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女的锦绣荣华》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异能 李秋岁做了个梦,梦里有许多人,乱糟糟红彤彤的一片。 泪眼婆娑的妇人拉着她,絮絮叨叨嘱咐个没完。 不等她看清楚妇人面容,咳嗽声就把她惊醒了。 紧挨她,躺着个男人,实际上只能算是小男孩,八九岁的年纪,这会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面色青黑泛红。 李秋岁蹭一下坐起身,往外挪了好几步,紧贴着床沿边才坐稳。 满屋的红漆木家具,雕着花的窗棂,显的古韵十足。 大红的喜字,靠窗的高脚长条案桌,上头婴儿手臂粗的红烛燃烧正旺。 这是喜房摆设? 低头看一眼身上的大红嫁衣,再结合零星的记忆碎片。 李秋岁手抓着床沿边,呆呆然了半晌。 这是穿越古代,还嫁人了啊! 嫁了府城有权有势的郑家,给不省人事的郑小公子冲喜。 咳咳咳…… 又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这口气要是喘不上来,人就到阴曹地府报道了啊! 给人冲喜呢,初来乍到的,不能让人今儿晚上就出事。 来不及细想了,扯过郑小公子手腕子,调动体内微量的木系异能,顺着肢体接触,传输到对方体内。 红烛燃烧,灯花噼啪作响,新房愈加安寂了。 沙漏里细沙簌簌…… 李秋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郑小公子这一口气要是上不来,有个万一的,往后想过太平日子可就难了。 人才过来,还没功夫打坐修炼,体内异能存量有限。 郑小公子身体太过孱弱,末世挣命都来不及,她又没正儿八经学过医术,人家的病灶在哪都没数,哪能胡乱施为! 秉承治不好,不给人治坏的原则,少量输点异能。 想来没甚坏处。 月华如水,红烛摇曳。 郑小公子渐渐止了咳嗽,呼吸也平稳下来,面色似乎好看了不少。 体内异能有限,这一细细功夫,小身板就有些不堪重负。 人不会马上挂掉,李秋岁就收手了,长出一口气。 舒展四肢,活动下僵硬的小身板,腿下压着的喜被,鼓鼓囊囊的,伸手摸出一把红枣花生等各类的坚果。 肚子正饿着,不由分说红枣先塞嘴里,花生扒了皮也扔嘴里。 犹觉不够塞牙缝,喜被的边边角角都搜罗个遍,一股脑全划拉到眼跟前…… 李秋岁一番忙活下来,消耗巨大,这会腹中空空,忙着找吃食充饥,哪有功夫顾得上劳什子的公子少爷! 才有了点意识的郑小公子,这会也懵呢! 家里给找了个八字相合的乡野姑娘冲喜,开始他极力反对。 郑家嫡子长孙,家世品貌方圆百里都是一等一的,为了冲喜娶个乡野村姑回家,同窗挚友不定怎么笑话他! 身上的病症自打出生便有,身子弱一些,平日里母亲照顾的仔细,没甚大碍的。怎料这一回凭心意任性一回,一场风寒差点就丢了小命。 他娘为着他的身子,差点哭瞎了眼。 这姑娘,高人批命说八字极好,上上等的命格,最难得的是与他极为相配。 高人的原话是,娶人回来,不单他能百病全消,家族说不得也能受益。 家里人一合计,有甚多说,把人娶家来吧! 这许多日,他整个人浑浑噩噩,喜事儿定下来,也算认命了。 过了心里这关,他便有言在前,冲喜这事,好与不好的,都要好生对待人家姑娘,他爹连同他祖父都点了头的。 郑家左右不差那点银钱,不说锦衣玉食吧,好吃好喝把人好生养着总是能的。 将来姑娘家年岁大点,生了旁的心思,他郑家也不是欺男霸女,不讲道理的人家。给姑娘改头换面,就当家里多养个闺女,让人有个称心如意的前程,左右不亏待人就是了。 李秋岁嘴里嚼着花生大枣,凭借着记忆翻腾箱柜,找出几包糕点。 花生大枣不老少,哪有点心来的实在。 满心欢喜打开油纸包。 似有所感,扭头对上郑小公子打量的目光。 四目相对…… 李秋岁不紧不慢咽下嘴里食物,朝人家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礼貌些,先摆出好好相处的架势来。往后在郑家,还要靠这小子吃香喝辣,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要有交集,自然要朝和睦的处。 至于原身小姑娘家…… 被人爹娘发现换了芯子,一怒之下,拉出去烧死怎么办? 她对时下风土人情还不甚了解,脱离家族是能一走了之,风餐露宿她也不怕,到底不是明智之举呀! 暂时留在郑家,先与李家人保持点距离,时日久了,年岁再大点,性格转变也就合情合理,没人会稀奇了。 再者,郑家家大业大,保住郑小公子小命,人活蹦乱跳了,她安安稳稳混点吃喝,不好吗? 至于郑小公子身子痊愈,人家会不会过河拆桥,眼下还顾不上这些个。 异能耗空,腹中饥肠辘辘,哪就能想那般长远。 费精神不是? 都以后再想。 郑小公子见小姑娘嘴巴塞的鼓鼓,自顾忙活,一副没功夫搭理他的模样。 眼神怪异了一瞬,旋即了然,乡野姑娘哪见过这么些好吃食! 爱干啥干啥!郑小公子闭上眼假寐。 人这一清醒,心思就活泛开了。鬼门关真真切切走一遭,全家人跟着忧心,还娶上了媳妇。 罢了,村姑就村姑,旁人要笑话,随他们去吧,好吃好喝的养着,人乖巧听话就行。 李秋岁一门心思都在吃食上面,她又没读心术,自然不知人家心里的想法。 一整日水米未尽,方才又透支异能,急需食物来补充,一堆的果子糕点进肚,勉强能填个半饱。 燃着红烛的红漆长条桌案上还有不少吃食。 李秋岁犹豫要不要过去吃点? 朝小公子脸上瞧。 往后还要相处,异能又要进阶,这里又没有辅助修炼用的晶核,少不得靠多吃点食物来提升。 如此,压根犯不着隐瞒食量,大家坦诚相待,会少许多麻烦。 再者,异能早些进阶,郑小公子也能跟着早些受益。 互惠互利的事! 被人盯着瞧,任谁也会不自在。 郑小公子索性睁开了眼精,用眼神询问她“有事?” 李秋岁不期然对上一双黑漆漆眸子,看出人家意图,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指着长条案台上的高脚青花大圆碟,问道:“那儿的糕点我能吃吗?” 章节目录 第二章 翠荫 郑小公子扫一眼地上的坚果外壳,和一堆包裹糕点的油皮纸袋,继而看她。 这丫头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满打满算也才六岁,能有这般大的胃口? 李秋岁自认面皮不薄,这会也闹了个大红脸。 硬着头皮讷讷道:“那个,早上我娘不许我吃东西……” 她这是一顿的真心实意,压箱糕点都是郑家送家里去的。 乡野人家,日子过得紧巴巴,也就过年过节走人情,能买两回镇上点心,味道和花样却都不如这个,原身娘就都打包重新带了回来。 郑小公子面上看不出神色,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方桌上……备下的饭食,我现下没甚食欲,你自便。” 知道询问他意见,也算乖巧懂事! 许多天的浑浑噩噩,乍然清醒了,还有些眩晕,郑小公子又闭上了眼睛。 李秋岁不计较对方语气,末世求存,哪见过这般丰盛的席面。 她早便看到了方桌上的肉食蔬果,只是不清楚古代的婚嫁流程,都有哪些讲究,只打算多吃点糕点糊弄。 这会得了首肯,就想直接跳下去,看一眼郑小公子,还是顺着床脚滑了下去。 八角圆凳太高,六岁的小身板想爬上去坐着,有些艰难,她人小腿短,只得站在桌边。 郑小公子不吃,这样多的饭食,剩下了多可惜。筷子抓在手里,半个时辰的风卷残云,桌面上的吃食一扫而空。 郑小公子…… 即便他没常识,正常成年人也不能一口气吃下这么些吧! 说什么他家糕点好吃,这乡下丫头,是八百年没吃过饭呢吧! 郑小公子嘴角翕合,平日模仿大人培养的那点好涵养,差点全数崩溃。 李秋岁这会也很尴尬。 一不留神,就吃多了,把人郑小公子吓着了。 转念想到,出了大力气,胃口大点怎么了! 李秋岁理直气壮的吃饱喝足,抽出帕子擦干净嘴,蹭一下就爬到床上,脱了衣裳躺好,盖被子睡觉。 至于身边躺着位异性,年纪都还小,没甚所谓。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打算不迟。 吃饱喝足,人就懒洋洋极容易犯困,三两息的功夫便去会周公了。 夜间有人悄摸进门,查探过两回。 李秋岁印象里见过这人,一直在郑小公子身边服侍的。 病成那样,夜间有人查探不足为奇,她只当不知道有这回事,闭着眼睛自顾睡觉。 早起鸟鸣啾啾,有人轻手轻脚推开门,进了新房。 高床软枕的,李秋岁昨儿夜里睡得极踏实,有人进屋,末世养成的警觉性还在,睁开眼,朝来人望过去。 身着绿衣,丫鬟打扮的姑娘落落大方的朝她行礼,喊了声:“少奶奶。” 被人这样称呼,李秋岁还有些不自在,撑手坐起身。 床里侧,挨她躺着的郑小公子也有了动静。 绿衣丫鬟一改面对李秋岁的大方模样,捏着帕子捂嘴惊呼道:“公子,您醒了!夫人打发邱嬷嬷来询问,奴婢正不知如何应答,您这便醒了……” 说着话,眼泪珠子就不要钱似的滑下来了。 李秋岁末世前十多年还在学校里念书,平日里忙着功课,周边同学独生子女居多,家里近便的都走读,上下学家长接送,平日相处都是泛泛之交。 末世里忙这个那个,穿这边之前,她满打满算不过十六岁,人情世故哪能看的懂。 这会看这丫鬟的做派,心底有些怪异,到底不大明白其中的道道,自觉与她干系也不大。 心里还感叹人郑家阔绰,连养的小丫鬟都这般娇气,瞧那皮肤白的,头发茂密的,可见这家里头日子有多好过。 自己这冲喜新娘好歹是当成功了,不妄想被供起来,待遇总不会比这丫鬟差吧! 李秋岁想像昨晚那样滑下去,又觉没有气势,果断跳了下去。 那边绿衣丫鬟拿了软枕,郑小公子就势靠坐过去,一面说了些,‘身子无碍,让母亲莫要忧心’之类,安抚人的话。 听到李秋岁这边的动静,朝她看过来一眼。 就吩咐绿衣丫鬟,道:“先帮你——你们奶奶梳洗,用了早食,我同她一起去给长辈敬茶。” 这样就算娶了媳妇,郑小公子还有些不适应。 他身子轻快许多,索性陪人走一趟,也让母亲看看他。 李秋岁瞥过去一眼,人家自个家里爱去哪去哪。 “公子,您身子才爽利一些,就好生歇着吧!夫人也是这般吩咐的,少奶奶自有奴婢们陪着,那边都是自家长辈,最是慈和不过,您还怕少奶奶被人欺负了不成!” 绿衣丫鬟说着俏皮话,就要去拉郑小公子,却被不动声色躲开了。 李秋岁再不谙世事,也从绿衣丫鬟言语中听出几分轻视来,能直接反驳主子,想来在郑小公子跟前也是极有脸面。 初来乍到的,以后怎么着还没定数,没义务去帮人家调教丫鬟。 李秋岁扭头去翻找今天要穿的衣裳了。 被丫鬟驳了话,郑小公子自觉失了面子,模仿他父亲平日里吩咐下人的语气道:“照吩咐去安排。” 语落,就自顾自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欲多说,不容质疑的姿态。 李秋岁回头看一眼郑小公子,心里想笑,面上却得使劲绷着。挺威严的事,她不能破坏气氛。 如此一来脸就有些红,眼睛睁的有些大。 这在时不时看她一眼的郑小公子眼里,就尽是崇拜之色了,心下十分满意,不由更板正了几分面容。 翠荫垂下头,收敛方才的娇嗔模样。新奶奶进门,就多说两句,竟惹了公子不快,怕彻底遭了厌弃,忙应声去外头喊人。 李秋岁这边,里衣外裳,上衣下裙的,着实繁冗,郑小公子能指派丫鬟帮忙再好不过。 瞎折腾半天也没个头绪,她也懒得再为难自己。 翠荫出去了,屋里没人,郑小公子低声道:“翠荫原是我母亲屋里的丫鬟,照顾人极为妥贴,她祖父母老子娘,祖孙几辈人都在家里服侍,你有事只管吩咐她去办。” 说的是绿衣丫鬟吧! 李秋岁面上点头,表示她在听,心里却盘算,眼下先这么着。 原身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填饱肚子都算勉强,哪来的人服侍!匆忙嫁进郑家,前后都是李家族人在帮着忙活,昨天送完嫁,坐完席,人都家去了,身边真就没个帮手。 见她能认真听自己说话,郑小公子颇觉满意。 娶了媳妇也没甚影响! 只当家里多个小妹妹,他家里姐姐妹妹还少了,再多一个都不算事。 章节目录 第三章 蹊跷 翠荫领着两个小姑娘进来,年纪不相上下,十多岁的模样,手脚都十分麻利,在李秋岁眼里繁琐冗杂的衣裳,三两下功夫,人家给你拾掇妥当了。 去后头的净房洗漱完毕,李秋岁坐到梳妆台铜镜前。 看清镜面里稚嫩的面容,与前世的自己相像了九成。 熟悉的眉眼,让她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记忆里原身父母的面容,竟与她爸妈也有七八分相像。 末世前父母因一场意外离世,她莫名奇妙穿过来,与原身相像或许只是巧合,父母也相像…… 或许真有前世今生! 之前李秋岁不敢放纵自己去想念爸妈,这一刻却再也坐不住了,即刻就想回家看看! “少奶奶莫急,奴婢们还要给您梳头!您这副模样出门,丢了少爷脸面,还平白让旁的房头人看了笑话,老爷夫人也会训斥您没规矩!” 翠荫一把摁住李秋岁微颤的肩头,出口的音调显得有些尖利。 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来这么一下子,李秋岁瞬间回过神。 垂下眉眼,再抬脸眼泪水流了满脸。 等会去见郑家长辈,明个就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不急,她不着急! 好歹按捺些急切。 “奴婢也没说甚的,怎地还哭上了!” 翠荫手还摁在李秋岁肩头,一面说着话,一面一推一晃,人差点摔地上了。 “你这样哭闹可不好,快先擦了眼泪,被人看到……” 李秋岁不理会,胡乱抹一把眼泪水,索性放开嗓门哭嚎:“姐姐,我听话就是了,你莫要掐我……我害怕……” “呜呜呜……哇……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 李秋岁扭着身子,哭得真情实意,眼泪水糊了满脸,真就像被掐疼了似的。 心中邪火正愁没地方发泄,本不想跟人计较,偏她要往跟前凑。 才六岁来着,熊孩子魔性,哭闹怎么了? 给你家小公子冲喜呢! 没见人都要好了,眼下不闹,等什么时候闹? 孩童声线本就嘹亮,李秋岁放开喉咙,不管不顾的发泄情绪,模样极惨。 翠荫傻眼,三两步跑到郑小公子跟前,摆手辩解:“没……没……我没掐人!她是胡说八道……” 后头的话被魔性的哭声淹没。 郑小公子耳膜差点被穿透,使劲掐按眉心。 门帘被人从外头撩开,匆忙跑进来一人,三四十岁的嬷嬷跨过门槛就扬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李秋岁一听来人声儿,就知道来人身份了,郑小公子他娘身边管事的邱嬷嬷。 冲喜这事,这位忙前忙后,没少进出李家村,和李秋岁打照面不是一回两回,挺精明能干一人。 邱嬷嬷进屋就去看明显好转,有了精神的郑小公子,三两步上前就要蹲身行礼。 郑小公子朝还在哭嚎的人指了指。 邱嬷嬷哪能不懂自家公子的心思,匆匆全了礼,脚下一转就朝李秋岁跟前来。 李秋岁闭着眼睛放开嗓门哭嚎,没有要停歇的架势。 咱还是熊孩子,乡下来的,规矩之类都不懂,你又能奈我何! 分贝又拔高一大截,小嘴还不忘叭叭个不停:“……你们都欺负人……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呜呜呜……” “这话怎么说的?谁这么大胆子?少奶奶莫恼,您与老奴仔细说说,禀了夫人,不把这胆大包天的撵出去,也得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嬷嬷忙给小姑奶奶顺气。 一早夫人就指派她来这边看看,才跨过院门,还没见着公子的面,这边就闹开了。 冲喜这事郑家办的低调,隔壁房头都不曾明说。这要是惊动了旁人,知道自家公子娶了个乡野丫头,不定被人怎么说道。 这事一直都是她负责,这要是出纰漏…… 邱嬷嬷心思急转。 “翠荫说,说我会被人笑话,老,老爷夫人还要训、训斥。”李秋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邱嬷嬷目光凌厉的扫视屋子一圈,看了脸色青白的翠荫一眼:“自去夫人跟前请罪!平日看你们照顾公子还算尽心,得了几分脸面,越发没个规矩!” “她还掐我……”李秋岁一指翠荫,抽抽搭搭的,止了些哭嚎。 邱嬷嬷瞬间软了语气,“少奶奶放心,老奴定如实禀明了夫人,不能够轻饶了。” 扭脸还要去训斥翠荫:“不要仗着有你老子娘撑腰,什么话都敢嚷嚷,什么人都敢不敬!少奶奶才进门,许多事你们要仔细与她说,不能吓着人。” 平日也是机灵丫头,小公子眼见着大好,冲喜这事一成,老爷夫人不定多欢喜。你上赶着得罪这位作甚,真当你老子娘得了两分脸面,就了不得了。 邱嬷嬷一语双关,训斥了翠荫,顺便隐晦点出了翠荫家生子的身份,听话头娘老子在郑家挺能吃得开。 想来也是,郑家嫡孙,是什么人都能凑到跟前的? 邱嬷嬷说这话,李秋岁懒得去揣度是出于哪种心态。 一直哭,怪累人的,有人递台阶还是快些下来吧! 一大早还没吃上早饭呢! 安抚好了小姑奶奶,邱嬷嬷忙说正事:“夫人说了,小公子和奶奶年纪都尚小,许多事情都缓一缓,先不着急。昨日忙忙叨叨了一整日,今个好生歇着,晚间去正院用晚食。回门的东西夫人吩咐管家都打点妥当了,叫少奶奶只管放心,明日让大管家陪您走一趟李家村。” 李秋岁看邱嬷嬷一张一合的嘴,没错过站她旁边翠荫脸上一闪而过的讥讽表情,绕是她没常识,大婚第二日敬了茶认了亲,新妇才会被家族真正承认。 郑家这是想过河拆桥?还是另有隐情? 那边郑小公子也皱着眉头。 昨日的婚礼流程十分简陋,除了管事嬷嬷,上得了台面的长辈亲朋一个没见着,郑家也算家大业大,在银州城几辈人的经营,姻亲故旧哪就能少了。 李秋岁才穿过来,一时半会没往这上面想,这会哪能不明白。 是啊,原身李家村李氏族人,在上河镇还算有点名声,家族也有人读书,却连个有秀才功名的人都没有。再者,在镇子上算得上有能为的人物,与几代官宦的郑家比较起来,自然不够看。 一个村姑当了郑家少奶奶,旁人不定怎么笑话,让人先进门冲喜,不过权宜之计罢了。 翠荫轻蔑的态度打哪来的,也就不奇怪了。李秋岁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这些看惯了眉高眼低的仆从,还能不懂?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撵人 “不必敬茶了呀,那嬷嬷就把这丫头带去给夫人处置吧!”李秋岁垂着眉眼道。 屋里静悄悄的,一时没人言语。 李秋岁抬脸,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她掐人肩膀子可疼可疼了,我娘从没打过我……我要回家……找我娘!” 说着话,眼泪就又流了下来,找娘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 原打算躲郑家些日子,好有时间适应来着,猜测到爹娘有可能是她前世爸妈,哪还顾得上这么些。 话喊出去,翠荫不处置了,她多没面儿呀! 小姑奶奶还记得这事呢!邱嬷嬷回过神,忙讪笑道:“您放心,老奴这就领了这丫头,让她娘老子管教去……” 李秋岁偏过头,懒得多言语。把人交给她老子娘,管教不管教的,旁人哪能知晓,这是欺负她人小听不懂话呢! 末世的战战兢兢,穿越过来的惶恐不安,这会儿她情绪翻腾的厉害,正需要发泄呢。 低下头旁人又看不见,哭有什么用,李秋岁仰起脸,眼泪珠子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郑小公子揉揉眉心,拦住邱嬷嬷还要继续说的话头:“嬷嬷,把翠荫带出去吧!以后翠屏她们就在少奶奶跟前服侍,我身边有青恒几个尽够了,往后锦福院都不用进人了。” 一个晚上的休息,郑小公子精神头不错,一番话说的气势十足。 邱嬷嬷张了张嘴,自家公子这是说翠荫,以后都不用回锦福院伺候了? “公子,要不这事交给夫人定夺?”翠荫平日对她还算恭敬,邱嬷嬷在心里转了一个弯,提议道。 “不必惊动我娘,嬷嬷照做就是。”一副不容反驳的语气。 邱嬷嬷冲还傻呆呆站在那里的翠荫无奈笑笑,一副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的模样。 李秋岁把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翠荫老子娘在郑家下人里地位非同一般呐,人都得罪死了也没甚好后悔的,何况,郑小公子身子见好,她也没想赖着不走呀。 郑小公子能帮忙出头,李秋岁心里舒服一些。在古代冲喜这事对女孩家影响甚大,奈何人家出身在那里。家世悬殊大的情况下,人家若觉理所当然,甚至自觉娶了乡下姑娘丢了颜面,对她的事等闲视之,眼下还只能生受着。 郑小公子见李秋岁总算止了眼泪,轻舒口气,放下掐按眉心的手。 李秋岁压下翘起的唇角,眼角余光去瞟郑小公子。 郑小公子瞪她一眼。 人不大,心眼到不少,这一出出,真当她就乖巧听话了。 李秋岁不以为意,忍气吞声多憋屈人。 那边翠荫才反应过来,公子这是恼了她,忙跪地磕头求饶:“公子,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您和少奶奶……” 郑小公子闭着眼,一副蔫蔫不太舒服的模样。 翠荫咬了咬牙,跪行到李秋岁跟前:“少奶奶,都是奴婢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抬抬贵手,奴婢和老子娘都对您感激不尽,以后是再不敢了的……” 李秋岁去看翠荫,姿态放的很低,话也算诚恳,可你眼底的不甘和狠厉好歹收一收,怎就有一股威胁的意思在里边呢。 要她走的是人郑小公子,还是自己哭闹要挟人家这么干的,她能自打嘴巴,替你求情? 人家这番作态是给她家公子看呢吧! 李秋岁恍然,小小声提议道:“不然算了吧,她这模样太吓人了……让我回家找我娘吧!” 郑小公子看她一眼,眯眼朝邱嬷嬷望过去。 公子这是恼了!邱嬷嬷慌忙小跑到门边,朝院里洒扫的两个粗使婆子喊:“快过来搭把手!” 看翠荫老子娘面上,帮忙说句话,这要是惹了公子不快,也是犯了蠢的。还指望这位小姑奶奶给自家公子冲喜呢,人眼见大好,闹着要回家,就是闹到夫人跟前,又能怎么着? 翠荫这丫头竟干蠢事,你这样哭闹算个什么事,叫旁的房头人知道,不定怎么笑话大房,夫人跟前,连她都少不得吃挂落。 有了两人帮忙,三人连手堵住绿荫的嘴,扯了人,硬拉着出了门。 喧闹过后一室的安静,李秋岁垂着头作乖巧状,翠屏翠竹立她两侧,头垂的更低,大气不敢出。 郑小公子——郑蓥气笑了。 因着生病,比旁人多了几分剔透心思,这丫头惯会作这副乖巧模样。 “郑家早食有一道玲珑蒸饺,鲜滑多汁,食材难得,一日不过两笼,晚了,可能要等明日了……”郑蓥顿住话头,果然见那丫头眼睛晶晶亮的望过来。 眼巴巴等半天,看人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李秋岁哒哒哒跑过去,一本正经问:“是不是饿了呀,看来身子好了不少。这是好事!” 回头看俩丫鬟,笑眯了眼道:“还不知道两位姐姐的名字,快去禀了老爷夫人,公子馋嘴玲珑蒸饺,大病初愈,难得有胃口,今个怎么也得让吃上喽!” 翠荫娘老子极得老爷夫人看中,在下人里边儿积威甚重,连带着翠荫在锦福院说一不二,就这样被公子撵了出去。 李秋岁说话,俩丫头才算回过神来,飞快互视一眼。 眉眼偏清秀的率先大着胆子道:“奶奶,奴婢翠竹。” 一指个头偏高挑的丫头,“她是翠屏。奶奶放心,今日公子定能吃上玲珑蒸饺!奴婢这就去禀了夫人,要是厨房里没了,让他们再做就是了,没有让公子等的道理。” “这样啊~”李秋岁拉长了音调,眼睛愈发明亮了。 郑蓥瞪她,馋嘴丫头,自己的一句话,竟让她扯上了名头。 李秋岁还朝人家笑笑,眼下家里情况不明,还指望跟这位后头骗吃骗喝呢,不能真把人惹毛了。 这时翠屏拿了湿帕子过来,给李秋岁重新擦了脸,涂抹上香膏,接翠竹的话头道:“自然!哪有让公子等到明日的道理!奴婢先帮公子梳洗……” 郑蓥摆手:“叫青恒进来,你们自去。” 名叫青恒的小厮一直站在门口守着,听声哪用得着翠屏她们喊,忙不迭小跑进屋,“公子,小的扶您起身。” 见新进门的少奶奶朝他看,忙垂首行礼:“给少奶奶请安。” 和郑小公子一般大小的年纪,昨天就跟在郑小公子跟前服侍。 “不用多礼,自忙吧!”李秋岁学着郑小公子的语气。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大夫 青恒低着头服侍郑小公子穿衣洗漱,公子不耐烦丫鬟服侍,如今娶了媳妇,他进内室就些不妥当了。 收拾妥当,郑蓥撇他一眼:“先下去吧!” 李秋岁看出青恒的拘谨,她不是真的六岁不谙世事,不说郑小公子了,便是她,也觉不甚方便。 快些提升异能,郑小公子身子好了,回归正常生活才好。 玲珑蒸饺还没来,翠竹领回一名大夫,五六十岁,一大把长胡子,医术很厉害的样子。 进屋就朝李秋岁的方向看了一眼,摸上郑小公子的脉搏,换了只手,捏着胡须又朝李秋岁打量。 李秋岁心下一惊,回望过去。 郑小公子恢复太快,被这人发现端倪了? 昨晚上莽撞,真就怕人砸她手里,做事欠思量,今后定当谨慎行事。 不是能后悔的事,心里再慌面上也不漏分毫。 大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冲她点了下头,笑容还算慈和。 李秋岁皱着眉头:“先生,这是不好吗?” 大夫收了手,捋着胡须来了一句:“小公子甚好!” 李秋岁心里翻白眼,面上高兴道:“真的吗?太好了!” 小丫头天真懵懂,极高兴的模样,是自己想多了。 郑小公子昨日脉象时隐时现,真就是要不好了,今个明显强劲有力许多,有了好转的趋势。行医四五十年,他也算名声在外。 冲喜这事他自然知道,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手段,信与不信的,都见仁见智。 人体许多病症都取决于心态,心平气和固然很重要,病体沉疴的,又有几人能做到。还有甚者,一朝心愿达成,有人没了牵挂,选择明目了,又有人觉更离不得了。一朝念头通达,打起精神头,病灶全消也不是没有。 后一种情形,上了年岁的老人,或有了些阅历的成年人身上倒是常见,少年人不会有那么些想法,受到惊吓的状况下时常发生。 医术一道博大精深,他还要仔细思量。 李秋岁年纪小,老大夫压根没把她当回事,所思所想全在脸上了。 人老成精的,郑家下人又那般恭敬的态度,李秋岁不想引起这人的注意。 之后老大夫又询问了郑小公子几句,没再看低头敛目的李秋岁一眼,拎了药箱子就往锦福院外头走。 李秋岁自然吃到了郑家厨房大师傅手艺,果如郑小公子说得那般,玲珑剔透,鲜美多汁,味道是极好的,末世来的土包子吃的心满意足。 郑小公子又见识了一番她的好胃口,像是受了影响,竟跟着多吃了几个。 旁边服侍的翠竹翠屏热泪盈眶,忙又小跑禀告夫人去了,李秋岁不管她们。 郑蓥能吃下东西,身体逐渐会好起来。 李秋岁猜测他可能是心疾,先天心疾有许多种,症状轻微的,年岁大了自然就长好了。 她并不懂摸脉,异能进他体内那会有所察觉,不是很糟糕,想自行痊愈却不大可能,最好能手术治疗,这个不难,木系异能跟着她来了,没了消毒感染这方面顾忌,她倒是能操作,不过这种办法只能想想了。 不说郑家同不同意吧,她本身也不愿暴露太多。 冲喜这事还没完,郑小公子值不值得她去冒险,等摸清楚情况再下决定不迟。 等她异能升级吧,能悄无声息的最好。 古人没有吃午食的习惯,李秋岁过晌又饿了,郑蓥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吩咐人去大厨房取了糕点来。 五花八门的糕点,个头小巧,味道也香甜,已经在人家跟前原形毕露了,索性甩开了腮帮子,吃尽兴了也不白瞎她忙活一场。 人郑小公子估计都没眼看她,一直闭目养神呢。 李秋岁没了顾忌,吃饱喝足,对郑蓥的好感度不禁拔高了好几分。 一个白日的光景在吃吃喝喝中消磨的极快,邱嬷嬷过来领李秋岁去正院,郑蓥要一起,邱嬷嬷劝了几句,见郑小公子不为所动,冲李秋岁使眼色,示意帮忙说句话。 李秋岁绷着脸装懵懂无知,她算哪颗葱?人家要去见他娘,她拦着作甚? 邱嬷嬷无法,硬着头皮道:“您不知……夫人如今也病着,怕过了病气给您,一直不敢靠近您跟前,打发老奴半个时辰就要跑一趟这边。” 母亲竟然病了! 郑蓥不看邱嬷嬷,冲门口喊青恒:“扶我去母亲那里一趟。 邱嬷嬷急得团团转,“您莫急,夫人无碍了,明个儿就该过来看您了!” 郑蓥自己理起衣物,“杨神医去给母亲诊脉了?” 邱嬷嬷上前帮忙整理,一面道:“从您这出去杨神医直接去禀了夫人,夫人听闻您见好,当场人就精神了,不是老奴拦着都该过来看您了。知道您这般……” 郑蓥抬手打断邱嬷嬷的话头,“这些日母亲劳心费神,你们要小心照看。” 邱嬷嬷应声是,见青恒过来扶人了,忙“哎呀”一声跑出门。 劝不动人,夫人那边先只会一声,不然,公子身子有不妥之处,她如何担待的起。 郑家宅院不小,新房距离郑夫人的院子距离不算近便。眼下正值夏末,草木花卉生长茂盛,沿途的盆栽花卉开的也热闹。 出了院门,郑蓥不让青恒扶人,大病一场,尽管脚下无力,还是背脊挺直,走在最前头。青恒翠屏几人紧随其后,李秋岁就走在最后边。 郑蓥走路并不快,她人小腿短跟起来不算费劲。 穿过一道月亮门,迎头与匆忙赶过来的邱嬷嬷打了个照面。 “哎呦,您慢着些!” 郑蓥抬手制止邱嬷嬷过来搀扶,自顾朝前走,一面道:“咱们动作快些,莫让母亲等急了。” 邱嬷嬷讪讪,小跑着跟上去絮叨:“公子莫急,夫人好着呢!听说您要过去遣了老奴来迎迎。” 转过一道弯,穿过垂花门,就看到二十多岁的妇人,领着丫鬟仆妇朝这边走,后头跟着两个小姑娘,拎着裙摆口中喊着“母亲,等等”。 见着他们一行人,忙急走几步。 等人一靠近,妆容精致的妇人拉住郑蓥嗔怪道:“你怎地就不能让人省点心,才见好,这般胡乱跑,吹了风,可怎生是好?” 被人牵着手,一直装小大人的郑蓥显得手足无措,“母亲,儿子无碍了!” 握拳轻咳,总算摆脱了她娘的拉扯。 章节目录 第六章 私房 “不知道随了谁,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郑夫人嘴上抱怨,一面上上下下把人好生打量了一番。 郑蓥无奈,老老实实站着,他娘这精神头,身体该是无碍了。 郑夫人看的仔细,就差上手摸摸脑袋捏捏脸了。 旁人再怎么说好,她总要亲眼看了才能安心! 郑蓥面色尴尬,扫了走在最后,挤到边上的李秋岁一眼。 妇人顺着儿子视线看到李秋岁,摇了摇团扇,微微笑道:“这就是咱们蓥哥儿的新媳妇,快过来,让我好生看看。” 笑容亲和,言语亲切,这是郑小公子的母亲,郑夫人了吧! 初次见面,这样的开场白……李秋岁微怔。 早上被告知敬茶取消了,猜测冲喜这事吧,人郑家是不打算宣扬,悄摸把事办了,知道的人不多,郑小公子长大了,不妨碍再结一门贵亲。 郑夫人这会的态度又是闹哪般? 不等她思量明白,那边郑蓥再次握拳轻咳:“母亲,屋里头说话吧!” 郑夫人神色一紧,去看她儿子面色:“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郑蓥扫一眼笑盈盈的仆妇和丫鬟,不耐烦继续站外头啰嗦了,“没事,都挺好的。” 撂下话,一面就往里头走。 郑夫人看他脚步沉稳,外头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忙道:“走走走,都屋里头说话。” 说话间上前拉站到她跟前朝她行礼的李秋岁,细声慢语问“习不习惯呐,休息的好不好”之类的话。 李秋岁答都好,任由郑夫人牵了手朝里走。 不管人家葫芦里装了什么?怎么个打算?总要处了才知道。 末世里旁的没学会,随遇而安,水来土掩的本事倒是极强,人家出招,她全数接着就是了。 花厅敞亮,郑夫人领着人径直往偏厅走,先头的郑蓥慢慢走着,走在李秋岁边上,与郑夫人一同迎出去叫母亲的两个小姑娘走在郑夫人另一侧,丫鬟婆子簇拥着一行人。 到了偏厅,郑夫人给李秋岁介绍完两个小姑娘,郑蓥同胞的姐姐,郑媛和郑妍,便笑道:“岁岁以后喊她们二姐姐,五姐姐便好。” 李秋岁从善如流,冲时不时偷偷打量她的两个小姑娘行礼:“二姐姐,五姐姐。” 郑家两姑娘年纪在十岁上下,衣着偏素淡的是二姑娘,长相甜美穿着喜庆的便是五姑娘了,两人面上看不出热络,也看不出其他神色,回了礼,客气一声“妹妹不必多礼。” 那边丫鬟仆妇摆放好碗箸,郑夫人先坐定,招呼她们都坐下。 晚食自是丰盛的,不说菜色了,餐具摆盘都极其讲究。 末世前李秋岁家境也算优渥,爸妈出身都还不错,对她的礼仪也是极其重视。 自小耳濡目染,倒不会被眼前阵势吓到,她这会用餐速度不慢,却是有条不紊的。 郑家两姑娘大半心思放在她身上,年纪小的五姑娘不时就会朝她看一眼,碍于吃饭不得言语的规矩,到底没发出声音。 郑夫人心里也满意,小丫头举止大方,神态从容,也是难得了。 用罢晚食,郑夫人说了“明天回门,都准备停当了,蓥哥儿身子才好,不方便同去,让大管家跟着去一趟”。 李秋岁点头。 之后,郑夫人遣了邱嬷嬷送他们回锦福苑。 夏末初秋,屋里还有些闷热,郑小公子身子孱弱,冰盆不敢多放了。 李秋岁面朝外侧,躺在床沿边。明天回李家村,这一世的父母不单独她一个孩子,上头还有三个兄长、一个姐姐,父亲上头还有兄弟,祖父母…… 咳!里侧的咳嗽声打断李秋岁的思绪。 “不舒服吗?”下意识摸上人家额头。 “没……没事!”郑蓥一面躲开碰触,胳膊顺势放在头顶,一副防着她继续作乱的姿态。 李秋岁尴尬了,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不把碰触人家当回事儿,但自己对于人家来说还算陌生人呢。 “啊!哦,那你好生歇着!”也是她不警醒,郑小公子行事说话颇有章程,这里又是古代,两人算不上熟稔,保持些距离才是应当。 以后得注意着些,李秋岁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 “这个给你。” 猝不及防,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什么呀?这是……” 李秋岁拿起来细看,沉甸甸的多角荷包,就着烛光,里头金花生银饺子,东西着实不老少。 “给我的吗?” “嗯。”郑蓥顿了顿又道:“明天不方便陪你回去,这些你拿着打赏用。” “乡下不兴这个,你自己留着吧!”李秋岁对金银没什么执念,两人关系复杂,没弄明白之前少些牵扯最好。 把荷包塞回郑蓥手里。 “让你收着便收着,乡下用不着,回头家里下人也要打赏。”郑蓥重新把荷包扔回李秋岁手里。 一个乡下丫头有那么些钱么?家里住着没钱打赏,他面上也不好看。 李秋岁算看出来了,大户人家着实是麻烦!行吧,在你家住着,拿你的钱打赏你家下人,没毛病! 郑蓥见她收了荷包,松口气。 有了银钱上交媳妇,这话还是听一个同窗提过。 他家里也是他娘管着银子,他爹在家那会买了东西,人家都是到他娘这边结账,他爹定也是把银钱上交了的。 这媳妇他不是情愿,欢欢喜娶回家的,他爹说过郑家祖训便是尊重妻子,有担当。眼下这小丫头还挂着自己媳妇的名头,不能因着她不懂就要欺瞒。 自认是君子行径,一天下来,身子到底没养好,眼皮发沉。 呼吸绵长,李秋岁偏头,这是睡熟了。 收敛心思,运转异能修炼,因着是木系,郑蓥在旁边跟着受益,实力提升才是根本,旁的都不要紧。 隔日一大早,院子里一有动静李秋岁便起身了。 去了净房,绿屏绿竹帮忙梳洗换了身衣裳,红彤彤的像个福娃娃。 李秋岁前世就是这般相貌,挑了父母亲优点长,自然极其出色。 这一世出身乡野,家里头算不上不富裕,她却被养的极好。 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一头浓密的头发。 绿屏帮忙梳了两个小揪揪,系上红绸再挂上两个金铃铛。 李秋岁动了动脑袋,铃铛就叮当作响,真够喜庆的!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回家 “哪来的?”李秋岁晃了晃镜子里的金铃铛。 “夫人昨晚上差人送来的,一大匣子……”翠屏回着话,一面捧过红漆大木匣让李秋岁看,“……钗环这些,您年纪小,暂时还用不上。” 李秋岁扭脸扫一眼木匣里头的东西,“还有珍珠发箍呢!” “珍珠发箍同衣裳不搭啊!您这样多好看啊!”翠屏不赞同,一面又劝道:“您这样打扮,亲家老爷太太见了定是高兴的。” “可不嘛,就像年画上的福娃娃!”翠竹也过来帮腔,“夫人送那么些首饰来,您回家多有面啊!” 喜庆是喜庆了,金灿灿红彤彤的。算了!爹娘见郑家人重视也能安心,就是感觉上怪怪的。 那边郑蓥也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正朝她看呢! 李秋岁想早点回家,懒得再重新折腾,忙摆手道:“就这样吧!” 郑家备下的回门礼装了一车,李秋岁坐上中间那辆有车厢的马车,翠屏后脚跟进去,随手放下了车帘子。 大管家郑福,坐前头马车的车缘上。 赶车的甩着鞭花,吆喝一声,马车缓缓动起来。 郑家所在的银州城是一府之地,上河镇算不上偏远小城,马车赶路也要半天的光景。 托路面平整的福气,马车速度不慢却也四平八稳。 李秋岁透过侧面小窗看外头风景,在郑家,尽是满目繁华,现下目光所及,外头行人穿着虽多是棉布麻衣,精神头倒是极好。 眼下正经过街口,朝街道望过去,两旁都被商贩挤满,叫卖的调调千回百转,热闹喧天。 李秋岁来了兴趣,往小窗边挪了挪。 “要出去看看吗?”翠屏提议,“我去叫车夫停一下车。” “不用。”李秋岁忙摆手,收回视线,坐正了身子。 “耽搁不了多长时间!今日逢集,比平日更热闹几分……”翠屏还要劝。 “你有东西要买?”李秋岁打断她还要劝阻的话。 翠屏忙摇头。 翠屏翠竹伶俐能干,郑家她们也熟悉,做事没甚挑拣处,只是这般聪明外露自作主张着实让人不舒服。 郑家人的态度很蹊跷,她如今才六岁,来郑家前,爹娘只是哄自己要听话,很快就能回家了,旁的没同她多说,家去这一趟也有弄清楚情况的目的。 方才还好好的!翠屏有些坐立难安,低头拧着帕子。 看她那样子……算了!人家也没做出格的事,李秋岁缓和了语气,“等回郑家,你们还是回小公子身边伺候吧!” 至于自己身边,随便拨两个人,听她话就行,用不上她们这种大丫鬟。 翠屏闻言扑通一声给跪下了,“奴婢知错,再不敢了,您莫要赶奴婢走……” “起来说话。” 李秋岁去拉人,看她还坚持也来了脾气,“再听不懂话,即刻就回郑家去!” 这才顺顺当当拉人起来。 翠屏她们本就是郑家的人,处处以郑家人为先本也不算错。 李秋岁坐直了身体,认真道:“你们本是小公子用惯的人,照顾我本就是暂时的,回头随便拨两个小丫头给我使唤,你们还是回小公子身边伺候。” 翠屏不敢犟着,只眼泪汪汪的小声嗫嚅,“公子将咱们拨给您,是咱们想差了。以后一定改,再不敢犯了的,您再给个机会。” 没依没靠,能到郑小公子身边服侍,她也是玲珑剔透之人。今早上的金铃铛和那一匣子的首饰,昨晚上邱嬷嬷一送过来,她和翠竹没知会一声就收下了。平心而论,要是郑家正经主子,这种事,她们自然要先问过主子,不敢这般行事的。 这边翠屏心里翻腾的厉害,攥紧帕子,垂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李秋岁没了看外头风景的兴趣,索性闭目修炼起来,旁人眼里就是闭眼小憩的模样。 马车开始颠簸,李秋岁停止修炼,透过小窗帘子的缝隙朝外头瞧,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地,种植的作物不一。眼下正直夏末初秋,庄家还在生长旺季,时不时就能看到农人在地头施肥。 翠屏不敢胡乱猜测李秋岁心思,小心翼翼把小窗帘卷起来,让人看清楚外头的情景。 马车进了上河镇,李秋岁才觉周遭熟悉起来。 李家村村口,李三祝的长子,李秋岁的大哥李长山,已经守在那里了。 见有马车朝村子方向驶,就迎头走过来。 大管家郑福跳下马车,先拱手见礼。 近乡情怯,李秋岁早撩开了前头的车帘子,呆呆看着那张与她爸有六七分相像的脸庞。 “岁岁!” 与大管家寒暄完,李长山大步朝她走过来。 “大哥。”李秋岁就要跳下马车。 李大哥伸手拦住人,“到咱家还要一段路程,爹娘还在家等着。” 言下之意是嫌弃她人小腿短,坐马车能更快一点。 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说话一板一眼,李秋岁笑眯了眼。 大管家和李长山一同徒步进村,一路上围过来许多人。 “山子,你家小妹妹回门了?” “呦,还坐上马车了!” “哪呢?人在哪呢?” 众人七嘴八舌自顾说的热闹,尾随了一路,也不见个消停。 马车被人簇拥着,最后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翠屏先下车,回头要去扶人。 李秋岁已经自个跳下来,直奔院门口站立的妇人冲过去,“娘!” “毛毛躁躁,摔着了可怎么办!”柳氏嘴上轻斥,一面把小人搂进怀中。 不但长得相像,连说话语气都一模一样,这真是她妈。 “进门说话,都进门再说话……” 她爸还是老好人的腔调! 李秋岁探出脑袋张口要喊爸,到了嘴边有慌忙改成“爹爹~”,声音里加了十斤的蜜糖。 “哎!岁岁先跟你娘进屋啊!” 李三祝应声应的响亮,面上是难掩的欢快,觑向柳氏的目光却有些小心翼翼。 这是闹别扭了? 李秋岁心里偷笑,以前就这样,她爹挺精明一人,偏旁人都觉得他老实敦厚,在她娘跟前尤其会装。 果然就听柳氏缓和了语气,道:“走,咱先进屋,外头让你爹你哥去应付。” 章节目录 第八章 缘由 柳氏牵住她就往里走。 李秋岁又歪头冲站成一排的三人喊“二哥,三姐,四哥”。 几人如出一辙的咧嘴傻笑,“先进去吧,咱们帮帮爹爹。” 李秋岁“哎”了一声。 被柳氏拉着往屋里走。 “娘,这是咱家?” 等坐下来才来得及四处打量,泥土夹杂着稻草,摔坯堆砌的墙壁,草把捆绑结实,代替瓦片做了屋着话,一面仔细打量李秋岁的面色,“昨个你爹同你大哥在府城转了一天,没听说郑家有坏消息传出来。我心还是不定,一整天都七上八下的!我儿在郑家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那郑小公子如何了?” 连珠炮似的问题,眼泪都要出来了。 李秋岁忙点头,“都好!” 回答的太笼统,柳氏怕是还要担心,李秋岁就细细的道:“郑家挺好,饭食糕点都很好吃,郑夫人是个很和善的人。郑蓥身子见好了,都能出去走走了。也没人敢欺负我!” 童言稚语的,柳氏就点她额头,“那郑家多少代的读书人家,你就看上人家里那点吃食了!” 李秋岁见她娘放缓了神色,故意插科打诨,道:“有吃有喝还不好吗?还不用干活。您就不要为难爹爹,同他再置气了。” “懒丫头!懂得还不少。”柳氏瞪她:“想过好日子,在郑家就不能光顾着吃喝,郑家答应让你跟着他们家姑娘读书习字。你上点心,将来你那个小庄子自己捏在手里,到哪家日子都不难过。要是自己个没点能耐,大字不识,算盘珠子都扒拉不明白,擎等着吃亏受骗吧!” 她娘这话信息量巨大,李秋岁忙坐正身体扯柳氏袖子:“我还有个小庄子呢?” 柳氏眼泪就下来了,她家小闺女一点点大以前哪知道甚的庄子,这一两天里到底都经历什么了? 李秋岁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上了。 不等她劝慰,柳氏自己就想通了,继续先前的话头,“庄子是郑家人给的补偿……”这样也好,冲喜这事来得匆忙,小闺女年纪又小,许多事原以为她听不懂,就没同她说。 “那我要在郑家呆几年?”她娘只说是补偿,没提聘礼,这门婚事可见双方都心里有数,说不准是商量好的,今个弄明白了也方便她今后行事。 柳氏深吸一口气:“郑小公子好了,就是两年,之后你就能家来。庄子先由你爹你哥抽空照看着,出息都给你存起来,将来到了哪家他们都不敢亏待了你。” 有这么一段,十乡八里她家小闺女还能找什么样的好人家,有个庄子傍身多少有点依仗。 李秋岁打量自家,除了桌子板凳,锅碗瓢盆这些生活必需品,真就是家徒四壁。 再看她娘,收拾的干净却一身麻布衣裳,头发一根不留,用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粗糙木头簪子挽成圆髻,人是利索了,平白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 “娘,给族里的二百亩良田是怎么回事?去府城读书又是怎么回事?” 柳氏又要落泪,忙抬脸控止住眼泪水,才道:“冲喜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族长牵头,族里人在张罗,二百亩良田归了族里。出息说是救济落难和公济会读书的族人。三个读书人选,族里最会读书的李长根一个,族长家金孙李长清一个,咱们家占一个,你爷奶指望你大伯一家养老,你大堂哥李长河自小就读书习字,自然占了去。” 家里竟是没捞到一点好处! 李秋岁一巴掌拍桌子上,“我去找他们理论。” 奶凶奶凶的小闺女,柳氏唬了一跳,一把把人扯住了,“这事都说定了,你坐下好生听我说完。” 柳氏死死扯住人,“……这事李家族人都得了好处,没人帮咱家说话。” 不是心疼那二百亩良田也不是羡慕那三个读书名额,只是家人被族里这般欺负,心气难平。 只听柳氏又道:“能顺利把家分了,族里答应不插手咱家里的事,将来你哥姐都有好归宿,这是极好了。” 怕她还不肯罢休,柳氏急道:“这都是说好的事,大家原本对咱还有几分歉疚,你要是闹,旁人怎么看待咱家,我们在村上跟族人就不好相处了!” 柳氏最心底的话没说,小闺女将来归家还要家族护佑,又有庄子傍身,就是不嫁人也有好日子过。 不然族里这般不公她哪肯罢休呢。 李秋岁渐渐缓了面色。 古代宗族观念不是现如今的她能打破的,她家人还想在李家村立足,就摆脱不了宗族束缚,能这般正如她娘所说是极好了。 娘两个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本账。 外头李三祝打发走村人就领着郑福几人进了院子。 李秋岁扫一眼迎面走来的人,长出口气道:“庄子里出息不必给我留着,咱家也送哥哥读书去。用不着去府城,不求能读出什么名堂,多认几个字也是好的。” 柳氏着急要打断她,李秋岁一锤定音:“娘,就这么说定了!” 见柳氏还要说话,李秋岁又道:“是族里靠得住还是自家哥哥靠得住?咱家人没点能为,我这庄子保得住?” “爹娘,小妹说的对,就送我们去读书吧!”二哥李长雷三两步跨过门槛。 族里靠得住就不会有冲喜这回事了! 李长雷握拳,“将来小妹有我们自己护着,谁敢欺负就和谁拼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 礼物 “老二!” 外头大管家并赶车的搬了东西走进来,李三祝忙喝断,低声道:“这事不急,空了再说。” 人朝外迎出去,“破费了,乡下人家哪就那么些讲究。” 大管家呵呵笑着拱手行了礼:“都是听主家吩咐,托令千金的福气,我家小公子眼见要好了,夫人交代赶明亲自上门让您也瞧瞧。” 这位别看人家是下人,在银州城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话说的好听,咱不能都当真了。 李三祝抱拳还礼,“不敢当,都是贵府铺桥施粥,乐善好施的功劳。” 大管家不动声色的打量李三祝,这人面上老实巴交,话说的是真动听。 态度上又客气了三分,“那咱一家人就不说两家的话。” 朝李秋岁的方向又行了一礼道:“老奴到城里还有点事。”一指后面几人,“他们也一道,翠屏就留下给您使唤,后日来接您回郑家。” 翠屏抱着一堆东西挤进来。 家里小,这位能自己解决住宿问题,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愧是大管家,比一般商户老爷都有涵养。 李秋岁点头:“您去忙吧!” 李三祝送人出了院门。 翠屏拘谨的站立在屋里,李家自家人要说体己话,她又不能跟大管家一起走,“奶奶……” 李秋岁抬手打断她,“以后叫我李姑娘吧!”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不想听人这般叫她,“你先跟我姐姐去安顿下来。” 至于让她回郑蓥身边这事,暂时还不着急。 三姐夏禾就走过来,道:“姐姐同我来。” 翠屏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您叫我翠屏就好。” 翠屏被夏禾领走,李秋岁把在郑家的经历,事无巨细的说一遍,包括撵走了郑小公子身边丫鬟的事。 李秋岁话音落地,最先说话是安安静静坐着的小四哥。 李长安道:“岁岁做得对!咱们去郑家冲喜,不说对他家小公子有救命之恩,也没有委屈受气的道理,再有不长眼的只管还回去。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直接闹到你跟前,至于背后怎么说,嘴长她们脸上咱们管不着。” 一大段话说下来,李长安始终正襟危坐。 李秋岁看她小四哥,和郑蓥差不多大的年纪。 “胡说八道,把人都得罪完了你妹妹在那府里还有好日子过?小人家家净出馊主意。”柳氏喝了一声,去拍李长安脑袋。 “我会好好读书,两年一过我就接岁岁回家,区区下人还想给我妹妹委屈受!”李小四抱着脑袋喊。 上辈子她是拯救全人类了吗? 李秋岁红了眼眶,抱住柳氏胳膊,扭脸笑道:“四哥,咱们一言为定。我等着你来接我回家!” 李长安郑重点头。 李三祝送人回来:“岁岁去你爷奶那边一趟,你小叔过来喊人了,说是那边准备了席面。” 李秋岁点头应好,去翻看郑家准备的一堆物品。 包括李三祝在内,她爷奶养了四男一女,五个孩子。 最小的儿子家里都养了三个孩子,女儿嫁去隔壁庄上,过村东头的小桥就到,家里孩子也是三五不时来家里,真心不缺孙辈疼宠。 李三祝一副老实相,家里家外全听媳妇的架势,排行又在中间,可见有多不招待见。 记忆清晰了,许多事情李秋岁都清楚来龙去脉。 冲喜这事,不单为她大堂哥李长河能去府城读书。 官府摊派徭役,她家祖父母健在不曾分家,一大家子人男丁众多,前些年孙辈都还没成人,今年徭役摊派下来,家里没人有功名,就要抽走三人。 去的地方据说离家极远,九死一生。 家里男丁是多,她爷奶能舍得哪个? 族长一来家里说这个事,小姑娘送人家里去,人郑家愿意出银子帮忙道! 柳氏给老宅的两位老人裁了够做两身衣裳的布料,又给小叔大伯妯娌们各裁了一身,下面的小辈算清楚布料大差不差直接裁下来,让他们自家去分配。 各类点心果子装了一篮子,提块肉拎上两只鸡,这就很可以了。 过了气头,老宅的两位看重长子疼宠幺儿,自柳氏进门不见得多喜欢她,却真心没为难过人。柳氏嘴上放狠话,心里也没那般记恨。 外头李小叔又来催人了:“三哥,三嫂你们快着些,家里边人都上桌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老宅 说着话人就出屋了,那边夏禾翠屏听声走出来。 李小叔一眼看到红彤彤、金灿灿的小侄女,咧嘴笑道:“岁岁都还好吧!” 李秋岁笑着点头:“挺好,有劳叔叔婶婶挂心。” “哎呀,真是……”那什么,李小叔挠头,“三日看不见,让人不敢看……镇上成员外家的闺女都比不上我家岁岁喽。” 李秋岁忍笑,爷奶疼宠小叔,却没把人宠坏,除油腔滑调外,着实没其他毛病。对小一辈的侄子侄女都好,从不摆长辈的谱。 “小叔,你是想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小四哥李长安不客气道。 那边李长雷放声大笑,就连沉稳的李长山,憋笑都憋得满脸通红。 李四祝好脾气,被小辈打趣惯了也不生气,“是,安哥比小叔有学问……” “行了,四祝,快些帮忙拿东西。”整天没个长辈样子!李三祝喝了一声,挑着东西走在最前头。 “哎”李四祝拿了东西跟上,“你们都快着些啊!” 老宅离得不算远,一行人说说笑笑走不了多会就到了。 跨进门槛,老宅院子中央摆了三张大桌子,上首一桌坐满了人,都是老爷子一辈的李家族人。 族长李广平坐在上首正高谈阔论,看见一行人进门忙招手:“三祝啊,到这边来。” 柳氏撇嘴,扯了一下李三祝背后的衣裳。 小闺女这事是他一手操办的,到处炫耀自己多能耐。害了人,还要人家感谢他,不想想自家占了多大便宜。 光想一回就气闷,偏生是族长又是长辈,不好回嘴。 李三祝把东西放到屋里,“大伯,您同我爹吃好,我到大哥那边坐着就行。” 李广平还要说话,李秋岁就见她爷拦了人,呵呵笑道:“大哥,咱们老兄弟喝酒,你喊他做甚的,来,我给你满上,今个儿咱老哥们喝个尽兴。” 三子和家里生闷气,分家后一次没回来。老婆子在他跟前没少嘀咕,李广平这老家伙好处没少占,说话还喜欢占话头。 他听着都心烦,三子还是远着些,耳朵边清净。 柳氏走到还在灶房忙活的老太太跟前,闷声道:“娘,我来吧,您歇会。” 老太太看她一眼:“来了!” 柳氏“嗯”一声,去接老太太手里的锅铲。 老太太没给她,铲子放到锅沿边,“用不上你,让你大嫂子来。”往她身后看,“岁岁在哪呢?” “娘,厨房烟大,您和三弟妹都出去说话,这里我能行。”蹲着烧火的妇人拿起锅铲道。 老太太拍拍打打,抖落身上灰尘,“跟我来!” 李秋岁一直跟在柳氏身后,灶房间太小,就站在了门口等着。 见老太太出来,忙道:“奶,弄啥好吃的,我都闻着香味了。” 老太太眯眼笑:“馋猫,你二伯上山套了两只肥兔子。” 上下打量一遍人:“嗯,我孙女真好看,来,跟奶奶进屋。”又说柳氏,“你也一块。” 老太太和老爷子住在堂屋后头的主屋里,没几样家具,收拾的干净整洁。 老太太在床头柜里一阵摸索,拿出个拳头大小的红布包,示意娘两上前。 “这是你外姥从娘家带来,给我做了压箱礼。” 老太太这是说她娘。 “认不出是个什么,平日都是放着落灰,放我手里也没用处,你拿去给岁岁。”老太太直接把东西塞柳氏手里。 她没直接给孙女,先给了媳妇。 “娘,您还是留着当个念想……”柳氏说着就要把东西还回去。 老太太嫁进李家那会娘家过得不错,十里八乡陪嫁都算丰厚。 后来家里孩子多,开支困难,有点价值的东西都拿去换银钱花用了,能留到如今,定是有点念想的物件。 老太太的娘走了许多年头,家里儿孙不争气,祖上存的那点基业,嚯嚯的差不多了。 老太太重新把东西塞回柳氏手里,“不是啥好东西,给岁岁玩吧!” 柳氏还要说话,老太太一瞪眼:“少在这跟我推来让去,也少埋怨我儿子两句。岁岁这事上老李家是亏欠了你的,眼下都让你三分,时日久了得理不饶人是要惹人厌烦的。” 柳氏低着头,一句不敢还嘴。 李秋岁瞪大眼,老太太这样厉害的吗? “岁岁也是,郑小公子人好了不全是你的功劳。你娘跟人家提的那些要求,我跟你爷不反对。你在郑家好好学接人待物眉高眼低。也多认两个字,将来遇到事都有个章程。女娃怎么啦,本领在身谁也抢不去。” 老太太一大段话说完都不带打磕巴的。 李秋岁眨眨眼,“奶,渴了吧,我去给您倒水喝。” 老太太一把逮住人,笑道:“小滑头,不说你了,咱一块吃饭去。” “奶说得都是好话,咱都记心里了。” 李秋岁眉眼弯弯,老太太被哄得呵呵直笑。 柳氏瞪她一眼,小马屁精!自个也跟着笑起来。 翠屏等在门边,看李秋岁出来忙跟上去,小声道:“姑娘,方才有个自称是你堂姐的人到处找你。” “岁岁!” 翠屏话音未落,那边有人到了跟前,“岁岁,你哪去了?” 就要去扯李秋岁胳膊。 大伯李大祝家的闺女李秀儿,李秋岁后退一步躲开拉扯。 不等她说话老太太就斥道:“做什么大呼小叫,越发没个规矩,你娘呢?” 一听说她娘,李秀儿就缩了缩脖子,讪讪道:“不是我要找岁岁,是族长家珍珍姐找人,我不过是帮忙传个话。” 听她一说话老太太更没好气:“没出息的,她要找人你就满院子蹿?哪天把你卖了你都要替人数钱。找你娘,厨房里帮把手去。” “哎,这就去。”李秀儿答应的爽快,朝李秋岁使了个眼色,一溜烟,人跑没影了。 老太太摇摇头,这丫头十岁上的人了,随她娘没长多少心眼子,过两年该托人打听人家了,还不着调,成天跟在族长家的珍珍后头,那小丫头心眼忒多,整天撺掇她干这干那。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上山 还好眼前这个看起来是个机灵的,不然郑家深宅大院,将来还不定怎么着呢? 唉!在心里叹口气。 老太太拉着人坐下,“岁岁,跟奶奶坐在一块儿。” 院里摆三桌席面,族长和老爷子一辈人坐一桌,李三祝同辈兄弟坐一桌,剩下一桌老太太领着儿媳妇和大一些的孙子们坐了,剩下的小孙子孙女,厨房里还留了一桌。 翠屏自己跑厨房去了。 李家的席面鸡鱼肉蛋齐全,老太太婆媳手艺比不上郑家厨娘,但心意十足,装菜都用的盆子,这在勉强饿不死人的乡下极少见了。 热热闹闹吃罢了一顿席面,李秋岁跟在爹娘后头往家走。 李秀儿又冲她使眼色。 李秋岁喊她奶:“奶,我帮你刷盘子吧!” “去去去,跟你爹娘家去,我这边用不上你。”转头看到李秀儿挤眉弄眼呢,忙喝道:“干啥呢,不知道给你娘搭把手啊!” 大伯娘过来拎李秀儿耳朵:“死丫头,不喊,就知道躲懒,多大人了,没点眼力见。” “嘶~噢,噢!娘你轻点。” 四堂姐就是欠收拾,跟李珍珍后头跑,叫自己过去,能有什么好事? 李秋岁努力绷紧向上翘着嘴角。 “奶,那你忙活,我们不搁这添乱了啊!”李秋岁说着话,朝刷碗的李秀儿挤眉弄眼。 李秀儿冲她直瞪眼,手胡乱在洗碗盆里搅和。 “好好洗,你要敢把碗打碎了,我今个儿就能打死你。” 大伯母好凶哦! 咱快些回家吧! 一天的喧闹,夜深人静,李秋岁躺自家木板床上,心情从未有过的踏实。 给人冲喜两年,能得了不少好处,她还挺值钱! 自嘲的笑了笑,闭上眼修炼异能。 鸡给给~ 公鸡报晓,院里隐约有了动静。 柳氏小声说着话:“当家的,你带山子雷子去山里头看看。岁岁明早就走了,人郑家这样重的礼,咱们的回礼不能轻忽了。” 李三祝也压低了声音,“还用你交代……”后面的声音更小,“二哥和四祝也一起,这回往山里边走走,运气好,能弄到大家伙。” “算他们有点良心……”柳氏后面的嘀咕声更小,李三祝时不时应和两句,夫妻俩兴致都很高。 李秋岁一骨碌坐起身,睡她旁边竹床上的翠屏翻了个身,没有醒的意思。 几天下来,穿衣服不成问题了,梳头找她娘帮忙。这丫头昨个被吓着了,一整天都郁郁,没旁的事,让她多睡会。 李秋岁摸索着穿好了衣裳往出走。李三祝并李长山和李长雷都准备妥当,等着出门呢。 “爹,等一下。”趿拉着鞋子,李秋岁忙忙喊住人。 “起这么早干啥?”听声柳氏就从厨房探出头。 “娘,帮我梳头发。”李秋岁蹬蹬蹬跑到柳氏跟前,举着手里的梳子。 扭头冲继续往外头走的三人喊:“爹,大哥二哥,你们等一下,我也要去。” “不许胡闹。”柳氏扯住人,“老实点站好。” 李秋岁七扭八扭朝三人喊:“你们不带我去,等下我自己跑山上去。” 她爹还要往山里边去,李家村每年在山里丢的命还少了! 回礼这事她劝阻不了,那就跟着一起。眼下虽然异能等级不高,木系异能在山里优势却极大。 提前预知危险,保他们一行人性命无忧,还是能的。 暴露了又怎样,她不要自家人有意外。 见他们脚步不停往出走,李秋岁跺着脚,人哇一声哭出来:“爹,爹爹~” 快走到门口的李三祝无奈回转身,哄道:“岁岁乖哈,在家陪你娘说说话,爹同你哥哥一会功夫就回,抓了兔子,给你烧麻辣兔肉吃。” 一副哄孩子的语气,李秋岁也不等柳氏梳头发了,“我不,我就要一起上山。” 说着又哇哇哭起来,可怜巴巴看她爹。 李三祝招架不住,求助柳氏帮忙拿主意。 柳氏一面拉住李秋岁手腕子,一面摆手,示意走他们的。 李三祝狠心转过身,背起筐子提步就往外走。 李秋岁尖叫着挣脱柳氏,“啊,爹~”,披头散发哭嚎着就去追人。 李三祝忙又回转身抱住人,“不哭哈,爹爹背着你去。” 一个大老爷们跟着红了眼眶,粗粝的指腹把小脸颊擦得通红,眼泪水还是止不住。 柳氏走过来,试图同李秋岁讲道理,“你爹他们腿脚快,你人小腿短,得人背着,这样还怎么抓到兔子?你不说想吃兔肉的?” “我,我不用背,我能走着去,去,我就去,就去。”哭得都打嗝了,一哭二闹的小孩子把戏,李秋岁也顾不上脸面了。 李三祝哪受得住,忙把人抱起来哄,“去去,咱这就去,岁岁不哭了啊!” “这不是胡闹吗?”柳氏瞪李三祝。 还要劝,李三祝抬手打断了,“她这么点的小人,背上山能费多大点力气。” “你就惯着吧你。”柳氏去扯人,“岁岁乖……” 柳氏话没说完,李秋岁抱紧他爹的脖子尖叫,“我不,我就要上山。” 嗓门大的盖过了公鸡打鸣。 这样在门口拉扯,着实不好看。 李三祝摆手示意柳氏不必多说,颠颠小闺女哄她,“咱是大姑娘,不哭了,走,咱们上山去喽!” 犟不过那爷俩,柳氏也没了法子,絮絮叨叨过来帮忙梳好头发,带去洗了脸。 心愿达成,李秋岁乖乖巧巧任其说教摆弄。 那边李三祝把身上的背篓递给大儿子,重新背上一个更大一点的,蹲下身子。 柳氏把人放进去,点她额头,“麻烦精!” 被她一闹,大家就都起床了,三姐递过来一包煮鸡蛋,翠屏帮忙拿糕点水袋。 小四哥也闹着去,想如法炮制闹一场,柳氏一巴掌无情镇压,走了老远还能听到小四哥的哭闹声。 李秋岁掏掏耳朵,乖乖巧巧坐在背篓里。 与李二祝哥俩碰头,他们旁边还多站着两人,其中一个就是得了府城读书名额的家里人。 远远见着人就打招呼:“三祝,去山里也不早些打招呼,不然还能多喊几个人,再往山里走走。” 李三祝忙迎上人:“三钱哥,春喜。”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老虎 打猎这事自家没吆喝,人家得了消息,主动寻了来。 李三祝心里舒坦,呵呵笑道:“碰碰运气,哪就要搅和那么些人!” 寒暄过后,一行七人,外加他们眼里的拖油瓶,沿着平日踩出来的小路往山上走。 时不时能碰见早起去山上打柴的人,本村的,大家相互认识,就招呼一句,也有旁村的陌生面孔。 李二祝自小喜欢往林子里钻,跟村子里以前的老猎户学会做陷阱,人迹罕至的地方挖了不少。他们顺路去看,可惜昨天才看了一遍,今天就没什么收获了。 一行人继续往山里走,渐渐没了肉眼可见的小路,人影也不见一个。 野鸡野兔不时就能看到,太灵性了,有点动静就扑腾着四处奔逃。他们不打算在山里过夜,撵鸡赶兔,太费功夫了,大半天下来倒没什么收获。 野鸡蛋倒是捡了几个,李长雷爬上树,摸了不少鸟蛋。 李二祝忽然停下脚步,“都警醒些,这里有大型野兽的粪便。” 大家顺着李二祝的视线看过去。 李三祝点头:“我记得再往前翻过一个山头,东边有一条小河,这里是必经之路,有大型野兽粪不稀奇。” 野兽生存需要水源,在那里守着准能有收获。 村里组织过壮劳力结伴去深山打猎,有经验老道的猎户压阵,每次虽都有伤亡收获也巨大。 他们都是跟进去几次的。 “二哥,不能往前边走了。”李三祝停下脚步。 “咱们就在这附近碰碰运气,不行逮些野鸡野兔回去,也不算白忙活。”周围野鸡野兔不少,李四祝附和他三哥。 李二祝看一眼背篓里的李秋岁,点点头。 李秋岁缩了缩脑袋,她二伯别看闷不吭声,胆子是真的大,这是想继续往里走,嫌自己拖后腿了吧。 那边李长雷又上树了。 李秋岁拍他爹肩膀,“爹,放我下来。” 李长山过来把人抱出来。 李秋岁跺跺酸麻的脚。 “饿了,先吃点东西。”李三祝把一包鸡蛋递过来。 转头又打开一包饼子:“都过晌了,咱们也垫吧一口。” 早上吃点东西就上山,这会人着实都饿了。 李秋岁一人又给分了两个鸡蛋。 李长雷从树上跳下来,果然又摸到几个鸟蛋,过来扯李秋岁的小揪揪,“回家二哥给你烤了吃。” 李秋岁身子后仰躲开拉扯,瞪一眼她二哥,道:“那可要一言为定。” 李长雷笑,“二哥还能哄你!” 又凑过去逗她,“不然,咱们拉勾。” 李秋岁哼了一声,嘟哝一句“小孩子把戏”。 “一大早不知道是谁又哭又嚎,撒泼打滚呢!”李长雷大笑。 昨天一本正经说话的小人,今早上闹的一出让人长见识了。 黑历史李秋岁不想提,背过身不理人。 大哥李长山递过来剥好的鸡蛋,正好替她解了围。 李秋岁眉开眼笑,把手里的包裹给他,“大哥,你也吃。” 李长山笑着接过。 众人吃饱喝足又朝前走了一段路程。 李二祝手里提着一根木棍,小心扒拉开草丛,嘴里嘀嘀咕咕的,“这里该有野兔窝的?” 周围树木林立,灌木葱郁,李秋岁愈加耳聪目明,这里真就有野兔,还不止一窝。 她不打算把话说出来,二伯是个冒险家,她二哥一路上爬上爬下也不是消停性子。真怕他们尝到甜头,不时就要往山里跑。 一路上她安安静静待在她爹背篓里,习惯了大家看她拖油瓶的眼神。 那边李三钱两人闻言,过去低语几句,各自拿着网兜绳索之类的东西,猫着腰包抄过去,不动声色把网兜系在树干上。 李长山两兄弟见状,忙小心跑过去帮忙,他们带的网兜数量不少。 这边李二祝仨兄弟见那边准备停当,一改先前小心查探的状态,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朝一个方向赶,嘴里还不忘大声吆喝。 一路推过去,专门去拍打灌木丛茂密的地方,弄出不小的动静。 李秋岁坐在树杈上看的津津有味。 乡野孩子会爬树没人会大惊小怪,李长雷没少带她胡闹。能上树,安安稳稳坐着,李三祝也只是朝她看了一眼。 那边草丛里有了动静,李秋岁蹭一下站起来。 李三祝兄弟还在后头吆喝,前头就有东西从灌木丛里蹿出来,慌不择路一头扎进网兜里。 李三钱这边的四人早有准备,木棍锄头挥一下撂倒一个,快准狠的劲头。 几人配合默契,这一出手收获了十几只野兔,野鸡会飞倒是没能抓到几只。 就这样,一行人眉开眼笑,山下整日人来人往可见不着这么多野物。 众人又如法炮制了几回,几人背篓里都满满当当了。旁的东西也有,狐狸就弄到几只,个头不算大,皮毛算不上多好。 李长雷招呼李秋岁下树。 李秋岁“哎”一声,就要往下滑,忽然僵直了身子。 “岁岁走了。”李小叔离她最近,看她不动弹也喊了一句。 龙行云,虎行风。 不记得从哪听过的话,李秋岁白着脸冲树下喊:“有老虎,大家都上树。” 李三钱几人还在收拾网兜,闻言都抬头看她。 李秋岁惶急,跺脚:“大家先上树!” 她目力极佳,又站在树杈上看的远,几句话功夫远处就能看到动静。 李三祝最先有了行动,“大家都先上树!” 方才众人动静不小,虽然用的棍子,没让野物流太多血,难免有下重手出血的状况。 这会看他闺女急成这样,明显情况不妙了! 乱乱把东西收起来,众人各自找了粗壮的树干爬了上去。 耽搁了这么一会,众人扒住树干顺着李秋岁的视线看过去,都变了脸色。 一丈有余,浑身褐色斑纹的大家伙冲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就众人能发现动静到看清大家伙的全貌,不过是眨眼之间。 不给众人太长反应时间,斑斓老虎悄无声息冲到树下,小山般的身体不过停顿一瞬,俯下身低吼一声就朝李春喜所在的树冠上爬。 三两下,上去就扑咬,李春喜面无人色直接从树上掉下来。 李秋岁使劲拍一下脑门,老虎是会爬树的啊!她怎么会以为树上是安全的?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激斗 李春喜掉下树,大老虎紧随其后跳下去,张开血盆大口朝他脑袋咬…… 李三祝离得最近,他人已经滑下树了,拿了锄头就朝虎脸上招呼。 李春喜在求生本能驱使下,趁着李三祝拦的一下子,老虎一瞬间的停顿,顺势就地翻滚,将将滚出虎口。 那边几人就都下树了,网兜绳索,胡乱朝虎头上罩呀绕的,木棍锄头,铆足劲往虎身上招呼。 没人注意李秋岁,她悄无声息跳下树,时不时发动木系异能,利用地面上的草蔓纠缠老虎四肢,方便众人发挥。 可惜木棍锄头杀伤力太弱,老虎攻势太猛,匆忙之下扔绳索又没甚准头,网兜材料还一般,想把巨山般的老虎罩住且不容易呢。 唯一庆幸的是,众人经过一开始的惊慌,这会还算冷静。 可七手八脚忙乱半天还不见成效,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老虎的凶性彻底被激发,怒吼一声,把罩在大脑袋上的网兜撕扯个稀巴烂。 就在脱网的一瞬间,李二祝的竹箭极其精准的射入老虎眼中。 老虎甩着脑袋,嘶吼声把山壁惊的晃了晃,不时就有碎石脱落。 三两下甩脱众人纠缠,张着血盆大口,跳跃着朝射中它的李二祝扑咬。 李秋岁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近前,李二祝射箭她在一旁看着没吭声,时不时发动草蔓干扰一下。 老虎扑过来,不容她犹豫,抬脚就跳到老虎背上,一把揪住虎脑袋上的毛发,一手握住竹箭尾端,使劲往虎眼睛里捅了捅。 老虎吃痛,急甩脑袋,怒吼声惊天动地,扑向李二祝的方向偏了一丝,冲过去的劲风把人带倒。 没正面撞上李二祝! 李秋岁来不及松口气。 攥着竹箭的手使劲搅动,这一回老虎的嘶吼声里夹杂着几分绝望,朝右前方斜冲过去。 “岁岁!” 身后是李三祝不成人声的嘶喊。 李秋岁揪住虎毛,蹲在老虎身上,不停手的搅动,害怕竹箭断裂,利用木系异能生成的藤蔓附着其上。 老虎哀鸣一声,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李秋岁惨白着小脸,瘫坐在老虎身上。 累惨她了。 异能等级太低了啊,差点被咬死了人。 不知那个叫李春喜的族叔怎样了,还有二伯…… “岁岁!”伴随李三祝的呼喊,众人呼啦啦追了上来。 李春喜和二伯两人互相搀扶,落在最后头。 李秋岁呼哧呼哧大喘着气,看到人员齐整,没人出事,心这才落到实处。 “天爷哎!”李三祝惊呼一声。 凭一口气撑到现在,看他闺女还安安稳稳骑在老虎背上,李三祝浑身像卸了气力,瘫软在地。 紧追其后的李长雷,忙一把扶住人。 李长山小跑过去,把妹妹从虎背上抱下来。 李秋岁扭脸朝众人笑笑。 走在最后,一直当她是拖油瓶的二伯,看向她的目光很复杂。 来不及研究二伯,她爹快被吓死了,李秋岁挣脱开大哥,颠颠跑过去看李三祝。 李三钱最先呵呵笑了两声,“咱们快些下山!” 有人开口就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动静闹得太大了,山下都该能听到虎啸,好在老虎是山林之王,这里暂时不会有大型野兽敢过来,但也不能再耽搁了。 大家都明白的道理。 收捡好家伙什,弄了个简单的木架,众人合力把五百多斤重的老虎拖拽上去。 李春喜摔下树,翻滚时卸了点力,腿还是受了伤,这会他一瘸一拐人显得有些亢奋,“我们居然打死了老虎!打死老虎呀!呵呵,呵呵……” 众人也不搭理他,大家面上冷静,心里何尝不亢奋。 想到怎么打死的老虎,不时就有人去看李秋岁。 她二哥李长雷也不例外,甚至上手捏了她脸颊,“你真是我妹?” 李秋岁怒瞪,人家也不要她答话,自语道:“还真是我妹。” 李三祝就比较惨了,被她家小闺女吓得失了魂,众人忙忙叨叨的,他还哆哆嗦嗦走不了路。 李秋岁不理她二哥,小心翼翼问她爹:“爹,要不我背你下山。” “不,不用。”想起来这丫头说了什么,李三祝一下子就能站起身了,“我好着呢!” 来回走了两趟示意他闺女瞧。 李秋岁面上十分赞同的点头,“我爹果然好好的。” 心说不会把她爹吓傻了吧? 瞧一眼那边还在自言自语的李春喜。 好吧,她爹不算严重。 众人抬着老虎下山,果然与寻来的村人会合。 又一阵喧腾,大家齐心合力把老虎送到李三祝家里。 一番折腾这就到了深夜。 村里有人打死了老虎!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李家村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有人问李三祝:“这个是给郑家的?” 李三祝笑呵呵点头。 那人就说趁还热乎赶紧剥皮,李三祝给拦了。 那人就提议:“那就赶紧给人郑家送去吧。” 有人自发去镇上旅馆,喊送李秋岁家来的郑大管家。 郑福还有点懵,半夜三更被人从床上挖起来。 说是有老虎,开玩笑,哪来的老虎! 等亲眼看到老虎,郑福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当然见过老虎,但这些村民是怎么弄到的? 就用那些锄头,木棍? 扫一眼地上凌乱放着的锄头木棍。 李秋岁没等天明,坐上回郑家的马车,带着翠屏离开了李家村。 李家族人,包括看热闹的旁姓村人都出来相送,柳氏被人群簇拥着不停的抹眼泪。 李秋岁见不得这个,吸着鼻子缩进马车里。 她爹不让人剥虎皮,弄出这么大动静,何尝不是想给郑家一个震慑。 我李家闺女背后不是没人,我李氏族人不是好惹的。 你李家是不好惹! 郑福擦一把头上的汗,方才众人七嘴八舌,他自认见过大场面,饶是巧舌如簧,也说不过那么些人。 好不容易脱身。 李三祝看面上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实则腹中有乾坤,回去得同家主好生说说。 李秋岁坐在马车里没什么睡意,说是在郑家呆两年,没人规定她不能时常回家吧!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称呼 临上马车,李秋岁把郑蓥给的荷包塞到柳氏手里,柳氏还要推让,她说:“娘,先送大哥他们去读书,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不能再耽搁。” 但以后总不能靠郑蓥的体己帮她供养自己家人吧!还是要想法子赚银子。 视线落在马车角落里的几盆兰花上。 李长雷同二伯一样,喜欢往山上跑,在山上看到几株野兰,听说有人挖野兰卖了银子,就上心了,他也认不出好坏,就往家里头带。 送到城里给人看过,才知道极少数稀有品种的兰草才能卖银子。辛苦挖回来,舍不得就这样丢了,索性找了泥瓦盆养着。 李秋岁走的时候都给带上了,尝试一下,利用异能,看能不能养出品相好的兰花来。 回去的时候感觉速度上行的极快,天将蒙蒙亮,城门才被守城的兵吏打开,一行人就进了银州城。 到郑府大门口,天色还不算大亮。 郑福下车去叩门,三两下过后,门房小厮打着呵欠问了声,‘谁呀?’ 听出大管家的声音,忙打开中门,自个避让到了一边。 李秋岁所在的马车率先入门,一路不停往里走。 只听后边有人喊“啊!大,大虫!” 原来,最后一辆马车上的草席子滑落了,看门小厮看见了老虎。 “丢人现眼的东西。”郑福踹了守门小厮一脚。 “死老虎有什么可怕!?快些喊些人来帮忙卸车。”郑福挺直脊背,他还是那个郑府大管家。 门口的一番骚动惊动了不少人围观,家主看中郑福,他为人却和善从不摆架子。 就有人问他,“您这是去哪儿了?竟然还带回来一只大虫?这东西现在可不好弄!” “可不是嘛,这么大个!” 大家围着马车打转,口中喃喃。 不怪人家能当上大管家。 老虎皮毛珍贵,浑身是宝。眼下入秋大小主子正需大补的时候,无论是虎骨泡药酒,虎肉本身,还是那完整的虎皮,都是珍贵之物。 他们怎么就碰不上这事呢!? 郑福也不多说,负着手只呵呵得笑。 大门口这么些人,又有采买的管事经过,同样围了上来。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 “赶紧去喊了刘老头来,快些把虎皮剥下来。” “杨神医还在府里,虎骨送过去泡药酒。”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把装着老虎的马车合力往府里推。 李秋岁这会到了锦福院,一天一夜没能合眼,就想吃饱喝足好好睡上一觉呢。 翠屏轻声道:“姑娘,您先进院,这些花盆我喊人搬进去。” 李秋岁累狠了,翠屏全程陪着颠簸,眼下也是一片乌青,“忙活完你也去休息,我这边不用伺候。” 进了院子,碰上去取早食的翠竹。 “奶奶,您回来了。” 李秋岁嗯了一声,干咳一声道:“以后喊我李姑娘吧。” 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你们跟其她人都说一声。” 不能见着一个人,她都要纠正一遍,让人说一声,改了称呼了,大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李秋岁径直进了屋子。 身后的翠竹翠屏还立在院中。 翠竹扯着翠屏袖子,低声询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回一趟家,怎么就……” “姑娘怎么吩咐,咱们照做就是了!回头同院里的人都说一声,外头就找邱嬷嬷去说吧。”翠屏也压低了声音,抢过话头道。 又催促翠竹“赶紧取早食来,姑娘用罢也好早些休息,昨个晚上一宿没能合眼。” 她如今想明白了,惹姑娘不高兴,她们可没有绿阴那般的好福气,谁让人家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主子面前能说上话。听说已经到二房公子身边当差去了。 她们在郑家无根无基,小公子让她们伺候李姑娘,断不会改了主意。 离开姑娘,无非是被送到庄子上或发卖,下场好不了。 翠竹和她一块进的府,得空要与她仔细说说。 李秋岁一脚跨入屋内。 郑蓥视线从上移开,看她一眼。 人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李秋岁朝他点下头也没言语,自顾去净房梳洗了。 后头翠屏跟上来,朝郑蓥匆匆行了一礼,追着李秋岁去了净房。 洗过手脸,人舒服许多。 郑蓥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呢,这会正专注。李秋岁也不去打搅人家,径直坐到餐桌旁等着吃早食。 翠屏出去一趟,回来说:“姑娘,花盆搬到了后罩房,您看该怎么伺候?” 听府里专职伺弄花草的马婆子说,兰草不好伺弄,这不行那长不好,极其娇贵。翠屏不懂,真就怕把花侍弄坏了。 李秋岁食指指腹点着桌面,“先放那里,不用管它们。” 她偷摸输入过木系异能,翠屏一直跟在身边,怕兰花变化太大被发现端倪,没敢放开手脚。 就等多养些时日,循序渐进,多输几次异能,将来有了变化也就顺其自然,好有说辞。 “你也去收拾收拾,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过来。” 几人相处下来,知道姑娘不喜人絮叨,翠屏行礼告退。 李秋岁吃过早食,甩了鞋子就把自己瘫到了床上。 醒来时外头漆黑一片,翠竹值夜,睡在外侧间,能清楚听到呼吸声。 床里侧躺着郑小公子。 李秋岁闭眼修炼异能,这位早日康复她也能多些自由。 隔日,李秋岁睁眼已不见了郑小公子身影。 如今清楚冲喜这事的来龙去脉,郑李两家算不上正式结亲,算是等价交换,她一个乡下丫头算很值钱了! 郑夫人那边叫人,她便过去,不叫,没事她也不会去。至于郑家其他人没有深交的必要。 只是读书这事怎么办呢? 郑蓥的书她翻看过,不是她熟悉的现代简体字,里边的字多半都不认识,想要熟练的读写背诵,还要从最基础的认字开始。 昨日她是累狠了,睡了一整个白日觉,今天再赖在床上修炼异能,旁人只以为她还在睡懒觉,那么修炼异能只能放在晚上。 再者,白日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且没时间呢。 郑蓥从外头走进来,这是出去做什么了,满头大汗的。 人没事就行! 人家还没有要同她说话的意思,李秋岁识趣,不会凑上去。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事事 郑蓥换了身衣裳,从净房出来,翠竹进进出出在那忙碌,里外都不见李秋岁的身影。 “人呢?” “您是找李姑娘?”翠竹停手。 昨日郑蓥就坐在窗边,院里的对话听的全乎,两丫头称呼上的改变,这会他并不惊奇。 “李姑娘在后罩房侍弄花草,奴婢这就去喊人。”说着话,翠竹一面放下手头活计,人就往出走。 “不用了。” 就是习惯了随口问问,郑蓥又拿起了书。 翠竹怔愣半晌,等见到李秋岁,还是把郑小公子找她的事如实说了。 李秋岁这会心情飞扬,那几盆兰草长相极好。 不过,这些变化表现的不算明显,翠屏看到了,也不会发现其中的不同。 如此,少输入一点异能的,兰草有变化,只要不是肉眼可见,旁人只当她养兰技艺高明。 名声传出去,没人往旁的地方想,她再养点别的,也就没人稀奇了。 翠竹的话说完,李秋岁点下头,净了手进屋。 郑蓥还在看书。 这人奇奇怪怪的。 唉!花光了人家的私房钱,还是要多关心一下。 李秋岁凑过去,“你找我?有事?” “没事!”郑蓥视线不离,语气温和。 够臭屁的! 两个问题,他只回答一个,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李秋岁促狭心起,“没事你找我作甚?” 郑蓥去翻书的手一顿,“方才有事,现在不必了。” 温和依旧。 “哦!这样啊!” “那~你方才找我,是~什么事呢?”李秋岁故意拉长音调。 语气不依不饶的。 郑蓥心里咬牙,她还没完了, 运口气,“方才找你是有事,不过我给忘了。” 顾及身份,不和女子计较,出口的话有些无赖,语气却依旧温和。 李秋岁心里偷笑,人家这涵养是真好。 她还不打算放过,“我以为你找我有事,原来你找我没事。那你早说啊,我还有事呢,哪有时间管你的闲事……” 事事事的,“够了!”郑蓥终于忍不住喝断她的喋喋不休。 李秋岁哇一声哭出来,“明明是你找事,还来凶我!” 这丫头真够难缠的,想想那日的魔音穿耳就一阵头疼。 郑蓥揉着眉心,“是我不对,我给你陪不是。” 李秋岁一副本就是这样的姿态,“那你以后都好好说话,不许同我摆脸色!” 郑蓥点头,要多好说话就有多好说话。 这丫头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嗓门这样高! 一餐竟能吃下那么些东西。 李秋岁不知郑蓥心里的腹诽。 让个小屁孩天天装大人,装君子,破功了吧! 她顿时就眉开眼笑了,“你帮我找本《三字经》来,我学认字。” 眼泪收放自如,郑蓥奇异的看她一眼,见人又有变脸的趋势,忙说“好”。 话音落地,人已起身出了门,像身后有狗撵似的。 李秋岁哈哈笑出声。 郑蓥不知在哪里消磨了大半日,晚上带回来一本《三字经》。 李秋岁一把接过扔过来的书。 这书她会背诵,对应着去认字最好不过。 郑蓥给了书,看她一眼,心道,你认字吗? 他也不提醒,等人来请教。 这野丫头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自那日起,白日在锦福院几乎见不着郑蓥身影。 李秋岁白天认字养花,晚上修炼异能,小日子美滋滋。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三百千挨个看过一遍。 认字不成问题,书也能读通顺了,郑小公子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至于白天都去了哪,人自己家里,用得着她操心吗! 李秋岁在锦福院积威深重,郑蓥贴身服侍的青恒,她使唤起来也就一句话的事。 青恒在干嘛呢? 这不是兰花长势不错嘛,有两盆看模样都要开花了。 李秋岁也认不出个好赖,想去翻书吧,她手边只有三百千和翠屏从外头带进来的话本子。 翠屏翠竹她们这些丫鬟出府一趟不容易,青恒是郑蓥身边跑腿的小厮,帮他家小主子办事儿,一日能出几趟府门。 李秋岁托了他,找人帮忙看看。 青恒从外头回来,他今次出门不是为了主子的事儿,直接就去了锦福院。 “李姑娘,隔壁俊州城来了位公子到处打听极品兰花,您要是放心,把花交给我,我带出去给人瞧瞧。” 李秋岁正站在窗边的方桌上练字,她个头矮,几案还够不着。 青恒进屋她就停了手,“隔壁州府来的?” 青恒点头,“据说是,那位公子在俊州城名声极大,自小就有神童的美名。这回来银州走亲戚,外头关于他的二三事传的沸沸扬扬。这样的人物既然放话了,自然不会作假。” 读书人极少不喜爱兰花,那样的大家子出身,花那么大力气寻找,定是爱兰之人,对兰花的了解还能少了? 李秋岁不关心人家是不是神童,不说她的兰花能不能被选中吧,能帮忙鉴定一下好坏,也是不错。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挑了带去给人看。”说着话,李秋岁领着青恒去挑花。 兰花娇贵,受不得直接风吹日晒,搬入卧房,整日在人眼皮子底下,李秋岁心里有鬼,担心被人看出端倪,索性就把花留在了后罩房。 锦福院的后罩房采光还算不错,倒也适合兰花生存。 青恒一眼看中打了花苞的两盆,形态优美,姿容俊秀,“就这盆吧?” 青恒所指的那一株略逊,李秋岁也不问缘由,直接就递给他。 “李姑娘,今个太晚了不便出门,明日,最多明日我给您答复。兰花今天我先带回去。今儿晚上就先放在公子书房一夜。” “你家公子没意见就成。”李秋岁自然不会反对。 青恒多数在外院书房服侍,花放在那边他也近便一些。 郑蓥看青恒怀里抱着个东西,推开门走进来,“什么东西?” “哦,李姑娘养得兰花,托我带出去找人瞧瞧。”青恒小心翼翼放下花盆,挠了挠脑袋。 “半天不见你人影,回来了直奔锦福院。” 郑蓥很想直接问,你是我这边的小厮还是她的。 青恒小心去看他家公子脸色,“公子是有要紧事吗?” 哪件事不要紧!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字帖 锦福院,青恒走后,李秋岁开始练字,每一张都不甚尽如人意。 再一次把写废的纸团吧团吧,扔进废纸篓,索性丢下笔,揉揉酸痛的手腕子。 “姑娘,我去大厨房给您取些糕点过来?”翠屏提议道。 李秋岁点头,正好不想再为难自己。 郑蓥进屋看到李秋岁一脸颓废,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怎么了这是?”看一眼乱七八糟的纸篓,郑蓥故意问。 真当会认几个字,就能会写?不求自己,这回自己是不会给她字帖,教她临摹的。 “字写的太丑,心情不好呗!”李秋岁趴倒在软榻上,埋下脸,声音郁闷。 郑蓥没想她这么痛快就说了,很没诚意的随口道:“那就多练练!练的多了自然就好了。” 想到自己的字经常被先生拿出来做典范,郑蓥脊背挺直。 李秋岁坐起身,她能看不出人家的得意啊! “是啊,多练练总会有进步。”其实她写的不算差,只是见过郑蓥的字,人家才几岁,她以前练过书法,现在越看越不像样子。 还是太心急。 李秋岁不为难自己,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很快就想通了。 “你过来有事?” 一听到事事的,郑蓥就头疼,没了好脾气,“这是我的院子。” 心道,我还不能回了? 你白日不是都在书房待着嘛? 李秋岁心说,这样说话多好,非要装模作样,端着架子。 “没错,锦福院的确是你的。”李秋岁眼睛一转:“我说郑公子,你身子好差不多了吧!我能不能回家一趟?” 前些日向郑夫人提过一次,人家已她儿子身子没全好,给拒绝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看她还算值钱的份上,就忍了。 半月前她异能晋级,夜间郑蓥就在她旁边,跟着受了益。他这会的身体早该好了才是,说不准比一般人还要好上一些。 别人不清楚她异能的特殊之处,末世那会许多人是木系异能,种花种菜,愈合伤口都不在话下,可没有哪个能净化别人异能的。 净化异能,能让人剔除杂质,提升起异能来没什么阻力,好处可想而知。 为了小命着想,这事她一直死死瞒着。 那天半夜她异能晋级,没有故意躲开郑蓥,也是想看看效果,印证心中猜测。 果然,如猜想的那般,郑蓥如今活蹦乱跳的。 那杨老头不会是江湖骗子,没给人把出脉吧! “我看你好的差不多了,要不再找人把把脉?”李秋岁提议。 郑蓥自小多智,缕缕在她面前受挫,不过是自持,让她三分。这会哪能听不懂她话中的含义。 他自己的身体,心中自然有数,杨神医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早便说他身体痊愈了,甚至比旁人还要好上许多。 为这事儿还要来找这丫头,被他想法子给拦了。 不管人家有什么奇特之处,对自己都是有大恩,他护着一些在情理之中。 郑蓥坐下,端起翠竹泡好的绿茶,杯沿搅开浮沫,“你想回家也不是不行……” 看人家停下话头,这是等自己表态呢!李秋岁在对面坐下,“说吧!” 有条件尽管提,前提是不能强人所难。答不答应,也都在她。 李秋岁就一摊手,又道:“你知道,乡下人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我家答应,我在你家两年,没说不让出门回家看看吧!” 李秋岁不打算继续和稀泥,事情摊开来说,会少许多麻烦。 郑蓥不动声色,抿了口茶,道:“上回你家去,我身子经不起折腾,没能一起,这回我与你一起。” 啊? 李秋岁掏掏耳朵,这是闹得哪一出?看人家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开玩笑啊! 郑蓥可没李秋岁的厚脸皮,被她看的不自在,别开眼,话才说顺溜了,“你家打到的老虎我去看了,正值幼年到壮年的转化期。皮毛上没什么伤痕,十分难得。虎皮被我爹送去京城了,虎骨被杨神医泡了药酒。” 李秋岁恍然,这人从小到大病病娇娇,骨子里毕竟是个男孩子,哪能没有慕强心理。一朝身体痊愈,还能不惦记出门看看。打到老虎这事儿,一听就让人热血上头,陪自己回去只是由头,跑山上撒野才是真实目的吧! “你想去打猎不难吧!” 起码对他们这些公子哥来说不算稀奇,带上两个有点身手的随从,跑山里转一圈能有多难? 怎就想跟我一起回李家村了? 郑蓥,“也没你想的那样容易。” 关键是他娘看他看得紧,要是他冒冒然提出去打猎,定是哭天抹泪,直到他打消主意。跟这丫头一起就不一样了。去李家村认认门,顺便去山上看看,打打猎,这就顺其自然了。 李秋岁了然的点点头,“那你去同你娘说,她能同意,我就没意见。” 人家的孩子,人家自己去操心。 回李家村这事,郑蓥能说动他娘最好,说不动自己再出马。 总有法子让郑家人妥协。 “自然是我去说。”郑蓥绷着脸。 他娘现在把这丫头当成吉祥物,恨不得他能把人揣进兜里,一日十二个时辰带在身边。 就连他提议重新给这丫头拨个院子,都被他娘胡搅蛮缠,硬是给糊弄过去了。 他敢偷摸带人出去打猎,她娘能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事情说定,双方都很满意。 郑蓥起身去书房。 “公子,您找什么呢?”青云舔着脸凑上来。 他是郑蓥的另一个小厮,如果说青恒是少言,他则话就有些多了。 郑蓥这会心情好,看这小子顺眼许多,“你记不记得那本尹大家手书的字帖?” “您说的是京城赵公子送的那本,让我仔细收着的?”青云一面说话,人绕到后头。 “公子,是这本吗?” 郑蓥接过字帖,“给李姑娘送过去。” 不是拿出去重新拓印一本吗? 青云迟疑,看公子没有要反悔的意思。 真要给人送去呀! 自家两位小姐手里的也只是拓本,那两位可是您同胞姐姐。 可真够厚此薄彼的! 公子最近阴晴不定,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出口说。 李秋岁拿到字帖也很意外,让他借自己的名头出门撒野,这算投桃报李嘛! 哗啦啦翻着字帖,李秋岁觉的字帖极好,也不算无功不受禄,便坦然收下了。 以后每日后晌多练一个小时的字。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兰花 “什么人都是!”青云嘟嘟囔囔推门进了书房。 他家公子还在那奋笔疾书,“公子,日日待府里多闷啊,咱们出去走走呗?” 郑蓥一气写完,丢下毛笔整理起书案,没有要搭理青云的意思。 青云凑过去一点儿,“公子,您不知道俊州城来的那位宋公子有多嚣张!” 习惯了自家公子的沉默,没人搭话,青云自个儿照样能说的很热闹。 “这位宋公子,别看年纪不大,在隔壁俊州城的名声可是响当当!听说不单单学问好,更是长了一张利口。当地有人跟他比试学问,三言两语就让其无言以对。今日德盛楼,咱们银州城去了十几个学子,专门到那里撞宋公子去的。人是被他们撞到了,面皮也被人家当众扒下来了。也不看看,就他们肚子里那点墨水,好意思去找人家比试,银州城学子的名声都被他们丢尽了!” 青云也不知道他家公子有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只听郑蓥道:“没事少往外头跑!好好服侍笔墨。” 青恒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研磨都要亲自上手了。 傍晚,天色都擦黑了,青恒踏进府门,有了昨日莫名被训话的教训,先去了郑蓥书房。 “公子,李姑娘的兰花卖了五百两银子。人家给的汇通银票,我这就给李姑娘送过去。” 郑蓥从上抬头,“什么兰花?” 哪来的兰花? 青恒张张嘴,“就是我昨个抱过来的那一盆,昨晚上在书房放了一夜,今早上才带出门。听翠屏说,是李姑娘家里带过来的,养了好一阵,一直放在后罩房里。” 昨日青恒是抱了东西进来,也说了是兰花,那会他正心情郁闷,哪在意青恒说了些什么。 “你是说兰花卖了五百两?”郑蓥丢下。 青恒咽了口唾沫,“是啊,不然还能更多,宋公子这一次游历,出门匆忙,身上银钱所剩不多。李姑娘的兰花品相极好,说五百两只是定钱。回了家,请人估价,再把差额补齐。” 郑蓥摆手。 青恒小跑着就进了锦福院。 李秋岁接过青恒递过来的五百两面额的银票,“这么多的嘛!” 青恒显得有些激动,“可不嘛!宋公子名不虚传,外头传闻也不尽是虚言。举止气度让人无可挑剔,既然说了找人估价,定不会食言。” 抿了下干裂的唇,“李姑娘,放心就是了。” 她有什么不放心,就是后头不给,有了这五百两,许多事情她就能着手去做。 自家大哥今年十三,最小的小四哥都八岁了,再不送去读书真就迟了。 家里人没一个有功名,徭役还能用银钱抵消。 兵役呢,万一要打仗征兵呢! 不说她奶舍不得下头的儿孙,便是她家,算上她爹就是四个男丁。 你说李三祝年纪大了,真不大!三十岁正当年,徭役兵役都不会越过他。 这里十四算成人,她大哥明年岁数尽够了,剩下两个又能撑几年? 早些打算总是好的。 李秋岁心里有了打算,一面示意翠屏,取十两银子给青恒。 她在郑家,同郑家小姐们一个待遇,一个月二两的月钱,三两的脂粉钱。 她不用出门交际,没什么地方花销,银钱全都攒了下来。 大户人家有打赏的习惯,以前托人跑腿做事,因着囊中羞涩,没几个余钱,一直没个表示。 “李姑娘,这我真不能要。公子知道了是要打死我的!”青恒死活不肯收,摆着手,一面人直往后退,看架势就要撒腿往外头跑。 站在门口的翠竹挡住门。 “你不收,下次有事我也不好麻烦你。”李秋岁坚持。 翠屏把一定银子塞青恒手里。 “姑娘给我点碎银子,茶钱就够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就罗里吧嗦!”青恒还要说话,翠屏白他一眼,打断话头。 送走青恒,李秋岁让翠屏去把银票换零碎,方便好花用。 这事用不着出门,找大管家就成,大管家正好就在府里,事情很顺利就办成了。 翠屏翠竹一人分到十两银子。 李秋岁原话是这样说的,“我吃肉你们总要喝点汤!银钱是人的底气,你看我,兜里没钱都不敢出门。” 之前她就指望那点月例过日子。郑家一日两顿饭食,晌午只能让厨房给做些糕点充饥。 不给点好处,能有人听你差遣。 花用下来,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她们。 虽有郑府发放的月钱,两人拿一等丫鬟的份例,一人一个月下来也就一两多点的银子。 旁人的大丫鬟都有主子额外补贴,她这里自然是没有的。 青恒回去把银子拿出来,给郑蓥看。 郑蓥正在看一幅画,瞟一眼青恒手里的银子,道:“给你,就拿着。” 你是我的小厮,是十两银子就能随便指使的。 郑蓥卷起画轴,“以后给她办事,再给赏钱就都接着。” 青恒称“是”。 郑蓥看着青恒乐颠颠的背影,心道,有钱了啊!那他的私房钱是不是该还回来。 兰花卖了钱,手头宽裕,李秋岁对剩下几盆兰花更上心。 青恒带走的那一盆不算最好,物以稀为贵,暂时不能再出手了,先好好养着,看时机再说其他。 自那天动了回家的念头,李秋岁一直在等郑蓥那边的消息。 郑蓥白日多数耗在外院书房,很晚才会回来睡觉,有时直接在书房歇下了。 大有要把锦福院让给李秋岁的架势。 这日才用罢晚食,郑蓥就进了院子。 李秋岁忙迎上去,“今晚这么早的吗?晚食吃了吗?吃的好不好呀?” 态度殷勤,真就像急迫等待夫君归家的小媳妇。 郑蓥不搭腔,径直朝屋子里走。 两人相处时日不算短了,这丫头什么秉性,还能不了解! 不是有事相求,哪会这般献殷勤?用完了人,也不妨碍她把人摔过墙。 李秋岁这会心情很好,亦步亦趋跟在郑蓥身后,还很贴心的提议道:“时间还早,要不看一会书?” 这就高声去喊翠屏,“多点一盏灯,屋里也亮堂一些。公子要读书,可不能伤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定下 李秋岁以往着急修炼异能,天一擦黑,就要上床睡觉。屋里点一盏灯,有点光亮照明就行了。 这位大哥,整日手不离卷的,这么早回来了,她总该好好表现,顺便提一下回李家村的事。 再者,不想去打老虎了吗? “哎呀,去年这个时候,我二伯去山上弄了好些兔子。我奶手艺好,什么红烧兔肉、爆炒兔肉、干煸兔肉,还有跳水兔、干锅兔,想想就让人十指大动。今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上山?不晓得二伯还能不能弄到兔子?” 郑蓥就听李秋岁在那边巴巴个不停。 这是提醒他,回李家村的事吧! 那边李秋岁还在说,“这个季节的山里好东西极多。我二哥最是闲不住的性子,上树摸鸟蛋,下河摸鱼,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畅快!” 原本是打着动员郑蓥的心思,说到这里,李秋岁自己都要按捺不住了。 绞尽脑汁还想多说几句…… 就听那边郑蓥道:“三日后回上河镇,有东西带回去,就早先准备。明日银州城有大集会,你让翠屏出去添置些。” 说着话,郑蓥坐到了桌案前。 回家有了具体日期,李秋岁显得很激动,眼睛晶晶亮的坐到郑蓥对面,“我能不能出门看看?” 你不是不喜欢出院门吗? 李秋岁翻了个白眼,不是她不出院门,是出去了也没要紧事做。 是,你回家顶顶要紧了! 郑蓥敲了敲桌面,“你还是老实待家里!城里不少拍花子,被人拍走了,指望谁去救你?” 原来不是不能出门。 拍花子,谁拍谁还不一定呢。 李秋岁自觉人在屋檐下,话要往清楚的说,不能胡搅蛮缠,“坐在这里想,我哪知道什么东西需要买,看到了,才心里有数呀!翠屏翠竹都跟着,能出什么事儿?” 看郑蓥不说话,她当人家默认了,主动财大气粗的道:“有什么想要的,不用跟我客气!我给你买回来。” 没有。 郑蓥垂下眼眸。 “好生想想!你的私房钱都在我这呢。”李秋岁没说钱被她留家里了。 五百两看似很多,其实真不够花用,还指望再卖一盆兰花,把人家私房钱还回去。 郑蓥看她一眼。 真难得,还记得这事儿呢! 撒谎了,就心虚!看人家眼神不对,李秋岁急着辩解,“你想什么呢,是你让我收着的!我可一分没动,好生在那里放着呢!” “外头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郑蓥直接就跳过私房钱的话题。 外头没有,家里就有了! 你家有钱有势,你家真牛逼,行了吧! 李秋岁气短,心里愤愤的。以前还没察觉,现在她感觉自己忽然之间就有了仇富心理。 只听那边郑蓥轻飘飘来了一句,“看你这么诚心……据说,你那里还有一盆品相更好的兰花。” 据说? 据谁说? 青恒说的吧! 李秋岁心里咯噔一下。大哥,你可真敢开口,那可是五百两银子。 这人给的那一包,也就金豆子值些钱,旁的值不了几个银钱。 她诚心没想赖账,粗粗给算过,顶天了也就价值三百两银子。 青恒拿走的那盆兰花,可是给她带回来五百两的收益,后续可能还会更多。 郑蓥说的那盆品相更好!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一阵肉疼。 想直接拿那包钱扔郑蓥脸上,可惜不在自己手边。 深吸一口气!还不上账,亏欠人家的,总觉气虚尴尬,不如就用花抵账。 那些兰花别人看是珍贵,在她这里真不值当什么,不是担心旁人看出端倪,她分分钟就能养出更好的来。 罢了,送花抵债吧! 决定送花抵债,李秋岁索性大方道:“花,你明日让青恒来搬,就当送你了吧。” 怕这人再提私房钱,那她损失就太大了!不等人家说话,李秋岁忙又补充道:“你若心里过意不去,那些私房钱就当买花了。” 这人知道那花的价值! 赚大便宜了啊! 郑蓥嗯了一声,看不出其余神色,丝毫没有赚了大便宜的自觉。 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李秋岁也不计较人家的态度,在她心里这事算是扯平了。 两人说定回李家村这事,都很满意。 翌日,李秋岁起得格外早,让翠屏给她找一身适合出门的衣裳,不再是大红色。整日红彤彤,乍然换了别的颜色,感觉蛮新鲜。头发扎成了两个小包包,再带上珍珠发箍,就能美美哒出门了。 集会离郑家隔了两条巷子,还有不少东西要买,凭着他们三个人六只手,能拎下多少?还是要找马车代步。翠屏早早去养牲口的马棚,打了招呼,赶车的还是上回那个。 转过一条巷子,不等进入另一条,就能看到零星的人流朝一个方向涌去。 再转过一条巷子,遥遥就能看到府城的街道。极其宽阔的街道,大清早就人声沸腾了! 来来去去的人很多,马车要躲避行人,行驶速度就极慢,甚至赶不上徒步的速度。 李秋岁吩咐车夫,马车靠边停下,找个不拦路的地方等着。 她和翠屏二人则徒步漫入人群。 没什么目的地,李秋岁就一路走一路看。 路过一家书局。 上回郑家送了开蒙的书籍,连带不少笔墨纸砚。这么长时间过去,三个哥哥都去读书的话,纸墨这些是消耗品,早该用完了。 在她的认知里,笔墨这些都是读书的必需品,看到了就要买些备下。 这趟回家,正好带一些回去。 书局的掌柜是一位五旬老者,看三人进门,只是扫她们一眼,就继续忙活手里的事了。 李秋岁拿了不少的纸墨,让翠屏二人拿着,先放到一边。自己则就去挑选书名类似历史类的书籍,这些是给她自己备下的。 既然来到了这里,多了解一些当下朝代的历史,总归没什么坏处。她也有些好奇,这里是不是她曾经史书上读过,她所熟悉有印象的朝代。 又找来掌柜帮忙介绍,买了些适合初学者看的书籍,包括先头挑选的纸墨这些,出门时三人手里满满当当。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偶遇 李秋岁在心里暗暗咋舌。 古代读书不容易!银钱这东西真是不经花!才买了几样东西,七八十两的银子就这样没了。 这些东西还只是书局里最不起眼的那类,人家放在二楼,精装细致版的,她都没勇气去看。 东西太多,拿着逛街就不合适了,三人回转身,先送回马车一趟。 再回头,人更多了,三人顺着人流往前涌。 看到有摊贩大声吆喝,卖木梳木簪,摊位上东西杂七杂八着实不老少,细看木料手艺都很不错。 柳氏头上的木簪,是从走街串巷的货郎那买的,印象里一直是那根,从没更换过。 郑家送了不少首饰,金的银的,上头还有玉石镶嵌。依柳氏的性格是不会带出门的,如今看到更好的木簪,买回去替换带带。 “姑娘,那边是银楼,咱们不如先去那边看看。”翠竹扯李秋岁袖子,明显没看上摊位上的东西。 在她看来银楼的东西更好,显得更上台面,郑家女眷的手饰多数是那里出来的。姑娘难得回家一趟,自然要买更好一些的。 “先看看这里的,等一下再过去。”翠屏见过柳氏,也相处过两天,觉着木簪更适合。 李秋岁点头,转身去和摊贩商定好价钱,买了几根木簪并木梳。 乡下人家缺的东西太多了,这里的东西做工着实精巧,最后连木勺子都买了几个。 自认手头不差钱,买东西买出了瘾头,李秋岁连放盐和盛放猪油的罐子,看着喜欢,也买了两个。 不是翠屏说那东西容易碎,去李家村的路不算平整,李秋岁还想帮她娘买两个放钱的钱罐子。 真就是头一回逛街,有些刹不住的劲头。 走走停停,东西买了不老少,很快就到了晌午。李秋岁有吃午食的习惯,翠屏两人提议下饭馆吃饭。 一路上嘴也没闲着,什么糖葫芦,油炸糕,酥仁饼的,着实吃了不老少。这会肚子没觉着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急着回去。 李秋岁没反对,只说逛逛再去。 这回不在路边摊停留,专门去铺子里逛。 古玩书画这些看不懂年份价值,哪哪的大家更是一无所知,兴趣就不大。 主要是兜兜里的银钱着实不多,扫一眼都是动辄几十两起步。不想想,几十两够她在路边摊买多少东西了? 李秋岁没兴趣看下去,再经过这一类的店铺,抬脚就过去了。 经过翠竹所说的银楼,买了些簪子钗环,绒花这些小姑娘喜欢的小饰品。花不了几个银子,东西还不老少。姐姐夏禾正当带,老宅那边堂姊妹不少,送朵花带也不值当什么。 一圈逛下来,东西又添了不少,肚子有些饿了。 李秋岁大手一挥。 那就,下馆子吧! 逛街的热情不减,翠竹在前头引路,打算找一家面馆,随意对付两口。 “李姑娘!” 李秋岁寻声望去,郑蓥的两个姐姐在街道另一侧,一面招手,一面朝她迎过来。 只顾闷头走路了! 李秋岁脚步一转,上去打招呼,“郑二小姐,郑五小姐。” “我娘不是说了,让你喊我们姐姐的。”郑五小姐人没走到近前,就笑着嚷嚷开了。 李秋岁笑笑不接话茬,心道,你都喊李姑娘了,再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 郑二小姐比妹妹心细,瞪了妹妹一眼,岔开话头,“李姑娘别理她!我们还说,你今天竟然也出了门,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顿饭。我们在庆丰馆定了雅座。” 知道人家说客气话,李秋岁笑道,“不了!难得碰上集会,就出来买些东西。我还要逛逛,两位小姐请自便。” 这会郑五小姐郑妍也察觉说错话了。 吐吐舌头,这丫头比自己还小,心眼忒多了!那话说秃噜嘴了,真没想那么多。 娘让她们姐俩多照顾这位,人家无事压根不出锦福院,蓥哥又不让人去打搅,看出人家热情不高,她们姐俩也没上赶子的道理。在母亲院里见过几回,没说上几句话,算不上熟悉。 今早出门,听门房小厮提了一嘴,才知道这位也出了门。还说能不能碰上人,这就给碰上了。 自己那话说的,还以为是嘲讽人呢!就是遇上人了,一激动,其实真就没旁的心思。 想着找补两句,郑妍上前拉住人不放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娘让我们喊你李姑娘,说是对你好,没说不让你喊我们姐姐。” 李秋岁,这位五小姐怎么光长了一副聪明相。 二小姐郑媛扶额,她妹妹比人家大三岁。 你喊人李姑娘,人家还喊你姐姐,得被人说厚脸皮,硬贴她们的话了! 别看没相处过,这丫头脾气硬气的很,郑媛笑着解释了一句,“李姑娘莫怪,我妹妹没有坏心思,她就是口无遮拦惯了的。” 也不知人家有没有多想,寥寥几次接触,这位堪比蓥哥多智。 郑媛尴尬的笑。 五姑娘心思单纯,说那话真没恶意,李秋岁就道:“我知道。” 话落,抿嘴笑起来。 郑媛看她眉目舒展,不似说了违心话,不由松口气。 谁知那边郑妍非拉着人不放,“那你同我们一起去,庆丰楼饭食极好,知道你不喜人多,就我和二姐,没有旁人。” 郑媛拿妹妹无法,再一次出言邀请李秋岁,“李姑娘一起吧!” 郑蓥两姐姐性格迥异,待人真诚,人家再三邀请,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 李秋岁点了头。 一行人往庆丰馆走,途中郑妍提议,“咱们以后也不要姑娘小姐的称呼了,我们喊你李妹妹,你喊我们郑姐姐,如何?” 三人都觉这提议好。 在庆丰馆门口,郑家两位小姐遇着熟人,大家互相见礼,有人提议她们合为一处。 平日也无妨,方才说过就姐妹俩,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我们下次再约。”盛情难却,郑媛笑着婉拒。 “下贴子你们也不去家里玩,好不容易遇着了,连吃顿饭都不行了?”个头比郑媛偏矮一些的姑娘嘟着嘴抱怨,看样子双方关系极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打听 “阿玉,我们今日约好了人,过两日,等过两日我下帖子邀请你去家里玩。” 郑媛话说的真诚。 阿玉不好再强人所难,就嘻嘻笑道:“好吧!今日先放过你,咱们可说好了啊,我在家坐等你的帖子。” 双方又寒暄几句,阿玉一行还要等人,李秋岁跟在两位郑小姐身后往里走。 庆丰馆的敞厅极为宽阔,打眼扫过去竟座无虚席!这会不是饭点,酒楼么,有几人单纯为了吃饭来的!不少人在那推杯换盏,高谈阔论,显得有些嘈杂。 郑妍俩姊妹定的雅间在二楼,三人由小二哥引领着,沿着木质楼梯往楼上走。 走她们前头的是八九个十岁上下的少年,个个鲜衣华服。一群人在半道上就开始吵吵嚷嚷,上楼后堵在楼梯口争论不休。 三人怕与人冲撞,忙停下脚步,索性下了楼梯等候。 其中穿白衣裳的小公子神情倨傲,背着手站着犹如鹤立鸡群,出口的话显得言简意赅,“有歧义,都先憋着,莫要挡了别人的道。” 撂下这句话,率先转过身,噔噔噔的,人就利索的上了楼梯。 后头一行人先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了一阵,朝李秋岁三人扫过来一眼,低语几句后,就都上了二楼。 见他们离开了楼梯口,有人进了雅间,这边小二才领着人,继续往楼上走。 不巧,她们的雅间与对方紧挨着,三人进门那会,那边还有几人站在门口争的面红耳赤呢! 这些妨碍不到她们。 雅间隔音不错,关上门,听到的声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影响就更不大了。 三人坐定,小二哥送进来茶水点心,堆着笑招呼道:“三位小姐请慢用,菜品稍后便到。” 郑妍眼睛一转,“方才穿白衣裳的,谁呀?” 竟是从没见过! 她虽不常出门,这样出风头的人物,不可能没听说过。 郑媛瞪她一眼,“不许乱说话,老实坐好。” 哪就乱说话了,郑妍对姐姐的呵斥不以为意,“……我就是好奇,他嗓门最高,姿态也出挑,让人想忽视都难,银州城出这般人物,能是无名之辈?” 小二哥对人打听那位显得习以为常,摆放好茶水点心后道:“小姐眼光极准!那位从俊州来,据说诗画一绝,把咱们银州城的公子们都比下去喽!您定是不常出门,不然早该听闻那位的大名了……” 说到这里,小二哥故意停下话头。 郑妍切了一声,“少在本小姐面前卖关子!” 一面示意她带来的丫头,递过去一个银饺子。 小二哥喜笑颜开,忙道声谢,接过银饺子顺势就塞进了袖筒,这才继续方才的话头:“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宋临,宋公子。” 宋公子? 哪来的宋公子? 还要仔细问问。 那边郑媛咳嗽一声截断话茬,用眼神示意,她不许再说话。 同个小二哥打听别家小公子,还没完了,着实不像话。 见姐姐真生气了,郑妍嘟嘟嘴。 小二不着痕迹捏捏袖筒里的银饺子,“几位小姐慢用,有事,随便让身边哪位姐姐给小的递句话。” 小二哥推门走出去,顺带关上了雅间的房门。 郑媛脸色还是不好看,郑妍扯她袖子,“姐,这有什么的?还值当生气了!” “妍姐,你比李妹妹还要大几岁。” 在外边呢,能不能沉住点气? 想打问事,差了身边服侍的人去,哪有拉住人小二哥亲自问的? 顾及还有人在场,不好让妹妹失了面子。 李秋岁手里转着杯盏。 宋公子!就是买了兰花,还欠着银子的宋公子? 她对这人印象还不错,花都到手了,你就只给五百两也不少了,还要寻人打问差价,之后还给补上。 虽然后头的钱还没到手吧,心里多少有些期待,听郑媛提及自己,李秋岁笑道:“郑五姐姐也是真性情,我心里也好奇呢,像猫爪挠了似的,只恨被她抢了话头。” 这话也算给郑妍解围了。 郑妍来了精神,“二姐你听,不止我一人好奇吧。” 被人认可,郑妍眼里全是兴奋,自觉找到了知音,“岁岁,你以后喊我五姐姐吧,我就喊你岁岁了。我娘说了,你在你家,家里人都这样喊你。” 见李秋岁点头,没反驳自己的意思,郑妍眉开眼笑,“我娘说了,过段日子重新给你安排个院子。不和蓥哥住一起,我去找你说话就方便了。” 还要在郑家呆两年,自己不可能一直霸占锦福院,没看郑蓥白日不见人影吗?他也不习惯吧! 能给自己重新安排一个院子最好,李秋岁来了兴趣。 郑妍不理会冲她一个劲使眼色的姐姐。 “蓥哥身子好了,你有了新院子,不用住一个院子,旁人问起身份,就有了说头,我娘还说让你和我们一块去学堂念书,对外就说,你是我娘义姐家的女儿,来我们家寄养。你放心,去学堂有我给你撑腰,没人敢欺负你。” 郑妍的话信息量巨大。 李秋岁不由坐直了身子,“这话是郑夫人说的,还是你自个想的?” “当然是我娘说的。” 郑媛扯了扯妹妹袖子,拼命使眼色,郑妍不理她,气的她直跺脚。 这样的话,哪是你能说的。 这位李姑娘别看年纪小,自来郑家所言所行颇为谨慎,有些话并不适合大喇喇的说出来。 母亲再三交代,让她们多看顾一些,这样的打算,本来是好事,说给她们姐妹知道,也是交代邱嬷嬷喊她李姑娘那会,她娘顺便同她们交底,让心里有数,日后好相处的。 如今,由妹妹这般说出来极其的不妥当。 李秋岁不关心郑家两姊妹的眉眼官司。 郑家这样安排,在郑李两家差距天上地下的时候,能不损害自家,尽量替她考虑,已经十分难得了。 想到她爹说人家修桥铺路,是积善人家的话,看来并不全是恭维,郑家为人还算厚道。 她要在郑家待够两年,这事早便定了。稀里糊涂,把她冒冒然推出门,旁人问起她是谁,哪家的? 要怎么说? 这也是她不愿出院门,让旁人看稀奇的原因。 至于长大后真的嫁给郑蓥。 先不说这有携恩图报的嫌疑。 再者,她李秋岁有自己的骄傲,嫁人还用的上去威胁谁。 至于,谁来说这话倒是没什么要紧了,关键是早点弄清楚真假。 “郑家二姐姐,你们大概也知道咱们两家的事了,五姐姐能坦言相告我感激不尽。”李秋岁先坦白自己的态度。 都是知情人,郑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便用不着遮三掩四了。 郑媛,“李妹妹言重了!蓥哥能安然无恙,我们全家感激不尽。我娘的意思你和蓥哥还小,以后的事,等你们大点再说。就当亲戚家的姑娘,放到我家教养两年,眼下这样的安排对你是最好的。” 郑媛也想明白了,事到如今,不如把话如实相告,省的遮遮掩掩,显得小家子气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搅乱 郑二小姐拿定主意,也不在推三阻四。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李秋岁犯不着继续追问具体搬院子的时间了。 如此,大家以后相处会方便许多。至于去郑家学堂,她自然不会拒绝,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郑家两姊妹都是好相处的人,至于旁人,她又不是真的社恐,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话说清楚,三人的相处更自在了。 庆丰楼名不虚传,菜名好听,菜色也有心意。 郑家两位小姐手面极大,酒楼里叫的上名号的菜品都点了一遍,李秋岁也不拘谨,在郑家一起吃过饭,都知道她好胃口。 雅间里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吃饱喝足,三人说笑着往出走。 快到楼梯口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忙避让到一旁。 李秋岁贴墙根站好,就见那位宋公子一马当先,三两步越过了她们,往楼梯处走。 紧跟着,后头包厢里追出来一人,很快穿过人群,“姓宋的,有能耐你就站住!” 宋公子头也不回,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这样的人,本公子羞于与之为伍。” 后头追上来的人,显然被这轻蔑的态度气炸了肺,大吼一声扑过来,“欺人太甚,姓宋的我跟你拼了!” 一行人都没反应过来,那人一阵风似的,手里握了把尖刀就越过了众人,直朝宋公子后心刺去,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这要是宋公子人被刺死了,那她卖兰花,剩余的那些银钱,找谁要去? 行动比脑子快一步,脚下一转,人站在过道中央,试图拦住那人。 那人这会气红了眼,嘴中不客气,嚷嚷出不干不净的话,“姓宋的,有种你他娘给我站住!” 李秋岁站那里,要说他是看见了的,豆丁大点的小人,一脚踢开了事! 至于会不会踢坏,一门心思都在宋公子身上,哪还顾得上其它。 就这样,在一行人反应过来,追上去拦人,宋公子回转身,瞳孔微缩,不可置信望着那人…… 啪叽一声,人就摔地上了,还是面部朝下。 那人冲劲太大了,又想一脚把人踢飞,就这样,李秋岁先身子一歪,让那人右脚踢空,趁人前冲的惯性,伸脚踢了那人腿弯处,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趁机飞快一勾一拉,那人就结结实实摔地上了。 “钟兄!” “钟兄!” 有人惊呼。 那人身体蜷缩成一团,抱住脚,又想去捂脸,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从旁人的角度看,就是人小姑娘站在过道中央,钟兄冲过去那会,人吓傻了!钟兄抬脚去踢开人家,人家踉跄着躲开了,钟兄绊人小姑娘腿上,自己摔趴下了。 躺地上那么久,装过头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呼啦啦围过去。 宋临这会也走了过来,捡起丢在墙角地上的尖刀。 “公子!” “公子您没事吧!” 宋临的两个小厮吓得面无人色,好不容易挤进来,张口要说话,宋临抬手打断,“这东西你们拿好!”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妹妹站那里,你看不到啊!还想踢人,她那点小人踢坏了,赔得起吗你?自己摔地上了,还有脸趴地上嚎叫!”郑妍率先站出来,一迭声的质问出声。 人群里有人认出她是郑家小姐,小声嘀咕一句,“可不嘛!那一脚,真能给人小姑娘踢坏了!” 就有人接话茬,“就是,钟兄也太冲动了一些。” 又有人说,“不就几句话口角,至于要人家性命。再者,看见那点大的小姑娘,怎么能下去脚踢的?” 有人深以为然,你一言我一语,指责质问开了,有不同声音的,这会也不敢开口了。 李秋岁拉一把还欲开口的郑妍,摇了摇头。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们身后郑媛,死死攥住郑妍的手,也不赞成她说话。 郑妍面上气鼓鼓的,却紧抿唇角不在说话,任由两人扯着她后退一步。 宋公子看她们一眼,没出声。 李秋岁回转身,走到还躺在地上的人跟前,轻声道:“你这人太冲动了,做事糊涂,还不考虑后果!多大仇怨值当你赔上自己,也要置他人于死地!” 旁边就有人道:“钟兄,你就是太糊涂,几句口角,一点小事,不至于嘛!” “就是,何至于的!” “快别躺地上了,谢谢人……” 李秋岁截断话头,“大家用不着如此,感谢的话不用说了,谁都有冲动,犯糊涂的时候。这种事咱们见着了,能拦,自然要拦上一拦,都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你们当朋友的,也要劝一劝,不然,出了事,人家家里人迁怒,都只能生受了。” 听话听音,这姑娘的意思是她故意拦的人,不是被吓傻了! 咱们为啥要感谢你?还当起了和事佬,连他们都说教上了。 转念想到,真出了事,就如小姑娘说的,他们都得跟着倒霉,还真是多亏了人家。 宋公子目光闪了闪。 只听小姑娘又小小声嘀咕一句,“哪来的刀子,没听说有人下馆子还带一把刺刀在身上的!” 声音小,在场的人却都能听清楚。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一时没人出声。 那边宋公子哼道:“我要真出了事,要你整个钟家陪葬,跟你这种人认识,说出去都让人羞愧。先前你们处处维护他的脸面,能一起进进出出,都是一丘之貉!这事咱们没完!” 大哥,不要刺激人了啊!还是一群人,大家一会儿都要找你同归于尽,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有人吸引仇恨,李秋岁退到郑家姐妹跟前。 小姑娘够机灵! 三言两语,转移了矛盾,又把所有人都扯进来,自己不仅能全身而退,说不定还让众人欠她一个人情。 宋公子似不经意,朝李秋岁的方向扫过一眼。 银州城还有这样的人物,还算不虚此行。 救命恩人! 他看过那把刀,刃口极锋利,即便他能侥幸躲开,庆丰楼一二楼的楼层间距少说也有两丈有余,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残。 他手上虽然有两下子,要说能赤手空拳,打到对方后全身而退,真是自信过头了。 这个人情他领。 没有人帮了自己忙,还给人带去麻烦的道理。 宋公子走到那位姓钟的跟前,“靠卖同胞姐妹得前程,得名望,还有脸面炫耀,真给咱们男子丢人。我宋临再说一遍,羞于与你为伍!” 一番话,仇恨拉的足足的。 看那边又有吵嚷起来的架势,李秋岁忙去拉有些愣神的郑家两位,“咱们快走!” 两人回神,异口同声道:“哦,走,快些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送花 三人悄无声息下了楼梯,出了庆丰楼,很快寻到郑家的马车。 郑妍让翠屏、翠竹乘坐马车先走,她扯了李秋岁坐到她们来时的马车里。 李秋岁也不挣扎。 三人坐定,郑妍和二姐郑媛齐齐嘘出一口气。 平定了心情,郑妍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说:“岁岁,你怎么想到去拦人的?那人手里有刀,我腿都吓软了!” 郑媛也好奇,这会马车里没有旁人,说说话也能缓解气氛。 李秋岁抿唇笑了笑,谎话张口就来,“我也怕,当时就想,真让他得逞,那位宋公子可能就没命了!人家虽然倨傲,但罪不至死。再者,救人一命是大功德,没多想就……” 这会什么宋公子在郑妍这里不重要,忙挑拣她最感兴趣的问,“那你是怎么踢了那人一脚,人就摔趴下了呢?” 郑家姐妹站她身后,离的很近,能看清她的小动作不足为怪。 抛开两家恩怨不提,在外头两位郑家小姐对她多有维护,姿态也坦然,有些事情不是诚心隐瞒她们。 “我踢了那人脚腕上的麻穴,又使了力气故意去绊他。” 那人不是装的,真的摔得很惨啊! 郑妍恍然。 “人脚上还有麻筋呢,我还以为只有胳膊肘那里才有,你也太厉害了!” 又连连追问,“谁教你的啊,你们村上也有神医吗?就像杨神医那样的。” 上一世为了研究异能,李秋岁没少钻研穴位、经络这些,这不就用上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说辞时,郑府大门在望。 总算到家了! “到家了啊!”郑妍嘟哝,她还有许多话没说呢! 马车进了府门,忙丢开前头的话题,去拉李秋岁:“岁岁,去我院里,今晚同我一起住。我有好多漂亮衣服首饰,都给你好不好?” 李秋岁哭笑不得。 郑媛去拉妹妹,“再胡闹,我去喊母亲来。” 郑妍看她姐似乎动真格的,总算住了嘴。 唬住了妹妹,郑媛对李秋岁笑道:“岁岁,先前我娘已经让人收拾院子了,你去学堂,也就这两天的事。这两日有空闲,你先学着认认《三字经》,到时学起来会轻松些。” “蓥哥那里有书,你让翠屏或翠竹跑一趟。” 李秋岁乖乖点头,也不提自己能倒背如流的话,“多谢媛姐姐,我知道了,会好好准备的。” 马车停稳,李秋岁率先跳下去,一溜烟人跑没影了。 “她跑那么快作甚的?”郑妍问她姐。 被你吓的呗!郑媛翻她白眼。 庆丰楼这边,李秋岁三人走后,宋临估摸人走远了,撂下话也走人了。 姓钟的那位好不容易被人搀扶起来,脚脸都还疼着呢,想说话也没人搭腔。 大家同是银州城人,平日也算要好,时常同进同出的,姓宋的目下无尘,他们看不顺眼,可也犯不着动手。 这事之前,谁知这人竟是这般脾性,为两句口角,值当你要人性命! 不是那位姑娘拦住了人,真让他得手,后果不堪设想,他们这些旁边看着的,能得什么好去。 这种冲动的脾性,还是少来往的好! 众人很快散了个干净。 宋临问随行小厮:“那位姑娘谁家的?” 小厮是姨母指派的,银州城本土人士,各家小姐公子他都门清,不然姨母能指派他跟着自己。 这回要让人失望了,小厮挠挠头:“您容小的去打听打听。” 还要打听呀! 宋临踹他一脚。 “与那小姑娘一起的是郑家两位小姐,小的去问问就知道了。”小厮转着眼睛道。 “那你还啰嗦什么呢?去问呐!” 那是银州城郑家,没您开口,冒然去打听人家姑娘,自家夫人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小厮嘿嘿干笑两声。 宋临骂了一句“滑头”。 “这事我会亲自同姨母说。” 实打实的救命之恩,打听一下,怎么了? 又有小厮凑上来,“公子,银州城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咱快些家去,老太爷寿辰就在下个月,赶路还要功夫。” 说话的是宋临家里带出来的长随。 宋临眯眼,“我娘来信,又许你什么好处了?” 小厮扑通一声跪地上了。 宋临瞟他一眼,“该回去的时候我就回了,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吧!” 小厮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公子,我没有要听夫人话的意思,就是后怕!方才您要是有个万一,我就是死一万次都难辞其咎,银州城,这地界与咱们犯冲。” “行了,少危言耸听,再过几天咱们就回。”话说完,宋公子大踏步离开。 李秋岁回到锦福院,翠屏翠竹到了好一会,见她进屋,忙跟去净房。 “姑娘,东西都在西厢房放着,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先放那边,回李家村别忘拎车上,就行了。”李秋岁心情极好,洗漱完坐到八角圆凳上。 一拍手,想起一件事,“对了,把后罩房那盆打了骨朵的兰花,给你们公子送过去。” 姑娘最宝贝那盆兰花,这会要送人,还是送给小公子,语气也不大好。 两人对视一眼。 翠屏道:“您是说那盆打花骨朵的,送给公子吗。” 李秋岁叹气:“不算送,是卖给他!他私房钱都拿来买花了。” 还不起钱,还一盆兰花,这话没毛病。 她话都说出去了,再想拿私房钱说话,没门。 挥挥手,示意两人忙去。 外头天已经黑了,李秋岁仰躺在床上,睡不着却又无心修炼。 睡不着的又何止她一人,郑媛郑妍两姊妹正坐在郑夫人屋里。 郑夫人正院这边。 郑媛等妹妹把今天的事声情并茂讲述一遍。 中间,说到宋公子,郑夫人怔了一下,问说,“是俊州城的宋公子?” 郑媛点头,“听说是俊州来走亲戚的,最近在银州城闹出不小的动静。” 疑惑她娘怎么问起这个。 之后,郑夫人微笑听完,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郑媛贴她娘边上坐着:“娘,既然院子收拾好了,让人明天就搬吧!对外咱们也好表明她的身份。看她有那份机智,不奢望她亲近,但愿没存怨怼之心。”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姨母 “姐,你说什么呢!岁岁哪是你说的那样。”郑妍真心把李秋岁当朋友,听不得姐姐怨怼不怨怼的话。 妹妹天真烂漫,那丫头对她也算真诚,这也是她能另眼相待的原因。 郑夫人看一眼外头漆黑的夜色,笑了笑道,“她怨不到咱家头上,当初是他李氏族长托人找到府上,提出的条件。我们一一都答应了!后来,柳氏,就是那丫头的母亲,又提出不必去官府定婚书,先让人进门冲喜,等两孩子都大些,定了脾性再议,我和你们爹也没为难,全数答应下来。” “娘,是她们家先找上门的?岁岁知道吗?”郑媛蹙眉。 自家弟弟自小身子不好,家里遍访名医,这些许多相熟人家多少知道一些。可上河镇离府城,就是马车赶路也要大半日。 他们从哪得的消息? 还有就是冲喜姑娘的八字,自家不可能大张旗鼓宣扬出去。 他们又是从哪知道的? “先前不一定知道,回家那趟,她娘早该交代过一些。”郑夫人同二闺女说话。 一面去捏郑妍脸颊,“我们妍姐是个好命的!和那丫头同脾气,就好好相处。” 郑媛回过神,妍姐儿生在郑家,自然好命!她娘怎就突然说这样的话? 看看她娘又去看妹妹。 那边郑妍躲开郑夫人,跳着脚嚷嚷,“您无事,就找姐姐、蓥哥玩去!逮着我一人欺负算怎么回事?” 郑媛摇头失笑。 她性子敏感多思,蓥哥性子冷清多智,她娘最喜欢欺负爱笑爱闹的妹妹,早便见怪不怪了。 李秋岁翌日醒来,照旧不见郑蓥的影子,至于兰花,人家自然笑纳了,听说书房里放着呢。 用过早食,翠屏撤下碗筷。 邱嬷嬷过来传话,说是郑夫人让她过去一趟。 李秋岁在后罩房照看兰花,没见着邱嬷嬷的人。 看样子不是要紧的事。 昨天听了两位郑小姐的话,郑夫人找她这事,心里有些猜测。 能给她分配院子,自然是好事。 李秋岁也不耽搁,洗了手,就朝郑夫人所在的正院去。 到的那会,郑蓥居然也在,郑夫人看她进屋,就笑着招手:“岁岁,过来坐。” 李秋岁走到近前行礼,“夫人。” 郑夫人一把拉住人,按在身边坐下:“说多少回了,不必多礼,以后就喊我姨母。” 这样定下名分,以后相处也不尴尬。 挺好! 李秋岁从善如流,喊了一声“姨母”。 郑夫人应了一声“哎”,一面递过来一个大封红。 见她愣神,给硬塞手里,“姨母都认下了,见面礼也该拿着。明天,蓥哥去你家,也要认下你娘这个姨母,这样我同你娘就成了异姓姊妹,你以后住家里,哪里都去得。” 郑夫人话说出口,事就算定下了。 李秋岁不好意思,“谢谢姨母!” 郑夫人笑道,“蓥哥身子好了,过了年你们又长了一岁,我让人另外布置了院子,你先去看看,哪天空闲就收拾一下东西。” 郑夫人又说了她去学堂的事,“郑家开的族学,也有旁姓亲戚家的孩子读书,有麻烦事,就找你二表姐,五表姐。” 李秋岁认真听完,点头应下。 说今天就可以搬。 明天还要回李家村,今天不搬就要等从家里来了。 郑夫人找来黄历,翻看没什么忌讳,就拍板定下了。 郑媛两姐妹联袂而来,郑妍听见个尾音,嚷着要帮忙搬家。 郑夫人让人收拾的院子在内院偏靠后的位置,离郑家姐妹不算远,距离锦福院就有些距离了。 锦福院说是在内院,离外院也就一墙之隔,要是把留在内院的垂花门封起来,朝外院开一个,实际上就算外院了。 大户人家有把男丁安排到外院的习俗,说是长在妇人之手,少了男子气概。 李秋岁猜想,有男子气概固然重要,读书科考,少不得在外头行走,同窗挚友还能少了,隔三差五总有人上门,冲撞家里女眷就不好了。 同理,姑娘家也一样。 这样男女隔开,互不干扰,才算合理。 李秋岁没多少东西要收拾,新院子那边都齐整,基本上能拎包即住,就是那些养在后罩房的花花草草,颇费了一番功夫。 郑蓥安排青恒青云过来帮忙,很快就把花花草草安置妥当了,其它的零碎事情用不上他们。 翠屏翠竹都跟过来了,郑夫人又拨了几个粗使婆子。 还要给人,李秋岁给拒了。 这些都要郑家发月银,要不了几个钱吧,郑家也不把这点钱放眼里,但咱自家知道自家事,人够用就行,不讲究那些排场。 新院子布局与锦福院雷同,进了院门,就能看到连排的房屋,正房、厢房、后罩房,应有尽有,抄手游廊连接,错落有致的布局极其合理有序。 院中的山石花木,都有近日才搬运和栽种的痕迹。 李秋岁蹙着眉头:“姨母太费心了!” 郑妍转身,“我娘不知道有多喜欢你!以后,你就踏踏实实给我们做妹妹。哪里不合心意了,就说出来,小小年纪不要想那么多。操那么多心,小心变成小老太太!” 郑妍蹦蹦跶跶走在最前头,听李秋岁说话,忙退回来三人并排走。 郑媛也说:“岁岁安心就是了!蓥哥多亏你,母亲同我们对你感激不尽,这些不过身外之物,我们当你是自家人,有事尽管说话,能做到的我们尽力去做。” 进郑家学堂,这事,还能说是李家提的条件,两家约定好的。 那对外自己身份的一番说辞,还有安排的院子,无一不说明郑家是花了心思的。 郑蓥身子能好起来,她是出了大力气,但真不是冲喜冲好的。 郑妍在一旁还要不住的点头。 李秋岁正了面色,停下脚步道:“两位表姐,这话我只说一遍,冲喜这事,郑家得益,我李家也得到了想要的。郑李两家往后有交集,重新再论情分。” 这就是说,以后两家谁都不欠了谁的,再想来往,不能拿这个说事。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院子 李秋岁说这话就有平等相交的意思在里面了,只是眼下两家差距甚大,人家不会朝这方面去想。 郑媛真就没想到这茬,心里还赞一句李秋岁大气。 李秋岁这边,下半晌送走了热心帮忙的郑妍两姊妹,她就忙活开了。 不出意外的话,往后将近两年都住这个院子了,日子想过的怡然,先把院子收拾的合心意。 内室的桌椅板凳,家具摆设,包括床铺屏风这些,一应俱全。 从锦福院带过来的衣裳首饰,存月钱的木匣子,练字用习惯了的毛笔字帖,由翠屏两人去折腾摆放,李秋岁对带来第一桶金的兰花比较上心。 青恒给搬过来,她先挨个抚摸了一遍,偷摸输入点异能,旁人只当她是检查有无损伤的。 宝贝兰花暂时还是安置在后罩房,正屋那边,整日在翠屏翠竹眼皮子底下,想动点手脚太麻烦了,后罩房这边,她们三五不时过来一趟,兰花有了变化,她们也只当李秋岁养花技艺高超。 养花技艺高超的李秋岁,这会在院子后墙角站定,招手唤来专职打理花木的婆子,“再喊两个人过来,把这一小片给清理出来。泥土全部要深挖翻一遍,记得土疙瘩不要打散。” 婆子是郑夫人指派来的,以后就在院子里伺弄花木,听完李秋岁的吩咐,忙行礼,磕磕巴巴道:“姑,姑娘,这些花苗怎么办?” 她是说李秋岁要清理掉的那些花木。 “郑家没有花房吗?” “有,有的。咱们院里的白毛狮子就是成喜培育的。”婆子忙道。 李秋岁不知成喜是谁,白毛狮子是说回廊里摆放的白菊花。 “这些你送还他们。” 重新栽到别处都还能活。 都是些迎春、月季、秋菊、福禄考这些丛生应季花卉,都是寻常品种,优点是好养活,贴墙还有竹子和梅树。 这片地方,她别有用处,不然也不会动它们。 这里的院子先前没人住,花木天生天养,长势还不错。 “这样,你去花房问问,他们不要,再来告诉我一声。” 那婆子忙不迭点头,喊过来两人,交代一番,自己小跑着往出跑。 后面的事没人找过来,等吃过晚食,李秋岁出去消食,那片地方已经收拾妥当了,照她说的,全部深翻了一遍,土疙瘩也没打散。 明日要回李家村,不清楚去几日,这边先放着。 忙活到深夜,李秋岁才安生的脱鞋上床睡觉。 …… …… 锦福院这边,郑蓥踏着月色回到黑漆漆的院里。 三个月相处,那丫头走了,搬空了半个锦福院。 内室同样黑漆漆的一片。 青恒忙快走几步,进屋先把灯点亮。 照理,屋里有大丫鬟,天一黑该就有人亮灯的。 公子将人都给了李姑娘,又不肯再要几个服侍,身边就他和青云两人,一直在书房待着呢,就把亮灯这茬给忘了。 “……多点一盏,青云取本书过来。”郑蓥一面吩咐青恒,一面朝净房走。 回来的早了些,没什么困意,找本书打发时间。 “哪本?公子您要哪本?”青云追在身后问。 “随便。” “随便?”您可太随便了!青云只敢小声嘀咕。 公子这是怎么了,一整日板着张脸,总共没说过几句话,往常话也少,却不会这般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 青云看一眼外头,都这会了,竟还要看书! …… …… 第二日天还没亮,李秋岁早早的收拾停当,还是翠屏跟着回去,翠竹留下。 “姑娘,把我也带上吧。”翠竹拎着个小包袱,眼泪汪汪的央求。 “下回,下回带你去啊!”李秋岁不好意思道。 她们家就那么几间屋子,郑蓥这回跟过去,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呢,再带上翠竹……眼下要入冬了,夜间极冷,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床铺,棉被!还能让人睡地上? 李秋岁动作算是麻利了,大门口,郑蓥领着青恒已经等着了。 两方人碰了头,车夫赶着马车直奔上河镇。走的还是上回的路,时值深秋,地头庄稼收拾的差不多了,忙活的农人还是随处可见,他们这是休整土地,准备种下一茬庄稼。 这趟回家没托人送信,马车停在自家门口,一眼望过去还是原先的土坯草房,几乎没甚变化。 李秋岁跳下马车,一眼看到院子里忙碌的夏禾。 “姐!” 趁着天气好,夏禾在院子里晾晒被褥,听见人声,朝出声的院门口望去。 “岁岁,你回来了!”夏禾丢下活计跑过来,一面打量人,一面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爹娘都在地头,我去喊他们家来。” 在她看来,妹妹突然回家,定是受了欺负。 岁岁走后,爹和大哥没少跑府城打听郑家,郑小公子身子好了的事,她们多少知道一些。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家来了? “岁岁不怕,家来就家来吧,先自己坐会,我去把爹娘叫回来。”夏禾风风火火的,拉了李秋岁就往院里边走。 李秋岁看到她姐的激动心情,被夏禾迎头一番话打散了。 怕她再胡乱猜测,后面还有人呢! 忙干咳一声,差过话头道:“咳!姐,郑蓥跟我一块家来了。” “郑蓥!” 谁啊? “郑家的人吗?” 夏禾还要细问。 郑蓥从马车上下来,迎上前施礼,喊了声“三表姐”。 夏禾从小到大去过镇子几趟,见过最厉害的人物也就成员外了。他家小公子倒是见过几回,身宽体胖,在镇子上差点横着走。 哪见过这般谦谦有礼的小公子? 夏禾连连后退数步,一面摆着手道:“别乱认亲戚,我没你这样的表弟。” 李秋岁噗嗤笑出声,看两边都面色不善的瞪过来,忙给她姐介绍,“这是郑小公子。” 那边郑蓥的脸黑红黑红的,从小到大哪遇过这样的阵仗!他娘早叫人打听过李家成员,各自性情他也有所猜测。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喊人家表姐,还被人家嫌弃。 夏禾朝妹妹眨眨眼。 李秋岁点头。 夏禾怔愣一瞬,忙换了张笑脸,胡乱福了福道:“是,是郑家表弟啊!你看我,看到妹妹给高兴的!那个,你家里坐,我去喊我爹娘来。” 磕磕巴巴,话音还没落地,也不敢去看郑小公子的脸色,急急忙忙人就跑远了。 李秋岁望着她姐的背影,目瞪口呆,这就跑了! 偷瞄一眼郑蓥,假装没看出人家黑沉的脸色。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外号 李秋岁,“那个,在你家住着,回家这事,不方便提前捎信。我姐太激动了……先到院子里坐会,我爹娘一会就该回来了。” 真是亲姐妹,语气都一样,合着你姐太激动,你回家没捎信还是我家的责任! 郑蓥鼻孔朝天,不理会李秋岁,径直往院里走。 这人真小气,一点小事还值当生气了。 也不看看这是谁家地盘! 小气巴拉的男生最讨厌了,李秋岁心里哼了一声。 翠屏来过李家,相比初次来的青恒算比较熟悉了。 她先去屋里抱了条长凳,白日还不算冷,就放在院子里。 李秋岁没有主人家的自觉,也没有要谦让的打算,一屁股坐在长凳中央。 青恒反应过来,忙有样学样去屋里提了条长凳,放在郑蓥腿边。 郑蓥面色平静,不慌不忙理了衣裳,坐到了板凳中央。 李秋岁斜了那边一眼,郑家家教真不错,被人这样对待了,还能面不改色,搁她早跟人翻脸了。 她就是故意这么干的,最好能把人气跑。不然,碍手碍脚,家里就这么一点大,想说点话,做点旁的事都不方便。 算了,都答应人家了,这样过河拆桥太过分了啊! “那个,你要不要喝点茶?” 好歹想到要尽地主之谊了。 郑蓥看她,这丫头同在郑家小心谨慎的模样大相径庭,不是他一直看着都以为换了个人。 李秋岁心里一慌,感觉她那点小心思被人家看透了。 那边郑蓥移开了视线,“随便。” 随便就随便,我家可没有好茶招待你。 她家那条长凳被这人一坐,瞬间上了档次。 李秋岁站起身,领着翠屏朝屋里走。 家里的茶叶还是郑家上回送的,家里人一直舍不得喝。 她哪会泡茶,种茶还差不多。 拿出茶叶罐子扔给翠屏。 “我去灶房烧热水。”上回见姐姐烧过,这个她能行。 翠屏抱着茶叶罐子,忙跟过去:“还是我来吧,您去陪公子坐会?” 公子一个人坐那里呢!都没人陪着说话。 那可是郑家的小公子,咱们还要回郑家,您这样,不怕把人得罪狠了。 李秋岁不理会翠屏的担忧,指了指灶台:“你确定会用这玩意?” 这里不是郑家,烧炭的炉子有粗使婆子看着火,水壶放上头,她们这些大丫鬟只管去拎热水。 翠屏打小就去了郑家,真没干过烧火的活计,这里的柴火也不同,郑家那边引火有细柴,大火有粗木头劈成的木片。 这都是干嘛用的? 李秋岁呵呵笑,塞了把细软的柴草进灶堂引火。 乡下打了粮食的庄稼杆子,舍不得扔掉,要么拿来喂牲口,像她家没牲口,拿来引火也很好用。 火石还没打着,那边夏禾进来了。 “都别在这添乱,爹娘在外边跟郑公子说话呢,你们都出去,我来。” 李秋岁被推出灶房,就听郑蓥跟她爹娘在那见礼寒暄,一会功夫人家连‘姨母’都叫上了。 这家伙举手投足都是贵公子范儿,偏偏态度显得很谦逊、温和,给人很容易接近的错觉。 李三祝这会笑呵呵的,听人说完话,拍着胸脯道,“那贤侄你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地头那点活计,过两天就能忙完,到时找了里正,组织青壮,咱们一起往山里边看看。” 李秋岁忙过去:“爹,山里多危险,不是说少去嘛!在外围转转,抓两只兔子打打牙祭就行了呗!” 李三祝看见小闺女,笑眯了眼,立刻转移了立场,道:“不去,不去。上回村上人看见打了大虫,都不敢上山。” 三个多月不见,小闺女长高了一大截,小脸白生生,肉嘟嘟的。怎么看怎么让人欢喜。 李三祝眼睛愈发笑成了一条缝,“你忘了啊!到了这会,年年都要组织人,上山打一回猎。不然,来年野猪泛滥,会下山祸害庄稼。几个村子的人呢,到时县城官衙也会下来人,帮咱去除害的。” 李秋岁一拍脑门,还真有这事。 靠着山,有方便之处,也平添许多危险,没见家家户户院墙都尽量往高了堆。 记得听村里老人讲过,还有狼群下山叼走孩童的事发生。 后来,到李秋岁出生,换了新县令,官衙就年年组织人上山,才算杜绝此类事件。 “那爹,你平日多管束二哥,少让他往山里跑,还有二伯。”李秋岁还是不放心的叮嘱。 上回走的匆忙,许多事情没说清楚,心里隐隐害怕着呢。 “好了,管家婆,你爹早交代了,你二哥敢往里头钻,回头就打断腿。你二伯,你当他钻山鼠王的名号是哪来的!瞎操心!”柳氏过来拉住李秋岁瞧。 哦,她二伯属相就是鼠,自小就在山里头钻进钻出,几天几夜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 人送外号钻山鼠王。 二伯的外号很拉风,想来有几分本事,真就瞎操心了。 “娘!”李秋岁抱住柳氏撒娇:“您想我吗?我可想您了!” 柳氏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不想,一点不想。” 嘴上不想,却一把把人搂进怀里。 郑蓥看李秋岁,像不认识了似的。 李秋岁这才想起来还有旁人,忙挣脱出来,面不改色转移话题道:“娘,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今晚上吃什么呀?” 柳氏也犯难,不年不节,庄户人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自家闺女好说,这郑小公子…… “山子娘,后院养的鸡杀了吧,我再去娘那边看看,还有刘一刀,今个早上说是杀猪了。”李三祝看媳妇为难,忙道。 刘一刀,李秋岁知道这人,你去他家买肉,要多少,人家一刀下去,跟称称过一样,大家就一刀一刀的叫开了,其实人家是有正经名字的。 “爹,他家有猪头、下水这些,你也买些回来。”她搁家里多住几日,总不能让郑蓥跟着家里吃糠咽菜,买些回来,花不了几个钱,做成卤菜,省事又能添几个菜。 主要还是省些银子。 实际上她也想吃,郑家伙食是不错,都太精细,精致了啊! 偶尔还是很怀念粗糙一点的吃法,最好能找到辣椒,弄一些酱料,就再好不过了。 做法吗,谁让她记性好,都在脑子里。 至于动手,你能指望只会泡面的人来做? 就她娘来吧!脑子里好些菜谱,争取把她娘培养成名厨。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表亲 “顺便把大嫂叫过来帮忙,让爹娘晚上都过来吃饭。”未来名厨柳氏嘱咐完,小声念叨一句,“山子哥仨也该下学了。” 话音还没落地,那边就有人齐声喊娘了。 “娘,是岁岁回来了吗?黑娃子说,看见有马车朝咱家来了。” 人还没到,李长雷的大嗓门先到了。 “娘,我们回来了。” 李长山,李长安两兄弟前后脚进了院子。 上回李秋岁走后留下一包银钱,叮嘱送李长山兄弟去读书,柳氏把话说给李三祝听。 李三祝把家里人叫到一块商量。 李秋岁说过自己的想法,将来归家能有自家人依靠,总比族人靠谱。先不说读书能得功名的话,就是多认几个字,看得懂账本子,算得清账目也是好的。 李三祝拍板花银子送三兄弟去镇子上读书,离家里近便,束脩要比县城少不老少,先生他们也知根知底。 到底念了书的,哥仨原本长相就不差,棉布长衫穿在身上,斯斯文文的,士别三日,当真是一表人才。 “大哥,二哥,四哥!”李秋岁挨个叫完人,看着哥哥们,就咧着嘴笑。 “岁岁!真是你回来了。”小四哥李长安先是眼睛一亮,哒哒哒跑到跟前,就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二哥李长雷又想过来扯李秋岁的小揪揪。 李秋岁身子一矮,跺着脚躲开。 让他扯一回就得了,还想扯,她不配合,想什么美事呢! 大哥李长山同样咧着嘴笑,往边上让了让,看着弟妹打闹。 郑蓥目光复杂,这丫头在郑家到底被压抑天性了! 李三祝笑呵呵的招招手,看人都过来了,给三兄弟介绍郑蓥,“这是郑小公子,这回来咱家做客,要盘桓几日,你们要好生招待。” 郑蓥笑着拱手行礼,“见过三位表兄。” 哥仨面面相觑。 人,他们进院子就看到了,爹爹不说,只当看不见。 过这么一会了,听李三祝的语气,三人对视一眼,心里有所猜测。 尤其是李长山,他去府城几次,打听了不少郑家的消息,包括郑小公子的年纪,虽然一直没蹲到人,遗憾没亲眼看看,但聪明机智的名声没少听人说。 他们是比这小子年长几岁。 表兄? 你是怎么表上的? 从哪边表上的? 兄弟三人一时没人吭声。 平时挺机灵的,这会儿都成了木头桩子。 李三祝在边上咳嗽一声,“你娘同郑夫人义结金兰,成了异姓姐妹。” 啊?哦! 表哥是这么来的! 这大半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进错家门了吗? “还不过来见过你们郑家表弟!”见三人还在愣神,李三祝沉声道。 李长山朝两个弟弟看过去一眼,率先上前拱手还礼,“见过郑家表弟。” 有话,等没人的时候细问! 人家既然做出表率,自家也没有胆怯的道理。 大哥开了头,李长雷、李长安对视一眼,就有样学样,拱手还礼,口称“见过郑家表弟”。 几人在那边你来我往的寒暄,李三祝笑呵呵的点着头,三个小子读了几天书,这从容的姿态也拿的出手了。 他转身先去了老宅。 李长山这边,四人相让着往院里走。 他年纪最长,家里排行老大,平日行事沉稳,脾气也温和,习惯了谦让弟妹。他爹说人家是表弟,他就把人家当表弟,话说的不多,却处处体贴周到。 李长雷性格爽朗,在村里人缘最好。听郑蓥提起打虎的话头,顿时来了精神头。 隐瞒了李秋岁的力气大,把跳上虎背,利用射入虎眼睛的竹箭,一把给扎入虎脑袋这一段,改成二伯用粗木棍把竹箭砸进虎脑袋,其它都事无巨细跟人家说了。 这是李秋岁走后,几个上山的人一起商量好,统一了口径的。 李三祝对小闺女身上的异常打她出生就知道了,他和柳氏关上门商量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隐瞒下来。 他们夫妻俩不嫌弃小闺女力气大,以前甚至觉得,干农活力气大点是好事,却没必要告诉旁人。 好在小闺女儿从小就是好脾气,除了不和心意喜欢哭闹之外,不大喜欢动手,这让他和柳氏松了一大口气。 当然,他闺女好脾气,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李长雷的这番说辞,李二祝也是举双手赞成。打老虎那次,他虽然才知道自家侄女的大力气,第一反应也是想帮着隐瞒下来。 至于那两位族兄,李秋岁是李三祝的闺女不假,却同样是李家姑娘,他们家里也有闺女,每一家还不止一个。 女子娴静凝柔为美,这样的野蛮事迹,少些人知道最好。 至于将来嫁到了别人家,让人发现真相。庄户人家的闺女,力气大点怎么了! 李长安看他二哥在那唾沫横飞,连说带比划的吹嘘,他面上带笑,虽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却默默退后了一步,放在身后的手指不停的摩挲。 李秋岁走在最后头。小四哥这是在琢磨事,哥仨就他主意最多。 郑蓥这人,别看四人里他年纪最小,放下身段,与人结交的姿态也谦和,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套她二哥话,那是一套一个准。 这一会功夫,老宅那边有多少人口,李氏族人有多少人口,族老还有几位,话事人又是谁,包括李家村有几姓人家,都是什么营生,底细都被这人掏干净了。 李长雷都快把能干的钻山鼠王,他二伯卖给人家了。 “郑表弟,我跟你说,我二伯这人自小就喜欢往山里钻,不夸张点说,就是在山里长大的。哪有兔子野鸡,看一眼周遭环境,准能一看一个准。你要想打大型野兽,让他看一眼粪便,就能知道朝哪个方向,距离多远去寻……每年县衙下来人去山里,都要带上我二伯。这样人多,家伙什的都给力,想往山里看看,危险也小的狠了,所以每年都有大收获。” 李长雷连说带比划,把二伯快吹上天了都! 李秋岁瞪郑蓥一眼。 差不多,你行了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交底 郑蓥笑笑,别开了视线,继续同李长雷说话,“二表哥,表叔面前还要你多帮忙说句话,哪天咱们邀请了表叔,一起去山里碰碰运气。” 这话正投了李长雷脾气,心道,这小子挺上道。 他说这些个,干啥的?不就想一起上山么!爹耳提面命,再三交代让少上山,他都多少天没敢往山上跑了。 二伯早把本事全数交给他了。自家侄子诚心教导,不存在藏私一说,他自个学的也用心,不说二伯的本事他学会了十成吧,八九成也是有了。 “包我身上了!”李长雷拍着胸脯,应得爽快,“明日,就明日!赶巧我们也休沐,起早去找二伯,一起到外围,打些野兔野鸡之类。我娘手艺可好了,你尝过就知道了。” 李秋岁翻白眼,真当山里是你家后花园啊!野鸡野兔等着你去抓一样。 二哥这样就是欠揍,等下爹回来,真得给紧紧皮。 不想继续听郑蓥套他二哥话,李秋岁跟柳氏去后院看杀鸡。 后院还算敞亮,除了种青菜的一块地,靠后门搭了个鸡窝,前面还给留出一片空地。 柳氏抓了两只大公鸡,脖子一圈的毛先给拔干净了。 李秋岁从灶房取了只大碗,“娘,鸡血留着做血豆腐,那个好吃。” 柳氏应好,一面手起刀落。 等鸡血流干净,鸡被一把扔进热水盆里,拔干净鸡毛,这就能开肠破肚。 乡下妇人杀鸡,这些活计都是做惯的。 “岁岁,郑夫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郑小公子在,不方便问话,,柳氏逮着机会,话不由就问出口了。 李秋岁如实说了,包括单独给分了个院子的事。 “娘,郑夫人,包括郑蓥的两个姐姐都是好脾气,我在那边没什么可忧心的,就是家里,哥哥都去念书了,地头的活计忙不过来,就找短工帮忙,你和爹不要舍不得银钱花用。” “你现在知道这么多了啊!”柳氏就笑。 这么点的小人,一本正经嘱咐她,着实可乐。 心下又一酸,她小闺女才几岁,这才几天没见,就懂这么些,在郑家,不定怎么害怕惊慌呢! “娘~”李秋岁唤了一声,也不知柳氏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柳氏忙偏过头抹了下眼睛,一面笑应:“知道了,知道了!” 李秋岁皱眉,解下荷包,取出三张面额百两的银票,“这是三百两银票,我上回带走的兰花卖的银钱。娘,咱家不缺银钱,你和我爹放宽心。” “你说什么?”柳氏震惊,以为自己听差了。 “就是二哥带回来的兰花,我养了几个月给卖了。”李秋岁抿嘴笑,把银票塞柳氏手里。 柳氏从小到大哪见过银票,忙抹干净手,才敢拿在手里仔细瞧,“这就是银票!兰花这么值钱啊!山上到处可见的东西。” 普通兰花当然不值这么多钱。 这话,李秋岁不打算同柳氏细说。 暂时没找到好的来钱法子,卖兰花这事她不打算瞒着,得先给她娘吃一颗定心丸。 她娘和他爹,包括姐姐夏禾,还都是一身麻布衣衫。 不说上回她留下了一包钱,就是郑家也送了许多棉布。 习惯了节约是一方面,未尝没有心疼小闺女和底气不足这些因由在里面。 柳氏把银票又塞回李秋岁手里,“你上回给的银钱,都还没动,你爹说找机会还送你手里,在大户人家,花钱……” 眼看柳氏执拗起来,推来让去怎么都不肯收,李秋岁也来了脾气,银票一把扔到地上,“不要,都扔了吧!” 眼泪夺眶就出来了,“娘,我在那边天天都吃的好,穿的好,你和爹还要下地,姐姐身上的衣服还不如人家的丫鬟,我心里难受!” 说着说着,眼泪流的更凶,“兰花是我二哥挖的,我看了好些书,花三个月功夫给养好的。银钱你们怎么就不能花用了?” “怎么了,这是?” 她爹的声音,李秋岁扭过脸不理她娘。 “岁岁这是怎么啦?”李三祝两只手拎的满满当当,老远就看见他闺女在那跳脚,抹眼泪。 李秋岁吸吸鼻子,背过身不说话。 柳氏讪讪,忙把地上的银票捡起来,递到李三祝手里,一面把事情说了一遍。 “大嫂一会就过来。”李三祝低声说了一句。 放下手里的东西,故意提高音量道:“既然是闺女孝敬你的,你收着就是了。” 收下了怎么着,还不是你说了算! 李三祝给柳氏使眼色。“不是我孝敬的,那本来就是咱家的钱。”李秋岁看着她爹跺脚。 还能听不出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他们总觉得亏欠,有银钱也不舍得花用。 “我又不是真的出嫁,哪就有钱孝敬了,你们是不打算要我了吗?”李秋岁说着,眼泪珠子挂在脸颊,模样可怜极了。 “不哭,岁岁不哭,有话咱好好说!”李三祝上前,一面扯过衣角去给他闺女抹眼泪,“咱长大了,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 李秋岁就着他爹衣角,抹干净眼泪,把卖兰花的事又说了一遍。 “爹,你说这银钱是不是家里的?” 李三祝都听糊涂了,“那兰花山上多的是,你二哥拿去给人瞧了。你是不是把花卖给郑家了啊?闺女,咱不能把着那点恩情不放……” “爹,你听我仔细说!”李秋岁摇她爹胳膊,“二哥挖的兰花是平常,可我养得好,这才卖了钱的。花也不是全给郑家了……” 那还不是郑家帮的忙! 李秋岁还没说完,就从她爹眼中看出这层意思。 这还说不清了! 索性把事情原委仔细说一遍,包括那位宋公子,把人家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使劲吹嘘了一番。 这样的人物,还能分不出好赖!肯定是识货的啊! “郑公子那盆兰花算是半送,我都没要他银钱。”李秋岁最后说道。 李三祝问他闺女,“那书是不是郑家的?你是不是在郑家学会的认字?” 李秋岁点头。 “送人家一盆兰花才是正理。”李三祝正了脸色。 话题越说越偏,坑却越挖越深,谎话也越扯越大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教女 “送人家一盆兰花才是正理。”李三祝正了脸色道。 话题越说越偏,坑却越挖越深,谎话也越扯越大了。 还能怎么着! 再犟嘴,好脾气的李三祝还要给李秋岁讲道理。 她心里虽不忿,不说全数认同,保证自己能做到吧,实际上对她触动不小。 能觉醒前世记忆,拥有木系异能这等不可思议的能力,性情上多少有些影响,甚至影响很巨大。不是有家里人惦记,牵挂,让她的心落到实处,这会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李秋岁只得再点头。 她爹这是怕她把着郑家恩情,左了心性,才一再强调郑家的功劳。 李秋岁心里被触动,抱紧她爹胳膊撒娇,“爹,我知道。我们帮了郑家,郑家也帮了我们,我们不能把这当成理所应当,以后有能力,要再加倍的还回去。您这是在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是吧!” 总算说明白了,闺女这是长大了啊! 李三祝很欣慰,笑眯了眼,道:“正该这样,人情才会越来越厚重。” 李秋岁笑了,这回认认真真的点头了。 “呦,又哭鼻子了啊!” 不着调的二哥! 李秋岁咬着牙回转身,“读了书,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都不知道吗?” 几人不在屋里吹牛,跑后院干嘛来了? “是谁哭那么大声,我们在屋里说话都没个安生。”李长雷走到近前。 李秋岁脸一红,有那么大声? 光顾着发泄了,忘了还有旁人。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站在最后头的郑蓥。 郑蓥很无辜,关我什么事! 就怪你,都怪你! 便宜都让你家占了!兰花半卖半送,这事还没说清,她爹还要她心存感激,更郁闷的是,还想不出好说辞,来说服她爹。 李秋岁又恶狠狠瞪过去。 你家最好能一直识趣,不然,一巴掌先呼死你! 郑蓥站在原地。 这是心疼送他的那盆兰花了吧!那什么宋公子给的那点银子,能跟他送的字帖相提并论? 没见识,不知好歹,这是迁怒! 果然无论女人、女孩,丫头、小姐的,都很麻烦。 看郑蓥率先别开眼,李秋岁自认打了胜仗。 哼了一声,人就噔噔噔跑开了。 “我妹妹,家里属她最小,爹娘疼惜,难免娇惯,不过最是乖巧讲道理。在郑家有不妥之处,表弟只管言语,送家来,或知会一声,我们去接,回来好生管教。”李长安站到郑蓥身边道。 郑蓥视线落在李家老四脸上。 这是想说什么呢? 在你家乖巧讲道理,到我家就有不妥了,这是想接人,试探他家态度来的。 他本也不想看人家骨肉分离,身子好了,早些把人送回家,这样对那丫头最好。只他娘死活不同意,大概是大师批命,相信人家命格好了吧! 左右郑家好生把人养两年,年纪还小,没甚大影响。 “四表哥言重,小表妹乖巧听话,聪明伶俐,家母和姐姐们都极喜欢,哪来的不妥?” 郑蓥言语客套,面上看不出神色。 这是不答应放人了,李长安也不恼:“你也看到了,岁岁虽有时会闹脾气,那让她多家来几趟,有我爹娘时常看着,走不了大样子。” 不答应放人,你就说怕把你妹妹养坏,趁机提条件呢吧。 哼,兄妹俩一个德行!那丫头哭闹,这是又算到郑家人头上了。 李家兄妹,上头的几个,都是宽厚直爽之人,包括李三祝这个当家人和主母柳氏,也都是厚道的庄户人。 最小的这两个,个头不高,心眼像是都长这俩人身上了。 哥哥说话暗藏机锋,处处想着下套,妹妹呢,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偏偏口舌和脑瓜子又都好使。 郑蓥面上不露声色:“表妹这回家去,就同我姐姐一起去学堂读书,四表兄放心,族学里的小姐都是郑家的姻亲故旧,学识规矩都是极好。表妹天资聪颖,不假时日,定让人刮目相看。” 只要我妹妹能平安喜乐,让人刮目相看话:“您是来帮忙的吗?我娘在后院。奶奶呢,奶奶同我爷怎么没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珍珍 “你爷奶在后边儿,我怕你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就领着你秀姐先过来,好搭把手。”张氏扯回李秀儿,就说她:“大呼小叫像个什么样子,多大人了啊!再这个样子,以后都不要跟我出门了。” 李秀儿蔫头耷脑听训,不时朝李秋岁瞪过去一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到底不敢开口说话了。 李秋岁偷笑,李秀儿就是欠收拾! 看,这不就好了! “那大伯母,您先去找我娘,她那边忙着呢,您这般快过来,可是帮大忙了。” 李秀儿眼角余光正巧瞄见李秋岁笑了。 这是看她笑话呢!顿感羞恼,就要叉腰骂人…… 自小一块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李秋岁不等她开腔,抢先一步告状,“大伯母,你看我秀儿姐,她又凶我!” 可委屈死她了。 张氏看女儿那副德行就火冒三丈,这是做什么样?她过来这边,帮忙准备饭食,你死活要跟着,进门大呼小叫不说,这会还叉腰,是准备骂街呢? 跟谁学的都是? 张氏不由气结,“还有点女孩样吗?竟知道欺负妹妹,你给我滚回家去。” 说着,就要上手去拧李秀儿耳朵。 李秋岁赶忙往外头走,不然,真能挑拨她大伯母打李秀儿一顿。 一面高声道:“大伯母,我娘忙着呢,您快过去帮忙,我迎我爷奶去。” 迈出大门,李秋岁放缓了步子,还能听到张氏数落李秀儿的声音。 回头望一眼自家院子,还是小了点儿,房间也少,三个哥哥读书,一年两年也读不出名堂,想搬到城里居住也不现实。 先把房子盖起来,至少也要盖个青砖瓦房,族长家那样的也行啊!不至于家里来个人就腾挪不开了。 她不甚清楚乡下起房子需要多少银钱,还是要想法子多弄钱。 “岁岁。” 又有人喊。 李秋岁寻声望过去,看见迎面走来的人,不由挑眉。 “岁岁,你回家啦?” 人都站到你跟前了,还问这话,你傻不傻? 来人看她不说话,还一副看傻瓜的眼神,不由脸一红,转瞬又恢复平静,道:“上一次你回家,我让你堂姐李秀喊你出来,也不知道她怎么传的话,一直不见你人影。” 这姑娘叫李珍珍,她上一次回家,李秀儿口中的珍珍姐,李氏族长家的孙女。 李秋岁该是叫人族姐。 “有事儿?” 李秋岁懒得去揣测这位的心思,就她提起堂姐李秀儿的语气,都让人不喜。 李秀儿她是不喜欢,但轮不到别人来说嘴。 管你心里头的弯弯绕绕,我不搭理你,不就完了。 李珍珍,她站在这儿好一会儿,又说了许多话,这人只回她三个字。她这边只迟钝了一瞬,那边提脚就要走人了。 忙要伸手去扯。 李秋岁还能让她如愿了!侧了侧身子,甩开袖子,“你有话就说。” 动手动脚多不好。 李珍珍比她大了三四岁,整整高出一个半头。 李秋岁抖了抖袖口,不动声色后退了几步。仰着头看人怪累的!倒是好奇了,这人三番两次找自己,到底为的什么事? 冲喜这事是她祖父牵的头,郑妍从郑夫人那里听了只言片语,知道她要回家,就打问她李家族长这人。这人得了便宜,还想卖她家好的行为,李秋岁极其反感,就不太热衷提起。郑妍大约看出她几分态度来,就把冲喜这事的原委全数告知。 李秋岁不知道李广平从哪听说郑家要人冲喜的,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说给郑家人知道的。至于八字相合这事更是让人费解,就是乡下姑娘也没有把八字挂在嘴边的道理吧! 李珍珍眉头紧锁,心里也在嘀咕呢,这丫头怎么回事儿,想跟她说句话就那样难的? “岁岁,郑家好不好呀?看你,打扮的跟年画娃娃一样,多好看!”李珍珍上上下下打量李秋岁,这话虽有哄孩子的意思,可这丫头才几日不见,变化竟这般大了。 话音一转道:“你能去郑家冲喜,有如今的好日子过,都是我……” “……我爷爷的功劳!” 看李秋岁不说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李珍珍也来了脾气,咬牙道:“你爹娘不知好歹,见着我爷,没个好脸色。你小小年纪也分不出好赖吗?你看看你,浑身上下穿金戴银不说,要不是我家,你爹和你堂兄、二伯他们去服徭役,不定……” 早死在外边了! 李秋岁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个字李珍珍到底没敢宣之于口。 这话是李珍珍自己想的,还是听家里人说的?李秋岁眯眼。 李珍珍,“徭役,你知道吧!” 看李秋岁没有接话茬的意思,又道:“家里的男丁要是没人有功名,三个人里边就要抽走一人服徭役。干的都是修河道的苦活计,整日劳累就不说了,还很危险,这要是轮到要命的差事,可就回不来了。” 话音一转,“要不是我爷爷,听说郑家找人冲喜,愿意帮忙交银子免除徭役,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感情被你家卖了,还要感激你家的意思吧! 李秋岁气笑了,往前一步,诘问道:“冲喜这样好,你怎么不去?” 这丫头还敢冲上来打人不成? 李珍珍硬生生止住缩脖子的冲动,口中含混道:“我与人家八字不合呀!” 到底比自己小那么些,真闹僵起来,少不得得个以大欺小的名头。 李珍珍念头飞转,一面往后挪了好几步。 “哦!那我与人家八字相合,这事你们家打哪知道的?族里姑娘的八字,你们家专程去打听了?” 不然怎么解释族长独独知道自己八字的事实!李秋岁端正了面容。 八字这事,大户人家极为看重,乡下人家也不是说,就能让人随便知道。专职接生的稳婆,为了自个儿的名头,也没有把人姑娘家的八字随便说出去的道理。 再者,随便打听别家姑娘的八字,这话传出去,别人该怎么看待族长一家。 你就是族长,也没人给你这权利呀!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掰扯 李秋岁的一番话让李珍珍心头一跳,她爷爷是李家族长,要是落个打听族里姑娘八字的名声可就坏事了。 不等掩饰好脸上的慌乱,就着急开口去反驳,“我家哪知道你与人家八字相合!” 心思急转下,李珍珍强笑道:“不过是听说……听说有过路的和尚给你算过命,听说……你是极其贵重的命格。” 这话李珍珍没敢扯谎,李秋岁印象里真有这事儿。 记不清具体哪一天了,只记得那天下着雨,有过路化缘的和尚,路过老宅的院门口,请求进门躲雨。那时候还没分家,他们一家还跟爷奶叔伯住一起。几家的小子丫头,听说外头来了大和尚,就都跑出去看稀奇。李秋岁也在其中,那人就指着她连连赞叹,说了句好命格的话。 她奶为着这句话,还给了人家一大碗细粮。 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这事过后,她二伯娘没少在老太太跟前念叨,说那是个贪心和尚的话。 李秋岁也不去深究李珍珍是不是扯谎找的说辞,故意拉长了音调道:“听说的啊!” “这么说来,是你命不好喽!” 不然,冲喜的就该是你了呀,还怎么轮到我头上! 我命好,去郑家冲喜,你没去,自然就是命不好! 这话没毛病。 话落还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的。 看李珍珍呆住,话音一转,故意恶劣的咧着嘴笑道:“……不过,珍珍姐你放心,咱不是喜欢口头说事的人,这事保准不给你往外头说。我这头帮你瞒着,你也别往外头说哈,这样自然就能隐瞒下来了啦。” 坏姑娘家的名声这事,李秋岁情愿一巴掌将人拍死也不屑去做,但不妨碍她此刻拿这个出来威胁人呀! 你命不好,你全家都命不好! 李珍珍差点把这话怼到李秋岁脸上去,可才夸过人家命好,总不能自打嘴巴子。 她这会脑袋乱哄哄的响。 命不好这话,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能好? 李珍珍人都哆嗦了。 “珍珍啊!站那儿干嘛呢,快些过来,扶着点儿爷爷。老了,坨背耳鸣,快走不动道喽!” 李秋岁翻了个白眼,李族长还真是倚老卖老的一把好手。 真当没人看见?他都站那听好一会了。 看到李广平同爷奶朝这边来,李珍珍背对着那边,看不见人。她看见了,却不想停下话头,成心想让族长听见这番话呢! 真当就你长了嘴巴,能说会道了! 她小小个,李族长离得远还能与之对视,离得近了,就得仰脖子,不去费那个劲。 李秋岁往后退了几步。 李珍珍方才的那番话,搁末世,早该上手了,在这逼逼叨叨半天,还能让她讨了便宜去。 李族长话是跟他家孙女说的,视线却一直盯在李秋岁身上。 这丫头方才是想说,以后再口头上占便宜,她就到外面说他家孙女命不好。 李广平浑浊的老眼中厉光一闪,看那丫头闲适的样儿,真就以为自己耳背,听差了话。 李秋岁的爷爷李广茂,还能让人在眼跟前欺负自己孙女去,“大哥,可别吓着我家孩子!多大点的孩子,你同她计较甚的!小孩家家的一点口角,让她们自个儿掰扯去。” 李广茂挡在李秋岁身前,边说边比划,“你家珍珍大了我家岁岁三四岁呢,个头高出那么老些,你还怕吃亏了不成?”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这小孙女,三言两语的,把人家孙女都快说哭了。如此一来也好,族长这老家伙,占惯了口头便宜。自家这小孙女,老三一家有多宝贝,他看在眼里。怎么着也不会送到大户人家,奔着给人家冲喜,能得个好前程去的。族长这老东西瞒着所有人,悄摸的把事给办了,回头还要说他出了多大力,自家这边得了多大好处,小孙女有多享福的话。 郑家给的读书名额,你家占了一个,那二百亩的良田,说是留给族中读书子弟,孤寡残障等弱势族人受用,如今还不是捏在你手里。 李广平多精明的一人,回过神,方才察觉失态了,马上就想到言语补救,换了张笑脸,道:“岁岁如今越发让人刮目相看了。珍珍啊,你是姐姐,要让着点岁岁。以后岁岁家来,要好好相处,莫让旁姓人看了笑话,旁人欺负她,你也不能干看着。” 李秋岁才不管李广平阴阳怪气的话呢,笑着喊了声‘族长爷爷’,过去扶住老太太胳膊,“奶,您跟我爷怎么才来,我都家来半天了!今晚上您给我烧兔子吧,我娘的手艺比起您,听说还差着火候呢。” “馋丫头,你娘的手艺是我教的,自然比不得我!昨天你二伯逮到兔子,还在家念叨你呢!”小孙女的话老太太极为受用,拍拍孙女的小手,“这一回在家多待几日,我让你二伯上山多套兔子,天天烧给你吃。” 李秋岁不住的点头,扶住老太太往家走,遇上要出门的李长山几人。 干嘛去呢,这是?又是网兜,又是木棍的。 李长山三兄弟给爷奶和族长见完礼,李长雷就嘻嘻笑道:“爷,奶,天色还早呢,我们几个上山,看能不能弄几只野物回来。爷奶和族长爷爷都去家里坐会,我们去去就回。” 李秋岁才要开口反驳,李长山走到了她身边,温声道:“岁岁安心便是,我们有分寸,就在山脚下转转。老二挖的陷阱就在那一片,看一眼也就回了。” 李秋岁皱眉,视线落在郑蓥身上。 郑蓥朝她微微颔首,见李秋岁爷奶都看向他,微微躬身见礼。 李广平见状,高声道:“是郑小公子吧,跟岁岁一起来的,招待不周,多多见谅啊!” 郑蓥点头,称呼“李族长。” “这是要去山上?”李广平显得有些亢奋,扭头却对李长山训斥,“胡闹,山上多危险的!上一回你爹同你二伯在山上遇上大虫,侥幸逃的一命,你们几个赤手空拳,就想上山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古怪 都说了只是在山脚下转转,怎么族长还急眼了呢? 李长雷才要开口辩解两句,李广平的火气就冲他去了,“长雷的书都白念了,怎就这般分不清轻重?想上山,不好去找了我,多安排两个人再去啊?” 郑蓥今次来李家村,目的是想上山,见识大家伙的,准备工作做的十分妥当。谁也没有硬拉着不让人上山的道理。天色不算早了,山脚下转转,几人想干点出格的事也难。 再有,郑蓥身后的那位,来时帮忙赶车的,身手相当不错。别说几人只是在山脚下转转,便是碰着大虫,不说能打死了带回来吧,想脱身还是很容易的。 李秋岁懒得理会李广平,扫一眼郑蓥身后的那位,就收回视线落在他爷奶身上。 老人家年纪大了,老这么站着怪累人的,看李广平这架势,不定还要纠缠多会,李秋岁就先搀扶着爷奶进了院子。 至于李族长,精神头大着呢! 几人耐不住叨叨,由他喊了几个人过来。其中就有他家儿子孙子,大家碰了头,结伴一起上山。 这般急赤白脸,感情根子在这呢! 李秋岁回转身就看到这一幕,目送一行人走远,扭头看到李珍珍眸光明明灭灭,盯着一行人走远的背影出神。 李秋岁收回视线,一只脚都重新迈进家门了,李珍珍在背后压低了声音冲她喊:“李秋岁,郑家早晚都要倒大霉,你最好离郑家人远一点!不然,整个李家都要被你拖累死。” 冲喜这事李广平一家在里边扮演了主要角色,她,还有郑家,都成人家手里的棋子了,怎么摆弄也随心意了。 李秋岁退回迈进门的脚步,不等她盘问呢,李珍珍撂下话头,人就跑远了。 先前那番话,还能说是听家里人说的,那离郑家远点、拖累李家这话,又是打哪说起?语气还这般笃定的。 郑蓥的家世摆在那里,李广平对其巴结讨好,态度十分殷勤,这在情理之中。 李珍珍,自她爷爷出现,一直默默的当背景板,始终沉默未发一言,落在郑蓥身上的目光也复杂难明。 不是她先前闹了那么一出,李秋岁也不会注意到她。 直觉古怪出在了李珍珍身上! 人跑了,李秋岁也不着急,不是说会带累李家吗?还没分宗呢,大家同宗同族,等人找上门解惑就是了。 暮色降临,上山的人才算回家,兴致满满去打兔子、野鸡,结果空手而归。 进门那会,一行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真当山上是你家后花园了! 晚上的饭食极为丰盛,乡下人家待客十分赤诚,在他们眼里好一点肉菜都是用盆子装。满满当当的,挨个桌子摆上几个那么大的盆子。 郑蓥自小饭**细,哪见过这样的场面,面上再是镇定,拿了双筷子半天,还是无从下手。青恒帮忙布菜,人家还不让。观察一阵,夹了菜,有模有样的吃着。 李广平又凑过去,叨叨咕咕了半天。 人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就像看不出似的,还邀请人家住到他家里,“家里都是青砖瓦房,老婆子也勤快,拾掇的不说几明瓦亮吧,倒也干净整洁。” 打眼扫过李三祝家的茅草房,又呵呵笑道:“三祝家里拾掇的也算齐整,只就那么几间屋子,孩子又多,挤在一起着实不大方便。” 柳氏是个暴躁脾气,在旁边桌子上听的直皱眉头,合着显摆你家,就拉踩我家来了! 这老头心眼忒坏了!筷子一摔,起身想找人理论两句,李秋岁一把扯住人,摇着她娘胳膊示意先稍安勿躁。 那边郑蓥在婉拒了,人家是这样说的,“多谢李族长美意,姨母已为我收拾好了床铺,能与表兄抵足而眠也是一桩美事。” 柳氏可算出了胸口的那口闷气,看她便宜外甥的目光愈发柔和。 李秋岁没去管她娘目光柔不柔和,心思一直都在李族长身上呢。 李广平这样,可不像要远着人家的模样。 这一家真是稀奇,爷爷上赶着巴结,孙女又跑到自己跟前,说人家一些似是而非倒大霉的话。 一家人,你好歹统一了口径,不然,模样实在不好看。 第二日,统一了口径的李广平又上门了。 李长山三兄弟今日休沐,一大早起床,连带郑蓥就都上山了。 李三祝只当族长担心郑公子,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大伯,他们几个男娃只是在山脚转转,用不着那么些人跟着。” 各家地头都忙,半大的男娃,性情野着呢,哪就耐烦那么些大人跟着。人郑家能放心让孩子来这边,还能没数,不做好准备?昨个自家小闺女可说了,郑小公子身边那位身手可了不得,还说要教他家长雷两手,这可是求之不得。老二就不是个安分的主,能学两手,安身立命,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李广平呵呵干笑了两声,面皮有些僵硬,一叠声道:“我知道,知道。” “……过来就是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能接岁岁家来?” 李三祝一愣,啊?哦!原来是问这个。 “先前说好,两年之期一过,岁岁就家来了。” 能经常回家这事,就没必要事无巨细说清楚了,这趟回来大家都看到了。 之前,族长一直反对他们夫妻的做法,可小闺女归家还要依靠族里,李三祝就试图说服族长,希望能改变主意,将来闺女归家多点照应。 “您是知道郑李两家的差距,到底是有多大,岁岁没有强硬的家世背景撑腰,在人那样的家族里,能有好日子过?受点委屈,都还是小事,一不小心挡了别人的道,丢了小命,才是追悔莫及。” 打开话茬,李广平面色自在起来,还笑话李三祝是戏文看多了,“两年一过,咱就按时接岁岁家来,族里有人敢乱嚼舌根子,就除名赶出家族。”郑家以后怎么着,跟咱家又有多大关系。 李三祝本以为要费许多口舌,李族长这人先前一心攀附郑家,都做好要红脸的准备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威胁 只听李族长笑呵呵的,又道:“三祝,你们夫妻的想法是对的!以咱李家的情况强扯着郑家不放,将来没甚好处。如今这样便是极好,咱家得了该得的,郑家也达到了目的。郑小公子!额,如今我瞧着和正常人无异,以后说不得还要念着咱们家几分情分。族里有人上门,无关要紧的事,人家说不得还会搭把手。” 话说的好听,也掩盖不了得了好处想拆桥的事实,这是还想着以后继续占便宜呢。 李广平进门,李秋岁见他找李三祝说上话,就不动声色朝这边靠过来,两人的对话,全数听进了耳中。柳氏见状也往前走了两步。 这样,两人的对话,娘俩能全数听进耳中。 李三祝这边,心里不赞成李广平做法,到底事关小闺女,以后归家还要依靠族里托庇。只得强笑着点头附和,“正是您说的这个理儿。” 族长骤然间转变了态度,像是十分赞同小闺女归家。李三祝过了高兴的劲头,心里忍不住突突打鼓。 昨晚上李广平对郑家小公子还很热忱,三番五次劝说人住到他家里。 媳妇晚上没少在他耳边念叨,“……不定打甚的主意,再想算计到咱家,我就是拼了,被休了,也要跟他死磕到底!” 这睡了一觉,就改主意了! 李广平一副推心置腹模样,“三祝,我是族长,也是你堂伯!你想想,哪件事我不是为了族里?回回都想你们前头了!又有哪件事不是为你们好的?岁岁丫头去郑家这事,你说说看,当时县衙徭役任额的公示榜单张贴出来,咱能有什么法子想,单单就你们家,至少有三个数往上的名额。” 李广平说着话,重新找回自信,昂着头,站在那里比划,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架势。 李秋岁放慢了脚步,等李广平发挥完才喊了声“族长爷爷。” 见她爹和李广平的目光都看过来,朝李广平行了礼,笑道:“您帮我问问珍珍姐,她昨天说郑家会倒大霉,这话真的假的?是从哪听说的?咱们要不要给郑家示个警?冲喜这事,是您一手办成的,我还要在郑家待上两个年头,将来会不会牵扯咱们李家啊?李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会不会埋怨您,给家族带来祸端啊?” 李三祝看她闺女一开口说话,问题就像连珠炮似的,一叠声的砸向族长。他还来不及细品闺女话中意思,只听懂了一个意思,就是郑家将来要倒霉,且还是大霉,说不得会连累到李家。 “岁岁,你听谁说的,这种话可不能听人瞎说!” 听人说的,你也不能瞎说呀,李三祝慌忙补救。 李秋岁眼底的笑意一闪即逝,看着他爹,道:“昨个,珍珍姐说郑家要倒大霉,让我离人家远点,还说会连累到李家。” 这是李珍珍的原话。 一摊手,“我也糊涂着呢,珍珍姐的话没头没尾,冲喜这事可是族长爷爷挑的头,你和我娘不应,还是他说动了爷奶,咱才答应的啊!” 将来不论郑家倒不倒霉,先把自家摘干净,不然以李广平一家的精明,过后又该把黑锅扣他们头上了,无端招惹族人记恨。 这话要是传出去一星半点……李广平脑袋嗡嗡的,下意识斥了一句,“小丫头胡说八道!哪听来的胡言乱语,就敢在这胡咧咧!” 这话,也不知道人家是说他孙女李珍珍的,还是旁的谁。 李秋岁可不承认人家这是说她呢。 你不信,可以回家仔细问啊,在这发什么火呀! 不管心里头怎么想的,出口的话却很诚恳,“等您问清楚了,记得过来只会一声。” 语毕,就低下头理着自己衣袖玩。老仰着头看人,累死脖子了,还是要多吃点儿,好快一些长个头呀。 只会一声,提前有了准备,省的再被卖一次。这话,李秋岁没明说,李三祝和站那里皱眉的柳氏这会也想到了。 感情族长又是推心置腹,又是剖白自己,原来目的在这里呢。 把她们一家当什么啦?这般随意摆弄。 真等着自家闺女再被卖一回! 柳氏气炸了肺,“少来摆布我们家,再想算计我家孩子,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你们死磕到底!” 柳氏这回是发了狠的,赤红着眼睛,拿起扫帚就开始往外赶人。 是族长,是长辈又能怎样? “以后别想再进我家门,再进来,就把你老腿打折!” 李广平被扬了一身的土,满头狼狈的出了院门。 平日在李家村高高在上惯了的,那就能生受了,指着柳氏就高喝:“柳氏,你信不信,我这就能让三祝写了休书休了你!” 李秋岁拦住还要追到外头打人的柳氏,轻哼了一声道:“李族长好大的口气,七出,我娘是犯了哪一条,你就能让我爹休人?” “不敬长辈这一条,就足够休她八回了!”李广平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扭头又去呵斥李三祝,“三祝,你要是还舍不得你这媳妇儿,我现在就能把你们一家都划出李家族谱。” 这边的吵嚷很快吸引了村人的围观。李家村并不是只有李姓一族,还有其他大小七八个姓氏。 “你说划出去就能划出去了?族长想让我休妻,想划我们一家出族谱,也要想好正当理由。”老好人李三祝这会也来了脾气,摆手拦住还要说话的李秋岁。 话说到这处,李三祝拦在妻女前头,也是心思急转。 这事由他出面,当着众人的面摊开了说最好,也省了李广平在背后说三道四,到最后都成了他们家的罪过,族长还要占口头便宜,说着为他们家好的话。 回想自小闺女去郑家冲喜,李广平明里暗里说的那些话,李三祝就握紧了拳头。 李广平看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围观,李三祝也没了平时对他的恭敬,这会子他人一冷静下来,一脑门的冷汗,忙想法子,说着话转圜,“三祝,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呢!你媳妇为着你家岁岁的事,见着我这个长辈,回回都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口才 见又有不少人围过来,李广平故意提高了音量,道:“族里得了好处,大家这不都在心里念着你们家好么!岁岁上一回家来,那大虫是怎么来的!没有春喜、三钱两人帮忙,你和二祝哥俩可没那能耐,人能毫发无损的下山就算好的了,还能送郑家一只大虫。岁岁哪一回家来,族里人不是忙前忙后,就昨晚上,你家几个孩子非要上山,连郑小公子也要带上,我都拦不住,那会大家还都在地头忙,最后还不是我喊了我家高岭哥俩,连带长兴几个一块上的山。” 李秋岁的爷奶,李广茂老两口这会也过来了。 李广平眼角余光看到两人,心说腿脚可够麻利的。 他话头说到这里,就有村人嘀咕开了。 “三祝家闺女能去府城,给人郑家冲喜,是去享福,这有什么好埋怨的。” “就是就是,要是我家闺女有这福气,我还要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就是三祝两口子想不开……” “我看就是得了便宜还骂娘!没了良心的!” 村人嘀咕的声不大,却时不时有话传入当事人耳中。 柳氏气的浑身发抖,不是李三祝死死扯住人,恨不能冲出去找人拼命。他们家这几个月,无论是在村人面前,还是族人面前都不曾多言语,就是这个原因。李广平那一张嘴整日就没个停歇,处处与人说对她们家有了大恩情,说句反驳的话就成了不识好歹。 议论声传入李广平的耳朵,他呵呵一笑,看一眼周围人的神色,转了语气高声道:“好了!大家都先听我说两句。” 他一开口说话,众人就停止了窃窃私语。 “三祝媳妇确有不当之处,我也是急糊涂了,就把休人这事秃噜出口了。好了,这事我也有错,大家地头还有活,够忙活的,都散了吧!” 他也晓得不能把人逼急了的道理,见好就收,这事到这里就将将好。 “还是李族长大气!” “跟自家小辈哪那么些计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无关自家痛痒的话。 “大家都静一静。” 敲锣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纷纷,干嘛呢这是?就都朝发声处望过去。 这丫头站那么高做什么,手里拿的那个又是什么,敲那两下,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当是耍猴呢。 李秋岁站在自家的土坯墙头上,个头太矮,她也很无奈。没看他爹想说句话,众人嗡嗡嗡的,一句话也听不清楚嘛。又没人李广平那样的好口才和大威望,你想说话,能有人听才奇怪的。 使劲敲一下手里的破锣,这还是她二伯上山撵兔子的好工具,上回她二哥给拿家里了,现在正好被她随手拿出来用用。 见众人都朝她看过来,李秋岁清了清嗓子,“各位叔伯们,听我说啊,大家难得能有机会聚在一块儿,我是有些话要说,可不是请大家吃席面哦!” 众人就都哈哈笑。 与她爷奶家一墙之隔的王家奶奶最先开口了,“你个小鸭崽子快下来,可别摔着了。” 对门的李家大伯也道:“就是,我们听你说就是了,快下来吧!” 墙头虽然只有他们肩膀那样高,摔下来不能要了命,也够这丫头受得了,瞧那细皮嫩肉的小模样,哪个能不心疼呦。 李秋岁嘻嘻一笑,“我从小就跟我二哥后头,上墙爬树摸鸟窝哪样事没干过,什么时候就成金贵人了?” 就有人说她,“你不是嫁进郑家了吗,可不就成金贵人了!” 李秋岁正了面色就和这人掰扯,“那不过是族长同人家说好的,我自小命格好,去人家里冲一冲,他们给三个去府城读书的名额,又给了族里二百亩良田,我爹娘这才答应我去人家里待两年的。” 就有好事之人来了兴致,“这样说你两年一过,就要家来了?” 他们也就听听旁人传出来的闲话,这会能听当事人亲口说,就都凑过来想打问清楚。 “是啊!人家那样的门户,咱们战战兢兢在那着干嘛!” 就有人好事人附和,“就是,听我媳妇那头的嫂子家弟媳妇的妹子说……”见人都支起耳朵听他说话,故意停顿卖了一下关子。 “王斗,你他娘的,有话就说,少在这吊大家胃口。” 这是个急脾气,王斗的营生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嘴巴能说,号称万事通,秋收在家里忙活,还没出去走货。 王斗卖足了关子,嘿嘿一笑道:“大户人家里头夫人、小妾、大丫头的,关系乱着呢,想让一个人消失,那手段是五花八门,花样多着呢。” 有人唏嘘,“岁岁这样的,在那样的府里没个人撑腰,难呦!” 有人就琢磨出点味来,“就说,真那么好,李广平家珍珍怎么不去?” “真就是,大户人家要真那样好,李广平一家把珍珍看作眼珠子似的,还能让旁家占了先机?” 众人嘀嘀咕咕,李广平面色黑沉,眼见势头不对,咳嗽一声…… 李秋岁不等他抢话头,又道:“大家都是明白人!”赞了一句就又接着道:“郑家夫人良善,族长提的那些条件,人家就一点没打折扣,全数应承下来,咱待在人家里,真就一点没亏待。好在上天保佑,好人有好报,郑小公子可算好了起来。” 话说到这里,话音一转,显得有些气愤:“就这样,皆大欢喜多好!” 看着小丫头的样子,知道还有下文,“可不就是皆大欢喜嘛!” “郑家念着岁岁丫头的功劳,可不能亏待人!” 见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李秋岁叹了口气,“唉!没成想,族长竟然逼我爹娘接我回家,这是嫌弃好处还不够,还是见不得人家好呐?我娘是个急脾气,才说了两句,族长就说出我娘不敬长辈的话,还威胁我爹把我娘休了,不然就把我全家都划出李家族谱。” 这太过分了吧!把人家当什么了,就随便你摆布,你就是族长也不能啊,说让人家休妻就休妻,人不休,还要把人全家撵出家族。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邪门 把人全家赶出家族,就成无根浮萍了。再者,还有族老呢,要撵人全家出族,这是多大的事儿!就能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 李秋岁扫一眼众人神色,看向李广平道:“族长爷爷,去郑家能给族里带来好处,让读书天赋好的族人有机会去府城书院,我们全家都甘之如饴。今个儿当着大伙的面,我就想问问您,说让我尽快归家是要多快,和郑家的两年之约还作数吗?是不是要反悔了?人郑家不依不饶,咱李家拿什么对抗?这些族里都不合计说清楚,就你一个人过来,说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我娘多问两句,您就一副要休人的架势。作为我娘的闺女,为了族里做出牺牲,不说族人行动上感激吧,你就是口头上能客气点也行,可你去听听,没一个人感念我家恩情的,还处处传我家讨了大便宜的话。” 顿了顿,李秋岁目光转向众人,“大伙都在,我把话说清楚,也好有个见证。郑家给的两个庄子,一个给了族里,收成都是族长管着呢!另一个,我爹娘心里愧的慌,说是补偿,留给我了,我爹娘那边是一点便宜没沾到。” 众人才算回过点味来。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向李广平的眼神就有些奇异,这人平日在村里,就是沾上好处,占不够的那种。 李秋岁见众人又嘀嘀咕咕开了,轻巧跳下墙头,破锣也被重新放好,这玩意可是她二伯撵兔子的好帮手,这回可是帮了大忙,不然,哪那么容易让众人能乖乖听她说话。 许多话她故意说的模棱两可,郑家将来会倒霉这种话,最是不能宣之于口,这个道理想来李广平比她还要明白。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见李广平朝她看过来,李秋岁咧嘴一笑。 李广平收回视线,天天河边走,今个真就湿了鞋了。李三祝笨口拙舌,他媳妇也极少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子,脾气又火爆,在村子里人缘不算好,想出去说道,没那样的口才不说,也没有合适的人听她说啊。 不曾想,竟生了个肚子里长牙的厉害丫头。 郑家有灭门之祸,这事,他还真不好同别人说起,那可是府城的郑家,听到点风声,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下头等着拍虚遛马的谁,随便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他全家。 再者,这事也不在眼跟前,交好郑家都来不及,哪能上赶子去得罪。 就有那好事之人过来问他,“李族长,真是那样呀!” 李广平面上笑呵呵的,不反驳也不承认。 那人就道:“这你就是过分了啊” 一上了年岁的老者,到近前才低声道:“广平,你是族长,为族里谋利,也不能这样逼迫人!郑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眼下能用着咱,给两分颜面。这要真把人得罪死了,三祝家闺女还在人家里呢。” 这位算是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了,七十大几的人,走路都颤颤巍巍。 李广平还能着,敢把真相嚷嚷出来吗?这回是打断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了。 扶着人,苦笑一声道:“叔,我这也是为了族里,话赶话说到了那里,也不真想把三祝媳妇休回家。划出族谱也只是气头上的话!这也是为了岁岁丫头好,趁现在年岁还小,能早些家来,将来不妨碍找个好人家。” 李广平的声音压的很低,一面说话,一面把人往自己家里领。外头那么些人,说话着实不方便。 李广茂原本站在两人身侧,转脚拦住人,气咻咻的故意提高了音量道:“我叫你一声大哥,三祝是你亲侄子,要打,要骂,还是要训斥,你都自便,我绝不拦着。可休妻,赶人出族这种话还是不要随便出口的好。” 有小子去家里传话,说族长在老三家闹僵开了。他和老婆子寻了小叔公,便赶过来。话没听全,也算知道个始末。不是有小孙女闹的那一出,老三两口子哑巴亏是吃定的。是非对错,当着人面,咱议议清楚,不白不黑的,到你家说算怎么回事儿。 小叔公活到这把年纪,早便人老成精了,先高声说李广平,“这事儿是广平做的不妥,让三祝家媳妇平白受了委屈。” 见众人都往这边看。 话音一转,“为了族里,他一个人忙前忙后,都先去广平家里,咱们坐下细说。”说这话他声音极大,在场的人都能听见,算是给李三祝家一个交代。 后面的事,李秋岁就不操心了,李长山几个还在山上,她爹李三祝跟着她爷去了族长家里。她索性磨着她娘去山上。心心念念都是给家里创收,眼下都进入冬季了,在家坐着也没什么好法子想,不如去山上走走,开阔一下心情,说不准就有法子了呢。 柳氏拿她无法,刚又出了胸口存了许久的闷气,心情大畅,背起箩筐就出门了。 夏禾留家里,和翠屏一起帮老太太做饭。 娘俩往山上走,柳氏打问李秋岁在郑家生活的细节,然后说起庄子的事,“……庄头和佃户还是原先郑家的那些。秋收的时候,你爹亲自去那边盯了。做主留下一些储备粮食和明年的粮种,其他都如往年那般处置的。卖了些银钱,庄头把账本和银钱都送家来了,说是今年通同往年收成差不多。咱家也没人看得懂账本,你回郑家顺便找人帮忙看看。” 柳氏口中的庄子就是郑家补偿给的那一个,说是留给李秋岁,家里先帮忙照管,将来留着她傍身。 找郑家人帮忙算账,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也不能让人当成傻子糊弄,算清楚账目,是人是鬼就能一目了然了。 李秋岁点头,先应承下来。字,已经能认个七七八八,算术是她的强项,自己如今就能看懂账本,倒也用不着麻烦郑家。 娘俩说着话,往山上走。 柳氏欲言又止,不等李秋岁询问,就道:“珍珍怎么说起郑家倒霉这种话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丫头近半年邪门的很,偏偏李广平一家拿她的话当金科玉律。” 她娘竟然会用金科玉律! 李秋岁惊讶,目光太过直白。 柳氏白她一眼,“戏台子上不都这样唱的吗?” 李秋岁讪讪,“昨日傍晚我出去迎爷奶,她喊住我说了许多话……” 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柳氏喃喃:“……就像能未卜先知一样。那郑家……!” 后面声音压的更低,柳氏几乎是贴在李秋岁耳边说话。 听话头,两年内郑家不会出事。 李秋岁就说:“娘,郑家与我们差距太大。” 他们都没法,咱们又能怎样? “再者,我只是暂住他们家里,将来他们有难了,有能力自然要帮上一把。” 没能力只能保全自家! 柳氏叹了口气,自家能帮什么忙,不过是白操心一场。郑小公子见着她一口一个姨母,铁石心肠也要喊软和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闲话 李秋岁看柳氏还是心事重重,“娘,有机会咱们提醒郑家。或许都是李珍珍乱说的。” 凑上去告诉人家你家将来要倒霉,这是找抽呢! 李广平把李三祝叫家里,定是嘱咐不能往外说。人郑家还得势,这人脑子好使着呢,不会干蠢事。今日之事,没能让李广平占口头便宜,她的话,想必他也该明白,再在外头说三道四是不敢的,小辫子还捏在自己手里呢!家里人还在村里住着,本也没想一杆子将人打死,让他没脸面跑过来蹦跶,也算达成一桩心事了。 后头有人追着喊,“三弟妹!” 娘俩互视一眼,就都停下脚步,回转身往出声处看。 柳氏冲追上来的两妇人喊,“大嫂,王家嫂子,你们这是上山砍柴去?” 这又是绳子,又是斧头扁担箩筐的,一看就知道干什么的了。 李秋岁笑着喊两人‘大伯娘’,乡下人家,没有大户人家那种见了长辈就要行礼的规矩,两人在婆家又都是排行老大。 “岁岁也跟着一起上山啊!”上下打量李秋岁一眼,回头就说柳氏,“穿这身衣裳也不怕刮蹭了,你不如回家拿身旧衣裳给套外边儿,多好的料子,刮坏一根布丝都要心疼死。” 说话的这位,就是与老宅隔了一个墙头的王家大儿媳妇。两家多少年的邻居,偶尔磕碰或是两句口角,相处的还算不错。 没分家之前,都在老宅住着,人自然是认得的。 李秋岁无奈,因着回家来,专门去成衣店买了许多棉布衣裳穿,还是太打眼了啊! “不用,她小孩家家让一边玩去,还能指望她帮忙,小心些,不让粘上草色就成。”大伯母张氏快人快语。 在家里,李秋岁身上的衣服料子还要好,张氏帮忙做饭,进进出出的还能看不到!三弟妹是谨慎人,上山定是换了衣裳的。 她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人家爱换不换,跟她有一个铜子的关系? 三个妇人连同李秋岁就一起朝山上走。 王家大媳妇凑到柳氏跟前,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听说李族长今个上去你家闹腾了?那老东西成天在村里说你家托他的福,粘了多少好处,好像他们家没得好处似的。就他那金孙,不是你家岁岁,能够得上去府城念书?” 李三祝家小闺女给人家冲喜,换了许多的好处这事,在村里算不上秘密,各样的说法都有。王家殷实,在李家村也算大姓人家,王家大媳妇平日里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柳氏不爱出门,好不容易让她见着正主,怎么也要打问一番。 两家人就隔了一道墙皮,柳氏还能不清楚对方脾性。 她面上就带了怒容,随即苦笑着道:“我们也闹不明白族长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硬要把我家孩子送出去,前前后后张罗的都是他。现在又让我们接回孩子。人家给的那些好处,黑不提白不提的……” 柳氏绝口不提这是说两年后的事儿,她在心里左右琢磨李广平和李秋岁的话,郑家倒霉这种话是打死也不能出口,但将来也怕李氏族人遭了连累,招人抱怨自家,还是要跟人掰扯两句。 王家大媳妇一拍巴掌,道:“你说,他这样反反复复是不是他家珍珍的主意!我跟你说,那个珍珍邪乎着呢!” 李广平家紧挨她家的另一边墙头,那边有个风吹草动,她坐在家里都门清。 “夏季抢收那一回,你还记得不?” 不等柳氏应答,人家就接着道:“那天天清气爽,那丫头偏说,过几天有连阴雨,大伙半信半疑,等把庄稼收回家,稍微晾干点儿潮气,那雨就哗啦啦下来了,真就连着下了好几天。还有西村的那户,就是新搬来落户咱村的那家。” 两人说的热闹,李秋岁就望过去。方才上山才路过人家家门口,因着印象里那户人家一直上着锁的,她还多瞅了两眼。 一个村子上住着,柳氏虽然不喜串门,这些事多少听说过一点,这会见人家口沫横飞的,她不禁也来了兴致。 只见王家大媳妇的面色古怪了一瞬,接着道:“那家人来村的那天,不知是不清楚来咱村的路,还是旁的什么因由,竟是从山那边过来的。” 柳氏顺着卢氏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然后点头,示意她很认真在听。 卢氏说的更起劲儿了,“男人就昏在半山腰上,身边就媳妇和儿子。那女人长得杨柳细腰的,孩子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儿。要不是咱们村的人,及时发现人,把人抬到镇子上的医馆救治,九成九就没命了。” “哎,你们知道咱们村人怎么发现的人不?” 卢氏语言天赋极高,这些事儿在她嘴里就跟讲话本子似的,见吊足了柳氏和张氏两妯娌的胃口。 就不再卖关子,道:“就是珍珍那丫头说她心头闷得慌,让她爷带人去山上看看。嗯,那话说的可好听了,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反正就是她觉着山上有人出事,等着人去救似的。” 最后卢氏还总结,“反正这事李广平一家也没瞒着人,把他家珍珍传的像菩萨下凡似的。新来的那一家,对他们家可是感恩戴德,人家家境也好,吃的,穿的,用的没少往他家送。就珍珍那半大不小的姑娘,在人家里也是进进出出,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李秋岁嘴角抽了抽,这李珍珍是想嫁到人家了吧,不然这般行事,就是在乡下,也有人说道呀! 果不其然,就听张氏在那边接话道:“这是有结亲的打算了,新来那家的孩子听说很会念书,比珍珍小两岁,这都是相配的。” 之后卢氏同张氏又嘀嘀咕咕了一通。 李秋岁若有所思,也难怪卢氏会怀疑是李珍珍的主意了,李珍珍身上是真有古怪! 聊着八卦,几人就在山脚下转悠,顺便拣点柴火,挖挖野菜。 都深秋了,枯草树叶这些容易点火的柴草到处可见,柳氏一镰刀下去,很快就是一捆。 张氏和卢氏两人带了斧头,俩人都看不上软柴火,专挑手臂粗的枯树砍。乡下妇人干惯了活计,手脚都十分麻利,干树枝很快被码放整齐,用绳子捆扎结实,也不着急背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菌蕈 李秋岁转了一圈,没有她能上手的活计。一个人溜溜达达四处看看。乡野孩子自小野惯了,柳氏只叮嘱了一句,就自顾忙活了。 外围经常被村里大人小孩光顾,有好东西也轮不上她。 李秋岁背个小箩筐继续往里走,时不时能看到板栗树,山楂树。野生野长,靠下边的枝丫都被摘秃噜了,过,菌蕈胡乱吃,会死人的啊!” “那要看哪一种……”李秋岁好脾气的解释一通,“总之,颜色鲜艳,伞面平滑的尽量不要采,最好拣认识的采。这些我都在书上见过,都是好的。” 她也怕家里人误食毒菌蕈,尽量把她知道的说给柳氏听,“如果采了菌蕈不确定,最好先让鸡鸭等牲畜吃了无事,咱们再吃。” 柳氏对闺女的话深信不疑,箩筐里有几种菌蕈她们平时见着了也会采回家。 “那这些咱们没吃过的,回家就先让鸡鸭吃。”柳氏很谨慎,赞叹道:“读书真好!原来这些东西书里面也有,郑家真是了不得!什么样的书都有。” 显得很感慨。 李秋岁就道:“就是就是!娘,镇子上的先生学问好不好?不然就让我哥他们去县城读书。” 说话间弄了许多菌蕈丝。 柳氏也不问做什么,帮着弄了些放到自己的背篓里,“镇子上的吕先生别看只是童生,听你爹说,学问是极好的。前几日还说你小四哥读书有灵性,让重新给找个先生。你爹和小四都请他帮忙引荐一位镇子上的先生。” 离家近便,下学家里活还能搭把手。 家里重视读书这事,也不是非要去城里读,李秋岁揭过这茬,“娘,你同爹说说,我们家盖房子呗!就盖青砖瓦房,族长家那样的。” 柳氏笑笑,家里没什么积蓄,盖房子就要用闺女的银钱。成亲这么多年,土里刨食,还是她和当家的肯下力气,婆婆虽不喜她却不曾苛待,才能把几个孩子拉扯大。 李秋岁看她娘不接话茬,转念想到了因由,“娘,再过一年多点我就要家来,咱家那破草屋,我一天都不想住。再说,大哥长大了也要娶媳妇儿,人家姑娘嫌弃咱家穷可怎么办?” 扯到闺女身上,柳氏面色有些沉重。 李秋岁又道:“人郑家都是青砖红瓦,游廊画栋,三步一景,两步一幅画,住着不知多舒服,我都不想家来了。” 柳氏唬了一大跳,“盖盖盖!咱家明个儿就盖,保准你下趟回来能住上青砖瓦房。” 真就怕闺女被繁华迷了眼,“岁岁,咱就在郑家借住两年,回家你有爹娘还有哥哥姐姐,咱不留郑家哈!你回家,想干啥就干啥,你二哥还能带你上山摸鸟蛋,你不是最爱吃那个了。” 柳氏连上山摸鸟蛋这种话都许诺出来了。 李秋岁心里偷笑,“那娘,你让爹找里正把咱家周围都买下来,地方越大越好。到时就多盖些房子,院子留一些,我最会养花种菜,这一回回郑家,我就去学堂读书。我会好好读书,将来回家好好种地,让你和我爹过上成员外家那样的好日子。” 成员外在上河镇日子过的最好,据说良田千亩,使奴唤俾。李秋岁拿他说事,好让柳氏有更直观的认识。 你可真有出息!学认字就是为了种好地。 转念,孩子还小,童言稚语的,心心念念都是自家爹娘,就怕年纪渐长,见识过那样的繁华,移了心性。 因此柳氏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哄小孩的话,“好,那岁岁好好读书啊!等过两年你家来,咱家都给你当,哥哥姐姐要是有哪个不服气,我就让你爹把他撵出家门。” 李秋岁心花怒放,她娘真被吓到了!这样也好,省的有了银钱舍不得花用,都要费好一番口舌。 眼看天色不早,张氏和卢氏过来喊柳氏娘两个下山,收拾了东西往家走,在村头遇上从另一条路下山的李长山几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缠磨 手里拿的肩上挑的不算,竟还弄到了一头野猪!瞧那样竟有四五百斤,李春喜和另一位村人并李长山几个半大小伙抬得都费劲。 李秋岁冲走在最后头的李二祝喊“二伯。” 昨天几人山林里蹿了半天,不说大家伙就是野鸡毛也没见着一根,今个一早李长雷去找了李二祝。 李二祝笑着点头,过来接过她身上的背篓,“背这么些东西,小心个头长不高。” 接过来,颠颠重量真不轻。 李秋岁不以为意,“二伯,您怎么不喊上我?” “下回,下回上山再把你带上。”李二祝很敷衍。 自家这小侄女不同寻常,打了大虫那件事,他们问过三弟妹,知道这丫头自小就有一把子力气。男孩子力气大,还能当成一项本领吹嘘,女孩家力气大,可不是什么好名头。 冲喜这事对不住这孩子,再把这事宣扬出去。李三祝连连摇头。 这边打到野猪的消息传到村里,那边就有人迎出来。 “打到大家伙了啊!二祝,上山怎么不叫上我们。” “下回喊上我,咱们一起进深山看看。” “这么大个儿,得有四五百斤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簇拥着李二祝一行人往村里走。 就有人提议“趁野猪刚刚断气,还热乎着,赶紧给放血。” 野猪给抬到李秋岁家里,就在后院里收拾。 早有人去喊了刘一刀,人家杀猪的家伙什都带来了。 柳氏放下背篓就去烧热水。 郑蓥在李家村的日子过的热热闹闹,精彩纷呈。 府城郑家门口此时正有不速之客登门。 宋临自打几日前在庆丰楼同人口角,差点遇害。回到姑母家,知道瞒不住人,索性实话实说了。 他姑丈家在银州城也是不输郑家的豪门士族,一听这事还了得,黄口小儿的几句口角,就值当取人性命! 当下命人去钟家讨要说法,钟家就是那日的持刀少年,能做出靠出卖女儿为儿子仕途铺砖加瓦的人家,能长几两的骨头!当下和盘托出谁撺掇的他家孩子。 又是一番扯皮,事情总算有了定论。那日帮了自家外侄的人家,也都打问清楚了,这便亲自领了人,登郑家门道谢来了。 宋临的姑丈家族姓郭,府城守城的武将世家,两家虽同在银州城,却素来无甚交集。 郭成,就是宋临的姑丈,这会领着自家的外侄儿站在郑家门口,等着看门的小厮进去传信儿。 这事与人郑家只是举手之劳,只是自家这外侄儿恃才倨傲是倨傲了一点,在家中却极得长辈看重。这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折了一根汗毛,不说自家媳妇儿,就是老丈人,都能住着拐杖从隔壁府城赶过来抽自己一顿。 郭成瞅了处变不惊的宋临一眼,盘算什么时候能把这位小爷送家去,“惊云啊,岳父他老人家的寿辰没几日了吧。我手头还有点事,要缓两日去俊州。要不我着人送你和你姑母先走?” 惊云是宋临的字,人家太祖父亲自给取的。 宋临面色不改,说了句“再说吧!” 郭林运气,读书人就这样,看这小子才几岁的年纪,就这幅眼高于话了,人穷志短!也不值当为这点事纠结,还是等手头有钱再打算。 第二日,李长山三兄弟去了学堂,县城官衙下来人,里正也组织村民一道去山林狩猎。李三祝李二祝兄弟都在里边,连带郑蓥领着他的人也跟着一道去了。 郑蓥自来了乡下,一天都没消停过,天天都要往山里跑一遭。半大少年从前身子孱弱,不能干这干那,一朝身体痊愈,再也按耐不住天性。 李秋岁也不多说什么,看郑蓥身边那人同县城下来明显是头头的人物嘀咕了一阵。之后,那人的态度明显热络许多,想来这一趟即便在山里住几天,郑蓥的安全也用不着她担心。 至于他爹几人,一来人多,家伙也趁手,再者每年都要跑这一遭,经验算是丰富。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后,李秋岁找她娘收拾了一间空屋子,夏禾和翠屏帮忙打扫干净。 她准备在屋里培养菌蕈。 用木系异能种植最简单不过,分分钟能长出一大片,就像她能让普通的野兰花变成珍贵品种一样。但靠这样的手段挣回来的银钱,家里人就是用了,心里也不踏实。 在这里不是她一个人翻手云覆手雨,爹娘哥姐就能心安理得跟着过好日子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心思 不管财富,还是功名地位都要靠他们自个争取,脚踏实地的去成长。她自己也是摸石头过河,一步步在成长。 屋子很快收拾出来,先靠墙四周弄了些菌蕈所需的泥土养料,菌种先种上一圈。 菌蕈生长周期极短,利用异能做点手脚,三两天功夫就能采摘一茬。等看到价值,再重新找李三祝修整屋子,搭上架子。如此即便到了冬季,家里就会有一项稳定的收入。 夏禾和翠屏被李秋岁指使的团团转。 “岁岁,这也是你在书中看到的?”夏禾抹了把额头的细汗。 李秋岁心虚了一瞬,正色道:“自然,不然,我哪懂这些。” 翠屏在旁听着,还跟着点了点头,在郑家李秋岁看了不少的书,五花八门的话本游记,异闻杂学,闲暇时还教她和翠竹认字。 “我以后也跟着大哥学认字。”在夏禾心里,妹妹最小都认许多字了,懂得那样多。哥哥和弟弟都在读书,那她也不能拖后腿呀。 正该学! 李秋岁一本正经的点头,还鼓励道:“姐姐那么聪明,一学就会了。下一趟我回家,给你带有趣的话本子。” 夏禾一听话本子来了兴趣,“就是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那些?书生小姐,书生女鬼那些?” 竟然知道这个!那些不正经的书,会不会把姐姐带坏啊! 夏禾嘻嘻笑道:“还不是小叔说的!他每回去城里,见到稀奇的事情,回来总要跟村里人炫耀,李秀儿知道,我就知道了呗。” 姐妹俩就话本子里的故事聊的热闹,李秀儿推门进来了。 进门也不说话,就那么靠在门边上看着姐俩。 夏禾喊了声,“秀秀姐。” 李秋岁看人家那样明显是找茬来的,跟着喊了声“秀秀姐”,继续忙活手头的活计。 还怪有礼貌的,李秀满肚子的火气找不到发泄口,“夏禾,忙什么呢?你也真是,怎么能让岁岁干活儿。” 说着话,就要去抢李秋岁手里的活计,“岁岁,我帮你吧!” 李秋岁躲过她的手,“要帮忙,就仔细看着,学会了再上手。” 李秀儿讪讪的,她还真有些怵这个堂妹,每回想冲着她发脾气,总觉一拳头捶在棉花上,事后还要挨她娘一顿揍。 不是什么精细活,乡下姑娘整日地头家里的忙活,看两眼就能上手。 李秀儿转着眼睛,看那姐俩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干咳了一声道:“岁岁,你和珍珍姐,那天是怎么回事儿?这两天我去找她,她都不惜得搭理我。” 人家不搭理你,你还要上赶着,是不是脑子有病!姐妹俩如出一辙,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 李秀儿又不是真傻,“你们那什么眼神啊!你们比我小,跟你们玩有什么劲!珍珍姐,人挺不错,不单单懂的多,像头花啊,吃食啊,每次我去,都给我好些。” 姐妹俩的眼神更鄙夷!合着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 “你们俩再那样看我,小心我揍你们!”李秀儿恼羞成怒,握着拳头威胁,“信不信,你俩加一块都不够我揍的。” 李秋岁噗嗤笑出声。 夏禾无奈,“秀秀姐,你到底干嘛来了,你家珍珍姐那么好去找她啊!合着我家送老宅那么些糕点,你一块都没吃啊!还有你身上的衣裳,不是我家给的料子?” “你们家不一样。”李秀儿见姐妹俩终于有人跟她说话了,忙接了一句。 我们哪不一样了? 姐妹俩又是一模一样的表情,李秀儿也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人家又要不理她了,忙道:“你们是自家妹妹,李珍珍那只是族姐,能一样吗?” 夏禾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岁岁,你那天到底跟李珍珍说什么了呀?这两天人眼睛都哭肿了,我去看,她娘还说没事,都那样了,骗鬼呢”李秀儿又凑过来。 命不好这种话,吓唬吓唬李珍珍就算了,省的她在外面还是一副施恩的嘴脸。 李秋岁不耐烦她,“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大伯母!有那功夫不如回家多学学绣花,不要辜负大伯母给你取秀儿的名字。” 时下女孩学学绣花,能修身养性,等一下,真该去提醒一下张氏,把李秀儿关在家里绣花,省的她东家蹿西家。 李秀儿后背一寒,听听,听听!这个丫头嘴巴是真的毒!村里谁不知道她干活是一把好手,唯独捏针,她是一会会都坐不住。偏她还拿名字说事,这要传到她娘耳朵里,又是一顿好打。 “绣花有什么用,还能像你那样到大户人家去享福?”李秀儿撇嘴,眼睛一转又笑着讨好道:“岁岁,你什么时候把我们带到府城去玩。听说那边的小姐公子,都像郑公子那样的。” 长得好,又彬彬有礼!李秀儿说着说着就低了头,郑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可惜她不能同堂妹抢。 “这话谁跟你说的?”李秋岁正了脸色,还说李秀儿转性了,又是帮忙干活,又是轻言细语。 “哪有,我自己想的。”李秀儿忙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那丫头的眼睛,像能看穿人心似的。 “你如果不说清楚,以后都不要再找我们玩,出去了也不要说你是我们堂姐。”李秋岁不再看她。 看动真格的了,李秀儿心里害怕,嘟哝道:“珍珍姐只是提过两句,将来你把我们带到府城,我的相貌也不差……”后面的话,李秀儿红了脸,再没出口。 夏禾开始没闹明白,听李秀儿说到这里,又红了脸,不禁睁大了眼睛,“秀秀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爹娘恨不得马上能把妹妹接回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对庄户闺女,能是什么好去处?再者,郑公子那样的能看上她们? “夏禾,难道你就没想过吗?我就是不想干活儿,看到岁岁穿得衣裳好,我也想穿。脖子上挂着长命锁,我也想带。都是爹生父母养的,这难道有错吗?难道你就不想?”李秀儿撇撇嘴,话说的理所当然。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徭役 “你,你……” 老实孩子夏禾一时接不上话,总觉得道理不是这样的,偏生想不出反驳的话,气的指着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秋岁过去抱住姐姐的手臂,扬眉问李秀儿:“哦,你只看到了那些!那我会背《三字经》,你会吗?你知道里头说的是什么吗?我还会算数,会扒拉算盘珠子。这些你都会吗?” 李秀儿瞪圆了眼睛,“不是说只有男子才要认字,读书的吗?” 她哥哥李长河自小读书,也试图教她认字,但她不耐烦学那个,都是敷衍了事。学到如今,完,极扫兴的道:“先回去洗漱,身上都有臭味了。” 这人娇生惯养,怎么坚持下来的? 郑蓥瞪她,什么眼神?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李秋岁闷笑。 “岁岁。” 又有人喊岁岁!李秋岁收了笑意扭过头。 眼睛哭肿了还能出来见人! 李珍珍身边站着个和郑蓥差不多年岁的少年,比她矮半个头,模样生的极好,崩着小脸,极其严肃,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李秋岁点点头。 李珍珍主动走过来,指着亦步亦趋的少年介绍道:“这是咱村新搬来的沈尧,他爹跟着上山了,听说打了不少野物,我们出来凑凑热闹。” 想聊家常啊!咱们也没这么熟,是吧!李秋岁目光奇异,‘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位是郑公子吧!听说来咱村做客,一直不得见。果然丰神俊朗,芝兰玉树。” 李珍珍自来熟的模样让人不喜,郑小公子轮到你来评头论足! 果然,那边郑蓥黑了脸,没看李珍珍一眼,冲李秋岁点了下头,人转身离开了。 李珍珍愕然,脸色阵红阵白,懊恼,怎就说了那样的话! 李秋岁看了半晌李珍珍变脸的功夫,摇头准备离开。 “岁岁,等一下。”李珍珍拦住人,冲身边的沈尧道:“你去看看你爹,我同我族妹说说话。” 等一下就等一下,左右没事,倒想看看你要说什么。 李秋岁后退两步,一副抱臂上观的姿态。 沈尧看李秋岁一眼,点头,迈步离开了。 李珍珍看人走远,叹了一口气,做足了姿态,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样做,对你家是最好的,咱们同宗同族,我家还能害了你去。” 李秋岁笑笑,“你要说这些,我就家去了。” 事儿多着呢!老生常谈的车轱辘话,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见人不耐烦了,李珍珍又叹一口气,才悠悠道:“岁岁,你知道庄周梦蝶吗?” 来了!李秋岁睫羽低垂压下眼底的震惊,“有话就说。” 李珍珍心里有事,也不介意李秋岁的态度,道:“要不是你去冲喜,这次官府下达文书,摊派徭役,你家妥妥有三个名额。你大伯身体弱,你爷年纪大了,李长河是长子长孙,你爷奶定舍不得他,只你爹你二伯并小叔能去。你爹走后一两年吧,你小四哥一场高烧没了,你也高烧不退,还是沈家人借了银钱,才救你一命。之后,你小叔被人打折了腿送回家,你爹和你二伯十多年过去也没个音讯。后来,北方外族寇边,官衙来征兵役,你堂兄和你哥都成年了,你二哥就偷偷报了名,跟衙差走了。到我梦醒,都没听到一星半点他的消息。”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回程 看李秋岁攥着拳头,面色十分难看,这丫头还想打人不成!这么多人呢,她过来又不是为打架来的。 李珍珍咽了口唾沫,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几步,“你四叔回来那会,虽然没明说你爹和你二伯怎么着了,可是哭着喊着说了他们再也回不来的话。” 这些话极大可能是真的,这种念头一直在脑海中打转。 现在这些都没发生,家里人都还好好的! 李秋岁好不容易稳住情绪。 那么,李珍珍嘴里上一世的她,有没有末世的记忆呢? 李秋岁垂下眼睑。 即便有,开始的异能等级也不会高,到哪去找他爹? 那时候,或许她爹已经…… 至于二哥李长雷,徭役能用银钱抵消,兵役该属强制性的了。指望大堂哥考取功名庇护,那是痴人说梦呢! 看李秋岁面无人色,垂着眉眼说不出来话,李珍珍心中大畅,施施然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看似漫不经心的道:“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李珍珍不欠你!我家或许从你冲喜这事里得利了,可也救了你家几条人命呢!是你家名副其实的大恩人!不指望你家感恩戴德,起码要存感激之心……” 李珍珍的话越说越顺口,就差指着李秋岁的鼻子骂她全家忘恩负义了。 牵扯家里人,差点被人带到沟里! 李秋岁深吸一口气,找回些理智,哼笑道:“你们家把我卖了个好价钱,还指望我感激!” 还掰扯不清楚了! 不等李珍珍接话,直接换了个话题,“话说,你爷爷送我去冲喜,是你鼓动的吧!我先前还想不通,你千方百计把我支开,死皮赖脸给我家当恩人,为的什么?我猜是为了沈家……” 说着话,李秋岁朝沈尧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先前就听人说过,李珍珍一家千方百计施恩于沈家,方才的言语中又故意提及沈家,要不是想卖好,那么纯粹是炫耀了。 李秋岁懒得去猜测李珍珍的真正心思,既然和沈家走得近,又有结亲的传言传出来,想来将来的沈家混的不差。 李秋岁视线一瞬不移盯在李珍珍脸上,时不时朝沈尧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就不该把沈尧带到她跟前,上一回交锋就知道这丫头不是善茬!李珍珍心里懊恼。 “我猜沈家的沈尧将来有大出息吧!” 李秋岁漫不经心的话出口,李珍珍还算镇定的面色瞬间面如金纸,一改先前的从容姿态,眸中惊惶一闪即逝,颤抖着嘴唇,指着李秋岁,你,你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看她这样,李秋岁心中有数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如今,想要的既然得到了,再让我感激涕零就过分了。” 别开视线,又道:“回去跟族长爷爷说一声,事情到此为止!再敢在村人面前说讨巧的话,或到我家指手画脚,说休了我娘这种话,就不会给你家和你李珍珍留一丝颜面了。” 李秋岁靠近李珍珍,小声道:“小心我去郑夫人跟前告状哦!还有那什么沈尧,小心鸡飞蛋打,忙活到最后一场空就不划算了啊!” 要是把郑家倒霉这种话,说给郑家人知道……郑家如今还没倒霉呢,族中还有人在京城做京官…… 李秋岁看向沈尧的最后一眼,也让李珍珍心惊肉跳。越想越怕,压低了声音尖声叫道:“那好,以后各走各路,互不亏欠。我不会再说对你家有恩的话,你到外面也不能胡乱造谣我家的事。” 谁在外面到造你家谣了? 话还来不及说呢,李珍珍双手捂住脸,转身跑远了。 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沈尧疾步追了上去。 李秋岁站立原处,目送沈尧追向李珍珍的背影,挑眉笑了笑。还想试探一下郑家的事来着,两句话又把人吓跑了。 …… …… 这边郑蓥洗漱完,换了衣裳问青恒,“我方才身上很臭?” 不是天天换洗嘛!山里边儿钻来钻去,您能保持那模样,已经十分难得了!没看到一起进山的那些村民汉子,三天就那一身衣裳。 青恒心里怎么腹诽,面上也不敢露分毫。 公子这样问,还能怎么说,青恒就道:“小姑娘都爱干净,您走了一路定是出汗了。” 李家村就是个山窝窝,自家公子乐不思蜀了都! 主仆二人各自想着心思,外头来了郑家的仆从送信。 郑蓥折叠好信纸,重新装回信封才道:“明早收拾一下东西……” 早起就回家的话,改成了“过晌咱们就回吧!” 青恒愣住,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旋即应“是!” 李秋岁前脚看完热闹,后脚被青恒告知明日回郑家的消息。 嗯了一声,就领翠屏去了种菌蕈的屋子。 菌蕈能采摘了,实际上她已经留好了菌种,夏禾和柳氏也都学会了种植方法,家里没什么不放心。 蹲下身,一一抚摸过每一株菌蕈…… “姑娘,不如让公子先回,咱们晚两天也是一样的。”翠屏站在门边小声提议道。 俗话说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窝。郑家再好也不是姑娘的家。翠屏一开始不习惯李家村的生活,几日相处下来,李家人淳朴和善,真能留下来多住几日,也省了姑娘心里难过。 郑家那边,姑娘从前不喜出门,少了许多麻烦。这一趟回去,姑娘去郑家族学念书,少不得要和许多人打交道,不知习不习惯。 “不必,一起回吧!”李秋岁站起身,回头看到翠屏眼底的担忧,微微一笑,“明日,早一些帮我梳洗,我爹爹要去卖菌蕈,我们帮忙多采一些。” “姑娘,真要拿去卖呀!” 菌蕈口感鲜美,回到郑家想吃就难了。 翠屏学李秋岁的模样,弯下腰去抚摸。她们亲手种植的,明早卖出去,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李秋岁笑她,“过几天又能长出来。” 种植菌蕈,本就是为了换银钱。 “你若是喜欢,等回郑家,咱们找两个空闲花盆,再种一些,保准你日日有的吃。” 几个月下来,翠屏和翠竹处处体贴真诚,相处的愈发契合了。 翠屏听说回郑家还能种菌蕈,眼睛都亮了,“到时我帮您。翠竹还没吃过,那丫头比我还馋嘴。” 后院,李三祝回家先挑了两担水,灌满了水缸。 柳氏抓了两只大公鸡,烧好了热水,等李三祝过来杀鸡。 这一趟去山上,主要奔着大家伙去了。野鸡,野兔这些,去的人多,着实没抓到几只,在山里边儿就被大伙烤了,分着吃完了。 柳氏说了李秋岁卖菌蕈的打算,家里种的这一种,并不算常见,过往不曾吃过。因着有吃了这东西中毒的说法,向来好脾气的李三祝头一回冲媳妇发火。 柳氏也很无奈,吃都吃了,不都没事吗? 有事就晚了! 李三祝叮嘱妻子。“岁岁越来越有主意,你当娘的,要仔细与她说说道理。” 柳氏拿白眼翻他,你还当爹的呢!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丫头有多缠人,有能耐自己去说说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采摘 李三祝还能怎么着,说不过媳妇,麻利去后院杀了养一年多的大公鸡。等亲自尝过味道,也好打消闺女乱七八糟的念头。 前面几次烧菜放的菌蕈,都是李秋岁山上采的。吃几回了,没剩下几片,柳氏也有摘了新的尝尝味道的打算。 才长出来的菌蕈,水灵灵,鲜嫩嫩,柳氏摘了满满一篮子。 李长山三兄弟没跟上山,吃过妹妹山上采的菌蕈,自然赞不绝口。李三祝听柳氏絮叨,对这东西也不陌生,一上桌,他最先夹了一筷子。郑蓥主仆几个认出那是菌蕈,却头一回吃这一品种,能端上桌,自然不担心李家下毒,入口便觉鲜滑有嚼劲。 一大盆的小鸡炖菌蕈,众人吃的心满意足。 郑蓥身边的青岩,就是身手不错答应教李长雷两手的那位。晚食极合他的胃口,饭后连连追问,是哪一种菌蕈。 大家的一致认可,让李秋岁松口气,李珍珍的那番话,还是入了她的心。异能的修炼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靠一人之力去守护家人,终究不可取。 再者,家人也需要成长的舞台。 李秋岁展颜一笑,“有兴趣,就随我一道去看看。” 领着人去看,顺便告诉李三祝冬天怎样改造房间,“爹,到了冬季,这间屋子砌上火墙,只要温度合适,保持湿度,照样能种出菌蕈。” 马上进入冬季了,市面上除了萝卜,白菜,各家平日里留下的腌菜外,很难有一口新鲜蔬菜吃,菌蕈绝对算奇货可居了。 李三祝看着满屋长势极好的菌蕈,尝过味道的他也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火墙是什么?要怎么弄?这个,我也不会呀!”村上也没听说谁家有这东西,李三祝搓手。 李秋岁昨晚画好了火墙图纸,“您到镇子上找懂一些建造的工匠,我手上有图,他们看过就能明白。” 这又是在书上看到的? 还有外人在,话在柳氏嘴里打个转,又咽了回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和李三祝嘀咕,“赶明让小四去城里念书吧!你看岁岁,这才几日的光景,读了那么些书,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是提筷子,扁嘴,这些小动作跟以往一模一样,都要疑心郑家把我们的小闺女换人了!” 李三祝还在琢磨小闺女口里的火墙。他面上憨厚惯了,实则十分精明,李秋岁嘴里的火墙让他联想到许多。他们这地界,冬季算不上极冷,取暖要是能用上火墙,老人和孩子要少受多少罪。 柳氏这一说话,李三祝回过神,不由道:“少胡思乱想,岁岁能读书明理,这样极好!” 孩子长大了,为人父母,一面欣慰,心里不免又纠结。 儿女都是债!李三祝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不禁有些得意。 小闺女太有主意,他嘴上让当娘的说说,心里却是得意的。将来庄子交到了闺女手上,依靠谁,也不如自己能拿主意。 李三祝夫妻俩这边说着悄悄话。 李广平家里,李珍珍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意。 今日下午,不该一时冲动,领了沈尧去见李秋岁。 重来一次这事,当时她虽然说的隐晦,也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只怕李秋岁心里也有了些猜测。 前世李三祝家里的事,她虽然没有撒谎,但只说了他们家的不幸,好事儿一样没说。 到她闭眼的那会儿,听说李秋岁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了。她的夫君沈尧,一路平步青云,官至内阁首辅。 她到死也不知道首辅是个什么官职。 沈尧她自小就认识。 那会沈尧一家在山里罹难,被上山的李二祝和李长雷叔侄救了,之后落居李家村,从此两家来往甚密。 沈尧的岁数和李秋岁不相上下,两人青梅竹马的长大,最后结成夫妻,方圆百里一度被传为佳话。 最后一回见李秋岁,是她带了夫君子女回乡拜祭李三祝夫妇。 县令老爷,知府大人,巡抚大人排着队等着拜见,那场面真就是风光无限。 …… …… 第二日,天将蒙蒙亮,李家七口人,连带翠屏和郑蓥主仆三人,忙活着采摘菌蕈。这东西极为娇嫩,铲子挖的太深,影响下一茬的生长,挖的太浅,又容易散开。 码放进罗筐,过程也要小心谨慎,压的太实,容易挤散,模样就不好看了。如此百多斤的菌蕈就要装许多筐子,极为占地方。好在郑蓥说的是下午回银州城,马车给李三祝先用着,卖菌蕈这事成与不成的,晌午前后总归能赶回家来。 李秋岁跟在柳氏身后,和姐姐夏禾一起目送李三祝赶着马车走远。 柳氏收回目光,看着李秋岁欲言又止。 李秋岁鼓鼓嘴,“娘,有话您就说呗!” 犹犹豫豫的,要闹哪般? 柳氏点她额头,“小没良心的!” 一肚子的话要交代,偏生不知道从哪说起。 李秋岁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娘,下一趟我再回家,咱家能住上青砖大瓦房了吗?要给我留一间大一点的屋子,到时候我过来重新布置。后院最好打一口井,我回来洗漱就方便了……” 李秋岁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柳氏颓废之色尽散,一巴掌拍她脑门上。家里是没你屋子住,还是缺你水洗漱了! “臭丫头,越来越矫情,你干脆就长在人郑家,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障。”柳氏显然被气狠了。 李秋岁偏头,躲过还要拧她耳朵的手。后退一步,嘿嘿笑着摇头晃脑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之常情也!” 柳氏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东西,“读了两本书,就敢给我卖弄!你爹昨日还说让我好好管教你……” 撸了袖子,作势就要上来揍人。 李秋岁往家里跑,一面扯开嗓子嚷嚷,“娘,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副柳氏把她怎么着的架势。 边上看热闹的夏禾笑着拱火,“娘,逮着就狠揍一顿,不然,白瞎了她挨揍的名声。” 娘俩你追我跑,翠屏目瞪口呆,捂着嘴给李秋岁让路。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买地 李秋岁呼呼喝喝跑回家。 李三祝作为家中行走在外的当家人,也跑过几次县城,客似云来的福运楼,早遍听人说过。 进城没去别的地方,直奔福运楼,马车停放在酒楼后巷脚门的一侧,整理一下衣裳,才要抬手敲门,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那人见外头有人,面上并无意外之色,“是送食材来的?” 这里是酒楼后院,采购的肉食蔬菜都是从这道门经过,他本人就是专门帮忙清点搬运的伙计。 李三祝搓搓手,呵呵笑道:“小哥,麻烦帮忙引荐一下采买的管事。” 说着话,一把铜子塞到人家手里。 那人上手一掂,竟有二三十枚!抵上他一日的工钱了,熟练的收进兜里。 把人上下打量一遍,麻衣短褐,乡下劳苦民众的打扮,“你不是我们店里送食材的常客。找我们管事什么事儿?” 目光落在右手边的马车上,语气和缓了几分道:“我们管事今个不在,掌柜的这会倒清闲。你先跟我说说筐子里是哪种食材?” 农家一些常见的蔬菜瓜果,不值几个钱的话,他倒是能做主收下。不过,能用得上马车,又那般仔细给捂了个严实,该是难得的稀罕物,这个就不能随便做主了。 “是一种菌蕈,我自家种的。麻烦小哥跟掌柜的说一声。” 那人掀开框子上的湿草帘,看一眼码放整齐的菌蕈,“这东西你家会种?人吃过吗?有没有毒?” 他家就在县城周边,离李家村算不上多远,山上的野菌有毒这种事,他们打小就听说过。 “家里人早就吃过,不但没毒,味道还好着嘞!”李三祝见人起了兴致,激动的满脸通红。 “在这等着。” 那人撂下句话,回转身,跨过门槛,重新把门关上。 李三祝蹲在门口,心里一遍遍念着闺女的交代。 方才那人能那般好说话,还是托那一把铜子的福。李三祝一个干惯了农活的庄稼汉,事先哪能想到这个,李秋岁提醒说,有钱好办事,这才有了给钱的那一出 脚门再次被人打开,李三祝忙站起身。 门内走出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走他身后的小哥指着李三祝道:“吴掌柜,就是这人说有菌蕈卖给咱的。” 小哥舔着笑脸,讨好道:“钱管事这会不在,这东西咱们能不能收,还得您老帮忙长眼。” 吴掌柜点点头,径直朝马车走去,一把掀开上头的湿麻布。 “这是你家种的?” 李三祝,“是。” “几日能采摘一回?” “五到七日。” 李三祝回着话,态度不像对待小哥那般小心翼翼。用他闺女的话来说,上杆子做不成买卖,这家不行,还有下家。 吴掌柜目露精光,他们酒楼当成招牌百味珍里就有菌蕈,都是派人去乡下收取,数量实在有限,种类都是常见的几种。 “自家吃过了?” 李三祝点头。 “想卖个什么价钱?” “掌柜的先让人做成菜肴,亲自品尝过后,咱们再细商量。”李三祝说着话,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张食谱递过去。 …… …… 李三祝被吴掌柜亲自送出福运楼,“三祝,事呢,咱们就这样定了啊!菌蕈单供我们福运楼一家。到了冬季,你真能如约种出菌蕈,银钱上我再给翻倍。” 李三祝被送出老远,还有些回不过神。 摸摸怀里的二两六钱银子,一百四十五斤的菌蕈,十八个钱一市斤,这价钱,赶上猪肉了。 回头再望一眼福云楼,真能像闺女说的那样,三五日采摘一茬,个把月下来,那是多少银子? 李三祝掰着手指也没能算清楚,土里刨食了大半辈子,兜里头一回揣上了银子。他这会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解开马车栓绳,恍惚往李家村赶。 李秋岁指挥柳氏和夏禾在灶间做午食,李三祝就冲了进来,看见两个闺女都在,面上勉强恢复了几分镇定。 “都卖完了!”柳氏问。 十多年的夫妻,还能不了解当家的,这兴奋的劲头,定是遇着好事了。 闺女还在跟前,李三祝勉强维持住做父亲的风范,他点下头,也不隐瞒,“都卖福运楼了!以后再采摘全给送过去,还比照今天的价钱。冬季还长的话,价钱上可能还要翻倍。” 说话间,李三祝把二两六钱银子递到柳氏的手上。 李三祝都没见过几回银子,何况柳氏? 李秋岁上一回给的那一包金银,除了给李长山兄弟三个交了束脩,还都藏在箱子底下。那包东西,柳氏虽然猜不出那是人郑小公子的私房钱,却没打算再动用。金花生银饺子,一看就不是寻常给人花用的。 再者,她手里还有李秋岁给的银票。 这些东西都是闺女硬塞过来的,说实话,柳氏哪来的心情去仔细观察。李三祝递过来银钱就不同了,这是小闺女给家里找出来一条生财之路,她收的心安理得。 闺女说冬天能长,那自然就是能的! 这会柳氏不担心这个,数清楚手里的银子,催促道:“你快些去里正家一趟,把咱家周围的地全买下来。老房子先不要拆,先弄那个什么火墙,这样冬季不冷,再保持湿度,照样能长出菌蕈。” 最后一句是李秋岁的原话,柳氏照搬说给李三祝听。 “夏禾看着点火!我去屋里把银票拿出来给你爹。” 银票自然是李秋岁给的那三百两。 这会柳氏也想通了,以后家里有了钱,加倍的给补上,一味的推让,家里人日子苦兮兮的,只会让闺女心里更难受。 李秋岁看她娘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笑笑。这回种菌蕈的路子找对了,她也能理解爹娘的心态,银钱就怕花一个少一个,一个劲想着节流,殊不知开源才是正途。 一个晌午的功夫,李三祝花了五十两的银子买了自家周边十多亩的土地,之所以这样便宜,除了自家这一片,其余都算半荒地,包括后头的鱼塘也送了自家。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央求 接下来,李三祝又去镇上的砖窑作坊定下青砖和瓦片,说好了日期,又找盖房子的工匠师傅,商定细节,不出意外的话,人明日就该到家里帮忙建房子了。 看李三祝按部就班着手建房子的事,李秋岁撂开手,不操心了。吃过午食,和郑蓥一前一后上了两辆马车,原路返回郑家。 …… …… 府城郑家,郑媛姊妹俩晌午小憩醒来,赖在郑夫人屋里不肯走。 窗棂边的案桌上摆放着一盆兰花,就是李秋岁送给郑蓥的那一盆。按理,兰花摆在郑蓥书房里,青云负责照看呢,怎么到了郑夫人屋里? 这要从他们走后的第二天说起。 郑媛无事,去郑蓥书房找本书打发时间,一眼看到那盆兰花,就被典雅的花姿吸引。见了郑妍,说与她听。郑妍不是消停性子,马上就要跑过去瞧,最后花就搬到了郑夫人屋里。 昨日郑夫人传信让他们今日归家,这事郑妍也知道。心里打着不归还兰花的主意,从昨日就开始缠磨她娘。 “今日先生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郑夫人问郑妍。 郑妍嘿嘿笑,“不是说今儿个蓥哥和岁岁回家嘛!我在您这里等着他们。” 两人归家,必定先来母亲这里,她在这里准能等到人,嘴上还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宋临来家里致谢,这事岁岁还不知道呢!见了人,也好把嘱托说了。” 郑夫人人还能看不出郑妍的打算,“一点沉不住气!你们先把兰花还回去,好好同蓥哥致歉。好了,他们到家还早着呢,先和姐姐回去,把课业完成。” 郑夫人娇宠女儿,却不会任由她胡闹。看上自家人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据为己有。 郑妍还是不情愿挪地方。 郑夫人无奈,“若是提前到了,我会着人只会你们。青云不是说岁岁那里还有兰花嘛,你们去同她商量,看能不能匀你一盆。” 青云把李秋岁托青恒出府卖兰花这事说了,后罩房还有兰花这事自然也说了。 卖兰花这事又不是见不得人,李秋岁并没有要求人为她保密。她不在郑家,郑媛和郑妍不方便冒冒然跑去看。 “娘,你帮我同蓥哥好生说说。”郑妍还是不想放弃郑蓥的这一盆。 郑夫人沉了脸,“妍姐,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那是弟弟的东西,你作为姐姐,可以讨要。” 蓥哥自然也能拒绝。 郑妍吐了吐舌头,道理她当然懂,本来也没强留的打算,只是想让母亲帮忙说句话。青云可是说了,岁岁那里剩下的兰花品相,都不如蓥哥的这一盆。上回诗会,龚家六小姐亲手培育的墨菊可是出尽了风头!龚六自来和自己不对付,几日后的诗会,听说龚六又培育了一盆牡丹。她看到这盆兰花,并不是想强抢,而是打着借用的主意,让不可一世的龚六吃一回瘪。 郑媛和妹妹同出同进,自然清楚她和龚六不对付。 …… …… 李秋岁这边已经走了多半的路。 途中无聊,就打开柳氏塞给她的荷包看。 还是郑蓥给的那只。 打眼看过去,里边的金花生银饺子原封未动。她清楚家里用了里边的银子,准是后来添上了。 回到郑家,先去郑夫人的院子。 李秋岁跟在郑蓥后头给郑夫人行了礼,口称‘姨母’。 人郑蓥喊柳氏一口一个一姨母,没看她娘整日眉开眼笑呢!差点没把人家当成亲儿子。合该要学学人家。 郑夫人看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笑眯了眼。 拉二人坐下,先问李秋岁,“岁岁,家里人都好不好?蓥哥有没有喊你娘姨母?他能不能讨你娘的欢喜?” 李秋岁点头,“都好!表哥谦逊有礼,我爹娘整日赞不绝口。” 还是顺杆子喊郑蓥表哥吧! “那就好,他很该如此,哪就有那样好了!” 郑夫人和李秋岁说的热闹,郑蓥坐在另一边,端过丫鬟沏的茶水,用喝茶的动作,来掩饰抽动的嘴角。 就听郑夫人终于说起有用的话,“岁岁明个休整一日,后日便和媛姐妍姐一道去学堂吧!” 李秋岁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郑媛姐妹俩就进了屋子。 李秋岁站起身,不等她行礼,郑妍小跑到近前,牵着她的手摇晃,“岁岁,你能养出那么好的兰花,怎就不说一声!你不知道那个龚六懂一点种花的手段,有多得意!每一次的诗会,就显她能耐,上一回的墨菊,这一回听说又要展示牡丹,可把她能耐坏了!” 噼里啪啦的一段话,李秋岁听的莫名其妙。 才走到近前的郑媛就解释,“龚六是龚家六小姐,一手的养花手段,在整个银州城的小姐中都极为出名。和妍姐的岁数不相上下,妍姐在还小一点的时候,两人就互相看不顺眼。你给蓥哥的那盆兰花,花艺叶艺明显,算难得一见的佳品,妍姐用它来措一措龚小姐的微风。” 郑妍眼睛咕噜噜的转,“岁岁,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参加诗会,让那些没见识的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养花高手。” 诗会,顾名思义是要作诗的。 李秋岁连连摆手,“不去,我不会作诗。” 她真没那么些高大上的才情。种种花,养养菜,还能顺便修炼异能,作诗不顶吃,不顶喝,不去受那份罪。 郑妍就笑,“我也不会作诗呀!咱俩注定要当好姐妹。” 她就是不会作诗,才会和龚六结仇的。人家龚六养了极品花卉,让大家观赏,顺便作首诗赞美一番。她每回去都当自己是局外人,一把瓜子,一杯清茶,笑眯眯的看着大家争奇斗艳。她这样本来也没碍着谁,偏偏龚六看不过眼。她亲手种植的花,诗也作的出彩。你坐这,是几个意思? 李秋岁翻了个白眼。那你还去诗会,人家去都是为了展示自己,合着你就是打酱油,纯凑热闹去的。 “当好姐妹这事成。” 陪你一块去丢人,就算了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等等 看出李秋岁的不情愿,郑妍又笑嘻嘻的凑过来,道:“……有我护着,哪能让你丢人!岁岁,你……能不能跟蓥哥说说,兰花借我观赏两日!” 后面的话,郑妍几乎是贴着李秋岁耳边说的。 李秋岁还能不清楚这丫头的打算,花送人就是人家的,哪有她做主的余地! 就安抚她道:“我那里还有,你喜欢就去端一盆养着。” 李秋岁也不说借给她的话。 听说还有,自然用不上弟弟的那一盆。郑妍情愿欠下李秋岁的人情,也不想和自家的冷面弟弟打交道。 “品相好不好?有没有蓥哥的好?” 品相自然不如郑蓥的那盆! 李秋岁怕露出端倪,剩下的兰花,除了开始给的那点异能,一直是顺其自然的生长,很少被特殊照顾。 “等一下听我去的院子里看看。” 李秋岁大方的话已经出口了,看不看的上,不在她操心的范围。 这边两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小声说话,那边郑夫人拉着郑蓥说了许多的话。 “娘,爹三五日便到家,到时我与父亲仔细商量。” 郑蓥在李家村收到两封信,一封是他爹专程写给他的,另一封则是郑夫人写的。告知他郑老爷领了皇差,即将归家的消息,也有催促他回家的意愿在里面。 郑夫人点头,儿子身子虽然大好,她一会儿见不着人,心里还是慌的厉害。幸好夫君来信,有了正当由头把人叫回来。 人就在眼跟前,郑夫人心踏实许多,看出儿子不耐烦了,忙道:“明早还要去学里,用了晚食早些歇下吧!” 生了场病,折腾的他娘整日紧张,郑蓥无奈,“娘也早些休息吧!” 正好他爹回来,到时好生说说,这样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模样,让他着实忧心。 给母亲行了礼,郑蓥告辞离开。 李秋岁见状也提出告辞,后头跟着两位郑姑娘,说好去她院子里看兰花。 这些兰花比郑蓥的那一盆差远了,见过最好的,郑妍有些失望,嘟囔一句“品相都没有蓥哥的那一盆儿好。” 还指望打脸龚六呢! 她是再看不下去龚六得意了! 就因为她不会作诗,不像旁人那样赞美龚六养出来的花,把人吹捧上天,每回见着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不会作诗碍着谁了? 光想想,郑妍都气死了。 想要痛快打脸,还是得从蓥哥身上想办法,“岁岁,你帮我同蓥哥说句话。” 郑妍还没打消主意,在她的想法里,花是李秋岁送的,要是能帮忙说句话,再有她诚心央求,蓥哥十有八九会答应。 “你是他姐姐,有话自己去说。”郑蓥那人古怪,李秋岁有多想不开,才去触人家眉头。 再者,兰花送出去,就是人家的东西,没有她能指手画脚的道理。 他们姐弟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掰扯,李秋岁打定了主意不往身上扯麻烦。 郑媛也不管两人的官司,自顾自欣赏兰花。别看没到花期,叶艺表现的十分明显了,再养一养,等开出花了再看看,品相比蓥哥的那一盆也不差了。 自家妹妹的脾性她最了解,和龚六较劲不是一日两日了,扭头同李秋岁说:“岁岁,别听你五表姐乱说。真想借兰花一用,就去找了蓥哥,自个儿说去。” 李秋岁举双手赞同郑媛的说法。 郑妍愁眉苦脸的蹲在地上。 看她这样,李秋岁动了点恻隐之心,“那个什么赏花诗会,什么时候举办?” 郑妍蹲地上捧着脸沉思呢,听李秋岁问话,悻悻道:“还有五日。” “只有五日了呀!” 嗯!郑妍点头。 那就没法子了!总不能为女孩家的一点义气之争,李秋岁冒着暴露异能的风险,三五日之内让兰花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吧! 三五个月还靠谱些! …… …… 李秋岁去郑家学堂的这一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早早的起床洗漱,才吃过早食,郑妍领着丫鬟过来了。 跨过院门,就喊,“岁岁,咱们一起去学堂吧!” 李秋岁这会儿也准备停当了,笑着点头,“好啊。怎么不见二表姐?”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人,只看到郑妍一人,也是够稀奇的。 郑妍,“二姐姐又不是找不到去学堂的路!岁岁,你就不一样了。今个才去学堂,有我给你撑腰,就没有不长眼的敢欺负你。走了,第一次去学堂,别让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来是为了这个!李秋岁就笑,“多谢五表姐!” 郑妍实则是个热心肠的人,心思也极其简单,跟这样的人交往,末世磨炼的冷心冷情被治愈了不少。 “岁岁,我与你说啊……” 一路上郑妍嘀嘀咕咕交代了许多事,李秋岁仔细听着,都记在心里。 “……总之学堂是我郑家开的,你是我娘亲口承认的外甥女,用不着怕她们。” 李秋岁好脾气的一一应下,纵然她是铁石心肠,这会也被融化了。 不由打趣她:“五姐姐,你可真婆妈,再念下去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郑妍叉腰,哼了一声,“没良心的臭丫头,我这都是为了谁?” 郑妍面上炸炸呼呼,实则心思清明。李秋岁平日里的小心翼翼,她都看在眼里。只当她小小年纪,不在自己家里,难免拘谨。与她们疏离,也是应当应分。真正的把人放在心上,不免就心生怜惜。 李秋岁陪着笑脸,“都是我不好,给五姐姐赔罪!” 算你识相! 郑妍轻哼,旋即自己绷不住脸,笑起来。 李秋岁也笑,心被填的满满的。 “五姐!” 小姑娘的声音。 李秋岁瞟一眼郑妍,后头这人是喊她呢吧!不过,人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又不是喊自己,她自然不会停下脚步。 郑妍小声道:“那是我二叔家的八妹妹郑慧。那丫头忒麻烦,咱们快一些,省的被缠上了。” 两人说着话,一面加快了步伐。 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五姐,喊你呢!你倒是等等我!” 不等来人追上,郑妍无奈回转身。 不停脚也会被这丫头追上,总不能像她那样提着裙子跑,不够丢脸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学堂 郑妍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的话也显得极其有耐心。 用一副哄小孩的语气道:“是小八呀!怎么了这是?时辰还早着,用不着着急忙慌,稳重一些……不然二婶婶看到,又该训斥你了。” 不是有前面的那番话,真当她是疼爱妹妹的好姐姐了! 转念,能让好脾气的郑妍避之唯恐不及,这姑娘定有过人之处。 李秋岁不动声色离了老远,饶有兴趣得等着看奇景。 果然,人家才一站定,先就瞪了李秋岁一眼。 李秋岁…… 她甚也没干呢!招谁惹谁了!这是…… 高门大院套路深,她这会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啊! 懒得和个小丫头计较! 李秋岁抬头看天,垂眼看地,兀自思考起乾坤大道。 郑慧被自家堂姐说,顿觉羞恼,偏生被旁人听了去,气的想跳脚。 自家五姐她不敢招惹。这丫头谁啊!一丁点大个人,就敢看她笑话了? 李秋岁比她矮半个头,穿着打扮不像是丫鬟,两人从没打过照面。 郑慧就问:“你谁呀?怎么在我家?哪里的规矩,见了人话都不说一句的!” 听见喊声还跑,真当她眼瞎,没看见她停顿了一下。 不等李秋岁这边说话呢,郑妍就开口训斥了,“慧姐儿,你的规矩呢!提着裙子跑什么?像被狗撵了似的,成什么样了!你再这样,我这就去告诉二伯母,今日的书你也不用去念了。” 李秋岁眨眨眼,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郑妍?好凶啊!训自家妹妹像训小狗一样。 郑慧见二姐姐当着人面还要训斥自己,小脸憋的通红,偏说不出反驳的话。又瞪了李秋岁一眼,拎着裙脚自个儿跑远了,身边服侍的丫鬟一窝风追上去。 李秋岁摸摸鼻子,感叹,好一个嚣张的郑八小姐! “岁岁,你别理她!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我……她就是欺软怕硬的脾气……” 察觉这样说话不好,郑妍改了语气道:“她就是说话声大了点,脾气急了一点,少招惹就是了。” 李秋岁笑了笑,“我说话声音也不小,脾气可能比她还要急。” 郑妍愕然,还能这样说话! 只听那边李秋岁又慢慢悠悠道:“不过你放心,我向来不会无事生非,你家妹妹要是欺负到我头上……” 李秋岁挥了挥小拳头,动手的意图昭然若揭。 郑妍只当她在开玩笑,“你尽管教训就是了,我二婶那边有意见,不是还有我娘呢嘛!我们都站你一边。” 李秋岁不管人家是出于什么心态说的这种话,那叫什么郑慧的八小姐,找事敢找她头上,不说真把人打一顿,她也不会忍气吞声。 “咱们快些,二姐姐都该到了。” …… …… 郑家族学在外院,占地有内院两三处院子那样大,公子小姐各占了一边,中间足有两米高的墙头隔档。小姐的这一边按年龄只分成两间。 郑妍领着李秋岁,一路说给她听。 她比李秋岁大三岁,才从小娃娃启蒙的这边升走。 郑妍送李秋岁进屋,包括跑她们前头的郑慧,还有三四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姑娘。看她们进来,视线齐刷刷落两人身上。 郑妍拉着李秋岁向一个圆脸姑娘介绍,“舒姐儿,这是我表妹李秋岁,今日起和你们一道读书,你帮忙照看一下。” 又跟李秋岁说,“这是三叔家的六妹妹郑舒,有事找不到我和姐姐,你就找她。” 不愿拂了郑妍好意,李秋岁点头,主动朝郑舒笑笑。 郑舒也笑笑。 就这样,郑妍走后,李秋岁挨着郑舒坐下来,对那边一眼一眼瞪过来的郑慧视而不见。 下面的位子都有人的时候,先生就来了。先生是位女先生,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极其威严。 上来先带着学生们温故知新一番,接下来开始讲解新内容,历数从古至今的女子典范。 课业无非就是读读背背,写多少个大字这些。 李秋岁不算了解现如今所处朝代,并不类似于任何她所熟悉的历史朝代,不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论调,也不存在女子裹脚的陋习,却遵循男子为尊的步调。 后面还有女红,琴棋书画等课程。 李秋岁因着第一日来,一直安静静坐那里听先生讲学,除了郑慧时不时瞪她一眼,并没有先生或小姐故意为难,一日下来,倒是遐意。 …… …… 晚上回到自己的小院,首先完成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不追求字写的如郑蓥一般好的话,课业完成起来倒是极为轻松。 李秋岁放下笔,在翠屏帮助下收拾妥当案桌。净了手,用罢晚食,就去后罩房看了一次兰花。 挨个抚摸一遍,这几盆花她打算一直养着,就少量输点异能,尽量多花费点时间。 吩咐翠屏找几个空花盆,装满泥土搬进来。 翻出从家里带过来的菌种。 翠屏跟李秋岁在李家村干过一回这活计,见状忙道:“姑娘,这就开始种菌蕈了吗?” 李秋岁点头,“过个四五日,咱们便能吃上了。” 翠屏嗯嗯的点头,还不忘跟翠竹说话,“姑娘种的菌蕈,我们在李家村就吃过了,不单单鲜美滑口,生长周期还短。别看过四五日,咱们能吃上一回,再过上四五日,咱们又能吃一回儿。” 看那边李秋岁种了两盆便停手了,“姑娘,还有这么多空盆呢。” 李秋岁拍掉手上的泥土,“明日再种两盆,后日再种两盆,这样日日都有菌蕈吃。” 翠屏和翠竹都眼睛晶晶亮的看着她。 怎么了,这是? “姑娘,您真是太聪明了!” 李秋岁翻了个白眼。 可谢谢你们的赞美了! “岁岁!岁岁!” 听出是郑妍的声音,李秋岁出了后罩房,“这呢!五表姐,我在这。” “后罩房黑漆漆的,你跑那干什么去了?”郑妍说着话,到了跟前。 “过个几日再告诉你!”李秋岁卖了个关子,“找我什么事儿?” 这般急匆匆的! 郑妍有话要说,也不追根问底,“……就是宋临,那个庆丰楼的宋公子,俊州城来的才子,差点被人拿刀刺了的那个,你还记得吧?” 李秋岁哦了一声,买了自己第一盆兰花,还欠着银子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收服 李秋岁哦了一声,恍然……买了自己第一盆兰花的人,还欠着银子呢! 李秋岁就问,“怎么了?” 看模样是记着了,郑妍就道:“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打听到我家,你们去李家村的第三日傍晚,他和他姑丈一起登门道谢来着。” 李秋岁挑眉,为了这事啊!值当你着急忙慌的! 还想说,明日说是一样的…… 那边郑妍一拍额头,哎呀了一声,道:“昨日想跟你说这事儿,我还给忘了……” 不给她再拍一次自己额头的机会,李秋岁去拉人,把人往屋里带,“忘了就忘了,想起来明日再说呗!值当你专门跑一趟。” 郑妍跟着她往屋里走,也不接话茬,自顾说想说的话,“……人家当你是郑家小姐,打听到我家门上,我娘同人家说,你是我们府上的表小姐。本来那家人想当面感谢来着,正巧你回了李家村,宋公子的祖父,寿辰就在眼跟前儿,着急赶回俊州,留下话说,有机会定当当面感谢你一回。今日上午,郭府的管家,就是宋公子的姑丈家,送来了一处府城宅子的地契,外加一个庄子地契。我娘让你过去拿一趟。” 郑妍一面说,反手扯了李秋岁往郑夫人的院子走。 李秋岁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救宋临那会儿,她纯粹怕人家出事,没人还自己银子了,没想还附带这种好事。 看郑妍一副欲言又止,有话想说的样子,李秋岁就道:“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 郑妍,“岁岁,郭宋两家不地道,再有下次不要救宋临了。” 什么呀?还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她肯定跑的更快。白得了一个庄子一座宅子,哪就不好了? 旋即,李秋岁明白过来,郭家人带着外侄上门的那次,把她当成郑家的人,不提赠庄子宅子的事儿,明显是冲着欠了郑家大恩情来的。嗯,这么多天过去,自己的老底儿都该被人家扒拉干净了,这才上门送了宅子和庄子,了断这一桩恩怨。 李秋岁笑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庄子和宅子,人家谢礼送到心坎上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看郑妍一脸郁闷,李秋岁反手握住她的手,眉眼弯弯的笑着道:“划清了界限也好,以后我要是飞黄腾达了,他们想上来攀关系可就难了!” 郑妍被她不以为意,豁朗的态度感染,“好,现在趁你还没发达,咱们好好攀扯关系,等以后,也好罩着点我。” 两个小姑娘谁也没想到,今日的玩笑之语,真有实现的那一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 李秋岁从郑夫人院里回来,手里捏着两张出自官府的红契书,上头正是自己的名字。 郭家人这事办的敞亮,虽然有划清界限的嫌疑,并不让人反感,倒是合了心意。 当朝也有立女户的先例,郭家打听清楚她的处境,自认做出对她最有利的决定。 郭家人眼里,能被家族出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郑家这边也不算明媒正娶,又有郑夫人说是外侄女的话,他们只会想郑小公子身子好了,郑家这是想过河拆桥。 能立女户,将来自己给自己做主,是最好的。 “姑娘,您该洗漱休息了!”翠屏看李秋岁一直坐在那里发呆出神,不禁出声提醒。 以往这个时辰早该歇下了! 郑妍带走李秋岁那会儿,她还在后罩房忙活,没跟着不清楚状况。 李秋岁回过神,点点头站起身,任由翠屏服侍洗漱,换了衣裳。 等坐到了床上,问忙前忙后的翠屏,“翠屏,你以后愿不愿意跟着我。” 翠屏刚要点头,明白过来李秋岁的真正意图。 两年之期一过,李秋岁重回李家,这事她清楚。 这是在说离开郑家以后的事。 其实她和翠竹私下里交流过意见。 她们俩并不是郑府的家生子。所谓郑府家生子,就是指有父母亲长在郑府当差,所生养的子女。 她是家乡遭了水灾,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 卖了她,一来算给她找了条生路。二来嘛,家里人眼看着要饿死,换了银钱,买些吃食糊弄住肚子,好歹能度过一道难关。 她来郑府几年了,那会子虽小却能零星记事了,对父母并不存怨怪之心。赎身回家这种事不曾考虑,留在郑家,先头服侍过郑公子,去别处也不合适,倒不如一门心思跟着李姑娘。 至于翠竹,家里情况就有些一言难尽。她娘在给她生下一个弟弟后,伤了身子,没多久撒手去了,留下了他们姐弟俩。父亲后来续娶,过门没多久接连生了一双儿女。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在翠竹身上,不算真真切切全数印证,他爹忙着一家人的生计,她和弟弟就交到了后母手上。 怎么来的郑家,翠竹不曾细说,就不方便问了。 两人就是这么个情况。 翠屏被牙婆转了几次的手,才辗转到了郑府,她一直托人打听,目前还没能联系上亲人。 翠竹现如今的月例银钱还如数上交家里,说是小兄弟身体弱,要好生养着。姑娘前几日给的赏钱,正打算托人给家里送呢! 翠屏把两人的家里情况说给李秋岁听,“姑娘,我想寻找家人,也不是想回家去。分开那会儿弟弟妹妹都还小,父母连带着祖父母,十多口人,牙婆给的那六两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他们度过难关?心里实在是惦记的紧!” 翠屏说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李秋岁想拍人肩膀安慰一下,奈何个头太矮。 拍拍翠屏的手道:“莫哭,这事我放心上,改天遇到了你家郑公子,让他帮你打听消息。” 在李秋岁的想法里,她现在手里头没人,得用的也就翠屏翠竹两个,郑蓥好歹是郑府的嫡公子,不奢望人家能发动人脉去寻找,吩咐一声家里的管家,总比翠屏这样东撞西撞的强。 “还有五小姐那里,我也会拜托她帮忙寻找。” 翠屏扑通就给李秋岁跪下了,“主子,以后翠屏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若违背此言,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古人多信奉誓言的! 李秋岁都被翠屏搞蒙圈了,反应过来,哎呀一声忙把人拉起来。 “你快起来!” 生生死死的多吓人,哪这般严重!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打算 有了李秋岁的那番话,翠屏心落了定,在她心里郑家公子小姐能帮忙算意外之喜了,多个人多一份力。 擦一把脸上的眼泪水,咧嘴笑说:“姑娘,翠竹那里,我去说。她家里继母难缠一些,小兄弟要照顾,其它真没要挂心的了。能跟着您,我们没亏吃。” 其实她和翠竹早便有了这样的心思,郑府着实不缺丫鬟使唤,不说家生子,就是那些庄子上的佃户人家的儿女,哪个不是眼巴巴等着到府上服侍人? 她们俩能到郑小公子身边,郑夫人看她们聪明伶俐是一方面,未尝没有她们不是家生子,将来好打发的因由在里边。 李秋岁点头,道:“你也去休息。” 夜间多数在修炼异能,旁人看上去和睡觉差不多模样吧,还是不习惯有人值夜! 身边只翠萍翠竹两人用的顺手,白日里两人围着自己忙活,着实辛苦,夜间不值夜,她们也能睡个安稳觉。 眼下手头又多了一个庄子,佃户庄头都是前头郭家的人,郑夫人说了郭家人的态度,得用就继续留用,不得用直接打发了,叫李秋岁自己做主。 眼下李秋岁手里最缺的就是人,远在李家村的李三祝夫妇还在下地干农活,她这边翠屏翠竹又得用,没着急再培养人,用得到却没人用,她就抓瞎了! 眼下庄子里种上了冬小麦,来年五六月份收获,后头紧跟着种上一茬晚稻。一年能种两季,且都是白米白面这类的细粮,这样的良田着实抢手的紧,郭家一给就是五百亩多亩,也算大方了。 李秋岁得了空闲还要亲眼去看看,也有考察庄头和佃户的念头在里面。 至于宅子那边,说既然给了她,郭家的仆从都抽走了,暂时是无人打理。 她要走那会郑夫人提了一嘴,过两日有牙婆来府里,让她挑选几个人使唤,她应了。不拘年纪,到时一事不烦二主,顺手再挑几个能开门护院的婆子。 李秋岁原也有买人的打算,还说让翠屏去外头打听牙行,如今这样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 还有得了宅子和庄子的事儿,最好能写封信跟爹娘说一声,问能不能举家搬到府城。 这事李秋岁还没想好怎么说,暂且搁置不提。 …… …… 接下来日日锦衣玉食,除了完成先生的课业外,真就没什么操心的了,不免就有空闲想点其它事。 这一日傍晚,李秋岁完成先生交代的课业。除了写够十张大字,女红,先生要求学生五日内秀一方帕子。还有画画,弹琴,下棋这些按照个人的天赋和喜好,并不强制要求你做多少。 先生都是郑家重金请来的,对郑家小姐的管束还算严厉一些,她们这些蹭课的外围人员,你只要能认真完成课业,不惹事找麻烦,她们从没为难过人。 李秋岁过了写字非要钻牛角尖的劲头,也就想开了。先生布置的课业,每每都能认真去完成。完成以后就撒手不管,也不会存了同旁人较量的心思,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 李秋岁看着墙角被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方,问翠屏,“让你托青恒买的东西都送过来了吗?” 翠屏在廊下收拾开败的菊花花盆儿,这本是粗使婆子的活,这些花盆他们会直接送到府里的花房,只是她想让姑娘再多种几盆菌蕈,就给留了下来。 闻言,忙道:“送来了,都在角门门房里堆着呢!” 说着话,一面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搬李秋岁要的东西。 翠竹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一起过去帮忙。 李秋岁喊来两名粗使婆子,在空地上搭好架子,盖上油布做一个简单的暖棚。这种油布是棉布加桐油制成,防雨防雪,保温效果也不错。 又让粗使婆子移了两个大缸,就用他们盛水灌溉,总共也就一分多点的地方。 忙活的差不多了,翠屏走过来问:“姑娘,这是要养什么花?” 郑府里的花房就是这样弄的,翠屏才会这样问。 李秋岁笑道:“咱们不种花,种点菜留着冬季打打牙祭。” “就是像后罩房菌蕈那样好吃的菜吗?”翠竹也跑过来凑热闹。 李秋岁道:“没有那个长得快!好吃不好吃这个见仁见智,贵在品种多呀!” 上一回去集会,去种子店买了一大包各类种子,还有些是连掌柜都不知道的品种,连买带送都给了她们。 每一样也不多种,就那么一短趟,整出来这么快地方,能种出十多种的蔬菜了。 也不是说在郑家就需要她亲手种菜吃,只是木系异能天然就同植物亲近。她输出异能,被输入的对象同样会反馈一种能量,就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 要不是还要在郑家待上两年,她真心想回李家村种地了。 李秋岁早前两日就提前泡发了种子,还利用异能给催生了一遍,再不种下去,就不好找借口了呀! “姑娘,你懂得可真多!” 翠竹夸的真心实意,那边翠屏也一脸崇拜的看她。 饶是李秋岁脸皮不薄,也被两人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乡下的姑娘哪有不懂这些的!” 翠屏,“可我们没来郑家之前,也都是乡下姑娘啊,那就懂种菜,种花?” 翠竹还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就是我爹也不会这么种地呀!我要是会这么种地,到了冬季,随便种一把什么菜,卖到大户人家里,他们就不会舍得把我卖了。” 这话就有些伤感了。 李秋岁安慰她,“没来郑家之前,我也没见过怎样弄花房啊!你没来郑家,上哪知道人家家里冬天缺不缺蔬菜呀!” 翠屏感怀自身,感慨道:“是啊,就是我现在的绣花手艺,搁在我爹娘卖我那会,随便秀点团扇屏风之类的物件,也不至于全家老小差点饿死。” 至于姑娘,她也跟着去李家村两回了,回去的时候一家人欢欢喜喜,哪一次回来,柳太太不是哭肿了眼睛。 翠屏在心里叹口气,人活在世上就是这样的艰难! 她们说起三个,说起来真有些同病相怜。 李秋岁看她们越说情绪越低落,扬声道:“都打起精神,赶紧帮我干活。等把这手种田的手艺学会,保你们到哪都不会饿着。” 翠屏翠竹都不是愁善感的性子,闻言,笑道:“姑娘,您可不能藏私哦!” 三人说说笑笑,那么一点的地方,一会儿功夫就把活忙活完了。 李秋岁又吩咐翠屏拿了几个空花盆过来,挨个撒上各类种子。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麻烦 天气渐渐冷下来,后罩房比外头要暖和上一些,空间又极大,几盆兰花和菌蕈能占多大点地方,这几个花盆里的索性搬屋里养着。 顺便也能得到一点特殊照顾。 翠屏翠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多问一句,这也是李秋岁最满意她俩的地方。 …… 用过了晚食,李秋岁开始教翠竹翠屏认字,既然两人打定主意要跟着她了,趁着年纪还小,学东西灵性,自然要尽心培养。 至于两人长大,嫁人,想回归自由身,李秋岁也不会拦着。 古代对女子要求苛刻,多学点东西傍身,总归没坏处。 两个丫头精明能干,这些她们心里都有数。 这边主仆三人,一个教的起劲,两个学的也起劲。 …… …… 李秋岁居住的院子属郑府大房这一边,郑府二房,在郑夫人院子的偏东侧。 郑八小姐郑慧这会还在跟大字较劲呢,小孩子写大字真不算轻松。首先,握笔的姿势想要端正,初学者手腕子难免多用力,七岁的年纪,没什么技巧的情况下,光想想就知道有多费劲。 李秋岁写的不算好,却不费劲儿,本就有写字基础是一方面,能打死老虎,手腕子还能少了力气! 初始之所以越写越烦躁,不过是眼界高,写的不尽如自己意罢了! 说白了,就是眼高手低呗。 她一旦想通了,早便不跟自己较劲了。 …… …… 郑八小姐,郑慧这边有人推门进了她屋子,只当是屋里服侍的丫鬟。 “八小姐!”来人开口唤了一声。 是二哥身边的人,郑慧瞥了来人一眼,“什么事儿?不在我二哥身边好生服侍,到这干嘛来的?” “今日二公子出门会友,带回来的糕点精巧可爱,奴婢送些过来,您也尝尝。” 听声,来人的脾气极好。 郑慧哦了一声,头也没抬道:“放桌上吧!” 什么样的糕点,还能没见过? 到底是二哥差人送来,郑慧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子,道:“我先完成课业,洗净了手再吃。” 来人依言把糕点放在桌面上,“听人说,那位李家村来的李姑娘也在郑家学堂念书。”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郑慧扔下毛笔,揉着手腕问翠荫。 来人正是翠荫,锦福院曾经服侍郑蓥的大丫鬟。 郑慧也就仅仅知道那丫头叫李秋岁,旁的多问一句,五姐姐就要训斥,反正人家高兴叫啥就叫啥,跟她不相干的事。 听话音,翠荫是知道这位的来历喽!郑慧来了点兴致,问说:“你怎么知道她来自李家村?”一拍额头,“哦,对了,你在大房我四哥身边服侍过,那丫头跟我二姐姐,五姐姐都很熟。” 翠荫微微一笑,把李秋岁的来历详详细细讲述一遍。 原来是这么个来历!难怪问五姐姐她们,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郑慧恍然! 这么个身份还牛什么牛! “……一大早帮着她洗漱换衣裳,也不知哪里惹着了她,愣是让四公子把奴婢撵了出来。”翠荫诉苦,一改先前微笑大方的模样,泫然欲泣起来。 郑慧摆摆手,她对翠荫的事不感兴趣,亮着眼睛问:“你是说,她就是我四哥冲喜娶进来,乡野出身的那位?” 又兀自口中喃喃,“说话,举止都不像啊!” 翠荫的声音有些尖厉,“怎么不像,进门给人冲喜,四公子那会生死还未知,她就能把娶亲用的干果吃个干净,还有那些压箱的糕点,一地的油纸包干果壳。您是不知道奴婢推开门,看到满地狼藉……能是什么有教养的人家教出来的!” 郑慧被翠荫唬了一跳!转念一想也是,被人那么不光彩的赶出院子,搁谁身上都气不过。 “好了,你如今在我二哥身边好生服侍,无论是我娘还是我都不会亏待你。” 庶出的房头能跟嫡出房头比? 就是二公子,十多岁的年纪了,一天到晚就惦记着玩耍。四公子就不一样,人本身就聪慧,现在身子大好了,读书越加勤奋。她要是一直跟在身边服侍,将来不定有多大的造化呢! 这些,翠荫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能到二公子身边,都是她娘老子拿大人情换来的。 好在二公子对她的态度极好,今日的糕点,说是二公子专门给八小姐买来的,实际上是专门买给她吃的。 早便想跟人絮叨那个李秋岁的事了,正好端了糕点过来,起了话头。 翠荫又说了些“谢谢二夫人,八小姐关照”的客气话。 …… …… 翌日,李秋岁出了院门,还没走出多远,郑慧从一棵树后跳了出来,叉腰拦她前头。 李秋岁想着昨晚上种下去的菜种子,早发现树后有人,不打算理会来着…… 郑慧,“我还当你是哪家的正经小姐呢!” 李秋岁挑眉,学着对方的语气,道:“我还当时你是哪个村上的泼妇呢!” 视线还上下挑衅似的打量人家。 郑慧气结,手指着李秋岁,你……你了半天,“你少给我装,也不看看在谁家的地盘?小心我揍你!” 说着,一面开始撸胳膊,一副要扑上来打人的架势。 李秋岁笑了,“行啊,咱俩试试!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了,打不过,吃了亏的那一个不许找大人告状!你答应,现在就可以动手。” 说话间,李秋岁学着她的模样开始撸胳膊,叉腰,一副要干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在旁人家里还能这般嚣张的! 郑慧嘴上凶凶,看人家动真格,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秋岁翻了白眼,不紧不慢理了理衣袖,“不敢?就给我让开!” 迟到,会给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啊! 绕过郑慧,李秋岁施施然走远。 人被吓唬住,郑慧一整天没再找麻烦,李秋岁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谁知道人家竟找到了自己院子里。 “李秋岁,你给我出来!” 李秋岁在干嘛呢? 她整出来那一分的菜地,恨不得一日跑去看八遍,这不才到院子,就又去看发芽了情况了。 郑慧在院门口叫嚣了半天,没一个人搭理她。 来都来了,找不到人,气撒不出去多憋屈。 一面往里走,一面扬声喊李秋岁。 李秋岁掏掏耳朵,真够麻烦的! 吩咐翠屏把人领到后院。 郑慧一眼看到搭在墙根的棚子,“你弄这个干嘛的?府里不是有花房吗?喜欢什么花,你去搬就是了。” 关你什么事? 李秋岁白她一眼。 郑慧也不用李秋岁开口,自顾自又道:“这里虽然不是你家,两盆花而已,谁还跟你计较这个!” 章节目录 上架感言 先吹一波,就是想写一本自己想看完的小说,有重刷二遍的欲望,就算成功了哈! 10点过后开通vip通道,今天的更新可能会到晚上。 替友友们排一下雷 郑蓥不是男主!后期有男主的话,出来的不会早,笔墨不多,顶多也是服务女主做配的命。 女主金手指有点大,主要是想爽一点,满足一下三次元世界实现不了的事! 上架以后剧情逻辑不会出现生硬转折,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也是作者的追求。 友友们再有疑问可以发评论,作者看到了会认真回答。 额,看书的友友,手头有币币就支持个首订吧!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忽悠 李秋岁真不想理她,人家还越说越兴奋了。 “我说你这丫头也是,好端端的,上赶着得罪翠荫一家干嘛?看,花都要自己种了!”说着话,郑慧还一摊手。 翠荫别看只是个丫鬟,爹娘老子往上多少代人的经营,哪一处的管事娘子不得给几分颜面啊! 看她还想说,李秋岁直接开口打断话茬,“你干什么来的?想打架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四十九章 忽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药丸 郑慧近几日琢磨她娘的话,人显得有些沉默,就没功夫缠着李秋岁了,让她着实松了口气。 李秋岁能吃饱喝足,就开始琢磨起美食来了,自然不满足现状。 棚子里的菜苗有小拇指那么大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采摘,前头种的菌蕈已经能吃了。 大厨房离得远,院子里并没有设立小厨房,郑府正经主子不下几十位,等轮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章 药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进阶 “坐下来说话。”李秋岁指了指矮凳,示意翠竹把人扶起来,“这事我方才听出翠竹说了,本就是给翠竹的药丸子,你谢过她,就不必多礼了。” 这事过去两三日,家里孩子早该好了,这会上门感谢来了。 朱家的小心觑一眼小姑娘的面色,这位别看年纪小,说话行事有板有眼。 给小公子冲喜这事儿在郑家算不上隐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一章 进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聚众 这是断定孩子没救了,怕在医馆出事,影响人医馆名声。 一路上翠竹的眼泪就没干过,这会儿人浑浑噩噩,说话颠三倒四,只知道哭了。 “先不忙着哭,说说你弟弟在哪。”翠竹继母的事先不提,李秋岁先紧要紧的问。 翠竹? “你弟弟在哪呢?”李秋岁又问。 好歹让翠竹回过神了,“……就,就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二章 聚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宅子 翠竹放心不下弟弟,姑娘给的药丸子是吃下了,再让济民的大夫给瞧瞧,说不定人就好了!有了这样的念头,今日就是明知被人当成了刀使,她也想试一试! 真把命丢了,只要不连累旁人,她也无怨。 看翠竹跃跃欲试,真有些玉石俱焚的架势了! 不到拼命的份上,事情哪就这般严重。 李秋岁叹口气,低声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三章 宅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牙行 那些东西翠竹也看不上眼,可天儿太冷了,小宝一直被抱在怀里也不是回事,看他爹取下来一条破棉被,到底没有出声阻止。 李秋岁这边一说话,她马上开口应和,“那趁着天色还早,您陪我去逛一圈,顺便买些得用的东西回来。” 姑娘帮的是自家,出了力,还要出钱就过分了。 李秋岁不和她争这个,院子里买人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四章 牙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闲事 李秋岁才要转身,就被披散着头发,让人看不清面容的妇人拦住了去路。 忙后退几步,不等她再做出什么反应,那边妇人已经跪到地上,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完了道:“姑娘,求求您,求求您了,把她也买回去吧!” 李秋岁皱眉。 妇人低垂着头,推搡一把手边的小姑娘,扯着人一起跪下,“姑娘,这是小女,她年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五章 闲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敲定 坐上回郑家的马车,翠竹一直在李秋岁耳边念叨没银子的话。 “那三个人买来顶什么用,那女人就会磕头流眼泪,偏偏让人生不起怜悯之心,哭的人心里烦躁。那小子呢,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哑巴了似的!怎么说咱们从牙婆手里把他们救出来,不说对他有救命之恩吧,你就是说一句感激的话,能累着人?小姑娘倒是纯真,有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六章 敲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考教 郑蓥若有所思,不说能全数认同李秋岁的说法,也赞同这话里边有几分道理。 有人天生亲近花花草草,他五姐嘴里的龚六,就极擅长此道,听说上一次举办诗会,还培养出了冬天能开花的牡丹。 郑蓥就说:“有人天生会读书,往往能一通百通,过目不忘也不是没有。西北外族达子天生擅长骑射,西南沿海居民天生擅长泅水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七章 考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拜师 杨神医收敛了情绪,随手在几案底下摸出一本厚重的书递过来…… 李秋岁放下手里的草药大全,双手捧过书。 够分量的! 杨神医正襟危坐,“先看几页药典,一字不许错,都背下来。” 李秋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为了自证,她也是拼了! 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身上的违和之处,今日也算找到合适的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八章 拜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梦境 帮翠屏寻找父母这事儿,李秋岁还记着呢,一直没机会拜托,看郑蓥要转身走人了…… 李秋岁忙道,“那个……等一下!” 郑蓥停了脚步,一副等她说话的样子。 “是想拜托你帮忙打听一下翠屏父母亲人的消息。” “就这事儿?” 嗯嗯!李秋岁点头。 “我知道了。” 话落,人转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五十九章 梦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顺势 郑夫人顺势倒进夫君怀里,“老爷,梦里的事不会发生了……蓥哥儿身子好了,妍姐我不许她回京城,就不会碰上那个混账……再闹死闹活要嫁他,我就直接打断她的腿……养她一辈子算了!您现在的差事也不在京城……” 郑老爷任由妻子在自己怀里发泄,这些话他听了不止一回,有些事竟能得到验证,也不全是妻子梦魇说出来的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章 顺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商定 唉!柳氏叹口气,“都是穷闹的!等盖好新房子,围墙垒高一些。” 乡野过日子就是这样,你家日子过不下去,大家都愿意搭把手,一旦日子有所起色,比别家强了,盯着你家的人就多了。换着花样打问你,这那的。 一个村子里住着,就是柳氏不爱交际,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没有多大仇恨,见了面,总不能爱答不理。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一章 商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失态 李秋岁心里嘀咕郑夫人。 郑夫人这就差了邱嬷嬷喊人了,“李姑娘,夫人请您去正院一趟。” 不等李秋岁说话,邱嬷嬷又呵呵笑道:“夫人听说您拜了杨神医为师叫来问问,要不要帮忙操办一场正式的拜师仪式?” 李秋岁一身棉布衣裙,一早就在一分的菜地里忙活,鞋边沾上泥了,就说:“嬷嬷先去忙,我换身衣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二章 失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不解 娘……她到底是怎么了? 郑妍哭红了眼睛,郑媛扯着妹妹出了屋子,与一脚跨进院门的李秋岁走了正面。 郑媛面无异色的笑着迎过来,“岁岁,白叫你跑一趟,我娘昨晚上没歇好,一大早精神不济,这会歇晌呢!你去我们那边玩会,下晌我们一道过来。” “姨母怎样了,除了精神不济可还有哪不舒服?”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三章 不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面子 李秋岁摆手,示意人先坐下,“我不找师傅,这事你就能办。” 把装着养生药丸的瓷瓶一股脑推过去,“这是师傅昨日看过的那种。” 小鹿听翠屏说了这件事早有准备,拿出个布袋子,小心翼翼收拢好小瓷瓶。 里面的药丸珍贵着呢! 小姐昨日走后,给留了一颗丸药,师傅琢磨了大半夜,刮了一层又一层,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四章 面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机锋 郑夫人朝李秋岁招手,“岁岁,来,坐到姨母身边来。跟我说说,院子里都缺什么,翠屏翠竹服侍的尽不尽心?” 李秋岁喊了声姨母,行了礼依言坐到郑夫人身边,“……都不缺,多亏了有翠屏她们服侍,她们都是好的。” 以前见郑夫人,态度上不亲昵,还算和善,她们的关系,这样相处是正常的。 月例银子,脂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五章 机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牵累 李秋岁一拍额头,她也是吃饱了撑的! 眼下差点为了一两银子愁白了头发,还想这么老些!被郑夫人影响的神经质了。 “姑娘,是不是该绣花了?”翠屏提醒。 李秋岁嗷了一声。 翠屏捂嘴笑,写写背背的难不倒姑娘,一捏绣花针就是这副模样。 李秋岁瞪她,“还不拿绣绷子过来!” 花还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六章 牵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有钱 看翠竹坚持让她弟弟卖身,李秋岁能理解她的担心,提议道:“等小宝再大一些,能自己拿主意,让他自己做主吧!至于翠荫……她多数是冲着我来的,你们怕是受了我的牵累。” 翠屏、翠竹互视一眼,不敢置信。 “怎么会!” 李秋岁笑笑,翠荫撺掇郑慧找茬的那回,翠屏两人都不在眼跟前,过后她没提这件事。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七章 有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有事 李秋岁点头。 翠屏抓了一把铜子塞婆子手里。 就听婆子低声说,“夫人,今个精神头不错,两位小姐也就在您前脚到。听说二小姐要选两个小丫鬟,五小姐那边差了三个小丫鬟,不在这些人里选,都给选家生子。” 李秋岁若有所思,郑妍性格跳脱,郑夫人这是想…… “岁岁,来了就进来,在那做什么?”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八章 有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齐聚 李秋岁目瞪口呆,翠荫也就十岁出头,这就需要考虑给人当小妾了! 不关她的事,继续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 还小呢,李秋岁表示她还小呢,听不懂这些。 “你听我说话没?”郑慧很生气。 听着呢! 李秋岁连连点头,表示她听着呢。 话说,这丫头就比自己大一岁,你知道妾是个啥不?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六十九章 齐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锋芒 你的头发倒是不算长,也没见你有多长的见识! 郑夫人气红了脸。 李秋岁眨眨眼,没这么多人在场,郑夫人该发作了。 大老爷就比较淡定,人家该喝茶喝茶,就像没听见那话似的。 这位二老爷不是借着自家夫人在指桑骂槐,那就是窝里横。 后者的话,可惜了用词不当,得罪人了。 果然,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章 锋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踹飞 郑大老爷耷拉下眼皮。 这丫头只要把这话一说,人济民堂会怎么想,哦,你郑府两房斗法,连累到我家,你说郑府的当家人要不要出面打声招呼,就是跟人解释我们两房没有矛盾,人家只当是欲盖弥彰,家丑不想外扬。 大房这边,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惧济民堂,可庶出的二房呢,别忘了,使坏的是你家姨娘,和大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一章 踹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榆木 翠竹打着灯笼走在李秋岁身侧,她算是听了全程了。 一会大房,一会二房,李秋岁同郑老爷说的话,她听的似懂非懂。 更不明白翠荫眼看没事了,二夫人都说要她当二房的姨娘了,怎么三两句话,郑老爷就变了心思,还说把人送到庄子上去。 连累全家不说,关系好的姻亲这回也跑不了。 眼看离远了郑夫人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二章 榆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回信 “你看人家像是傻的嘛!”郑夫人还是没忍住呲了一句。 二夫人讪讪的笑,这会她脑子可清明了,那丫头说那番什么剖白的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算彻底明白过来,事关自家弊益,她想的甚至比大房夫妻还多。 没分家呢,济民堂看大房面上,一时半会不能怎么着自家,可,能一直不分家不?老太爷能活过她二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二章 回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下场 李秋岁交代完,又示意翠屏拿二两碎银子给小鹿。 “小姐,这个我不能要。”小鹿后退了两步,摆着手推辞。 李秋岁就瞪他,“给你就拿着,少些啰嗦!” 直接挥手赶人。 李秋岁让翠屏把自己的银钱拿回去,转眼间二百两的银子只剩下了几十两,好在后面也没有需要大笔银子的开销。 小鹿那里也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三章 下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特殊 李秋岁摸鱼摸出许多经验。 首先,先生在上头讲学,不管你有没有认真听,面上一定得是很认真的模样,不然,让先生误会你不尊重她讲学,被特殊对待就惨了。 再有,就是课业了,一定得超额完成,证明你有很认真的对待,不然,让先生误会你不够努力,从而对你加深印象就更惨了。 本以为今日与往常并无不同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四章 特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医书 没记错的话,冬季菘菜和罗服比较常见,扁菜——就是李秋岁嘴里的韭菜,似乎不耐寒? 郑慧怎么说也是郑府二房嫡出的小姐,能知道几样时令菜蔬名称已经是难得了。 左右也不是要紧的事,很快就忘了这茬。 她帮了忙,眼下天气冷,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自觉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李秋岁这边把药材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五章 医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宴席 这样珍贵的东西,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前面给的那一摞子医书,还没时间翻看呢,说什么也不能再拿医书回去了,李秋岁作势要把书扔还回去。 那边杨神医看出她的意图,正了脸色道:“丫头,那本医术我研读了大半辈子,也没能窥得其中百之一二的关窍,就那么点所得,已经让我受益无穷!我师傅曾经就提醒说,这样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六章 宴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 争执 这边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低声闲聊。 郑夫人把李秋岁拜师这件事当成郑家的大事喜事在办,前面说过的郑家人几乎全数到场了。 郑蓥坐在男席这边,与郑家男性同辈坐一桌。 女席那边有人说话,两边中间就拉了一道屏风隔档,这边看不到人却能听清说话内容。 郑二公子郑斌与郑蓥坐了面对面。 听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七 争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认怂 郑斌一个机灵,老太爷还在京城,二房还要仰仗大房的鼻息,他方才真是昏了头。 “是二哥胡说八道呢!那乡下丫头才多大点儿,还不到那么些讲究的年纪,不过是照顾你几日,是二哥听岔了,都怪那些下人没事就瞎嘀咕,难怪大伯撵了那么些人。四弟,这事怪我,都怪我,你别放心上啊!” 郑斌不怕自家爹娘,就怕他那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八章 认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师徒 一面说话,出了后罩房。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邱嬷嬷一拍手惊呼,“夫人让把翠竹翠屏,并几个新买小丫头的卖身契交到您手上,从今往后她们就是您的人,用的不合心意,提脚卖了都行。” 翠竹翠屏就在边上,两人面面相觑,身为丫鬟,事实上确实如此,但被人这样当面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邱嬷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七十九章 师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甄别 看出丁老的不耐烦,掌柜的面上讪讪,心说我有那能耐还用得着对你点头哈腰,出口的话却成了,“您老说笑了,这种事还得您来!不是不舍得给您药丸子,实在是我也拿不出来,前头送来的那些都送去了京城,杨老的那个小厮,几天了也不见个人影,我也是没得法子!” 丁老在药房耗了几日,成果不尽如人意,情绪且暴躁着呢!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章 甄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麻烦 李秋岁坐在女席这边,跟男席那边就隔了一道屏风,那边说话,她一字不落全数听进了耳中。 翠荫从锦福院离开,到了二房当差,就是在这人身边服侍,曾挑唆郑慧来找麻烦,李秋岁三言两语化解了,压根没当回事,后来又有挑拨翠竹继母这件事,之后一家被郑老爷赶去了庄子。 这事多少与自己有关。 这人是找麻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一章 麻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书院 印象里大堂哥为人比较木讷,温温吞吞,和大伯像了九成的模样,她猜想,那封信该是族兄李长根借由大堂哥的口吻写的,这人早便听说极会读书,得山长看中也在情理之中。 翠屏连连点头,也不问李秋岁棉衣是给谁买的。 隔日一大早,李秋岁早早的起床洗漱好,这边吃过了早食,翠屏就进来了。 把拎来的一包东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二章 书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动手 最近一件事赶着一件事,就把回家这事搁置了,还没来得及问郑夫人,李秋岁就道:“当初答应了待满两年,人家待我也算客气,回家过年这事,还是要与郑夫人说一声。” “合该这样!” 李长根又问李秋岁有没有人为难她,“咱们李家虽不是郑家那样的大户,真有人欺负到头上,自然有人去门上理论。我和长河这边你也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三章 动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寻找 李秋岁只站在那里不说话,郑斌三个哪肯罢休。 “方,方才就,就是这丫头拿鞭子抽的我们。”郑斌自觉有人撑腰了,愈发的理直气壮。 他没说的是那个鞭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任凭怎么躲闪总能抽打到身上,且痛感似乎蔓延到骨头缝上,就说一句话的功夫,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李秋岁迎上庚先生看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四章 寻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伤痕 郑斌说完话,就有他一伙的二世祖接上话头,“就是,就是!撵出去都是该的……便宜他们了,小爷的伤不能白受!” “我们是在书院受的伤,就是山长来了,这回也不能包庇他们。”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说的热闹。 这边等李长根安顿好李长河,才发现他的一条胳膊不能动弹了,着急去找大夫给看看,自然看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五章 伤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迟疑 那边又有人接话了,“可不是嘛,口口声声人家怎么着你们了,我看除了衣衫自己扯烂了,咱们真没看出旁的来。” “你去看看人李长河,整条手臂都被你们打断了,眼睛也肿的只能看到一条缝了。到底谁比谁更凄惨呀!” 有人这么一提醒,包括山长和庚先生又都朝李长河看过去。 大夫怎么还不来? 模样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六章 迟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人情 山长的长随把大夫领过来,不等山长发话,郑斌忙道:“老先生,先给我们看看。” 他们都要疼死了,而且过了这么一会儿,身上的疼痛越发加剧。 他们是看不出伤痕,不信大夫来了还能看不出! 刘洋一拍大腿,带动的身上脸上更疼了,这会先顾不上这个,就急切的道:“……还有那些随从呢!” 这会儿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七章 人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提议 李秋岁有自己的道理,“我才学医几天,草药还没认全,胳膊脱臼这事可大可小,我可判断不出有没有骨折,方才不是久见大夫不来,也不会大着胆子动手。” 老大夫看她说的头头是道,不住的点头附和,“正是你说的这个理,伤了骨头,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手脚不灵便就影响写字,往大了说,今后干力气活使不上劲儿,可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八章 提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了结 胳膊脱臼,稍微有点骨裂,静养一段时日也就能好了,听听到人家嘴里怎么说的。 “不好生养着,将来这条手臂就没用了!” 先说话的这位一脸的高深莫测。 另一位跟着同气同声道:“可不是,读书人的手臂多小心都不为过。俗话说缺哪补哪,最好能弄点虎骨,随便你泡了药酒喝也好,直接煮了汤喝也好!”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八十九章 了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问话 等车夫赶了马车到了城东宅子门口,宅子的大门紧闭,外头看上去和上一次过来没什么两样。 翠屏抬手去敲门,手还没摸到门环,大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一直都是翠竹来的这边,翠屏还是第一次过来,包括开门的这妇人,也是第一次打照面。 心理猜测该是姑娘买下的仆从,人她是不认识,他们各自的情况可是没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章 问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递话 李秋岁又说了对赵大几人的安排,“你们几人先安心待着,你就当大管家吧!一个月先一两半银子的月例,你媳妇还有周姓夫妻每人先一两银子的月例,周家那几个子就每人每个月就二百个钱。听你说话该是识字的,冬季左右也无事,就教小宝连同周家的几个孩子认认字。还有,再过半月该是有大雪了,你们几人把各院的屋顶看护好,不要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一章 递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出糗 郑斌今日约了友人,从书院回来的那次,头脸疼得厉害了,疑心三个大夫受人指使,回家央求他娘又给找大夫瞧了,说法还是跟前头的大夫大同小异,左右就是看不出症候。 他娘看他冷汗淋漓的模样担忧极了,大夫请来一茬,再送走一茬,结果动静闹得大了,惊动了郑老爷,找了郑斌身边的随从,问缘由。 那两个随从一点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二章 出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酒疯 一场闹剧,随着两名‘受害人’离开,落下帷幕了。 隔日,郑家二房,郑二公子的院子,到了晌午还是静悄悄一片。 郑二夫人守着儿子,从昨晚上到现在了,一步都不曾离开。 二房郑二老爷有四个儿子,就郑斌一个嫡子,是郑二夫人亲生。 郑二夫人不说以后还指望这个儿子过日子,真真是把人疼到了心坎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三章 酒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病了 也不怪郑二老爷跳脚,一大早,他被郑大老爷喊过去,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他承诺了回来好生管教儿子,大哥才肯放人。 郑斌人还蜷缩在被窝里,他爹的叫骂声喋喋不休,他仿佛充耳未闻。 郑二夫人看儿子心疼极了,火气压都压不住,一蹦三尺高,“你整日在外头花天酒地,儿子的事你管过多少?他这是生病了…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四章 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康健 郑二夫人,“大嫂,斌哥儿那不是还小吗,等大两岁,你再看看,哪门子纨绔了,几个孩子脾气相投,不会读书怎么了,不会读书合该被人称为纨绔了?” 郑二夫人对别人称她儿子为纨绔极为不愤,逮着了机会自然要辩解一番。 你儿子纨绔又不是我说的。 郑夫人不耐烦了,说她儿子就像剜她肉一样,旁人提都提不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五章 康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同去 郑老爷夫妻…… 他们还没开口呢,人家老大夫已经气哼哼的走远了。 屋里,郑二夫人看大夫又走了,心里惶恐,又开始了老一套,放开嗓门哭天抢地开了。 “我的斌哥儿,你这是要疼死娘啊……明明就是生病了,偏生没人帮忙请个像样的大夫……我的斌哥儿呀……你随为娘一起死了算了……左右也没人心疼咱们娘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六章 同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真相 杨神医看向郑斌,“你该是能感觉到!比如……时常头痛,身体使不上力气,甚至有气短的感觉。” 郑斌急迫着想看好身上的症候,杨神医一说,他就皱着眉仔细回想了。 “以前经常会头疼,觉得身上没什么劲,大幅度的动作,会有些上不来气的感觉。” 屋里的人听到这番话,全都想抽嘴角了,这是经常胡闹,身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七章 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坦白 杨神医还奇怪呢,那么大点的丫头,哪来那么大力气的? 郑老爷看杨神医不说话,以为自家侄子出事了。 再不喜那小子,生气他不学无术,这会也有些忧心了 郑老爷忙问:“世叔,斌哥儿怎样了?” 杨神医又开始捋胡子,等做足了高深莫测的架势,才说:“无事,这口血吐出来也是好事,这么多天,这孩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八章 坦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目的 郑家的儿郎,杨神医熟悉郑蓥,那什么郑斌,只是郑老太爷的庶孙。 小丫头这样的身份,怎么来的郑家他一清二楚,想到在二房,那个叫郑斌的,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就敢上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定是受了欺负! 杨神医怒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再有这事,你直接来告诉我。” 他清楚小弟子有几分机警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九十九章 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惊人 “姑娘,去学堂该迟到了!” 翠屏又过来喊人了。 李秋岁蹭一下拉开被子,都起身了,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翠竹和翠屏服侍她穿衣洗漱,期间一句话没说,两人见惯不怪。 姑娘的起床气大了些,过一会儿,等吃了早食,人就好了。 今日的早食,翠屏已经提进来了,水晶饺子,配上又软又糯的小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章 惊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误导 庄周梦蝶! 庄周梦蝶! 郑夫人满脑子都是庄周梦蝶,坐着不动,面上还能保持平静,心里都沸腾了。 “你……你这丫头,偷偷看闲书了……竟还当真了!我,我跟你说,你娘不在身边,合该我这个当姨母的说两句,书上的东西不能都当真,好些是骗人的,就像你二表姐和表五表姐,我从来不允许她们看那些书。”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零一章 误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回家 李秋岁走后,郑夫人一个人坐着,出了大半晚上的神。 过了两日,郑老爷家来,他前头忙的脚不沾地,如今天冷,能松口气了,家里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下衙就是晚一点,也想家来看看。 郑福前脚过来回完话,后脚郑夫人迎到外院了。 夫妻俩一起往内院走,等到了屋里,郑老爷问说:“怎么去前院了?”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零二章 回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别离 一大早,李秋岁才吃过早食,今日不用去学堂,以后都不用去了,光这件事就够她乐呵的。 翠竹匆匆忙忙进屋,“姑娘,赵管家领着城东的仆从都在郑府外头等着了,大公子一来,咱们就可以动身了!” 翠竹口中的大公子,是说李长山,这两年她跟着回过李家村,和李家人相处时间不长,双方都是打过照面的。 翠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零三章 别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一百零四章 仆从 李秋岁要用马车了,才知道没有马车的难处。 庄子里,牛羊,骡子这些都有,就是没有马,还说要去置办一辆马车,一直不得空,就把这事搁置了。 城东那边的宅子,就在前一段时间,又买了一对老夫妻回来,年岁大了,花不了几个银子,当然,也干不了重活,看看门最好。 赵大和周平两家人,李秋岁问过他们想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一百零四章 仆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当家 等李三祝回来,门里门外的人还在忙活。 李长山指挥人摆放好东西,看他爹进门就说:“爹,娘在灶间做饭,郑家的仆从还都在吃饭,等下都该回郑家了。” 李三祝脚步不停,问说:“你妹妹呢?” 李长山知道他爹这是在问李秋岁,“在她自己屋里。” 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呢? 李三祝点头,“那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零五章 当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买山 李秋岁在篮子里扒拉了一根顶花带刺的小黄瓜,帕子一擦,咔吧一口说:“爹给我半年时间,当的好,就继续,当不好,就您来嘛!” 真当家是那么好当的,你还当好了继续…… 李三祝拦住柳氏,“好,咱们一言为定。等会儿,让你娘把家里的银子交给你,以后都由你做主。” 李秋岁点头,问她爹,“咱家有多少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零六章 买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规划 红契书在手,至此,宅子后头的山头就是李秋岁家的了。 李秋岁听她爹说只花了二百两银子,那么一大片呐,再小的山头也不止几百亩吧! “怎么会那么便宜?” 李三祝还没说话,柳氏就白了她一眼,“你当二百两银子少啊,够买多少粮食了,那座荒山能值多少银钱?不是山脚下还能平整出几亩地,我是死活不会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零七章 规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日常 他马遛子是谁呀? 老马家的老儿子,上头光兄弟就有五个,不说在李家村,就是上河镇,都没吃亏过。 还能容个小丫头挤兑!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的规矩呢?” 你是谁家的长辈?还规矩…… 李秋岁笑了,“想给我当长辈……没听说姓李有您这样的,您到底是哪位?” “谁稀罕姓李了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零八章 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脑补 李秋岁看到她娘的小动作了,只当没发现,有她爹去应付,左右权利在自己手里把着,谁说话都不好使。 不过,买山头这事,之后还有什么打算,要同家里人说一声。 李长山三兄弟白日都去县城读书了,趁晚上这点空闲,正好把事给说了。 李三祝和柳氏所居住屋子的正堂,一直当成待客的敞厅用了,只是屋子里闷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零九章 脑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长辈 这边家里的事情安排好,赵大过来说老太爷过来了。 我爷来了呀! 李秋岁三两步往出迎,去老宅那天只看到老太太一个人,小叔过来牵牛,还说忙过这一阵,一家人一块吃顿饭。 老爷子看到孙女儿也很高兴,笑呵呵道:“可算是家来了!我家岁岁长高了,都成大姑娘了!你大姑家做豆腐,给家里送不少,顺便拿过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章 长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商议 李秋岁翻白眼,这人又想来给自己当长辈了! 可你说话能不能靠谱点儿! 还你家族兄,我家姑姑……你一个自称长辈的大老爷们,和一个小丫头掰扯,就算你有理,又能怎么着? 李秋岁就不说话了,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副吓着了的模样。 几个看热闹的村人,都是留家里做饭的老太太,要么就是怀着娃娃的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一章 商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果树 李三祝一大早去拉果树,李秋岁说先去山头看看。 前两天就做好了栽种果树的记号,山上长了好些草药,怕人家把她留下来的草药给糟蹋了,像是枸杞子,再过一个多月就能采摘,还有山脚水塘边上的蒲根,年份很长了,挖出来炮制好,直接泡水喝都行。 柳氏将厨房这一块交给红樱了,左右她也闲不住,便和李秋岁一起,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二章 果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波起 马遛子扛着铁锹跑远,去晚了,还得等下一趟,一棵果树五文钱呢,耽搁挣银钱了啊! …… 李秋岁离家老远,看到两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好几个面熟的老太太围着马车转,指指点点的说话。 府城的庄子上只有牛车,骡车,马车说要去买了,想起来自家只是平头百姓,要先去县衙登记,等有资格了,还要先交税钱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三章 波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算盘 郑家在府城的势力,那里摆着呢!李长清在松云书院不单单死读书,认识不少世家公子,关系说不上处的多好,总能从他们口中知道些消息……比如郑家老太爷在京城当大官,据说品级不低,或许能入阁拜相之类的。 端午节,郑家能指派管事专程过来送节礼,这就有常来常往的架势了,可见对李三祝一家的看重…… 不等李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四章 算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闲谈 隔日就是端午节,昨晚上老晚才睡觉,李秋岁看一眼外头天色,伸伸懒腰,翻过身。 知了这玩意可真闹腾的慌,一早上,就吱吱吱的叫唤个没完,吵人清梦。 五月的天可真热!一大早就能热死个人。 睡不成觉,李秋岁磨磨蹭蹭的起身,翠屏看她有了动静,过来帮忙把衣裳穿好,等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理好,人也来了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五章 闲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成活 柳氏从山头回来,老远就看见李秋岁跟人在院门口说话,隔壁的马老太太坐在自家石墩子上,路过的村人都住脚围观呢。 对门才过门的小媳妇那是什么眼神? 生怕自家小闺女吃亏,村里三姑六婆,哪是一个小丫头能招惹的? 柳氏快走几步,先扬声跟马老太太打招呼,“马婶子,这是说啥呢,这般热闹……”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六章 成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作坊 李秋岁心里叹气,费了大力气,种下的果树还没见着一个铜子,配出来的草药先被人家看上眼了。 心里就琢磨开了…… 等下山回家,李秋岁跟在李三祝后头,就说,“爹,草药的成本不算高,小石头他们跟着我做熟了,索性在家里弄个小作坊。我手头还有几张除虫害的方子,不单单一种果树能用。” 上河镇所在的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七章 作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动土 说盖两间屋子,专门分了院子,家里那么些人,原本的院子就有些不够住,既然要请人,索性多盖两间。 家里还有读书人,书房也该正经准备上了。 这么一盘算,工程不算小,李三祝直接就去了镇子,上回帮忙家里建房子的师傅,手艺都很不错。 他把话一说,人家直接应承下来,说是忙完手头那点活计,也就一两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八章 动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门 成员外,全名成大寿,要比李三祝年长两岁,身宽体胖的,有名的笑面人。听说祖上逃荒,那时候就有不少家资,后来,在上河镇落了跟,几辈子人积攒下来,家底颇为丰厚。家底丰厚了,宅子几番修整,不比县城大户人家差了。 要说,之前两家人天差地别,不该有什么交集才对,可成员外这人,小那会儿喜欢到处晃荡。衣裳专门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激动 马遛子说话不讨喜,嘴巴欠儿欠儿的,李三祝忙着呢,且没空同他叨叨。 这人也不是真没眼力见,还指望多挣几个铜子,和李三祝差不多大小,自小都一块儿长大,多熟悉的,好听不好听的话,一秃噜嘴说出来了。 这种人你跟他较真,他就越发来劲儿了。 成大寿提议去看看果树,李三祝就领着人往外头走。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章 激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祥瑞 这就天降祥瑞了! 李秋岁忙拉住李长雷,“二哥,这样的果子还有,那边树上多着呢!” 真弄上字了啊! 祥瑞,也算祥瑞!不过,咱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人为的啊!安稳攒点银钱,让爹娘踏实了,顺便改善下生活,小老百姓,真心没打算利用这个博声名。 李长雷小心翼翼的捧着果子,心思都在手里的果子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一章 祥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守 等把姓胡的小贩子打发走,兄妹三人下山了。 帮助建宅子的大师傅,手底下跟着两个小学徒。活怎么干,他们耐心的跟帮工说清楚,才好着手。需要什么东西了,都得找李三祝这个主家。他就家里家外的忙叨,从早到晚,真是一刻不得清闲。 李长雷提了一大篮子的果子,也不要李长山和李秋岁帮忙,一个人呼呼呵呵的,就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刘冲 李三祝家里的果树马上丰收,都有果贩子上门了,一阵风似的,村里人就都知道了。 李秋岁家里的七口人,还有仆从,包括老宅,山头那边白夜都有人轮翻看守。 山头那么大一片,指望人的一双脚,跑断了也照看不过来。 李大祝又去村上找人,这一回找的都是上了年岁,知根知底的,用不着出大力气,品行靠得住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三章 刘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秀秀 眼下才到八月份儿,山头的晚上不算冷,李秋岁专门配了药,蛇虫鼠蚁不用担心了。 刘冲领着大黄,并几只狗崽子,这一上山,在家里就能听到山头那边的狗叫声,着实让人放心不少。 给郑家送节礼,单单送几颗果子过去,显出刻意,就落了下成。 院子里的枣子能摘了,今年结的果子格外多,味儿也好。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四章 秀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事 李秋岁这边,忙着摘果子呢! 姓胡的商贩上门,没见着这家的当家人,下人给他指示,再次寻到了山上。这一回,不是他一个人,身边还跟着四五个人,陈七便在其中。 李三祝跟陈七打交道不止一次,先有陈七传授种果树的经验,后有李三祝送草药的交情,陈七远远的,呵呵笑着打招呼,“三祝兄弟,还真让你把果树种活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商定 家里专门待客的厅堂没弄好,这么些人呢!李三祝领着人,路过帮忙加盖宅子的人群。 李二祝和李四祝虽然跟着一起回家,看见李大祝,就留在外面帮忙了。 陈七打发了带过来的子侄辈,“都去外头转转,看看李家村与咱们那里有何不同?” 大人们要议事,人多了不方便,几人心领神会。 陈七的侄子名叫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六章 商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异 胡海点头应承,怕横生枝节,说要交定金,又有陈七在旁边打圆场。你来我往的,李三祝推辞不过,收下定金,双方可算都能松上一口气儿了。 …… 胡海和陈七一行人来了李三祝家里,村里那么些人看见。 干什么来了? 又过了两天,就都知道了! 李三祝家里果子一成熟,就有商贩上门,这人不少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门 马遛子一眼看到堂屋里站在里正面前的范大牛,李家村这边虽然不缺山地,那也是有数的啊! 李三祝往出卖果子的那天他就寻思买山地,也栽果树了,那么多人在场,差点一秃噜嘴给嚷出来,幸好死死忍住了没说。 晚上回家,关了门儿说动老娘喊来兄长们一起商量。 就是银钱上不大凑手,才耽搁了一日工夫。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搭戏 李三祝不拿郑福当外人,听他询问果子,忙道:“这几天摘的都在屋里堆着,七八百棵果树,陆陆续续的都要成熟,恐怕还要再寻一间屋子存储。” “李兄,家里真有那么些果子?” 出生声的不是郑福,是从两人身后传来的。郑福还在沉吟话该怎么往下说,就有人出声抢了话头,能称兄道弟,自然跟李三祝相熟。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二十九章 搭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章 恍悟 李秋岁有意把胡海晾在一边,却也不会一口应承郑福的要求。 一面请人往厅堂走,一面就说:“今年才种下去的果树,那么大的山头也就几百株,还多是四五年生的果苗,单株果子的数量也就不到百颗。看家里存储了那么些,实际上多数的果子已经到家了,还有我们镇子上的成员外,自小就与我爹认识,人家最先来家里,如今还没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一百三十章 恍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照面 李三祝也不说管够郑老太爷吃果子了,对待郑福的态度,前后跟换了个人似的。 郑福深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想不出哪里出了岔子。 可五百颗果子哪能够!何况,还是没长字的那一种。 于是急忙道:“李老爷,先头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五百颗果子真心不够干什么的。银钱上,您放心,尽管开价!” 谁还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三十一章 照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宾客 李三祝的话挑不出错,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就是听的人蹿火。 李广平一口气憋在心口,“你知道我这个族长当的不容易就行!听说郑家的那个管家又去你家了?如今,你家岁岁都家来了,郑家与咱们李家相距甚大,今后就少些来往吧!” 人家一副要长聊的架势,李三祝是晚辈,停下脚步点头应承道:“嗯!知道了!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三十二章 宾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见谅 周平家的安顿好大柳氏一家,找到李秋岁,“姑娘,镇子上的成员外并太太一道来的,还领了家里的小姐。咱家太太已经往出迎了,叫您赶紧过去。三姑娘还在山上,小石头已经去找人了。” 上回见面,成员外说他家两个小姑娘,和李秋岁,夏禾姊妹俩,岁数都差不多大,还说让一道玩儿呢! 这就领人上门了! 李秋岁提脚往出迎人,“厨房这边有红缨,还有我奶坐镇,你去茶水间看一眼翠竹翠萍。茶水,糕点,果子这些先送些过来。” 虽然没有下帖子邀请人家,既然来了,就都是客。 “哎,我这就去!”来了那么些客人,周平家的有些手忙脚乱,得了差事,一溜烟跑没影了。 李秋岁到大门口那会儿,胡海,陈七也领着家眷到跟前了,她看到的不止两位小姑娘。 柳氏忙介绍人,大家李姑娘,成小姐的,互相见了礼。 李秋岁就把人往家里请,幸好今日只有主院要上梁,其它小院儿都收拾的差不多。不然,这么些人真没落脚地儿了。 姑娘们这边才给上了茶水,点心,话还没说两句呢,周平家的又跑进来了,“姑娘,郑家小公子和小姐们,一道来了……太太喊您过去一趟!” 郑蓥?这人都要去京城了,到她家干啥来了? 李秋岁道了声“失陪”! 一面往出走,一面问说:“郑家来了几位小姐呀?” “三四位吧?”周平家的不确定,“还是上回来的那个大管家过来说的,我没见着人,太太就让过来喊您了!” 郑妍该是来了! 两年的光景,不说日日相处,三个多月不见,心里早惦记了。 李秋岁不由加快了脚步,遇到她姐夏禾,姊妹俩一道出去迎人。 跨过门槛,一眼看到给柳氏行完礼的郑妍姊妹俩,还有郑慧,郑舒。 都来了啊! 上梁这事,李秋岁没打算惊动她们。 “岁岁!”郑妍一把抱住李秋岁,“说好了要去府城找我们玩,三四个月时间也不见你人影!” 郑慧撇嘴,“回了家,定是乐不思蜀了,早把我们忘了干净!” 郑媛和郑舒站在柳氏边上,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李秋岁也不狡辩,利索的认错,一个劲的赔不是。 “哼!”郑慧哼了一声,这才满意。 郑蓥跟李长山,李长雷兄弟俩站在一起,三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李秋岁真不知道人家啥时候把关系处的这样好了! 远处又有马车朝这边来,众人所幸停下脚步等人靠近。 李长安昨晚上稍信过来说今日回家,估摸着时辰,也该是差不多了。 跟李长安一起来的还有成家的小胖子——成延寿。说是小胖子,其实人家如今不算胖了,就是他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太深入人心了,夏禾总用小胖子称呼人家。 成延寿跟李长安一下马车,看到那么些人,还有那么些姑娘家,白生生的脸颊,一下子通红通红了。 他跟李长安来过家里,低着头先过去给柳氏行礼,“见过婶娘。” 柳氏忙把人拉起来,“你爹和你娘,他们早都来了,我还说你学业忙,该是不会来了……” 又说李长安,“家里不缺人手,自己回来就算了,怎么还把成少爷带来了?会不会耽搁功课啊?” 成延寿忙替李长安解围,“婶,婶娘,不干长安的事儿,是我坚持一,一起来了!家,家里有我帮上忙的,您千,千万甭跟我客气!” 成延寿磕磕巴巴,还红着脸,总算把话说清楚了。 家里的宅子落成,分了前后院儿,李成山等少年人去了外院,柳氏去内院招呼太太们,李秋岁和夏禾领着郑家四姐妹,去找成小姐她们。 都是年龄差不多上下的小姑娘,李秋岁一介绍人,大家互道了姓名出身,三两句话过后,就都熟络起来。 李秀儿今日跟她娘过来帮忙,李秋岁一走,她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说是谁谁家的小姐来了,要过去接待。 李小姑和大柳氏一来,就到厨房帮忙,厨房真不用那么些人了。 李小姑看侄女出神,就说老太太,“让秀儿几个出去玩吧,这些有我们尽够了。” 旁边的张氏忙道:“秀儿这丫头就会闯祸,在厨房里,我们眼皮子底下还能老实一些……” “让她出去玩会儿吧!”老太太不想太拘束李秀儿,帮她说话。 知道自家这孙女的脾性,又嘱咐说,“秀儿是大姑娘了,你三叔家里,今日来了那么些客人,说话要想着些说。”又嘱咐其他孙女,“说话都想着说。” 张氏还想拦人,“娘……” 老太太摆手,“我看秀儿如今有点模样了,出去见见人也好,外面有岁岁和夏禾呢,总不能让你闺女吃亏!” 李秀儿出了厨房可高兴了,等到了外边儿又有些犹豫起来。 李佑莲是李二祝的大闺女,年龄要比李秀儿小一岁,看李秀儿站着不动,她出声喊人,“秀秀姐,我们去找夏禾,岁岁吗?” 李秀儿鼓了鼓嘴,“三叔家里客人多,旁的地方咱们也帮不上忙,岁岁那边都是姑娘家,咱们帮着招待招待。” 她早想让李秋岁带着她多认识些人了,可是到跟前又有些打怵。 李秀儿姊妹几个过来,翠竹早跟李秋岁说了。 自家堂姐,背地里,自己欺不欺负还行,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李秋岁自然不会不给自家堂姐面子,“快请进来。” 一面说话,一面起身,“秀秀姐,你们来的正好,还说过去请你们过来帮忙招待客人,这一说话就给忘了。” 夏禾给众人介绍李秀儿和李佑莲几个,又介绍郑小姐,成小姐,和胡姑娘,陈姑娘。 李秀儿意外三叔家的两个妹妹今日对待她的态度格外亲热,当着这么些人面前,这是给她长脸呢。 心里一暖,举止越发大方了,笑说,“今日我三叔家里上梁,多谢大家能来观礼,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李秀儿话落,就朝李秋岁看。 李秋岁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欢乐 距离晌午上梁开席还要一会儿,郑妍对李家村哪哪都好奇,“岁岁,带我们去玉果园转转吧?家里庄子上种的果树,嗯,个头小不说,又硬又涩口。你给送到家里的果老大可脆可甜了!还有那种长了字的,我要吃我娘都不肯给。” 行啊,左右干坐着也没事。 郑妍还是一样的天真烂漫。 李秋岁有过末世那一番经历,做不成那样的人,却极喜欢这样心性的姑娘,就笑说:“没什么稀奇!你喜欢,等会儿摘些给你们带回去。” 长了字的果子,之所以不轻易往出卖,数量不多是一方面,也是打了奇货可居的主意。 送两颗出去,倒是无妨。 这么些客人,人家都上门道贺了,总不好厚此薄彼。 一行十几个小姑娘,像是郑家,郑媛姊妹,身边都有贴身服侍的人,甚至不止一个。 还有成家胡家的姑娘,身边也跟着人服侍。 再加上李秋岁堂姊妹。 就是制止了翠萍,翠竹几人跟着,这么些人往山上去,也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了。 马老太太一大早就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墩子上,一眼一眼往李三祝家门口瞧。 一大早,人家来了多少客人,她一个一个给数着。 乡下小老太太,自有自己看人的一番见解。 这么些小姑娘,除了李家那几个,其她的衣着打扮,包括那些一看就是小丫鬟,专门在边上服侍的,都是绫罗绸缎。 乖乖! 李三祝哪结交到这么些达官显贵了? 李秋岁打头出的门,一侧头,迎上马老太太的视线,笑着招呼道:“马奶奶歇凉呢?等会去家里坐席哈!” 李秋岁来家三四个月,一老一少早不陌生了。 马老太太呢,没事就喜欢在自家门口跟人闲磕牙。 李秋岁呢,在周围人的印象里,大概就是个不怕生,且脸皮厚,甚至还有些伶牙俐齿。有时候,说话很气人,偏偏还嘴巴甜,一副很有礼貌,让人挑不出错的样子。 就像这样,一见人,甜甜的喊马老太太‘马奶奶’,饶是马老太太再挑剔,也说不出人家哪里不好来。相反,还觉得人家相当给面儿。 马老太太蹭一下从石墩子旁站起身,动作相当利索了。 “歇凉呢!你马四叔还在你们家帮忙,我等会就去你家里坐席!家里来了那么些客人,都是谁家的?这又是去哪呢?” 李秋岁真没时间跟这老太太闲聊,“山上的果子还得人摘呢!马奶奶,咱们空了再聊哈!” 一边说话,一边赶紧走人!真被逮着了,今儿上午,你是啥也干不成! 李秋岁跟邻居老太太这熟络的样子,就让郑媛很惊奇。 在郑家,她娘三番两次暗示她,交好李秋岁,她也实心实意把人当妹妹待了。 可,这丫头比自己小好几岁,除了关心一下吃喝,别的真操不上心。 倒是妍姐儿,虽然还要大这丫头两岁,却是反着来了。看不出怎么投了脾气,李秋岁更像是姐姐,对妍姐儿一副包容的姿态,相处的十分融洽。 还有慧姐儿,任性不服输!还死倔!脾气多坏的! 平时看人,不管你是身份比她高还是低,总没有让她服气的时候。 对上李秋岁,硬是处成能说心里话的好友。 还真是…… 郑媛一时不知道怎么评价李秋岁。 到了山上,红彤彤的平安果,那么大个,像是满山的红灯笼,给挂枝头上了。 周平留在李三祝身边听用,赵大则留在了山上。 村子里请的人,夜里专职给帮忙看果树,因着有了刘冲,并他领的几条狗,就是离得远,有点动静也就知道了,人就显得轻松多了。 白日,这几人也会帮些忙,摘两个果子。 有了摘果神器,摘果子可算省了老大力气。 先前,郑妍看到满山的果子,就有些手痒痒的! 到底顾及姐姐——郑媛,跟在身边。 再者,摘果子不免要上蹿下跳,爬上爬下,穿了裙装,就不方便了呀! 就一直没敢提帮忙摘果子这一茬。 如今,看到赵大手里的摘果神器,郑妍直接就想上手试一下。 赵大知道郑妍是郑家的小姐,看李秋岁点头了,就提议说:“姑娘,那边还有不少闲置的工具,还有谁想上手试一下?都过去拿一把!” 李秋岁点头,拿过赵大手里的那把,示范给郑妍看,“这东西操作方法简单,没有多少技巧。你就站在树底下,等瞄准目标,得用点巧劲儿,这样一收一拉,果子就下来了。” 李秋岁一边说话,一边从网兜里取出果子,拿在手里,扭头同其他人说,“颜色深的这种,都是熟了。工具用起来极简单的!还有谁想摘果子,就都过去拿工具吧!” 摘果神器制作手法并不算难,知道了原理,就是利用竹子,竹片,网兜这些。用起来极为方便,就制作了许多。 今天家里上梁,李家人,包括李老爷子,都留在家里,等着祭祀上梁呢,因此,工具就都闲置了下来。 李秋岁话一出,郑妍第一个跑过去,郑媛怕妹妹闯祸,追在后面。 郑慧,郑舒就都跟过去。 有人开头了,其她小姐,姑娘对视一眼,也往放工具的方向去。 还有那些她们带过来服侍的丫鬟,见还有许多多余的。 到最后,就是人手一把。 郑妍跟在李秋岁身后,学着她用巧劲儿摘果子,郑媛三姐妹围在边上看。 夏禾去过几次镇子上,见过成延寿,成延寿跟李长安一个先生,成大寿呢,之前来过家里,李三祝也说起过,因此,对成家的小姐不算全然陌生。 两位成姑娘对夏禾,也是差不多的感觉,夏禾就笑着领两人摘果子。 这边胡家和陈家的姑娘,就由李秀儿姊妹领着一起摘。 一群小姑娘,要说开始还有些生疏,这会都玩到了一起。 这摘果子要说没有一点技巧,还是要看各人。就说郑妍,在绣花上头,在场之人是没一个比得上她。或许是拘在家里,没有劳动机会,经验上欠缺,拿着摘果神器,就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偏偏就数她最兴奋,等摘下来一颗果子,尖叫声都能压过刘冲养的大黄了。 这边姑娘家玩的热闹,李长山三兄弟领着郑蓥,成延寿,并胡家和陈家的公子上山了。 远远就能听到山上的笑闹声。 郑蓥一眼看到李秋岁,自家五姐站在边上,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讲究 来乡下了,不用像在城里那么些讲究,可让见过一两次的公子小姐待在一块玩儿也不合适。 李秋岁她们在那边,李长山就领着人隔了一段距离,左右,山头极大,谁也碍不着谁。 陈七家的子侄,陈少爷,还有姓胡的少爷,上回就见识过摘果神器。 姑娘们在那边玩的开心,李长山兄弟不提,他们想上手一试,又不好意思开口。 李长雷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早看出这几人蠢蠢欲动了,吩咐小石头拿了一些过来。 这边的少年们,包括成延寿这个不太喜欢劳作的,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开始摘果子…… 郑蓥跟李长安,李长山站在一处,三人都没急着上手。 郑蓥看出点名堂,道:“那东西杆子是竹子做的,话,手里被李长安塞了一个摘果神器。 李长安,“试试这东西好不好用?这头上的小机关,很有意思,就是先头没人往这上头想。实际上,小东西往往不起眼,用的好了,能中大用!” 郑蓥知道时机已过,眼下,他还只是依靠家族未弱冠的黄口小儿,再好的承诺,说出来也只是笑话! 李长安看郑蓥收回目光了,面上不显,心里哂笑了。 他家岁岁哪不好了?又聪明,又漂亮,又可爱……认真说起来他能说三天三夜。 能去郑家,是他们家多大的福气! 郑家这不明不白的态度,也就自家爹娘好脾气,换成他当家,早拿大棒子撵人了。 刚才他故意提到他家岁岁,就是看出郑蓥这小子贼心不死,故意试探呢!果然就贼心不死! 崩再想跟他家岁岁扯上一点关系,哪凉快哪待着去。 李秋岁可不知道她小四哥跟郑蓥之间的官司,眼看着要晌午了,郑妍几个还要赶回府城。今儿早上,那么早就到,该是三更半夜就赶路了。 郑妍明显有些意犹未尽,“岁岁,过了八月半,你给我下帖子,我娘准能让我过来玩几天,到时候,我还帮你家摘果子呀!” “妍姐儿!”郑媛喊人了。 郑妍嘴巴都能挂油瓶了,“姐姐不想过来玩吗?要是岁岁下帖子,娘肯定不会阻止我们。” 连郑慧和郑舒都眼巴巴的看着郑媛。 郑媛无奈,“蓥哥儿过了八月半就去京城了,娘心里多惦记的,咱们不好生在家里陪着说说话,哪还能过来找岁岁玩儿?再者,说是帮人家摘果子了,实际上还要顾虑我们,耽误了人家干活。” 李秋岁倒是无所谓耽误不耽误干活,就是郑夫人那边,当日能来回还好,留在家里过夜,不免要担心了。 “过了八月半,我要去府城一趟,到时候不着急回来,咱们还能一块儿玩儿!” 那咱们可说定了!郑妍满意了。 姑娘家这边往家走,李长山兄弟领着一群少年人缀后。 走到半道,遇到李珍珍和她那小未婚夫。不知道是不是人家故意躲避,反正,这还是李秋岁回家第一次遇着李珍珍。 李秀儿当李秋岁没见过李珍珍的未婚夫,走到边上低声道:“那就是沈尧了,李珍珍的未婚夫。听说比她小三岁!呐,个头还没李珍珍高,听说也是个读书人。搬来咱们村有两年了,他爹是猎户,去一趟山里,危险不说,真得不了几个银钱。也不知道李珍珍是不是脑袋坏掉了,看中人家哪里了?” 李秀儿几乎是贴着李秋岁耳朵说话,旁边都是家教极严的小姑娘,看到人家姐俩咬耳朵,自动自避让到一旁了。 李秋岁看李秀儿,你不是跟你珍珍姐关系极好嘛!背后这样说人家,还一眼一眼往人家那边看,是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在说谁啊?不怕人家跟你翻脸呀? 李秀儿瞪了李秋岁一眼,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有朋友!还有谁跟你一起玩儿?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样无障碍的眼神交流了,谁让天天你怼我一句,我怼你一句,都太了解对方了呢! 李秋岁也不惯李秀儿的臭毛病,打头从李珍珍和沈尧跟前走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梁 李秋岁一行人到家那会马上就要上梁了。 临山县这边上梁,自有一套讲究,受根深蒂固的思想影响,住宅,特别是老宅,看作是家族的根基。 同时,老百姓的宅子盖成什么样,什么样的规格,总结一下主要取决于两方面。 一是经济能力,就是说你家有多少银钱,办多大的事儿。 二是身份地位,就是说你有了银钱,宅子也不能随便造。 高矮,占地面积,包括门楼子和大梁,官府那边都有明文规定…… 造宅子关乎这个家庭的兴衰,以及后代子孙兴旺发达,算百年大计了。 所以,建造宅院,历来在民间被当做一件大事来办。所以,李三祝家里今日才会有那么多客人上门恭贺。 这一回家里不止建了一进宅子,立柱上梁,主要是给主院这边立柱上梁。 李三祝就在这边摆香案祭神,这边的乡俗,主要是祭拜地藏菩萨。 祭拜完了,就是举行庆祝仪式,就是所谓的“上梁”“上大梁”“上主梁”。 在这之前,还要提前在梁上写好年月日,时辰,还有大吉大利等字样,最后还要画上八卦图。 如今,家里有读书人,按理不用出去专门请人了,让李长安直接动手写,可他一个毛头小子,哪能懂其中的道道。 李三祝专门去了趟县城,跟李长安的先生说好,约摸好时辰,人家上门给写了。 梁上还要用红线绑上筷子,红线自然是红色的,红色代表喜庆之意,“筷”通“快”,合起来就有祈盼主家快发财,人旺财兴的寓意了。 前头的事样样做好,这时候,柳氏提前去镇子上扯的一块大红布派上用场了,村里请的帮工给挽在大梁上。 一切准备就绪,旁边站着的木匠师傅上场了,开始念祝福词,一般都是顺口溜,“吉日吉时,上梁保平平安安!荣华富贵,子孙后辈代代传!” 随后指挥着抬着大梁的众人,卯足了劲儿喊,“都抬起来呢嘛!” “使点劲呢嘛!” 等几百斤重的房梁抬上房句话。 大柳氏离得远,柳氏硬把人留了下来,“大姐,我这一天忙忙叨叨,咱们都没捞着正经说句话!你安心住两日,家里不是有大壮和他媳妇儿嘛,该撂开手你就直接撂开手!看看你如今都瘦成啥样了?” 大壮是大柳氏的长子,比李长山要年长两岁,今年初就娶了媳妇。 大柳氏白了柳氏一眼,“哪就瘦了!哪个乡下妇人不是地头家里的忙活?能长肉才奇怪了!如今,有大壮家的搭把手,算是好多了。” 大柳氏没有闺女,大儿子没成亲前,家里家外就她一个女人,洗衣做饭,这些忙活完了,还要下地干活。 她想回家,主要是男人和小儿子都跟着一起过来了,这么些人怕给妹妹添麻烦。 “长山该有14岁了吧,有没有找人帮忙说媳妇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归还 周平家的过来找李秋岁,递过来一本册子,“姑娘,今日上门的客人都送了贺礼,太太和姨太太这会子在说话,老爷让您看着处理。” 李三祝给人家送还桌椅板凳去了,村里摆宴席,都是去人家借的桌椅板凳,用完了,还要挨家送还。 按照道理,谁谁送的贺礼,登记造册以后,先给主人家过目,方便今后人家有事怎么还礼,之后,看是堆到库房里还是怎么着? 宅子今日落成,打算当做库房的那间屋子还没正经收拾妥当,堆着一筐筐平安果呢! 上梁收的贺礼,五花八门都有。 像是郑家,成家,胡家,都是送的字画、古董、瓷器这些,礼单上写的明明白白,随便找处地方先放着,都不碍什么事。 让人为难的就是村上人送的那些贺礼了。 周平家的看了,像是杀猪匠——刘一刀家里,人家就是带着一大块五花肉上门的,看那肉,那么大的一块,品相上极佳,人家是用了心的。虽说是到了八月份,也没见得多凉快,放到明日可就不新鲜了! 还有那送一筐子鸡蛋,一把大葱的…… 任凭周平家的有几分见识,以前只是大户人家的粗使婆子,这会可不就抓瞎了…… 就是手里的礼册,不是赵大提醒,他们夫妻哪能想到弄这个! 大柳氏和柳氏姊妹俩难得有机会坐到一处说话。 李秋岁接过册子翻了翻,村上人送的贺礼单独写在了一张纸条上,就说:“……不管是一块肉还是一把葱,你们都仔细造册了。吃食,直接拿到灶房,让红樱看着处理。书画这些,拿给我大哥和小四哥看看,瓷器嘛……先让我姐看看,有喜欢的就留下来,先放她屋里用。” 宅子才建好,只有简单的床铺,立柜,桌椅这些实用家具,旁的还没功夫去置办,贺礼送过来,当用的直接就用了。 周平家的得了准话,脚步匆匆去忙活了。 李秋岁又去厨房看了,红缨和翠屏几个还在里边忙活,宴席剩下来不少肉食和菜蔬,都是做好了,没人动过。 “等一下分一半拿过去老宅那边,翠竹你给送过去,让我大伯母给姑姑家也送一些过去。” 肉食,专门多置办了一些,家里那么些人,这一段时间累的很了,总是要吃用。还有老宅那边,爷奶上了年纪,跟着忙前忙后,又一辈子节省习惯了,总喜欢抠嘴里的那点吃食。 李秋岁很无力,懒得费口舌了,悄摸给老人家摸了脉,再偷摸给吃些养身的药丸子,三四个月下来,身子养的还不错。 外头天色彻底黑下来,李三祝一家忙活了一日,总算能歇口气儿了。 老宅这边,李广茂老夫妇俩上了年纪,本来就觉少,吵吵了一天,这会还没什么睡意。 李广茂闷咳了一声,沉声道:“咳!老婆子,等过了八月半,咱们……把家给他们兄弟分了吧!” 为人父母,总盼望子女围绕膝下,都过得好,兄弟能和和睦睦…… 老太太默了默,“那就分了吧!” 李广茂没料到老太太这么快想通了,还以为要费多少口舌呢?他还在琢磨自己心里的那点事,闻言,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太太哼了一声,背过身子道:“这事你得先给老大说一声,咱们两个老骨头,终归要跟老大一家子过日子。老大,虽然身子弱些,可,长河马上就能娶媳妇过几句话。 李珍珍今个儿借口去找沈尧到山上摘板栗榛子,李秋岁家里的宴席就没去,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 李秋岁现在的模样差不多和她印象中的重合了。 自从说开,井水不犯河水,李珍珍再没去找过李秋岁,自然没说过一句话了。 这回不期然正面对上,李秀儿跟李秋岁说话,李珍珍直觉是在说她,当时沈尧就站她边上,心里是既期待又忐忑,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不成想,李秋岁从她们面前走过,只是轻描淡写的扫过来一眼! 李珍珍从山上回来,村里人都在谈论李秋岁家里今日上门的客人,听说镇子上的成员外,领了夫人,公子和小姐上门了。 还有府城郑家……说了少跟他们家来往,偏偏听不进去…… 真等李三祝一家作茧自缚,带累整个李家吗? 李珍珍长出一口气,散掉一些闷在心口的郁气。 她看一眼外头的天色,抬脚往李广平那屋去。 李珍珍驻足,“爷奶,都睡了嘛?我进来了啊!” 李广平从李三祝家里回来,脸色并不好看,没有多说宴席的事。 听出李珍珍的声音,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李广平披衣,催促他家老婆子去开门,“想进就进来说话!” 李珍珍一脚进门,李广平就问说:“你今日跟沈家那小子去山里了?” 不等李珍珍点头又说,“虽是定下亲事了,你总归是女儿家,沈家那边还是少去一些为妙……”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距离 距离上梁过去几日了,大柳氏放心不下家里,地头也还有活计,临走就说柳氏,“看你日子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这边不用你惦记,就像你说的,大壮都成亲了,再给小的这个成了家,我和你姐夫就松快了!咱爹那边儿,你这边有个事儿,也不见人上门,以后,逢年过节的,咱姐俩不少了他孝敬就行,旁的都有他儿子操心!就是咱爷奶都年纪大了,总归是见一面少一面儿,你这边能抽空了,就过去看一趟……还有大山说亲的事,先前是我急切了,总之,男子大些说亲也无妨,等家里日子安稳,不挑是不是城里姑娘,能识字明理再好不过。” 大柳氏别看只比柳氏大一岁,自小就知道心疼妹妹。亲娘去世的早,只生了姐俩,后娘进门,一连串生了三个儿子,亲爹那心偏到胳肢窝去了!好在家里还是亲爷奶当家,大柳氏又手脚麻利,嘴皮子也利索,很会说讨巧话,后娘虽不待见她们姐俩,当着爷奶的面上真不敢怎么着她们。也就是这个原因,大柳氏才会嘱咐柳氏空闲看望爷奶的。 柳氏不住的点头,一直把姐姐送到村口,“大姐,等我这一摊子事忙活完了,我去看你,顺便去看看爷奶。” 柳氏没有大柳氏嘴巧,都是姐姐在爷奶跟前周旋,不然,就是她和李三祝的亲事,不知道便宜哪个堂姊妹呢? “你啊,还是这么个脾气!”大柳氏叹口气,“如今也好,幸亏把你嫁的远,不然,知道你这边日子好过,早该有人上门了!不是我说你,这牛心左性的脾气也该改改,长山三兄弟都读书了,看妹夫的意思,长安读书天赋不错,是要往上供的,你就是气不过,面上也该把事情往圆乎的办,可不能为了这些事,让人家逮住孩子说嘴……” 李秋岁跟着过来送大柳氏一家,前头姐俩说话声不大,她一字不差把话听全了。 柳氏在家很少说娘家那边的事儿,常挂在嘴边说道的也就同胞姐姐了。 大柳氏夫家,跟姐俩的娘家也就隔了两三个村子,离李家村这边虽说远吧,真坐牛车或骡车,也就大半天的功夫。 这边的情况,李秋岁外家早晚会知道,大柳氏说这番话,就是怕柳氏脾气冲动,影响了孩子的前程。 近一年里,姐俩虽然没见着面,柳氏却没少贴补大柳氏一家。怕姐姐心里不踏实,写了信,专门说了自家的情况。 大柳氏知道妹妹家过得好,不免又多了这样那样的担心,这才趁时机来了一趟李家村。 …… …… 不怪大柳氏有这样的担心,就在她走的三日后,姐俩后娘生的大兄弟,李秋岁该喊人舅舅的,挑着担子就上门了。 柳氏嫁进李家村十多年,今年李长山都十四了,柳大舅满打满算来过李家村两趟。 第一趟当然是送亲那会儿,第二趟嘛……隔了有小半年,上门就说家里闹饥荒,过来借粮借银钱。 都闹饥荒了,谁家的日子又能好过!依柳氏的脾气,当场就给人撅回去了。 之后,娘家人再没人上门,包括生下长子李长山,也就找人捎带点东西过来。 柳氏亲娘生下柳氏,走了才一年,她这位后母就进门了。人家肚子争气,当年就给他爹生下了儿子,也就比柳氏小一岁多的样子。家里日子不好过,整日都是庄稼地里忙活,不到三十岁的人,胡子拉碴不说,腰背都有些挺不直。 他挑着个担子,上头盖着草垫,一路打听,寻到李三祝家门口。 马老太太见天就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墩子上,左右前后的邻居,总有老太太,小媳妇凑一起说闲话。 李秋岁这一出门,总要被人拉住问两句。 李大舅上门,李秋岁正被老太太拉着说话呢。 马老太太家里买了山地,马遛子跟他几个兄弟都在忙着整理,准备来年开春了种果树。 马老太太没跟着上山,她这是有重要任务的,“秋岁,你空闲儿了,就到我家山头去转转呗!你马四叔说……你家果树种的好,都是你在指挥人干活!你也给我家指点指点……等我家果子卖了银钱,马奶奶请你吃福记的糕点呀!” 几个月相处,常在一起聊李家村谁谁家的八卦,马老太太自认为跟李秋岁的关系还不错了。 行啊! 去转转,也花费不了多会功夫,李秋岁没让人失望,一口应承下来。 李家村不少人买了山地,这事儿她听说了,她又没权利不让人家买,更不能劝人家不要种果树了。 庄户人家攒两个钱不容易,这要是效仿自家买果苗,种果树,本钱就更大了,又没什么经验,想有出息可就太难了,搭了力气不说,主要白瞎了银钱。 这事儿是谁家领的头?怎么就你家果树种的好呢? 这是要惹众怒了! 李秋岁不怕事儿,但她怕麻烦呀,人被逼到了绝路,不定有人打了歪心思。 买山地这事儿,虽然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主意,跟自家关系不大,可人心难测,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公道和良心可言? 到时候连个帮自家说话的人都没有,她们一家还怎么在李家村待下去? 李秋岁应的爽快,话音一转,她又说:“不过,马奶奶,我话先说前头哈……我家的管家赵大,是伺弄果树的行家,有些独门秘技没法往外头传。” 这个大家都知道,谁家的秘技能舍得离开往外传? 那陈七,他家里祖祖辈辈都种果树,习果苗。 谁要敢上门打听,人家能直接拿大棍子打死你。到了官府,人家还得状告你窥探秘技。 秘技没法往外传,李秋岁又道:“我弄的那些草药,有保护根系的,有防虫的……” 李秋岁一指后院的方向,问说:“看到我家那一排房子没?专门弄草药的,陈七,陈大爷家里,知道吧,他家就用了我家的草药,那果子比往年可好了不少!你们要是有哪一家需要,就去找周平家的。” 李秋岁不说直接去家里拿,而是让她们去找周平家的,马老太太,包括闲聊的几人就心思透亮了。 李大舅就是这时候上门的,他都没来过李家村几趟,更别说认识李秋岁。 看那么些大小女人围一起,说说笑笑,指指点点,他不禁慌了手脚! 之前人家给他指路,就是说的这一家,他那二姐夫那房子盖的,这村里真没见第二家!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巧了 巧了,柳氏出来找李秋岁,柳大舅看见了,来不及放下扁担迟疑的喊了声,“二姐?” 自己家二姐,十多年不见,他一眼认出人,就是跟印象里差距太大了! 不怪他迟疑,二姐今年有三十岁了吧?过不了两年该是能当奶奶了!如今瞧着,比出嫁那会儿还显得嫩生,穿着打扮也鲜亮。 可不是鲜亮嘛,家里有了进项,柳氏总算能定心了,麻布衣裳也就下地的时候穿穿。她今日还在家里拾掇,做衣裙的棉布是李秋岁早前买回家,一直压箱底放着,后来又买了更好的料子,这才舍得做了衣裙在家里穿。 柳氏听声有些熟悉,望过去,看见是柳大舅,皱眉道:“大拴?” 柳大舅的大名正是柳大拴。 李秋岁耳朵多好使的,一寻思,知道这人是柳大舅无疑了,忙跟闲聊的婶子大娘说:“我大舅来了,我过去看看……你们继续聊啊!” 这话一出,谁听得出李秋岁这是头一回见着柳大舅?不知道内情的,听她热乎的语气,还当柳氏跟娘家关系多好,走动的多勤快呢。 马老太太等人多少听说一点儿柳氏娘家,听说是后娘当家,逢年过节,也没看柳氏带孩子去走外家。 不过,这些都只能背着人私底下议论,这几个月,这些三姑六婆和李秋岁聊八卦,聊出了稍许感情,不至于当着人面就说出不好听的话。 再者,前头说她们家里都买了山地,开春就种果树,还指望李三祝给些指点呢。 李秋岁方才就看见这人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还想问问找谁来了?话还没捞着问,也幸好没问出口,不然,没认出自家舅舅,甭管你多有理,都成无礼的一方了。 她方才说话声不算小,柳氏一下回过神了,门口这么些人,哪是说话的地方? 柳氏一面朝柳大舅走过去,一面道:“来了就进家去,杵门口干啥呢?” 一副姐姐训斥弟弟的口气,听不出一点生疏。 大柳氏临走的那一番话她听进去了,以前都在一亩三分地里打转,填饱肚子都难,名声不名声的真不打紧。如今孩子都大了,找媳妇说婆家都在眼跟前,就是装模作样,面上功夫也得过得去。 这么会儿功夫,柳氏一说话,柳大舅也反应过来了。 还真是自己二姐! 他忙哎了一声,却不挪动地方,一改进村时那副老实巴交的拘谨模样,笑呵呵的颠了下肩膀上的担子。 这样子是不着急往家走了…… 柳大舅耷拉着眼皮飞快扫一眼朝这边看过来的三姑六婆,挺直了腰杆子道:“爹娘听人说家里起新宅子了,还说二姐怎么没知会一声?这就着急忙慌准备了不少东西,让我过来……看看还能不能捞着搭上把手了?” 这才一见上面,就先挑上理了!李秋岁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 这要是关系亲厚,有来有往的嫡亲姐弟俩,这么说话没毛病,人家只当柳氏得娘家人看重。 可你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嗓门大的,生怕旁人听不清……还在大门口磨磨唧唧,有意抖了抖担子,这是怕人看不出你挑了东西,生怕进了家门自家人不认账是吧? 柳氏若还是原先的火爆脾气,早该火冒三丈了!可如今她日子过得顺遂,大柳氏的话还言犹在耳,真不把当年的恩怨放心上了。 她面上不见恼意,还笑说:“家里人口多,抛费那些干啥?这三年不到,就第二回起宅子了!” 庄户人家起宅子,去信通知了,你就得拎贺礼上门。柳大舅一点不提两家人之前的生疏,话里话外透着热乎劲儿。可,几个外甥,外甥女出生,哪次没上门报喜?你们都借口路远,说等得空再上门……之后,哪怕扯了两尺麻布呢? 柳氏不想在外头宣扬自己与娘家的关系,过了这么长时间,真犯不上生气了。 她上手想去帮柳大舅挑箩筐,话音一转,又说:“早想去家里看看,还说好歹把家里收拾好了,赶在八月半之前,领了你姐夫,并几个外甥去给咱爷奶爹娘看一眼的。” 柳大舅一愣神,印象里的二姐说话都是直来直往的啊,这猛的拐了弯说话,他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李秋岁这会儿到柳大舅跟前了,她不住的点头附和柳氏,“上梁那天,我大姨领了姨丈和二壮哥过来帮忙,我娘就说了过去看看。” 又没说去谁家看看,李秋岁自觉说的都是大实话,“大舅一路过来辛苦,先进家歇歇脚,担子就交给我吧!” 一面说话,一面上手就要去提筐子。 李秋岁有挑筐子的力气,奈何身高不足,她挑不起来呀! 柳大舅猜测眼前的女娃子,是二姐家闺女,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就比他腰高一点儿。 说要过来提筐子,他压根没当回事,躲也不躲还呵呵笑说:“你可提不动这个,小心累的长不高了!” 李秋岁不管他,手里抓住了一只筐子,又去抓另一只,等两个筐子都到了手里,两只手臂同时使劲往上一举。 不等柳大舅反应过来,两只筐子连同柳大舅肩上的担子一同被她卸了下来。 等把筐子安安稳稳放到地上,李秋岁连忙甩了甩双手,“什么呀?这么重!” “就是你外公外婆的一点心意!”柳大舅忙要重新挑起担子。 到了李秋岁手里还能让他如愿! 一把扯掉筐子上的草垫,道:“呀!烤番薯最好吃了,我家地窖存储的那些还说不够吃呢,大舅竟给送了两大筐子过来,都是外公外婆准备的?真是不少了!辛苦大舅了啊!” “一路挑过来,这要是不坐牛车或者骡车,得走一两天,你大舅可不辛苦嘛!” 接话头的是马老太太。 有人先开口,就有人嗤笑说,“还真是辛苦,这么老远,送了两大筐番薯过来,咱们村儿谁家还缺这个?” “就是,这么辛苦的。” 柳大舅面红耳赤,一个劲儿的摆手说,“不辛苦!不辛苦!” 三姑六婆看起笑话,不嫌事大,你一句我一句议论开了。 李秋岁就是故意的,不把番薯露出来,真让挑进门儿了,人家还当外家送了什么好东西,看柳大舅挑着扁担,那腰板都累弯了。 马老太太看李秋岁娘俩都不说话,还说不当面说李秋岁家的是非,这不是没憋住嘛! 还指望这丫头帮忙长眼种果树,马老太太生怕李秋岁反悔,心里暗啐自己多嘴。 那双老眼睛一转,开始把话头往回拉,“哎呦,山子娘,三祝还不知道他的大舅兄过来了,方才还看他去后山了。不然,我喊我家小孙孙给你跑趟腿啊?”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看着 这么多人看着,李秋岁没有继续下柳大舅面子的打算。 不是这人见面就想拿捏自家话头,她都懒得掰扯。 那毕竟是柳氏娘家,她正经外家。 扒一下他们的面皮,自家能得什么好? 柳大舅面红耳赤,一言不发,跟在柳氏身后进了门。 李秋岁一手一个大筐子,她也没打算进门找人帮忙提,就自己提着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四十章 看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仔细 庄户人家过日子仔细惯了,为了省灯油,吃过晚食,家家户户早早睡下了。 李家村就在山脚下,夜深人静,狗一吠,村里人都能听见。 李秋岁白日里没个得闲,修炼异能就放在晚上,今儿晚上也是早早洗漱完,上了床就熄灯了。 山上的狗吠声半天没个停歇……这是山上出事了! 摸了衣裳,套身上就往外头走。 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半,近日都是晴天,趁着月光,看见李三祝和柳氏趿拉着鞋,往大门处跑。 赵大周平,近日晚间都在山上过夜。 李秋岁追出去,前后脚功夫,李长山三兄弟也到了。 “爹娘,大哥!”夏禾气喘吁吁,“是咱家果园出事了吗?” 李三祝安抚大闺女,“没事,你跟岁岁家去,我领你哥去山上看看……” 李三祝话没说完,吱嘎一声,隔壁马老太太家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马遛子披了件衣服,身后还跟着他两个哥哥。 人,还没到近前就嚷嚷道:“三祝,听动静狗叫声是从你家山头那边传来的,这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李三祝顾不上再跟大闺女说话,“正说领着我家山子过去看看……” “这狗叫声翻天了都,定是你家果园子进了坏人。你等着,我去喊村里的壮劳力,咱们一起上山,甭管是哪个不长眼的,今晚上咱都帮你收拾了!”马遛子说着话,一面往村里面跑。 这一片儿比较偏僻,紧挨着山脚下,总共住着几户人家,李家村村民多数还是住在村里边儿。 “那就有劳马四哥了!”李三祝客气了一句。 他没拦人,这也是村里边儿约定俗成的规矩,哪一家有事儿,每一家都会出人帮忙,不然,你袖手旁观,哪一天轮到自家,也没人出手帮你。 这世道,村里抱团,族里抱团,一家人也得抱团儿。 李三祝和马遛子说几句话的功夫,隔壁家又有人推门出来。 李三祝低声嘱咐柳氏领着两个闺女回家,“我和山子过去看看,长雷、长安留在家里陪你们娘和妹妹,在家把门拴好,我没回来,谁来了也不能开门。” 李秋岁看那边又有村人往这边聚拢,影影绰绰,能看到手里都拿着家伙什。 李二祝和李四祝住在村里边儿,一人摸了把铁锹,也是一听到动静就往这边赶。 李二祝脚步都没停直奔山上,“老三,还磨叽啥,赶紧去山上看看,咱爹还在家里听信!” 李三祝三两步跟上,他一动,村里的壮劳力呼啦啦往山上跑。 李秋岁站在她娘和姐姐边上,目送这么些人和李三祝一起上山。 李长雷原是想跟着去,可看一眼他娘和两个妹妹并弱不禁风的李长安,想起他爹的叮嘱,“娘,咱赶紧家去,爹那边那么些人,不会有事。” 柳氏点头,领着闺女,儿子把门栓好,干坐着等人让人心焦,就打发儿女各自去休息。 李秋岁回房,先头山上狗吠引得村里的狗也跟着狂吠,折腾一遭,她爹还没回来,就没什么睡意了,吩咐翠屏点了一盏油灯过来。 大门被敲响了,新宅落成,大门边上有一个门房,小石头领着小宝住在里头。 小石头也想跟上山,李三祝把他留下,临走时的交代,他也听见了。 外头有人敲门,他心一下子提起来,谨慎起见,就一直不搭腔。 结果这敲门声不断,还夹杂着隔壁马老太太的声音,这会儿哪的狗都不叫了,夜晚格外宁静,老太太声低低的,不高! 小石头扒着门缝,说看清楚外头的情况,隔着门问道:“谁呀?” 小石头没听错,马老太太说话的声音更清楚了,“是,是我,隔,隔壁马家的老太太。” 哆哆嗦嗦的,这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小石头还是没开门,就问说,“这么晚了,您老是有啥急事呢?” 小宝听见动静也起来了,看见小石头贴着门缝跟人说话,这小子机灵的很,悄摸去给李秋岁报信。 这小子年纪是小,口齿却十分伶俐,“姑娘,隔壁马老太太一直敲咱家门,听声有点不对劲。” 如今新修的院子离大门有些远,李秋岁琢磨事,真没特意留意大门口儿。 马家有三个兄弟都跟李三祝上山了,隔壁家要是出了事儿,自家这边真不能不闻不问。 小石头看见李秋岁,用气音喊了声“姑娘”! 等李秋岁到近前,小石头压低了声音道:“外头不对劲,马老太太身边儿可能还有人。” 如今的大门一点缝隙没有,小石头也不确定,家里边都是女眷,他死活不敢开门。 “是,是小石头吗?你,你去喊山子娘,我有点事儿当面跟她说……” 这老太太腔调都变了,明显不对劲,八成,事情还是奔着她家来的。 李秋岁示意小石头赶紧开门,结果门一开,门外马老太太被一把推开,后面露出几个壮汉,一人蹭一下就挡住门,露出怀里的刀,“小丫头,别害怕啊!咱不伤人,就是跟你家借点银钱使使。你别喊叫,乖乖领着我去找你家大人,这事我跟你家大人说。” 马老太太被人推搡到一边,看见门开了,来不及松口气就抖着胆子喊,“山,山子娘,他,他们还有人,我家你马大哥还在人家手里……” 还以为来开门的是柳氏。 小石头和小宝挡在李秋岁身前,面前就是人高马大的劫匪,尽管吓得哆哆嗦嗦,还是没往后退一步。 李秋岁拍了拍小宝肩头,“你去把马奶奶扶起来。” 小宝最听李秋岁的话,看了对面几人一眼,大着胆子溜边往外钻。 挟持马老太太只是为了威胁人开门,小宝又是丁点大的小孩儿。果然,小宝过去扶马老太太,几人眼角都没夹他一下。 李秋岁看清马老太太的模样,不禁皱眉,“既然是奔着银钱来的,都好商量,咱可不能伤了人,先叫你们的人都过来。这事也用不着大人,我家银钱都在我手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慌神 马老太太前头慌了神,劫匪推开她,几个人人高马大的挡住了门口,真不知道出来的是谁。 这会儿听出是李秋岁的声音…… 她不用小宝搀扶,一屁股坐到地上,老泪纵横的哭诉道:“秋岁啊,是秋岁吗?我家你马大伯还在他们手里,胳膊都被拧断了,他们还有人在我家,我也是没法子……” 她家四个儿子,马遛子三兄弟跟李三祝上山了,家里留下老大和老头子两个男人。这帮人翻墙进了自家,老大先看见,就呵斥了一声“是谁”?她和老头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家大儿就被人拧了胳膊按住了。 这帮人让敲隔壁的门,她和老头子答应的慢了一会会儿,就一会会儿,老大胳膊就被人硬生生扭断了。 李长雷留在家里,一直警醒着没睡,还说外头看看他爹和大哥回来没,一出屋就发觉不对劲了。 隐隐约约听见小妹说话的声音,试探的喊了一声,“岁岁?咋了?” 李秋岁怕惊着柳氏和夏禾,就压低了声音说,“是隔壁马奶奶,找我有点事儿,小点声,不要惊动了娘和姐姐!” 这几个人也进了院子,李长雷心里咯噔一下,“你们都是谁?三更半夜来我家干什么的?” 他没压声音,一副要高声喊人的样子,一人马上拦了,故意露出腰间明晃晃的刀斧,压低了声音威胁,“我们还有人,你们家住的偏僻,村里男人多数都上山了,你大喊大叫,真来了人,刀剑无眼,伤了哪个,都是左邻右舍,还是你家的罪孽。” 说话这人还是村里的熟人,李长雷吓了一跳,“范大牛,你领这么些人到我家干什么的,都好好说话,别胡来!” 说话间,一面有意无意挡在李秋岁身前。 范大牛嘿嘿一笑,“长雷是吧,叔没别的意思,就是借两个银钱使使,真没别的意思!” 李长雷一说范大牛,李秋岁也想起来这人了,村里有名的懒人闲汉,好像还是范里正家里的子侄。上门来打劫,这可是稀罕事!她好长时间不跟人动手,都手痒了呢! 天太黑,看不出李秋岁面色,李长雷熟悉这丫头,听出她声音里都带着点兴奋劲儿道:“想借银钱,行啊,都是小事!让你们的人都到我家来,咱们仔细说说,看多少银钱合适。” 她还一副很着急的模样,催促道:“咱赶紧的,去把隔壁的人叫过来。不然,等会儿我爹和村里人该折返了。” 见有人往隔壁马家去了,李秋岁绕过李长雷,把人往待客的堂屋里领,那边小石头先一步把油灯给点亮了。 堂屋还没正儿八经收拾出来,就几把待客用的桌椅板凳,离内院远,地方也空旷。 来来来!都进来!可好玩了,一起来玩吧! 这些人一进来,可算看清楚了这些人的模样,领头的这家伙不是本村人,李长雷见过两回,听说不干啥正经事儿,纠结了好多些同类,一天天的游手好闲,在县城和镇子上晃荡,就是俗称的混子闲帮。 好些人暗地里对他们咬牙切齿,面上也怕得罪这种人,今儿个竟找上自家了呢? 李长雷紧绷着身体,握拳。 人还没到齐呢!李秋岁微微一笑,“都先坐会儿,歇歇脚,我去倒茶。” 范大牛嘿嘿一笑,“还是小侄女有礼貌,你放心哈,借了咱们一回银钱,就都是自己人了,以后你家要是有个什么事儿,直接招呼我一声,我这些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办成。” 行啊! 李秋岁面上的笑容始终不改,真给倒茶了。 范大牛这边一个态度,领头的又是另外一个态度,“你们懂道理,咱们也好说话,咱这些人日子都难过,你们家不差银钱,帮衬咱们几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们放心,以后在上河镇这一片,都有咱们照着,保管让你们横着走。” 说着话,一面从怀里摸出刀子,一把给拍桌面上了。 说是照着,威胁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又不是螃蟹,还横着走! 李秋岁心里撇嘴,差点没管理好自己情绪面上给露出来了。 这一个个都很聪明,唱白脸,红脸的都有,口口声声称借银钱,这是以防万一,报官了,好躲避惩罚! 谁见了这个阵仗敢不借?谁又乐意得罪这一帮子人? “话说你们家大人呢?让你们家大人出来说话!”领头的这位反应过来,他跟两个毛孩子啰嗦半天,一个铜子还没见着。 李秋岁见去隔壁的人还没回来,掏出两锭十两的银子,直接给扔桌面上,“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几张银票子!” 领头的那人和范大牛同时咽了咽口水,还是范大牛接下话茬,“那你快去快回,雷子就留下陪我们喝茶,就不要惊动其他人了,真要吓出个好歹,我三祝哥回来我也不好交代。” 扭头又跟同伙说了一句,“去个人陪小姑娘走一趟,黑灯瞎火的,莫要走错了地方。” 这是防着偷摸出去喊人,叫人跟着呢! 想跟就跟,李秋岁心里担心柳氏或李长安再撞过来。 等远离待客的屋子了,李秋岁猛的停下脚步…… 紧随其后的人差点撞上去,“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 一声不响,就停了脚步,这么一丁点的小人,不是他反应快,都该把人撞飞了。 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他不清楚银票放在哪,不然,都想拎着这丫头走路了。 “赶紧的,甭想瞎耽搁功夫!” 并不是他多好心,就是还在人家里,心里不踏实,时间多紧迫,赶紧拿了银钱,好走人。 其实二十两不算少,要不是这小丫头说还要去拿银票,他都想赶紧拿着银子跑路。 还想呵斥两句,那丫头不朝前走,竟然回转身了。 他伸手去提人,趁着月光见着一张笑脸。不等他开口,耳门处迎来一记拳头。 一个毛头丫头……心里不以为意,手都摸上腰里的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砸晕 李秋岁跳起来,一拳头奔着耳门去。想把人砸晕,就是个头太矮,那人下意识偏了一下头,拳头落在了下巴位置。饶是这样,劫匪还是噔噔噔的后退了好几步。 结果不尽如人意,李秋岁也不气恼,几乎是双脚着地的一瞬间再次弹起,这一脚是奔着劫匪胸口去的。 李秋岁如今的异能有三阶了,她虽然不是力量系,可随着异能进阶,身体被一遍遍淬炼,不比末世普通的力量系差了。 李三祝领着村人上山,半个村子的男劳力都出动了,没让李秋岁跟。 李秋岁放心不下家里,顺势应下。到这会,她想明白了,心里还挺感慨,这群劫匪不简单,打家劫舍,还挺讲究策略……这明显就是调虎离山呀! 劫匪被踹出老远,摔在地上,李秋岁一脚把人踢岔气了,怕这人大喊大叫,还想上去补一脚把人踢晕…… 就见黑暗处窜出一道熟悉人影,手里拿着根成年人手臂粗的棍子,直接奔着劫匪脑门去了。 “四哥!”李秋岁压低了声音。 早发现李长安了,就是怕他或柳氏无意间撞上这群人吃亏,才说过来看看。 “嘘!”李长安示意李秋岁先不要说话。 趁着月光,能看见劫匪满头满脸都是血,饶是这样,李长安还是不放心,拿手里的棍子捅了捅,见没动静,这才上前抬脚踢了踢。 人彻底晕过去了。 “隔壁出事了!”李长安语气很笃定。 山上那边出事,李三祝和村里人都没回来,他过一会儿,就要在院子里转一圈儿。 小石头打开大门,他就躲在阴影处,马老太太的声音自然听见了。 那么些人,鬼鬼祟祟往自家走,还留人守着自家大门,他寻思出门找人,一时半会没找着机会,又怕家里人出事,来来回回的折腾。看见李秋岁把人踹倒,这才利索的上来补了一棍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秋岁点头,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马家三个兄弟都跟爹上山了,马奶奶过来敲门,就是知道这帮人是劫匪,不怀好意,咱也不能袖手旁观。四哥,你放心,我有法子收拾那帮人!” 李秋岁一面低声说话,一面扯出藤蔓。先结结实实把劫匪绑了,再把嘴巴给塞住,确认发不出一点声音。 李长安搭把手,兄妹俩合力,把人扔在一处隐蔽的地方。 往柳氏和李三祝的屋子走,没走出几步,迎头遇上柳氏和夏禾。 夏禾,“岁岁,你去哪儿了?我去你那找你,翠屏翠竹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她也是睡不着觉,去找李秋岁,才知道人不在屋里,猜测该是去了柳氏那里。左右心里不安稳,想睡也睡不成,就去柳氏屋里,到了这边知道人不在,娘两个都慌神了。 挨个屋子找过去,发现李长雷,李长安都不见踪影,柳氏和夏禾六神无主,这才脚步匆匆往外院找人。 “嘘~到娘屋里再说话……” …… 李秋岁单手捏碎了一只茶杯,不是捏成碎片的那种,而是彻底成了齑粉。 “娘,你也看到了,那些人的脑袋不比茶杯结实多少,等他们人一聚齐,我把他们一锅端!你和姐姐安心在屋里待着,省的我还挂心你们这边。” 柳氏震惊,小闺女力气大,她们一直想方设法瞒着,两年前,就是打死老虎那回,她听李三祝回家说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 李秋岁回家这几个月,一直没机会见识到她的神力,柳氏差不多把这事儿给忘了。 还以为要许多口舌才能说服柳氏,只听柳氏哎呀了一声,“哎呀,这套茶具要一钱银子,坏了一只,还怎么招待客人?你说说你,捏碎点什么东西不好?” 李秋岁蒙,这还是亲娘嘛!方才还一副担心小闺女的模样,这就开始心疼她的茶具了? 帮柳氏和夏禾从外面把门带上,李长安紧跟李秋岁,兄妹俩到外院那会儿,去隔壁的劫匪都回来了,隔壁马家的人都被带了过来。 还没靠近,就听到马老太太哭声了,等靠近,看见马老太太老泪纵横,面对劫匪满脸的惊惧,挡在马家老大跟前结结巴巴的道:“秋,秋岁去拿银票了,你,你们可不能再打人了!我跟你,你们说,秋岁跟我关,关系好着哩……” 怎么还动上手了,都说了去拿银票…… 李秋岁跟李长安飞快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把推开门,兄妹俩闪了进去。 “黑狗呢,怎么就你两个?”领头的目光被李秋岁兄妹俩吸引,他口中的黑狗,该是被兄妹俩制服的那一个。 李秋岁没工夫搭理他,飞快扫一眼屋里众人。 二哥李长雷,还是她走时的那副模样,连瞪着对方的目光都没移动。马家那边,马家老大比较凄惨,满头满脸的乌青,右胳膊被人拧变了形,软踏踏的垂着,胸口有微微的起伏,看样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李秋岁松口气儿,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先去看看马大伯,你们也不想看事情闹大吧。” 小鸭崽子还想拖延时间! “不想我把他们胳膊挨个折断,赶紧把银票交出来!”领头的劫匪失了耐心,一声喝,就要去扯李秋岁衣领。 李长安手里还拎着棍子,不由分说就朝那大手打去。 只是他才十岁出头,个头还不及对方的胸口,这一棍子自然落了空。 那人呵呵一笑,“吆喝!又来个小兔崽子,敢朝你爷爷挥棒子……” 说着话,腰间的长刀已经到了手里,二话不说就朝李长安握着棍子的手臂砍去。 李秋岁眼睛一眯,手腕处的鞭子缠住了对方的刀刃,一拉就到了自己脚下,动作不停,鞭子又直朝对方的面门抽去,她心有怒气,一连串的动作极快。 啊! 眼珠子差点被抽爆,领头的劫匪下意识回手捂住自己的面门,嘴里还不忘放狠话,“痛死老子了!给我弄死这两个小娘养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招呼 这人嘴里不干不净,李秋岁反手又是几鞭子,专朝面门招呼。 领头的劫匪抱头鼠窜,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一群孬货!都赶紧给我上!上山的那些人马上该回来了,不想蹲大牢吃牢饭的,就赶紧把几个小崽子拿下!” 山上的狗吠声可停歇有一会儿了,就怕有人反应过来提前折返。这群乌合之众什么德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四十四章 招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哭嚎 马老太太看见她家马遛子,不等人到跟前儿,拍着大腿哭嚎,“老四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大哥和你爹都要被这群人打死了!” 眼角余光看见人群里有范家人,范里正也被他家老头子扯过来了,就站在人群最后边儿,徐郎中也在,可他大儿的胳膊已经好了。 马老太太没什么顾忌,哭的更卖力了,拉长了音调,拍打大腿的动作也更有韵律,“范大牛这个天杀的,一天到晚净不干啥好事儿,你们这边一上山,他就联合外村的地痞流氓欺辱咱老弱妇孺!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老婆子就看不见我儿了……你们去看看,去看看我家里,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一群人看到鼻青脸肿的劫匪,一个个被捆的跟粽子似的扔在角落里,还目瞪口呆呢,马老太太这一哭,来龙去脉就知道了七七八八。 马老太太一个人就能把戏唱全,左右没有旁人发挥的余地了,李秋岁悄摸走到李三祝跟前,压低声音把事情说了。 李三祝吓出一身的冷汗,“你们都没事儿吧?” 李秋岁笑嘻嘻,依旧压低了声音,“当然没事儿了!再来几个也不够咱收拾的!要不是有本村人,我直接就把人送官府了。” 李三祝瞪了小闺女一眼,过了这么一会儿,劫匪又都被绑住了,他很快镇定了神色,道:“这里交给我,你娘还在最后边儿,她崴了脚,等会儿让徐朗中给看看。” 李秋岁这会儿才知道柳氏心疼茶杯都是糊弄她呢,她和李长安走后,柳氏把夏禾一个人锁房间里,自己偷摸翻墙去报信了。 着急忙慌的,天又黑,山路又不好走,不小心崴了脚,李三祝担心这边,在山坡口,留了李长山一个人在身边照顾。 李秋岁担心柳氏,这要是还有劫匪躲在暗处…… 好在山坡口离自家并不算远,出了门儿,趁着月色,没走多会儿远远就看见李长山扶着柳氏朝自家走来。 “娘,大哥,没事儿吧!” 柳氏看见李秋岁眼泪都下来了,“……都没事儿吧?啊?你二哥和你四哥呢?” 李秋岁握住柳氏另一只手,“没事儿,真没事儿!绑匪被捆起来了……” 又小声把隔壁马老太太的一番唱念学了一遍,“爹在那边,二伯和四叔也在,马家老爷子把范里正叫过去了。我出门过来找您,看见我爷和李广平还有大伯了!” 李秋岁看见人了,几人从村子里边过来,跟柳氏这边正好是两个方向,当时着急柳氏,不等和那边人碰面,直接奔着这边走了。 李长山和李秋岁一边一个扶住柳氏,“娘,我爷去了不会让爹吃亏,您小心着些脚下!” 柳氏嗯了一声,自家公爹大伯哥自然向着自家这边,那李广平怎么着也是李氏族长,就是为了他自个的脸面,也不至于大庭广众胳膊肘往外头拐。 等到了家里,柳氏打发李长山先去了外院的厅堂,她则由李秋岁扶着回了内院,夏禾还被锁在屋里。 这边安抚好夏禾,给柳氏脚腕处抹了药膏。膏药是李秋岁自制,专门自家人留用,效果出奇的好。药膏才一抹上,柳氏只觉得清凉凉一片,她这也是第一次使用,不使劲甩脚腕子竟察觉不出疼痛。 心里有事,顾不上感叹药膏子,柳氏道:“咱赶紧过去前院看看!” 李秋岁清楚药膏的效果,夏禾看柳氏真没事儿,心里也惦记外边儿,就小心翼翼扶着柳氏往外头走。 娘三个到了外院,厅堂里里外外都站满了村里人,也幸亏李秋岁家里翻盖了宅子,不然这么些人真还站不下。 有人看见他们,直接给让出了一条道。 等她们被让到厅堂里边儿,就看见范里正,李广平,李广茂以及村子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辈都坐在太师椅上,范大牛被捆着,直挺挺跪在厅堂中央。 “事到如今,别想指望你爹娘,他们再敢纵容你,一并逐出族去!”范里正气的面皮抖动,他这个侄子成日不学无术,三十多岁人了讨不上个媳妇,要不是他兄弟老两口老实巴交,就这么一个儿子,他都想把这东西直接逐出族去。 今个儿这事要是人李三祝家一个不满意,直接把人送官府,他范家有了打家劫舍的名声,不说族里那几个读书的将来有没有出路了,就是在这十里八乡想抬头做人都难。 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话怎么说的,并不是说窝边草不好吃呀,相反,好吃又方便,之所以不吃,是因为窝边草在保护兔子窝呀!就像范大牛,你都不知道护着窝边草,人家又凭啥护着你。 今日这事,你范大牛,要不是本村人,又有范里正这么个还算公允的族叔,你当人李家人是吃素的,这回都该把你打个半死,直接送官衙去。 “事到如今,别想指望你爹娘,他们再敢纵容你,一并逐出族去!” “九叔,你救救侄儿!侄儿真就是一时糊涂!都是他们胁迫我……对!都是他们胁迫的……不听他们的话就要打死我,您也知道,我爹娘也就我一个儿子,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将来连个摔盆儿的都没有!”范大牛痛哭流涕,东拉西扯的,眼睛还不时得往外头瞟。 这是等着他爹娘过来帮忙求情呢! 范大牛的爹娘是范里正嫡嫡亲亲的兄嫂,一辈子老实本分,就是不会教儿子。 范里正去看李广平,“广平,你看这事……” 说到底,范里正还想替侄子说话,又怕连累族人,这才出言试探。 李广平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是广茂大哥家里的事,他满意了就行。” 虽说都是姓李的,李广平又是族长,自从因着李秋岁去郑家冲喜这事两家人有了龃龉,李广平自认对李广茂一家有大恩,说话都是以恩人自居,李三祝呢,心疼闺女,又不耐烦李广平一家拿了好处还想让人念恩情的嘴脸,两家人虽说没分宗,有大事,就像今天这事,也还有来往,到底不比以往亲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听说 范里正也听说了这两家人闹出来的那些个事儿,李广平呢,到底是李氏族长,才先找他说话。 见他是这番态度,真就是不想多管李广茂家的事了。 范里正去找李广茂说话,“广茂大哥,大牛混账,都是我那兄嫂教子无方!今日这事,三祝下手还是轻了,就是把人打死也是该的!如今这样,没把人直接送去官衙,算是给我们范氏家族留了一丝脸面,给那些想上进的后辈留了一条出路。这些咱们都心知肚明,接下来,广茂大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当着这么些村人,这么说话算敞亮,也算当面承了李家的人情。 李秋岁不由抬头去看范里正,家里买山地她见过范里正两回,就是喊了声里正爷爷,总共没正式说过一句话。 这人就是这么个为人?还是看出她家有意退让,故作姿态呐? 李广茂一辈子耿直,范里正这番作为合了他的脾气,“范老弟,咱们一个村子里住着,不是怕影响了范家后辈的前程,真就是直接送到官衙了事……” 李大祝知道自家爹的脾气,怕他直接给老三拿主意了,刚想开口打断,就有女人的哭声传过来“大牛,我的儿……” 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人谁了,范大牛的爹娘来了。围观的村人同样给让出了一条道,两人顺利进了厅堂。 去喊他们的范家人把来龙去脉也说了七七八八,范大牛的老娘哭了一声她的儿,他爹则上前劈头盖脸给了范大牛一顿,“还有脸哭,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范大牛的娘就开始砰砰砰的朝着李广茂磕头,“广茂兄弟,是咱们没把儿子教好,今天只要给他留一条命,不拖累族里,牵连子侄后辈,咱们没有不应的……” 范大牛又挨了他爹两下子,这人别看他混账,脑瓜子是有数的,到了这会儿这种事打死也不能认啊,“爹娘,是那些人逼着我干的,我不干,他们就要打死我!” 这老夫妻俩说话调理清晰,不像是能教出范大牛这种混账儿子的父母。 李秋岁眼角余光扫一眼范里正,那老头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些话是他暗示族人教着说的! 这是看出他家没想把事情闹大,笃定李广茂为人耿直,想让自家人放过范大牛一马呢。 想来也是的,范大牛的爹娘都有六十多岁了,范大牛好吃懒做,不说去外头挣工钱,就是自家地头都极少去,又没娶上个媳妇,里里外外都是老两口忙活,一年到头,勉强凑合着没饿死。 这会破衣烂衫往那一跪,不少村人都别开了眼。 “老范两口子也可怜,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账儿子!” “是啊!好在三祝家也没人伤着,老马家大儿子伤的不轻,就赔给人家一些银钱吧!” “最可恶就是那些劫匪,大牛是混账,以往也没听说去打家劫舍,八成是他们逼的。” “三祝,就放过大牛一马吧,这些人咱们连夜帮把你送到衙门去。” 李广茂和这老夫妻俩也算是同辈人,开口就想说这事就算了吧,被李大祝扯了一下袖子,反应过来,看向李三祝。 李三祝沉着脸,这事要搁以前啊,他还真看不出猫腻儿,可就是看出了猫腻儿,他这会儿也骑虎难下,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虽说自家人没吃亏,这么轻轻揭过,到底不甘心。可要是揪着不放,当着村人的面,难免有得理不饶人的嫌疑。 范大牛不停的叫嚣自己是被逼的,村里人又被范家老夫妻的可怜模样动了恻隐之心,劫匪头子好不容易吐出塞在嘴里的破布。 “范大牛,你个狗娘养的,不是你说李三祝家里发了大财,咱们能知道他李三祝是谁?你们都别被这龟孙子给骗了,他要是不进大牢,凭啥把咱们送进大牢!就是见了县老爷,咱们也要把他给咬出来……” 劫匪头子一开口就想扯范大牛下水,这人还真没说假话,他心里门清,像他们这种打架劫舍,没被逮着还好,真被送去衙门,三五年就要在牢里待着了。他也算看出来,范里正想保下范大牛,那么他们扯着范大牛不放,说不准真能成,大不了磕头赔罪,李三祝家里也没伤着人,那个马家,拧断了他家老大的胳膊,赔些银钱,料他们不敢把事闹大。 想到这里,劫匪头子又换了一种说辞,“就是范大牛提议到李三祝家里借些银钱,小丫头,你给的两个银锭子,咱们还给你们!马家的大兄弟,对不住了啊,你那胳膊咱们兄弟保证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咱们还有赔礼奉上,以后在这儿十里八村儿,但凡有啥子事儿,你就报我贾铁的名头!” 村里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范家夫妻也不打骂儿子了,这事儿真能成,他们儿子也没事儿。 范里正心思急转,一时之间也没想说话。 李广平从始至终没有想出头的意思,心里实则极为兴奋,李广茂一家穷人乍富,不把他放眼里!现在好了吧,没他这个族长替他们家出头,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 他看戏看的高兴。 老爷子李广茂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气的手都哆嗦了,“广平,你这个族长就看着我们,看着你三祝侄子,被人欺负?” 马家老太太前头哭嚎,是被这群劫匪气的很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她不由在心底琢磨开了,又是没什么见识的老太太,不想得罪范里正,得罪这帮子劫匪。 回头想想,不过是出一口气,自家又能得什么好。 说到底,这事还是奔着李三祝家去的。 马老太太这会也不哭闹了,不由看了李秋岁一眼。 这还威胁利诱上了! 李三祝差点被气笑,拦住想说话的李长安,“……是非曲直,到了衙门,自然有县老爷评判。” 指了劫匪头子道:“贾铁是吧,我不管你们的道理,你们拿着家伙闯到我家是事实,拿了我家的银子也是事实,我家还有种果树的秘技。按照本朝律法,打家劫舍不够县老爷判你们死刑,就单单窥探秘技这条,今日就是把你们打死,到了县衙我家也占理!” 家里有孩子想走科举,又有李秋岁去郑家一码子事,他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没能耐给孩子添助力,多知道一些,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两年,李三祝就拿着律法学认字了,如今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 卖惨 前头范大牛的爹娘,当着村人的面一个劲儿卖惨,李三祝还顾及三分,心里憋闷,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了范大牛。 这会听听那个贾铁嘴里都是些什么道理,黑的都硬生生被说成白了,要是以前,还真能被他们糊弄住。 如今这样正好,把范大牛一起送去吃牢饭,自家这边不是小闺女天生神力,今日这亏是吃定了。至于范家,范里正,到县衙就是坐马车都要天亮了,足够他们把范大牛划出族谱了! 他左右把话说前头了,范家这么多族人在场,他范里正不怕拖累族人就继续护着你那侄子。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要是退一步,没人会感恩他们家大度,只会当他们家人软弱,好拿捏。 看人家动真格的,范里正这会儿是真慌了,“三祝,广茂,方才我是被那什么铁气到了,这事咱们还得仔细商量,再仔细商量商量……” “范里正,这事没什么商量的,你也听到了,按照人贾铁的说法,整件事范大牛才是主犯!”李三祝也不叫范里正叔伯了。 李秋岁震惊她爹李三祝的果断,看她娘柳氏都变成星星眼了。 柳氏本就是泼辣爽直的性子,李三祝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一身青色的棉布衣衫穿在身上,更显得人高大挺拔。 “三祝,三祝,老婶子求求你了,给我家大牛一条活路,我老婆子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呀?”范大牛的娘蹭蹭蹭的爬过来,一面哭嚎,一面朝李三祝磕头。 李三祝忙躲开了。 马老太太先头没帮李秋岁一家说话,这会子正心虚呢。 范家老婆子又来这一套,她跟范家老婆子也算同辈人,直接挡在了李三祝前头,“呦,你儿子带人把我家老大差点打死,你以为磕几个头这事就算了?这会子要死要活,这是非逼着人答应啊!” 李秋岁眼睛眯了眯,这范老婆子最为可恶,披着老实本分的皮,不论是非的纵容儿子为非作歹。 她忽然笑了,“爹,我看范家奶奶挺可怜的,没准儿她家大牛叔说的是实话呢!” 范家婆子可怜,跟范大牛说的是不是实话有什么关系? 在场之人都摸不着头脑。 马老太太亲眼看见李秋岁收拾那帮子劫匪,一脚能把人家腿踢折喽!说实话,她有些怵这丫头了。 李秋岁一说话,还是笑眯眯的跟人说话……马老太太直觉这丫头准没安啥好心思。 范老太太呢,她们家住在村里边儿,没机会接触李秋岁,听李三柱家的小闺女帮自家儿子说话,心里就是一喜,忙就止了哭声。 两个老太太这边没动静了,厅堂里就能听见李秋岁说话。 看爹娘兄姐都看过来,李秋岁微微一笑,接着往下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牛叔跟那什么贾铁都有自己的道理!可,跟咱说没用啊,咱又不是县太爷!我看这样,大牛叔直接去县衙告状好了,左右我是没看到我大牛叔手里拿着家伙,就是进了我家门,跟我们兄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我给的那两个银锭子,我大牛叔从头到尾也没沾手!” 又转头去问马老太太,“马奶奶,大牛叔有没有对你家马大伯动手?就是马爷爷,他有没有去推搡?您可得想好了再说,县太爷那边指定要传咱们去问话的。” 马老太太老眼珠子直转,一时之间没有意会李秋岁到底是啥意思,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 李秋岁可有耐心了,面上依旧挂着笑说:“您可得实话实说,到了公堂说假话,也要被关进大牢的。” 马老太太一个机灵,从头到尾把事情想了一遍,试探着道:“没,大牛没动手,从头到尾大牛都没动手,就是我家的物件儿……他也没动手糟蹋。” 李秋岁笑的露出了才长出半颗的大门牙,一拍手说:“这样看来,我大牛叔说的……似乎才是真话了?可要是我爹去县衙报案,贾铁死咬着我大牛叔不放,咱们的证词似乎作用不大……这要是我大牛叔去县衙报案的话……咱们就都是证人呀!” 要说开始没人明白这丫头的用意,这会就都明白了。 先说范里正,他这会儿怔怔的看着李秋岁。人家没拉扯范氏家族,又放过了自家亲侄子,目的和要求也说的明明白白了。看看人家一口一个我大牛叔,就跟他范大牛改姓李了似的,自家还只有感激的份,能说半个不吗? 李广平呢,目光一瞬不移注视着笑意盈盈的小姑娘。范大牛会去县衙告状吗?肯定会去!没看见李三祝先前的态度吗?他敢不去?贾铁一行人铁定是要进大牢了,外头还有他们的家人族人呢,没看见范里正拼了命的捞范大牛,为的什么?不就是家族名声,后辈的前程嘛!心疼兄嫂,或许也心疼,可跟家族比起来也要靠后。被抓的这些劫匪,哪一个是野生野长的,他们的家人族人记恨谁啊,有范大牛这个事头子,总不至于记恨李三祝这个苦主吧! 李广茂觉得小孙女被郑家人教的太好了,看看这做事说话多有礼,要他说事情就该这么办,他前头虽然对范里正有了点怒意,可范大牛到底是范里正兄嫂唯一的儿子。 人之常情!都是人之常情啊! 李广茂不停的感叹。 李三祝和柳氏最清楚自家小闺女的德行,这丫头肯吃亏才怪嘞!也不知道郑家这两年怎么教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多心眼子,弯弯绕!要不他们是李广茂的儿子儿媳妇了,都认为是郑家人影响的自家孩子。 至于李家村众人,都觉得李秋岁说得有道理,事情就该这么办,他们李家村怎么会出现这么坏的人呢,肯定是被逼迫的呀!李三祝这小闺女多好的,处处替别人着想,看看他范大牛都干了啥事儿,人家是一点没记恨不说,还一口一个我大牛叔的,搁他们谁身上,能这般不计前嫌,还顺带帮忙出主意想法子? 当事人范大牛听说不用蹲大牢,也不用被赶出族了,心里着实大松了一口气,人家一口一个大牛叔,都把他叫的不好意思,这会还想卖李秋岁一个好。 “我说三祝家的小侄女儿,叫岁岁是吧!我我没想……不不是……是贾铁开始没想打你家主意,隔壁村那个姓钱的二小子,你知道吧!是是他……说你家果子卖了多少多少银钱的……那小子把广平叔家的小孙女当成大恩人,我想呀,你家不是和广平叔家闹了点矛盾呢嘛……” 咳咳…… 范里正使劲咳嗽,才算打断了范大牛的喋喋不休。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牵扯 李广平一晚上端着茶杯一副事不关己老神在在的模样,这会儿听范大牛提到他家珍珍,砰一声,把茶杯扔桌子上了,上前直接给了范大牛一脚。 “一派胡言!范大牛,你再敢在这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做主把你送县衙去!” 什么被胁迫,范大牛就是跟贾铁是一伙人!还敢往他家珍珍身上扯! 今晚上闹的这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李三祝家里买了山头,种的果子卖大银钱了。这事在村里不算啥大秘密,有人打他家的主意,也没啥出人意料的,就是李三祝请刘冲白天黑夜帮忙守山,为什么的?还不是防着别人打坏主意? 扯他家珍珍做什么的?这里边儿有他家什么事儿? 李广平怒气冲冲,还想再给范大牛一脚,范大牛哎呦一声,一听又要把他送进县衙,顿时缩成了一团儿。 先前一心给李三祝家里卖好,一秃噜嘴就把话说出来了。 可出口的话就是泼出的水,范大牛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真是钱家二小子出的主意!他跟你家珍珍要好……大家都知道……我就是一猜……” 什么跟他家珍珍好,这坏人名声的话能说吗? “你再敢多说一句!”李广平怒瞪着范大牛,作势还要再补上一脚。 李秋岁就站在两人边上,看李广平动上脚,范大牛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李广平这位李氏族长,一晚上都没舍得开尊口,这会儿牵扯到他家,看这样啊,恨不能把范大牛吃了! 李秋岁趁个头小赶紧站到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 范大牛的意思,这里边儿似乎还有李珍珍的事儿? 那可要问清楚了! 李秋岁不动声色把范大牛挡身后,才笑道:“族长爷爷,都说了我大牛叔是被人胁迫的,要去县衙也是我大牛叔作为苦主去呀!咱们先前不都说好了吗,咱家可不兴出尔反尔!” 扭头给了范大牛一个放心的眼神,“大牛叔,你放心哈,咱家说话算话,去官衙也是给你当证人的!” 对呀!李三祝一家不计较,他就是苦主了!李广平算个什么东西? 范大牛反应过来,顿时来了底气,梗着脖子道:“这事就是钱家二小子挑的头!三祝家跟钱家无冤无仇,他干这事不是为了给李珍珍出头,我敢把脑袋拧下来!” 范大牛本身是个犟脾气,这会没了去官衙的担忧,自然不杵李广平了,下意识还想给李秋岁家里卖个好。 怕人不信他那番话,就扯着嗓子朝村里人聚集的厅堂口喊,“去个人把钱家二小子提过来问问!” “不用了!”有粗矿的男声从院门口传进来。 “刘冲!钱家二小子!” 来人正是刘冲,他手里还提着大家口中的钱家二小子,村民自动自发把人让到厅堂。 刘冲看都没看屋里众人,把人往地上一扔,话是对着李三祝说的,“三祝,人总算给你抓到了!嘿,这小子还真会躲,黑天半夜竟然敢躲到水塘子里去!难怪咱大黄一直在水塘边上转悠呢!” “七叔,你还真把人给捉到了!”李三祝站到刘冲边上。 原来,今儿晚上李三祝听到山上的狗吠声带人上山,刘冲已经领着他的狗帮满山遍野找人了,就是这小贼太滑溜,大家找了好一会儿也没逮着人,后来柳氏上山报信,大伙儿才反应过来,村人这才呼啦啦回了村里。 李三祝怕山这头再出事,就把刘冲和他的狗帮留下了,这人也是倔脾气,李三祝走后,领着狗帮一直在果林子周边溜达,水塘在山脚下,靠近果林子边上,狗帮靠近水塘不停的叫唤,大黄是他养熟的狗,他来来回回想了许多法子,才算把人给逮着。 刘冲踢了一脚钱家二小子,“这小子我看着眼熟,不是咱村儿就是隔壁村的。” 李三祝点头,“隔壁钱家的。” 刘冲收回脚,“三祝,人给你送这,狗帮还在山上,旁人弄不了它们,我先过去了!” 怕山上那头再出什么事儿,李三祝忙点头。 李秋岁等李三祝送人回来,笑弯了眼睛问范大牛,“大牛叔,钱家二小子也逮着了,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你知道的比咱们多,去县衙之前能不能仔细与我们说一说,等见了县太爷我们也好知道怎么说话。” 范大牛自觉李秋岁这是在帮他,忙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在范大牛的说辞里,是钱家二小子偷摸去找的贾铁,说了李三祝家里果子卖了多少多少银钱,贾铁一听就动心了呀!范大牛呢,前一阵子李家村人一窝蜂买山地,他也想买来着,就是拿不出银钱,心里闷气,时不时跟贾铁一行混在一起耍,钱家二小子去的那天,他正巧就在,算是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全,怕他偷摸报信坏了事,直接威胁他入了伙。 之后事情就这样了,有人去先去山上那边儿弄出动静把村人多半引过去,听说马遛子和李三祝家关系处的不错。李三祝家山上出事,就是按照村里的规矩,马家兄弟肯定要去帮忙,家里就留老夫妻俩和妇孺,就先去马家威胁人去敲门。至于为啥这么绕圈子,不直接上李三祝的家门,当然是两家就隔了一道墙,怕那边听声去报信,再者听说李三祝家里有不少仆从,就是一多半儿上山了,也该有不少人看家。 “对了,马家和三祝家里关系好也是钱家二小子跟人说的。”范大牛补充道。 因为买山地的事,范大牛在他叔范里正家里跟马遛子闹不愉快,他就故意往马家引话头,钱家二小子就把两家的关系说了,还说的可仔细了,谁让马遛子到处吹嘘李三祝跟他关系好? 李秋岁一面听范大牛说话,一面琢磨钱家二小子是哪个? 就听李广平怒声朝范里正道:“看看你的好侄子,这事从头到尾没有我家的事儿,往我家泼脏水,是你范家打算与我李家结仇吗?” 范大牛被李秋岁挡在身后,李广平怒火转向范里正。他没提李珍珍,主要是李珍珍一个小姑娘家,又定亲了,人嘴两张皮,怕影响名声。 …… 李秋岁总算把事情知道了大概,懒得去听那边李广平和范里正扯皮。 她其实不认识钱家二小子。 夏禾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李秋岁边上,看她皱眉,小声道:“钱家二小子住在隔壁村,跟咱姑姑一个村上。去年下了一场大雪,还记得吧!” 李秋岁那时候还在郑家,府城离李家村不算远,自然知道那一场大雪。 就听夏禾接着往下道:“李家村东边木桥边上的那个山坡,积了好多的雪,他们村的人去县城都打那经过,那天是雪后的第几日来着?我有些记不清,就是钱家二小子和他爹去县城走亲戚还是买年货来着,正要打那经过呢,李珍珍站在木桥这边把人喊停了,说来也怪,就这一会功夫,那山坡上的雪就往下塌,幸而钱家父子停下来了,不然正巧把人埋进去,寒冬腊月的没人发现,那父子俩指定没命了!” 这事儿李秋岁听人说过一嘴儿,似乎是听马老太太八卦,她听过就忘,哪有功夫打听李珍珍到底救的人姓啥? 之后的事自然不必夏禾说了,钱家二小子直接把李珍珍当成恩人了,言听计从的那种。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续 一晚上闹闹哄哄,范大牛说话,没人去计较几分真几分假。钱家二小子就在邻村,怕事情迟则生变,范里正指挥人把劫匪连夜送县衙去了。 范大牛报的官,这里边牵扯到打家劫舍,隔日,李秋岁一家和隔壁老马家都被传去问话了。 话说范里正这人对范大牛这个侄子真是尽心尽力了,在县衙传李马两家人问话之前,他就领着范大牛的爹娘来李秋岁家里赔礼道歉。 等范大牛的爹娘去了隔壁马家,范里正的大儿拉了李三祝到一边说话,他俩算同辈,范青云就道:“三祝,出了这事,大牛虽然受了胁迫,到底连累了你家。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家咱妹子不是想买的那块山地嘛,就是挨着你爹娘的那一片!原先我爹还说留给大牛家,如今我回去商量商量,直接给咱妹子家里了!” 李三祝没拒范青云的面子,“这事会不会太麻烦人?要是真能成,回头我给你家里正大伯送一坛子酒去……” “就等着你去送酒了,回头我可跟我爹先说了!” 两人一个走一个送,李三祝站在自家门口目送范青云进了隔壁马家。 至于范青云许了马家什么好处就不关自家的事儿了。 这件事算是撂过手了,李秋岁家这边忙着呢,山上的果子大丰收,胡家成家,包括省城的郑家,见天的有人过来要果子,家里还准备储藏一些,储藏室也弄得差不多了。这样一来,靠家里的几个人摘果子,人手上就不够了,出去找短工,又正巧赶上秋收,老宅那边呢,买了不少山地,农忙的空档还要人去收拾,不说过来帮忙,自家这边还要时不时抽人过去给看看。 这天吃过了晚食,周平家的领着人收拾走碗筷,李秋岁就提议说,“要不,咱们再买些人回来?” 柳氏破天荒的双手赞成,“要去省城吗?让你爹跟着一起去。” 李秋岁还没忘从郑家回来带了那么些仆从,柳氏差点愁白头。 柳氏白她一眼,家里大小事儿虽然是小闺女当家,可进出银钱都在她手里收着,不买人,请短工没少花银钱不说,一到农忙就抓瞎了,还不如直接买人划得来。 柳氏说李三祝,“那就顺带给爹娘那边也买两个帮手,两老年纪都不小了,爹要是放心不下,就跟在边上看看,给出出主意,自个儿就不要再干活儿了。” 媳妇关心自家爹娘,李三祝只有高兴了,“都听你的,咱们家你做主,都听你的!” …… 李秋岁一家人关起门商量自家事,李家村这几日可热闹了,这不是说秋收。 就说贾铁和那个钱家二小子被关进大牢了,范大牛当时说的那番关于钱二小子和李广平家的小孙女儿李珍珍的话,在场之人都听见了,这话自然就传到了钱家人耳朵里,钱家就住在李家村隔壁,甭管那小子的爹娘还念不念当初的救命之恩,钱家有没有上进的读书后辈,可名声多少有被连累了,钱家在隔壁村也是大姓,家里有那适龄的小子姑娘等着议亲,人家一上门打听,吆喝,你家竟出了蹲大牢的!咱家小子闺女又不是没人选了,这不就被影响了嘛! 人家直接上门把钱家二小子家砸的稀巴烂,钱家那对夫妻蹲在墙角一句话都不敢说。 有人还觉得心里不解气,邪火还没撒完呢,这不就到李广平家里找李珍珍来了吗? 心里有气能找上门的又有几个善茬,男的,有那年轻莽撞的,二话不说就上手打砸,女的,能跟过来,都是嫁了婆家不怕人的好事之人,往李广平家门口一站,拍着巴掌就开始骂人。 按理,李家在李家村也是大族,李广平又是族长,钱家来了这么些人闹事,该是有族人帮忙理论。可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钱家那个二小子自从去年大雪的滑坡事件,大半年了,没少往李广平家里跑,帮忙劈柴挑水不算,家里有点稀罕东西,有时候端着只碗就往这边送,不是知道沈家的沈尧才是李广平家的小孙女婿,还当换成钱家二小子了呢。 心里这一迟疑,再去召集李家人,人钱家已经收兵回村了。 事关李珍珍的名声,李广平巴不得这件事早点过去,总不能纠结族人再去钱家打砸吧,这个哑巴亏算是吃进肚了。 至于钱家人怎么不去范家,一来,范里正是周边几个村子的里正,再者,当时在场的都是李家村人,说话都帮着范大牛,范大牛真被他们说成苦主了。 李秋岁跟柳氏提了一篮子鸡蛋去马家,那晚上马老太太受了大惊吓,马老大那天折了胳膊,李秋岁给接上,之后徐郎中看了,听说给开了些药汤子,左右没事儿娘俩就说过去看看。 马老太太看见柳氏领着李秋岁来了,笑眯了眼,“都说了没啥事儿,怎么还拎了东西来?” 柳氏把篮子递给马老太太的大儿媳妇,“没啥东西拎的,就是两个鸡子,都是家里存下的,给老人家压压惊!” 马老太太知道李三祝家不差这两个鸡子,她家里如今也不是贪图这点小便宜,就是人家专程上门来看她,心里极为高兴。 亲自给搬了条凳,“你们娘儿两个坐!广平家里的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嗯,听说了! 钱家人过来打砸,事后,李三祝也上门看了,李广平没有纠缠的意思,他们家自然懒得去管那份闲事。 马老太太又端过来一笸箩南瓜子儿塞李秋岁手里,柳氏忙道:“马婶,别忙活,赶紧坐下来,咱娘们儿说会儿话。” 马老太太顺势坐在条凳上,“沈家人可是气坏喽!沈猎户的媳妇,别看着文文弱弱,风一刮就倒的模样,说话可是不客气咧!放话说李广平还想跟他们老沈家做亲,就管好自家孙女!” 李秋岁抓了两颗南瓜子,把笸箩放在一旁的石桌子上。 “是吗?”柳氏干巴巴道,她是个直脾气,平常很少出门跟人聊村里人的闲话,自家跟李广平家同族又是那样的关系,不知怎么往下接话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黑锅 李秋岁没事就爱蹲在门口跟马老太太闲聊,这种天儿该怎么聊她门清呀,忙就摆出感兴趣的样子,“还出这事儿了?我们家忙的脚不沾地,山脚下住着就是不好,村里发生的事儿,没人说,真一点不知道。” 马老太太得意,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挨李秋岁更近一点,道:“我跟你说哈……” 柳氏看她家小闺女儿跟马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热火朝天,她目瞪口呆了。 这也是在郑家学的?是了,他们家那么些丫鬟婆子,又不用去地头干活,不说闲话干啥去呀! 小闺女被郑家给带坏了! 柳氏习惯性把黑锅往郑家人头上扣,左右她们家没有这样的人! 马老太太这边说李广平家,李家村不管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在村里边儿,但凡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话,李广平都觉得是在说自家。 李珍珍吓得不敢出门儿,要说钱家二小子这事儿还真没冤枉她,可这话就是在亲爷爷跟前,她也不敢实话实说。 李广平黑着脸从院外折返,看见李珍珍就开口训斥,“没事就搁屋里绣绣花,少往外头跑。” 李珍珍垂着头,她都几天没出屋门儿了,看见李广平出去才敢出来透口气。 李广平拿了铁镐往外头走,李珍珍嘴唇都咬烂了,到底没忍住,喊道:“爷爷,就这么放过钱家?” 李家人也不少,何况您还是族长! 她的名声被钱家人败坏完了!她的爷爷,包括家里人,没一个说帮她出口气儿的,甚至还埋怨她带累了家里的名声。 那钱家二小子将来也是能耐人,前世是李秋岁救了人,今生她把人救了,他真就记住恩情了。李秋岁家里越过越好,李珍珍不免在那人跟前嘀咕两句,谁知道他这么不济事,自己蹲大牢不说,还连累人…… 李珍珍呜呜的哭…… “那你想怎么着?”李广平耐住脾气,“咱们家真要找上门儿,这种事情闹腾起来没完没了,与咱们家的名声更加不利。等明年,你不是说等明年你哥就能考上秀才了吗,到那时就没人敢说嘴了。” “嗯,我哥明年一定能考上!爷爷,今年年底咱们临山县这边开始闹干旱,这场干旱要持续两三个年头。您看看接下来咱们家怎么安排?”这事李珍珍还犹豫怎么说,可她怕了,怕爷爷对她失望,家里人越来越没好脸色,一委屈,话就脱口而出了。 “当真?” 李珍珍重重点头。 “那可不能对旁人再说了!” 李珍珍再次点头。 …… 这一阵农人忙着秋收,府城郑家这边,郑老爷的差事早几个月完成,现如今,人在京城当差,郑蓥一直说去京城,过了八月半就该启程了,郑夫人领着两个闺女留在府城这边,这两天都在忙着给郑蓥收拾行李。 “娘,府城有什么好的,咱们一起去京城吧!”郑妍拉着母亲的袖子撒娇。 她们姐弟其实是京城长大的,父亲到这边来当差,她们才先一步来了府城,如今差事已了,父亲回京,蓥哥儿也要去京城读书,闹不明白母亲怎么还要留在这边。 郑夫人对这个小女儿无奈,不是为了这个孽障,合该陪夫君儿子去京城。 郑夫人揉额头,“过两年,再过两年,等你们姐俩再大两岁,咱们也去京城。” 郑妍还要说话,郑媛忙安抚,“岁岁来信了,说过两天要到府城来,你不是还想去李家村玩吗,等蓥哥儿走了,咱们再去帮忙摘果子。” 听两个闺女提到李秋岁,郑夫人问说:“你们上回去李家村,那丫头还好吗?她家里怎么种上果树了?是前些年种下的吗?” 一直都是这个品相,李家的日子该是不难啊! 八月半之前,李家村送过来的果子当真是好,个头大模样好先不说,就是那个味儿和上面的那些字,就是绝无仅有的。自家没舍得吃几个,府城这边留了些送人,都打发人送去京城了。 老太爷来信,还是通过驿站官道专程加急,问说果子还有没有,有多少,让都给送到京城去。为此,郑福见天的往李家村跑,但凡带字的果子自家想全数拿下。 李家人不知怎么想的,郑福加银钱也不愿意,听说他们自家留了多数,还分给旁家果贩子。 郑夫人也想见见李秋岁了。 郑妍早忘了回京城的那一茬,“岁岁挺好的,果树是岁岁回家才种的,听说都是五六年的果苗,岁岁买回家那会儿都挂果了。今年是头一年,果子的数量并不多。” 李秋岁家里上梁的那天,卖果树的陈家人也在,她听旁人嘀咕了。 郑夫人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左右那丫头这两天就过来府城,她不阻止两个闺女和她亲近。 要说李秋岁命好之类,郑夫人并没尽信,郑蓥生病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至于亲事,两个孩子还小,其实她另有打算,李家夫妻提出让女儿回家的要求,她一句没多说,就顺势应下了。 郑夫人打发走两个女儿,领着嬷嬷去书房看儿子了。 “母亲。”郑蓥停手,搀扶郑夫人落座。 郑夫人嗯了一声,“衣物吃食,有我和你两个姐姐,不用你操心,书籍这些要你亲自过手。三两年的,怕你要一直在京城待着了。” “多谢母亲和姐姐,书籍这些也差不多了,等会儿青恒过来装箱。就是母亲和姐姐这边……您要保重自身。”郑蓥跟郑夫人说话,他去京城其实不放心这边,也试图规劝母亲和姐姐同去京城,只是每次都被郑夫人岔过话头,三番两次也就不再规劝。 郑夫人欣慰儿子体贴,笑道:“到了京城,你只管努力读书,早日金榜题名,我再回京城,也算我儿给我脸面上争光了!” 母子二人说笑一番,郑夫人起身瞧出郑蓥欲言又止,打趣道:“有话就说,怎么还做小儿女姿态了?” 郑蓥朝母亲笑了笑,“临走,我想去李家村一趟!” 看郑夫人看过来,忙道:“姨母家的长安表兄开蒙甚晚,虽然颇有读书天赋,想有所成,却不是一时之功。我总是比他多读了几年,帮忙找几本书,也算是尽尽心!” 知子莫若母,郑夫人看郑蓥这副样子就是心里一咯噔,一转心思,笑道:“蓥哥儿,你是咱郑家的长房嫡孙,将来还有支撑门楣的责任。李家那边你心存感激,是你品行高洁。可这事,本就是我们两家事先商量好的,咱们家的承诺一一兑现,并不曾亏欠谁……” 是感激……亏欠吗?郑蓥有一瞬间的迷茫。 郑夫人努力把突如其来的念头往下压,笑着继续往下说,“你若心里过意不去,将来有能力,庇护他们家一二也就是了!” 她绝口不提李秋岁,“……这事倒也不必亲自去李家村一趟,你还不知道吧,李家过两天来省城买人,你准备的书先放我那边,到时候让他们捎带回去也就是了。” “岁岁跟着一起来吗?”话出口郑蓥回过神了,忙道:“等我收拾好了就送去母亲那边。” 郑夫人心里叹气,面上却不点破,好在人就要去京城,年纪都还小,过两年接触人一多,渐渐懂事,这点小儿女情怀也该淡忘了,府城这边尽量少回来吧。 …… 郑蓥在李秋岁来府城的前一天去了京城,李三祝跟着一起来了,他还是第一次来府城,去城东看了院子,那里只留两个上了年纪看门儿的。 实际上县城也有牙行,就是李秋岁没去过,又想顺道儿来府城看看,郭家给的庄子也在这边,赵大时不时过来看看,她还一次没去过。总之是自己的产业,眼下又是秋收,正好带着她爹一起过去看看。 这样一来,一日的功夫就不够了,先去牙行买了仆从,三男六女,一共九个人,给老宅那边送两个,自家这边留下七个。 爷俩商量着明天去庄子上看看,就在城东的院子住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两年 春去冬又来,转眼两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两年的临山县总共没下过几滴雨,不说土里刨食的农人日子艰难,就是县城有些家底的日子也不好过。 好在听说县衙有人提前预言了这场干旱,县太爷又有先见之明,身先士卒带领临山县的百姓挖渠储水,等干旱真的降临,又合理的分配水源,临山县的百姓日子艰难是艰难,心里却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五十一章 两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婉拒 这天李长清回到李家村,一起的还有县太爷家的公子,他是家里最小的嫡子,比李长清小上两岁。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青衣长衫,一副读书人的打扮。 两人乘坐一辆马车,李家村人并不是第一次见过这辆马车,才到了村口就有人打招呼。 “长清……哦不对,要喊秀才老爷……家来了呀!” 李长清端坐在马车上,有人出声,他就撩开马车帘子,脸上挂着笑同人说话,“这是挑水去了!嗯!再过半月,干旱也该过去了。” “真的啊!这可太好了!” 不指望种出庄稼,如今有口水喝不把人渴死,都谢天谢地了。最先预言干旱的就是李长清家里,这又说要下雨,虽然听人说过要下雨,也说是这家人说的,可从这家人嘴里,还是秀才老爷嘴里,亲口说出来。 挑水的这村人顿感受宠若惊,忙放下担子,胡乱行礼,“多谢秀才老爷指点。” “呀!县太爷家的秀才老爷也跟着一起来了!” 听说这位公子去年也有了秀才功名,李家村这边的人就这样叫了。 村头的这一番热闹,很快吸引了其他村人,不过一会功夫就在李家村传遍了。 沈家,沈猎户家里,他们家是迁移到李家村的,有四五个年头了,和李珍珍定下亲事的就是这一家。既然是猎户,自然是打猎为生,赶上年景不好,又不是秋里正当打猎的时机,山里的猎物也少。 “尧哥儿,你把这只兔子给李家人送过去。”说话的是沈家的当家太太,也就是和李珍珍定下亲事的沈尧母亲。 “弟妹还小,留着自家吃吧!”沈尧比李珍珍小三岁,十一二岁的年纪,他虽然读书,却没少跟他爹往山林子里钻,露在外面的肤色都能油黑发亮了。 “听说你舅兄回来,县太爷家的公子也跟着去你岳父家了,你把兔子送去,顺带找珍珍说说话。” 沈尧看他娘一眼,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你这孩子!”沈太太叹气,县太爷家的公子她听人说了,玉树临风的读书人模样,三天两头往李家村跑,为什么的,李珍珍那丫头模样没得挑,又有那般的本事,在县太爷那里都挂了名。自家孩子,自己眼里千好万好,可拿什么跟县太爷家的公子比。 “这犟脾气合该改改,我看着也就珍珍稀罕你,这回读书空闲,也不要成天跟你爹往山林子里钻,咱们家还不缺那口野味儿,看看都晒成啥样了!” “嗯,嗯,知道了!我这就把野味给送过去。”沈尧提着兔子往外走,他不耐烦他娘说这些,要是不应声,他娘能一直说下去。 他心里也纳闷儿,李珍珍看上他哪儿了?要说是前两年,他爹虽然是猎户,他娘却是县城富户人家的庶女,吃穿用度上面,比李家村面朝黄土的村人强上不少,可如今,李珍珍的哥哥去年考上秀才,在县太爷那边实打实的挂上名了,如今的李家今非昔比。 沈尧到李家,看见李长清和知县家的公子站在院子里说话,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李珍珍跟她娘在灶房,他搁下兔子就走人。 李珍珍追上来问,“尧哥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尧没有停下脚步,侧眼看她,道:“没有。” “没有?我娘让你留下,你怎么不留?” 这还成他的错了。 沈尧停下脚步,“我如今没有功名,硬往上凑就落了下乘。” 李珍珍心里悄悄松口气,县令家的公子三五不时来家里,真担心沈家多想。 沈尧比她小了两三岁,单看个头还没她高,李珍珍训斥的话张口就来,“没有功名就努力读书,我家也不差你那一只兔子吃,看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 左右再过了几年沈尧能长成大高个,就是这人黑成这样,不知道啥时候能变白净?方才她实在没忍住才把话说了。 沈尧听他娘啰嗦一通,可不想再听李珍珍啰嗦,忙道:“知道了,你回吧!” 李珍珍站在原地目送沈尧走远,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年纪还小,两人虽然定下亲事,偶尔见上一面,说不上两句话,身后就像有狼撵了似的。 “李姑娘。” 李珍珍听声回转身,“乔公子,何事?” 县令姓乔,李珍珍就这么称呼了,只是这人方才还在院子里同自家哥哥说话,怎么跑出来了? 乔公子的心思,李珍珍能猜个七七八八,对她看重,不过是她预测了这场灾祸。知县一家,再过一年半载,就该升官到了别处,她是万万不敢招惹。 上一世,到死她都没离开过临山县,到了别处,哪还能预测下不下雨!没了价值,可不敢指望人家依然对她看重。再有,她哥上一世年过四十才考上举人老爷,这一世,虽然早早拜了知县大人为师,可科举这条路多难走的? 沈尧则不同,重情重义不说,上一世这人可是到了京城当大官,这一世,李珍珍成功救下了他的父亲,自信对他家有大恩,将来定是差不了。 还有一点,李珍珍下意识不愿意承认,上一世的沈尧是李秋岁的夫君。 “李姑娘?”乔公子看李珍珍出神,再次出声道。 李珍珍回过神,她对这位乔公子虽没那份心思,却不想得罪人,忙表示歉意的行了一礼,“乔公子,请说!”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今次过来有人相托,想邀请姑娘去县城做客,不知可否方便?” 不等李珍珍拒绝,乔公子又道:“相邀之人乃是家中两个妹妹,年纪与姑娘不相上下,听闻姑娘有超凡能力,心生敬意!不是我拦着,都该亲自上门问询了。” 李珍珍想去县城,也想结交人脉,知县家的小姐,也算正经官家小姐了。就是如今她名声在外,不说县城,就是李家村这边,一有人见着她面,就要拉住人问东问西,她如今无事一般都不出门。 李珍珍一开口就开始婉拒了,“如今田间干旱,家里人为了生计,无不尽心尽力,我虽然吃不得苦,却也能绣个帕子,换两个铜子好补贴家用。这样,公子下次过来,就把两个小姐一起带来,我定当尽地主之谊。” 这就是被拒绝了,乔公子看李珍珍谈吐不凡,心底竟然真的起了点别样心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先生 持续的干旱,多少影响了点小伙子找媳妇。 李秋岁就把她哥找不着媳妇这事怪到了干旱上边。 李长山过了年十八岁,这个年纪,婚事早该定下。 李三祝家里如今的条件,比一般县城的富户也不差,李长山是家中长子,去镇子上读了几年书,柳氏挑选大儿媳妇,问过李长山的意见,不管是为了家族的长远打算还是小夫妻俩相配,都偏向读书认字这方面。 读书认字,书册笔墨花费可不少,一般人家能舍得倾全家之力送男丁去读书,是指望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将来反哺家族。闺女家嘛,多数人的观念里,迟早要嫁人,能吃饱喝足不苛待,都算好人家。 想给李长山找个读书认字的媳妇可不就犯愁了嘛! 乡下的闺女想读书没条件,镇子县城读书的闺女多,可李三祝这样的人家在人家眼里就是泥腿子暴发户,可不就让人犯难了吗? 李秋岁看柳氏关了门跟媒婆在屋里叽叽咕咕半天,然后,客客气气把人送到了大门外。 等柳氏进了自家院子,李秋岁终于忍不住劝道:“娘,大哥才十八岁,娶媳妇这事儿范不上着急吧!” 柳氏瞪她一眼,“你去村里头看看,哪家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还没娶媳妇?人家那麻利劲儿的,娃娃都能满地跑帮忙捡鸡子儿了。就是那还没娶上媳妇的,人家也已经定下来,说娶就能娶上。咱们家你大哥呢,人选还没个着落,他那温吞性子不着急,你这丫头还净说风凉话,我哪辈子能抱上孙孙……” 这还真让人没话说。 李秋岁怕了她娘的没完没了,赶忙扯住柳氏口中‘温吞’的李长山,“大哥,那花婶子还没走远,你赶紧找人家说说好话,好娶个嫂嫂回家。咱也不挑拣,管她瞎眼瘸腿,能给咱娘生孙孙就好。” 柳氏气结,抬巴掌就想拍人。 李长山挡住柳氏,他也无奈,就是听说又有媒婆上门他才赶过来看看,“娘,婚事您和爹做主就好,只要是您喜欢,姑娘家心地好,就是不识字儿,咱们娶回家再学也不迟。” 他娘先也不识字儿,学了没几年,如今都能看账本子了,在他看来,姑娘家只要品行好,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儿子说话熨帖,柳氏心里舒坦,不禁又有了新的担忧,“长山,你是不是着急娶媳妇儿了?” 小闺女说话是气人,可她也想找个好媳妇配她家儿子,柳氏并不承认自己心气高,远的不说,就是家里服侍两个闺女的小丫头,个个眉清目秀识文断字,找儿媳妇先不挑模样,见识总不能比她们差了。 柳氏怕儿子行差踏错,警告道:“我告诉你李长山,咱们家可不兴整通房小妾那一流!别仗着兜里有两个铜子,你就学着城里公子的那一套!” 李秋岁瞧柳氏的架势是没完了,赶紧朝她哥眨眨眼,自己先贴着墙根溜走。 李长山瞪她一眼,他是真不着急娶媳妇,可要是跟他娘拧着来今天这话题没完了。 “娘想哪去了,儿子是男子,迟一点没关系,大妹妹夏禾也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有合适的就先定下来。” 这就是柳氏着急上火的原因,下面的孩子一个挨着一个…… 找了大妹妹当借口,总算分散了他娘的注意力,李长山心里松口气,跟在李秋岁后面往外走。 李秋岁走的慢吞吞,李长山追上人,兄妹俩并肩往外走。 李秋岁看一眼天色,“大哥,大雨就要下来了,家里这边没什么担心了,就是四哥人还在县城,明日咱们去把人接回来。” 李长安学里后日放假,他大概也是后日回家,大雨明晚上开始下,李秋岁没把话说死,不是说县城李长安搁城里有危险,就是这场雨不会小,这个时候一家人在一起,李秋岁心里才安稳。 天越来越闷热,家里就李长安一个人在外面,李长山也担心弟弟,“那咱们明日后半晌去接人。” …… 隔日,天气更闷热了,过了晌午,兄妹俩驾了马车往城里赶。 李长安说是在县城的学堂读书,其实就是先生的家里。先生不止他一个学生,人一多,就要专门开辟一间屋子,学生的学识参差不齐,这就要分开教学,那就多开辟一间屋子。 这样久而久之,学生越来越多,也有考上秀才举人的。 名声一大,学生更多,这就形成了学堂。 李长山早两年就不在镇子上读书了,三五不时会来这边给李长安送些东西,李秋岁也跟着来过几次。 县城多是砖瓦房,学堂这边也不例外,门窗比居家留的都大些,贴上雪白的窗棂纸,倒显得干净明亮许多。 兄妹俩找到李长安,说明了来意,李长安沉思片刻,要下大雨这事,县城比李家村那边传的还凶。 知道家里人这是担心了,左右回家读书也不耽搁什么,李长安就道:“大哥和岁岁等我片刻,先生在前院歇晌,我过去说一声。” 请假了自然要跟先生知会一声,李长山催促,“那你过去看看,要是正歇晌就等会儿再说,咱们等一会无妨。” 这边还说在外头等着,那边有妇人领着两个姑娘经过,李长安背对着来人,李长山和李秋岁和他站对面。 李长山见过妇人,知道这是李长安的师母,忙率先行礼道:“见过女先生。” 实际上李长山叫妇人一声太太更为合适,就是李长安的这位师母学识颇为渊博,书法丹青,包括四书五经都能信手拈来。李长安的先生呢,对自家媳妇颇为看重,有外人介绍,包括学堂里的学子,都让称呼其女先生。 妇人面相温和,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股洒脱劲儿。 她远远就看到兄妹三人了,李长安是夫君的得意门生,家里的长兄她自然见过,边上的小姑娘也该是家里的妹妹。 “是长安的兄长吧!怎么站在院门口,赶紧进屋说话。” 李长山还想拒绝。 “长安的先生有事出门了,还要一会功夫归家。这天闷热闷热的!赶紧跟我进屋里喝杯凉茶!”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才女 其实学堂和先生家还隔了一道两人高的围墙,穿过一道月门,就到先生家里了。 李长安的先生姓林。 林太太领着一行人往里走,作为先生看重的弟子,李长安不止一次来过先生的家里,跟林太太极为熟悉。 林太太不拿李长安当外人,“你先生还要一会儿,家里边你熟,先领着你大哥去那边花厅喝茶。要是有要紧事儿,方便跟我说,我帮忙转达也无妨。” 林太太言语爽直,李长安拿女先生当敬重的长辈看待,低声把兄长的来意说了,又道:“不是非要跟先生当面说,这一场雨说不准能下十天半月,来年我就想下场,总不能荒废光阴,还要劳烦先生指点一番课业。” 林太太虽然熟读四书五经,可李长安的进学进度,天赋能力,她了解的不多,不方便随意插手。 “那你就陪你兄长喝杯凉茶,耐心等着先生回来。”一指李秋岁,“这是你家小妹妹吧?小丫头跟着我去内院坐会,你们走的时候差人过来传个话。” 李秋岁被女先生带走,到了内院,女先生介绍,原来一直跟在先生身后的两位姑娘是嫡亲的姊妹俩,都是这位女先生的外侄女,就是女先生嫡亲姐姐家的女儿。 两位姑娘,大的十五六岁,小一些的那位,十岁上下,跟李秋岁年纪不相上下。 女先生去换衣裳,交代她们俩负责招待李秋岁这位客人。 两人一会儿瓜果,一会儿点心,弄得比李秋岁这位客人还要紧张。 李秋岁以往接触的小姐姑娘,都是自来熟,她也不会主动找话题聊天呀! 李秋岁硬着头皮拉住二人,“两位楚小姐别忙活,咱们坐下来说会话。嗯,两位小姐平日都有什么消遣?” 女先生说过两位姑娘姓楚吧! 到底是年长的姐姐先反应过来,拉着妹妹坐到李秋岁边上笑道:“姑娘见笑,我和妹妹成日关在屋子里闷头绣花,来到姨母家里才有机会待客。要说消遣,就是绣花眼睛累了,看两本闲书打发时间。我看你和家妹年纪相仿,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楚姐姐吧!” 这姑娘一笑,露出脸颊浅浅的梨涡,李秋岁看清楚人家的长相,真真是位温婉的大美人。 李秋岁喊了人家一声“楚姐姐”,另一位楚小姐跟李秋岁同岁,两人就以各自的名字相称。 都是小姑娘,三两句话就熟悉起来。 女先生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三个小姑娘相谈甚欢,不由在心里叹口气。 姐姐走的早,留下两个丫头,就因为是丫头,姐姐的夫家也不看重,整日就知道关起门儿读书绣花,好不容易接到自己身边两日,就希望多接触些外面的小姑娘,改改面团似的性子。 外面有人喊李姑娘,李秋岁知道该回家了,同女先生和两位楚姑娘告辞,“我家就在上河镇的李家村,两位要是得闲,就去我家玩,还有女先生,我娘也是好客的性子。” 小楚姑娘听说李秋岁要走,眼圈儿都红了,一直拉着李秋岁的手不放,“那咱们可是说定了,到时候让姨母带我和姐姐去你家玩,我还能帮你家摘果子。” 李秋岁点头。 一直把人送到了马车上,李秋岁掀开马车帘子,还能看到小楚姑娘冲她摆手。 李长山兄弟俩看李秋岁这样哭笑不得,这还是那个一脚能把劫匪腿骨踢碎的小丫头吗? 李长安看不过眼,终于开口了,“哪天我再把你带到城里来玩儿,不又见着了吗?” 至于这样跟生死离别了似的! 李秋岁瞪了她小四哥一眼,“你没看小楚姑娘都哭了吗?人家跟我一样大的年纪,会绣花还会作诗呢!不是我说,人家那诗作的不比你这才子差了。” 李秋岁不会作诗,也不耐烦绣花,这两年她除了修炼异能,也没人要求她干这干那了,也就能坚持一天写两张大字,勉强不被算在文盲之列,但不代表她不喜欢有才气的小姑娘呀! 李长安可跟她不客气,“还知道人家跟你一样大的年纪呀!我记得,以前在郑家你还送过我和大哥二哥荷包,如今我都没见你那屋有针线笸箩,怎么拿针你都该忘了吧。” 李秋岁不服气,小小声的嘀咕,“谁规定女孩子一定要学针线的?” 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底气。 李长安却不放过她,“三姐读书认字之余还苦练丹青!你呢,好好的针线学了一半儿,扔一边放弃,大字倒是天天练,写的勉强算工整,可看看这两年有一点进步吗?” 她她她,她有这么差劲吗! 李秋岁握拳,差点恼羞成怒一拳头锤到李长安脸上。 李长安看那丫头的拳头到底没落到自己脸上,心底不由悄悄松口气儿,自己的话说的狠,这丫头真朝他脸上来几下,倒也没啥,就是当着大哥的面多少失了脸面。 李秋岁能有什么法子,这是自家亲哥哥,要是别人早踩脚底下去了,余光瞥见她大哥了,忙扯了袖子告状,“大哥,你看四哥说我……” 两个小的吵架,李长山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插手的打算。 自家小妹妹自己舍不得说,四弟能狠下心说教他也不会拆台。 被扯了袖子就不好继续作壁上观了。 咳! 李长山忙咳嗽一声,“长安,岁岁今年才十岁,学什么都不晚,你有话好好说,急赤白脸的,你别吓着她。” “好好说,她能听才奇怪咧?” “那你就好好说看看嘛……” “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晚上开始,每天临摹十张大字给我,绣花就从明天开始吧,十天交上来一方帕子或是一个荷包,四书五经这些不要求熟读背诵做出锦绣文章来,可要大致读一遍,不要求明白其中深意,也要做到心中有点数……” 李秋岁就看见她小四哥嘴巴一张一合,把她往后的每一天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大哥呢,还在边上一本正经的嗯嗯点头。 这是替她应承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雨 兄妹三人前脚到家,后脚大雨哗啦啦下来了。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不但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李秋岁家这边地势较高,又是砖瓦房,除了屋子里边潮一点,还算安稳。 李三祝提前把老宅那边的爹娘兄弟并侄子侄女都接到了家里,倒是不用担心住不开,前两年,包括药坊那边,建了好些宅子,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并不算拥挤。 外头的天黑漆漆一片,像是被人捅了个窟窿,一大家子人没心思干别的,聚在一起,时不时就要往村子的方向瞧瞧。 李家村紧邻在山脚边上,李秋岁家这边是全村最高位置,一路斜坡向下,就有人家的房子盖在低洼处。雨量一急,村子里的沟渠来不及排泄,山上下来的水都聚集在一处,低洼处的房子可算是遭了殃,又多是土坯房子,有那年久失修的,这水一泡,可不就得倒塌嘛! 这几天没人敢往村子那边去了,水把村里的路淹没了,水漫过脚脖子那会儿,凭着记忆,还有人敢往自家去瞧瞧,这会儿水都看不出深浅,没人敢冒险了。 村里离李秋岁家这边有一段路程,站在这边朝村子的方向望,整个村子几乎被大水淹没了,只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人家的屋广平叔,都烤火呐!你家长清好歹是秀才老爷了,怎么能让您老受这份委屈?怎么着也得把您接到县城躲躲呀?” 这人就这德行,李广平懒得同他计较,他不接马遛子的话茬,开口问道:“这么大的雨,不在家好生待着,跑我这干嘛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分家 过了两日,到晌午那会儿雨停了,下午等太阳冒出来,村子里的积水肉眼可见的往下退。 李家村经历了狂风骤雨,又被大水泡过,想想那场面就够凌乱了,各家各户都紧忙往自家赶。 “哎呦,我家房子都冲没了!” “……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我家的屋给银钱,或者帮忙建房子之类。 老宅这边买山头种果树,都借了自家的银钱,这两年,果树没结多少果子,没能卖上银钱,好在种了不少草药。 年份短的,采摘了都送到自家的药坊,还有些更珍贵,生长年份要久一些的,都还没采摘。 就这样,向自己家里借的买山头的银钱,陆陆续续都还清了。 他们家能帮忙两位老人买伺候的下人,却不能直接给哥嫂兄弟银钱。 李三祝兄弟四个,包括拈轻怕重,做事奸猾的李四祝品行都不差,没有人说李三祝那边日子好过了,就要这要那的。 李四祝呢,有人帮忙拿主意拿习惯了,主要是几个哥哥都能干,都不同最小的弟弟计较。 老太太倒是想把人管好,就是快三十岁的人,孩子生了一串儿,滑溜的性子早养成了。 家里的日子一日好过一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李广茂听了小孙女的话,面泛犹豫之色,“这边是老宅子,地方是小了点儿,我想等我和你奶百年以后,把你二伯,四叔都分出去单过,这边就留给你大伯一家。” 老太太白了老爷子一眼,“什么老宅子,你不是家里的长子,这又不是传承了多少代的祖宅……你别忘了,老大家里也是四个儿子,就是老二老四都搬出去,等到孙辈都娶媳妇也铺排不开。” 李广茂无奈,不舍老宅子是真,可买宅基地建砖瓦房,这得多大一笔银钱呐! 买山头借老三家的钱才还清,这里边都是老三一家在帮衬,期间不知道搭进去多少。 老三家日子是好些,可不能总让他一家人吃亏。 老太太心里门清老头子心里的顾虑,“我看岁岁说的对,让老大,老二,还有老四跟他兄弟借,咱们只管吃喝得喽。以前,都看村子里边的地势好,住在山脚下,舍不得建高墙大院儿,就怕山上下来个啥,住着有危险。如今啊,你可看好吧,山脚那一片可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你孙女提醒你,你还拿乔上了!” 那咱这老屋子还修不修了? 不修!你一大家子住哪呀! 老爷子反应过来,直接把李大祝兄弟喊到跟前儿,把李秋岁和老太太的话原模原样一说,除了李三祝,兄弟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老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急脾气,不等他们各自表态,又道:“宅基地的银钱家里给出,建砖瓦房,建成什么样,就你们自己拿主意,银钱不够,自己想法子。我跟你娘跟着老大过日子,他们养老了,老宅这边我就做主给老大家,将来分给他儿子还是卖了换银钱,我就不操那份心了!至于家里的田地和山头,就直接分成五份,你们兄弟四个,一人一份,我和你们娘分一份,这一份和老宅子一样,将来留给老大一家。你们兄弟要是没意见了,等这边屋子忙活完就着手这件事去。” 这是要分家了!怎么说的好好的就要分家了呢? 李秋岁坐她奶奶跟前,忙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裳,老太太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自始至终没见着一点异样。 李秋岁恍然,小小声的道:“您这是和我爷商量好的呀!”山头那边竟还有自家的份呢! 老太太拿蒲扇拍了拍她脑袋,示意她仔细听。 李大祝和李二祝率先点头了,李四祝跟着点头。他听兄长的话习惯了,私心里也想住砖瓦房,至于说让他们自个儿想法子建宅子,不是有他三哥呢吗,借了慢慢还就是。他家还能分到山头呢,不指望果树,就是种三五年的草药,送到三哥家里,也能抵得上建宅子的银钱了。 李三祝想说不用分给自家,心里又感动,都单独分出来了,爹娘还想着自家,欲言又止的…… 老爷子摆手示意他先听自己说,“老三分家那会,我和你娘的兜里比咱脸还干净,岁岁去郑家,我知道你媳妇心里至今还有疙瘩,分给你家山头,不是补偿,而是因着你是我李广茂的儿子,正式的分家了,你家有一份儿应当应份!” 李大祝是老大,他先表态,“爹娘做的对,分你家一份,应当应份!再者,买山头这事儿,你家往里面搭多少,咱们兄弟嘴上不说,心里都有数。” 李二祝在边上不住的点头,他也赞同自家老大的观点,就是那山上种的草药,都是岁岁那丫头折腾出来的,他家那果子这两年干旱也没少卖银钱,要不是为了给他们找一条出路,犯得着费劲巴拉弄什么药坊。 那边李大祝的话音一落,李二祝就沉吟着道:“这家就该这么分!咱们兄弟和气,银钱上老三不计较,可下一辈呢,咱可不能先带坏了头。” 李四祝都听哥哥的,他就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了,看老爷子和兄弟们都望向他,忙表态,“就该分给我三哥一份!” 似乎感觉诚意还不够,忙朝李三祝嘿嘿笑道:“三哥,你知道我和你弟妹手脚都不勤快,家里孩子又多,手头真没攒几个银钱,咱爹娘给买了宅基地,那建房子的钱还得你帮帮忙。” 还知道自己手脚不勤快! 这么商量的家就这么分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晒黑 “找里正买宅基地这事宜早不宜迟。”李三祝提醒了一句。 老宅这边墙坯没倒,人一多,就一个屋,他家小闺女种地也是一把好手! 李三祝这话不敢跟自家媳妇呛呛,咳嗽一声就说李秋岁,“外面日头正当头,岁岁先在家里等等,等太阳落山了再去找我哈!” 不等柳氏再说话,扛了铁锹人就没影了。 柳氏自己都不怎么下地了,大闺女夏禾这两年也变白生了,就是这自小白皮子的小闺女,反倒晒黑了。 李三祝不在跟前儿,柳氏开始数落李秋岁,“你看看你,也是十多岁的大姑娘了,前两年还知道日头大在家里躲清闲,如今怎么越发的呆傻了呢!从今个儿起,你不准给我往外头跑……”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打听 要说在这个家里李秋岁还怕谁,就是她娘柳氏。 她不跟柳氏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兜圈子,眼睛转了转,道:“娘,其实白回来很容易,你等着哈,不出三日我就能白回来。” 李家村的牛都能被你吹上天了! …… 李秋岁回房干啥去,指望不上她主动读书绣花。 招手唤过来翠竹,把写好的一张纸递过去,“把上面的草药都找来,家里没有的,就让小石头跑一趟县城的医馆,再让人帮忙研磨成粉末。” 翠竹闹不懂,姑娘这是要干啥用? 她也不多言。 柳氏吃过晚食就看见她家小闺女脸涂的黑漆漆,不声不响的过来把人吓了一大跳,“你这是闹什么鬼呢?” 李秋岁脸上涂了东西不好说话,“周(都)说了山(三)天把脸白回来,浓(娘)和洁洁(姐姐)要不要弄?” 柳氏狐疑,“真能变白?” 李秋岁点点头。 柳氏推夏禾,“让你妹妹给你弄去!等你们姐俩都变白了,我再去弄。” 夏禾哭笑不得,“我脸还能更白吗?” 她整日不出门,闷在屋子里不是读书就是做针线,脸真挺白了。 小姑娘当然是皮肤越白越好看了! 母女三人说说笑笑,李秋岁脸上的面膜有一会儿时间了,周平家的帮忙打来清水洗干净。 夏禾戳了戳妹妹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脸似乎真白了不少。 李秋岁把夏禾的手拍开,,“娘,你跟着我和姐姐一起做吧,这玩意儿不单单能美白,皮肤还会越变越细腻,这样,您看起来就显得更年轻漂亮了。” 柳氏本来长得就不错,不然不会生的五个孩子都长得好。 柳氏有些异动,就没有女人经得住年轻美丽的诱惑。 李秋岁笑嘻嘻的过来抱住柳氏的胳膊,眼睛一转就开始出坏主意,“娘,去嘛!咱先不跟我爹说,这两天呢,你就让他跟大哥住一起,到时候保准让他大吃一惊!” “坏丫头!”柳氏笑起来,没说赞不赞成李秋岁的话。 张氏过来找柳氏,看见母女三人笑成一团,“三弟妹,吃过晚食了吗?” “才放下碗筷,大嫂来了呀!快进屋!” 张氏进来,李秋岁和夏禾喊了声“大伯母”。 “姐俩都在呢!”张氏勉强笑了笑,朝柳氏使了个眼色。 柳氏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岁岁跟你姐出去玩会儿,我和你大伯母说会子话。” 等李秋岁和夏禾走远,张氏才难为情的开口,“三弟妹,你也不是外人,有话我就直说了……我家秀秀那个孽障,真真是不让人省心!” 张氏的长子李长根去年就成亲了,下面的三个小子年纪都还小,李秀秀比夏禾还要大一岁,也到了说婆家的年纪。张氏早早拜托了花媒婆,帮自家女儿留意适龄的小伙。 柳氏也在给李长山张罗媳妇,花媒婆上门,周平家的跟她说了,还说抽空过去问问情况。 “花媒婆上家里了?怎样呀?有没有合适的?” 张氏长出口气,“花媒婆提的几个人家,听声人都还不错。” 都还不错,张氏还这副样子,看样子还有内情,柳氏递了杯茶过去,“……是秀秀不同意吗?你也别着急,再让花媒婆帮忙留意就是了!” 张氏叹气,说话也不在兜圈子,“……就是常来你们家的那个陈七,陈老爷……” 给秀秀找婆家,关陈七老爷什么事儿? 柳氏被张氏的话弄糊涂了。 陈七老爷家里面专门卖果苗,自家的果苗多数都在他家里买的,岁岁弄的那个专门给果树用的草药,自家送了一点给他,知道东西好了,三五不时就要过来买点回去。 陈七这人,他们家没少打交道。 张氏索性不再卖关子,“他们家有个公子,就是你家上梁那会儿,还跟陈七老爷过来送贺礼的那个!” 话说到这里了……柳氏一下明白过来,不会是秀秀看上人家了吧? “大嫂的意思是……” “你就让三弟问问人家有没有定亲,也好让那丫头早点死心!” …… 送走了张氏,李三祝晚上回来,柳氏把话说了。 李三祝皱眉,印象里有这么个小子,陈七经常过来李家村,要是有结亲的意思早该提了。 可事关亲侄女的终身大事…… 李三祝道:“大哥家里这两年日子好过了,陈七那人讲义气,就是不知道他家里人好不好相处……这样,明天我去找成大寿,让他帮忙打听打听。” 柳氏点头,姑娘家找婆家跟小子找媳妇还不一样,后者只要姑娘人品好,其他的都不是大毛病,而姑娘找婆家呢,不单单要小伙子人品好,还要他的母亲及兄弟姐妹好相处,毕竟是去人家过日子,怎么个情况总要打听清楚。 柳氏第二日就把李三祝的话说给张氏听,“……你兄弟的意思,咱不能直接去找那陈七,成老爷那人咱都熟悉,她家太太咱也接触过,顶顶和善的一个人,陈七家的那个小子要是真合适,还得找人家帮忙说项。” 俗话说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这意思就是男方要主动,总不能姑娘家先上门。 李三祝到镇子上,成大寿刚巧在家,听李三祝说明来意,成大寿差点蹦起来。 李三祝不明白这人因何这般激动,皱着眉道:“……能不能帮这个忙,成兄弟直言就是。” 成大寿忙拱手,道自己失态了,“三祝兄弟,你不会是帮你家夏禾打听的陈家吧?” 李三祝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哪去了,我家夏禾才几岁?长山的媳妇还没影呢!中间还有个长雷。” 夏禾也是大姑娘了吧!成大寿心里撇嘴,眼珠一转,试探着道:“三祝,你看我家延寿怎么样?读书不比你家长安差,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等两个姑娘出嫁家底就都是他的。我太太呢,你也见过,性子跟面团似的……” 这是打自家大女儿的主意了!就他家那儿子,以前还听夏禾小胖子,小胖子的喊,自家闺女能看上才怪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嗣子 李三祝走后,成太太过来找成大寿,“李家村的李老爷来过了?” 别看成大寿膀大腰圆,成太太却是位纤细美人儿,她家老爷和儿子的心思成太太多少知道一点。 李三祝的大闺女儿模样没得挑,要说以前两家人还有差距,如今的李家也不比自家差了,成太太最看好夏禾的一点,就是兄弟多,将来有帮衬。 镇子上离李家村并不算远,成延寿打小就见过夏禾,再大一点儿,成延寿同李长安成了同窗,偶尔去李家见过夏禾两回。小姑娘白白净净,温温柔柔,成延寿就动了心思,这小子回来就让他爹去李家提亲。成大寿听说了李三祝给他家长山张罗媳妇的事,还暗自遗憾自家姑娘太小,儿子一表明心意,他立马也起了心思,这才有了今天对李三祝的一番试探。 成太太看成大寿点头,忙又追问道:“儿子的事儿你提了没?” “提了,提了,人家以他大儿还没定亲搪塞过去了!” “要我说你就该亲自上门,哪有人家来找你,你才说这事的!暧,对了,李老爷过来为的什么事儿?” 成大寿把事说了,“李三祝那人我了解,看模样不像是为了自家女儿来打听的。陈七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一点,他那个侄子还有点印象,帮忙打听打听,这也不算多困难的事。” 成太太就催他,“那你快遣人去打听,赶紧把这桩事帮人家办了,我好去给李太太回话,顺便套套李太太的口风。” 成大寿深觉自家太太的话有理,方才那样大喇喇的问出来实属不妥,“嗯,我这就遣人去办,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李家村,你顺便去探探李太太的口风。” …… 成大寿携夫人来李家村已是三日后了。 陈大寿被李三祝请去前厅喝茶,柳氏把成太太请进内院,周平家的给客人上了茶,柳氏示意她去把张氏找来。 张氏一过来,成太太心里就有数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寒暄过后,开始说成大寿打听来的消息,“你们说的那个小子还没定亲,就是情况有点复杂……陈七老爷那一辈一共七个兄弟,他排行第七。陈七早年娶了媳妇连续生下三个女儿,他媳妇就血崩去了,之后,他怕再娶新妇苛待他那几个闺女,就一直又当爹又当娘拉拔几个闺女长大,大闺女二闺女前几年都嫁人了,这个小闺女也说好了人家,就等着及笄,就能出嫁了。那年你们家上梁,他带在身边的小子,是他三哥家最小的儿子,虽然还喊他七叔,实际上是要过继给他当儿子,将来要管他养老送终。” 怎么还是个嗣子? 柳氏看了张氏一眼,张氏深吸一口气,“那怎么还喊叔呢?难道是想肩挑两房?他亲生爹娘那边还有没有兄弟了?” 成太太道:“能过继出去,家里自然还有兄弟,听说不止一个。至于还喊七老爷叔叔,我家老爷也问了同样的话,陈七老爷的意思是孩子跟着他那会儿已经十来岁了,一时半会儿没习惯改口,就在去年,那小子已经正式过继到他名下,如今已经试着改口了。” 送走成员外夫妻,张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柳氏和李三祝对视一眼,到底是隔房的侄女,他们当叔婶的不好多说。 …… 李秀秀去李秋岁家里遇着李珍珍了。 李珍珍忙拦住人,“秀秀,怎么不到我家找我玩了?” 李秀秀心说,我哪还能攀上你家这根高枝! “有事吗?” 李珍珍像是没看出李秀秀的不耐烦,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说会子话呀?我可没得罪你,说话怎么还阴阳怪气上了!” 李秀秀家里人都不让她跟李珍珍玩,“有话你就快点说,我还要去三叔家一趟。” 李珍珍眸光闪了闪,“前几天我看到花媒婆去你家了,你娘客客气气把人送出去,我猜的要没错,花媒婆是给你说亲去的吧!” 提这一茬,李秀秀就有些上火,“我年纪到了,有媒婆上门有什么稀奇的?你还不是早几年就跟沈家定亲了吗?” 李珍珍,“怎么还急眼了呢?到了年纪说亲,当然没什么稀奇……就是花媒婆那里能有什么好人家,她也就在咱们这些乡下晃荡。真要想找好人家,你不会去找你三叔,三婶呀,你娘帮他家干多少活儿,让他们家帮你说一门婆家,怎么了?不说府城的郑家,就是成员外和那个姓胡的老爷,他们哪一家能没有小子,他们那样的人家都是使奴唤俾的……” 李秀秀到了李秋岁家里还在想李珍珍的话,那位陈七老爷和三叔关系也好,嗣子怎么了,那位陈七老爷没有续娶太太,她嫁过去直接就能当家了。 李秋岁看李秀秀出神也不理她,这两天鼓捣面膜鼓捣出兴致了,又开始寻思鼓捣擦脸的香脂,这玩意儿可比面膜复杂多了,加蜂蜜石蜡就不说了,还得想法子去植物中提炼精油。 夏禾也喜欢弄这些,妹妹弄出来涂在脸上的东西,白没白的她倒是不在意,就是涂在脸上特别舒服。 李秀秀终于回过神了,“在弄什么东西?” 夏禾抬头,“在弄擦脸的香脂。” “难怪你俩的脸越来越白净,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给我一点?”李秀秀心里不是滋味,堂姊妹比亲姊妹远了这么多吗? 她俩脸白,主要是她们爹娘都白好吧! 夏禾,“这不还没弄成呢吗?等成了,就弄点回去用用好了!” 李秀秀欲言又止,看姊妹俩都没有想问的意思,她支支吾吾的开口,“那个,今,今天成员外和他太太到你们家来了吧!” 李三祝找成大寿打听陈家的事李秀秀听她娘说了,可她娘回到家就说陈家不好,又是亲爹亲娘,嗣爹嗣姐,关系太乱了,说她嫁到了这样的人家她摆弄不明白。 夏禾点头,“来了,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那,夏禾,你说那个陈公子人怎样?” 陈公子是谁?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来信 李秀秀看姐妹俩的样子,急了,“哎呀,就是陈七老爷带在身边的那位子侄。” 李秋岁和夏禾对视一眼,听李秀秀三言两语,姐妹俩就把整个事件串联起来。 感情是要给李秀秀说婆家,她自己看上人家陈七家侄子了。 陈家的公子,总共没见过两回,到哪知道人怎样去? 夏禾就问说,“大伯母怎么说?在我看来,大伯母那样疼你,总归都是替你打算。” 李秀秀找了个地方坐下,“唉!我娘嫌弃他是嗣子,怕我摆布不明白……” 怎么说…… 等姐妹俩听李秀秀把话说完,夏禾瞪大了眼睛,“陈七老爷倒是重情重义之人!” 夏禾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触,是因为所处的时代女子地位低下,陈七老爷的太太不说故去了,就是人尚在,有点家资的也不妨碍夫君纳妾,陈七老爷这样,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坚持不续娶的,当属罕见。 李秀秀一拍手站起来,“夏禾,你也觉得他们家好,是吧?陈公子有陈七老爷这样的嗣父,人品不会差了。” 夏禾不明所以,她说的是陈七老爷,关陈公子什么事儿? “秀秀姐,这事儿你还是听大伯母的吧,况且陈公子并非陈七老爷亲子,就是亲子,子不效父之辈,也比比皆是。” 李秀秀哪能听进去夏禾后面的话,一拍手道:“这事我娘不支持我,我去找三叔,三婶做主。” 李秋岁听了这半天,李秀秀感情是到自家找认同来了,要是旁的事也就罢了。 在这时代,婚姻对于女子相当于第二次投胎,她娘张氏不赞同,心里自然有考量。爹娘那边儿她不担心,不会给李秀秀做主,可怎奈李秀秀这样的恋爱脑,她姐夏禾说了那么多,她竟拣好的听了,那不好的,竟一句也没往心里去。 李秋岁把手里的药杵使劲往桌面上一磕,李秀秀瞬间回过神儿了。 她怕李秋岁不是一日两日,现在一见面好歹不让她背书了,可看对方绷着脸的模样,着实让她心里打怵。 “岁岁,我,我……” 李秋岁抬手打断,“嫁娶这种事,本来就是你爹娘做主,我爹娘虽然是三叔,三婶儿,他们也只会听大伯母的意见。至于陈家,咱们两年前就见过陈七老爷,他那个侄子一直跟在身边,咱们也听过他叫陈七老爷七叔,成员外也说了,那时候,他已经过继到陈七老爷家里了。陈七老爷没压着人改口,那是他豁朗大度,可那小子一直叫人七叔,肯定是对原身家庭有所留恋。他的亲生爹娘呢,孩子留恋父母还算人之常情,他们竟然听之认知,这就不厚道了。” 是呀,你要是舍不得孩子,人家还能压着你把儿子过继出去? 李秋岁接着往下说,“陈七老爷咱们都知道,咱们家的果树都是跟他买的,这人做买卖实诚,为人一副侠义心肠,在他们陈氏家族,一来,能说得上话,二来,他手艺过硬,手头应该最是宽裕。咱再来说说那位陈公子的原生家庭,能舍得过继一个儿子,那肯定是孩子多,孩子多了,家境能富裕到哪去?人的精力都有限度,能做到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吗?” 能吗? 夏禾心里也疑惑了,要在以前,她看爹娘对小妹妹最好,对待大哥,也比另外两位兄弟看重,可随着年纪渐长,越发觉得爹娘对她和下边儿的两位兄弟更好。不过,这只是他们一家,不代表所有人家都是这般,村子上,父母偏心偏到胳肢窝的也不是没有。 李秀秀是大房唯一的女孩,爹娘对待她,甚至比几个兄弟还要好一些。 李秋岁敲了敲桌子,看两人回神了,继续道:“过继孩子这种事,实际上也无可指摘,可迟迟不让孩子改口,从而快一点融入新的家庭,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李秀秀到底没去成找她三叔三婶给她做主,李秋岁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就是那位陈公子的父母不是好相与之辈。 李秋岁没管之后的事,她的面膜和护肤品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好评,在她正洋洋得意之际,府城郑家捎带来了杨神医的信件,顺带还有一箱子的医书。 李秋岁瞬间就垮了脸,她现在一天天的松散惯了,哪有心思去看什么医书。可杨神医信里说了,他人现在正四处游历,说不准哪天就游历到小徒弟家里。 定是要被检查功课的! 李秋岁还想抱紧这条金大腿儿,师傅之前给的医书,不单单让她有了搪塞她之所以懂那么些的借口,也切切实实让她受益匪浅,学到了许多。 修炼异能要不是成了一种习惯,李秋岁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金手指。 又过去小半个月,李秀秀定亲了,男方就是那位陈公子。 陈七老爷亲自领着陈公子上门的这天,李秋岁一家去老宅吃了一顿席。 李秀秀的脸一直红红的,看到李秋岁还颇觉不好意思。 终于找了空挡,把李秋岁拉到一边,李秀秀小声道:“岁岁,陈公子说……说成亲后,他爹娘那边不会管我们家的事,也就逢年过节多给出一份孝敬。” 李秋岁点点头,“嗯!那恭喜秀秀姐。” 左右提醒过了,人家都定亲了,大喜的日子,她犯不着去触人家霉头。 李秀秀显得十分开心,第一回有了点当姐姐的样子,“那你快去坐席吧,不用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李秀秀定下亲事的这一日,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李四祝竟然不在家。 李广茂让大孙子去找人,村头,镇子上都不见人影,老爷子着实气的不轻,“……找不着就不找!还是日子太好过了,一天天的见不着人影。” 李四祝媳妇的娘家在隔壁镇的下河镇,是家里最小的闺女,也都是自小家里人帮忙拿主意拿习惯了。 在人的印象里,她管不了李四祝,有事习惯了到二老跟前说。 “当家的可能去县城了,前两天还听他说在县城认识了什么人,估摸又去找人家了。” 家里给各房买了宅基地,大房二房那边盖了砖瓦房,眼见着就要起来了。 他们四房手里总共没有几个子儿,去三房借,总归还是要还,她就撺掇自家男人去找找门路。 好在自家男人有能耐,能在县城遇着贵人……说是那贵人今天邀他喝酒,李三祝还寻思亲侄女定亲,想个法子给拒了,结果他媳妇让他尽管去,爹娘这边她给想法子搪塞过去。 李广茂心里有气,还不能当着人面发出来,只低声斥了一句,“胡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亲侄女定亲,他这个当叔叔的不在家,像话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教训 李广茂生气归生气,就等李四祝晚上回来,好生教训一番。 结果李四祝晚上没回来,到了隔日天黑还不见人影。 李四祝的媳妇慌神儿了,李四祝这人是不担事,可对媳妇孩子真没话说,也没有夜不归宿的先例。 李四祝的媳妇可不就慌神了吗?她一个女人家,不知道到哪去找人,两老那边又不敢说实话。 李四祝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大闺女,前头三个哥哥生了那么些小子,夫妻俩并没有重男轻女的心思,十分欢喜给大闺女取名李掌珠,今年十多岁了。 李掌珠整日忧心不着调的爹娘,皱着个眉头,颇有老成能拿事儿的模样。 “娘,你还是把实话跟爷爷说了吧,爹爹出去有两日了,不要在外面遇到了麻烦才好!” 她爹娘的小心思,李掌珠多少知道一点。 爷奶给各房买了宅基地,两个伯伯那边的砖瓦房眼见着起来了,自家这边还没个声响。爹娘手里总共没几个银钱,舍不得下苦力气,又习惯了爷奶给拿主意。 这边爷奶一发话,大撒把了,那边又有三伯家的好日子对比,可不就心思活泛了? 前两天,李四祝夫妻俩走里走外都嘀嘀咕咕,老宅这边的四房总共就两间屋子,小丫头早把爹娘的不寻常看眼里了。 李四祝的媳妇还犹豫呢,“要不,明天……明天晚上……你爹再不回来……我就去告诉你爷奶!” …… 李秋岁这些天又跟在李三祝后头鼓捣家里的稻田了,老宅离得不近,没人跑跟前说李四祝的事儿,他们只当李四祝当日晚上就回家了。 李秋岁蹲在地头同李三祝说话,“爹,这几天水稻开始抽穗扬花了,六七日能齐穗,到时候就能看出这批水稻大概的收成……” 李三祝点头,“这批水稻种子选的好,秸秆矮而粗壮,根茎也扎的深,要是穗抽的好,指定能大丰收。” 这边爷俩在说话,就有隔壁水田的村人过来搭话,“三祝,你家这水稻哪弄的种子?长得可真好!跟我家的那些不一样啊?” 一听声就知道这人,李氏本族李广茂那一辈的族叔。 李三祝心说,我家下了多少功夫,你家下了多少功夫? 他拍拍手起身,“七叔啊,都是一样的种子!开春那会儿我就开始肥地了。再者,我家育的苗还有多余,你家不是也弄了些回去吗?” 这位七叔老脸一红,这两年的种子,不拘是水稻还是小麦黍米,都是李三祝家里换的。两家的田地挨着边,不等到收成,打眼就能看出区别来,他心有不岔,话脱口而出了。 李三祝家里的种子都是自家田地出的,种出来的庄稼比县城买的要强上不少。他家没开铺子,这种子可是有数的,都是同族,自家换种子从没遭过难。 这位族叔就把话头往回兜,“还是三祝会种地,早知道开春那会我也一起肥地了……唉!都是干旱闹得,就是不下雨,谁家舍得把地干放着?” 李三祝也不同个老头计较,“这才哪到哪呀……七叔也是种田的老把式,如今风调雨顺,我看今年家家都能有个好收成。” “是啊!是啊!” “爹……爹!” 不等众人转身,李秋岁听出是李长雷的声音,“……是我二哥。” 这般着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李三祝抗了铁锹往回走,李秋岁赶紧跟上。 李长雷不等跑到近前,就满脸的焦急道:“爹,你赶紧去我爷那边看看吧,四叔出事儿了!” 什么事? 李三祝心里一咯噔。 “四叔去县城跟人赌钱,输红了眼,跟人借了许多利钱……这会那些人堵着我爷家门口闹呢!” 李三祝赶到老宅,这边已经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三祝!” “啊,三祝来了!你赶紧进去看看,你家四祝都要被人打死了,老爷子也被人踢了一脚……” 李三祝赶忙就往家里走,李长雷和李秋岁紧随其后。 一进院子,入眼的一片凌乱,一地的破水缸碎瓦片儿,桌椅板凳都成了稀巴烂。 七八个满脸恶相的人,人手轮着一根大棍子。 “……住手!都住手!”李三祝大喝。 砸的正起劲,哪有人听他说话? 李长雷三两下夺下一人手里的棍子,其余人就都朝李长雷围过去。 李秋岁一看她二哥要吃亏,直接伸脚踹倒一人,顺势夺下那人手里的棍子。 棍子到了她手里边儿,差点能舞出花儿来,一时就没人敢上前了。 李三祝扒开人群,“都住手!” 李秋岁和李长雷对视一眼,就都听话的收了棍子,一左一右站到李三祝身边。 “有话给我好好说,谁要敢再动手,今天我李三祝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候,李长山和柳氏也带着家里的家丁赶过来了,他们都在果园的那边,一听说老宅这边出事,就急匆匆往回赶。 李长山这边人数占了优势,看见自家爹和弟弟妹妹被人围在中间,直接推开人群。 “爹!” 李三祝摆摆手,“先去看看你爷……” 老爷子这会儿已经被李二祝扶起来了,李三祝三两步过去,抓住老爷子的一只手,“爹,你怎样?” 李广茂还没能喘匀气,看见李三祝,差点哭出声了,“老……老三!我……我老头子没事,四祝……四祝闯……闯大祸了……” 李三祝轻抚老爷子的心口,“爹,你消消气,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李秋岁搭上老爷子的另一只手腕子,还好,人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惊惧过度。 李秋岁朝担忧望过来的李三祝点点头,家里人都知道她拜了一位神医为师,这两年时不时给家里人开一些补养身体的药汤子,家里人真没生过病。常年劳作,谁没有腰酸背痛的老毛病,都在不知不觉间好全了。 李三祝放下心,都没看一眼鼻青眼肿的李四祝,沉着脸冲明显是领头的一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动手打老人呢?” 他这两年接触的人多了,这猛然一沉脸,真有些骇人。 七八个拿着棍棒的大汉就都看向领头的那人。 那人就是一笑,“你也是这家的?” 李三祝哼了一声。 那人又笑了笑,“咱们也不想动手,就是你这兄弟欠了咱们的银钱。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这位老爷子上来就要抢咱们的家伙,拉拉扯扯的,摔一下,再正常不过!” 赌钱本就不是什么好名声,再有借利钱这一茬,大庭广众的…… 李三祝不想跟这群人理论,“欠了多少?这银钱我先替那孽障填补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抵债 有人还银钱就成! 领头的这人是赌场的管事,专门往外借赌资收利钱,有李三祝兜底,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领头的朝七八个打手挥挥手,“都停手!人家既然要还银钱,咱们在县城开赌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开门做生意,向来有诚信,讲究童叟无欺,也不能把事情做绝喽!” 七八个打手早不敢动手了,听管事一说话,顿时有人来了底气,虚张声势喊道:“我们昌顺赌馆在县城扎根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今个儿放过你们一马,赶紧把银钱如数交出来。” 亮出名头,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赌博这种事,朝廷的态度一直是法令为辅,教化为主。毕竟赌博的形式有千千万种,除了在律法里明确规定官员不得参与哪种形式的赌博,其他的带有赌博性质的行为没办法做到一刀切。 像县城开设的这种赌馆,一来,仗着山高皇帝远,二来,就是抓准朝廷法令的漏洞。再者就是,明面上得有人护着,背地里各种的利益纠扯,就是说,没有点能耐,你甭想开赌馆,换句话就是开赌馆的,都不是一般人。 还有村人往这边围观,李三祝当下不欲同这些人计较,想快些打发人离开,“……把字据拿出来我看看!” 领头那人扫了眼围观的村人,这种场面他见识的多了,家里有点银钱,又能奈他们何? 过来找茬,总是要事先调查清楚,领头人皮笑肉不笑的递过去一张字条,“你就是这李家的三爷是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十分笃定。他也不怕李三祝毁了字据,这张没有手印,不算数。 李三祝接过字条,深深看了领头那人一眼,等看清楚字条上面的字迹,饶是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被上面银钱数目惊了一下…… 李秋岁明白她爹的做法,好赌借利钱这种事无论在哪影响都极坏,当着这么多人面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先把人打发了,等弄清楚事情原委,从长计议也不迟。 李秋岁悄无声息站到李三祝身后,她自然也看清楚了字条上面的字迹。 竟然欠了五百多两! 准确来说,李四祝开始借了十两,三天功夫翻了五十多倍。 李三祝手都哆嗦了,真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还五百多两!普通十多口的人家,一整年的开销也不过五六两银子。 他们怎么敢狮子大开口…… 李秋岁拉了拉李三祝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爹,这里边肯定还有事儿,先给他们。” 赌博借利钱,一天翻一翻,两天翻两倍,这事儿不算稀奇,可十两银子,三天的时间,翻了五十几倍,这就不寻常了。 还有李四祝,好端端的怎么想去赌博了? 这里面的事情越琢磨越蹊跷。 李三祝也想到了这些,朝着蜷缩成一团的李四祝狠狠瞪了一眼,深吸口气,招手叫过来周平。 他也不说多余的话,低声吩咐道:“去家里取五百两银票子过来。” 这个钱肯定要李三祝先垫付,不说李四祝这个游手好闲的,就是把李二祝和李大祝,外加李广茂老夫妻俩的荷包,全搜罗到一块儿,也不定能攒出个零头。 李三祝也怕再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儿来。 “什么五百两?” 李广茂一直抚着胸口,李三祝声音是压的低,他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向,平时还有点耳背的人,这会一下子把话听的可清楚了。 李三祝忙回头安抚老爷子,“爹,银钱都是小事儿,以后就让老四卖身给我家抵银子,我看他还敢出去胡混?” 李三祝是安抚老爷子的话,李广茂却低头认真思考起来,还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你看他那怂劲儿,就是卖了也抵不上你那五百两银子,从今往后我就做主,四房都去帮你家干活抵债,还不清,一辈子别想认我这个爹!” 怎么老爷子还当真了呢!李三祝挠头了,“爹,这事咱们以后再商量,地上凉,您先去条凳上坐会儿。” 老爷子由着李二祝和李三祝搀扶坐到条凳上。 领头的那人见银子有望,有些意外的挑挑眉,转了转眼珠子,凑过来道:“老爷子真是有福气,儿子多,还都孝顺!我看您啊,好日子还在后头!” 李广茂心里得意,还知道说话的这是啥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这人油滑,又朝李三祝竖了竖大拇指,“还是李家三爷大气,先前倒是我们的人莽撞了!这样,从今往后啊,你这个朋友,我王冒是认定了!” 李三祝帮老爷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头也没抬的道:“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可不敢交王先生这样的朋友!” 李秋岁眼睛转了转,接过话头道:“这位王伯伯是吧!要是您真看得起咱们家,就给咱说说,这十两银子,怎么才三天,就成了五百多两?” 王冒对李秋岁有印象,方才这丫头大棍子舞的虎虎生风,是真有两手呀,他这人自认有两分见识,不兴小看女娃娃那一套,有本事就有资格说话嘛! 他嘿嘿笑着不接话茬,“看丫头说的,你既然喊了我一声伯伯,我今儿就给你透个底儿,我也就管着这几个人收收账,至于,怎么算?咱也不认得几个字儿,总归是上头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办!” 该的,都是该的! 李秋岁十分善解人意的点点头。 又闲聊几句,弄清楚了赌馆在县城的具体位置,李秋岁还说,“那,王伯伯,等我去了县城,就去你家拜访我伯娘,到时候,您可不能装作不认识我,闭门不见啊!” 小丫头可真敢顺杆子往上爬! 王冒自然没有不应承的,“……只管去,只管去!我家还有个比你大些的小姐姐,到时候让她带你去县城的首饰铺子买花戴。” 李秋岁自然满口的答应。 两人在这里聊的热闹,那边周平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老爷!” 周平恭敬递过去一叠银票子。 李三祝数了五张一百两的出来,又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十两,周平一并接过去递给王冒。 王冒忙接过来,像模像样的数了数,“哎呀,这还多出来三两……” 李三祝摆摆手,“就当给兄弟们的茶钱了。” 这样说了,王冒就欢喜的收起来,顺手把带李四祝手印的字条递过去。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李三祝叫到旁边,单独提醒一句,“三老爷,你们家是不是在县城得罪了什么人?咱们兄弟过来,可是有人专门暗示咱往大了闹的!” 李三祝皱眉,拱拱手道:“多谢!” 王冒满意的走了,左右他身后的靠山硬着呢,提醒一句,也不过是看在这家人识趣的份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除族 找事儿的人一走,村人陆续散了,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 就在这时,李广平领了一大帮的族人上门,几位辈分高上了年纪的族老,都被小辈搀扶着走在最后边儿。 李秋岁方才没看到李广平,李氏族人也没看见几个,心里也没甚在意,毕竟各家地头都有活。 李广平呢,还当他是躲了,不想掺和这边的事儿。 这么一大帮子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明显找事来的。 要债的要是还没走,还当是帮自家人撑腰呢! 李广茂借了一把李二祝的力气站起身,“大哥,你这是何意?” 李秋岁看看她爷,又看见她爹和大伯二伯,都是一副很紧张,生怕李广平兴师问罪的模样。 李秋岁糊涂了,人家都欺负上门儿了,不都讲究族人抱团儿吗?这么些族人,难道不该是给自家长势气的? 来者不善呢? 李秋岁相信自己的直觉,眸光闪了闪,奔过去就先告状,“族长爷爷,你们来晚了,那些坏人把我爷家都砸了,还讹了我家好些银子,这会儿那群人都该出镇子了!” 这是想让他们追出去把人打一顿?顺便把银子讨回来? 李氏族人,一时没人吭声。 族长爷爷,喊的倒是亲热!李广平嘴角抽了抽,还当自己过来给他们家仗势了! 李广平开口就是训斥,“三祝,管好你家小闺女,怎么什么事都有她呢?小丫头家家的,还是关在家里学学绣花的好!” 李秋岁也不恼,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一直在家里绣花……不是听说我爷家里出事了嘛……” 然后恍然,“哦!原来族长不想帮忙啊!我说离这么近,这么久才看到族长人呢!” 李广平身后的李家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想过来,不管帮不帮忙,都姓李,就是不作为,给壮壮人势,都算出力了呀! 可李广平这个族长,早早把他们喊到了家里,说是李四祝违反家规,在外头跟人赌博,欠下好大一笔银钱,大家都震惊着呢,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族长和族老们商量要如何处置李四祝。 这边有人传话说找茬的人已经走了,他们这才急匆匆赶过来。 难怪这小丫头上来急巴巴告状了,赌场的那些人,一个个穷凶极恶,这才把人吓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李广平气结,没工夫跟个小丫头扯嘴皮子功夫,“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李广茂,你看看你教导的好儿孙!四祝呢?让李四祝给我滚出来。” 李广茂还没来得及收拾李四祝,有人愿意代劳,他也有意给小儿子一个教训。 李广茂有气无力的朝李四祝指了指,“大哥看着处置,能给留口气就行!” 转头又去吩咐李二祝,“多拿几条条凳出来……几位族叔都坐着说话!” 李广平上去就给了李四祝几脚,“我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咱们的祖宗规矩摆在那儿,在外头跟人赌银钱,还敢去借利子钱,你知不知道,按照祖宗礼法,你爹这一支人是要被逐出宗族的。你说说你,你家的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你在外头干啥不好,还学着旁人赌钱了!我要是包庇,睁只眼闭只眼了,不是助长了这股歪风邪气吗?” 这回换成李秋岁抽嘴角了,李广平把来龙去脉弄得可真清楚,听这意思是想把他们这一支逐出族? 李秋岁听懂了李广平的话中深意,其他人自然也都听懂了。 李家族人再次面面相觑,他们男丁都知道族里有这一条族规,村头那里,三五不时,也有许多李家人聚在一起赌几个小钱,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敢去县城赌钱的,李四祝还是头一个。 李氏族人都沉默了,不知该不该开口劝阻,李广茂家就出了李四祝一人,以往也没听说好赌,怎么就行差踏错了呢? 李广茂总算是知道李广平的目的了,“大哥,你这话是何意?” 这是想把他们一家子都驱逐出族? 李广茂愣神,驱逐出族,这年头谁能没有宗族祖宗,真要是这么着了,这是不给他们一家人留活路呀! 李广茂气的手都哆嗦了,“李广平,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是哪得罪你了?李四祝今天我能认你处置,本就是他做错的事,可干其他人何干?” 李广平轻蔑的笑了一声,“李广茂,你自己教育不好儿孙,还能怪到我的头上?朝廷律法上都写了,当官的,包括其亲族,不准行赌博之事。” 李广茂急红了眼,“那关你什么事,你们家有人当官了?我看你是怕连累了你家长清,他一个小秀才,你想的可真够长远的!” 李广平明显是有备而来,也不介意李广茂的讽刺,“族里怎么就我家长清一个人读书了?长根,今年不也是秀才了吗?他们两个可是族中的希望,我这个族长,不准任何人坏了这俩孩子的前程。” 李长根,李长河还有李长清原来都在府城读书,名额还是李秋岁去郑家换的,李长清前年就是秀才了,李长根今年才下场,也有了秀才功名。 李长根家里有人一块过来了,是李长根的亲叔,李三钱。这人跟李三祝一块上山打过老虎,李长根回家常说在府城李秋岁对他们几个的照顾。就是在村里过日子,李三祝家里也没少帮自家忙,就拿这两年干旱来说,要不是去李三祝家里打短工,顺便给家里换草药种子,说不准真能饿死人,自家关起门儿,没少说以后报答人家的话。 听李广平牵扯自家侄子,李三钱皱眉道:“族规是说了赌钱就撵出宗族,那是说的惯犯,屡教不改者,四祝这个是头一回,以后要是改了,不至于就撵出宗族。” 李广平打定了主意要把李广茂一家除族,两家积怨已久,他们早不把自己当族长看,那就撵出李氏家族好了! 李秋岁去郑家的事儿,李广平始终认为自己做的没错。远的不说,就看看李三祝现如今的日子!要说种果树的主意,都是他李三祝琢磨的,这话说出来也没人信呐!他要有那能耐,谁能拿他小闺女去做人情?如今的好日子,还不是郑家在后面帮衬?怎么认识的郑家,还不都是自家牵线搭的桥吗? 还有三年前,泼在珍珍身上的脏水,明明知道是那钱家二小子自作主张干下的坏事儿,李三祝一家人,没一个肯站出来说话的。要不是自家珍珍争气,能提前预测干旱和水灾,自己又想了法子见了县太爷,还让长清拜其为师,他们家在这李家村真就没脸活了。 李三钱能替李广茂一家说话,这让李广平始料未及,他使劲皱了下眉头。 李长清的爹,李广平的大儿子这时候说话了,“话不能这么说!族规说了,屡教不改不假,可也说了要看赌钱这件事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李四祝可是借了利钱,这个也是族规不允许的,到最后利滚利,竟要还人家五百两,这还不算严重吗?试想,这五百两谁家能拿的出?他李四祝,第一回就敢这么干,下一回呢,谁能给我保证他不再犯,又该欠下多少银钱?”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胁迫 李秋岁不介意除不除族,多了前世的记忆,让她习惯了各自为营,宗族反而成了累赘,有时候感觉束手束脚。 她不介意,却不能让人这样逼迫呀! 李秋岁蹙眉看那边,她爷差点妥协把李四祝一家除族了,四房的几个孩子跪在地上哭求。听听,还有人出主意把几个孩子过继到其他房头,还要砍掉李四祝一根手指头。 站在族人前头的李广平呢,一言不发,人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这边的闹剧。 说实话,她也不喜欢赌钱的人,再这样拉扯下去,真够人烦躁的。 咔嚓! 李秋岁把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木棍一下子掰成两段,然后往地上使劲儿一扔,“都够了!” 周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目光就都朝李秋岁看过来。 总算没人吵吵了! 李秋岁拍拍手,像是在拍掉手上的脏东西,“这事到底怎么样的,还要听听事主怎么说!说不准,是被人逼迫才去赌钱的……作为同族之人,不去取证,帮自家人说话,就在这儿商量把人一家子除族!今日真真是长见识了!这知道内情的,还说是一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仇,多大怨呢?李族长真不是挟私报复?你就是想报复,族里出了个被撵出族的后辈,你这张老脸就能有光了?就不怕李氏族人走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说凉薄嘛?这到底是哪一家族规的说法?把族规请出来,让咱们都瞧一瞧,这自家人在外头受了委屈,不问清楚缘由,直接盖棺定论,这到底是族规明明白白写着呢,还是有人在利用族规,故意欺负人呢!” 李秋岁面无表情的,就盯着李广平看,就差明说李广平挟私报复,利用族规欺负人了。 李广平和李广茂两家,这几年关系处的真不大好,甚至有暗暗别矛头的意思。 李氏族人也不好说站他们哪一边,先前李广平的话让他们认定了李四祝出去赌钱,李广平是族长,拿出族规说事,揪住错处不撒手,他们多数人抱着事不关己,不愿意过多掺和,还有人出主意,说把李四祝的孩子过继出去,把他一人赶出族。 李长清的爹,叫李满屯,他爹李广平不好同个小丫头吵吵,他却忍不住了,“你个小鸭崽子,懂什么,怎么就成逼迫了,难道那手印也是人家逼着他按上的?” 李秋岁眯眼,“逼不逼迫的,咱们都没见着……可你们家打听的可真清楚,欠下五百多两银钱的数目,一嘴说出来了,竟分毫不差。同族之人被外人欺辱上门了,要是族人不在家,这个咱们都能理解,毕竟灾情才过去,都指望地头的庄稼能有个好收成,谁家不是都泡在田地里?可你们家呢,跟我爷家就左右边住着,这边的动静你们家听不见呀?就都是我四叔不好,不能先帮忙把事扛过去再来说话嘛!” 五百两!是呀,李满屯怎么知道的,他一直同李氏族人一起,又是怎么知道的? 被个小丫头拿住了话头子,李广平心里气恼。 谁知道你们家这样利索的,五百两啊!说拿就拿,说给就给了,怎么着也该拉扯半天吧! 他总不能说是李广茂一家动作太快了吧! 两家离得近,真就是提脚就能到的距离,有把族人纠结起来的功夫,哪至于李广茂家里被人砸成这样。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按一张,就说,是你赌钱输得好了!” 李秋岁一把握住李满屯的手腕子,李满屯下意识就想把人甩开,奈何那小小的手掌就像一把铁钳子,牢牢把他钳制住。 李秋岁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随意点了几下,李满屯“啊!”了一声,五指大张,“你个死丫头,做了什么?” 李秋岁的手指又戳了一下李满屯的喉咙,这下喊不出声音了。 李秋岁满意了,指着他的五根手指,道:“你就说想按哪一个指头吧!” “放开,赶紧把人放开!”李广平过来拉扯,他家其他人也要上手过来推搡…… 李秋岁矮身一躲,滑溜的像泥鳅,她手里还扯着李满屯的手臂,就看李满屯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就是没能发出声音。 李秋岁咧嘴笑了笑,“族长说说看,我说我四叔是被人逼迫的,你就说这话对不对吧?” 李广平气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看李满屯的模样不敢再上前,“你先把人放开,这事还在商量……” 李秋岁不理他,那边小石头特别有眼色,早在他家姑娘问摁哪一根手指的时候,就捧了纸张和印泥过来。 李秋岁心里熨帖,情绪没有方才那般急躁了,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到底是摁哪一根手指好呢?暧,我四叔好像摁着大拇指,你也大拇指好了!至于上面写什么,当然是赌博欠了银钱了……至于,欠了多少?让我再想想,总不能比我四叔少了……” 这时候的李秋岁的笑容十分好看,人家占着身份优势耍赖,她也打定了主意耍赖,至于,谁能赖过谁?就走着瞧呗! 李三祝夫妻模样不差,她又整天捣鼓东西让自己变白,再加上木系异能加持,真就漂亮的像小狐狸了。 这,这,这…… 太邪性了! 李氏族人被这一番变故惊呆了,赶紧将脑子里的奇思怪想甩掉。 李三祝家这小闺女……还真是…… 他们跟这丫头,真心接触的不多!没去郑家之前,谁能注意一个小丫头片子,说是命格好,去郑家了,还只是个才断奶的奶娃娃。两年前回家了,她家又住在村子最后头,只是听说使奴唤俾的,性子被郑家人养的十分娇纵。 至于种果树,种草药那些,谁能把这些跟个几岁的小丫头联系到一块? 李三祝从来没见过他小闺女这样,忙喊了句“岁岁!” 李秋岁朝她爹璀然一笑,“我也不想跟谁为难,可总有人当咱是软柿子。今天这事,包括四叔赌博这事儿,明显就是有人设套,故意针对咱家。除族!除谁的族呢?” 李四祝被人下套儿,只是李秋岁的猜测,可不妨碍她现在就把帽子扣在李广平的头上。 不讲理是吧!她李秋岁不讲理了,连自己都害怕。 李广平还想上来救他儿子,他一上前,李满屯的面色就难看上几分,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脖颈的青筋往下流…… 李秋岁硬拽着李满屯在纸张上摁了五六个手指印。 “你到底想怎么样?” 都能听到李广平咬牙切齿了。 李秋岁一把甩开李满屯,李广平扶住儿子。 “爹!”李满屯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李秋岁吹了吹按了李满屯手指印的纸张,等收到荷包里了,抬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是想请族长给我四叔一个自证的机会呀!你也看到了,逼迫别人按手指印,其实很简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兀自 “简……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李广平颤抖着手去指李秋岁。 李秋岁都没看他一眼,兀自拍拍腰间的荷包,那里装着印了李满屯手印的字条呢。 她当着人面发作这一回,彻底改变了许多人对她,以及她们一家人的印象。 这一会功夫过去,多数人心里多少能琢磨明白了,今日就是李广平想趁机,把李广茂一家不光彩的划出李氏一族,还是拿族规当光明正大的理由。 就是单独把李四祝夫妻赶出族,李广茂老夫妻俩还在,说是分家,实际上,外人还会把他们当成一家人,其他三家的名声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还要说他们对兄弟凉薄。 作为李氏的族长和其他族人,有了李广茂一家在前,人家也说不到他们身上去。 李秋岁闹这一场,看上去蛮不讲理,却是把李广平的面子当着众族人撕扯开了。 也算是手把手教了李四祝怎么找说辞。 李四祝呢,他也不傻,落到赌场那伙人手里两三天,没人给他好日子过,即便没缺胳膊少腿儿,鼻青眼肿的模样,说被人逼迫了,还真有几分说服力。 李广平气的脸色都青了,真怕了李三祝家的小闺女,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混账事都敢干,她手里还捏着印了大儿子手印的字条…… 为了挽尊,李广平死咬着让三天找出证人证明李四祝是被人逼迫,不然,李广茂一家全部出族。 他这会儿也不敢说让李广茂一家除族。 李广平运了几口气,脑子能正常运转,他不想跟李秋岁理论,就说李三祝,“把你闺女手里的字条拿过来,今天这事儿也算了了……也就是看在你爹,我们老哥俩的面上,不然,就你家小闺女这性子,早该送到半山腰的庙里去。” 李广平说的这一处庙宇,离周边的村子不算远,就在半山腰上,据说早前关了许多周边村上的女子,都是犯了大错,犯下众怒了。 柳氏就站在李三祝边上,她自然知道半山腰那处庙宇干什么用的。 这老东西害她闺女没够了!抄起破条凳就想往李广平身上招呼…… 李三祝一把把人拦住,柳氏被他死死挡在身后,真当他这个当爹的是摆事儿了! 李三祝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广平,“我说大伯,你就是族长,也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山上的那处庙宇是个什么地方?之前关的都是什么人?我家孩子才几岁,去郑家,换了读书名额,让族里的后生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有那两百亩的田地,这几年闹灾害,供养了多少族里的孤儿寡母。这些都是眼跟前发生的事……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了,就因为孝顺爷奶,看家里被砸的稀巴烂,年幼的堂弟妹哭的可怜,替他们分辩两句解了忧,这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竟要被送到庙宇里了?不怕被人家戳脊梁骨啊!” 李三祝这么一说,李秋岁一下子成了孝顺善良的好孩子,同时还是李氏一族的大功臣。 大家都朝李秋岁看过去,不少人心里都嘀咕,李氏一族还真多亏了这丫头! 李长根,李长清如今都是秀才了,他们俩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指定还要去考举人,这要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说不准李氏一族真能出个当官的,他们这些族人不单单面上有光,还都能跟着受益。 还有郑家给的那二百亩的田地,都是上等的良田,前几年闹灾,种了些耐旱的作物,也养了不少的鸡鸭,拿到镇子上没少换银钱回来,不说族里的孤儿寡母了,他们哪一家没跟着受益? 李广平不用去看族人的面色,那几位上了年纪的族老也朝他投来不赞同的神色,知道李三祝这话戳了不少人的心窝子。 他想说你家也得了田地,得了读书名额,又想到那些田地还都在他小闺女名下,那读书名额,也没落到他家头上,他三个儿子都在镇子上开的蒙。 李三祝笑了笑,又道:“说这些,并不是我家想邀功!就是族长,前头还没分青红皂白呢,就让我们一家子除族。除族多大的事儿呀,这是断了我们这一支后辈的前程,试问,放到哪一家不跟你急眼?话又说回来,就是除族,这也是后面的事儿。之前我们一家子都还是李氏族人!你这个一族之长,就在隔壁住着,纠集了那么些族人在家里,是怕有人过来帮忙了,我们家里砸不干净是吧?你家满屯呢,我家四祝明显被人逼迫了,死活不肯相信,还不准我家自证清白了?如今也示范给大伙看了,这不就成事了吗?这会儿大家都该信了!之前,我们不说这些,是想给大家都留些脸面,怎么,族长真当我们家人的性子都是泥捏的?” 李三祝后面绝口不提李秋岁,听上去就像一家人商量了,让李秋岁那么干似的。 李氏族人先前心里狐疑了,还说李广茂一家人不厚道,这事怎么让个小丫头出头?可回想李秋岁那手段,又都恍然了,李满屯那么个壮劳力,不说五大三粗吧,怎么在个小丫头手里就像小鸡仔似的,随便人家搓扁捏圆了? 李满屯被人看得恼火,“大家都别被李三祝的话糊弄了,他家闺女去郑家,得了多少好处?这事还是我爹牵的线,我家珍珍给出的主意,大家念功劳也该是我家的……还有这场灾……” “我们家三弟说这些又不是争功劳……难怪族长一家总看我们家不顺眼,原来根结在这里呢!放心,大家都念着你们家的恩情呢,你家珍珍多能耐,能掐会算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安排族妹了,郑家,那可是远在府城,不出县城,都能知道人家里的小公子生病了!咱们家这场灾祸,难道也是提前算出来的?” 说话的是李二祝的媳妇梅氏,相比大房张氏的风风火火,三房柳氏的爽利泼辣,四房王氏怯懦不担事,她是最有城府的一个了。 李广平心里都要急死了,皱眉看了李满屯一眼,这是争功劳的时候吗? 家里的女眷也都是不争气,梅氏这话传出去,他这个族长的名声还能听吗,今天明明是自己捏了李广茂一家的短处,怎么就成徇私报复了?还有珍珍一个小姑娘,听听,还能掐会算,这算什么好名声? 这话就该家里的女人去反驳,他一个老爷们儿,又是长辈,怎么同个妇人去争口舌。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动手 “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李广平的儿媳妇加上孙媳妇,人数也不少。五六个人面面相觑,她们没有梅氏的好口才,又惧怕自家公爹,不得不拿出在村里泼妇骂街的阵势。 梅氏这女人,一开口就想败坏自家闺女的名声,李珍珍的娘先按耐不住了,上去就朝想梅氏脸上招呼,“……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这边有人先动上手,张氏几妯娌一哄而上。 柳氏心里火大,从后面一下子扑过去,一把薅住李珍珍她娘的头发,“没有你们一家人的嘴再臭的……” 好嘛,两边的女人瞬间就扭打成一团儿了,就连李四祝的媳妇,这个平时没多少主意的,也梗着脑袋专往人后腰上撞。 村里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女人打架,男人不能掺和。 李珍珍的娘没能打到梅氏,头发还在柳氏手里,一眼看到自家儿媳妇还傻愣愣站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败家娘们儿,还不过来帮帮老娘,小心我让长清回家休了你……” 李长清的媳妇打小就定下了,过门儿没到一年,还算新媳妇儿,平日又自持是秀才娘子,端架子端习惯了,到哪见过这种阵仗去? 婆婆跟人打架,吃了亏,她要是不帮忙,夫君回来也不好交代。 这新媳妇的娘家是镇子上的富户,身边有服侍的丫鬟婆子,她自己不敢上前,就指使丫鬟婆子上。 周平家的可都在边上呢,没有主人家的吩咐,她们还都在摩拳擦掌,李广平这边有下人上了,她们也不等吩咐了,直接奔着李长清媳妇的丫鬟婆子去…… 李秋岁还能让自家这边的女人吃亏了,左右她年纪小,也是女人呀! 二话不说捋袖子着袖子加入战团。 先帮柳氏把李珍珍的娘摁倒,李珍珍的娘还想挠柳氏的脸,李秋岁顺手把她家二弟妹砸到她身上,然后是三弟妹…… “停手,都停手!” 是李广平的声音,“广茂,赶紧让她们都停手……” 还没打痛快呢!李秋岁翻了个白眼,手里动作不停,直到敌方的女人被她扔作一堆了,这才拍拍手站到一边。 柳氏气喘吁吁,头发也乱了,但心里着实畅快,叉着腰,指着被人压在最底下的李珍珍她娘道:“……再敢嘴里不干不净的,老娘还揍你!还敢先动手打人,真当没人收拾得了你?” 能痛痛快快收拾李广平家里的人一顿,柳氏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等到人都走完了,周平家的过来帮她整理头发,脸上还是笑吟吟的。 李三祝咳了一声,柳氏才算正襟危坐,还得看老爷子收拾李四祝。 别看在外头都帮着李四祝说话,关上门儿了,老爷子要打断他的腿儿,保准没人再帮忙说一句话。 赌钱这种事,不管你是被逼还是诱惑,少不得先打一顿出口气。 老爷子连踹了李四祝几脚,李二祝把人劝住,“爹,您歇会儿,我来!” 李四祝抱着脑袋就是一哆嗦,三个哥哥里他最怕二哥了,二哥说要打,那就是真的打。 “二哥,我,我真的是被逼迫的……” 听听这话就是欠揍! 李二祝把老爷子扶坐好,示意老太太把家里的媳妇,孩子们都领出去。 李广茂摆摆手,“今个不给他李四祝留脸子了,让家里的小辈儿都在跟前仔细看着。” 赌钱这事儿得严惩,今天就杀杀李四祝这只鸡,给下面的小辈提提醒。 李二祝专门去拿了根竹条,平时用来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小子,抽在身上,不至于伤筋动骨,保准一条红印子,多少天都不好的那种。 连连挨了几下子,李四祝痛哭流涕,“二哥,你听我说,真是有人给我下套儿,那人是我在县城认识的,说是认识走镖的,让我一起弄一批货,到了外地,能卖上两三倍的价钱。我家里急等着盖砖瓦房,手里又着实没几个银钱,可不就动心么!秀秀定亲的那日,我说我回来想想法子,他说他有好法,就把我带去赌场了。” 不听李四祝说话,李二祝还想打几下就停手,一听这话心里更来气了,又狠狠抽了两下,“还是你先动心了,不然,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脑子呢?你李四祝算哪条道上的人物,来钱的买卖,人家凭什么拉上你?” 一家子人都在,包括四房的娘几个,都想让老爷子好好教训李四祝一顿。 李四祝去看他媳妇,王氏泪眼汪汪的别过脸,她心里也气当家的靠不住,三房就不说了,大房,二房眼见着都起来了,他们家还欠了三房那么些银子……五百多两,就是零头,他们手里也没有。 王氏这软和性子都想摁住李四祝打一顿了。 李四祝又去看他老娘,老太太打定了主意不心软,“老四,以往我看你虽没你几个兄长能干,却也机灵明事理……怎么你二哥说的那么浅显的道理你就不明白呢,到现在不想想自己哪里不对,还想找油头。今天要真让他李广平如了愿,别管是把你一个人,还是咱们一大家子除族,咱们可怎么活呦!” 李四祝早知道错了,就是油滑成了习惯,连最心疼他的老太太都不站他这一边,李四祝心里一慌,“娘,我知道错了!” 所有人不为所动,李四祝咬咬牙,“我知道外面人给我两分面子,都是看在我三哥的份儿。县城的那人透露出的意思,说是想让我牵线认识我三哥,我猜他是想搭上府城郑家的人。那个郑家的管家,时不时就要到三哥家来一趟,我想着,让他们搭上线该是不难,至于人郑家睬不睬他,左右我管不着,银钱能到手了就成。那天,他请我去县城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饭……我……我喝了一点酒……他又说,镖行那人喜欢去赌场,带我过去先打个照面,我寻思,我又不赌钱,见见世面也无妨……” 合着,对人家深信不疑,竟是因为这个!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期待 之后的事情不用李四祝细说,大家也能猜中七七八八了。无非是有人劝他试两把手气,他耐不住,身上却没几个银钱,这时候又有人提议找赌场的管事借一些,开始李四祝不知道那是利钱。 李二祝又在李四祝背上狠狠抽了两下,“天天往县城跑,自诩见过多少多少世面,无利不起早的道理都不懂,赌场借你银钱能没点企图?你当那样的地方是开善堂的吗?人家那是赌定了你会输,顺便再来个利滚利。你出去看看,谁有那本事能从赌场赢钱?” “哎呦,哎呦!二哥,我再不敢了!”李四祝痛哭流涕,当时,他看到赌场有一人一连赢了好多把,脑筋就活泛了,想跟在人家后面赢点小钱花花。 这话打死不敢往下说了,到了这会,李四祝脑子总算清醒过来,自己钻了人家做好的套里,说的越多越显自己贪婪蠢笨,痛痛快快认错,还能少挨两下,不然,他二哥怒其不争,下手只会越来越狠。 李二祝没留手,他是恨透了自家老四,赌场那种地方压根不能去,赌钱这事也不该沾手。 …… 从老宅回来,李三祝交代柳氏两句,提了两坛子酒,去了镇子上成员外家里。 李四祝赌钱这事还不算完,李秋岁闹的那一出,算是硬给李四祝脸上贴了一层金。李广平家,吃了大亏了,今次,自家这边就是不被除族,估计也要被分宗。 李三祝就是去托人情,寻摸门路,把李四祝被人逼迫赌钱这事坐实,就是分宗了,自家这边的名声不至于受大影响,怕将来影响子孙后辈的前程。 拎的酒呢,李秋岁自酿,比外面买的纯厚许多,平日李三祝自个儿在家,都舍不得多喝。这两年,成大寿时不时来家里做客,总有留下来吃顿饭的时候。 男人嘛,聚一块儿,少不了小酌两杯,这酒就被人家给惦记上了。按理,自家酿的,多酿一些就是了,可前两年干旱,粮食果子样样欠收,真没人有那功夫和心思弄这些。 要说怎么去找成大寿,人家底子厚,是祖宗给一代代积攒下来的。人家祖宗积攒的不单单是家产,还有人脉,姻亲故旧里边儿听说还有当官的,不像李秋岁家这种,顶多算爆发户,亲人里没有李四祝这种净给拖后腿就算好的了。 李秋岁看她爹去托人情,她没阻拦,不过,末世的经历,让她养成了万事靠自己的习惯。 “李广平,李珍珍。” 李秋岁轻喃,不禁眯眯眼。 当初,李广平算计自己去郑家冲喜,是爹娘和爷奶都同意了的。 当时免了自家这边的徭役,那一年朝廷征召徭工,路途远,工期还长,后来许多人都没能回来,就是侥幸回来的那些,都说干的活非常重,就是勉强填饱了肚子,夜以继日的劳动,身体也亏空的厉害。 名声,嫁人这些,对当下的女子来说顶顶重要。 正是因为李秋岁有了那番奇遇,这些对寻常女子来说,顶顶重要的事情,在她这里却是最最无关紧要。 在心里,她压根没去迁怒爹娘和爷奶,自然也没想去报复李广平和李珍珍。不是后来,那家人处处想让自家承他们的人情,着实恶心人了,李秋岁真没想着跟他们为难。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自觉放了他一马,不去计较了,人家却牢牢记在心上了,逮着机会,就给你致命一击。 所以,让她李秋岁怎么办呢? 李秋岁轻轻叹口气,吩咐翠屏喊赵大过来。 赵大一直都在山上,忙活果树,今日也跟着柳氏和李长山去了老宅那边,翠屏去喊,他还没来得及去后山。 翠屏把人领进来,就看到李秋岁还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跟她出去时的坐姿都一模一样。 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事情,翠屏并没有出声打扰。 这棵枣树,从李秋岁有记忆就有了,就在老宅她们那屋的窗子跟前,特别肯结果子。 听爹娘说,她们兄妹,小时候没少往上面爬。 后来分家,搬这边了,李四祝夫妻要求把枣树移走,乡下人家的院子里都有果树,老宅那边自然不止这一棵,自然不会多为难,枣树就被移到了这边院子里栽种。 李秋岁还记着李长雷带她爬树的情景,这两年,自觉长大了,都不爬树了,树上的枣子眼见着能打下来。 李秋岁就示意翠屏把人领过来,“明日,你和翠竹准备好竹竿,等我回来,咱们打枣子。” 翠屏忙过来问,“姑娘明日是要出门吗?” 李秋岁点头,“去一趟县城,赵大跟我走一趟。” “是。”赵大忙应下,又问,“姑娘,咱们明日什么时辰出发?” 山上的果子陆续成熟了,赵大晚上都住在山上,虽说离得不远,总不能让姑娘等他。 “你什么时候过来咱们就什么时候出发。”李秋岁说的很随意。 赵大不知道李秋岁去县城干什么的,沉吟着道:“去县城,赶马车至少一个时辰,难得去一趟,姑娘还能四处转转,不耽搁咱们下晌早些赶回来。这样,明日天一亮我就下山。” 李秋岁看他一眼,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赵大不敢去猜李秋岁的心思,李家村人不知道这位姑奶奶的厉害,他们这些早一批,李秋岁还在府城郑家时买下的仆从,心里可都门清。 李秋岁在府城那会,或许大家都以为她依靠郑家生存,事实上,这位姑奶奶能在郑家横着走。 到了李家村,周平贴身跟着老爷,他媳妇跟了太太,家里的事,多数都是周平一家在料理,周平看上去就比赵大更得用,俨然成了家里的大管家。 赵大呢,一天到晚耗在山上的果园子里,他却是心里有数的,姑娘自己的产业,不管是府城的院子还是庄子,包括临山县这边的庄子,都是他在打理,他将来就是姑娘一个人的大管家。 今天的事情,他从头看到尾,他不认为他家姑娘威胁完人就算完事儿了,这后边肯定还有事。翠屏过来找他,说句心里话,他还蛮期待。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县城 翌日一大早,吃过早食,赵大这边套好了马车,柳氏看李秋岁要出门,追上来询问,“这是去哪呢?” 怎么还套上马车了? 李秋岁跟她打马虎眼,“跟我爹说过了,到县城买点东西回来,还有几种草药的种子,我试试咱们这边的山上能不能种。” 柳氏身上穿着下地的衣裳,就道:“你不早点说,早说了我跟你一块过去,早想去县城买点布回来,过一阵子给你们添新衣裳。” 手里面有余钱,柳氏眼光也变高了,镇子上有两家卖布匹的铺子,花色她都看不上。 李秋岁眨眨眼,故意说:“要不我等着您一起,您去换身衣裳?” 柳氏一点没看出她小闺女不愿意跟她同行,忙摆手,“别耽搁了,我这边忙着呢,一时半会没功夫跟你去县城,你去逛一逛衣料铺子,有合适的,新颖的,就裁一些回来。” 就是看她忙,才这样说的。 李秋岁不想再节外生枝,忙点头,“知道了。” 这边马车都走了,还能听到柳氏在后面喊,“别瞎买啊!一人够一身衣裳就行了!” 李秋岁抹把汗,还是探出头扬声应承下来。 应付她娘可比打架累人多了! 昨晚上她爹也是,跟应付柳氏的说辞还不一样。李秋岁说去王冒家里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一点细节,或者找到什么人帮李四祝说句话,李三祝就表示要跟着一起去,李秋岁嫌她爹碍手碍脚,心里不肯,偏偏不能说实话,就说先去拜访家里的女眷。 李三祝再要跟着就不方便了,又说让她娘柳氏跟着一起,李秋岁又借口家里头忙,她这回主要是跟人家王冒家的姑娘去买首饰,让人家帮忙,银子自然要自家出,她娘跟着去,怕人家小姑娘不好意思收。 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李三祝的各种念头。 最后塞给她一千两银票,示意恰当的时候可以贿赂人帮李四祝作证。 李秋岁哭笑不得,李三祝要不是今天还有事,看那样子真要跟着一起来了。 到了县城,李秋岁先去了一趟成衣铺子,换了一身男装出来。 换男装,并不是怕人知道她是谁了,隐藏女子身份啥的,纯粹为了方便。她家里也有哥哥们穿小的衣服,怕引起柳氏怀疑,想出门可就难了。 赵大今天专门赶车来的,李秋岁一身男装从成衣铺出来,他连一句询问都没有,甚至还提议李秋岁买一把扇子拿着。 “我看城里衣着稍微光鲜一点的公子,人手一把折扇,您看看咱们要不要也整一把?” 赵大这一提醒,李秋岁打眼就是一瞧。 还真是!但凡衣物没有补丁,有点书生模样的,还真是人手一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有家里的三个哥哥,怎么着也算读了书的人,附庸风雅这种事儿,怎么就学不会了? 李秋岁腹诽完三个哥哥,路过的货郎那里就有扇子卖,忙示意赵大把人喊住。 她就是装台面用的,也不去计较材料和扇面上的字呀画的。 赵大很快付了货郎铜板,扇子就被李秋岁拿在手里了。 单个手的手指轻轻一抹,扇子被打开,利落的一甩手又合上,一开一合之间,扇子在李秋岁的手心和五指间玩出了花样儿来。 赵大见过富家公子玩扇子,可没几人能像李秋岁这般轻松写意,还这般多的花样,“您以前玩过?” 玩扇子和转笔有异曲同工之妙,李秋岁神情恍惚了一瞬,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门面都齐活了,咱们该去办正经事了。” “姑,公子,王冒家就在前面的巷子里,咱们要不要先去他家看看?” 县城这边赵大很熟悉,昨天王冒所说的地址,李秋岁进成衣铺子那回他已经打听清楚了。 李秋岁摇摇扇子,抬头看天色,“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饭馆里该吃午食了,这时辰……王冒该还在家里,咱们去找他,由他带着咱们去赌场。对了,赌场那一片你熟吗,能不能找到地方?咱们最好能先去周围转一转。” 赵大点头,“公子放心跟着我走。” 等到了赌场周围踩点儿,这个时辰,赌场的人还不算多,守门的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比昨日去李家村的那些人要强些。 李秋岁没打算一上手就跟人家硬杠,这样,王冒家里,就十分有必要走一趟了。 到了王冒家里,家里的粗使婆子给开的门。 果然,王冒还在家,赌场那种地方,一般都是下半晌人最多,王冒好歹是管事,用不着他一整天泡在那里。 王冒一开始没认出李秋岁,李秋岁一出声喊他王伯伯,他就知道这是谁,着实有些意外了,还想着该是她家大人找上门的。见李秋岁一身男子打扮,倒不好把人引给闺女认识了。 李秋岁本也不是出来串门子,她本就是十多岁,雌雄莫变的年纪,又故意压低了嗓子说话,不认识的人真能把她当小子看待。 李秋岁看王冒的媳妇走了,直接说明来意,“王伯伯昨日走了不知道,我们家里发生了大事。我们这一支,差点被族长赶出族了,不是……不是家里面长辈实在走不开,我又是急性子,怎么着也不该我来拜访。你放心,咱们也就是找个人给我四叔证明一下清白,我们家不会让各位白忙活。” 说完,直接把一千两的银票子甩在桌子上。 王冒面上直嚷着让李秋岁“收起来,收起来”,心里面却在盘算怎么让自己兜里多捞些钱? 他们这些管事,其实在赌场里是有抽成的,可谁又会嫌银钱多呢。 昨天他去李家村,看李三祝的大手笔,他就动心思了,碍于李三祝家里人太多,当场没能有他发挥的余地,才会临走的时候留下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昨晚上还在寻摸这事儿,今天人家自动送上门了。 王冒摩挲着下巴道:“李家侄女,你喊我一声伯伯,咱也不是外人了,我给你一句实话,这事难办啊!” 李秋岁不动声色抽出一百两放到王冒家桌面上,叹了口气道:“唉!就是知道事情难办,才会找到王伯伯门上,咱们在这县城总共不认识两个人,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您就说这事该怎么着吧,实在不行,您就把我带到赌场去,我也去试试手气,这剩下的千把两银子,就当给赌场的各位管事喝酒吃席了。” 李秋岁的话让王冒深吸一口气,这败家玩意,再多的银钱也不禁这般造的。 王冒心都滴血了,早打听了这家人不缺银钱,可也没想到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有这样大的手笔。 让她先去赌场碰碰壁也好,那些人可不如自己好说话,小丫头被人为难了,自己再出面,多少银钱能了事,还不是随自己喊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骰子 两个各自有小心思的人聊天聊的十分投机,王冒自始至终一句没透露给李四祝下套的人,只说他的难处。 “……你王伯伯我,还要在赌场讨生活,不能破坏这行当里边的规矩。这样哈,你看这样行不行……过两天我去见见你们族长,帮你四叔说句话。欠了赌场的银钱,你们都连本带息还清了,事情没闹大,没什么坏名声传出来。看在我的面上,你们带上点儿心意,再说两句好话,族规是死的,人总是活的嘛,你们族长总不至于不近人情。” 一副要当和事佬的模样,王冒这话透漏出他知道不少内情,李四祝赌钱借利钱这事十有八九也有他的功劳。 没找错人就成! 李秋岁手指点了几下桌面,赵大又抽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面上。 李秋岁一把把银票推到王冒跟前,“第一回上门,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些,就当给家里的太太当见面礼了。族里的事就不麻烦王伯伯了,您帮我个小忙,把那天领着我四叔赌钱的人找出来,之后的事情我同他交涉。还有赌场里的大小管事,您该是熟悉了,也劳烦您给引荐引荐。” 这是还不死心呢! 王冒没有第一时间去拿银票,左右银票子到了他家里,总不至于再让长腿跑了。 一转念,不死心最好,还能再捞些银子花花,谁也不会嫌弃银子多了。 说实话,李四祝借了十两银子,最后滚到了五百多两,多少有些看人下菜碟子了,他们都猜测这家人不差钱儿,只是没料到,那么快,又这般轻易,就把钱弄到手了。 他们打听李家,自然得把李家和郑家的那层关系弄清楚,在他们看来,郑家要个小丫头去冲喜,人家是给报酬了,又是读书名额,又是四五百亩良田,去县城最好的牙行,够买几百个小丫鬟回去服侍了。 在王冒看来,郑家能把人送回来,就是没把李家人看在眼里。 这事不是他们主导,敢在县城开赌场,都是油锅里的银子敢上手捞出来花的主儿。 王冒尝到了甜头,李秋岁的两个要求,他满口应承下来。 主要是李秋岁的两个要求都不算为难人。 领李四祝到赌场来的这人,家就住县城,家里就有长辈在县衙当书吏,并不是无名之辈。一般吏员,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官面上有点权利,三教九流那里也吃得开,就是俗称的地头蛇,在县城算是能耐人了。 王冒能在赌场当管事,也不是简单人物,让王冒引荐赌场的大小管事就更不为难了, 没准还得感激自己介绍这么个财神给他们认识。 李秋岁跟在王冒身后往赌场方向走,她自己也能想法把人找出来,就是她去了赌场再去找人,说起来容易,却要耽搁不少功夫。 让王冒帮忙去找人,省了她许多麻烦,再把赌场大小管事都认识一遍,别漏了谁。她来一趟县城可不容易,李三祝和柳氏那边真不好糊弄!过了今日,再想来一趟县城只怕更难了。 耽搁了这么会功夫到了赌场,已经过晌了,这会已经开始上人了。 一进赌场,王冒就提议他去找人,让李秋岁自己先去转转。 李秋岁自然点头了。 赌场里边的赌博方式有许多种,最常见的就是掷骰子,那边围的人最多。 李秋岁领着赵大好不容易挤到跟前。 所谓的掷骰子,也就是摇色子,就是把象牙或是动物骨骼弄成小四方块。 六个面,从一到六,都有点数。赌钱掷骰子时一般都用到一对以上的骰子。先摇动骰子,然后抛掷,使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骰子都停止在一平面上,加起来的点数在一半以下算小,一半以上就算大。 猜大小,只是玩骰子的一种,也是最简单的一种。 李秋岁站了一会儿,心思就活放开了,她的木系异能的等阶,不至于能控制色子的点数,可随着异能等阶提高,她感识方面的五识,认识事物的具体印象都不是寻常人可比,真沉下心思,竟能听出每一颗骰子着面时之间的声响细微的不同来。 李秋岁之前没接触过这个,谨慎起见,选了一个摇两个骰子的台面。 这边台面围了不少人,多数人都是短打带补丁的麻布衣衫,也有穿着棉布长衫的,倒是没见着几个绸布衣衫。 李秋岁听王冒说过一嘴,赌场里边设有厢房,自觉有点身份的人都去那里了。 等她把玩法摸索透,庄家再一次喊买定离手,许多人开始下注了,李秋岁示意赵大扔一锭十两的银子,就在小一边的盘面上。 原本买小的一边人少,银钱自然就少一些,有了李秋岁的这十两银子,小的这边的盘面就翻倍了。 这边的台面,李秋岁衣着算是光鲜了,折扇摇啊摇的,再加上年纪小,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让人不由去猜测是哪家的纨绔小公子。 庄家又喊了一遍买定离手,李秋岁面上没啥反应,注意力都在庄家去揭骰盅的那只手上。 庄家手法极快,揭骰盅的当口极其自然的顺势一晃手,李秋岁的扇子更快,在他晃手之前,就那么轻描淡写的往回挡了一下。 庄家是个四十多岁的胡须大汉,还想去晃手,李秋岁的扇子就挡在他的手边上,就像一把尺子,他的手不管往哪边晃都极为显眼。 僵持下去,任谁都能看出端倪了! 李秋岁看庄家眯了眼睛朝她看过来,咧嘴一笑道:“大家都等得心焦了,你还是快点揭开骰盅的好!” 边上有人等着急了,催促道:“就是,快点揭啊!婆婆妈妈等什么呢?难道还想出千不成?” “我看就是想出千,难怪先前老子一直输,搞半天,你他娘的出千啊!” “我也输了不少,还说点太背,原来有人出千呐!” 输红了眼的人心里都不大畅快,一听有人出千,可算是找着了发泄口,你一句我一句,就吵吵开了。 庄家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个笑道:“大家都听我一言,我们四海赌坊,在临山县这地界扎根不是一日两日了,绝不存在出千这种事。” 又问李秋岁,“小公子,哪家的人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运气 “快点揭!怎么,玩个骰子还兴查户籍了,你他娘的到底想干啥?” 能来赌钱,真没几个脾气多好的,不等李秋岁开口,就有人啐了庄家一口。 这人身上的棉布长衫还算整洁,跟李秋岁一样,买了开小一边的盘面。 李秋岁的扇子还在庄家的手边上,就这么一动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查户籍也得衙门来人,你先把骰盅掀开,咱们时间都宝贵,大家都等着多赢两把呢。” “小公子说的极是,还啰嗦什么呢?”周围人齐声附和。 庄家脸色阵青阵白,眼珠滴溜溜转一圈,朝人群最后边的一人使了个眼色,深吸一口气,把骰盅揭开。 一个骰子两点,一个骰子三点,加起来五点。 “呀!真是小!小公子真厉害!” “啊!这回我也发财了!” “我就说有人想出千吧,幸亏小公子给拦了。” “那我之前输的银子算怎么回事儿?四海赌场这是坑人啊!” 这边的场面一下子闹轰轰成一片,先前说过,玩两个骰子的人不多,这边的闹腾,引起许多人注意。 凑热闹向来是人的天性,在赌场里有人一说出千,赌徒的神经就都紧绷起来了,这边的台面一下子就围了许多人。 赵大把赢的银锭子收起来。 一到六点都是小这边的盘面赢。说是一到六算小,其实两个骰子,最小的两个一点,加一起也是二点起步,实际上,七到十二点,大这边的盘面赢面更大一些。 所以两个骰子这边的台面,压大一边的人比较多。 玩过一把,李秋岁有经验了,她没这么些闲心泡在这里,就不用换台面玩了。 第二把开始了,庄家摇好了骰子,开始喊“买定离手……” 李秋岁这回押大,直接让赵大放了一百两的银票子。 围观的人里,有瞧她顺眼的,直接跟在后面压了大一边,“嘿嘿,小公子看起来财运不错,我跟着压,看能不能发点小财。” 被人这样一说,李秋岁笑意吟吟的模样,看上去就更顺眼了,“行,咱也跟上!” “跟就跟,老子也不差人银钱。” 好嘛,原本还在犹豫的人,这会儿都开始掏钱了。 自然也有那不信邪,甚至十分清醒的人,总觉着这么多人,掏了家底儿,都压大不是好事儿。 还有人眼尖,看见赌场的打手朝这边围过来了。 他们赶紧收回视线,又不甘心放过这么绝好的发财机会,就都掏干了荷包,压在小边的盘面。 就是这样,小一边的盘面比起大的一边,还相差了几十倍。 李秋岁可不管人家跟没跟风,她只管自己能赢钱。 庄家这一回去揭骰盅的手真哆嗦了! 打眼扫过去,大一边的盘面足足有几百两银子,这要是从他手里输了,不说东家那里怎么交代,就是大小管事那里都能让他脱一层皮。 李秋岁如法炮制,作势要用扇子去架庄家颤抖的手,“你可要稳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可别让大家误会了四海赌坊输不起。” 庄家满头大汗,缩回手,使劲在衣衫上搓了搓。时不时就要往通向楼上的楼道口看上一眼。二楼是厢房,管事们都在上面,方才他就示意去喊人了。 “谁说四海赌坊输不起?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你们真是不开眼,怎么不请贵客去二楼的厢房玩两把?” 随着说话声,二楼下来一位有管事气质的白胖中年发福男人,这人胖归胖,却没有这个年纪特有的油腻之感,人家手里也拿扇子了,可比李秋岁的那把强上太多了。 “白管事!”当庄的人就像见着了亲爹似的,激动的差点落泪。 李秋岁扬眉,可算来个大气点的人物了,当庄的这人,十两银子就值当他动手脚,真是没眼界,没格局。 李秋岁表示十分瞧不上眼,扇子就在她手心转来转去,“白管事,是吧!不着急去楼上,换个人来当庄,把这把先开了,这么些人跟在我后面押注,总不能让大家失望。招人记恨了,哪天走了夜路,该被人套麻袋了!” 你还知道招人恨!怎么就不怕招了赌场的恨呢?套麻袋,哼!当谁不会了? 白管事这人很有来头,听说还是赌场的东家之一,他一出现,庄家不用去掀骰盅了,着实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了底气,怒瞪了李秋岁一眼。 李秋岁很不以为意,眼角都没再夹他一下,“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小把戏被人看破,还犹不自知。想尽法子拖延时间,我也睁只眼闭只眼,白管事既然来了,这一回定要换个靠谱的来。” 李秋岁上来就揭老底,饶是白管事身经百战,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尴尬,“自然,让小公子见笑。”又朝他身后一人道:“白老,你亲自去揭骰盅。在明白人面前,咱们赌场的规矩自来一是一,二是二。” 这就是不让动手脚的意思了。 李秋岁挑眉,还当要动手了呢,这样好说话,真不好意思动手砸场子了。不过,她现在自诩是文明人了,就是不动手,还是有许多法子的。 两把下来,李秋岁赢了一百多两,尤其是最后一把,许多人跟在她后面押,赌场一下子输了几百两。 李秋岁看白管事眉毛都没动一下,人家还很客气邀请她去厢房,她也真没想把人得罪死了。 等一行人在厢房里坐定,白管事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小公子,要不要再玩两把?咱们家的花样还有很多,白老样样都在行,让他陪公子玩两把?” 李秋岁也笑,“能让白老相陪,实是荣幸之至。” “还是两颗骰子吗?”白老问。 白管事看李秋岁,“小公子说了算。” 李秋岁点头,“玩别的我还不知道规矩,就这个,今天有幸玩了两把,运气还不错,竟然都赢了。我家小叔叔可没这样好的运气,第一回被人领进来就输了十两银子,可他身上没带那么些,找赌场借了,谁知道才三天,竟然利滚利,滚到了五百多两。”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尽兴 李秋岁就差明说是来找茬的。 白管事差点没绷住面皮,知道这里边还有事,自家是开赌馆放利钱的,不算啥正经行当,不能来个人赢走百十两银子,就先示弱了。这胳膊折了还得往袖子里藏,不然,传扬出去,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白管事喝了口茶,叹气道:“那小公子的小叔叔真是运气不好,这借利钱也分好多种,要真大意了,签下利息高的契书,还真要大出血一次,也只能自认倒霉,全当买一次教训。再者,道亦有道,哪都有哪的规矩,小公子的小叔叔要是有好运气,用那十两银子,在赌馆翻倍赢钱,就像小公子一样,一场下来百十两到手,这要是能再赢几场,一天下来又何止几百两银子呢!咱们开赌场的,诚信在那里,得恭恭敬敬把人送出门。” 李秋岁笑了,讲道理有规矩就成,你要一直客客气气,咱还真不好意思下手。 “有白管事这话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怕这运气一直好下去,走不出赌馆的大门。” “小公子说笑了,咱们开门做生意,不兴这么办事儿的。”白管事手指似乎不经意间轻点了两下茶杯壁,白老站在他左手边,也像是不经意间扶了一下骰盅。 赌坊不止临山县一家,这样那样的事儿多了,这种上门找后账,有权有势的也多了,总有法子应付。像这样赢了银子的,再让人把银钱赢回来,做生意最好不要伤了和气。 至于,方才大堂被人赢走的那几百两,早早晚晚还是要回到这里。 说白了,白管事很相信这位白老,这位白老一上手,李秋岁看出人家是高手,骰盅都放到桌面上了,里面的骰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落定。 赵大按照李秋岁的指示选大小,每一次都是一百两的银票子,三把下来,就是三百两落入了李秋岁兜里。 白管事茶杯不离手,半天没有喝茶的动作了,白老骰盅摇的更急,手法愈加千变万化。 李秋岁自始至终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这一回白老一停手,她示意赵大压了五百两的银票子。 耽搁不少功夫,还想去买些草药种子,布庄那里再去看看,买两匹布料,回去先糊弄做两身衣裳,柳氏那里,暂时不能让知道她出来干好事了。 不出意外,李秋岁这边又赢下五百两银子,赵大极为熟练的收了银票子。 白管事不得不正视眼前的小公子了,“听口音,小公子也是咱临山县的人吧?” 李秋岁也端了一杯茶在手里,闻言轻轻颔首,“我家就住上河镇的李家村。” 估摸着王冒该来了,李秋岁没有隐瞒底细的意思。 示意赵大这一把把所有的银票子都押上。 来县城,李三祝打了贿赂王冒的主意,给了李秋岁一千两的银票子,王冒家里留了六百两,到了赌场,在下面的敞厅赢了一百多两,厢房这边,连续赢了三把,这是整三百两,最后这一把又赢了五百两。前前后后加起来,赵大身上一共一千三百两的银票子,全压上了,这一把要是再赢,就是两千多两到手。 这要是赢三五把,还能说是运气好,可这把把赌赢,就不是靠运气了。 开赌场很赚钱,两三千两的银子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家还没有收手的打算…… 这一把白老迟迟不去掀骰盅,余光时不时看向白管事。 李秋岁闲适的喝着茶,也不去催人,只似笑非笑的不时扫一眼白老左边的袖口。 白管事看了李秋岁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白老,掀骰盅吧!” 又是李秋岁这边赢。 白管事亲自把李秋岁这边的赌注,以及另外十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子推到赵大手边,抬手示意白老先不着急摇骰盅,“小公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这哪里是运气好,分明就是手段高嘛,唉!可笑白某竟然当真了!这样,小公子还要玩下去吗?咱们不如换个玩法?” 白管事的行事让李秋岁有些意外,她之所以不加掩饰去看白老的左袖口,就是告诉他们,她知道那里边有猫腻。 李秋岁不去解释没玩过骰子,余光注意到厢房门口时不时有人走动,白管事身边的小厮出去了几趟,回来朝白管事使了好几次眼色。 李秋岁笑道:“看来,今天是来对地方了,白管事还真让我看到了赌场的诚信。我来一趟县城呢,也不容易,总是想图个尽兴的。换个玩法也行,劳烦白老给讲清楚规则,白管事只管去安排,咱就当开开眼界了。” 怎么个玩法,自然用不着白管事去安排,李秋岁这样说显得十分通情达理了。 “客人上门,自然要尽兴了……那就让白老给公子讲讲玩法,白某先失陪一会。” 白管事领着小厮走了,他早打发人去打听李秋岁的身份了,人家把住址说的明明白白,又有人过来说这位是王冒领进来的。 要是先前,让白老把银钱重新赢回来,这件事就算了了,可人家明显不是善茬子,这么一会功夫就赢了赌场两三千两银子。要是这样能把人打发了还好,白管事出言试探,可看那样子,人家还不满意,他就不得不想法把来龙去脉弄清楚。 李秋岁心知肚明白管事做什么去了,她仔细听完白老讲解新玩法的规则,“您的意思是还猜大小,这回用三颗骰子,咱们轮流坐庄?” 白老点头,“就是您理解的意思,这种玩法比两颗骰子的稍微复杂一点,公子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讲讲其它玩法……” 李秋岁抬手把人打断,“不用,咱们赶紧,我还想趁着天没黑多捞两把。” 白老嘴角抽了抽,“咱们掷骰子决定谁先开始?” 嗯! 李秋岁也不客气,抓了骰子一抛,一二五,八点。白老抛出了一四五,十点。 白老先摇骰盅,李秋岁直接说出了点数,这比猜大小可难多了,赵大从不质疑他家姑娘,压了所有的银票子。 这一把下来又赢了两三千两,饶是白老这种老江湖,这会儿也哆嗦了。 轮到李秋岁摇骰子,她差点把骰盅摇成了残影,白老这种镇场子的人物,随手一摇,一般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猜骰子,也是一猜一个准。 可李秋岁的手法太快,声音都摇成一串了,真不好猜具体的点数,好在是猜大小,有一半的机会,白老硬着头皮蒙了一个,他心里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敢压一张百两的银票。 再次轮到白老摇骰子,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整个人都哆嗦了。 赵大手里甩着银票子,等着下注,忍不住催促道:“我说您还是快着点吧,我们老爷太太还等着公子回家吃晚饭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留下 白管事推门进来,正好听了赵大的话,朝白老望去。 白老忙把手收回来,白管事这个时候进来,他心里是松了口气的。方才那一把猜大小能猜中,真是靠的运气,只敢压上一百两银子。又换成他当庄了,人家一口能猜中点数,看那样子又要压上全部身价,这一把下来可是四五千两银子,他真有些怕了。 左右不是他们家老爷得罪的这位公子,犯不着为了给他们擦屁股上赶着得罪这样的人物。今日从他手里输掉的四五千两银子,以他们老爷的身家,不至于伤筋动骨,再玩两把下去,就不是几千两银子的事儿了。 白老扫一眼白管事身后一起进屋的几人,满面愧色道:“老,老爷,老朽无能,方才这位公子又赢走了两千多两,我今日身子不适,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换个人过来陪小公子玩两把吧。” 谁能让自来目下无尘的白老自认无能? 目光就都往李秋岁望过去。 王冒也跟在白管事身后,李秋岁的‘丰功伟绩’白管事身边的小厮已经说了,没想到这么会功夫又赢了两千多两,这前后赌场就损失了四五千两的银子。 关键这人还是他领进来的! 王冒额头冒出冷汗,“李侄女,不,李姑娘,你今日是过来砸场子的吗?” 难为你到现在才看出来! 李秋岁扫过王冒,目光看向白管事。 这才哪到哪呀?这样就输不起了? 她透过厢房的窗户扫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不想再耗费功夫了,就道:“白老既然身体不适,那就换个人继续。不过,我丑话说前头,谁敢在我眼跟前玩手段,我就废了谁的胳膊。” 这时候的李秋岁哪还有先前好说话笑眯眯的模样,一把捏碎了摇骰子的骰盅,碎屑顺着手指缝落在桌面上,显然是不耐烦了。 半晌没人出声,骰盅是木头材质,是以坚硬著称的黄杨木制成,能一把攥成木屑,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白管事目光复杂,他方才出去,王冒就把李秋岁的底细说清楚了,谁能想到这能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这倒不是说她扮相多成功,就是这举手投足,哪有一丝丝的女气? 还有捏碎骰盅的那一手,难怪人家敢领着一个仆从就到赌场来了! 白管事庆幸没一上来把人得罪死,白老话说的含蓄,也有让他退让一步的意思。 白管事道:“李姑娘是吧……” “嚣张!”白管事一开口,就被人出言打断,“哪来的黄毛丫头,真当我四海赌庄什么人都能来了?黄三,你过去,替换白老坐庄。” 说话这人也是赌场的大管事,人称黄管事,他跟白管事不同,说话嗓门大,长相也是五大三粗,平日十分看不习惯白管事一副谦谦读书人的作态,白老手段高又怎样?还不是输了几千两银子!他们开赌馆的,不让人察觉的手段多了,只要能给赌场带来收益就成。 十多岁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有人重新送过来一套赌具,赵大仔细检查了骰盅和骰子。 黄三坐庄,一上来死命的摇骰盅,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花样子玩了一遍又一遍,小小厢房都不够他一个人施展了。 好不容易折腾完,黄三问说,“姑娘,准备好啦?” 感情还没开始?李秋岁愕然的点头。 “那我可开始了?” 李秋岁再点头,做出了一个你请的手势。 “姑娘,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就在李秋岁不耐烦摇头的时候,黄三作势再次去摇骰盅,右手压在其余四根手指下面藏在盅身后面蜷缩的小拇指动了动。 李秋岁不等他拿起骰盅,用扇骨把黄三的右手按住了。 “你干什么?快放手!”黄三抽不出右手,伸出左手去推李秋岁。 李秋岁躲开,扇骨再次用力一压,黄三小手指卷的那颗骰子滴溜溜滚到了桌面上。 “都说了不要耍手段,唉,怎么就不听呢!” 这边李秋岁的叹息声还没落下,另一只手就把黄三头上的木头簪子抽了下来,真就是大家一眨眼的功夫,黄三的右手就被钉在了桌面上。 “啊~!” 厢房里都是黄三一个人的惨叫声。 黄管事一个机灵,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朝厢房门口喊,“给,给我把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拿下!今天我非要扒了她的皮。” 门口站着赌场的许多打手,这么些人挤在一间厢房,厢房的门一直没关。 打手们要往厢房里挤,李秋岁自觉厢房太小,不够发挥,一鞭子抽退最先冲进厢房的人,她信步走出厢房。 黄管事以为人要跑,忙扯了嗓子嚷嚷,“给我把那丫头两条腿都打断,她家里不拿十万八万两银子出来,别想有命回去。” “放心,今天姑奶奶哪也不去,就跟你们耗到底。”李秋岁出了门口,还有闲心跟黄管事搭话。 一脚又踹飞了一个。 一楼敞厅的赌客仰着头往上看,“怎么回事,还打起来了?” “是那位小公子。” “这是赢了银钱,赌场不放人走了?” 迎头撞过来许多拿了棍棒的人,领头一人直接抡起棍子朝李秋岁腿上招呼,“先把腿打断,别让她跑了!” 李秋岁顺势踩上那人的棍子,三两步到了那人近前,一脚把人踢到楼下。 下面围观看热闹的人顿时如鸟兽散。 三两息的功夫,后面拎着棍子的人就都围了上来。 赌场的这些打手手上都有两手真功夫,这样的场面李秋岁犯不着藏拙,异能源源不断灌入手里的鞭子,不等拎着棍子的打手上前,鞭子一下下抽在那些人身上,上头似乎还带着尖刺,鞭鞭都带出血肉。 接连抽飞五六人,楼上楼下哀嚎声一片,后面的人犹豫了,一个看一个,拎着棍子,谁都不敢第一个冲上前了。 “住,住手,都住手!”白管事气喘吁吁,圆滚滚的身子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李,李姑娘,请,请先住手!” 李秋岁扬眉,一鞭子把二楼的栏杆扶手抽碎,“是谁喊着留下我,还要打断我的腿来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煞星 黄管事离栏杆扶手极近,李秋岁的鞭子就是奔着他边上去的,虽然没有直接打到身上,也把人吓得不轻。 栏杆扶手都是木头材质,木屑飞扬了黄管事一身,他这会不敢嚷嚷了,鞭子就是贴着他面颊过去的,心里怕着呢,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白管事忙过来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李姑娘不要动气,我这就安排人再陪您玩两局!这一回保准没人敢耍手段。” 这位白管事比黄管事会做人多了,李秋岁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再好的兴致也被搅和没了,今日时辰不早,我也该家去了。” 不等白管事等人松口气,李秋岁又道:“白管事不用客气,明天得空我还来县城,再到昌顺赌馆转转,到时候千万不要不欢迎才好?” 这就是还没完的意思了! 欺人太甚! 黄管事也不哆嗦了,平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嚣张惯了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他咬着牙,好歹没把话直接嚷出来。 蠢货! 这就是个煞星,就那手里提的鞭子,放你手里拿着,让你一下抽碎栏杆试试? 不想法子先赶紧把人打发了,你上杆子去得罪,想干啥? 白管事心里暗骂一声,不动声色挡住了黄管事,堆着笑道:“李姑娘哪的话,您来了,咱们自然扫榻相迎。放心,您下一趟过来,保管让您宾至如归!还有,您家小叔叔的事儿……我方才听人说了一嘴,这里边都是误会,那银钱根本不是您家小叔叔借的,那是帮着旁人打下的借条。这人现如今也在赌场里。所以赌博这事儿,压根就是子虚乌有嘛,您放心,王冒带回来的那五百多两的银子,明个让他赶早儿,定当如数归还。” 赌场的人都不承认李四祝来赌钱了! 白管事这人,还真是个人物!照他的说法,李四祝算是从这件事摘出去,还真是靠红口白牙,把黑说成白了。 有了台阶,李秋岁自然往下下,“有白管事这话,我就放心了!才想起来,我明日不见得得空来县城,就没机会见着各位了。王冒王管事呢,明日真去李家村啊?到我家,我家管饭呀!” 王冒大小是个管事,打架这种事用不着他亲自上手。李秋岁的邪性,他在李家村见识了,那么小的丫头,大棍子抡得虎虎生风,虽然那时候架没怎么打起来,可李秋岁真不是寻常小姑娘。 突然被提名,王冒忙从人群后面挤过来。他把领着李四祝进赌场的那人早诓来了,先前那人压根不知道李秋岁是什么人,还站在后面瞧热闹瞧得起劲儿,这会儿越听,感觉事情不对味儿了,拔腿就想开溜。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王冒最清楚,身边这家伙可是罪魁祸首,没他把李四祝带过来,联合他们几个中下层的管事,一起做套子给李四祝钻,他们到哪认识他李四祝是谁去? 这一回赌场吃了大亏,等秋后算账他肯定逃不脱,有这家伙挡前面,至少还能给自己开脱两句。 王冒立功心切,一把拎住想跑的那人道:“都是你这家伙干下的好事,还想跑!老老实实把你干下的事儿都交代清楚……” 一把把人拎到李秋岁跟前,王冒道:“李姑娘,你要的人我给你找着了,怎么处置?都由您的便。” 李秋岁皱眉,“这人谁啊?我都不认识,处置人家干啥?” 王冒急眼,“不是您让我找的人嘛……” 李秋岁抬手打断王冒,“我让你找的人?我找人家干嘛!白管事都说了,都是误会,根本不是我小叔叔赌钱,那利钱也是帮着人家借的,咱们家还帮着垫付了五百多两的银子呢,都说了,明早上让你去李家村说一声。别忘了,到时候喊我们族长一起过去听一听,这样,总没理由赶我们一家子出族了啊!” 这都什么事?白管事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口。就知道这里面还有事,这些下面的管事,做事越来越没分寸。都说了做人留一线,这年头被家族赶出族,这是绝了人一大家子的后路,换了谁也得过来找人拼命呐! 白管事原来还存的那点小心思,这会儿全都烟消云散了,“李姑娘你放心,那五百多两就是贵小叔叔替这人欠下的,这事明日就让王冒去贵族说明白,不能让人再误会下去。” 王冒傻眼,姑奶奶暧,你把赌场砸了稀巴烂,不就为了出口恶气,找人给你家小四叔作证吗?怎么这罪魁祸首给你拎过来了,听这意思,你压根没打算找人家算账呀?那这账要算谁头上? 李秋岁才不管账算到谁头上呢,总归李四祝是在赌场出的事,找赌场的麻烦,没找错地吧!至于,王冒拎过来的这位,先让赌场的人冲前头,不满意了,再找后账不迟。 “白管事说话我是信的。就是,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不然,将来闹了不愉快,我还要来贵地讨个说法。” 您说!白管事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我这人向来好脾气,还特别护短……” 嗯,看出来了! “丑话喜欢先说在前头……” 听着呢,您继续。 “我们家自来没得罪过什么人,这将来要是有人心怀不忿,我家人,甭管哪一个有了丁点的闪失,难免第一个想到贵赌馆……” “你不要得寸进尺,真当我们昌顺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黄管事实在看不过去白管事这副低三下四的怂样了,要他说,再喊一些人过来,就不信了,今日不能把个小丫头留下。 “看来我的担心并不多余……索性我就把话说明白,府城郑家,至今还和我家有来往,指甲盖点的小事,不至于麻烦人家,可一旦把人逼急了,我想我就是豁出去脸皮上门去求人家,也能把这人扒皮抽筋。还有,我在府城城东有一处宅子,郊外还有一处庄子,这些都是府城郭家送的……就是有人当大将军的那个郭家。至于送宅子庄子的原因,这么说吧,算是不大不小的救命之恩。最后再啰嗦一句,黄管事是吧,我看你极为不服气,这样,三天过后,要是身体哪不舒服了,县城的医管看不出名堂,就让王冒领你去我家一趟,他对我家该是熟了。” 威胁完人,李秋岁神清气爽,施施然招呼了赵大一声往出走,出了赌场,还不忘去买草药种子,又去布庄选了两匹布,这才马不停蹄往家赶。 …… 李秋岁走后,黄管事一脚踢翻了王冒手里还拎着的人,“她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威胁谁呢,你们都是死人吗?赌场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一个小丫头片子都留不住!” 白管事懒得多说,现在耍威风了,方才人家还在这里,怎么不见他去把人留下来? 他方才粗粗扫了一眼,那些打手的伤势虽然看着可怖,真不至于要了性命,可看这位姑奶奶,真有一鞭子抽死人的实力。 还有抽在栏杆上的一鞭子,真当人家失手,没打到你姓黄的身上? 白管事摆手安排人,“行了,都别围在这里,受伤的赶紧送医馆。还有这栏杆扶手,赶紧找工匠过来修一修,别耽搁了赌场晚上的生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虚 李秋岁在马车上趁机换好了去县城之前的衣裳,到家正好赶上了吃晚食。 柳氏站在外头跟马老太太几人说闲话,看李秋岁回来,跟着一起进门。 柳氏接过李秋岁手里的布料,娘两个一起往家走,“怎么一走就是一整天?赶紧去洗洗,今晚上有牛肉吃。” 李秋岁心里一虚,忙问,“哪来的牛肉?” 不是不能随便宰杀耕牛吗? 她府城的庄子上养了牛,听说是郭家从关外弄来的品种。这种牛,肉多,四肢短而细,干不了农活,不在官府禁杀之列,缺点就是难繁殖。庄子上的牛,还都是买来的幼崽长大的,郭家给留了几头,这两年都没舍得宰杀。 不过年不过节,没听说庄子那边要来人呀,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柳氏看她疑惑,解释道:“是你姑姑村上的牛,这一阵儿用的很了,给生生累死了,官衙那边下来人看了。你姑姑离那家人近,这才买了几斤,给咱们这边儿拿了一半过来。” 也只有这种意外死的牛,百姓才有机会吃上两口肉。也就本朝律令对牛羊牲畜的管控宽松些,不然就是你自家的牛,意外死了,身上的肉也轮不上自家吃。 李姑姑嫁到了隔壁村上,说是隔壁村,实际上过了村东头的一座木桥就到了。两边村子的田地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之分,所以,去一趟地头的功夫,李小姑就能回一趟娘家。 柳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禁感叹了一句,“姑娘家嫁人,还是离家近好。” 家里的兄姐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李秋岁也不意外她娘突来的感慨。 布料入手,柳氏感觉比镇子上要好,花样的颜色也正,“还是县城的东西好,早知道领了你姐姐跟着你一起去了。我说你草药种子有没有买?你爷奶那边的果树树龄还小,咱们家山头也没种满果树,如今看着风调雨顺了,明年开春,我和你爹商量了,再种些其它品种的果树,也不耽搁再种几年草药。怎么,你还要去县城买种子,咱们家不是有好些种子吗?” 李秋岁嗯嗯的应着,她肚子早饿了,怕她娘继续追问去县城的事,又有牛肉在前头吊胃口,就含糊道:“嗯,县城什么东西都好。再有下回,带上姐姐,咱们一起去。草药的品种总是越多越好,这回我买了些周期更长的,种好了也更值钱。有那不好种果树的山地都种上,几年以后成才,也是不小的收益。” 看小闺女说的头头是道的,柳氏也高兴,“暧,岁岁,娘问你个事啊!” 什么事儿,问呗! 李秋岁看她娘墨迹没完了,抢过来一匹布帮她抱着。 “……就是跟你有书信来往的那两位楚家姑娘,你不是前几日还给人家写回信了吗?你觉得那位大楚姑娘怎样?” 柳氏说的是李长安师娘家的两个外侄女,她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李秋岁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一直跟我书信来往的都是小楚姑娘,小楚姑娘很有才,会做诗,会绣花,性格有些纤细腼腆。大楚姑娘嘛……学问同样不差,虽然性格温柔,或许早早没了娘,还要护着妹妹,行事就比较落落大方了。总之都是很好的人。” 柳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李秋岁还要追问两句,柳氏却不接茬了,“岁岁快去洗手准备吃晚食,布料都给我,明日就裁了给你们做新衣裳。” 晚食已经上桌了,其中有一大盆子的炖牛肉。 李长安难得沐休在家,自从去县城读书,十天半月回家这一趟,今日就早了李秋岁一步回到家,这会儿人已经上桌了,“岁岁,今日去县城了?怎么没去书院找我?早知道等你一块儿回家了。” 李秋岁心虚有人提去县城的事儿,忙转移话题,“四哥,你可真有吃福,难得吃一回牛肉都能让你赶上。呀!还有莲藕呢,莲藕能吃了吗?” 李三祝先拿了筷子,“能啊,我看到村里有人家吃,也弄了些回来给咱加菜。” 夏禾夹起一块莲藕送嘴里,吃完不禁赞道:“爹,莲藕真好吃,今年咱们该起塘子了吧,到时候还能抓鱼,抓泥鳅。” 李家村这边有不少水塘,李三祝买的山头,山脚下就有一个。早前买了藕种种下,也撒了不少鱼苗。前两年干旱,水塘里没水,一直没人去起塘子,前几个月那场大雨让莲藕重新焕发了生机。眼下虽不到莲藕最粉糯的时节,却清脆爽口,吃到嘴里另有一番滋味。 李三祝道:“鱼估计没多少,泥鳅应该能抓到一些。” 一说起吃的,李秋岁也来了精神,“嗯,泥鳅也好吃,到时候咱们家多做一些豆腐,一起炖着吃。” …… 吃过晚食,李三祝还是问了李秋岁去县城的事。 李秋岁不能说实话呀,含糊着绞尽脑汁想说辞,只听李三祝又道:“你成伯伯明日领我去拜访他县城的一位故友,听说认识昌顺赌馆里边的管事,要是人家肯帮忙说句话,你四叔这事儿就算能过去了。” 李秋岁害怕李三祝真去找什么赌场管事,那她干的那些好事一定瞒不住。 她爹这人样样都好,就是有点儿怕媳妇。 她娘要是知道…… 李秋岁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这事指定不能让柳氏知道,挨打一顿都是轻的,天天又要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 李秋岁拉长声音喊了一声“爹~”,伸手摇了摇李三祝的袖子。 怎么了?怎么突然还黏糊上了? 李秋岁反映过来她反应过激了,忙坐正身体道:“爹,都说了把事交给我办,我哪回没把事办成?您明日用不着去县城,王冒指定明日来李家村把事说明白。我小四叔呀,压根就没赌博,就是被人带进去赌场凑了一回热闹。” 李三祝诧异,“真的,那利钱呢?又是怎么一回事,上面可是你四叔按了手印的,咱们家还贴进去五百多两的银子!” 李秋岁得意,“当然是真的!那利钱是我四叔帮着别人借的,这事我都问清楚了。” 李三祝和柳氏对视一眼,柳氏怒道:“你不会跟人动手了吧,你把王冒给揍了?还是你拿人家人威胁了?” 总觉得事情没这样简单,这丫头胆大包天,指不定真把人给揍了。 那都是什么人呦,自家这种小老百姓哪招惹的起呦? 李秋岁不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呐! “哪有,我到王冒家里,还见到了他太太和女儿,自始至终我都是客客气气,绝对没对王冒动手,也没威胁人家的意思。” 左右她真没对王冒动手,就是稍微坑了这家伙一把,谁让他把老宅给砸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起疑 隔日天微微亮,王冒明白喽。” 昨日李秋岁一走,赌场就有人快马加鞭去府城打听李秋岁的事,人天不亮就回来了。 王冒也被提溜过去听了全程,人家姑奶奶真没说大话。 郑家跟李家关系好着呢,听说郑家管中馈的夫人和眼前之人的太太还是义结金兰的异姓姐妹。 还有对大将军郭家有恩一事,原来是郭将军的妻侄差点在府城出事,小姑奶奶把人给救了,之后人家送了宅子和庄子。虽说这以后没多大往来了,可要这李家真遇到难处,求上门了,郭家说不准真要插手管一管。 要说赌场的人一晚上怎么打听到了这么些?其实这些事在府城都不算秘闻,主要是郑家,为了模糊之前的冲喜一事,把和李家的关系恨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郭家送李秋岁宅子庄子这事就更不是秘闻了,当初救下宋小公子,府城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后来得知李秋岁的身份有意划清界限,自然不会瞒下。 这些心思都是隐秘,当事人不出面说清楚,旁人只当他们看重李家。 昌顺赌场在府城也有自己的地盘人脉,这些事儿一找人打听,都是两家人对外的那番说辞。 李秋岁就是清楚这点,才会大喇喇的把郑家和郭家搬出来当靠山。 王冒今天早上来李家村儿,就被白管事耳提面命了,听说白管事和黄管事昨晚上还去见了赌场的大东家,他哪还敢有半丝的小心思?还指望办成这事立功呢! 王冒不是还要一点脸面,这会恨不能跪地抱住李三祝,哭求小姑奶奶以后可别去赌场捣乱了。 王冒的这副态度,李三祝知道事有蹊跷,这里边儿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儿!可眼下李四祝的事不容耽搁,除族这种事不是闹着玩,这是要影响子孙后辈的大事。 于是,李三祝不再耽搁,道了一声怠慢,让周平先一步领了王冒去老宅,他则回内院交代一声。 王冒一听李三祝要回内院,巴不得这事儿让李秋岁早一点知道,今日可别去县城捣乱了!昨日姑奶奶去赌场,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就损失了四五千两白银。 再有一回,他真的要被管事们碾死了。 …… 李秋岁今日也起的早,倒不是专门等他王冒,就是有些话趁机想跟李三祝商量,所以一大早她就到了柳氏这边。 李三祝说了王冒过来的事,柳氏忙催他去老宅,“怎么还亲自来?叫个人过来说一声就是!李广平一家子都不是善茬,竟能想出将咱们除族这种丧尽天良的恶心主意,你快去看看,不要爹娘在他们口下吃亏。” 李三祝来后院主要是想问李秋岁两句话,“岁岁,你昨日去县城到底做什么了?说的什么话?” 李秋岁瞪大了眼睛,模样可无辜了,“没做什么呀!就是去了一趟王冒家里。我还给留了六百两的银票子呢。不是爹您给了我一千两,让人家帮咱们说句话的嘛!” 王冒昨天被吓破胆了,六百两这事指定瞒不住,李秋岁交代的很利索。 不料,柳氏一巴掌拍她后背上,“你个败家玩意,真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一出手就是六百两的银票子。” 李三祝忙拦住媳妇,“王冒把银票子全数还回来了,还有咱们家替老四垫付的五百多两的利钱,也都一并还咱们了。” 就是柳氏粗神经也察觉出事情不对了,“岁岁,你老实说,昨天去县城你都干了啥?” 没点好处,人家怎么会帮着自家说话? 谁养的闺女谁清楚,指定跟人家动手了,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呐?嘴巴说的好听,面上好像真的怕了自家,可背地里的手段可龌龊着呢。自家这小闺女的名声可不能再坏了! 李秋岁躲过柳氏过来扯耳朵的手,“爹,娘,你们听我说……” 还好昨晚上想好了说辞,李秋岁怕她娘再上手,忙道:“我把郑家和郭家抬出来当靠山了,赌场背后的东家又不是傻子,至于为了几百两,往死里得罪咱们吗?” 柳氏和李三祝对视一眼,这么说倒是合情合理,可他们总觉得这里边还有事。 老宅那边还得赶紧过去,夫妻俩没有闲工夫揪着李秋岁不放,收拾妥当,急匆匆的往老宅赶。 李秋岁还有话没跟她爹说呢,提着裙摆赶紧跟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利益 李秋岁跟在爹娘身后去老宅,怕被逮住问话,耽搁了一会功夫。路上遇着兄姐了,被拦着把事情一说,他们对这事都极为看重,于是,一人行变成了兄妹五人同行。 老宅这边,李氏族人几乎都在场,王冒看到李三祝夫妻,望向他们身后见李秋岁没跟来,不禁有些失望。 “事就是这么个事,李家四爷就是被人裹挟去的赌场,压根不曾参与赌博,我那天领着人过来,也是受了小人蒙蔽,好在查清了真相,我们东家心里也过意不去,再三叮嘱我过来说一声,别好人被人冤枉了。” 王冒话音一落,李氏族人都被他话里透出的意思震惊了。 他李四祝什么时候成李四老爷了,还有这人说话就跟戏文里官府断案似的,还怪有意思,又是被人蒙蔽,又是查清楚真相,还担心好人被冤枉,不知道的,还以为赌坊改成善堂了。 李三祝嘴角抽了抽,自家小闺女到底许了人家多大的好处,竟值当人家这般卖力! 李秋岁耳聪目明,离得老远,把王冒的话听了一清二楚。 这王冒还真是个人物,不利用一把白白浪费他好不容易积累的愤怒情绪了。 李秋岁高声赞了一句,“贵东家的为人真是深明大义!不过这事我看还有蹊跷,是不是贵赌场得罪了什么人啊?不然,好端端的让咱们两家结仇做什么?县城领着我四叔赌钱的那位,咱可不认识人家,今日无仇,往日无怨的,人家怎么就好端端的找上了我家四叔?咱们小老百姓的,弄不明白里边的道道,贵东家可要查清楚了,不要稀里糊涂,被小人得逞才好。” 王冒听出李秋岁的声音,先一喜,旋即心里又发苦,原本以为帮着小姑奶奶把她家小叔叔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自己就算功成身退,她这又给自己头上扣了一,这种事情一旦开了祠堂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李广茂眉毛都没动一下,“一个家族,竟知道算计自己人,我们是人都有心,心一旦冷了,再强求绑在一处,不但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旁人,这样体体面面的分开就极好。” 李广平不在意李广茂心里的不平,他关心的重点放在别处,“那你想过郑家给的那两百亩良田怎么处置了吗?她一个小丫头,要不是有族里给撑腰,你当郑家能把她当回事儿?就是她手里的那个小庄子,也是托了家族庇佑的福气。” 李广茂从来不知道人能凉薄到这种程度,他还意难平,人家已经想到分摊利益了。 李广茂长长叹出一口气,这口气叹出来,人一下子显得又老了好几岁,“给族里的那个庄子……卖了吧!银钱用来给李氏的后辈建一处学堂,就盼着李氏将来多出人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真 “你这话可当真,大祝几兄弟没意见吗?”李广平忙追问一句。 除不了族,就不能把李广茂这一支彻底踩进泥里。 自请出族,没了宗族庇护,饶是李广茂四个儿子,下面不少的孙辈,却没一个成人的孙辈会读书、能担事的。 他家李长清已经在备考乡试了,一旦考上,就是举人老爷,门楣也上了一个台阶。 再看李广茂家里,长孙李长河,压根不是读书的料。李三祝家的长子李长山十三四岁开的蒙,这两年也不读书了,一家人就蹲守着那个果园子。那个李长雷,听说也不是读书的料,打小就是撵鸡逗狗招人嫌的脾性。 四小子李长安机灵些,听说有两分读书天赋。想把李广茂一家除族,就是防的这小子。不过这小子还没参加童生考,也没有拜名师教导,科举哪是那般容易的事。 李大祝看向三个兄弟,“这事就按爹说的算,田地卖了银钱修学堂,请夫子,也给李家村旁姓小童入学的机会。” 这事他们事先商量好了,给族里的那个小庄子也没指望要过来,却不能由李广平说了算。 但凡有好事儿都是他们一家的功劳,旁人不配合,就是自私不和睦。 再不想法子分开,哪天指不定又要被卖一次,好名声他得了,自家这边有苦说不出。 开学堂,供小辈读书这是大善之举,将来真有人读出来,也算给小侄女积攒功德了。至于说让李家村旁姓的小童去读书,主要是自家分宗出族了,怕家里的小子去学堂读书受排挤,读书的小子各姓氏都有,就很难齐心了。 李秋岁挑挑眉,她明白大伯说这番话的用意,左右分了宗也好,她之前还想撺掇她爹分宗来着,没想好从哪着手,事就成了。 李广平这老家伙,真以为分了宗这事儿就算完吗?做梦!之前的事暂且不提,就是想把自家除族这事还没完呢! 想把自家人彻底踩在脚底下,巧了,她也打了同样的主意,谁能成事,就走着瞧呗! 眼看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李秋岁眼睛转了转,把李三祝喊到一边,小小声的给出主意,“爹,就咱们一家分宗出族吗?你怎么不问问看,万一还有其他的族人跟咱们家一样的想法呢?县城里有头有脸家的傻儿子多着咧,什么事有一就有二,那个李珍珍哪天再说谁家小闺女的命格好,送过去指定还能换两个庄子回来。这种事,不疼闺女的人家或许巴不得,总有像您和娘一样疼闺女的人啊。你总要提醒一句,问问看啊!” 爷两个说是在咬耳朵,压低了声音,实际上李氏族人都聚在一处,他们家人的一举一动,许多人盯着呢。 李秋岁的话让李三祝心疼了,自家闺女这是感同身受,年岁一年大一年,冲喜这事儿对女儿家影响可大着呢! 李三祝怜惜地摸了摸李秋岁的头发,“都是爹娘无能,害了我儿了!岁岁放心,以后再不会了,谁敢再朝你们兄妹伸爪子,我先剁了谁的爪子!” 柳氏就站在李三祝身边,爷两个对话她都听到了,再忍不住,眼泪水刷一下下来了。 望向李广平一家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李三祝拍拍妻子的手。 李秋岁眨眨眼,她就是挑拨离间呀!自家爹娘怎么还感性上了? 又不动声色使劲拉了拉李三祝的袖子。 李三祝一愣神,对上李秋岁差点眨抽筋的眼睛,瞬间就明白过来。对呀,有人同样愿意分宗出族就更好了,不指望自家以后有人帮衬,不用孤军奋战。 没有也无所谓,总要问过了在场诸位的态度,不要过后还拿着一个姓氏说事,跟自家人欠了他们还不完了似的。 他们一家,气不过李广平这个族长的为人处事,当知其他人就没有心有不平么? 李三祝心思飞转,道:“我们一家自认对宗族有贡献,不说这两年天灾,那两百亩的小庄子救济了多少族人,就是我家的粮种,都是拿过来一斤,我给你换一斤,等量交换了。多数被族人换走了吧,我李三祝没多要大伙一粒粮食。就是这以后呀,不要再拿同族这话。就是自家爹被人踢了一脚,也没人上门问候一句的,也不怪他爹气的那么狠。 这些族人的所作所为越发让人失望。 把话说清楚了,也省的今后再相互扯皮谁对谁有恩,谁又亏欠了谁的? 李广平一听掰扯这些,心道要遭,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劝两句,“广茂,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回去商量商量,过几日再开祠堂?” 李广茂摆手,他儿子不好明说的话他能说,就道:“大伙也用不着舍不得我家,我家是主动分宗,又不是被除族,有谁家愿意分到我这一边……” 李广平赶紧打断,真有人跑到李广茂一边,自己这个族长的老脸可就丢尽了,“行了,广茂,就是分宗了,还都姓李,一个祖宗的,真有难处,求上门,你还能置之不理啊!” 听了李广平的腔调,李广茂这回也不生气,“看你说的,有你这个李氏族长在前面,还能有什么难处?咱们再帮忙,可都是同村之义了,可别扯都姓李一个祖宗的话了,天下姓李的多了,都能说是一个祖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舒心 回到家已经过晌了,村里多数人家没有吃中饭的习惯,都是早早的吃晚食了。李秋岁饭量大又容易饿,自从她回家,家里的灶房中午也开火,开始正经做饭了。没有定点的时间,一般谁想吃就过去吃点。 今日一早,着急去老宅,早食都没怎么吃好。 李秋岁这会饿得前腔贴后背,一回来就钻灶房,“有什么吃的?赶紧弄点过来,都快饿死了!” 红缨端过来一盘点心,笑道:“知、知道姑娘该饿了!周婶子已经去摆饭了。这是昨天剩的莲藕做的点心,您先垫、垫吧两口。” “呀,是糯米藕吗?”这个好,既能当菜当点心又能当饭管饱,“我怎么闻着有股桂花的味道?”李秋岁忙拿了筷子夹一块放嘴里,这个黏黏糊糊不好直接下手抓。 “这、这就是桂花糯米藕呀,当然有桂花啦!” 哪里的桂花?今年的桂花还没开呢吧!李秋岁嘴巴没闲功夫,用眼神询问。 “就是楚姑娘送、送的干桂花呀!您酿桂花酒还剩下一些,我就拿来用了。”红缨口吃的毛病已经不太明显了。 这丫头舌头没毛病,性格使然,见到生人或是长篇大论就会打磕巴。 李秋岁不去故意提醒她,多说说话,慢慢也就好了。 “嗯,想起来了……” 就是过年那会儿,她给小楚姑娘写信说家里酿了酒,遗憾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不然弄些桂花做酒酿丸子,不料小楚姑娘晒了干桂花,就让李长安给她捎带了一包回来。 看姑娘吃的开心,红缨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今年桂花开了咱们也多采一些,晒干了,做点心也好吃。” 李秋岁嗯嗯得点头。 家里的后院就种了桂花树,是这两年才种下的,树龄也有三四年了,去年才开始零星开花。 没想到采桂花这一茬上,也没偷摸去做手脚。 一盘子桂花糯米莲藕进肚,李秋岁舒坦的叹了口气,也有闲工夫打趣人了,“红缨太厉害了,做的东西越来越好吃,竟还会用桂花做点心!那咱们就让桂花树今年多开些花。” 红缨被夸得小脸红红,抿了下唇小声道:“桂花能做的点心多了!能做中秋节的月饼。单就桂花糕,就有许多种口味。等桂花开了,我就去采多多的桂花,做了菜品和点心给姑娘吃。” 被小丫头这一说,李秋岁又开始饿了,眼巴巴的示意红缨再拿一盘桂花糯米藕过来。 红缨十分喜欢投喂自家姑娘,胃口好不挑嘴,还会夸人。 她哪受得了这种眼神,“姑娘,那就,那就再吃一盘子?” 周平家的过来喊吃饭正好听到红缨的话,看李秋岁手边上已经空了一个盘子。 这东西吃多了容易积食,忙道:“姑娘,老爷太太等着您开饭呢!今个晌午呀,咱们有红烧鲤鱼,牛肉茄盒,野葱炒野鸡蛋……” 这么些好吃的,李秋岁顾不上桂花糯米藕,蹭一下站起来往外走,还不忘吩咐,“红缨,再做了好吃的点心,就给我送到屋里哈!” 目送李秋岁的背影,红缨捂嘴笑,朝周平家的竖了竖大拇指,“还是婶子厉害!” 周平家的点她额头,“你呀,姑娘夸你两句,你就找不着北了!马上都要吃饭了,姑娘才十多岁,怎么好吃那么些不好克化的东西?” 红缨在周平家的面前也不拘谨,“要不然说婶子最厉害了,我知道那东西吃多了不好,可我想不到好法子拒绝姑娘呀!” …… 一家人吃了饭,下午族里开祠堂,柳氏这些女眷用不着跟里跟外,李三祝和李长山兄弟都是爷们,开新祠堂提前有好些事,他们撂筷子就忙这个了。 让李秋岁意外的是,真另有几户李家人分宗出来了,其中就有李长根一家。 李长根也是秀才了,据说,是李长根的祖父拍板做的决定,把个李广平差点气死。族里总共就两个秀才,还都是年轻人,眼见着就能再进一步。心里之前还嗤笑,李广茂一家有二两臭银子,就不知道外头天高地厚了。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排在最末尾,不好生督促子孙后辈读书上进,净天瞎折腾个果园子草种子,他看这家人早晚要走上商途。 被李长根一家来了这么一下子,李广平好半天才平息怒气。 李长根的爷爷,跟李广茂和他都是同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不是家里出了个李长根,真没人把这一家人看眼里。 “我说老哥你可想好了,他李广茂那一边这两年都在干什么你可瞧仔细了?朝廷可是明令禁止官员经商,你家长根不想往上考了?” 李长根的爷爷是个老烟杆子,一辈子干农活,早弯腰驼背了,就靠一口旱烟撑精气神。 李广平跟他说话,他就一直蹲着。磕了一斗烟灰出来,又重新装一斗烟叶,“广平,你老哥我一辈子说话直,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李广平只得蹲下听他说话。 “你跟广茂一家的事,我闹不明白,也不去断谁的对谁的错,我就只认我自个儿的理。我家长根就是去私塾认识了两个字儿,还说能去镇子上找个账房的活计就顶好了!四五年前,是你来家里说族里有送三个孩子去府城读书的契机,算我家长根一个,不过,你说我得跟你一块去劝说广茂。说实话,那时候我心里是偷偷乐呵了。都说我家长根是读书好苗子,可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总不能饿死几个,送他去读书。平白得了好机遇,就像天上掉馅饼似的,我能不乐呵?” 他没说的是,那时候他家长根儿都在镇子上找好活计了,李广平来家一说,他们才又动了心思。 “三祝家小闺女被送走,他媳妇哭的死去活来,我那会儿心里不好受,还是你劝我说,那孩子过两年就能归家,将来族里出了能耐人,定会好生照顾。我那时候就许了愿,我家欠了那孩子,将来长根出息了,就给她当亲哥。” 这番话就像一巴掌抽在李广平脸上,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人了。 李广茂知道了这事儿心里很高兴。他倒没想李长根的秀才身份能给家里带来啥好处,就是自家日子一天天好了,不说村里的旁姓人,就是李氏一族也有不少人眼红。 李广平说要把自家除族那会儿,问到李三钱,李三钱帮着说了两句,之后他们家人去家里看了自己。怎么不见旁的族人的影子?就像老三说的那样,他们家这两年没少帮衬族人,他才心灰意冷,一门心思想分宗。 李常根的爷爷过来跟李广茂一块说话,俩老头蹲一起,头挨着头抽旱烟。 “你家这一桩桩的事……唉,咱们还说去广平跟前给说说话,这怎么就闹到要分宗了呢?左右,我家长根能读书,没少受你家小丫头的恩惠,就跟着你们一家分出来了。” 李广茂笑的差点嘴巴咧到耳朵根上。 “广茂,你也不要心里存气了!咱们这么大把年纪,一辈子苦过来,身上早留下病根了,再不自个儿心疼自个儿,将来就享不到这些小辈的福喽。” 李广茂点头,“我听老哥的!唉,这日子总算有个盼头了,咱们得好好保重自己个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精气 李广茂有了李长根的祖父一起说闲话,精气神明显好了不少。 老爷子脾气耿直一根筋认死理,因李秋岁的事对三儿子三儿媳一家心存愧疚辗转睡不着觉。三儿子夫妻心里有怨言,早早分了出去。他是家里的大家长,子女孙辈众多,总有看重这个薄待那个的事。提议把其余几个儿子都分出去,也是怕单独三儿子一家分出去,将来影响长安读书科举走仕途。 这么做也不是说他就认为自己做错了想着去描补,也不是埋怨李广平找族人逼迫自家卖孙女,纯粹就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希望子孙后辈都过得好。 这一回李四祝赌博差点影响了一家人被除族,心里恨小儿子不争气的同时,也郁闷族长和族人的不近人情。 有了李长根爷爷开解闲话家常两句,李广茂多少舒缓了郁闷和被族人冷掉的心情。 老爷子这样,家里人总算能松口气了。 另外几家人主动提分宗,要么是跟李三祝兄弟处的比较好,要么就是心疼孩子的人家。族长李广平这几年没少插手族中姑娘小子的亲事,虽不至于像李秋岁说的那样姑娘嫁了有钱人家的傻子少爷,却有拿族里优秀的姑娘小子攀高枝拉关系的嫌疑。说法千篇一律,什么为了自家人好,你看人李广茂一家的日子,他家的小孙女还是他给牵的线…… 等等之类的话,哪一个李氏族人甚至村里的旁姓人没听李广平一家人念叨。 他家这两年出了李长清这个秀才老爷,族人多数时候选择了忍气吞声。 这回有李广茂一家挑头,李长根的爷爷——李广成一家紧随其后,他家李长根儿也是秀才老爷,许多人家心思就活泛了。 李姓一族本就是李家村最大的姓氏,一分为二,也没人敢欺负上门,这边不定比那边差呀。 李广茂开始对这部分族人还心存芥蒂,认为他们做事摇摆太凉薄。 李广成老爷子就劝说,“人本来就是这样,谁不为自家打算?只要不是真存了坏心害了人,咱们操心人家干嘛?再说,族规那里摆着呢,咱们这边主动分出来,好的规矩都留下,要补充的到时候也添上。” 李广茂不由重新去审视李广成,“老哥,平日怎么没看出来,你心里挺有主意想法呀,说话做事儿也比我有章法多了。我这遇着一点事,竟知道自己生气,没你说话,不定什么时候能想通透。” 李广成哼了一声,磕掉烟灰不紧不慢重新换了一斗子烟叶,再用磕掉烟灰上的残留火星子把斗里的新烟叶点着。 吸了一口,等吐出一口烟雾才白了李广茂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叫我闷驼子,我闷我驼背不代表人傻,我大孙子会读书,还不是给我争气了!” “哈哈!是是,我老哥人精明着呢,你家有长根给你争气,我家长安也不差,夫子没少夸他读书有天分,我家说不得也能出个秀才。” 攀比起自家的孙子,两老头越聊越投机。 …… 分宗这事儿真挺快,李广茂的倔脾气上来恨不能一日把事儿办成。 李广平这个族长恨极了李广成一家的背叛,认为这家人背叛了家族,背叛了他。还有要求分出去的另外几家,家里没啥能耐人,还竟一肚子小心思!分出去就分出去,以后日子长了,大家走着瞧! 两边人都存了快点分宗的心思,也不选良辰吉日,当天下午就开始着手分宗事宜。 老宅这边,李大祝、李二祝一家,陆陆续续都搬到新建的青砖瓦房里住了。 李四祝一家,没银钱建青砖瓦房,赌场人来家里打砸的隔一日,李广茂就把小儿子一家赶到了李秋岁家里干活抵债。 王冒把五百多两银钱还回来一事,李三祝抽空跟老爷子老太太说了,两老人的意思先不跟李四祝说,让人安安分分继续留在他们家里干活。李三祝心里也恨得咬牙,觉得老四欠教训。人留家里干活,不缺吃喝,到时候给开工钱就是,左右这两天人都忙着,没人顾虑到他。 “长安,这是准备去县城?天马上要黑了,走夜路多危险,明早上我……让你爹送你一程。”李四祝看见李长安背了书篓是要出门的架势,想说自己送又马上改口。 李长安点头,“是啊,去县城,周管事套好马车了。夫子只放我们一天休沐,明早五更就要读书,这之前天没亮路上同样黑,还要吵吵一家人不消停。” 李四祝过来拍拍李长安的肩膀,“都快有四叔高了,这回的事是四叔差点连累你,你别往心里去,我再不会干混账事。” 以前在村里,一天到晚脚不打后脑勺忙不完的农活,他就是油滑偷懒,顶多就是比几个兄弟少干点。抽空跑到镇子或县城闲逛凑热闹,兜里比脸还干净,也不敢去花银钱的地方。 李长安笑着比划了一下叔侄俩的差距,“明年,顶多明年年底我就该有四叔高了。明年二月份我就开始县试,接下来是府试院试,考中我也是秀才,咱们家里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过。四叔就在我家学种果树,前几年干旱果树没长起来,接下来赶上风调雨顺的年头,用不了两年日子就起来了。” 李四祝嗯嗯地点头,“咱们长安才十二三岁,要是明年就能考上秀才老爷,可给你爷和咱们长脸了。我以后就搁你家里当长工了,工钱也不用你爹出……” 嘿嘿笑了两声,李四祝又一点没有羞赧之色道:“我这人兜里不能搁银钱,你四婶婶也不是个能拿事儿的主。将来我家你两个小弟弟娶媳妇,你爹看着给置办,能让过成日子就成。” 李秋岁过来送李长安,正好把李四祝前后的话听了个全乎,不由的就想翻白眼儿,“四哥,我跟周平一起送你去,四叔得不得空,要不也跟我们走一趟?”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胡闹 “岁岁,不要胡闹!现在天还没黑,等回转,天准黑了,路更不好走。周平我准备留他在县城书院过一夜再走。”李长安扯了扯李秋岁为了方便扎的小辫子。 李秋岁气恼,“不许揪我辫子,不让送拉倒,你比爹娘还啰嗦。” 还寻思带李四祝去县城吓唬一顿给点教训他,这样的脾性不下死手,将来指不定哪天又给你闯祸。 可她小四哥真没大哥、二哥好糊弄! 今天有些晚了,能提前一个时辰总能想法去一趟县城。 李秋岁不怀好意时不时朝李四祝瞅一眼。 李四祝不解其意,跟在李长安后面好声劝道:“岁岁,你四哥说的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可不能天黑了出门。是不是没人跟你玩儿了?去找掌珠……哦,对了,你们俩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呀?我记着,应该差不多大,能玩到一块去。” 李秋岁心里叹气,就是这样的人!家里每一个小辈他都疼惜,可就有种万事不过心的感觉。 他疼闺女,甚至取了掌上明珠的名字。面对侄女侄子呢,也不端长辈架子,觉得自己错了,就一点不含糊,直接认错。 就这样真算是好父亲,好叔叔,却不妨碍他不记得自家闺女和侄女谁大谁小。 让人怒其不争却又无处下手。 李长安看李秋岁沮丧,以为去不成县城生气了,好脾气得哄道:“岁岁乖,搁家里听爹娘话。等下一回休沐,你提前去县城接我,还能去女先生那里找小楚姑娘玩。顺便呢,我领着你去县城转一圈,买点绢花首饰啥的,饿了就去饭馆吃顿好的,等你尽兴我再带你回家。” 当她三岁小孩哄了,李秋岁忍不住翻白眼,可她上心的却不是这个。 “小楚姑娘又去女先生家里了?娘前两天还问说大楚姑娘好不好……嘁!还要半个月你才能休沐,人家不要回自己家吗?” “不会,这回好像是有事,听说要住上一阵子,具体的你们见了面你再细问问。” 李秋岁还想问他小四哥怎么知道这样清楚,话越说越多,眼看着天真不早了,就催人赶紧走。 送了小四哥回来,李秋岁去了爹娘屋里。 她下晌早早回来了,后续的事情还想听她爹说一说。 她们这边儿差不多分了李氏一族三分之一的人口,接下来要不要选新族长?选谁都是大问题。 李三祝跟柳氏也在说这事儿,“听我爹和广成大伯的意思,暂时不选新族长,有事几位老人家先商量着下决定。” 实际上,族长人选基本上定下了出自李广茂和李广成家里。广字辈的年纪都大了,那就看李三祝这一辈。 李大祝是长子,虽然体弱,这两年却没少帮忙李三祝迎来送往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算是锻炼出来了。 李广成的长子是李长根的父亲,这位是实打实的老实人,只会闷头干活多说一句话都艰难的那种人。 李广成提议说让李大祝直接当族长算了,李广茂以人还太年轻,暂时也不要族长做啥大决定,有事他们老弟兄商量着办给推拒了。 他们家没人为了啥好处去当族长,相反,嫌弃族长事儿多,今个这家找,明个那家找,看着神气名望高,却耽搁了自家的正事。 “这样也挺好,咱们这边都不是难打交道的人家,没人主动寻咱的麻烦,各家管好各家就成。”柳氏看见李秋岁过来,问道:“你四哥走了吗?周管家亲自送的?让他早点,非要拖拉到现在!” 家里发生这么多的事儿,不清楚结果,谁能放心走? 李秋岁帮李长安说话,“去县城的路来来回回走熟了,也就是咱们这一段天黑没有人烟,这会儿指定还有人在地头忙活,等天彻底黑了,也该到县城了。四哥说今晚上留周管家在县城过夜,也没什么担心了。” 李秋岁心思飞转,电光火石之间想好了再去县城的说辞,“娘,听我四哥说,小楚姑娘又去了他先生家里。这回姊妹俩也不知道在她们姨母家能待多久?过两日我想去看看小楚姑娘,您和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县城?” 柳氏心动,她想见两位楚姑娘,其实是大楚姑娘,还有别的目的。成太太那边最好能先去知会一声,她不能冒冒然去见人家姑娘。 再者,分宗这事,自家这边三两天走不开人。 “我这两天不得空,两位楚姑娘在她们姨母家里能待几天呀?你准备哪天过去?” 李秋岁眯着眼笑,“明后天就去。我四哥没说她们能待几天,等见了小楚姑娘我问问。” 明天赌坊那位黄管事也该上门了!正好让他们帮忙做点事儿。真以为砸了赌场赢下几千两银子,这事就算完? 李秋岁扬眉,旋即,一拍脑门想起一事儿来,“对了,娘,忘了问了,那天你问我喜不喜欢大楚姑娘干啥呀?” “小姑娘家家打听这么些干啥?没事了,回自己屋里绣绣花,亏的你姐姐的绣活还是跟你学的,现如今都超过你了吧?你有多久没碰过针线笸箩了?” 李秋岁瞪眼,她打听什么了?就是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问好吧! “还敢跟我瞪眼!欠收拾了是不是?” 李秋岁拔腿往出走,她娘才三十出头,她给把了脉也都正常,不然真怀疑到了那啥期了。 咦?不对呀,她就问了一句大楚姑娘,她娘这么大反应干嘛? 李秋岁把事情从头到尾仔细回想一遍,同大哥李长山走了照面,“岁岁,想什么出神?小心着点走路!” 李秋岁回过神,看见自家大哥恍然大悟了。 上上下下打量十七岁的李长山,正值青葱的年纪,一身青色棉布过膝长衫,面如冠玉,雅韵天成。往那一站,一派玉树临风,真真一表人才! 李秋岁歪歪脑袋,狡黠笑道:“我在想,大哥什么时候给我们娶位嫂嫂回来呀?” 李长山抬手轻轻赏她一个脑崩子,笑道:“再敢没大没小,我喊了咱娘来收拾你。” 李秋岁忙拱手一本正经作揖给人赔礼,“小妹错了,再不敢犯,大哥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李长山眼里含笑嗯了一声,陪她耍花腔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就放你一回,倘若再犯,定不轻饶!” 李秋岁绷住小脸,像模像样勉强行了福礼。等起身了,兄妹俩再绷不住,相视笑起来。 家人相处的时光温暖且惬意,然而,所有的事情并不如李秋岁算计的那样能严丝合缝。 到她去县城的第三日,赌坊,准确来说是黄管事并没找上门。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来了 隔日吃过晚食,一家人如常坐到院里石桌旁纳凉,柳氏还问李秋岁,“不是说要去县城找小楚姑娘玩吗?今儿个怎么没去?” 为了给大哥找媳妇,毫无疑问,她娘是蛮拼的! 她也没那么着急去县城呀! 那位黄管事身体不舒服都不着急,她着哪门子急? 她师傅早早耳提面命,细细讲过医不叩门的规矩。 师傅是不在眼跟前儿,她也不能把老人家的话当成耳旁风,不然上杆子给人看病多跌份儿,让她师傅老人家的颜面何存? 李秋岁励志做尊师重道的好徒弟,该有的神医徒弟的架子,咱们也要端足喽! “……明天再去。娘要一起去吗?姐姐呢,天天搁家里闷不闷?一起跟我去县城得了。” 李秋岁心里有了猜测,没有专门请了人去人家长辈面前透话,柳氏不方便贸然去见人家姑娘。她和夏禾没有那么些顾忌,她本来就和两位楚姑娘交好,特别是小楚姑娘,十天八天两人就有一封书信来往。夏禾没见过两位楚姑娘,却没少听李秋岁提起,小楚姑娘那边也早知道她有个姐姐。 大家算是神交已久,也说过有机会见了面一起玩的话。 李秋岁盘算好了,夏禾去县城妨碍不了她做事,把人直接带到女夫子家里,跟两位楚姑娘一起玩。 柳氏自己去不成,就鼓动大闺女,“夏禾,你妹妹说的对,别整日闷屋子里。给你买那么些金银首饰,没见一样你带上身了。这回正好,你们姐俩去首饰铺子转一圈儿,买两朵时兴的娟花带带。有喜欢的金银饰品,也只管买回来,娘等会去屋里拿了银票子给你。” 柳氏现如今很有些财大气粗,夏禾忙拉住风风火火的柳氏,哭笑不得道:“娘,我天天不出院门,要那么些头花首饰做甚?明天既然去县城,就有机会了,等明日我换身新衣裳让红桃帮我梳头,挑两样带给您看看。” 李家村的姑娘、媳妇、大娘,头上都是一根木簪子,能把头发拢住了事,少有人家的女眷舍得在走街串巷的货郎那里买一朵绢花带头上。 她的那些首饰,多是李秋岁在府城银楼买的。样式新颖,做工极其精致,平日可舍不得随随便便带头上。 柳氏点夏禾额头,“傻闺女,哪有人嫌弃头花首饰多呦!岁岁也是,那么多发卡项圈。刚来家那会儿还能见带过两回,如今都是几条小辫子了事。明天开始,你们姐俩,给我好好打扮。” 母上大人发话,专门出了买首饰头花的银子,两姐妹不敢不从,隔日一大早,就早早起来梳洗打扮。 翠屏好不容易捞着机会打扮李秋岁,衣裳换了一身又一身,最终给选了鹅黄衣衫,梳了双丫髻。 李秋岁看一眼铜镜中的自己,“我去找人家玩,又不是比美。不用珍珠发箍,绑两根发带就成。” 听她小四哥说过,两位楚姑娘的父亲虽是读书人,可只过了童生试。 看两位楚姑娘的衣着顶多就是整洁没有补丁,人家照样举止娴雅落落大方。自家这样招摇着去找人家玩,真让人当成暴发户了。 姐妹俩碰头,夏禾一身蓝色衣裙,头上同样是发带。 她比李秋岁大三岁,高出一头出来,已经初现少女雏形了。 她们出门总要跟柳氏说一声,夏禾和李秋岁肩并肩往柳氏屋里走,夏禾就道:“我就说去人家里做客,咱们不能把好东西都推自个儿身上,人家拿咱当什么人了?” 她自觉跟人家不熟,头一次见面还是端庄稳重一点好。至于答应了柳氏买头花首饰,买了又没说一定带身上,她娘就是看她整日闷屋里找个由头让出门走走。 李秋岁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翠屏拿珍珠发箍我都没让带。” 妹妹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让夏禾很高兴,随即又担心道:“听说那位女先生读书识字学问极好,两位楚姑娘是她的外甥女儿,肯定不会差,我这样不打声招呼就上门,人家会不会不高兴呀?” “不会,你见着人就知道了。” 姐妹俩见了柳氏,柳氏显得很高兴,“以后多给你们做两身衣裳,这样穿着多好。在乡下怎么了,我看那李广平家的珍珍,三天两头就是一身新衣裳。” 时候不早,柳氏催促两人早去早回。 还是赵大帮忙赶的车,之前李秋岁让他去找了李四祝,说让护送两个侄女去县城一趟。 李四祝虽然下定决心洗心革面努力劳作,可身上懒筋根深蒂固,抽出来哪是一日两日之功。 一听说让送两个侄女去县城,差点喜形于色,正巴不得呢! 于是,李四祝就跟赵大坐在车缘上帮忙赶车。 却不料半道上有人拦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冒。 李四祝和赵大见过这人好几面,自然能一眼把人认出来。 “姑娘,是王冒。”赵大压低了声音。 李秋岁挑眉,“问他什么事儿?咱们还着急赶路呢!” 李秋岁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王冒自然听到了,“车里是李姑娘吗?这是去县城啊!还说去家里找您一趟,不想在这儿碰个正着。” 说实话,见了王冒,李四祝从心里打怵。 他被关在赌场在这人手上吃了不少苦头,之后又把老宅砸了稀巴烂,还要剁掉自己一根手指。 看李秋岁和赵大都没有搭王冒话的意思,李四祝牙齿打颤硬着头皮道:“王、王、王管事,你你,找我家岁岁有事呀?” 有人搭话,总算缓解了尴尬。黄管事就要不行了,白管事让自己过来找这位李姑娘,王冒自知不是兜圈子的时候。 咳了一声道:“是我们黄管事得了一种怪病,县城医馆的大夫都瞧遍了,任谁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听说李姑娘是那位闻名遐迩的杨神医的关门弟子,我们白管事欣喜若狂,打发了我过来请姑娘务必跑一趟,帮忙瞧一瞧。先前发生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赌坊的错,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但有差遣,我们昌顺赌坊万死不辞。” 李秋岁意外了,那位黄管事还是位挺重要的人物,竟值当赌馆为他许下重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谦虚 李秋岁没让王冒为难只谦虚道:“我师傅有神医之称,可我只学了一点皮毛。黄管事的病一言难尽,可不敢打包票。” 王冒就怕人不去,人只要被他请去,能不能治好都算圆满完成任务。 他就道:“不敢让姑娘打包票,那天能一眼看出黄管事身上不妥当,定是得了神医真传。白管事让在下传话,姑娘肯走一趟,我们昌顺就领这个情。” 白管事在昌顺所占份额不大,却是实实在在的东家之一。黄管事不是东家,却是大东家的大舅哥。不说他们这些小管事对待黄管事毕恭毕敬,就是白管事碍于大东家也要多两分顾及。 黄管事在李秋岁寻事的隔日察觉出身体不适,自认有点能耐生活得意的人对身体都格外小心谨慎,县城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大夫都被请了一遍。第一日任谁也没看出不妥,连黄管事都狐疑受了女煞星影响。 好端端的又过了一日,这下不得了,黄管事出现高热头痛的症候,身上的皮肤也开始溃烂。 再请大夫上门,都说得了脏病,就是黄管事病发又快又急,这个各人体质有分别,也没人去质疑。他们这样的人寻花问柳实属平常,得了那种病几乎等于无望。 黄管事不敢回家了,一直就在赌坊待着,央求白管事去府城给他请大夫。 这两天昌顺的人都在忙活给黄管事请大夫这事儿了。 想起来去李家村找人这茬是黄管事自己提及,最先看出他身体不妥之人就是李秋岁。打听她与郑郭两家的关系顺便知道了拜师杨神医一事,当时还庆幸没把人得罪狠了。这回生病被人一眼瞧出来又存了侥幸心理。不是说了让去李家村找她吗,那就是能帮着看病的意思了。 有了希望,想直接找上李秋岁的师傅那位杨神医,先不说黄管事有没有跨上人家门槛的资格,就是听说这位神医常常见首不见尾。 这要了命的关头,到哪找人去? 李秋岁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黄管事还说今个儿自个儿去李家村,结果过了一夜,人彻底躺下起不了身了。 王冒这个来往李家村数次的人就被委以重任。 车上还有夏禾,李秋岁不方便多说话。到了县城说了先去看哥哥,王冒再是心急如焚也不敢出言反对。 李秋岁让赵大和李四祝在书院门口等着,她则领着夏禾去了女夫子家里。 小楚姑娘见了李秋岁先有些意外,随即过来拉住李秋岁高兴道:“岁岁!你怎么来了?我姨母说你还要过一阵子才能来看我,我还央求姨母领我去你家做客,姨母还说不方便,要过一阵子。” “那你怎么不去?我家种了好些果树,下个月开始陆陆续续成熟,你要去了,我带你摘果子玩啊!” “那感情好,咱们可说定了,到时候姨母不领我去,我就央求了姐姐一起去。” “好呀好呀!”李秋岁连声应承,“到时候你和楚姐姐一起到我家玩。” 这边两人说的热闹,大楚姑娘和夏禾一直笑意盈盈的看两人说话。 李秋岁又把夏禾介绍给俩人,“这是我姐姐夏禾。嗯,平日也喜欢读书绣花。难得来一趟县城,就一起过来了,顺便认识一下传说中的两位楚小姐。” 两位楚姑娘听李秋岁说的有趣,不由都笑起来。 “你就是夏禾姐姐呀!经常听岁岁提及,咱们也算神交已久。今日算她有心,想到把姐姐一道带来了,让咱们有机会见着面。”小楚姑娘歪着头道。 夏禾开始有些拘谨,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合适。 等看到妹妹和两位楚姑娘熟稔的模样,夏禾慢慢放开,落落大方行了同辈礼道:“见过两位楚姑娘。早想认识两位了,就是一直没机会,今次好不容易央求了妹妹一道来了。冒昧打扰,先前还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只恨相识的太晚了!” 等两位楚姑娘还礼,大楚姑娘拉着夏禾,笑道:“什么时候相识都不晚,这代表着咱们有缘分。嗯,我可能比你要大上两岁,初次见面,要是不嫌弃,就和岁岁一样喊我楚姐姐。” 夏禾从善如流喊了一声楚姐姐,四人相携着往两位楚姑娘暂居的院子走。 都是年纪不相上下的小姑娘,凑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 李秋岁猜测她娘柳氏有把大哥和大楚姑娘凑堆的打算,就有一眼没一眼时不时打量大楚姑娘。 大楚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温婉漂亮自不必说,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从容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或许李秋岁打量的次数过多,大楚姑娘有所察觉,显得有些不自在,正襟危坐了几分。 “怎么了,岁岁?是不是哪里不妥?” 李秋岁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几个月不见,姐姐更好看了!” 大楚姑娘被说的脸红,转念自己比这丫头大四五岁,竟被人家说得不好意思了。 不由白了李秋岁一眼嗔道:“得亏不是个小子,不然就靠这张巧嘴,得骗多少姑娘去?” 李秋岁嘻嘻得笑,“还不让人实话实说了!我这话又没说错,楚姐姐真的很好看呀!眼睛好看,头发好看……哪哪都好看。” 大楚姑娘脸更红,瞪了李秋岁一眼。 眼前这位根本不是寻常小姑娘,她要继续逮着这个话题不放,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还指望人家嫁给自家大哥当媳妇,李秋岁不能真把人惹恼了。 有了这一番插科打诨,几人的关系不觉间又拉近了许多。 聊天中得知今日女先生不在家,听说去上河镇成家了。 成延寿跟李长安都在先生家里读书,女先生认识成太太有来往也不稀奇。 其余三人都没察觉出其中的异常。 李秋岁心中有些了然,看向大楚姑娘的目光更加促狭和意味深长。 大楚姑娘一眼瞪过去,李秋岁越发笑的见牙不见眼。 等李秋岁提出要自个儿要出门一趟夏禾留她们这边一会儿,大楚姑娘不由松口气,就差拍着手送她出门了。 李秋岁笑得眉眼弯弯。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斟酌 李四祝和赵大等在书院外面,骡子就在旁边吃草。这时候的草虽然不算鲜嫩,总比冬季存放的枯草烂叶子强上不少。 乡下人养牲口随性习惯了。 李四祝自从见着王冒心中一直忐忑,踌躇了半天还是凑过来问赵大,“岁岁怎么和王冒那样的人熟稔?我听说话那意思,岁岁还认识赌访旁的管事!是什么人生病了吗?县城那么些大夫,怎么还要岁岁去救人?” 赵大不清楚自家姑娘的打算,猜测十有八九想带这位四老爷长长记性来了。 这只是他的猜测,不能说,也不合适他说呀! 赵大就眼观鼻鼻观心避重就轻道:“四老爷无缘无故被人裹挟进了赌场,闹出后面一桩桩事。难道不想弄清楚缘由?” 李四祝点头,当然想了,他其实觉得自己可冤枉了! 好端端的欣喜若狂在县城认识了有头有脸的人,不料人家诚心想坑他,赌博借了高利息的银钱不说,自家差点被连累除族,想想还真够憋气。 哎,不对呀!这都什么跟什么?他问岁岁跟赌坊的事儿,怎么扯到自个儿身上去了? 自己的问题赵大一个没回答! 还想细问两句,李秋岁那边出来了。 …… …… 王冒这会已经到昌顺了。 这两天黄管事躲赌坊不敢回家,以前三天两头就混外边不回家,家里人并没起疑不清楚他的情况。黄管事如今意识不清已经起不了身了,真出了意外,有个三长两短,赌坊也不好跟人家里交代。 白管事没法,请了大东家过来。 黄管事也不算大东家的正经大舅哥,有点家底身份的人家都兴小妾通房之流。黄管事的妹子就是大东家放心窝窝上的小星,黄管事就是靠的这层关系,在昌顺跟白管事平分秋色。 大东家三十多岁的模样,面白无须,不像白管事那样圆滚滚,人显得有些清瘦。 黄管事进气多出气少,帮忙看诊的老大夫是临山县最大医馆的老东家,几代人和他自个儿几十年的行医经验,医术在县城算拔尖了。 看过黄管事的模样,大东家示意白管事等人出去说话,“他这样几天了?大夫看过都怎么说的?” “县城有名姓的大夫都请过来看过了,府城那边昨日也请了几位过来。都是差不多的说辞,说是……说是花柳病。” 说话的是白管事,老大夫在旁边点头附和,“是那种病的症候。黄管事病情汹涌,倒是少见!我这里也没好办法。这种病传染力虽然没有瘟疫那般强,可用过的东西最好能烧毁或挖深坑掩埋。” 这听着就像是没救,交代后事。 这个时候王冒回来了,他虽然是小管事,一年到头大东家有幸能见两回面,自然认识。 王冒忙三两步上前行礼,“见过大东家。” 之后,看向白管事,犹豫要不要说李秋岁的事…… 这种病当下属于绝症,老大夫就差明说没救了,而且相当不光彩和难以启齿。 白管事急于把烫手山芋撂开手,于是微微颔首。 王冒得了示意,就道:“李姑娘已经到县城了,答应过来看一眼黄管事。这会先去书院看望在县城读书的哥哥,我早一步回来说一声。” 姓李的姑娘?大东家狐疑,是他想的那位李姑娘吗? 赌场前两天发生的事,他身为东家自然知道,包括李秋岁的祖宗八代都调查清楚了。 至于人家赢走的几千两银子,下面的人有眼无珠,就当买个教训了。 昌顺虽然是赌场,顺带放利钱。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勾当没少干,可眼睛珠子真得放亮。不然阴沟里翻船,被人连锅端了,真不能怪运道不好。 那小丫头在府城待了两年,虽然深居简出足不出户,可她的事迹私底下不少人说道。要说这种情况,人在自己家里,郑家有的是手段让人人间蒸发。偏偏结果出人意料,人安安稳稳送回家不说,还当正经亲戚来往。 这里边诚然有李氏一族在李家村是大家族的原因,甚至可以说郑家人厚道,家风磊落有诚信。 可那小丫头本身也不是简单角色,听说郑家几位嫡出姑娘和她关系处的都不差。 最最要命的是她和那位神出鬼没的神医的关系,听说还是关门弟子,这位杨神医,是面上对其的尊称。在府城或临山县这等偏远县城面上看似籍籍无名,实际上,有头有脸有途径的江湖人对这位可谓是如雷贯耳,甚至有传说能在阎王手底下夺命,有人亲眼见过其医死人肉白骨。 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不过大夫这种人物还是少得罪的好,自古有医毒不分家之说,不说能不能有求上门的一日,就是好端端的,没谁脑袋不清楚,上赶着得罪人。 王冒一说,大东家来了兴趣,“就是李家村的那位李姑娘?” 老大夫也来了兴趣,这位李姑娘的大名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是帮人看病,还是看人死了没? 白管事点头,“就是那位李姑娘。黄管事这样着实让人忧心,早前还是李姑娘先看出不妥,出言提醒了,说让看大夫,包括黄管事,任谁也没把这话当真。这才拖了两日,人就成了这样。还说黄管事手下人不会办事,得罪了人,人家提醒过一次算是大恩情未必肯过来帮忙看一眼!谁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赌场赔钱这事,认真算起来,白管事也要担责。 如今就是把那位李姑娘的能耐使劲的吹,拼了命的吹,才能不显出自己手下人太无能。 这样的人物起初是黄管事一边人招惹来的,包括王冒一伙,别看如今听从白管事差遣,那是黄管事一躺下,六神无主了,其实都是站黄管事一边的。 大东家就在眼跟前儿,白管事不暗暗告状才是傻子。 老大夫没心思管昌顺的东家和管事之间的弯弯绕,他就听明白了有位姑娘早前就看出黄管事得病,并出言提醒了。早前他也被黄管事请过来诊脉,那会儿黄管事人还清醒,他就诊出人有些上火,其他真没看出来。 竟有人凭眼力就能看出来人得了那种病? 这边有白管事给备书,李秋岁领李四祝和赵大到昌顺,受到了热忱的接待。 白管事介绍两边的人认识,大东家包括那位不肯走的老大夫。 李秋岁微微点头,大东家亲自把人迎进去。 到了黄管事跟前儿,大东家不像先前站的远远的恨不能拿帕子把口鼻塞住,甚至看李秋岁上手翻黄管事的眼皮,他还凑近看了一眼。 李秋岁去翻黄管事眼皮儿,也就象征性的查探一下得了什么病?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位得了脏病,可发病还要延迟不会这样快。 之所以三四天的功夫成了这样,甚至奄奄一息,看上去比脏病的溃烂程度还要严重,那就是她的手笔了。 这种病的传染力极强,特别是夫妻伴侣。黄管事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拖上十天半月,甚至三五月发病,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性。 李秋岁一把药下去,索性让他尽快发病。 那时候她一鞭子没抽到黄管事,可飞扬的木屑里边就下药了,当时场面乱哄哄的,极容易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拍碎 一行人到了外面,大东家悄悄给白管事使眼色,示意他询问情况。 大东家背着手,看似很淡定,心里却不平静。老大夫言犹在耳,黄管事跟自己还有点瓜葛。这要是在赌场里没了,还是要先知会他家里人一声,不然,闹腾起来也够人头疼的。 白管事真心不想管黄管事这茬事,碍于大东家,私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于他而言,黄管事现在出事弊大于利,两人平日虽然互别苗头,可相处久了知根底有分寸,相处还算有道。 这位李姑娘,是黄管事招惹来的。王冒上回从李家村回来一字不落把事情说了,人家说那话,明显是不想罢休的意思。 就怕姑奶奶再来赌场里赢钱捣乱,谁知道风水轮流转,人家是没主动上门,昌顺这边还要去请人。 等着瞧吧,请神容易送神难,事情没完呢。 黄管事半死不活,事情都落到自己肩上了。 白管事真心怵了这姑娘,不想打交道真心希望黄管事能好起来。 于是,白管事朝大东家微微点头,一看李秋岁皱眉忙问,“怎样?李姑娘,人还有救吗?” 李秋岁特别好脾气,“有救,我师傅早年的手札里就有治疗此病的药方,差不多能药到病除。不过,黄管事症候有些拖延,更严重了,我还要仔细斟酌调整一下药量。” 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很能唬人,出口的话一点没绕弯子,就像给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可能,这人就要死……只有一口气了,还能药到病除?小丫头吹牛吹大发了。” 李秋岁话音一落,大东家和白管事来不及欣喜还没说话呢,老大夫先嚷嚷起来。 他今天没带小徒弟,没人供他使唤,自个儿背個药箱。跟里跟外,就想看这小丫头什么来头,结果就听到这番大言不惭吹破牛皮的话。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知不知道行医的规矩?能把话说的这么满吗? 李秋岁眼里含笑,出口的话骄横又跋扈,“老头,怎么不可能?你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你可知道我师傅是谁?” 有人质疑好呀! 李秋岁拿眼角看人,早想拿神医师傅的名头出来压人了。 这老头一看就是有名望的大夫,一出声,省了自己好些口舌。 “……”老大夫被噎得跳脚,“就你能耐!你师傅是谁?你师傅是谁都不可能!” 李秋岁眼里笑意更深,绷着小脸儿,一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模样,“杨忻州,杨神医听过没?” 师傅的名号一喊出来,神医弟子的架势端得十足。 杨忻州?杨忻州!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杨忻州? 同属杏林,说一声同行,老大夫都得唾骂自己厚颜无耻,哪能不知道杨忻州是谁? 说起这位,他比大东家的感触深多了。 杨忻州在杏林界那是泰山北斗的存在。 别看他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在杏林界以医术高低论辈分,他在那位跟前只算牙牙学语才入门的稚童。 要说谁有本事从阎王手里夺命,非那位莫属! “你真是杨神医的徒弟?” 李秋岁哼了一声,如假包换。 老大夫又扭脸看大东家和白管事,“她真是杨神医的徒弟?” 她凭什么能当杨神医的徒弟? 昌顺不止县城一家赌坊,别的州县省城也有,消息十分灵通。看昌顺大东家对待这小丫头的态度,十有八九这事是真的了。 果然,大东家和白管事齐齐点头了。 还是白管事看不过去站出来解释,“李姑娘在府城郑家待过两年,杨神医那两年恰巧也在府城郑家,听说郑家专门给摆了拜师宴。” 这样大喇喇地调查人,搁旁人身上实属平常。 可白管事对上李秋岁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得不解释两句,“李姑娘莫怪,我们在府城也有赌场,他们不知道姑娘其人。哪一天姑娘大驾光临,怕下面的人不会办事轻怠了姑娘。这才把姑娘的情况仔细与他们说了,不巧他们也听说了姑娘的事迹,也才知道姑娘原来是杨神医的高徒。黄管事这一生病才求到姑娘门上。” 编,使劲儿编! 这些事众所周知,李秋岁知道他们指使人去府城查她底细了,她也不会不识趣主动去掀人家找来的遮羞布。 老大夫盯着李秋岁看,眼睛都冒光了。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天翻地覆的转变,搓搓手,凑过来笑眯眯道:“小友,能不能让老朽见杨神医一面?” 这就称呼上小友了! 李秋岁挑眉,“师傅行踪不定,等哪天我见着人,帮你问问他老人家的意见。” “那,那咱可说定了……” 咳! 大东家干咳一声打断老大夫话茬,还等着救命呢,不然真让人死赌馆里了。 老大夫本身也是医馆的老东家,自认在县城也不是吃干饭的,昌顺的名头也就唬唬平常人,他压根不惧。张口就喷人,“咳啥咳,嗓子燥痒,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行我给你开一副汤药,保证药到病除。” 李秋岁心里想笑,她有意搬师傅名头出来唬人,让自己的医术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处。再者,担心郑郭两家不足以让昌顺忌惮,之后麻烦不断。 这世道,想平安喜乐生存下去,不是单有银票子就成,还要有相应的背景靠山和能力,适当时候还要晾一晾利爪,不然只有当肥羊受气吃哑巴亏的份。 李秋岁万分庆幸拜了杨神医为师,不然她今日真的只能依靠异能与别人逞凶斗狠。 师傅虽然不在身边,但叮嘱督促一直没间断。就像绣花和琴棋书画,回家两年几乎重新还给郑家的先生了,也就练大字坚持了下来,还是怕字迹太丑,师傅该写信骂人了。 也不知师傅到哪了?说来看自己算不算数? “李姑娘?” 白管事得了大东家暗示不识趣的开口喊人。 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催什么催! 李秋岁面无表情扫了昌顺那边的白管事和大东家一眼。 白管事讪讪,不是说调整药方子吗? “李姑娘,您看用不用准备笔墨……” 李秋岁瞄他一眼,“这个先不着急,黄管事一时半刻出不了事,我先把跟昌顺的恩怨说清楚。” 白管事暗道,果然来了。左右黄管事不是自己家大舅兄,有大东家在前面撑着,他乐得装傻充愣。 “黄管事没事就好,李姑娘有话尽管说,我们大东家最是不徇私的公道人。” 大东家皱眉,他之前不想搭茬,跟个小姑娘客气,不过是看她师傅杨神医面上,好言好语哄着人先把病给看了。 白管事对上个小丫头姿态放的太低了。 于是,大东家笑了笑道:“李姑娘说笑了,咱们哪来的恩怨?哦,你是说你从赌场赢的那几千两银子?这个你放心,白管事都跟我说清楚了。昌顺家大业大不至于伤筋动骨,不会放心上,就当给姑娘家造成惊吓的赔偿。至于砸坏了赌场栏杆,打了赌场的人,就当他们不开眼,给点教训也是应该。姑娘真能把黄管事的病治好,昌顺领这个情,黄管事家里人也感激姑娘。” 一推二六五,推的倒是干净!到头来好像她李秋岁占了昌顺大便宜似的。 李秋岁还想找机会掰扯明白呢,姑奶奶在家里好生坐着,可没想找谁的茬。是你昌顺的人,到家里又打又砸。 于是,李秋岁眯眼笑道:“大东家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你昌顺开赌场,广纳五湖四海的人,输赢各凭本事。那输了家底,卖儿卖女,甚至卖媳妇的都大有人在,也没见人上门闹腾找后账的。这怎么我赢了赌场的钱,不像是凭了真本事,倒是像赌场大发慈悲送我一样。还有抽坏栏杆这事,不是赌场的人出老千,先上来动手,谁也不想伤了和气不是?就像我在家里好生坐着,赌场的人拿了借条到家里,咱们家没人说不还钱赖账吧?那把家里砸的稀巴烂,还打老人算怎么回事?怎么,大东家的意思,昌顺赌场只准输不准赢喽?” 可不是只准输不准赢嘛!你见谁从赌场发了大财能稳妥走出去的? 甭管是不是正理吧,天下赌场就是这么个理! 大东家狐疑,这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呀?就不杵赌场的威胁? 李秋岁无奈叹口气,不讲理了是吧!她真心想当个淑女不想逞匹夫之勇,奈何每次都逼不得已事与愿违。 昌顺这大东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不够她一鞭子抽的。 李秋岁抬手把人家的大门一巴掌拍碎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背锅 “你……”大东家怒瞪李秋岁。 李秋岁没想到,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老大夫竟然背着药箱挡在她前面,“今天我在这里,你们昌顺别想欺负小姑娘!” 老大夫听两边人说话听的一头雾水,但不妨碍他维护自己人,在他眼里李秋岁会医术,就是自己人。 李四祝都吓得发抖了,要不是赵大扶一把人差点瘫软到地上。 白管事在旁边揪了一把冷汗,这位姑奶奶脾气可不大好,天不怕地不怕一鞭子能抽碎栏杆。 还指望人家给黄管事救命呢! 左右也没打算怎么着,大东家不过碍于小姑娘人前说那番话自觉面子挂不住了。 可咱占口头上那点便宜干啥? 人家是大东家,不知是吓得狠了还是气得狠了,总之这会脸色不大好看。 给白管事十个胆也不敢把话怼到东家脸上。 所以,只得硬着头皮打圆场,“李姑娘误会了……” 这位白管事向来有舌灿兰花的本事,做事还算知情识趣甚合心意。 于是,李秋岁拍拍手有心看他这回能找出什么说辞说出怎么样的花样子出来。 被李秋岁一眼一眼盯着,白管事急出一身冷汗,电光火石想到王冒带回来的话,朝李秋岁笑笑,“李姑娘容我们说两句话……” 自便! 李秋岁这边不阻止,白管事扭头朝大东家打眼色,两人一边嘀咕去了,“东家,我看这事有蹊跷,这一出一出的事,是不是冲着咱们昌顺来的?” 他没说这话是李秋岁提醒的,王冒从李家村回来一说这话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想推责。 诓骗那啥李几祝?就是李姑娘的小叔叔,王冒是知情人,摁下高利息的手印他就是直接参与者。都拿这家人当软柿子捏了!如今人家有靠山,有能耐,找上门算账来了,无论是赌钱还是拿拳头说话,都是照搬他们的规矩,真就是憋屈有苦只能往肚子下咽。 惹下麻烦,吃了亏没法子解决,往外推卸责任啊!管他推到谁身上谁倒霉背锅呢!连累不到自己不就成了? 既然这一头李家人不好惹是硬茬子,那么那一头呢? 谁先盯上的李四祝?又是谁把人带到他们赌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提前知道李家人的能耐?让他们赌场故意得罪人? 这么换一下思路,一仔细寻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怎么说? 大东家的面色变了几遍,赌坊开在那里,背地里眼红,包括咬牙切齿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要是有人诚心报复使坏还真是防不胜防。 白管事朝王冒看了一眼,一点不担心他找东家实话实说。 这话本来就出自王冒之口,王冒出于私心,急于摘干净自己,做梦都不想搁里边牵扯了。 这要是赌坊惹来的麻烦,跟他们干系就不大了,大东家秋后算账也找不到他们身上。 王冒站得并不远儿,支棱着耳朵把话听了个全。 能当上管事没有哪个脑子不清楚的,当即心里暗喜,悄悄朝白管事投去感恩戴德的眼神。 白管事不动声色重新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这位李姑娘之所以找上门,还是因着全家差点被除族。这要是真成了,不是给咱结死仇吗?这姑娘的能耐您也看到了,之所以去郑家,听说是她们李氏一族族长给牵的线。” 这些好打听,随便拉个李家村人都能说清楚。 “……再就是带着李姑娘小叔叔来赌场的人,听说家里有族叔在县衙当书吏。这些个地头蛇,贪心不足,咱们年年上供就想打好关系,看样子把他们胃口养大了,想出这么个坏主意故意害咱们。” 大东家余光朝李秋岁扫了一眼,“我就说事情怎么那么巧,你这一说就都明白了,我看黄管事这事说不准也是他们找人害得。就是挑拨两边出了人命好不死不休,他们擎等坐收渔翁之利呢!对了,那个事头子抓住没有,不给点厉害瞧瞧当咱们都是吃干饭了。还有那什么李氏族人,哪有那么当族长的?还没问清楚具体情况,怎么就能狠心把族人除族?” 白管事不住地点头,管他事实如何,双方都算找到台阶顺着下来了。 那位女煞星左右惹不起了,相对的,那个出了书吏的人家就得背黑锅,也不算冤枉了他们,谁让有眼无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差点昌顺给背了黑锅。 这边两人说话,说是小声嘀咕,实际上有意说给李秋岁听。 李秋岁就是想收拾设局之人,赌坊冲前面,左右不算无辜。 这样一来,自家纯粹被连累,算从这事里摘干净了。 白管事再过来请李秋岁帮黄管事医治,李秋岁答应了。 …… 李秋岁从昌顺出来,老大夫一直追在她身后,“姑娘姓李,李姑娘是吧,你家住上河镇李家村?” 救治黄管事,李秋岁动动嘴的事,老大夫帮了大忙。 从抓药煎药到喂药,老大夫几乎一手承包了。那么大年纪的人腿脚极其灵便,抓药手法精准到基本用不上戥称,煎药手法驾轻就熟,火候的控制也炉火纯青。 昌顺的东家为难李秋岁,老大夫挡前头差点跟人家翻脸。 李秋岁对上老人家很难不动容,她学医术的初衷有许多原因,唯独不包括救人治病。 这位老大夫呢,真心把治病救人当成天职。知道她师承杨神医,一点没端着长者架子平等相交。 黄管事那种人,李秋岁私心里也就让人死不了完事。老大夫却极其有耐心,帮着喂了药不算,还上手帮着清理身上恶心人的溃疮。 李秋岁做不成老大夫那样,却不妨碍她内心钦佩这样的人。 于是,听了老大夫问话,李秋岁笑道:“我叫李秋岁,我爹叫李三祝,家住上河镇李家村。老先生不嫌弃,空了去我家做客。” 老大夫连声道好,李秋岁给黄管事治病下针他一直在边上看着,手段高明又刁钻,他几十年行医经验都没琢磨明白。 一出昌顺他按耐不住了,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明目的,“姑娘医术高出老朽不止一筹,不怪杨神医收当关门弟子!就是我在医馆常遇到医治不了的病人,您看我能不能去请教您点拨两句?” 达者为师,让他拜师也成啊,就是怕吓跑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留下 学了几年医术,李秋岁医书药典背了不少,一肚子理论知识。有异能作弊,制药方面的天赋,连师傅都感叹她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单独给人看病下针,这还是头一回,直接拿黄管事当小白鼠练手。 李秋岁面上装的淡定,拿针的手也很稳,十分有把握的样子,心里边着实慌的一批。都打算好了,人扎坏了,赶紧神不知鬼不觉利用异能补救,总归不能让人死在她手底下。这样一来倒是多了几分底气,胆子越来越大,下针如有神助。 老大夫看在眼里,这就是名师出高徒,李秋岁医术高超的表现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黄管事算是李秋岁第一个病人,没作弊的情况下就把人救了回来,让她自信心瞬间膨胀。 在兴头上,恨不能即刻再找两个人给她练手,老大夫的提议正中下怀。 李秋岁自然答应下来,“您只管来家里!请教点拨不敢当,我就是多看了几本医书和师傅看诊留下的手札心得。师傅不在身边,自认还没有独当一面独自接诊的能耐,看诊摸脉是真不在行。您若不嫌弃还看得上眼,咱们就当相互学习。” 这实际上是李秋岁的肺腑之言,真一句没撒谎。 可人家老大夫看杨神医的关门弟子自带光环,再加上李秋岁方才露的那一手,只当是她谦虚。 心里更加赞赏,抛开了一些身为杨神医徒弟的滤镜,对待李秋岁的态度更慎重亲近了。 老大夫捋着下颌半灰不白的短须笑的见牙不见眼,“如蒙不弃,就依姑娘所言。姑娘太谦虚了!都说行医博闻广识,几十年摸索积累下来,见识经验总该不凡。可实际上,依老朽亲身经历看来,天份更重要。姑娘就是老朽平生仅见的天赋卓绝之人!也就是杨神医那样的人慧眼如炬,抛开世俗身份性别的桎梏,收了姑娘当徒弟。如今老朽跟姑娘相识一场,也算是一场天大的机缘。今日时辰不早,姑娘这样子是着急赶回家中了?如此,老朽就不耽搁姑娘功夫了,姑娘今后得闲再来县城,一定去惠民馆坐坐,让老朽尽尽地主之谊。” 老大夫虽然不知道李家村在哪,可在临山县生活了几十年,上河镇他还是知道的。去过镇子上颇有家资的几家给人看过诊,这其中没听过有人家姓李。 当然他也不是靠这个推测李秋岁出身不富贵,主要是穷乡僻壤,山旮旯的地方,真没人家算多富贵。 这年头大夫教学徒,男娃身份方便在外头行走没那么些这那的顾忌,真没几人愿意教女娃。 要么人家说人家是神医,自己只是大夫呢!单论眼力见,自己差的何止一筹? 李秋岁哪知道老大夫心里的感叹,人家夸自家师傅,她自然高兴荣辱与焉啦! 辞别老大夫,李秋岁这就去书院寻夏禾一起回家了。 赵大一路上欲言又止,都要到书院门口了,李秋岁无奈道:“想说什么就说,怎么还犹豫不决的?” 她看着心里都难受。 赵大讪笑,“知道姑娘自有主意。就是四老爷留在昌顺,会不会再有人打坏主意?还有回家之后,老爷,老太爷问起来四老爷去哪了?咱们在县城又没什么亲戚,也不认识什么人,不好找借口呀!” 李四祝被李秋岁留在了昌顺,不是喜欢来县城见世面凑热闹吗?那就留在县城好了,赌场里面的世面热闹保证让他见识个够!家里边儿左右不差他一个干活的人,大不了再来县城买几个人回去。 不必担心昌顺的人敢对李四祝不怀好意,不说有没有人有这胆量,自家小叔她下不去手,倒是希望别人帮忙教训一顿。 甭管是输了钱还是断了手,李秋岁保证给报仇,加倍的还回去。 李秋岁呵呵笑,“有人打坏主意好啊!我四叔身上总共没几个铜板,不至于被人夺财害命。真要有那不开眼的,咱们又不会嫌弃银子多,咱们再去赌场里找人赌两把,赢回来就是了。” 她没说的事,昌顺的东家,包括大小管事,都不想李四祝在赌场里出事。李四祝留那里,保准比在乡下下田还安全。你想啊,摘果子要爬高上低,割稻子要拿镰刀,还怕割伤脚脖子呢。 李秋岁自认给她小四叔找了好去处,“干啥都有危险,乡下还要出力气下地干农活。留赌场多好,不愁吃喝,啥都不用操心。我爷奶和我爹那里也好说,你就说帮我在县城买了一处宅子,我四叔留那里暂时帮我看家。至于买宅子,明日你再来一趟县城,就着手置办吧。” “是!”赵大嘴角抽了抽,李秋岁的话让他底气十足,忙低头应承下来。 “还有帮我查清楚给我四叔设局那人的底细,面上的关系牵扯……这个,你去找王冒帮忙,至于背地里的勾当,他们大概巴不得全塞你手上。” 赵大很快明白过来李秋岁的意思,“看那大东家咬牙切齿样子,难道还想放过那人,能握手言和不成?” 李秋岁摇头笑了,握手言和是没可能了。当然,也别指望昌顺主动去对付那人。话之所以说的狠,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她看。 赵大去找王冒,要是透露出她有意对付那人,他们定然乐意坐山观虎斗背后捅刀子。 报复这种事本也不能指望别人。 赵大也很快想通了里边的道理。 他就是气不过,姑娘没继续去赌场捣乱,他们都该烧高香了,还救了黄管事一条命呢!他昌顺口口声声感恩戴德,一副诚心感谢的姿态,合着都是做样子。 “姑娘,昌顺的人实在阴险狡诈,这件事过去,咱们今后还是离远着些。” 李秋岁点头,能把昌顺的人按住不给自家添乱就成。 眼下自家除了有几个银钱,真的太单薄势弱了。银钱多一些,手头宽裕是好事,可没有守住的能力,有时候银钱就成了夺命的祸根子。 赌场里的三教九流多了,他们消息最为灵通,这件事很快能传开,一时半会没人敢上门找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购物 夏禾难得来一趟县城,柳氏给了那么些银票子,买东西购物啥的,李秋岁在行啊!抱着不花白不花的心态,布庄银楼书斋珍宝阁挨个转上一圈。 夏禾跟李秋岁不同,后者眼睛专盯着好东西瞧,买的东西不管适不适用,都先买了再说。 谁让人家不差钱,手里又有一大笔意外之财,李秋岁最近越来越迷信上了,那钱不花掉,总觉得它咬荷包。 四五千两啊,留下明日赵大买宅子的银钱,可劲的花吧! 夏禾小时候家贫的记忆太过记忆犹新刻骨铭心了,小妹妹为的什么去的郑家?爹娘背着妹妹至今不能释怀,她同样如此,说到底都是当初家里太穷没银子闹得。 有了银钱不定能解决所有麻烦,但没银钱,不要想着解决麻烦,而是麻烦事接踵找上门。 夏禾这样的心态,哪怕家里如今日子好了,她也没养成大手大脚花银钱的习惯。 在布庄里,李秋岁专拣时兴舒适的布料选购,夏禾看见角落里堆了一大摞的棉布料子。 来逛布庄绣坊的一般都是女性,这些地方的掌柜要么本身就是女子,要么找两个心细如发类似女导购的帮忙介绍。 夏禾一眼一眼往那堆料子上看,就有布庄心细的妇人过来搭话,“那一堆布料前一阵子下大雨受了潮,掌柜的说便宜些都处理了。姑娘过去看看,都是上好的棉布料子,除了有些地方有点水印没啥大毛病,这个也好弄,做衣裳的时候直接裁掉或是缝在衣裳里边,一点不影响外观。两位姑娘买了这么些布料了,我就做主给两位姑娘再便宜一些。” 夏禾这两年竟埋头做女红了,有翠屏和周平家的两位女红高手在旁指导,技艺眼光皆不凡。 她扯开布料一看,就知道从哪下剪刀能让成衣不着痕迹。问过价钱,不足原来的一成。还有什么说的?每一种花样来一匹。 李秋岁除了对吃看重,对银钱,知道那是好东西,也会想方设法往自家扒拉。往出花的时候,还没养成俭省的意识。 她买的好料子,也不会阻止姐姐买便宜货。 购物嘛,只要能力范围之内,高兴了就成。 姐妹俩选的料子太多,连同赵大,三个人拿不过来,布庄的掌柜喊来装卸的小厮帮忙装车。 李秋岁又领着夏禾去银楼,首饰头花,一通瞎买。 出门遇上挑着担子吆喝的货郎,货品的品质不见得多好,可丝线头绳梳篦折扇,花花绿绿琳琅满目,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不驻足看两眼的。 夏禾在李家村见过这样挑着担子吆喝叫卖的货郎。那时候她们一家还住在老宅,有一回奶奶买了两根红头绳,给她们几个丫头一人截了一小段儿扎在头,让其没了名声可言,差点闹得李珍珍被沈家退婚。 后来县衙将李珍珍说成了方圆百里百姓抗旱的恩人,又有李长清考上了秀才老爷拜了县太爷为师,马老太太,包括李家村周围传闲话的人才算消停。 可仇已经结下,李广平的婆娘遇人没少挤兑马老太太。 马老太太哪是肯吃亏的主,李广平一家得势,她自觉理在自家这边收敛许多了!没成想人家不依不饶,乡下老太太的混劲头上来,那还顾得上你家有没有秀才老爷?都有谁给你家撑腰?撸起袖子就能薅你头发。 一来二去,两家的仇怨越结越深。 以至于马老太太说起李广平一家的坏话直接不避讳人了。 一个村子里住着谁不知道谁家那点事,李广平同她们多数人家没啥恩怨,为了口头上爽快,当着这么多人面,真犯不上上杆子得罪人家。 马老太太说话,她们也就在旁边笑笑。 问柳氏那妇人,也就是想听听柳氏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满足下好奇心,顺带跟自认亲近的人嘀咕两句。 她们不会傻到跟马老太太一起去骂李广平一家的人。 马老太太唱念作打都是一把好手,一个人就能把戏唱下去。 这两年可是憋屈死人了,满村满耳朵都是李广平一家怎样怎样。 “我看这宗早就该分,听说有好几家李姓族人都分到你们一边了?” 柳氏也犯不上跟马老太太一起去骂李广平,她也就笑笑没搭话。 心里嘀咕李秋岁姊妹俩去县城也该回来了! 那边马老太太继续拍着巴掌慷慨激昂,“这两年抗旱抗灾都说是他李广平一家的功劳,实际上还是三祝一家帮村里人最多。眼瞅着家家都比以往的日子好过了!反正咱不管旁人,我们一家都念三祝家好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水火 李秋岁远远听到马老太太的声音,等到了近前下了骡车见柳氏也在,“娘!” 这声娘可算救了柳氏出水火,“岁岁回来啦,有没有见到你四哥?” “四哥在学堂读书忙着呢!”晌午李长安有午歇,李秋岁去了昌顺,夏禾一个人见了李长安,她这样说柳氏只当她见过人了。 李秋岁和夏禾跟邻居家奶奶大娘大婶打招呼。 有人看见赵大一趟一趟往家里搬东西,就凑过来问道:“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呀?都买了啥?没少花银子吧!” “人家买了啥,没花你家银子,关你啥事啊?人家孩子好不容易去一趟县城,搁你你不买东西回来呀?”马老太太自觉跟李秋岁关系最好,一听说话之人语气不对味,马上呛呛回去。 “我说马婶儿,我这也没说啥!不就看夏禾姐俩买这么些东西多一句嘴嘛……” “你那是多一句嘴的事?我看你瞅那些东西眼睛珠子都发红了……” 李秋岁看马老太太跟人嚷嚷两句又开始撸袖子了,哭笑不得把人拉开。村里过日子你压根不会闷的慌,一天天的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李秋岁把马老太太扯到骡车边上,给她看夏禾挑的棉布,“马奶奶你看,我跟我姐姐今天在县城可是买了好东西。就这样的棉布,只要两个大钱一尺,一身长衫做下来不过四五十个大钱,都跟麻布差不多价钱了,我们就买回来好些。” 李秋岁手指的是一匹天青色棉布,这种布料适合男子做衣裳。 “真这样便宜呐?”马老太太一把一把抚摸布料。 棉布都是夏禾买的,她最有发言权,“是啊马奶奶,不过是下雨受潮有点水印,人家布庄的东家就便宜处理了。我一看,根本不碍做衣裳,就和岁岁多买了一些回来。” 只要是女人,甭管是大小女人,就没有不对布料感兴趣的。李家村多数人,就像以前李三祝夫妇都是麻布做衣裳,是麻布结实穿着更舒服吗?当然不是,麻布不耐穿,穿着拉皮肤也不舒服,可它便宜呀。就这样,一身成年人的衣裳也得二三十个铜板,村里人哪舍得抛费,麻布衣衫不耐穿,都是补丁摞补丁。棉布衣衫,大家都知道结实舒适,可一身衣裳下来是麻布衣衫的十多倍,除了读书和有点家资的人,就是城里人也不是人人穿得起棉布衣衫。 一听说李秋岁姐俩买了便宜布料,就有人往这边围过来。 “呦,这好事儿竟让你们姐俩赶上了!” “明日我们也去县城看看,也买两匹回来,给家里的大人孩子都添一身新衣裳。” “大山娘,你家这两闺女真能干!我家那几个和她俩差不多大的啥妮子,估计连县城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马老太太精明着呢,她一下没去碰赵大往家里搬的布匹,李三祝家里的日子好了,家里人虽然没穿绫罗绸缎,可那棉布做的衣衫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 这指定是买多了好布料人家送人情给的优惠,那点水印子怕啥?一身棉布衣裳抵得上四五身麻布衣裳禁穿,不要说棉布衣裳穿身上多体面舒适了。 马老太太老眼珠子咕噜噜转,“夏禾,秋岁,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没力气往城里跑,家里你几个伯娘婶子又都走不开,你们看能不能匀我们家一匹?” 夏禾回来还后悔花银钱太没节制了,岁岁才几岁,她这个姐姐该拦着些,“马奶奶,你看中了哪匹尽管拿去。” 柳氏也点头,“还有想要的,我就给你们匀一些。” 于是,马老太太从家里拿了八十几个大钱给柳氏,抱了一匹棉布回家。 村里过日子也不差那百八十的铜钱,主要是实惠呀! 有了马老太太打头,又有几家给了柳氏大钱,要了几尺半匹的回去。 有那心眼多的,心道李秋岁姐俩才几岁,她们去买指不定更便宜,这姐俩懂什么,买的布料颜色花样都不大尽如她们的意,决定明日抽空去县城走一趟。 夏禾和李秋岁自然不会强求人家买布料,自家那么些人,总不会白瞎了布料。 …… 娘三个到家,赵大把姐妹俩买的东西都堆在柳氏屋里。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分拣出来好归置。 柳氏看见那么一大摊东西,眼睛都瞪圆了,“我给的那两张银票子能买这么些东西?” 两张银票子,十两一张,不过二十两,不说那一匣子的金银首饰,就是那一堆布料也买不来呀! 李秋岁讪讪,“布料不是优惠价买的吗?用不了几个银钱!金银首饰这些就是不带,放在家里也保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都是实用东西哈!” 柳氏上来就想给李秋岁一巴掌,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及时躲开了。 “你这臭丫头!银票子放口袋里咬口袋是吧?我看就是你爹把你惯坏的,花钱没个节制,以后有银钱不准私藏都交给我保管。” 李秋岁好脾气地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子递给柳氏,“都在这里了!娘想要银票早说嘛,以后两个小庄子上的收益你和爹收着就是了。对了,娘,我们今天见了两位楚姑娘,一段日子没见,小楚姑娘年纪小还看不出来,大楚姑娘可是越来越漂亮贤淑了。唉!她们姐俩也是可怜,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听小楚姑娘说,她那后娘竟打了大楚姑娘亲事的主意,你当为的什么去的女夫子家?就是躲亲事去的。” 柳氏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但还没忘银票子那茬事,“银票子还是你自个儿收着,以后记着,家里的东西用不着你买。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柳氏又在心里嘀咕郑家,自家可没出不拿银钱当回事的人,郑家那样的人家花钱如流水,小闺女就是被他们家教坏了……唉! 家里说是李秋岁当家,可财政大权一直在柳氏手里。她清楚儿女一日日都大了,再过一两年大儿子就该娶媳妇了,小闺女那钱怎么来的?放她手里,人家还当是家里的钱了。 方才那样说就是被小闺女胡乱花钱气的很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上门 这几日柳氏一趟趟往镇子跑,找成太太一起说话出门。 李秋岁早猜到怎么回事,夏禾过来问她,“岁岁,娘这着急忙慌,一日日干什么去了?” 李秋岁笑的眼睛晶晶亮,“姐你过两日就该知道了!看娘乐呵成那样,总归是好事。” 夏禾猜岁岁定是知道真相的,故意跟她卖关子呢,就过来挠她痒痒窝,“说不说?你说不说?再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秋岁最怕人家挠她痒痒窝,自家姐姐又不能一巴掌抽飞,只得把猜测说了。 “你的意思是……大楚姑娘有可能给咱们当大嫂嫂了?” 李秋岁忙去捂夏禾嘴,“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就是我的猜测。姐,咱可不能大声嚷嚷!” 夏禾忙自己捂住嘴巴,凑李秋岁跟前小小声道:“你放心,我知道这种事没成之前不能往外说,就咱俩知道,我跟谁都不说。” 李秋岁点头,夏禾凑她耳边更近一点,“我看这事十有八九了,成不成也就这两日的事。昨天娘又让周平家的婶子给大哥裁衣裳了,这都是第三身了,我看八成要去相看了。不知道到时候咱们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谁知道呢?娘现在就稀罕一门心思给她大儿子找媳妇!咱俩去了,人家说不定还嫌咱俩碍事。总之让去就去,不让去就在家里歇着。” 夏禾点点岁岁额头,“小心咱娘回家抽你!” 李秋岁不以为然,柳氏哪有功夫来管她哟。县城八成也是去不成的,她们姐俩都认识大楚姑娘,相看的时候去见人家,多尴尬。你说这事定了以后,她们上门还有可能。 赵大过来找李秋岁,夏禾知道他是岁岁的大管家,过来指定是有事,主动提出告辞。 赵大估摸夏禾走远了,压低声音道:“姑娘,宅子买好了,就在四公子的书院附近。” 李秋岁点头。 赵大又小声把领着李四祝去赌坊的那人情况说了,“……家里姓赵,有个叔叔在县衙当书吏,本乡本土的临山县人,他们这一支住在临山县城,家族就在临山县城边上的村镇。” 这些李秋岁先前知道一些,赵大继续说下去,“姓赵的这个书吏听说祖上就是吏员,三教九流都有交情,也愿意卖他们家人几分面子。现任县太爷刚来临山县那会,都要仰仗他们家的势力。” 本朝开国名号大启,担任一方主官的县令都是朝廷正经进士出身,统一委任到地方担任一地父母官。这种地方上的小吏不归朝廷指派,一般都是当地人担任。因着是地方势力,特别是这种祖辈出过吏员的家族,几辈人经营下来,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卖他们几分面子,就连朝廷委任新上任的县令有时候都会被他们辖制,实行政令都要仰仗他们的势力。 这就是所谓的地头蛇。 地头蛇呀! 李秋岁搓搓手指,似笑非笑看赵大,“那姓赵的这一家子人都是遵纪守礼的好人喽?” 赵大擦擦额头的冷汗,他方才的那番话颇有长对方势气的意味,姑娘这是不耐烦了。 哪能! 不说旁人,就是这个在县衙当书吏的赵宁,四五十岁的人,颇为好女色,家里单是小妾之流就有二三十房,新进门最小的不过十五六岁。 这其中有上官赏的,同僚送的,还有下面的人巴结寻摸来的。 前一种不多说,县令到地方上任人生地不熟,送女人,当成对属下的恩赏,这是拉拢下属最快最常规的手段。一般怕惹麻烦不会强抢民女主动把把柄递到别人手上。 第二种同僚间相互赠送,在地方都算台面上的人物,多少要点脸面,人伢子处或者花楼那种地方多了,花点银钱就能解决,还有拿自己的小妾相互赠送当成风雅事的。 这第三种就有说头了,姓赵的这位官吏好这一口,底下的人为了往上巴结龌龊手段应有尽有。利诱不看重女孩的人家主动送上门,算是最讲究的做法。还有看中了,人家不愿意,他们就各种手段逼迫人家送人上门,手段就有些不光彩。 赵大找到王冒一问姓赵这家人的情况,能说不能说的,面上还是背地里的,竹筒倒豆子般全数说了。 “姓赵的这家在临山县周边圈拢了几千亩良田,好些都是从相邻手里硬讹过来的,找的托辞也颇为不上心,什么人家过日子艰难缺银钱,娶媳妇生孩子缺银钱之类。王冒悄声跟我说了,卖地给赵家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有一户陈姓人家,家境还算殷实,犯不上卖土地为持生计,就因为姓赵的想让自家良田连成片,这家人的田地在中间,先截断水渠不给人家用水,就不种水稻了。又不让人家打他家地头经过,那家人找了人去赵家说项,谁料,不等人家上门,竟先硬生生把那家当家男人的腿给打折了。” 李秋岁知道有些地方官吏算不上啥好人,可这样明目张胆没下线的还是少见。 “没人去官衙……” 不等说完李秋岁自己也笑了,这种事又不用姓赵的亲自去干,手下的狗腿子或是想讨好他的人去都成。县衙追究顶多推出个人挡了,之后的报复手段只怕更狠。 一来二去,谁还敢去县衙告状? 这种事也不能说县太爷一无所知,主要是不想得罪这种根深蒂固的吏员,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李秋岁也没有为民除害的心思,主要是李四祝这事发生的太突然,认识到有人针对自家。昌顺这边被她暂时按住了,这罪魁祸首要是不解决,哪天再猝不及防,冷不丁蹦跶出来添乱就不好了。 李秋岁刚想对赵大交代几句,那边周平过来找她。周平一直跟在李三祝身边,山头那边有果子陆续成熟,胡海上门看几次,府城郑家的郑福前几天也来了一趟。 周平看见赵大在也不足为奇,姑娘的私人产业都是赵大在管,他过来回话实在正常不过,还有他要说的事,本来也是要找赵大商量。 “姑娘,家里方才来了一行人,领头的说是县城赵家之人,让咱们今年的果子先不着急往出卖,说是过两日县城有人出高价来收,态度十分的倨傲。” 周平是背着李三祝过来找李秋岁,“姑娘,您看要不要小的或是赵大哥跑一趟府城?” 他这是想去郑家找人来帮忙。 赵大朝李秋岁望过去,显然他心里赞同了周平的想法。 在他看来,李秋岁十来岁的小姑娘,能把昌顺的人吓住已经算了不得了,姓赵的那一家明显心狠手段黑不是善茬,还是找来郑家人把人吓唬住的好。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安排 李秋岁无奈了,她先安排周平,“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去忙,果子左右还要过段日子才能采摘,这之前再来人,你先想法子把人稳住。” 赵家的事让赵大打听根底,已经着手在办了,果子成熟之前就能见分晓,犯不上和这些人正面对上。这些没办法跟她爹实话实说,周平颇得李三祝看中,想个法子把人稳住不难。 周平见赵大也对他点头,只当这事姑娘心里有数,叫先把人稳住,他只管想法子,先把人稳住。 周平走了,李秋岁对赵大仔细吩咐一番。 赵大眉头紧锁,“姑娘,赵家的人之所以在县城无所顾忌为所欲为,就是笃定这些人不能拿他们怎么着。咱们就是找上门,许了好处,把人纠结起来,他们惧怕赵家人,也不敢怎么着!” 赵大没说的是,昌顺那边面上顾忌姑娘,面上不至于亲自出手对付李家,可他们哪有诚信可言?这边给自家揭了赵家老底,那边说不准已经偷偷把自家卖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姑娘,不行就照周平说的,小的跑一趟府城。郑夫人和咱们家太太还是义结金兰的异姓姐妹,就是为了她自个儿的面子,也不能看着咱们被欺负袖手旁观呀。那赵家也不过是不入品的吏员家族,在临山县城这边还算个人物,郑家世代书香门地一直有人当官,赵家人指定不敢得罪。” 这事儿,姑娘真不用自己硬抗,这几年自家的果子除了分给胡海和成员外一小部分,大头都被郑家人弄走了。 玉果缘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了,郑家从中得利不单单是银钱方面,那种印了字的果子听说非官家世家大族或勋贵人家几乎一果难求。 这里边不否认郑家人的能耐,可自家的果子也是真的好。 有人模仿给果子表皮印字,他们的果子品相口感,包括个头儿都不如自家,因此对自家果子销量的影响并不大,相反还给自家果子增加了知名度。 自家的果子真不愁往出卖,当初利索的答应郑家,难道不是打了树大好乘凉的主意?这种事情都不管,以后的果子卖谁家不是卖? 实际上都用不着郑家人亲自出面,郑福郑管家走一趟,给赵家人十个胆也不敢怎么着了。 李秋岁能大大方方拿郑家名头出来压人,不代表有事就要求到人家门上。 或许在赵大和周平看来,自家果子多数给了郑家,自家虽然有抱大腿的嫌疑,同时也是合作关系。 可他们都忘了一点,之所以合作,或者说合作基础是建立在两方都势均力敌的情况下。 郑家老太爷都当上京官了,自家实际上还是在土里刨食。 在郑家人的眼里,或许觉得他们帮着自家果子卖出了好价,顺便帮果园子打响了名声呢。 李秋岁笑,“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再去找一趟王冒,弄清楚这些人现今的住址。用不着许人家好处,他们为了自个儿讨回公道,又不是为了我家做事。要是真有日子实在困难的,你伸手帮扶一把也无妨。还有黄管事那里,该是能下床了,他那病想除根没那般容易,你去找他借几个人,他应该是乐意的。” 主要是自己手底下人太少了,周平还要帮她爹抽不开身。小石头和小宝倒是合适,他们现在是李长安的小厮,惊动他们就等于惊动李长安,倒是不好让他们知道了,赵大一个人就是三头六臂,挨家找过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找黄管事借人正合适,他还指望自己给他看病,又不是干啥坏事,也不算难为人。 赵大看出李秋岁坚持,知道姑娘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言,“是,我马上再去找一趟王冒着手去办。” …… 赵大到了县城,直奔昌顺找王冒。 这个点儿,左右去家里找不到人,昌顺那边王冒手底下还有人,就是人不在也有人帮忙去找。 还没见着王冒,却意外先见到了黄管事。 黄管事大病初愈,好些天床上躺的全身筋骨酸软,正甩胳膊蹬腿儿在后门的小院里舒展身体呢! 赵大的骡车能直接停在后门处,他又不是去赌钱非得走前厅,这样还能节省些时间。 赵大一推开门进来,黄管事自然知道来人谁了,就主动先高声打招呼,“呦,原来是赵管家,是来看望李四老爷吧!你放心,回去告诉李姑娘,人在昌顺好着呢,不行我手底下还缺个小管事,就让他留在昌顺做事也行。” 黄管事这样客气当然是知道李秋岁救了他的命,这种病听说很难除根,以后说不准还会求上人家,态度当然得好点。 赵大也不跟他兜圈子,“我来找王冒王管事说点事,我想这个点他该是在场子里。” “在!在!方才我还看到人了。”黄管事招手唤来一人让其帮忙去寻人。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赵大来寻王冒为的什么事,更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 “李姑娘有没有说,我这身体需不需要多吃两幅汤药什么的?” 李秋岁开的药方子只让吃三日,明日就是第三日,也没说之后要不要再吃了。 李秋岁没吩咐,赵大到哪知道去? 看黄管事眼巴巴的模样,赵大把话在肚子里绕一圈道:“药肯定是要接着吃,就是三日过后不能按之前的方子继续抓药。姑娘慎重起见也要知道黄管事的恢复情况,再酌情开药方子。” 说的就像李秋岁亲口交代了似的,实际上李秋岁早把黄管事一码事儿撂过墙了,不是手底下缺人手,到哪想到他去? 赵大这样说,心里另有打算。大不了回去跟姑娘要一瓶药丸子!姑娘捏的药丸子多了,拣那不值银钱,只要吃不坏人,随便给这人几瓷瓶就是。这个他就能做主,谁让李秋岁捏了药丸子就喜欢给他们挨个塞两瓶呢。 别的赵大不知道效果,就那去暑气的药丸子,清清凉凉,不但口味好,吃下去通体清爽舒畅,一整个暑天过去,家里没一个人生病。 黄管事搓手,继续给药吃就成!就看扎了针几副汤药之后就有这效果,再接着给吃药,肯定能除根。 黄管事信心百倍,“这样太好了,有劳李姑娘费心,等我身体彻底好利索了亲自登门道谢。” 赵大不动声色看了黄管事一眼,想到李秋岁的叮嘱,叹了口气道:“唉!上门道谢这事……以后再说吧……” 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黄管事肯定要问怎么了。 赵大就把实话说了,“就是领我们四老爷来赌场那个姓赵的,看上我们玉果缘的果子了!我们家的果子哪愁销路?早就有人家提前预定了,哪来的果子匀给他们?可看他们那样,非要逼着人强卖不可,真真是欺人太甚!” 黄管事也不傻,可不会由着人利用。 “李姑娘怎么个说法?真没多余的果子匀给他们一些?” “我们姑娘的脾气黄管事也知道,你若是好声客气些说话她或许就能应了,可人家上来就来硬的,我们姑娘年轻气盛哪肯退一步!这不王冒王管事说了许多赵家横行乡里的事,让我找了苦主一起去县衙告状。” “王冒跟你说了赵家的事?” 姓王的想干啥?上半晌才看到他跟姓赵的勾肩搭背进的昌顺。 这几日见天跟在姓白的后头转悠,都要不把自己放眼里了! “说了,说了好些,我们姑娘听了气愤不已!”赵大点头,把王冒说的那些赵家干的好事仔细说了一遍。 “该的,姓赵的那老头子好色,祸害了许多好人家的姑娘。李姑娘也是姑娘家又颇有侠义心肠,听了能不气愤?这样,我马上安排人,让他们听从你的吩咐。” 赵大忙拱手道谢。 那边王冒也被人找来了,一路小跑,满头的大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疯了 赵大中间又隔了一日过来见的李秋岁,“姑娘,只有两户人家愿意去县衙状告赵家。其中一户,就是被赵家夺地,打瘸腿的那家。还有一户,家里就剩一个孤寡瞎眼老婆子,无儿无女,原先家里还有个小孙女。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虽艰难,却还过得下去。孙女半年前去赵家兜售自家种的菜,前两次都平安顺遂还得了几十个大钱,第三回就不见人影了……老婆子就是从那以后哭瞎了眼的……我一承诺找人帮忙写状纸,老婆子即刻就想跟着我走……” 唉! 赵大在心里叹口气,“……家里边也没什么人,为了找孙女破屋子也卖了。买下屋子的那一户人家还算厚道,看她可怜一直没下狠心撵人。人继续住在那里也不合适,我就做主把人领到咱们新买的宅子门房处安置。” 赵大余光看一眼李秋岁,没看出不悦来,松口气道:“我过来跟姑娘说一声,今日去县城,看还能不能再说动两家。” 够了!两家尽够了。 李秋岁点头,“明日就让他们去县衙告吧。你今日去县城我还有事情交代你……” 赵大茫然地点点头,茫然地接过李秋岁递过来的东西,最后茫然地赶着骡车去了县城。 …… 又过了一日,赵大一早就起来领着两户人家去县衙告状。 额,应当说是三户,因为他代表了李家。 专门帮忙写状纸要有衙门发放的戳记,也就是说要得到衙门认可的读书人写才成。赵大找的这一位老童生,兼职整日在县城路边上摆摊帮人写家书。 不是赵大不愿意去找有戳记的秀才举人帮忙写。 一来,在县城他也不认识像样的读书人,李长安的先生认识这样的人,可姑娘干的事都还瞒着家里人,他敢上门吗?再者,姑娘让今日就带人去县衙,也没要求状纸非要什么样的人来写,只要有戳记,衙门认可就成,不然找来找去,瞎耽搁功夫,耽误了正事。 这位老童生,科举之路虽然艰难了些不顺畅,可这写状纸的功底在赵大看来相当熟练有水准。 就像赵大代表李家状告赵家,强买果子这事儿还没造成啥不良后果。 老童生问清赵大赵李两家恩怨由来,人家就提议说诓骗李四祝赌博签下高息利钱这个能当成主因,强买果子这事儿,只能当成次因写里边。 赵大就觉得人家这提议好还在理。 断腿的那家是自己找人写的状纸,瞎眼老婆子的状纸就是老童生写的了。 只看第一句开头,就让人愤慨非常,潸然泪下…… 写状子的人靠谱,这让赵大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就在他怀揣状纸,带头把人领到县衙门口,有一小厮从后面冲撞过来。 赵大眼急手快扯了一把瞎眼老婆子,才算避免了人被撞地上的命运。 “谁家的小厮?莽莽撞撞,一点规矩都没有!” 说话这人是黄管事手下的小喽啰,他们仗着昌顺的名头横行惯了,就是到了县衙门口也不打怵。 这几天倒是多亏了这些人,不然赵大连好些苦主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赵大还想安慰两句,出口的话硬生生被方才那莽撞小厮的喊话内容卡在了喉咙口。 “大人!县令大人!我家老爷……我家大人不行了!” 原来是人家老爷生病听声都要不行了,赵大觉得事出可因情有可原,没必要计较。 于是,往出拿状纸的动作顿了顿…… 那边就有认识那小厮的衙役说话了,“赵大人怎么了?昨日傍晚下衙人不是还好好的嘛?” 边上就有人嘁了一声,“何止是下衙人好好的,就是昨晚上在春风楼赵大人还龙精虎猛呢!这才过一个晚上,人怎么就不成了?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被衙门里一群当值的差役和书吏围住,三两句不离那什么赵大人。 那小厮这会子也六神无主了,家里头还乱着呢,他被家里的公子指派过来衙门这边说一声。 “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人一催,小厮说话开始无伦次,“昨晚上是好好的!我们大人身子一向很好……昨晚上突然就不好了……都半夜了,十八姨娘突然大喊大叫……老爷就鼻歪眼斜,说不了话了。” 就有跟赵大人不对付的吏员幸灾乐祸道:“赵大人不会是马上疯了吧?春风楼里过了半晚上,喝了那么些酒,夜里还钻姨太太屋里了。肯定就是马上疯呀!啧啧……” “真是马上疯!这病可严重了!你家主母没给你家老爷请大夫呀?大夫怎么说的?是不是马上疯?” 说话的这人满脸通红,旁人也分辨不出他是出于关心激动呢?还是幸灾乐祸兴奋呢? 赵大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哪个赵大人?衙门里有几个赵大人?” 有人凑过来悄声接话,“有三位赵大人,他们说的该是当书吏的那位赵大人。还有两位小赵大人看守县衙牢房呢!” 这人也是黄管事的手下,他们在昌顺做事,县衙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少不了打交道,哪一个的底细不是清清楚楚? 两个看守牢房的衙役还犯不上这些人在这里议论,那赵家的小厮也不至于这般六神无主。明显就是赵家的主心骨倒下了,不知谁胡乱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小厮出来瞎嚷嚷。 那人又道:“等着瞧吧,不出半刻钟,赵大人马上疯的消息都该传遍县城大小角落了。” 赵大心里一咯噔,巧合了吧?姑娘还在李家村自个儿的屋子里练字绣花呢,应该跟赵大人马上疯这事扯不上一丝丝的关系! 对,跟他也没关系,他就昨日傍晚打赵大人身边经过,顺便捏散了荷包里的一颗药丸子,之后,他再没做多余的事了。 当时周边那些人呢,难道个个都马上疯了?要不等会儿出去打听打听? 当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赵大一个机灵反应过来,赶紧扯住一个差役,不动声色,给人家塞了一个银饺子,小声嘀咕两句,并把三家人的状纸一道递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顺利 事情似乎超乎寻常的顺利,赵大面上面色如常应对官老爷的一句句询问,其实心思已经蔓延到了天际了。 他一遍遍催眠自己,都是巧合!一切都是巧合!他家姑娘在家里绣花,他家姑娘在家里绣花呢! 可他家姑娘最不耐烦绣花了啊!这样的念头一露出点苗头,又被嘴里喃喃的姑娘在家里绣花给强行掐灭了。 县衙传了苦主李四祝来问话,他人就在县城,没用多大功夫人就被带到了。 李四祝这段时间在昌顺可算见着大世面了,赌徒能有几个是正常人?卖儿、卖女、甚至卖婆娘这种事整日都在发生。依然有还不上赌资,都用不着人昌顺的那些打手亲自动手,都能拿斧头狠心把自己手指一根根剁下来,你当这就能改,那少了根手指,照样赌博的人还少了? 他心里早想回家了,连黄管事好心留他当个小管事,都义不容辞拒绝了。 李四祝也不是真傻,到现在他也算看出来小侄女这是找人收拾他呢,他要真敢留昌顺当个小管事,都不用等老爷子和几个哥哥收拾了,小侄女都能言笑晏晏把他给卖了。 想到小侄女来县城的路上一句口风都没透,李四祝越想越委屈。 来的路上,已经有人把事情说了七七八八,李四柱差点都蒙了。 自从李氏一族分宗,王冒亲自去了李家村一趟替自家人说话,他以为这事就算了了。还有小侄女帮黄管事治病一事,当初回家是说过拜了一位神医为师,时不时也会弄些药丸子药汤子叮嘱他们服下。这两年家里是没人生病了,还当是日子好过,吃的东西好,不易生病了呢。 原来自家小侄女真能给人家看病,是了是了,自家小侄女都能给果树看病,为啥不能给人看? 李四祝战战兢兢到了县衙,看到赵大也在,不由松了口气,上头坐的官老爷问什么他就老实答了。 这点事其实奈何不了赵家,就是告状这事是赵大领的头,他才第一个被传唤过来问话。 李四祝这边才退到一边,那位瞎眼的孤寡婆子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青天大老爷给老妇人做主……” 等老婆子声泪俱下,把冤屈讲明白,那被打断了一条腿的人家也有人出来哭诉。 桩桩件件都跟赵家人牵扯有关系,要说李四祝的事儿,不能拿赵家怎么着了。 那么强抢民女,强占良田……这种事情就有的说头了,说不好整个赵家都能被牵扯上。 县令就示意师爷指派衙役传唤赵家人过来回话。 师爷领命随手指派了两名衙役,悄声在县太爷耳边说了赵家的事。 方才就有人跟县太爷说了赵书吏的事。 前两年临山县以及周边县城先大范围灾旱,因为李珍珍预警,乔县令提前组织县民挖渠储水,干旱才开始就合理分配水源。 临山县民众的日子不好过,可多数都勉强撑了下来。 后期预测有洪涝,乔县令又及时联合周边县城,组织民众清淤疏通河道。这许多的防御措施,让临山县比周边县城受灾情况好了许多。 不说前两年的干旱了,就是后面的洪涝,除了临山县之外,周边县城听说不少农家的房舍都倒塌了,单损失了财物都还是好的,听说隔壁县有一个村落直接被洪涝冲没了。 这摆在明面上的功绩,朝廷定会下达文书论功行赏,乔县令作为临山县的父母官升官在即。 他有没有上表李珍珍一家的功劳?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这种能预测旱涝的能力有经验的老农也能做到,就是不会像李珍珍那样掐算的那般准确罢了。 乔县令收了李长清当弟子,同时也没阻止自家小儿子一趟趟往李家村去寻已经定亲的李珍珍,出人意料的事李广平一家竟不为所动。 这让乔县令更高看了他们家一眼,这在县衙都不是机密,大小的官吏衙役对待李广平一家都格外重视和客气。 乔县令刚来临山县任职多有依仗地方上的官吏衙役,眼瞅他升官在即,虽然做不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在这新旧官员交替的接口却也不能明晃晃的维护。 可真会给他找麻烦! 乔县令晦涩不明朝李四祝和赵大所站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新上任的县太老爷已经到达临山县地界,用不着过晌人就该到县城县衙了。 作为同僚,乔县令得去迎接呀,就像他升任,调到别的地方做官,人家给他送行一样的道理。 乔县令前一阵就收到了朝廷调令,听说还有专门给他的圣旨跟着新上任的县令一块来了。 本来挺高兴的事,到节骨眼儿了,竟有人添乱。 一个处理不好或者不及时…… 新上任这位也不知道脾性,听说极为年轻,就怕这事落他手上,这位年轻气盛一时急功近利拿来立威,杀鸡儆猴用了。 乔县令心思飞转考量着得失。 赵家人被传过来,乔县令想让事情在自己手里就了了,起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 事情很快就有了结论,涉事的赵家人都被关进县衙了大牢里。 …… 天色擦黑了,赵大赶着骡车回的李家村。 李四祝跟着一起坐在车缘上,心里忐忑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 他在县城听人家喊赵大赵管事,他也学着喊了声赵管事,“……你说,岁岁会不会不高兴我这会儿回家?不然我就……就在村头等着你,你先回去说一声?不行我就再回县城去!” 赵大哭笑不得,“四老爷喊我赵大就成。姑娘也没说不让您回家了,就是赌钱这种事沾惹不得,您今后可别往那种地方去了。” 李四祝忙不迭点头,“我今后连县城都不去了,要是再赌钱,用不上别人,我自个儿就把手给剁了。” “四老爷说话算话就成。”赵大嘴上跟李四祝说话,心里其实在琢磨旁的事,下晌他去打听,县城从昨儿个到今日就只有赵书吏一人马上疯。 这事儿真跟自家姑娘没多大干系! 他在酒楼大堂碰着的赵书吏,当时正值吃晚食的饭点,可不止他们两人在场,捏碎姑娘给的荷包里装的一颗药丸子,要说能让人马上疯,那么他和其他人怎么都没事儿? …… 吁~ 赵大让骡子停下来,小石头听见动静跑出来,帮忙把骡车卸下来拴好。 “您去哪儿了?” 赵大这几日都在县城,晚上就在新买的宅子里随便安置对付着睡一觉。 “我去县城办点事儿。姑娘在家吗?” “在啊!姑娘和大姑娘今日哪都没去,这会都该吃过晚食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详情 赵大见着李秋岁,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一遍。 李秋岁就道:“这些日子辛苦了,吃晚食了没?没有就去找红缨弄点可口的。既然到家了就好生休息。” 赵大哪还顾得上吃晚食,放心不下县城那边的事还想尽快赶回去。之所以回来,一则,心头亢奋不踏实。二则,想当面向姑娘求证一些东西。 “姑娘,您喊了红缨随便弄点吃的,我糊弄两口,今晚上还得赶去县城。那个瞎眼老婆子的孙女已经找着了,人被折腾的不成个样子,在赵家连个姨娘的名头都没混上。我把人也安置到了县城的宅子里,大晚上的,那边就两个女人,我还是过去看一趟吧。” 李秋岁点头,“你做主就成。” 赵大有好些话想问,可等到了跟前儿,又不知从哪开口合适。 犹犹豫豫…… 李秋岁看着都难受,吩咐翠屏帮赵大要些吃的来,看他还在纠结就道:“有话就说,不是还要去县城嘛,路上不好走,再耽搁可就到半夜了。” 赵大搓手,“姑……姑娘,药丸子……”赵大想问是不是药丸子,赵大人才马上疯的? 李秋岁眼皮都没抬,“你想哪去了?我给你的药丸子,那可是好东西,平常人接触了强身健体百利无一害。” 她说的都是真话,没说的是……好色贪杯之徒,身子都被掏空了,接触到……可就不好说了。 这种药丸子,还是第一次面世,效果到让李秋岁意外了。 她没机会亲眼见那姓赵的,可官吏有几个能洁身自好没有应酬不贪杯的?四五十岁,黄土埋半截身子的人,霍霍那么些小姑娘,有名分的姨娘都那么些,可见这人有多百无禁忌。 这样的人中风了,哦,是马上疯!两者差不多,就是后者名声不大好听,那个赵大人左右……大约是不在乎,敢作敢当才是好汉嘛! 李秋岁一点负罪感也没,再多两个人也没啥。这种的,她没摸上门把人咔嚓了,都觉得自己现在变成大好人了。 她承认她是没机会去县城,夜间偷摸跑去,不是耽误了她修炼和睡觉吗? 不然哪儿用费劲脑筋想出这么迂回的办法! 当然这些话得烂到自己肚子里,不能跟赵大说,就是拿这人当心腹也不成。她师傅杨神医那里也得瞒紧喽,不然误会她专门搞歪门邪道就完了。 赵大哪知道李秋岁肚子里的弯弯绕,他还有事情想问呢。 “您最近几日都没机会去县城,怎么知道乔大人要升迁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今日就能到临山县?” 要说对付赵家,赵大人马上疯是一个契机,那么新旧县令交接,就是契机中的契机了。 赵大看李秋岁都快变成星星眼了。 李秋岁干咳一声,新县令上任,今日正巧给碰上了,还真是巧合。 她也用不着往自己脸上贴金,“抗旱救灾,咱们乔县令这几年忙前忙后,你当人家是白忙活呢,这么大的一桩功绩,朝廷肯定要给嘉奖升人家官儿呀。京城离咱们这里不算近便,一来一回差不多得一两个月吧。人家皇帝陛下还得跟大臣商量商量,这都几个月了都?可不就差不多该来了嘛!” 就是再晚一阵子也不耽搁事啊!赵家当家人赵大人一倒下,后账慢慢算就是了! 李秋岁又交代赵大,“后面的事你用不着多插手,在旁边看戏就成。” “……” 呃! 赵大很快明白过来,赵家结下的仇家多了,今日下晌就有好些人家主动找上他,一改先前一听说状告赵家把着门口不让他进门,好声好气请他帮忙找人写状纸状告赵家来着,他心里窝火故意拿乔,还说先晾着他们一下午…… “咱们也用不着再帮人找人写状纸了吧!” 嗯! 赵大余光又悄悄地看了李秋岁一眼,赵大人马上疯真跟药丸子没关系? 当即又挺直的腰背,姑娘说强身健体就强身健体,他觉得他现在的身体就是比前些日好多了! 赵大吃过了晚食,来不及歇一口气,当晚又回了县城。 …… 把赵家收拾了,李秋岁感觉神也清了气也爽了,拉姐姐夏禾一起关注她娘柳氏给她们找大嫂。 姐妹俩不敢找柳氏打问情况,逮准机会拉住好说话的大哥李长山不放。 夏禾扯住李长山一边的袖子,看柳氏去拿竹竿打枣子了,忙小小声问:“大哥,你昨日是不是跟咱娘去县城了?见没见着咱们未来的大嫂?人怎么样?漂亮吗?脾气好不好?” 李长山低头看一眼另一边的袖子被李秋岁死死攥在手里,生怕他跑了一样,不由哭笑不得,“怎么就好奇成这样了?” 李秋岁嬉皮笑脸,“我和姐不是关心你吗?大哥,你快说!不然我们一直缠着你。” “明日你们就该知道了。”李长山无奈,两个妹妹看着胡闹,实际上很知道分寸,这种事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还是嘱咐一句,“……成太太明日过来给回话,这之前你们不能出去瞎说,我们是男方无所谓,不能害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哼!还没娶进门就护上了,我和岁岁早看出来了,你看我们有没有对外大嘴巴露一个字?” 夏禾有些不高兴,以前的大哥对她们姐妹多好,如今当着她们的面护着别的姑娘,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 “是大哥不好,说错话了。我家夏禾和岁岁是天底下最最漂亮,最最贴心,最最可爱的姑娘了!”李长山面上忙赔不是,心里却叹口气。 他现在终于能体会他爹昨日拍他肩膀语重心长说那番话的用意了! 娘,妹妹,还有未来媳妇,都得让她们顺心喽,不然,呵呵……家里就热闹了! 李秋岁和夏禾对视一眼,满意了,顿时喜笑颜开放开李长山。 …… 那边柳氏拿了根竹竿,拎着个筐子过来,远远就看到兄妹三人笑成一团,“干啥呢?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李长山迎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筐子,里边还有一张油布。 兄妹三人把油布铺在枣树下面,柳氏一面用竹竿打枣子,一面道:“这棵枣树在老宅那会儿结的果子就多,移到这边家里,开始两年认地方,你们爹是年年修剪,这两年好歹适应了,结的果子更多,个头大味道还好,我是一颗也舍不得往出卖!咱们赶紧都摘下来,晒干喽,说不准过两日就得用上。” 姓胡的商贩上一趟门,就过来看一次枣树,送他一包还成,想买门都没有! 李秋岁闷头和夏禾往筐子里捡枣子,她自然不会主动交代她利用异能都干了啥,她娘说是她爹的功劳,左右自个儿亲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李秋岁在这事上自认特别大度。 柳氏话一落,姐妹俩都朝李长山望过去,不由笑起来。 李秋岁眼睛一转,笑道:“娘,我们知道您想儿媳妇,这话说的,就像大哥明日就能定亲了似的。” 柳氏瞪她,“不是明日也快了,你麻利点儿给我拣枣子。哎!你个筐子是不是盛不下了?长山,你赶紧过去再去拿两个过来。哎呀,这颗枣树可真能结……” 李秋岁掐着嗓子学她娘说话,“长山,你赶紧的,那是给你娶媳妇用的枣子。” 李长山脸一红,瞪李秋岁一眼,麻溜去拿筐子了。 柳氏气笑了,“你个鬼机灵,早猜到我这些日子干什么了吧?逗你大哥干啥,他脸皮薄,小心娶了媳妇不疼你了!” 李长山脚步更快,身后夏禾捂嘴咯咯得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称快 七月一过半,玉果缘的果子陆陆续续成熟,这就可以采摘了。 自从县城赵家来人点名要收购自家的果子,李三祝心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 今年的果子看似大丰收,谁让自家果子名声在外,其实根本不够郑成胡三家分的,哪来多余的果子分给赵家? 看赵家人那样子,明显打了强买强卖的主意,这事儿真不好善了。 李三祝还说不行就找三家人商量商量,谁料这之后再没赵家人来家里提收购果子的事了。 这着实让李三祝松了一口气,同时不动声色让人打听这家人的来路。 县衙新旧县令交替,赵家人被即将升迁的旧任乔县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数关进县衙大牢。之后县衙以告示的形式公布了赵家人所犯罪行。 要说强抢民女,侵占良田,买凶伤人,足以令临山县民众惊掉下巴,那么在赵宅后院深井发现的十数具新旧尸骨,就让人愤慨和发指了。 赵家的涉案之人被乔县令判了斩立决,其余赵家众人发配三千里。 乔县令在没转印交接之前办了这么件大快人心的大案,整个临山县民众无不交口称赞拍手称快的。 李三祝一直关注赵家的事,心里也为乔县令雷厉风行拍手叫了一声好。 这日一吃过晚食,李秋岁又听她爹在那叨叨,“新来的县令大人不知处事如何?这位乔县令真真当得起咱们一声父母官!不说前两年的干旱洪涝了,就是赵家这件事……” 李三祝口沫横飞,在媳妇孩子面前也不是外面那副寡语少言老实稳重的模样了。 这几日,李秋岁听她爹说这些听地耳朵都起茧了,不由就想撇嘴儿。 不想法子把话头岔过去估计她爹这回又是小半个时辰起步。 “娘,成太太有没有说咱们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合适?楚姐姐这会儿还在女先生家里吗?” 李秋岁这话一出,李三祝果然不再叨叨了。 眼下家里的头等大事就是给李长山找媳妇。 陈太太前两日就过来回话了,女先生虽然是两位楚姑娘的亲姨母,亲事这事上却不能直接给做主,得她们亲爹后娘同意了才成。 不知道女先生上门怎么说的? 好在她们那爹好歹靠谱了一回。 这才是这桩亲事拖拉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柳氏一说起大儿子的亲事就笑的合不拢嘴,大楚姑娘的样貌没得说,最重要的是温婉贤淑还读书识字。 “等咱们把提亲的八样礼准备好,就能上门请成太太帮忙提亲。两位楚姑娘该是回到楚家了,那位女先生办事雷厉风行,利索的紧,当日去楚家说项当日就让两位楚姑娘回楚家了。” 柳氏又感叹道:“我这巴不得亲事早点定下!今年成亲是不敢想了,明年你们大哥十八岁,大楚姑娘也满十六了,不用等到年底就该把人娶进门了。” 这一日日家里家外忙活,空闲还得学认字,还得现学现卖,感觉脑壳都要炸了。 两个闺女儿是能搭把手,可大闺女过年都十四了,女孩儿家的亲事拖不得。 这也是一直以来柳氏愁眉不展的原因。 李长山左右是男子,娶媳妇也是来自家过日子,只要姑娘家没啥大毛病,自家如今的日子总归够过。 都说给女孩家找婆家就是第二次投胎,去人家过日子,不单单要相公靠谱,家人好相处也着就拉她奶奶一起给赵大跪下。 赵大拦住人,“我回去跟主家说一声,过两日我再过来给你们准信。” 这种事情还得姑娘来做主…… 那边王冒亲自寻到了这边的宅子,来传话的是赵大买的看门老夫妇中的老妇人,她家老头子还留在门外边拦人。 赵大心知肚明王冒为什么来的,心里不由就想冷笑。 昌顺的大东家和那位白管事在姑娘跟前,口口声声说寻赵家人麻烦,口号喊的响亮,实际上打了两头不得罪的主意。 那位黄管事呢,求着姑娘给看病,面上是老实了,那日悄摸拉他说话,告诉他王冒跟赵家人勾肩搭背,真就是好心?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余燥 秋风徐徐,犹带着一丝夏季的余燥。 今年的秋收比往年晚了小半个月。 春季那会儿临山县还在闹干旱,种下的农作物收成寥寥。 洪涝过后,干旱得到缓解,有良田的人家自然要抓紧地补种一茬水稻。 前面说过,李三祝种庄稼有一手,种出的庄稼颗粒饱满,比镇上铺子里专门卖的种子也不差了。李家村这边的种子五乘以上都是跟李三祝家里换的。 从抽穗杨花到灌浆,有经验的老农基本就能看出收成了。 乡下人家眼巴巴指望这点收成把日子朝前过,丰收眼瞅就在眼跟前,家家户户一扫这几年的愤懑愁苦,干劲十足,地头见天挨家有人在忙活几乎就不离人。 李三祝家里这两年手头宽裕,甭管山地良田,只要离家不远近便的均买下不少。 天不下雨,也没让田地荒废。 这自从下了雨,不单单果树草药水稻疯长,野草也跟着疯长,真就是地头家里的忙活,不管家里有多少人手,还是要到外头不时雇些短工回来帮忙干活。 农忙的时候短工不好请,家里仆从不少了,不合适继续买人,李秋岁就提议收完这一季庄稼,田地赁一些出去让别人帮忙种。 李三祝和柳氏还在犹豫。 就是再忙也不能耽搁李长山的亲事,八样礼准备好,这就能去楚家提亲了。 李秋岁姊妹俩也不能去,李家村这边有规矩,家里外嫁女不能跟着一起去。 李三祝夫妇领着李长山,李广茂又去请了李长根的祖父李广成,人家的孙子是秀才老爷,跟着一起去提亲给自家添面儿了。 这样,李家这边去五人,加上成员外这个媒人,正好六人。 提亲很顺利,新人的年纪都合适,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份。 这桩亲事儿一定下,柳氏心里总算落了一块大石,整日喜气洋洋,眉开眼笑。 这之后成员外夫妇登门,李三祝和柳氏热情的接待了人家,等送走了客人,夫妇俩关上门儿嘀咕了半晌,吃过晚食,单独把大闺女夏禾留下来说话。 夏禾出了爹娘院子,脸一直红红的,领着守在门口的红桃突然就要去找李秋岁。 “姐,怎么了这是?”李秋岁晚食吃的有点多,正在院子里转悠着消食,一眼看出姐姐的不同寻常,揶揄道:“爹娘骂你了?” “不应该呀,咱娘可一直没舍得对你大声说过话。” 难道挨打了?这也不像不高兴啊! 夏禾忙摆手,“没,想哪去了?爹娘才不会骂我!说的就像咱娘怎么着你了似的,哪回不是你上赶着找打?哎呀,被你越扯越远了……” 夏禾欲言又止,脸蛋更红了! 那到底是怎么了? 李秋岁挥退众人,这时候天还没黑,天长夜短,那边太阳还没落下去,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等等……这明明是一副羞囧至极的模样…… 李秋岁瞪圆了眼睛狐疑道:“今日成员外上门,难道也帮姐姐说了一门婆家?” 李长山的亲事就是成员外一手促成的,李秋岁这样说,带了些打趣的意味。 不料,夏禾竟捂着脸跺脚道:“你就不能小点声!” 红桃翠屏她们还没走远,让她们听见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李秋岁摩挲着下巴笑看着姐姐。 夏禾的长相随了柳氏,肤白妍丽,性子却极为内敛,这一点随了李三祝。 十三岁,过了年就十四了,这在乡下说婆家正当合适。 “提的哪一家?咱们认识吗?得让爹娘好生去打听打听。” 李秋岁没说劝姐姐不嫁人或不着急找婆家的话,到哪个戏台唱哪出戏,不跟外界脱节,甚至拧巴着来,什么样的环境中都能很好的生存下去。不合时宜的思想,自己有能力也有勇气去承受后果,不代表她就要向所有人证明,顺应自然,让自己过得更好,才是最为明智之举。 夏禾被李秋岁看的不自在,依旧红着脸,也不继续捂着了,“……就是,就是成家的那个小胖子成延寿!” 李秋岁意外,“人家现在不算胖了吧!” 今年还见过人家两面,夏禾也看见了,怎么还叫人家小胖子? “还不是他那胖乎乎的模样太深入人心了嘛!”夏禾嘀咕,“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家会来提亲?” 李秋岁挑眉,双手环抱靠着枣树站定,“你现在不要想这些,人家既然已经上门了,这夫妻俩定是先探口风来了。也不用顾忌谁谁谁……你就说说你有没有看上成家那小子?或者说,你看哪一家的小子顺眼,跟我说一声。” 夏禾偷眼看自家妹妹,这丫头这副架势真够霸气唬人的,在爹娘跟前都没这般紧张。 然后,夏禾噗嗤一声笑了,“岁岁,我怎么觉得,我看上了哪家小子,你能上门抢亲似的!” 看夏禾笑得直不起腰了,李秋岁白她一眼,用不置可否的语气道:“哪家的小子你配不起,还用得着我去上门抢亲?” 别家先不提,就说来提亲的成家,先不论别的,就说银钱,不是李秋岁吹牛,自家真不比他家少,虽说自家有暴发户的嫌疑,自家还没嫌弃他们多少代人的积攒呢! 还有那个成延寿,听说读书天份也不差,可自家小四哥同样天资不凡,三五年先不想考进士,考上秀才举人,那都是早晚的事。 夏禾又脸红了,这一回是被李秋岁夸得不好意思,“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咱们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哪去认识那么多小子?” 李秋岁收敛了神色,“姐,咱们家不差,你也极好。嫁人这种事轻忽不得,爹娘的话要往心里去,自己的心意也很重要。” 夏禾抿一下唇,抬眼看向李秋岁,“我知道了,谢谢你岁岁!” 李秋岁握住她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夏禾重新低下头,“成,成公子瘦下来,模样也不差。爹娘说他们家有无子也……也不得纳妾的规矩。” 子嗣对古人来说极其重要,成家给出这样的承诺极为难得,只怕爹娘那边已经动心了,夏禾脸一直红通通,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于是,李三祝家里又一次迎来了一件喜事。 与此同时,分了宗的前任李氏族长李广平家里一片阴云密布,只因家里的秀才老爷李长清被人打了一顿,听说写字拿笔的右胳膊都不灵便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看望 按理说李广平家里出了这种事,就是分了宗,李广茂家里也该去人上门看望,就是李长山和夏禾兄妹俩定亲,李家村甭管是不是一个姓都有人上门恭贺,李广平家里自始至终没见着一个人影。 李三祝兄弟和李广茂爷儿几个,这边还在商量家里要不要去个人看望一下。 那边就见马遛子一溜烟跑出了李广平家的院门,“什么人呢都?我家好心好意上门看望一二,不说没喝上你家一口水,怎么还拿棍子撵人?” 他一面往外跑,一面扬声咧咧。 就有人出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呀,马遛子什么人,说话添油加醋都是常有的事,就听他连说带比划在那儿嚷嚷。 “这不是听说长清,咱们李家村的秀才老爷在县城被人打了嘛,右胳膊的伤极为严重,这还要考举人当官呢么!不能写字,这不是糟了吗?乡里相亲的,我娘让我拿了一篮子鸡子上门看望,我才一进门搁下鸡蛋篮子,还没见着长清呢,广平婶子就说长清没事。这有事没事的,你让咱见上一眼,我这一说话,人家就开始撵人,最气人还说我不诚心看他们家笑话来了。” 马遛子一拍巴掌,就拉着围观的人给他评理,“你们说说,这年头,谁家日子不紧张?有上门看热闹,还带一篮子鸡子去的?真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周围人能说啥?大庭广众的被马遛子拉住,不让走人,也不至于去得罪李广平,就都笑笑不说话。 马遛子随了他娘马老太太,一个人唱戏一点不带尴尬的。 “我就说你们也不要上门去看了,人家说长清好好的,咱就当好好的好了,不要被人家误会上门看热闹去的,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呀!” 李广平就晚出来了一会,马遛子一个人就把戏已经唱完了,他出门的匆忙,不然带上那一篮子鸡子,恨不得扔马遛子脸上。 有马遛子闹的这一出,李家村就没人不识趣的再上李广平家门了。 …… 李三祝家里,甭管人家李长清有没有断胳膊,总之自家的日子照过。 赵大则趁晌午过来找李秋岁,这里面的事情要说门清的非他和李秋岁莫属。在县城,王冒最后找到宅子里那回,就说了李长清在李四祝被诓骗赌钱这事里边出了大力气。 李秋岁就说知道了,让他又跑了一趟县城,隐晦向王冒说了姑娘知道他和赵家来往甚密之事。 之后,一直没吩咐他做多余的事。 那么断胳膊这事到底跟自家姑娘有没有干系? 李秋岁看赵大满头大汗脊背挺直就站在眼跟前,摊手无奈道:“跟咱没干系,赵家人干的,昌顺推波助澜,差不离大概就是如此。” “……”赵大,真不是您?真跟您没干系么? 赵大还是犯迷糊,“赵家犯事之人被斩首,剩余人不是都流放了吗?” 哪还有赵家人? 李秋岁这时候想起来赵大也姓赵,“你跟临山县赵家有什么牵扯?不会这般巧吧,这边是你本家?” 赵大忙摆手,“姑娘说笑了,要说有牵扯确实有点牵扯,大家都姓赵罢了。再者,我自小没了父母,卖给前一任主家,虽然还留着赵姓,跟我祖父那边的赵家都不来往了。” 这该是赵大的伤心事,他不往下说,李秋岁也没再往下问。并不是她轻信赵大,就是嫡亲的弟兄两个,结仇的多了去了。 赵大这人精明归精明,颇有几分侠义心肠,就看他对待那对瞎眼祖孙就知道了。 李秋岁索性转移了话题,“赵家这边被流放的都是犯事之人的家眷或是直接受益人,乔大人走的匆忙,不至于能治罪人家全族。” 这回赵大听明白了,乔大人升迁即将走马上任,匆忙之下,不免有漏网之鱼。之所以这般快刀斩乱麻,督办赵家,不过是对临山县民众有了交待,人家功绩有了,声望也有了,没必要再赶尽杀绝。 姑娘之所以选择这时候发难,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莫非漏网之鱼也在姑娘预料之中? 赵大低头不敢跟李秋岁对视。 这种事外来的乔大人不知,也没必要下力气去查办,可同样作为地头蛇的昌顺不可能不知道底细。 所以,姑娘才会想方设法,棍喝威胁,甚至说了自家这边一人有事直接找上昌顺,只怕这时候最怕自家出事的人就是昌顺了。 先把昌顺的人稳住,再由昌顺的人给赵家人通风报信。 之所以被称作地头蛇,那就不是能轻易斩草除根。人家想报仇,乔县令是官家,去旁的地方上任,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拿人家无可奈何,这时候李长清这个弟子全家几辈子都是土生土长临山县人,知根知底,区区秀才功名,自然不被人看在眼里,直接找头上了。 再有,赵家人是为了巴结乔县令,处心积虑为了给李长清一家出头找上的李四祝。 在赵大看来,李长清没被打死,都是走运了,要搁那位赵书吏还活着,你就想想那一具具白骨吧。 …… 李秋岁压根没把李广平一家放心上,这一日家里来了一行特殊的客人,人家专门让随身小厮递了拜帖。 李三祝和柳氏见天的在果园子和地头转悠,家里就李秋岁和夏禾在家,拜帖还是翠竹的弟弟小宝递进来的。 这小子如今也有八九岁了,这是来家里拎凉白开,顺带把拜帖递进来,给了李秋岁。 “姑娘,我看领头那人定是当官的,递帖子那人不像衙役,倒像随身小厮!我把人先领去前厅了,过来跟您说一声,这就去给客人们上茶。” 李秋岁一点头,小宝就一溜烟跑了。 李秋岁低头看一眼大红拜帖,来人姓蒋,她笃定不认识这样的讲究人家,既然客客气气下帖子,就让她爹回来招待就是。 家里就她和夏禾闲着,夏禾定亲了,这一段时间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不愿意出门,翠屏翠竹都在厨房呢,帮红缨弄一大家子的吃食,忙的脚不沾地。 李秋岁知会夏禾一声,准备拿着帖子自个儿去找李三祝。 夏禾喊住人,“地头和山上,爹不定在哪边?不能让客人等着急了,我们俩分头去找。” 家里有外人,李秋岁不放心夏禾一个人待家里,姊妹俩肩并肩往出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留饭 李秋岁姐俩出门迎头撞上扛着锄头往家赶的马遛子。 “……是秋岁夏禾呀!日头正晒,干啥去这是?”马遛子率先打招呼。 “马四叔。”姐妹俩喊完人,夏禾笑道:“家里来了客人,爹和娘不在家,又抽不开人手,我们去找一趟人。” “那赶紧去,别让客人久等。你们爹娘该是在果园子那头,我就是打你家地头过来,没见着人。” 有马遛子提醒,姐妹俩直奔山头,等找到李三祝夫妻,李长山李长雷兄弟也在这边。 李秋岁对来人有了些猜测,就走到爹娘跟前道:“……新上任的县令听说姓蒋。来咱们家,小宝都能一眼看出对方是当官的,也没见摆官老爷的架子,递了拜帖,点名要见一见爹。” 李秋岁说这些先排除了来者不善这一条,让她爹心里有个数,“我四叔被县城赵家人诓骗赌钱,乔县令还没走那会,我让赵大去县衙告状了。” 李三祝还是头一回知道县城赵家出事,这里边还有自家的事呢。 “赵大去县衙告状了?” 赵大也在果园子这边,一听李三祝叫他名字,立马就过来了。 不等赵大辩解,李秋岁直接忽略李三祝脸上的错愕,“赵家人干的都不是人事,强霸良田,把人家的腿打折,强抢民女,孤寡老人找不着孙女,眼睛都哭瞎了。咱们家四叔这事,要不是爹当机立断,拿了五百多两平息这事儿,昌顺的人哪那么好打发,岂能善了?这样的人家留着,就是咱临山县一大害,听说在赵家后院井里发现了许多具尸骨……” 猜到来人身份,赵大去县衙告状这事就是唬住李四祝十有八九也要藏不住了。 李秋岁快言快语,不给李三祝说话的机会,细数一遍赵家人的恶行。 趁她爹没反应过来先报备,省的人家说起这个事儿李三祝一问三不知,事情可就大条了。 李三祝哪知道李秋岁那么些小心思,一说有可能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到访,这就留了李长山兄弟在山上,扛了铁锹着急忙慌往回赶,李秋岁的话过耳还没来得及过心。 李秋岁示意赵大也跟家去,她一个小姑娘家,李三祝待客对方没带女眷她不适合赖着不走,赵大这个管家待在旁边帮忙待客,有个什么事儿,赵大打打圆场,转眼她也就知道了。 家里来了客人,柳氏是当家妇人,也要回去看看,山上这边果子才将将成熟,人手尽够了,也用不上李秋岁姐俩帮忙,一家四口,身后跟着个赵大,往回走。 柳氏走在李三祝另一边,听李秋岁说话直皱眉头,“我就说那些天怎么赵大见天的往县城跑,你还说在县城买宅子了,你四叔也在县城待了好些日,原来都是为了赵家的事。我说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该商量了我和你爹,怎么能自己拿主意?” 李秋岁嘿嘿讪笑,“您和我爹忙活我哥和我姐的亲事,还说要和你们商量呢,那边乔大人就把赵家人全数抓了,这不是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嘛!” 赵大走在一家四口后边,头垂地低低的,要不是整件事情他都有参与,姑娘这话他也就尽信了。 可到底怎么回事儿?没人比他更清楚! 你要说姑娘撒谎,可出口的没一句假话,可那没出口的才是关键。只要不是昌顺的人当面对峙,或许是他口风不紧,旁人打死也想不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干出这般大的事。 你就说昌顺的人敢当面对峙吗?还有他口风紧不紧的问题…… 所以姑娘没出口的这些事儿都能瞒天过海。 李秋岁考虑的面面俱到,不料半道就遇上了小宝领着的一行人。 小宝小跑过来喊李三祝老爷,得了,也用不着谁介绍,互相就知道身份了。 不等双方走到近前,对方先朗声拱手喊了声“李老爷”。 李三祝三两步迎上前拱手,双方寒暄起来。 对方一行七八个人,为首的一身青色长衫,面貌极为年轻,举手投足一派沉稳儒雅之气,顶多二十多岁的年纪,姓蒋…… 李秋岁更加肯定这人就是临山县新任县令了,听说县令大人极为年轻,是今年的两榜进士,直接放弃了庶吉士的选拔选择外放为官。 这样的人,要么,大家族出身,避讳家族里京城有大官,许多双眼睛盯着,很难有机会施展。到了地方上则不同,山高皇帝远,自在不说还如同镀了一层金,从此官运亨通。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寒门出身,在贵人遍地走的京城很难有所作为。到地方上,只要有真才实学,好歹是一地父母官,做出功绩,升官指日可待,就好比上一任临山县的县令,已经升迁走人的乔大人。 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十多岁的少年人,都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一言不发的看着李三祝和为首那人寒暄。 其余几人大概是这行人的下属或小厮了。 李秋岁就是开始看过去一眼,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瞧。 柳氏也从双方的谈话中知道为首这人正是她们猜测的蒋县令,就领着两个女儿福身给对方见礼。 蒋县令很是客气平易近人,称呼柳氏李太太,还解释说初来临山县太匆忙了,家里女眷还要过阵子才到,到时候下帖子请了柳氏去家里做客。 这位蒋县令为何对自家爹娘这般客气?看样子所谋甚大! 李秋岁蹙眉,抬眼朝对方看过去,和站他身后少年人的目光对个正着。 两人大眼对小眼,对视了三五息的功夫,李秋岁看人家这是和她杠上了,心里哂笑,忽的腼腆一笑率先移开了目光。 对方鼻孔朝天轻哼一声,明显很得意,无声的朝身边二人扬了扬眉。可惜,那二人不知是不是装着没看见,压根没人搭理他。 这个小插曲一过,那边李三祝示意柳氏娘三个先回家,他这边还要领着人去果园子转转。 去果园子转转?还这般迫不及待…… 李秋岁意外,人家这明显不是为了赵家人才找上门的,亏她心虚先前费了那么些口舌。不过,有了事先报备也好,赵大去告状这事,迟早瞒不过人,不说李四祝知道,这在县城都不算隐秘,也就自家人住在李家村离县城远,不然也早该知道了。 她示意赵大跟过去,就和柳氏夏禾一起家去了。 …… 天色擦黑,李长安明日沐休,今日就从县城回来了。 还不见李三祝爷三个的人影,柳氏就跟三姐弟嘀咕,“那位县太爷怎么回事?这大半天了,都不要喝水吃饭嘛?你们爹也是,要不要留人吃饭呀?怎么不知道打发个人回来说一声?这人做事越来越不靠谱!” 李秋岁看一眼天色,不以为然道:“估计马上该回了!左右灶房里红缨备了许多吃食,要吃就随便吃点,嫌弃了就赶紧走人……” 话还没落地,李三祝那边领着人回来了,一回来就嚷嚷周平家的在外院给摆一桌饭食。 看样子要留人在家里吃饭了。 柳氏脚步匆匆就要去外面看一眼,李长安嘱咐姐俩先吃饭,跟着一起去了外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买人 蒋县令和他领来的几个人,隔三差五,就要来李家村跑一趟。 地方偏僻,没有酒楼茶肆,一来一回又折腾人,有时候就在李三祝家里留饭了。 乡下人家好客,家里如今不差这一口吃食,一来二去,经常打交道,大家慢慢熟悉起来。 李三祝不说,李秋岁也猜测蒋县令是打了果树的主意。 这位蒋县令不像赵家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九十八章 买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安顿 李三祝执意把‘表亲’家的两少年留家里,有外人在,柳氏也不好跟他起争执,就依言领着李秋岁去给俩少年收拾院子。 就这样两位小表亲在李三祝家里安顿了下来。 李氏一族还真有这样一位姑婆,李三祝朝外一说这两人的来路,竟然没有一个人质疑。 …… 或许是两位‘表哥’惯会甜言蜜语,模样又讨喜 《异世女的锦绣荣华》第一百九十九章 安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