子锁子,如法炮制,再次利用皮带给硬拽开了。 这一屋子的狗看到这两位新来的,这么快就“自由”了,叫得更欢了。 这叫声和刚才的那种“打招呼”的完全不同,音量更大,频率更急,果然招来了“狩猎者”们渐近、渐急的脚步声。 “快,把狗放了!” 周书亢和辛吾开始了“放狗”大赛,用他们最快的速度,放出了最多量的狗,当所有的狗,重获自由,一起向门口冲的时候,来开门的“狩猎者”们的“噩梦”就上演了! 人狗大战,一片混乱! 而周书亢和辛吾则抓紧时机,趁乱一通狂奔,把这片“混乱”的人和狗们,远远地抛到了后面。 当周书亢发现跑的路线上,还有一辆运输用的板车可以用的时候,立即毫不犹豫跳了上去,跟过来的几只“三傻”,也被她套上了一个“全家桶”,成为了这只“拖板车”的发动机。 “快上来!” 辛吾在周大美女的招呼下,也敏捷地跳上了板车,两人驾起了“狗”拉板车,顿时有了在“北冰圈”附近穿越冰原的感觉。 一路混乱、阴冷、肮脏……这个色调,和纯白的北极冰原,显然是反过来了。 “突突突……” 一阵急切的引擎声响起,那些““狩猎者”们中的一些人,发现了在逃中的这两个新人,也发动起车辆,在后面向他们急速追了过来。 伴随着这些“突突”声,还有“嗖、嗖”的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小心!他们开枪了!” 辛吾赶紧放低身姿,把周书亢压护在了下面,两人半蹲着挤在一辆小小的板车上,全靠抓紧那柄竖立的扶手保持平衡。 周书亢虽然蹲着,可手里紧紧攥着的拴狗的绳头,是一点也不展放松。 眼见着,追他们的的人的车辆,离得越来越近! 而正好此段路旁边,出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离路沿不过数米的距离。 “跳吧!冲下去,离开他们!” 周书亢大概看了一个这条河的深度,预判跳下去,应该不会立即毙命。 “嗯!” 两人面对着越来越密的枪声、越来越近的距离,面对这一转机,也都是毫不犹豫,先后跳离了板车,一跃而入,像两条归海的大鱼一般,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水面上。 紧追着他们的这群人,也看到了这动静,纷纷追到岸边,拿枪冲着水里一通乱射,道道弹痕撕破了激流翻涌的水面,减速后,迅速射入水底,陷入泥中。 “想跑?哼!也不想想,在我们‘原罪国’,可是专治各种‘不服’的。这条河的下游,可是你们更好的去处!如果有命活的话,去享受吧!” 这些人在水面上,一边胡乱打枪,一边大声呼叫着喊话,想从“精神”上,给或者没躲好的两人,一个“来自自己想象力”的双重打击。 水里,的确不太平。 这条河越往下游流去,水势越急,显然这条河道的落差很大。 水性不错的周书亢,一直在紧密观察着不远处辛吾的动静。 可能是辛吾潜水的功力不如周书亢,在好不容易憋气躲过了岸上那些“追兵”们的枪弹、恐喝刺激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因为缺氧而造成了昏厥,周书亢连忙潜游了过去,帮他补了一口气,抓住他的胳膊一通猛摇,这才算是把他从那几秒钟的“游离”中唤了回来。 看到辛吾的手脚恢复运动了,周书亢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扒住水道中的一组巨石形成的天然港湾,让自己脱离了“高速路”的主航道,透出水面,好好呼吸了几口气,又赶紧沉下去,生怕动静太大,被那些人“发现”。 当他们发现,这个小小“避风港”的上面,并没有“追兵”的动静后,这才悄悄地探出水面,查看着路面上的环境和动静。 只见这道水湾旁边,是一道深沟,遍布着高高的芦苇类的水草,在微微月光的照耀下,只有浅浅的一道一道灰色,才能让人认出些品种来。 再往前,一片黑乎乎的楼房,除了底下亮着几道大灯之外,楼房里,漆黑一片,似乎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而路中间,有一道细密的栅栏,怕是连一只长肥点儿的鸭子,都穿不过来的那种,把这条路分隔成来去两个方向,上面并没有一辆车辆驶过。 路边的杂草堆下面,被风吹动的草根下部,时不时,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小老鼠们在进夜宵。 周书亢出水面一会儿,就被这外面的冷风给吹得要打“哈欠”! 幸亏被辛吾一把抱住,挡住了那个可能要暴露他们俩的藏身地点的“巨大动静”。 这里的夜,实在是太过安静,静到连那群进夜宵的老鼠有几只,似乎都能数得清楚。 周书亢一脸不好意思,使劲把自己的鼻子揉了揉,化解掉那个要打出来的“喷嚏”的一切可能“前奏”。 “好冷!咱们还是得找地方,弄干自己,要不然,非得感冒不可!” 辛吾努力用自己的体温给周书亢加热,任凭冷风在他贴着背的湿衬衣上,贴出更多的“冰爽体验卡”来。 “那边,我看那边一堆一堆的,像是装稻草的草堆,不如咱们先躲去那里吧!” 周书亢看到了“谷堆”,距离他们的“出水点”,并不太远,只要翻过栏杆,再贴路边走大概五十米,就可以到达的样子。 “好!我先走,你看我过去了,招呼你,你再过来。” 辛吾第一次有了“抢先试险”的行动,这倒是让周书亢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 圜土 羊斟开始明白了: 现在的主要矛盾,并不是那些谏臣与他如何如何不对付;而是郯君要立的“国君之威”与不断被他“拆台”而导致的臣心不稳、民心不稳,如何稳固皇权之间的矛盾了。 到了这个地步,羊斟知道,就算是他能一一把那些“奏书”上所列出的“罪状”一笔一笔削去,也难以消除这些大臣们,对这郯国到底是“郯君”说了算,还是他“召将军”说了算的各种非议和恶意诋毁了。 最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三番五次的折腾,郯君对他的依赖,也渐渐消失了。 皇权之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羊斟不想再做更多解释了,当他悟到了这次被召来见郯君的真正意图之后。 “敢问君上,将如何处置罪臣?” 羊斟自称“罪臣”,虽然他打心眼里,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罪;但如果要他作臣的,去用命维护皇权的权威,恐怕,也是他所能做的唯一正确的事了吧! “你既知罪,身为重臣,你自然知依国法,该将如何处置。” 郯君冷冷地回答道。 “‘欲覆国者,枭首,弃市,株九族。’” 羊斟背诵着郯国相关的“法律条文”。 “‘打枷扛枷’,‘知法犯法’,非吾欲置你于死地才快,实乃朝野上下,人心嚣嚣,实乃不罪处难以复平啊!” 郯君甩下的这串话,如同七月伏天里的一桶寒冰,突然被从头浇到脚,让羊斟感觉到了三伏天的寒,什么叫“凉得透透的了”。 羊斟站了起来,他不再让自己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象一条乞求活命的狗。 “难平?呵呵,好一个‘难平’!今,若以吾一族之命,可换郯君你的万年江由,好!俾你!全部俾洒你!可笑吾一直以为,孝亲敬母之郯子,乃当今乱世之中,唯一一位,可称之为‘伟丈夫’之国君!却不料,倒头来,却也不过系一介平平之辈,心志不坚,耳根羸软,可以被旁人碎语左右精神,但凡出事,非从自身上求因,却将虚无之‘颜面’,奉至高庙,无可亵渎!好!好!” 羊斟一边说,一边开始解下冠、带,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一身中衣。 “吾以身伏法,送你此‘君王威仪’!‘颜面天下’!可好?!” 情势做到这个份上,那想不立即将羊斟收监,都不行了。 “来人,拿下!收入圜土。” 戴着全套刑械,羊斟总算是“豪气”地,把自己送入了郯君的大牢。 要知道,以前羊斟来这儿,都是送他在战场上所俘获的重犯入监才进来的;如今,这“服务对象”换成了他本人,这让与他熟识的监狱长和狱卒们,都变得“战战兢兢”,不敢造次,尽量让他的“入监体验”,变得“舒服”一些。 可是,再“舒服”,这也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那份陈年的肮脏、血污、虫蚊、哀嚎、阴冷、黑暗……没有一样,是能让羊斟把这里,与“舒服”这个词挂上钩的。 监中备了矮几,烛火黯淡,勉强给这间特殊的“单间”,充满了一些温暖的光。 羊斟要了纸笔,准备在里面,给家人们写信,虽然这信一寄出,也就意味着,家人们,也将陆续过来向他“报道”,大家一起共赴黄泉;但是,如果不写,他们就连一个“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万一,可以跑出几个人呢? 至少,儿女们,可以吧! 怀着这样的一丝希望,羊斟速速刷写,将各种安排都写满了纸张,托熟识的监狱长,想办法带出去,飞鸽传书,在郯君的“抄家大军”还没有杀到家门上之前,让家人们,能跑则跑,跑出一个算一个。 除了给家人之外,羊斟还想到了南子,那个想和他“再有机会好好倾偈的有权力”的女人,或者,也应该给她写一封信,求她收留一下知玉吧,毕竟是他把他们带了过来,却又无力保全,实在是不想连累到他们。 于是,他又给南子写了一封信。 还有,幸亏王昶不在郯国,他应该不会受到“跨国连诛”。也得给他写信,告诫他千万不要回到郯国来,免受牵连。 第三封信,王昶。 再有,写给从从阿娘,告诉他,从心中,羊斟是视她为亲娘一样的人的,但是没有机会尽孝了。 越想越多,羊斟这一夜,几乎没有一刻可以睡得着,只好不停地写信,以求安排好这将尽的最后时光。 当这一群信鸽“呼拉拉”伴着朝阳,向各个方向飞出去之后,羊斟入狱了的消息,则传到了各地。 造父的商队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从各国往回撤; 而鲁国公主那边,听说了北境悍将不再,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鲁国国君,于是,这北境原来就“不清不楚”的鲁郯交界地带,就如蚂蚁啃树叶一般,今天一口,明天一口,不知不觉中,被鲁国“实际控制”了近百公里的进深。 王丹这边一收到信,赶紧安排浑夕带所有女眷、孩子们,立即向宋国跑,拿着写给向戌大夫的信,请他来照料收留这些家人;他自己则接过了羊斟北境平安伯召将军下的将士们的指挥权,开始组织一场“进京营救”行动。 各个平安伯的封邑里,都竖起了“召”字旗,准备响应着王丹这边的统率。 这兵丁一动,百姓自然是又看到了战乱的“苗头”,私下里谣言四起,兵灾再现,于是“习惯性”地丢弃了正在耕种的土地,拖家带口,或者逃进深山;或者越境逃入邻国,难民又一次变成了“常态”。 而京城这边,朝野正式的议程已经进行到了,需要派兵抓捕羊斟全家九族的阶段。 虽然那些上了奏章的人,山呼万岁,觉得他们终于是取得了一次“巨大的胜利”;但是,毕竟他们中,多是一些“书生”,只会口舌上的“快感”,却不知道什么叫“雷厉风行”。 真正的兵谏,才刚刚开场。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复回 “哟!可以啊!这次你先!” 辛吾的白色衬衫在这晚上,实在是太过显眼,他把衣服脱了下来,横系在腰间,充当腰带,顺便也掖进了尽量多的白色,以减少反光。 又顺手把旁边的湿泥糊在了自己身上、脸上,最大限度地增加了“漫反射”的材料“护身”,这才向着对面的“谷堆”,迅速翻杆而去。 周书亢第一次看到他翻杆的动作,竟然快到没有看清究竟是用手撑的,还是用腿撑的,看来他的“隐身”涂料,选择得确实成功。 很快,辛吾在对面,把腰间的白衬衫的一只袖子甩了甩,转了三圈,表示: “安全,过来吧!” 周书亢收到消息,四处一看,也是迅速出动,翻杆猫腰,一路小速跑,也是拿出她多年运动的“看家素质”,以近乎百米的速度,轻微的响动,也到达了目的地,与辛吾会合了。 “这里能避风,我刚掏了一个洞,钻进去,先凑合一晚吧!明早再走,现在到处都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不知道往哪去才对。” 辛吾把自己掏出的一个“仅供一人可窝进去的小窝”让给了周书亢,里面全是草的枝杆,还算软乎。 “好吧!那你呢?” 周书亢也不客气,直接钻了进去,顿觉身上不那么冷了。 “我就在旁边,再弄一个,有啥事你踢我就行了!” 辛吾在这个草垛的背面,给自己又迅速掏出了一个合适的小窝,也迅速钻了进去。 “啊!虽然简陋,但毕竟是一个小窝,可以睡啦!我好困了,你也是吧?咱们快睡吧,明早起来,再跑!” 辛吾隔着不厚的草枝叶层,给辛吾交代着,不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实在是两人太过劳累,这份困乏劲一上来,谁也没有能再多聊一句。 “醒了?” 周书亢一睁眼,看到辛吾正在那个大车轮上趴着,口水流了一滩。 “老三,我……我刚才睡着了?” 鱼皮老三正在收拾着这一间被他们痛快折腾得一塌糊涂的“火焰山”包厢,看到周书亢醒过来了,就赶紧给她端来了一杯热水,说道: “喝点水吧!你俩都喝大了,呵呵,他不行啊,酒量还比不上你呢!” 刚说完这话,辛吾手在当空一通拨弄,叫道: “快跑!” 接着,他的两条腿腾空一蹬,也醒了过来。 “书亢!快……跑?” “跑,跑哪去?” 周书亢拍了拍巴掌,用这“脆脆”的震声,把辛吾彻底震醒。 “喂!来来来,你也喝杯热水吧,总算都醒了。” 鱼皮老三送上了另一杯热水,看到这两人一脸通红,还没有降下去的意思,不由得“嗤然一笑”,问道: “两位去哪里了一趟啊?看上去,还很累呢!” “那个———一个叫‘原罪国’的地方,像个大监狱,我们和一群狗关在一起了,后面就逃啊逃的,逃到了一个草堆里睡着了,然后———就回来了!” 辛吾先是赶紧看了一下自己的腰带,还好,还在,然后问周书亢: “你记得的,对吧,你还在河水里救我了呢!” “嗯!不错,是的,快谢过我又一次的‘救命之恩’吧!” 周书亢证明着:这不是一个人的梦,而是两人的“同步梦”。 “看来,这个酒确实厉害!真的能达到‘同步梦’了。以前我只是听说过,喝这酒,心意相通的至爱之人,一起喝醉,可以一起到达梦境的任何地方;再一次返回,没想到,在你俩身上,真的就应验了!羡慕啊,羡慕!” 鱼皮老三也拍着“欢迎、欢迎”的巴掌,和周书亢一起“欢迎”辛吾的“闪梦回归”。 “真的?你这儿的酒,还有这种功效?我得带几瓶,给王里。” 辛吾第一时间,想到了王里,因为他答应过他,以后梦里,都尽量带着他;看到这有“工具”了,顿时生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 “王里是哪位?” 鱼皮老三问。 “就是你知道的‘无出’。” 周书亢代为回答。 “啊?!是时间主啊!原来是他,厉害!没想到,道主和时间主,也有这么好的私人关系啊!” 鱼皮老三想起了他所知道的“无出”,只是从来没想到自己或者有缘,能和时间主,一见。 “他,也来到了‘第二素团’了吗?” 鱼皮老三开启了“追星”模式。 “嗯!我们仨,是一起来的。只不过,一来到这个‘第二素团’,我俩在一起,却和王里失散了,不知道人现在人在哪里。我们就想着在这里找找他,也在那个‘杏鲍菇山’山顶上,给他留言了,等到下次月圆之日,我们去山顶碰碰看。” 周书亢回答道。 “你们也去过‘菌山’了?” 鱼皮老三显然对这座“山”,也非常熟知。 “对啊!那个长得实在太有特点了,辛吾甚至一度把它都做熟了。” 周书亢说道,指着辛吾,似乎是在表扬着他的能力。 “那你们吃了没有?” 鱼皮老三追问道。 “没有啊!听说,一吃这个,就退回到‘第一素团’了。” 辛吾抢答。 “是听谁说的?是不是一个瘦子?他在带着一群人,当乞丐?” 鱼皮老三明显知道这个人。 “对,是。他也是从呙国‘投资’移民过来的,但还没有取得正式的‘团籍’,带领着一群这样的人,就在那个夜场外面摆摊乞讨为生。” 周书亢回答道。 “那就对了,他是鱼店老板,我也一直在找他们。” 鱼皮老三已经一边说,一边干,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一切被搞乱了的装饰品,都一一复位归原了。 “那你也是和海小楼一起,带着任务来的了?” 周书亢问道。 “嗯。我现在教的学生当中,有很多,都是这群人的孩子。他们现在和‘第二素团’里的人结婚了,这些孩子都是天然获得了这里的身份,正式入籍了,可是他们还不行,身份处于临时入籍,随时可能要被清退驱逐回去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 内战 飞鸽的速度,要比机构庸肿、手续繁琐的“正规流程”要快很多。 腾挪出来的时间,王丹为首,开始谋划起一盘大棋:营救,独立。 如果说之前的王丹,曾经只是暗示过羊斟要起事;而这一次,则是郯君不“义”在先,逼到羊斟不得不起事了。 一半属于羊斟的封城里,都有着属于“特区”的优惠政策,百姓已经享受多年,并以此为常;现在听闻朝廷要全部收回,并取消所有“特区的优惠”:没有补贴、没有优惠、没有减免、没有暂缓,无论丰歉,当年所应计税赋,无条件及时、全额上缴,若有缴不上的,正在不断扩建中的“圜土”正等着这些“刁民”们进去打扫卫生。 浑夕将所有女眷送到了宋国,由向戌妥善安置之后,自己又迅速返回。 那支由他训练出来的“造父”队伍,是时候“战士”们应该起的作用了。 王昶给曾经的“融庠”教官侃昱写信,请他组织起一支由他教的“融庠”的学生军团,加入到这一次的助兄之战当中来。 侃昱与王昶的交情深厚,收信即动,没有任何条件。 向戌愿意收留王丹的所有女眷,也是看在华喜,以及之初合作的面子上,暗藏收留;但除此之外,他不肯再派出任何一兵一卒,一银一布,俨然一副“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 毕竟,目前的各国和平状态,是由他努力经营出来的。 但对于其他国家的内乱,这绝对不属于他能干涉得到的范围,也便不肯出手站任何一方的队。 这些女眷当中,鹿苑女是最不愿意离开郯国的,但是无奈:现在是她的郯君要“臣”死,就算是她再去多说什么,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反而加速了,因为“株连九族”,而全家的性命都要赔进去的结果。 知玉由两个少年陪着,被南子派来的人给接去了卫国,可笑的是:辛辛苦苦白跑了一大圈,这兜兜转转的,又不得不回去了。 而就在这样的“回归”中,还遇到了守臣的两次沿途截杀,都幸亏有南子事先的安全,守卫都是一流高手,而幸免于难。 失手了的守臣,也再也编不出更好的理由,被鲁国公主的手下,直接灭了口。 从从阿娘,拼命央求裨谌大夫请求驷氏从郑国出兵,但也遭到了无视。他们觉得,郑、郯并不接壤,出师无名,根本犯不上,为一个曾经的“备胎”,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实在无法,从从只好去卫国求柤离子帮忙,看在是义兄之子的份上,一定要全力想办法啊! 柤离子一听是王丹之子,二话不说立即组织他所能组织的全部人马、钱粮,往郯国北境赶。 他只是觉得这事,要求,也应该是由王丹发来请求,怎么会是从从过来,也是对从从与王丹之间的感情,有了全新的认识。 打着“召”字旗的队伍,越聚越多,属于平安伯封邑的城头,全部都是这面旗; 而“郯”字旗的“国家队”正规军,这才算是“走完了流程”,开始从京城,向北,一路浩浩荡荡地进发。 郯国多年未打过的一场“内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羊斟虽然人身不自由,可是来自狱卒的消息传递,对外面的形势,也是心里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搏一把,是死;不搏,还是死。 反正都是一死,在后顾之忧已经解除了的前提下,他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仅剩的时光,苟且中过了。 就在这两丈见方的牢房中,羊斟第一次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郯君的“国家级情报机关”,也不停地给他传来,所有“召”城的反抗情况。 既然事情已经坐实,那么羊斟的归天之日,便不能再拖。 郯子特意请巫师,用龟甲进行了卜筮,根据星相对应龟缝的走向,确定了要在京城对羊斟进行“公审”问斩的日期。 这个时间,与阳关在那天中午梦中告诉给羊斟的剩余时间,一模一样! 讨召大军出发,从前线不断传回“召”字军据城死守,多路军合围相助,“国家队”大败的消息,并且新被插上“召”字旗的城邑,也越来越多。 这些消息,无一不是在提醒着郯君:天下到底是否还是他郯君的天下,危矣! 面对这种情况的一而再,再而三,郯君的心理,有些崩了,他决定亲自去牢中见一下羊斟,想弄清楚:究竟他是如何做到,明明人身在囹圄,却能令到天下为他所运筹帷幄的。 去到阴暗、潮湿的牢间里,郯子不由得捂住口鼻,这里的恶臭气味,令到他不由地恶心想吐。 羊斟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 “吾曾听吾家夫人讲过,当年你为取鹿乳医父母眼疾之时,不论系鹿屎鹿尿,你都可以涂满全身,只为混入鹿群,俾呢些蠢鹿认为,你就系一只鹿仔,系佢的屋企人———终究人系人,鹿系人。可以呃得一时,呃不得一世啊!” 郯子知道他在讽刺他的“假仁义”、“假爱才”,真正他最在意的,其实是他的面子,他的江山———当然,作为君王,守住江山,也算是敬业尽职,无可厚非。 只是,他们在这最后一次“朋友般”面对面对话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感觉。 “平安伯,你知,吾从本心上讲,系唔愿意走到今日之地步嘅!如果,你还念一丝旧情,念吾哋过往中,君臣欢乐无猜之年月,可否俾你哋手下,一纸文书,命其放下武器,回归正源;而你,亦将可以回返屋企,一切如旧。如何?” 郯君这番说辞,羊斟听了,并没有感受到“丝毫”诚意;他只知道,如今就算是他想让弟兄们退兵,只怕跟随了他这么久的他们,也未必同意。 “君上!此番反复之游戏,不知你疲惫否?于吾,早已厌透!就算今日吾与众将约止战,怕强弩在弦,势不可挡,非吾之心志,而乃众将之集体心志了!” 羊斟在木几上,用碎草杆,摆出了“六奕棋”,口中顾自念道: “菎蔽象棋,有六博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世缘 我的任务,就是让这群他们的孩子们,也放弃‘第二素团’的身份,让他们了解他们的‘家乡’,喜欢,并爱上‘家乡’,等到16岁时,当他们可以自己选择籍贯归属时,可以选择‘第一素团’,再加上他们的另一半,愿意也放弃这里的身份,我就可以带着他们全家人,一起回去。” 鱼皮老三这样一讲,让辛吾不由得为他的工作难度赞叹感慨: “怎么可能?能有人愿意放弃先进的,回到落后中去吗?” “以前不可能。但,今天,你们俩来了,我知道,有可能了。” 鱼皮老三盯着他俩,说道: “刚才,你们在梦中是不是从‘原罪国’里逃出来了?” 周书亢和辛吾互相盯着,点头。 “这就对了,能自由打通各种梦境,来去自由的道主与术主携手,再加上无出———你们那位叫‘王里’的朋友,三人一起,就可以助我们完成这件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退籍’一事。” 鱼皮老三肯定地说。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三人一起在,共同作用,才能帮你们完成这件事了?” 周书亢再一次确定地问。 “是。” “啊!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王里,到底在哪里,如果用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找不到他;那么我们又应该如何在这个城里生存呢?对这儿,我们可是两眼一摸黑,除了知道这个‘声、衣、康’的名字之外,只能臆想地认为,这里就是一个相对‘小康’了的世界,对吗?” 辛吾问道。 “对,也不全对。这里的人,并不是全部达到‘小康’了,比如说像‘鱼店老板’,就不算;还有海小楼,也不算。他们都没有正式入籍,全是‘短期的’,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必须返回‘第一素团’,重新修炼,再次升级成功,才能再次进入到这‘第二素团’里来。” 鱼皮老三介绍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记得上次,你是被海叶蜥……” 周书亢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问道: “难道就是那一次,你就达到了‘升级’的条件?” “是的!被海叶蜥咬碎身体的那一瞬间,也就是我达到了来‘第二素团’的基本条件的时间。事实上,我是呙国,第一个成功升级,来到‘呙国’的下层孔民。想来可笑,是不是还要感谢一个海叶蜥的帮忙呢?” 鱼皮老三说起“前世今生”,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那场生死恶斗,最后身碎命殒的惨烈模样,竟然被他说成是一场“考验”般云淡风轻! “还有这样的?‘死’了,就‘活’了?” 辛吾被这个概念给搞糊涂了,问道。 “是啊!那一世的死,就是这一世的生,无缝连接。这得去问无出,是他安排的好节目!” 鱼皮老三讲到王里的功力,就连王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此时的他,还在混乱当中,陪着伊娃和阿全,在各个时、事间团团乱转。 “那么,如果无出还有其他安排的话,你有没有这样的一种记忆:或者,你曾经姓过‘牛’的?还收养一个小姑娘,叫妞妞。” 辛吾继续挖故事。 “‘牛’?‘妞妞’?似乎……好象……差不多……大概……” 鱼皮老三的回忆,近义词堆成了山,还没有挖出这个关于“牛”的记忆。 “或者这样想,你为什么会给这家店,取名叫‘煮烤官’呢?” 周书亢问道。 “这个啊!这个我不用想,是我的一个学生取的,她说:“老师,哥哥姐姐们天天都要去参加考试,他们都这么厉害,那咱们也‘烤烤他们’,当一次‘主考官’好不好呀?” “对了!对了!你那个学生是不是13岁?女孩子?” 周书亢兴奋起来。 “对啊!你们怎么会知道?” 鱼皮老三好奇地问道。 “我们?太知道了!哈哈,你啊,长着点心吧,等未来,某一世,那个人人都要戴着口罩才能出门的年份里,你就会是姓牛的,并且有一个叫‘小妞’的13岁养女,就和你一起,经营着同样一家名叫‘煮烤官’的烧烤店!而我们呢,到那个时候,会一有机会,就去帮衬你的生意啊!助学狂人!未来的‘牛大叔’!” 周书亢像一个“预言家”那样,给鱼皮老三,宣布着“他的未来”。 “也好,也好,咱们能生生世世有缘一再相逢,也是千年修来的缘份啊!真是缘份不浅!” 鱼皮老三点头认了这个名。 “对了,这一世,我是说,你在这个‘第二素团’里,不叫‘老三’吧?叫什么呢?” “‘翁蒲犁’:‘老翁’的‘翁’;‘蒲公英’的‘蒲’;‘耕地’的‘犁’。” “翁老师,噢!那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啊?从姓到名,都不常见。” 周书亢钻研起来,就是这么较真。 “是因为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躺在一个田里,身边有好多蒲公英,有一个正在田间耕种的老翁,用他的犁垦地的时候,正好把我给挖了出来,后来就叫这个名字了,为了感谢恩人,姓了翁;为了纪念地点和来源,就叫了‘蒲犁’。” 鱼皮老三———翁蒲犁把他的这一世“开端”给补充介绍完整了。 “还不错!心存感恩,良知未泯!” 辛吾赞了一番。 “那,你刚被‘挖’出来的时候,是……完整的……吗?” 周书亢还念念不忘上一世那只海叶晰双排牙齿上的血肉场面…… “嗯,是完整的,不过,就是天生这背上,有一道发黑红色的‘胎记’,挺长一道,还碎碎的,肚子前面也有,你们看……” 鱼皮老三生怕他们不相信,说着说着,就要解开衣服扣子,想让他们看“真迹”。 “噢噢噢,知道啦!知道啦!不用看,我们相信你。那个,你二哥呢?还有你大哥,他们能不能也来到这‘第二素团’呢?” 周书亢赶紧把话题转开。 “我是特批的,因为‘升级’原因,是为了保护呙国,属于‘贡献特别大’的那种,符合升级条件;他俩还没有类似这种的突出贡献,所以暂时还只能接着在‘第一素团’里呆着。不过,我给大哥腾出了位置,他现在,也是呙国的上等人了。” 鱼皮老三提起这种“递袭”,一脸骄傲和欣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 对弈 郯子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了,羊斟还有心思自己跟自己下棋。 “你,要吾与你弈一局否?” 郯子问。 “好啊!请坐!” 羊斟收了碎枝,重新摆起,等待着与郯子的新局。 上一次与人对弈,还是在融庠和侃昱的一场;这一次,事隔多年,但是羊斟的棋艺,并无长进,只不是在“重演”上一场的走法。 但是郯子不是侃昱,并不是弈旗方面的高手,很快就败势已见,脸上的焦虑也越发掩藏不住了。 “些!” 终于,羊斟的“呼些”将这局“草弈”划上了句号,完胜! 郯子将随身的玉牌取出,往这几上一扣,说道: “草芥就系草芥,最终能定这江山者,终需此物!” 羊斟哈哈大笑,拿起这块玉佩,又拿起草枝,对着灯火,共举着说道: “于君上,此乃‘江山’;于吾,不过系一纤草、一顽石,终究天造地设之物也!本相伴生,相诋何谓?何高何低?何贵何贱?山之顶亦会有草生;草之上复有石压,然草终可破出,仲一缝无水,亦可生;究竟系宾于上,宾于下,尚未可知呢!” 郯子看出来了:这次羊斟是断不可能为他所动,顺他心意了。 重新把玉牌捡起,系在自己的腰带上,郯子站起来,转身出去,最后,丢下了一句话: “立秋日,离别日。” 羊斟看着郯子的背影,不由得嘴角一咧,竟然没有把“笑容”硬撑到底,一滴莫名其妙的泪,不顾一切地自己就滚了下来,浇灭了最后一抹想要硬翘起嘴角假装着的“强笑”。 前线战事益紧,而关于“折磨羊斟”、以及“秋后问斩”的各种消息,也在不断被散布到各个“召”字旗的城镇、军营里,军心也在受着极大的考验。 郯君这边的“攻心战”与“实攻战”同步进行;而王丹那边也是毫不示弱,面对“退无可退”的战势,除了拿出“背水一战”的决心来,绝无其他道路可行。 面对相持不下的战况,朝中有人建议,不用等到“秋后”,对羊斟直接处以极刑,“召”字旗下的军兵,面对“群龙无首”的局面,必然不攻自破,何必一定要等到“秋后”这个巫师算出来的时辰呢? “此乃天意!或有违,恐遭天谴啊!” 郯子坚持要等到“秋后”,把借口托到“上天”;实则是心底里,终还是有些许不忍,总认为,或者坚持到了那一天,他的“仁义”就算是尽到头了。 这些天里,羊斟也确实是吃到了不少苦头,但也都是皮外伤,并没有折动到筋骨,休养几天,都能自愈的那种。 就算是这样,也已经是羊斟这一生中,所受到的痛苦之至了。 为儿身痛,为母心痛。 羊流儿在宋国也听闻了来自郯国的消息,说儿子承受了多少罪,也是心痛到无法呼吸,成日以泪洗面,闹着要去郯国面见郯子,为儿求情。 而鹿苑女抱着婆婆,一通安抚,哭应道:“郯子与吾,尚有份情在,吾愿去亲见郯君,求放过吾夫君。” 羊流儿问道:“若郯子不允,要你夫妇共赴黄泉,何如?” “那便供赴黄泉!” 鹿苑女一字一顿地回答,坚定到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仿佛是出自另一个人的口。 “好!如此,吾又何意独活?吾与你同去!” 羊流儿抱着儿媳,又一通痛哭,决意再一起出发。 但是,向戌受托照顾她们,就是要保证她们在宋国好好呆着,不要乱跑,更是千万不要回去郯国,给他们的“大计”添乱。 守卫的强硬,令到她们几个,也只是“空有一心豪情”,却根本不能出了她们所住的那个宅院,无奈,只能成日啼哭,茶饭不思,终日郁郁寡欢,无法安眠。 相对于女人们的柔弱,王丹这边早已布开各条线,一起动了起来。 正面战场的抵抗,由侃昱组织领导;民间百姓的引导,由柤离子与从从筹谋实施;官家正规军的策反离间,由浑夕阳打造的造父佑队以“钱”开道进行;而他自己,则组织起了一支“敢死队”,亲自统领,直奔关押着羊斟的圜土,准备劫狱。 面对这一系列的布局,朝廷正规军,行动起来,就变得更回没有“效率”。 军士们,吃得不好,不动;路太远,累了,不动;打起来了,死伤几个人,太危险,不动…… 下面的战况,经过层层粉饰,虚报,消息传到郯君那里,只是看到了两个字: “要钱!” 为了这一场内战,郯君已经向境内全部民众征收“战时特别税”好几遍了,可是来自前线的战报,永远都是: 又快要攻下一城了,差点军费,要钱! 郯君在他的“作战指挥室”里,看着沙盘中,一个个“召”字小黑旗,还在那里直楞楞地竖着,心里虽然又急又气,可是他这边的“郯”字小红旗,怎么就是走也走不快,一个月了,才推进二、三十里,拿下几座城池。 那率领着“正规军”的将军们,面对着这个“战事很糟糕”的沙盘,也只是避重就轻、躲闪腾挪着,汇报着根本就不重要的事: “禀君上:在祺庄吾军遇一户牧牛,战马不意冲撞,致其牛散逃、落山,死伤数十,农户不愿,带余牛围堵道路,不得前行!索赔牛钱,此为细目,请君上拨款!” “禀君上:新收一原属平安伯之封邑民众,不愿按吾郯国之税率上缴谷帛,抗税不交者太多,原有圜土已经收押不下,吾议可在其城东荒地,再扩建百亩新圜,用于此类刁民之收押,此为图例,请君上拨款!” “禀君上:鲁国与吾国之北境新近,被鲁兵推进四十里,已被其开垦,并派鲁国移民在上耕种,并不遵吾国国法,不交任何租赋,声称属大鲁国民、种大鲁土地,为驱赶此类非法之民,欲收编北境原民,新招驻防协护,此为预算,请请君上拨款!” “禀君上:……,请君上拨款!”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共梦 “也许是好人有好报吧!你的牺牲,总算是没有白付!” 周书亢赞扬着,心里却很虚,她不能忘,那时的场面,实在是印象深刻…… “对了,你俩,刚才是‘共梦’到了‘原罪国’,对吗?” 鱼皮老三问道。 “是啊!那地方,实在是有些恐怖!” 辛吾说起来,余悸未平。 “嗯,这个你们不知道,那个‘原罪国’,你只要一进去,就是天生有罪的,如果不能学会适应‘夹着尾巴做人’,分分钟都会被关进去的!只有极少数的人,有到处乱跑的自由。” 鱼皮老三一脸无奈,解说道。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不仅仅是‘梦境’这么简单,还是确实存在的一个的地方?” 周书亢追问。 “是。凡是在我们这里,能够喝大并‘共梦’成功的,都有机会进入到这个‘原罪国’里去。前提是,一定是‘共梦’,要两人心心相印,彼此牵挂才可以的!” 鱼皮老三接着解释。 “哇!这么凶险的地方,为什么要有‘共梦’才可以进入?又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辛吾问道。 “据说,这也是属于‘第二素团’特有的一种‘考验’:看关系密切的两人或者多人之间,他们的关系,是否如他们所以为的那样‘牢不可破’,唯有互相支持,才能脱险,再回到这里来。你们俩显然是成功了!” 鱼皮老三冲着这二位,竖起了双手的大拇指。 “好奇怪啊!除了这种‘确定’的地方以外,还有些什么‘必打卡’的梦境‘胜地’吗?” 周书亢好奇心又上来了。 “有啊有啊!这里除了有‘原罪国’之外,还有‘惯性国’、‘伪谦国’、‘摆丧国’、‘恒盛国’……总之,很多很多有意思的地方,都这这里现实的世界,完全相反,都是属于这里的‘健康心理’之‘灰色调节’部分,说起来挺吓人;其实,正是因为有这些地方,可以释放负面感受,反而能让人更加‘健康’。‘声、衣、康’中的‘康’的部分,就包含了这些,在你们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部分。” 鱼皮老三的解释,让辛吾想到了一个很中国的东西: “阴阳图”: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这里看上去,越是完美、阳光的部分,就一定需要一些“阴影”来填补空白,这样才完整。 “这么多啊!挺有意思的,你能一个个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吗?这些奇怪的国名。” 周书亢问。 “嗯,是这样的: ‘惯性国’的规则是“惯性:不管是任何新的东西,不管好坏、对错,都保持着顽强的惯性,就有点点像“视频暂留”现象,啥事吧,总是要慢好几个“半拍”,才能彻底改变。可以把它当成是一个由“保守者”+“胆小者”+“懒惰者”+“拖延症患者”共同组成的国家。 ‘持谦国’的规则是“谦虚:少强多弱,虽然在实力上明显天差地别,少强却必须在任何事上,都要随时随地保持谦虚和资浅。有两大类人群组成。 ‘摆丧国’的规则是“丧迷:以丧为范儿,以摆烂为时尚,如果不会酷毕、冷漠,就不配在那里生存,最忌喧嚣、吵闹,很安静、很慢的一个地方。 ‘恒盛国’的规则是“永阳:无论任何时候,面临任何事,都必须笑,只能强,无条件快乐,要为所有的事情,找到一个积极的解释,最忌有过‘摆丧国’旅居史的人过来,严禁进入。 至于其他地方,等将来你们能进入了,我再一一给你们介绍。” “哇噻!挺有意思的,我都想赶紧一一进去看一看了!” 周书亢保持着她固有的态度。 “这些地方,是不是都必须、只能有‘共梦’的组合,才能同时进入呢?” 辛吾问道。 “不全是,有些一个人,也能梦入。毕竟,这是‘保持健康’的一种方式,怎么可能奢求,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相爱———或者说是有缘的人,共梦成功呢?这个概率并不高的,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俩啊!” 鱼皮老三又趁机把他俩猛夸了一通,到底是做”服务业”的,这嘴,就是甜。 “我一直就向往着有这样能和我‘合契’的人,可惜……” “或者,等有机会,我帮你介绍一个呗,别灰心!你这么好!” 周书亢突然来了”做红娘”的兴趣。 “有心啊,术主!那个,我能问一下,幺俏的近况吗?” 鱼皮老三,并没有忘掉在呙国的那一段美好的姻缘。 “她啊,正在修炼,恐怕还要再有十年时间,才可能再重新出来。所以,我刚才,没敢提,怕时间太长,对你不公平。” 周书亢不是没想到这一层。 “十年啊!嗯,不算太久,我们呙国,可是永生之国,我可以等她的。” 鱼皮老三这番表白,倒让周书亢心生钦佩了。 “你就没想过海家姐妹?” 周书亢又突然想起了海小轩和海小榭俩姐妹,似乎也没有婚配。 “啊!人家是谁,我是谁啊?!我哪敢打呙主女儿的主意啊!” 鱼皮老三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看来,这门第出生的巨大落差,的确断了很多原本简单的姻缘。 “其实,我认为吧,这幸福是要依靠争取的。如果你再大胆一些,或者,也许会有奇迹呢?你可要小看自己啊!我很看好你的!” 周书亢说着连她自己都不太信的“鼓舞”的话。 “你看,要不这样,等我们再次见到海小楼的时候,问问他的意见;或者他同意帮你给她俩讲讲,也说不定呢?” 辛吾帮着腔,似乎在做着“幸福示范”,想拉更多的情侣进入他们的生活圈,大家好结伴做邻居,过日子一般。 “嗯,承蒙你俩的美意啊!我记住了。不管成不成,谢谢你们先!” 鱼皮老三也觉得再一味自谦下去,就坏了气氛了,干脆接话吧。 “就是就是!还有我们家王里,也太久没有伊娃的消息了,虽然小云的事,对他有打击;但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肯定也应该都走出来了。到时候,我们也替他张罗张罗,反正,你们这些‘寂寞单身汉’,要多多向‘组织’靠拢哟!哈哈哈哈……” 辛吾一定是酒还没醒透,又是“嘴比脑快”的一天。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 斩救 “好啦!你哋且放着奏书系呢度,落去先!且待召。” 郯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头大过,一堆要钱的请奏放在面前,就像催命一样! 如果说,以前郯君怕的是丢掉属于自己的“江山”,那么现在他怕的,是这些对他步步紧逼的众臣,一个个索取起来,毫无节制;但是真要他们去做点什么成绩出来,却一个个推诿、磨叽、极尽所能去文饰的功夫,一个赛一个了得! “早知如此,还不若有召将军力压群臣时,天下来得太平,来得简单!” 郯君刚刚想打退堂鼓,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给打断了任何“正常的思考”。 这不是第一次有“没有预约”的头痛来袭了! 近半年以来,每每梳头,都会掉下越来越多的头发;比起掉头发来说,更令他感觉到恐惧的是从那掉下的发丝的根部,已经看到了几根开始变白! 这怎么可以? “吾仲有大好河山,仲有万千子民,仲有太多人需要吾,顶可以俾一个小小头疾打败?” 郯君以双手十指为梳,张开两手,透进头缝里不停往脑后抓穿过去,让自己的大脑恢复正常的思路。 经过一番自我调节,头上的那种单突欲裂的感觉,没有突然发作时那么痛了。 “或者吾有罪责,当遇天谴,方致头痛如斯。若于吾之时日不多,吾更不能将郯国之明天,丢于吾之手中,愧对天下黎庶!” 郯君令人把殿门闭好,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入。 面对一卷卷奏章,他决意要认认真真地逐一研读,并找出相应的解决办法来。 初心是好的,可是,这身体并不那么配合: 读到丑时,困意涌上来,心跳得都要比平常快太多了,郯子不由得困到趴到了案上,沉沉睡去。 他这一睡,却是彻底大病了一场。 当侍从们发现郯子并非是睡着了,而是昏过去而不能起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了。 面对郯子这场急病,大臣们赶紧请御医来看,可是这头痛的病症,却是最难倒天下神医的病症了,虽然他已经吃了多付汤药,依然没有什么起色。 这时,有一位在御医提出:听闻卫国有一位名医:济世阁主柤离子,医术高超,对于医治郯子的头疾,说不定有办法。应该去请来替郯子医治。 郯子头痛欲裂,一听有救,拼着仅存的精神,宣: “速速请来!重金不吝!” 使者带着重金,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卫国,找到了济世阁,却是阁在人空。 他们哪里知道,柤离子应从从之请,早在郯国,两人一边行医,一边在百姓间宣传如何归向“召”将军这一边,正在拆他郯子的“台”;如今却又要来求他救命,怎么可能? 使者寻人未果,只好回宫复命。 郯君心灰意冷,只好放弃挣扎,躺平休息,听天由命,一时间,什么政事,都被搁置了下来,没法再继续了。 而这个时候,又有人向郯君汇报说:“听闻召将军之父亲王丹与呢个济世阁主柤离子乃发小之交,若去求他,或者可以揾到此人。” “‘求’?顶可以用‘求’字?你哋且发榜出去,就话:若十日内,不见罪囚召之同党卫人济世阁主柤离子来皇宫见驾,为君医疾,即处召之大辟于市!” 倒召派的一位重臣替郯君想了一个“有力且速效的办法”。 “如此!亦可。” 郯君有气无力地应允了。 这纸告示一出,所有人都急了。 尤其是被指名道姓的柤离子,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见死不救。 虽然王丹是无比忧心,但这一次,他们兄弟几个,是准备齐心协力,一起来“见驾”,来彻底了结此事了! 为了“吸引”同党来“主动投案”,圜土这边的“监狱长”,特意挑选了一位身形长像与“召将军”长得很像的囚犯,每天施以酷刑,折磨得不像人样,装在特制的囚车里,每天拉着,全城各处“巡展”,沿途准备了多支队伍,暗藏其间,准备一旦发现“同党”,立即逮捕。 这真真假假的,只有官家的人心理清楚,但是百姓被蒙在里头,看到这副惨样,一个个都心有戚戚焉,不知所为。 如果不是柤离子和从从一直在以“行仁医、扬召名”为办法,一直在民间宣扬着这召将军的天下,将有“多么多么美好”的话,老百姓那无处安放的“信心”,早都要被消磨怠尽了。 济世阁主柤离子,作为这次“斩首”行动的明面主导者,准备好了一切,大大方方地“揭榜自投”,去皇宫叩门了。 而王丹则带领他所挑选的敢死队,化身为进出宫苑的民夫杂役,在宫中各处预埋了武器、机关,以备行动。 由侃昱指挥的“融庠”军,与浑夕操练的“造父”佑队,分别负责皇宫、圜土两个方向:“斩首”及“营救”两个方案,同时实施。 各个已准备归“召”的城里,守兵们早已准备好了“召”字旗,准备一起打出来,吸引各支郯军的火力,使得他们顾头顾不了尾、顾东顾不了西。 倒召派的守备,也并不含糊,从宫内、宫外,到圜土周边,都布设了重兵。 而出外平叛的各支军队,则被各个地方同时亮出的“召”字旗所吸引着,东奔四跑,打来打去,不断消耗着元气。 郯国内战已经打了起来,这周边的各国,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又给郯国派来了使节,询问是否需要援助。 这其中最气人的,就是鲁国和晋国了:明明他们太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一边在连接上玩着“移民耕种”的民间行为;一边写着“关切、谴责”的官方文书,掩盖着他们心里的各自小算盘。 鲁国公主心中久积的一口恶气,终于有机会出了! “惊闻郯君贵体有恙,边境遇匪,内忧外乱,不胜其扰,吾国既为邻邦,又有旧亲,绝无此袖手旁观之之礼,特奉上车千辆、帛万匹,以供实军资,平匪患。并送鹿百头,以其乳肉,滋补君身,但祝早日康复,重整江山如故!”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 四会 作为伊娃手上的一块表,离开了“流星板”的磁场干扰,王里终于恢复了他的正常。 “把时钟拨回到与周书亢和辛吾在同一个时空的同时间段!” 就在鱼皮老三给周书亢和辛吾讲解这里有趣事情的时候,他刚刚收拾停当,重新摆好的房间里,那艘木船的渔网里,就突然间涨大膨出,出现了被网在里面的两个人! 没错,他们就是伊娃和阿全! “哎呀,原来你们在这儿呀!” 伊娃认出了周书亢和辛吾,开心地叫着,从网里挣扎着钻了出来,上来紧紧拥吻起了周书亢。 “伊娃!你也来到这里了!” 周书亢也开心极了,回着贴面礼,说道。 “太好了,没想到阿全你也在这里!” 辛吾也上前给了殷崇全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没想到,咱们‘苹果社’的成员,快要在这里凑齐啦!” 阿全回应道。 周书亢、辛吾、伊娃和殷崇全四个人欢乐地互相拥抱、打着招呼,而鱼皮老三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关系。就只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在一旁陪笑着。 “啊,不好意思,忘了给你介绍了!我们四个都是同学、校友,也都是‘苹果社’的成员!” 周书亢抽出时间来,照顾一下鱼皮老三的情绪了。 “哦,那太好了!原来你们可以在这里重聚,真的是恭喜你们了!” 鱼皮老三回应道。 “可是还差一位重要人物呀,我们的王理同学呢?” 阿全问道。 伊娃把她的手放在金色的发梢,来回拢着整理发型,被辛吾发现她手腕上的那块表与众不同。 于是说道:“伊娃,你手上的这块表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伊娃很大方,把表摘了下来递给辛吾说:“嗯,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阿全说:“你们知道吗?在这个世界里,伊娃的父母都去世了,而这块表是他爸爸给她最后的遗物和念想呢!那天在游泳的时候还掉到了水池里,是我帮她把它打捞起来的。” 辛吾拿到了这块表,盯着那个指针,仔细看了一会儿。 王里激动坏了,拼命地想展示着他的不同,希望辛吾能够认出他来。 但是辛吾也没有看出表什么不对劲,只觉得这个表盘上有一个地方像是磕坏了,递还表给伊娃的时候,说道: “你爸的这块表,左边上面有块黑的,好像抠不掉,也不像是钻粒掉下来的样子。” “是啊,那个位置就在表盘里面,修表的师傅也爱莫能助,从我拿到这块表,它就是这个样子的,你看像不像‘人脸的左边眉毛中间长了颗痣’呢? 伊娃这一句话,一下把辛吾给惊到了! 这不是他在宿舍里头,王里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吗?在其他的梦里如果认不出对方呢,它会有一个标记:就是在左边的眉毛里长一颗黑痣! 而且他们也讨论过,到其他的梦里,有可能是人,也可能不是人,是其他什么东西,而王里是时间主,这里又有这个标志,那么这块表是不是就是王里呢? 伊娃、阿全他们能同时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也是王里的作用呢? 这样一想通,辛吾就认真地又盯看了一眼这块表,并郑重对伊娃说道: “这块表非常重要,你一定要保护好它呀!” “放心!我父亲给我的礼物,24小时,我都会让它在我身旁的!” 而面对旁边的阿全,辛吾则想到了另一个人,问道: “张巾凡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呢?” 阿全说:“他正在帮助一个叫‘羊斟’的人完成他的一生,所以暂时来不到这里。” “‘羊斟’?好象在哪听过……” 辛吾觉得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真羡慕你们!” 鱼皮老三面对这四位同学的“他乡遇故知”,不由地叹道, “要是我能和我的两位哥哥也能像你们这样重新团聚,该有多好呀!” 辛吾劝他道:“没有关系啦,总会有机会的!” 强忍住没有把王里有可能就是这块表的判断,告诉任何人,辛吾怕这样说出来,吓着他们。 一则是他并不确信;二则是他不希望“王里”以这种造型出现,被其他人嘲笑。 但是他明白伊娃在王里心中的地位,所以说他得想尽办法让阿全离伊娃远点儿。 “那个,你们知道这里有一座‘菌山’吗?” 伊娃和阿全一起说:“看到了!” “我们还看到了那山真的,你们这里的城市环境实在太干净了,我都没有地方扔掉那个包包!” 辛吾还惦记着他手中那个无处安放的包包。 “没办法,这就是这里的规矩,不能有废物。” 鱼皮老三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 “其实也挺好,一个自然循环的生态世界很完美。” 周书抗赞扬道。 “看!我们又要经过那座‘菌山’了!” 伊娃指着窗外的不远处那座“杏鲍菇山”露出的顶圈,说道。 “周大美女,你是怎么把这些字刻上去的呀?那么高,你实在太厉害了吧!” 阿全赞叹三连。 “啊,对她来说,这不算什么。一般一般,常规操作!” 辛吾这个时候说起周书亢来,就像是显摆自家的宝贝一般自然。 今晚的月色,比不上那天晚上沿途经过的群山森林,缺少了月光的朗照,四周都变得黑黢黢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没有小动物呀?” 周书亢看着沿途的“剪影式”风景问道。 “是的,我们这里的动物、人,都是在规定的不同区域里呆着的。” 鱼皮老三介绍道。 “哦,应该说‘他们这里’,我也不是他们这里的人,只是暂时在这里这样说罢了!” 老三的严谨,是他在这里的“老师职业病”给犯了。 “没有关系啦,我们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你给我们多说一些吧!” 周书亢鼓励道。 “这个地方讲究‘纯粹’:就比如说是人的地方就都是人;是动物的地方就都是动物;是玩的地方就只有玩的。是野外的地方就全是自然。这里的布置,基本上都是按照以‘名’为本的思维来进行规划布局的。定性什么,就是什么。” 鱼皮老三继续介绍。 “你们可能现在不习惯,等呆的久了,也会渐渐觉得:其实‘指哪打哪’、‘想找什么就能找到什么’也挺好的!就是要花多点时间,都得有些距离。” “没关系了,‘时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或者有、或者无的,都是相对的。在‘第二素团’里,我们想把这一个月的时间用干净。仔细地了解这里的人文环境、社会情态,然后呢再帮助海子他们完成他们的任务。等这一切做完了,我们就想看看如何向‘第三素团’继续进发。” 辛吾说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 搏杀 当病重的郯子,看到了这封来自鲁国信使呈上的鲁主来信时,气得硬是当场给吐出了一口黑血,这来信的口气,不用说,一定是鲁国公主的“杰作”! “报复之心如此之甚!当初遣休佢,实乃君上明智之举!” 座下大臣们看到郯子被气到当场吐血,有人急着叫太医;有人则在谄谀;而有人则捉住鲁国信使,想就地给他来上一剑,以解郯君之耻。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鲁使乃来送赠,而非交兵,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幸亏还有明白人,这才放了鲁国信使一把,毕竟当堂站立着的,不仅仅有来自鲁国的信使,还有来自吴国、徐国、宋国的信使,当着众国信使的面,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 各国的势力,也在这个时候,一边探看着郯子的状况;一边判断着,到底是要扶持他,还是扶持“召”将军那一方。 这一口恶气未出,黑血一吐,郯子后面几天的“朝堂”,都无法亲理,把国事全都交给了倒召一派的重臣去代理。 郯国内乱,给到各个邻国的反馈,都觉得郯子身体有可能撑不下去;应该去看看这个还被关在圜土中的“召将军”是否,有一统郯国的可能。 这样一来,负责圜土的“监狱长”的府上,就莫名其妙地来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操着各国的口音,给他塞送着礼物,以图打听了一些关于“召将军”实际近况的确切消息。 这些情况,也都给传到了羊斟耳中。 在“监狱长”的关照下,羊斟并没有吃什么苦,吃穿用度,也都不差;除了偶然需要应付朝官来巡察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处于相对自在的状态。 羊斟也收到了来自王丹的信,给他讲了最近的安排:十日之内,即将开启最终的行动:对郯君的斩首;与营救他,同时进行。 说实话,“斩首”行动,让柤离子来打前战,真是冒险的一招;不过,王丹在后面的配合,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就在“十日之限”到期的前一天,郯子的“应召罪医”柤离子带着“药包”到位了。 而王丹的敢死队,也都替换好了朝中的当值杂役,只等王丹的一声令下,便各在其位,分割控制其所分配位置的守卫。 “快与郯君施治,若有任何动作,小心你项上之物!” 倒召大臣亲自“押解”着“自投罗网”的柤离子,来到了郯子的寝殿。 “视君之积疾已久,吾须为其施针。” 柤离子拿出他的“诊疗包”,将一排包着银针的囊袋展开,取水净手,用布巾将手擦干,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稍滞加热,然后就往郯君的风池、率谷、外关、公孙、太阳穴等处一一扎上银针,拧动时,动作极慢,外行上看上去,他的针法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几个穴位,正好对应“偏头痛”,也算是“对症下药”。 除了这扎针之外,柤离子又点燃了艾柱,凑近这几处,慢慢进行着熏蒸,配合着银针的效果。 郯子的头痛,从来没有像这样“立竿见影”式的好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脉被打通了,头痛欲裂的感觉,也悄然不见了。 “君上感觉如何?” 柤离子明知故问,他刚才所有的施治,都是运用了自己的毕生之能,毫无差错,他对这治疗的效果,自然也是心知其效,但还是要作为“医者”,该问当问时,便问上一句。 “甚好!甚好!真乃神医,名不虚传!” 郯君待柤离子收了银针入囊之后,感觉神轻气爽,精神百倍,立即就坐了起来,把自己的胳膊左右互捏着试探着自己的体力恢复,果然好太多了,于是大声赞叹道: “赐神医坐!” 郯君甚至自己立即站了起来,来回走动,开心不已。 “恭喜君上!贺喜君上!得此神医,如有神助!大郯国之江山幸甚!郯民幸甚!” 各重臣纷纷施礼拜贺! “此乃天意!当谢上天!” 郯君冲天高举双手,带头叩谢;众臣也都齐齐拜起。 就在此时,郯君寝殿之顶,从四处如雨般射下一排排袖箭,加上柤离子从针囊中,倾出所有银针,成排从下面向郯子袭来,针向所取穴位,个个凶险,从刚才的“医者”,“顺滑”转换成了“刺客”模式。 郯君大袖一挥,护住自己的头顶,不由高呼: “护驾!护驾!” 众大臣面对这“箭风针雨”的突然变故,个个大惊失色。无奈入殿时,无人身带佩剑,遇到这情况,只能是身边有什么拿什么了。 烛台、香炉盖、护扇……能当武器的,全被他们抡起来了,向着堂上的柤离子胡乱砸来! “来人啊!护驾!” 众大臣的喊叫,想把卫兵都引进来。 可是,这些卫兵,早在外面,和预先王丹所埋伏好的“敢死队”杂役们同步对战了起来。 王丹的袖箭,从来没有失误过;但是今天,可能是太过紧张,居然偏了几寸,只是射中了郯君的左上臂,离心脏位置就差那么一点点。 郯君用巨袖护住左上臂的伤处,跑向床头,把自己的佩剑,单手拔了下来,冲着刚从梁上跳落下来的王丹和柤离子一通乱砍,拼命自救。 “既救吾,又杀吾,你欲何思?” 郯君一边挥剑拼杀,一边质问柤离子。 “救你,系吾之本命;杀你,乃为吾兄弟之义!” 柤离子一边继续甩出另一排银什,冲着郯郡的面门而来;一面与王丹背靠背,应对着来自郯君和殿内众大臣的“群攻”。 “你兄?” “正系!” 郯君此时的“心灵受伤”与“身体受伤”,同时感受着,痛苦异常,反而激发了他从有过的“求生欲”,剑梢所过,也划破了柤离子用来抵挡的胳膊,同样也是左臂。 “哈哈哈哈……还你一剑作医费,不拖不欠!” 郯君似乎已忘掉了“生死”的事,眼前正在进行着的这场搏杀,其实,正是他心底里一直渴望,却一直没有机会体验的一场“正面搏击”,郯子开始打杀到兴奋了! “何为仁,何为义!此就是!眙剑!”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 后台 “嘿嘿嘿,你又忘了你们家王里了!” 周书亢笑道。 “没忘呀,不是说了‘时间’无处不在。他可是时间主,自然哪里都有他了,我们不管去到哪里,他都一定会跟上我们的!” 辛吾心里很清楚,差一点就要把“王里已经在伊娃的手腕上”这个事说出来了。 鱼皮老三的车开的又稳又快,很快就到了海子所在的娱乐夜场的外边。 不出所料,鱼店老板带着各位乞丐又拿着抹布过来,要给他擦车了。 但是当他们一看到车主是鱼皮老三时,顿时又纷纷自己主动散开了。 “哟,看不出来他们认识你呀!看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劝说他们回家了!” 辛吾说道。 “是呀,我和海子来这儿的目的,别人不清楚,他们是最清楚的了!” 鱼皮老三的车顺利地进入了地下停车场,然后他带着四位同学一起来到了海子今晚进行演唱的那个舞台的后台。 “哇!从后台看简直太方便了,那天我在前面怎么都挤不进去!” 周书亢显得特别兴奋,因为这是她第二次来看海子的演唱会,并且是换了一个“vip”的视角。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台下聚集的观众也越来越多。 负责给这些观众提供餐饮的侍者们,也在自助餐区准备好了各自的优质服务。 这个时候海子还在后台化妆,没有来得及上台呢! 鱼皮老三带着这四位特殊的观众来到了他的化妆镜前。 海小楼从化妆镜一看后面有动静,立即转过身来,那张画了一半的脸妆,显得特别滑稽。 他笑着问周书亢: “你们几个也认识吗?” “是的,有一世里,我们在学校里是同学。” 周书亢回答道。 “真是有缘分呀,超越千年、跨越万里的缘分呀!” 海小楼赞叹道,伸出右手大拇指,加强着语气。 “还没说你呢,你可把我们俩害苦了去!骗我们‘看星星’,结果把我们扔到一个要冻死人了的地方,到处都是冰!还有一群人穿着高跷过来拿网,把我们给抓住了!” 阿全看到海小楼,却有一种想先上来胖揍他一顿的冲动。 “什么呀?我那儿好好的,别人看星星都没问题,就你俩!我专门去为你们俩准备新鲜的饮品,结果端回来一看,你俩不见了!还以为你们跑到其他的区域去玩儿了呢!不信你们到外面看:你们的车还在那儿停的好好的,我都去找过了!” 海小楼那边还一脸莫名其妙呢! “那就奇怪了,我们去看的时候也是都是人,可是那些人后来又都不见了。” 阿全回答道。 “对了,我让你去装的星星,你装满了吗?” 海小楼转过脸来问伊娃。 “装满了!就是因为装的太满,结果这些星星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小人,陪着我们看了一场星星,其实那天晚上的流星雨,除了我和阿全是活人以外,剩下都是星星变的。” 伊娃回答道。 “呵呵呵,你们真有福气呀,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激活这些星星的哟!” 海小楼并不生气,反而笑着恭喜他们俩。 一边说,海子转过脸去接着把另外一半脸的妆也画完了。 “今天是要扮小丑吗?画了一个这么标准的小丑妆!” 周书亢问道。 “是呀是呀!下一个节目就是小丑上场了,你们要是喜欢看就可以站在台的后面看,可以更清楚一些,我得赶时间上场了,回来跟你们聊。” 海子穿好了小丑的衣服,把两只脚尖横向一百八十度打平,像“卓别林”那样摆动的姿势,滑稽地上了场。 看到他的夸张表演,台下的观众激情澎湃,每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只有后台的鱼皮老三看到海小楼的表演,不但没笑,还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是在为他而伤心难过。 他的这两点“亮晶晶”被周书亢看到了眼里,她扭过头来问他: “海小楼表演的这么卖力,演出这么成功,你为什么看上去还不高兴呢?” “在我们呙国,堂堂一国之君,他可是呙主的继承人呀!要是让家乡的人知道了,他在这里受这么大的侮辱,该有多难过呀!” 鱼皮老三黯然神伤地说道。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应该也不会算侮辱吧!再说了,你们家乡的人不都在门口吗?他们也进不来,看不到这样的演出,也见不到海小楼这种场面,应该心里不会难受的,你想多了!” 周书奋安慰道。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替他感到难受,我觉得:就算我们是暂时的过客,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吧!” 鱼皮老三咬着嘴唇,艰难地说道。 “你是觉得在这里演出,就会显得没有尊严、没有面子,是吗?” 周书亢的安慰显得越发无力了。 “是呀,折损自己去让别人取笑自己,让别人感觉到高兴,你觉得这样做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并且不是只做一次,而是每天晚上都要做!” 鱼皮老三的语速开始变得有些急切了,显然是这话,在心里憋闷了很久了。 “啊!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觉得,可能坚持不下来;但是如果这件事儿是有意义的,能够完成一个更大的目标,那么也可以忍,关键是看:为的是什么?” 辛吾插话道。 “为的是劝返呙国的民众,让他们离开这里,回到我们的家乡,回到那个有尊严、有自由、可以永续发展的,属于我们自己的,真正的家园去!” 鱼皮老三声音激昂起来,像是在朗诵一般。 “那这样想不就对了!既然你也已经想明白了,那也就不必悲伤了,是不是?来看你们海小楼———海子———他笑得多开心呀!我相信他的笑容是因为有了奉献、有了牺牲而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 辛吾继续着他的安慰。 “嗯,你们说的对!” 鱼皮老三平静了下来,眼神里也充满了骄傲和满足。 很快由海小楼所表演的“小丑舞”这一段结束了,匆匆下场的海子给累的有些气喘吁吁。 后场的服务人员赶紧给他端送上来了茶水,并且另有两个人在帮助他:一个负责换脸上的妆;一个负责换身上的衣服。 救场如救火,他们的场间休息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分钟。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 挽留 “你这昏君!我儿对你忠诚半生,戎马生涯,就算冇咩功劳,也有苦劳吧!北境之平安系宾个俾洒你?江山之稳定又系宾个落俾你?以嘎你却对佢百般猜忌,听信谗言,一定要对佢斩尽杀绝,莫怪我今日不义,系你不仁在先!”。 王丹一边打,一边骂着郯君,替羊斟出气。 “你作为召将军之父,方才教子无方,令到佢对吾之忠心,有一出、冇一出,不能始终如一。” 郯君依然是打骂两不误,剑招越发凌厉! 一句对骂、一道伤口,眼见着这双方厮杀了几个回合,居然在“二对一”的比例上,王丹和柤离子二人并没有占上风,而各位大臣也已经用尽了各种方法或者摔、或者砸,也未能伤到王丹他们半分。 就在殿内僵持不下的时候,殿外的卫士们也打的一半儿死伤了,剩下一半儿这才冲进电来给郯子助阵。 双方兵力高下立现:王丹和柤离子越来越处于下风。 郯君经过这番“痛快”打杀,身上也是血渍片片。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传令兵急报说:圜土那边大牢被劫,羊斟正在被一支来自“融庠”的“学生军”搭救。 来兵很多,且有准备,“监狱长”受伤昏迷,其他人抵挡不住,已经让他们跑出去了半里,现在官兵正在追赶。 “报———!” 另外一声报告,又跑进来了一个传令兵,说:现在大殿的北方正有一只浑夕所率领的造父商军,正在放火烧宫殿。 殿内、殿外,四处是一片火海,冰刀相加! 一时间,难分胜负。 就在这个时候,王丹手中的袖箭已然放空,而柤离子的银针也已用尽。 形势对他俩越来越严重。 两人背靠着背,正准备赤手空拳,进行殊死之最后一战。 就在这时,殿外杀进一支队伍! 谁也没有想到这只奇军,竟然来自向戌,是他从宋国派出了一只原本是送礼的军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起上了作用。 这只宋使所带领的军队,第一时间把王丹和柤离子给卷带着,送出了宫;礼物直接抛下,也不暇多礼,卷人即撤。 郯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俩全身以退,加之他自己浑身的伤痛也无法上马去追。 “穷寇莫追!” 他也只好放弃了。 向戌能够派出这一支队伍,也实属偶然。 一开始只是属于跟风,眼看着其他各个国家的信使都过来给郯子送礼,但对宋国来说,他处于中立,非常想在召将军和郯子中间挑选一个合适、稳定的郯国继承人,以说服罢兵休战,让他所倡导的“弭兵之策”不被破坏,平衡好各国之间的关系,才是他认为最有价值的事情。 基于他和王丹、羊斟的旧识,说实话,他是有偏向的,于是给信使预先交代了:如果遇到双方相争的情况,应该保一方,送一方,两方均不得罪。 话说羊斟被侃昱的学生军带出了圜土死牢。 当然,讲真,如果没有“监狱长”的暗中相助,哪会逃跑的那么顺利! 那监狱长也是聪明,眼看着羊斟被救走了,为了能够蒙混过关,就给自己的身上来了几刀,假装昏倒。 各支官军在应对要归顺召将军而起义城池的战斗中,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经过三天三夜的厮杀,军力大败,他们也各自暂时停战休整。 待羊斟他们的马队跑到一半的时候,从从带着迎接他的车驾已在半路中等待。 他们预计逃往的方向是宋国,因为向戌已经答应了:为他们提供收留的地方,让他们与事先过去的女眷们团圆。 既然要逃,那么他那剩下还插着“召”字旗的城池就只能放弃不要了。 但是城池里的老百姓却不答应。 当载着羊斟的车,正一队人马,匆匆经过封邑的时候,这些老百姓远远发发现了车中正是他们的“召将军”,于是倾城相出,全都跪在了路边,恳求他不要抛弃他们。 面对这一城的男女老幼,对他的顶礼膜拜,呼天抢地,一个个全都跪在路边,羊斟的心软了,他再也无法挪动任何一步,向宋国去苟且偷生。 “从从阿娘!请你带我去照看好吾之妻子,仲有照顾好弟弟,还有向吾阿娘说一声:‘儿不孝,不能给老人家颐养天年了!’让鹿苑女以后替吾照看好吾哋阿娘同买阿爹。为着呢度拥护吾嘅百姓,吾将用我所有,包括生命,去保护他们!” 羊斟向从从阿娘交代着。 “傻仔!还是返到父母身边吧,呢些人又唔系你哋嘅家人,他们好了会挂着你的好;要是不好了,去杀头偿命的,还不是你一个呢!” 从从苦口婆心地劝道。 “吾固知!虽然系咁么样,但系,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件从心哋嘢,我哋嘅心话俾我听,我对呢度嘅百姓,有着一份责任和牵挂。请恕吾不能够答应你,同你一起去宋国了。” 羊斟坚持着,说道。 虫虫满眼含泪,看着羊斟如此坚决的眼神,也没有办法,只好叹口气,她坐在车架上,说: “以嘎,吾就代表你之父母,你且拜吾一拜,就算是尽完你的孝了吧! 羊斟满含热泪,面对着从从阿娘,重重一跪,认真地三次叩拜,额头嗑地,生响如钟,口中高呼: “祝吾父母长寿安康!” 一番劳顿白折腾了!结果羊斟还是被众人引入了封城。 丛丛只好带着侃昱军队,再去接应王丹和柤离子他们。 他们去迎接的方向,与宋军裹挟着王丹和柤离子的军队,正好交错而过。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大夫向戌,也会来营救王丹他们。 再去京城,官军的守备已然加强了。从从他们扮作平民百姓,寻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王丹他们的下落。最后听说是是被宋军带走了,并且恰好是和他们,擦肩而过! 无奈,他们也只好在侃昱的带领下向宋国前进。 侃昱带来的学生军,在这一场战斗中,死伤一半,剩下的人也都心灵大受震撼:毕竟学校时期的操练,与现实中的生杀,完全是两种光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 铁券 又经过了十多天的多场战斗,“召字旗”飘扬的城邑,只剩下羊斟所在的那一座被据守着,剩下的都被郯军的官兵所收复了。 眼看着,阳关在梦中给他所预言过的那个“30天倒计时日”就到了,羊斟清楚:他的命运与这座城池一样,终将迎来他倒下易帜的一天。 城中的百姓同仇敌忾,军民一心,大家都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但是城外的围困严重,官军对他们是只围不攻,就是准备把他们封城,给困死。 城外的水源被官军下了药,城内可供吃的越来越少,连树皮都被扒光了,水源也渐渐枯竭,而这些天,老天爷又一直没有安排下雨。 连月的干旱,已使断水、断粮的城内百姓失去了一切抵抗的可能。 “天要亡我!我知道这一天终究是到了!” 这一夜,弯月惨淡,似将全没。 羊斟独自一个人站在城头,面对着苍天,不由的闭上双眼,感叹万千! 第二天,阴云压城,山雨欲来,狂风将城头的“召”字旗吹得是狂乱摇晃,似乎在跳着最后一支狂舞。 郯君的身体,也渐渐休养得好一些了,可以行动了,于是,他决定今天亲自前来阵前,与羊斟对话,想劝他放弃,出城投降。 “只要你能放过百姓,无一人受牵连,且需体恤黎庶,不增税赋,吾愿一人献首俾君上,何如?” 羊斟已经有了打算,在城头上对大军压城的郯君喊话道。 “可!” “不可!” 正当郯君大声答应着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郯君往身后兵阵中望去,只见一名小校走了出来,来到马前,把自己的头盔一掀,露出了一头秀发,如瀑布一般散披了出来。 “君上,可认得此物否?” 原来是鹿苑女! 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张“免死铁券”,抻开后,转身展示一圈给大家看,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君无戏言’,有此券在,但求君上免吾夫一死!” “这……” 郯子看到这张由他亲手书写的“免死铁券”,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鹿苑女紧紧攥着,就如同正在拉着即将要坠入深渊的羊斟之手一般,在风中微微颤动。 “夫人!你道: “君上连看吾一眼的勇气,都冇吗?呢位就系你哋嘅寄以余生嘅君上?哈哈哈哈……” 鹿苑女的笑声里,满含着哭腔,真是笑得比哭还难听。 “君上,杀不杀?” 由兵戈而组成的“辐凑”离着“轮毂”越来越近了。 “……” 郯子依然无语,但是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回应着鹿苑女那双充满着红血丝的双眼,这双眼睛,是她在用“生命”,和他“告别”。 无比艰难,郯子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将右手慢慢举高,举高,最后,猛然掉下! “苑儿!————” 这一声惨叫,来自羊斟,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一切了,只能是一声狂嘶,如同撕裂了他自己的身体一般。 郯子的右脚筋一阵剧痛;然后就昏了过去。 而鹿苑女,不消片刻,就已与这地上的泥土,混为一体。 那张“免死铁券”上,还仅剩下一块残片,上面有一个字尚粗浅能辩认得出来: “免”。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 渡劫 “苑儿———” 城头上,羊斟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早已没入这一片刀光血影中,丝毫听不到半分。 郯子昏倒,跟随一旁的倒召重臣则在一旁代为下令: “刺客就戮,吾君危矣!此时不攻,更待何时?杀!” 铁蹄躁动,一蹄下去,把那最后一块残片“免”字,也深深碾入血黑的污土之中去了。 “召将军!拼啦!” 羊斟手下的将士们,也早都个个扎系好腰带,整顿好头盔,摩拳擦掌,准备好了,冲出城去,和蜂涌而来的官军们决一死战! “冲!” 羊斟下达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命令,率先下了城墙,骑上他的那匹白马,手执长戈,腰佩短剑,第一个,冲了出去。 扑面而来,不是冰冷的刀尖,就是喷涌的鲜血,骨肉似乎也变成了散开的梅花,或白或红,随意倾洒…… 羊斟的眼前,是恍惚的,麻木的,条件反射性的,只剩下不停地冲击、砍杀;就连他胯下的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砍断了前腿,轰然倒下,让他的脸猛然被一大块“板砖”扑面硬砸下来,他也不知道躲避一下,就这样,直接迎了上去…… 眼中的血,已染红了视野;鼻中也充满了粘粘乎乎的流体。 再次转身,仰面看到天空,全是密密麻麻的“竹子”,这些竹子都向他倒了下来,扎入了他的身体,他听到了“噗嗤、噗嗤”的声音,就像是他的矛,曾经刺入野猪身体内,一样的声音,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 今天的竹林,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是夕阳吗? 一定是晚霞,把这片竹林都给染红了! …… “丝儿!” “斟儿” “首御大人!” “剩豆儿” “召将军” “平安伯” “夫君!” 从从阿娘、羊流儿、王丹、浑夕、王昶、知玉、郯子、鹿苑女……他们的脸庞,一一在这片竹林中间所围扰着的这片血色天空中闪现,呼唤着他的名字。 “好了,我带你走!别害怕!” 最后在这片竹林的中央,阳关的方脸出现了,他一身白衣,向他伸出手来…… “我来了!” 羊斟艰难地伸出手,向着这片血色竹林中的白衣阳关,探伸了过去…… “召贼已亡!召贼已亡!召贼已亡!” 四周围上来的官兵们,争相拿出刀剑来,分割起了被“扎”成了刺猬一般的羊斟,每个人都哄抢一块,好拿去讨赏,很快,羊斟倒下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滩血污,勾勒着他那具残破身体的最后轮廓。 “他们在干什么?” 被阳关接到竹林上空云上的羊斟,已经不再被任何沉重的躯体所困,盯着这下面的一片哄抢、血腥、混乱,不解地问阳关。 “啊!他们啊,在吃饭呢!” 阳关微笑着回答。 “是吗?他们怎么用刀枪吃饭呢?” 羊斟问道。 “是啊!就是用刀枪,先用刀枪,后面就有永远吃不完的饭了。” 阳关拔出自己的佩剑,用剑尖指了指下面,又说: “你,就是他们的饭!” “我?” 羊斟一脸莫名。 “你的这一世身体,就是羊斟。还记得你爸爸经常说的那句话吗?” 阳关看着羊斟问道。 “我爸爸?他总爱说:‘只要吃好了,心情就好;心情一好,……’ 说到这句时,阳关把剑挽了一个剑花,倒竖在背后,肩头露出的锃亮剑身,正好映出了一张脸,映入羊斟眼帘: “我……我是……我是王———里?” 这句话,加上这张新面孔,终于把王里的记忆唤回。 “对,你是时间主无出,这张脸,是你来世当‘王里’时的那一张,记起来了吗?” 阳关说着这句,他自己的脸,也变化了。 “你是?阿全?!” “呵呵,你想阿全了?你再看看。” 阳关继续着“变脸”。 “你是?张巾凡?” “呵呵,是!也不是,其实,师兄一直让我不要仿他,没想到,你小子,到死,都活得迷迷糊糊的,这么重大的时刻,总是我来处理。好吧!你是认得我的。” 说完这句,阳关继续变着脸…… “你是!独木!” 当这张独属于独木的白兮兮缺少血色的脸,配上突然转黑的一身黑衣,在这大白天出现,也还是让人感觉到,彻头彻尾的:“冷”。 “嗯!咱们这一世的游戏,我配合的还不错吧?可不可以打满分呢?” “可刚才,明明是阳关,他来接我的……” 无出惊魂未定,对自己到底是王里,还是羊斟,身份的重叠,让他头脑混乱了。 “是,就是因为你的‘头脑混乱’,我们,所有人,都在随着你的‘混乱’而‘混乱’着。你知道吗?你把时间线,变形了!这里的空间,就是按不同时间,各个不同时期的人们享有、使用着的。可是,你一乱,这把两条时间线一交汇,‘王里’就和‘羊斟’重叠了;而我‘张巾凡’也就和‘独木’重叠了。虽然我是说过,你不要那么执拗嘛!偏要时间只能一个方向走,可是你这也太听话了吧!搞乱了,搞砸了,看看,自己困在这一世里,是不是,很疼啊?” 独木的这番话,让时间主“无出”又发了一会呆儿后,才慢慢说道: “你是说,本来,我是‘时间主’无出;本来,我应该让‘时间线’严格地,按照‘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单向这个规律进行;但是因为有了你,邪道主独木的建议,我才昏头昏脑地把时间线给乱来了,搞折叠了、或者绕弯弯了,怎么都好,反正就是打乱了‘时间’规律,因此才导致各个时间里的‘你、我’的投影———身体,互相‘无缝连接’、‘重叠’了、缠绕了,是这样吗?” “嗯!你现在脑子好使了!呵呵,我得告诉师傅这个好消息!” 独木哈哈笑着,点头。 “你的师傅?是辛吾?” “对啊,道主啊!他把我和阳关师兄弟给派到‘拾遗国’,一直在和破垃圾打交道。幸亏有你!是你的‘时间线’混乱,才让我来到了这里,帮你尽快渡劫飞升,恢复你的本原啊!你是不是应该还得好好感谢下我呢? 独木笑得更大声了。 “道主辛吾?他教的你?那这责任还得怪到他身上了?最后?” 无出有些不理解。 “唉!话不能这样说,道主教的也没错;可能另一个师傅,对我的点拨,才让我有了全新的主意了吧!” 独木翻了翻他那白仁多黑仁少的独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努力‘实诚’样。 “另一个师傅?是谁?”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重演 海小楼下一个节目,周书亢看得非常眼熟:那正是当年她在一进去呙国的时候,在那个舞台上看过的一场表演。不过之前的表演者是他的父亲:海厌天。 这一幕的剧情还是那种反映原古时代,蒙昧时期原始的“献祭”和“杀戮”主题的。 海子精美的妆扮与严酷的束缚同时进行中:脸上是怎么看都漂亮,身体却因为束缚加剧,而使身形越发突出,线条变得更有张力,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灯光下,可以看到海子的泪水与汗水都渐渐渗了出来,同样是:台上在表演着“美强惨”;台下在一阵又一阵不出意外的反应:“狂叫与鼓掌共存”,和呙国的那场演出,观众们的表现,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幕我看过,跟他爸爸演的一模一样,时我刚去呙国那个时候,他们说这种方式是积攒荣誉值的。虽然我也觉得很变态,但是我没有想到,海小楼会在‘第二素团’依然把这出戏带过来,难道进行升级之后的人们,还有着那种不入流的趣味吗?” 周书亢一边看,一边给辛吾他们说道。 “嗯!只要还是人,人性没有变的话,不管升级到哪一层的素团,恐怕都还是这样吧!” 辛吾评价道。 “唉!真可怜,天天做这样的表演,还不如回去呢!” 鱼皮老三却是满脸戚戚,根本看不下去,背过脸去,看着其他的角落,嘀咕道。 “你看,他们下面前排的,叫得也太夸张了吧!真是的,上次咱们在下面看的时候,可是怎么都挤不进去,原来都是这群家伙给占着位置啊!还拍呢,你看,他们一边看,还一边拍个不停,咋样,现场看还不够,打算拍下来,回家去复习吗?” 伊娃看来之前是看过的,她有了新视角。 “呵,人家哪是要‘复习’,人家是要‘学习’好吧!你看看这人拍的,那叫一个专业角度!” 阿全显然又有新的见解,纠正伊娃道。 好在时间不长,唱美声的歌剧女主角上场,把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海子抱在怀里,上空慢慢坠下一个吊篮,女主抱着被解脱开了的海子,登上了这个吊篮,两人向台下的观众挥舞着,把吊篮里预好的鲜花花瓣,往台下人群的头!” 海小楼把捧花交到一手,回到化妆台前,把花轻轻放在一边,开始对着一圈明亮的镜灯,开始卸妆,清了清嗓子,看着镜子里的鱼皮老三说道: “阿犁,你把客人们都带到休息室喝茶,吃小点心,等会儿完事,我就过来了!别怠慢了大家啊!阿全,你我就不客气了,也帮把手!” “好的!麻烦你们几位,跟我来吧!” 后台休息室里的小点心和茶水,都要比外面自助区的好吃很多! 这一点,辛吾从第一块饼干入口,就感觉到了。 “书亢,你不知道,这外面的点心,没这儿的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刚说到这里,辛吾突然停住了嘴,拿着饼干,对鱼皮老三说: “噢,对了,翁蒲犁,在这个游乐场的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我们带些吃的给他们呢!这个,我不吃了,能不能打包,一会儿出去,好带给他们呀?” “他们?不能!我知道,如果我们给他们提供了这样的食物,他们就更会赖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了。如果你真想让他们吃饱,你也别找包这一块、两块的,远远不够。你能帮我们劝说他们,到菌山那里去,让他们吃那里的‘菌餐’吗?只要一口,就吃一口,就可以带他们回去了。” 鱼皮老三开始反向请求: “我和海子劝他们很久了,都没有能够成功地劝走他们。当然,最重要的是:之前,你不在,没有人可以仅凭一念之间,就把它做熟,变成美味的‘菌餐’,吸引到他们过去。现在,既然你来了,让我们一起去做这件事吧!这样,海子也不用再天天这样辛苦了。我,也想哥哥们了呢!” “啊?!这样也好,我当然愿意,如果我还有这本事的话。” 回答完这句,辛吾这才放心地把手中咬了一口的饼干,接着吃完。 “您当然有!更何况,术主也在呢!” 鱼皮老三向着周书亢,也抱拳,做了一个“拜托”的动作。 “嗯,说吧,我能做啥?尽管讲,只要能做的,我一定不会推脱的啦!” 周书亢对饼干兴趣不大,只是喝了一口新榨的果汁,赶紧举起来,回应道。 “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呀?好玩吗?我们也去看看?” 伊娃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要去的地方,我也去!” 阿全不问原因地“盲从”着表态。 “当然好玩了!呙国,那可是术主和道主的‘作品’呢!所有的呙国法条,基本宪章,都是他俩制定的呢!不信,你问他们俩!” 鱼皮老三指着辛吾和周书亢,一脸崇拜的样儿。 “是吗?太厉害了!怎么没给我们讲过呢?你们怎么整的啊?” 伊娃一把抱住周书亢的肩膀,使劲拍了又拍,追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反正,要是你们真想去‘玩一玩’,我也不反对,就是了!” 周书亢被摇得有些果汁杯都拿不稳了,晃啊晃的,眼看果汁就要飞溅出来,她担心把衣服弄脏,就赶紧放低扶稳,回答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 寻酒 “‘邪界主极府’。” “极府?邪界主不是叫‘达逆’吗?” 无出对于极府这个名字,确实是第一次听到;但是‘邪界主’达逆在‘明火处、暗烬处、入水处、露天处’四处和姣月、幺俏一起进行‘赤焰焚蒸炙术’的修炼时,是如何把幺俏“成功带偏”,改拜他为师的事,他是听说过的。 “是!幺俏没有主动拜他为师之前,是叫达逆;但是收徒成功后,就可以自立门户了!他就给自己取了新名字:‘极府’。而我,也是他的关门弟子。” “这么说,你俩都背弃了原来的师门,都投他为师了?” 无出还没有从“羊斟”的影响出拔出来,对于周书亢和辛吾俩人,竟然都管不好徒弟们,使徒弟们,全都被“带歪”,走上“邪路”,感到无比遗憾! 还真是应该找机会敲打敲打他们啊! “那么,我代他们谢谢你哈!” 无出的“谢谢”说得反讽极了,可是在独木听起来,却无比动听,他大笑着说: “不客气,不客气!为了来渡你,我也确实是耽误了一点儿事。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道主师傅,现在在哪里呢?” 独木提到辛吾,确实是无出想去马上“敲打敲打”的人。 “你还记得向戌大夫吧?” “嗯,当然!” “他有一个外室,被安排在赵武幼时居住的一处郊外竹林的屋子里,马上就要被把他生出来了。” “才要出生?是从头开始吗?怎么和我有这么大的时间差?” 无出有点小失望:“错过了,错过了!” “时间差!”独木嘴角一咧,笑得更加大声了,说道: “为什么会有‘时间差’,作为‘时间主’的你,应该比其他人更知道‘为什么’呀!” 无出拍拍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恍惚,说: “你的意思,是我安排的‘时间差’?” “是你和他,那夜没有同时喝大,也就没能同步喽!” 独木做出了一个“喝酒”的姿势,无出一下子想起来了:作为王里与辛吾的同舍封闭那晚,辛吾喝过生命之水后洋相百出,也就有了“时间差”。 “那,现在该怎么办?” 无出把自己的脑袋拍了拍,问得很白痴。 “我就服了你了!明明那么能,却又那么傻!” 独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了看无出,收剑入鞘,说道: “行了,无出。你此世的完结,我也已经完成任务了。现在,我得赶紧去趟暗烬处了!师傅有难,我不能不管。再见!” “见”字还余音未了,独木的人已不见了。 无出飘在半空,看着下面的人仰马翻,想往下降,却怎么也沉不下去;想看看自己的手脚,却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说,道主才‘刚刚出生’,那我现在去找他去!对了,他还说,我们有‘时间差’?我可是‘时间主’!有‘差’,我把它‘补’回来!不就行了!” 无出和自己商量了起来: “可是,要怎么补呢?这下面的人,又该怎么办呢?有谁能提醒我一下呢?” “是你和他,那夜没有同时喝大,也就没能同步喽!” 独木的声音又回响了起来。 “对啊!对啊!是酒,和他同时喝大,就能同步了!找酒去!” 无出心念一动,再看四周,已不再是羊斟殒命之境,一块块码得像“普洱茶”那样的圆饼,堆放得满满登登,直抵仓顶。 酒曲之香,五谷之精,到处弥漫。 “这里是———酒曲仓库啊!哇!壮观,壮观!” 无出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酒意,只是在这酒曲的精华堆里穿梭、徜徉,就已经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快点搬!马上就要涨潮开船了!” 突然,一声男子的发令声,打破了无出刚感觉的“醺醺然”、“飘飘然”。 仓库门被“咣”的一声打开,进来了一队民夫,一个接一个地把这些摞得如山一般的酒曲,一块块装袋、扎口、上肩、转运,忙得不可开交。 “呀!我的酒!” 还没有到达“醉”的境界,这些酒曲,就被迅速装船要搬走了! 无出随着这“酒曲香”追了出去,发现外面不远处,正临着宽阔的江边,停泊着的货船正在随着江水的潮涌,一上一下地荡摇着。 而这些工人,像一支“蚁队”一般,正在源源不断地往返、往返,堆高了这条船的顶,也压沉了不少这条船的吃水线。 “好了!装满了,停!” 还是那人,来来回回就知道喊叫,却自己一包酒曲都不扛。 “撤板!开船!” 又是那人,一声令下,这艘装满了酒曲的货船,就顺着刚漫涨上来的江水,起锚,缓缓开动了! 无出飘到了这堆“船山”上,看着那个人站在江边,冲着这艘已经驶离江边码头的货船,挥着手,摇啊摇的,渐渐变成小黑点。 “这一趟,能挣不少吧!” “哎!我这挣的,都是掉脑袋的钱!才多少一点啊!要是被官府发现了,我一家老小,全都得‘咔嚓’!” “哟!那你不容易,不容易!来来,咱哥俩先干上一杯,压压惊,压压惊!” “唉!现在还不能贪杯。等到了地方,入了库,咱哥俩再找地方,好好喝一顿不迟。” “好吧好吧!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多穿点儿吧,晚上江风大,张帆借着劲儿吹,估计明早天一擦亮,就能到!” “嗯!你先去睡吧,前半夜,我来;后半晌,我顶不住了,就去叫你!” “好咧!小心点儿!” 无出听到了来自船头“驾驶舱”的两位水手,聊了半天,心想: “听这哥俩的意思,这酒曲管得这么严,还赶‘顶风走私’,可见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的!……不过,先不管他们啦,那酒既然有,那我就先来点儿!去找辛吾要紧。” 从这“酒曲”的小山货包上飘下,无出顺着这“诱人”的酒香,找到了那个“先睡”的水手,在他的床边桌子上,正摆着两个酒杯: 一个被斟满了;另一个已见底。 “真好!有人共饮了!” 无出趁着那个水手,咕噜着梦话翻身过去的当儿,把另一杯酒端起,一饮而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 技术 “嗯!是你说的哟!我可记住啦!呵呵!” 伊娃对于呙国到底要经历什么,一无所知,却如此浓厚的兴趣,周书亢苦笑着一边答应,一边暗念: “真去了,怕你要后悔死!” “好了!走吧!我请你们吃宵夜!” 海小楼已经收拾停当,穿了一身最为宽松的休闲服,来到了休息客,看到屋里正欢乐地讨论着呙国的旅行,心情大好,这可是讲他的家乡啊! 众人随着海小楼出发,绕过几个街区,来到了一个全是玻璃的大房子。 “哎?你咋又把我们带来‘看星星’了,不是说吃宵夜的吗?” 伊娃和阿全一致认为,这个房子,就是他俩所“痛恨”的那所冰房子。 “怎么会?你们仔细看,是那座房子吗?” 海子又指了指这所全透明的玻璃房。 “好象……” 阿全有点不自信了。 “明明就是……咦?那条木栈道呢?好象这里不一样?” 伊娃先是笃定自己的眼神没有错,再当她仔细观察后,发现,这里没有木栈道。 “你们是不是很省设计师啊?到处做一模一样的建筑?” 周书亢对这种有“重复”的事,一向很反感,没忍住,补了一个“差评”。 “呵呵,这就是设计师设计的,人家说,就是建要一模一样的,放在东、南、西、北角,各建一座,才能够‘四平八稳’、‘四季平安’、‘四海承风’、‘四亭八当’……” 海小楼正在背诵着设计师的“销售金句”,还没说完,就被阿全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还‘四平八稳’呢!我看,一会儿,您别让我们个个儿‘四脚朝天’、‘四面受敌’、‘四仰八叉’,我就谢谢您了!” 伊娃在一旁,听到阿全这么一通怼,知道是说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跟着“补刀”: “还有‘四面楚歌’、‘四大皆空’、‘四喜丸子’呢!说好让我装的星星,全没啦!连我特意挑选来的漂亮包,都一起不见啦!唉!” “啊!那个,真不能怪我,明明‘星星’都在的……好吧,就怪我算了!这里,一定不会出问题的,我们最厉害的大师傅,就在这里主理,别说,他做的‘四喜丸子’,还真是这里的招牌菜之一呢!一会儿你们见了就知道了。来,跟我走吧!不用担心!” 海小楼并不以为意,这些“朋友间”的玩笑,哪能当真! “那,你说,门口的那个‘收能发电履带’还有没有?” 阿全开始一样一样“检查”。 “没有没有,这里是餐厅,放心!就是敞开了‘吃吃喝喝’就行了!这四个房子,也就外观一样,里面还是不同的,来吧!” 话说着,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拱门。 还真是,这个敞开式的餐厅,正中间是配菜、操作间,全透明的玻璃隔断内,师傅们干净、利索地处理着各种美食,还设计了不同角度的射灯,让整个厨房的操作间,就像是一幕“情景剧”的中心,所有的厨师们,就在认真地扮演着“自己”。 散台、雅座,都以环型的结构,层层向外摆设布局,一直到窗边,大、小间隔,适合着不同人数的“聚餐”。 中间部分,无窗景可看的,也都由各种漂亮的绿植、鱼缸自然相隔;即使是两个相邻的隔断,也都有完全不同的装饰风格。 天花半垂下的半球冠状聚音板,也分别准确地一一对应着它下方的座位投影面积,最大限度地收声、隔音;而高低错落的下垂式绿植:吊蓝、铁线莲等,都生长得郁郁葱葱,叶片油亮,给这屋里,增添着生机和绿意。 而鱼缸换水、打氧声,与各种不同高度、形态的假山盆景流水声的相互搭配,让这里用餐的人们,宛如置身于云雾山中,花香鸟语不绝于耳,人们虽然各自用餐,欢笑大唱,而无形的声音罩,却让各组餐桌之间的人们,互相不干扰到对方。 “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用餐区里的声音,和公共区域的声音,都能不一样?隔音设置也太厉害了吧!” 周书亢第一个从“声学”的角度,开始研究起来。 “这个,这里可是‘声、衣、康’素团,如果连排在第一位的‘声’,都做不合格,怎么能允许在这里营业,招待大家呢?好吧,我承认,在声学布置上,我们是花了大价钱的!” 海小楼指着天花上的那些半球透明隔音罩说: “那里装有许多反噪音发声器,能发出与正向声完全相反的嗓音,从而正好抵销了,也算是这里的‘降噪’技术吧!” “嗯!这个技术不错,你会带回到呙国去的,对吧?” 辛吾问。 “嗯,我当然想带。可是,人家不给我教,我也没办法啊!太笨了,我。想自学,都学不会。” 海小楼很惭愧的样子,看起来很有趣。 “你笨?不会吧!不如,把那个工程师请去呗!” 阿全插嘴道。 “人家可不原意屈尊‘下凡’呢!还是得依靠咱们自己吧,阿犁,你来学吧,学会了,带回去。” 海小楼把目光投到鱼皮老三身上,显然,这是“命令”。 “嗯,我尽力!” 鱼皮老三答应着,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什么‘尽力’啊!是‘一定’!让你去兼程当老师,天天学啊学的,要有点自信,你,一定可以学会的,嗯?加油!” 海小楼再次给鱼皮老三“打气”,还捏了捏拳头。 鱼皮老三看到这拳头,上面还有刚才海小楼在演出时被划伤的伤痕呢,顿时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海子的重托和信赖,也举起拳头来,说: “嗯,我一定可以学会,带回咱们的家乡去!” 看到这两位来自呙国的反应如此激昂,伊娃很受鼓舞,也捏起拳头来,给他们加油: “你们行的!加油!” “嘿!你这儿瞎起啥哄,真想帮人家,你学会了,再过去帮人家呗!” 阿全看到伊娃的“共情”能力这么强,觉得她特别可爱,就又怂恿起她来。 “不是不可以啊?你以为我学不会?来,海子,你把那个工程师的号码给我,明天我就去找他学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 遗言 “酒!激荡的人生!” 无出的醉意还没有起来,那个水手,却高举着手,空握着“虚拟酒杯”,清楚地朗诵了起来。 “啊?!‘激荡’?还是‘跌宕’啊!” 无出的酒劲还没上来,有些配合不上节奏,于是自己把一旁的酒壶拎过来,又给自己满上,喝下,等感觉。 “酒!清澈的心灵!” 水手挺来劲,换了只手耸向半空,再次“举杯”高诵! “嘿,这酒真是好东西,我看这位仁兄,应该现在在哪个大局桌上呢!真好,千金难买一高兴啊!” 无出这第二杯酒下肚,还是没有劲儿上来。 “是不是这浓度太低了?我去掰一块酒曲去!” 无出飘回到那甲板上的“酒曲”山上,从一个袋子口没扎紧,被挤出的酒曲饼的顶端,抠了一块下来,又带着它,飘回到“酒局”上的水手床边,把它放进最酒壶里。 刚想晃一下酒壶,好稀释一下,突然这酒壶,自己就开始剧烈地左摇右晃起来,酒曲也没放进去,一半洒到了桌子上,一半洒到了空酒杯里。 “起风啦!快起来!降帆!” 那个值班水手的高声喊叫,突然传来,床边这位抻着手“举杯吟诗”的水手,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反应。 大风大浪,卷起的波浪,拍打着船身,让这里的摇晃,更加猛烈了。 可这位酒梦中的水手,完全当这是“摇篮”一般享受,翻了个身,转了半个圈,把屁股抵到了桌子上,蜷缩成婴儿睡姿,正好把自己卡住,狭窄的空间里,不管船的摇晃如何猛烈,他还都睡得更香了似的,完全是“不在这个世间”的样子。 船摇晃得越来越猛了! 外面的水手,把舵紧紧地用铁锚卡住,一边嘴里大骂着老天,一边自己爬上了桅杆去下帆。 “好,你要玩儿我?行,老子陪你玩儿!看谁狠!” 甲板上的那些小山“酒曲”,已经变得歪歪斜斜,不成样子,船身也被压得失去了平衡。 再加上被风鼓吹得不停加速的帆布,也都在风的作用下,和水涛一起作用,船已经被迫换了航向,向着不远处的一片黑暗、高耸、巨大的礁石撞了过去! “不好!这俩家伙要玩儿完!” 无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俩人就命丧眼前而无动于衷, “我该怎么做?” 无出一急,就飘过去,又掰下一大块酒曲,当成饼子一样,嚼也不嚼,直接咽下。 “哇!” 一股无法描述的仙气,顺着食道,向上喷涌! 无出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回到一天前!” 这一嗓子喊出来,无出感受到了,什么叫: “痛快!” “啊!” 一天前的他,果然是另一种“痛快!” 还是“羊斟”的无出,又一次感受到了,被一万根竹子当成土壤,纷纷扎根下来的“濒死感”,能不“痛快”吗? “啊!错了,忘加主语了!” 拿着各种刀正要往上冲,来“分割”战果的士兵,听到了“召将军”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遗言”,大家互相望着,问: “‘妄加主语’?系咩意思?系咩主语所言,并非要‘杀’之,而被人妄加误传?” “可能系喔!” “嗯,定系如此。吾哋快逃吧!万一受牵累,诛九族就不一定啊!快逃!” 围着这块“竹田”的士卒,纷纷掉头就跑,无出虽然自己也只能“无语”了,却是在嘴角现了一抹微笑。 “至少,没被碎尸,好点儿!” 几个还没有死透的原羊斟手下士卒也一个个爬着,围到了他身边,一边拔着“竹子”,一边哭嚎着,哀伤连天。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两个水手回到一天前!” 一念闪回,胸中的那豪情万丈的酒气,撑着无出,在做“羊斟”的最后一刻,把两位水手的“时间轴”,硬是给“扳”回到了他们俩的前一天。 “啊!冤枉啊!召将军死不瞑目啊!仲有遗言留俾吾哋啊!” 士卒们哭得更狠了! 他们一边给“羊斟”充满悲痛地轻轻拔着“竹子”;一边用泥土堵住不停涌出血液的血窟窿。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召将军早都料到会有此果啊,吾哋当日真不该激民依众,强留低佢啊!其实系吾哋落着召将军之命啊!” 有人哭泣个不停,拼命检讨着自己的过错。 “‘两个水手回到一天前’,系咩意思啊?宾有水手,又顶解要返至一天之前呢?” 有人一边哭,还一边讨论着这“遗言”的后半段。 “应该系‘回光返照’!召将军乃东海神仙下凡,定系有人驾舟来接佢返回仙山啊!” 总算有一个“大聪明”,把这话也给解释通了。 “嗯!吾哋要修召仙祠,供奉起来!请将军保佑吾哋,生生世世,平平安安!” 听到这里,无出的最后一缕“羊斟”的魂丝,算是“安详圆满”了。 “你啊!学什么‘穷酸秀才’,就一个拉纤掌船出苦力的,哪来这么多‘词’啊!呵呵,你以为凭这几句,就能混进去?算了吧!” 无出这次功成! 两个水手的前一天此时,正在过来镇里的酒肆里对饮。 刚才说这话的,正是那个管上半夜的水手。 “唉!你不知道啊,这次他们请的人特别多!万一诗写得好,被其中的,只要是能被一位大爷给发现,我就再也不是一个‘劳苦命’啦!” 爱朗诵诗的第二个水手,玩弄着手里的酒杯,谈论着一个他们似乎挤进不去的饭局。 “不是我打击你,你的诗,实在是太没有‘文采’了。” “怎么就没有‘文采’了?你倒是说说看。” “行,我就拿听到了一个词问你;‘天光’,你说说看,什么叫‘天光’?” “哟!‘天光’,我们天天起早贪黑的,如果我连‘天光’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还不如跳河里去死!” “哈哈!好,那你就用‘天光’来做首诗,让我听听看,成不成?” “做就做!来!‘天光’,嗯,‘天光’,等一下,我再喝一杯哈!” 看来,这位“诗人水手”是一个“无酒不欢”、“无酒不成诗”的激素人。 “行,我陪你!干!”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 舌头 “呵呵,行!行,你要学的话,能不能带上阿犁,你们一起,也好有个讨论啊!” 海小楼还是没忘了“自己的人”。 “啊!那也带上我,我也学。” 阿全也不落后,想多和伊娃共同学习,更不能让别人,多了些和她相处的机会。 “我也学吧,你们都这么大兴趣,搞得我这个‘首问者’,好象多不好学似的。算我一个!” 周书亢也加入了,转头问辛吾: “你呢?” “你说呢?” 辛吾笑着反问。 “好!全部,都报上名!开班吧!” 周书亢挥手建议。 “行行,你们厉害!学校开到我这儿来了,回头我去问问,人家接不接这种‘培训’业务哈!” 海小楼一边答着腔,一边引着大家来到了最外圈,一处最好风景的六人卡座,殷勤地让开入口,请大家就坐。 “女士优先!两位大美女,请!” 周书亢谦让着,让伊娃先进去,想两人坐同一侧。 “哇!两位美丽的女士,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坐在您的身边呢?” 海小楼想挤到她俩中间。 “行/不行!” 周书亢和伊娃同时回答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意见,然后就把“尴尬”扔给了海小楼。 “哇!还真是让人有点难堪呢!呵呵,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喜欢小帅哥,阿犁,那就你坐她们中间吧!” “这个……不好吧!” 鱼皮老三被这突然而来的“艳福”给惊到了,忸怩了半天,说道: “要是在我的店,我就不会让六个人挤两个排座了,多多少少,总会有人不愿意的。” “你是说,我照顾不周喽?” 海小楼有点不高兴。 “不是不是!您这样安排,自然有您的道理;我只是觉得,应该有更好的坐法。” 鱼皮老三脸红了,不停地搓着两只手,为自己的唐突发言冒犯到了海小楼,而有些小后悔。 “哈哈!没关系,就算是到了这里,我也在不停地积攒着我的‘荣光值’啊!习惯了,不好意思啊!” 海小楼的解释让周书亢顿时明白了,无时无刻不在制造着,“被人侮辱”的机会,从而修炼出‘遇万事不怒’的修行,这可真是,对自己‘炼心’,够狠!很得他父亲的真传啊! 看来,他这呙主继承人的位置,是十拿九稳了! “请大家别介意啊!你们随便坐,我就是开个玩笑!” “嗯,就你事儿多!书亢,我先进去了!” 伊娃不再推让,自己进到了最里面,把方便进出的外面,留给了周书亢。 大家自觉落座,结果是伊娃挨着周书亢坐一边,其他三位,挤到了另一边;而海小楼则自己又搬来了一个凳子,坐到了最头上。 “来吧,大家想吃什么,自己点!“ 海小楼指着桌上的空气,对着大家说。 “怎么点?” 周书亢面对着这中间“一眼透穿”的空气,好奇地问。 “等一下,马上就能看到了!” 海小楼冲着上空,“啪啪”拍了两下巴掌。 只见上面的那个“聚声罩”从四周的一圈,开始往桌面中心的空气中,射出一圈激光,这些光束重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全息立体”的菜品的虚拟影像,在中间慢慢旋转着,还散发着对应的香味。 “哇!这个厉害!比阿犁家的点餐系统先进!” 周书亢对这个东西,赞不绝口,伸手就想上去摸。 “你尝尝自己的手指?” 周书亢的手指,的确是曾经“触摸”到这个正在转动的样品菜过了,难道就这一下,就能沾上味儿了? 周书亢说:“我,好象没洗手,这样尝,不好吧?” “不用,你伸进去的时候,就完成‘消杀’了,放心!” 海小楼一脸自信地介绍道。 “好吧,那我尝一下,唉!你别说,还真有那股新鲜茄子味儿!” “怎么样,喜欢不?喜欢的话,你就冲着这个菜,伸一下舌头呗!” 海小楼盯着周书亢的想,似乎就等着看“美女吐舌”的可爱样儿。 “啊?这样点?设计者,还真‘质朴’呢!好吧,我就‘客随主便’!” “其实,这是在做‘舌诊’,来顺便判断各位食客的‘健康程度’:在‘声、衣、康’素团中,对健康的要求是很高的。通过扫描这舌头的情况,就能判断出食客的身体状况,从而可以在给他做定制的餐食里,添加或者减少相应的成分。” 海小楼说完,还特意把自己的舌头也伸出来,给大家展示了一下,然后接着补充解释说: “看,我,做为一个正常人,舌苔分布的又薄又均匀,中间和根部稍厚。要是有人得了冠心病,这舌头就可能会是暗红、淡白、淡暗、淡红、淡紫、紫红、紫暗、红和绛紫这九种中的一样,而且其中暗红色的最多,女的呢,一般是淡白、淡暗的多;男的紫红、紫暗色的多。” “哇!一个舌头的颜色,有这么多学问啊!” 伊娃的舌头,都要吐出来收不回去了。一边听,还一边拿起桌上的餐刀来,赶紧对照着自己的舌头看了又看: “红的?白的?好象算红的吧?我应该不会有冠心病吧?可我是女的啊?怎么会是红的呢?书亢,你给看看,我的舌头,到底是白色的,还是红色的?” “淡白的!我的呢?” “也是!” 美女们不顾形象,在桌上玩起了“看舌头”的游戏,又怕看不全,还特意自己揪着想往外拽。可是这舌头可真奇怪,越想往外拽吧,它就缩得更往里头去了。 倒是在座男士,个个矜持,极注意形象,没有现场研究自己舌头的兴致,反而一个个把嘴唇闭得更紧了,生怕这舌头一不小心,就自己会“不受控地冒出来”似的。 辛吾收回舌头,把舌尖在嘴角边转了转,问道: “那,其他人要是也点这道菜,怎么办?” “谁喜欢谁就和你一样做,根据这‘伸舌头’的客人,系统会自然安排餐落下来的摆放位置。会离那个不吃的人,远远的。” 海小楼解释完,接着说: “来吧,大家继续!我去拿瓶本店的招牌汽泡酒过来。” 全息仿真菜单被大家在欢乐地“吐舌”操作中完成,还没开始宵夜,气氛就已经足够欢乐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 雅士 “好了,灵感来了!‘天光’是吧?来,听着: ‘月落西岗 万家鸡先鸣 日出东方 天光无限晴’ 怎么样?” “好诗好诗!好一个‘无限晴’!把这天光写活了!” 出题水手拍着桌子,大声赞,举起酒杯,说道, “来来来,为了你的一个‘天光无限晴’,走一个!” 作诗水手也举杯应合: “走一个!” “哈哈,明天咱们这一趟,你看天气会怎么样?” 出题水手,突然想起了“正事”,问道。 “没问题,那必须是‘天光无限晴’啊!” “嗯嗯,好好!借你吉言,明天一定就是一个大大的晴天!必须是‘大大的晴天’!” “来来来,为咱们这一趟活儿走的顺利,干杯!” “干杯!” 无出已飘到了这两位的酒桌旁,看到这俩个家伙,对明天的情况这么乐观,还真是不忍心打碎他们的“希望”,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提醒他们才好。 “那你看,我可有资格,去参加他们的楼会?” “有有有!你写诗跟我喝水一样,也太容易了!去,去震震他们!” “去震震?” “震震!” “震震好!哈哈哈哈哈哈……” …… 两人心心念念的“楼会”到底是什么呢? 无出飘出酒肆,在这外面的大街上四处飘荡,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像是他们所说的“楼会”举办处。 还真好找! 这外面的街市,除了酒楼有两层之外,所有的商铺、街区,几乎都是一层平房。而这方圆十里看上去,只有远处一栋六层楼的建筑,鹤立鸡群,上面灯光摇晃,看上去,就很热闹。 “啊!可能他们所说的就是这个楼的‘楼会’吧!我去看看。” 无出冲着这幢高楼,呼地飘了过去。 楼阁高耸、摇摇晃晃的灯光下,人影绰绰,歌声、乐声,这边响罢那边起,加上时不时的掌声、噓声和谈笑声。 显然,这就是那两个水手所说的“楼会”所在地。 “或者,这里举办的楼会,能把他弄进去,他们明天就不会去走那趟船,也就不会遇到风浪触礁的事。我进去看看,能不能帮到他吧!” 无出这么一想,就飘上了这最高一层,寻找着“吟诗作赋”的雅士们的酒席。 果然,登高望月,酒尽诗浓,这些文人,正在“诗酒茶”中迷离着、发着秀才们独有的“酸味儿”,摇头晃脑,拖腔拿调,矫情着,浪费着纸、墨。 “不如,我就把那家伙的《天光》给整上去,让他们去找他?” 无出想到这,就开始动手了。 没有人能看到他,但是他,能让这些笔、墨,“自己”动起来。 就在这群雅士们,正在围着一个诗人,执笔要书写一句诗文的时候,他跑过去,“握”着那人的笔杆,刷刷地写下了: “月落西岗 万家鸡先鸣 日出东方 天光无限晴’ 城东酒肆某书” 被这硬借笔而书的“雅士”发现,“笔”在拖着他在写字,吓得连忙用另一只手想拔,可是根本就拔不动,只能是跟着无出的笔力,全文写完,这才重获了这笔的“掌控权”。 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双手执笔”,还为他这“独特”的书法,大笑着拍巴掌,纷纷说道: “好诗!好书法!” “不是啊,不是我写的。这个笔,上面说,是‘城东酒肆某书’,你们应该去城东酒肆去找这位出来,真不是我写的啦!” 被捉弄的雅士虽然受到了干扰,但并不影响他“诚实”的品质。 “城东酒肆某,看来,也是一位雅士啊!不如请他过来,一起品鉴品鉴!趁着这月色尚好,再请教多一些关于‘天光、月落’,岂不更妙?” 有人提议,于是,楼上的伙计,被安排了,拿着这首诗,骑马快速奔往城东洒肆,去寻找这首诗的作者去了。 没过多久,这个“水手”诗人,带着他的朋友,两人都被邀请,上到了这“高楼之巅”的顶层。 突然能够“梦想成真”,诗人水手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他生怕自己走错了半步路,说错了半个字,只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诗作”,心中却是纳闷,他们这些楼上的“贵人”们,是怎么知道他刚刚写了这样的一首诗的呢? 无出在一旁偷乐着,也时不时地给自己来上一杯。 “看来,这两个人,我救成了!“ 正当无出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的时候,这两个水手的表现,却成了这群雅士们的笑点所在处。 “来来来,某既然可远程执笔,待吾将笔握紧,你且来凭空控吾,来啊?” 那个被耍过一回的雅士,不承认和他们是事先认识的,为了表明不是“托儿”,他特意又把笔握好,让他们来隔空操控。 “这个?我不会啊!” 作诗水手把写着自己诗作的一角都要揉出一个卷儿来了,紧张地解释道。 “那你呢?系唔系你有此技?” 出题水手被转逼,他正忙着喝这席上的美酒,赶紧放下酒,拉倒摇头摆手,说: “我也不会,我什么也不会,我就会喝酒,呵呵!他是我朋友,我是陪他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这诗,我证明,是他刚刚亲口所作的,可是也没有写出来啊?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这位先生给写出来了。刚刚去找我们的时候,我还就纳了闷了呢!我也就是想看看热闹,也就跟着过来了,我来蹭个饭,呵呵,你们别看着我啊,我真的,啥也不会!呵呵,你们让他,他会作诗!一唱酒,就作得更好了,真的!” “哼!我看啊,他们就是俩骗子,是想来混个酒来了!把他们赶出去!” 有一位“雅士”已经开始不装了。 “就是,赶走!” “快滚,再不下去,就把你们扔下去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这种酒渣废屑能来的地方吗?” “还不给我滚!” …… 雅士们到底还是一起把这两个“不合谐“的“异类”给哄了下去。 无出有些失望,看来,这两个人,是一定要走那趟船了!这个法子,挡不住。”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 香槟 没过多久,他们所点的餐食,就一样样被装在一个带盖的托盘里,从过道的天花板上,拨开那些垂下的铁线莲、吊兰,逐一下降,落到了餐桌上。 摆定菜位后,原来钳吊着托盘的三爪集束机械吊臂,就自己散开卡扣,像收伞那样,合拢成一条直线,又升了回去。 上面那一度被撑开的美化绿植,又就都随之恢复了原位,合拢如初。 一眼看上去,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被这些生意盎然、繁密绿叶所掩藏、覆盖着的,是一张完备的“食品运输传送管线网”。 惊喜,不仅仅是在上面;再往眼前看去:菜一落桌,大家又发现这里餐桌的神奇之处: 原来,放托盘的那块餐桌位置,会自动卡出相应的餐盘板块,整体下陷,而让新降落下来盛菜的托盘正好卡进了原来的位置,又恢复成了一张完整的桌面。 “哎?还有这种操作?” 周书亢好奇地弯下腰,去看桌子下面:原来还另有乾坤! 这张桌子,本身就是由一个个标准规格的托盘组拼成的: 每当新降下一个托盘,原来的托盘拼块,就会降下去,再通过横向移动,经过卡点,进入到中心支撑柱的空腔里,而这个空腔就是这些托盘的“循环周转”通道。 当这些托盘,集中心通道下降后,再由埋在地板之下的传送带,转回到中心厨房操作间,又进入到下一轮循环中去了。 这些托盘的材料里,又暗藏预设有电磁装置,通电时则相互吸附住了;断电,则松开下落,且电压又在安全范围内,不会影响到用餐人的健康。 “不错,不错!这个设计可以!” 搞明白了原理,周书亢又把头翻上来坐正,给大家分享着她的发现。 “是挺好的!难怪这里没见到什么服务生,跑来跑去的。” 伊娃也赞同。 “有啊,这不来了!” 阿全打趣道。 原来,海小楼正捧着一枝汽泡酒,走了过来。 “嗯!人家是老板,不能算是服务生。” 伊娃说。 “菜都上齐了吗?等急了吧!不好意思啊,这种香槟汽泡酒在7-10c左右饮用最佳,刚我把它们放进一半冰一半水的冰桶里冰了三十分钟,现在端过来喝,刚刚好!” 海小楼捧来的这一枝,由各种粉色系搭配的汽泡酒,都是大到450毫升,小到250毫升包装的小支,两排斜向次递变小的顺序排下来,就像是捧来了一对天使的翅膀一般。 再加上刚被冰镇过,现在又把周围的热空气给“加工”成了一圈细细的迷雾,使这“天使之翅”的神仙氛围,更浓了。 “哇!这也太美了吧!你是把天使的翅膀给摘来了吗?” 伊娃赞叹道 “呵呵,这个是能让人喝下去,感觉像‘能飞’一样的,当然是‘天使之翅’啦!” 海小楼把烟雾缭绕的“天使之翅”摆在桌上,请大家自取。 “各种口味的都有,你们爱喝哪种,请随意!” “我知道,我知道,这瓶金黄的,给伊娃!对吧?” 周书亢首先就替伊娃选了一瓶颜色金黄,有些偏琥珀色的,递过去。 “嗯!还是你懂我!” 大家各自挑选了自己心仪的香槟汽泡酒,揪着上面微启的胶口一提。 “嘣!” 充满着丰富气泡、香气四溢的泡沫便喷涌而出。 “来!碰一下!干杯!” 交颈的各支瓶口,围成了一圈彩色的喷泉,溢出的泡沫,滴得正下方的冰桶里到处都是,伴随着酒体特有晶莹色泽,涌出瓶口,也沁进了大家的心底里。 “别急着吞啊!像品茶那样,先用舌头四处撩拨几下,细心感受,然后再慢慢咽,这样才能感受到最佳的酒品!” 海小楼看到大家都高仰着“吹瓶”,不由得先松开自己的瓶口,忙不迭地给指导着喝法。 “啊!爽!” “超痛快!” “就是汽水嘛,啊———嗝!看,给撑得打嗝了!” 很快,汽酒见底,大家又都把酒瓶放回到了“天使翅膀”酒架上。 失去了酒色打扮的“天使翅膀”酒架,变成了纯透明的感觉,又像是一具冰雕一般,就算没有“烟雾缭绕”,也自带仙气。 海小楼把酒架拿下,腾出桌面来,开始请大家正式进餐。 如果没有“酒”打个开场,这突然而来的聚餐,气氛还不够高涨;而这汽酒过后,大家就都放开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放肆多了。 虽然周书亢并不是一个多么外向的人,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海子,你说!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可以帮你把那群人劝回去!” 海小楼举起杯,站起来,郑重说道: “既然术主发话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来这里的呙国移民,绝大多数,都是通过私下的手段过来的,他们卖光了在家里的财产———可是你知道,在呙国,是不可能有他们的‘私人财产’的,所以,事实上,他们是在破坏呙国的财产! 当年,他们可是都念诵过‘愿永为民,即讼此谒,若欲出界,空识禁言,为外界道,即自陨时,不信不愿,绝无强留,妄损此道,必灭其魂’的。 而现在呢,他们都偷逃到了这里,并且把呙国的情况,给这里的人讲,让这里的人,都对呙国来的人,歧视、看不起,不给予永久性的团籍! 如果我们不能带他们回去,那么,也必不能允许他们在这里胡说八道,败坏我们的名声!” “那你的意思是,对这群人,要不然收;要不然杀?” 周书亢推测式地问道。 “收为主;杀,恐怕在这里,我们还做不到。但至少,‘灭其魂’是必须要做的。” 海小楼回答。 “怎么个‘灭其魂’法?” 周书亢追问。 “让他们彻底忘掉自己的祖先,忘掉呙国,甚至忘记自己是谁,变成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人。” 海小楼的这段话,让本来热闹的饭局,变得像突然被冰封了一般,大家都一脸愕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一起聚到了他脸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悟空 无出眼睁睁看着两个水手,抱着被揉碎的诗纸和两个半瓶子酒,跌跌撞撞地往江边走。 “哎,怎么办?这两人的命,我还要不要救?” 无出围着他们的酒瓶,转来转去,团团转,一时间没有什么新的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俩人已回到了江边自己的船上,也不洗弄,也不脱衣,直接往各自床上的一倒,呼呼睡去。 那两个半瓶子酒,就在桌子上斜倚着,似乎任何一个动静,都能把它们震到地上去似的。 “酒,我管他俩的性命干嘛?我的目标是酒啊!现在酒就在我的面前,不管了,喝了再说!” 无出拿起了其中的一个酒壶,瞥了这两个睡得“呼呼朗朗”的水手,举起来就灌! 一瓶下去,无出有点感觉了,指着这两个人,自言自语道: “别怪我不提醒你们啊!这一觉,可能就是你们这一生中的,最后一觉了!最好你们能做个好梦,不要怪我见死不救啊!我努力过了,是你们没办法混得进去;再说了,那群人,酸腐腥臭,干嘛偏要‘热脸去贴冷屁股’,硬往里面凑呢?不如这平平安安的,吃得好,睡得着,就行啦!唉!” 和这两位的谈话,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水手的酣梦,伴着江水的起伏,一如回到母亲的摇篮一般,温柔、香甜。 “还差点意思,我要不要把另一瓶也喝完呢?” 无出把另一瓶,举到空中,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算了,人家就这一点收获了,我要是全给整光了,不厚道!好了,不喝了!” 飘到江面,无出看着一轮月色,天水相接,月色浸水,波光粼粼,闪动着无数个正在次递生成、又马上消失的光点,闪烁不停。 无出感受着这种“天人合一”、“浑然无我”的境界,突然第一次,领悟到了什么叫“空”。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销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正当无出沉浸于“空”的的享受时,江面上,徐徐驶过来一艘花船,船上的歌女,正弹着琵琶,唱着这首词,荡了过来。 “这才叫‘诗词’啊!好词!” 无出刚刚才悟出的“空”,被这一串“错、莫”给填满了。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接下来,歌女又唱了这一段,并有人从船上放下了一串的“荷花灯”,让这满是月光的江面,多了一片暗红、鲜黄的亮点缀片。 这时候,无出对刚才在“楼会”上,还被他鄙视的那些酸腐文人正在玩弄、推崇的“诗词”,产生了一丝敬意。 花船伴着歌声、琴声飘远,无出不由得随之心神飘荡。 “宋,沈园,陆游、唐婉,我知道了!” 作为王里时期的中学教材里的诗文“古文鉴赏”,还是给到了无出精确的定位参考,这小酒的劲儿一到位,记忆也跟着恢复了。 “这世间让人后悔终生的事太多了。可是我明知这两个水手明天将会死掉,而我却当作不知道,溜掉,那我还算得上什么‘时间主’呢?不行,我还是得救他们。”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两个水手回到一天前! 一念闪回,酒气、月色中的无出,把两位水手的“时间轴”,又一次给“扳”回到了他们俩的大前天。 “死家伙,这次出去,最后一趟啊!你发过誓的,这种冒险的事,再也不做了!” 掌舵的水手,正在和他的妻子告别。 “嗯!最后一趟,这趟跑完,存的钱,就够咱们下半辈子了!你安心等我回来!” 而那个作诗的水手,正在整理着这趟出行的所有票据、凭证、行李。 他的身边,没有送行的妻儿,作为一个标准的“光棍儿”,他最舍不得下的,是一个浑圆如南瓜的短嘴紫砂壶,一会儿把它放进包裹里,一会儿又拿出来,犹豫不定。 无出在两边都游荡了一番,看到他们,都对这次的出行,充满着希望,真不忍心打断他们。 “我明白了,就算是我能一次次地帮他们回到无数个昨天,而后天,他们要去面临那场灾难的结局,也是我所改变不了的。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自责的呢?这逐利的心,就是他们的命。我只不过是,可以见证到那一刻罢了。” “这样想就对了!你总算悟‘道’了!” 无出一直在“自我讨论”中,突然听到了这一声半空“断论”。 “道主,是你!” “是我。看吧!我早就说过:在追逐名利的过程中,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止他们的。你,时间主,也不行。” “嗯!嗨,你小子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无出对着这虚空中的“道主”问道。 “你自己挑:公元前556年的我,小时候叫聪儿,在宋国;公元后学生时期2020年的我是辛吾,在中国;星元前3500年的我,是文子,在呙国;星元后20000年的我还叫辛吾,在趣世界‘第二素团’;……” 辛吾开始像唐僧一样的“叨叨”式地介绍: “等等等等!你说的太多了。其实,也就是说,无论在哪个地方、哪个时间,都有一个‘版本’的你存在,是这样吗?” 无出打断了道主,恍然大悟地问道。 “是!大道无边,无处不在。而你无出,更是无人能出。有我做你一生的挚友,绝对不会孤单,更不会无聊哈!我看你瞎飘了两天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抽空给你回个话。” 道主只传音,不露身。 “好吧,既然你是无处不在,我又何必四处寻找?就在此时、此地,一定会有你的投影!说吧,哪条鱼是你?” 无出对着这一江江水,一番凭空对答,觉得是有趣多了。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你自己找!”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 故知 “这个?是谁写的?” 阿全问道。 “是我俩。可是,当时没有想到,他们会来到这里啊!话是说重了,可是你,可别当真啊!” 辛吾、周书亢举手,俩人认了。 “不当真?能刻到《呙国国书》里的每一个字,后面都有一个故事! 我们呙国能够在这么多年里,保持着稳定、兴盛,成功地躲避开海叶蜥的一次次袭击,而没有灭亡,并且逐渐强大,都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相信、尊重并严格遵守着这里面所写的每一个字。 现在你让我们‘别当真’,怎么可能?” 鱼皮老三替海小楼捏了一把汗,他真担心,这突然的“较真”,会吓跑了术主、道主他们,万一他们不愿意帮忙,这劝返移民的计划,就更难以实现了。 “嗯!好吧,我们走的时候,说过;这个《国书》是可以根据后面的情况,再作修改的;如果呙国的发展,已经发展到了,以前那个阶段所定下来的规定过时、落后,甚至会阻碍到呙国发展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去进行修改。” 辛吾代表周书亢,答道。 “那,至少,我们出来这里的时候,那份《国书》,一字未改。就应该执行到底!” 海小楼有一点软化了,但还是给自己的“固执”找了一些根据。 “好吧!反正之前我们也答应过你的父亲,一定不会抛弃给呙国,继续贡献我们俩的智慧和力量的。在这‘第二素团’里,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周书亢表态,让海小楼和鱼皮老三,都算是放下心来。 “好了!让我们再次举杯,为帮助呙国的民众,重返家园,干杯!” 伊娃举杯,提了一个酒,所有人都举杯响应: “干杯!” 这场由海小楼请客的宵夜,终于再一次,气氛缓和了回来。 “来来来,我去给大家再加点烧烤哈!” 鱼皮老三又拿出了自己的专业精神,主动起身, “要是他们的技术不如我,我就亲自下厨哈!等着!” “我也去,我也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好吃的,给大家补上。” 周书亢在外面,方便行动,也就主动跟上了。 等走到中心区的透明厨房的外面,周书亢被前台出菜口的那个师傅的脸给惊住了: 射灯下,这位大师傅头上包得像海盗一样,白色裹巾,白色面罩,只露出一双明亮双眼,头巾包得很低,连同眉毛都被包进去了,信息沟通功能只需从无线耳机中的传递,就开始埋头专心加工食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表演般的戏剧感…… 这,不正是她在“玖食”里,看到过的那位给她做煎蛋的师傅吗?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难道说,他也“升籍”成功了? 周书亢满脸的问题,又试探地提出了和在“玖食”一模一样的点餐要求: 她拿了两只鸭蛋,递过去,只听大师傅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问: “你的蛋,怎么吃?” “我的……蛋?好吧,是我的,我想油煎一下,再加进点云吞到攸面里去,可以吗?” “好的,你稍等。” 主厨眨了眨眼,配合着从面罩后传出来的声音,然后就开始左右开弓……一切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啊?师傅,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您听说过‘玖食’吗?” 看着做好的面和煎蛋,被放到了托盘上,升上了传递带,周书亢并不想离开,她还守在出餐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以前在那里做事。” 没想到这位主厨这么平静,似乎那个‘玖食’和这里是“第二素团”的游戏夜场的夜餐厅,并没有什么“质”的不同,更不需要“大惊小怪”似的。 “啊,我……以前也曾经……在那里吃过您做的饭,很好吃!所以,能再见到你,很高兴,就这样。嗯,我不打扰您工作了,祝您工作愉快!” 周书亢有些难为情,似乎这种“搭讪”不成,很丢人似的。 那个师傅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意思是“听到了”,就又接着忙他手底下的活儿了。 “你和那个师傅,以前就认识?” 鱼皮老三发现了她有点小尴尬,帮着她把话接完。 “嗯,以前,我在趣世界的‘第一素团’里,见过他,当时点了同样的饭,印象深刻。” 总算是能把话说完事了,周书亢有些感激地望着鱼皮老三,回答道。 “好啊!‘他乡遇故知’,是这样的感觉吧!等一会儿,我去问问海小楼,让他请这位师傅出来,到咱们桌上喝几杯,大家叙叙旧也好啊!” “不用了,人家这么忙,再说了,也没有什么‘旧’可叙的,就只是一面之缘而矣。” 周书亢和鱼皮老三聊着聊着,就回到了卡座里。 “你们点的,可真好吃!奇怪,你俩怎么自己磨蹭这么久才过来,看,菜都到了,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快,你们也再来吃点!” 阿全站起来招呼。 “嗯,不用客气,都是我们常吃的,就是想让大家也分享得到。没关系的,我可是‘煮烤官’哈!” 鱼皮老三的谦让,是真的“吃够了烧烤”。 要想成功地建立对一个东西的“反感”,只需要把它当成职业,尤其是唯一谋生的手段,就可以了。 但周书亢的那份煎蛋攸面,确实是这里的菜单里所没有过任何预设的,幸亏由她亲自去点餐,否则大家真不知道,这酒后,最最暖胃舒心的,竟然是这一碗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鸡蛋汤面”。 “唉,你们不知道啊!这里的大师傅,是术主以前认识的呢!” 鱼皮老三这嘴里不吃东西吧,就腾出空来讲话,原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挑个新鲜话题,却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辛吾的耳朵一动,开始仔细听听这个“以前认识”是怎么一个“认识”法了。 “是吗?哇!这跨时空的缘份,深!真深!说说看啊,怎么认识的?帅吗?” 伊娃那张嘴,说话不过脑,一口面、一口烤肉的,还堵不住她的嘴。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 返场 道主开始卖弄。 “哎?什么忘啊忘啊?你到底是‘鱼’,还是‘道主’?难道,你是要我先去找到‘术主’,然后,就能找到你?咋这么费劲啊!?” 无出十分不解,继续问道。 “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啊!你连你自己的手、脚、身体都看不见,还要找到我!难道我就一定能让你看得见,才算在你身边吗?” 道主的回答,听上去,很有几分道理啊! “啊?咱们,都是‘空’的?” “是!‘空’就是‘在’;‘无’就是‘有’。你好好想想吧!” 道主的回答,显得高深莫测,让人反驳起来,都无处用力。 “好,我脑袋空,身体空,哪哪都空。你满意啦?” 无出的这次提问,却没有再得到道主的回应。 “嗯,肯定‘忙着去投胎’呢!” 无出的话,有几分道理。 辛吾于“聪儿”的一世,正在被娩出。 这一版的道主,为宋国第一次大规模的狂犬病所困:没有危难,圣人不出。 这位未曾谋面的“母亲”,也不幸被狗交,得上了狂犬病,连乳汁都没来及泌出,就在极度惊惧、恐水、怕声、怕光中,狂躁而亡。 而可怜的道主,就直接带病娩出,先天失聪。 幸亏被人及时抱走。 几天后,他就来到了宋大夫向戌外室房中,同样因为狂犬病而失去幼子的妈妈的胸前,两人,都重新拥有了,本应属于自己的此世亲子幸福。 早在宿舍里,辛吾和王里就讨论过,为什么,全世界最聪明、最智慧的人,全都集中出现在了春秋那段时期,如果能穿越,他一定要首选那个时代,要亲眼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突然间“同时醒了”。 而作为文子的这一世历练,就从这次“投胎”开始。 一路成长,与哥哥向郑一起行完“冠礼”之后,四乡拜访,走到了王丹的府中,这才听说了王丹的一路讲述。 羊斟作为他的儿子,即使他知道斟儿并非他亲生,也是给予了他如亲生父亲一般的如山父爱,却没想到,他的怂恿意见,最后害了他;而次子王昶,更是在最好的兄弟柤离子因病离世之前,向他忏悔,才知道也并非他的骨肉;唯一的亲生骨肉,卫灵公,却是他永远不可能有资格认得回来的儿子。 也难怪,一谈到“子嗣”,无异于在他老人家心上扎刀。 而这么多年以来,亲人、朋友们渐渐离世的离世,远走的远走。 幸亏向戌答应收留他的承诺没有食言。 也就是这样,虽然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居住,却是处处都留有旧日的荣光。 与鸾、翟为伴,花草为友,美食为乡,倒也是活得逍遥自在。 如果说,唯一的念响,就是同他一样长寿的浑夕了。 浑夕的妻子,也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后来他们也是自立门户,搬去了卫国居住。与王丹的联系,也就只能信托信件往来,而亲见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但老哥俩还是商议过,每年的重阳节,能见,还是见一见。 “看来,吾父于您兄弟之交情,还算笃深!吾二人拜师之事,请亦莫推辞!” 向郑觉得他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有点太长了,想拉着向重赶紧离开,去大宴上行礼敬酒去。 “但若可以,老夫亦不敢推辞。两位公子请便!” 王丹起身揖礼,算是半答应了下来。 “改日,改日吾哋必再来拜访!请您保重啊!恕吾失礼,先行一步了,再会!” 向重意犹未尽,故事也没有听完,但的确再晚回去,是会更大的失礼了,就赶紧施礼拜别了。 两人再回到主宴场上,果然是有些太迟了。 作为今天这场在“宗祠”举行的“冠礼大事”,两位公子,却丢下这么一大堆的宾客,拜访众亲,花去了这么大段的时间,大多数桌上的酒菜,都已近吃完、喝净,这可难为了后厨,又赶紧加菜,好再留多一会儿大家,等两位公子回来,逐桌敬酒后,方能散席。 这套规矩,可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 赵成哥哥,为了弥补这场面上的“失礼”,想尽了办法,他主动一桌一桌地敬酒,楞是凭着超人的酒量,把大家伙儿都挽留住了,这场盛席,还一直没散。 可是,向戌的脸,早都快挂不住了。 毕竟,外人不明说,不见得这桌下、杯下不说,如此失礼,传出去,会说他家教不严,待客不周,尤其是席上有一些德高望重的,他们的时间,可是贵重如黄金一般,怎么能被这样白白地浪费掉这么多时间呢? “父亲大人!都系吾之错,未将弟弟带好,在此领罚!” 向郑第一个给父亲施礼认错;向重也跟着一起拜,说道: “莫怪阿哥,系吾,贪听人讲故事,听之甚迷,故耽误多时间,吾也请罚!” “人,宾个讲嘢,可以令到你哋,迷而忘返?” 向戌脸上挂着黑线,问道。 “系,一位叫王丹嘅高人。佢讲哋嘢,好好听啊!” 向重回答道。 “不止不止,佢之身手,亦好好犀利啊!吾都愿拜佢为师!” 向郑提起他的“心头所好”,抬头笑着给向向戌补充道。 “王丹啊!吾知。你哋兄弟二人,若学人若佢,只怕要误着终身。也罢,改日,吾亦应该去眙一下佢啦!好,今日之事,且不怪你哋两个了。快去俾各位亲伯赔罪敬酒吧!” 向戌对王丹的了解,自然不用他俩再描述,也就愿意了两个好奇的孩子。 毕竟,他所经历的这一段,足够讲上三天三夜,也不会重复的。怎么可能生厌呢? 向郑、向重挨着桌子,一张一张去巡,而张成看到这两位“正主”回来了,更是高兴的过去,拍着两人的肩膀,就拉了过来,冲着他俩说道: “今日乃你兄弟二人重大之日,吾替你哋高兴!来,好好喝!做一个汉子!” “多谢阿成哥哥相助!”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 火灾 “哪有什么故事啊!就吃过一次饭,那,看,就是现在你们吃的鸡蛋面,噢,不对,是鸭蛋面。至于人家长得帅不帅,蒙得就只剩一双眼睛,让我怎么评价呢?” 周书亢拍了一下伊娃的肩膀,说道。 “面呢,是真心好吃!这眼睛嘛,一会儿,我也去看看,给‘鉴定鉴定’?” 伊娃的脑子,还真是转不到一个“频道”啊! 阿全都看出来了,她还浑然不觉,自己到底哪里有说错了的地方,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帅不帅”的问题上去恿。 “打扰了,各位亲爱的朋友!今天的餐,味道怎么样啊?我来问一下你们的意见。我是这里的品监官酸酸。” 突然,过来了一位同样一身厨师装的美女,和那位大厨一模一样的装扮,也是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线画得挺浓,睫毛也很密长,单线从眼睛上看,全脸分一定也不会低。 “啊!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酸酸,是我们餐厅的品质监督员,对每一位顾客的意见,都由她来负责收集,请大家尽情讲,实话实说,好了坏了都可以的。” 海小楼退后一步,给大家认真介绍。 “酸酸啊!这名字有意思,非常———有味道!呵呵,我先说,今天的菜,都特别好吃,真的,尤其最后那个蛋面,哇!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简简单单的面条配蛋,能让我们感受到无比丰富的味道,这个第一名!点赞点赞!十分!” 伊娃这次的快嘴,倒是大家非常愿意的。 “谢谢美女啊!其他人呢?你们的意见怎么样?” 酸酸继续问。 “嗯,都一样,十分,十分!非常好吃!” 阿全也附和道。 “那太感谢大家了,我们会继续努力的!打扰了,祝大家用餐愉快!” 这位酸酸姑娘,又给大家抛了一圈飞眼,就款款地退了几步,转身去其他桌了。 周书亢又一次楞在了那里,半张着嘴,没说话。 “怎么?这位也是你的旧相识?” 辛吾问道,他的口气,却也带出点“酸酸味”了。 “这个声音,我听过,也是那个‘玖食’来的,当时,她是那个大师傅的唯一助手。没想到,他们一起,都来到这里了啊!真没想到。” 周书亢回答道, “可是,那间玖食,一共就他们两个厨师,而现在,他们都过来这里了,那,那里的‘玖食’,还会有谁接手呢?或者,是不是关张了;亦或者,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周书亢的联想和判断,一定有“女人的直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那个“明火处”的“玖食”食堂,包括这个“食堂”,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大事,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彻底放弃那里,全都到这里来了啊!” 没错,“玖食”发生过不止一场火灾。 在其中的一场火灾中,给两位师傅带来的损伤,是面部的烧伤;所以,他们永远都是“蒙面”。 而最后这一场火灾,则彻底烧毁了店里面的一切。 包括那个巨大的鱼缸;那些自助的洗碗间;还有那个对联…… 放这把火的,不是别人,正是趁着道主、术主都不在,正在肆意修炼自己的“邪界”功夫的达逆。 他要将“第一素团”,完全按照他想象的样子,全部改变。 为了升极成为“极府”,他扫荡、摧毁了原来由姣月她们辛苦建立的一切。 玖食在完全被烧毁之前,他们曾经来来回回地被烧了四次。 前三次,都在他们俩与各个食客老主顾们的共同努力下,尽力、及时给浇灭了;可是这最后一次,达逆派出了自己的两位新徒弟:幺俏和独木,一个用邪术给所有的关键点,都预埋了不可修复的起火点,并且备足燃料,同时点燃,使火势大到救无可救;一个用邪道在那些食客们中间传播着“玖食不祥,远离灾殃”的谣言,使得最后一次的火灾起时,这些食客,再也没有人出手相助,而是一个个袖手旁观,拍手称快,眼睁睁地看着这座由这二位辛苦经营十多年的店,就这样全完被烧毁了。 当然,福祸相依,这两位的“荣光值”,也就突然间达到了,于是,这两位集体升籍,来到了这人心不那么险恶的“第二素团”后,重操旧业,在海子的邀请下,专门在这个夜的游乐场餐厅里,给大家提供各式美食。 虽然过去那么不美好,可是他们俩自从来了这里,对于过去,都是只字未提,只是像以前一样的,努力工作,微笑示人。 这也是海小楼,愿意请他们来加盟的原因。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姣月她们,还有明火处,爨族众灵的那些工人们……他们不知道,现在在达逆的折腾下,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周书亢的担忧,把辛吾任何情绪上的“酸”都给赶光了。 “你要是真的很担心,我陪你,咱们回去看看?” 辛吾建议道。 “这个,也只是我的一种感觉,算不上是真的。但是,现在,就是有一种不安,在心里隐隐约约的,好象他们正在呼唤着我们的回归。” 周书亢的犹豫,当然可以理解。 辛吾愿意走,可是海小楼他们不愿意。 “术主,你也说了,只是‘感觉’而矣,也并没有实证表明,那里已经那么乱了呀?你可是才刚刚答应过我们,要帮我们劝返这些呙国移民回家的呀,你可别这么快就食言啊!” 鱼皮老三替海小楼先说出来了。 “是这样。要不,你们不是缺少‘实证’嘛,没有物证,有‘人证’啊!你们亲自去问一下这两位师傅,不就清楚了?” 阿全建议,显然是可行的方案。 “好的,一会儿等师傅收工了,我请他过来。” 海小楼一边安抚着大家,一边往中心配餐区走去。 “其实,就算那边真的出事了,也不可能是你俩一去,就一定能搞定的;这饭呢,要一口一口地吃,事儿呢,也要一件一件的做;不如这样,你们就先按地理远近,这近处的海小楼他们的事,就在眼前,先办;那边的事儿,在远方,后办,科学吧?哈哈!” 阿全一副很“客观、中正”的样子,给辛吾和周书亢出着主意。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 追鱼 道主,去忙着走完“文子”的一生,从行完“冠礼”之后的“成人世界”里,努力寻找着圣人们的足迹; 而无出,却被那句“‘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给迷了魂。 “鱼,记性不好的鱼,和我一样,我要去江湖里看看,捉上几条来‘烤问’、‘烤问’!” 顺着歌女花船上放下来的一溜河灯,一个个渐渐飘远,无出追逐查看着每一只“河灯”,看看它们要飘向何处,又会惊起哪些不眠的鱼。 夜的江水之下,江面的月光点点、灯光点点,成片成片,又是另一番莫奈版印象“星空”! 无出扎入水中,果然,看到了有许多条被灯光、月光给吸引上来了的小鱼,说不上它们的名字,但一个个都“趋光而聚”,没有谁是头领,而仅仅是因为邻近自己的几条鱼浮上水面了,所以,它们也都一个跟着一个的浮了上来。 “嘿,问一下,你们中,哪一条是道主,辛吾?给我眨个眼———噢,对了,鱼没有眼皮,给我摇摇尾巴呗?” 无出一条一条的问,这些看上去像草鱼、鲫鱼的食用鱼,长得并不漂亮,也无心炫耀,只是各自忙着追逐着灯光,贪婪地吃着这光线中的小虫小虾,谁也没有理他,更没有哪条鱼,专门为他,摇一摇尾巴。 “果然都是记性不好的鱼!不过,据我的经验,它们可以变成‘味道很好的鱼’。算了算了,忘了吃!忘了吃!这口水真耽误事。这里是‘江’,不如我再去‘湖’里看看去!说了,是‘鱼相忘于江湖’的。我去找‘湖’。” 无出从江水里钻出,飞掠过江面,一直飞,一直飞,越飞越高,在视野中寻找能反射大片月光的“镜面”……直到看到有一片面积巨大的“镜子”,这才又一头扎了下去! 虽然这里也有些风,但是风力小多了。 除了湖边拍点小浪以外,这片湖水的中心水面,都很平静。 圆月入水,原样复制,依然还是一轮整月,没有被风揉皱捏碎。 这光源集中、单一的‘照明’,也让这湖下的鱼儿,有了“中央厅聚光灯”的向往和规矩。 能感受到这片天赐明灯的、睡不着的鱼,都在这水下的“吊灯”处进行晚宴和各种舞蹈;而不怎么敏感、贪睡的鱼,则暂时还沉在湖底,躲进属于自己的遮蔽物下面、或者石穴里面,做着属于鱼的“美梦”。 无出扎进水里,也加入了这群“不眠鱼”的午夜盛宴舞会,冲着这群正在尽显其能,甩尾曲身、跃上落下、单‘鱼’舞、双‘鱼’舞、多鱼互逐竞速百米……在各式舞蹈、运动会、进餐中忙得不亦乐乎的鱼们,逢鱼便问: “嘿,问一下,你们中,哪一条是‘道主辛吾’?能和我跳个舞吗?” “哥们!你跑得这么快,是不是辛吾?” “嘿,你跳得这么高,是辛吾吧!我是王里啊!你看看我?” “……” 没有鱼停下来回应他,穿过他盛情打招呼的“无形手”;本可以把这些鱼‘烤’了吃、‘蒸’了吃、‘煮’了吃……的“无形胃”;能一脚把这些鱼踢飞的健壮的“无影脚”…… 白忙活了半天,无出感受不到任何一条,有来自道主的半点回应,于是自言自语道: “行,记性很差的鱼,不论是在‘江’里的,还是在‘湖’里的,到处都是!这,难道就是你说的‘道’吗?” 月光西斜,这“中央吸顶大灯”的位置偏移了,面积增大,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椭圆形。 而这居于“灯光”下的夜宴群舞者,不知不觉地,也随着这光源的移动,而换了一批新的上场。 吃饱、跳累了的那一批傻鱼,已经换班沉到湖底的淤泥、草根、石穴、螺壳里去睡觉了;而另一群被“月光照醒”的新的鱼群舞蹈团,开始表演了。 它们的构成很单纯,只有一个品种! 似乎,它们拒绝“异类”的鱼种,和它们共享同一片水域;即使是同一片月光同享,也不行! 这是一群拥有纯宝石蓝尾巴的“蓝精灵”! 它们拥有像bj凸眼大金鱼那样硕大、飘逸纯宝石蓝主色调,除了这撇极具诱惑力的浪漫之外,整个鱼身,从头到尾的根部全部都布满着硬梆梆的护甲,像是一个穿着全套“甲胄”的将军似的,护甲黝黑发亮,坚不可摧。 “啊!如此兼具‘阳刚’和‘阴柔’,我喜欢!道主,只有你,能把这‘刚、柔’结合得如此完美!这里面,一定有你!” 无如被这群新“舞者”的独特之美给震撼到了! “嘿,哥儿们!是你吗?这套装备不错,漂亮!” “对不起,可能我认错了;喂,老兄,你看着点,你这往哪游啊?又没有人追你,你往我怀里冲算是什么操作啊?噢,冲吧,冲吧,反正,都能穿透!冲哪都行,随便。” “喂!你搞这么多兄弟,是想考验我的眼力吗?我怎么知道,哪一条是你?” …… 无出和这些“蓝精灵”甲胄鱼,快乐地做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要不,这样,你们看看我,你们谁能认出我来?求认领!我是王里!我是无出!我是羊斟!我是……” 无出的各种诚意和厚脸皮的“自我推荐”,没有换来这些“蓝精灵”宝贝们的任何回应,但是它们的游速,却突然加快了。 “怎么回事儿?” 无出还没有明白状况,所有的“蓝精灵”甲胄鱼们就突然都挤到了一起,把无出给挤在了中间,变成了一堆“沙丁鱼罐头”的组队模式,被捞了上去。 随后是一个巨大的盖子,把这群漂亮的“蓝精灵”甲胄鱼和无出,一起,关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密闭箱子里,里面虽然还有水,但“水少鱼多”,所有的鱼都在跳跃、挣扎中,慢慢失去活力。 月光也被这个密闭箱子的黑色的盖子,给阻挡掉了,没有任何采光。 “咦?哥儿们!咱这是要去哪?”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 社团 去请大师傅过来的海子,走了很久,也没有回来,这让鱼皮老三有些着急。 毕竟大家都吃完、喝完,也都困意上来了,再不安排去休息,让大家还硬撑着把“尽兴”变成了“熬夜”可就不好了。 “真不好意思,我去看看他们哈,你们再坐一坐,我马上就回来。” 大家这最后补的宵夜也都吃得差不多光盘了,上面的“送餐”轨道上,也逐次降下了“机械臂”,在落到桌面之前,在空餐盘上空停留片刻,撑着这个餐盘的桌面托底块,就抬升了上来,于是“机械臂”又反向收回了这个承托着“空餐盘”的餐具,凭空而走。 而底下空出的那一块,很快就被桌底下的“中转补漏块”给移动、升起、填充,恢复了平整如新的桌面。 这种操作,是周书亢百看不厌的。 她又把头扎了下去,翻到桌面下面,研究起这里面的设计: “噢,原来这底下,还有一个‘辅助中转专用层’啊!真心不错!” 转眼前,这桌上的“杯盘狼藉”消失,又一张整洁如新的桌面,出现了。 辛吾摸着这一块块合并起来后几乎看不出是组合件的“组件”模板,对辛吾说: “我看,咱们把这是创意给我小姑报过去,应该算是一种‘实用新型设计’呢!” “嗯!不过,这不是侵犯了这里设计师的‘知识产权’了吗?恐怕不行吧!” 辛吾担忧的有些“迂腐”。 “嘿嘿嘿!友情提醒啊!你看看这里哪里?那是哪里?这根本就是法律都失去‘定义’价值地方所取得的创意!只要在那一时,2020年的地球,没有人想出过这样的主意,这事就能做啊!你还真是操心得‘界’好大呢!” 伊娃给周书亢撑腰。 “我也觉得有道理。或者,这个,咱们可以改进一下,就不同了呗?只要这里的设计师,不去地球界先登记,也没什么问题。这个,我也支持书亢!” 阿全也在一旁举手支持。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么暂且就这样,凡是咱们在这个‘第二素团’的世界里,所取得的任何好点子、新技术、新主意,都整理、记录下来,等回去了,把咱们的成果,弄出来,更新到了社团app的“今日我说”里,再让小姑帮着做产权保护。” 周书亢最后拍板,大家全体鼓掌通过。 “没想到,咱们的‘苹果社’讨论会,还可以开到这‘第二素团’里来啊!” 伊娃感慨道。 “何止,以后,咱们还有更多的‘素团’要逐一去探访、攻破,到时候,大家可要努力,进度跟不上,思想就要落伍喽!到时,找不到同一个频道,回去,可要开除喽!” 周书亢对于以后的“发展路线”,充满着信心和希望。 “嗯!没错,现在才是‘第二素团’,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就不知道,其他社员们,都能不能赶得上来啊!” 阿全想起了小凡他们。 “没有关系,不管有多远的路,咱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跟‘精力’,一定可以的!” 辛吾也帮腔,打气。 “有的是‘时间’”———时间主王里默默地跟着伊娃的手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方位地“参与”到了这场“社团”讨论里,他想说的是: “我,时间主,可能,只有我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要做,还是快点做吧!唉!都以为我是无限的资源,其实,都是‘单行线’!要说能挣脱掉这条线的,可能只能指望辛吾和书亢了吧!但愿他们能懂!” 王里有好几次,特意让表盘上的玻璃,反射着灯光,去晃辛吾的眼。 虽然辛吾也感受到了,但他也只能是装着“什么也没有看见”,唯一能替王里做的,就是不断打断阿全对伊娃的过多注意力。 “也不知道,王里这会儿在哪儿。要是他也能参与到这场讨论中,我估计他一定能提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见解呢。辛吾,你说是吧?” 周书亢主动提起了王里,这让王里大为感动。 “嗯,那肯定了!他,可不简单呢,别看他胖,爱吃,其实脑子,不差的。” 辛吾故意把“胖、爱吃”说在前面,还故意瞥了一眼伊娃腕骨上的那块表。 “呵呵,你别这样说人家!其实,不戴眼镜的时候,他还是挺帅的!” 这句话来自伊娃,让王里感动得要从表盘里跳出来。 “你啥时候见过他不戴眼镜的样子?我都没见过呢!“ 阿全反问伊娃,带着明显的“敌意”。 “啊!就那个照片啊,他在‘基因检测报告’上的证件照,就没戴眼镜,我看还不错啦!” “‘基因检测’?你们啥时候还搞过那玩意儿,怎么不给我说啊,我也想测一测呢!” 阿全有点干,只好附合着,顺着说下去,哪怕他根本就不想什么“基因检测”。 “我有表的,回头发给你,我也做了,挺有意思的!” 伊娃把这事,当回正事了,阿全稍微有些心安了。 正当这群“苹果社”员热火朝天地开着他们的“餐后研讨会”时,海小楼、鱼皮老三,连同主厨大师傅,还有酸酸,都一起回来了。 主厨大师傅和酸酸,都换了一身便装。 果然,两人都是身材绝佳之人。 常年的辛苦劳作,不仅没有让他们身体走形,反而让他们的四肢,比常人更加强健,线条感极强。 不过,他们俩的脸上,依然戴着两只肉色的口罩,并没有把下半张脸全露出来。 大师傅,没有再包着“海盗头”的头巾,那头浓密、卷曲、油亮的半过肩中长发,让他有了一种“艺术家”的气质。 而酸酸的头发,并没有放开,而是干净利落地一个高高的“丸子头”,扎在脑后,耳前两缕龙须碎发,衬托得她的脸型,越发小巧精致了。 “不好意思啊,还有几位客人临时点餐,我们又忙了一会儿。为了见你们,还特意去洗弄了一下下,要不然,怕太过失礼!” 酸酸主动开言,似乎在有意保护着那个眼神躲闪,看上去很是忧郁、内外,似乎并不情愿过来见客人聊天的大师傅。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 对联 等这四周的“黑暗”突然被光茫打破,无出随着这群蓝色大尾巴的‘甲胄’鱼,一起被倒进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缸。 有一个肉头脸的男人,正在擦着这个玻璃缸的外壁。 刚进缸的这些鱼,先全都沉在水里,一动不动,除了鳃在快速翕动以外,就像是一群“假鱼”一般———呆若“木”鱼。 过了一会儿,适应了这儿的新环境,所有的鱼,都开始渐渐活跃起来,在里面游来游去。 无出也陪着它们,往玻璃外面,仔细观察起来。 突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玻璃壁外。 “是周书亢!” “是我!我是王里!” 无出把贴近周书亢脸最近的那一条最大蓝色大尾巴的‘甲胄’鱼一激,那条大尾巴的蓝色“裙摆”突然奋力跃出了缸面,直接盖住了书亢的双眼,跳了出去,紧紧粘到了她的脸上。 “哗!” 王里正试图粘住不放,突然,书亢被浇了一头一脸的水,这条被王里激出来的鱼,也被同时冲了下去。 又是那个擦玻璃的人———店主过来,一边道歉,一边递上干毛巾,让书亢擦拭。 然后,他又抓起捞网,把正在地上活蹦乱跳的“越狱犯”又网住,扔回到了缸内,还赶紧在缸顶加盖了一层重重的玻璃板! “可恶!” 无出没有办法让周书亢感受到他,尽管已经如此“努力”了!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好吧,术主,至少我找到术主周书亢了。我会再想办法的!找机会再来!” 无出又看了看这群蓝色大尾巴的“甲胄”鱼,冲着它们无奈地说道: “道主,不管你在不在这里面,反正,刚才,我帮过你一把了!” 之后,无出又飘了出去,开始四处去寻找有“江”、“湖”或者是“鱼”的地方。再次尝试,与辛吾的重逢可能。 在姣月、幺俏她们建设的‘明火处’的‘息城’那里,那一片红树林密布的湿地,还有那些野生的小鱼小虾,也吸引了无出的注意力。 “会不会,道主在这里面呢?虽然这些不是‘江湖’,但也应该会流入‘江湖’呀?我再去源头看看。” 这里到处都是自然形成的沟渠、浅溪,水草团簇中间,有许多野鸭在这里坐窝下蛋。 有一个年轻健壮的女孩子,光着脚,拎着桶过来,在这没过脚踝的湿地水边里,时不时地捞些小鱼小虾,放进去。 在她的身后,一位高大健硕的男孩子,颀长的身姿,背后是一个大的鱼背篓,被阳光照下的身影,正好投到前面这个女孩子的身上,给她挡着过于刺目的阳光。 两人一边抓鱼,一边快乐地聊着天,伴随着这四处,时时飞起、落下的野鸭,与附近其他同样过来捡拾鸭蛋的人不同,他们只盯着小鱼小虾下手。 无出看着这两人的“劳动场景”,只觉得是在欣赏一副美丽的动景,耳朵虽然只有细碎的潺潺水声,却也象是在为一副“美好”营造着“轻音乐”背景似的。 等他俩鱼也抓满了一篓后,抬头一看,又过来了一位穿着考究的女孩子,推着一个小车,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箱子,上面系着红色的绸子,还扎系了一捧鲜花。 “你来啦!这次的‘第一名’奖品是什么啊?” “看!是这个,‘蚁山’。!你们可以‘玖食’装饰得更为风雅啦!这个,可以摆到那个鱼缸上去。” “哇!这个,也太豪华了吧!这么大一家子!真的、归我们了?” 抓鱼的女孩子显然对这个奖品,早有向往。 “是啊!这次不光归你们了,并且‘永远’归你们了!不再‘轮转’了!” “嗯,谢谢你!” 高个子男孩子双手交握着,似显腼腆地表达着他的“双重谢意”。 “别谢我,要谢谢你们自己!要不是你们自己的努力,所有喜欢你们的客人,都给你们投了票,这个票数,也是历史以来最高的比例,所以,这才会有这样的‘殊荣’!本来,‘肆食’、‘陆食’和‘捌食’的老板,都很眼馋呢!这东西,在他们那里,一共也只一家摆过一次;而你们‘玖食’,已经是第三次获得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选票了!这个成绩,也只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讲究女孩子把小推车的把手交给男孩子,微笑地给他们继续讲道。 “是大家抬举啊!其实,我们也一直希望能真的做到最好。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好了,我去其他家还有事,你们自己推回去啊!再一次恭喜你们!再见!” 男孩子推着车,背着篓,女孩子拎着她的“战果”,两人向着“玖食”走去。 无出看到这“鱼游人往”的盛景,感叹着“江湖”与“道术”,鱼虫之与人,都是忙忙碌碌的两番世界。 看到他们只抓小鱼小虾,却接受了一个“大家伙“的奖品,无出还是愿意继续跟着他们去“玖食”看看。 这是一个中式装修,兼有散台的屋子,最彰显“气质”的装修,则是那后堂里的一副对联: 那是一副隶书书写的对联: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 当无出终于看到了这副字的时候,激动地想要冲出来,抱抱这二位! “找到啦!终于找到啦!你个混蛋,把我折腾了这么久,又是‘江河湖海’、又是‘鱼虾虫蛇’的,到处不安生!” 但是,这,到底哪位,才是他“道主”呢? 或者,是不是他们辛苦打回来的小鱼、小虾中的哪一条?或者,是不是那个大箱子里的“蚁山”中的哪一只“蚂蚁”呢? 无出在屋子里里里外外,四处瞎转,从厨房间,到大堂,所有地方游遍了。 而此时的屋里,只有这两位年轻人。 “对了,道主和我一样,都是‘空’的。这里,‘空空的餐厅’里,岂不到处都是他?” 无出突然醒悟了,冲着这一屋子的‘空’,发起“痴汉笑”来。 “你小子可以啊!‘无处不在’,‘无处不在’,我明白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 鸣凰 “别这样说!我们都在享受,你们一直在辛苦,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这么晚了,还耽误到你们下班休息!不好意思啊!都怪我。” 周书亢的“道歉”式开场白,很令人心情愉快。 酸酸那双已经卸去眼妆的眼睛,露出清澈的笑意,回答道: “是这样的,我以前去‘玖食’吃过面,和今天点的是一样的,特别好吃!” “嗯,所以呢?” 酸酸还维持着笑意,接着问。 “我是术主木依,在那里,我两个徒弟这么称呼我。她们是‘姣月’和‘幺俏’,那附近的‘明火处’等地方,都是她们建的。而我们曾一起去‘玖食’吃饭。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一个女孩子这样说: ‘虽然它们都是鱼,可是它们的性质不一样,用途也不一样:肉食用的,只能被人吃掉,满足人们的胃,这叫‘长得实用型’,不好看,但好吃,也算是人家的优点” “‘而长得漂亮,肉却不好吃,观赏用的,自然被厚待,只有它长得足够美,才能让看它的人,满眼感受到美丽、愉悦和轻松啊!’后面,是不是这样说的?我说得对吗?” 酸酸准确地把后半句话给接了出来,辛吾听得真真的,这个声音,就是那天开解第一个女孩子的“试吃员”的漂亮女孩子的声音。 “所以,你不是‘玖食’的那个女助手,而是那个‘试吃员’,对吗?” 周书亢纠正了自己的判断。 “是的,她,跟别人走了。” 酸酸依然笑得很灿烂,而后面的那个大厨,却把两只手深插进了自己的两个裤兜里,紧紧地夹着自己,脸上像结上了一层薄冰。 “那,我能不能打听一下,她是跟谁走了呢?” 周书亢追问道。 “这个,是跟那个写对联的人。” 酸酸把眼睛向天花上翻了一下,又正视着周书亢,保持着笑意,回答道。 “是那副对联吗?上联是‘鱼相忘于江湖’。” 周书亢念出上联。 “‘人相忘于道术’。” 酸酸背出了下联。 “是了!我见过这副对联,可是,到底是谁写的这副对联呢?” 周书亢问。 一旁的辛吾,从听到“鱼相忘于江湖”时起,就已经浑身开始冒汗了;而伊娃腕表里的王里,就更是激动地想冲破表盘,蹦出来。 “是……” 酸酸一直流利的回答,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大厨师的眼睛。 而大厨师,则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刚才的那是“冷漠”、“寒冰”;而到此时,似乎已经变成了惶恐和六神无主。 “是……一个叫‘鸣凰大帝’的人,本来,那一片的所有产业,都是他的,他也一直对这里的人很好。我也在他的手下做事,专门负责给各个餐食店,进行‘选餐试吃’的工作。 当时,每一个新入住的商铺,他都会送一副对联。而这副对联,就是他写了,特意送给‘玖食’的。” “那,那个‘鸣凰大帝’还管什么?为什么,后来那个女助手,会跟他走了呢?” 周书亢追问道。 “那里,在没有建什么‘明火处’、‘暗烬处’……之前,是很繁荣的:鸣凰有两个中心:行政和文化中心在鸣启;经济和商贸中心在兴凰。 兴凰那里,物流、做生意非常热闹,河网、公路交通发达: 尤其是水陆码头,特别繁忙!也就是后来,‘玖食’的店址附近。 那里以‘玖食’为中心,在柬西有两座桥,从东到西,有竹匠铺、木匠铺、铁匠铺,烟店、百货、南货、杂货、糖坊店、五金店,米店、书场、戏楼、旅店,各种特色菜的饭店,麻糕油条香脆饼、药店、诊所、医院;还有银行、邮局、照相店、布厂、染坊理发店、豆腐店、缝纫店。南有龚家塘,東有张家村,北有北庙桥,西有大兴桥,本来是何等繁华! 可是,直到后来,来了一个叫‘达逆’的人,不知道和这个‘鸣凰大帝’讲了什么,结果,这里被一样一样拆掉;河被填埋、店被请迁,这里的人,只剩下开车的人,还能赚几个‘跑腿’的钱,其他的商户和人,都一个个搬走了。那里就变得冷冷清清,不知道还有什么活路了。” “那,这个‘鸣凰大帝’也太没脑子了吧!他都这样做了,为什么那个女助手要跟着他走呢?” 周书亢问。 “这就要问这个‘独木’了,达逆的徒弟,是他说服了她,才让她彻底对大厨是否还有未来,失去了信心,转去为‘鸣凰大帝’效力了。‘鸣凰大帝’看中了她的能干,把‘兴凰’交给了她去打理;而大师傅生气,和他打了一架,结果就是,他被彻底赶出了‘兴凰’;而‘鸣启’那里没有商业,全是官员和职员,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我看他可怜,就带他来这儿了。就是这样。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 酸酸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听得周书亢遗憾连连,说道: “那,太可惜了吧!达逆我是知道的,他能做到这点,我也不意外;可是这个‘独木’……” ‘独木,曾经是我的徒弟;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给你带来这样的结果!” 辛吾到底还是不能再坐下去只当“听众”了,他站了起来,接话道: “我是道主辛吾,独木在没有遇到达逆之前,一直是我的徒弟,我把他安排到了‘拾遗’国去修炼,可是不知道他怎么就去到了那个‘趣世界’那里。凭他的性格,他是不会让自己‘闲’着的:至于被达逆给成功收为徒弟,也确实是我没有给他讲多一些‘何为正’、‘何为邪’的道理;这缺少的一课,被他在‘拾遗’的日子里,可能是看到眼里太多邪恶,积多了,也就存了一些不好的念头了吧!后面走偏,是我的错!在这里向你们道歉!” “哪的话?明明是这个‘鸣凰大帝’自己耳根子软,不辨是非,不知好歹!” 王里在伊娃的腕表里,替辛吾暗暗“鸣不平”。 辛吾感受到了,给酸酸和大师傅他们道歉的时候,低头,又飞快地扫了伊娃腕表那里一眼。 “啊!我说,都凌晨三点啦!你们也别这里‘道歉来’、‘道歉去’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各自去休息,明天有空,再聊,好不好?” 伊娃会错了意,以为是辛苦在让她找借口,破此“难堪”的场面,连忙抬着腕表来,看着表盘,打断了这场问答。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 烟火 无出已经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的恩恩爱爱,在劳动中结成的友谊,特别珍贵! 只不过,他没有听过“试吃员”一般的“开解”,面对“初加工”食材时,那个健壮女孩子的利落手法,他只想“听不见”、也“看不见”。 一到晚上,这里生意又好了起来,无出乐得四处逛逛,去看看那“人间烟火气”。 慢慢的,无出开始习惯性地“享受”着“吃狗粮”的乐趣了。 在这里的夜色笼罩下,灯光暗淡,气氛暧昧,空气中,充满了各种香味,这是“烟火气”的幸福。 这一次,无出又出来感受“烟火”气,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再次被他“锁定”: “是术主!” 那时的书亢正刚刚从“玖食”里吃完饭出来,一个人慢慢在亭外的木栈道上踱着步,一边欣赏着那些湿地里的流水把这里的灯光反映出红、白相间的亮光,正好梳理出了这些经过植被阻挡,被切割得细碎、顺滑的水光纹理,而那些白色野鸭有的在振翅,有的在嬉戏,有的在觅食。 清风吹来,红树林的味道也飘了过来,能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似乎像是海浪拍岸的声音。 不仅仅是海浪声,湿地茂密的芦苇后面,似乎还有人正在交谈,不由得,吸引了书亢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 无出陪着周书亢“偷听”了人家两个姑娘谈天的全过程,说实在的,他是真心想参与到每一句讨论当中去,可是“实力不允许”。 也只能是在黑黑的栈道上,默默地陪着她。 一直等到那两个由芦苇搭成的“拱门”过来,他才算是替辛吾完成了“保卫任务。” “你们俩个丫头,后面的路,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保护好师傅啊!” 无出是可以看到姣月和幺俏的:“无形”界的界面一打开,视界就都“通畅”了;可是,这两个小丫头的“道行”还浅,她们并不能看到无出,不过,能听到无出的话。 听到叮嘱,两个徒弟,自然是无不尽心地去守护着她们的术主木依师傅。 说实话,此时这俩丫头的“造型”,无出也实在是“没眼看”,也是半闭着眼睛,把指令传到就赶紧消失了。 他要赶紧去找辛吾,给他讲这个好消息: “我终于帮你找到你的木依了!‘人相忘于道术’,现在‘道’、‘术’很快就可以见面了,想想自己,也是很有成熟感!” 可是,他不知道,这俩丫头后来的“保卫”工作,很失败。 在海上沉船之后,下去探险的,反而是术主木依她自己。 等无出再跑来寻找周书亢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得到? 看着“救生筏”上面的两个徒弟,正在受困于那个被木依画出来的“救生筏“时限仅为48小时,无出粘了上去,暂时“冻结”了那个48小时。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啦!请尽快出来吧!术主!” 无出的“冻结”工作得亲自上阵,就没法再去通知辛吾来帮忙。 而那时的辛吾,正在忙着找“鸣凰大帝”讲道理,让他不要重新规划城区,把原来的商业中心的布局,全部改变,退商还地,全部改成耕种。 “明明兴凰的土地并不肥沃,就算是种了粮食,也不能高产;而这里最大的便利,是四通八达的交通,是这里的手艺人,是难以媲美的服务,你让这些优势都不利用起来,却去种地,这里的地,一年才能生产多少粮食啊?能把鸣启、兴凰的人,全都养活吗?” 这位“鸣凰大帝”拿着一块罗盘,转着圈的指给辛吾看: “达逆大师给我看过了,这里的风水属土,东临大海,西面面山,是属于财富东流如水的极败之相啊!只有全部改种成粮食,粮食属木,木能克土;只要多种粮食,就能让这里的财富增长,不需要这么多的商户,你卖给我,我卖给你,无非是搬来搬去,有什么真的增加啊?不如这粮食实实在在,我是想通了,就种粮食,你别劝我了!” “可是,你这的土是什么土啊!是最贫瘠的红土啊!这种地,种茶还可以,种粮食,绝对不行!到时一年下来,白白辛苦,还没有收成。你可要想好,这一种,就是一年啊!来年,如果没有收成,或者收成少,大家怎么活?要是城民们都来找你的麻烦,你又能收拾得住了吗?” 辛吾并不放弃,依然讲着他的道理。 “这个你不用担心,达逆大师都已经替我想好了:这片地呢,全部都种粮食,这些人呢,就都变成了有地的农民,他们自己可以种菜吃、养牲畜吃,有吃有喝,就不会闹事。至于什么喝茶、唱戏、打牌、洗脚之类的事啊,都可以免了!这多不健康!不如下农田,出一身汗,比什么都好!我这是在给他们一个健康的生活方式,你可不能误读了大师的心啊!” 鸣凰大帝讲到他自己都有些不耐烦了,准备抬手送客。 “这样!您把达逆约来,我和他辩论一下,到底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行不行?” 辛吾准备从根子上解决了,不管“鸣凰大帝”多么不情愿,他都当没看见“逐客令”,只管坚持着自己的要求。 “他啊?他可忙了,恐怕没有时间。不如,你自己去找他吧!这是他的住址。” “鸣凰大帝”就像是“送瘟神”一样的,赶紧写了张字条,把辛吾请出了他的办公室。 辛吾自然是会去找那个达逆的。 不过,“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他知道无出已经找到地方了,他要先去玖食,把他的“坚强后盾”叫上,一起去谈。 现在是“玖食”接近最后的营业日了。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当辛吾过来的时候,玖食因为没有食客,已经关门下板了。 而无出,也不在那里“欣赏人间烟火”。 废话!这都快没有“人间烟火”了,他还能欣赏个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 短憩 “是啊,也好!是太晚了,那,我们也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再见!” 酸酸对于能早点走,非常高兴,客气地应答了伊娃后,就拉着大厨的手,离开了。 “他们……” “不管了,快走吧!” 两人的轻声对话,还是被辛吾听到了耳里。 “啊———好吧!那大家都困了吧,我现在就带大家去休息,我们的客房,相当不错的哟!保证你们休息得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大天亮!” 海小楼作为“东家”,盛情带着都已“人困马乏”没了精神的各位,往度假区走去。 这片度假区,是单体别墅,每栋别墅之间,都有花园隔断,既亲近,又能保护隐私,尤其是这片高端vip的片区,只有极尊贵的客人,才有机会入住的! 没有空中的光源,所有的引路指示灯,都是埋在草地里的,像萤火虫的那种亮度的地灯,星星点点,分别引向了各自的门口。 “阿全,照顾好辛吾啊!人家可是初来乍到。” 伊娃在和周书亢去“凤栖台”休息前,特意交待了正在往“卧龙榻”走,与辛吾同屋的阿全。 “放心啦!你也一样,要照顾好周大美女哟!” “那还用说?晚安!” 翁蒲犁和海小楼一起回工作室休息了,这里就留给了他们四位。 “凤栖台”分为里外三间:北向的一间面积最小,但装修精致度最高;东向、西向的两间都很大,是两个三人间。 周书亢选择了北向的最精致装修小屋,她一向对“美”无法抵抗。 而伊娃则选择了睡在东向的三人间。 收集了三张床所有的枕头,在一张床上摆了一圈,准备晚上可以“转着圈”式的,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朝哪个方向睡,就往哪个方向睡。 屋子有点凉,伊娃就把三张被子,全放到了同一张床上,一张睡底下当增厚褥子,两张正常当被子。 这下,暖和、舒适! 伊娃摘下了手表,放在床头柜上,而王里就盯着这家伙“三床合一”的折腾,对她如此能折腾,也是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这么大的地方!要是能把宫小涛她们都带来一起住,该有多热闹啊!” 同样,在“卧龙榻”那边,也是同样的形制,只不过方向正好相反。 辛吾选择了住最小最美的南向小屋;而阿全住的是“三人间”。 不过,阿全可没有“收集齐”三张床所有睡具的习惯,只是随便往一进门的,离门口最近的那张床衣服一扔,就它了! 从他们进入房间,到天亮,其实一共也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间的时间了。 今天玩得,实在是有些太嗨,也太晚了,头一沾枕,四人都差不多是:秒睡! 夜短无梦,被海小楼打来的电话叫醒,已过了十点。 阳光灿烂,东射入了伊娃的落地大窗户,早早把她给弄醒了。 “啊!睡得真好!” 伊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发现,除了头底下的一个枕头还在,剩下的五个枕头,全部被她给踢到了床下地板上,还有一床被子也在下面。 “呵呵,到底是暖和啊!” 伊娃“武打式”的睡姿,伤害了所有的睡具,几乎每一样,都被她给“蹂躏”了一个遍。 待洗漱完毕,伊娃走出自己的房间,去敲门,可是敲了半天,也没见开门, 正纳闷呢,只见外面“咚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出去一看,原来周大美女,正在那里跳绳。 人家早都跑了一大圈回来,这是回到院子里,进行“跳绳”补录,是她日常晨练的结束运动了! “啊!这么早!你都跑回来了?我……” “你睡得可香了!那个呼噜声啊,隔了两道门,都挡不住!昨晚,幸亏我找到耳塞了,才算能睡过去。” 周书亢停下跳绳,做起了最后的拉伸、放松运动,笑着给伊娃描述了一下她昨晚的“战况”。 “我说,周大美女,你哪来的这么大精神啊!昨晚,咱们明明睡得那么晚了,你这统共,也才睡了,就算你三个小时吧,怎么够的呢?” “三小时一个睡觉周期:从浅睡,到深睡,到快速眼动期,再到浅睡。只要这一个周期走的完整,就三小时也够的!你看,我一点了不困呢!” 周书亢对睡觉的“驯服”,那是从小练就的,什么情况下,用什么样的策略去睡,都是有一套成熟的方案的。 “早啊!两位美女!” 阿全和辛吾也都起来了,两人虽然并不想晨跑,但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安排,就跑来叫两位一起去吃早餐。 “早早早!你们真行!都比我强,稍等下啊,我去拿东西,这就走!” 伊娃发现自己是“唯一”的落伍者,有些小惭愧。 周书亢也回屋拿衣服,经过伊娃的房间,发现她正在捡地上的一地枕头和被子,也是被惊住了: “你昨晚,是和谁打架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昨晚有点冷,我看枕头、被子都有多嘛,就都拿来支援一张床了,结果做过了,又变得太热,结果就这样了,嘿嘿!” 伊娃的动作很快,所有的枕头、被子,很快都“归了位”。 “嗯,你这边的屋子,比我那间可暖和多了!早知道这样,昨晚我就过来,和你一屋睡了。其实,昨晚我那儿挺冷的,我也是不想再多睡一会儿了,就想着早点起来,太阳一出来,跑跑步,也就热了!” 周书亢拿出了自己的衣服,还顺便给伊娃一个“台阶”下。 “这儿的花草,也太高、太漂亮了吧!看看,我长得,还没有一根草高,是真的!” 阿全正在院子里,和这里种的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们比身高,辛吾在一旁看着,也只是光笑不语。 “听说,男生对这身高是有执念的,你看,连一根草长得高点儿,他们都不服气!” 伊娃偷偷地在周书亢耳边讲着这样的悄悄话,被腕表王里听到了,他心里倒是很高兴,因为,这里面,属他王里的身高———如果不是现在这块表的造型的话———是最高的。 “行行好,你们就放过这根草吧!人家是蛰你啦,还是咬你啦?揪着不放的。” 周书亢一边打趣,一边同伊娃两人一起从“栖凤台”走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 搞反 没有找到无出,辛吾决定先独自去会一会达逆。 有了“鸣凰大帝”的“咨询费”,达逆的日子过得相当“巴适”。 原来摆放着祭奠“轩辕高祖”的最大面积“祠堂”,现在成了达逆的“大本营”。 有钱,自然就有了“排面”。 达逆把原来“高祖祠堂”的匾额,改成了“凡不道堂”,并且对外声称:“凡,不道,就是对旁通凡人不道”不会接受咨询服务的单子。 可是当地人,都背地里骂他是:“什么‘凡不道,堂’,但凡是不道德的事,他这儿,都做尽了!简直就是一个最黑不过的地方!” 但是,没有办法,所有人,都在他这个“不凡人”的咨询和建议之下,被“鸣凰大帝”慢慢清退、渐渐驱赶,“生意”“生意”没法做,“学”“学”也没法上,繁华的日子,全成了“遥远的记忆”。 不过,这个世界上呢,骨头软的多,还是有不少人,对能拜入“凡不道堂”,成为堂中弟子,而奉若神明、趋之若骛。 这里面,就有一位,是辛吾所不想提起的: 独木。 从“拾遗”偷偷溜过来之后,独木把阳关一个人给落到那里,去给他“收烂摊子”。 虽然阳关很气愤,却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他的师弟呢? 独木打听到达逆在这里开设了“凡不道堂”,就第一时间,跑过来,带着他预收的那些钱,拜山头,也成功地成为了达逆继幺俏以后所收的,第二个“入门弟子”。 当然,达逆能把幺俏追到手中,也是颇费了几番功夫。 仅就在“环缸”里,不嫌脏臭,打扫秽物的那几年,就已经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诚意”了。 而最终感动到幺俏的,也很简单,就是一次出乎意料的,有预谋的“霸道”。 只要是女孩子,都多多少少会对“爱情”有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期待”的。 更何况,达逆和他的孪生哥哥一样,长得并不算差,除了脸上多了一道疤痕以外,其实,还算得上是颜值过关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个“优势”,当幺俏的想象,被达逆给落到现实之后,幺俏那一瞬间的转变,是“质”的转化: 一直被她所嫌弃、厌恶、讨厌、恶心、看不起、避之不及的达逆,竟然就因为这出其不意的“霸道”,就钻进了她的心里,彻底把一切“负面清单”,全都“清零”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物种’啊!” 突袭得逞后的达逆,不仅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谨慎、唯唯诺诺,而且全方位地开始“碾压”起了幺俏的自尊和智商。 而幺俏似乎很吃这一套,明明是被骂得越来越难听,可是她却有了一种“找到了归属感”的体悟:这是一种,从木依师傅那里,找不到的感觉。 似乎是一种,来自基因上的,遥远的记忆:一个正在不断责骂、殴打着她的人,却是每天提供给她安全、食物、衣服……一切生活资源的———“亲人”! 幺俏所想像中的这个“亲人”,正是她在木依身上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因为爱她,所以才对她……! 这种奇怪的思维,一旦入了脑,就像病毒一般,变成了“理所当然”。 这是达逆给她的“呢喃耳语”,也成了他俩交往的“理论基础”和“共识”。 从那一比起,幺俏便有归属了。 虽然师姐姣月发现了她的“不同以往”,也追问了原因,她只是不停为这个“达逆”说好话,为他分辩,似乎一切都是因为姣月对这个达逆还不够深入了解,才造成了这么大、这么久远的“误会”。 “你改拜达逆为师,等木依师傅回来了,你该怎么交代?” 姣月对师傅的“专一”和“忠诚”,那真是“日月可鉴”! 可是,再“专一”、再“忠诚”,她也毕竟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对达逆有多“否定”;对太以就有多“肯定”。 在不停地去向太以交涉,要求他禁止自己的弟弟再去骚扰师妹姣月的过程中,却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太以。 和达逆虽然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太以说话做事,行事作风,那可都是一个“光明磊落”,无所隐瞒,这种“阳光”般的透亮感,让姣月,深深为之倾倒。 “你放心,我一定管教好我弟,不让他再去骚扰你师妹。” 他承诺如此肯定,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令到姣月有了莫名的绝对“相信”。 也许是她俩建设这些个“明火处”、“暗烬处”……太久了,精力、体力一直在不停付出不说,可是感情上,却一直是如同白纸一张般干净。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渴望被人关怀,被人爱。 即使是像姣月这么懂事、自制力很强的女孩子,也终于是生出了新的念头。 尤其是在听到幺俏给她描述那种达逆给到她感觉的时候,姣月却感觉不到幺俏所说的感觉。 这种语言上的“分享”,远远满足不了姣月的想象。 她决定去亲自尝试一次。 不过,她可能听得有些“过分认真”,却把方向给搞反了。 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把自己打扮得无比娇艳,姣月直接就“实践”了起来。 不过,说她把“方向”搞反了,是,她“实践”完,太以却被她这么突然的一下子“比他的阳光灿烂还‘灿烂’”给吓住了。 是的,这次,轮到太以,体会什么叫“突然”了。 “啊!” 姣月把所有“要素”,按“流程”一一实践了一通。 这下可好,本来这些天,这两人只要碰到一起,就一直在讨论着‘如何让达逆离幺俏远一点儿’,现在,却变成了“哑口无言”!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 朝霞 “嗯!不错,才睡半晚,你就长得比草还要高了!有成绩!” 周书亢打击起人来,还真是不带半个脏字。 阿全被损了,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打击,却又只能“尴尬却不失礼貌地”一笑,把草“放”了。 “手欠!” 伊娃哈哈大笑,接过了被阿全“放”手了之后、弹过来的草茎,贴心地摸了摸草头最高处的那一缕长得无比茂盛的“穗子”,指着阿全的头发说: “要找自信,你可以和它比比发量嘛!看,它都快秃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句“老人言”用到这里,也应该不会过时。 “不用担心,有雨,这里的风景会更加迷人的!怕的就是没有雨呢!今天我想带你们去玩的地方,要是有雨的‘加持’,吸睛度,满分!” 海小楼对于“有雨”这件事,简直是带着“浓浓地期盼”! “嗯?真的!” 周书亢对“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 “当然是真的!来,别急,先吃早餐,吃饱饱,才有力气去欣赏美景啊!” 海小楼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便开始端着一个个托盘,开始给他们的桌上,摆放起了美味的早餐。 “等一下,等一下各位!‘生活要有仪式感!’来,让我们举起这杯新挤的牛奶,以奶代酒,提一个祝酒词,为我们这美好一天的开始,如何?” 就在大家都拿起手上的刀刀、叉叉、筷子、勺子,正准备开动的时候,海小楼提了一个新的建议。 “这个提议好!你看,多难得啊!咱们能在这‘第二素团’最知名的游乐夜场,从夜玩到明,从晨开始往昏里尽兴,如果不表达一下我们的激动之情,是有些不够意思。辛吾,你的词多,你来!” 阿全辛苦附和了这么长一段,还以为他要自己抢先说呢,结果还是把“球”先踢给了毫无准备的辛吾。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 开馆 “你……” “我……” 两人都问答得“磕磕巴巴”。 没有正常的谈话节奏了! 太以非常羞涩地盯着姣月的眼睛,认真问道: “我是想说,你喜欢我,对吗?” 姣月心里涌出一串串的“是的、是的、是的!” 可是嘴里却不那么诚实,刚想出口的“是的”,舌头一转,却变成了: “哦!你弟今天还去他的‘凡不道堂’了吗?” “嗯,是的,他一直在那里住,你知道的呀!” 太以的羞涩,被这一句他们的常规问答,可能导回“正轨”的节奏,给消弱了一些。 “嗯,我师妹,她在那里都住了一个星期了,本来她说只住三天的,可是现在都七天了,我每晚都给她留着门。” 姣月开始把话题一股脑地往幺俏他们身上去引。 “嗯,那,要我去给达逆说说,让他们的休息日,一定放门生回家,好吗?” 太以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那,太就麻烦你了!我替我师妹妹,谢谢你!” 姣月也频频把自己的心神,努力想拉回正轨。 “那个,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为你单开一个门派的,你,愿意吗?” 太以认真起来,神态可端庄了,那神情里的诚意,透着满满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的动机。 “‘为我’?‘单开门派’?是什么呢?” 姣月开始镇定下来,扬起小脸,眨了眨眼睛,微笑中带着满怀的“期待”问道。 “嗯,我想,师弟开的叫‘凡不道堂’,他拒绝给普通人进行咨询服务;那么我们开的这个呢,就可以叫‘定盘心馆’,给所有的人,不限普通人、还是什么大人物,都能给到他们一个‘定盘的心’,怎么样?” “好啊好啊!非常好!很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呢!” 姣月拍手叫好。 “那,也就是你同意了?你愿意拜我为师了吗?” 太以又追问道。 “嗯,我愿意!” 姣月沉吟了一下下,想了想,反正木依师傅暂时也回不来,多拜一个师傅,多学些东西,想必师傅也不会怪罪她的。 “好的!从我们的‘定盘心馆’开张之日起,你就不要再叫我‘太以’了。作为新的馆主,我的名字,改叫‘公旦’。” 太以一脸正经地说出了这个能雷炸毛的“新名号”。 “‘公蛋’!?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了,‘公鸡’下的‘蛋’吗?‘公蛋’!请问,师傅您的脑回路,是怎样的一种设置啊?哈哈!” 姣月本来想忍着的,可是,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趣了,她用尽力气也憋不住,终究还是把心底里的“真实评价”,如实表达了出来。 “不是,是‘公旦’,‘大公’的‘公’;清晨的那个‘旦’:意思是,一切都可以见人,一切都在阳光之下。这个,是我很早以前就起好了的名字,一旦我单开门户,就开始启用这个新名字,‘公旦’,请叫我‘公旦’。” 太以认真地练习着适应这个新名字,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把姣月给逗得乐不可支。 对太以来说,这的确是兄弟俩的“蓄谋以久”:达逆有了“凡不道堂”后,就成了“极府”;而他太以有了“定盘心馆”后,就成了“公旦”。 这是他们小的时候,就取好的名字,只等着长大“单练”那一天的到来。 “好,只要你喜欢,我就叫你‘公旦’公师傅了!” 姣月配合了一下他,让他第一次听到了别人叫他的“新名字”,心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跳一下,不过,马上就适应了,答应得也很爽快: “哎!姣月,你就没有想过,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吗?” 他还很是非,想把这种“奇怪的习惯”推广出去。 “我?有这个必要吗?我觉得‘姣月’很好啊!姣洁的月光,我很喜欢!就不麻烦别人费脑子啦!谢谢你的邀请。” 姣月摆摆手,笑着推辞了这份“好意”。 “对了,你觉得,咱们的‘定盘星馆’开到哪里比较好呢?” 公旦开始着手“选址规划”。 “我觉得,原来‘玖食’所在的那块儿地方就不错:环境优美、水、草、野鸭、鱼虾蟹什么的,到处都是!我听幺俏说,‘玖食’的老板做不下去了,店就退了;不如,咱们就接手,那里面的装修,也很棒的呀!要是弄起来,改造成本不高,很快就可以营业了!” 姣月相中的“玖食”,的确是块“风水宝地”! “好,那咱们去看看呗?” “好!” 两人说干就干,立马出发,向着“玖食”前进。 一路奔波,当他们赶到“玖食”的时候,发现,四周的环境,和之前姣月所熟悉的,已经大不一样了: 水流断了,裸露出粗砺的水泥淤泥和糙石;没有野鸭,没有鱼虾蟹,连高高的芦苇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干涸和枯萎、缩成一团的草窝,连鹅卵石上面的苔藓,都已经变成了一层黑乎乎的脏壳,轻轻的,脆脆的,结成了一个个随着石形而成的“模壳”,只消一点点动静,这壳就能被硬生生揭去一大块,边缘呈直线、不规则连片龟壳状,再重新露出或黄、或白、或红的原石表层石质面,失去了水的润泽后,也变得粗糙得像老农的手,疙疙瘩瘩满脸,或者有不少以前被水掩藏掉的浅浅小坑洼,此时,全都显露出了那份干涸作用下的“苍凉”。 而作为“玖食”最为显眼的装饰:大红灯笼,也全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半帘未被卷入下来的竹帘,也是落满了灰尘,无人打扫。 进入正门前的木栈道还在,每走几步,就有一块、半块的残缺、断裂,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一脚踩空,扎到下面的淤泥里。 栈道下面的淤泥,还保留着一点点湿度: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早已干裂;照不到的部分,则还残存有一块相对表面平滑细腻的“胶质层”,时面,偶然还露出半截被困死了的小虾、小蟹、小蚌壳,小鱼的干骨,则平平的展示着一个“鱼”的轮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 摄影 “啊!———好吧,既然让我来,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吭吭,好,我代表来自地球中国‘苹果社’的四位优秀的社员,感谢来自第一素团‘呙国”未来的呙主海小楼先生以及已经在‘第二素团’里,成为优秀的‘师者’、‘食者’典范的翁蒲犁先生,对我们的盛情邀请和无微不至的热情接待,在风景如此优美的湖边,迎着绚烂的朝霞,享受着如此美味、营养的早餐! 还有,必须说,昨晚的别墅,栖凤台和卧榻,我们也休息得非常好!外面的花草繁盛,更是令我们的阿全同学,爱不释手,茅不离首……呵呵…… 总之呢,一切,我们来到‘第二素团’的夜游欢乐谷之行,实在是太过‘完美’了!我们只能用‘完美’来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了!万分感谢!还有感谢,同样来自‘第一素团’的酸酸美女和帅气逼人的大厨师! 最后,一切,都在这杯“酒”里了!我提议,大家举杯共饮,来表达我们的感谢!来,干奶!————‘此处不应该有掌声’吗?啊?哈哈哈……” “好!说的好!” “干!” “干杯!” “干杯!” 辛吾的“祝酒词”果然周全,没有一个细节被“落下”,除了———不能举杯的王里———伊娃戴着的表盘,正好可以看到所有举杯的人,王里喝不着,干着急,只能心念: “行!你们就都好好喝!替我多喝点儿!” 这份细细小小的“心念”,被辛吾给感受到了。 辛吾微笑着,向伊娃单独又举了一下酒杯,眉毛一挑。 伊娃以为是冲着她,单独敬的,赶紧举高,还了一个“单眼眨的wink”回应。 这下,气坏两个人:周书亢、阿全,都觉得心里有暗暗“不爽”。 只在王里知道,这是在“敬他”呢!虽然他也极想提醒辛吾:“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 本来好好的气氛,被这一个突然的“特别单敬”给搞得开始有些“别别扭扭”了。 辛吾自己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依然是开动双手,尽情享用着这美味的早餐。 “嗯!这个腌鱼,可太好吃了,你们尝尝!” 面对他所推荐过来的“腌鱼”,不仅周书亢碰都不碰;连阿全也没有碰一下的兴趣。 这下可好,“便宜”了伊娃,直接接过辛吾用叉子叉好的那块腌鱼,大口吞下,上面浇着的那层cheese奶油,洽好地涂在了嘴唇上,糊了一层可爱的“白圈圈”,使她看上去像一个卡通人物一样,可爱度十分! 而辛吾又紧接着递上了纸巾,非常不讲究的直接用自己的手,去替伊娃去擦。 这下可好,周书亢早餐里,唯一缺少的那种味道,现在满身满胸都是了。 “噢,谢谢谢谢!我自己来!” 伊娃看到了“送”到嘴边的这张纸巾的色块有点大,才下意识的伸手去捏取,不小心又碰到了辛吾这递送纸巾中的手指。 这两根同样以纤长见长的手指,在晨光的照射下,透出两道非常好看的红光,加上白色纸巾的大面积托衬,在众人面前,突然间出现了一副很美丽的图景。 “你俩都别动,我要拍下来,这张图,可以去摄影大赛参赛!” 对美没有抵抗力的周书亢看到了这幅难得的“可以当屏保壁纸”的构图就在眼前,而阳光的照射,更是会稍纵即逝,于是她赶紧握住伊娃的手腕,让她不要动。 也口头指令下给了辛吾: “你,也不许动!” “好好,你拍吧!获奖了,要记得请客!有我们的贡献啊!手模,是不是?” 伊娃很开心,把刚才很好的角度,自己又把那根指头转来转去,还特意换上了一个“兰花指”的动作。 “不要做!恶心!那样,就失真了,太刻意了,不好!” 周书亢掏出手机,开始翻找“相机”功能。 “好了没有啊?我可手都要举酸了!” 辛吾这手臂伸得比较长,虽然猛一伸没有什么,可是这动作一直坚持着,时间一长,谁都受不了,胳膊上堆积的乳酸,开始折磨他。 “马上,马上就好!哎?我的‘相机’、‘相机’、‘相机’……跑哪去了呢?等一下,我再翻翻,哎,这个页面摆序,它还自己会跑;昨天明明是在第一页的,怎么这会儿找不见了呢?……” “好了没有?” 伊娃也累了,“兰花指”也翘不动了,塌了下来,变成了直勾勾的了。 “好了没有?” 辛吾也追问,他开始重新调整站姿势,毕竟是从桌子的对面伸过来的,重心不调,这下,连腰也要一起开始疼了。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来了!保持不要动,对,就这样,好!”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伊娃和辛吾的双手都猛的一下掉了下去,分开了。 “谢谢啊!这张图,真的很漂亮!回头我发给你俩哈!“ 周书亢还“一本正经”地把她的“抓拍摄影作品”展示给大家看,显得无比的“光明垒落”,只有阿全看出来了,她这可是故意在“整”他们俩,心头不由地暗暗叫好: “高”! 没办法,这股味道,只有这俩人心里清楚;而伊娃和辛吾作为被“整蛊”的当事人,却是两个神经大条的人,谁也没觉察出来。 阿全有一点点高兴,不由得腿在这桌子下面,上上下下的点着脚尖,把桌底下的木质平台敲得一通“小鼓点”给打的,就差加一点音乐旋律进了。 他的这点小欢乐,被湖边树上的小鸟灵敏地捕捉到了,开始配合着阿全打出来的“鼓点”,加进了美妙、婉转的“歌声”。 接着,这湖里的青蛙,也加入了进来,在睡莲大大的圆盘叶面的下方,“呱呱”地和声。 “哇!原来,这就是‘声、衣、康’的‘声’啊!果然,这大自然随便的一段旋律,都美不胜收,让人耳朵为之一洗,心也被净化了,头脑也变得清清爽爽的啦!这也太享受了吧!” 周书亢故意夸张地把这段“自然轻音乐”进行了大赞大赏,以接着刚才的“思路”,让两个糊涂蛋,仍然不明所已,只管跟着拍手叫绝!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返玖 “那最里面的高墙上,有一副对联呢!” 姣月用手在脸前挥舞着,把梁上吊下来的一团团、一条条蛛丝、棉絮状“吊吊灰”给拨开,往里面直走,带公旦去看那幅隶书对联: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 姣月指着这两幅字,念道。 “这两句话,很有深意呢!” 公旦把这副对联品也品读了一遍,觉得这句话很有些意思。 而这里,再也没有了昔日里那种熙熙攘攘、鱼游人往的盛景,不管是鱼的世界,还是人的世界,现在都归于一切死气沉沉的黑暗、压抑。 “我师傅,‘术’主木依,所创的‘术’;与师傅的爱人辛吾所创的‘道’,在这里推行了好多年,现在还住在这里的人们,能记得他们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可能,这就是‘人相忘’吧!” 姣又找了个鸡毛掸子,把那两幅字上的灰,给掸了掸,把对联的底部翻卷翘起来的角,压了又压,希望可以恢复平展。 “这个缸,这么大,里面黑黑白白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公旦指着这副对联的正中间,原来摆放的那个巨大的白沙蚂蚁王国,现在,这个巨型立体薄壁的装饰玻璃柜,全封闭的外框里,从最底下蚁后的皇宫、育婴室,到上面一个个工蚁辛辛苦苦地“开土拓疆”所形成的无数立体、复杂隔间小室,像人类的建筑一样,曲折立体复杂的蚂蚁王国全貌,依然还在眼前,但只见细沙纯白,蚂蚁只缩成了一个个灰暗暗的煤球,现在能看到的整副图景,依然是素色之极,仍然有侘寂、绝望的意味。 再往下,那个巨大的水族鱼缸,里面除了厚厚的一圈蘚类植物的遗迹以外,没有水的空间里,没有一条鱼、一只虾,一个生锈了的深网铁丝网笊篱深扎在一层底部的厚灰里之外,空空如也。 现在的“玖食”,那曾经需要排长队用餐的食客、层游动的各种鱼、主动洗碗的队伍,都已成为遥远的记忆了。 “听说鱼的记忆很差,不过7秒,是不是它们会容易忘掉对方,每次都重新来过,你说,是这个意思吗?” 公旦也开始联想、展开地分析、讨论起了那副对联的“上联”。 “哎?师傅你看,这两条鱼,是?” 姣月把那只深网铁丝网笊篱拿出来,想打扫一下缸底,当她一提起来这只笊篱,发现里面有两条奇怪的鱼: 那是曾经位于鱼“江湖”世界最底层的比目鱼和清道夫!虽然两条鱼早都死透、干透了,但是他们是保持着“你也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的背对背姿势。 “木依师傅曾经给我们说过,这白色的‘比目鱼’和黑色的‘清道夫’,分别象征着阴、阳,虽然他们明明生活在差不多相同的地方,却永远互相看不见。” “既然它们彼此根本都从没有见过的,那么它们在对方的记忆中也都不曾有过。从来没有‘记起过’,又何谈‘相忘’呢?它们会死在一个网里,也不过是因为人的安排,而不是它们俩自己的意思吧!如果在真正属于它们的自在江湖中,它们,根本就不必这样委委屈屈地活着,窝窝囊囊地死去。” 公旦看着这两条“死鱼”,发出了与木依曾经想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感慨”! 这倒是惊住了姣月,她不由地拍掌道: “我的妈呀,师傅你多大个人了呀,‘深沉’这个词跟你不搭呀!哈哈!” “这里,以前是清洗处,现在全都被拆空了,只剩下这一排空槽子了。” 姣月指着那一整排的洗碗水槽,曾经可以同时容纳10人共同清洗的,现在也是空无一人。 “唉!这里,还真是够‘空’呢!” “这里,原本就一无所有。是你的心,满了;又空了,才会觉得这里‘空’。” “是,道主?” 姣月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评论的声音,给惊喜到了,不由四处张望,兴奋地我。喊道: 在这相对黑暗的店内残迹里收拾,本来就只有她和公旦两个人,现在明明又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嗯!不错,小丫头!是我。你们术主呢?我在找她,刚到这里,就听到你们俩在这儿‘长吁短叹’的!” 辛吾从低矮的柱边餐桌外,手一撑杆,就跳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了姣月和公旦面前。 “这位是?” “道主,他是正主太以,现在是‘定盘心馆’的馆主,我,已经拜入他的门下了。今天,我们就是来这里,挑选准备兴建心馆馆址的。没想到,您也会来到这里啊!我也不知道术主她现在在哪里,自从上次离开‘明火处’之后,她已经有很久,没再回来看看我们了。” 姣月把公旦正式介绍给了道主。 “嗯,我听说过术主,没想到,是这么年轻,这么帅气的啊!幸会!幸会!” 辛吾主动伸出手来,与公旦用力一握,这两人,就算是这么“认识”了。 “道主,没想到,你的手劲,好大啊!” 公旦这人心里不藏话,有啥就马上说出来,一副没有“内存”的“工作机”模样。 不过,这点也很好,让人不累,不用费脑子去猜。 “不行不行!你是没和术主掰过手腕吧!等到你见到她了以后,再评价我。” 辛吾讲的一点也不错,周书亢用她那“一指禅”的功夫,都能够轻松把他搞定!那种在记外,尤其是在攀岩过程中所练就的手劲啊———没法说! “噢!那是厉害!等有机会,一定请教!” 公旦双手抱拳,行礼姿势标准,左手掌压右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客气、客气!那个,问你们个事:前几天,无出来这里找过我,你们看到他了没有?” 辛吾讲明来意。 “无出?他也来这里了?我们也是刚过来,还不知道呢!” 姣月回答道。 “噢!那好吧,你们当回事儿,要是见到了,让他来找我。我这几天,有一个人要去见。” 辛吾说完就想走了。 “是谁呢?” 姣月问道。 “听那个谁————鸣凰大帝说,叫‘凡不道堂’堂主,达逆,这儿是他的地址,我想带着无出一起去。” “你是要找我弟弟?”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 即兴 “各位小哥哥、小姐姐们好!今天早餐的味道如何?我又来啦!” 就在大家都在欣赏着音乐,早餐也都用尽之时,酸酸过来巡餐了。 今天的她,换了一身嫩黄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娇艳鲜活,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和这美味的早餐一样,也是“秀色可餐”的标致样子。 “酸酸美女,今天你穿的真漂亮!早餐很棒,摆花也漂亮,真是太有心啦!” 阿全由衷地赞美着美食和美女。 “那就好,希望你们给今天的菜品打个分,‘一’到‘十’,你们觉得能打几分呢?” “‘十’分、‘十’分!这还用说!” 伊娃双手食指交叉比划着汉字的“十”,很是配合。 “多谢你们的品鉴!我们会更加努力的,祝你们今天玩得愉快!” 说完,这只身材灵龙的小“黄鸭”酸酸,就退后几步,返身回去操作间了。 远远地可以看到,走在路上的她,远远地冲着操作台上的大厨,摆了一个“拳头”,那也是“十分”的意思,第一时间把“好评”传达到了大厨那里。 海小楼也过来,给大家打招呼,看看用餐的进度,准备带领大家去开始今天的“游览”了: “大家都吃好了吗?马上我们就要开启今天的旅行了!有神秘礼物,在等着大家噢!” “好了好了!简直不能更好了!我们,今天还要去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伊娃忙不迭地问道。 “离这儿是有点距离,开车要走三十几分钟,如果走水路打直线呢,可以省十来分钟,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不过,水道要坐皮筏艇,航道有一部分有点深,水流也比较急,不知道你们的身体条件,行不行?” 海小楼对于有“水路”有风险,早早打招呼,那是有“先例”的! 之前开通这条航线的时候,海小楼和鱼皮老三,由于先来来自水域,本来以为应对这段距离不是问题,没想到,踩线的路上,遇到急流暗礁,皮筏艇给中途撞翻了,两人落水,拼命挣扎了很久,才算是勉强捡回一条命。 所以,推荐这条路线,他们是有“心理阴影”的。 “行啊行啊!太行了!我没问题!” 周书亢一听有“飘流”节目,来劲了! “啊,那个,好吧!” 辛吾也不能示弱啊,人家女孩子都没说不敢,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的,怎么可以说“不行”呢! “好啊,好啊!” 伊娃和阿全都双手赞成。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边请!” 跟着海小楼,几个坐上了一辆电瓶摆渡车,向着“码头”驶去。 “来,先把‘救生衣’都穿好!咱们分成两组:三人一艇,我和翁蒲犁掌舵,你们在前面滑桨:还有,分成斗士组、女神组,要配重平衡,不好意思喽!可能你们心中有更‘理想’的组合;不过,为了安全,尊重一下‘科学’吧,还是!” 在海小楼的安排下:女子组,由海小楼亲自掌舵;男子组,则由鱼皮老三掌舵。 “啊!面对此情此景,请允许我赋诗一首!” 伊娃穿好了救生衣,站在码头边,等着上艇,看到所有人,都穿着橙色的明亮救生衣,又坐着橙色皮筏艇,手持橙色木桨,不由得诗兴大发,主动要求赋诗助兴。 “好啊!好啊!咋样,是走七步啊?还是划七下桨?” 阿全在“男子组”的艇上早已坐定了,就等着出发,一听伊娃有此雅兴,马上拍掌响应。 “不用!我就一口气!‘历尽劫波兄弟在,突破乌江不是云!’咋样,帅不帅?” “帅!” 阿全马上鼓掌叫好! 伊娃的即兴,似乎预示着,马上要开始的“航程”,说不定要经历“惊涛骇浪”,周书亢立即纠偏,拿着桨轻拍了一下伊娃的救生衣,说道: “不好不好!这老外就是不懂我们中国人的心思,出门上路,都要说‘吉利话’,来,我给改一下风向: ‘秀山丽水人相伴,轻烟快舟骋畅怀!” “好!高!果然是大才女,好一个‘人相伴’、‘骋畅怀’!让咱们坐好扶稳,‘畅’游起来吧!” 海小楼不由的赞叹三连! 阿全的立场果然也很动摇,立即又转向,为周书亢“呱呱呱”地鼓掌叫好了。 伊娃白了他一眼,他都“嘻嘻”笑着,当没看懂。 “嘿,我说,我们女神组都作了,绅士们的呢?” 周书亢转向辛吾,发起挑战。 “啊,好吧!我们,自然也不能不‘附庸风雅’,坏了你们的兴致。我也来一句: ‘兄弟姊妹持桨激,穷山恶水出刁民!” 辛吾成心使坏,把周书亢说的美美的“秀山丽水”对成了“穷山恶水”,但是他没有想到后面附带着的“出刁民”,却在无意中,伤害到了海小楼和鱼皮老三。 要知道,相对这“第二素团”的人来说,他们就是“又穷又恶”的地方来的,本地人瞧不起他们也就罢了;而这道主竟然也拿这种事来调侃,虽然他说这词的本意,并不是针对他们俩的,但是这听上去,也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好了好了,咱们就不玩弄‘诗词’这些高雅的东西了!你们看,这天已经开始起云了,周书亢预言的没错,很快,大家就可能就要有‘水’泡茶喝了。趁着雨还没有落下来,大家快点出发吧!” 鱼皮老三敏锐地发现了海小楼眼底的那丝不满,赶紧提议。 “好啊好啊!正好不用我作诗了,真发愁呢!” 又是阿全,第三次隆重鼓掌叫好。 “两位女神,都坐好了吗?我要解缆绳啦!” 海小楼高声叫着,似乎在用声音调节着自己的心情。 “好啦好啦!解吧解吧!” 伊娃和周书亢同时回答道。 “咱们也走了!go!” 鱼皮老三也把“绅士组”的缆绳解开了,在他熟练的操作之下,小艇调正了方向,冲着前方,首先出发。 “唉?为什么不是‘女士优先’?他们在前面,挡着我们看美好的风景啦!好碍眼啊!让他们在后面划!” 伊娃作为“战斗民族”的一员,强烈的好胜心,让她怎能容忍,第二个出发?于是,就冲着海小楼嚷嚷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三联 “达逆,是你的弟弟?” 公旦面对道主辛吾的提问,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 “是,我是正主,他是邪主。我们是孪生兄弟。现在,我成立了‘定盘心馆’后,就叫‘公旦’了;而他,现在也不再是原来的达逆,成为了‘凡不道堂’的堂主‘极府’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我要请他还这里一切如旧,请鸣凰大帝不要再驱赶商户,那么,你们这个会馆……” 辛吾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突然就有了一点顾虑。 “没有关系!如果,你能够让这里恢复原来的繁荣,我们在另外的地方选址兴建会馆,都是可以的。你看,现在这里一片萧条,就算是我们单独开馆了,不也是这一片荒芜中,孤零零的一座吗?你只管去谈好了!” 公旦很大方,并没有表示要对自己亲兄弟,有所包庇。 “嗯!那就好,那么我就先去找他了。你们要是见到无出了,让他也去那里找我。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再见!” 道主辛吾又跳了出去,径直向极府的“凡不道堂”走去。 独木,作为“凡不道堂”所收的第一位“入门弟子”,已经在堂中,有了一定的地位,底下也管辖、带领了一批门生。 这群门生,负责在堂门口的接待。 当道主辛吾道明身份,要求去见达逆,请看门的门生进行通报的时候,独木一听是师傅亲自过来了,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本想找个理由躲藏起来,可是门生说,道主还点门要先见他,他也确实是没有啥好的理由躲避了,只好厚着脸皮,穿戴整齐,出来迎接了。 “师傅!弟子独木向您问安!” “不敢当啊!听说独木先生,现在已经是这‘凡不道堂’的堂前大弟子,不知道,这个‘不道’,是不是专门针对我,‘不’让‘道’进门呢?” 辛吾对这个“不道”的名字中与他相关的词,已经早有微词了,这会儿见到独木,免不了要发一发牢骚。 “哪敢啊!道主师傅!这里的‘不道’不是你想的那个‘不道’,是‘不说’的意思;不是‘不讲道理’的意思。师傅您误会了!” 独木解释得很费劲。 “噢,那就是普通人,都进不了这个门喽?” 辛吾继续着质问。 “这个嘛,就是极府事儿太多了,不能随便个什么人,都来麻烦他老人家吧?那不太好,为了过滤掉一些不重要的客户,也就这么说了,就那么一说,且当真,就不值当了!呵呵!” 极木继续为新师傅开脱。 “那我想知道,你现在拜他为师,到底学到了些什么?” 辛吾继续出“考试题”。 “这个嘛,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好说。怎么讲呢?就是,以前从您那儿,我是学会了不少道理,非常感谢!但是吧,这好多道理,嘴上讲讲呢,就特别容易;可一落到这实处吧,就出问题了,有些理论,它偏软,缺钙!所以呢,经这个‘极府’师傅一点拨,哎,这好办了,好多事儿,就能落下去了,能解决了。所以啊,我就琢磨着,要想把事儿办成,用最快的速度,办成;还是他老人家给点拨的,灵!” 独木变了!他现在不仅对“道”的理解变了;而且变得越来越功利、实用主义,并且越来越要求“速效”,似乎是在“时间”上,受了什么逼迫似的。 “噢!我明白了!‘速效’是吧!把这里的原来的商户都清干净,眼前一片青草地,速度快,眼巴前清静多了,是吧!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些商户,能养活多少个家族?有多少人,指着这些产业生活呢?现在,让他们全去种地?可能吗?现实吗?你所说的‘解决’,是让人家‘断子绝孙’式的‘解决’;是要人命的‘解决’!” 辛吾越讲越生气,越讲越大声,开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师傅,您先别生气!来,先请进来喝口清菜!我这就去请堂主过来,您俩亲自‘碰碰’,估计是我学艺不精,话没说到位,惹您生气了,都是我的不是!我给您在这儿道歉!来来来,请进,请进!” 独木赶紧施礼请让,先把辛吾迎进了正堂。 有趣的是,明明是“正堂”,却在最偏的一间。 “你说,这里是‘正堂’?” 辛吾走到这最偏的一间“正堂”,看到屋子本身也不是“正正规规”的造型,也是带着一个无法利用的斜三角窗户的朝阴房间。 “师傅!邪主极府说了,这正是‘邪’主‘凡不道堂’里,相对最‘正’的一间了,只有一个斜三角,其他的房间,您还没见呢,那就比这更加‘歪斜’呢!所以就拿这间当‘正堂’会客了,请您稍等一下哈!我去请他。” 独木走出去了这间很斜的“正堂”,道主辛吾开始在这间屋子里,四处转着看,发现这墙上,挂了三幅像对联一样的字,上去一看,只见这些字,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 上面都有一个“不”字:“孬嫑”、“奀覔”、“甭否”。 “够邪!够邪!” 辛吾看了看这三幅“对联”,不由得感叹道: “别人对联是上下两联,他这是三幅;而这话也说得明明白白: ‘不好的,不好;不大的,不见;没用的,不开口’。 果然相当符合‘凡不道堂’的气质!” “哎唷!不愧是道主!懂我!哈哈哈哈……道主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人未道,这声音先进来了。 伴随着一阵“加速走”的脚步声,极府进来了。 “人生难得一知己!早听独木这臭小子讲过,说道主您是天资聪明,智慧超群!今日光临寒舍,使我这里蓬荜生辉啊!更不用说您,这一来,竟然就看懂了这三联的意思,果然是这世上顶顶聪明的人!圣人!我愿意结识,像您这样的朋友!” 极府的开场白,没毛病,似乎文采也不在他哥公旦之下。 “哎!先不要急着认‘朋友’、谈‘知己’,你就不怕我是来找你麻烦的人吗?” 面对极府的“盛情”,道主辛吾却并没有那么相应对等的“热度”反馈,毕竟来的意图很清楚,不能被这么一句话,就乱了立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太爽 “美女啊!咱们在后面,要安全一点噢!” 海小楼温柔地劝告着两位。 “不!我就要在前面!前面才够爽!风景才好看!我们加油喽,超过他们!” 伊娃鼓励着周书亢,两人相视一笑,点点头,“统一思想”完成! 接下来,这两位“女子选手”,拿出了她们的“洪荒之力”,齐力协力地一通猛刨,海小楼只好在后面把紧舵,对这两个“疯女汉子”的疯狂行为,无可奈何,只能好好配合。 “好———吧,注意安全!” “1、2;1、2……“ 两位女神,嘴里喊着小号子,这就“刷刷刷”地往前直追。 “小心!别撞翻了!快让开!” 海小楼也在后面喊叫着,提醒着翁蒲犁他们。 “哟哟哟———行行行,你们上,让你们上,啊———西!太猛了,也!” 辛吾听到动静,划桨中的手一停,转身一看,就被这“女神组”的“汹汹”来势给震惊到了,赶紧拉了拉阿全的胳膊,说道: “咱们快停,别和她俩争,这俩货,疯了!” 虽然他说的“这俩货”声音很轻,可还是被周书亢听到了,她一边划桨,还一边腾出喊口号的时间,回了一句嘴子: “好货怂货,咱前头见!” “哈哈!你赶紧收着点‘嘴子’吧!太容易得罪人啦!” 阿全在一旁偷笑着,评价道。 这两男生手中一停,“女神组”的皮筏艇迅速从他们旁边超过,走到了前面。 “噢————我们超过他们啦!” 伊娃高兴地大叫,就好像刚刚参加完一场“龙舟赛”,冲过终点线,欢庆胜利似的! “喂喂,咱们这才刚出发,小姐姐!别高兴得太早啦!不能松劲儿,一会儿,他俩回过味来,又追上来了怎么办?” 周书亢很清醒,提醒着容易兴奋的伊娃。 “嗯!好的,咱不能停,保持斗志!加油!1、2;1、2……” 伊娃又拿出了强劲的“动力”,继续稳健地向深处刨水,保持着迅捷的艇速,在这段刚下水,水面宽阔且平静的水面上,的确划出了“龙舟”的感觉。 眼看着,这几句话的功夫,“斗士号”被抛得越来越远了,阿全有些着急了,对辛吾说道: “哎呀!咱也快点划吧!被女生给超过这么远,说出去,得有多丢人啊!” “好,来,一、二;一、二!……” 辛吾和阿全的齐心协力,也很快赶上了“女神组”,只不过,还差一个艇身位的时候,辛吾把桨一横,压住阿全的手,说: “咱们就跟紧一点,但不要超过她们,这样,随时都可以超,懂吗?” “跟跑啊?聪明!当然懂了!” 阿全很同意,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紧跟着,亦步亦趋。 值得四个人如此拼命争先欣赏的,一定是“配得上”这份努力的: 绝美风景! 从最初的宽阔水域,渐渐的水面收窄,也开始有了落差;两岸次递出现的渐高的山岩,也把这段水道的落差,一步步拉大。 山岩对望,似乎原本是一体的,就是因为有了这道“水路”,才把它们“硬生生”的给分开;山形、形势又是如此的对应,这边突出一块;对面那边,就一定有一块凹下一块,似乎,正好可以“契合”、包裹得住,能够还原成“圆满”为一体的本来面目。 若只是山,还算能看得懂这段路的“因果”;但加上这山上茂密的林木、苔藓,就很难说得清每一块“你来我往”的“前因后果”了。 再加上压低了的云雾,湿度已经让空气中,似乎都能凝出一滴滴水来,伊娃开始抱怨,早晨起床才吹好的蓬松,不仅仅是说给“女神”们听的。 这是他和翁蒲犁的一段“难忘的记忆”,再过此处,难免心魔又起,给他们讲起来的时候,就特别用心。 “是的!请你们两位斗士,也一定要小心!下面,咱们要落下去了!注意呼吸!憋气!” 翁蒲犁也贴心地给辛吾和阿全提醒道。 “哗!————” 被水浪淹没的感觉,混乱、寒冷、令人窒息! 但是,还能再浮升出来! 这就是“刺激!” “啊!————太爽了!” “噢———” 四人利用出水的那一点短短的时间,尽情痛快欢叫!各种版本:有伸手投降的;有举桨拍流的;有抓紧艇身抓带的;还有张望看笑话的——— 是的,周书亢,她不仅精熟于这样的“巨浪浮沉”,还精于四处观察适合入镜、入画的美景,把它们刻记在心里,出现在以后的画作中。 她看到了辛吾面临惊魂一刻时无法掩饰的一个自发“惊恐表情包”,不由得哈哈大笑,差点被一口河水给呛进肺里去,幸亏她水性超好,第一时间又给咳出来了。 “哇!太爽了!太爽了!刚才这一段,咋这么短呀?我还没玩够呢!” 那段最为危险的航段,已经算是“成功渡过”,伊娃满脸是被水弄得贴着头皮、面颊的湿发,一边拨弄、整理着,一边感叹个不停。 “恭喜你们!第一级‘鲤鱼跳’已经通过了!” 海小楼在后面给她们汇报了一下路段。 “哇!原来这段还有名字的呀!‘鲤鱼跳’,是‘鲤鱼跳龙门’的意思,对吗?” 周书亢问道。 “是的!到了繁殖季节,这里可以看到‘鲤鱼跳龙门’的景观;可惜,现在不是那个时候。” 海小楼解说道。 “那,这是‘第一级’,后面还有‘第二级’、或者更多级吗?” 伊娃问道。 “有,我说过了,有‘神秘礼物’在等着你们哟!现在,还不到‘谜底揭晓’的时间,咱们‘且行且珍惜’吧!快看,这段的两岸,上面有猕猴群!” 海小楼指着上边,让她们抓紧时间欣赏新一段的景致。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 痛斥 “那好那好!既然道主您这么谨慎,不乱认‘知己’、滥交‘朋友’;那这‘故交’,您总得认吧?” 极府拍了两下巴掌,继续说道: “幺俏,快出来拜见一下道主。” “是!师傅!” 说话间,木依的二徒弟幺俏也进到了这间“正堂”,走向辛吾,施礼拜道: “幺俏见过道主!” “你?你私自拜极府为师,好啊!那请问,你拿术主怎么看?” 辛吾替木依生气。 “木依师傅如果来了,幺俏自然会亲自谢罪,不劳道主您再操心啦!” “幺俏!你……” 辛吾竟然被这个小丫头的那份翻上来的白眼,给深深刺激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今日道主大驾光临,亲自来到我们‘凡不道堂’,想必还和师傅有要事相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啦!请恕我先行告退啦!” 幺俏很是知趣地退下,知道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明明知道术主在道主心中的地位,还偏偏就要让他来看看,他心爱之人的手下,是如何背叛得心安理得,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 这,就是极府在“攻心”。 “呵呵,也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我倒要替术主高兴,早日认清人心,省得白费气力了呢!” 辛吾有点儿缓过来了,开始反击。 “今日难得由道主亲临寒舍,敢问有何要事,小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呢?” 极府开始主动发问,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明明同样是“笑”,明明两人生得一模一样的脸,他却“笑”出了和公旦完全不同的“温度”。 “‘效劳’不必为我,请为这一片被你驱散的百姓,真正地‘效劳’一下吧!” 辛吾把手中写着这里地址的字条,展给极府看。 “噢!快快收好!这可是‘鸣凰大帝’的‘墨宝’啊!能卖多少钱。他怎么不亲自来找我,而让你来呢?” 极府认得出“鸣凰大帝”的字体。 “哼!在你眼里,这世界上的一切,就只是‘钱’对吗?” 辛吾把这张“墨宝”在极府面前,一下、一下地撕得粉碎,洒了一地。 “哟!你看看,你看看!这多可惜啊!这对‘鸣凰大帝’有多不敬啊!罪过罪过!快,独木,你进来把它们扫在一起,拼拼看,能不能复原。” “是,师傅!” 独木听着极府的命令,跪到地上,拿出一块方巾,一块一块地把地上的碎纸屑给捡起来,准备去一边慢慢拼。 “丢人!” 辛吾看到独木那副卑微的样子,嘴里不由得恨恨骂出了声。 独木的耳朵动了一下,正在捡拾碎纸屑的手,也闻声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接着继续捡,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听见”、满不在乎的样子。 “果然是‘近墨者黑’,连脸都不要了!” 辛吾摇摇头,心里念叨着。这一句评价,独木都不配听到。 “呵呵,道主,恕我直言!这件事,是鸣凰大帝和我之间的交易,道主您,恐怕不方便介入吧?请问,您在这里,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谈呢?‘甲方’?‘乙方’?都不是吧!既然都不是,您在这里替那些人喊冤,不是很可笑吗?他们如何长短,跟您过自己的日子,又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极府开始拿出“生意人”的那一套。 “我?以‘天理’的名义;以‘真理’的身份;以‘民心’的角度,来和你谈。你认为,在这份‘大合同’里,你还有资格担任任何一方吗?” 辛吾这一番‘大义’、‘公正’的落脚点,直接把以“斜门外道”作为自己的“法宝”的依府给狠狠打击了一顿。 “啊啊啊!厉害厉害!果然是道主,不服不行!您的‘道理’还真是,任何提出一条来,我都不配和您在一张桌子上谈; 不过,那些个‘高、大、上’的,能‘上得了台面’上的事,我哥都做完了;我也不过就是捡拾一些他不要的、不屑一顾的,他看见也当看不见,不肯承认的那些个‘破烂’玩意儿,给自己寻个活法,就和您的徒弟独木在‘拾遗’上过的日子一样,不过就是捡个漏、拾个垃圾,怎么就成了您心目中‘十恶不赦’的坏人了呢?啊?呵呵,我真是不得不为自己叫一下‘委屈’啊!” 极府站到他的“三联”前,一边假装欣赏着“书法”,一边为自己辩白道。 “‘垃圾’?那要看你眼中这个‘垃圾’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了!那么多百姓的生计,那些个商铺、药店、手工作坊,是‘垃圾’吗?那些个创造了欣欣向荣、繁华生活的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活计、场地、河涌、船舶,都是‘垃圾’吗?如果你把这些都称作‘垃圾’的话,那又让‘垃圾’离开他们的土地、房屋、家园,你想过,没有这些‘垃圾’创造的生活,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睡的……哪一样,又不是‘垃圾’们,为你创造的呢?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只是一个收‘垃圾’的,也太抬举‘垃圾’这个词了吧!” 辛吾越说越激动,简直就是气不打不一处来,滔滔不绝地痛斥起来。 “哎呀!道主大人啊!您这‘帽子‘,给我扣得可有点太大了,小弟不敢当啊!这些地方,都是属于鸣凰大帝的,他是主人,如果他不同意让这些人走,这些人,也走不成啊!问题在于鸣凰大帝他老人家,也认可这件事,觉得,如果这片地,变成现在的这种样子,更好一些,更舒服一些,怎么就全成了‘我’一个区区小狗头军师的罪责了呢?您可是太抬举我的能耐啦!” 极府赶紧转移辛吾“口诛笔伐”炮轰的对象,把“鸣凰大帝”给搬了出来,挡箭。 “他?如果他不是听信了你的那些‘胡说八道’的什么破‘风水’之类的鬼话,他又怎么会弄那么大的动静?并且,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完成之后,最大的受益者,正是你!不是吗?你看看你现在住的这座房子,原来不是人家家祖祖辈辈供奉的家族祠堂吗?你怎么好意思住在这里面,想当祖宗,让别人拜你吗?你也太夸张了吧!连个像样的女朋友都没有,还想有子孙后代,我呸!” 辛吾这一旦激动起来,完全忘了“章法”,忘了“仪态”,忘了“克制”,骂到兴头上,这突然能配得上极府“恶意恶行”的“恶语”全都从天而降,就像他脑海里的词库被洪水破堤了一般,“哗啦啦”一下,都给统统释放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中段 “哪里哪里?” 伊娃停下了手中的桨,赶紧抬头四处张望寻找,急声问道。 “看!就在右前方,那座由树藤天然形成的‘天桥’!看到没?就在那上面,就有! 海小楼指点着,手直指那个方向。 “啊!真的有!我看到了!是一只母猴!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的呢?你看,那个小小的头!书亢你快看!” 伊娃顺着海小楼的指点,一路瞄过去,的确看到了,兴奋地赶紧摇着周书亢一起看。 周书亢眼神那还用“指”,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像伊娃那样爱“大惊小怪”罢了! “还有,后面还有几只体格大的,哇!看看人家这姿势,一下就荡那么远!帅!简直帅爆了!” 阿全也看到了,他看中的是公猴子的“跑酷”姿势,真有一种想“拜猴为师”的冲动! 辛吾自然也被这种“群猴争渡”的场面吸引了。 不过,他关注的,却是这群猴子的“社会结构”:比如说哪一只是“猴王”,哪几只是“王妃”,哪一只比较像“猴王挑战者”,哪一只又是失去任何亲人庇护的“孤儿”…… 如果时间允许,他真愿意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员,跟踪上十天半个月的,“沉浸式”地探索猕猴群的秘密。 水流很快,这群猕猴的各种“生活姿态”,也成了“过眼一景”,被流水飞快地抛到了身后。 这时候,毛毛细雨的密度,也已经越下越密了! 而眼前的风景,就更是妙不可言! 每一个“冲破”云雾,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岩头”、“树枝”、“藤蔓”都像是一个造型百变的“怪物”,扎一头,把人吓一跳,又迅速消失回迷雾当中,当人每每“猝不及防”、出乎意料的“惊喜”和“惊吓”并生。 看景,变成了“拆盲盒”,根本就猜不到,下一个,会是何种东西与你“会面”。 风景迷离,人就更加神秘了! 两只小艇,虽然间隔只有五米不到的样子,却已经是双方互相看不艇身了,更不用说艇上的人了! 对于周书亢他们来说,这种“开盲盒”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儿;可是对于海小楼和翁蒲犁来说,却是最为“惊险”的路段。 这段路的水路下,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一马平川”,两岸掉落下来的块石,到底什么时候,在哪段水域里,又新增出一个“暗礁”,对于海小楼他们来说,都是未知的。 他俩说不紧张,才怪! 但是,这份紧张,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了,两人都在努力维持着镇定,把这最没有把握的十来分钟的路段,撑过去。 “啊———” “欧———” 虽然看不见,可是那群过了河的猕猴,没有放弃各种欢庆下雨的“歌声”。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听到这猕猴的叫声,伊娃立即背诵出了《早发白帝城》中的著名两句,好应应景。 “人家李白说的是‘猿’,咱们这儿是‘猕’,差点儿个头,不过,声音应该差不多吧?都是一个种属来的。” 周书亢评价道。 “咱们也是‘灵长类’啊!也属近亲,来,吼一个!” 阿全在那边,虽然没看到人,可是听到这谈话了,不由地大声插嘴。 “去!来,你给吼一个,演示演示?” 周书亢扔回了一句。 “啊———啊———!咋样?像不像?” “难听!” “难听!” “真难听!” …… 阿全的这声“人叫”,的确很“煞风景”,他成功赢得了其他所有人的一致差评。 “要不,那个猴下来,你上去?” 辛吾突然来了一句,把大家笑得手中的奖都要拿不住了。 “别别别,他一嗓子,脏了咱‘祖宗们’的耳朵!到时被人家嫌弃,再一脚给飞踹下来,就咱这方小艇,也承受不了啊!哈哈哈哈……” 周书亢立马跟了上来,要“踩人”要一起上,才比较爽! “啊———西!好啦!我投降!我投降!你们火力也太猛了!” 阿全捂着耳朵,脸都臊红了,大叫着“举”起了“白旗”。 正当大家沉浸于笑话阿全的乐趣当中时,水道底下,也突然起了状况。 不知道从哪里游来了一大群传说中的“食人鱼”,也许是因为下雨水中缺氧,成群结队地往水的上层聚焦,并且越来越多的,还往水面上蹦! “啊!小心!快拿桨打开它们!它们会咬破船身的!” 海小楼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跳出水面的“食人鱼”,浑身立即绷紧了,赶紧大声喊叫提醒。 “快打!快打!它们要靠近了!” 翁薄犁也提高嗓门,叫了起来。 这两人的“惊慌”,也彻底影响到了四名“乘客”,他们立即收住笑声,操起木桨,变身为“板球高手”,开始把这艇边越来越多聚焦过来的“食人鱼”,当成“板球”,一一击飞! “别打到船里了!” 海小楼一边带头击打,一边提醒着“球”的落点,避开自己人。 “你说的,会有‘神秘礼物’,是、这、个、吗?” 伊娃到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之前海小楼的“宣传词”,不由地一边击打,一边大声问道。 “不是不是!那个,在最后一段呢,这才是中段!” 海小楼也不食言,认真回答。 “啊!我这边进来了一条,滚开!啊!咬我!” 阿全那里,似乎中了一招,这一条,并不是被“女神号”的艇员们误操作,给打进去了;而是他比较幸运,就在他们的“斗士号”的艇边,有冲势勇猛的“食人鱼”凭借着自己的实力,给蹦进去的! 这条“勇士鱼”,不仅能够成功地蹦进来,还能够在艇里弹跳着,给阿全的大腿上,来了一口! 虽然这一口并不大、不深,但是给阿全带来的“心理伤害”,要远远大于“肉体伤害”。 “啊!辛吾,救我!” 辛吾以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把木浆从水面的“工作区”抽转到了里面,对着那条还在“咬”着不放的“食人鱼”脑袋上,一记猛击,立即就送它归了西。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顺受 “哥哥哥,来,我叫您声‘哥’,我‘亲哥’,我大哥!成不成?别骂得这么利索,渴坏了吧?来来,别激动,坐下喝口茶,喝好了,您润润嗓子,再接着骂。可别把身体给整坏喽! 我是看出来了,您可是连我的婚姻大事都给操着心呢,哟!我这是哪来的福分啊!得您道主大人,亲自关心我娶媳妇、生娃儿的事!要不这样,为了防止我不断的‘作恶’下去,您行行好,给我介绍一个合适的女孩子,替我收收心呗?成不?” 面对辛吾如“暴风雨”般的怒斥,极府不怒反乐,被他听进去的“片断”,和“解读”,也都是完全不在辛吾的“正常逻辑界面”上。 “拿开!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呢?我明明是在骂你,你还给我嬉皮笑脸,瞎套啥近乎?我哪有你这样的弟弟!告诉你,我看你亲哥公旦,他都一定都受不了你!” 辛吾推开极府递过来的茶杯,气愤地接着骂道。 “哎呀!连这你都知道了呀?真不愧是道主!啥道理都懂!他‘正’我‘邪’,本来我们就水火不容、誓不两立。你怎么可能让一个灯的开关有一个‘既开又没开’的状态呢?是不是?如果在这世上有这样的一个‘开关’存在,那么,我答应您:我们哥俩的感情,绝对没问题!” 极府把他屋里的一个电灯开关,“吧嗒”、“吧嗒”地来回按,看着那“一亮”、“一灭”的灯光,在辛吾脸上打出“忽明忽暗”的灯效,一边说,一边用“实例”同步演示,强化着他的“理论”,才是正确的。 别说,极府用“一盏灯”给说的,听上去还很有道理! 事实就摆在眼前,辛吾可该怎么给他演示“薛定谔的猫”那种“既生又死”的状态呢? 这下,还真是难住了辛吾,虽然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眼前“硬菜”实例来反驳他,但总的观点,不能跑题,于是就再强调总结道: “反正,你就是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这是最根本的道理!” “看看,道主,谈什么大道理啊,多累人啊!不如谈点开心的?您不如说说看,你手上有些什么资源啊,给我介绍几个漂亮的妹子,看看哪个能当我老婆好呢?哈哈哈哈……” 感受到了自己的阶段性论辩“成功”,极府把话题往“男女之事”上去引,避重就轻。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我看你挑的幺俏和你,就很合适!” 辛吾半怒半气地回答道。 “她那个小丫头?呵呵,还没长成呢!且得等了。我可一把岁数了,等太久了,怕自己都不行了呢!您再给我寻一个呗?” 极府摆出一副油腻的样子,走近辛吾,冲着他的脸,就那么真勾勾盯着,一边盯,一边说道: “长像嘛,类似你这种,我看都行!哈哈哈哈……” “你?” 辛吾没想到被他给“恶心”到了,气得伸手一拳,正中极府的鼻梁,顿时,两道血污,顺着他的人中,给流到了他正在“哈哈”大笑的嘴里。 “啊?———哟!还来真的啊,你!” 极府感受到了突然袭来的“钝痛”,仰起脖子看着天花板,让鼻血流得慢一点,伸手对着极府,说: “拿点纸来!” 在一旁玩“拼图”的极府,赶紧找来纸巾递上。 极府一边擦着鼻血,一边用纸捻成两个纸团,暂且塞住鼻孔,重新竖正脑袋,带着更加诡异的笑,把流进嘴里的血,直接吞咽了下去。 “人中穴”那里,并没有擦得太干净,还隐约留着两道淡淡的血痕,虽然浅,但还是看得出;并且这些没擦干净的血迹,很快变干、变碎,干裂地混在一起,看上去,生出了一个“红色”的“仁丹”胡似的,虽然他明明是刮干净上面的胡须,只在下颌留了那么一小圈。 这上“红”下“黑”的“胡型”,就显得怪异极了!反而构成了一个“旦”的象形字。 辛吾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见到他哥“公旦”的时候,似乎他哥也是留了同款胡子的,只是没想到缺少一个“仁丹”在上面,在他弟这里,给找到了。 “道主啊!好厉害!我原以为,只有幺俏她们家术主的身手厉害,没想到,术主家那口子,也不简单!到底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是我大意了,怪我嘴欠!来,再给我抽两下,这两边脸,都写着俩字呢!” 独木不明白,问:“啥俩字?我咋没看见?” “‘欠’、‘揍’!” 辛吾气哼哼地补答。 “哟哟喂!懂我!就说哥您懂我!来来来,快!刚才我没摆好姿势,闪着您手了,这个角度咋样?” 极府又“恬不知耻”地第二次以半蹲的姿势站到了辛吾面前,还用手替他测量着,怎么个距离、角度,可以让道主将再次抡过来的巴掌,能以最舒展、得劲的姿势,走怎样的路径,达到最“大快人心”的效果。 面对着这样的反应,辛吾是万万没想到,这邪主就是邪主,他不跟你硬杠,尽给你整些“幺蛾子”,让你明明蕴藏好了能量,准备过来“大战三百回合”的杀气,却平平地就像陷入了泥沼一般,无处使力。 “去!别脏了我的手!” 辛吾把“厌恶”的表情,做到了极致,却换来了极府更大规模的“哈哈”大笑。 看出来了,在这属于极府的主场! “凡不道堂”里,他的确拥有绝对的“主场优势”! 不论辛吾怎么讲大道理,怎么骂他,怎么刺激他,甚至打到他出血,他都只是一个“软软黏黏”、“无赖摆烂”的赖皮样子,似乎谈到这一步,人家一没骂,二没打,三不躲,四还往上送的;反倒是显得他辛吾既没有涵养,更没有风度,是个标标准准、如假包换的“恶人”了似的。 “难怪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拿不下‘鸣凰大帝’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拯救 这条鱼的嘴够狠,明明身体已经被辛吾一记全部击飞落水了,可是这死咬着阿全大腿的嘴巴,还是顽强地卡在裤子和部分肌肉里,不用手专门来拔,还真是打不走! 辛吾只好上手补一下,这才算是让阿全的大腿远离了这条“猛鱼”的威胁。 “啊!艇漏了!” 辛吾刚一拍过去,“食人鱼”的残骸还在空中飞舞之时,阿全所在的那一半艇,突然塌了下去,他刚报告完“艇漏了”,就直接掉了下去! 失去平衡的半扇皮筏艇,很快也翻了过去,“斗士号”上的三位“斗士”,全都落入水中,开始了全方位地与“食人鱼”展开殊死搏斗! 这边的“斗士们”全都落水挣扎;可是因为浓雾,那边的“女神号”上的三位亲正在全力击打“食人鱼”中,对这边的紧急情况,浑然不知。 要知道,这水下,可是“食人鱼”啊! 突然掉下来三块大餐,是个人,现在都能懂“鱼之乐”了! 海小楼也没有能够发现这边的危机。 只有一位清楚! 伊娃手腕上的王里,他看到了辛吾落水,立即急了起来。到这个时候,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辛吾同学的“第二素团”旅行记,马上就要“剧终”了! 这怎么行? 突然,王里记起了一段他说给自己的话: “这世间让人后悔终生的事太多了。可是我明知这两个水手明天将会死掉,而我却当作不知道,溜掉,那我还算得上什么‘时间主’呢?不行,我还是得救他们。”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两个水手回到一天前! “对啊!我可以救水手,也可以救辛吾他们!” 王里的“自我讨论会”开完,迅速开始行动,赶紧念道: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斗士号’全体艇员回到一天前! 这句偈语一出,“斗士号”艇的残骸还在,可是水下的三位艇员,全部消失了! “成功!” 王里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为自己这几秒里的“急中生智”而骄傲! 一天前的此时此刻,辛吾、阿全都在还坐着翁蒲犁从地下室开出自己的车,四位同学,一起向海子的夜生活游乐场驶去。 所有人都安好! 再次回到前一天,坐在翁蒲犁车里的辛吾,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不对劲”?可是他也不清楚这个“不对劲”是什么,也就只能继续看着沿途的风景。 又一次路过了那座“杏鲍菇山”,想着他曾经的“加工意念”,怎么会那么奏效!刚一起念,马上让自己“止念、止念”,生怕又一不小心,整熟了一座山。 还在雨雾中与“食人鱼”兵来将挡式搏斗中的“女神号”,三名船员,以其丰沛的体力,坚毅的斗志,无敌的效率,终于取得了“人鱼大战”的胜利,水流推着小艇,已经驶过了这一截“食人鱼”聚焦的航段。 云雾也变得薄一些了,细密的毛毛雨,也渐渐的停歇了。 “他们的艇呢?” 累到浑身大喘气的伊娃,攥着手中的木桨,问周书亢。 “没看到啊?难道他们又超过我们了?可是,前面也没有人啊?!” 周书亢也向前、后、左、右到处转着圈地看,不由得焦急起来。 海小楼更急,毕竟,这趟“旅行”是他发起组织的,他要为所有“游客”的生命安全负责。 而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到底“斗士号”的三位兄弟们,到底是超过去了,还是被落远了;还是———沉下去了? 他最不敢想的,就是第三种。 就在他最不想是“第三种“的时候,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橙黄色的东西,在水里忽上忽下,向他们飘了过来。 “是他们的皮筏艇!” 伊娃也发现了,尖叫起来。 “人呢?” 周书亢看不到人在上面,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别急!他们三个,至少翁蒲犁水性很好,就算掉下去了,他也一定可以救他俩上来的,你们不要太担心了!仔细看!” 海小楼安慰着她俩,也在安慰着自己。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伊娃急得直搓手,而腕表上,刚完成一件大事的王里,也正好休息休息,被她这上下晃来晃去的,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只送回去了一半人,这半人怎么办?” “就算是在水下救人,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水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吧!” 周书亢用她的超级鹰眼四处巡视:除了水波偶然激起的点点浪花,没有其他的任何动静。 “不行!我要去看看!” 还没等海小楼阻止,周书亢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她的救生衣,阻止了她向下想潜入水里的动作,于是,她又直接把救生衣给解开了,抓着系带,只是拿它当作辅助和后备,向水里潜入,往回游去,想寻找辛吾他们的影子。 “伊娃,你呆着,别动!” 话一说完,他自己也来了一个“扑通!” 没办法,海小楼自己也只能跟着跳了下来,他的水性,根本不用说;只是担心周大美女出事,至少亲正出马,他能保护得了一个。 王里在那里一看,这可糟糕了,要是周大美女有个什么闪失,将来,他怎么向辛吾交代? 于是,偈语再起: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女神号’全体艇员回到一天前! 诚意的再次念诵,王里成功地把大家唤回到了昨天的这个时间: 伊娃、周书亢都在翁蒲犁的车里;海小楼正在准备着晚上的演出。 这时,伊娃正把她的手放在金色的发梢,来回拢着整理发型,被辛吾发现她手腕上的那块表与众不同。 于是说道:“伊娃,你手上的这块表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伊娃把表摘了下来递给辛吾说:“嗯,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阿全说:“你们知道吗?在这个世界里,伊娃的父母都去世了,而这块表是她爸爸给她最后的遗物和念想呢!那天在游泳的时候还掉到了水池里,是我帮她把它打捞起来的。” 辛吾拿到了这块表,盯着那个指针,仔细地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 离谱 辛吾打心眼里,觉得这个极府的“路术”很邪,他还真一时拿捏不住他的任何命脉,只是在不停地和他“打太极”。 要知道,这个极府,表面上没有什么杀招,但会时不时地趁他不注意,反咬他一口。 所以,这句评价,辛吾也就默默地“窝”在了心里,并没有说出口。 “道主,您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呢,正好我这儿正好进了几条新鲜的三文鱼,中午,您哪也别去了,就留我这儿吃个便饭!我给您亲自下厨,刺生,我可是正儿八经学过几天的,自我感觉还能见人,哥,你就给赏光留一起吃,帮我品品手艺呗?好不好?请一定给我这个脸!” 最狠的“逐客令”下了,辛吾知道再呆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只好悻悻起身,扔下一句: “不必!你请好自为之吧!” 就大踏步地离开了“凡不道堂”。 “哎哟!怎么着了?这话话儿的,我可是好心好意地留您吃饭啊,您可这就走,也太不给小弟面子了呀!哎,是我不诚,下次,我专门设宴,送请帖去,专程请您!道主啊,您贵府门在哪开的呀?您得空了,可得给我留一地址!我改日,专专的、登门拜访啊!看看,看看,你可慢走啊!再会,再会啊!下次再来!今天认了门了,以后可要常来,常、来———!” 极府这一路小跑着,象个“跟屁虫”一样的,缠着说了一路的小话,顺道把辛吾给“送”出了“凡不道堂”,看着辛吾远走的背影,他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呸!———要你来给我讲什么‘正义’!去吃屎吧!还请你吃‘三文鱼’?我请你吃个屁!丧门星!呸!脏了我的门!独木啊,快,把这一片被你师傅踩过、坐过的地方,都给我扫三遍、拖三遍!洒些花,去去晦气!” “是,师傅!” 跟出来的极木唯唯诺诺、不断的点头称是,随即安排他手下的门生,忙活了起来。 “嘿!碰钉子了吧?情绪不高哟!” 辛吾正气哼哼地走在路上,突然前面被一个又高又壮的家伙给挡住了路,并且被调侃道。 “是你小子!找你半天!” 辛吾听声音,心中一阵欣喜,抬头一看,这不是王里,还会是哪一个?! 于是,先来一个“爱心锤”“重重地”锤出,又“轻轻地”落在了王里那已经练出一定弹性了的胸大肌上,并没有任何痛感地弹了回来。 “我在玖食等你好久,一直等到那儿都关张了,也没找到你;后来听说你来‘凡不道堂’了,就知道你肯定会被气得不轻,就赶过来,还真是,就在半路堵上你小子了!咋样,这个怂,歪得很吧?!” 王里很轻松的讲着这一段的日子,掩盖了他其实早都等得“人都要发毛”了的焦急感。 “嗯!不是一般的‘歪’,简直就是‘歪’到家了!” 辛吾一脸沮丧。 “哈哈,也别怪人家了!人家是谁啊?邪主!定位准,执行稳,是‘敬业’的表现啊!不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话:‘一个人呢,如果只做一件好事,很容易;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反过来,用到这个极府身上就是:‘一个人呢,如果只做一件坏事,很容易;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坏事’。他能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呵呵!” 王里的解释,简直比“极府”还要“歪”! “你这个坏怂,就知道你嘴里,也不吐出什么‘象牙’来!” 辛吾被王里逗笑了,也开始打趣起他。 “哇!你说我是‘狗’,你也变‘歪’了!真是,见完‘邪’主,后劲儿太大,这一时半会儿的,‘正’不过来了啊,哈哈!” 王里又假意“反锤”了辛吾一拳,算是哥俩“打平”。 “好了好了!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先不要管这个极府和鸣凰大帝了。” 哥俩儿一通打笑完后,王里开始说正事: “什么事?” 辛吾收住笑容,正经问道。 “关于玖食,记得之前的那个大师傅和他的女助手吗?” 看来,王里在玖食扎根等辛吾的时间够久,已经开始介入到人家小情侣中间的事中去了。 “嗯,知道。怎么了?” 辛吾有点小好奇,王里平常,不像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啊! “我也一直以为那个女助手,是真心爱那个大师傅的!上次,他们获奖了,把所有的奖品,摆在正堂前,就是那座蚊山,你知道的。就在那副对联正前方的中间位置。 多好的一对! 可是,你的那个叫‘独木’的徒弟,却私下里说服了她,并让她彻底对大厨是否还有未来,失去了信心,转去为‘鸣凰大帝’效力了,得了个‘兴凰’让她打理。这大师傅生气啊,去找独木打了一架,结果就是,他被彻底赶出了‘兴凰’现在,这里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接下来,就更离谱了:原来负责这一带所有餐厅点评的“试吃员”美女酸酸,她和这个女助理,一直是很要好的“闺蜜”啊!谁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女助理跟她分享了所有一切秘密,可是给到她机会了,转头,她就把大师傅给‘拿下了’! 你懂的!现在,人家成了小两口,已经成功移民升级到‘第二素团’中去了!” “嗯,所以呢?有什么你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呢?” 讲了这么长,辛吾还是没有听出,除了是一份新鲜的“八卦”爱情三角恋之外,还能有什么,谈得上是“重要”的部分,不由得接着问道。 “‘重点’来啦!这个酸酸,你猜是谁?” “啊?你不是说她是这里的‘试吃员’吗?” 辛吾一脸懵。 “她,就是咱们苹果社的宫小涛!来到这里,宫小涛就投身为那个试吃员,表面上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特别‘美好’的关系,人人都信任她,当她是知心姐姐,可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所有这些,一线的资讯,都是由她收集,传递和汇报给‘鸣凰大帝’的。人人都念着她的好,却不知道,在背后,把所有人,都‘卖’了的,正是这个表面上人畜无害的美女宫小涛!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你一定想不到,那个‘鸣凰大帝’,又是哪一位的此界投身?” 王里说着说着,自己的身体似乎都要为之发抖。 “啊?那,他又是谁?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 劝返 仔细三番地观察伊娃的这块表,辛吾认出了那就是王里,这才对刚才那种不明所以的“隐隐不对劲”,心里有了答案。 一切都要“重新”进行一次,但是,这一次,辛吾不想让王里为难了。 既然辛吾依靠自己的意念,就可以加工好那座“菌山”,那还等什么“月圆”不“月圆”呢?不如早一点弄好了,让海小楼的那些移民,都赶紧回去,那海小楼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更多时间,陪他们去又是宵夜,又是水上航程了! 想通了这一点,辛吾就又开始集中心念,那座只有他道主,才能驱动、加工成熟的“杏鲍菇山”第二次,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迷漫了这一大片。 开着车窗向前正常行驶的鱼皮老三,在驾驶位上,第一个闻到了这股从后面飘散来的香味,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出声问道: “你们有闻到一股奶油菇味吗?好香啊!” 伊娃刚刚拿回了腕表,正在戴;周书亢打开了她那一侧的玻璃,往后一看,顿时明白了,笑着说道: “有啊!闻到了!是菌山,熟了!” “啊?!熟了!” 鱼皮老三,突然猛一个急踩刹车,把一车人,全都因为惯性,头往前给磕碰了一下。 “是!你干嘛这么大反应?你这突然停在主路上,不好吧?” 阿全不解地问,并且关注起交通安全来。 “道主!谢谢你!那个!只要能把他们,全都带来菌山,只要他们吃上,哪怕只是一片,就可以返回到‘呙国’去!我得赶紧去报告给海小楼,大家抓紧了,我要加速了!” 鱼皮老三突然激动起来,就像是马上就能见到最亲爱的家人了一般,挂档、猛一脚油门,车,飞驶起来,向着海小楼的游乐场奔腾而去。 等到了那个入口,鱼店老板那批人,果然又拿着一块块破抹布,就要上来给“擦玻璃”。 没想到,他刚伸手,车窗里就伸出一只手,有力地握紧他,说道: “上来!以后都不用再擦了!” 坐在副驾驶位的辛吾,替鱼皮老三,第一个“抓住”了鱼店老板,瘦乞丐的手。 车门一开,辛吾下手,换了只手,把鱼店老板轻松一拎,就给按到了副驾驶位上,接着把门一关,笑着说道: “去吧!带着你的朋友们,我们一起去,回家!” “啊?!你们干什么?这是绑架!” 后座伸过来的手,是阿全,帮助鱼皮老三,把这个鱼店老板,死死地按住在座位上。 “不,是送你回家!” 鱼皮老三转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眼中竟然还含着泪。 “你们———他们,他们都还不愿意回呢!不是我不愿意跟你们走,你看看,其他人,他们都逃得远远的啦!你们太心急了,吓着他们了!” 鱼店老板瘦乞丐退了一步,又想把“不走”的责任,推到后面的那些见他被推上车,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而逃的其他呙国移民们身上。 “行了!你也不用装了,你是他们的‘头’,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哪有不肯走的?再说了,现在的日子,都是依靠你,他们才有一点点可怜的吃的维持勉强算活着;你都走了,他们自然会明白,等着他们的,将是饿死———你就给他们说一声,我们再找车,拉上他们全部,那边,菌山已经熟了!” 鱼皮老三手握着方向盘,郑重地对鱼店老板瘦乞丐说道。 “可是,他们,真不想走啊!好不容易能混成‘第二素团’的团民,虽然还没有正式入团籍,但是他们付出的,可是在呙国,全部的身家啊!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别说呙国人怎么看他们,他们自己也没脸回去啊!就不要再给大家添麻烦了吧!求您高抬贵手,就放过我们,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鱼店老板瘦乞丐,总算是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我和海小楼,都是为了你们好!道主,可不是每次,都能降临这里;不是每一个能在月不圆的夜里,都有整个菌山熟透,让你们轻松返回的机会!时间有限,恕我这次不能答应你!” 鱼皮老三开始焦躁起来,要上火了。 “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和这里的生活,和这里新交的朋友们,告个别呀!说不定,他们,还能给我们退点钱……” 鱼店老板瘦乞丐又在想花花肠子,拖延时间。 “够了!告别?你们在这里,有‘朋友’吗?人家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你还以为,你们在这里,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吗?你们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想在晚上,能多享你好不容易捡来的半块脏蛋糕罢了!别再骗自己了,好不好?大哥!走吧!再过一会儿,菌山熄了,你们就回不去了!” 鱼皮老三放下方向盘,揪着鱼店老板的脖子,让他看他上方的镜子: “你看看你自己?说说看,你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啊?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活得还像一个人吗?好歹在呙国,你还有一间大的鱼店,有那么多漂亮的鱼,有那么多的客人,都喜欢你的服务,欣赏你的店面,布置得最漂亮,鱼的品种也最多!那时,你是人人尊敬的鱼店老板;可现在呢?你是一个从垃圾堆里,与狗争食的、可怜的‘乞丐’、一个‘要饭的’、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最下贱的人!你还要这样,继续下去,一直到死吗?” 鱼皮老三的话,重重地撞击着鱼店老板瘦乞丐的心;而他头上方的那面镜子里的“自己”,更是一张,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无比陌生的、肮脏、布满皱纹的衰老、疲惫、眼中无光的老脸。 “你还记得,你今年才四十岁吗?就老成这样了?!啊?你愿意就像这样活下去?” 鱼皮老三又重重地来了一句。 在他和海小楼过来的时候,已经事先把所有“脱籍劝回”的人员名单、背景资料,都整理过了,所以能一下报出他的个人隐私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 邮件 “胡、涂、公。” “啊?!” 当王里一字一顿报出“胡头儿”的大名时,辛吾那似乎刻进基因里的“恐惧”反应,发作了,身子竟然还真地“抖”了一下。 “怎么可能?我那天去找他,聊那么多话,他可一点也没有‘胡头’儿的影子啊!就算是我认不出他,他也应该记得我吧!好歹,我也是替他‘长过脸’的学生啊!” 辛吾反思了一下,觉得不可能。 “你?你是不是也好久没照过镜子了。来来来,我给你找块镜子,照照!” 王里抓着辛吾的胳膊,就往旁边走,看到最近的一个商铺,正好有一大面的玻璃窗,可以影出不那么高亮度的清晰影像来。 “来,你自己看看!” “啊?———噢!”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辛吾顿时“哑火”了,在这个属于趣世界———受控域的地界里,他哪里还是原来大学生辛吾的那副打扮和长像啊! 现在映在窗户里的,明明是一个成熟得过了分的“大叔”脸! “啊?我……确实是很久没有照镜子了,怎么长这么着急了?” 王里哈哈笑着说:“是,哥们刚见到你,还是有一‘丢丢’迟疑的,但好在,你骨相好,就算是成熟了,我也能一眼认出你来。只是,没好意思,第一时间就提醒你。” “这就难怪了!胡涂公认不出我,我也认不出他。这很好,不要逼我‘交论文第五稿’。” 辛吾还在惦念着他的“第五稿”。 “嗯,认不出来好!先别提,提起来,头就痛!” 王里很开心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嗯,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我提出过的理论,就是地‘溜索盒子’的理论,就算是到这里,也依然在那个‘理论’里,没有跳出去,所以说,在术主的‘趣世界’下‘受控’界里,和我提出的那个‘人类被一个设计好的框架所框住’,岂不就是‘受控’相近的意思吗?所以,这里,其实,也是我们可以根据那个理论,能够做一点事情,好改变它的。” 辛吾想起了论文的内容,又和这个被“鸣凰大帝”重新规划了的地区,辖区内的人们,正是在他———胡涂公———的“控制”之下,难以摆脱。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能说服‘胡涂公’———这里的‘鸣凰大帝’,放弃他听极府的那一套,应该还可以,还这里一片,一如以往的繁荣、昌明?” 王里把自己的领悟,赶紧说出来。 “嗯!试试看。虽然,他是这里的‘设计者’,但只要他是人类,就一定也在这个‘理论’框架中,有着属于他的‘限制’,那到自然也就可以找出解决办法来!” 辛吾说道,把手来回摩擦了几下,就像是马上要上场,与人搏击一般。 “同意!挑战‘胡涂公’,来吧,拿出你真正的本事,让他‘回心转意’吧!” 王里无条件,永远站在辛吾这一边。 “那,我需要你的帮忙。” 辛吾看着王里的眼睛,认真说道。 “嗯?说吧,让我做什么?” 王里也把双手开始配合着摩擦起来,像是要和哥们去“打群架”,先执热身一样。 “你改变一下‘鸣凰大帝’的时间轴,让他意识到,他曾经是‘胡涂公’,然后,就好办了,那个,是讲理的。” 辛吾说道。 “嗯,这个,可以有!” 王里又恢复了无出的工作状态,开始念诵起专属于他的偈语: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让‘鸣凰大帝’回到地球公元2020年冬天!” 2000年冬天,湖西省,胡涂公老家,网课第n天。 “你们女生宿舍,要是觉得浴室的水温太低了,就记录一下温度,连续几天的,报过来,我去和锅炉房的人交涉,保证让你们冬天洗澡不感冒!” 胡涂公正在给“3x女孩”宫小涛编写着一条手机微信,刚打完,又觉得有点不妥,又退格删掉了最后一句,改成: “保证让你们健康过冬,顺利完成学业!” 之后,他又自己心里默读了两遍,觉得没什么毛病了,就点了个“发送”图标。 “太公,冬至的家族大祭,要请的名单写好了没有?” 就在胡涂公刚发送完给宫小涛的“短信息”留言时,手机里又跳出了孙辈最爱操心的乡村学校校长胡小健的“短信”。 作为教育世家,胡涂公的孙辈胡小健也在乡村学校里,接力家族的“教育事业”,但对于胡氏宗祠的冬至祭祀,兼家族大聚会这事,他因为年轻气盛,也正是最能扛事的年纪,就当仁不让地负责起了具体操办。 但,最高总指挥,还是得辈份最高的胡涂公说了算。 “有了,等一下,我开一下电脑,发给你。” 胡涂公如常,打开电脑,进入电子邮箱页面,正准备找出名单,发给自胡小健,但是在“收件箱”里,190多封“未读邮件”中,有一封,有着非常奇怪的标题,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没有马上把这封“陌生邮件”扔进“垃圾邮件”组。 “标题:‘致鸣凰大帝’———来自您的学生辛吾、王里的别界求助信” 胡涂公对于“鸣凰大帝”这个名称很是陌生,但对于“辛吾”和“王里”,再加上一个“求助”,想想有些好奇,还是打开看一下吧! 打开邮件,正文是这样写的: “胡头儿! 您好! 谢天谢地,您能打开这封我们寄自‘别界’的邮件。 这里的‘别界’,是周书亢同学率先进入的‘趣世界’之‘受控’界,我们在这里,也找到了您在这里的身份‘投影’:鸣凰大帝。 在这里,您拥有一大片土地:本来,一切都很完美,象咱们的地球家园一样,繁荣、富庶,但是由于您听信了一个叫‘极府’的人,他是邪主。由他出的‘风水’之类的主意,您把这里改建,去商变田,已经造成了这里一切变得凋敝不堪,使得大批这里的原驻民,纷纷远逃他乡。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 劝动 “三连击”之下,鱼店老板瘦乞丐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了,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未老先衰”的事实。 “我,我可以和他们说,不过,他们听不听,我没有把握。” 鱼店老板终于软下来,准备接受这个“任务”。 “好的,你去说,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时间有限,我们的‘时间窗口‘也就那么点时间了,菌山已经熟了,要是熟透了,坏了,就来不及了。快!” 鱼皮老三没有进园,而是请阿全去通知海子,把游乐场里最长的摆渡车开过来。 “那,我松手了,你可不许跑啊!道主,你进来,坐我这儿,替我抓着他。” 阿全不放心,下车就让车外的辛吾替换他,坐进来。 “没事,我锁上前面车门了。“ 鱼皮老三给阿全说道, “你快去吧!我们就在园外门口,那块儿地等你们和车。” “好咧!” 阿全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前面,而鱼皮老三就把车又倒了出去,来到了“那块地”,属于“第二素团”最大规模丐帮的地盘,来寻找属于从呙国移民过来的那些乞丐。 菌山熟的味道那么浓,就算是这里,也都飘过来了,那些总是吃不饱肚子的乞丐,鼻子早已变得比狗都灵,怎么可能闻不到? 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坐不住、躺不住了,早都站起来,冲着香味飘来的方向,闭上眼睛,使劲吸吮着这股“天边飘来的美味”。 当鱼皮老三的车停到他们面前时,这群人被“刹车”声惊动,睁眼一看,没想到车里坐的,正是他们的老大———“第二素团”丐帮帮主,鱼店老板瘦乞丐。 “老大?你怎么坐到贵人们的车里去啦?哇!你的团籍被审批通过了吗?” 有一个装“瘸子”的年轻乞丐,操着棍子走过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充满羡慕地盯着“头儿”的眼睛,流着口水,问道。 “咱们,要回家了!回呙国去!” 年轻乞丐更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就像被“烫”着了一样,往后跳了一大步,原来装“瘸子”的棍,要变成“撑杆跳”的杆了,猛地柱着它,加速退后,嘴里嘟嚷: “老大,你不是疯了吧!胡说什么!” 鱼皮老三把车门打开,鱼店老板下了车,开始面对着那群人,态度严肃、认真地讲话: “听着,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快站起来,跟我走,咱们要回家了!回呙国去!回到那个,能让咱们活得堂堂正正,像个真正的人那样的地方去!那里有咱们的老朋友、老房子,有属于咱们自己的海洋、世界!感谢道主亲临这里,为咱们开启了回呙国的最快捷通道。” “什么通道?” “那,就是那边,菌山熟了!咱们出发,只要每人吃上一口,立即就能返回到呙国去啦!我们在梦里,等一天,不是等了太久了吗?今天,时机到了!快!再过一会儿,等熟过劲了,通道就要关闭了!” 鱼店老板指着菌山的方向,也给大家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你们要走,你们走,我反正是不走的。” “我也不走。” 有几个“顽固”的乞丐,放弃这样的机会,又回坐到了自己的“摊位”上,该坐坐,该躺躺,又是一副摆烂到底的邋遢样子。 “你看吧?我说,会有一些不肯走的。他们在这里投资太多了,舍不得!” 鱼店老板冲着鱼皮老三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了。 “你们!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宁可当垃圾,也不想作个人!” 鱼皮老三有些出离愤怒了,开始炮轰: “你们喜欢这种,永远当乞丐的感觉吗?你们就愿意,天天被人瞧不起吗?你们就不想,给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后代,做一个好的榜样吗?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们能回去,咱们的海小楼,未来的呙主,在这里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把你们,所有的呙国国民,一个不落地,全部带回去!你们只知道自己,就知道那一点点私心、私利,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有人为你们付出多少!你们简直太令人失望了!” 这群人,听到这里,有些人开始羞愧;还有些人,依然是顽固不化,不想听,把耳朵捂着,往远里躲。 “你们退后,让我来试试。” 坐在车里的周书亢,听了半天,发现这群乞丐人,虽然表面上,显得特别消极,甚至无赖;但是,当他们刚才闻到那“菌山”的美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真诚的“喜爱”。 “你们是不是都很饿?那里,菌山熟了,可以让你们饱餐!再也不会饿成这样,每天和狗去争食了。不管能不能回,愿不愿回,至少,先吃饱这一餐,不也很好吗?如果吃饱了,你们还不想走的,再回来,我们也不会拦你们。只是去饱饱地,大吃一顿,可能这十年,都不再会有这样能吃个痛快的机会了,你们不愿意去试一下吗?况且,还有车接车送,不用你们走路的!看!接送你们的车,来了!” 做为术主,周书亢太清楚了,这群硬把自己的“层次”,拔苗助长式地硬撑在“声、衣、康”的第二素团里“硬扛”着,可是他们的心智和爱好,依然顽固地锁定在“色、食、安”的第一素团里,只要让他们享受到了“色、食、安”,他们就能感觉到浑身的踏实。 所以,只要把他们送到那座菌山前,没有搞不掂的。 周书亢挥手扬起处,后面,由阿全和海小楼开来的两辆大巴车,已经来到了园口,稳稳地停到了鱼皮老三的车后。 “走吧!去享用属于呙国国民的大餐吧!” 鱼店老板指挥着方向,已经有一拨人,响应了,开始陆续上车。 “我,不是呙国的,也能去吃吗?” 这时,又有几个肚皮都饿瘪得看得见肋骨的他国乞丐,惴惴不安地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欢迎!请跟着他们上车吧!” 鱼皮老三替海小楼做着决定。 他知道,这种“群体效应”,很快就能把所有的乞丐呙民都吸引过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 爱美 在这个‘别界’里的您,实在是被这个邪主洗了脑,听不进去我们的劝告。 所以,给您写信,希望您能寄送一些,来自‘胡头’时期的正常逻辑理念,加注到‘鸣凰大帝’头上,让我们一起,救救这里的人们吧! 不管您信不信,现在的我,辛吾,是以‘道主’的身份;而王里,是‘时间主’无出。正是由于他的力量,才让您看到了这封邮件。 请您务必,在今晚入梦后,反复掂念着‘鸣凰大帝’的名号,这样,我们将在‘别界’,再度师生重聚,而我们也必将齐心协力,造福这里的苍生! 感谢您的阅读! 您的学生:辛吾王里 于趣世界之受控界念输。 此致。 敬礼!” “鸣凰大帝!鸣凰大帝?” 胡涂公查了一下这封邮件的发信人地址:“rpsuxqygqw@ ” “什么鬼地址,网站也没有,骗子!” 一通搜,什么“蠕虫”之类的结果列了一篇又一篇。 “哎!真是的,一把岁数了,竟然还会相信这种没脑子的骗子邮件!” 鼠标轻挪,胡涂公按下了“删除”图标,处理完毕。 虽然邮件是删除了,可是“鸣凰大帝”这几个字,还是被他刻写进了脑子里,又上网搜了一下,发现这也是一个地名,不过,要分开: “鸣凰”旧名“闵黄”,相传是闵、黄二人家在此定居联名取名;而这个“大帝”,则是在这个地区所供奉的一座“寺山大帝”。 “所以说,这个‘鸣凰大帝’,其实应该是在鸣凰供奉着的寺山大帝,那么如果这封捉弄人的信中,那个辛吾和王里,说我就是‘鸣凰大帝’,应该就是在‘鸣凰所供奉着的寺山大帝’才对。不过,我们家乡这里,还真的是有一座‘寺山大帝’呢!怎么会,这么巧?这两个小子,怎么会知道我们湖西省,我的家乡这里,也有一座‘寺山大帝’呢?” 胡涂公一边查,一边跟自己叨念,虽然很想立即给辛吾和王里打过去电话,对证一下,有没有这种“可笑”的事;但是,转念一想,要是他打过去这样的电话,说了这些如此“无厘头”、失智的话,一则会影响孩子们的论文写作;更重要的,会影响胡涂公在孩子们心中的“高大形象”啊! 琢磨来、琢磨去,胡涂公,还是忍住了! 醒着的时候,胡涂公是忍住了;可是,睡梦里,他却“失控”了。 “鸣凰大帝、鸣凰大帝……”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叫自己“不要去想什么”;那就一定会“去想什么”。 梦中,胡涂公投影到鸣凰大帝身上的“潜意识”趁虚操作,成功了! 趣世界,受控界,鸣凰大帝办公室。 王里和辛吾,一起来到了鸣凰大帝这里,遇到了正来这里汇报工作的原玖食大厨助理小姐姐。 “你好啊!玖食的小姐姐!噢,不对,现在可是‘兴凰’主理!别来无恙!” 王里冲着她打着招呼,可是她却并不认识王里,只觉得被一个“陌生人”给冒犯了,非常愤怒,骂道: “你是什么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叫我的吗?” “噢!哇!官高脾气大,理解理解!我呢,虽然你没有见过,但我却在你们的‘玖食’里,呆了很久呢!每天都看着你和帅哥忙来忙去,还有在草坪上、小溪里、夕阳下、栈道上,那些美妙的镀着夕阳的日子,哇!我曾是多么羡慕你俩啊!可是,你为什么就会,一点都不想他了呢?” 王里摆出一副从来没有过的“油腻”气质,描述着原玖食大厨助理小姐姐的过往。 “你?你一直在跟踪我?” 果然,这样细致入微的描述,实在是太强烈地钩起小姐姐多少刻骨铭心的记忆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辛吾一看,小姐姐还会有脸红、窘迫的样子,就知道:“嗯,良心还在。” “那请问,小姐姐,你现在所负责的‘兴凰’,有些什么举措呢?我想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辛吾假装“公事公办”地问道。 “这位大叔,请问您是哪位?能听到我的汇报的,只能是鸣凰大帝一个人,而您,哪好哪去吧!” 助理小姐姐一脸“傲骄”,高昂着脖子,拉着自己的下颌线。 “我呢?是道主,我叫辛吾。你看,你这么爱护自己的形象,为了让让下颌线紧致迷人,不惜每天把眼睛顶到天上,难怪你会不认识我了,呵呵!” 辛吾对这种“高仰脖”爱美一族的小哥哥、小姐姐们的这种习惯动作,看得太多了;虽然他们的初心,只是想让自己脸部下颌的肌肉更紧张一些,拥有一条清晰的下颌线,好显得永远年轻;可是这种姿势给人的一种最大误解和错觉就是: “这人也太傲了吧,瞧不起人!” 助理小姐姐第一次知道,还有人能看穿她“装出来的骄傲”,不过是想让自己“美”一些,不由地把头放平了,盯着辛吾看。 “其实,这位大叔,还长得挺不赖的!虽然个头没有那个无理的家伙高,可也算是相当挺拔了!至少得有184以上!加上头发,怕得到186了呢!” 助理小姐姐心里,不知不觉地开始为这张入了她的“法眼”的耐看的“熟男”脸,给吸引住了。 虽然大厨也很帅,可是和他比起来,却少了太多成熟的感觉,总是那么让人,不安全。 这一堆的心理活动,都被助理小姐姐,在心里,默默消化了;只有她注视着辛吾的眼睛,那瞳孔的忽大忽小,才显示得出来,这短短几秒的注视中,她的心里得有多乱! “可是,您这身一步裙,是不是要加长一些好啊!那强壮的小腿肚子哟!还是不要出来见人的好!” 王里这个家伙,把人家小姐姐从上到下,打量来打量去,寻找攻击点,最后,终于在她常年劳作,所练就的一双长着“疙瘩”肌肉小腿的腿形上,找到了“突破口”。 “你这个流氓,快给我滚出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 送返 “还有没有要上的?还有座位!来吧来吧!快点上,马上就要开喽!” 周书亢他们在车下,卖力地吆喝着,怂恿着更多的乞丐上车,不管是不是呙国来的。 结果,不出所料,在门口摆摊设点儿的所有乞丐,不管是不是来自呙国的,一个不落,全都坐上了车。 “大家坐好了,扶稳!好喽!开动!” 鱼皮老三的车在前面开路,海小楼和阿全的两辆大巴车在前面,三辆车,满载着游乐园门口的所有乞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正喷着香味儿的菌山。 “你们不会把我们拉到其他什么地方去吧?” “不会的,他们可是道主、术主哎!怎么可能做这样不靠谱的事!” …… 一路上,车里的乞丐们,议论纷纷,小话不断。 但,不管怎样,人,已在路上了。 一路吵吵闹闹,总算是到了! 那座喷着奶油香气的“杏鲍菇山”正油脂鲜亮、浓香四溢地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来吧!来吧!拿着每个座位前挂着的便携餐具,里面有小刀叉和筷子、纸盘子,一个挨着一个下车,不要挤,排好队,人人都有份!保证人人都吃饱、吃好!” 海小楼是有准备而来的,为他们每个人都备好了一份便携餐具。 “啊!太香了!” “哇!受不了了,我要冲啦!” “别挤、别挤,都有份!多得很哪!吃不完的!” …… 从没有见过这么大规模的“集体用餐”场面,海小楼他们站在车前,不由得被震憾到了。 “这得是有多饿呀!” 阿全看到他们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都不忍直视,叹道。 “啧啧啧!今天我算是开眼了!” 伊娃表示同意。 “看,那个人,快骑人家头上去了!” 鱼皮老三发现了“用餐安全”有些问题,想着,要不要去协调一下。 “要不要吃这么急啊,海小楼,你给人家准备喝的水没有?” 周书亢问道。 “水?我还真没想到要带水,只想着:反正这里有吃的,只要吃进去一片,就可以回到全是水的呙国老家去了,所以我就没准备。” 海小楼两手一摊,耸肩答道。 “啊!好吧!术主,接下来,是不是该你做点什么了?” 辛吾知道,他能做的已经完成了;现在,要想让这些人,全部回到呙国去,就得靠周书亢同学的功力了。 “嗯!等着!” 周书亢取下神奇发簪,当空画出一个飞艇,把辛吾一拉,两人同乘坐升空,口中念叨着上次由她亲手在这围山一圈的所留下的“石刻”真言: “此山误食,前功尽弃;道术相携,以待时机;月圆之夜,菌巅论剑!” 飞艇上升,底下正在卖力进餐的众乞丐们,也发现了这个正在徐徐升空的大玩意儿,一边吃着,一边也伸脖、仰望,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王里,该你了!” 辛吾对着伊娃的腕表,投去一股心念。 王里收到,立即开始了他的响应: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把现在这群人的时间调到月圆之夜!” 就在王里的这一番“暗箱操作”之下,如石刻的所偈语,全部兑现:只差“菌,是女的会赢啊,还是男的会赢?” “我看是女的,你看她站起来的次数,比那个男的多。” “哪有!我看是男的让了那个女的。” “你看看清楚再说!明明是女的在让着那个男的!” “没有吧,我看是真地在打了!没有掺假!” “山顶那么滑,会不会掉下来啊!” …… 就在这山下的食客们,看得正热闹,议论纷纷的时候,山上的“危险”是真的出现了! 由于冰太薄,一个没站稳,辛吾被逼到了“时”字那里,只见他用剑捅进那个“寸”的一点里,这才算是,没有滑下来。 “啊!完了!” “危险!” 底下一通惊呼。 只见辛吾紧紧抓着这柄剑,利用自己良好的身体核心发力,又用脚尖,踩住“日”字底,慢慢地又爬了上去。 “你没事吧?” 周书亢也很有些受惊,在顶上问道。 “没事!再来!” 这场打斗,后半截的节奏,一直都是周书亢在压着辛吾在打,好几次,让他问候遍了一半的刻字,直到每一个字上,都有了他的“剑痕”。 “好了!” 就在辛吾把最后一个刻字“尽”也“问候”抚摸完了之后,这座菌山上的冰层,全部融化了,变成了一层浓浓的雾气,从上往下沉降,很快弥漫了菌山四周方圆五里,所有的区域。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层迷雾所笼罩,都不由地挥手乱舞一番,发出“啊啊!”惊叫。 等这一番迷雾散去,大家再一睁眼,眼前哪还有什么菌山! 众人面前,是一个很开阔的市场里,里面到处是人来人往。 有一只鸭子,在一个修表匠的摊位前给停了下来,那个摊主取下夹在眼窝中的那个“放大镜”,弯下身来,把鸭子高昂的脑袋疼爱地摸了摸,然后又看向玻璃修理柜外。 周书亢,就站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 补救 正当“油腻男”无出和“成熟大叔”道主辛吾,和“兴凰”主理小姐姐逗来逗去的时候,鸣凰大帝,从外面进来了。 “你们俩来了!进来吧!” 看到鸣凰大帝对他们的态度大变,无出和辛吾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数,就跟着他进去了。 “他们……” 助理小姐姐感到奇怪,刚要发问,就被鸣凰大帝投来的一眼“严肃极了”的眼光,吓得给阻止到“收声”,只好自己乖乖在外面等着了。 进到里面之后,鸣凰大帝盯着辛吾和王里,仔细看了半天,说道: “立志纯心?” “真意永存!” 辛吾和王里两人异口同声地接一下半句。 “看来,那封邮件,真是你俩个臭小子发的了!” “胡头儿!太好了!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辛吾兴奋地说道。 “嗯!幸亏有那封邮件。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在这里,我造孽这么深呢!” 胡涂公满脸凝重,刚才“师生相认”的那一份欣喜,已经被更深的忧愁给代替了。 “胡头儿!您看,这片您当这个‘鸣凰大帝’的日子里,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别人左右你的思想吧!” 辛吾没说出这个“别人”名字,胡涂公也知道,指得就是“邪主极府”。 “嗯!你也和这个极府见过面了,你觉得自己能辩过他吗?” 胡涂公这么说,想必也见识过这家伙的“邪”劲儿的。 “嗯,很难!不但不好说服,甚至他举出来的例子,还很过硬;有些理论,我还真找不到能对应的辩词呢!” 辛吾可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但这次,却在老师面前,对自己的“受挫感”毫不掩饰。 “所以,先放弃讨论他的‘是非’;现在的重点问题是:对于已经做错的事,如何补救,拨乱反正了!” 胡涂公把之前的“尴尬”轻描淡写地放过去了,也算是给自己留些面子;但,他说的重点,却没有错。 “老师说得对!” 王里半天没插上话,可是“附和表态”这种事,他做得轻车熟路,及时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王里,你倒说说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胡头儿又拿出了“上课提问”的句式,再一次把王里给夺魂了,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多嘴”。不过,片刻之后,他立即找回了自己的自信,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胡头儿,我这么想啊!让我调一下时间,直接回到没有分成两块之前,不就得了?又快又方便。” “你这真是说废话!要是那样的话,我还问你们‘如何补救’干嘛?” 胡涂公对于王里这“偷懒”的逃避作法,直接给评了一个“零分”。 “辛吾,你来说。” “是,胡头儿!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是把这里划分为‘兴凰’和‘鸣启’,河道也填了;完全违背了这里的自然条件。不如您就这么做:废除这种划分,设‘劝业’中心,把之前的河道疏通;再按地理条件的丰瘠,重新把地块按用途划分。在交通通畅的前提下,农业区和商业区,分别设置到地肥的地方和地贫但交通便利的地方,让宜农处归农;宜商处还商。手工业区可以设置在商业区与农业区之间,这样,原料的运输也方便;也方便销售出去。” 辛吾把自己的设想,娓娓道来,听得王里一脸佩服。 “嗯!这个主意不错!王里,听听看,这才是象样的答案,而不是你‘一躲了之’。” “那是,那是,向辛吾同学学习!” 王里笑呵呵地认怂,态度一如以往,并不生气,反而会为自己“有眼光”而骄傲。 “还有一件事,您付给极府的咨询费,让他买下了原来属于黄家的祖宗祠堂。这个,也请他还宅给黄家吧!毕竟,让这个邪主在这里开设他的‘凡不道堂’,广收门徒,将来,只怕把这一片的社会风气,都要给带坏了。必须清退掉!不允许他们在这里开堂收徒。” 辛吾提出这一条,相当重要,那是要从“思想”上,澄清这片地方民间舆论场的风向。 “是!这件事,的确和搞‘劝业’中心,还要重要。” 胡涂公太明白这个“思想核心”的重要意义了,欣慰地发现得意弟子所出的主意,每一条,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这个,交给我,我去会会他!” 王里到这个时候,再次主动请缨。 “也该你去了!这个家伙太邪乎了!说实话,我还真没把握搞定他!象胡头儿这么正统的,就更加不屑与这种人去讨论什么‘是非曲直’了。” 辛吾拍着王里的肩膀,推他上阵。 “那好,我写封信,你带给他。” 胡涂公拿出纸笔,“刷刷刷”一通狂写,书就一篇“雄文”,递给王里,交代道: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好咧!你们就等我的好信儿吧!” 王里认真收好胡涂公以“鸣凰大帝”的身份书写的“劝退书”,向辛吾把眉毛一挑,就出门向着“凡不道堂”赶去。 门外的女助理小姐姐,看这位油腻男,走得那么急,心想:“一定有急事!”但又不方便问,只能暗自瞎猜,也不知道能不能现在就推门进去,向鸣凰大帝去询问。 “倩茹,你进来吧!” 胡涂公叫了一声,助理小姐姐“哎”的答应了一声,就赶紧应声进门。 “噢,原来她叫倩茹!‘倩茹、倩茹’,先美后苦,一看就是要为‘美’吃不少苦啊!王理一直叫人家‘助理小姐姐’,‘助理小姐姐’的,怎么就这么笨,一直没听到人家的大号。” 辛吾暗自评价着,立志纯心真意永存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神情,除了用眼角偷偷地轻瞄了她一眼以外。 但是,就是这“轻轻一扫”,却似“扫”进了她的心。 原玖食助理小姐姐,现“兴凰”主理倩茹不知不觉,脸上有一抹红晕给轻泛了出来。 “鸣凰大帝,我正要给您汇报‘兴凰’兴建的事呢!他,是不是需要出去一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 爱才 书亢刚要问点什么,那个修表匠也不多话,直接冲她指了指右后面一家很大门面的鱼店,然后又继续坐下来,戴回了他的“放大镜”,继续忙着修理他手中的表。 从“第二素团”成功返过来的人,全都都集中到了市场的小舞台剧前的看台下,一起欣赏着舞台上正在进行着的一场与古代蒙昧时期原始只的“献祭”和“杀戮”有关的演出。 灯光下,可以看到演员的泪水与汗水都渐渐渗了出来,而越是看到他因为在受虐而痛不欲生的“美强惨”表情,台下所有的新、老看客就越是随之发出一阵又一阵“惊叫与鼓掌共存”那种精神刺激之下的非常之声,混合着台上的演出,配合着剧情的节奏,似乎把那些人心中的所有深埋在心底的暗黑情绪,都给调动出来了。 这其中,那些被压抑太久新返回来的乞丐们,尤其感到心情舒畅!吼叫得比谁都来劲! “低俗!” 书亢冲着这个舞台剧,厌恶地在心里又暗骂了一句,就转过头来,接着琢磨那缸漂亮的“甲胄”鱼了。 而王里在这里,又一次以“甲胄”鱼的身份,扑了她一脸,却被鱼店老板给扔了回去。 这次成功的“送返”呙国国民,辛吾、周书亢、王里都成功过界。 但是海小楼、鱼皮老三、伊娃和阿全,只顾忙着运来这群乞丐,安排他们吃;而他们自己却并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菌山”上的食物,一片云雾散后,摆在他们几个面前的,是一座枯萎如旧,只是外型如一个巨大的“杏鲍菇”的菌山,耸立在面前,底下空无一人。山。 “没关系,现在人少,更好办了!还有机会的,再等下一次!等完成了‘运人’任务,道主和术主他们,一定会再回来找我们的!你想啊,一国哪能无主呢?有海小楼在,他们就一定会再过来的!再等等吧!” 阿全分析的很有道理。 “好吧!那咱们就只好再耐心一点,等他们俩。” 海小楼只好认了,对大家说道: “‘马照跑,舞照跳’,走吧!各位,先把车都开回去吧!回!至少最难办的大事已经完成了,剩下来的时间,咱们要好好享受一下这里了!” “对!走吧!” 四人、三车,又浩浩荡荡,拉了一车“空气”,返回游乐场了。 “什么,你要辞职?你要不是干了,我们这个游乐场还怎么能经营下去啊?你也知道,这里每年能接待这么多的人来玩,还不都是全靠你的创意和管理!再说了,这里,你做了这么多年,真舍得就这么一下子不干了吗?你想想看?哪怕是为了我,请你再干一段,要不,等我找到能接替你的人了,你教会他,再走,可以吗?算我求求你了!拜托啦!” 当海小楼把一纸《辞职报告》递交到游乐园的董事长那里时,游园董事长从没想到,这个如此能干的“总经理”,突然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要不这样,涨薪!马上给你涨工资,比原来多一倍,啊,不,多三倍!行不行?” “不是钱的事。谢谢您的好意!要不,这样,我再多干一个月,请您快点找到接替者吧!不用涨薪水。” 海小楼拒绝了“涨薪”的诱惑,还是给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和负责任的态度。 “好吧好吧,哎!失去像您这样的人才,太可惜了!” 接下来的这个月里,游乐园的节目,和之前的风格,完全大变! 海小楼再也不去做那些“作践”自己的表演,去博得观众的刺激反应了;而是推出了一系列的纯文艺、哲思类的神话短剧,艺术水准,突然上了一大台阶,霎时把这里的“低俗风格”,升级改造成了“高雅”风。 在这种改动之下,来游园玩的游客们的服饰,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正装、晚礼服、演出服、民族风……各种“上得了台面”的服饰,越来越多的被要求,成为“入场唯一的标准”。 带着自然布景的时装剧、时装走秀、舞台剧…… 海小楼的新主意,层出不群;而响应的观众,也越来越多,游乐场的夜生活,比之前,又是丰富了不知道多少倍,游客数量也屡次破记录。 这可把游乐场的董事长给乐坏了,劝海小楼留下来的心思,也是越来越重。 这一天,他把海小楼叫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要他看看。 海小楼接过来一看,原来,这是“第二素团《特殊人才引进直入推荐表》”,这张表,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名额非常有限,可能一年也不会发出超过十张。但是游乐园的老板,替他争取来了一个名额。 “填吧!你只要填了这个,就可以正式拥有我们‘第二素团’的永久团籍了!从批准之日起,就可以享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待遇,在这里生活、工作,永远不用担心失业、生病、衣食、婚嫁、教育、退休、养老、安葬这一辈子的事了!能一直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怎么样?快填吧!” “这个?我可以带回去,仔细看看吗?” 海小楼这么一说,游乐园董事长非常高兴,满口答应了,并且交代道: “一定要保管好啊!只有这一份!时间也有限,超过这个月底不交上去,就要失效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海小楼并非是被这个“入籍”的条件给吸引了,只是做为在呙国主管纳员的负责人,多年以来,他一直没有想过,用这种方法引进人才。所以,想“抄抄作业”,于是就故意这么说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 支开 “不用。” 鸣凰大帝冲着辛吾示意,让他不用出去。 “好吧!那,这是我对‘兴凰’所做的城建策划书,请允许我给您演示一下。” 倩茹心里一楞,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满脸堆笑,柔声细语地汇报起来。 “不用。” 鸣凰大帝依然还是简单的两个字。 “什么?我不明白。” 倩茹刚把手中的图纸打开,正要展示并演讲,却听到了这句话。 “‘兴凰’不存在了。你现在要做的,是设计‘劝业中心’。” 鸣凰大帝轻描淡写地,就把她辛苦了近半个月的成果,一笔勾销了! “为什么?什么是‘劝业中心’?” 倩茹不敢相信地盯着鸣凰大帝的眼睛,却发现,今天的鸣凰大帝,和平常大不一样,甚至都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垂着脸帘,自顾自地把弄着几案上的茶具,漫不经心地用茶巾不停地擦拭着面前茶台上的水渍。 得不到回应,倩茹把眼神又转移到了坐在一旁的辛吾脸上,盯着这位入了她“法眼”的熟男,发现大叔的眼神,也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随着鸣凰大帝的那块正在不停擦拭着的茶巾,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转动着。 “没什么‘为什么’。从现在起,你,倩茹,也不再是‘兴凰’的主理,而是这位先生,道主辛吾先生的助理了,和他一起,编撰全新的‘劝业中心’规划。” 鸣凰大帝总算是把茶台擦完了,这才抬起眼皮,依然是低头看着倩茹,露出了下三白的眼睛,令倩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寒意”。 “道主辛先生好!请多多指教!” 倩茹收起心中的各种“小不情愿”和那份展了半开的“策划书”,转向辛吾,躬身一礼,算是“听命”了。 “‘指教’不敢当!那,后面就要辛苦你了,我可能对工作,要求有点点高,你最好有一个思想准备。” 辛吾被“胡头儿”给突然“分配”一个“女助理”,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心想: “我可没说要什么助理啊!尤其,还是女助理!你让我怎么对周书亢交代呢?胡头啊!真是好心办坏事!” 但是,既然给“分配”了,也只好先应付一下,故意把条件说狠些,好让她“知难而退”。 “没问题!我最不怕的,就是‘辛苦’了。” 倩茹一脸诚意地保证。 “也是,‘茹’啊,不就是‘吃苦’嘛!” 辛吾暗自苦笑了一下,想通了这点。 都说,这名字,就是一个人最短的“咒语”;很显然,这位“倩茹”,更是“吃苦”就是命数了。 “那好,倩茹,你就带着辛吾去你的办公室,开始工作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俩,好好配合!” 鸣凰大帝安排得明明白白,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好的!” 倩茹好不容易拥有的豪华办公室,还没爽几天呢,就这样,成了道主辛吾的办公室;而她自己,只好委委屈屈地坐到了门外的廊间,那个原本准备给她的助理,安排的位置。 由于太过敬业,她连自己的助理,都还没来得及招;而现在可好,这事儿,给彻底省了。 做为一个爱美又勤快的女性,倩茹把这间‘兴凰’办公室,装饰得充满了绿植自然风:整间屋子,处处都装饰着适合的绿植,从顶到底,到处都绿意盎然,宛如置身于一个热带植物园一般。 辛吾给她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门外的“兴凰”的门牌,给拆换掉: “倩茹,你去做一个‘劝业中心’的牌子,把这个换了吧!不用豪华,简简单单就行。” “好的!” 把倩茹成功支走,辛吾总算是可以放松下来,开始饶有兴致地四处察看,欣赏着这些花花草草,觉得还缺少点什么,想了半天,对啊!少一些“鸟语”啊!“花香”有了,“鸟”怎么能没有呢? “嘿,这就是给倩茹的第二个‘任务’。” 辛吾并没有想真地和这个能“吃苦”的女孩子去讨论什么“劝业中心”的规划,但又不能折了胡涂公的面子,所以得不停地想出办法来,不断地安排她,去做一些“无聊”但“必要”的“助理”工作。 辛吾在“美人靠”式的休息沙发上,让自己半卧半躺着,试着感受一下“美人”的乐趣;但很快就起来了,觉得自己这样,很“娘”;回到了办公桌前,坐在高背椅里,拉开桌下的抽屉,拿出纸笔,开始进行自己所擅长的“思维导图”设计。 那边,王里已经信心满满地去到了“凡不道堂”,去送信。 独木的门生,并不认识王里,但是当王里亮出鸣凰大帝的信封给他们看的时候,那个独属于鸣凰大帝的logo,立即被他们认出来了,赶紧恭恭敬敬地把王里迎了进去。 来到“会客厅”,王里也被这里的斜式房间的布局,给“别扭”到了。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那著名的“三联”: “孬嫑”、“奀覔”、“甭否”。 “还真是够势利、够邪!” 王里心中暗评,和辛吾所想,一模一样。 “我们堂主正在用午餐,请您在此稍等,我这步去禀报,一会儿他老人家就过来了!您先喝茶!请问,您怎么称呼?” “无出。” “好咧,无先生,请您喝茶,随便转转也行!” 负责接待的门生给让好座,倒好茶,就出门报告去了。 极府正在享用着三文鱼,他嫌大师傅的刀法不行,还让师傅让开,则他亲自上阵,把鱼片得薄如蝉翼,对着光还照了照,光线都能朦朦胧胧透得过来,显得这片三文鱼的肉丝纹理,像一幅画一般。 “看到没有?这,就是‘标准’!来,照这个来切!” 大师傅看到这样的薄度,有些郁闷:这明明是火锅的切法!可这是三文鱼,还要蘸酱,切这么薄的话,全都是咸酱味了,哪还能尝到鱼肉的本味呢? 但是,又没有办法,这里是“凡不道堂”,是邪主的主场,他说怎么对,就怎么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 追求 过了几天,海小楼来到了游乐园董事长的办公室,把那份表格交了过去。 “这样才好嘛!想通了就对了!这儿多好,别想不开!” 游乐园董事长一边接表,一边拍着海小楼的肩膀夸他懂事;可是当他仔细再去看这张表上所填写的内容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表格里填的人名是: “翁蒲犁。” “你,填错了吧?为什么填成他?” 董事长也一向知道,翁蒲犁是和海小楼一起来的,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珍贵、难得的机会,他竟然会让给一个穷教书的。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欠他很多。这个,算是补偿他了。也很感谢您能给我这个机会。以后,这个园子,你也可以交给他去打理。他一定会和我经营的一样的好,甚至,比我搞得更好。” 海小楼淡淡地说道,仍然力推着自己带来的好兄弟。 “啊!———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位翁蒲犁先生,你先好好带一带他吧!我,真希望你,能一直留在这里,我们合作的一直很愉快,不是吗?” 董事长知道再劝也没有什么用了,只好耸耸肩,接受了这个由“海小楼”做出的“人事任命”建议。 鱼皮老三可不知道,海小楼竟然对他做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决定,还在他的校园里和餐厅里,来来回回地忙活个不停。 直到这一天,鱼皮老三突然接到了来自“第二素团移民入籍人事处”的电话通知,才知道,他已经通过了审批,成为了“第二素团”正式的“团民”。 也就是说:从这一天起,他将拥有和这个“第二素团”所有正式“团民”一模一样的权利了!有资格,向进入“第三素团”发起挑战,而不用再按原计划,和海小楼一起,返回到“第一素团”去。 “怎么会这样?” 他当然猜出来了,除了海小楼,还会有谁替他,有这样体贴的安排呢? 带着复杂的心情,他跑去找到海小楼,几乎是带着哭腔地问道: “为什么是我?你明明可以把这个机会,留给你自己的!咱们呙国,就剩下咱俩在这儿了,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别推了!我知道你的:在‘第一素团’里,你已经为了大家,‘牺牲’过一次了;就凭那个,你有足够的资格,在这里继续学习,接着向‘第三素团’:‘香、住、美’进军!不管在哪里,我都会祝福你的!你还年轻,值得拥有更远大的未来!” 海小楼把翁蒲犁都要给说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鱼皮老三忍住了在眼眶里不停打转转的泪水,冲着海小楼,努力地点了点头,接受了。 “你要成为我们呙国的骄傲,成为第一个,一路从最底层,‘第一素团’的最底层,一路升到最高素团“法、耀、思”的人。当然,我知道,这一路,很不容易,还很漫长,但我看好你,你一直是最聪明、最坚忍、最能干的,加油啊!兄弟!” 海小楼的这番鼓励,是完全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小伙子身上了。 而他自己,则负有更为重要的使命和责任,必须承担起呙国的将来,而不是他“海小楼”个人的将来。 “还有,伊娃和阿全,你们也要齐心协力,相信有他们的陪伴,你一定会进步很快的。” 海小楼又想起了道主、术主两位重要的“同学”和朋友。 在这个“第二素团”里,能够一起经历太多不平凡的人,并没有几个。而现在,这四个人,则是在这里,最能交心的朋友,或者称得上,是“死党”了。 伊娃和阿全,也都受邀,加入了游乐园,成为了里面专门负责“高雅”新节目开发以及“探险”新项目开发的负责人。 四位小伙伴,一边工作,一边静等术主、道主的再次光临。 当然,还有无时不在的“无出”。 再度“返场”进入“死循环”的周书亢,又开始了在呙国的各种探险;而辛吾却不能让自己在呙国没有成为“海厌天”所邀请的“文子”之前,不去到“文子”应该呆的地方,重新补齐“文子”应该经历的人生。 “文子”,此时,还在属于他十六岁的“向重”时代,在提前“加冠”的成人礼大宴现场上。 向郑、向重兄弟二人因为拜访各乡亲,在王丹那里耽误了太久时间,等回到宴场,已属十分失礼。 幸亏赵成的相助,总算是勉强留住了来赴宴共庆的各位大人、圣贤、乡亲,让他们哥俩一一完成了敬酒之礼,总算,宴会圆满,属于向家两位公子的“冠礼”也结束得风风光光。 向郑已经开始在父亲的推荐下,入仕做了一个小官;而向重,到底是岁数不够,还必须再和六位师傅再多学几年。 向郑的礼术老师管牙,在这次主持、经办“冠礼”的全过程中,稳妥处理了各种细节,并且对于后期出现的紧急状况,也应付得极为妥当,得到了向大夫的极大肯定,因此,特批休沐假三个月,这可让管牙开心坏了,立即拿着赏银,开始了他向往以久的“东行”。 管牙师傅,一向听说,这礼数之盛,之正宗,还得是在东面的鲁国,一直有心前去;可是无奈,被这“教学任务”给压着了,很久都抽不出空来。 这次,又有“钱”,是又有“闲”,自然不能放过,要好好得去“进修”一下。 他也并不是瞎逛,这次“进修”,他是冲着鲁国大夫展无骇之子柳下惠去的。 早听说了柳下惠有德至圣,更有“坐怀不乱”的经典事例,管牙对于想亲见柳下惠,当面聆听他的教诲,心存执念。 这份心情,拿到今天讲,就像是一个“铁粉”,要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一定要去见自己的偶像一眼一样。 谁说古人不追星? 只怕是追起来,今人都只能汗颜,甘拜下风!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 虐食 说只是切片,极府的吃法就不“正常”;那么他所偏爱的“蘸料”就更加夸张了。 有一盘他最最最最喜欢的蘸料,是纯度超高的芥末加蒜蓉、辣椒末! 如果这几乎是一种能把人即时“送走”的组合,可偏偏是他极府的最爱。 他喜欢那种感觉:就是“马上要把他‘送走’、还‘没有送走’”前的那一份“濒死感”,离彻底死掉的距离,仅差“一微米”的距离似的;极府每每沉迷在这种极致特殊体验里,而无法自拔。 单只是看到他那种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表情,大师傅的眼睛都不忍心往这边看,每每侧过脸去,只留一丝余光,琢磨着,这人还有没有气?要不要去“施救”? 极府这种特殊的饮食习惯,也深刻地影响到了独木和幺俏,他俩在吃类似的“生肉片”的时候,也都尝试着加更多的芥末、蒜蓉和辣椒末。 这种“黑暗料理”,每每让他们“要生、要死”,进餐场面极度难看! 但是奇怪的是,每次难受过后,还真的,会有一种特别愉快的体验!渐渐地,当他们从这里面找到了乐趣后,也爱上了这种“先痛后快”、极其变态的吃法。 尤其是幺俏,她不仅学到了“精髓”,更是“发扬光大”,在其他种种“黑暗料理”的研发上,大展才干,发挥了超强的领悟力,不仅很快达到了与极府同样的“酱料剂量”;更是“青出于蓝”,给极府又开发出了花样更多、更加离奇的“邪恶吃法”,她所提供的新“菜谱“,直接劝退了所有来应聘到“凡不道堂”当主厨的师傅们。 “求人不如求己”,没办法,她决定亲自来。 做为新立的“邪术主”,幺俏先在“黑暗料理”上小试牛刀。 好好的一条鱼,明明可以把脑袋敲晕了,再去慢慢烹饪;可她不,她要让这鱼头处,刀只下一半,要断不断,悬挂起来,滴干净了血,又上案抽盘,直至切片上盘,这条鱼,都没有死干净。那种被端到餐桌上,肉片还在不断炸开、缩回抽动的样子,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可怜”、“可怕”,而不敢下筷子;可是她却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着这条鱼的“新鲜”和入口的最佳“温度”和“口感”。 这个“理由”是给食客们说的;可是对她来说,她感到最为刺激的,是那些个“切割”、“抽取”操作之下,鱼体本身的剧烈反应,那种反应,她当然也害怕,就和站在悬崖边的感觉,也差不多;是最能刺激到她的,让她有一种“越怕越想弄下去”的感觉,每每“欲罢不能”。 “祸祸”完鱼类;她又对开始对禽类下手。 好好一只鸭子,明明可以一刀断颈、放血拔毛再做菜,她偏要把鸭子放到一个底下加炭火在燃烧的铁笼之上,中间放一个盛满调料汁儿的水盆,让它因为又热又渴而不停地喝下这个“汤汁”,再慢慢看着它的脚掌先被烤熟;再慢慢地痛苦挣扎死去。 她说,这样的鸭肉,本身就富含美味,就算是做了“白切”,也不需要加任何调料。 明明,她最喜欢的,是看那只鸭子在将死之前,还不断去喝汤汁的“傻样子”。 禽类被“祸祸”完;她同样对大型家畜也开始整“狠活儿”。 好好的一头驴,明明可以先宰杀后,再该做“火烧”做“火烧”;该去“卤腌”去“卤腌”;她不,偏要活着就直接割肉、取脏,听着驴那垂死的“哀鸣”声,恰是她的“刺激”所在。 就这样,幺俏在“虐食”的邪路上,越走越歪。 对于她的这些黑暗“研发”,极府大加赞赏;极木更是不断鼓励,不仅不劝,还不断地为她“启发”出新的方向。 “人在做,天在看”。 天上的“天”看不见;可是地上的“天”,就是人,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的“共言”。 幺俏所做的这一切,渐渐被人们传播了出去,“凡不道堂”里的门生,对这位“杀伐果断”的“邪术主”也是越来越怕,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离她近了,被她一旦“盯”上,说不定,下一个被她升级想“祸祸”的“新菜品”,就该轮到自己身上了。 她的“威信”与“魔名”日盛一日,成了极府最为得意的座前弟子之一,与独木并列,被他视为左膀、右臂。 这一天的“三文鱼”午餐,极府也慷慨地分给了幺俏和独木,一人一大条,吃法自便。 看到极府的“火锅切片”式吃法;幺俏把赏给自己的这一条,泡在了冰块里,等到冻得有些硬梆梆的时候了,拿出来,再用锤一通猛敲打,直到变成一堆半冰半肉的“鱼茸”,搓成丸子,再裹上面包渣,放进油里炸,捞出来的“炸鱼丸”顿时吸引了极府的兴趣,让她送过来一盘给尝尝。 外焦里嫩,外热里凉,用这样的丸子,再蘸上他的“黑暗料汁”,哇———简直不要太爽! 这一次的“新做法”,又赢得了极府的双手大拇指双重好评! 独木一看,这种作法效果不做,干脆把分给自己的那一条,都送给了幺俏,让她再做一点,让他也占个“现成的便宜”。 幺俏看到独木扔过来的这一条三文鱼,比分给她的份量要多一些,立即又想出了新的吃法: 只见她把鱼肉按照“红”、“白”两色,分别切开,又把所有的“红肉”混在一起;“白肉”和成一团,分别切碎加盐,揉成了两块红、白鱼肉面团;然后把这两团鱼肉面团,红的当“顶、底、把手、壶嘴”的材料;白的当“壶壁”的材质,捏成了一个大肚子的水壶,然后在肚子里盛满了鱼籽,把这只“三文鱼水壶”放进大蒸锅里,直接蒸熟。 十分钟后,盖子一掀,这只色彩鲜艳、红顶白壁的“玉壶”就出锅了! 下刀一切,里面满满的橙红色鱼籽,颗粒分明。 这么有“看点”的新品,自然是要先“孝敬”极府的。 “师傅!请您先品尝!” 这只“玉壶”端上,极府兴趣很大,把红色的“顶盖”一揭,看到了里面那些橙红色的鱼籽,味口大开,把调羹伸下去,舀起一勺,入口一嚼,原汁原味,油脂丰腴,果然是上上口感! “好好好!不愧是邪术主!一鱼三做,一道更比一道高!丫头!好样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 取经 为了能够在见施仲良的时候,展现出最为“知礼”的样子,管牙师傅特意给自己换了一套新订做的“礼服”,要足够“得体”,足够“配得上”这次千里迢迢、与“和圣”弟子的“喜相逢”。 直到真的见到了施仲良本尊,管牙才认识到,仅仅是会点“礼”,根本就不足以跟“和圣”弟子讨教。 如果说,《诗》、《书》这些东西,讲求“六艺”全修的话,管牙应该把整个向郑的“教学团队”,六位师傅,全都带过来,才有可能招架得住施仲良的轻轻一挥。 对于管牙的提问,尤其是关于著名的“坐怀不乱”,管牙认为:柳下惠既然对于“女色”如此不亲,无动于衷,而能有儿子的降生,是不是一件矛盾的事时,施仲良并没有为这位“忠粉”的无礼之问而生气,只是淡淡为自己的师傅解释道: “君子心如澄镜,怀中有或无、温或凉、美或丑,都无碍于其君子坦荡荡,情操皎洁如浩天明月,毫无微瑕!此为君子之所当为;而为人夫者,依夫妻人伦,行相爱相亲,谱开枝散叶,就传延香火,亦为君子所当为!此举亦如中天明月、朗朗乾坤,又有何可疑可惑之处呢?” 管牙听完,只觉得自己惭愧如“小人”一般,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好在,施仲良并没有更多要为难、刁难或者嘲笑管牙的意思,而是淡淡地问道: “先生远道而来,尚有何疑,可不吝一并指出?” 面对施仲良的如此温良和煦态度,管牙把刚才的那份尴尬和忐忑之心,也稍稍放下了,接着问道: “请问施先生,柳氏书院收徒,开设课目,是否依据《诗》《书》教授,还是由先师所自撰书课,教授学生?” 施仲良被问道本职,欣然答道: “君所言三类,皆有。教授时,吾师所编撰尤重。” 一听有“私家教材”,管牙顿时有了“取经”的心,拜请问道: “可否不吝赐吾一套贵先师所自撰书卷,吾于宋国亦有学生在授,若有此荣幸,允吾带返,吾必竭余生之呼,广播先师之教于宋之乡野黎庶!”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但取无妨!” 施仲良命人把柳下惠所著的全套教材,整理了十套,一并赐送给了管牙。 “施先生如此厚爱!吾代宋国学子向您再三拜访!感恩之甚!” 管牙郑重谢过之后,把自己带来的一份厚礼:青玉香炉,双手呈上,算是尽了崇敬之意。 施仲良深知“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就欣然笑纳了。 而这一套被管牙师傅“取经”式带回的鲁国“和圣”亲自编撰的“教材”,则成了向重最为喜欢读的书籍了!实在是,这里面的内容,比起之前乏味、味如嚼蜡的那些个书卷,要写得有趣的多。 说它有趣,是因为,虽然是讲究“礼”的文章,却真的写尽了当时的“礼”———能被列入“礼物”的东西! 书中写道:在春秋这个特殊的时代里,各个国家,能被用来当作礼物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各具浓郁的地方特色: 就比如说鲁国吧,和齐国相邻,礼物也差不多,包括桑麻、布帛、鱼盐等等,都能进“礼单”;而北方的燕国,则除了有鱼盐一样,还有大枣和毛栗子。 而到了赵国、代国,他们却以俊男美女为礼,就算他们偶然并放一些精美的工艺品,那也十有八九都是假货。 楚国比较大,西楚以鱼、盐为礼;东楚,包括吴国、越国,除了海盐以外,铜器也是礼器首选;淮南和江南一带的南楚地区,就富庶得太多了!除了皮具、鲍鱼、竹木器具以外,豫章更是直接以黄金为礼;长沙的锡器也进入礼单;而南边的番禺,海货如山:什么珠玑、犀角、玳瑁之类的,数不胜数;热带水果,也是样样惊奇;葛布、响罗纱,更是无价之宝,贵族首选。 而西部巴蜀地区的物产最为丰盛,从植物的栀子、姜竹木器具,到矿物的朱砂、石、铜、铁,经蜀工巧夺天工之手,美仑美奂! 相对这南方各地的礼单,西北方的礼单,就显得“朴素”多了,比如说关中秦地,直接就是“上粮食”;更西的些的天水、陇西、北地和上郡,那就是:上肉!畜牲都是能自己跑着来的“大礼”。 看到最后,向重突然对这个“礼物”当中的“实用主义”,有了极其深入的理解。 因为,当看对宋国、梁国的能入“礼单”的礼物描述,是这么写的: “宋、梁之地,民风节俭,君子多。” 就没了! 也就是说,这儿,除了生产一些生活上“抠抠缩缩”的正人君子以外,啥也不产! 向重不禁给看乐了,心想: “赵国、代国,出产美人,可是品德不过关;而这宋国、梁国,出产君子,可是这颜值不算特长。要是这宋、梁的人,与赵、代的人联姻,那不就两全齐美啦?生下来的子女,要美貌有美貌,要修养有修养,真正是一个绝佳的‘人口综合素质’提搞的绝佳方案!” 简单一篇,关于各地礼物的特产清单,竟然能被向重看出了“民族大融合”的未来走势,也的确是不枉他来自“道主辛吾”的文子投身。 当向重在回答管牙师傅,对于这篇文章的“读后感”时,向重觉得,怎么也得有些新意吧,就把这个想法给写了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管牙劈头盖脸地就拿书要砸过来,说他这样的想法,远超他这区区一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应该去想的事,更不配为“君子”风范的宋人之子,简直就是“有辱师门”,气到管牙,真想开牙咬他一口才算是解恨似的。 “饱读诗书,枉为君子!你给我好好把此书重新读过,重新再提交一篇心得上来!否则,罚你抄书十遍!” 管牙到底还是用“文”的方法来“惩罚”这个念头想歪的弟子。 “重写啊!好吧,不就是重写嘛,我最擅长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 比邪 当然,作为邪主极府的关门弟子,如果只有幺俏学会了一些子“邪术”,那就是低估了独木的领悟力了。 不管是在“拾遗”,还是来到这“凡不道堂”,独木将辛吾所传授的一些道理,与邪主极府一“碰撞”,就产出了“不一样的烟火”。 独木的“烟火”是他,拥有着独特的爱好:闻自己的味儿。 当年,道主辛吾给他讲过,一个人,这生来就拥有的五官六感:耳能听、眼能视、口能尝味、鼻能嗅、手脚四肢能有触觉,这些都是证明着这个世界,某一个事物确切存在着的几维数据组:当它们凑齐了,心念里,就会有一个“完整、准确”的认识了。 可是,他发现,他在“认识自我”方面,缺失了一环:“嗅觉”。 独木为自己后来发展出这个独特的“爱好”,曾经这样解释过: “一个人,和自己生活得久了,不由得会努力去寻找“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如果单只是能看到、听到、摸到,都已经麻木到,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唯有当自己,都能闻到自己的的性腺素,所发出的‘独属于自己的味道’,才依稀能够辨认出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 这,就是曾经的爱人,所被痴迷住了的味道啊! 当然,想要做到这一点,有点难;但正因为难,才是罕有的体验。 所以,我想更全面的‘了解’、‘认清’我自己!” 对于徒弟有这样的一种“癖好”,每每被极府在特殊场合里,撞见他的特殊别扭动作时,虽然外人看上去都会怒训斥为“极为不雅”,但极府不一样,他却是每每高翘大拇指,各种夸赞,并且笑着评价道: “够味儿!够邪!你小子,青出于蓝!” 得到师傅夸赞后,这原本是“私密”和特殊场合才方便进行的“采样操作”,变成了独木的一种特殊习惯。 渐渐地,他“进化了”,“想通了”!开始在公众场合之下,依然小动作不断。 别人每每看见,经不起推敲和联想:谁想,谁呕! 不过,他不在乎,越是这样,他却认为自己“越有魅力”,是真正“全方位、无死角”地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这种“自信”,是他以前所缺失的。 而他手下的那些个门生学徒们,不明白他为什么经常会把手指放在鼻下嗅,还以为是胡须刮得快,长得更快,所以因为痒了,才不由地“频频“去蹭呢! 于是,他们也有样学样,一有机会,装深沉的时候,就闻着自己的右手食指第二指节,大拇指托在下巴下,一副“酷而不言”的样子。 渐渐的,模仿他这个“小动作”的人,越来越多,竟然成了“凡不道堂”男性门生们的一个标志动作。 这不,两个邪性十足的徒弟,陪着师傅极府刚用完午餐,负责接待的门生进来汇报说:外面有一位叫“无出”的先生来见。 “无出?” 幺俏太知道这个“无出”了,他和前师傅术主木依爱人,道主辛吾的那个关系之铁,他对这里一切的最终操控力,都是最高级别的;现在,他会突然过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了。 再说了,上午辛吾才被极府给气走,现在无出的到来,摆明了是为“兄弟”来“再向虎山行”的。 “师傅,您最好不要先直接去见他,让我和独木师兄去会会他先。等我们搞不掂了,您再出面。” “嗯!还是俏儿懂事!” 两位徒弟一起来到歪斜度最小的“正堂”,一见到无出,两人赶紧上前施礼,齐声说道: “幺俏\独木,见过无出先生!” “嗯,你俩———唉!你们的师傅呢?他怎么不过来?” 无出一看是俩“小鬼”过来见他,就预感到自己的一部分精力,要被浪费,于是,直戳重点。 “师傅有要事在忙,特令我二人先来见过无出先生,请问有何见教?有没有我们可以效劳到的地方?” 幺俏一脸恭敬地问道。 “叫你们师傅出来,我和你们俩说不着。” 独木一看,幺俏受挫了,于是上前施礼说道: “家师此时在忙,的确走不开;如果您一定要等他忙完亲自来见,恐怕会耽误到您的富贵时间。” “呵呵,‘时间’?你也知道我的‘时间’宝贵?” 无出不由得想笑,反问道。 幺俏把无出撞了一下,轻声说道:“人家是‘时间’主,你是在‘班门弄斧’!” 独木这才回过味来,突然哑口,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时间主在此,是我们失礼了!问这普天之下,还有谁的‘时间’不在您的‘掌握’之中呢?恕我们俩无知之过啊!” 幺俏还是比较会说话些,赶紧补洞。 “所以,你们懂应该怎么做了!” 无出对这两人的忍耐度,已经快达到了“极限”了。 不仅仅是出于对“这两人,背叛了道主和术主,另投邪主”的鄙视,更是出于对“自己降格以求,和他们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还没有进入‘正题’”而生气。 “是不是我修养太好,不够霸气呢?” 无出暗自琢磨,反省着自己的言行,为什么没有效果,没有气势,完全不像是“时间主”应有的霸气啊! “请您用茶,我们马上去请师傅!” 幺俏冲独木使了使眼色,觉得再不躲,已经能从无出眼中,看到“火焰”了! “快溜!” 两人低着头,退着出门,赶紧跑去请极府,算是“小鬼”知趣退场。 极府一见,这两个得意的关门弟子,这么快就灰溜溜地回来,就知道,无出,他们没能应付得了。 “师傅!那个无出,只愿见您,只想和您说话。” 幺俏施礼报告着,一脸羞惭。 “唉!算了,你们尽力了!还是让为师去会会他吧!对了,以你们对他的了解,这个‘无出’有什么爱好,又有什么弱点?” 极府刚要起身提步,又想起了古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停步问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东学 向重只好再把书仔细翻阅了一遍,终于又想出了另一个全新的角度: “沿海地区的发达,与内地经济结构不同,所带来的‘礼物’差异性,与当地地方性人文性格的养成之间,有一定的正相关。” 当然,给管牙师傅提交的“作业”,可不能写成这样,一是他可看不懂;二是,又要被书卷砸脑袋了!还是拿出点诚意来比较好。 “习柳氏书卷礼则有言 礼者,礼也。假以为物,尽心尽性。惟物之所进,礼之所致,不外授礼者、受礼者二方。盖有所赠,必有所求。如欲取之,必先予之。故,礼之出纳,实乃利益之交换也。权衡授、受二者之势,低求高者,礼必厚之;高授低者,礼可随性之。 礼之厚薄丰俭,送何物,送多少,几时送,由何人送,如何包装,收礼者喜好如何,若被收下,其后何续可为;苦被拒,如何挽回颜面,如此诸等,繁复详杂,于细微处,点滴皆是学问。 礼若合意,双方欢洽,后则友谊长存;礼若不当,不如不送。 不送,尤无可责者;送之乃其心所恶,便令收礼者,生被辱之心,反而仇恨抖生,其后,未知几多灾殃! 纵观华夏,物产丰饶,地广人昌。 各国礼物之备,尤显其国力之强弱。 地产丰荗者,其礼类繁品佳;地产贫瘠者,其礼只贴民生。 然,物之丰饶,显民之自信风貌:富如巴蜀、南楚,皮鲍竹木盈车;豫章、番禺,黄金玳瑁断棹;而北方之地贫民困,西秦、陇地,粟米太牢;赵代、宋梁,佳人君子。有物美者美物;人靓者亮人,皆出诚意,不厌其豪,不愧其朴,皆乃吾华夏风华,以代天地之飨,彰人心之德。 故,礼者,得体适宜,乃为礼之上佳,皆大欢喜之策也! 化干戈为玉帛,以礼易天下,天下人之幸也!”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向重觉得挺得意,又复读了一遍,心满意足,就仔细收好,准备第二天去书塾,向管牙师傅上交“第二稿”。 “我就不信了,胡头儿的五稿,我都能拿下,你这区区两稿,能把我难倒?嘿嘿!” 向重心满意足,想想就觉得写得好,在床上躺了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拿着这篇文章,去找向郑哥哥,让他“先睹为快”,顺便,给提提意见。 这时,已过戌时,向郑也已经都睡下了,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月光照进来的影子,他就看出来,是向重。 “重儿,了,上次向郑、向重二兄弟行“冠礼”之日,他们也对这位王丹,心迷神往。 “如此,便去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 拆堂 “回师傅!无出为人单纯,作事呆板,原则性比较强,心思细密,性格坚强,做事迅速,并且,很有同情心,对朋友承诺的事,一诺千金,使命必达。” 幺俏没有吝惜自己库存的所有“赞美”之词,如实地把无出的“形象概述”给极府统统倒了出来。 “缺点呢?我想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 极府听了这一堆评价,竟然觉得这个“无出”,是一个他挺欣赏的“爷们儿”!很想和他交个朋友。但是,毕竟是要去和他对话,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一点“怵”。 对于未知,就算是作为邪主的极府,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事实上,他是一直处于被世人不理解,被打压、被鄙视的角度,就从来没有“自信”过。 明明这个世界,有白天,就一定有黑夜;有正义,也自然应该有邪恶。 但是世人都会一个劲儿地只赞扬“正义”、“光明”的“白天”;不肯承认“邪恶”、“黑夜”,也有它的存在意义。 如果没有“黑夜”,又何来“白天”一说呢? 如果没有“邪恶“,又何来“正义”一说呢? 虽然极府从自己还是达逆的青涩时代,就一直用这种“理论”武装自己,但始终还是被哥哥对比打压着,抬不起头。 就算到了今天,凭借着他的“付出”,得到了现在的一切,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凡不道堂”;但是,得不到世人的认可,依然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怕被人“看不起”,就故意让自己更加猖狂,来让所有人“怕”他,“敬”他,让他高到世人不敢直视。 极府给鸣凰大帝去讲述这片土地的改造计划时,那也是耗尽了心思,精心准备了好久,这才一举成功,说服他的。 而现在,当他见到无出时,又拿到了无出带来的,由鸣凰大帝亲笔手书的“彻底撤消”一切改建计划的“通知函”,无名之火,又被“腾”得点燃了。 就算是和邪主打交道,也应该有一个“信”字吧! 而现在,这个鸣凰大帝,竟然一纸“中止合作”的手书,就反悔了,把自己辛辛苦苦争取来的一切,都打回原形? 这不能忍! “无出兄!我呢,人比较笨,也不太会讲话。这个信呢,我是看了,不过,鸣凰大帝和我之间的合同,好像和您也没有啥直接关系吧?不知道,为啥,要劳烦您来替他老人家传信呢? 怕不是,这信…… 啊,我知道不应该怀疑这信的‘真假’,但是,真的是,不合规矩啊! 这又不是一个‘三方协议’,您要是真地在前面参与到这份合作协议的谈判、签订当中呢,我还和您有的谈;可是现在,您看,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所以,我想,是不是应该由鸣凰大帝,至少是派他的人,过来交给我,比较合适啊? 呵呵,我讲不太好,有说的不对的地方,您可千万别误会!别生气啊!我不是针对您的,您得清楚这一点哈!呵呵!” 极府“兄”长“兄”短,“呵呵”来,“呵呵”去的,为自己讨了半天的“公正”,其实就一句话: “关你屁事!多事!” 无出当然听得出来,这个“中心思想”,但他并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你也知道我是‘时间主’,自然,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和我是没有关系的。别说是区区一份‘合同’了,就算是你的有效生命长短,这也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啊!怎么可以说,和我没有关系呢?” 无出出言“霸气”,绝无可松软的地方,倒是一个痛快人。 “说得对!说得对!我还真是要向您多多请教了!恕小弟我无知了,请无出兄原谅我讲错话了哈!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减了我的寿啊!我还年轻,还有好多事没做呢!你看,我可是光棍一个,到今天,媳妇都没有讨上一房呢!请无出兄一定手下留情啊!呵呵!拜托拜托!” 极府又拿出他的“必杀技”:“顾左右而言它”、“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可是,无出是谁啊?才不吃这一套,很快把“主旨”扳回来,说道: “你的私事,我不插手,也不方便操心;现在,你所做的事,是事关鸣凰千家万户的事,我不能不管。你只管签字,我带过去。这里,原属鸣凰黄家,也请你让人快手搬走,还人家一个原貌。黄家先人们,被你侵扰了这么多天,也实属泉下有知,无比心痛,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我就替他们,来请你,把你的‘凡不道堂’的招牌,找一个‘凡人’都找不到的弄堂,去挂着吧!” 看到无出把这一纸协议书,放在案上,让极府签字,极府哈哈大笑,改成一副无赖嘴脸,说道: “我今天要是就不签,敢问,你会拿我怎样?” 无出是谁啊?他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对付这个赖皮的主? “呵呵,我,只好送你去你应该去的时间段了。这里,此地,不需要你的存在了。趁我还没有‘送’你走,你自己决定吧,走,还是留?” “师傅!你快答应吧!无出一念口诀,分分钟送你去你不想去的地方啊!” 幺俏在门外听了半天了,这个时候,冲了进来,哀求着极府。 “是啊!不如,师傅,我在‘拾遗‘,倒有一间屋子,虽然是捡来的,可是好好捯饬捯饬,也可以呢!那边,人也不比这里的少!如果一定要搬,不如咱们去‘拾遗’吧!” 独木也进来,讲述着自己的搬迁方案。 “拾遗?那个全是捡破烂的垃圾地方?我们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要往那‘倒霉’透了的肮脏地方去?你是怎么想的?” 极府没去过‘拾遗’,但他太清楚,所谓‘拾遗’,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站’,没有一样东西是干净的、全新的、一手的;一旦去到那里,成天都要生活在‘垃圾堆’里! 当然不愿意。 “可是,在这里别找地方也行,那师傅,您就先签字吧!” 独木再次肯求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 养生 向重的“东游求学”,首选周国,要再访老聃。 距离上次在老府尽情倾谈,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之久。 现在的向重,已是满腹诗书,想起当年在守藏室所看过的那些典籍,如果让他今天再翻出来,重新读过一遍的话,必是另一种体悟。 而此时的老聃,已不仅仅是一个守藏史那么简单了,给周公姬贵出谋划策,调节与各个诸侯国、以及国内各权贵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他的“主要任务”了。 那时候,周天子的地位,早已不复当年辉煌,已是一落千丈。 而周天子残存的最后一点尊严,全都仰赖于老聃所用心守护着的“守藏室”这一室的典籍制度了。 除了没有精神上的尊严,物质上的困难,也让周天子,只剩下了创造“数典忘祖”的“骂绩”,却无力回天。 这个典故,向重很早就知道:这个周景王是真的穷,堂堂“九州”之首,诸侯应该进贡的,可是却再收不到贡品了,以致于穷到都没有礼器用。 当周景王请晋国大臣知文子荀跞吃饭时,景王指着鲁国送来的酒壶说:“各国都有器物送给王室,为何就你们晋国没有?” 这个荀跞把球踢给副使籍谈,籍谈说:“当初晋国受封时,未赐以礼器,现在晋国忙于对付戎狄,自然送不出礼物来。” 周景王当然生气了,立即列清单,看报表,列数了王室这些年陆陆续续赐给晋的土地、器物,讽刺其“数典而忘其祖”。 创造成语,是古人的“专利”,这一点,向重对他们,是有些羡慕的。 但,如果故事内容过于悲惨,还是挺尴尬的一件事: 如果说,历史是一部戏,连看戏的人,都被感动到哭了;那不知道,这戏中的“真人”,这心里、身上得有多难受。 而当时的老子,正是这“明明白白”的“戏中人”。 书卷上的东西,写得再华美、再有理、再正确,一旦下凡,落到了真实的生活里,却都不免会变了原本应有的“模样”。 各个诸侯国,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里,尽着自己的性子,把“国”当成自己的“家”,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如果还只是守着自己被分封的地,那还算“本分”。 事实上,不停觊觎邻居的地盘大小、田地肥沃的,是几乎所有诸侯国国君的“真实心思”。 祖上虽然多是姻亲兄弟,手足关系;可是三代之后,出了五服,谁还念这个“血亲”的情份啊!唯一的成功,就是“扩张”。 打来打去,分分合合,就成了常态。 周王室所行的那一套“当天下之王”规制,被各个诸侯国,都学得很好,很到位;可是,对于守藏室里的那些史书典籍上说的“仁义”类的东西,各位大王,却是特别容易有选择性地“遗忘”。 老子正值盛年,也是把自己的所有的才学,都充分发挥出来,不断替周天子,在舆论上,争取着“正统”的地位。 他的名声,也渐渐在各诸侯国的“知识分子”圈层,给散播了开来,吸引了许多慕名前来求教的人。 在这群人当中,有一位来自鲁国的年轻人,影响了中国未来的几千年,就算是到今天,依然被人们所推崇。 没错,他就是孔子。 不过,这一年的孔子,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童,就算是来到向重面前,还得尊称向重一声“大哥哥”呢! 所以向重此次东游的重点,还依然是老子这里。 基于“爱屋及乌”,上次在老府得到的款待,向重记忆还很深刻。所以,此次东游去见孔子之前,向重先去了陈国,直接去老府,不仅拜访老子的母亲,也顺便拜见常纵师傅。 向重订的东游求学计划,是:“陈国、周国、蔡国、鲁国、齐国”。 而首站陈国,重访老府,是向重的“重中之重”。 老子的阿娘,没想到,当年那个掉下湖里差点给淹死的小孩子,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甚至都已经戴上了成人的“皮弁”冠。 常纵师傅,作为当年把向重从水里捞出来的“救命恩人”,看到长大了的向重,也是相当欣喜。 向重带了丰厚的礼物,老子的阿娘得到了一件皮草貂裘;而常纵师傅得到的,是一柄宋刀。 这“皮草”,是管牙出的主意;而“宋刀”,是王丹出的主意。 常纵与王丹年纪相仿,聊起老佐与华喜的旧谊,也是不免一片“唏嘘”;而赵怀和杨封,却对常纵的超绝武功,想切磋交流的心思比较重,也是在欢迎的宴席当中,时不时提出“见识”一下的建议,都被常纵给婉拒了。 毕竟,今日的常纵,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身手凌厉的常纵,这些年,他更多的,对养生、丹石,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近年来,吾潜心钻研“黄帝内经”,略有心得,晓‘贵清静而民自定’;并以此嘱咐聃儿,助其丰富文辞。若你亦有同样志趣,吾可以送些书卷俾你,共同修习。” 常纵给向重他们,送上了一整套《黄帝内经》,并附有他注解和附图的“注解本”,实在是太过珍贵!又是那么的慷慨无私! 向重深礼长揖,对这套书礼,如获至宝! 王丹也是养生多年,和常纵这一聊起来,可算是“话逢知己千杯少”,“天地五行、日月星辰,人体九窃”,聊得是兴致盎然,而向重他们几个陪着陪着,就插不进话来了。最后,就变成了两位老人家的“养生之术”交流会,其他几位只能是频频举杯、痴痴干笑,不知所以。 “重儿,吾哋俩个老朽之物,聊些废话,令到你哋发困,实实不好意思!不若,你带着两位师傅,去湖边逛逛,赏赏湖光山色,如何?” 常纵作为主人,自然是能敏锐地发现,这宴会到了尾声,年轻人们,已经快被这个“养生“话题给要“闷坏”了,便建议向重去“故地重游”。 “如此甚好!吾亦应带两位师傅去眙一下,老府湖光之美!” 向重一下精神了,赶紧施礼谢过,起身带着赵怀师傅和杨封师傅,去湖边闲逛逛,顺便赏赏景、消消食。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 标准 极府把鸣凰大帝的“手书”,又看了几遍,突然想通了,拿起笔,就“刷刷刷”地签上了大名。 “你?———还算,识时务!很好!那就请立即安排搬家吧!” 无出本来以为,还要和这个极府“过过招”呢,却没想到,他怂了。 “呵呵,我字都签了,你还担心我会赖着不走吗?这个破黄家祖祠,也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的,好好的晚上不休息,天天扰我清梦,老子早都睡得想骂娘了!走了正好,再也不想再在梦中和那群人‘嗡嗡嗡’地吵来吵去了!” 极府这么一说,无出心中暗笑: “废话!人家祖祖辈辈,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在儿设着灵位,你往这儿一横,霸占了,不扰你的清梦,还扰谁的啊?要换成我家祖祠被你占了,还不天天赐你一‘噩梦’!才对得起人家先祖。” 幺俏和独木一看,师傅同意了,于是就开始动手,拆招牌的拆招牌;下对联的下对联,“企业文化”的一切标志啊、logo啊,全都被一一拆弄了下来,整理装箱,准备搬走。 无出就稳稳地坐在那儿,也不起身,一边端着个茶杯把玩,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忙活。 极府看到他这种“监督到底”的架势,心中不免更添抑郁,不由地翻着白眼,瞪着两个已经在忙的徒弟,大声喝斥着: “手脚麻利些!刚才的午饭,不是吃得很饱嘛?怎么就没劲了?” 一说“刚才的午饭”,独木和幺俏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那是一种“依依惜别,从此以后,这种美食再也无缘消受了!”的婉惜表情。 两人只好再加快手上的动作,积极响应着极府的“指示”。 “我说,无出兄,听说你可以一句‘偈语’就送人去任何时间段。我倒有个问题,想请教无出兄:你是以什么标准去判定,应该送谁,送到哪个时间段呢?为什么我,就入不了您的法眼呢?” 极府又开始了他的无聊之问。 “标准?无非是‘惩恶扬善’、‘声张正义’罢了!” 无出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命题,既然极府在问了,也就想想看,应该是这个答案。 “这就奇怪了!这‘善恶’、‘正邪’的事,原本应该是我兄弟俩管的范围,你却在这里‘越俎代庖’,替我们干了这些事,让我们哥俩这‘正主’、‘邪主’之名,去往哪儿挂呢?” 原来,极府在这儿等着他呢! 无出一时语塞,把手中的茶杯一放,说道: “噢?如此说来,倒是我抢了你的工作了?” “不敢不敢!无出兄别误会啊!我这个人说话,就是不过脑子。我本来是想给自己,替我哥,争点儿能占上‘时间主’便宜的机会;也就这么不知好歹地一问。 你说,这世间,有好就有坏,有白天就有黑暗。你作为‘时间主’,应该是‘公正’、‘公平’、‘客观’,不分什么‘好坏善恶’的,才对啊!不是有句话,这么说:‘时间是最公平的,给每个人每天,都是24小时’。那你为什么,只选择一部分人去替他们调整时间呢? 我个人认为,似乎不大符合您这位‘时间主’的设定吧!呵呵,说得不对的地方,冒犯到的地方,请一定原谅我,你看我这,又没管住自己这张臭嘴!该打!” “呵呵,没错。给每个人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但是,我也是有小私心的,我的私心,的确是偏向了好人多一些,所以才有另外一句名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果你等急了,那只是因为我,来晚了。所以,最好给你,你的门徒们,都没事念叨念叨这些个‘老话’,那样,或者咱们的‘友谊’,更长久些呢!” 无出亮出自己的‘名言’系列,分分钟把极府的歪心思,给从根子上,给浇灭了。 “那也就是说,咱们还是‘有友谊’的,否则,哪有‘更长久’一说呢!太好了!今天也不枉咱们这一场相识,至少,您已经认可咱们之间,是‘有友谊’的。我会珍惜它的!也希望,以后,兄弟我遇到困难了,再求到您的时候,能念着今天的这份‘友谊’,帮兄弟一把!哈哈!今天我这里先谢过啦!” 极府把“概念”理解得很透,实在是一个“心思”够缜密的家伙。 “那倒不必,你也不用在这里和我套近乎。我和你,不是一种人;和你哥还行。” 无出坦言,并不想接招。 “我哥啊!他那个人,四处讨好,谁又能说他一个‘不’字呢?哼!” 一说到公旦,极府的“各种不服”,就全浮到脸上来了,丝毫不再隐瞒的。 “你哥光明磊落,行得正,做得直,这怎么叫‘讨好’呢?他这叫‘走正道’!” 无出为公旦抬了一次杠,出于对他的欣赏。 “你说‘正道’吗?独木,无出在说你的那位‘阳关’师兄呢!他在‘拾遗’,过得可还好?” 极府到无出所说的‘正道’,转移到了辛吾的大徒弟阳关身上。 阳关加拜公旦为师之后,确实是有开拓成为‘正道主’的动作;只不过,此时的阳关,还在拾遗,并没有到这边来;而此时的公旦,也并没有和这位未来的‘正道主’,有过碰撞。 “回师傅的话,阳关师兄,在拾遗,还在替我收拾‘遗博会’的手尾呢!” “难怪!难怪无出兄还莫名其妙,原来,时间不对!呵呵,是‘时候未到’。” 极府明白了自己的“正道”和无出所理解的“正道”,中间还存着一个“时间差”。 “你们让阳关一个人,在拾遗处理那么多事;还真是心宽呢!” 无出听辛吾讲过那列绿皮火车车厢里,全是待修的东西;还有那个正要举行的‘遗博会’,更是让阳关费尽了心思;而此时的辛吾,又去到了‘文子’的春秋那一段,现在,如果想要帮助到他的大弟子阳关的话,可能还真需要,“好心“一把,“送”极府这师徒三人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 长大 湖还是那个湖,向重还是向重,而随行游赏的,却已非故人。 面对着一池碧波,当年那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六个小朋友:老聃、向郑、向重、姬圉、小尾巴、商午,各个都有说不完的话的快乐样子,就像那湖面上的风,一阵阵轻轻吹拂水面,波纹也便一层层荡漾个不停,那快乐的时光,仿佛依然历历在目。 “之前吾就有谂过,要是系呢个湖边舞剑,当年常纵师傅教授向郑阿兄之时,若两位师傅在立,定会一较高下,只可惜,常纵师傅已不屑此技,空余遗憾!” 向重回忆起当时晨光下的哥哥向郑在学剑的场面,也清楚记得曾想到错过了杨封、赵怀师傅的遗憾。 现在,杨、赵两位师傅倒是在了,可是其他人,却又都不在这里了。 这世间的事,总是这么令人“意难圆”。 “郑儿有讲过,系呢度,佢拜着常纵为师,老聃为师兄,习得一手好剑;与吾且有切磋,吾叹技不如人,原想来此,定要与常师傅亲自切磋,宾料得却俾王丹老儿给霸了去,切论些日长丹圆,赤黑青白,长生之物,真乃令人唏嘘,惜为憾事啊!” 赵怀擅骑,杨封擅射,要说这习刀剑之术,确实不是他俩所擅长的。 所谓的“切磋”,也其实根本无从谈起;要说“观摩”和“欣赏”,倒还有几分意思;只不过,他们有兴趣看,人家可没兴趣演。 “可惜了!可惜了!像这般好景致,若是俾到广康系呢度,或者可以即兴奏上一曲;空付一湖美景,却被吾等两个武夫给空享、糟践了!呵呵!重儿,呢次出行,你应该把六位师傅请齐同行,不亦快哉?” 杨广笑着对向重说道。 “师傅,吾若做此想,父亲大人怕要以为吾借东游求学为名,行贪污游玩之实了!顶敢作如此之念?不如,万若有朝一日,吾能学有所成,资财亦厚,当请六位师傅同行共览各处风胜,以尽学生孝敬之情!” 向重回答道,心想,真要六个全带出来了,还不知道,他们会吵成什么样呢! “旅行”云游四方,固然是快乐的;可是如果带一群脾气不对付的人组团旅行,那绝对是个“灾难”。 像现在这样,向重带着三位老师同行,已经很是放不开了;再加四个……噢!那真是,要死的心都有。 这就像是,明明是想“闯荡江湖”,却报错了团,误给编进了“夕阳红”团里,步步受限,个中滋味,真正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好在,两位师傅也有自知之明,除了自嘲,就是尽量给孩子一个“独自怀旧”的环境。 “重儿,果度有鱼,吾哋两个且去垂钓一二,你且自行随便哈!” “如此请便!” 向重替两位师傅找来了钓具,终于算是得到了一份难得的“自由行”机会。 做一些“文子”爱做的“文人”酸事,望着烟波浩渺、举目凝望,搞一些“睹物思人”、“多愁善感”类的“风流雅事”。 小尾巴所喜欢的黑背大草鱼,还是一窝窝的,集体出行,似乎体长较之前,又长大了许多。 而李聃对于“鱼之乐否“的评论,似乎依然还在耳边回响: “简单!推己于人,推己于鱼,都好相似:吾等若是开心、欢乐,则会多动、活泼,反之则静默怠动;观鱼亦然,渔人塘中之鱼,少有飘逸悠游之态,而观之江湖之鱼,虽环境不定,饥餐饱食无定,然,除却生死,极少见有鱼不自在逍遥状,其形、其翼、其尾,形色状态皆为灵动之至,由此可见:江湖之于鱼,乃天赠之至,吾等多情加力,夺取其自在逍遥之权力,名为爱,实为害。” 经过这么多年,再回头想想这段话,比当年又有了更深的体会。 向重觉得自己,就是那尾天赠的“江湖之鱼”,被各位老师的悉心“教育”之后,让他成天生活在“恐惧”当中,知道自己要怕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忘了生之趣,生之本。 如果“快乐”的本能,因为受到过多的“教育”而彻底毁掉了,这才是最可悲的,是“教育”最失败的证明。 向重有些怜悯地看了看在远处钓鱼,开心得像两个孩子似的杨、赵两位武夫师傅,突然觉得,他们也挺可怜的,被“师傅”这个身份给捆绑着,想乐不敢乐;这好不容易出来了,可以心情彻底放松一下,也挺不容易的! “算了,想想他们,不也是被他们的‘师傅’戕害的?且放过消遣他们吧!” 收回目光,向重盯着水波,湖边垂柳的倒影,突然,在这倒影里,出现了“小尾巴”那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十几年过去了,现在的“小尾巴”,也应该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吧! 还记得,她说过,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嫁给自己呢! 也不知道这些年,“女大十八变”的小尾巴,是不是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呢? 要说,这“小尾巴”,也确实越长越好看,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身材高挑的大女孩子。 晏婴让儿子姬圉和侄女姬灵,共同从师向重的母亲,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回到晏府,就各自重新过起了不同的生活。 不再有机会当向重的“小尾巴”,就继续纠缠着堂兄姬圉,两人打打闹闹的,不知不觉,也都长大了。 姬圉比向重大七岁,这一年,也已经娶妻生子,初为人夫人父,忙得也顾不上管“小尾巴”了。 时年已经十九岁的姬灵儿,我们的“小尾巴”,也早已经是被各路媒婆踏破了门槛,想要娶她的士家子弟,多得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但是,她的心中,是非向重不嫁的,虽然向重比他还要小上四岁,但在她看来,这完全不是问题。 七岁认定的事情,七十岁也不变。 早熟女孩子的心事,唯有女孩子才更了解。 商午只比姬灵儿大一岁,两人从小培养的“闺蜜”之情,无人可以拆散。 而这份小女孩家家的心事儿,姬灵儿,也只对商午姐姐说,她总是会支持她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 拾遗 “我师兄那人啊,他说自己可以啊,我又没有逼他做我的那份活儿。” 独木对于把阳关一个人扔在拾遗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惭愧。 “噢!那也就是说,你在那儿,还有一份活儿,没干完呢?” 无出接话。 “嗯,是,有个‘遗博会’,每年秋季举行一次,我负责一部分客户。” 独木提起他曾有过的“工作”,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善始善终”的“责任感”。 “我听道主讲过拾遗,也听说有一个‘遗博会’,还真是令人好奇呢!” 无出提起道主,点着独木。 “嗯,师傅他……” 独木也觉得自己改从拜辛吾道主为师,变成拜邪主极府为师,于底线来说,是心中有愧,所以,也接不下去了。 “噢,你还记得道主当过你的师傅啊!我倒是要替他‘谢谢’你这个‘徒弟’有心了呢!” 无出替辛吾反语相讥,调侃着这个私出师门的劣徒。 “这……” 独木只感觉自己满头是汗,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既然你也认过道主为师,我呢,也和你师傅关系一向不错。不如这样,那个‘拾遗’呢,我也比较有兴趣,也想去看一看那个‘遗博会’有多么令人惊艳……不如,我们都去看一下,如何?” 无出突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极府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在临近。 “这……” 独木还是不知怎么回答。 “好吧!你们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嗯,这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走!” 无出替嘴巴冻住似了的独木回答完,接着开始念诵: “无出无出,无人能出!所有在座,回到独木来鸣凰之前的拾遗!” 电石火光闪过,偈语声落。 包括独木、幺俏、极府在内的三位,和无出一起,全都出现到了拾遗的陆面上,不偏不倚,正落到了那截绿皮火车的外面,和一群人在一起,举着手中的各种奇怪的东西,纷纷往车门上去挤。 “太重了,我先放门口了!” “我的要小心点啊!千万不能碰碎了!” “能不能给我的排前面啊,我很赶时间呢!” …… 七嘴八舌的,后面一堆人头涌动,全被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但细细碎碎的声音却一起从他身后传过来,听得人心烦意乱。 男人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停住脚步,转过身去,挡住了他们似乎想蜂拥涌进的脚步。 “好了,好了!都别往里面挤了,就在这里,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递,交完一个,就赶紧下去一个,都不要急!” “先收我的,我的,先收我的!” “不要挤!碰坏了算谁的?一个一个来,我说不要挤!你,说你呢!你急个啥劲儿呢,我们这不是开门了嘛!” 男人开始加大音量,努力维持好这里的秩序。 “好了!……下一个!” 独木指着那个男人,对无出介绍说: “他,就是我师兄阳关,道主的大徒弟。” 这群人很是厉害,有人挤上,有人挤下,有拿东西的,有送东西的。 并且,最后,这群人把包括无出在内的极府师傅三人,全都给挤了出去。 “哎!辛吾……” 无出心中暗念,他清楚,辛吾正在这节绿皮火车里,但是他并不想把这一点,让他们几个都知道。 再说,这群在拾遗生活的人,也真是各有各的奇特: 没有一个人是撞衫的:所有人的衣服穿搭,都是花样百出、面料各异,极尽混搭元素,从美学上来讲,简直可以专列出一个古老的门派: “丐帮”,且均是“污衣派”。 没有任何两个人是“手拉手”的,这里似乎,每个人,都在彼此深深嫌弃着,互相都保持着一米以上的间距,完全不像刚才在绿皮火车车皮外的那副拥挤样。 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充满阳光的。似乎每个人,都有着甩也甩不掉的“忧愁”,各自深埋着一万年的心事,踏在路上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而他们的眼神,也都是不停“扫描”、“搜索”模式,他们所过之处,除了灰尘,只要不是与这里地地表有着深深的焊接、浇铸、铆钉关系的,什么都不会留下。 路边,有一些摆摊的,上面也放着各种各样的残次商品,卖主盘腿而坐,紧张地保护着他们摊子上的商品,生怕这群人一“扫”过,就丢上一、两样。 独木带着他们,跟在这群人后面,一边走,一边介绍说: “这条路的两边,是拾遗市场售价最高的二手跳蚤市场,东西表面上看上去不错,但就是全是假货;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经验,根本就辨认不出来。所以,来这买东西的,大多数,都是冤种。” 无出看了看,这些摊位上所摆放着的各种物伯儿,还真是花样百出,天上地下,人使兽用,无一不有,令人眼花瞭乱。 在这一堆摊位中,有一位,最为奇特,吸引了无出的注意力。 因为这位摊主,浑身脏兮兮的,一头万年不洗的粘成毡子式的一大团蛇样乱发;身上裹着一匹布,勉强能称之为衣服,至少遮住了男人的尊严。 而商品呢?他却是根本什么花样都不摆,就独坐在地上。 他旁边的摊位上,还至少摆点东西,他的,则是一块空地,什么也没有,并且他盘腿坐在那里,一副“思想者”的哲人样子,有一点像历史中卖和氏壁原石的那个傻卞和,不过,他的两只脚还都好好的,面前,也没有想象中的原石。 无出对这个人,产生了很大兴趣,就上前,问道: “请问,你卖的是啥?” “孤独,顶极的。” 凑近这人,只不过是一秒钟的事,可是一股无法掩抑的混合了各种人体排泄物、分泌物的味道,飘了过来,直冲鼻孔。 无出不由得被“熏”得倒退了几步,就像是刚刚承受了一次“化学武器的攻击”一般。 “你,出来,为什么也不洗个澡!?” 无出皱紧眉头,捂住自己的鼻子,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问道。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洗澡,我只是想闻闻人的味道。” 没想到,这人回答出了一句很“哲”的话,让无出不由地忘记了他的“浓烈”生物信息素的毒害。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 私话 作为“巫儿”,小尾巴姬灵儿即使不外嫁,也不会被族人看轻。 所以,她所承受的“非议”并不算多。 商午姐姐却不同,她们那里没有“巫儿”的习俗,不可能拖成“老姑娘”。 按照童年时的“约定”,商午姐姐是“铁定”要嫁给姬灵儿的哥哥姬圉的。可是,她的美好姿容、优雅舞姿,成就了她,也毁了她的这段“儿时心仪之亲缘”。 现在的商午,可不是小尾巴姬灵儿说想见,就能轻易见上一面的。 她现在的身份,是齐国大司行下面一个负责培养迎接外交来访时,官方礼仪舞蹈的总编舞艺人,手下带着一支官办舞蹈团,一丝不苟毫无差错地严格按照礼的要求,来执行完一次又一次的外交任务。 因为责任重大,又深在官府当中居住,姬灵儿想要见她,那也是要提前预约很久,才能成行。 在外人面前,商午是一个端庄恬静、举止文雅、面若静湖的神秘存在;而到了和小尾巴姬灵儿面前,只要门一关上,俩姐妹的资深闺蜜情谊,便盈满身心,仿佛周身所披着的那层“无形枷锁”,全都被一扫而光了似的,她就回归成从前那个,可以痛快说脏话、无忧无虑、快乐无比的商午了。 俩姐妹打打闹闹、没大没小,说笑追旋、各种自在,仿佛时光,在只要是她俩都在一起的时候,全都自觉“锁定”到了那快乐的童年、青少年时期,仿佛她们永远都不会长大一般。 别人一见面,是端庄地坐于桌前,你斟我盏、揖来礼去;而她俩只要一见面,正经不了多久,就会一起疯着,打闹到床上。直到打闹得累了,才又并排躺下,在香枕软被之间,面面相视,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睛,一边说悄悄话———典型的“卧谈会”模式。 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话,谈的话题也是天南海北,上下千年,从醒来身边的真实世界,到漫漫长夜里所做过的某个奇怪的梦,都是她俩聊也聊不完的事儿。 “商午姐姐,近日你可有梦到过咩奇奇怪怪哋嘢?” 姬灵儿一边玩弄着商午姐姐压在枕头下边的一缕碎发,一边问道。 “咩种梦叫‘奇奇怪怪’哋呢?” 商午就知道小姬灵儿,今天又有新的“机灵”要抖了。 “就系,果种,有个靓仔,未知佢系宾个,但系同你好亲切,仲有扼手听!” 姬灵儿对于这个“靓仔”是有着严格标准的: “身高“不能低于七尺半;“长相”不能比卫灵公差;“才学”须得是毕业于稷下学宫的,“家财”、“门庭”———只有这两点,姬灵儿完全没有设限;也就是说,只要是一个长相俊美、高大强健的高级知识分子,哪怕家里穷一点儿,不论出身在什么样阶层的家族,她都不认为是问题。 听到姬灵儿的“梦境”,商午知道,她所说的“奇奇怪怪”点,最主要是落在了“扼手”这个非同寻常的举动上了。 “嘿嘿,吾哋灵儿长大着!” 商午笑着,把姬灵儿那婴儿肥尚在的小脸蛋,轻轻地小捏了一把,说道。 “啊!商午姐姐,你又笑吾!系姐姐呢度,宾有吾长大之日!” 姬灵儿明白商午在说她“怀春”了。 “好好好,来,话俾阿姐听下,果个‘靓仔’,系梦中,同你做着咩嘢嚟?” 商午假装很“正经”地问起她的“梦”中,详细的“剧情”。 “佢,同吾一起,去到一处好大好大嘅沙地,唔系,系一阵系树上,一阵系地上,仲有驾着一辆车,冇马牵着哋果种,开得好快!” 姬灵儿努力回忆着那辆奇怪的车,前后两个轮子,没有马在前面拉,硬梆梆的把手在前面。 “世上宾有果种车哉,冇马顶可以行嚟!呵呵,之后顶么样?” 商午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不用马拉,就会自己跑的车驾。 “奇怪就系果度,果嘀车好似一条舟咁么样,但又有可坐之处,舟首亦有一处横木样咩嘢,可以手系果度扼住,吾用此驾着,呢条舟车开着好快!好似系果度飞咁么样!吾系坐住前边,后边,就系果果靓仔。” 姬灵儿说着说着,躺正过去,并闭上了眼睛,从脑海里“调出”了那个梦的记忆碎片,给商午描述道。 “啊,咁犀利!再之后嚟?” 商午看着她的完美侧面,不由得半眯着眼睛,一边尽情欣赏,一边接话,怂恿着她接着把这个“美梦”讲完。 “之后,佢用手环住吾哋腰,吾感觉到一股温热之气,烘烤似火。果时,吾只觉得面红心跳,如果再开快点,吾惊自己会唔会燃成一束火咁么样!” 姬灵儿的睫毛很长,很密,在说这些梦境的时候,正因为是“闭着眼睛”在说,这个睫毛的弯曲度,才被商午看得清清楚楚。 商午对美丽的东西,也是无法抗拒的。 只要这个“睫毛”,也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她会一直舍不得闭上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侧身看着姬灵儿说“梦话”一般的,真诚地讲着“故事”。 “你身上发热,系心中之火吧!嘻嘻,之后嚟?你哋两个,又做着咩嘢?系唔系,佢又亲着你?哈哈,唔需羞臊,呢度呢,就系你吾二人,吾,你定可以放心,断唔会将今日你之所讲,话俾其他旁人听到嘅。 来,讲清楚些,究竟跟着落来,佢系唔系环紧你哋柳枝细腰,一路亲着上来,从背、到颈,到发丝,系唔系咁样?莫停,你跟着讲啊,哈哈!” 商午很想知道后面的“高潮”,却听到姬灵儿如喃喃自语一般,细细说道: “吾就驾着果条舟车,一直飞,一路行,好大一片地方,果个世界,除着天、地、耳边呼呼嘅风声,就只有吾哋两个,一直飞着,飞着,飞着……” “飞至宾度?” 商午听着这“飞、飞、飞”的,快把她也要说睡着了,跟唱催眠曲似的。 “我听到,果个靓仔系吾哋耳仔果度,轻轻讲着一声: ‘真希望永远不要停下来,就一直这样开下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 别墅 “哈哈,这个有趣!‘人味儿!’,果然是自己是‘天煞孤星’,从一出生,就被扔到拾遗,在一个垃圾箱里,靠着好心的乞丐们,东一口水、西一口奶,被大家一起养大,勉强没死。虽然他有近上百人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却没有一个家族,会认真地收养他。 吃百家饭长大,他也是不容易。后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得这么落魄,就来摆摊,说要卖‘顶极孤独’。我们也想问他,为什么要卖这个,他说,这是他出生到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的东西。而今天,这位老兄的出现,的确,是证明,他还不是孤独的。“ “是啊是啊!说得不错!”另一个摊主,又紧接着补充道: “而这个十六年,他说,就是在十六年前,有一位叫‘无出’的人,给他讲的,要他等够十六年,一定可以打破。” “‘无出’?” 独木、幺俏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齐刷刷把眼神凝聚到了无出脸上。 “啊?……啊!……好吧!好吧!” 无出完全没有这个印象,但看来,这话又不像是在骗人。 “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哈哈哈哈!了不起啊,了不起!” 极府抓住了这个机会,颇为得意地嘲笑起了无出的“失忆”和十六年前“作孽”。 这似乎在说明,他“无出”,也是一个会“作恶”的人,而不是他所声称的,有“偏向”于“正义光明”的选择向。 独木对于这个远去的怪人,投去了一瞥奇奇怪怪的眼神:六分不屑,三分怜惜,一分不舍。 就是这“一分不舍”,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像被人用重锤砸了似的,有些隐隐生疼。 “这也太邪门了吧!天下竟然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幺俏还意犹未尽,继续评论着这件事。 “邪吗?这就对了,你入得我邪门,自然,会见到越来越多的邪门事儿!” 极府拍了拍幺俏,打趣道。 “师傅,还有这么一说?那,可见了,这十六年前,师傅一定是和无出时间主,有过一场交道的。要不然,也不会有独木师兄今天的‘意外喜相逢’啊!” 幺俏的邪趣,也汩汩冒个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人,在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 独木轻轻按了按自己那隐痛的胸膛,暗自思忖着。 “独木啊,为师这也是第一次来到你的拾遗,可否安排一下落脚处啊?” 极府转向独木,笑问道。 “这个自然!师傅请跟我来,在这里,我的确有一处住宅,并不算豪华,但勉强还算能住人,也不知道师傅能不能再将就住一下。当然,还有师妹您,无出时间主,客房,也都是管够的。请跟我走吧!” 独木还清楚记得自己在拾遗的老住处,许久不回,也不知道里面,会变成怎样一副破败模样呢! 他之所以,会第一时间想到“破败”,是因为这个住处,到处都长满了植物。 并且是以藤蔓系的植物为主。 只要有一段时间不住人,这些植物,就能把屋子变成它们的乐园。 这些植物的破坏力,可是相当惊人的。 独木带领着无出、极府和幺俏,走完了那个跳蚤市场,又经过了几处贫民区,一座污水处理厂,一个大垃圾填埋厂和一块有机堆肥的轮耕荒田,终于来到了他的“住处”。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指,谁都不能发现,那一片密布着植被的地方,里面埋着一座曾经的二层楼的别墅! 这座“别墅”,全部被爬山虎给盖满了,叶片厚厚密密,密不透风的样子,弯曲的枝蔓,还在不断地向四处蔓延,把这里的一切,都让它们的身影,给彻底“吞噬”覆盖住了! “你们看,就是那里了!” 无出指了指那一片“绿墙”,说道。 “啊?这?” 幺俏都想不出形容词了! “嗯,绿化得不错!很不错!相当不错!呵呵!” 极府对于这片“绿别墅”相当满意,赞叹连连。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 人妇 姬灵儿絮絮念讲着梦故事,这一路“飞啊飞的”,讲得商午也不由得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姐妹俩聊着聊着,就一起自在入梦了。 意识翻滚,梦境繁复,姬灵儿的“念念不忘”,果然是“必有回响”!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梦”。 据说,这世界上做得最好的梦,莫过于“做梦娶媳妇”。那是对男人而言的;对于女孩子来说,“做梦为人妇”,尤其是这个人,是她的心仪向往之人,也算得上是同样效果的“一场美梦”。 “夫人,昨日为夫落回之火镰系宾度?” “‘夫人’?‘为夫’?” 姬灵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叫他“夫人”的男人,这张脸,明明就是,就是……那个抱着她的腰,骑着舟船,正在旷野上狂奔的人! “夫人?夫人?你冇嘢呱?” “啊……可唔可以讲下,你系宾位?道: “夫人,呢此,你终于可以修复洒佢啦!” 是啊是啊!宝剑赠英雄,木工刀也总得有件木器和它相配吧! 姬灵儿一见到这个建筑模型,就有一种很眼熟的感觉,却一时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的屋子,长成这种样子。 不管,看到这屋顶上的两重屋檐,已散脱了一重,现在空着一个“天井”,总是太不像话,于是,姬灵儿开始拿起这个屋顶的散落檐面,仔细研究起来。 “啊!可否俾吾多些木料,吾要修复用。” 姬灵儿对着这个胖胖老奴发出指令,不用多久,另一个装满了各式材质的木材原料箱子,也被她给抱了过来。 “多谢!” “唔塞!夫人,你今日,好似有滴唔同啊!” 面对姬灵儿的礼貌,这个胖胖老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似乎从来没有承受过这么礼貌的用语似的。 “啊?顶解呢?有咩不同?” 姬灵儿想了解一下,成为文子夫人之后的自己,到底是一个怎么样性格的人。 “你从来就系直接就做,利落爽快,不吝誉美之词嘅,今日再三使用敬语,倒俾奴婢觉得,系唔系夫人有咩心事,刺激至如此,呵呵,可能就系老奴多心来嘎,冇嘢!冇嘢!” 胖胖老奴的回答,也是让姬灵儿对“自己”成为公输灵之后的变化,有了一点数。 “啊,除此之外呢?吾,仲有咩奇怪嘅嘢?” 姬灵儿继续问道。 “夫人您,乐善好施,中意做好多好玩唧嘢,旁人来求,有求必应,做一个,送一个,以至于,系吾府中,虽然夫人你已做着好多嘢,却不存一件。尽数洒送俾旁人嚟!” 听到这样的“夸奖”,姬灵儿心想,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败家娘们儿”嘛! “呵呵,如此,亦好!仲有其他嚟?” 姬灵儿继续问道。 “夫人,你眙一下自己足下之履。”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 火洗 独木没想到,极府对如此破败的别墅,竟然给了三连赞,也是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羞,赶紧加快几步走在前面,先去把挡住进入正门的那些横蔓斜枝给砍断,“开”出一条能走人的路来。 幺俏看到他一个人砍得费劲,于是跟上来,说道: “师兄,多日没有回来当农民,是不是挥不动锄头啦?呵呵,待我来帮你一把吧!” “这么好心?好好好!多谢幺俏师妹,来来来,快搭把手!” 独木乐得有人帮忙。 “你闪开!” “你要干什么?” 独木没防备,被幺俏一把拽开,只见她从袖中拿出一枝如意,口中念念有词: “爨族众灵现身!” 只见,这只冰晶玉洁的如意之端,立即腾起了火焰:而在这火焰之中,一群长得笨笨的爨族众灵们,扭啊、摆啊的,就在那里挨个儿出现了。 “今日当值为何灵?” 幺俏冲着这堆正在“跳舞”似的爨族众灵们问道,只见那个三足短粗裆,上腹圆鼓鼓,有两只虚耳的鬲灵,扭啊扭地,用无比妖娆的身姿走到了最前面,回答道: “我,鬲灵。” “好,与你一契,将此园中所有绿叶物,除尽!功成,允你连任三期当值爨族众灵灵主!” 幺俏开出条件,让这位鬲灵小姐姐顿时来了精神,扭出如意之外,落地化为大身,用与其身材极其不搭调的妖嫩少女声嗔喜答道: “好,契成!” 这一声应允完成之后,幺俏如意端头的火焰,便被这鬲灵给接了去,只见她,,你为了这一张桌子,就把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海龟,给杀了?” 无出问道。 “是啊!不然呢?它活这么久,也早该活烦了吧!我就做做好事,帮他一把,超度了他,也帮助了我,这么双赢的好事,时间主你,为什么会感到不满意呢? 噢!对了,莫不是我把你的‘千年’龟设,给打破了?啊!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真正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实在有些对不住啊!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这世间这么艰难,你为什么要给判这么重的刑罚呢?一千年啊!得受多少罪啊!唉,要我说,还是当桌子好。起码,再也不累了!” 独木对自己的这一“义举”,颇多解释,并没有半分惭愧。 “人各有命,龟也一样,你任意剥夺了他的‘年寿’,就是一件不能被原谅的事。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你是在杀生,杀生,你知道吗?!” 无出愤怒了,正色训斥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 疯癫 姬灵儿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下,穿着的,是一个木制的两齿夹趾木屐。 “呢样,有咩不妥?” 胖胖老奴回答道: “夫人,你只有呢一双木屐,仲常话:‘人生就亦简单如斯,一双木屐履四季时、行天下路!’” “真系?” 姬灵儿不敢相信,原来自己这么“酷”的。 “真系咁么样!” 胖胖老奴笑得像在看一个傻子问他自己到底傻不傻! 不管了,反正,简单的人生,就是快乐的人生! 姬灵儿把自己的大脚套回双齿木屐,又返身回到了桌边,开始继续研究那个“建筑模型”。 有两层屋檐,中间的支撑,隔出一层,并没有填实地板,只能算是空框架,看起来,应该把这一层给它填实在了,再在里面放上些家具,这才像回事! 研究建筑的结构拼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和现代人拼“乐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旦沾手,欲罢不能。 姬灵儿搭着搭着,突然眼前就想起了当年在和聪儿时期的向重一起玩的时候,去到“藏书室”里,她干的第一个大工程: 给正在读书的聪儿,搭建一个“房中房”。 姬灵儿的眼前,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姑娘,正在陪着聪儿读书。 聪儿在里面安安静静,“小尾巴”的她,感觉无聊之极,就把那些竹简的一卷一卷,当成堆积木的建材单元,就在四边一卷一卷、一行一行、一堆一堆地往高里垒,直接把聪儿的四周,给他垒出了一个“房中房”,不对,没有屋顶,是“房中院”: 在聪儿坐着书几四周,从地面起,开始向上垒墙,一开始不得要领,搭着搭着,就“塌方”了;后来,经过反复试验,她发现如果纵横交错,就会结实很多,不那么容易倒掉了。于是,她选择了差不多大小的竹简卷,横着并排放两个,再在上面竖向摆四个,如此重复,终于搭建出了不会一碰就倒塌的小“院墙”。 既然有墙了,就一定要有一个门,在小“机灵”眼中,这个门,一定是一个像外面那种正式的可以从里面穿行的门,而不只是一个缺口,供他俩进进出出。 后面姬圉哥哥如何帮他找到鸡窝里的木板,抽来当门梁;最后又如何全部推倒,再如何被聪聪一道道,木简归类接龙,再书归原位…… 这一番回忆杀,令到已经长大为向重妻的姬灵儿,顿时觉得,这才叫“真正的缘份”! 回到现在,她精心挑选着合适的材料,按照需要,测量着尺寸,给这个“古建手办模型”,进行着有条不紊的修复工作。 正当她修的正带劲儿的时候,那个胖胖的老奴拿着一封信进来了,打断并呈上。 “夫人,齐国来信,俾您嘅!” 姬灵儿放下手中的家把什,在身上就手蹭着算擦了把手,接过信,打开一看: “吾侄灵儿见书,欣闻灵儿已有身孕,吾府上下皆喜,现闻晏氏宗祠有语,曾任巫儿而后嫁人有子者,须返家待产。吾等已为灵儿备好产室,待身怀六甲,请即返来!大伯晏婴” “啊?我?怀孕了?” 姬灵儿万万没想到,这等好事,竟然沦到自己身上了! 一时间,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似乎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正在拿着书,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呢,外出去买火镰的向重回来了。 “夫人!你冇嘢吗?顶解面上赤赤白白嘅?有咩地方觉得唔舒服,你讲嚟!” 放下火镰,向重赶紧上来把姬灵儿的手抓住,感受着她的体温变化。 “冇嘢,冇嘢!你眙,呢封信,晏大伯送来唧!” 向重看完信,拍了拍姬灵儿的肩膀,说道: “真唔知你哋齐国,仲有呢种风俗!也好,就依佢,待到六甲在身,吾即亲送夫人去齐国晏府。” “好!夫君,你再来眙下呢哋,果间楼,好好眙!吾俾你修返洒。你有冇觉得,呢间屋,好像咩咩宫殿咁么样,好好面熟,但系,吾顶解谂唔出,究竟系宾度,眙过呢间屋呢?” 姬灵儿把自己的疑问,向向重合盘托出。 “呢间屋,系!你记唔记得有一个地方,叫‘呙国’。” 向重一提起“呙国”,姬灵儿面前的时空,似乎被同步打开了,于是,立即用了去“呙国”才会有的现代白话回答道: “记得记得!当然!海厌天他们一家子的地方嘛!” 她一说完,就赶紧把嘴巴捂住,因为怕吓着旁边着着的那个胖胖老奴。 但,她捂嘴捂晚了,还是被这个胖胖老奴给听到了。 不过,她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眼神,还是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镇定,难道……” 姬灵儿正在暗自思忖,那个胖胖老奴,已然悄悄走开,留下他们夫妻俩,开展“私密谈话”,相当相当地有眼色,知趣极了。 “记起来了吗?术主,青石宗主带我们去到呙国,去修国书,除此以外,你还为海家,设计了这种形制的宫殿,还说,等海小楼从第二素团回来后,让他在这里,继承呙主之位。” 向重以道主“文子”的现在,向术主“木依”提着醒,总算是把她的思路,给链接上了。 “啊!记得记得!道主,咱俩在呙国,可呆得时间不算短。怎么能忘掉呢!呵呵!” 姬灵儿终于找回了“术主”木依时代的感觉。 “那刚才……” 但她是对那个走开的胖胖老奴有着一丝不安,追问道。 “你在这里,一直是疯疯癫癫的存在,说点白话算什么,上次,你还满嘴飚英文呢!她就知道‘夫人的疯病又发作着’了,不会有更多意见的。放心!术主,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向重笑呵呵地给她解释道。 “但是,还有一件,信上说,我,怀孕了?是你的吗?” 姬灵儿说完就觉得不妥,想再收回,也难了。 “不是我的,还会是谁的?难不成是无出的?虽然他教会了你做那个‘六轮沙漏制作术’,给我做了那么一个随身携带的‘计时器’,但不能说,他连我的女人,都要了吧!这种交换,怎么可能!” 文子对于无出的信任,那是无条件的。 如果说无出会打姬灵儿的主意,他就敢说:世界上,所有的白天都是黑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 良宵 “‘杀生’?呵呵,时间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可是这世上‘杀生’最多的人了,没有‘之一’。” 邪主极府突然插话,直戳无出要害。 可不是嘛!有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里不管是“三更”、还是“五更”,还不都是他无出的“业务范围”? “我没有‘杀’,我只是在‘送’。” 无出给自己辩解道。 “呵呵,假如你不设这个‘三更’、‘五更’的,大家都不舍得去死,人人都是‘万万岁’;那这世间上,哪能同时放得下那么多人啊! 不管是‘杀’也好,‘送’也罢,都只是一个‘手段’。 从好的一面讲,结束他个人的痛苦,减少资源的消耗;从坏的一面讲,让你所谓要‘偏向’、‘彰扬’的好人,没有多长时间尽情享受人间幸福,白白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令到你失落、沮丧、意难平。 但结果,不都一样?谁也逃不出一个‘死’字!你觉得,换个字,心里就能舒服点儿?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极府变本加厉地“消遣”起无出来了。 无出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个极府之邪性在于: “杀人”他倒并不怎么在乎;可“诛心”这件事,他却似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攻击他人心志的机会。 “师傅!时间主这也不过是和您一样,初来乍到,别这么晦气,‘杀’啊、‘死’啊的!咱们要晚上入住这里,可不敢招太多邪性的东西过来,要不然,只怕咱们的时间主,这一晚上,会闭不上眼睛呢!” 幺俏表面上是在“拉架”,却又悄悄地“威胁”了一番。 无出心里清楚,这一晚,是要在这里“与魔共舞”了! 心中打定主意,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怒反喜,笑着接着幺俏的话回答道: “呵呵,想必是天黑屋黑,这黑邪之物,也都该起床上班了,幺俏,噢,是‘邪术主’的手痒痒了,想给我们大家露两手,也可以理解。这很配环境,很合气氛,请开始你的表演吧!我可是拭目以待,要等不急了呢!” 幺俏一听无出这样说,倒显得自己幼稚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施礼后退,回道: “时间主前,师傅、师兄面前,幺俏不敢造次!” “好了,好了,各位,今天呢,我算是‘东道主’,一切招待不周的地方,都算在我头上,我来给各位道歉。现在,是我需要小师妹帮把手,把房间收拾出来,好容师傅和无出时间主过夜休息啊!来来,随我来。” 独木把幺俏拉到一边,给她“台阶”下。 “好的!师兄,有什么事,我能做的,尽管吩咐!” 幺俏也是一个“伶俐”人,一听这话,把“声音”留在无出和极府面前,人却早已溜之大吉了。 “师傅,时间主,就麻烦你二位在这里稍等,我们收拾好客房,马上过来!油灯,给您二位放桌上了。对了,小心别碰伤手,灯罩的玻璃很薄,边上有豁口,风门在下面,扭一下,就能控制火焰大小,调节亮度。不过,油不太多了,所以,委屈你们,可能先得用一会儿‘小火’了!” 独木交待完“用火安全”,也就离开去收拾客房了。 千年老龟壳和狗腿支撑的桌子前,只留下无出和极府二人,倒是给他们腾出了一些“独处”的时间。 “时间主,想来,咱们还真是有缘份啊!要不是在鸣凰大帝那里闹一闹,我还真是没有这个荣幸,能与您,一起出行;甚至,要一起共度良宵呢!” 借着那唯一一盏火苗半死不活的油灯,极府看着无出的脸,这个光源自下而上的“死亡视角”,几乎没有人能拿捏得住。 可是,这位无出不一样,在这样刁钻角度的灯光照射下,那喉结向上的阴影,却拖出了一片如山丘似的造型;反使得被灯光照射出来的下颌骨处,那个w型下巴,又称美人沟的部分,凸得更加明显,如黑丘之后,天鹅展翅的双翼一般,更显魅力。 而反观极府就不行了,那平常深陷的眼眶、卧蚕、鼻孔和尖如鸟喙的瘦削下颌骨,把所有的缺点,都给映照了出来,使“邪主”的“邪性气质”,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和你’?‘良宵’?呵呵,邪主啊邪主,莫不是这天黑了,你也糊涂了,这等黑乎乎的地方,能安心睡去,就算良宵了;而你自然是不会介意这种‘黑’的。可能在你眼中,夜越黑,越能配得上是‘良宵’吧!对此,我可不敢苟同。” 无出觉得这个极府的话,很恶心,对他的答话里,也是充满着不屑。 “呵呵,时间主,我说是‘共度良宵’而矣,你可是想到哪里去了?怕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美意。” 极府此时的说话语态,活脱脱一个“从窑子里刚拿到牌,出来接客的头牌”一般,充满了娘不兮兮的扭捏、魅惑之态。 “你?真恶心!我不愿意再和你讲多一句话了,脏了我的嘴。” 无出被这个极府真正给恶心到了,却一时是“直男”上身,无从招架,除了闭口躲避之外,似乎想不出什么可以反“恶心”回他的话来。 “呀呀呀!‘恶心’?你一定是想到了些什么,令堂堂正仁君子嘴上说着‘恶心’,私底下却喜欢得很的东西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大反应呢?人家只不过说了一个‘良宵’,就侮辱到时间主您了呀!真正是我这张嘴该打!对不起啊!我向你道歉,很认真的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无出兄弟!可以,叫您兄弟吗?我也不知道咱俩谁大,又不敢妄自攀附,怕你不高兴。” 极府有的是“手段”,有的是“新话题”: “共不了良宵,我还把你‘称兄道弟’这件小事,完成不了?” 极府心中的小九九,样样件件,都能被无出,准确理解到;只不过,这人实在太邪性了,和这样的人聊天,话里话外,似乎到处都是“陷阱”,说不定哪一句不对劲儿了,就被套进去了。 虽然,在实体上,无出并不担心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真实的伤害; 可是,涉及到相关于“智慧”和“自尊”的时候,无出,做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不能忍。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 称呼 “那,能不能告诉我,我怀了几个月了?” 姬灵儿略显羞涩地问道。 “三个月,刚刚过了稳定期,你现在又可以适当活动了。不过,木工活儿,还是少干一点吧,噪音容易影响到胎儿。那些个胶啊什么的,有刺激,也对胎儿的神经发育不好。总之呢,我知道木主你很厉害,会得一手好木工手艺。但请在剩下的这半年里,可不可以请你爱惜一下这个小生命,也珍惜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呢?我亲爱的木依、术主、夫人!” “那,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咱俩就这样讲话吧,舒服!” 姬灵儿,不,木依对向重———辛吾撒娇式地说道。 “好!要不是为了适应这个时代,我哪愿意成天‘之乎者也’地过日子啊!真心累!” 辛吾哈哈地应着,巴不得“语言自由”很久很久了! “好!说定了!妥妥的。以后,就咱俩‘发疯’给他们看吧,哈哈!你陪我。反正我是被‘鉴定’过,合理合法疯癫的了!” 看到木依开始盯着自己的肚子摸上摸下的,辛吾就蹲下来,把自己的耳朵凑到她的肚子上,用他从未有过的深情语调念叨着: “宝宝,是爸爸!爸爸,记住爸爸的声音啊!你在里面,要乖乖的哟!好好长,等出来了,爸爸带你去玩!” “呵呵,三个月,有没有长出耳朵来啊?你就这么叨叨,会不会太心急了点?” 木依笑话着新手准爸爸辛吾,很快进入了“马上要当母亲”的状态。 辛吾站了起来,扶着木依的双肩,冲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木依的双颊顿时红得像火烧一般,连耳朵,都一起发烫了。 不管是作为小尾巴,还是木依,亦或是周书亢,能真正地心安理得与辛吾如此亲呢,这还是“第一次”! 这种感受,似乎是将“梦想”落到了“人间”,美好的不真实,令到木依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想本能躲避开。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辛吾的嘴唇离开,又笑得像月牙一样,关切地问道。 “没有,就是,不———太习惯!” 木依的回答,是绝对实诚。 “哈哈哈……你,堂堂术主!竟然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今天的你,可真可爱!我真的想……再亲多一次!嗯———啊!咋样?习惯了没?要是不习惯,我就每天都见你一次,亲你一次,这样,你就会慢慢习惯了。” 辛吾的“热情”,还真是让木依有些受不了。 “啊啊啊,行了行了!这个,我,我需要适应一下,真的不需要这么高频次,受不了!受不了!” 木依更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搓着手说道。 “嘿嘿,你害羞起来,真好看!” 辛吾搭在木依肩头的手,被这一步给拉平了,但还足以“逃开”他的“可控范围”,于是伸直了双臂,继续按着她的肩头,轻轻地赞叹道,表情略显浮夸,有些搞笑。 “哎呀!总之呢,我听说过的,这怀孕期间,我会比较想的。但你一定不可以再频繁这样对我,我会受不了,对孩子也不好,知道了吗?要记得:‘相敬如宾’!就这个标准,你对我稍微客气点儿就行了,不用那么亲呢的,搞得我这浑身上下,一阵麻!” 木依把辛吾的手给抓着放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给他交代着“孕期注意事项”。 “唉?我听说,在这几个月里,怀孕的女子,会比平常更想,是真的吗?” 辛吾认真讨论起“夫妻孕期守则”的时候,态度还是很郑重的,并没有玩笑的意思。 “嗯,我看过一些纪录片,上面说,在这个时期的雌激素分泌会更加旺盛,因此也就会有更多血液流经子宫,造成的附作用之一就是,会比之前更有需求。但,为了避免孩子流产的危险,作一个好丈夫的呢,要好好配合,尽量忍耐,直到迎接完小生命的到来!” 木依把自己看到过的知识,一并倒出,也是相当地态度严肃,学究作风。 “行!我能忍,保证照顾好你。你也一样,咱们努力,一起等着咱们儿子的降生!” 辛吾伸出右手三个手指朝天,向木依发着誓言。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呢?万一是女孩子呢?你不喜欢女孩子吗?” 木依认真追问。 “哪会!我当然喜欢女孩子了!不过,第一个嘛,还是儿子比较好,有哥哥保护妹妹,妹妹会比较幸福。等二胎,咱们现要个女儿,凑一个‘好’字!” 辛吾笑着拍了拍木依的脑袋,回答道。 “这第一个还没有成形呢,你就想第二个了!还真是够心急呢!生孩子不疼啊,你嘴里一说,‘一胎’、‘二胎’的,你都没问一下我的意见,会不会再要一个。你这哪里是会心疼我身体的样子呢?” 木依把他正在穿插于自己发丝之间的指头轻轻扳了下来,假装生气地说道。 “噢,对对对!要不你看这样:‘三年抱俩’,中间‘休耕’一年,这样行不?我亲爱的木依术主老婆大人!” “辛吾,你不觉得这个称呼有点长吗?能不能简单点?” 木依问道。 “是,老婆!那你也叫叫呗?” “辛吾。” “不是这样啊!太不亲切了!我都叫你‘老婆’,你是不是也对应一下,比如……” 辛吾突然撒起娇来,令到木依嘴巴一咧,哈哈笑着回答: “官人!” “这个不对,时代不对!我都叫你‘老婆’了,难道你就不能叫我一声‘老公’?———哎呀,真无语,你偏要逼着我先说出来吗?怎么会有一种‘羞耻’的感觉呢?呵呵!” 辛吾的“引导式教学”很失败啊,失败到需要他自己说出来“老公”这两个字。 “老公!” “哎!这才对嘛!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叫我,记住了哈!我很喜欢!” 辛吾的月牙笑,又堆了一脸,在举手投足间,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满足”的感觉。 “傻瓜样!” 木依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没救了!”的表情。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章 亟奥 “师傅、时间主,房间收拾出来了,请您二位跟我来吧!” 极府好不容易进入的和无出想“称兄道弟”环节,就这样被这个不识趣的徒弟独木,给“不失时机”地生生给打断了。 “嗯,好!” 极府吭了一声,对着无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接话说: “无出兄,您请前面先走!” 无出也不理他,只顾往前,跟着独木的指引,往这间黑别墅的里面走去。 有油灯的指引,这一竖溜的走廊,显得不那么黑暗了,但是正是因为能看清点东西了,这两边墙上的壁画和浮雕,就显得非常突兀,似乎画的主题,都是一些什么“妖魔鬼怪”之类,很邪性的非正常东西。 除了这些壁画,每隔五步,墙壁上还有一个凹进去的位置,放着备用的油灯,却都没被点燃。 “这些过道的灯,你为什么都不点着呢?” 无出问独木。 “呵呵,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买油呢!全都干了!” 独木解释道。 又走了几步,来到了右侧的第一个侧室,门是单扇,上面也是满布着浮雕,内容似乎全是花花草草了,没有动物的形象。 独木早已这扇门推开,通风了半天了,这才指示着请无出进入。 “时间主,这间靠里面,安静,您一定可以睡个好觉!请进吧!” “好,谢谢!” 无出也不客气,直接跨着大长腿,迈了进去。 “里面有浴室,不过,今天没有热水,只能委屈您一下了!” 独木对“没有热水”很是抱歉,因为烧水的壶锈完了,传送热水的管道,也都堵的堵,漏的漏,实在是没有办法用。好在,卫生间还勉强能用,不至于不能解手。 “好,我知道了,那,晚安!” 无出双手背在身后,向独木致意,也在礼貌地“送客”,极府那张脸,还在门口东张西望、探头探脑的,实在令他不爽。 “晚安!我给您把门带好!有什么需要,叫我。我就在隔壁睡。” 独木交代完,退了出去。 接着,他又把极府送到了最里面、最大的一间卧室,还特意给他点燃了壁炉,因为他知道,极府特别怕冷。 “好的,那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安顿完两位师傅、大拿,独木和幺俏也各自回屋休息,按下不提。 独木这边,对这间内装修很是“随性”的卧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说它“随性”,是因为这里面的所有“软装”,全都是来自自然的“废物”改造而成的:比如说:有用牡蛎壳做的烟灰缸,虽然这里并没有准备好烟;有用树皮做的床头;有用草编织成的窗帘;有用松籽做的镜框;还有用草茎编织的枕头,里面全都是种子,疙疙瘩瘩的,一按上去,就会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而这里放的一对沙发,全都是用废旧的汽车橡胶轮胎做的,上面铺着用鱼皮晒干缝成的垫子,坐在上面,舒适度还可以,就是浑身上下,全是海鲜的腥味儿。 无出还没有睡意,但也不想一直就那么干站着,于是,捂着鼻子,还是先勉强自己坐下来,两只大长腿,正好能搭到前面另一个用五年生左右的小树做成的小茶几上,不管怎样,先让自己稳稳神儿。 就在他刚一坐下,盯着那盏火苗飘乎不定的小油灯时,突然看到对面的那个空“沙发”,似乎动了一下。 无出一个“激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神有问题,还是精神出现了“幻觉”。 只见对面的“沙发”,突然间变形,“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全身胶衣装的男人,看不清五官,全身都是纯身的,它刚才,就像是那张鱼沙发罩巾一样,明明是搭在“沙发”轮胎上的,可是,这一会儿功夫,他鼓了起来,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支烟,先吸了两口,确保烟是被点燃了,这人又伸长了手臂,把支烟给递了过来。 无出并不爱抽烟,如果不是为了应酬,他对烟的态度,一向如憎恶“鸦片战争”一般,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这个奇怪的胶衣人,却把烟给他递了过来。 无出想了想,也就伸手去接,借着那星星的烟头的一点火光,他想看清这个怪人: 这人头发很长,几乎脸的一大半全被头发遮住,看不清五官。 无出可以看得出来,那人长着两条细长的腿,很高很结实,他仅露出的半张脸,被火光照亮了,而且,那一秒里,同时眼中似乎射过来一道很奇怪的目光,因为白眼仁有些过多,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瞪着眼来向他打招呼呢,还是正用双眼往天花板上寻找其他什么东西。 无出接过烟后,试着抽了一口,烟味正常,并没有异样。 这个人自己却并不抽烟,似乎他突然出现的所有目的,就是来给无出敬一支烟似的。 “你是,亟奥?” 无出的记忆库,突然接通了似的,他记起了辛吾给他讲过,在拾遗,有一个专门去各处探察情报的“探子”,就是这个胶衣人! 看来,是辛吾在找自己!所以派出了亟奥过来。 一想清楚是这样,无出突然很想上去,使劲拥抱一下这个“亟奥”! 但是,出于时间主的“身份”,他又忍住了,笑着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串串环环相套的烟圈,一圈圈扩大,吐到了黑色胶衣人的身上,把“他”给圈了起来。 “是的,我来了,你回去给辛吾说吧。明天,我就去找他。让他别急着走,这回,不仅是我来了,我还把邪门一家子,全都给他带来了,估计他会很喜欢,这么有挑战的事儿!” 无出给亟奥讲着自己的留言,明知对方并不会回话,还是讲得一本正经。 他知道,亟奥也会回到阳关身边,到时候,他也会很“开心”,自己的“师弟”,终于以邪门弟子的身份,回来“探亲”了,哥俩儿,少不得得有一场“切磋”。 或者是场好戏,不容错过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一章 魂飞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马上就要到“六甲”的时间了,辛吾亲自护送着木依———姬灵儿,回到了齐国,晏府,作为前任“巫儿”的临产优厚待遇,这件事,晏婴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姬圉也让自己的妻子,亲自在陪着妹妹,指导她顺利生产。 “别怕!这生孩子吧,最痛的就是产前开骨缝的那一段时间,并不太长的,忍忍,就想着你便秘了,有一坨‘特大号’的便便,要把它拉出去,就这样想,很快就完了!” 辛吾也不知道从哪看到的“野路产妇实操版本”,就悄悄地凑到木依的耳边,给她讲着悄悄话,逗得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肚子的小家伙,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一个劲儿地蹬脚,把肚皮踹出这一个包,那一个包的,像“打地鼠”的游戏一样,把辛吾乐得不得了。 “来来来,说的这么容易,下次,你来拉!” 木依也笑着开玩笑回去。 看到他俩感情这么好,简直把旁人都给羡慕坏了,一个个互相评论道: “眙一下,眙一下!呢样,先其可称之谓‘相亲相爱’、‘神仙眷侣’!” 不过,笑归笑,真正疼起来的时候,还真不是“爱”能替代的。 临产之前的一夜,木依整夜没法睡着觉。 按照姬圉妻子的指点,暗自计算着宫缩阵痛的时间,也真切地体会着身体内部,骨头终于离开了原来的范围,正在发生着巨大的“位移”。 而这种“位移”每一毫米的扩展,都是以牵动上面所附着着的肌肉、神经、血管、淋巴组织和非富的体液为代价,那种痛,和痛经的那种还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本来以为痛个经,就已经算是很痛了;可是直到这真正体会到“开十指”,才明白,那算什么啊! 木依的坚强,是辛吾最欣赏的;可是,在这个时候,因为疼痛,而让她的面部表情变得狰狞,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滑落;双手抓紧了助产绳,好用得上“内劲”。 这一切准备了好久的动静,真到了实践的时候,才知道,当妈,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经历了,也就成长了。 当儿子顺利娩出的那一刻,木依感觉自己上了趟天! 后面再娩出胎盘、收拾恶露什么的,她都不在意了,留在这人间的,似乎只是这一具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的皮囊,而她的灵魂,早在高处飘了几圈,欣赏着这副美妙而又血腥的画面。 就在这一段“上趟天”的时间里,木依感觉到自己的魂灵,飘得很高,很高,渐渐地升到了一个到处都是海鸟,停满在了一个建筑顶部,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一圈黑色的“镶边”。 她拉着辛吾的手,往这个建筑物里靠近。 看到有人接近这里了,这群“镶边”的鸟,就都“呼啦啦”地活过来了,成群结队地飞扑了过来,迎接来了。 “嘿嘿!它们在说‘什么东西啊?来了个什么东西啊?’呢!” 辛吾可以听懂了这群“鸟语”,还伸手向天,想触碰一下这群“好奇鸟”。 “别伸手!小心啄你!” 木依提醒道,并赶紧把辛吾的手打了下来,把他护得更紧了,生怕这群鸟,袭击到他。 很快,这个“鲸鸟喙”式建筑的大门———一个正圆的,像极了眼睛的“圆中套圆”式的大门已在两人眼前。 木依把辛吾放下。 门口的这一片地面是干干净净的,像是铺了一层深蓝色的厚毯子,没有一点冰雪在上面。 落地后的辛吾,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温柔”且“温暖”,舒服的感觉,从脚下升起,直透全身,浑身因为寒冷一直“缩缩”着的那个狼狈样儿,立马不见了。 辛吾走近这个大圆中的小圆,白底黑仁,像极了眼睛,伸手要去推,却被木依一把拉了回来。 “我来!” 辛吾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一个“推门”动作,为什么都不让他亲自来做,直到他看到木依的神奇操作,这才明白:这哪是扇“黑仁”的“门”,而是一个“吸色”的“洞”。 木依冲着这个“黑洞门”连吹了两声响亮的口哨: “嘘嘘———” 声波传递过去,在这个“黑洞”里产生了层层反射立即回应,并发出了一串连续不断的回声“嘘嘘、嘘嘘、嘘嘘……” 很快,在这串“嘘嘘”声消失之后,由远及近,由小渐大,又返回了一串串连续的、很清脆的“叮叮”声,像是管弦乐队里的“三角铁”敲打出来的声音一样。 随着这最后出来的“叮叮”声震出一圈声波,把木依的裙摆给吹得往后直飘,勾勒出了完美的身体曲线,木依把辛吾护在身后,并没有被这“声波”给震动得太狠。 辛吾终于明白门口为什么要铺“地毯”,幸亏有了这层“地毯”的缓冲,才吸收掉多余的声波余震。 在“叮叮”之后,那个“黑洞”里,又伸出了一个长长的管腔式“长廊”通道,像登机时过的廊桥通道那样。 这个通道的管壁,全部都是磨砂玻璃式的半透明状态,看上去,像是鱼软骨的质地,还带着一定的弹性和极好的韧性,拉得越长,透明度就越高。 “来吧!” 木依看到伸出来的半透明“廊道”已探近到了脚边,就把辛吾的手牵好,踏了进去。 辛吾本以为,他俩要在里面走上半天,才能到达里面;却没有想到,从一进到这个“腔体”里,根本就不用他们迈出任何一步,这条管腔式廊道就开始“一伸一缩”、“一伸一缩”式地规律蠕动,把他俩像“吞药丸”一般的,就给“吞咽”了进去。 被“吞咽”的动静来得太突然,辛吾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身体左右摇晃之余,大约被腾挪了二、三十下,就进到了最里面,跌出了这道友爱、热情又卖力的欢迎“廊道”,幸亏这一路上,木依把他的手抓得很紧,才没有跌倒。 刚才的一路,四周全部都是半明半暗的光线;而进入到最里面,虽然脚下是全黑,可不远处的那排淡蓝色的荧光,却构成了一个很吸引人的“弧线”造型,像是在微笑中的一张浅开口的嘴型。 木依拉着辛吾,接着往前走,嘴里还轻声安慰道: “没事的,跟我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二章 试验 “无出,你怎么和他们混到一起去了?而不是第一时间来见我。” 突然,这个“不可能会讲话”的亟奥,竟然,开口讲话了! “你?……是辛吾?” 无出猜出来了,这应该是亟奥完成升级了,不再仅仅是一个静音“探子”那么简单了,终于具备了,携带主人意志的“通话”功能。 看来,这段时间,阳关没有闲着。 “活儿做得不错!” 无出由衷地赞叹了一下,由阳关所制作并升级完善中的亟奥,给他,带来的惊喜。 “还有更惊喜的。” 无出听到这个从亟奥的皮囊里发出辛吾的声音,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认真的回应了一句: “什么惊喜?” “你,穿上它。” 无出楞住了,停顿了半秒,看着这个明显是张空皮的充气气囊“亟奥”,有些结巴,再次确认式地问道: “我?钻进它的里面去?噢,不是,你是说,让我把它当一件衣服,穿到我身上?” “是。” 无出觉得有趣,站起身来,走到对面,一把把这个“亟奥”揪住肩膀,比着自己的肩膀,量了量,笑着说道: “太小了!穿不进去!” 正当无出把这件“亟奥”胶皮黑衣举高高、来回转着打量的时候,只听到辛吾来了一句: “是吗?” “啊———啊!不是……你这是要硬来?” 无出听到这声“是吗”,语气和平常的辛吾显然不一样,带着明晃晃的“鄙夷”和“要胁”,无形的压迫感,就这样从“语言”迅速落实到了“行动”上。 只见这件“亟奥”牌黑色胶衣,自己就给撑胀了开来,把无出这个硕大的身体,硬是给套了进去! 除了在电影《蜘蛛侠》上,看到过男主人公穿着一身紧身衣,奔跳于各个高楼之间外,王里版的无出,也从来没有想象过,那么紧、那么瘦的连体胶衣,有一天,会被他穿了进去! 竟然能穿! 不仅能穿,王里的身体,竟然一下子因为穿进了“亟奥”的空腔“身体”里,而突然变得肌肉结实、丰满,线条清晰、棱角分明的肌群组…… 总之,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无出开始还很惊慌,可一旦接受了现实,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能量,似乎什么“蛛蛛侠”、“钢铁侠”、“绿巨人”全都上身上头了。 不知哪来的自信,无出竟然可以穿墙而过了! 是的,当身着这一声“亟奥”服后,第一个被推动所做的“冲动”之事,就是“崂山道士”的“穿墙而过”。 当无出眼看着一堵石墙扑面而来,竟然没有什么“硬伤”,就“穿”了出去,站到院子里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又返转身体,重新对着这堵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被动过的石墙,一头又扎了回来。 进来了! 依然是畅通无阻! “怎么样?喜欢吗?” 无出这一次听到的声音,直接是从自己的脑袋听骨那块从脑内传出的,就像是辛吾的声音,已经驻扎进了他的大脑里去了似的,无比清晰,无比震撼。 “这个太牛了!我喜欢!还有啥更厉害的,一起说,我再试试!” 无出几乎算是在“自言自语”,和脑子里那个分属于“辛吾”的语音模块一问一答着,看上去,十分的“精神分裂”。 “闭上眼睛,想我。只想我,其他的,都不要想。” 无出听完,赶紧闭上眼睛,让自己从未有过的“专心一意”地只想着“辛吾”。 “睁开吧!” 听到辛吾的指令,无出赶紧所眼睛一睁,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已不再是那个独木的荒郊别墅了。 “辛吾!你真的在啊!” 无出的眼前,正是那节绿皮火车车厢,辛吾给他讲过的。 不过,这时,除了一车皮的破烂要修之外,辛吾就在一节难得的双人硬座的卡座里,坐在那儿,手上正摆弄着一个“六轮沙漏计时仪”。 “来,坐下,快看看你的破玩意儿!怎么在趣世界里好好的,一跑到拾遗,就不灵了呢?” 辛吾并没有抬眼看他,而只是自自然然地招呼着他坐到自己的对面,看样子,他和这只出了问题的“六轮沙漏计时仪”纠缠了好久了,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 “这个,我觉得,还是木依比较擅长整些。她做的,她一定会修。” 无出一把夺过这个“六轮沙漏计时仪”,笑着举到半空,用一只眼睛,在最中间的腰孔味,欣赏着上下翻动的流沙。 “怎样?喜欢你现在的身材吗?” 辛吾终于把目光停留到了穿着“亟奥”的无出身上,不由得被他这从未有过的“超级man”的造型,给吸引住了,又笑成了一个月牙,问道。 “嗯!别说!还真是新鲜的体验!你喜欢,我就喜欢。” 无出看到辛吾笑成那样,就顺嘴给他加点温。 “那请问,你在过来的时候,是像咱们中国神仙那样竖着飞过来的,还是像西方超人那样,伸个拳头,飘个披风,横着飞过来的?” 辛吾继续调侃道。 “我啊?我就站着啊!是‘中国神仙’那种姿势,就站着,就过来了!好象也没有飞吧,就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儿来了。” 无出如实回答着,并不想是在开玩笑。 “噢!那就是还缺少一种‘飞行体验’,这一点,我要记下来,回头告诉给阳关,让他重新再整整,这一缺少旅行体验,快感少一半,不对,是少一大半!” 辛吾像研发单位在进行试用体验的调查问卷一样,用极客观的语气说道,并没有玩笑的意思。 “啊?搞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拾遗,第一件事,就给你们当‘小白鼠’啊!不行,我得收费!哪有白试验的事儿?!” 无出有点明白过来了,开始耍赖。 “呵呵,问问而矣,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论“耍赖”,在辛吾面前,无出还是小弟弟。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 好字 拉着辛吾的手,木依无比安心,只管跟着前进。 脚下虽然黑暗,但走上去,却很平坦,没有任何障碍,脚感不错,像是踩在经过“精装修”了的硬质地板上,辛吾喜欢这种“人工感”,亲切、安全。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张微笑的“蓝光”嘴形,变成了有些“惊愕”的表情,那道“上唇线”渐渐抬高,变成了一个“o”形,而这个“o”形,正好可以让他俩轻松进入,接着往里走。 经过了这道“o”形的次入口后,辛吾听到“气泡”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大;而且开始夹杂了一些细碎的杂音。 “木依,木依?……” 就在这个时候,木依被一阵腹中巨痛给硬扯出了梦境。 是的,她在顺利生出儿子之后,竟然小睡了一觉; 而让她重新痛醒过来的,是儿子被抱来趴到她怀里,天生所要索取的第一口母乳。 儿子的小嘴巴,这才刚刚出生,只是一团红扑扑、软乎乎的小东西,这团小东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吃奶! 木依被扶着坐了起来,披好了挡风的锦袄,紧紧抱着这个小东西,忍着痛,让他吸。 虽然还不能马上有产出,但听说,用不了多久,儿子有这个本事,让她珍贵的“初乳”分泌得出来。 姬圉媳妇,晏灵儿的嫂子,就坐在她身边,辅助着纠正她抱宝宝的姿势,以及喂母乳的正确姿势。 “要多放进去一些,知道吗?对,是这样!” 晏灵儿感觉到既笨拙又新鲜,忍着痛,按照贤惠的嫂子所教的方法给宝宝喂,果然,这孩子,真的把她的乳腺打通了,第一次,有了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 就象“身体被掏空”! 这种广告词还借鉴得不够狠,应该说,就像是胸腔突然中间开了好多孔洞,从未有过的畅快感、清凉感、运动感……全都一起涌现,如非亲身经历,实在是用语言难以描述清楚这种,只有当过妈、亲自喂过母乳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的感觉。 渐渐习惯以后,晏灵儿和这个新生儿,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 “同进退,共昏醒。” 如果不是这样的生物“节奏一致”,晏灵儿一定会要疯掉。 好在这个儿子,是生出来“报恩的”,白天醒,晚上睡,不哭不闹到天亮,简直就是人间小天使。 为了给这个“小天使”取一个象样的名字,晏灵儿让向重去问礼术老师管牙,取一个厉害的名字,可以保佑这个小东西,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快高长大。 本来向重自己是有主意的,但是由于晏灵儿的“巫儿”身份,这个出生在晏府的孩子,不能和他姓,而要随母一族姓氏。 “公输……公输琴?” “不好不好!‘琴’、‘情’相通,感情上,不能输!” “公输……诚?” “好象也不太好,为人太过老实,容易被人欺负啊,再想再想!” “公输……严?” “这个,有点厉害呢!呵呵,问问管牙师傅,这个行不行?” “……” 几番讨论下来,最终被管牙师傅帮忙用蓍草卜筮出来的,还真是那个“最厉害”的方案: “公输严。” “严儿,我的好严儿!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厉害角色哟!” 晏灵儿和向重都非常满意这个名字,就像是已经孩子上了一份最周全的“终身平安寿险”一样,心里妥妥的。 这个“严儿”,果然被他们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非常平安,非常健康。 在公输严长到8岁以前,几乎没有生过任何病,连发个烧,头痛脑热的,都没有过。还真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直到家里请进了先生,读起了书,这孩子的“病”才显露出来了。 要说这个“病”,也就是一件事:好动。 木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本来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宝宝,怎么这一见了,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坐在书桌前,那是各种扭来扭去,总不能安生。 但是这窗外什么时候飞过几只小鸟,窗台上爬过几只蚂蚁,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到了晚上给爸爸妈妈讲学堂的“学习心得体会”的时候,上的事,一句话就被糊弄过去了;而这窗外的大自然、小生物,他却愿意用大段大段的时间和语言,去详细讲述这一部分的“新鲜事儿”。 “你看看,严儿这是随了你了!就爱动手,不爱看书。” 向重笑着把责任推到了木依这边。 “随我有什么不好?书上尽是些虚的,能落到实处,才是真的。我愿意!儿子随妈,有福!” 木依为儿子撑腰。 “是是,都随你,都随你!这姓氏已经随你了;这脾气嘛,也随了你。唉,搞半天,我是白忙活了,都没我啥事儿?!” 向重假装失落地嗔怨着,木依当然听得出来。 “行了吧!你就是想,再生一个?何必说得这么委婉。” 木依也不客气,直接戳穿他。 “是啊!要是能再生一个,凑一个‘好’字,不好吗?虽说向郑哥哥已经为向家添丁传后了,香火嘛,是不会断;不过,对于我们俩来说,这个‘好’字,还缺一半儿呢?你看……“ 向重说着,就在木依的背后,以手指当笔,慢慢地画着一个“好”字,然后笑着问道: “你说,我写的是啥字呢?” “好!” 木依用心体会着向重在她背上隔着衣服所画出的一笔一画,立即猜到了,就把“答案”脱口而出。 “嗯,那就是你答应了!” 向重笑得更开心的,那弯月牙,又出现在木依面前。 “什么啊!你偷机!” “……” “不,严儿在呢,不要。” “我把他放小床上去,看,他睡着了,睡得好香,好沉呢!一定是梦到妹妹了,呵呵……” “那……” “……” 十个月后,严儿,终于迎来了他的“小妹妹”,那张可爱的小嘴,红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玫瑰花骨朵,真是一个可人儿! “阿爸阿妈,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四章 有心 “好吧,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了。那个,你不觉得,极府这一窝子货,和这个‘拾遗’很配吗?我把他们整来这里,一是想见见你在这边整的‘活儿’做得怎么样;另一个就想,要不就让他们把那个‘凡不道堂’设在这个垃圾星球上算了,和他们的气质很搭啊,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呵呵……” 无出把那个“六轮沙漏计时器”重新摆回到小台面上,把脸往前一凑,瞪着辛吾的眼睛,问道。 “‘垃圾’人,在‘垃圾’星,嗯,的确很搭,哈哈!你小子还真是‘有心’了!” 辛吾也回盯着无出的双眼,一边回答,一边开始把眼神从上往下扫。 “唉,你这眼神,往哪儿瞅呢?” 无出发现了辛吾这目光的“轨迹”走得有些不对劲儿,不看脸,尽往这胸部位置看。 “呵呵,我就好奇,你啥时候,也练出这两块胸大肌了!每天做多少个俯卧撑啊?” 辛吾把话题往无出这“新鲜出炉”的身材上引,倒让他不自在起来。 “哈哈,你别老盯着我看,搞得人家怪害臊的。也没做多少啊,就每天200个,早晚各100,分四组。这是坚持了半年的成果,还行吧?” 无出是有健身,但,如果没有这个“亟奥”牌胶衣的加持,还真是显示不出来这小半年每天早晚坚持“把地球按回去”的成果。 “嗯,不错不错!应该让‘维纳斯金’看看,和她那个阿廖沙比比,咱们东方小伙子,也差不太远吧,哈哈!” 无出好久没有听到辛吾谈他的王里时代的“伊娃”了,这时突然一提,还当真有些真“害臊”了。 让他能坚持锻炼身体的动机里,的确有“伊娃”的成分,他不说,也以为旁人不知道。 可是,辛吾可不是“旁人”,对他的了解,就算是他抬一抬眉毛,都知道下一句话要说啥,更不用说,这来劲儿地塑型健身了。 “我们东方小伙子,伊娃可没少见。最近一次见她,记得不,阿全,可是和她……” 无出把时间轴拨到了在“菌山”的那一段,亲眼目睹了她和殷崇全的那一段腻歪,真不事儿不经提,一提,这满肚子,尽是醋海酸涛翻涌。 “呵呵,好说!不提就不提。这个,你既然来到了拾遗,我就带你去捡回一些记忆,好不?” 辛吾把话题及时收住,不再刺激无出。 “什么?拾遗这里,还能捡回翻篇儿了的感情?” 无出感觉这个有意思,追问道。 “是啊!你想不想看看,被你扔掉的,小云的那一段……” 辛吾很认真的提起了这一段,被无出的王里时代,最为重视,也被埋藏得最深的一段记忆。 “小云?可以吗?” 无出听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热血翻涌,这身“亟奥”牌胶衣,也令到他感觉到全身呼吸困难,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嗯!看你,这么憋,脱了吧!我都替你累。好看是好看,可是,还得自个儿身上真得舒服,才最重要,不是吗?要不要我帮你?我知道这衣服很紧。” 辛吾站了起来,想动手帮无出,可是这手一搭,这过薄的面料,让他感觉一下就碰到了王里的肌肉,又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缩了回去,嘴里又补充说道: “哎呀!我这儿手脏,刚修了一堆脏东西,你还是自己脱吧!” “哼!本来就没指望你。你,转过身去!” 无出一边往上拽衣服,一边要求辛吾回避,把辛吾可给乐坏了,嘴里立即娇滴滴地答应: “好————的!我不看,不看不看,金银满罐!” 辛吾还当真是转过身去,跪在卡座的座位上,嘴里还念叨着一句常在打麻将码牌的阶段爱说的一句“俗语”,扭转着这奇怪的气氛。 “这人长大了,事儿也多了!当年在宿舍,也没少看一眼啊!真是的。” 辛吾这后一句的轻声嘀咕,虽然声音极小,还是被无出抓到了“精髓”,于是说道: “宿舍是宿舍,那是学生时代,谁还能一辈子,只当傻学生呢?” 嘴硬是嘴硬,这脱下“亟奥”牌胶衣的动作,也是不能停。 辛吾虽然没有转过身来直接看,可是小桌上修理用台灯的光线,照到无出换衣服的投影,还是把所有细节,都映在了车厢的屋顶上,让他想不看,都不行。 “果然是上身练得不错!该有的肌群,都有了。” 为了防止无出再“害臊”,辛吾这句话,只留在心里了,没有出口。 可是,他忘了取消这个“亟奥”牌胶衣语音同步传导的功能,衣服正好卡在无出那颗硕大的脑袋上,正卡得很紧,半天拔不出去的时候,这句“神经传导”的“心里话”,又一次在王里的脑骨中,同声传导了。 “你……还是来帮我拽一下吧,我头长得太大了!这身衣服,好紧!” 最终,还是无出妥协了,主动要求辛吾出手相助。 “好的!别说是我愿意看你啊!我也是没法不看,来了!使劲!好!” 辛吾从上一提,这件胶衣的“卡脖子”位置,终于突破了无出的那颗大头,成功地让“亟奥”牌胶衣变成了一张软塌塌的皮套,瘫搁在小桌台上。 “我说,你回头给阳关说说,这玩儿太紧了,穿脱不方便,让他改进一下!” 无出重获舒适,那身夸张的肌肉线条,也变得浑圆柔顺起来,不再像一个肌肉男。 “好的,阳关这次主要改进了信息传导系统,这外皮材质的松紧嘛,我让他再去重新挑选一批合适的材料去。” 辛吾对阳关的件衣服的“制作升级”,显然还是非常上心的。 “我听独木说,阳关还在这里忙‘遗博会’的事呢,是吗?” 无出问道。 “是啊!这个‘遗博会’邀请了太多的人过来参展,我这儿光修,都修不过来,你看看,这一车皮的,那些架子上的,全都是要去参展的展品。我都让他不要收那么多了,可是,他可不管,一旦任务交代下去了,那是不干出色,绝不收兵!我都拿他没办法,唉!” 辛吾举起台面上的小台灯,把这边、那边的各个货架,一一照了个圈,给无出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五章 浑夕 “向瑾”。 “那为什么我姓‘公输’,而妹妹要姓‘向’呢?” 严儿确实是像读了几天书,拿过“幼儿园毕业”学历的,问出了一个“大”问题。 “因为妈妈是晏家‘巫儿’,所以长子随妈妈姓;这妹妹呢,就跟你爸爸姓啦!” 木依看着这个“虱子抱己子”的严儿,那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是“小尾巴”时代,也是一个“十万个为什么”整天问不停的“问题儿童”、“好奇宝宝”,就觉得特别可笑: 原来,这人的性格,真能遗传! 先子后女,“好”字是凑足了,可就是顺序反了一下。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相差八岁,严儿这个做哥哥的,对谨儿妹妹,还是疼爱得不得了,对于他来说,这个妹妹,既是衬手的“难得玩具”,又是一个体现他“兄长风范”的天赐良机,这对兄妹的感情,那叫一个“像是一块泥捏出来”似的,成天厮混在一起,难分难舍。 兄妹俩和木依一样,都酷爱做手工。 家里能修、能建的,他们都积极参与,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绝对是“三好”少年。 而带领着这一双儿女成长,木依也是贡献了自己几世的精力———不仅仅是从知识上,动手能力上,还有道德品行上,都做得要比向重来的多。 而这些年里,把“育儿工作”全部包给木依了,向重的“重心”则去到了“游学”之上。 为了提高自己的学问,向重的“游学”之行,从陈、蔡开始,到陈、蔡结束。 整个这一圈下来,最为令他满意的,就是“西河游学”的这一段了。 他所苦等长大的“孔子”,也终于长大了。 长到足以与他,共同讨论“黄、老之学”的妙处了。 自从带了王丹和杨、赵两位师傅出行,这游学之趣,就没有少过。 向重的天马行空,和几位老师的步步紧盯,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刺激。 如何能巧妙地把师傅们给“甩掉”,成了向重最爱做的事儿。 毕竟,这“做学问”的人,和武行一堆人,混在一起,总会有些难以相契合的地方。 就比如说,当向重突然领悟到了一句老聃的名言,为之狂喜,拉着几位师傅,想分享心得体会的时候,这几位老人家,要不然就是昏昏沉沉打盹中,被强拖着睁开好几层厚重的眼皮;要不然就是拿起武器来,惊问:“什么情况?” 既然大家不能“同悲共喜”,就算是硬拉扯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行,还真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 为了不辜负向戌的一片苦心安排,也为了给足几位师傅们面子,向重把身边最多的银两,用到了饭馆、住宿和戏楼上,希望他们可以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就忘掉向戌给他们的“要保护好向重”的指令,放他一马,也放他们自己一马。 可是,这几位师傅,虽然也很喜欢这些吃喝玩乐,却又特别敬业,对于自己的责任,从来不敢放松,一旦发现向重的行踪没有向他们报备而“失踪”了,不管那会儿,他们正玩得多开心,都会立即起身,拔腿就跑,去追回这个“调皮的徒弟”。 就在这几位师傅的一路,与徒儿向重往东边列国逐一踏遍的过程中,王丹的脚步,在途经郯国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里,他遇到了一个老伙计。 浑夕。 王丹没有想到,还能在郯国的大街上,就看到浑夕。 不过,他想象不到的是,这一面所见到的浑夕,和以前那个纵马扬鞭的浑夕,早已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仔细看,他根本想象不到,那个在街上,柱着一只拐,只剩下一条腿的老乞丐,竟然是他的老伙计。 这些年,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远的,在车上,王丹就认出了,是他没错;但又不好当面就去相认。 毕竟,这样实在是太过伤人了。 男人的面子,总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在他变得落魄了之后,想必是更不愿意,见到以前的熟人的———更不用说,他王丹与浑夕,可不是“老熟人”这么简单的关系。 于是,王丹拜托了杨封、赵怀两位师傅,前去假装路过,给他一些赏赐,并顺便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把岁数了,还流落街头,他的妻子、孩子们呢? 杨、赵两位师傅,都是性情中人,一听说这个浑夕,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练家子”,马上一把好手,不由得也是对“英雄落难且迟暮”倍感痛惜。前去“慰问”的时候,第一次,很考虑言辞,生怕哪一句说得不合适了,伤了人家的心。 浑夕是卫国人,而杨、赵两位师傅都是宋国人,却在这郯国的街市上,“碰巧”撞见了。虽然大家语言小有差距,毕竟是邻国,沟通起来,并没有太多障碍。 面对杨、赵两位师傅的“重赏”,浑夕被他们“大手笔”抛下的一大块金锭给吓住了,连忙不停地向两位叩头谢恩。 这杨、赵受不了这种拜法,赶紧把身形从浑夕的正前方躲闪开,帮着把他扶着站起来,赵怀用他最为“平常”的语气问道: “这位老兄,看你手中劲道,绝不是一般平民,不知家中有何变故,以致于街头乞讨为生呢?可否方便告知一二,眙下吾哋有咩处可以帮到你咧?” 浑夕把头一抬,冲着这位发问的赵怀施礼答道: “家门不幸,妻离子散,吾与仇家争妻,被贼人所伤,断腿如此,上无片瓦、下无所养,年岁日长,无处可留,只好流落街头,讨得一日算一日,勉强活着罢了!” “噢!不知那贼人顶解要掳你妻,掠你子,且重伤于你。未知有何仇怨?” 杨封追问道。 “吾妻年轻貌美,舞技精湛,在郯国一艺坊教舞为生。一旦,来了一伙北狄流流儿,见吾妻之美,顿生邪念,强掳不算,待吾追上去,想要讨回妻子之时,这伙流流儿,以多欺少,将吾打残,无奈,唉……眼睁睁!吾妻、吾子,均被这伙狄人掳之北方,吾待伤好,沿途北上,追妻多年,一无所获,就系如今咁么样,唉!” 浑夕一边说,一边泪流不止,似乎这些年,从来就没有人问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今天,竟然有两位大善人,会关心他的死活,一时间,也是真情难抑,哭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六章 修心 “你看!这些,还有这些!全是!” 顺着辛吾的工作小台灯照射的地方,无出一边挪开挡道的东西,一边高一脚、低一脚地跨过各种不明障碍物,总算是到达了门边。 那边是一扇锈死了的大铁门,根本就打不开; 不死心,再一次“翻山越岭”探索到另一个车尾,这边倒是一扇上半截带玻璃的车门,车门把手也一样,根本就拧不动。 “别瞎忙了!门都从外面给焊死了,打不开的。” 无出不信,就算拧不开,他还想透过车窗去想办法,一看:外面是一堵墙,扎扎实实地占满了车窗玻璃框所界定的所有视野。 “我去!难道真给给困住了?” 辛吾在把一手的灰全擦到了裤腿上———反正之前早已在地上躺过,再脏一点儿,也无所谓了。 “你看看那,有一个本子!” 无出把拴在货架上的一本破皮工作簿翻开,在上面看到有笔力遒劲、力透纸背的行书笔迹,记录着货物的进出,无出把这本从架子上解了下来,“翻山越岭”式地,又向着辛吾的方向翻跨着挪了回来。 “是阳关把你给当‘羊关’的?呵呵!” 无出把这本登记簿放到了小桌台上,准备仔细翻阅一下,顺嘴问道。 “唉!不管你信不信,他说,是我要求他从外面把门给焊死的。” 辛吾一脸苦笑地回答道。 “啊?几日不见,你病得这么严重了?来,让哥们给瞧瞧,这脑子哪儿被门缝给夹了?对自己够狠的啊!呵呵!” 无出纤长的手指,似有意无意地把那些登记簿里面的小页册,一张一张喘着翻来翻去,似乎目的不是为了看这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而是要通过这“翻动”制造出一些“白噪音”来,来满意似的。 的确,这里面实在太安静了。 “闭关”的理想环境,这里都有。 除了辛吾、无出两个会喘气的活物,没有一个能主动发出点声音的东西。 再加上,这根本就是一截“停着不动”的绿皮火车货车车厢,离开了底下车轮滚滚的律动,这里,根本就像一间“禁闭室”。 “说,你为啥要‘闭关’,是为了专心修东西,还是要钻研什么了不起的神奇法术、悟道什么的?我可太佩服你了,快给哥们儿我开释一下呗!” “我?请允许我失忆一小会儿。上次过来的时候,我就直接是躺在这车厢底下的;这次,时间又往前推了一段,但应该是在阳关所说的‘闭关一个月’里。我说,里儿———我还是不太喜欢叫你‘无出’,叫‘里儿’比较亲切。———里儿,除了在学校宿舍里,咱俩能‘闭关’一个月以外,这里,也有‘一个月’的‘闭关’,我还真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比咱俩,更有这样‘深厚’、‘长远’的缘份啦!” 辛吾突然觉得这种场面很有意思,调侃起无出来了。 “荣幸!我简直太荣幸了!怎么就贪上个你,堂堂道主辛吾,为了引我‘上道’,也是醉了!唉!无语,无语!” 无出打着“哈哈”,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不开心的事儿。 他的手指,突然停止了翻动,因为这无意间翻动的地方,出现了一行字: “冷暴力式分手。” “辛吾,你看看,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在这里面,还有‘冷暴力式分手’这种东西?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你又怎么去修呢?” 无出把这一行字,指给辛吾看。 “啊!这个啊……我看看啊!……那,就是那个!” 辛吾把他的那个能扭脖子的维修工专用台灯,往无出身后靠近过道第一排最上层的一个地方,照了照,把一个圆圈灯光,聚焦集中在了那里,没有再动,等着无出去拿。 “唉?我倒要看看,啥玩意儿,能叫上得‘冷暴力式分手’。” 果然,无出起身跨了过去,伸手去聚光灯打到的位置去摸: 只见,他拿下了一本厚厚的书一样的东西,被油纸包着。 他把这手工包装的油纸皮包好的“书”拿下来,轻轻一吹,停在油纸面上的吹,被吹得到处都是,飞了一头一脸,那些个灰尘,又飘飘晃晃地落回到了那本“书”上,依然还有灰,只不过比之前,灰层的厚度,要薄了一些。 “你还不如不吹!” 辛吾笑道,看着他做“无用功”。 回到卡座上,无出坐下,想打开这本“书”看看。 可是,当他把油布纸一层层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本硬壳纸质带锁的灰色封皮的日记本。 他把这个锁轻轻拽了拽,竟然没有能拽开。 再往侧面锁眼处一瞧,难怪,那里面长满了锈。 “这个?你怎么修?” 无出问辛吾。 “我看一下登记薄上的‘修复申请说明’……是‘修感情’,没写修‘锁’。” 辛吾指着那行字,笑道。 “只修感情,不修锁,也就是说,这把锁,你可以随便砸了、破坏了,只要能把感情‘修好’就行了,是这个意思吗?” 无出也笑着把那把玲珑的小锁把玩着,说道。 “嗯,所以,你可以用一些‘暴力’,没关系的。” 辛吾回答道。 “你确定?哥们儿我可要发力了啊!” 无出拿出要一把扯断这把小锁的劲头,假装要“使劲”的样子,最终还是饶过了这把小锁,把“日记本”交给了辛吾,又说道: “算了,还是你来吧!毕竟是你的活儿,收人家钱了,你得干好了!” 辛吾拿起一个把小启子,轻轻松松地把那个锁眼处生锈了的小锁头给撬开了,把玲珑小锁轻轻放到王里面前,接着就打开日记本,翻看了起来。 “奇怪,这么厚的日记本,怎么才写了几篇呢?” 辛吾不可质信,把这本日记本从前往后翻了好几遍,确定,除了最开头写了几篇之外,后面,全部都是空白的。 并且,这几篇日记,明显是两个不同的人的字体: 第一篇是一个人的,字体非常秀气,端端正正的小字、行书,一看就是个女孩子的笔迹;而从第二篇之后,剩下的三、四篇,全都是一个用力很大,字字如印的男性笔体,还一律向左倾斜着,笔划粗重,凡是钩的地方,都有些英语写法的“绕圈圈”式代替,把好端端的汉字,写成了墩胖子,每个都带着个“大肚皮”似的,收尾又短又快,字型渐收。 其中最后一篇,写得最长,也最潦草,还有一些字迹上,全都是被水浸透过的墨痕。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七章 话旧 王丹在车里,透过窗帘的一道小缝,远远目睹了浑夕的老泪纵横,自己也不由得心往下沉,完全无法控制住共情般的“心痛”。 “老友啊!老友!” 竟然也是泪如雨下。 毕竟是上岁数了,这控制起感情来,也越来越难了。 尤其是,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有共同语言,知根知底的,就更是少之又少,有今年没明年,人人赶路赴“阎王殿”呢! 王丹有些坐不住了,但又怕冒然现身,会令到浑夕过于难堪,还是把自己的手死死掐住,让这份本不属于老者的“冲动”,硬生生地,给消了下去。 当心态恢复平静之后,王丹也迎来了杨、赵两位师傅的回归。 三位长者,在车厢内,长吁短叹,感慨万千。 “杨兄、赵兄,请替吾话俾向重公子听,吾有私事要处理,要系郯国果度逗留月余,请二位扶持其继续东游。待吾处理安排妥后,即跟上各位。” 王丹向两位告假,也是“重情重义”,杨封、赵怀哪有不应之理,纷纷行礼回道: “丹兄重兄弟情谊,高义啊!吾辈若有友如此,三生有幸!请行!保重啊!” 三人就此分道扬镳,王丹决定去用自己的办法,帮助浑夕;而杨、朱,则继续去追向重那个浑小子去了。 王丹明明记得,最后一次见浑夕的时候,他还是从卫国回来的;可是什么原因搬去了郯国,他却一无所知。 难怪,每年一聚的约定,被莫名其妙的中断了几年后,就再也没有续上。 就连鸾、翟飞去,也没有带回来任何消息。 现在,浑夕,这个老伙计,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 王丹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去了间衣店,买了一件最似当年的“一袭红衣”,换上;又去找了一间卫人开设的糕饼店,买了一提今人版“流霞宫廷糕点”,慢慢走近浑夕,自己的老友。 浑夕正坐在街头,继续着自己的“乞讨”生意,突然眼前经过一袭扎眼的红衣,并且停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一提油纸红绳包裹着的卫国糕点,从上而下,停到了自己的脸前,透出那熟悉的家乡味道…… “‘一……点红?’” “夕兄!” “……” “……” 一翻“相持泪泣”再无言、两腔“翻江倒海”再并肩。 在精神亢奋中,不知不觉,老哥们俩的身子,已然在附近的一家酒肆里坐定,酒肉皆备,只待“把酒叙旧”。 “呵呵,你话,离子兄,果人一世尽俾旁人眙病,佢就算治得了呢个世上千百人嘅病,但系治唔好自己嘅,早早就弃着吾哋两个啦!可叹!可笑!” 王丹提起他俩共同的老友,发小,济世阁阁主柤离子,还故作轻松地“笑谈生死”。 “系唔!上天厚待佢哦,知人间艰难,早早收着佢去享福,不似你吾,如今一把年岁,仲要受此居无定所、风餐露宿之苦!吾都唔知给羡慕离子兄啊!” 浑夕说起这柤离子的“死”来,竟然是全身心地羡慕。 “莫急莫急,不消几载,你吾,都得去见佢,到果时,吾哋三个再一起饮胜,好好倾下偈!” 王丹这些年,也是看过了太多生离死别、分分合合,早已看淡生死,也并不会把自己考虑在外。 “呵呵,讲得好!来,为离子兄,饮一杯!” 浑夕为没有到场的柤离子也斟满了一杯酒,在两人举杯之前,替他把酒洒到了席旁地上,顿时,下面一行清酒,上面满席飘香。 “好酒!” 王丹将酒一饮而尽,并赞叹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聊天的话题,也从一开始的互留面子、浮皮潦草,渐渐锥入主题。 “你呢条腿,到底系宾个伤着你?顶解会咁么样?你哋一直系卫国,顶解又现身郯国呢度嚟?” 王丹终于是没能忍住,沉声发问。 他不能想象,一世以马为生的人,如今不能再坐于马上,是何等痛苦。 “唉……,北方狄狗,强掳吾美妻子,打草为名,尽数收去。吾去追讨,狄狗人多,以十欺一,吾力不支,大战十来回合,最后不慎落马,一腿被其妖刀所砍,无可挽救。至此,唉……” 浑夕讲起这一段,因为一天之中,已经在讲第二遍了,他突然明白过来了,猛地一抬头,盯着王丹的眼睛说: “莫非,今日果两位阔绰金主善人,乃同你一起嘅朋友?” 王丹知道自己隐瞒不下去了,只好把眼皮往下半垂,眨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就话,你早早就眙着吾,果种衰样?” 浑夕声调变得有些提高了。 “对唔住!吾,一开始,未谂好,应该顶同你相见,又应该讲咩些絮话,先岂唔会令到你,心中唔安……对唔住啊!老友!来,吾自罚一杯,算作认错!” 王丹自斟满满一杯,一仰饮尽,辣到满脸通红,但仍旧保持着一脸真诚,绝无苦相。 “算着算着,吾又有何面同你计较!呵呵,系吾自己好面,自己衰样,仲见不得旧熟来眙……来,莫讲对得住、对唔住,今日难得一聚,来,饮胜!” “饮胜!” …… 一番酒后,双双搀扶着去茅厕间或呕或泄,真叫人看不下去,要不是看在他们给钱多的份上,酒家的人,早要把这两个臭哄哄的老家伙给扔大街上去了。 “你老兄,晚上系宾处瞓觉?” 王丹扶着醉得快不省人事的浑夕,问道。 “吾?街尾果间破土地庙,就系果度,来来来,待吾带你去!今晚,瞓觉,一起!‘,‘一……点红’!吾要同‘一点红’一起瞓觉!呵呵,行!” 浑夕嘴里嘟嘟囔囔的,仅剩下的一条腿,也撑不住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到了王丹身上。 “得!得!行!行!好,夕兄,顶住,好快就要到嚟!” 王丹也不嫌弃,把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让他勾住,两人一起,走回到桌前。 “开间上房,吾哋今晚休息。” 冲着扔在桌上了的一大块金子,伙计们高吆着“好咧!”迅速收拾出一间“大床房”,请进了这两位大爷留宿。 一位富贵,一位邋遢,两个都上了岁数了,能住到一起,还真是个奇迹! 店伙计们暗自议论,琢磨着,快点送完大爷们,好下班。 这可是今天夜里,最后一桌客人了。 “打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八章 前任 “哟!这里面,写得并不算多啊,都写了些啥?” 无出坐对面,看到的字,全是反的,大脑没有办法纠正过来,在他眼里,这些文字,像一些曲曲弯弯的符号组成的“画”。 “嗯,这个嘛,要不要我读给你听?” 辛吾已经“一目十行”地大概看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有数了,就笑着问无出。 “可以啊!正好,我眼神不如你,这儿的灯又这么暗,你来读,我听。” 无出乐得不辛苦,把身子往后面一靠,虽然沾了一身的灰,却也只是拍了拍,并没有太在意,双手搭在小桌上,用指头轻敲着桌面,只等辛吾开始朗读。 “这里,是冬天的海边。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我亲手制作的生日蛋糕,是雪白的小兔兔呢!第一次做,还算成功。小兔兔的眼睛,我用的是两颗新鲜的樱桃果,还有嘴巴上,也有一小颗,正好是上下两瓣,我横着放的,特别可爱呢! 天很冷,我在这里为你,单独为你,过一个生日! 亲爱的,生日快乐! 上次,咱俩在这个海边,一起给你过生日的,你还记得吗? 那只石雕的狮子头,上面都被人给摸圆了! 还有,海鸥,还是飞来了好多海鸥,它们又来分享你的生日蛋糕了。 来,我替你点好了蜡烛,一共25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全是你喜欢的绿色的,配着白色的蛋糕,非常漂亮! 风很大,我带的打火机,点不着。 我试了好多回,都没有办法点着,怎么办呢?要不然,我晚上回去,再替你点一次生日蜡烛吧!现在,我来替你许一个生日愿望: 我祝你‘找到新的好姑娘’,希望她能疼你,爱你,代替我,照顾你的每一天。 噢,不对,应该由你的口气来说: ‘我希望能有一个新女友,忘记那个对我纠缠不休的京妞!’ 是,我就是那个,你一直想摆脱,却总也摆脱不干净的‘京妞’。 在这里,我又缠着要给你过生日了,你没办法阻止我,我就是这么霸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爱我还是恨我,哪怕把我骂到尘埃里去,我也会来,就在你生日的这一天,来到咱们曾一起过过四年生日的地方,这片海边,趁着冬天,这里的寒冷、无人,只有不怕冷和守信的海鸥,一起,来给你过个生日。” “哇!好深情啊!这个‘京妞’看起来,挺执著的啊!呵呵!” 无出对这一段的“散文诗”一样的独白,深表赞叹。 “嗯,是。 接着来: 我给你织的那条围巾,你围上吧!还记得吗?那条围巾上,有咱俩名字组合的一个logo,我设计的,你说过,非常喜欢的! 这些天,南方也挺冷的,听天气预报说,只有5度。我知道南方的5度,意味着体感温度,零下10度不止,那可是‘魔法攻击’,不像我们北方,外面再冷,一进屋里,有暖气,啥都可以忘了,甚至还可以吃冰棍! 你还爱吃酸奶味的老冰棍吗?呵呵,你的牙齿不好,就不要再多吃了。 知道吗?我在和海鸥一起吃你的生日蛋糕,我吃一口,给海鸥们分一口,它们来了好多,快要把我包围了。 我很享受被它们包围的感觉,因为,你说过,这是‘天使’的吸引力。 就不知道,你现在,还会觉得,我像‘天使’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天使’的翅膀生生折断呢? 你把手机改号了,我通过导师,通过你家亲戚,你的老同学,我找遍了一切能找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的新手机号,可是,你一接到是我打来的,就只是一声‘喂’,你就又把这个号给销了。 我真的,那么令你厌烦吗? 还记得,咱们初认见面的时候,你的样子吗? 在医院里,大家各自挂着自己的吊瓶,来来回回的走动,谁都没有家属陪同。 那时的你,好傻的样子!连上个厕所,需要把吊瓶的移动杆推进去,都不知道,就自己一只手举着———幸亏你个头高,举着就举着吧,就不知道,后面,你是怎么操作的了…… 呵呵,算了,那段留给你自己回忆吧! 我们总能碰上。 一回、二回,你发现了我的笑,我发现了你的傻。 大家一起住了三个月的院,病也好了;咱俩,也好了。 啊!真怀念那一段时光啊!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真希望永远就停留在那一段里,哪怕一辈子,病都治不好,也没有关系。我愿意,就那天,每天看到傻乎乎的你,笨笨的样子,真心,很搞笑!” “啊!听出来了,俩病友,同病相怜,给爱上了!对不对,辛吾,你说我理解的对不对?” 无出又不禁插嘴评论了。 “对!你可真是一个‘明白人’!好,我再往下接着念喽: 你说,等出院了,咱俩就在一起。 我一直以为,你说的‘在一起’就是‘永远在一起’;我也把这一句话,当成了‘承诺’,你对我的‘承诺’。 可是,真当咱们‘在一起’了,你却又要逃。 为了能逃,离我越远越好,明明在京可以读研,你却一定要报考到三千公里外的南方去;为了能逃,让我找不到,你一去那边,就把手机号,一变再变,让我永远也找不到你。 你终于考上了,合情合理地‘逃’出了我的‘魔爪’。 我控制不了你了;你对所有的亲戚、朋友、家人、老师们,都设好了‘防火墙’,给他们打好招呼,不能向我讲出你的新手机号。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一个电话,打到远在你老家的不会说汉语的姨妈那里,都想找得到你的手机号,明知道我和她之间,就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明白谁在说什么,可我仍然不放弃,要打,想要找到你的新手机号,那全是因为: 我爱你啊! 我的小兔兔,你为什么把我扔在原地,自己,却说跳走,就跳走,连一个影子都不留给我了呢? 关心你,爱你,想要每天、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我这样地爱你,错了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九章 断腿 和卫国比起来,这郯国的“服务业”水平,明显偏低。 主要是“美学”方面,差点意思。 王丹对这间的“北狄弯刀”所伤。 这刀的切口有钝砍之处,应该是…… 王丹突然心中一震: 这,刀痕,明明就是他送给浑夕的那把宋刀砍过后的效果! …… 王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天,当他给浑夕带回了礼物,对他说道: “吾亦与你带了一柄宋刀,已放在后间,你可自去落来。” 王丹当然也不会忘了给浑夕的礼物,不管他是不是这么尽心尽力地保卫家业和羊流儿的份上。 “早闻宋刀有惊世之工,可否俾吾一见?”柤离子很想赶快离开这间屋子,于是借机找个理由出去。 “也好,请!” …… 明明是他送给浑夕的礼物,也就是说,这条腿,很有可能是他自残;或者是被人夺了刀去,伤他至此的。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要这么作;还要把责任,推到“北狄贼人”身上呢? 看来,他应该是有一些“难言之隐”,就算是见到了王丹,也不肯说实话。 王丹轻轻地叹了口气,给浑夕把被子盖好。 看到浑夕那下半身空虚的一半,王丹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份酸楚滋味,眼泪也不由地溢了出来。 酒醉中的浑夕,眉头紧蹙,身子也渐渐扭捏不安,来回地蹭,双手握拳,似乎在和什么人搏斗一般。 王丹轻轻按住浑夕那紧张的手,这一份温暖,像是一针“镇静剂”一般,让浑夕的梦中躁动,变得渐渐安静了下来,呼呼山响的鼾声也渐渐起来了。 这才叫真正的熟睡了! 看了一会儿,王丹吹熄了火烛,自己也躺了下去,浓浓的睡意,令到他不能再坚持。 “老伙计,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到你的梦里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 “昶儿!快跑!” 王丹进入了浑夕的梦里,却看到了眼前,那柄宋刀前,是王昶那张充满恐惧的脸! 手持着宋刀,骑在马上,正在帮助王昶挡剑的,正是浑夕! 宽阔的刀柄上,映出的,正是浑夕那已是满头满脸的鲜血,五官似乎都在暴怒中剧烈扭曲、变形,是王丹所不熟悉的浑夕的脸! 而在这张脸的背后,映出的是一堆正在拿着刀剑,冲向王昶的北狄人,他们被一个同样是北狄人打扮的女子,正在挥鞭阻挡着,打得不可开交。 当她一转过来,王丹认了来了,这个女子,正是王昶的妻子,塔莎! 自从嫁给王昶以后,塔莎几乎从来没有再穿过北狄的衣服了。 可是现在,她不仅穿着,还穿得和对方正在追杀过来的那群北狄人,一模一样! 看这样子,能打的,就是浑夕和塔莎;而抱着小王祥骑在马上,被劝着赶紧逃跑的,正是王昶。 王昶素来好静厌武,也的确没有办法招架北狄人的进攻;而这时的局面,似乎塔莎也挡不住了,而浑夕也杀红了眼。 “我会返来滴!你哋要保重!” 王昶哽咽着,异常艰难地抱着王祥,扭头就跑,像疯了一样。 看到王昶跑远了,浑夕微微一笑,把嘴角咬紧,马打盘旋,回转身来。 他挥舞起这把王丹送给他的宋刀,开始了左扑右杀,把追来的北狄人,都挡到了自己的面前,绝不让他们越过他用生命,划出的“禁行线”。 塔莎和那些人穿得一样,虽然也是一直在猛力进攻,但究竟是软鞭难敌钢剑,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但是北狄人对同样是北狄语狂骂着的塔莎,不管她是在“顽抗”或者是在“反戈”,都没人打算追究,而是放过她,直接冲着浑夕围了过来。 浑夕眼看着,有越来越多的北狄人,像蝗虫一样的涌了过来,数量越来越多、没完没了。而他自己,也早已是力气快要用尽,仅剩下最后的一点意志,支撑着自己: “昶儿!你要跑快滴,跑远滴!吾可能,快要顶唔住了!” “快上啊!捉活哋!佢要跌着啦!” 北狄人也看出来浑夕的“山穷水尽”,更是加强了围攻。 “你哋北狄衰人,不就想要吾主去领功嘛!来,呢条腿送俾你哋,去交差吧!再若苦苦相逼,你哋个北狄主之人头,吾主不消半日,便可合匣奉上!你哋自己选!” “什么?不要听他的!他想拖延时间!兄弟们,上!” 北狄士兵,似乎并不信他的话,还想往上冲。 只见浑夕把宋刀持于身前,突然刀锋一转,向着自己的一条右腿,径直砍了下去。 宋刀锋利,削铁如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 问答 “咦!这么黏的女朋友,要换我,也不敢要!太可怕了!” 无出又忍不住评价了。 “呵呵,搞得你多有‘经验’似的!” 辛吾笑着把目光从日记本上抬了起来,看向无出那张很故作“油腻”的表情。 “我?当然经验多啦!———快,继续,继续!” 无出把两手的指节来回按,发出“咔咔”的响声。 “嗯。…… 这本日记,我托你们舍的大头转寄给你。虽然他也不肯说出你的地址或者电话号码,但,是我求他的。这是我最后,最后,最后……一次,联系你了。我保证! 这本日记本的后面,都是留给你的。 希望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能够写下你的‘心声’。 我知道,你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愿意向任何人讲你的心声,那么,就把它们写在这里吧!我保证:这里,很安全!一定不会有外人,打扰到你。 你要保留的骄傲,你要呵护的自尊,还有你不为人道的秘密…… 祝每一个夜晚,梦里,有我! 爱你,生日快乐!我的小兔兔! 你的琳。 于咱俩的海边 冬日 (你25岁的生日)” “没啦?” 无出停住了手捏指节的动作,愕然问道。 “是,这个叫‘琳’的女孩子写的部分,完了;后面,应该,就是她所说的‘小兔兔’的部分了。你还想听我念吗?” 辛吾把后面几页大略翻了翻,夹在几个修长的指头间,预估着这些文字的篇长。 “不多的话,念呗!还真想听呢,有些吊胃口。” 无出呵呵笑着,怂恿着。 “好,那我就接着念‘小兔兔’写的了: ‘我好冷。 这里tmd根本不像是南方,这里的冬天,我过了一个这辈子最冷的冬天。 在床上,我钻在被窝里,把所有能盖的衣服都搭到被子上了,可还是冷。空气到处都是湿湿的,这些湿气,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能把这里的寒气带进肚子里去。 现在,不管是身体外面,还是身体里面,全都是冰冷的,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刚才,我给妹妹回了信,鼓励她离婚。那个人,根本不可能给到她幸福;就像当年我亲手,帮着我妈,离开我爸一样。弟弟跟了爸爸,而我和妹妹,归妈妈。 我感觉不到婚姻,到底能给人带来多少温暖。 有的,全是无穷无尽地指责、吵架、打闹,互相折磨、算计……够了! 我不愿意让这样的日子,再有可能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 是的,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和任何人结婚的。 能离开你远远的,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对你最大的善良了。 对不起! 在住院的那段日子,我承认,很美好!我也曾一度以为,也许,如果遇到了对的人,走进婚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你终究打碎了我对‘婚姻’这唯一一丝奢望,从你开始把我所有的家人、亲戚、朋友、同学,一个不漏地,挨个打电话,进行‘自我定位介绍’开始,我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受够了我父亲、母亲之间的一世‘冤家’,也坚定地站在我母亲这边,帮助她下了决心,离开那个脾气坏极了的人———我的父亲。 关于‘婚姻’这种东西,在我的生命里,已经被删除干净了。 琳,你的围巾,我正在围着,可是它也一样吸着这湿冷的空气,让我的脖子,一圈都是凉的,快要渗透到全身皮肤里去了。 看来,这种东西,只能适合在北方吧! 那个logo,我很喜欢。充满了回忆…… …… 好冷啊!我写不下去了,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胳膊,都在往被子里,吸着冷气。 可能,是有些发烧了吧! 唉,没力气了,今晚不去泡网吧了,我要试着睡了,兴许,睡一觉,头就不再疼了。” 辛吾那“有感情的朗读”突然间停住了。 无出很纳闷,问道:“没了?” “没了!” 辛吾把后面的空白页,又一片片地翻了过去,的确,后面全是空白,连一个黑点都不再有了。 “去!我还以为有多长呢!就这么‘一问一答’式的,完了!这个‘小兔兔’,还真是可怜又可气呢!” 无出摇了摇大脑袋,扔出了一句评价。 “为什么说‘可怜’又‘可气’呢?” 辛吾把日记本合好,认真问道。 “‘可怜’是他的原生家庭,条件不好,是一个爸妈没有做好‘榜样’,家庭关系处得差的婚姻,而他作为老大,下面有弟弟妹妹,还要他接着操心,的确够可怜的,这还病了,也没有人在身边照顾;说他‘可气’呢,他拿这个破理由,就不敢好好爱人家‘琳’姑娘。 虽然说吧,这个叫‘琳’的姑娘,多多少少有些神经质,没有安全感,过分维系他们的关系,她这种‘用力过猛’,对于这个心中藏着‘不婚主义’的男孩子来说,是致命的,而不自知。他呢,明知自己有问题,却不和人家姑娘讲清楚、说明白,让人家急,让人家变态,这就是他‘可气’的地方了。 是个男人,真遇上爱的了,就应该大胆承担起责任来啊!找什么理由和借口,玩玩人家就算了?还说躲开是对人家好,是善良,我看,他在这世上,最爱的,恐怕就是他自己吧!这个‘自恋狂’啊!活该受冻啊!” 无出的这一长串分析,倒是让辛吾很有些佩服,没想到,就听了两篇日记,他就能把这“主人公”的心思,分析得条条有理、头头是道。 “那,现在这个要求修补感情的,是‘琳’,还是‘小兔兔’送来的?” 无出又想起了“正事”,又补充问道。 “是‘琳’。她要求修补这段被‘抛弃’的感情,不惜代价。” 辛吾把登记簿上的“客户名”那里,又看了一眼,回答道。 “那,你打算怎么给她‘修补’呢?要是这个‘小兔兔’除了擅长逃跑,确实是什么也不会,更不可能回心转意,就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你要怎么修?” 无出问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 愧疚 而这血肉之躯,怎么能挡得住这一用力的一挥,更何况是他主动的! 这半条腿,就顿时随着刀光,掉落到了北狄士兵当中,于是他们都开始哄抢起来! 浑夕忍痛,解下腕部束带,给自己的右腿残肢根部的大血管处,做了一个紧束,算是暂缓了血流喷涌之势。 但,此时的马,已然骑坐不稳,他在最后的意识里,还在让自己拼命抓住马缰绳,往塔莎那里跑,一把把她给拽上了马背,随后打马跑向了与王昶逃跑相反的方向。 北狄士兵已经拿到了可以去“请赏”的物件———那半条被浑夕自己亲手斩下的腿,也不再蚂蚁一样地去追任何一方了。 在浑夕最后残存的意识里,眼前是上下颠簸的烟青天色,在草皮如树高的地平线上,彻底黑了…… 天亮了,王丹感觉到自己胸膛上压着一个什么东西,很久都不能顶开。下意识地把手往右一摸,空当当的,只有枕头还在。 虽然困难,王丹还是努力让自己尽快清醒,收回来的手,往胸膛上一摸,是一柄连鞘宋刀。 王丹猛得坐起,把这柄刀抓住,扯开一看,正是他当年送给浑夕的那柄宋刀。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柄刀,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明明,昨天,没有看到浑夕佩刀的啊? 王丹有些恍惚,赶紧起身更衣,握着宋刀,推开门,“噔噔噔”的冲下去,问伙计,昨晚和他一起住宿的少一条腿的客人,去哪了? 伙计答道: “果位大爷,一大早就走着!仲话俾吾哋,莫吵着你继续瞓觉嚟!” “咁,你哋知唔知,佢往宾度行着?” “唔知喔!行便行着,吾哋自有吾哋嘅嘢要做,没理由追落去问佢罢!呢把刀……” 伙计看到王丹握着那柄宋刀的手,在微微发抖,还以为要是再不如实回答他的问题,这把刀,就要出鞘,飞向他们的脖颈一般,吓得这话说着说着,就不利落了,声音也越来越小,还带着讨好的腔调。 “哎!如此也罢……多谢!” 王丹持刀在手,悻悻返回到房中,枯坐在桌前,把这把宋刀摆在桌上,再度拉开刀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柄宽面上亮得发光的刀面,似乎昨晚入浑夕梦境中的那柄刀“镜”上,所映出的“北狄群贼与塔莎鞭、刃相见”的场景,又一次重现一般。 盯了一会儿,那些影像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那张呆滞无神,一脸愁容,没有洗漱的苍老面容。 “你,到底还是在躲我啊!顶解呢?” 王丹轻轻地对不在场的“浑夕”说着这句埋怨很深的话。 要说,昨夜,浑夕虽然酒醉很沉,不省人事。但是,终究是这份温暖的睡眠,让他心中不安。 早已习惯了在四处漏风的土地庙的草席上凑合过夜,这突然住得好了,梦里的不安,全都写在脸上。终究是早早醒来,那个“断腿”的恶梦,又一次充满了他全部的大脑,令到他无比痛苦。 当他挣扎着从那个“恶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王丹正睡得很沉,但是趁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他的须发之间,那不肯着白的眉毛,冲天炸着,眉头紧蹙。 他猜,王丹一定也不是在什么“好梦”里。 轻手轻脚,浑夕摸下了床,并从他的破包袱里,拿出了那柄被他一生所最为珍视的宋刀,王丹送给他的,看了看,又轻轻地把它放到了王丹的被子上面,差不多是在胸前的位置。 之后,他先是在床边静坐了好一阵子,仔细看着王丹的睡相,心里虽然有千言万语,但他现在觉得自己最要做的事,就是离他远远的,不要再让他见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 否则,总有一天,会漏馅的。 他不想骗王丹,但又不能不骗,只好把秘密,深葳在自己的心底。 “对唔住,兄弟!” 天刚刚微光时,浑夕把门合上,轻轻下楼了,和早起的伙计们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就走了。 明明是发小,一辈子的交情,可是,现在,这“秘密”却说不开了。 王昶的身世,明明浑夕是知道的,但他不能说,有一个羊斟,就够闹心的了;他不能让王丹心里再添堵了。 而王昶的妻子塔莎,看到浑夕妻子羡慕他的孩子们时,曾对浑夕妻子说过: “莫急,早晚,你也会有滴!” 北狄人对于婚姻的态度,与中原人大不一样。他们认为,只要是同一个部族的孩子就可以,不一定非要自己的唯一生父来生自己,就是什么叔伯堂表的,都可以,只要种族能壮大就行。 塔莎把这种风气,也带到了王昶这里,竟然为了兑现给浑夕妻子的承诺,她主动献身,让浑夕也终于有了后。 十月怀胎,当塔莎以探亲为理由,回到北狄家中,偷偷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浑夕妻子被她约来,要给她送个儿子当礼物的时候,北狄首领,却因为看到浑夕的妻子体态妖娆,并且容貌美丽,一眼看中,决定把她扣在北狄,再也不放她回去了。 而浑夕对这件由塔莎“代孕”生子的事,一直对妻子深感愧疚;也不敢把这事,告诉给王昶知道,只是觉得自己没脸见王家所有人,包括王丹,他的发小,更是没这个脸去说这事。更不用说,这妻子一去不归。 他所有能做的,就是把刺激北狄人的神经,把属于自己的“种”抢回来,还有自己的妻子,以及王昶的妻子。 但是,他的几番努力,对于北狄的首领来说,只是带来“困扰”,还不至于想一定要了他的命。 毕竟,浑夕的妻子,作为一个“南人”,也并不听话。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这样以来,北狄首领就觉得,有必要把这个“难缠”的浑夕先给处理了,然后就可以让浑夕的妻子,安心下来了。 塔莎作为北狄首领的族中人,并不在他的猎杀范围内,所以,那些北狄人,对她,还是放了一马。 但是,包括浑夕、王昶、王祥,这些南人,都是他心中的“难缠之人”。 为解心头之恨,又不至于让塔莎太过恨他,他下令,只要能取浑夕的一条胳膊、腿之类的,都可以行赏。 于是,这就有了王丹梦中,浑夕拼命救出王昶和王祥,却宁可失去自己的一条右腿,也不肯向王丹去求助的原因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为珍视的关系,就是和王丹的发小之情了;现在他却失了诚信、乱了天伦,两度对不起王丹,自残废腿,也算是让自己的心里,稍微舒服一点罢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和王丹再度相逢的一天;更不用说,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同榻共眠了! 而这些,王丹却一直被蒙在葫芦里,想破头了也想不明白。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 难修 “这个,确实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实现。这物质上的修复,可能木依是强一些;但这心灵上的修补,我的一套,有可能比她强点儿。” 辛吾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里面长满了竹子”的样子。 “真的?好,我倒是想看看,你准备怎么个‘补’法。” 无出把双臂交叠到两肋,用右手纤长的指头,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胳膊,一副认真看热闹前的“标准姿势”。 “要补,无非两种:要不然就是‘小兔兔’变;要不然就是‘琳’她自己变。从操作难度来讲,让‘琳’自己变,会比较容易些。” 辛吾给出的解,无出一脸怀疑,问道: “她,这么执著的一个人,可能转变自己吗?这,也太难了吧!” “难,是难。但,不是不可能。有一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只要让她彻底死心了,绝望了,再强的执念,也都会不得不改变的。” “那?要怎样做?” 无出放下了手,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把那本日记本,后面,属于‘小兔兔’补写的部分,全部撕掉。然后,再原样返还给她,只留下她自己写的前半部分,就可以了。” 辛吾开始动手撕。 “啊?就这么简单?” 无出不信,还想试图阻拦一下。 “是!就这么简单。” 几下,辛吾已经把后面被‘小兔兔’续写的部分,全部撕光,包括线订的对面那两页的空白页。之后,又细心地处理了装订线处的碎纸屑,让这本日记本看上去,只是有前面的部分,后面似乎就是纯空白,并没有缺失过什么页。 “你撕多了吧?后面这两页,明明是空白的啊!” 无出拿着被撕下来的纸,指着后面说道。 “有印子。” 辛吾把纸斜对着工作台灯,果然,从侧面看上去,那“力透纸背”的笔迹,在纸上的压痕,依稀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 “厉害!你是要做特工吗?” 无出把这纸晃了晃,赞叹道。 “不是,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她遇到的,是一个‘黑洞’,有去无回。” 辛吾把那本被仔细撕掉了两页的日记本,又装回了原来的硬壳纸质带锁的灰色封皮里,把那把玲珑的小锁头,再一次锁好。又用原来的油布纸一层层包回去。 “好了。” “好了?” “好了!” 无出不可思议地把这本日记本,又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回来,问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伤那个叫‘琳’的女孩子的心吗?” “要伤,就要伤透,伤到‘死’;‘置之死地而后生’,明白吗?只有她完全相信,她此生此世,再不会有任何可能,得到这个来自‘小兔兔’的任何信息,她才能完全死心,然后,才能走出这段感情,重获新生。这是伤害,更是救赎。” 辛吾说道。 “你说的这个‘修补’方法,真心,够残忍的。我要是个女的,我都受不了你————啊,不对,是受不了这个叫‘小兔兔’的,做的太绝了。” 无出叹道。 “其实,对于如何修补‘琳’我还是有办法的;但是,如果来委托修复感情的,是那个‘小兔兔’,我却是没有什么把握。” 辛吾也叹道。 “为什么呢?男生,有什么难安慰的?” 无出觉得奇怪,问道。 “面子。因为男生,把面子看得比命还要重。你觉得,这个‘小兔兔’是真的不喜欢被人疼爱吗?只是,他太害怕了。但他又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胆怯,就只好把一切都自己默默吞下。能消化的,还算好的;最怕的是,那种自己永远消化不了,而不得不自毁,才能彻底了断的。———这个‘小兔兔’,最终还是自杀了。阳关查到的。所以,我怎么也没办法从‘小兔兔’这个方向去给‘琳’进行修补了,除了让‘琳’绝望,我还真是没有办法了。” 辛吾说起这段来,语气看上去很平静,可是眉头却是紧蹙着的。 “为了爱,他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用生命去换,终究还是一个没有活明白的人。” 无出感慨地评价道。 “这个月里,我埋在这些送修品当中,凡是真正的一个物件,哪哪坏了,还都好修补;最难的,就是这些‘感情’维修单了,每修补一件,就感觉自己的精神陪着‘死’过一回似的。‘共情’的能力越强,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多。被一样的伤过以后,很难恢复。我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我干不了这个了,有可能,我也需要人来救救了,呵呵!” 无出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按摩着自己的头皮部分,苦笑着说。 “你?你可是堂堂道主啊!掌握了天下大道,了然于任何事,怎么还可能有想不通的时候?还需要别人来救,是我吗?如果我可以,说说看,你有啥想不开的,让我试试?哈哈!” 无出把双手往小桌台上一按,正视着辛吾的双眼,笑着回应。 “‘医者不自医’啊!我,也是一样的。对别人讲什么道理,我都可以头头是道;可是,唯独说回我自己,却常常感到无能为力。真的,有时候,我宁可自己手不会动,脚不能走,嘴不能说,脑袋也不转,像一块呆木头那样,你把我摆哪,我就在哪‘心安理得’地被摆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如果有什么人责备我了,我可以毫无愧色地把一切责任,全推到你的身上……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辛吾定住眼神,也回应着无出,说了这么一大段,听上去令无出感觉到有些脖颈发冷的“心里话”。 “我想想看啊……有点难理解……但,好象也能理解:你累了!说到底,你也是一个人,一个有着‘人的弱点’的人,但现在的‘道主’身份,让你剥离了‘人’的弱点,只能无限地硬扛、好强,所有的事,只能做‘正确’,这给你带来很大的压力。所以,你想宁可当一个‘木偶’一会儿,是想逃避一会儿,这样没有人性的‘定位’和‘定性’,想‘软弱’一下,休息一下,喘一口气,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对吗?” 无出把两只手来回搓了搓,琢磨出了这些理解,就倾囊倒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 攒局 一个人,想存心躲你,如果不是有极深的缘份,那一定会如“那个人”的“愿”的。 王丹和浑夕,这“晚年”的“余缘”,就在浑夕扮演了“那个人”的角色之下,变成了“绝缘”。 按照昨天浑夕提过的那个“土地庙”的“家”,王丹也一路问了过去,除了看到一些残破、简陋的家用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浑夕把属于自己去向的痕迹,抹得很干净。 但是,他自己却没有真的走远,而是小心翼翼地躲在一个他能看、却不容易被王丹所发觉的地方,偷偷地看着王丹在这个他曾经当过“家”的地方,如何一步步探寻着他的痕迹,体味着他的生活…… 王丹在浑夕躺过的那个草席上,也依样躺了下来,盯着这座满是尘土、吊吊灰拉丝线的土地庙,呆呆地盯着那尊被雕刻得相当粗糙的土地神,又闭上了眼睛,想象着、体会着,那么多艰难的岁月,浑夕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他知道了,眼睛里,也慢慢噙满了泪水。 这两点泪光闪动,被躲在远处偷看着的浑夕看到,心里也是百味杂陈,不由得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控制住自己那变得容易碎弱了的心绪,呼吸努力控制住,努力让自己一动不动,不发出任何动静。 体味完成,王丹起身走到土地神的雕像面前,跪了下来,说道: “土地大神在上!吾今有一事相托!吾哋嘅兄弟浑夕一生辛苦,晚年残废,生意艰难,请您保祐佢早日谂开,返宋揾吾。仲无山珍,亦有一屋可居,吾将系果度等佢返来,相伴相倚,了此残生!此乃吾随身所有金元,且算供奉!拜托拜托!若能如愿,它日再返郯国,更有重谢!信生王丹祷告毕!” 王丹最后给这位土地神留下了一大包金锭,虔诚地跪拜三下之后,慢慢离开。 虽然这些金元,王丹并不知道,这位“土地神”能否真的收到;但是,他的心底,是希望,如果,万一浑夕再回到他这个“破败”的家时,至少可以拿一些,补贴生计。 待王丹确实走远了,浑夕回到了“家”,把这包金元,紧紧握在手中,心中更是波涛汹涌,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才能准确地表现出他此时的复杂心境。 王丹又逗留了几天,实在是找不到浑夕的任何消息,无可奈何,只好如前与杨封、赵怀两位师傅所约,向陈国、蔡国方向前进,去追赶向重的游学步伐。 向重的游学之旅,已经路过了陈国,来到了蔡国境内。 王丹一路追过来,也是各种打听,毕竟这师徒之间的“追逐”,带着太多的“游戏性”:向重刻意躲;杨、赵执意追,一路上若即若离,也是趣意十足。 一共就四个人,还给分成了三组,碰来碰去的,虽然都在这陈、蔡之间,却总是隔开了那么点“刚刚合适”的距离,不管怎么折腾,就是“捏”不到一起去。 显然,这个团队,很缺乏“凝聚力”和“集体主义精神”。 这就难为了这几位师傅,要定期写信给向戌汇报他们陪着向二公子的游学事迹,除了追来追去的,真不知道写些什么好,他们也只好回一些“或者有,或者没有”的破事,顶着;实际上,却只好不停地继续“追赶”向重的脚步。 向重的游学,方向很明确:体察各地不同的风情,增长见识,以证其“辛吾”时期下的“论文”核心:从古至今,人们从来就没有摆脱过那个‘溜索盒子’理论的边界限制。 至于自己已经“为人夫”、“为人父”这件事,向重承认,自己有“爱”,但不太多。 毕竟在春秋时期,好不容易从“零经验”出世,一路磕磕碰碰长到现在,那么多同时代的大拿们,就要纷纷同时现世发声了,自己怎么能够浪费掉这富贵的时光! 而带上那几位师傅同行,确实有些碍手碍脚的,不能尽情前行。 如果可以,向重真希望现在能攒一大局: 东边坐着老子和孔子,南面坐着乔达摩,西边再坐上一位苏格拉底和穆罕默德;而他愿意就给这五位世界东、西的大拿们端茶倒酒,代为翻译,好好听听他们是怎么就:明明远隔千山万水,都同时把脑门一拍,开宗立源,整了那么多大活儿,影响至今的! 从“地理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做不到;但是,换个“时间维度”,有人可以帮他的忙啊! 无出———时间主。 咱就换一个“攒局”地点:在时间线上,把他们五人,把各自所在的地理轴放一边不理,单就把五人的“时间线”给重合一下,属于这五位大拿的“溜索盒子”,也就能够“重叠”了! 所以,向重———辛吾,必须向无出———王里去发出要约: “哥们,借你一段时间线,咱们把这五位‘爷’的‘生命盒子’,做一次套叠吧!如果在这里混了这么久,还把握不住这样的机会,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比这做不到,更让人遗憾的!” “可以啊!这种事,我还真没干过。但,既然你提了,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实现呢?来吧,让我看看,他们五人,共同的时间交点是在哪一段……” 无出响应了。 “还有,别忘了我的,春秋时期的身份,文子!” 辛吾赶紧又补充了一下他这个重要的“组局”人的身份。 无出接收到了辛吾的请求,开始把这五“圣”加一的生命方盒,凑到一起,捋起了他们的人身阶段时间轴“交集”期: “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9月28日,卒于公元前479年4月11日; 老子:大约生于公元前周灵王元年(公元前571年); 乔达摩:公元前623年出生,公元前543年涅槃; 苏格拉底:公元前469—公元前399年; 穆罕默德:约570年-632年6月8日; 你,文子:生卒年不详……”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 拜托 “呵呵,是,可能在这段时间里,我是有点儿累了。” 说完这话,辛吾把自己的姿势换了一下,总算是不那么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开干”的样子了。 无出看到辛吾的“示弱”,似乎是他之前所从没有见到过的。 永远坚强,永远武装自己,永远好胜,这种“只有阳光,没有黑暗”的活法,让辛吾很累;而他的这种累,也从没有向谁展示过。 今天,唯独在被无出读懂了之后,他自己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有“累”的时候。 “你看,人是肉做的;能量有限,该休息就休息,该认怂就认怂,别难为了自己。” 无出也配合着,做了一个相应的“舒展”姿势,让辛吾不会觉得,就他自己有权力“软弱”一会会儿。 “你说实话,你和木依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怂过?” 无出突然想到了木依,如果见到辛吾现在的样子,会不会笑话他。 “和她?我,一直……怂!真的!” 辛吾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是这样:在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片段里,似乎永远阳光、永远能有效解决实际问题的,总是木依多些;而他,,万一,我会死,男人不是命短嘛;万一我给死到她前头了;能不能把她托给你啊?你可是时间主,永远不死的主儿,我想不到把她托给谁,比你更合适的了。这话,不是玩笑。我可是在各世里,经历过‘生死’的。” 辛吾突然正色道,让无出刚咧开准备狂笑的大嘴,不知道该不该合,给愣到了一半,僵住了。 “那,也不行。我可以替你照顾她一段,但绝不干那事儿!……直到她再去下一世里,和你会合。我顶多能做到这一步,再多不可能了。唉,说这话,我怎么这么紧张呢!” 无出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突然,他又想起一出,接着问道: “对了,这个‘拾遗’,她来过没有?” “还没有。这地方太破烂了!我哪好意思让她过来这里受罪啊!” 辛吾回答道。 “成,还是疼自家媳妇的。行!不过,你看,现在,你家媳妇的那个二徒弟,幺俏,跟着你的那个二徒弟独木,都过来了。他们迟早,会在这片,气场与他们特别‘合’的地方,整出点事儿来的,我有预感。要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恐怕,还真的得劳烦您,把您家的那位木依术主,给召来,才能搞得掂啊!我这可不是吓唬你。” 无出想起了木依的徒弟,本能地觉得这女娃娃,他收拾不了。 “他们住到哪里了?” 辛吾问道。 “就一个很荒凉、偏僻,到处长满了藤蔓的纯石堡样的别墅,我可是,从那里,穿越而来的———对了,你知道嘛!你们家阳关做的这个‘亟奥’可真好使唉,一穿进去,可以穿墙啊!我是穿墙而出来的!想想那感觉,我恨不得自己天天把这层皮,就贴我身上。简直不要太爽啊!” 无出又看了看那层被他脱下来,重新变成扁扁一坨的“亟奥”胶衣,双手对搓了几下,差点儿把口水也一起喷出来。 “那儿?我没去过。听阳关讲过一些,似乎那里面,有很多杀气很重的东西。” 辛吾讲着自己对那幢别墅的所有听闻。 “是!海龟,知道吧!千年万年的王八,还有死狗,在那里面,都被用来做成桌子了!还有其他摆设,不能细看,有一个算一个,出处都堪疑啊!那里面,的确,邪气很重!” 无出讲着自己的‘住宿体验’。 “唉,虽然这里是‘拾遗’,正常的收揽,都应该是确定死后,才可以被利用的;要是还是活着,就被搞死用来做东西,做这东西的人,确实不是东西!” 辛吾有些沉痛,替那些“冤种”死物骂着那些不是东西的“东西”。 “骂的对!真就不是个东西!” 无出也附和着,一起开骂,比较和谐。 “不过,这几个货,和那幢别墅的气场很合。我觉得,他们会在这里,住下去。” 无出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他们的‘凡不道堂’,被你给拆了;现在,换到这里,他们应该不介意在这里,重设总堂了吧!既然,气场这么合。” 辛吾突然想到了他们来的前提,是在鸣凰大帝那里,实在是混不下去了! “是,我也这么认为。看着吧,后面,咱们要处理的麻烦,还大着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 圣会 正当无出列出时间表,开始凑“时间局”,合并时间交点时,提到了辛吾所穿的“文子”之“生卒年不祥”。 “‘不详’就对了!我,作为你哥们,要想把这世纪大局攒成,本来就是‘硬’插进来的,呵呵,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反正我能进入他们的‘共同期’就成!” 辛吾打着哈哈,等着无出‘出结果’。 “好,由以上的时间段分析出来,找到了:能把所有在世的五位,不,六位大圣人们,实在是凑不到一起:有位爷,太老了:穆罕默德;还有位,又太小了:苏格拉底。这俩人只好被‘除名’,我能帮你整的最好时间段就是: “公元前542年”:在这一年里,你们勉强能对话:孔子七岁;老子二十七岁;乔达摩七十九岁;而你,文子,十二岁。 按各自的最佳理解期和生存期,这已经是我能帮你和其他三位圣人所能凑出来的,最佳时间段了。” 无出一通计算,出了结果。 “成!成!十二就十二,我在春秋时期的十二岁,也一定不会丢掉‘辛吾’时期二十一岁的所有见识的,整!” 辛吾非常高兴,无出出手,无人能出! 他相信,这活儿整起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乔达摩·悉达多,这位年已近八十的老头,被文子召唤入梦,参加到了这场:“时间局”当中。 语言问题?有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辛吾啊!通晓八国语言,可不是吹牛的。 当文子作为这场“时间局”会议的召集人,分别进入乔达摩、老聃、孔丘三人的梦中,召开了一次“跨国会议”: “东方圣人·人世·高峰论坛”。 对,这么贴切的会议名字,正是辛吾———文子,想出来的, 这是一个冬夜,确切的说,是冬至,是北半球的人们,心安理得睡得最长的一夜。 而文子则把这次“东方圣人·人世·高峰论坛”的召开时间,给定到了这一天,为得就是最一整年当中,最长的有效会议时长,达到最长。 抛却三个小时的时差,在预计十小时的有效睡眠中,能让三位东方圣人同时“参会”的时间段,顶到天了,也不过只有六、七个小时。 不仅如此,这一天的乔达摩,早已经成功“升级”成为释迦牟尼,正在今天印度比哈尔邦首府巴特那的北边的吠舍离城(意思为广严城)。 他虽然正在重病当中,但在这一天,他不仅在梦中参加了这场重要的“高峰论坛”,继续讲法。 此时的释迦牟尼,明确地知道:自己将在三个月后,也就是公元前543年2月15日去世。 因此,对于讲法的事,无论是醒时的人世、还是梦境里的他乡,都是他全身心所向往的地方。 之后,虽然病越来越重,但是他计划仍然要遵守约定,坚持去往他的最终去处,也是他的涅槃地:拘尸那迦。 正因为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释迦摩尼非常重视,并且感谢文子,这位来自东方大国的小朋友,竟然可以利用他的梦境时间,邀请他,和东方两位将要影响千年的未来圣人孔圣人、老子进行一次“同一时空”的交流。 这个条件,说起来简单,可是真要能够完全实现:时间、空间,完全重叠,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智慧度”,到底能不能在同一个层次,还是一件很“牵强”的事,但是:圣人就是圣人,之所以能被称为“圣人”,开悟或早或晚,灵魂总能超前。 不用文子担心,被他邀请进入之后,老聃无比兴奋,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文子这位小兄弟,能有这等本事,请来了一位思想境界高深莫测的国外大圣人;而孔丘小弟弟,此时虽然还处懵懂,却也依稀明白这次“高峰论坛”的重要性,哪怕此时,没有讨论发言的份儿,光只是能有资格“旁听”列席着,就已经是幸福无比了! 在文子运用来自辛吾时代功力的翻译之下,三位圣人沟通没有太大困难; 其中最主要的思想交锋,主要是来自老聃、文子发问,而释迦牟尼进行回答;偶而的,孔子也能插问几句,但比例就偏低了。 如果能有录像机,这场长达六个小时的“东方圣人·人世·高峰论坛”上,他们都聊了些什么,文子真希望能全程刻录下来,带到二十一世纪,放给胡涂公去看、去听,让他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上,同一个时间,几乎东、西方,最聪明、最智慧、最伟大的人,全都“突然”集体涌现出来了! 肉体凡胎借由母体,从各个不同的家庭中,各自诞生;可是,一旦入了这“人世”,属于这些圣人们的那些个“思想”,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如果说,是代表“大道”的“道主”辛吾,以兄弟“时间主”无出的洪荒之力,加上自己的“六小时”的主办人、组织人、主持人、兼同声传译、兼参会者、兼记录者……为一体,而促成这一无解现象的,你信吗? 当然,这太扯了! 包括辛吾自己也觉得很扯;可是,不管别人怎么认为他在“扯”,他确实: “扯”来了,做到了! 一共六小时,当身在中华大地东部沿海鲁国的孔丘,以及位处华夏腹地中原地区的老聃在第一个深甜的梦境中,被文子轻轻牵起,请到了文子搭台的“直播间”时;身在重病困扰下的印度北部邦的吠舍离城里,刚刚结束了一天“讲经”的释迦牟尼,才刚刚进入梦乡。 这位深受疾病困扰的西方圣人,被辛吾那诚恳的邀请声所唤,随之也进入了属于文子为主播的““东方圣人·人世·高峰论坛”会场: 属于道主辛吾搭建的“直播间”会议平台。 周围背景,一片混沌虚无,只有四位“参会者”端坐于一方桌几四边: 东边坐着七岁的孔丘;西边坐着年至耄耋的释迦牟尼;南边坐着二十七岁盛年正好的老聃;而十二岁的文子———辛吾,自己坐到了“面南背北”的北座,偷偷占着“帝王位”,来当今天的“东道主”。 在梦中攒局最大的好处是:零成本! 不用准备任何会议资料、会议用品……只需要意念相邀,神魂至,即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 话题 “不管,至少,现在,这里,只有我俩,来,哥们,你打算这‘一个月的闭关’,怎么熬过去?就天天修这堆破烂?它们也太多了吧!你不会修到呕吐吗?———对了,这里,就这么一节破车厢,你一个月,吃什么啊?我也没看到这里有食物,或者能生火做饭的地方啊?” 无出坐得有些累了,站起身来,在这个对他来说,太过狭窄的空间里,尽量找着合适的空档,舒展了一下胳膊腿,找了个新话题———也是一个,相当“要命的”话题: 吃。 “你看,这里,全是!” 辛吾把手往卡包的坐位底下一伸,拖拽出了一个大木箱子,把盖子一开,指着里面满满的军用罐头,什么压缩饼干啊、沙丁鱼、午餐肉之类的……还挺齐全! “厉害!你这车厢,是军列吧!啥都有。” 无出伸出大拇指,来了一个大大的“赞”。 “应该算吧,反正,吃的,不缺。” 辛吾拿出一块最上面的压缩饼干,顺手给无出给抛了过来,说道: “没啥招待的,尝尝!” “成!我来试试哈,还真没吃过这真正军供‘压缩饼干’是啥味道;那个超市里买的,都是假的,根本不的来着?‘能站着就不跑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站着,哎呀!可真是太舒服了!这一天,可把我给累坏了!终于可以睡下啦!……” 辛吾的“表演”有多夸张,连王里这么有“包容心”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卡包座位底下的箱子一拽过来,往脚头过道位置一墩,也不脱鞋,头冲着车窗户这边,和辛吾一道顺位,也大大咧咧地躺了下来,嘴里叨念着: “成!不就睡个觉嘛!哪来那么多破讲究!哥们哪也不去,就在这儿,和‘卧龙’相伴,来,给哥们讲个故事,或者唱个小曲儿,哄哥们睡觉呗?” 就像是在比谁更无赖,俩兄弟,好久,没有这样侃着大山,开着卧谈会,渐渐进入梦乡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 圣影 文子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得能把这场旷世奇圣之局攒成,一时间激动得准备了好几个版本开场词,可一见到释迦摩尼那满头的“疙瘩”,还是给“笑场”了,不得不用梵语不停叨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如此反复,安抚着自己的心境。 “这位小朋友,你总结得好好呀!比我想解释得,还要好!” 没想到,释迦摩尼给他一个大大的点赞,立即把文子的惶恐与憋笑,同时治愈了,开始放松下来,认真回应道: “王子殿下,我们都是来自您东方的邻居,也都对一些关于人类长长短短的事,有着诸多疑问。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是知道关于您的一生,自己您的学说,在未来,将会给我们的世界,带来多少巨大、长远的影响。您今天可以来此,为我们开示一些疑问吗?” 文子从释迦摩尼还是“乔达摩悉达多”时候的称谓提起,这让两个不同的国家,在体制上,产生一点共通,方便老聃和孔丘的理解。 “昨日之日不可留,我早已忘记了‘王子’的时候,自己是怎样天真无邪,不谙世事,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那个阶段的迷茫,已经永远过去了,我放下了,你又为什么要捡起来,不肯放下呢?” 释迦摩尼轻垂眼皮,缓缓答道。 “请问大师,那您认为,这个世界,是因为有东西,才会让人,抓得起来,放不下去吗?” 老聃施礼问到。 “当然不是。你所谓的‘东西’和您的手一样,都是这个自然界的物质。用你的手去抓住东西,或者用东西塞进你的手里,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们之间发生短暂接触的关系了,你自己就叫它‘把握’;失去关联了,你就定义它“放下”。其实,这世界上,哪有它们谁会长远不变啊?你的意识定位这个状态,也不过是一段时间的‘相互关系’罢了。所以,根本没有‘放不放得下’这件事,只有你的念头,是不是在‘波动’而已。” “大师,我不明白,您看,我的手,您的手,他们明明就在眼前,就在伸伸握握,怎么会说没有呢?它明明存在。” 孔丘也坐不住了,起身施礼问道。 “你第一自己以为得‘你是你’,是几岁呢?” 释迦摩尼转眸冲着小孔丘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从3岁计事起吧!我很清楚,被妈妈抱着,又在夜路里,四处都很黑暗,我听得到风声,还有野兽的叫声,它们让我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全身都是一个很紧密、很扎实的整体‘我’,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我和我妈两个人。” “嗯!那是你第一次‘悟’出自己和这个世界,有区别了。不是风,也不是一棵树,一块石头,而是一团会呼吸,有思想,会哭会笑,会爱会怕的东西……人了,对吗?” 释迦摩尼继续启发着。 “对啊!” 孔丘点头应道。 “那么,当时的你看待自己的看法,和今天的你看待你自己的看法,是一样的吗?” 释迦摩尼说得很有点“绕”,但难不倒精通八国语言的“同传翻译”辛吾……文子,给孔丘翻译成: “你的‘自我认知’从三岁起就稳定下来了,对吗?” “是啊是啊!” 孔丘点头回应。 “那么你的‘自我认知’又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呢?” 释迦摩尼继续启发。 “从我这个大脑袋里面吧!哈哈别人都说我头特别大,里面一定装了太多的问题了!” 孔丘也不觉得,拿自己开玩笑有多丢面子,倒是这位西方大圣人,都愁出一头“小包”,堆积成山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愁法”才能“练”成呢! “你说的没错,这是‘自我认知’所寄居的地方,的确就在大脑这里;却也不完全都在这里。” 释迦摩尼这个回答,很模棱两可,让老聃也不由自主地摸摸头,又拍拍心口,闭紧眼睛找感觉。 “看看,这位老聃小友就很懂得体悟。用眼睛看,会误导得更远,所以他就闭上眼睛,调用其他感官去体悟。” 老聃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居然被大师如此肯定,不由得心情大悦,睁眼笑道: “大师谬赞!学生在找那个‘自我认知’的声音,到底从哪里发出来的,睁眼找不到,这才试着闭伤眼睛来找。” 孔丘一听,也依样把眼睛闭紧,紧张的,连呼吸都憋住了,不一会儿,就心脏“扑通扑通”猛跳,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深吸一口气,把这个“静态”状态打破,恢复着正常的呼吸节奏。 “哈哈,这位孔丘小友,你又从刚才的摒除‘视觉’干扰之后,体悟到了什么呢?” 释迦摩尼继续问认真学习领会中的孔丘。 “我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了。” 孔丘认真答道。 “嗯,很好!快接近了!” 释迦摩尼夸赞道。 “啊?什么都没有?” 孔丘摸着自己的大脑袋,一脸迷惑。 “对!什么都没有。” “不会吧!明明我心里想了很多,比如:怎么向您提下一个问题;比如眼睛一看,为啥就会影响到领悟;比如我觉得就算闭上眼睛,我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姿势,手脚在哪里,是怎样的动作……有这么多的念头,为什么您说‘什么也没有’呢?” 老聃不理解,开始详细分解自己的所思所感。 “你虽然有那么多个‘念头’飘过,可是你看看我们,看看周围,看看你自己,有任何变化吗?” 释迦摩尼张开双臂,摊手给老聃看。 “我……?明明在我刚才闭眼睛的时候,已经翻越高山大海远游一场才被叫回来一样,怎么就会没有任何事物被我改变了呢?” 老聃有些困惑,他一向坚信自己对时间的掌控,可是就在刚才那一段短暂的“闭目”神游期间,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已经去到哪里“魂游”了一番……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 旧问 明明这节火车车皮,是纯粹“静止”的。 不可能有滚滚车轮,与钢轨相摩擦,与一道道钢缝碰撞发出有节律的“咣当、咣当”声的。 但是,一旦有了王里同学的“鼾声”加入,这节明明是“静止”的火车车厢,便有了“咣当、咣当”在被震动着前行般的“错觉”。 王里打鼾的功夫,完全没有“丢功”的意思,那深度震撼,让这一车厢里能被同频共震的物件儿,有一件算一件,全都一起发出了“嗡嗡、咣咣、哗哗”的混和白噪音,把辛吾很舒服地,又送去了一处“异地他乡”。 这最低成本的“灵魂传送”,王里简直是越来越熟练,而不自知功力已深。 辛吾则在这有节奏的声音当中,“咣咣当当”地,来到了这场旷世大局当中。 面对几案三面的释加、老聃和孔丘,作为主持人兼同传的“文子”,辛吾立即找到了兴奋的感觉。 “烧脑”继续。 “你所神游的地方,于我们而言:并不存在;而相对于你去过的地方而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也并不存在。在与不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有你的‘念’;孔丘小友,有孔丘小友的‘念’;‘文子’小弟也有属于‘文子’小弟的‘念’;同样,我也有属于我现在这副身体的‘念’。当我们四人各自之念,都被‘时间’归束到一起时,此时此境,我们四人之‘念’,便有了一个‘共识’:我们正在这里,会面、谈话。” 释佳摩尼的这番解释,不仅仅是说给正提问的老聃听的,也同时说给了在座的孔丘和文子。 还有一位,他刚才所提到的“时间”:这位‘时间主’王里,也在此局之中。 不过,他却并不现身,而只是忠实地执行着把四位大人物的“时间线”给保持拢住在一起的“本职工作”,尽着本分,并无暇现身。 同样是从绿皮火车车皮梦渡过来的,辛吾与王里同时降临,变成了文子和时间主无出。 “请问大师!我曾经问过我的母亲和师傅一些问题,他们都不能回答。我想,借此时良机,向您请教,不知可否?” 老聃并没有放弃求知的冲动,继续追问道。 “多么执着啊!我的老聃小友,当然可以了!你尽情请讲吧!让我来试着替你解释。” 释迦牟尼每日辛苦游走于各个道场之间讲法,此时,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来自东方邻居大国的几位聪慧的后生,一起围坐在了他的身边,面对这样的“礼拜”他虽然觉得新鲜,却也是笑纳着接受了。 “你们几个人,有什么疑惑,需要我来回答吗?请不要有所隐瞒,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能够当面和你们讲法的机会了。请随便提问,问什么都可以。” 释迦牟尼的态度,谦和温婉,一副大慈大悲、看透人间一切的智者圣人气度,立即笼罩在他的身后,现出七彩霞光,由内向外,一圈圈散发着,让后面那混沌的背影,突然间,呈现了光芒万丈的辉煌气派。 老聃行礼后,起立发问: “有一天,我父亲给我教了一个道理:‘天地之间人为贵,众人之中王为本。’ 我问道:‘天是什么东西?’ 我父亲说:‘天,就是我们头顶上那透明的东西。’ 我就又问:‘透明的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我父亲回答说:‘透明的东西,叫太空。’ 我就又问:‘太空的上面,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父亲应答道:‘太空之上,是更加透明的东西。’ 我就再次追问‘那更加透明的东西上面,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父亲再次应答说:‘比透明还透明的东西之上,是更加、更加、更加透明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答案不满意,又继续追问:‘那这一层层更加、更加、更加透明的东西,最远最远、最穷尽的地方,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父亲没办法了,应答说:‘以前的先贤没人讲过,古籍中也没有记载,我实在是愚蠢,愧为人师,不敢乱讲话了。’ 后来,我就拿这个问题问了母亲,母亲答不出来;又去问家将,家将也没有答案可讲。为这事,我曾那一晚上,彻夜不眠,就自己跑到院子里,仰头观看那日月星辰,低首思索半天,这‘天上之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我现在,想借此机会,请教大师的问题。” “年轻人,我的东方小朋友啊,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极了!真是精彩啊!真是深刻啊!让我来替你解答: 首先,我来问你:所谓‘世界’,你认为是指‘时间’呢?还是指‘空间’?” 老聃想了想,回答道: “空间。” “这个嘛!年轻人,难怪你会想不通呢!我们所称的‘世界’是既包括时间:‘世’;又包括空间:‘界’的。你所一直追问的,你的师傅、父母他们都回答不出来的,其实是‘界’。那么我就给你说一说,这个‘界’,到底‘天上之天’是什么吧!” 释加微笑着缓缓开启了他的应答之门。 “嗯,学生洗耳恭听!” 老聃态度无比严肃,坐定凝神,认真听讲。 “你所说的这个地方,我们叫它‘世界’,在我们所处的宇宙中心,有一座‘须弥山’。这不是等同于你看到过的石头堆成的大山;而是一种能量集中的地方,我们暂且把它,称之为‘山’。在这里,是所有神识的集中所在。” 释加从最终答案讲起,准备往回追溯、分解、演绎、细解。 “大师,您是说,那里是‘山’又不是‘山’?是用‘神识’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山’,是不是像人的心脏呢?” 老聃还没有发问,一旁听讲的孔丘没忍住,插嘴问了。 “嗯,这样理解也行。有些接近了,是能量发生的地方,没错!孔丘小友友,你可真智慧啊!呵呵,我正愁用什么来比喻更恰当呢!” 释加摩尼开心地回答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 开示 “可是,‘神识’又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刚才老聃所说的,自他三岁起,就能自己认出自己的那个心底里的‘自己’吗?” 孔丘接着问道。 “对,你说的很对!孔丘小友友,这个‘神识’,可以这么粗浅地近似认为,就是人的‘自我意识’。” 释迦微笑着点点头。 “你们别以为我神通广大,其实我也有四件事不能做:一是‘因果不可改’,谁种的因,谁去结那个果;二是‘智慧不可赐’,智慧,是要经累世修行而来,你如果有慧根,就可以开启;三是‘正法不可说’,宇宙间的真正奥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法用语言讲出来;第四、‘无缘不能渡’,如果你我无缘,就算你在我面前,我也无法渡你。 所以,在回答你们几个来自东方的小朋友的问题时,我都在努力尝试,尽力讲清楚。但,好在,咱们有缘,并且你们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这非常好!所以,我就算是讲不出正法来,也能让你们感受到意会的边缘,这也算是今天不白聚议一场了啊!” 文子这同传翻译做得相当流利,实现了四人沟通的“无缝连接”。 “嗯,感谢大师!请不要保留,来开启我们的智慧吧!” 老聃应答道。 “好的,让我来尝试说清楚吧!刚才讲到的‘须弥山’的四周,有四片大洲,分别是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和北俱芦洲。” 释迦牟尼刚一讲完,孔丘就异常敏感地认识到,既然“山”不是“石头山”;那这“洲”也一定不是“泥土洲”了,于是站起来插嘴道: “这四个‘大洲’在天上,一定也不是像我们华夏大地上的冀州、青州、豫州、扬州、徐州、梁州、雍州、兖州、荆州这九州一样吧?” “嗯,孔丘小友友讲得对!这四个‘大洲’,的确不是陆地那么个简单的概念;而是一堆星星的集合体,那里有无数个太阳、月亮,以及像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也就都是这无数颗星星中的一颗。这样讲,小友友们,你们能听明白吗?” 释迦牟尼讲到这里,又贴心地提问了一下东方小友友们,怕讲得太深,既无法翻译,也无法被理解。 “嗯,差不多明白吧,请大师继续!” 老聃正听得津津有味,并不想被一次次让快嘴的小孔丘所打断,于是,有些嗔怨地瞪了孔丘一眼,意思很明确: “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听大师教诲,态度谦虚点儿!” “咱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在这样的‘宇宙’里———‘宇宙’和‘世界’差不多可以一一对应:‘宇’和‘界’,都是指‘空间’;而‘宙’和‘世’,都是指‘时间’。 我们把这个由无数‘宇宙’所组成的‘世界’,称为‘大千世界’。 这个‘大千世界’,不仅仅是‘时间’、‘空间’意义上的;还有其他几种视角:包括有形的、无形的等等区分办法。” 释伽缓缓道来,从“宇宙”这个人类所目前想得到的最大尺度,开始讲起。 “所以,我们所说的这个‘大千世界’,不仅仅是能看得到、摸得着的有形世界;更是心底里、脑海中所能领悟得到的无形世界。” “‘有形,无形’?就像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四个人的身形样貌,就是有形的;但是我们四个人心底里、脑海中的所思所想,就是‘无形’的,是这样理解,对吗?大师?” 小孔丘很是聪慧,马上举出了一个他所“领悟”到的例子。 “嗯,对!这样想,也可以!孔丘小友友,你的慧根不浅啊!呵呵!” 释伽点点头,大加赞扬后,继续说道: “我们所在的宇宙只能算是一个“小世界”。在我们的这个有形的‘小世界’之外,还有无限多的‘小世界’。 我们把一千个‘小世界’合称为‘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合起来,称为‘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再合起来,则称为‘大千世界’。 所谓‘三千大千世界’并不是指‘三千’个‘大千世界’,而是‘无量无边世界’的总称。” “嗯,这个我明白,是‘虚指’,有点像我们爱说的‘过两天去找你’中的‘两天’,并不是真的就指从今天开始的‘第二天’那个确切的日子!” 文子这次没有当合适的翻译,而是直接自己也插嘴了。 “呵呵,文子小友友,你不仅翻译到位,这领悟能力,也相当了得啊!不错不错!” 释伽对于文子的贸然插话,并不反感,依旧用最为宽容的声音和笑容,也鼓励着他。 “多谢大师!请继续开示我们吧!” 文子意识到自己嘴快了,耽误了富贵的“倾偈”良机,赶紧致谢收嘴。 “‘小世界’的部分,还包括有‘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阿罗汉’、‘辟支佛’、‘菩萨’、‘佛’等法界。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众生都是一个本自俱足,本自圆满的‘小宇宙’。即使是每一粒微尘,每一颗细胞中,都俱足了‘三千大千世界’。 所以,世界是重重叠叠的,世界之外还有无限世界,世界之内仍有无限世界,乃至无穷无尽。 普通人认为宇宙很大,微尘很小,这都是一种只信赖于视觉上的误解。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大小的区别。都是一样的俱足三千大千世界在内啊! 区别的是你的认知,而不是这些事物本身。” “这……明明,山很大;虫很小,为什么说它们没有‘大小之别’,而有问题的是我区别看他们的心呢?我不理解,请大师开示!” 一直没抢上话的老聃,总算轮到了一次他“抢答成功”。 “你看,我说的是人的主观区别心,才说‘山为大’、‘虫为小’;倘若换一个视角,你从地球之外,千万万远的地方再看过来,同样的‘山’与‘虫’,还有大小的差别吗?那时,你所看到的‘山’,是不是,还不如你当初看到的‘虫’大呢? 再换一个视角,假若你有一个数千万倍的放大镜,让你可以钻进虫子的身体里去,每一个细胞,一层层钻下去,直到最后一个细胞核,你所能看到的这千层万层,是不是远比你刚才所描述的‘山’,还要广大无数倍也不止呢? 老聃小友友,你能明白我讲的意思吗?” 释伽把“大”与“小”的概念视角,做了三种模式的切换,引导着老聃,往深远里去想。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 六道 “都是无穷无尽的?!无论向上,还是向下;有穷尽的是人的认知;而大千世界,无穷无尽!” 老聃一边重复着这句话,一边闭上眼睛,主动破除来自视觉上的“障碍”,仔细体悟着佛陀释伽牟尼刚才的这段话。 “大师,您刚才说,那是普通人的认知。我们几个,不也都是普通人吗?要怎样才能变得不普通呢?” 孔丘又提出了自己的新问题。 “这个,到底我们要做个普通人,还是圣人,又如何区别开,什么是‘普通人’,什么是‘圣人’,我来给你们讲讲吧! 释伽正了正坐姿,继续讲道: “所谓‘普通人’,在我们身边,到处都是:你、我、他,我们四人,都是普通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运,是以‘人身’活在这个世上的。” “什么,不是‘人身’?” 孔丘小友友又插嘴了,他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释伽冲着孔丘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除了‘人’身的,还有以三界内的六种凡夫众生。虽然都是凡夫,但是因为善恶业果境地的不同,又分为六种,叫六凡,也称六道。 一是:‘天道’。就是天界众生。那里有三界二十八重天。从人间往上有六重,名叫“欲界天”,因为那里充满了男女情欲,所以叫‘欲’界。欲界以上有四禅十八天,名为“色界天”,因没有男女情欲,只有色相庄严,故名‘色’界。四禅中初、二、三禅各有三天,四禅有九天,合为十八天。色界之外另有四重,名“无色界天”。因没有色身形相,所以叫‘无色’界。它只有精神心识的存在,通常还都处在寂静定境,所以叫‘四无色定’,也叫‘四空天’。 二是:‘人道’。指人类众生。诸佛贤圣多出在人间,他们虽然身是在人道中,苦乐参半,但又特别善于分辨事物的前因后果,经过修道后,能明理去惑,最终可以转凡成圣。” “啊!也就是说,我们中间,也都有可能有人,成为‘圣人’,只要我们好好修炼?” 老聃充满希望的眼神,不由得把这句感慨,也插了句话。 “是的,老聃小友友,都可以。我继续讲: 三是:‘阿修罗道’。这里属于非天道,是一种大力鬼神,有神通和威力而无德,统率夜叉、罗刹等,以阿修罗为首,故称为‘阿修罗’道。 四是:‘畜生道’。包括牛、羊、马、猪和一切虫子、禽鸟、野兽等。此等众生,生活住处多受自然的支配,无改造环境的能力。有的依附人类生活,如牛、羊、鸡、犬等;有的弱肉强食,象虎狼吃獐兔,鹰鹞吃雀虫,等等。” “适者生存!这是自然规律,生物链!” 作为文子的辛吾心中暗自对应着属于21世纪的知识。 释伽没有听到文子的心里所想,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说道: “五是:‘饿鬼道’。这是一种孤贫潦倒受苦之鬼,经常处在饥渴之中,到处游行求食不得。佛经中说有历千百年不闻浆水之声者,常受饿渴痛苦,所以叫‘饿鬼’。 六是:‘地狱道’。即地下牢狱受苦之处,有‘八寒’、‘八热’、‘无间’等名。” 听到这里,文子版的辛吾眼前,突然出现了“在天台上,梁朝伟拿着枪指着刘德华”的经典电影场景,并且大大地写着三个字: “无间道”! 不知道,刘德华所扮演的那个坏警察,一直想做一个“好警察”,却“求而不得”;与梁朝伟所扮演的卧底,一直在坏人堆里,却“出污泥而不染”,一直做着问心无愧的“好警察”,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无间”,与释伽此时所讲的“无间”,是否有同样的意思呢? 憋了一小会儿,文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决定问出来: “请问大师!像一个好人,常年在坏人堆里,为了做一个好人而变得像一个坏人,却实际上是一个好人;而反过来,有一个坏人,一直假装是好人,在好人堆里,做着坏人的事。这两种的心里,谁受折磨更多?是谁在忍受着‘无间’道的痛苦更多呢?” 释伽刚刚把“无间”讲完,立即就得到了来自于文子小友友、同传的精准询问,不由得频频点头,赞叹着答道: “自然是那个装成好人的坏人,在心灵上所受到的折磨更多,更是心身都在‘无间道’间痛苦徘徊,不得安宁。” 这一通对答,因为没有及时翻译,老聃和孔丘,都显得两脸懵,不由得催促着文子,赶紧翻译给他俩听。 文子赶紧也翻译过来给到这两位小友友,结果老聃开窍了,也在理解了的基础上,加多了一句: “那不就是‘阴阳鱼’图中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吗?他们位置一样,形势一样,应该不会有什么谁比谁更痛苦之类的感觉吧!” “嗯!老聃小友友这番评论,就是我们所说的‘无分别心’,显然,在对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的理解上,老聃小友友,要比文子小友友的理解层次,更上一层呢!” 释伽如此夸赞了老聃一番,令到文子不由得心生敬佩: “老聃果然是老聃!这一世里,拜他为师,果然是有道理的!” “其实,刚才文子小友友所讲的‘好’还是‘不好’,我们有一种说法:叫善恶。在六道当中,‘天道’、‘人道’和‘阿修罗道’属于三善道;而‘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生道’就属于三恶道。一生当中,对自己的品德修养磨炼,就可以为以后成为哪一道中,打下基础,也就是‘种下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只做好事,不做坏事……” 听释伽讲到这里,陪老妈看了太多的电视剧、文子版的辛吾眼前,又出现了《济公活佛》中那个“割大瘤子”时,面对着佛像,疯疯癫癫的济公和尚嘴里不停念叨着的这串话。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咬指 “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们好好修炼,就能从普通人当中,升极成为圣人呢?那么,到底什么是圣人呢?” 孔丘的提问,总是很直接。 释伽不急不缓,微笑地看着小孔丘,继续娓娓道来: “所谓‘圣人’,是指超出欲、色、无色三界,脱离了生死轮回,已得彻底解脱的四种人,称为‘圣人’” “啊!原来是这样!那也就是说,所谓‘圣者’,就是这世间有大道理,谁能最先全理解、掌握了的,谁就层级更高!能自己想明白,还能把别人也教明白,并且明白得透彻极了的,就是最高的‘佛’;自己懂,也能让别人懂,但知识水平还不够高,叫‘菩萨’;光自己就能无师自通地懂了的,叫‘觉缘’;必须要通过听讲后,才能懂的,叫‘声闻’,这四类人,都是‘圣人’,就是掌握了世间真理、大道的高人,是这个意思吧?” 老聃认真把释伽关于‘四种圣人’的描述,理解了一番,转述成了他自己易于理解的版本,说了出来。 “嗯,看来,你已达‘声闻’这一层了呢!不错,不错啊,老聃小友友,你很有慧根!有望将来成为一位圣人啊!” 释伽夸奖道。 “呵呵,谢谢大师!———对了,感谢佛陀,既然您已明了一切,那么在座的我们四人当中,有谁,未来可以成为‘圣人’呢?” 孔丘又淘气了,追问道。 虽然作为文子身份的辛吾也是早已知道答案,但还是强忍住不说,想听听这个全知全能的佛陀,释伽牟尼对此的答案是怎样的。 “孔丘小友友,你能这么问,可见,已经有了成为一个‘圣人’的觉悟和志向;而老聃小友友的‘真理掌握’说,也是初具‘圣人’的痕迹;至于文子小友友呢,可以‘无间’传递古今中外,让‘自觉’、‘觉他’变得更加顺畅无间,更是功德一件,善莫大焉!” 释迦的回答,天衣无缝。 他既然隐晦地说出了未来有可能成为孔圣人的孔丘在“种因”,又看似表扬却实际说明“成圣没他份儿”的文子,只是在‘术’的层面上,做得不错! 文子版的辛吾,顿时对这位佛陀的眼光独道所折服。 “果然是可以洞察一切,厉害厉害!” 就在辛吾想着,得提出一个惊世骇俗、极有价值的新问题时,他突然发现,在不远处,有一片幕布,上面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影子: 那是三个奇怪的人: 坐着的时候,分别是一、二、三;可是他们一站起来,就有意思了:最矮的“一”有两条大长腿;中间的“二”有一对小短腿;而那个上身最长的“三”,干脆就没有腿! 这三个奇怪人的“影子”把辛吾的注意力给彻底吸引了过去,而这场由王里在背后,努力攒集四人“时间线”的“高峰论坛”的共享时间,也不知不觉中,滑到了尽头。 “大师,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辛吾一转头,连唤几声“大师”,却发现,大师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同座的老聃、孔丘小友友,也不见了人影。 “聃兄!孔丘小老弟!大师!———你们都退场了,也不打个招呼呀!太不讲究了呀!” 辛吾这才有些慌了神,大声四处环视着高喊着。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矣。 就是一段小“幻觉”! 辛吾再去看那三个奇怪的人影,却也是消失不见了。 “难道,这三个影子,就是这三位,借以逃遁的媒介?也太过分了吧!都不给我也准备一个。噢,对了!他们仨,都是‘圣人’,只有我,屁都不是!唉!算了算了!能和三大圣人同桌一席,亲耳听见他们的声音;亲眼看到他们的音容笑貌,我已经够幸运的了!还抱怨个屁啊!嗨!” 辛吾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苦笑,悻悻自嘲着,替自己做了一番解释,算是搭好了一个台阶,让自己稳稳地下来了。 “无分别心,无分别心……” 正当辛吾为这个“无分别心”反复砸吧这个中滋味的时候,嘴里突然有一股子咸腥的味道,直往嗓子眼里冲。 “呸———这是什么东西?” “哎哟!妈的,你总算是醒了!要吓死我了!” 辛吾把眼睛一睁,眼前有一张大手,正在自己嘴里掏着什么,被自己正一口死死咬住呢! “里儿!你干嘛?把你的脏手往我嘴里塞干什么?我呸呸呸———这到底是谁的血?” “谁的?你兄弟我的!妈的!能把你从这个破梦里叫醒,可太不容易了!你刚才怎么了?就像是要睡死过去了似的!口吐白沫,胡言乱语,简直要吓死我了!都不知道你嘴里一会这个、一会儿那个,嘀嘀咕咕地一串一串,都不知道在说啥!” 王里把从辛吾口中艰难拔出的一根被他咬伤了的中指,一口含在了自己嘴里,贪婪地吸吮着那上面正在渗着的血珠,嘴里快速抱怨着。 “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怎么会咬着你的手指头?” 辛吾看出来,是自己的嘴巴,把王里的手指给咬破了,相当不好意思,连忙道歉。 “这要问你啊!你刚才那样子,白眼翻着,唾沫也吐着,我还以为你得了癫痫呢?怕你的舌头堵着你自己的喉咙,搞窒息就麻烦了,所以我就伸手去帮你把舌头给拽出来啊!这才刚伸进去,还没来得及夹住呢,你丫舌头可真滑,不仅马上滑开了,这上下两排牙,还直接使上劲了,把哥们我的纤纤玉指给咬得那叫一个疼哟!我还没喊叫呢,你倒是叫起来了!” 王里吐出自己受伤的中指,仔细检查着上面那个被辛吾咬伤得小口子,不由得又是一通抱怨。 “噢,那,谢谢你了!” 辛吾不知道要不要谢,但还是先谢过吧!毕竟,这一场梦,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重要;而王里能把他从这场梦中,安全救出,也实在是太过必要。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 细心 “是我该谢谢你!咬力还差点火候,呵呵!” 王里虽然手指头上还留着被好兄弟咬痛的感觉,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大量白细胞正冲锋过来,填补伤口的感觉,让他的指头肿胀了起来,能明显感觉得到,那附近血液的流速都在加快了。 “你等一下,我找个创可贴。” 毕竟这里一个“货车车皮”。 从这“丰富”满载的“库存”来说,能翻找出“创可贴”,应该不是难事;难的是,能翻出一个还在“有效期”内的“干净卫生”的“创可贴”,在这里,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毕竟,这里是“拾遗”。 所有的东西,都是被“遗弃”的。 当然,谁都知道,并不是所有被“遗弃”的东西,都是因为“坏了”、“废了”、“旧了”、“没用了”才被扔;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全新”的,甚至是“珍贵”的、“唯一”的,也有可能被“遗弃”了。 抛弃“它们”的“主人”,如果不是因为情绪问题,就是因为见识问题,或者是其他某种原因,主动或被迫,放弃了对这些东西的保管。 失去了主人的“东西”,在“拾遗”这里,统统找到了最后的归宿,无人嫌弃它们。 所以,在这里,能“捡到宝”,也是有很大机率的! 在辛吾来说,他对这里的“收藏”分门别类,虽然并没有向他的徒弟们“严格要求过”;可是阳关不管他“严不严”,对于他自己,阳关已经拿出了最高标准,来把这林林总总、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分门别类,理得是“有理有条”。 每一列货架上挂着的“记事簿”上,全都是格式一致、抄写工整、密密麻麻的“本架物品清单”。 在这些“清单”上,有一列非常重要的信息分类:“新旧程度”。 当从这一溜往下顺着看下去,只要是标有“100%”的,那就是“全新的宝”,没跑了! 正是因为阳关把这前期工作做得细致,等到辛吾来翻找起东西来的时候,就方便、顺畅得多了! 这不,从隔壁第二列的货架倒数第二层的最靠近过道的位置上,辛吾“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一个铁皮盒子制作的“医疗急救包”。 这绝对是一个“100%”全新的急救包,里面所收纳的所有物品,都没有使用过;甚至,连它们上面所附有的包装物,都是崭新崭新的,一尘不染。 就连里面的那瓶没有开封的医用酒精,都是一毫升的液体,都没有外泄。 当辛吾端着这个“急救包”铁皮盒,回到小桌板上,小心地拂干净铁盒外面的灰尘,把盒子打开后,里面的“全新”收纳完美的酒精、纱布、紫药水、小剪刀、棉签、创可贴……全都呈现在了王里眼前,让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牛!这么全!我都从来没见过!这是军用的吧?我看铁皮盒,都是军用的黄绿色。” “嗯!是军用的。你看!” 辛吾指着铁盒盖子上的logo,让王里辨认着。 “*&^%$#$^#%……这都什么乱码?根本就看不懂,你怎么判断是军用的?” 王里仔细研究了半天,也看不懂上面到底写的是啥。 “嘿嘿,其实,我也看不懂。就因为,它是‘绿色’的!” 辛吾露出满口白牙,笑容里,也是一弯月牙,承认着自己的“瞎蒙”。 “那,你就打算给哥们我,试用?” 王里看到辛吾正在动手,拆一张“创可贴”的包装纸,不由得追问道。 “是啊,虽然像是‘三无产品’;可是你看到过哪家‘三无产品’厂家,对这些东西,包装、摆放得如此严谨的吗?所以,我相信它。你呢,也都算是皮糙肉厚的,相信我,就一个小小的创可贴而矣,没问题的!” 辛吾说这话的时间里,已经操起了小剪刀,认认真真地给这撕出来的第一张创可贴的头中间来了一个小剪,把它的造型改成“y”字型,然后再仔细地给王里那只被他“亲口咬”伤的手指伤处,仔细包上。 这种造型之下,包裹的效果,的确相当不错! 王里活动了活动被缠好“创可贴”的那只伤指,感觉又可以了! “嗯,不错啊,这手艺!跟谁学的?还来这么一加工?” 王里赞叹着辛吾的“小心思”,这一次,辛吾可是比他还要“细心”,这让素以“心细”见长的王里,倍感欣慰: “近朱者赤”啊! “这个?当然是,我们家书亢教我的。” 辛吾有些小骄傲。 “‘你们家书亢’,我服了你了!周大美女,这可就归你了?啥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喝上你俩的喜酒?” 王里调侃起来。 “这个,在另世,在春秋,我和周书亢,以‘道主’和‘术主’的身份,已经结婚了,都有孩子了。这个,你不应该不知道的呀?你可是无人不知的‘时间主’啊?还问我。” 辛吾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问道。 “我只是觉得吧,周书亢,周大美女,她既是你的同学;也是我的同学;所以,你就直接说‘周书亢’,这不是才三个字嘛!可是,你不厌其烦地说五个字‘我们家书亢’,是生怕我不知道,她这朵最美的‘校花’,已经被你这株‘校草’给成功摘走了吗?还是,故意这样说,好给我‘喂够狗粮’,方便我渡过漫漫余生吗?哈哈!” 王里把手指收拢回到自己掌心,试着半握了一个拳头,叨念着自己的“心声”。 “你的‘漫漫’余生,可比我们都要长。所以,我有空,就多给你喂两口;等将来,有一天,不管是我,还是我们家书亢,都陪不了你的时候,也算你有个‘念想’。” 辛吾打趣着,却也是在说着“实话”。 “呸呸呸!看看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都陪不了我的时候’。我啥时候要你们一直陪着我了?最起码,我出生的时候,你们俩就不在,不是吗?” 王里不知道,要不要把这种“不吉利”的话给赶紧“埋葬”掉;只是觉得,有些晦气,赶紧“呸呸呸”掉,用最古老的办法。 巫祝。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 关心 “嘿嘿,真有意思!你还信这个?” 辛吾看到王里“呸呸呸”地卖力吐着,像极了街道大妈和邻居聊起谁家的八卦时,说到了“关于自己的什么好事被人撞破并诅咒“时的反应。 “信啊!你不信吗?” 王里不知道是“真”认真,还是“装”认真,竟然和辛吾讨论起来了关于“诅咒”是否有效。 “我不信。你可是‘时间主’啊!你看得远,看得多,想必是知道这中间的‘因因果果’;我呢,只相信每一个和你相处的时间:就像现在这样,你我面对面、在一起,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空间,同时呼吸着一个屋子里的空气———对了,这虽然不是‘屋子’;可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屋子’———我们看到彼此,能吐口唾沫星子,马上就溅到对方脸上,要的,就这种‘感觉’!” 辛吾一边收拾着“创可贴”和剪刀,一边细心地收掇好刚才弄下来的一切,桌面上,很快就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又是一个可以方便“认真”工作的“合格工位”了。 “你睡好了?” 王里看到辛吾这么熟练地收拾起“工位”来,就知道,这位,又要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嗯,你要是还没睡好,你再接着睡;我会动作轻点儿的。” 辛吾显然已经完全从梦中醒透彻了,又准备“大干一场”。 “嗯,好啊!我还真是没有睡好呢!这里,真的有些———太憋气了!和这么多东西一起睡,你,一直这样吗?” 王里复又躺下,一边把被辛吾包扎得完美的指头摆在眼前摆来摆去地“欣赏”,一边又“扯着闲传”,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话。 “嗯,憋吗?我把车窗打开,要不?” 辛吾赶紧站起来,准备要把他那一边的车窗打开,可刚一站起来,窗外的“景色”,又成功“劝退”了他的企图。 墙。 他所在的这侧车窗外,什么也没有,就是整整的一堵砖混的实心墙体。 这种毛坯性质的墙面,上面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灰,都不知道有多少层厚。 打开,还不如不打开好呢! “算了!我看到了,外面糟糕!这里面,还算空气干净一些!我可不想吸一胸的灰尘哈!你还是赶紧干活吧,不用管我。” 王里早都观察过“车窗”外,根本就是没有办法“见人”的脏乎乎的墙。 在这个“拾遗”世界里,想要找一个“装修完美”的地方,实在是太为难了! “那,好吧,你忍忍啊!” 辛吾抱歉着说道,似乎对他这个“主人”,这个“东家”所呆的地方,充满着“主人家”的羞耻。 “嘿,说啥呢!你能忍,我不能?咱们可是一样的人啊!” 王里把伤指在空中晃了晃,刚想点一下辛吾的头发,又停在了半空。 “丝!”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说就说嘛!手受伤了,还乱动!我看看。” 辛吾非常敏锐地发现了王里的“丝”声后面,应该是痛到了。 “没事儿!” 王里赶紧把手指缩了回去,并不想让辛吾再麻烦一通。 “什么没事儿?拿过来!” 辛吾一旦认真起来,霸道劲儿,根本就是不容商量的。 王里早就领教过,并且也全心配合过。 这一次,也不例外。 拗不过,他只好再把手指升高,伸到辛吾眼前,还快速折曲了几下,说道: “看,包得好好的,没事儿!” “外面是好好的;里面可是伤的,不要乱动了。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找个棍,给你再做一个‘夹板’,控制住!” 辛吾可是认真的。 “别介!又不是骨折,哪需要上‘夹棍’、‘夹板’的,呵呵,我又不是纸捏的。你这么紧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哈哈!没事儿,我说了,真没事儿!你看,我还可以……” 王里正要“证明”一下他的“伤指”,“伤情”不怎么样,准备再“手欠”,整点啥“力气活儿”,来展示自己时,被辛吾一把抓住那根指头。 这股力道:不紧不松,刚刚好;让他既不会那么容易挣脱;又没有紧到压到痛处。 “唉!行了行了,听你的,我乖乖的,我好好养伤,你好好干活,咱们各忙各的,好不?” 王里半求饶式地“示弱”了,这才让辛吾松开了手。 “还真是,你可真是手欠啊!” 辛吾放心了,这才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好好开始工作。 “你修吧,我再睡会儿,哎———” 王里无聊地摆弄着那根伤指,嘴里嘀咕了几句,就安抚着自己,不知不觉,听着辛吾手里修理着东西的声音,既轻又有节律,还真的,给睡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 小云 这一次,轮到王里“梦遁”了! “里儿!就知道你会来!我好想你啊!” 王里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已经被一个“久违”了的声音给刺激到了。 “小云!是你吗?” 王里的眼前,一片混沌。 他感觉自己的脚是踏着祥云过来的,轻飘飘的,是不是“七彩”不知道,反正是,自己在飞! 不仅仅是在飞,而且是在追。 下面是茫茫大海,暗灰色,夹杂着白度欠费的“浊浪”,上面飞着一大群贴着惊涛骇浪飞行的: “高尔基的海燕!” 海燕带路,纷纷乱乱追逐着那道成扇形彗尾造型的“浊浪”色块,不由得让王里脑海中出现了两句歌词: “浪奔,浪涌,涛涛江水奔腾不休……” “不不不,格局小了,格局小了,应该是‘涛涛海水翻涌不休”! 王里的脑海里,和自己打着架,可“踏浪而行”的脚下功夫,让他把“按下云头”,这脚底下的“承托物”,全是“扎实”了一些。 但还远远不够。 “真行!这都掉不下去!” 王里一边感受着脚底下的“虚虚实实”,踩来踩去,尝试着;一边抬头往前看。 浊浪加上浓雾,水波之上,只有小云的声音,在真真切切地穿透迷雾、浊浪,指引着他飞速前行的方向。 “你快点飞啊!” “好!” 王里本想大声回答,可是这声音就像被撤在了胸腔里一样,不管怎么努力,都发不出来声。 “你快点飞啊!” 小云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你别走啊!” 王里急了! “按下云头”,降落到了 《复空纪》第六百三十三章 小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上当 从不该冒的地方,冒出了意想不到的黏糊糊的胃容物,王里第一次认识到,原来“眼睛”也确实是一种“窍”———带着浓重刺激味儿的液体居然被挤到这条“通路”上,冒了出来,让王里视线不清,各种神经一起受到刺激集体发作,让他痛不欲生。 王里的衣服质量不错,竟然承受住了他那相当“给力”的体重。 其实,真正“承受”住他的体重的,反倒不是什么高品质的“衣服”,而是那看上去无色、无形、无味,令人无感的“坚硬”的“空气”。 这个“空”,可不是“真空”,也不是真的“空”,而是不为人所能轻易察觉的真“坚实”、绝“可靠”! 所以,王里作为“人”,把一切令他不舒服的原因,都归结到了“衣服”和“神雕”的力量拉扯、对抗上。 还有来自身体内部的各种反抗,没有“顿感力”,受到强刺激下的王里,只知道闭着眼、吐着口水、想拼命把令自己不舒服的一切东西,都给清除、抛弃掉。 他的努力,在“大鸟”免费的“运输”“到站”后,总算是“奏效”了。 “啊!———哎唷喂!” 一个粗重的男声,从下面突然冒了出来,冲破了王里的耳膜。 “啊,对不起!” 几乎是条件反射,王里的“抱歉”也是第一时间反馈给了这个“陌生人”。 “没长眼啊!往哪儿躺呢?你压着我的胡子了!快给我起来!” 这个粗重的男声就从他的背部底下传了出来。 王里也顾不上眼睛有没有被自己擦干净,赶紧“囫囵个儿”,翻身爬了起来,闪出背后身下的一片空间。 其实,他刚才那一落地,才是真正被“硌”得生疼,还没来得及投诉,反倒被人先“咬”回一口。 要不是多年的教育,带来的良好教养和温良,王里此时应该倚仗着自己的身材高大,发一场“飙”才对。 站起身来,那只“运输又鸟”早已完成“运输任务”,飞远不见了。 抹干净自己的脸,把眼睛上的“糊糊”们,用力擦了又擦,眼前这个“男声”,“本尊”的样子,才算是正式出现在了王里的视野里。 这个……“人”? 王里被这个所谓的“人”给吓住了。 他的确是胡子的,可是这个胡子,也未免太过“浓密”了! 仔细分辨半天,王里才看出了“头发”和“胡须”的“连体”造型中,根本就没有“分界”线。 而有两只巨大的黑色的蝎子,正趴在那个原本应该是“分界线”的太阳穴位置上。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 这个“勉强”分出五官的头颅,与旁边附生的杂草长成了一体,微微高于地面,乍一看过去,像一个草包。 但,这是一个会“骂人”的“草包”。 谁都知道,“草包”是用来“骂人”的。 可是今天,在这里,“草包”翻身了,开始“骂人”了。 “你……好吗?” 王里问候出这一句的时候,自己也是心虚的。 很明显,这样的只有一个“头颅”露出在地表的“人”,怎么可能“好”呢? 但,一时间,王里也想不出其他更好、更合适的问候语了,只好先“尴尬”地普问了一句。 “好?哼!要是没有你来打扰到我睡觉,我就很好!可现在,不好了!你说,要怎么赔我?” 这个“男人”开始了“絮叨絮叨”的模式,就像是一万年没有见到“活人”似的,有一种开始各款“讹诈”的作劲儿,发作了! “我?……我没钱,你想要我怎么赔?” 王里把刚才被拉扯着变了形的衣服整整好,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相当真诚地回答道。 “你没钱?我又没说要你赔钱。我要那破玩意儿,又有什么用?” 一听到这个男人并不想要他钱,王里顿时心里放松了许多,微微一笑,问道: “那,你不要钱,要我用什么赔?再说了,你也没什么损失啊!闭上眼睛,你尽可以继续睡啊!” 王里的回答,很明显不合这个男人的意。 “闭上眼睛?你凑近过来看看,我有眼皮吗?拿什么闭?” 男人这么一说,倒把王里给吓住了,他不敢再微笑,敛容屏息,确定这个“男人”除了会逞“口舌”之利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头部以下的部分,全都看不到,应该是深掩在地下的。 这个“地”的质地也很奇怪,表面似乎有一层硬“壳”,白白亮亮的;但当真地一步探过,踩在上面,却是会立即塌陷下去,底部的承托物质,却是那种“牛顿”流体的质感。 王里只试探性地迈出半步,重心还落在自己的支撑后腿上,就敏锐地察觉到: 这,是一个陷阱! “哼!你?是想我‘陪’你;而不是‘赔’你,对吗?” 第一时间,王里收回了自己的“侦察兵”腿,迅速退回到了最初的站位。 稳定身形后,王里发出了“灵魂质问”。 “咦?小子,你,可以啊!竟然不上当!” 这个“男人”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想继续保持“攀谈”,口气变得“亲切”了,甚至还有一些“讨好”,其意很明显: 想多留王里陪他一会儿。 “别说没用的,告诉我,这是哪儿?你又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到这里?是谁害得你?” 现在,主动权到了王里手上,他确定自己现在是“优势”地位了,于是连续发问。 “呵呵,你很好奇啊!年轻人,今天爷爷我心情好,就满足一下你吧!呵呵,不过,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你要帮我一个忙。” 男人还在继续“提要求”,就算他没有什么“筹码”,似乎,依然对自己必须“有条件付出”这点,很坚持,并且很有信心。 “什么忙?” 王里也不再多说,直接反问。 “你,帮我找一对眼皮,我想小眯一会儿。然后,等我休息好了,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男人说的“一对眼皮”,不知道,让王里听了之后,头皮一麻。 有一种不太好的“联想”在涌进王里的想象力里:比如xz“阿姐鼓”之类的以人体组织为原料的制品。 “我太困了,已经三千年没有合过眼了!” 这个男的下一句的“喃喃自语”,更是令王里的头皮上的那片头发,根根倒竖,寒意侵袭而下,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 换防 “三……千……年?” 王里轻声重复着刚才听到的“喃喃自语”,透着明显得一万分“不可相信”。 “是!你来扯一根我的头发,自己数!” 这个男人让王里去扯他那植物与头发“共生”的“头发”,令王里满心抗拒:上前一步吧,就有可能“上当”掉下去;不上前吧,似乎也显得自己太过胆小了。 正当王里犹犹豫豫,欲前又止地磨蹭着呢,只见这个男人太阳穴那里僵卧着一动不动的巨型黑色蝎子,突然把尾巴翘了起来,尾端那个圆滑黑桃心造型的“蜇头”毒尾,挑起了一缕胡须与杂草紧密缠绕在一起的“胡子”,慢慢地托着它,往王里的方向一步步慢慢爬了过来。 “这个?” 没等到王里惊讶这个能听懂指令的毒蝎子,竟然受到了这位男子的驱使,把这楼“胡发”硬生生从他的头皮上给拖扯了下来! 男人厚重的眉毛,随着被扯出“头皮”———“地皮”的动作,微微轻颤了几下,很快平静了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黑蝎子扯断的发尾发根的位置,一路滴着黑色的血液,全然不像是人体应该有的“红色”,而是中毒已深的深黑墨色“血滴”,在爬过来的这短短半米的地面上,画着一条“虚线”,指示着前进的方向。 而失去了蝎子的覆盖,那个男子原本“卧”着蝎子的地方,很明显地露出一块“白色”的皮肤,明晃晃地“一比一”复原着刚才那只浑身黑透了的黑蝎子的“形状”,就像是又在原位,卧着一只纯白色的“蝎子”似的。 这里的皮肤,太久没有与空气接触,显得又薄又脆,似乎可以“吹弹即破”,白嫩度,与这个粗糙脏腑的男人的脸部其他皮肤,格格不入。 “丝———” 这只“运输蝎”用它的毒尾,高高插入那缕直径约为5毫米的“混纺发丝”中,发出独有的声音,把“货物”,用“两步一停、三步一歇”的“摸鱼节奏”,“老爷步”一般,终于把发缕拖到了王里的脚下。 王里虽然觉得有些诡异,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蹲下身来,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地捏住了这缕“发丝”,又小心翼翼地把它从这只“运输蝎”的毒尾上“拔”了下来。 完成了运输任务的“运输蝎”,并没有多停留。 突然减轻的负重,令到它十分轻松。 只见它把这只毒尾在空中摆了又摆,似乎是在画什么符号。 而收到这个信息的,是停留在这个男子对侧太阳穴上面的另一只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蝎子。 只见,那只蝎子,在看到了这番“舞蹈”之后,突然也被“激活”了,也从原来“僵卧”的地方,爬了起来,同样把自己的毒尾,也晃了一番,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回应着。 这两只蝎子“对完了暗号”,就开始了一种奇怪的“换岗”: 原来在左侧太阳穴的那只黑蝎子,开始向着右侧爬去;而原来在右侧的这只,则向相反的方向去“复位”。 两只蝎子,把两处“白色影子蝎子”重新量测好,又缓缓地、精确落下,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一动不动,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刚才还一路“滴”落的黑色血滴,也用最快的速度,干燥、破裂,成了细碎的渣渣,发出一股恶臭的味道,像是蛋白被加温后的样子。 王里一边小心捏起头发,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这两只太阳穴守卫蝎的“换防”行动,嘴里想问点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发出来。 被王里“憋”进肚子里的“问题”实在太多,现在面对着这张奇怪表情脸的男子,一时间不知要问哪句好。 还是先研究这缕头发吧! 王里的手上,有一股油油黏黏的感觉,就像是这缕混合式的头发上,全部被均匀地涂过一层“涂料”似的,像是蚜虫最擅长干的那种: 整条“线索”上,全都是捏着就会令人有“恶心”感的不明“涂层”。 这根头发上所携带着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复杂: 除了发丝之外,整个发丝早已被一种像菟丝子那样的“藤蔓植物“全给拧成了“螺丝”型,而这些藤蔓植物每转半圈,就“破不及待”地生出一枝“支蔓”;而这枝“支蔓”,又可以迅速地附生长出另外一款规模更小的“分枝”来,继续分裂…… 就在这样主次颠倒的生长之下,最里面最早的那股“蔓条”,早已硬化成“木本”植物一般的“芯干”,定型了。 别说用手去扯了;王里试着折了一下,它里面所包含的水分,令到它还有一定的“韧度”,随着王里来回试折的动作,也只不过是来回轻轻错动了一丁点儿而矣,基本上,算是没有变化。 “这东西,怎么可以看出来,是三千年呢?” 王里心中暗自打着问号,却并不想说出来,让那个男人笑话他的“无知”。 暗自用力,“一、二、三” 王里运着一股“真气”,把吃奶的劲儿都给运送到手上了,终于,这根格外难搞的“发丝”混合物,被他用独属于年轻人的“力量”和“元气”,给折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啊!“ 这声“啊“,是王里嗓子眼里,自己给冒出来的。 他根本没有想到,被他折断的发丝与“木辅”相结合的地方,从裂痕那里,喷出了一股浓浓的、细密的“烟雾”: 这不是水气或者其他什么所形成的“烟雾”;而是由细密如“纳米”级别的碎渣渣,在空中所“崩发”出来的一团“烟雾”。 “呸!这么外强中干!大意了,大意了,呸呸呸……” 原来,这折断的部分,突然崩断的地方,把发丝和木茎内部的中空物质,全部给激发着喷散到了空中,弥散的样子,细密如雾霾的那种质地,随着王里的一个“吸气”动作,给吸呛到了他的嗓子眼,似乎还半入了肺,令到王里猝不及防,连忙扭过脖子,一个劲儿地“呸呸呸”,把“防御”工作,做到极致。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双环 “别吐啊!我的眼皮———!” 那边,胡须男嚎叫着,似乎这些被王里吐掉的正是可以组成的“眼皮”材料似的。 “咳咳咳……你说……咳……这股‘烟’,就是你的‘眼皮’?” 王里努力调息了半天,整顿清楚了“发声器官”,这才算是把这句话,给说完了。 “对啊!被你吐掉了!正需要你的唾沫和着它们,就可以做成了啊!看你干得好事!这下完了,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唉啊!唉,唉……刚才要是我再多一句嘴多好!” 胡须男那“疲惫”了三千年的眼睛里,空空洞洞,仿佛是惨白色的白底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暗褐色的血丝,几乎没有一丝水分,可以再从里面渗得出来。 任何目光射进去,都像是射进了黑洞,有去无回。 胡须男似乎一下枯萎了,刚才还想“强留”王里陪他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不再吭声。 空气里,周遭静得吓人,只有王里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哎!” 王里试着喊了一声。 这个胡须男并没有任何回应。 “嗯,那个,我,我是说,你,想要我怎么帮到你呢?现在,已经这样了。你看,我这也是初来乍到,啥也不知道。” 王里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负疚感,把责任习惯性地背到了自己身上。 王里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有些吓人,可是,他的处境,毕竟有些可怜,要真是完全不管不顾,做为王里,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还真是做不到袖手旁观、视而不见。 “吭、吭,我说,你不要这么小气嘛!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做?” 王里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声调,修饰得更温柔、软糯一些,以显得足够真诚。 可是,那个奇怪的胡须男,还是一言不发,并且,似乎也变得纹丝不动了。 就像是刚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只是王里的幻觉罢了。 “奇怪!” 王里摸了摸自己的脸,温着呢! 又咬了自己手背一下,自语道: “咦!疼着呢?不是梦?” 接下来的情景,再一次颠覆了王里的“自我认识”。 只见那两只“防卫蝎”,突然都溶化了开来,变成了两团黑呼呼的东西,像是一层膜,把两侧的鬓角全都给镀了一遍,这层膜够薄,发丝的起伏,都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层次。 这两层“镀膜”,加上那双永远闭不上的黑洞洞的双眼,诡异的气氛感,拉满! 而下面,刚才王里没有发现,有一根黄色的带子,正从这个男人的脖子部分,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拉着,一边缩紧,一边往这个男人的下颌上绕过,上面正好在百会穴位置的颅顶发尖上收住。 正是这根不断紧缩的黄带子,把这个胡须男的下颌骨完全给扎紧了! 难怪,一言不发! 根本就是,嘴巴张不开,无法发声! 而他双眼的“黑洞洞”感,随着这一紧收的动作,变得更大了一圈! 这根神奇的黄带子,似乎不仅仅足以束缚住胡须男的下巴;还似乎正在试图把他,像“拔萝卜”一样,从这片软乎乎的“牛顿流体”里面,给拔出来。 王里不由得赶紧退后几步,找到一块大块儿石头,躲到了后面。 本能的,王里觉得,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这个黄色的“环圈”带子,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持续向上拉扯着,那个胡须男的两个眼珠,都要被挣得撑破眼眶,全都充满了红色。 这次,不再是褐色的眼底了。 全部都是大红色!布满了血丝的大红色! 这红色,洒满了下面的污泥,和原来的黑黑、黄黄的什么污物混杂在一起,并不相融,彼此交错,就像是油质的交错一般,绘出了一幅绝对写意的“泼彩画”。 而下面这些“牛顿液体”,并没有被这股看上去很顽强的,“向上拉”的力量给甩掉。 它们,被整体拉升了起来,就像是平地里,突然升起了一座金字塔型的“帐篷”一样,而“塔尖”的部分,就是那个可怜胡须男的头! 有一股震动,从地底下传动了过来。 当纵波先于横波,先让王里脚下抬起、又落下了两个回合之后,王里认识到,一场不可预测的“地震”,正在发生。 “糟了!不好!” 王里也顾不上看那个“胡须男”的头,会不会被那根黄色的带子拽断了,赶紧掉头就往外跑。 “外”! 哪是“外”啊? 王里一回头,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外”! 王里身后的洞穴正在不断坍塌,所有的所谓的“路”,都变得或硬或软,曲折扭转。 “顾不上了!管它呢!冲就完了!” 王里心底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吸了一口气,稳住身体核心,冲着有些亮光的某个洞穴,夺路跑去。 闷着头,一路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王里脚下的速度,根本不是平常的那个速度。 潜能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哼!要是辛吾在就好了,让他看看,我也能跑得这么快!” 王里一边跑,一边嘟哝着,想像着和辛吾分享这次的“杰出速度”。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刺激的时候,王里还能在大脑里,腾出一块空间来,惦记一下辛吾。 可是,人家辛吾,此时可并不知道,王里正在“刀尖火海”上搏命。 在辛吾的眼里,这个正在打着呼噜的王里,胸膛高起、落下,频率超快,似乎沉溺在哪个地方,不可自拔,但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打断。 这样把人从恶梦中突然间,半中间打断,是会让人的大脑“走火入魔”的! 谁也不能靠,只能靠他自己。 是,此时此刻,王里正深陷在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紧张刺激的梦里,无法自拔。 “逃命”模式还在继续,眼前的情景,越来越不可思议。 眼前,有一个倒吊下来的红色环。 是,是和那个胡须男头上一样花纹的带子,不过是大红色的。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从他的眼睛里,挣出来的血给染成的。 这个环中间,卡着一个白白的、圆圆的东西。 似乎? 还有一层软软黄黄的毛发…… 是一个人头! 并且,从垂下来的两枝小辫子判断,这, 是一个女人。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三十七章 力场 这两枝小辫子,淡黄的色泽,似乎脆弱得能一碰就断。 可是,它们悬而未掉,宣示着女主人的顽强。 这个“顽强”,是指这白白、圆圆的部分,是半个秃勺似的发型:前半额是像清朝男子的发型,光溜溜的,发着惨白的颜色;而后半个脑勺,却是说密不密、说稀不稀地吊着这两条细软悬垂着的三股辫子。 辫子的末端,并没有用什么绳索扎系,而是纯粹把发梢的头发编到最后一缕之后,把末端的几缕碎发硬给揉给了一个小团团,这才卡住了辫子会因为自身的丝滑而会解系开的趋势。 王里本来以为,只有这个头就诡异了;更诡异的是,接下来那头更大的一团同色系红色色团的“突然而至”: 这是一件厚重有型的红色麻衣,把这个“突然而至”的无名女子的身体部分,包掩着,挤着传的,慢慢呈现了出来。 红衣之下,是两只瘦削得白色麻布裤子贴紧骨头的腿部,膝盖的部分,只露出了一小点头,其下,就被一双非常精美丽的羊皮长靴,给紧紧套住,膝盖弯曲着,就那样,似乎被固定住了角度似的,就那样变曲着,硬硬地,降了下来。 而衣服之上,一双瘦削到不能再瘦的手,从袖中滑了出来,弯曲的角度无比诡异,不是正常的生理弯曲。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儿。 王里顺着其中的一只手,从红色的长袖往下接着瞅,只见: 超长弯曲的指甲,从手背到指甲,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一种奇怪的图案,都是乌黑的颜色,线条弯曲,走位奇特,给人一种“密集恐惧”的震憾即视感。 这种线条,似乎并不照着某种植物来的,和印度人手上的那种“缠缠绕绕”的,不一样;也不像青铜器上的兽纹、鸟纹、云纹、雷纹或者夔文,似乎,像是一种不知名的“文字”。 再往另一只手背上看过去,也有一模一样的款式“纹身”。 “咦?这是什么鬼?” 王里对这种奇怪的纹路的兴趣,远远大于对这突然而降的“女人”身份的兴趣。 或者是对“美”有着独特的理解,王里很想把这两只手上的“纹路”给“描摹”下来,可是一时手边也没有任何衬手的工具,就突然很想把这双手“拔”下来。 是的,好奇怪! 王里此时,居然有一种想把这两只手,单独给“卸”下来,带走的冲动。 但是,想“卸”下的这双手,却把他的手,给紧紧抓住了。 并且,这双手上的冰冷与坚硬,把王里那双温暖、敦实的大手,竟然攥得相当紧,有一种被金属钳住了的感觉。 “哎哟!疼!” 王里根本没有想到,这双“手”,竟然还有力量反过来,捉住他的大手。 王里一向以为自己的手就够大的了,可是没有想到,这双反扣住他的女人的手,和他的手相比,手指的长度,竟然不相上下! 直到这个时候,王里才发现,这双曲起来的膝盖,如果能直起来的话,她的身高,应该比他还要高一些才对! “真是不可思议!她竟然是一个大个子!” 王里一边暗自憋气,从这双细手指中挣脱;一边再一次“痛定思痛”地重新打量起了这位突然降到他面前的女人。 问题就在这里,这个女人,明明并不是“活”的。 至少给他的感觉,不是“活”的;可是手劲儿那么大,又是哪来的呢? 王里的力量,用到了极致,在忍受了极大的锐痛之后,大概用了近十分钟,总算是把自己那双胖乎乎的大手,从这双细长的“黑线纹身”女人手中,给挣脱了出来。 “c,吓死小爷我了!” 王里觉得,此时如果不用上“国骂”,都不足以体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个破女人,哪来的?喜欢错人啦!那个,那边那个,看到没,那个男人,才是你应该去抓的!想盯上我?哼!想啥呢?‘老牛吃嫩草’?我呸!哎哟,可把我真给勒疼了呢!” 王里自顾自地念叨着,不停给自己的两个手腕,被抓住的部分,互相交替着做着自我按摩,折腾了几下,被勒红了的皮肤,才算是恢复了原来的白色。 这个女人的手空了,又悬挂回了原来的位置。 接着,她的两只手,自己收了回去,两只手,用手背互相交叠着,合拢盖到了自己的腹部,把红色的麻衣,给压住了,那一大团的红色,又一次把全身膝盖以上,妥妥地覆盖好,恢复成了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就像睡着了一样。 王里往后倒退了几步,静静地仔细观察了这个女人半天,确定她不会再向他发动任何袭击了,这才慢慢地站直了身体,一步步向前走过去。 这个女人,就在这半空飘浮着,身子底下,并没有什么东西撑托着她。 “好奇怪?这下面有什么?她为什么不掉下去呢?” 王里往这个女人的脚头走过去,绕到后面,去寻找这四周,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虽然看不到,却足以让这个女人不落地? 这个女人的身体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就像是在一个“引力场”的中心,被不知名的力量刚刚好地卡到了空中。 王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那个女人的身下空荡荡的地方,扔了过去。 “咣当!” 石头应声落地,并没有像这个女人一样,飘在半空中。 “看来,这下面,确实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力量源。” 王里又扔了一块石头,实验结果一样。 “或者,是对肉?对人才有作用?对石头不起作用?” 王里又从这个女人的身体上,寻找着答案。 他把另一块石头,直接扔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体上,石头并没有落地,就卡到了她的手指间,卡到了那个长指甲中间。 “糟糕!扔错地方了!” 王里正担心这个“不偏不倚”的位置,会让这个女人“死而复生”呢,却突然惊讶地发现,这块随便捡来的石头,突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首先是颜色发生了变化,就像是里面有什么“内光源”正在被点亮;接着,原来的棱角,都渐渐消融了,石头的形状变得浑圆了起来,像一个“蛋”了……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三十八章 探棍 这块“蛋”石,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黄色的光线从内向外渗透,似乎有要把石头点燃的趋势。 王里被这石头的光芒给吸引住了,不知不觉的,也放弃了之前的“防备”姿态,渐渐地向前挪着步,似乎刚才被这个女人差点要整死的,是其他人似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后怕”。 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意外发生了。 那个石头,溢出来的黄色变成了融化成胶状的黄色液体,与那个女人身上的大红色粘到了一起,并且凡是黄色胶体所流经的地方,全都被烫出了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圆窟窿。 这些窟窿破处,全都冒出一股灰黑色的烟,缕缕向上,顺着这个女人的身体轮廓,均匀地慢慢布满…… 女人的身体,渐渐地笼罩在了一片烟雾之中,刚才的实体,变成了虚无飘渺,似乎有要被烟冲淡消失的意思。 王里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去掸灰。 可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 只见那个女人的身体,就在这烟雾笼罩之下,真得,在渐渐消失! 什么“灰”不“灰”的不重要,烟雾的作用,似乎对这个女人,有“隐身”的功能,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明明晃晃悬在前面的这一大“活人”———噢,对了,不能说是“大活人”,根本就不能判断出这位突然而降的女人,到底是人是鬼的———反正,人,就这样,分分钟: 不、见、了!! 王里想着,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障眼法,于是跑上前去,伸出一条腿,在这烟雾散去的“原始”位置上,一通“扫蹚腿”来回扫踢了两个来回,确定,什么也没有碰到,这才死了心。 “真tm奇了怪了!明明刚才还在,就一通烟?不见了?难道进入了其他的‘平行时空’”? 王里对于“平行时空”,很有“心得”。 他明确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就只不过是在自己的一场梦境里,也可以说,此时此刻,也真得是“正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中畅游。 “就算现在是另外一个世界,那起码的逻辑应该是一样的吧!这‘有’和‘无’,怎么会这么随意,也太不尊重我这‘地球人’的科学常识了!” 王里给自己心里念叨着,又想起了辛吾,“要是这会儿这小子在,一定会帮我想出更合理的解释来的,真可惜了,他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神奇了!” 想是想完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王里此时已经彻底打消了再把这个奇怪的女人找回来的想法,但是,那个男人,那个“眼皮”,被他给糟蹋掉了的男人,他,应该还在吧! 再去看看他去。 打定了主意,王里返回到了刚才最后一眼看到那个男人的地方,那个已经因为塌方,彻底被埋得没有任何出口的地方,来回转了几圈,琢磨着,还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胡须男”,并没有冲出洞来;而山体,此时也变得格外突兀,和刚才相比,似乎抬升了不少。 王里注意到,脚下软乎乎的,依然是踩着“牛顿流体”的脚感:很没有踏实的感觉,走一脚,缓陷半脚。 “破地方,下面到底是什么呀?” 王里走得心里很虚,于是决定挖挖看,研究个清清楚楚。 旁边有一些枯枝矮灌木,折起枝来,并不费劲。 只不过,这些灌木上长着一些小刺,却是王里没有想到,他猛地那么一折,一枝小小的刺,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了他右手的虎口处,把他痛得猛得一缩,也来不及多想,扎出来的血珠,第一时间,要“自产自销”。 这种“吸吮自己手指流出的血”的习惯,是王里的爸爸从小教育他的,成了习惯动作。 “不要小看‘人的口水’啊!这可是世上最好的‘消毒药’,什么‘破伤风’啊,‘消毒’啊!如果在野外,突然手上被扎伤了,来不及找什么消毒的东西,就直接把这伤处,用自己的嘴巴去吸,血也可以喝下去,这都是自己亲口,一口粮食一口粮食吃出来的,必须要珍惜啊!不要浪费!” 王里想起了老爸的“唠叨”,也就毫不犹豫地一口“嘬”了上去。 血的口感是咸的,和他小时候吸得是一个味儿。 拔出刺儿,王里吹了吹自己的虎口,那里被吸吮完后的地方,很快血就止住了,但是,那一块儿,也很快地红肿了起来,他试着把手掌伸伸弯弯了几个回合,努力让自己适应“带伤作业”的新模式。 那根破木棍,龇着被折断处的树芯和树皮,构成了一个倾斜的角度,正好适合往地底下戳。 一下,两下……一连戳了十几下,这草皮之下厚厚泥层底部的砾石,很明显是玄武岩,全都被王里给“捣”了出来,由于这片玄武岩“砾石”的密度,远比他所选的“探棍”要大,不出意外,这根“灌木探针”,很快就被一个“大力”,给碰得折断了。 “没道理啊!既然这最下面是硬的玄武岩,那不应该这么软的泥层!” 王里的想法,这下面,应该有一条类似“地下河”,或者是“湿地”、“沼泽”之类的地形存在,才能解释得通这“脚感”的无比柔软。 可是,他所选到的位置,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湿地”,而是软泥之下的硬芯。 “嘿!我还不信了,我再来!” 王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轴”劲儿,又重新折了另一枝“探棍”,这一次,他很注意上面有没有“刺”,又重新选择了一个地方,重新往下用力戳。 这一次,他聪明了一些,换了没有受伤的左手去戳。 一下、两下、三下…… 突然,这只本来“卯足了劲”,准备应付可能再次出现的“玄武岩”的坚硬时,左手的棍子,竟然一下戳空了,整个手,连着惯性,全都“扎”进了地里。 “啊!” 这次的尖叫,是来自王里的“不由自主”。 因为,这左手没有放松的“探棍”,被一股不知名的巨大力量,把他左半个胳膊,全都给带了下去。 依然是“猝不及防”,王里的脸,顺着这股劲儿,又和这片泥土“亲密接触”了……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三十九章 越界 出于本能,王里的眼睛,在马上就要碰到泥土之前的一瞬间,条件反射性地闭上了。 这一闭,眼前一阵粘乎乎的质感糊了过来,呼吸也跟着止住了。 屏住五官七窍,为的是度过这一段“说不清”的“越界”。 越界了! 没错,就在王里以为这一把自己有可能要“交代”到这里的时候,眼前各种不舒服的质感,全都消失了,一阵清风拂面,让他终于可以长吸一口气! 眼皮一睁,清新的风,有了目之可及的形象! 就在他卡出一个“人形”后,他“突破”了界线后的地方,是一大片绿草盈盈、萝蔓缠缠的绿色世界。 这简直也太可以了! 和之前的那块怪人出没的地方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从地狱,一下掉落到了天堂! 用“天堂”来形容,主要是这里的色彩,实在是太过缤纷! 各种花朵,知名的,不知名的,大大小小,杂陈眼前,就像是来“汇报演出”的,让王里顿时把刚才的胡须男和光头女给忘了一个一干二净。 不仅是在“视觉”上,享受! 听觉上,也有了全新的“享受”! 一阵叮叮冬冬的乐声,传了过来,让王里不由得心花怒放。 这,真得是太美好了! 王里把刚才的一切怪诞,全给“秒抛”到了脑后,现在的他,只想着,如何把眼前的这些“美好”,尽收眼底,尽情享受。 各种美妙的花纹,从花丛后面的水波中,一层层荡漾出来,转着小小的漩涡,幻化成一个个钱币模样,银花花地出现,又亮闪闪地消逝,此起彼伏。 而这美妙的乐声,演奏者,也随着这些变幻中的“水波”花纹,站在一截纯木头掏挖成的木舟里,滑了过来。 是的,王里现在所来到的这个新“结界”的“天堂”,正是一处水草丰美的沼泽之中央的一处绿洲之上: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此时的“伊人”,不是别人,正是: 周书亢! 王里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他的梦里,周大美女,会降临! 并且,是用这么“炫酷”的出场方式,一身白衣,泛舟弄琴,款款来到了他的面前。 “周大美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呀!” 王里一高兴,这语言都不会组织了,只是由衷、直白地一通表白,让周书亢的“仙人范儿”,顿时被拉回到了凡间。 “我?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鸭子的。” 周书亢手里所操弄的琴,王里没见过,就像是一把“竖琴” 怎么说呢?看上去,就像是半拉儿“斜拉大桥”,一根竖着的木棍,略弯,插在下面的一块木柄的一头,而这下面的底座木柄的另一端,变成了一个“长椭圆形”的空腔,像是对面剖开的半个大葫芦。一系列的“斜拉”线,就是一排平行的细线,看上去,像是尼龙弦似的。 而周大美女,正在抚琴收曲。 回完了王里的问话,周大美女修长的手指停到了这层单排的弦上,从两边一前一后,两面给按住,这时,琴弦失去震动,直接静音。 “找鸭子?可是,为什么要抱着这么一个‘斜拉大桥’出场啊?这尼龙弦还不错,声音好听!呵呵!” 王里把自己的脏脸好好抹了一把,收拾了一下,让自己的样子,不至于太过难堪。 当他问回周大美女的谈话,提到了“尼龙弦”的时候,一向严谨的周书亢不能忍受任何错误,于是她用右手食指拨响其中的一根,只听: “咚~~~” 弦声悠扬,动听极了! “你是说,这个叫‘尼龙弦’?呵呵,你看走眼了,这个啊,是羊肠子!” 周大美女的纠正,让王里并没有觉得气馁,而是加多了一句新问: “厉害厉害!也不知道是哪家羊的肠子,它可真是要死几回都想不通,这拉‘羊屎蛋蛋’的地方,竟然还能奏出这么好听的乐曲来!” 王里替这只不知名的“羊”调侃了一下周书亢,不过,这根本不会让周书亢有任何不适。 “当然了!这个啊,叫‘箜篌’,和‘筚篥’、‘琵琶’之类,都是同一个时期的古老乐器,你要不要学着弹一下?” 周书亢把琴放下,往王里怀里要递。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哈!我也就是好奇,这羊肠子这么细,我这笨手笨脚的,万一一用力,太使劲,把它们给弹断了,可就麻烦了,你要是让我赔,我还真找不到第二根羊肠子来。” 王里说的是实话。 他把所有的“可能”先想到了,这才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嗯,好吧,对了,你看到一只黑鸭子了吗?它,没有头。” 周大美女的问题,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王里都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周书亢之口吗? “啊?!” 王里的回答,和他的疑问一样,张口结舌。 “噢,我说的不完全,它,不是没有头,而是头的上半截,丢掉了。一个失去脑子的黑鸭子,它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追了好久了,可是这一路过来,追着追着,给追丢了。谁能想到,这鸭子不见,你王里却出现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大美女终于把“关心的重点”,从“黑鸭子”身上,转移到了“王里”身上。 “我?唉!说来话长,总之,我刚才,还在一个很可怕的地方;有两个古怪的男人、女人,出现了,又不见了。我是被一种奇怪的力气拽下来的,这一拽,就来到这里了。说实话,这里,还真是漂亮呢!我喜欢,难道,这里就是人们传说中的‘天堂’?” 王里摸摸自己的脑袋,自嘲式地敲打了自己的脑袋几下,憨憨地笑着,回答并反问道。 “这里可不是什么‘天堂’!呵呵,你心目中的‘天堂’,水准也太次了吧!真要是‘天堂’,最起码,咱们都应该是飞来飞去的,才配得上啊!你看看,我,这不还是乘在船里才站得住,你,站在沙洲上,也才不会掉进水里去。这里啊,只不过是一个湿地。” 周书亢把现在的这片地方,直接命名为“湿地”,那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块“湿地”,到底叫什么名字。 “嘎!” 正当两人都沉浸于这里的地形的讨论之时,周书亢一直在追而不见的“黑鸭子”,突然又叫了一声,从水中的草丛里,钻了出来,把翅膀使劲扇了扇,把水滴溅得到处都是,然后又一个猛子,钻进水里,不见了。 “啊!我懂了,什么叫没有‘头’啊!明明是它钻进水的动作太快,让你恍惚抓到它的那一秒里,就像是没了半截脑袋一样,人家,那是被水波倒影给削去了半个脑袋!说得那么吓人,嗨!” 王里仔细观察,终于找到了黑鸭子为什么没有半截“脑袋”的原因。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章 编剧 “话说,你,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辛吾呢?你俩不在一起?” 王里对“黑鸭子”的兴趣并不大,看到周大美女突然现身,而身边并没有辛吾,他是有一些疑惑的。 “我刚说完了,就是来追‘黑鸭子’的。它,可不是简单的一只‘鸭子’,它是人,是呙国的现任国主:海厌天。我刚从呙国一路追来!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离开呙国的,这是他这一段时间,唯一一次,变身为‘黑鸭子’,出来!唯一能让他恢复神智的,就是我手里的这把‘箜篌’,这曲子,也是他自己谱写的,我是想奏给他听,让他能够醒过来,谁知道,能在这里碰到你!呵呵,你现在这造型,我看,还是别让辛吾看到吧!要不然,他又有得损你了。” 周书亢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箜篌柄攥得紧紧的。 “嗯,是有些让您见笑了!不过,辛吾,你还说没他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呢?” 王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头发,给捋了捋,露出了宽阔的额头,问道。 “他啊!自从和我一起跑去莽呙探险回来后,他就对一个叫‘拾遗’的地方,念念不忘。说,在那里,有他的两个徒弟,等着他去修什么东西,还要搞一个什么‘遗博会’,听说,那个会上,会有许多人来,具体还不是很清楚,总之,他现在啊,估计已经和他的徒弟们,见上了。” 周书亢提到了“拾遗”,而这里,正是王里所出来的地方,他自然是心中一点小“震”,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看来,周书亢对于辛吾,不管他去哪里,都不会有太多干涉。 这样的关系挺好:合,则两利共进;分,则各自辉煌。 “是,我想,他已经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了吧!” 王里说着,心里在嘀咕,要不要讲,他俩,才在一起过。 “嗯,他说了,如果他走过的地方,所经历的事,都能把论文的‘论据’补足的话,‘胡涂公’不管有多严苛,都会对他的‘证据’心服口服的。毕竟,能让这些理论,上升到实践,得有大量的数据佐证,才可以。” 周书亢对于“论文”这件事,还是牢牢记挂在心上。 “是,那你们经过的这些地方,感觉最贴近辛吾论文论点所描述的地方,是哪个地方呢?” 王里问道。 “这个啊!实在是太多了。其实,几乎可以判断,每一个地方,都没有逃得出这样的‘理论’范畴。不过,形式,的确是太多样式了,不仔细往深里挖,还真有时会觉得有‘道’外‘异’世。” 周书亢的脑袋里一通“走马灯”式地转,把这段时间,她自己,她和辛吾一起去过的各种地方,还有辛吾所描述去过的那些地方,一一对应了一番,总结如上。 “那,你说的那些‘道’外‘异’世,有没有特别好玩儿的,有意思的,给我说说呗!呵呵!” 王里不顾自己的脚下,那块脚站着原本较硬的草地正在慢慢被润湿变得松软起来,惦记着“有趣”的事儿。 “讲故事啊!我看还是另选一个空闲的时间吧!你看看你脚下,还不快上来!现在!” 周书亢那眼神多好,眼见着王里的身高,正在不断下降,她意识到,这傻孩子的脚下,正在“溃散”中,马上提醒道。 “好!你让让。” 王里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赶紧提步准备往周书亢划来的小艇上凑。 “来,我拉你。” 周书亢侧身把箜篌放下,伸出手来,助王里一臂之力。 “谢谢周大美女搭救哈!‘美救英雄’啊!嘿嘿!” 王里迈步上艇的一瞬间,他的超重体重让艇身的吃水线,猛得上升,几乎与船舷平齐了! “好险!你,真是应该减减肥!” 周书亢对于这个胖子的加盟,显然没有太多准备,艇身左右来回猛摇,平衡了半天,才算是找到了最合理的“站位”,让艇身稳了下来。 再回看王里刚才所站着的地方,已经迅速被四周上升的水流迅速涌来淹没。 “哇!太牛b了,周大美女,我可真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天大地大,宇宙辽阔,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你就在此时此刻,在我所站的地方,马上就要被淹没的前一秒,及时赶到了这里,这里要说没有‘剧本’,我是不信的,你信吗?呵呵!” 王里一边站着,一边嘴里讲着夸张的“感谢辞”。 “行了行了!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能来这里,还真是辛吾通知我的。你也不要问他是怎么会知道你会在这里有一难,总而言之,如果你想说,有‘剧本’,那这位‘编剧’,不是别人,正是辛吾本人。你满意这个答案吗?” 周书亢把身边的箜篌拨弄了一下,划出一道“吓咚”的响亮乐声,微笑着应道。 “满意,简直满意得不得了!呵呵,到底是我们一个宿舍,睡出来的感情,就是不一样!”王里憨笑着,突然,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说活有些问题,就补充说道, “当然,你不要想歪了,此‘睡’非彼‘睡’哈!我们是‘上下铺’,分开睡的哈!” 有些事,真的是不能“抹”,越“抹”越黑! “行了,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你们男生宿舍布局了!” 周书亢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 当然了,每次检查,都是她亲自上阵,见识过各种“款式”的男生宿舍。 而王里和辛吾所住的303舍,王里,这个热爱生活的孩子,充分利用校园里的丁香树和那种不知名的香树,在四月底和五月底开花,就被插在用易拉罐改造成的漂亮花瓶里,放在中间的书桌上,男生宿舍的那股子呛鼻味,就被调和得令人舒适一些了。 周书亢对这个“爱干净”的男生宿舍,很有好感。 这还得感谢王里呢! “嗯,那我们的303舍,的确是男生宿舍里,最干净的一间吧!还记得我们屋,那个写字台上的花吗?我摘的,有丁香,还有槐花,记得吗?记得吗?” 这世上的事儿吧,就是这样:本来王里谦虚一下,周书亢还要好好表扬他一番;可是,她的“台词”被王里给抢了,让她说啥? “不、记、得!” 周书亢硬是在出口点头前的一瞬间,给收住了本意,突然逆反了起来,摞了一句“反话”。 “啊?不会吧!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还记得,每次我们拿到流动红旗,都是你打分最高的呀!怎么可能不记得……真奇怪!就算你记不得我的好,你也总应该记得辛吾吧!要是让他知道了你根本不记得,应该会难过的!” 王里刚还念着人家的“救命之恩”,这才过了几分钟,就开始“低情商”地“碎碎念”了!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一章 水火 周书亢并没有太多心思,和王里“汇报”她和辛吾之间的故事。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她只想一件事:如何走出这个奇怪的地方,水泽遍地,泥泞不堪,不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扎实”地点。 关键是这些地方,下面时不时会冒出一串泡泡来,有一些,就在水当中,还燃烧着不绝的火焰: 都说“水火不容”,可是在这里,明明就在水中央,那一团高低起伏,却源源不断燃烧着的,是一团火红的火苗。 “王里,你先别急着和我念叨辛吾,说说看,你刚才出来前,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吗?有没有发现,这团水潭中心的火,烧得有些古怪啊?!” 周大美女此时,言行举止,都散发着理性的光辉。 这让王里不由地暗自羞愧,心生敬佩之余,收敛起杂七杂八的乱心思,认真回答道: “刚才,我在出那个洞之前,遇到过两个奇怪的人:一男的,脸都埋土里,太阳穴上有俩会换防的蝎子;后来遇到一个比他大十来岁的半秃头女人,一身大红色,脸上、手背上,也都画有奇怪纹路的纹身。她那两只爪子挺有劲儿的,握住我的手腕时,可疼了!后来,被一块黄石头,会发光的石头一熔,就不见了!后面我就是一通逃啊,也不知道这俩怪人,是怎么回事儿。出来以后,就遇到你啦!就是这样。” “那,这里这么奇怪,让我试着弹个曲子,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给唤出来。我倒想看看,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这里装神弄鬼!” 周书亢盘腿坐下,把箜篌放在胸前,双手一左一右,拨弄起来。 “653213216556561235653212———” 就算是王里,音乐课不那么强的,也能一下听得出来,这就是《笑傲江湖》的主题曲啊: “江山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去浪只问今朝!……” 王里一时兴起,不由得伴着这个伴奏,大声唱和了起来,就算不那么准,可是气势上,一点也不逊。 周大美女眉毛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了,笑意从眼角处渗了出来。 有趣地事情发生了: 那团水潭中心的火焰,就像是听得这个音乐一般,随着音乐的节奏和韵律,开始了“上上下下”的同步起伏!火焰的体积,也随着越来越升腾、膨胀……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就像是“活”了一样! 这团火苗不断上升,变成了一串高起的火炬,散发出来的热量,把四周的水体,全部加热了,被烧开了的水,腾起的水雾,四处弥漫,有一些变成了剧烈鼓胀的大气泡,发出“咕嘟咕嘟”、“噼噼啪啪”的声音,热量迅速向四处扩散,热浪让四周的空气也发生了大量的上升,透过空气的所有远处景物,全都变得弯弯曲曲的变了形,在晃动。 “哇!牛!真是太牛了!不要怕,我保护你!” 被奇景给惊住的王里,早已停止了唱歌相和,不由得连声感叹!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护在了周大美女的面前。 “谁要你保护!快躲一边儿去,看我的。” 周书亢把箜篌往旁边一放,从马尾发根处,拔下神奇木发簪,当空一通挥洒,一顶半球状的隔热玻璃屏障立即出现在船前,从半空降下,把他俩和船,一起扣在了正中间。 “这下好,可以尽情欣赏‘焰火表演’啦!哇啊!漂亮!” 王里收回双臂,却收不回张大的嘴唇,为周书亢的“神术”赞叹着。 “我倒想看看,这下面,是什么?天然气吗?” 周书亢的目光,盯紧了被水雾朦胧笼罩着的火焰根部,想要看看终极答案。 “看吧,早听人说过,‘科学的尽头都是烧开水’。现在,这锅开水,是谁烧的呢?我看,说不定,和刚才那两个奇怪的人,有一定关系。” 王里顺着周大美女的问话,接话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锅”莫名其妙烧起来的“开水”,被这团越烧越大的火焰,就要全给烧干了!渐渐露出了潭底的淤泥,在润滑滑的表面上,呈现了高低起伏的连绵地貌,而构成这些“高低起伏”的造型,又是无比怪异: 乍一看上去,只以为是枯木的桩基,可再仔细望过去,那些个圆滑滑的角度,尺寸,越看越令人头顶发麻: 全是人的骨骼! 比起现代人类来说,这些骨骼实在有些过大,起码比现在的人类要大上三倍! 火焰的根部,渐渐也在一片浓白水雾后,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型头骨的嘴部,大张着的牙齿间,正在源源不断地“吐”着这似乎永远烧不尽的火焰! “是个人!” 王里和周书亢几乎同时发出了这样一致的“判断”。 “是个巨人!” 王里把手比划了一下尺寸,又补充了一句。 “一个会喷火的巨人!真奇怪啊!这只是他的口部,那他的身体,一定就在下面。我们再去挖一下!” 周大美女站起身来,随之,刚才的“防火罩笼”也时限到,消失不见了。 “挖,用啥挖啊?” 王里摸了摸脑袋,瞅了瞅四周,随手搂了一把草,却都是脆弱不堪,哪有一件硬到能挖土的家当啊! 这是一片沼泽,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块像样的石头,可以用起来当“锄头”。 “哼,多大点事儿!看着!” 周大美女再一次挥弄起木发簪,当空抡绘一番,两根结实、坚硬的工兵铲和撬棍从空而降,落到了俩人眼前。 “厉害厉害!来,我打头阵!” 王里以为这次潭底都烧干了,一定也是“硬化”完成了,操着撬棍就要往船下下。 “慢———” 周书亢的“慢”字还是说“慢”了。 王里并没有先拿撬棍当成“探路棒”先试着杵一下这个“焦面”,而是直接下脚。 凭他的体重,完全没有意外,“扑哧!” 一脚刚一下船,就直接陷了下去,身体也随之失去平衡! “啊唷!阴我啊!” 王里忙不迭地把那根本来要用去“打头阵”的撬棍,匆忙间往旁边的地方深深地插了进去……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二章 神鹰 有个词,叫“尴尬”,讲的就是此时此刻的王里: 陷到泥地里面的,是半截身子,他很想把自己从这不知深浅的泥沼里拔出来,可是似乎越是使劲,陷入的就越深。 “傻啊,你!快别动了。让我来想办法!” 周大美女知道单凭自己的生力,也是无法把这么重的王里从现在的窘境中拔得出来,只能是再想办法。 当然,是用起她的神奇木发簪了! 不过,因为这两次变法之间的时间间隔太近了,周书亢惊讶地发现,这次在空中画出的“吊葫芦”还没有画出一半,就淡散了下去,不能成形。 “糟糕!能量不足了!” 周大美女心中暗沉,也不敢喊出声来,怕让王里吓到更慌张乱动。 “我,我不动,快来搭把手!来,这次,抓我的手吧,辛吾不会生气的,这是救命,不是非礼哈!” 王里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开出玩笑,让周书亢倒是放松了不少。 “行,我来拽!试试。” 周书亢的手指与王里的手第一次,握到了一起,还是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形下。 和王里的巨手比起来,周大美女的手显得太小了,她不得不两只手一起上,合力这才算是握住了一个“周”,把王里的手腕当成“实心球”,想想在健身房的那些个器械训练,周书亢让自己把这只巨手,就相像成一个需要尝试的“新器械”,卯足了劲,像拔河一样的往后退。 “一————二!你这个胖子,怎么这么重!我———还———不———信———咦!不行了!” 周书亢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算是把王里下沉的速度降了一些,保持着他的头部以上,还在泥沼面上。 “我k,亲爱的周大美女!周大英雄,别松劲啊!下面吸力还大着呢!” 王里这时,露在泥面之上的身体只有二分之一,那勉强露出泥面的头部,正因为说话,把附近的泥水面也给吹出了一层层乱纹样的涟漪,让里面的小鱼,也都被吸引地游了过来,似乎想要主动冲进王里的嘴里,探索一下这个“全新的世界”。 “呸呸呸!滚开!快给爷滚开!小心爷吞了你们!” 王里眼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小鱼,正在来来回回地试探着“新路”。 “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 不知为什么,此时王里脑子里,突然传来一句好熟悉不过的“歌词”,歌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著名的慈善家著名歌手。 “你坚持一下啊,我换个姿势!” 周书亢第一次“认怂”了。她可是一向不认输的,可是这次,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救援不利 “啊!行行,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歌《天路》?” 王里一边答应着,一边好奇地提问。 “唱歌?我没有注意。现在还在唱吗?” 周书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松了一下双手,把汗水在身上擦擦干,重新对握环好,开始了第二次的“拔萝卜”努力。 她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歌声,只是觉得,现在可能王里的精神开始出现问题了,起码,这种叫“幻听”的情况,已经出现了,她得加把努力,把他尽快救出来。 “疼不疼?我拉得太用力了,你忍一下哈!” 周书亢这一次是绷足了劲儿,打算一鼓作气,把王里给拔出来的。 “不疼不疼!辛苦你啦!我不敢使劲,要不然就是帮倒忙……我,又听到了,‘天路’你说,这明明在把我往下吸的地方,为啥会传来《天路》的歌声呢?会不会,就应该下去,而不要拔?” 王里感受到里外有两股力量在拉扯自己,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所谓“人接近‘黑洞’的时候,会被头脚往两个方向拉,扯成一根面条状’的科普动画,根本顾不上“疼”还是“不疼”,只想着“死”还是“不死”。 “你是不是被埋傻了?哪有歌声?下去?下去还有救吗?你别犯傻劲了!快———要出来了!” 周书亢累得全身大汗,她感觉到了和自己正在对抗着的那股来自泥沼底部的力量。 似乎,这股力量,是绵绵不竭的,正在不断挑战着她的“信心”。 她虽然嘴上说的是“要出来了!”,其实那只是她的想象,是她的“汗珠”要出来的,是真! “……看到神鹰,披着那霞光……” 王里突然唱了出来,好证明,他在听。 不止是在听,他唱得这么大声,并且使劲甩开周书亢的双手,为的就是指出正在周大美女脑袋后面的高空中,正有一只巨大的神鹰,展开数米长的翅膀,带着霞光的光晕,冲着周书亢的后背,俯冲了下来! “快闪开!” 王里的这一挥甩,把自己与周书亢的“链接”瞬间给甩脱了,并且顺着这股力,半扇在泥沼之上的身体,也全都猛得沉了下去!!! “王里———!” 周书亢猛然被“脱手”的惯性,让自己一个屁股墩儿,给坐到了泥地的另一侧,而那只正从后背的高空中俯冲下来要“伏击”她的“神鹰”,也就一头扎进了原来周大美女所站着的地方,剩下翅膀卡到了外面,拼命上上下下扇动,却被这泥给浆住了,动不了多大的幅度。 “什么狗屁‘神鹰’!‘落汤鸡’还差不多!还想偷袭我!哼!我帮你一把,叫你冲,叫你冲!” 周书亢气不打一处来,一站起来,立即往这只巨鹰的肩膀上一跳,帮它往泥里“钻”。 这一跳,可好,“落汤鸡”,似乎接受到了来自周书亢的“电能”输入,直接变得通体泛红,将四周的泥沼全部加热,迅速干涸、破裂、碎成了一地碎渣…… 干了就好,干了就好! 周书亢完全没有想到,这还真是一只“神鹰”,更不知道,自己把它当成“坐骑”后,竟然能够激发出它的潜能。 看来,刚才它的“从天而降”,也未必是要害她,或者,就是为了获得她的能量嫁接,也说不定呢? 说是说,王里那边,被踏进了泥沼之下,现在,这一片泥沼已被神鹰给“烘干”了,这下面的“世界”,也就赫然在目了! 周书亢站稳脚下,这只神鹰,不但没有甩掉她的意思,反而是加力翅膀上上下下的扇动,破拆了阻挡在面前的所有碎土杂草路障,向下降了下去。 谁能想到,这泥沼之下,却真的是,另一番天地! 不过,是相反的方向。 地平面为底,越往下飞,越有飞入天空的感觉! 至于那个张开巨口喷火的骷髅头,附带着的身体、四肢,也渐次展现了,它们全都被一种无形的气流承托着,这股气流,全都是能够轻易点燃的气体! “王———里!你在哪———里?” 驾着神鹰,周书亢迅速让神鹰下降,寻找刚才早一批“下落”不明的王里。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三章 爆回 王里的下落,相当“丝滑”: 说好的“天然气”,对于他那大块儿的身躯,不但没有任何阻力;还借着他手上的那枝周大美女所画出的撬棍,把这越来越浓的“气体”路,突破出一条独属于他的“丝滑”通道,向着地心方向的“天空”,加速堕去! 降着降着,那竖直方向的吸引力,越来越小,似乎有一种横向的力量,正在让他减速。 而到了这一片“减速”带的时候,他手中的那根有时间限度的“撬棍”,也“过期作废”,渐渐碎成一堆元素颗粒,慢慢消失不见了。 而没有这根撬棍的“指引”,王里不断下堕的速度,彻底变成了“零”。 在这地之中央,引力归零了,王里竟然给“失重”到飘在中空里,不上不下,左左右右的晃荡着,像一个被牵挂着无形“控制绳”的傀儡一样。 到了这里,不但不黑,还四处一片明亮! 不过,这些亮光,并不是来自类似太阳,或者是“灯光”照明的光源;而是:四周的石壁,通体都是透着光亮的! 灿烂到耀眼! 也美到令人窒息! “啊!可真好看!周大美女,最好也能下来看看。” 王里这个时候,倒没有想到与辛吾分享,而是念挂着上面的周书亢。 而周书亢,却没有欣赏什么“地心美景”的心思:她正在“驾驭”着神鹰,跟着王里下落的路径,急速追赶。 她知道,自己所画的那根撬棍,根本撑不了太久。 而她一边下落,也一边用手中的工兵铲,左右顺路戳弄捣鼓着“挡路”的任何东西:不管是石头、落砂、枝蔓、骨骼或者是气流什么的,总之是“兵来杀兵,佛来杀佛”的气势。 她打得太顺手,姿势太潇洒,这一路所灭碎的东西,其中,也包括了,那个突然又出现在她面前的巨大的喷火骷髅头。 这一旦敲碎了“骷髅”头的形状,碎裂成一堆碎渣之后,反倒没有那么吓人了。 所谓“吓人”,就是这些东西,全部组合成那副“骷髅”头的样子时,才会有“震撼”感。 这很奇怪! 不过,周大美女此时也并没有多把心思用在这种“分析”上,而是尽量利用手中的工具,以及神鹰双重加持之下,追寻救助王里,这个“重心”不能倾斜! “周———书———亢———周———大———美女———!” 王里在下面,扯起了嗓子,给周书亢发着信号。 这动静,可不小! 竟然引着四周的发光透明山体一起膨胀了起来,似乎里面那些明晃晃发光的东西,要被他的这声大嗓门喊叫,给叫得“冲”出来似的! 于是,这些透明的岩层,像崖壁一样的,软软地突出一个包,又弹性十足地缩回去,再重新突出来,反反复复,此起彼伏。 而每一次的突起位置,都会产生一种强大的力量,把王里往相反的方向“吹”。 王里四肢没有一处可以有着力的点,就像一片风中的“肥叶”一样,在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奇怪力量,推来搡去,有好几次,都差一点真的要撞到壁上去了。 但是,这空中一直存在着的如天然气一般的气流,似乎把他包裹得很好,一边垫托着他,一边也保护着他,巧妙地躲开了每一次的碰撞。 “王里,你别动,我来救你!” 终于,被王里所心心念念的“美救英雄”从天而降,带着神鹰的坐骑。 “啊,好,好,我不动,我也动不了,没有借力的地方。” 王里无奈地原地瞎划着四肢,一副生无可恋、垂死挣扎的衰样子。 “快,抱紧自己的胳膊!我们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周书亢所骑压着的神鹰往下一落,长长的双腿往下一伸,两只巨爪一齐下落,不偏不倚,正好把王里领子的部分给钩抓了起来,往上就飞。 “啊!” 王里根本没来得用说完,只有自个儿心中暗念道, “难怪要我抱起胳膊,要是我不抱,这衣服,被这家伙一抓,可不就帮我脱了衣服,或者,帮我来一个胳膊脱臼?幸亏周大美女提醒啊!好险!” 王里的上升,似乎破坏了下面的这些鼓来鼓去的“发光包”的力场,它们像有了生命一样,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上蹿升,宁可把那层“包浆”突破,也要追上王里的架势,集体上升的过程中,它们中,终有一些破裂,并且合并了,变成了更大规模的鼓包,不断膨胀、爆炸、坍缩、重组、再来…… 如此反复,王里的鞋子,终于算是在脚头,被其中的一颗爆炸飞溅上来的“火星”给引燃了! 这可是“要命”的! 在天然气里,有明火了! 王里看到鞋底明火起的那一刹那,就知道: 大事不好! …… 有多不好? 等他的意识归复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 303宿舍! 是的! 那月光,照耀在他的脚头,像是被镀了一层光,失去了脚趾的错觉,让他只看到了秃秃的脚背! “啊?我的脚趾呢!” 王里弹地猛坐了起来,摸上眼镜,戴好,接着,赶紧用手去摸自己的脚: “还好,还好!还在!还在!” 他这儿一通动静,把下面的辛吾给惊醒了。 “你犯啥病啊?啥啥‘还好还好’、‘还在还在’?” 辛吾不满地嘀咕着,重复着刚才王里的“出声”梦话,问道。 “我,刚才天然气爆炸,给‘轰’回来了,哈哈哈哈……” 王里摸着自己的十个脚趾,挨个摸了一遍,数了一遍,一个不少,高兴极了,又放心地躺下,给辛吾讲述起了最后一个梦。 “你丫也太邪门了吧!被‘天然气’轰,你该不会是跑你老爸的厨房里,去干坏事去了吧!咋了?是偷吃不香了,改吸‘天然气’去了?你这口味也忒个性了吧!哈哈……” 辛吾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邪门”梦醒法,也不由得取笑起了王里。 “这个嘛!如果我说,刚才,有一个人,也在我的梦里出现了,我说出来,你能不生气吗?” 王里把自己那两组“失而复得”的脚趾在月光下又反复张开、并合,继续回想着刚才梦中的“周大美女”,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想分享给辛吾听。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四章 香水 “废话!咱俩啥关系,还有谁能插咱俩中间,值得我生气?谁啊?他也得配!说!” 辛吾觉得很可笑,哪有“嫉妒”这个词,会出现在王里那里。 要知道,除了个头儿,王里哪有什么地方能超过自己啊!他是谁啊?堂堂辛吾!道主!见过孔子、老子的人!纵横几千年的人! “嗯,那,我那我可说了,是———是周书亢,周大美女!” 王里得到了“保证”,依然是用着一半惴惴不安的心情,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梦中人”。 “咦?是她?———那———梦里,你们干啥了?” 辛吾的心里,竟然还真的因为听到了“周书亢”这几个字,而小小地突突跳了几下,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份“悸动”,给硬压了下去,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用更加轻松的语气,油腻腻地,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我们能干啥啊?!你可别往歪里想啊!呵呵,我先申明!就算是在梦里,记着,我可一刻都不会忘了一句名言‘朋友之妻不可欺’,不夺人所好,哈哈!你信我!” 王里音量大了起来,起誓的感觉都来了。 “我往歪里想?我有说吗?是你这么说的啊!再说了,什么‘妻’不‘妻’的,我们,现在,还都是在校生呢,你不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早了吗?没有这个基础,谈什么‘朋友之妻’,你这话,可不敢在外人面前乱讲!要是让周书亢听到了,她还以为我是多坏的人呢!你可得有点口德啊!” 辛吾的“辩论”已经“上道”了,这可不是他所自以为的“沉稳”。 “嘿嘿嘿,我只说了一句,你这回了三句,还说不生气,我看,你还是生气了,别否认!你这家伙,真是心里有她啊!呵呵,这份心意,我觉得,我有责任,帮你传递过去,让她知道。要不,这样,你这儿也算是批准了,等我下次,再梦到她的话,我就替你给说个媒,当个月老,行不?这算是好哥们干的好事吧!哈哈哈哈……” 王里把自己的脚趾,在空中对着月光,张开、闭拢、再张开、再闭拢……配合着自己的“计划”付诸语言,讲给辛吾听。 “好了,我不和你争这个。说,到底你们在梦里,干嘛了?” 辛吾才不会忘记重点,继续追问关键点。 “嘿,是这样的。在梦中呢,你们家周大美女,无比飒!她在我最为狼狈、最要接近死亡线的时候,就像‘英雄救美’一样的的———噢,不对,说反了,就像‘美救英雄’一样的,及时出现,并出手了,在我马上就要被泥沼陷下去,搞死的时候,把我救了出来。后来,我当然得展现一下‘英雄本色’啊!就打头阵,去看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里面冒火,在水塘的中间,这么奇怪的事,我得去看看水底下有啥,就率先下去看看,结果吧,就给直直地掉了下去———你肯定想不到,越往下,越像是进了‘太空’,只不过,方向是相反的,可是感受一样,失重的感觉,也有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你们家周大美女———” 王里正讲得来劲,可是他一句一个“你们家周大美女”、“你们家周大美女”,让辛吾听上去,很别扭,不由地中间打断他,说道: “不要一句一个‘你们家周大美女’的,就说‘周书亢’,人家有名字,才三个字,你偏要说七个字,也不嫌累!你说得不累,我听都听累了!唉!” “好,周书亢———呢,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一只巨大的神鹰,这玩儿的爪子,相当厉害,直接就把我的领子一个透穿,提了出来。就在这提出来的路上吧,底下,突然就爆炸了!所以,我就从梦里给炸出来了———就是这样,我回来了,就在这安安全全的宿舍,我还特别检查了我那双可爱的脚丫子,可真是漂亮啊!十根!整整十根脚趾,全都在,一根不少!哈哈哈哈……来,看看,好看不?以前我可没发现自己可以把脚趾张开这么大呢!看看,我给你夹一只袜子看看,你瞧———唉?掉了!唉,这脚就是笨!哥们,我的袜子掉你床上了,帮我扔上来呗,谢了啊!” 王里一边讲故事,一边“开发”着自己的“脚趾”新功能,结果,第一次就给演砸了,把袜子不偏不倚,刚好甩到了辛吾的脑袋旁边,那股带香水的复合味道,直接涌了上来,差点没把辛吾给熏得晕过去! “我去!你个臭袜子,喷了多少公斤香水?往哪扔?” 辛吾很是嫌弃地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捏住这只“不请自到”的“天降”王里的复合化学味儿袜子,伸出床外,用力往床上扔了回去,算是“还”了一“礼”———反过去,也丢到了王里的面门上,让它自己臭自己的主人去! “好球!嘿嘿!” 王里并不生气,而是很“自我欣赏”地深嗅一鼻子,然后才团成一团,塞到枕头底下,仔细压好。 他似乎他对自己的臭袜子喷香水的味道,不仅不嫌味儿奇怪,还特别享受,想想看,睡觉都压枕头底下,带着这种复合味儿睡觉,真心受不了! 王里的“小动作”,虽然辛吾没有看到,可是他早都知道王里“收藏”袜子的习惯地点,于是毫不留情面的接着来了一句: “你别告诉我,你在梦里,见到周书亢的时候,自己是没有穿袜子的。” 辛吾问得无厘头,可是王里却当真了,回答之前,还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抽着鼻子,回忆了半天,这才回答道: “我有穿鞋,在梦里,见到‘周大’———不,见到周书亢的时候,我已经连袜子带鞋,都陷到沼泽里去了,便泥糊满了,没有机会,向她展示我的香水味儿配得好不好。” “咦!真恶心!人家都把香水往头发上、肚子上喷,你这专往袜子上喷,也不知道将来,谁当你媳妇的话,谁能受得了你!” 辛吾继续“揭底”。 “谁说的,有人喜欢!小云就喜欢!”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五章 守仁 听到王里主动提起了“小云”,辛吾有些高兴,毕竟,这可不是他先“戳”痛点的,是王里他“自揭伤疤”。 不过,王里主动提起小云,并不意味着,他辛吾就可以把这个话题,再延展讨论下去。 这点情商,辛吾还是有的。 叉开话题,说回“周书亢”。 “你说梦见周书亢已经会驾驭神鹰了,那只鹰有多大个儿,是像《阿凡达》里面的比例吗?” 辛吾眼前,已经帮着周大美女长出了一条长而弯曲的尾巴,还有全蓝的皮肤…… 不知道为啥,这样一想,还挺有“画面感”的。 “是啊,比那个恐龙小点儿,就是单侧两米多的翼展,你们家周大美女啊,就骑在那只大鸟的脖子上,两只脚就那么轻松地荡来荡去的,可帅了!” 王里开始“添油加醋”,讲起梦境,他一向不是特长,但是只要辛吾爱听,他可以“定制式”地补齐梦境,迎合兄弟的期待值。 “嗯,这个状态,是有些自在得过火了,不像是来救人的,像是来玩耍的。你———在编啊!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没看清,说,在里面,你戴眼镜了吗?” 辛吾想起了王里的最大bug,近视! “嗯,那个,肯定是戴了的呀!要不然,我怎么能看得清来人是你们家周大美女呢?” 王里摸了摸头旁边的眼镜盒,里面收着自己的眼镜,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他哪里有印象,这梦里有没有戴眼镜啊?要知道,这眼镜,几乎已经长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了,在和不在,根本就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尤其是在梦中。 近视的痛,辛吾不懂。 失爱的痛,辛吾不懂。 梦遁的痛,辛吾很懂。 为了把周书亢,从两人不同的梦逢版本里,揪出来,还真是很费劲呢! “反正,她很厉害就是了。不管到哪儿,都是天生的王。” 辛吾很拿不出手似的,轻描淡写的“表扬”了一下自己的“志在必得”。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她身上哪来的那么大能量,啥时候,都充满着热情,能力也超群,简直就是‘不讲理’的存在。” 王里摸着自己的脖子,似乎那里,还留存着周大美女所驾驭的神鹰巨爪的最后一抓的力道,疼着似的。 “那你觉得,你自己是怎样的存在?讲理的那种吗?” 辛吾顺便调侃起了王里。 “我?我是,永恒的存在———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咋样,感动不?哈哈哈哈……” 王里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谢了谢了!这话说得我好怵!离我远点儿,猪头!” 辛吾又用脚往上床底给硬踹了一下,发出“咚”的闷声,在夜色里,特别响亮。 “嘿嘿,脚撞疼了吧?哈哈,损人不利己,何必呢?嘿嘿!” 王里相当的“幸灾乐祸”,把自己的脚丫在床边伸了出来,叉开脚趾,前后错位着,做了一个“y”的“脚势”。 “去死!懒得理你,唉!睡觉!” 辛吾也瞥见了王里大脚趾的“姿势”,因为正好晃着他的眼睛,相当令他不爽。 翻过身去,辛吾也换了一个姿势,抱着被单,准备好好接着睡过去。 “嗯,念念不忘,必有回想。记得我,记得我,记得我,眉毛上有痣,眉毛上有痣,眉毛上有痣……” 王里开始神神叨叨地念,让辛吾不得不把自己的耳朵都给捂起来,省得这要命的“夹子音”,脏了他的梦径之路。 …… 果然,王里的念叨,起到作用了,当辛吾“念”进梦境里后,第一眼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道浓眉,中间有一颗很明显的痣! “哇!好呀,好呀,你总算是醒了!” 这道眉毛带着痣,离自己越来越远,总算是看到了他的全脸: 浓眉大眼,面阔腮方,一个很憨厚的青年男子,明代装扮,就在他面前。 “你是?” 辛吾刚要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快成“木乃伊”的那种。 眼睛往下一看,这才突然有了全身潮热难堪的感觉: “我是?” 辛吾知道,这是又一版梦境了。 这回,从一出场,就是一个“病殃子”的样子。 “你啊,你是守仁啊!看,这是什么?” “守仁?” 辛吾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哗———” 当一把新鲜的竹叶,从这个年轻人的背后,像“变魔术”一样的拿到他眼前,凑到他眼前的时候,他有点“思路”了。 “你是,钱友同?” “啊,是啊是啊!太好了,你终于清醒了!你简直要吓死我们了!你知道,这一觉,你睡了有多久吗?我倒了,你也倒,真是好兄弟!不过,我只躺了三天就好了,你这一次,七天,七天啊!阿伯还以为,你要救不过来了呢!” 辛吾闭了一下眼睛,整理了一下思路,明白了:这一次,穿成“王阳明”了,刚格完竹子,七天不眠不休,直接倒了。 而这位一起“枯坐格竹”的好友,正是钱友同,有着共同志向,准备从“竹子”里,参出人生道理来,结果,未果! “先把我解开。” 辛吾浑身都不舒服,感觉自己身体里,全是汗,早已浸透了里里外外的衣服和裹被。 “你确定可以了吗?不是我们要捆这么紧的,你一直发抖,还发烧,谁都压不住。不过,看你现在的脸色,好多了,好,我解开你,你要是觉得冷,我就给你换一床被子。小妹,你快去抱一床新的来!” “钱友同”版王里———交代着的小妹,正是王守———未来的王阳明的妹妹。 “好的!我马上就来。” 辛吾看到一个长得和宫小涛颇有几分相似的姑娘,满脸欣喜,急匆匆地往衣柜处走,去拿被子,他知道,这个妹妹,将来要为自己,找一个很棒的妹夫。 “唉!这‘提前知道答案’的感觉,可真不好!没有挑战!” 辛吾暂且把这一版身体上的病痛,扔到一边,琢磨着,自己到底哪一天“悟道”,会比较有意思。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六章 格竹 “来,换上!” “宫小涛”版守仁妹妹辛苦抱来的被子,是粉红色的,这让“钱友同”版王里有些尴尬,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能保暖,哪管是不是女孩子家盖的呢! “王守仁”版辛吾身体显然很不好,很不好,这副弱兮兮的身体,比起二十一世纪的名校高材生辛吾的,简直差太远了。 “你别起来,快躺下,躺下!” 钱友同大力按下,让守仁兄的这一份想自己起身的努力,化成了“白搭”。 稍微一用力,就全身都痛,守仁虚弱得想硬气,也硬气不来,只好乖乖躺好。 “好,不过,这个———” 辛吾的眼神也被一片粉红给吸引了过去,满身的不自在,比不穿衣服还觉得难堪似的。 “好啦,哥哥,我的被子是最厚的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你就忍一下哈!” 同样不满的,是守仁妹妹,“宫小涛”同款,把手压在被面上,不让辛吾拒绝她的好意。 “就是,也没外人,别太在意了!能快点好就好,我不笑话你!” 一边说着“我不笑话你”,一边拼命“笑话”的,正是钱友同。 这风格,和王里一模一样。 “落井下石”的快乐,谁懂!! “你!———” 辛吾还没来有来得及表达出自己的不满,这个“你”已被钱友同新换来的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给盖住了整个脸面,挡住了。 “哇,烫死我了!来来来,舒服吧,我就知道你舒服!快,敷一下,很快就降温了,我就是这样好的。你看看你,身体比我差太多了!” 钱友同说这话,是有“根据”的。 要知道,和守仁一起约着“格竹子”,“格竹子”,盯着竹子不带眨眼地连盯了三天三夜,先倒下的,就是钱友同。 他第一个“退出比赛”;而“二号选手”王守仁,辛吾,仗着这是他王家的院子,地主之利,说无论如何不能“半退而废”。 “哎,说说看,后面,你格出什么来了没有?” 钱友同一边给王守仁来来回回地换着烫水盆里浸的热毛巾,一边问道。 “我,没。” 辛吾不知道这个“王守仁”到底看见了什么,只是知道,他盯着竹子是啥也没瞅出来,只好如实回答。 “唉!看来,这世间万物,还真是天机玄妙,我等资质太浅,参不透啊,参不透!” 钱友同一边拧着毛巾,看着徐徐上升的越来越少的水蒸汽,一边感叹着,后又交待着仆人去换一盆新烧一切的水过来。 “要说呢,这竹子,中空,是草,却长成了树的样子;年轻的时候吧,得尽快吃,要不然,过了那个劲儿,就不好吃了。” 到底是“王里”的投影,这位钱友同,对“吃”的理解,依然是他对万物理解的第一视角,和他爸爸一样一样的。 “我觉得,竹子最厉害的,不是能不能吃;而是,它要不然不长,一旦长起来了,速度吓死人了!这里面,才可能是你们想要的‘道理’呢!” 插嘴的,不是别人,却是宫小涛版的守仁妹妹。 “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钱友同拍着自己的脑袋,大悟一般地附和道。 “你怎么可能想得到?你知道竹子要多久才能长得快?你才‘格’了三天。要知道,一根竹子,生于深山,被雪深埋,三年才能抽芽破土而出。三年成绿,七年成竿,十年直陈。你想用短短三天,格透十年的因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呵呵!” 守仁妹妹的“竹子”知识,可远比钱友同要多得多。 很简单,这大园子,是他们王家的。 钱友同家中并没有养竹,自然是没有这种优势的。 “是是是,小妹所言极是!真心受教啦!” 作为守仁的“挚友”,礼数,是他不可少的。一听完守仁妹妹的解释,他顿觉羞惭,赶紧起身整衣,冲着她深施一礼,致谢道。 “‘受教’不敢当,你们这俩个啊,书都给读傻了,呵呵!” 守仁妹妹很是扭捏,一边笑,一边忙不迭地还礼。 这两位聊竹子来劲,而辛吾却还在毛巾敷面这一冷一热的刺激之下,感受着“天堂”和“冰川”的双重感觉。 “什么‘竹子’不‘竹子’的,我现在,只想快点好!这身上也太不舒服了。” 现在,除了这点小“心理活动”,辛吾根本没有劲儿去参与到“聊竹子”的话题中去。 “好了,不聊了不聊了,你看,哥哥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咱们是太‘吵’了,走,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下吧,再睡一觉,会好一些。” 到底是钱友同看懂了王守仁脸上的“纠结”和痛苦,主动维护出一片“静养”的空间来。 “谢谢啊!” 辛苦挤出这句,王守仁终于有了可以放心睡去的理由。 …… 大家很听话,全都退出了王守仁的卧房,把一片安宁,还给了他。 静,静的感觉真好。 辛吾的意识,很快从王守仁的身上抽离了出去,随着他的入睡,飘荡了出去…… …… 当王守仁的“静养”,变成了辛吾的“飘落”,他一路高飞,飞得越来越高,视角之下,刚才所盖着的粉红色棉被,已经被变成了一片粉色的云,托着他,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就在这一片迷蒙之间,远处,有一声“神雕”的鸣叫,把他拉出了这片“迷雾”。 紧接着过来的,正是一片如巨扇划来的单片雕翅,气流是如此强劲,让他几乎不能在这软乎乎的粉红云朵上站稳。 “往哪里去?” 这一声喝问,把辛吾给“惊喜”到了。 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周书亢,周大美女的! 只见这声“往哪里去”之后,那片巨大的单扇雕翅一过,一只手伸了下来,把他的一只胳膊一拽,整个人,就被从那团软软黏黏的粉红色云团上,给拽了上去,落到了这片巨翅的根部平台———巨雕背后的身上。 “哇!我———我———我———” 因为紧张,从高往下望去,“恐高”发作了,辛吾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了。 lewenw.com zhetian.cc x88dushu.com quanben.cc 58yuedu.com frxsw.com qushuwu.net shushulou.com mingshu.cc txtxz.cc qianqian.cc kytxt.com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中点 又是一次“不期而遇”,辛吾很是开心,这回,要问清楚,刚才王理在梦里,与周书亢,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 “抓好,要下降了!” 只见,辛吾根本就来不及说什么,双手已经被周书亢一脚踏了上来,把他的双手直接踩进了这只神鹰颈部的浓密绒毛之下,热乎乎的,疼是不疼,就是一时无法自己拔出来。 “我说,周大小姐,你就不能,温、柔一丢丢吗?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辛吾提问的速度,根本配不上周书亢所驾驭的这只“神鹰”的速度,他只觉得自己提问的声音,被远远地抛到了后面很远的“老地方”,“说”了一个“寂寞”! “去地下!” 这只神鹰很是听话,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神奇”的力量吸引着,并没有往传统中“神仙”所居住的上方飞翔,而是根本就想,用“垂直180度”的风格,直冲地面,往下就扎。 辛吾觉得自己的“魂儿”,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带着这躯没有“想法”的身体,直往下冲,失重的感觉,还真是令人“哪哪儿都痒痒”。 但是,这近乎“垂直落体”的掉落速度,竟然比不上这只神鹰扎地的“加速度”! 带着紧闭的双眼、嘴唇,牙齿就快要被咬碎几颗的感觉,辛吾已经不在乎周大美女的脚,是不是还紧紧把他的手踏住了。 此时,他巴不得能把这双手踏得更紧些、再紧些,才好! “嘎————“ 如此紧张的气氛,竟然被神鹰的一声“鸭叫声”给破了! 不由得令人捧腹!———前提是能腾出手来捧的话。 辛吾从没有想过,这只原应该“威风凛凛”的神鹰,原来,是一只“神鸭”! “那个死胖子,他明明说,你是骑着一只‘神鹰‘去救他从地底下出来的,可没有说过,到了我这里,这玩意儿,就变成一只黑色的‘鸭子’了啊?!太磕碜了,唉!” 这么长的“心里独白”,以比这只不要命的“神鸭”更快的速度,从辛吾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打出一串思维角度的‘字幕’———用习惯手机“打着字说话”了,这毛病真成一种病了,连脑海里动一动念,都不自觉地用“文字”的方式要“显现”出来,才算“想过了”。 “你管我是只‘鹰’,还是‘鸭子’呢?我就想问你,姿势帅不帅?” 辛吾一边忍受着身体上的各种“不适”。随波逐流地往下落,一边刚刚暗自发着“牢骚”,却没有想到,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串回答的文字,用着和刚才的“嘎”声一样的“音质”,一边疾飞狂落,一边还抽空“回答”了他! “喔!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太厉害了吧!这是‘意念沟通’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量子纠缠’?话说,我这脑海里,也没有任何来与这只厉害鸭子一样的基因啊?!” 辛吾把眼睁开了,一时间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自己脑海里在“想”的,还是口里在说出来的,或者只是一串莫名其妙的文字,作者不祥,写在自己脑海里,让“天眼”去看。 周大美女没有吭声,这只黑“鸭子”也没有再主动“回答”更多,而是直扎入水———浑浊的水塘;接着入泥———充满着“腐殖质”的营养黑土;接着入气———能够呼吸,并且含氧量越来越高的空气;接着入光———先是五颜六色,后来渐渐越来越亮,全部归为“白光”,耀眼,令人不得不闭目,不可直视…… 失重感开始减少,下降直冲的速度,似乎也有所放缓。 透过不敢睁开的薄薄眼皮,那一段的“耀眼光路”开始变红,先是正红,后来渐渐颜色变深,大红,深红,褐红,褐色,黑色。 能感觉到这一切的变化,辛吾把眼睛试探地睁开,而一路上紧踩着他的双手的那只脚,也终于被周大美女给挪开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位置,太奇怪了,因为辛吾一睁眼,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是“头下脚上”,却并没有从这只神“鸭子”的背上给“掉”下来。 似乎,是重力的方向,也完全颠倒过来了。 眼前的一切,更是让辛吾不由得连呼“哇塞!” “行了,别叫了。海呙主,辛苦你了!” 听到这一声“海呙主”的名号,辛吾有点回过味来了。 “原来,你是,你是带我们,又来到了呙国?” 辛吾终于想清楚了。 “是啊,文子先生,你俩可太难凑齐了!上次,让你们去了莽呙,说好只去五天的,可是,你们一去不返。大家都很担心你们,我也只好亲自出马了,到处找,到处找,总算在这里,把你俩,给凑齐了。” 说完这句话的前半截里,海厌天海呙主,已经收了巨型“鸭子”的身形,变回成了他最初与这小两口见面时的样子。 “海呙主好!long time no see!” 辛吾离开了海呙主的“撑托”,本来以为自己会垂直掉下去。 然而并没有,就在这里,一个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的地方,一个极其特殊的点,经过海呙主精心挑选的点,他放下了这两位“贵客”。 不过,完全没有依托的感觉,辛吾感觉并不舒服:习惯了有所依托;而在这里,就像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所有力量,全都互相抵销归零了。辛吾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此时的“无依无靠”给弄迷糊了,全体发呆中。 “道主好!你这又是说得哪种话?我怎么没听过?” 好学上进的海呙主,对于辛吾来的这句“中式英语”给弄得有些迷茫,就问了一问。 此时,三人,全都“飘浮”在空中,那个神奇的“中点”,可以定义为: 3d视角意义上的:“绝对c位”。 “哈哈,他是在说:‘好久不见!’海呙主,刚才得罪了,我把你驱得有些猛了,不怪我吧!主要是我这手上的家当,时间受限,再晚一点,就来不及到达这里了。” 术主周书亢向海呙主打着哈哈,施礼感谢式地回答道。 kuaiyankanshu520.com 37xsw.cc shuLou.net yanqing.cc kyxs.cc book.cc 22txt.cc bqg.tw biquha.com xbxsw.cc mfxiaoshuo.com atxs.org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八章 谈时 “不会不会,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赶路’了!爽!哈哈哈哈……” 海呙主发出了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那原本就不方便的双腿,在这个时候,也完全不需要任何受力,或者去支撑什么,就软软地垂在下面,裤角顺风飘浮着,非常自在的样子。 周书亢对在这种“无任何着力点”的地方呆着,似乎十分适应,把双手往背后一背,轻轻转向辛吾的方向,看着他还颇有些不习惯的窘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趣道: “怎么?没有压力,没有动力?人生失去动力和目标了?哈哈!” 辛吾努力说服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想让自己也站得挺拔些,潇洒些,而不是这种,似乎手、脚都没有应该呆的地方,更不知道应该摆成什么样的姿势才能配得上此时的“三人相会”。 “嗯嗯,好吧,你说得对!我还真不习惯没有压力的生活。别客气,那给来点刺激呗!?” 辛吾并不打算在言语上失去优势,于是回话中,还带着几分小“挑衅”。 “噢?文子小先生,刚才那一段,还不够刺激吗?要不要我再来一把?” 海呙主显然把这话当真的,还认真回答了起来,并且,似乎有一种想再变形回去,直接开练的架势。 “嘿嘿嘿,别别,我说笑的!刚才已经很刺激了,够了够了!” 辛吾把腰带系了一下,借以掩饰自己的“真怕”。 “那,书亢,刚才,我过来前,王里说,刚才和你在一起过,是这样吗?” 辛吾想起了王里说的“上一段”梦境,想对证一下。 “嗯,是,之前的一段路,我和海呙主,先是助过他一臂之力的。这家伙也是真有意思,明明是说好的是终极boss,时间主,但他并没有一丝来自‘时间主’的功力加持,该掉掉,该落落的,直往下沉。要不是我俩速度够快,他可能就要到这里了。” 周书亢对于王里的“入水即沉”,很有意见。 “到这里,到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海呙主不明白,问向辛吾。 “当然不好了!他是时间主,在这个绝对地理奇点,他会让时间轴全部抽缩、坍塌,我们所有人,都将进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辛吾解释了一番,不过,海呙主还是没有太懂。 “时间轴是个什么东西,会抽缩?会坍塌?是一座山吗?还是啥?” 听到海呙主这样追问,辛吾决定给海呙主演示一下他那著名的“时间溜索之下的人生盒子”模型了。 不过,这个得请周书亢帮一下忙。 “书亢,来,帮我画三个透明的方盒子来,每一个顶盒中心点,系一根绳子。” 周书亢早都知道辛吾的“盒子”理论,很快用她的“神奇木簪”在空中画出了三个透明的盒子的光影,三个盒子的移动、互相嵌套,非常方便演示。 “海呙主,来,你看,这只盒子是你的一生;这只是我的,这只呢,是术主周书亢的。然后呢,我们每个人的盒子上面,都有一条时间轴,而这条轴,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同一条,是王里所负责掌控的,单向无限的轴。 现在呢,咱们三个的时间轴合并了,看就是这个点,咱们全都互相嵌套到一起了,就是这时的咱们。现在这个地点,就是咱们三个人的时间轴也‘并线’了。 按照现在咱们各自的人生轨迹,此时此刻,时间、空间完全合一;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咱们将各自去到下一个不同的‘地理空间点’,时间轴依然是合同的,但我们已经扭到了各自的空间,‘时’、‘空’不再合一了。” 辛吾把属于自己的盒子往下一个点挪动了一下;周书亢的也动了,海呙主也跟着动了一下,现在的三个盒子,已呈现了各自不同的下一步趋势。 “看到了吗?此时,时间与空间完全合一,咱们都在一起;但是如果这个时候王里过来了,他让这几根时间轴全部拧到一起,咱们的盒子,也都会被‘时空’完全锁死。” 辛吾继续演示,把三条时间轴拧到了一起,三个盒子像素组变得像一堆各个角度的方盒子被拼凑成了多面体,最后浓聚拢成一个亮点,闪耀之后,全部飘散,一切都没有了。 看到这里,海呙主似乎有一点触动。 “你是说,离开了时间轴,咱们,全会消失?” 想了一会儿,海呙主问道。 “是,我们全部消失了。如果在这个绝对的地理空间汇合点,同时,如果也正好被王里进入,咱们,全得玩儿完!” 辛吾若有其事地点着头,给海呙主讲着这个结果。 “嘿嘿,你在吓我吧?你看,我,我就早已脱离了‘时间’的限制,还有我的呙国,你们不是也去看过了吗?那个地方,就没有受到时间主的管束。我们在大海上飘浮,永远飘浮,永远成长,根本不会有‘灭亡’的可能,哈哈!我就说过了,让你俩入我们呙国,就永远不用担心会‘死’了!我们那里,不会有‘死亡’的一天的。哈哈哈哈……” 海呙主说到这的时候,似乎忘了“招人”这件事,他早已交给儿子海小楼去管了,而现在,他亲自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找这两位回去,把新的“国书”再修订一下,好应付目前的呙主新状况。 “怎么会?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被‘时间’遗忘的地方。除非,您那里,根本就不是‘人间’。” 辛吾对时间主王里的笃信,并不仅仅是因为几世的各种纠缠,更是对这个属于人间“真理”的笃信。 “是啊是啊!海呙主,这一点上,我站文子这边。” 周书亢把自己的高马尾轻轻甩了甩,往辛吾这边飘了飘,站到了一列。 “呵呵,你们这小俩口啊!不管怎样,我刚才呢,是已经见识过这个‘时间主’一把了,感觉他并没有那么多神奇的地方啊,似乎还比你俩还傻呢!噢,我说错话了,你俩可不能和‘傻’这个词有任何沾染。我是说,那个‘时间主’,王里,我感觉,如果说他主管时间,那他应该可以看得到任何人的任何事情。这样的话,这个绝对奇点,会不会由咱们几个一起来到,他也应该从咱们三个人所谓的‘人生轨迹’盒子中间,看得到。那既然有,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凑这个热闹呢?” 海呙主正色问道。 “你说对了,就是因为他可以看得到,所以,他。不。来。也是,所‘注定’,提前‘写好’的。把他拉走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术主,周书亢。” 周书亢代辛吾回答道。 “好吧,你俩一伙的,我说不过你们。反正,就是意思说,一切,都写好的剧本,咱们就是演员,对不?呵呵!” 海呙主听得有些晕,觉得自己脑子,一半是面,一半是水,不思考还好,一想事,全是“粥”,越想越想不明白,干脆和自己,也和这“小俩口”和解了,不再去辩。 tfxs.cc sluke.cc 51xsw.cc lewen365.com 7lewen.com 2lewen.com 9lewen.com 3lewen.com lewen22.com 52zw.com txt99.net wanben.cc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四十九章 双救 王里不在现场,他“缺席”得正是时候。 文子版的“道主”辛吾对这个海呙主,每一次的“变形”都是“有所耳闻”但从未“亲密接触”过。 托“术主”周大美女的福,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从“鹰”变“鸭”,又从“神”变“残”的过程,辛吾有很多“评语”,都硬压住了,没说出口。 “装!扮猪吃老虎!明明很厉害,每次都让绿珠挡刀,冲锋在前的!海叶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吧!故意保存实力,为了那个‘荣誉值’,这也太离谱了!也不知道,这方天地,和他的呙国,距离有多远……” 辛吾感觉脑子里全是问题,从来没这么混乱过。 对,就是这种感觉,在这个似乎什么“物理压力”都失去作用的地方,“精神压力”却全都喷涌而出了,像地震的“砂爆”一样,无数种奇奇怪怪的念头,都一起涌现出来,让他的头脑,陷入了无比混乱的高速“内耗”。 辛吾的“激烈内耗”让他不由得紧皱双眉,双唇紧闭,牙齿也紧紧咬合着,生怕舌头管不住,被哪一根神经给戳中了,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忍着忍着,只见,辛吾双拳紧握,全身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周书亢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辛吾的紧张表情,到后来变成“发抖”,心想“不妙”,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似乎辛吾正承受着某种“大脑内”的“煎熬”,但又在被他竭力压住,心神恍惚。 “辛吾,你哪里不舒服吗?” 周书亢再也不是一边悠然飘荡,而是一把抓住辛吾的手,轻搭两指,暗数着脉动,感受着“浮沉”还是“劲涩”…… “心跳好快!你在想什么呢?这么急?” 周书亢的提问,把海厌天也给整紧张了,甩着飘荡的下肢,也“飘移”了过来。 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各个豆可以如在“太空”一般的“零”重力场里随心飘荡,下肢是否“功能正常”倒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好吵!别跟我说话!” 辛吾性情大变,没有任何礼貌和耐心,动作粗鲁地把胳膊一甩,摆脱了周书亢的“把脉”诊疗。 要知道,辛吾可从来没有像这样对周书亢说过话。 就是这猛的一甩,把周书亢给同时“推”离开自己十米开外。 也幸亏是周书亢身体素质超好,才不会被这猛的“一推”,搞到翻个跟头,第一时间,周大美女稳住了身型,又飘了回来,第二次紧紧抓住辛吾的手。 这一次,是绝不会被他轻易甩脱的力道。 “好了!别闹!你需要我!” 周书亢这一回的“紧紧抓住”换成了从辛吾身后,紧紧环臂紧扣,把他“钳制”住,用力之大,距离之近,直到两人的“心跳”都几乎“同步”了! “哟哟哟……看看你俩!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消失……” 海厌天的“品位”总是那么奇特。 明明这个是“不得已”的救助动作,被他看过去,却变成了“腻腻歪歪”的小情侣,秀恩爱。 “别、说、‘混、账、话’,快、过来、帮、忙,他、马上、要、挣开了!!” 周书亢这一个字,一个字“蹦”,实在是不能再分配更多力气给到口舌之间了! 她几乎拼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去合拢自己的双臂,可是辛吾要努力挣脱她的“束缚”的力气更大,很快就要把周书亢彻底挣脱了。 周书亢感觉自己前面好痛,那是来自辛吾弓弯起的脊柱骨头的力量。 海厌天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把刚才开玩笑举起来,假装挡着眼睛的双手下降,也冲了过来,从辛吾的正面下手,一串“戳戳戳”的指间轻点,辛吾顿时失了力气,溃然不动了。 自然,挣扎,也不存在了。 “呀!原来我还会啊!太厉害啦吧!哈哈哈!我还以为我早忘了怎么’点穴’了呢!” 没等周书亢感谢,海厌天先自己摊开双手,一边自我欣赏,一边自我表扬了起来! 当真是“说了别人该说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你怎么能随便下死手,不会把他点坏吧!要多久才能恢复?!快说!” 可是,人家周书亢周大美女可是堂堂“术主”啊!怎么可能按普通人的常理出牌呢? 她知道,越是要“感谢”海呙主,就越要“折损”他,以增加他的“承辱”值。 “这个嘛!我不记得了呀!到还好的时候,自然就好了呀!我能保证得是,人肯定没事儿,就是个‘恢复期’长短的小事儿!哈哈!别担心,我可是专门来请你俩回去的怎么会加害文子先生呢?相信我!” 海呙主轻搓双手,打着哈哈,往后退了1米的距离。 “你!你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书亢转到“呆若木鸡”的辛吾前面,紧紧抓住他的双臂,生怕他飘走。 辛吾这会儿可好,身体被这个“温柔不足,冒失有余”的周大美女前后左右各种“捏、揉、抓、揪、按、拽、拍、刺……”。 不见“眼泪婆娑”,只见“十八般武艺”挨个上阵,似乎在对一尊“泥塑”,再做最后的“打磨”一般。 辛吾只是身体暂时不能支配,可是这“头脑”清醒得跟什么似的,他心中暗暗叫苦,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海厌天,下手真狠!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啊!……不过,好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确实没有了!……好奇怪,身体不动了,精神也好了,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我好像还……挺……” 辛吾刚想说“还挺‘享受’看到周书亢那么“紧张”的样子的时候,突然,一股不可遏制的剧烈咳嗽,打断了他的“体会”。 “咳咳咳咳……咳咳咳……” 太奇怪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要说话的冲动,全部变成了“自动上升”的口水,出不了口,就全随着呼吸,灌回了咽下,错进了肺气管! 就这样,想说不能说得,全变成了“溺水”的感觉!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要背过去去,也是服了! lwxs.net biqudus.com yueshuba.com hqshu.com biquge111.com xiaoshuoshu.net lwxsw.org 5ixs.com shoufashu.cc shumitxt.com qcxs.net dushu360.com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五十章 重游 说实话,真没这么狼狈过,都怪这位海呙主,手法过于老辣,只几下就把辛吾给弄到哪哪都有一股子“内气”似乎在翻涌,却又哪哪都找不到正确的通道,只是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顺着血液,在周身四处奔涌不息。 “你先别急着说话,咳出来!大声咳!!来!” 周书亢也是有着中医底子的,看到这个冒失的海呙主手法过狠,给辛吾带来了“副作用”,也是又气又急,一把把海呙主拨到一边,接手了“治疗”辛吾,第一件就是拍背促咳。 海呙主满脸歉意,退到一边,搓着自己的手,很是不好意思,放低姿态,说道: “我不说,我不说。” “去!谁管你说不说,我是说,让辛吾不要急着说话,你在这里打什么岔!” 周书亢很不耐烦地扭过脖子,在“百忙之中”,抽空向海厌天喷了一句“怨言”。 “噢!” 海呙主知趣地把自己嘴巴一捂,退到一旁,多退了两步,生怕多一步,都会影响到周书亢的“操作”。 辛吾弯下腰去,扶膝狂咳一番,有几下用力过猛,都快要把“肺子”给咳出来了似的,胸前一层好痛。 还好,这番努力,是有效的,误入气管的“口水”,全都被震了出来。现在,辛吾的呼吸系统和消化系统,终于都“各归各位”了。 “好了,唉,刚才可吓死我了!” 看到辛吾终于顺气了,脸色也从红通通的“憋气”效果,恢复了正常的气色,周书亢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同款微笑。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力场很奇怪吗?” 辛吾恢复了正常之后,第一个问题,是关于这个极其特殊的“中点”,力场“四”不沾。 “是,这个地方,正是不管从哪个方向来的力,都完全相等。就像是全都各个和对面的力给抵销了。所以,在这里,飘得很舒服,哈哈,你看我!” 周书亢向后一退,就“地”来了一个空翻,完全没有任何费劲的样子。 “那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和‘太空’是一回事了?这里,明明可以顺畅呼吸啊,而且,咱们是向‘地下’钻的;而不是往‘天上’飞,这片地方,到底是到了地壳层、地幔层,还是在哪里呢?” 辛吾把这片空间,坚定地认为是:在地球。 “这里,哈哈,文子先生,你搞错了。这里可不你俩的地球,这里是离我们呙国最近的莽呙。你俩上次不是先要到这里探索,后又去了巨呙。后来,你俩走散了,而我,为了追你们,也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好一通找啊!” 海呙主这个时候,也不装深沉了,而是适时地插嘴,介绍了起来。 “莽呙?” 辛吾四处环视了一番,不置是否地重复了一遍,透着“半信半疑”的小心思。 “对,这就是‘莽呙’啊,你们去巨呙探索之前,不是先去到了那个充满了‘黑森林’、‘橡胶戈壁’、‘粉色天空’的地方吗?” 海呙主对这个“莽呙”地貌说得清清楚楚,唤起了辛吾对那一场“二人世界”畅游的记忆。 “你们不是试验过那里的地面吗?是不是很奇怪,一踩就软软的往下陷,像是会往下陷,却又陷不下去;还有那些时不时会喷涌上升的潮水?” 当辛吾听到海呙主对那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之时,开始怀疑起了,那一场,明明只有他和周书亢的“二人探险”,怎么会全程都在海呙主的掌握之中? 难道,上次,他们,被什么东西给监控了?明明不记得有啊? 辛吾一脸狐疑,望向了周书亢,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是,是我讲的。后来,咱俩失散了,我回去后,把我们全部的探险过程,都讲给海呙主听了。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说得具体一些,好让他帮我找到你。你知道,那次,你掉到那个冰谷里,就再也找不见了。” 周书亢看出了辛吾眼中的“问号”,干脆一股脑全给讲了,省得猜来猜去的。 “噢,是这样!我那次,不是故意的,是,是,……” 辛吾刚想说“是尿急,给憋回到了宿舍”,又觉得当着海呙主的面,这样用词,不太合适。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熟。 “是王里有急事找我,我得赶回去帮他,来不及和你打招呼!” 辛吾记得上次,是一身攀冰装备,在一个极陡极险的“喀斯特地形”的巨大“冰臼”的“诱惑”下,直接滑了下去。 那可是“万丈深渊”的超刺激转换时空,脱胎换骨般的“体验”啊!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满头满身头发直竖,鸡皮疙瘩一身呢! “那,上次我们在莽呙想着钻探一些地方,出来的,全是油乎乎的东东;咱们现在的地方,离那里,远吗?” 辛吾想起了那一次的“勘探”工作,只进行了一半,就结束了。 “有些距离。你是还想回去看看吗?” 海呙主回答是回答了,但并没有特别推荐他们“故地重游”的意思。 “这样啊,我们现在这种力场均衡的情况下,用什么动力,去到那里最快呢?” 周书亢显然有些兴趣,问起了海呙主。 “动力,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术主’啊!有什么东西,你做不出来呢?如果你真想过去再看看的话,不用我来教你,画个什么东西往那里走吧!哈哈,术主啊,这个问题,谁问都行,就你问起来,实在是太过客气了!” 海呙主拍起了周书亢的马屁,显然,他的兴趣,并不是去什么地方,而是很想看看,周书亢每一次所绘画制作出来的东西,必须与之前的版本不一样。 永远不停的“创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但是,别人不行,不见得“术主”周书亢做不到。 “呵呵,您这样一说啊,我懂了。走,去就去!看我的。” 周书亢拔下高高马尾上插着的神奇木簪,当空一通抡绘,不用多久,一架喷气式“飞船”,前后两排,可容纳四人的座位舱室,已经端停在三人面前。 “劳烦海呙主给带个路,你坐副驾驶位,可以吗?” 周书亢打开舱门,自己径直先坐了进去,又冲着海呙主指点了一下位置。 “当然可以!乐意之至!哈,啊,那个,道主,文子先生,您就坐在后面吧,不要见怪啊!我来带路,让我在前面,给术主打个下手,指指路。” 海呙主也不推让,先给辛吾把后排座位一指,自己就按照周书亢的安排,在副驾驶位坐了下来,并系好了安全带。 这个习惯很好! 辛吾一看,这都坐好了,自然也不用再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也就点头微笑,坐到了后面,同样,第一时间,系好了安全带。 要乘坐周书亢所驾驶的任何交通设备,系好安全带,一定没错! 这丫头,一旦发起疯来,谁都得吓着魂飞走半个。 “好了吗?走!” junshixiaoshuo.com Laoshuge.com biquhua.com 88wx.net sosogougou.com biqumi.com biquti.com biqusha.com gaoxiaow.com txtwb.com biquche.com 0dxsw.com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五十一章 诱惑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依然是“疾风”的速度! 不同的是,这次,是三个人共享。 没有“乘坐”经验的海厌天被这“风驰电掣”的速度给惊喜到了,一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吃”着风,真正是: 管饱! 辛吾在后面,抓紧了前面的椅背,微微皱眉,嫌弃地看着前面右边坐着的那位“新乘客”海厌天,夸张地一路“吃风”不停。 “向———左!对,左左,左边!” 除了“吃风”,海厌天尽着他的“向导”职责,一路给周书亢“左左右右”地指点着。 显然,他是对这个“莽呙”很熟悉的,所指的路线,比起之前他俩自己来探索的,要“精要”、“便捷”得多。 又经过了那一片全是白、无垠、软质的地面了。 远处那一片黑森林的树梢,出现了一道“镶边”的黑线,由远及近,正在慢慢逼近。 “这里,这里我记得!那一排,到底是什么东西?” 书亢突然减速,猛得刹车停了下来,手指着远处的那一道正在逼进的“黑边”。 “快开!别被它们扫到了!” 海厌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吼声。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路的“吃风”吃得太多了,这声吼叫,发出的是干涩的声音,破音了,很难听,音调很高,把这一“警报”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噢?往哪边开?” 周书亢发动了车,问道。 “往右边,加速,开!加油开!超过这条‘黑线’的长度就安全了!” 海厌天继续破着音,一边往右夸张地指挥着。 幸亏他下肢有问题,要不然,他这气势,可能要把这边的车门给踹开了。 辛吾不说什么,只是继续抓紧,看着前面的两位忙活,心中暗想: “我虽然性‘辛’,却并不‘辛苦’;现在我把姓让给你们!” 车被开成了“螃蟹”,一边开,一边在,渐渐——— 解体中! 是的,时间又要到了,这辆车的“解体”也不可避免;而这一行三人,眼看着越来越接近他们,变得越来越高大、浓密的黑森林“动感刷”正在: “喜刷刷,喜刷刷!” “啊———!” 发出痛快吼叫的,并不是“司机”周书亢,而是那个一路上就没有开过口的辛吾。 “你丫有毛病啊!突然一嗓子,吓死我了!” 周书亢本来就在操着这个“车”要散体的“大心”,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这身后猛然冒出这么一嗓子,被气得骂出了“私人款骂”。 不过,骂归骂,效果还是有的。 原来,就在刚才辛吾发现他们所乘坐的车,即将要消散尽的前一秒,他们的车下方,有一道深深的墨色“沟壑”,要不是他来这么一句,车就会不早不晚地在“沟”上方解体。 “死马当活马医”的用意,就是让周书亢能再来一点余力,把车,撑得过去! 结果还好,他们三人横向顺着惯性继续前进,虽然“坐驾”也在同步解体,三人却也刚刚好,被这道“惯性”的小力量,给“送”到了沟的右岸。 也就在他们三人同时摔坐到“右岸”的同时,那道“黑色森林”的线,也气势汹汹地“杀”到了! 扫过岩壁的每一道,都是劲力十足的“锐利锋面”,将岩壁又深掏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露出的地层,掉下的“碎渣”,全都是红褐色的,而“凹面”里的部分,颜色要更红一些。 “哗哗哗———” 本以为这道“黑森林”式的刷子,万幸扫过,就没有危险了;周书亢和辛吾本来以为可以松口气休息一下了,没想到海厌天却拍着地面,趴平了,然后对他俩高叫: “两位主!快学我,趴下来!趴平!它马上就要回来了!” 吃人劝,吃饱饭。 周书亢和辛吾觉得,这个“莽呙”,到底还是海厌天比较熟,就听他的吧!也不知道这个‘它’是啥。 两人全都赶紧乖乖趴下,把头保护好。 果然,没过十几秒,那道有着“锋利”锐边的黑森林,拖着一层巨大的“帐幕”,透着光、鼓着风,贴着地面,又卷土重来了! 这层“帐幕”,似乎并不太重,但是有着十足的韧性。 当他们三个被这层“帐幕”扫描过的时候,有一种被“抚摸”的错觉。 甚至,这种“抚摸”太过舒服,让周书亢甚至不想抗拒,想干脆脱手离开地面,就进到这一层“帐幕”中去,被它就这样“裹挟”去吧! 当然,这种充满诱惑的“幻觉”是最令人致命的! “不要松手!” 就算是这样的“少气”时间,被这层薄而半透明的帐幕“扫描”的时间里,海厌天还不忘了抽空接着“发警报”。 “好!不过,好舒服呀!” “我也是,有点想睡!” 周书亢和辛吾同时发表了自己的感受,这正让海厌天担心了。 “千万不要睡过去!再温暖,再舒服都不要睡过去!” 海厌天听到了这两位的动静,心想不妙。 要知道,只要他俩一舒服得睡过去,他们俩,也就会从海呙天,好不容易追到的“莽呙”消失了。 而他辛苦追了那么多地方,这好不容易地追到了,不能“功亏一匮”。 “好,我不睡,不睡。” 周书亢把自己的手往地面下方又深插了两厘米,让下面的凉意来刺激自己兴奋点儿。 辛吾也试着“憋气”,想用“接近窒息”的感觉,把自己“憋”到清醒。 这一招也挺有用。 看到他俩都在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海呙主放下心来,不由得哈哈大笑,等着这一层有点粘粘腻腻的帐幕全部扫过,接着,就是那道令人胆寒的锐利黑森林的边梢,也“哗哗哗”地刷过。 如此,在与“抚摸”的舒服感抗争一番之后,终于,他们所呆的地方,恢复如初! 是的,刚才的那道深深“墨色”沟壑,竟然随着这一番“来来回回地刷”,给自己合拢了,地面平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奇怪!沟不见了!” xiaoshuoshu.cn zzdushu.com eyxsw.com samsbook.com qq787.com qirenxing.com 1616ys.com kuuai.com huigre.com d9cn.cc ik258.net abcwx.cc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五十二章 微观 周书亢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这种“开而复合”的地层动作,实在是太过顺滑。 几乎可以说,像是有机“生命”一般的光速复原。 这种情况,如果一定要有比喻的话,就像人们看到章鱼变形变色一般,迅速而诡异。 “我有———一种假设,会不会,咱们所在的这个‘莽呙’,是一个巨大的‘活体’?” 辛吾要不然不说,一旦说出来话,都是“石破天惊!” 照着这个思路,像极了远古的人类,认为地球就是一条巨龙,地震就是“龙在翻身”。 而现在,如果说他们所遇到的这一切或者有节奏、或者无规律;有时有生物,有时有液体喷涌的各种奇异情况,不是全都有解了吗? 按照逻辑上来解决,似乎这种假设,把一切之前所遇到的种种,都有了一个似乎很合理的“解释”。 “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包括海呙主的家,还有这个‘莽呙’、‘巨呙’,都可以想象成是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生物体’,自成一套‘生态系统’,而咱们的体形,相对于这些‘巨大生物’来讲,是‘细菌’之于‘人体’级别的,是这个意思吗?” 周书亢站起身来,不由得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有理。 “你们俩讲的是什么呀!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活’的东西!” 海呙主倒是不认同,质疑道。 “怎么不可能!你没有通过‘显微镜’看过载玻片下面的一滴水里,有多少种小虫子们吧!呵呵,等着,我给你整一个。” 周书亢可是一个“实干派”,说干就干,就手就拔下头上的神奇发簪,不几下,一个高倍数的显微镜,已经当空而出,落到了手中。 “来,借你的一滴血,你自己看!” 周书亢也不客气,拉过海呙主的一只手,用发簪尖当刺,飞秒取样,从他的手指尖挤出了一颗血珠,把两片超薄的玻璃片,一上一下给夹好,放到了观察平台上。 对于理科出生的周书亢和辛吾来说,这种实验课,不知道上过多少堂了;可对于海厌天来说,倒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哇!真的,这里面,是我的血?我的血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种动来动去的小虫子?还这么多种,太神奇了吧!” 海呙主所发出的大惊小怪式的“感叹”,是属于“初中生”时代才应该发出的;今天,他这才算是有了一个机会,通过周书亢的帮助,补上了这一堂课。 “看吧,你手指上挤出来的那一滴血里,就有那么多的小虫子,你说,那些小虫子,能知道你老人家的存在吗?” 周书亢满意地问道。 “它们怎么可能知道,它们连脑子都没有,用什么来知道我呢?哈哈!” 海呙主一边盯着镜头看,一边回答道。 “所以说,相对于你的呙国,还有咱们现在所站在的‘莽呙’、没去到的‘巨呙’,都可能不会知道有咱们的存在啊!如果‘他们’也有‘意识’的话。” 辛吾接着补充道。 “那,说到‘意识’,这种东西,是个人,或者动物,还好说,有一个‘统一’的大脑来觉察;要是这个‘意识’是分散的,那要怎么才知道,会有统一的看法呢?” 海厌天对这个“虚无缥缈”的名词,又产生的兴趣。 “这个,分散的‘意识’如何合并起来,变成一种‘集体意识’,我们来拿地球上的一群蚂蚁来说,它们受控于一只‘蚁后’,然后各有各的分工,比如说有一种‘看门蚁’,就长了一个‘锅盖’一样的头顶,它的唯一任务就是‘堵门’用的。对于它这个小小的‘门卫’来说,它的‘意识’是‘看门’; 而其他的,像有负责找吃的、挖洞等的‘工蚁’,还有哺育小蚂蚁的‘保姆蚁’,还有过河涉水的时候,负责当桥墩,让大家都过了河,而自己会过不去死掉;还有啥活也不干,专门负责探索‘不走寻堂路’的‘侦察蚁’……这一个一个分散的‘意识体’,合在一起,各有各的分工,而整个组成的一个‘管理体系’,就是一种‘集体意识’,执行的是‘蚁后’的任务:使种群扩大。 这样讲,你听得明白吗?‘集体意识’。” 辛吾变成了“精讲师”,不厌其烦地给海厌天讲解了起来。 “那,如果是一群‘乌合之众’呢?我听过这个词,讲的是一群人,但是没有统一的思想,共同的利益,他们所吵吵嚷嚷的东一句,西一句的,到底听谁的?他们算不算是有‘集体意识’的呢?” 海厌天可是真正“管理”过一呙之人的,理解性地反问,也是绝对问到了“点子”上。 “你刚才说的‘乌合之众’这句话,就是一种‘无意识的集体’,也是一种‘集体意识’,只不过,它的走向,没有‘合理’可言,甚至是‘完全错误’、‘极度荒谬’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作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哪怕你是‘明智’、‘清醒’的,你也完全对此,无可奈何,只能被裹挟着,一起往‘错误’的方向上滑下去,毫无办法。” 辛吾继续补充讲解道。 “所以啊,所以在我的呙国里,绝对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有异议?不存在的!谁有导议,对不起,我的呙国就留他不住了!还是你们给写的那份‘国书’好,把这种糟糕的情况给避免掉了。二位小先生,真得佩服您俩啊,有先见之明!” 海厌天的“结束语”,巧妙地转回到了周书亢和辛吾身上,这也是他为什么费尽“千难万险”,“山长水远”的,在“呙国”、“莽呙”和“巨呙”间到处追踪这二位的行迹。 “我俩,那是———好吧,我们是用心来写的,绝对不可能是让‘乌合之众’的‘无政府主义’成为管理底线和原则的。但是,没有一个政策是永远不需要变的;因为有一个词,叫‘与时俱进’,每一个阶段的‘政策’,都只能解决那个有限的‘阶段’的问题而制定的;一旦情况发生变化了,就必须重新审视,重新修订,这样才是更好的‘管理’。” 辛吾把“变”与“不变”的道理,很辩证地论述了一番。 “说得是啊!说得真好!我就是特意来,请您二位,再去我们那里,‘与时俱进’地‘修订’啊!你们不知道,现在的呙国,已经和你们在的那个时候,大不一样了!哎!” 海厌天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气埋首,刚才因为看到了“细菌”的兴奋劲,都不见了。 “噢?发生什么事了?”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五十三章 篡权 一般来说,海厌天是从来不会向外人“示弱”的。 可是,他心心念念,不辞万里追踪的这二位,可是他渴望寻求的“救星”。 “这,我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现在,实在是憋不住了,我也就全讲了吧!” 说到这里,海厌天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握紧,似乎想把这个一直紧握在手心的“秘密”,再揉细搓碎了,给放回去似的。 但是,这个“秘密”实在是太大,他再不解决,他们海家的“呙国”,就要彻底变天了。 一直觊觎着作呙国国主的孔主世家主金几口,到底是趁着海厌天精神时好时差的时候,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篡权”之行。 他知道,能招惹全体呙民的,不是别的,正是海厌天最引以为骄傲的“信息”系统。 对于下层的民众来说,有没有“隐私”可言,并不重要,因为,把他们全部的家当都摆齐了,也一共没有几件;如果能让上层孔洞看得“一清二楚”了,对于何时发放粮食补给,反而是“有理有据”,好事一件; 可是,对于家当满满的上层孔民来说,这“一清二楚”,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尤其是孔主世家主金几口,本来,他也是一直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远离着“显摆招摇”中心,让一切热闹,人们的关注重点,都盯在“妻妾成群”的陆弃身上。 不仅如此,他还悄无声息的,有意收集了比海家儿女们,所能收集得到了更多的消息,又让家里的女人们,趁着出去和其他碎嘴的女眷们一起聊天的时候,一点一滴地透露出去。 这样以来,就有更多的人,知道了陆弃家的财富,早都富可敌国了! 嫉妒是一种“病毒”,专门以“口口相传”的方式,在人脑与人心间迅速散布、传播。 而这种“邪恶的病毒”传播之下,最先受害的,正是陆弃的各位夫人们。 本来,她们各居其所,相安无事。 可是,当她们知道了“厚此薄彼”的桩桩件件事实之后,这陆弃的“好男人”形象,就彻底被破坏了。 而陆弃也终于发现了,以往那种“八面玲珑”的“话术”,在不知不觉中,不灵了。 终于,他也开始把这种“谣言”当回了事,经过耐心地磨,总算是从各位夫人口中,听到了几乎同样的版本: “海呙主为了让下层孔民们可以改善生活,决定从上层孔民中下手,要向各位世家征收一种特别的税收,把这笔钱,全部分给下民。但是要先从谁家‘削’起,拥有最多妻女的陆家,就被定为首要第一家,而且,要拿他作榜样,后面就要逐步把其他各位世家,都拉下水,直到他们的收入水平,也和下层的孔民一样才结束。” 这样的“噩耗”,作为聪明无比的陆弃当然不能忍。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这么多夫人都一起说了,并且有要收拾行李,回各自娘家的打算了,这可让陆弃不能再“不当回事”了! 而,就在这样的一个“特殊精神状态”下,金几口也是适时地“偶遇”了几次陆弃,一脸愁容地讲了“同样的境遇”,说自家的娘子们,也都要各自收拾细软,赶紧回娘家,省得“被平均”了,连“嫁妆”都不保。 这样的“恐慌”情绪,在上层一蔓延开来,实力最强的,谣言的焦点陆弃觉得这件事,一定要有所行动,必须未雨绸缪,不可能干等着这种“大事儿”发生到他陆家头上。 于是,第一件要办的,就是去“捣毁”《国书》。 金几口和陆弃世家家主说得很有依据,就是根据《国书》中的那一条: “众生平等,皆享温饱,均有所养” 说这一次,要做的,就是实现那个“均”字。 金几口说:“陆家主啊,你看看,这个‘均’,不是‘都’的意思,而是‘平均’的意思啊!这件事,让下面的这群孔民,都非常当真,他们正闹着要把这个字,给实现了,否则,就要造反,全都冲上来!” 话说了平均,金几口,故意停了五秒,眼睛直盯着正在认真听的陆弃家主。 “你快说啊!” 果然,陆弃等不了,催促下文。 金几口这才咽了一口唾沫,故意放慢了语速,降低了声音,接着说道: “你看看,咱们要是再不趁着咱们这位海厌天脑子不清楚,行踪也不定的‘空档’期,把这事给办了,要是让下面的人真闹上来,而海厌天再一回来,他肯定是又要找到了一个增长他的‘忍辱值’的好机会了,必须会站在那帮下层人一边,到时候,咱们可就要遭殃了!想想你的各位美丽的娘子,以后每一天,都要和下面的这帮一样,身上只裹着一层鱼皮,一天就只能吃一朵黄花,变得面黄肌瘦,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你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不得不承认,这位金几口,平常话并不多;可是一旦开起口来,还真得是“很有煽动性”,很有“说服力”。 陆弃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把自己的双唇都要咬破了。 他可受不了各位娇妻变成“糟糠”的样子;更不能相像自己每天,给她们提供的餐食,只能是一株黄花而矣。 “那,你说,怎么办?” 陆弃心里也知道要从哪下手,只不过,他还是想听一听金几口的建议。 “问题出在那篇《国书》上,当然,咱们得去修改掉它!” 金几口这句话,重重地敲在了陆弃心上。 “这,要知道,这,我可没有资格去修改这个《国书》啊!自从这东西被刻好了之后,上百年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去修改过任何一个字啊!听说,制定这个东西的人,是一对从外境来的高人,好像是什么‘道主’和‘术主’,这两个人,只有他俩出手,才有可能让海呙主去修改。咱们俩,别说是上孔,下孔,包括海厌天他自己,也从来没有任何其他人,有修改的权力啊!所有人都背记刻在心底里的了,怎么可能啊!这,也太难了吧!” 陆弃叹着气,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要知道,之前,有谁想“改”国书,都被请出了呙主,彻底“自由”了,而他并不想,得到这种“自由”———被海叶蜥吞掉,然后变成它的排泄物,作了海藻的养料。 他的呙国好日子,可真是不想失去啊!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五十四章 射鸟 陆弃的想法,一开始,并没有想自己“亲自上阵”,可是,他正在咨询的这位是谁啊!人家可是金几口,只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他“热血沸腾”,并且觉得自己正处在“危机四伏”的中心。 “要改《国书》,是不是要通过所有呙民的投票;你可要把‘投票’权全部控制住了,不就可以了?如果所有人看到的‘选举’都是‘合规’的,你又何必在意这些愚蠢的人,会不会知道,发这个消息的是你,还是海厌天呢?别忘了,他可以变成任何样子,你,也是会的呀!” 金几口要是不提醒,陆弃都要忘记了自己自小也都习得一身,和海厌天一模一样的“功夫”,就是可以变成任何东西、任何人的样子,要不是因为这个功能不被“呙主”之外的人施展,他平常只是把这项技能用来讨好各位娘子,博美人一笑而矣。 现在,金几口说得很清楚了,就是让他直接冒充“海厌天”。 只要他能进入到那间纯黑的屋子,到中心控制台进行一场“公开发言”,修改《国书》也就成了合法,可以操作的事了。 “那间屋子,要知道,连他的儿子海小楼、俩女儿,都轻易不能进去的,更何况是我了?” 作为呙国最高机密所在地,海呙主在建设这间屋子的时候,也是用尽了所有的“能事”,内部全黑,所以,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子,除了海厌天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谁也没见过。 但是,现在,他要想拯救自己,留住各位美艳的妻子,聪明的孩子们,就必须要去“打破”这个“机密”。 “那,好吧,我就试它一试。你,可愿与我同行?” 陆弃下定了决心,可是临了了,他还想着,多少拉一个“帮手”,可能会更好一点。 “我啊!咳咳咳……哎呀,真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看看我这身子,最近啊,我一直都是身体不好,多走几步都要喘的,你看,我连自己的娘子们,都好久没有力量去照顾她们了,现在,我恐怕只能给你提提建议了,真要去啊,我看,还得仰赖你自己了!陆家主啊,我是知道你的,你虽然妻子众多,可是你的身体多好啊!每一位娘子都被你照顾得好好的,我就比不上你了,咳咳咳……哎呀,我吃药的时间到了,那个抠门的青石啊,说好了今天又要给我配好下周的药,我得去取了,要不然,咳咳……我这命啊,是要不了了,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一步!” 这个金几口,完成了“煽风点火”的事,就借口装病给走了。 现在,问题给抛到了陆弃手上。 他一挠头,心一横,想: “不就是一间破黑屋子嘛!我还不信了,闯上一闯,万一进去了呢?我就去看一下吧!” 这个陆弃家主,还真是一个做事不含糊的人,既然下定了决心,这行动,就开始了。 “我飞!靠,我,我飞,我飞飞!飞!” 陆弃运了半天的功力,总算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猫头鹰,在半空与地面之间,跌跌撞撞,不停地上下翻飞兼滚动着,尝试了好久,总算是“成功升空”,在各个孔洞之间,开始了自己的“试航”。 “嘿!姐姐,你快看,上面有只鸟!怎么会有鸟呢?咱们把它射下来看看!” 海小榭和海小轩正在巡逻,很快发现了这个不寻常的“东西”,正在极不合理地出现,并且飞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是啊,我有多久没射过鸟了,快让开,让我试一下!” 海小榭手有多痒,这伸手从背后拿箭的速度就有多快。只见她迅速甩臂抽箭,一声弦响,三枝箭已应声离弦,冲着那天空中,正飞得笨拙无比的“鸟”,杀了过去! “呼!———” “啊!差一点儿,让我来,让我来!” 海小轩一看姐姐射歪了,自己也赶紧补射。 “刷刷刷!” 来自海家姐妹二人的射术,面对这个变化多端的“飞鸟”的诡异飞行轨迹,竟然一枝也不奏效。 “奇怪了,奇怪了!这是哪来的怪鸟啊!竟然总能在最后一秒,闪得开!” 海小轩姐妹俩身后所有的备箭,全都射完了,也只是射下来了一根羽毛而矣。 海小榭上去捡起这只尾羽,正要仔细研究,没想到,只一秒功夫,这只羽毛,就在她手中消失不见了! “这是假的!” 海小榭张着空空的手心,再往上去盯那只“逃命”走了的“怪鸟”时,眼神就失去了聚集。 “鸟呢?那只怪鸟呢?是被你射下来了吗?” 海小轩也是眼睁睁的盯着,没有的,她也很纳闷,回答道: “没有啊,我也没有射中它。” 这边海家姐妹的连连失手,却不知道那一边的“飞鸟”版陆弃,实际上已有一足受伤了,这枝掉下来的尾羽毛,就是他的伤处皮肤变化的。 “真是太危险了!这海家的女孩啊,真不好惹!哟哟哟,真疼!真疼!” 陆弃已经放弃了“鸟”版的形状,变成了一片与附近“黄花”一样的“黄花”,落到了地面正下方的那一盘花海里,不停摸着自己的伤处,吹个不停,心里也在暗自抱怨。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海小楼过来了,看到两个妹妹正在那儿,操着两只空弓,指着天空,聊个不停。 “哥,你来得正好!有情况!刚才,我们俩巡逻,发现了一只怪怪的胖鸟,虽然很胖的样子,可是飞得很快,一直不停地躲着我们俩的箭。你是知道我俩的,从来就没有失过手,可是这只胖胖的怪鸟,就在我们眼前,眼睁睁地,不见了!就连从它身上掉下来的一根羽毛,也都是一碰手,一秒就不见了,真得太奇怪了!” 海小榭一句赶一句地汇报着情况,生怕海小楼不知道今天的情况,有多么严重。 “鸟?咱们这里,可是有几十年,没有飞进过来一只鸟了!没有一只鸟,受得了这样的飞行环境,得不停躲避障碍;怎么会突然有鸟了呢?” 海小楼也觉得奇怪,回应道。 “会不会,是咱爸?” 海小轩把疑点转回到了自己那个“变化多端”的老爹身上。 “不会,怎么会!他要是知道是咱俩在射它,还需要躲嘛,直接飞过来,给咱俩一人一个耳刮子就好了,还飞?也太给咱俩面子了吧!呵呵,你真是想多了。” 海小榭对海厌天的“行事风格”是有一点“心得”的,分析道,否定了这种假设。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咱爸!要不,咱们也别猜来猜去了,去直接找他问问,不就好了?走!” 海小楼并不打算浪费时间,他率先转身,向着海厌天的中心控制室,那些呙国最黑的房子方向,走去。 “好的,走,去问问爹!” 海小榭,海小轩,一白一黑,就跟在了海小楼身后。 三兄妹,总是这样,容易取得一致意见。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复空纪最新章节列表 第六百五十五章 说服 海厌天,此时的“黑屋子”,正唱着“空城记”。 上次,被海叶蜥闹腾过一把,所有的秩序,执行了上百年的秩序,一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了。 下层孔洞,因为离得这次的“混乱”比较远,原有秩序反而执行得很好,没有太多变动;唯一的缩水,是供应的食物有所缩减了。 按理说,这吃得比以前差了,应该会有闹;可是,下孔的孔民都是一些“很能忍”的人,他们相信,这种“困难”,只是暂时的,总会有一天,能够恢复到以前的供应水平的。 实在饿得不行了,还可以自己去黄花地,“偷猎”一把;或者偷偷下水,虽然水里有海叶蜥在那儿时不时地出没,可是总也能够找到一个“机会”,去试着打捞一些“小吃”上来,补补。 为了让下层理解,这种“暂时”,只是“暂时”,海厌天已经每天在黑屋子里,苦思冥想,想尽各种办法,“打肿脸充胖子”,给各位呙民们,在直播时,显示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昂扬姿态。 但他知道,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对于拥有最多“私藏”的上层孔洞的世家来说,这种特殊时候,是时候要他们拿出私货来,往下分配了。 世家的各位,对这种情况,当然也是心知肚明;不过,他们才不舍得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出去呢! 尤其是陆弃,要是他家的众位娘子们,万一有谁因为这场“慈善”,不能再供应丰盛的三餐,或者不能再拥有各自独立的府邸,让她们来吃一个“集体食堂”,住在一起…… 天!这事不能想! 陆弃对这种“未来”,想都不敢想;所以,对于海厌天派海小楼过来宣传,让他献出自己的库存,这可等于杀了他。 “你咋不去问问他们几个?为什么要先盯着我陆府?青石呢?那家伙不是会搬运各界神物嘛!让他去整!你先来找我,真是找错人了啊!啊,哈……” 陆弃打着“哈哈”,把几次三番上门“宣讲政策”的海小楼,给搪塞得“严密不透”。 要知道,海小楼也是一家一家去说服,可是这几位世家,都是一样的口吻,就像踢皮球一样,让他去和其他人去说,只要别人答应了,他才答应,不是自己一个人故意作梗。 这可怎么是好? 海小楼屡次去谈,一家一家跑,也碰了一头又一头的“包”。 海小榭和海小轩姐妹俩,对于这种情况,心里也是跟着急,但是她俩说话,更没有份量,不但帮不上忙,有时候,她俩越是着急,就越是会把事情往相反的方向上去推。 “哥,要不这样,咱们去找文子夫妇俩吧!只有他们会有办法,对付这些冥顽不灵的黑心世家。” 海小轩,知道海厌天神出鬼没,不可指望;但是文子夫妇,却是可以期待的。 “那,哥,咱们去找青石吧!他上次,就是在他的孔洞里面,进行法事,把他俩请来的;这次,一定也可以!” 海小榭,对于文子夫妇俩的期待值很高,提议道。 海小楼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三人这就不作任何耽误,径直去找青石宗主。 青石宗主这一派,最大的好处就是:“宅”。 能不动,就不动,一宅,就往“死”里“宅”。 所以,只要想去找他们,就可以像去“拜佛”一样,只要去,就一定不会“扑空”。 青石的确在家,只不过,他是“人”在家;“魂”不在。 真正的诠释了什么叫“魂不守舍”。 当海小楼兄妹三人,找到了“呆若木鸡”正在“坐禅”中的青石时,这才发现,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把他从“入定”中,呼唤到“当时当世当地”中来。 “哥,要不我刺他一剑!要是疼的话,他总不会感受不到吧!” 海小榭可是一个急性子,她无法再等下去,直接抽出身后佩剑,冲着青石的肩膀,说时慢,那时快,话都没说完,一道黑色光影,已然把青石的肩头,飞速扫过,被划破的肩头,一道殷红的血丝,立即渗了出来。 要说,海小榭的剑术还真可以,这一剑下去,只是轻轻地划破了表皮,力道并不深入肉,血虽然应剑而出,但是渗出来只一缕,刚“洇”出一小长缕,就止住了扩散。 青石可是一个得道的修士,他的身体,面对这样的“小伤”,已经达到了“片刻”即愈的境界。 血已经迅速止住了。 可是,也就就是因为这一剑“擦”伤得过轻;只见青石宗主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变化,依然是一张平静得像“假面”的样子,沉默不语,纹丝不动。 “哇!这都不醒?到底去哪了?这么厉害!我说青石大仙,你快回来啊!可真是急死人了!” 海小榭一看这一剑没反应,不由地一边抱怨,一边举起剑来,就想来“第二下”。 “住手!你别把人给砍坏了,那就要彻底没戏了!” 海小楼的刀早已出鞘,硬生生地挡住了海小榭的“第二剑”正要下落的动作。 “当!” “哥,那,你说咋办?这,他,他这人就不醒,咱们总不能在这儿一直干等着他醒来吧!那要等多久啊!?” 海小榭的黑袖往下一甩,恨恨地收回了自己这落空了的第二剑势的剑身。 “需要多久,就等多久。一直等到他醒过来。” 海小楼也“哗”得一下,收回了自己的刀,就地双盘落座,与正在打坐如枯木的青石宗主,来了一个“面对面”。 “啊?啊!唉!好吧好吧!真是服了!” 海小榭和海小轩,最怕的,就是“一动不动”地打坐了。 对她俩来说,每天不打上几场,就像是欠了这一天多少债似的;而现在,海小楼起了一个头,要以“打坐”对“打坐”地方式,来“死等”这位魂都不知道去到哪里去了的青石宗主: 魂兮归来! 海小楼,倒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主。 海厌天在准备把呙国的未来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就无数次地提醒过他: 要想成大事,一定要能等! 切忌盲目地乱动! 现在,是他“实践”这句话的时候了!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