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加个点》 写在前面的话 这本书是借鉴的三国无双游戏,风俗习惯和人物上基本尊重史实,世界背景和历史走向会有所不同。 史料主要基于《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因为感觉历史类的读者大多不喜欢看花里胡哨的东西,因此行文比较朴实(其实是文笔不行),其中会把一些史实干货夹杂情节中给大家,除非必要场景,例如祭祀,例如奏表,会用古文,日常对话以白话为主,不然诸位看着累,我写着也累(重点)。查资料不易,难免有所疏漏,如果有什么硬伤欢迎指出。 第一章 您有技能点未分配...... “躲开!快躲开!” “啊……” “滚木准备……放!” 刘毅只觉得昏昏沉沉,脑子像是被灌了铅,头一摇感觉脑袋里还咣咣作响,太阳穴似乎要爆开来一般。 他听着那嘈杂的声音,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我这是在哪?我不是在验货那个淘宝的八面汉剑么?……怎么会这么吵…… 刘毅终于勉力睁开了眼睛,他发觉自己正倒在地上,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红色札甲的弓手打扮的男子,那人正在借着城垛的掩护努力对着城墙下面射箭。 城墙……我躺在城墙上? 刘毅想要翻身站起,方一使劲,他便感到脑袋一沉,两眼金星直冒,在徒劳挣扎了几下之后,他刚想出声求助,只听得“咻”的一声,那男子脑袋瞬间爆炸开来,红的白的撒的到处都是,感受着自己脸上那几块黏乎乎的物事,刘毅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在浑浑噩噩之中,刘毅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了很多东西……大汉……蛾贼……北海国……东海恭王之后……保卫汉稷,恢复荣光! 过了许久,刘毅抬手扶着墙垛,慢慢的坐了起来。 此刻喊杀声已经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惨叫呻吟的声音,他先左右观察了一下,周围有不少兵卒打扮的男子,或坐或卧正在休息,还有些人在互相帮忙着包扎,他稍微松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抓紧时间整理思绪: 首先是他穿越了,穿越到了可以说最糟糕的年代,东汉末年,黄巾之乱爆发已有一年,现在是中平二年,当然现在的说法是叫乙丑年。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青州北海国的治所,剧县。整个青州现在都处于黄巾贼的动乱中,也就是郡、国的治所可能会好些,其他的县经常传来被蛾贼攻破的传闻,青州的东南部地区以及全部海岛已经被乘势而起的海贼首领管承所占领。 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也叫刘毅,字宏远,在记忆中得知,他母亲在临终前告诉刘毅,他是所谓的东海恭王之后,是光武后裔,让他要维护大汉社稷,勇立功勋,重归宗祠。 因此他就应募做了一个郡国兵,这才第一战。 最关键的一点,在记忆碎片的信息中,这个世界既不像正史中的三国,也不像三国演义,而是一个完全混乱的汉末,混乱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这个世界有气!有真气!! 之前他亲眼看到的堪比重狙的一箭,就是某个蛾贼头领发出的附加真气的攻击所致。 在这个世界,人人练气,练气有成的武将、谋臣,虽能以一敌百,其中强者甚至能一骑当千,但是依然称不上无敌。 因为普通士兵中的精锐之士,也能发出附加气的攻击,只不过因为能力不够,攻击前需要蓄力,且不够持久,仅有数击乃至一击之力。但若是命中,依然能对武将造成威胁。 而刘毅……只是一个普通士兵,还不能发出蓄气一击。 日子没法过了,连草芥都不如!就好似无双割草里面的草一样.....这简直是一个噩耗! “咚咚咚.....”城下的战鼓声打断了刘毅的思绪。他扒拉着站起身,在垛口处朝下望去,只见城下密密麻麻全是扎着黄色头巾的身影,冲在前排的还抗着云梯! “蛾贼来攻!” “准备檑石!” “弓弩手准备!” “滚木准备!” 刘毅从记忆力得知,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郡兵,他咬了咬牙,弯着去帮忙抬滚木,这时候想什么别的都没用,帮忙守城才是正理,要是城破,很难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他顶着头上“嗖嗖”飞过的流矢,同一旁的一个紧张得有些发颤的郡兵招呼了一声,两人合力,将滚木抬了过来。 “咻!!” “啪!!” 一只羽箭啪的一声射在城垛在,把青石城垛射炸了一个缺角,飞溅的石子将他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刘毅脑袋一懵,冷汗霎时就流下来了。 这威力! 刘毅不禁缩了缩脑袋,他既不是兵王又不是军神,只是个普通公务员,业余时间也就是喜欢看看历史,逛逛知乎,水水论坛,只有小时候打过架,还没见血的那种…… “檑木,放!” 不远处传来了号令声,刘毅和那胆小郡兵一起用力,将那滚木沿着搭上来的云梯推了下去,城下顿时传来一片惨叫。 在这吵杂的战场上,刘毅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您有技能点未分配……” 什么? 难道我幻听了?也是,在战场上出现幻听也正常..... “您有技能点未分配……” 什么鬼东西? 什么技能点分配? “您有技能点未分配……” ……刘毅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在内心狂叫: “分配,分配!!” 这个念头刚起,他的脑海中就出现这样一个浅蓝色的界面。 姓名:刘毅 等级:lv2 (10/100) 技能:枪术(入门)、刀术(入门)、盾术(未入门)、汉魂秘典(未入门)、破军诀(未入门) 未分配技能点:2 ……....!!! 不是幻听! 刘毅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头一直到脚,这不仅仅是穿越,脑子里还被塞了个系统! “您有技能点未分配……” 这破玩意儿!又来了! 先不管是哪路大神或者是外星人、高维生物干的这事,反正目前来看,有这种能力的起码他是反抗不了,暂时只能接受。 要不然,这个声音都能把他逼疯! 而目前看来,这玩意还是他现在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还是先强化自己,保命要紧,毕竟活下来,才能考虑其他的。 身在战场,他也无暇细细斟酌。汉魂秘典他记忆中有,是他从小练习的家传真气法门,练习十数载,依然不得其法,未能入门,凝练真气。 而破军诀是应募成为郡国兵时军中统一传授的,方练习数月,还是未能练成。 ……先加真气心法,从记忆中看,练出真气和没有,那是天壤之别!而两个心法之间,记忆中汉魂秘典要比破军诀要好些,看名字都知道…… 他将心神凝在汉魂秘典上,添加两点! 汉魂秘典(入门)! 汉魂秘典(熟练)! 这两点技能浦一加上,刘毅立即感觉身体里产生一股热流,这热流在周身到处游走,让他的四肢百骸都舒坦了不少,似乎连肌肉都变得结实了,感觉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愣着干什么!”忽然刘毅感到有人用力把他一扯,一个身影从他身后迎了上去,“当啷”一声,架住了一个刚爬上城头的贼兵劈向他的大刀。 贼兵居高临下,而帮他的札甲大汉仓促格挡,一下子就处于劣势,眼看着贼兵的大刀缓缓向札甲大汉逼去,刘毅喘了口粗气,狠狠地咬了咬牙,大吼一声,抄起倚放在墙边的长枪,刚要使劲,他忽然福至心灵,略一聚气,顿了一顿,猛地一枪搠去,只见那枪尖上瞬间亮起红色的毫光,扑哧一声,将那贼兵刺个通透。 “宏远,你练出气了?”那人松了口气,一把将贼兵的尸体推下城头,转过身来惊讶的问道。 “是的,伍长。”刘毅强忍着杀人后的呕吐感,朝着面前这个黑脸大汉答道,这个黑脸大汉正是他这一伍的伍长,叫王铁,虽然没有练出气,但是颇有胆色,在记忆中平日待刘毅很是不错。 “很好很好,说不定你如之前所说,是皇亲国戚呢。” 王铁快走几步,将刚攀上来露出半个身子的贼兵劈落,转头补充道:“练出了气,很快就能当什长了。”他偏头躲开了一支箭,”前提是能活下去。” 刘毅看了一下系统,经验已经变成了20/100,看样子,目前是杀一个涨10点..... 这样说来,他一开始就有lv2(10/100)经验,估计是之前滚木压死的几个人也算了他身上,因此直接就升了一级。 刘毅感觉似乎自己天生应该属于这种场面,短暂的不适之后,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刘毅,突然见了血之后居然感觉有些兴奋! 他此时只感觉热血一阵阵的向上涌,连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现在是残酷的攻城战,不想被杀,只能杀人!想到这里,刘毅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起来,黄巾贼一旦破城,除非是要驻留,不然定要烧杀抢掠,而且现在是在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冷兵器战斗经验不足,也不逞强,只是提着长枪,和王铁的刀盾配合,遇到扎手的,他就在一旁掩护,瞧着机会聚气发起强力一击,杀敌的同时也积累战场经验。 也是幸好贼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目前来看派上来的都是消耗城防用的杂兵,修炼有气的极少。 30/100..... 50/100..... 90/100..... 刘毅感受到体内的气已经消耗近半,眼看着天色将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贼军就会鸣金收兵,他一咬牙,将真气运至肩膀硬抗了一刀,将这一片城墙上的最后一个贼兵一枪刺死。 100/100! 他凝神查看系统: 姓名:刘毅 等级:lv3 (0/200) 技能:汉魂秘典(熟练)、枪术(入门)、刀术(入门)、盾术(未入门)、破军诀(未入门)。 提醒:您有1点技能点未分配! .....真气已经有了,目前勉强够用,但是真气要配合武器使用,之前完全都是靠蛮力,前身的兵器技能相当一般,只有两种入门……只是不知道提升武器技能的效果怎么样。 可惜前身是个近战兵没练过弓箭,弓术连个未入门都没有……刀盾居然还是分开算的…… 刘毅扫了眼一旁拿着刀盾的王铁,将心神凝在枪术上。 枪术(入门)提升为枪术(熟练)! 他只感觉脑中瞬间一炸! 恍惚过了许久,刘毅终于回过神来,他诧异的感受着自己拄着长枪的手,一种熟悉、老练,仿佛练习了许多年的触感,从手掌涌进脑海。 挑枪.....拖枪.....架枪....这些枪法在他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得滚瓜烂熟。 这些招式,不光意图内涵他都理解透彻,甚至连如何发力,如何配合真气,如何变招衔接,怎么应对其他兵器都一清二楚。 效果居然这么好……刘毅忍不住内心狂喜。 第二章 武将,武将! 他默默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同样有真气,如果现在遇上枪术没提升前的自己,应该可以在二十招之内拿下。 “快列阵,列阵!有贼将上城头了!” 刘毅刚刚随手一枪捅死一个爬上来的贼军,就听到右侧不远处城墙上有呼喝声传来。 他略一思忖,对王铁说道:“王头,似乎离我们这不远,我现在也有真气,要不要去帮忙?万一被他站稳阵脚……” 他本想着王铁肯定会同意,哪知道王铁断然拒绝,“不行!那里自有军候处理,你我只需要守好自己的位置!” 也是,是我自己想岔了,要是随便来一个贼将领就能突破城头,剧县早就被攻破了。而且军人以服从命令为重,我居然还没一个古人看得清。 想到这里,刘毅也就不再坚持,只是把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将这一片城头守得滴水不漏。 但是在守城之余,他也把一部分精力放在那交战的地方,远远只见一个汉将,带着几个亲兵,将正在肆意杀戮的贼将拦住,而几个亲兵则围成战圈策应,见两人过了几招之后,乘着己方把敌人招式架住的空子,同时手上亮起了白色微光,几杆枪猛地向前一刺,竟是一齐用真气发动了突刺! 那贼将似乎是见势不妙,突然身上迸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带着白芒的长刀只是一磕,就把对手的兵器震开,同时长刀画圈,将那几杆长枪一齐荡开,而后又踏步上前,反手一撩,架住那汉将裹着青芒斩下的环首刀。 “当当当,当当当!” 城外的贼军阵中,忽然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那贼将听到声音,也不继续进攻,似是放了几句狠话,之后就翻身跃下了城头。 刘毅连忙扒着望口看去,只见那贼将顺着攻城的云梯,脚尖连点,几个纵跃,就到了城下,不一会儿就回到阵中去了。 还好我没上去,刘毅不由得心中有些后怕,身具真气的那种超人一般的感觉之前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和那个武将比起来,我还差得远!而且印象中,北海似乎也没什么出名的武将,说明刚才交手的两人,应该只是个龙套角色。 龙套都有这种实力…… 刘毅倚在城墙上,看着攻城的贼军如潮水一般退去,知晓今天应该不会再攻城,就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这个穿越简直是莫名奇妙,不知道和我买的八面汉剑有没有关系……而且是和我同名的刘氏宗亲…… 还给了我一个系统,难不成是要我匡扶汉室?据说汉高祖是黑帝转世,斩白蛇而起义,这样一想,大汉危机的时候,出了个光武刘秀,简直不似常人,还能召唤陨石…… 不管了,反正对魏、晋没有好感,作为刘氏宗亲,似乎也没路子可选。 刘备那倒是可以试试,但是好像历史上说他是西汉的刘氏后裔,对东汉刘氏皇族不是很待见…… ……幸好记忆里似乎此世没有什么避讳一说,否则想要混出名堂还要先换个字…… 莫名其妙的被弄过来,还好我有个哥哥,照顾父母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说起来,除了刚开始杀敌见血有些恶心不适,后面居然没什么太大的反感,或许如有些人所说,人人内心都住着个魔鬼。 唉……先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刘毅想了一下,就开始审视起自身这个加点系统来。 从一个普通黄巾兵10点经验值来看,到下一级要杀20个才行,就是不知道其中的小头目什么的,经验会不会多一点。 弓箭倒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利器,但是现在没那么多点加,起码要把自己提升到一般的龙套武将的程度,才能再考虑这些。 下面如果再升级,就先提升一级汉魂秘典,今天运起真气硬挨普通人的一刀都没受伤…… 难怪这个世界对真气这么重视,而且还对身体各方面素质有提高,等到真气提升一定程度再补技能。 有点像打网游,真气就是等级,等级高了即使技能不行依然可以碾压等级低的,但是对上同样等级的,甚至低一些的,都有可能会翻车。 “走吧,今晚不用我们巡夜。”听到一旁的王铁招呼自己,刘毅应了一声,就跟着他下了城头。 离开城墙后危机暂时远离,刘毅缓过神来,瞬间回忆起那鲜血四溅,残肢飞舞的场景,忍不住扶着墙根吐了个稀里哗啦。 王铁在一旁倒是没嘲笑刘毅,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随后感慨了一句,“能活着下来吐,已经是万幸了,经此一役,你再上战场就会习惯了。” 刘毅从记忆中得知,他们这一什,昨天黄巾攻城的时候,被两个黄巾力士攀了上来,最后十个人只剩下了他和王铁。 一天的战斗下来,刘毅只感觉身心俱疲,他跟着王铁草草吃了点饭,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睡前他还想着,幸亏这个世界平均体质比前世要高些,生产力还行,当兵能吃得上米饭,要是按照正史,这时候就不知道有没有吃的了。 ………… lv3(120/200) 刘毅反手把枪一抖,枪尖向前一递,“扑哧”,将一个贼军刺个对穿。 lv3(130/200) “什长!我这里有个力士!”他耳边突然传来惊恐的大喊声。 刘毅循声望去,只见到一个高大黄巾贼,全身着甲,刀上带着白芒,一刀就把一个刀盾兵的盾牌劈开,正要补上第二刀! “中!” 他气灌长枪,随后倏地掷出,直接将那黄巾力士钉在了女墙上! “多谢什长相救!”那刀盾兵抹了下额头的冷汗,出声致谢。 刘毅把枪从那尸体上拔下来,朝他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就继续向着另一个爬上来的黄巾兵杀去。 今日一早,那些预备队被补充到各个什伍中,而他刘毅,因为昨天的战功以及已经练出真气,被火线提拔成为了什长。 然而经过一上午的战斗,已经有一人他救之不及而阵亡,那人正是伍长王铁! 当时也是一个黄巾力士爬了上来,王铁见是黄巾力士,而刘毅正援救另一个新兵,他便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等到刘毅回头的时候,眼看着他被一刀荡开盾牌,紧接着被第二刀枭首! 在那之后,第一次见到战友在面前死亡的刘毅就变得沉默起来。 震字诀将大刀震开开,然后向前一刺,再一挑,一个刚上城头的贼军就被他这样击杀并抛下城头。 lv3(190/200) 一个黄巾力士五十点,这一上午的战斗,刘毅已经斩杀两个黄巾力士,九个普通贼军。 “有贼将!”没多远传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声,紧接着,那声音就戛然而止。 刘毅心头一紧,立刻转头看去,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左斩右劈,已经清空了一小片城头,正带着后续爬上的几个黄巾力士,向着他这个方向杀来!而在更远处,似乎是昨天的那个何军候,在远处掠过一个个战团,向这里急赶。 何军候…… 这名字还是昨天夜里王铁告诉他的。 从昨天交战的情形看,何军候比这贼将略有不如,需要有亲兵辅助,但是他的亲兵没这种实力掠过战团赶来。 而这不知名的贼将却有几个黄巾力士相助,此消彼长之下……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子,反方向急跑了十几步,就像是要逃! 第三章 击杀! 就在刘毅的麾下犹豫是否要跟着他们的什长不战而逃的时候,他已经达成了目的——抢杀一个登城的贼兵! lv4(0/400)! 加点至汉魂秘典! 汉魂秘典(熟练)变成了汉魂秘典(精通)! 真气量提高了五倍! 体质也有了不少的提高,来不及细细感受身体里面澎湃的力量,刘毅回身向那贼将杀去。 此时何军候已经同那贼将接上手,旁边几个黄巾力士动不动就上前抽冷子砍上一刀,令他险象环生。 也幸亏贼兵不精通军阵合击之术,不然此时他应已落败。 刘毅也不犹豫,提着长枪就上前去。 就算配合何军候夹攻,有那几个黄巾力士在旁边接应,一时半会也拿不下,先解决这几个辅助的…… “军候我来助你!”他提醒一声,长枪一圈,就把那几个助战的黄巾力士纳入了攻击范围。 刚巧那几个黄巾力士也想先解决他这个援兵再继续夹击何军候,双方想到了一起,就默契的形成了另外一个战团。 以力压人,速战速决! 刘毅看着围着他的四个黄巾力士,他抢先进攻,枪上裹挟着火红色的真气,招招直奔敌方要害,逼他们耗费真气硬接。 崩……架……撩……绞.....刺…… 到底只是粗通真气,没多久,这几个黄巾力士就被他耗尽真气,逐个击杀,而刘毅体内真气还有大半。 此时何军候已经被那贼将逼到了墙边,正在勉力抵挡。刘毅把枪一抡,带着红光向贼将砸去,那贼将听到背后的风声,收招将长刀背身一格,然后回身踏步前冲,意图先解决刘毅! “当!” 刘毅变抡劈式为格架式,将长刀挡住。 得了一口喘息之机的何军候难掩心中震惊,是那刚做到什长的刘毅!本以为他只是粗通真气,没想到却有如此火候…… 如此一来倒是机会! 何军候见眼见刘毅已经接了那贼将两招,知道机会难得,他瞧着空隙,直接爆发真气,用出了自己的拿手招式。 刘毅见到何军候手上忽而青芒大放,一连三刀劈出了三道刀罡,心中暗道,成败在此一举,连忙不惜真气,转守为攻,务必要令贼将无法回身。 那贼将感受到了身后那凛冽的刀气,也知晓到了关键时刻,只要撑过这一击,那几乎真气耗尽的汉将就是待宰的羔羊,毕竟以他的真气量,也不敢随意释放罡气斩。 一念至此,他就不再犹豫,直接将体内真气爆发! 刘毅见那贼兵身上白光迸发,知道不妙,但是却收招不及,和那团裹着浓郁白芒的长刀硬接了一下,他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如遭雷击,被一刀击退! 糟糕! 他一被击退就心知情况不妙,果然,那贼将已经同样劈出刀罡,将前两道青色刀罡击散。 何军候一死,我也必死无疑,现在只能一搏! 刘毅不顾手臂经脉胀痛,将剩余的全部真气灌注到长枪中,隔空向那贼将一刺!一道火红色的枪芒从枪尖上飙射而出,直奔贼将后心。 何军候见刘毅被击退,而后贼将连破两道刀罡,本已心如死灰,这时突然见到刘毅刺出红色的枪芒,不由大喜,连忙奋起余烈,将仅存的真气逼出,再次劈出一道刀罡,将那枪芒的杀机掩盖。 持刀贼将这时已经击散了前三道刀罡,见这汉军将领还待抵抗,便狰狞一笑,冷冷说道: “哼,垂死挣……!” 他倏而全身一震,手中长刀“当啷”落地。 他缓缓低头朝着胸前看去,只见胸口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旋即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刘毅见那贼将倒地,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招呼自己附近那几个手下过来,毕竟这时候,随便来个杂兵,他和何军候说不定都打不过。 直到何军候的几个亲兵也赶了过来,刘毅才把心放下,也不顾手上虎口迸裂鲜血淋漓,直接查看系统。 他现在的等级已经变成了: lv6(0/1600)! 之前是lv4(0/400),击杀四个黄巾力士可以得到200,根据2级100,3级200,4级400来看,1级可能是50,5级应是800。 这么说,这个贼将值1000! 他现在直接就有了2点技能点! 还是加汉魂秘典……毕竟这个性价比太高,要优先点满! 刘毅心念一动,汉魂秘典(精通)缓缓变成了汉魂秘典(小成)! ……真是奇妙。 刘毅感受着小成的汉魂秘典带来的提升,他鼓了鼓手臂上的肌肉,感觉发力变得更轻松。虽然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但是那种内蕴的感觉,简直…… 他又尝试活动了一下腿上的肌肉,同样是感觉更轻松,好似去掉了重负一样,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接近他之前十倍的雄厚的真气,从丹田顺着经脉急速流转,到腰部,到腿部,到臂膀。 这种真气的流畅运转,使他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一种真气运用方式,就是像那个贼将一样,进行真气爆发! 如果再次与那贼将对战,虽然会因兵器不纯熟而落败,但至少能斗上四五十个回合。 再接再励,再次提升汉魂秘典! 刘毅再次将心神集中在系统上,准备再提升汉魂秘典,却发现系统毫无反应。 嗯? 不对! 可用技能点没了! 他突然心中一慌,一天前他还对这个系统心存抵触,但是当发现这个可以说是他最大的底牌可能失效时,刘毅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措。 冷静,冷静..... 他想了一下,不一定就是出了问题,有可能是从精通到小成的提升,就是需要2点技能点! 武艺越向后越难,这是很明显的道理,这样来理解,后期的提升需要更多的技能点也很正常。 等下一次升级,得到一点技能点的时候,再试着看能不能升级汉魂秘典就知道猜测是否准确了。 “这次多亏了刘什长救我一命,王勇,你带刘什长下去包扎。”这时何军候已经缓过劲来,他看到刘毅手上鲜血淋漓,就让亲兵带他下去包扎。 刘毅现在才有空细细打量了一下何军候,只觉得他年龄应是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相貌英武,气度颇为不凡。 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官宦之后,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六百石的军候,印象中,这个时候的刘备,似乎也只是个县尉,比军候还差些! 他想到这里,连忙说道:“当不得军候之谢,应是军候救了在下才是,如果不是军候与其力战,在下也不能侥幸的手。” 何军候闻言有些诧异,但却是没有多讲,只是说道:“刘什长不要客气,我还要继续巡城,待到击退贼军,再找你一叙。” 刘毅也觉得现在不是多聊的时机,他就朝何军候拱拱手,跟着那亲兵下城包扎去了。 第四章 百人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黄巾将被斩于城头的原因,没多久,黄巾军就停止攻城,后面干脆就徐徐撤兵了。 等到天色将晚,有个老仆前来找刘毅,请他到何军候府上一叙。 刘毅跟着来人前往何府,同时心中暗道侥幸,因为根据记忆,这时候如果是上门拜访,是要有登门礼的,而他因为之前给老母亲治病,除了一个老宅,已经一贫如洗,连登门礼都没法购置。 像这种被人喊去的情况,可带可不带,出于礼仪当然是带的好,但是可惜他没钱..... “还请贵客稍待。” 那老仆把他带到偏厅,奉茶之后,就告罪一声,去找何军候。 根据记忆来看,何军候可能还是这剧县的县尉,他记忆之中对于三国中的只限于一些游戏,小说以及三国演义,但是不管哪一种,北海国除了北海相孔融之外,似乎都没什么出名的人物。 而此时,北海相还不是孔融,而是一个叫李贺的,从来没听说过,估计是个历史上的龙套角色。 “哈哈,刘宏远,黄巾已退,走,我已经备下酒席,你我边喝边聊。”何军候一进来就抓着他的手,直拉着他向外走去。 这个习惯真是…… 刘毅很想挣脱开,但是他知道,在如今,这样是表示亲昵的举动,如果强行挣脱,是极为失礼的表现,弄不好会反目成仇。 何军候叫何秩,字景逸,这是他在包扎的时候打听到的信息。 刘毅任由何秩拉着他上了酒席,两人先是商业互吹了一波,酒过三轮之后,只见何秩沉吟一下,出声问道: “我见宏远的真气颇为眼熟,又是刘姓,不知修炼的是否为汉魂秘典?” 这一上来就把刘毅给问愣住了。 这是怎么知道的?和我一起打一架就知道我的功法?不过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一定依据,并且是有把握的。 “不瞒军候,正是汉魂秘典。”刘毅抿了一口酒,也不隐瞒,直接就承认了。 “不过,敢问军候是如何得知?”他心中有这个疑惑,不没不懂装懂,直接就问了出来。 何军候笑道:“宏远不要同我见外,你我年龄相仿,又有携手之谊,你叫我景逸即可。” 继而他又开口解释,“或许你不清楚,汉魂秘典唯有刘氏宗亲方可练习,我曾经见识过陈王刘宠神射之威,也是这火红色的真气,并且功法气息极为相似。” 还有这个说法?记忆中居然没有任何印象。 也是,那时候都破落成了那样,有些信息失传了也是正常。 也不知道何军候这次这么热情,是不是也有看着汉室宗亲的面子上,至于让他直接称呼何秩的字,这种客气话听听就行,不能当真。 刘毅略一思忖,开口说道: “实不相瞒,我乃光武后裔,东海恭王之后,现在落魄至此,实在愧对祖先。” 其实当时刘氏诸侯王已经混得不大好,因为权力都在国相手中,除了陈王,各诸侯王日子都很难过,诸侯国被除绝的都有不少,只不过刘毅他不知道而已。 何秩抚掌笑道:“果然如我所料,宏远,而今北海蛾贼势大,各世家豪族又作壁上观,我军虽兵坚甲利,但无良将,只能固守城池,不能主动出击。” 他举杯遥拜了一下,继续说道: “而我身为县尉却无法剿灭蛾贼,履行守御之责,实在愧对陛下信任,愧对皇后重托!” 真是好觉悟! 不对! 刘毅刚准备劝慰几句,忽然发觉不对劲,愧对皇后重托?直接说愧对陛下就行了,关皇后什么事…… 姓何! 难道? 刘毅酝酿了一下,说道:“此非战之过,军候莫要自责……不知军候与大将军是?” 大将军自然指的是他们目前的顶头上司,大将军何进。 “正是在下伯父。” 伯父! 难道他爸是何苗?何苗是何皇后的亲弟弟,也是大将军何进的弟弟,不过似乎不是亲弟弟,而且史上说他们关系也不好。 所以,虽然还在他伯父麾下,但是直接被丢到了形势不好的青州? 抑或是,现在何苗何进的关系尚可,因为这里黄巾多,想让他来拿军功的?不然为何历史上青州黄巾这么猛,但是朝廷却基本上没管过?怕有人同这何秩抢? 不过对于刚加冠的人来说,这个位置已经很高了,当中有可能有何皇后插手。 当然也有可能何进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毕竟青州的形势很差,黄巾势大,记忆中好几个县都被攻破过,县尉下场自然是不会太好。 不过特意提起他的背景,这何秩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父亲同他伯父关系不好?或许真是现在还不错,后来才变不好的。 刘毅感觉有些看不懂,也不想费力猜,他只回了一句“失敬”,就等着他继续说。 毕竟有什么想法,何秩总归是要说出来的。 哪知道,何秩接下来第一句就来了个猛药。 “宏远,本次击退蛾贼,你击杀了贼将,我已经将此战功奏报,并提议任命你为屯长,兼奕乡游缴,领五队,屯驻在奕乡的奕家堡,与剧县相互策应,互为犄角。” 屯长! 屯长是一屯之长,在黄巾之乱前,一屯领两队,一队五什,共计一百人,所以屯长又有个称呼,叫百人将! 而黄巾之乱以后,各州郡自行募兵讨贼,军队编制都有所扩增,一屯最低两队,最高有五队,共二百五十人。 而游缴主管一乡的捕盗,治安,剿匪事宜。 两个任命一结合,何秩的意图很明显,要刘毅给他弄一个军事上的卫星城出来。 所谓的互为犄角,其实只是说的好听而已,奕乡离剧县并不远,起不到策应作用,倒是能起到缓冲的职能。如果黄巾贼再次攻城,必须要先拔除奕家堡。 看样子,何秩这次是被搞怕了。 也是,高干子弟,关键是家族骤贵,要是轻易的死在了蛾贼手里肯定会觉得冤枉。 他暗暗点出与何进的关系,其实就是为了诱惑加威慑: 只要你尽心尽力,好处少不了,敷衍搪塞,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对于何秩,只要付出一点士兵及后勤,就可以保证自己能睡个安稳觉,起码不会夜里得到消息,说明天一早蛾贼就到了。 中平初年的时候,黄巾暴起,青州黄巾号称逾百万众,这些人攻打郡县,诛杀官吏,声势浩大,此起彼伏,形成燎原之势。 除了靠近泰山的,其余世家豪门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还侥幸留存的都把人才留在家里协助御守族地,对于官府的征辟那是理都不理…… 万一厉害都去当官了,族地坞堡被贼寇攻破了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来负?奕乡的奕家就是前车之鉴! 第五章 奕乡三老 所以现在青州的问题是有兵无将,很多时候只能倚仗结阵才能勉强抵挡贼将。当然这里的无将,指的是无世家子武将。 至于寒门,在那些世家豪门看来,寒门有人才? 因为此时的寒门大多是由世家退化而来,在现有的世家看来,这些都是跟不上趟的失败者。 所以时代的习惯,是只认为世家和豪门中才会出人才,其余的,包括绝大部分寒门,都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譬如东莱太史慈,典型的高手在民间,按照武力来说,起码也是超一流的武将,和孙策打个半斤八两的人物,刚出道的时候是什么职务? 奏曹史! 这个职务才百石!就连现在的刘毅,做了屯长,都是比两百石。 即使后来他的名气连孔融都听说过,当孙策攻打刘繇的时候,有人劝他可以用太史慈为将,刘繇这个人能力并不差,但是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若用子义,许子将必会笑我不识用人。“ 许子将是谁? 许劭! 这家伙是月旦评的创始人,每个月点评一下知名人物,曹操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就是他评的。这人 可谓是汉末第一点评人,媒体人加公知。 刘繇的意思就是,我如果用太史慈,肯定会被人笑话不会用人的!这就是当时的人才观念。 所以即使是十来年后到了孙策手下,太史慈刚开始也只是给做了门下督,才比三百石,也就比现在的刘毅好了一点点。 刘毅应该要庆幸自己虽然又穷又弱又没背景,但是好歹有个汉室宗亲的身份,这才是目前他在这个世界最值钱的东西。 因此何秩现在是寒门就算是有才能他也看不上,但是他看上的世家子弟不想搭理他,毕竟他这是属于暴发户。 当他发现居然还有刘毅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是很高兴的,完美符合他的要求,实力够用但是比他还差一点,属于世家子弟…… 皇族刘氏可以看作是最大的世家,刘毅是空有刘氏的名头,没有对应的背景实力。 当然,如果让何秩知道现在刘毅的实力已经比他强,或许他会慎重考虑考虑。 在他看来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做出点成绩,好回到洛阳,进入中央核心,进入官场快车道,而不是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受苦,虽然他伯父的说法是锻炼,但是他依旧认为是受苦。 对于刘毅而言,何秩这一条线非常重要,因为他是把功勋转化为官职的一个捷径,如果没有何秩帮忙,想要出头,难度系数起码要翻倍。 不要以为有实力能杀敌就会有职务,对于这汉末来讲,有能力比不上有人脉。从武力上来说,吕布、赵云,关张,无论哪一个都比刘毅强了不知道多少,杀敌数也不少,再看看职务…… 而何苗呢?好像历史上的何苗就剿灭了一小波的叛乱,也就数千人,就拜了车骑将军,封侯! 再看看皇甫嵩、朱儁,皆是当朝名将,去剿灭黄巾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中郎将,剿灭完了黄巾才升了车骑将军。 有后台和没后台,真是完全不能比。 所以,现在其实是个双赢的局面,他更是得到远大于付出,因为就算何秩不这么安排,他也会找机会主动请缨出城剿灭小部黄巾……固守城池是没有经验和功勋拿的。 他的目前也没想的太远,反正提升实力总归是没有错的,到了群雄割据的时期,有实力哪都能去得。 于是他肃立而起,行了一礼,然后沉声道:“必不负军候之托。” ………… 翌日,一队军士出了剧县,缓缓走在前往奕乡的官道上,为首的是十余名轻骑,而在他们队伍后面,还跟着不少奕乡躲到县城来避祸的百姓。 奕乡是距离剧县不远的一个乡,因为靠近治所,是比较大的一个乡,乡是县之下的行政单位,按照百户一里,十里一亭,十亭一乡来计算,奕乡其实应该是有万户的。 当然现在是乱世,万户是肯定没有的,加上又被蛾贼掳掠了一遍,现在至多也就有个五、六千户。 按制,每一乡有“三老,有秩、啬夫、游徼”。这游徼就是刘毅要任的职位,原本是只相当于乡派出所长,但是现在,游徼还肩负起了保境安民的职能。 刘毅有些僵硬的骑在马背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骑过马,但现在不得不学,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甚至是逃跑,骑术都是性命攸关的一项技术。 他现在是凭借着真气强行缓和腿侧的疼痛,因时间不允许他学完骑术再出发,所以他只能边骑边学。 行进了一个时辰之后,他接受到了一个讯息: “习得技能骑术(未入门)” ……这看样子还可以加点强化,算了,珍贵的点数加在这上面不值当,能自己提高的,还是自己提高比较好。 他这一屯是由五队组成,四队步卒,一队骑卒,原本五队都是步卒的,但是他用传递军情以及便于剿灭零散黄巾为由,向何秩要了一队来。 说起来,何秩还真的对他很大方,毕竟骑卒他自己也只有三队,这一下子就给了他三分之一。 青州的黄巾目前主要是徐和部,从目前的青州的形式来看,主要有四大势力,汉军官方势力,泰山势力,黄巾势力以及名义上归附黄巾的海贼势力。 除了泰山贼与海贼管承没有势力接壤之外,汉军和黄巾与另外三家都有交集。 虽然何秩之前已经派出过斥候,但是本着保险起见,刘毅还是把手下的骑卒三人一组,分成十组散了出去,只留下两什随大队一同前往奕乡。 正在刘毅规划如何在奕乡布防之时,一位老者在少女的搀扶下走到他的身边,出声道:“敢问这位将军,可是要在奕乡驻守?” 他闻言望去,此老须发皆白,但是却精神矍铄,搀扶着的少女豆蔻年华,双目灵动,这一老一少正盯着他等他回答。 刘毅连忙滚鞍下马,行了一揖,回答道:“正是要去奕乡布防,暂驻守在奕家堡,不知老伯是?” 老人家还了他一礼,回道:“老朽王弼,忝为奕乡三老。” 幸好,幸好…… 刘毅暗道侥幸,虽然记忆碎片里得知在汉代,不敬老是很严重的道德问题,但是普通老者和三老还是不一样的。 就连汉明帝宴请三老的时候,都要先行作揖,要是他拿大不先施礼,这么多眼睛看着,要是有了不敬老的名声,以后干什么都不用想了。 而且三老掌教化,本身就值得尊重。刘毅在接受记忆碎片之前,一直以为三老是三个人,后来才知道,三老是一个职务,就一个人。 第六章 奕家堡 刘毅牵着马,同王弼一路闲聊,这老叟年纪虽大但是却很健谈。 从闲谈中得知,奕姓是奕乡的大姓,奕乡也是由此得名,但是黄巾贼把奕家的坞堡攻破,躲在坞堡的奕家人被屠戮掳掠殆尽,只剩下那些随着其余乡民进城避难的偏远旁支,可以说,奕家已经被灭了。 也正是奕家已亡,所以何秩才让他进入奕家堡驻防,要不然也不可能随意占用这些地方上大户的坞堡。 在王弼口中,奕家是一个有时会照顾其余乡民的家族,有什么困难也会略为帮衬,因此,对于奕家被灭门,王弼表现的极为愤慨,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不少弟子是奕家人的缘故。 “敢问将军,不知到了奕乡,将如何布置?是否有老朽协助之处?”王弼犹豫着又接了一句。“若是涉及机密,将军不必告知。” 你不问我,我也打算找个由头向你开口…… 这句话问到了刘毅的心坎里,他回头看了看跟在队伍后面的奕乡乡民,问道: “在下只是一区区屯长,兵不过五率,当不得将军的称呼,以三老之见,若蛾贼再次来犯,能否守得住奕家堡,是否能做到保境安民,使其不受蛾贼所害?” 他不是谦虚,现在还不像之后的乱世,将军这个称号,还是很值钱的,秦汉时期的人,都有封侯拜将的情节,被封侯拜将,等于是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这就是为什么到了三国时期,有分量的人,不论文武,都要弄个将军封号,搞个侯位,就是因为值钱,金贵!所以三国时期杂号将军一堆。 “将军见谅,老朽大胆说一句,应是不能,那奕家在奕家堡中亦有数百众,但仍为贼所破。” 王弼回答的毫不犹豫,显然这个问题他是思考过的,甚至说,前面拉着他闲扯一气,就是为了给这个话题做铺垫。 “所以,确实有需要三老协助之处。” 刘毅看了眼那个支楞着耳朵的小丫头,徐徐说道: “我拟在奕家筹建乡勇队,忙时务农,闲时操练,若有敌来犯,也不至于束手待毙,毕竟若是再次被赶到城里,田里的粮食被破坏,可能就有人要饿死了。” “而且,若是小股敌人来劫掠,也不宜全乡避难,若三老认可此法,还望三老相助。”说完,他对着王弼就是一个长揖。 这个想法是他早就有了,借鉴的就是唐朝的府兵制以及明朝的卫所制。其实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他的官职在这,也发不起额外的军饷,想要扩充实力加上完成任务,只能用不要发饷的兵制。 而府兵制,该制度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 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府兵参战武器和马匹自备,唐朝以前多为征兵制,职业兵很少,主要都是中央军以及边军,郡国兵的战斗力其实是堪忧的,当然,要比黄巾兵要强些。 到了三国的时候,基本上各路诸侯都开始注重训练职业兵,而现在,这种意识还不是很足,也就是那些精锐部队,比如西园校尉手下那些,才称得上是职业军人。 当然,刘毅现在用的是府兵制的缩水版,因为不强制要求自备军械马匹,这些东西,他已经有了些想法。 这个办法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才能够让乡民接受,并且配合。 他目前只是个屯长,是没有资格制定政策的,没有办法强制实行,如果乡民不认可不接受,他也没辙,因此,在他的计划中,取得威望颇高的三老的支持尤为重要。 可以这么说,只要搞定了三老,这个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以他自己的看法,他最大的优势,不是脑子的系统金手指,而是对历史的了解和两千年后的思维方式。 吕布的武力,不亚于他开了金手指,但是最后的结果,基本上大家都知道,所以说武力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重要的方面,想要走的稳必须武力与智商同步发展才行。 王弼听到他的言论之后,没有立刻答复,而是陷入了沉思,他只觉得周边的马蹄声,后面传来的喧嚣声,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法子倒是很有新意……光有训练,兵器甲胄从何而来……人数选择也应考虑恰当…….还是自愿为主,否则会变成恶政…… 凝神思索良久,他才回答道:“此法颇有可行之处,不知将军打算如何施行?” 刘毅心中一喜,认为可行就好,就怕王弼是个固步自封的老顽固,不过在汉朝名士儒者还没讲究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之类的。 可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看来,王弼大方向上同意配合,剩下的就是细节问题。 他从马背的褡裢内取出一卷竹简,将王弼请到路边,将其双手递给王弼,说道:“乡勇筹建之策以及其中细节章程,皆在此中,还请王老一观。” 因为职业的原因,他前世经常会写一些方案文书,对于如何把领导的一个思路转化为具体的施行措施算是基本功,这种事情在公务员考试都是必考项,占比分还很重。 至于为什么还是用的竹简,实在是因为蔡侯纸不堪用,此时距离蔡侯纸发明已经有了近百年,虽然朝廷也做了推广,但是写起来实在是不方便,动不动就糊成一团,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还是用的竹简。 不过蔡侯纸可以用来如厕,比厕筹好用很多,那玩意用起来叫一个酸爽…… 也幸亏虽然刘毅家境贫寒,但是母亲依然节衣缩食供他读书识字,前身字写得还不错,这一份遗产被他通过记忆碎片继承了下来,要不然,光学写隶书就他受的。 这时,远远的一骑卒迎着队伍直奔刘毅而来,待到近处便滚鞍下马,单膝跪地道: “秉屯长,右前方十五里处,侦得一队蛾贼散兵,带着掳掠的财物百姓,应是外出掳掠后未能及时同蛾贼本部汇合的遗兵。”这正是他派出去的哨骑。 一队,也就是五十人左右,不会有很厉害的黄巾头领。 虽然离他们大队还有十五里远,威胁不到自己,但是既然知道了,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将这些平民夺回还能刷一波声望,随便在这些新手下面前立立威,显显手段…… 刘毅略一思忖,就下了决定,他对王弼抱拳一礼,“王老且细观,等在下将贼击破后再来请教。” 王弼回复道:“此事要紧,将军且去。” 他同那哨骑招呼了一声,就上马回到队伍中,将步卒留下护着队伍,只带着剩下的两什骑卒绝尘而去。 第七章 轻骑追击 刘毅有些艰难的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两什骑卒,这时候的战马只配备了马鞍,马镫是没有的,有的是一侧使用的便于上下马的马绳,而且很少人用…… 因为使用这个会被视为骑术不精,被人耻笑。 而马蹄铁更是还没出现。 也幸好这个世界上的马匹耐力等素质要比前世要高不少,他们才能纵马追击,要是按前世的马匹质量,十五里跑下去等到接敌的时候,基本上马匹也冲不起来了,只能转职步兵。 要是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良马来源,就可以搞出马镫马铁,组建真正的骑兵。 .不过现在是肯定不能搞的,做出来只能便宜其他诸侯及游牧民族。幽州,西凉都可以考虑…… 他正走着神,前面领路的哨骑回身来报,“屯长,前面不远处就是那队贼兵,蛾贼分成两部分,将百姓夹在中间,殿后人数较多,在前部人数只有一什左右。” “好,全体先下马,休息片刻,喂食战马。” 他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这些基本操作,在之前路上他向麾下的什长请教过,什长也是知无不言,毕竟要是主将是个外行,瞎下命令,是要害死人的。 现在的情况,直接进攻殿后的大部比较妥当,分兵绕过去攻击前部明显是不现实的,等到把后面击破,前面一什贼兵逃跑的可能性较大,但是两条腿想跑过四条腿…… 刘毅收敛了一下思绪,等到休息完毕之后,直接大声下令道: “上马!楔形阵!” 其实他这两什都是轻骑兵,按照正常的战术,是应该接敌的时候先射一轮箭,再进行游走攻击,见到阵型散乱才会进行骑兵突袭,要是直接硬突有准备的步兵下场必定好不到哪去。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首先不能射箭,因为容易误伤被裹挟的平民,其次是要突然袭击,让这些黄巾无暇准备。 毕竟他们要是磨磨唧唧的还按照轻骑兵战术来,万一黄巾贼里面有个聪明人,用平民来威胁,或者直接搞个圆阵,让平民顶在外圈,那他可就坐蜡了。 两什骑卒听到他的号令,立即将队形散开,以他为箭头排成了一个锥形,在他的两侧的则是这两什的什长,都已经练有真气。 “随我冲!” 刘毅大喝一声,一夹马腹,当先冲了出去,这时候,他直接耗费真气来稳定身形,没办法,谁让他骑术不过关呢。 ………… 张二胡是黄巾贼的率长,他本是个欺行霸市的地痞无赖,在黄巾起事的时候,果断的加入了黄巾军。 因为经常吹嘘自己同首领徐和是同乡,再加上粗通真气,所以做了个统领五十人的率长,还得了个出来掳掠的肥差,没有被安排去攻城。 这次出来劫掠,他找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小村子,村中有个练有真气的青年,略为扎手,但当他和手下的什长联手将他杀了示威之后,这个村子就直接放弃了抵抗。 然而他们抢的太欢加上收获太大,等到回去的时候,发现大军居然撤了…… 没办法,他只好带着劫掠来的财物百姓去追赶大部。 毕竟大队人马的行进肯定要比他们这百十来号人慢的多,在他下狠手杀了几个拖后腿的老弱平民之后,这些人就再也没影响过他们的速度。 我还真是聪明! 这次回去带了这么劳力和钱财,说一定还能再升上一升…… 张二胡在美滋滋的想着之后的好事,忽然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你听到什么没有?” 他向一旁的一个高瘦黄巾兵问道。 “老大,好像是有些声音,隆隆隆的。”那个高瘦黄巾兵也有些疑惑,想了一想,补充了一句。 “有点像马的声音。” !!!! 张二胡仿佛大冬天被泼了盆冷水一般,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他立即嘶声喊道: “快准备!后面有骑卒追上来了!!” 其实这个时候不用他喊,其他人也知道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后面出现的骑马身影。 那些骑兵挥舞着马刀,呐喊着呼啸而来。 当先一骑,挺着长枪,身上倏尔红光乍放,手中的长枪也跟着染上了一层血色,旋即那人猛的一挥长枪,一道足有三丈的半月形罡气横斩而出! 张二胡徒劳的把真气聚集在手中的盾牌上,随即感觉胸口一凉,自己好像飞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了几个整齐的只剩胸口以下的身影,继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马刀雪亮,蹄声隆隆。 策马,举刀,顷体,挥刀,后面的骑兵跟着刘毅破开的缺口,尖刀一般碾了过去。 只是这一个接触,瞬间就是十余名黄巾贼仆倒在地,生死不知。其余的黄巾兵直接被吓破了胆,丢了兵器四散而逃。 虽然他们只是小喽啰,但是也很清楚这种能发光,能劈出罡气的人是个什么水平,因此完全没考虑过要进行抵抗,心里就是逃命这两个字,只恨爹妈给自己少长了两条腿! 刘毅猛地长枪一掷,将一个昏了头想往百姓堆里钻的黄巾贼钉死在地上,随后下令自由追击,而他自己则随意招呼了几个骑卒,绕过百姓的队伍,朝着队列最前方已经开始逃跑的黄巾冲去。 带人是因为前面的黄巾贼已经见势不妙开始四散奔逃,光他一个人去追杀比较麻烦,还容易漏人,毕竟那些人又不是猪,会在原地等着他去砍。 刘毅追上去后也只来得及刺死两个黄巾贼,剩余的都被跟来的骑兵瓜分了。 要是会箭术就好了…… 自己一个人来就可以,这些可都是经验。等到事情安排妥当,首先练骑术,再练箭术。 他看了看,现在已经变成了lv6(350/1600) ……居然有这么多! 这么说来,经验值不仅仅和实力有关,也和地位相关。 那个一照面就死的似乎是率长,实力感觉和黄巾力士差不多,但是经验值却多出了一截,应该是和职务有关。 这样说来,要是找机会弄死个十常侍之流岂不是发了? 不对,这些人是高手的可能性很大啊!而且到现在没见识过文官的实力,据说真气运用方式与武将截然不同。 刘毅看到这一什的蛾贼已经被斩杀殆尽也就不再多想,他直接拍马返回,去找那被裹挟的百姓。 第八章 散财、割首 “多谢将军相救!” 这些百姓远远见那个为首的武将返回,纷纷拜倒。 刘毅虽两世为人,但是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居然有些怔住了,而这些百姓见到那威猛的武将冷冷的骑在马上,对他们的拜谢毫无反应,不由的心中忐忑起来。 杀良冒功的事情自古就有,这里又偏僻,万一…… 刘毅这时才回过神来,见那些百姓似乎有些不安,他便赶紧的翻身下马,将为首的老者扶起,大声说道: “诸君快快请起,莫要折煞了在下。” 那老者顺势就起了身,自我介绍道:“老朽忝为直合里单的宿老,张休。亭长,里正皆为贼所害。” “单”又可以称为僤、弹,是秦汉时期的乡村乡里民间社会普遍存在自治组织,有的是纯粹里内民众自办的,有的是官民合办,主要是用于自治、自助、顺便还调解邻里纠纷。 有威望的单宿老,说话要比里正都管用。 这么一大帮子人怎么处理?缴获的财物,是否要返还,如何返还也成了个问题…… 刘毅感觉有些头疼。 缴获的财物,基本都是黄巾从这些百姓中抢来的,如果带回去,还要上缴,自行扣留对名声不好,不如退还。 刘毅琢磨了一下,就对那老者说道: “张老,黄巾抢夺你们的财物,已经被我部夺回,但是我们对各家各户情况并不熟悉,还望张老稍后来安排认领事宜。” 说完,他就向着正在忙着割头的手下下令,“诸位,稍后将贼寇的兵器甲胄悉数剥下,财物交由张老安排退还。” 退还财物这个事他直接丢给张老,有什么矛盾也同他无关,绝对的公平是肯定做不到的,差不多就行了。 其实按道理,这些财物他也可以不退还,毕竟是从黄巾手里夺来的,可以按照缴获来处理。 要是这些黄巾贼没有裹挟百姓,他击破之后肯定是不会特意去退的,但是没办法,谁让原主人就在边上看着呢,只好破财求名了。 他现在的主要工作是盯着手下割人头,不要以为这个事情不重要,现在依然是割首记功的军功计算方式,一不注意为了抢人头,打起来甚至刀剑相向都有可能。 汉承秦制,也是“计首授爵”,这种事情刘毅以前专门在网上搜索甚至还同网友讨论过,总结来说就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汉文帝时云中太守叫魏尚,有次向朝廷报边塞杀敌人头数,报上去的数字与实际人头不符,差了两颗,也有说是差了六颗的,结果就被革职查办。 当时冯唐跟文帝关系好,直谏文帝,文帝说不过,就派冯唐过去把魏尚恢复了官职。 后来冯唐发现,啊呀,这个办法似乎不错啊,没事就直谏,结果到了景帝那里不吃这一套,遂被罢官,再被想起时已经九十岁了。 而作为太守的魏尚,主要工作就是带兵抵抗匈奴,但仅因为数人头数错就被革职,可见当时军功爵制的地位。 中国军功爵制从春秋战国建立,集大成者是秦国的商鞅,一直都是“计首授爵”。首要是“甲首”,必须是敌人甲士的头,一般的头是不行的。 不用担心没地方带。 秦灭六国时是中国军功爵的盛世,几十年间秦军总斩首近百万,算起来仍然不够每个秦军兵士分一个的,一场战斗下来,身上能挂个人头,这波就是大赚了。 也不用担心没时间割。 秦军以百人为单位同进同退,战场形势好,把敌人砍跑了,自然有时间让杀敌的人割头,形势不好,那前面就算杀了人头也别想要了,先想怎么保住自己的人头吧…… 人头如何变现? 砍了人头要拿去兑换,真实世界里当然不会有专门的军需官让战士们可以把人头兑换成军功点数,在现在,就需要屯、曲级别一层层登记上报,汇总后再授爵。 屯长以上级别的军官不能拿人头,以免贪下属的功,必须带着手下杀敌。 就按照他自己的屯长级别来说,一场战斗砍头超过三十个,军官和队里所有士兵都能升爵一级,这个难度比砍头更大得多,所以军官升级更慢。 要不是他实力已经有了一般龙套武将的水平,一击将黄巾贼杀得胆寒,光凭这二十名骑兵,想要杀完这五十名黄巾,起码要折损小半。 既然是提头领赏,难免有心术不正的人抢人头。 《睡虎地秦墓竹简》里就记载过,一个甲士趁没人偷偷刺杀另一个甲士,只为抢夺后者手里的人头,还好被路过的伍长出手阻拦,并将抢人头的甲士绑起来带回去军法处置。 这还是只是被撞见的,没人的地方,这种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不光从别人手里抢人头,一些士兵不惜砍杀平民来充军功。 这自然是严禁的,但屡禁不止。所以要经过层层检验,必须是敌人,砍人头也要技术:脖子要完整砍下,露出喉结,免得用妇女儿童来冒充。 不过,砍头并不是军功爵的唯一计数方式,比如作战时的先锋,只求一路杀到底,“破阵”后全都封爵,路上的人头不必割,攻城拔寨时的“先登”也类似。这些位置极其危险的,富贵险中求。 而“李广难封”,李广是秦将之后,并未承袭多少祖辈的荫庇,自己一路拿人头拿上来当了将军,被誉为飞将军。但李广一直有个毛病,歼敌不爱用计谋,就要正面刚。 既然这么牛,匈奴人又不傻陪他玩正面冲锋,结果李广被匈奴用游击战术拖着,前后打了70多战,其实没杀多少人,一直凑不够下个级别的标准,无法获封。 李广一辈子最好的收人头机会,是卫青跟匈奴决战时让李广带五千骑兵抄后路,结果他迷路了…… 从晋开始,军功爵制很少出现了,明朝万历年间,张居正想要重振明军战力,于是恢复军功爵制,抵抗外敌侵略,却不想当时部队已经全面腐败,军功登记从下往上一路作假…… 就连后来戚继光的戚家军,都有人干过杀自己战友冒功的事情,兵士们为了利益一边贿赂各级官员谎报军功,一边杀害平民来冒充敌人首级,以至于边塞民不聊生,离心力骤增。 虽然再过个几年,真正的乱世来临,爵位就不值钱了,但是现在的人还是比较在乎这个的,所以刘毅必须要留神盯着。 一是防止抢人头互殴,二是以防有人想不开脑子一热砍百姓拿人头,然后再来一句: “屯长,我都杀了,你看我跟着你拼命,你难道为了这种事就杀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这里全杀了,就无人知晓,还可以拿去领功。” 第九章 乾坤无极 不过还好,在刘毅盯着的情况下,没有人做什么出格的事,那几个追击的骑卒也陆续返回。 人头就系在鞍边,这一战,除了一个去追击的倒霉鬼被砍破胳膊之外,倒是没有人受伤,可以称得上完胜。 又过了半个时辰,张老将财物分发完毕,又来寻刘毅: “将军,小老儿已经将财物退回给乡民,准备带着他们回乡,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好让他们知晓救命恩人是谁。” 就等着你问呢…… 刘毅双手抱拳,沉声说道:“在下刘毅,字宏远,乃是东海恭王之后。” 这句话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这么说。 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刘备总是把“中山靖王之后”挂在嘴边,觉得他装,现在看来,对于一个没什么背景后台的人而言,这样说确实是很好的扬名方式。 所以他果断的抄袭了…… 果不其然,张老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恭敬之色更重,直接说道:“原来是贵人当面。” “当不得什么贵人。” 刘毅谦虚了一句,“我派一伍骑士护送你们回返,在下身有要务,就不再多留了。” 说完,他也不等那张老多客套,直接点了一伍骑卒,让他们陪同这些平民回返,而自己则是招呼了一声,带着剩下的人,径自返回。 在返回途中,他正想着事情,手下的一名什长提了提速,同他并辔而行,语带恭敬道: “原来屯长是王爵之后,难怪如此年轻就有了乾元境的实力。” 什么? 乾元境? 难道指的是龙套武将的实力? “这也不算什么,有不少人年纪虽小,但是实力强横,不过王费你说的乾元境是?” 刘毅倒是没觉得自己实力有多强,龙套武将级别而已,三流的货色,也没什么好自豪的。不过那个所谓的乾元境,他记忆碎片里倒是没有。 “虽然有些人是天纵奇才,非常人可比,但屯长亦是殊为不易。”那什长王费又恭维了一句,继而有些诧异的说道:“难道屯长如此修为,对我们武人的境界划分却不清楚?” 难道这是我这种级别的人的常识? 不过刘毅脸皮厚,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却是不甚清楚,愿闻其详。” 不懂就问嘛。 “其实我也是听我那远房侄子所说,武人划分为“乾坤无极”四个境界。” ““乾”指的是乾元境,也叫天元境、真元境,是因为这个境界的武人,能够将真气压缩成真元,然后再一瞬间爆发,形成真元爆发的招数,在真元爆发的那一瞬间防御力大增,非无妄境不可破,同不能真元爆发的人差距极大,所以是第一个境界。” 他又摇头苦笑着补充了一句: “而吾等未达到乾元境的,皆属于不入流,不纳入划分之列。” 刘毅心中暗道,这不就是划分武将和杂兵的门槛嘛。 王费从马鞍旁拿起水袋,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而“坤”是说坤珞境,因为将真气练到这种地步的人,在战斗之时,可以将真气勃发,呈云雾状密布全身,非寻常刀剑可伤,防御有如大地,珞珞如石,所以叫坤珞境。” “此境界云雾颜色越深、越密,实力也就越强。” 王费补充了一句,“再下面就是“无”,“无”是指无妄境,无妄是指一切无常,皆为虚妄,在这个境界,可以将真气攻击附加五行伤害,例如屯长红色真气,应该是火行,可以附加灼烧。” 这…… 岂不是附加了属性攻击,还有debuff(异常状态)? 王费看刘毅似乎若有所思,便顿了顿,等到刘毅目光再次看向他,才继续说道: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可以用真气缓解不利于自身的状态,例如中毒,所以这个无妄不是不测的意思,反而是说没有不测。” 意思是对于debuff(异常状态)的抗性大大提高了? 这样一来,无妄境之间的战斗倒是不会被属性伤害所影响,但是对无妄境以下就不那么友善了…… 想到这里,刘毅满怀期待的问道: “那么“极”呢?又是指的什么?有何特殊之处。” 哪知道王费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屯长,我那侄子说自己也才是初入无妄境,因此只说了一下,“极”代表极意,与意志有关,并未详谈。” 极意…… 与意志有关…… 刘毅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有些可惜,不过旋即发现有些异常,这王费年近四十,现在也只不过是个什长,不像是豪门世家之后,怎么有个侄子这么厉害,难道是豪门旁支? 按照年龄推算,他侄子最多也就二十二三岁而已。 不过也不一定,有的人家辈分比较乱,年龄小的反而是年龄大的长辈的情况也是有的。刘毅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不知你那远房侄子年岁几何?” 王费呵呵一笑,“已束发,但尚未加冠。” 未加冠! 最多也就十八九岁! 十八九就比自己强那么多…… 刘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胜利后的骄矜也被冲了个无影无踪。 古人按二十加冠视为成人,他这是连个未成年人都打不过啊! 不过,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亲戚? 刘毅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这北海地面上,还有这么牛的人物他不知道?难道是被埋没的人才? 难道是…… 想到这里,他隐隐有了些猜测,赶紧问道:“不知你那侄儿姓甚名谁?竟如此了得!” 王费冲着他抱拳一礼,说道:“当不得屯长如此赞誉,我那小侄儿复姓太史,单名一个慈字。” 果然! 东莱太史慈!太史子义! 不对……他现在还没加冠,应该还没字。 之前他就隐隐有所猜测,但是因为太史慈不是北海人,而是东莱人,就没往这方面想,他之前也考虑过打太史慈的主意,但是因为不属于同郡,自己又还没站稳脚跟,名声不显,所以就放在了一边。 按照三国演义里面的套路,只要对他母亲以礼相待,加上自身能有所作为,多半能取得太史慈的好感。 当然,也只是好感而已,投效就是想太多了,毕竟他不是孔融,人家是当今名士,刘备这种人物见孔融听说过他都激动不已,所以孔融施恩能获得太史慈的效死,他暂时是没这个资格的。 只能先培养感情拉近关系,静待日后。 第十章 草芥 在记忆中,太史慈前期官职一直都不高,直到十几年后遇到了孙策,所以现在来说还是有机会的,现在注重的还是要提升自己,不然想要招揽人都没底气。 就连刘备起家的时候,都有六百多人呢…… “令侄少年英才,令人钦佩,等些时日前去拜访,还望王兄代为引荐。” 刘毅略一思忖,就决定先把伏笔打好,反正不管成不成,总要先去试试的,人总要有点梦想,万一就成了呢? 毕竟现在太史慈还年轻,说一定一通毒鸡汤一灌,就被忽悠来了,就算没成,也能混个脸熟。 “过誉了,若是屯长有意,属下自当尽力。”王费谦虚了一句,就应承下来。随即他就不再多说,轻拉缰绳,放缓了马速,稍稍落后刘毅大半个身位,好让他走在前面。 王费说这番话,其实并不是无的放矢,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点出自己侄儿的实力,就是为了让屯长有所顾忌,不要随意派一些危险的任务给他。 现在他们这一屯驻扎在外,这次又见识到了屯长武力,比一般的屯长高出一大截,没人能牵制。这样一来有什么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万一派什么送死、断后之类的任务都无法反抗。 但是现在这一番交谈之后,王费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有什么危险的事,刘毅确实会考虑不让他参加,以免断了和太史慈联系的纽带。 所以说,世道艰难,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而刘毅并没有意识到王费隐藏的目的,他只是有点庆幸能提前与太史慈搭上关系。 毕竟这种既没什么黑历史,又没什么性格缺陷,还武力高超,弓马娴熟,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一路无话,没过太久,刘毅他们这二十多骑就返回了大队,那些跟在步卒后面的百姓看到挂在骑卒鞍边的染血皮甲、狰狞人头,不由的一阵骚动,旋即就是一片欢呼。 显然,他们这些骑卒脱离队伍的事由已经传开了,而今百姓们见他们安全返回,虽然见那人头狰狞可怕,但是物伤其类,他们也听说了有不少百姓被那黄巾贼掳走。 现在那小股黄巾贼既已被剿灭,被掳掠的百姓自然是获救,所以一想到死的是暴虐的黄巾贼,他们自是难掩心中之喜,不禁欢呼出声。 刘毅听到这些声音,也是心中振奋,感到不枉他走了那么一遭。 原先他一直与这世界有所疏离,尤其在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王铁死后更是变得有些冷漠,现在却是在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这些淳朴善良的平民,在这乱世之中如同草芥一般。 原先在书上,论坛上,贴吧上看到的“民生凋敝,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只是一段冰冷冷的描述,而如今,却是眼前这些活生生的生命…… 不管最终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在的地方,不能发生这种事…… 刘毅暗自握拳,有这些会为他人被解救而欢呼的百姓,多次经历汉军战败却还是会跟着走的百姓,实在是大汉之福,可惜灵帝不知福,生生作没了民心。 原来刘毅身在太平盛世,根本感觉不到战争的残酷,就算也所见,也不过是通过影视剧、纪录片等,之前看新闻联播三步走,看到非洲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觉得有些可笑。 有一次和手机商某为派驻在非洲某国的负责人聊天,听到他说,“在总部大楼,就看着炮弹在楼顶飞过,两边互相炮击……” 他当是像是在听故事一样,而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将军!这是奕乡百姓给诸位的一点心意,望将军莫要推辞。” 刘毅牵着马边走边感慨,忽而听到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却是王弼。 王弼身后还跟着几个壮实小伙,担着不知道从哪来的扁担,挑着几个箩筐,与书上写的酒肉犒军不同,里面放的是一些干粮吃食,看起来颇为粗糙。 也是,拖家带口的迁移逃命,谁还会带着酒肉。这些干粮,恐怕也是从他们自己的嘴里省下来的。 他们为了其他人的获救,而用自己的口粮犒劳,也是因为觉得他这一屯的军士值得托付!为了凑这些,怕是有不少人要挨一顿,甚至是两顿饿! 但是!不能不收。 这个年代,讲究的不是人民子弟兵,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讲的是信义!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是一个浅薄的“吃了你的,喝了你的,就为你卖命。”的价值观。所以,这些他必须收下,分发给他这一屯军士。 他收下了,代表了他们与这些百姓达成了一个契约:“必将护尔等周全”。这样,奕乡百姓才会真正的放心。 果然,看到他收下这些吃食,让两个手下分发,王弼喜笑颜开,脸上都笑得褶到了一起,那些在观望的百姓也好似松了一口气,整个队伍的氛围变得融洽了许多。 ……笑的真难看..... 刘毅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 见到王弼这样的态度,他还是很高兴的,不过还是正事要紧,既然王弼自己凑过来了,那也不用刻意去寻他,刘毅轻咳了一声,拱了拱手,出言问道: “王老,那个章程,可有不妥之处?” 王弼听刘毅说到这事,脸色一正,肃言道:“将军高才,所定之策,丝丝入扣,条理清晰,思虑周全,老朽认为并无不妥,可以施行。” 刘毅听到这话,虽然知道是王弼的夸赞之词,他还难免生出了几分自得,毕竟前世干过许多年这种工作,所定的规程甚至上达过天听,放到现在,起码也当得起一个“能吏”的称呼。 之前他是怕自己的想法可能会水土不服,不符合时代的可行性,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也是,道理总是有共通之处,后世的经验,大部分也只是对古人做法去芜存菁的总结而已。 刘毅不再多想,对着王弼抱拳一礼。 “如此,那就拜托三老!还望即刻施行,早一日做成,便早一分安全。” 第十一章 筹建 在他的计划中,拟组建的乡勇队,应在七百五十人,加上他自己的二百五十人,凑一个千人队整。 放在以前,这么多的人都当得起一句校尉了。这数字可不是他为了凑整好看满足虚荣心想出来的,之所以定这个标准,理由有二: 其一,奕乡目前暂算五千户,按一户三人估算,那么就是一万五千人口,他以前看到过一个文献,除了秦朝征兵率高达25%之外,商周为近10%,其余各个朝代均在5%左右。 既然各代不约而同的选择二十征一的比例,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在自己吃不准的情况下,沿用是个不错的办法。 其二,他此次主要是以训练为主,不会影响农忙,比府兵制还宽松,在这种制度下,沿用二十征一的比例对各户的负担较小,对各户的正常运转无碍。 这些乡勇他打算五百人为长矛兵,二百五十人为刀盾兵。 为什么没有骑兵? 没马! 而且骑兵以现在的马具条件,也不是一两年能练出来的。 为什么没有弓兵? 用不起…… 弓兵练习的时候,对于弓的损耗率颇高,而一个合格的弓,造价并不低。 长矛兵就简单多了,削木头,削竹都可以,刀盾兵也是,用木刀,木盾就行,做这些的材料简单易得,制作起来也不难,可以直接让应募乡勇的人自备。 乡勇他打算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正常参加的乡勇,另一种是有从军应征意愿的,对于后者,他打算亲自训练,前者则打算挑选几个步卒什长来负责。 那为什么不用队率? 一个队本就有五十人,再给他分个一百多来训练,要是他们产生不该有的想法,搞小山头,就会凭白多生事端,而什长级别实力都足够压服这些新兵,又不会产生非分之想,是正合适的人选。 刘毅一直认为,保证忠诚的最佳方式就是不给别人背叛的机会,不要让人产生背叛的想法。 那些故意给、甚至是诱惑背叛,还美其名曰考验的行为实属不智,也是对他人的不负责。 而那些由他自己训练的,则是他的亲兵苗子,在这个年代,亲兵很多时候都是跟着主将走的,这些人是主将的班底,是话语权的保证,遇到难啃的骨头,也是主将带着亲兵上阵。 而主将同亲兵的关系非常密切,毕竟这是性命相托,所以经常能听到主将战死,亲兵尽没的传闻。 赵云就做过刘备的“牙门将军”,也就是亲兵队长,这活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平时做保镖头子,战时做军事参谋,主公亲自上阵还要负责代打…… 魏、吴都学着蜀设立过这个职位,但是没人能担任,所以空置了。就连创建这个职位的蜀国,也只有赵云、魏延两任牙门将军,可见要求之高。赵云、魏延皆是刘备认为可以托付性命之人。 说起魏延,对于魏延之反,刘毅是不信的,魏延能做到牙门将军,他要是反,等于刘备是个睁眼瞎,而且魏延会这么容易兵败?这么容易被马岱所杀? 心灰意冷,无处伸冤,求死罢了。 他就是死在了倚仗信任、恃才傲物,不会做人上……魏延到死,连刘禅的面都没见到…… 王弼拿了刘毅给的方略就回到乡民队伍里去了,虽然里面已经很细,但是他还是要自己揣摩揣摩。 如何实施……哪些步骤难做……交给谁比较合适,这些都是要细细思索的,事情做砸了,是对信任自己的乡民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负责。 随着两什骑卒的归队,刘毅有乾元境实力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这也是刘毅想要的效果,很多人喜欢扮猪吃虎,结果扮久了就真成了猪了。而有时表露出实力来,反而会更好。 这就有点像刘毅前世玩的某款竞技类游戏,玩家普遍都喜欢抱大腿。 如果队伍里面有大神,就算是劣势,也会有坚持下去的想法,大神说别怕我们能赢,其他人也会相信,会跟着上,从而更容易逆风翻盘。 这虽然有大神的水平在内,但是更多的是团队合作加上坚持不放弃的结果。如果没其他人配合,大神也很难一打五。 此世的武将亦是如此,如果手下的部曲都没信心,逢战必溃,留下武将被团团包围,各种真气突刺,万箭齐发,再厉害的武将也有真气耗尽的时候,只能饮恨而亡。 现在看来,刘毅的功夫没有白费,经过那些骑卒的宣传,就算不知道什么是乾元境的人都明白了这三个字的含义,那些士卒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与之前不同。 他们这一屯,孤军在外,驻扎在一个坞堡中,他们虽然无法反抗军令,但是也都心中惴惴,惶恐忐忑。 现在则是安心了大半——有乾元境武将镇守的坞堡,起码要有同样乾元境的贼将带队,加上至少五倍以上的兵力围攻才有可能攻破。 他们这军民混杂的队伍,直到傍晚才到了奕乡,中途再没有生出其他波折。 刘毅同王弼招呼了一声以作告别,之后就率队继续前行,进行了约有三里,便见到了一个有围屋环绕的方形城垣建筑,前后开门,门上和堡的四隅建有楼橹,正是奕家堡,其略如城制而规模甚小,与坞字本意如库城小障相符。 奕家堡箭楼高约五丈,围屋高三丈,墙体厚达半丈,为四层楼房,一、二层用青岗石砌成,桐油米浆灌缝,坚硬如铁。 三、四层外壁外镶河石,内为砌土砖,一、二层有长两尺、宽半尺的青岗石窗,三、四层镶圆形河石雕花窗。 三楼间间相通,民间俗称走马楼,便于守卫人员来往活动,观察外界动静,外壁除正面外三面不出檐,以河石封檐俗称“风火檐“,利于防火。围外连接墙体设深一丈、宽两丈护围沟。 整座坞堡集防盗、防火、防水为一体,端的是易守难攻。 然而,就是这样的奕家堡,还是被攻破了,就是因为堡内练有真气者有部分在外任职未返,剩余不多,又四散布防,顾此失彼之下又无高明之士,因此为黄巾贼将所破。 待到进入坞堡之中,还能见到门上,青色卵石铺就的小道上,还有着暗沉沉的血斑。 等他们打扫过之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坞堡,也随着他们的进入而焕发出生机。 第十二章 立威! 刘毅次日大早就去拜访了王弼,请他帮忙安排几个可靠的人到奕家堡来打打下手,毕竟他这次带来的都是战兵,没有后勤的,做饭什么的都是没人会,昨晚全屯都是啃的干粮。 因此他第一时间就来解决这个问题。反正他派驻在外有军费,有何秩在,也不怕被克扣,不用白不用。 “呵呵,此事不难,关于乡勇队之事,老朽昨夜思忖良久,已经有了办法,将军明日在奕家堡静候便是。”王弼抚须笑道。 “那就拜托王老了。”刘毅见这老头拿出了地头蛇的气魄来,就也不多问,这种事回头略一打听就能知道,这时候先容这小老头卖个关子。 刘毅径自回了奕家堡,把手下的什长都召集起来,同他们逐个切磋考校了一番,最终选出了两个刀盾教头,两个长矛教头。 这四个教头会各教导一百五十人,教导一段时间之后还会互相比试。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一番比试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欺负之后,这些什长以及旁观的队率都对他服气得很,至少武力上是服气了…… 他对刀盾兵的训练没提什么要求,但是对长矛兵的训练要求加大列阵训练及突刺训练的时间,至于混战之后的一些技术训练,要适当减少——长矛兵的威力主要在密集阵型的列阵攻击上,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翌日一早,就有人来报,奕家堡的门坪处陆陆续续有年轻人前来,因为他之前知会过今日巡逻的什长,因此也没人去赶走他们。刘毅力也不去见他们,悄悄找了个箭楼,躲在上面观察。 ……这个不行,抓耳挠腮的.....这个干脆走了……这个耐性不错……这个已经找了好几个人攀谈,这是要互相照顾还是准备拉帮结派? 约么有一个时辰,刘毅感觉人数已经超过了七百五十人,便不在箭楼上观察,下楼叫上了那四个教头,出了奕家堡。 奕家堡的门坪面积颇大,此时在门坪上已经站了不少人,高矮胖瘦都有,在互相聊天攀谈,十分嘈杂。 他们忽然见到堡门大开,于是纷纷探头张望,只见一个身着鱼鳞甲的英武青年从门中走出,后面还跟了四个着绛红色札甲的军士。 这五人出门之后就在奕堡门口站定,一言不发,只是用冷冽的目光盯着门坪上的众人,这些乡民青年被看的心中发寒,喧嚣声慢慢小了下去,很快便是鸦雀无声。 刘毅将真气运喉部,朗声说道: “我很失望!”他知道同这些没什么文化的乡民说那些文驺驺的没用,直接就用大白话,“我本拟对尔等寄予厚望,特托请三老协助,组建乡勇队,以保一方平安。” 他顿了顿,见这些年轻人纷纷面露不忿,便继续说道:“可惜,本以为来的是心有热血的敢战之士,奈何是一群放纵不拘的乌合之众!” “怎么?你们不服?” 刘毅眼见他们脸色涨红,气的额头青筋爆出,便狞声一笑,倏然真元爆发,火红色的真气光芒猛然迸发,随后他侧身抬臂虚斩,一道火红色的罡气虚劈而出,如同切豆腐一般,将不远处围沟边的一块青石劈成两半。 “像你们这种乌合之众,不通军事,不懂阵列,即使有一些人练有真气,仅凭我等五人就可以将你们击破,那要尔等有何用?”刘毅冷哼一声: “我知道你们仍然心有不甘,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还是想要参加乡勇队的,留下!不想参加的,自行返回。” 一个没走。 也是,汉代任侠之气颇重,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时候要是走了,以后就不用在这乡里做人了,连媳妇都讨不到。 不过还好这些人也都有脑子,知道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没有出言挑衅。 其实刘毅这是故意在拿话激他们,要不然以训练的枯燥艰苦,要不了几天,就能走掉一大半。 “那好,既然都选择留下,那么希望你们的表现,能让我收回那句话。我身后的四位什长,均已练就真气,是你们的教头,今后,就由他们来对你们进行训练。” 刘毅在箭楼上的时候,改变了注意,决定全部交由这四人先行训练大半年,其后在看情况挑选亲兵。现在选出来的,不确定性太大,只有坚持下去且表现较好者,才能纳入选择范围。 “交给你们了,训练得好,给你们记功。”刘毅向他们四人叮嘱了一句,便转身回返。 之前临时改变注意,是有原因的,他最初的想法,是自己来负责训练,但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不是很妥当。 他的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而不是培训什么亲兵苗子,因此,刘毅决定注重自身的训练,加练骑术,箭术。 现在已经略为安定,这两项在他看来是亟待提升的短板。但是前期用技能点来提升又不值当,只能自己勤加练习。 练习骑术的原因很简单,基本上想要单独领军在外的武将,个个都是骑术精湛,阵前斗将也都是以骑将为主,要是骑术不行,带领大队骑兵行进冲锋的时候,主将第一个被打下马,那简直是不敢想象。 至于加练箭术,作为一个现代人,远程武器的重要性他心知肚明,而且纵观三国,有多少成名武将是被射翻的? 张郃,庞统,关兴,张苞,张嶷,夏侯霸,夏侯惇,周瑜,孙坚,孙策,太史慈,周泰,典韦,许褚、关羽、黄忠、张辽…… 简直是不胜枚举! 另外周瑜不是被气死的,他在同曹仁对战的时候被射成重伤,之后就经常容易染病,最终英年早逝,是病死的。 所以说,一手好箭术,简直是抢人头拿经验的利器。 在驻守期间,刘毅也不想在这里干等,他已经拟定了升级的计划,只要弓马娴熟,就要着手实施。 那就是,单枪匹马……双马,到黄巾贼占领的县去打游击。 如果没有箭术,光凭枪术,很容易就被缠住包围,被追的时候连还手之力斗没有。而之所以要双马,是因为一匹马很容易马力耗尽被追上,真正的骑射,基本上都是一人双马。 刘毅穿越的第一天,就感受过那堪比重狙的箭矢威力,加上现在身体已经被真气改造,耳聪目明,视力能有原来的一倍多,因此他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个缩水版的狙击手来使。 自带干粮,一人一弓。 只要他把骑术以及箭术练习到熟练级别,就立即实施这个计划。 第十三章 出门打游击 “嘣……”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刘毅看了下那个缓缓倒地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 姓名:刘毅 等级:lv7 (1270/3200) 技能:汉魂秘典(小成)、枪术(熟练)、弓术(熟练)、骑术(熟练)、刀术(入门)、盾术(未入门)、破军诀(未入门) lv7(1220/3200)变成了lv7(1270/3200)。 ……涨了五十点经验,果然最厉害的最能跑……追了有两里路才追上。 刘毅琢磨了一下,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到lv8,现在这一带的黄巾贼已经察觉,虽然这次把这一什全灭了,但是已经没什么作用,只会让他们提高警惕。 自刘毅将弓术和骑术花费小半年练到了熟练之后,他就将紧急联络方式,日常训练巡逻等事宜安排妥当,随后派人向何秩报备了一声,说是武艺略有所得,要找小股黄巾磨练技艺,就带着干粮、伤药以及其他的必需品来到了平寿县。 说起来,他还挺意外,本来预计要一年左右才能练到熟练级,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了的原因,练习的效率比他想象中高了不少。 现在北海国汉军与黄巾贼的地盘犬牙交错,你我有我我中有你,经过一年左右的平叛,北海已经无力剿灭那些此起彼伏的黄巾叛乱,只能保证治所不失,其余的就看各县自己的本事了。 刘毅是听说平寿县刚被攻破,琢磨着这里的机会比较多,他把堡内事务安排好之后,就一个人到了平寿县附近狙杀出来劫掠的黄巾小队。 他缓步上前,拔下带血的羽箭,剥下尸体上的皮甲,开始翻找起来……他带出来的干粮吃食早就吃光了,现在是因粮于敌,摸索了一会,他找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粟米饼。 “妈的,天天吃这东西,都要吃吐了!”刘毅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这是他出来狙杀黄巾贼一个月后养成的习惯,长期没有人说话,无人交流。 有的只是杀,追杀和被追杀,有的只是弓弦嘣嘣声,羽箭呼啸声,临死前的惨叫声。如果再不自言自语,他怕自己会变疯。 而且因为野外生存经验不足,火石也被他不注意弄丢了,天天只能喝露水,吃冷食。连续大半个月吃粟米饼之后,哪怕是以前觉得很难吃炒面加凉水,他现在都怀念无比。 要不是他练有真气,现在不是病倒,就是感染了寄生虫。 拿着剥下的皮甲及武器,他骑着战马返回了之前设置的一个偏僻的隐藏点。 这里存放了他大量的缴获,有甲胄有兵器,还有五匹战马! 虽然这五匹战马因为缺少粮食只能啃草,已经饿瘦了一层,即使是带回去,也没办法再用于作战,但是他就是没舍得丢。 战马要保持状态,对粮食是很挑的,他带的只能够供他自己的两匹食用,若是分散喂养,只会都丧失战力,这点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分的清的。 “再有三天,就回返,马粮之够五天的量了。” “不过这么多东西,只能带回去一部分,剩下的有机会再来取。” 他忍不住嘟囔了一下,他自己带的弓早已崩毁,现在就连弓都是缴获的,这些刀枪皮甲,他打算尽量能多带些回去,可以给训练表现优秀的提前着装。 “现在看来,想要再升级真气,却是不是一个技能点能解决的了,不知道是要两个还是三个。现在6升级到7的这个技能点还是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说来也怪,这次他把技能点留存,却是出了刚开始提醒了几下,之后就再也没有那聒噪的“你有技能点未分配。” 刘毅暗自忖道:再出去找找看,抓紧最后的机会,多杀几个,现在遇到的队伍已经从伍长带队变成了什长带队,而且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那就是他已经被盯上了。 “上午遇到的那一什所在区域不能去了,要绕远一点。” 刘毅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保险起见,万一有聪明人通过失去音讯的队伍范围来估算他的位置呢? 所以这些天他都是宁愿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赶路上,也不愿意在一个区域活动。 骑着马向上午的反方向行进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刘毅远远看见迎面来了一只黄巾贼队伍,约有二十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人骑马!而黄巾贼中,骑卒是很少的! 想到这里,刘毅不禁瞳孔一缩,在他看见那支队伍时,那些黄巾骑卒也看见了他,刘毅毫不犹豫,立刻拨马就走。 于此同时,那一队黄巾仿佛炸了毛一般,纷纷加速追来,有几骑按捺不住,张弓便射!可是因为射程不够,没能威胁到刘毅。 “那野人休走!吃乃翁一斧!”刘毅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喝骂声。 野人?是了,自己现在头发散乱,胡子邋遢,加上好久才洗一次澡,看起来确实像是个逃到山里去的野人。 他运转真气,回身就是一箭。 “咻!” 在后方追击的黄巾中有一骑应声落马,其他人见那野人居然还敢反击,在提高了警惕的同时,更是喝骂不止。 至于为什么黄巾射不到刘毅而他却能射中黄巾贼,其一是他附加了真气,提高威力的同时减少了摩擦,因此射程提高,其二就涉及了相遇问题和追及问题…… 那些黄巾见弓箭射程不够,就不再做无用功,纷纷将挂在鞍边的小盾举起挡在胸前,扬鞭闷头狂追,一边追还一遍破口大骂,端的是难听无比。 刘毅被后面骂的心头恼火,奈何记忆碎片中没什么骂人的词汇,想要还嘴都不行。 毕竟骂人要骂别人能听得懂的才行,现代的那些骂人的话那些贼寇又听不懂,照抄他们骂人的话又显得有些示弱,他索性就不吭声,直接用弓箭招呼。 “咻!咻!咻!” 刘毅一口气连射三箭,然而没什么效果,后面追的黄巾贼应该都是精锐,也不蠢,见他用附加真气的箭矢,也纷纷运气于盾来抵挡。 看样子,必须要逐个击破了…… 他一咬牙,转身嘣嘣嘣又是三箭! 只见三支火红色的箭矢直奔一名黄巾贼而去,第一支击散真气,第二支炸毁圆盾,第三支索取性命! 刘毅见着有效果,又是两个三连射! 后面追击的黄巾在连续坠马三人之后,明显有所顾虑,连马速都开始放慢。但是随着领头的拿斧大汉一阵呼喝,那些黄巾骑卒居然以那大汉为首变成一个纵列。 第十四章 “嘣!” 刘毅见到后面追击之人变阵,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他怀着侥幸对着那持斧大汉一个三连射,只见持斧大汉把那柄晕染着土黄色真气的大斧舞得虎虎生风,将箭矢一一拍落。 果然如此…… 刘毅心中叹息一声,就不再还击,反正他准备双马就是防止这种情况的,直接跑就是,后面的一人一马是肯定跑不过他的。 如果他们识相,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放弃。 他一边策马逃跑,一边留意后面的动静,果不其然,追了约么半刻,后面的黄巾贼似乎意识到了这样肯定会被甩开,便停了下来。 刘毅听到后面马蹄声渐小,就忍不住回头查看,不看还罢了,一看立刻就是惊怒交加。 后面的黄巾贼并不是要放弃,而是大部分人下马,将马匹交给剩下的人,现在是那持斧大汉带着五骑继续追击,并且一人三马! ……这些人疯了吧,至于这么拼命么,这是非要追上不可了? 难道是之前弄死过什么重要人物? 刘毅不知道他其实猜对了,半个月前他射杀的一什黄巾贼中,有偷偷溜出来想要寻刺激的青州渠帅徐和的侄子。 平寿县的黄巾首领李绍华得知徐和侄子被杀的消息时,气得连砍数人,立即将大半兵力散出去,并且点了二十个队率,由他亲自带队搜寻。 李绍华这么着急是有原因的,他本是平寿县的县尉,破城之时,县令杀光全家后殉城,而他为了保全一家老小,却是投降了黄巾贼。 黄巾渠帅徐和见他还有几分武力,又为了立牌坊,撤兵之时就将他留下,留了些士兵,让他依旧驻守在平寿县。 而现在,徐和的侄子死在了他的地盘上,如果他不能抓到凶手,天下之大几无处可去! 汉廷对于他这种人物向来是有一杀一,而其他渠帅以及名义上归附黄巾的管承都不会为了他一个无名之辈得罪徐和。 因此这一队黄巾贼,找了刘毅已经有了小半个月,也就是他平时谨慎,不然早就被发现了。 李绍华见到刘毅形似野人,本也只是怀疑,想来问问,哪知道他调头就跑,还回身射死了一个,这一下子就坐实了。 后面见到他连杀三人,表现出来的真气水平还不低,更是确定没追错人,现在就恨不能飞过来把他弄死,好将功赎罪。 刘毅见后面那六人穷追不舍,心里已经知道,不管什么原因,这个事情已无法善了,就运足真气,猛地一个扭腰转身,只听“嘣”的一声闷响,一支利箭带着火红色的流光直奔持斧大汉的面门而去。 这一箭又凶又急,虽然李绍华早已心生戒备,但还是被射了个措手不及,他急中生智,立刻将真气布满巨斧,用斧面在脸前一挡。 随着“啪”的一声炸响,李绍华只觉的虎口巨震,几欲崩裂。 以他的老辣,通过这几次交手,已然看出了刘毅的水平只是比他略低了一线。他不禁暗自侥幸:幸好带了人来,否则以这人的真气水准,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而刘毅在全力一箭未能建功之后,也大致估么出了对方的水准,虽然并未爆发真气,但肯定也是乾元级别,若是坤珞境,被他这么冷射了一箭后,此时应已运转真气云障,不会如此托大。 ……现在看来,只能如此了,说不定还能回本…… 刘毅略一思忖,就下定决心,在熟练级别的枪术和弓术之间,毫不犹豫选择提升弓术! 弓术(熟练)提升为了弓箭(精通)! 大量的弓术经验涌入刘毅脑子海,他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差一点坠下马。约莫过了几息,他的头脑才逐渐清明。 ……以后一定不能在危险的时候干这事!刘毅暗自咬牙,不过随后,就沉浸在这种提升的快感中。 虽然他曾经体会过这种感觉,但这次还是觉得神奇无比,他此时握弓的手都感觉异常别扭。 他忍不住调整了一下姿势,从箭囊中取出三根羽箭同时搭上,手掌大鱼际顶住弓把往前推,同时右手用力将弓弦拉满,使用后背的力量来支撑弓,运转真气略一调整,随着箭矢上火红色的真气流转,他猛地一个扭腰转身。 “嘣!” 随后也不看结果,立刻又取出两支箭,同时搭上,弯弓,撒手! “嘣!” 三只火红色的长箭几乎瞬间出现在了李绍华的面前,他猝不及防之下,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只见他身上土黄色的光芒绽放,险之又险的爆发了真气,利用真元爆发那一瞬间的强大防御,硬接了这一击。 还没等他松口气,又是两支裹着火红色真气的长箭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只来得及勉力偏了偏头,躲开了其中的一支,继而就是眼前一黑。 跟在李绍华后面的五名黄巾队率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们的头领突然真气爆发,大放光芒,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其头颅如同被一锤击中的西瓜一般整个炸开,身体一歪,坠落马下。 这五人见此情景,皆是亡魂大冒,纷纷勒马,但是由于之前跟的太近,此时情急之下竟然撞得个人仰马翻。 刘毅见为首的持斧大汉已被射杀,便定下心来,他被追了一路,真是火大之时,哪肯轻易放这些活动的经验走,直接调拨马头,乘着那五人慌乱之际,反向杀了回去。 “嘣!” “嘣!” “嘣!” “嘣!” “嘣!” 接连五次二星连珠,前面一箭击散真气防御,后面紧跟着的一箭射爆头颅,数息之后,此地只剩刘毅一人,几个缓缓到底的无头尸体,以及十几匹打着响鼻有些不安的战马。 那两箭连珠被刘毅这个取名困难户取了个名字叫“二星连珠”,三箭连珠取名叫“三星耀月”,三星耀月也是他目前掌握的威力最大的弓术。 刘毅活动了下有些肿胀发麻的手臂,也不管那些战马,直接查看起了系统: 姓名:刘毅 等级:lv8(1070/6400) 从lv7升级到了lv8! 经验得到了三千点!估算了一下,那五个人的实力同他之前杀过的一个队率差不多,应该是一人两百点经验,而那个持斧的大汉,则有两千点! ……看样子,不是固定的乾元境一千点,应该是根据实力不同而变化的,说不定还和官职地位有关。 也是,这个持斧大汉的实力比之前登城的黄巾贼将高出不止一筹,经验值多些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来,这个技能点加在弓术上是一点没亏,仅仅这六人,技能点就赚回来了,而且还有之前弃马的十数人在等着他,一想到这里,刘毅不禁心头火热。 第十五章 这是个机会! 在被追杀的时候,刘毅也没来得及细数到底有多少人在追他,但是留下来的起码有十人,追来的应当是厉害的,留下的黄巾贼里面肯定不会有像持斧大汉那样实力的人物。 留下的水平应该同那五人相差不大,按照一人两百经验算,也起码有个两千点…… 这些马匹装备就先不管了,经验要紧! 刘毅急忙搜刮了几个箭囊,带上三匹马就沿着来路返回,约么过了一刻,就远远看到十来个人或蹲或站聚成一团,不知道在做什么,呼呼喝喝的声音隐约随风传来,看起来颇为热闹。 刘毅见未被发觉,心中一喜,他放慢速度,缓缓靠近,尽量拉近距离,争取在第一波能多射死几个,否则那些黄巾贼四散奔逃,追逐起来颇为麻烦,还容易漏人。 ………… 孙胡子今日心情不错,虽然被头领李绍华拉出来奔波了半个月,但是任务完成已经近在眼前,要不了多久即可回城享受那个抢来的娇小娘子。 一想到那小娘子,他不由的心中火热,孙胡子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个小娘子恨得咬牙切齿却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因为老子掌握着她全家的性命!若是在以往,他这种粗鄙之人,做梦都不敢想这些官宦家小姐的心思,跟着渠帅果然是有吃有喝有女人! 再加上今日运道不错,他见等待之时颇为无趣,这段时间又疲又累,就提议由他来坐庄作赌消磨时间。这个建议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或许他今日财神高照,竟是赢了不少。 ……今日发了一笔横财,待到回城后,给那小娘子买些头面首饰,或许该待她好些,毕竟是枕边人,一直这样防范着也不是个事。 他正想着,忽然感到背后一沉,站在他身后的胡老五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他本是蹲在地上准备开下一盘,结果被这一压,差点一个趔趄趴在地上,幸好他及时运气稳住,才没丢丑。 “胡老五!你他娘的腿软了不是!” 孙胡子不禁大怒,他孙胡子现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在众人面前被压个狗啃泥,那可真是颜面扫地。 “咻!” “咻!” “快跑!是那野人!他杀回来了!!!” 孙胡子听到旁边惊恐的喊声,感觉脑中就是一炸,继而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忙把背后的胡老五掀开,起身看去,只见已有数人或背心或前胸中箭倒地,不远处有个邋遢如野人的骑马身影,正好整以暇的弯弓搭箭。 “咻!” 一个已跑出十数丈的身影背后中箭,扑倒在地,他认识那人,是和他很不对付的周须。亲眼见到老对头的死本应是一大乐事,可惜他现在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此时他没有想着要逃,因为逃也没用。 能把李绍华等全部击杀,加上那人又精通箭术,他们又没马,若是说一开始就发现那野人,他们联合起来或许还有逃命的机会,只可惜他们没能听到动静,被那人抢先偷袭射杀了近半。 现在已无生路。 早知今日有此劫,出门前应该和那小娘子好好欢喜一番…… 孙胡子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个,正心中纳闷,就听到“咻”的一声尖啸,随后心口一凉。 ……好好欢喜一番,再把她放了……现在没了我,她怕是要糟……他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随后力气尽散,缓缓倒地。 “十!” 刘毅看眼一个黄巾贼已经快要跑出射程范围,也不着急追赶,只是再次拈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缓缓拉开,箭尖红光流转。对于这种没有带盾牌的非乾元境,他都不需要用二星连珠,普通的附加真气一箭足矣。 “嘣!” “十一!”他见最后一个黄巾贼倒地,略一思索,十一个,算上之前的五个,再加上追逐期间射杀的四个,正好是二十人,两什。 他转念去查看经验值,等级已经从lv8(1070/6400)变成了lv8(3270/6400)。 两千两百点经验值,一人两百点……这么说起来,这一次直接出动了一个乾元境加上二十个率长级……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他一拍脑袋,有些后悔之前没留一个活口。 不过也不算晚,还有几天,再去找一队就可以,不弄清楚总是觉得不大放心。 刘毅一边思考一边去回收这些黄巾贼身上的甲胄兵刃,黄巾贼的着甲率并不高,只有什长以上才能人人有札甲,而且都是从击破的汉军手上抢来的。 一番搜刮之后,他带着另外两匹背上驮满了战利品的马,又沿途返回之前的大战之地——那里还有不少东西在等他,尤其是还有那么多战马,要是去晚了被别人顺走可就亏大了。 ………… “你是说,你们的头领也亲自带队出来找了?还把你们的队率也抽调了去?” 刘毅长枪指着那个跪在地上的黄巾贼的喉咙,恶狠狠地说道:“你瞧那里,还有一人,如与你所说不同,你知道下场!” “知晓知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将军。”那黄巾贼如同捣蒜一般磕头,刘毅闻言,也不多话,径自去审另外一个。 还真是这样,如此一来,这平寿县黄巾的实力,岂不是去了一大半?主将被杀,中层死了大半,有近半的兵力四散在外…… 这李绍华还真豁得出去,是仗着平寿县刚被攻破不久,且徐和余威犹在,别人意料不到吧…… 如此一来,是个机会! 若是能夺回平寿县,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功劳!此时北海乃至整个青州都是坏消息不断,若是此时有一个好消息…… 刘毅甩了甩头,长舒一口气,凝神思索了起来,这事情靠他一人是肯定不行,最多杀个百人他就真气耗尽了,如果把他的那一屯加上训练了过半的乡勇队拉上,倒是有几分胜算。 但是乡勇队说好的是承担守御之责,现在要去征伐,与之前的约定不符,这种事不能干,干了且不说能不能成,就算成了信誉也没了,因小失大。 况且若是没带上何秩,事成之后,能不能将功劳变现又是一说,光自己吃独食这种事,肯定会失去何秩的友谊,就算眼前得利,长远来看也是不合算的。 这次还是要交给何秩打头阵,既保证能成,又卖了人情,功劳也应该不会被黑…… 何秩这种暴发户子弟,最怕被人轻视,得了好处,必然会有所补偿。 刘毅拿定注意,看向这留下来的两个黄巾活口,他略一思索,就定下了处置的方法。 他把两人拎到一起,盯着两人畏缩的眼睛,大喝一声: “呔,尔等可杀过平民?” 他见这二人具是一楞,继而眼神闪躲,已然心知肚明,也不等这二人回答,就一挥长枪,枪尖从他们的喉头划过,将其击杀。 他没忍住自语了一句: “如果没杀过平民,还要费力气绑走,现在倒是省事了。” 第十六章 登门 刘毅将这二人处理之后便立即返回藏身处,稍作休整,主要是打理了一番胡须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野人,之后就带着缴获的战马,启程返回奕家堡。 至于那些兵器甲胄,只能下次带人来取,平寿县距剧县有两日路程,带着这些有很多不便,现在时间紧急,唯有轻装简行。 两日后,刘毅终于回到了奕家堡,这一路上,他带着二十几匹马动静并不小,但是直到距奕家堡不到二十里的距离才被发现,而他临走前要求游骑至少要五十里。 大军进行,一日也就三十里左右,五十里路能争取近两天的时间。而若是二十里,贼军朝发夕至,为时已晚。 因此他即使眼看着可以放松精神,歇一口气,还是心中有些微怒。 他也没立即发作,沐浴更衣之后将留守的各个队率召集起来勉励一番,他看着手下的五位率长,先是抱拳一礼: “有劳诸君,毅在此拜谢,本次缴贼带回的战马,诸位可各去自选一匹。” 毕竟他这个屯长说是要亲自截杀黄巾,然后一消失就是近两个月,留他们处理一应事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一回来就找错处,很容易失去人心。 因为那些战马是他个人杀敌的收获,可以自行分配,所以他决定先给个甜枣。 战马这种东西并不像影视剧中那么常见,人手一匹,其实还是比较稀罕的,好马如好车,战马的品相一般都不错,一匹战马值近十万钱! 即使是骑卒,那些战马也不是他们自己的,是朝廷的,是公家马,和刘毅赠送的私家马不一样。 果然,此言一出,几个队率都是面露喜色,纷纷施礼道谢,口中还说着:“屯长一心为国前去杀贼,吾等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实在是惭愧。” 嘴上说着惭愧,却没有一个人说推辞拒绝的。 他看着面前众人欣喜的神色,也是呵呵一笑,补充道: “除本次带回的战马外,另有近百套缴获的甲胄,数百件兵器,因不便携带,而留在平寿县偏僻之所。” 什么?!! 这几个队率欣喜的表情为之一僵,怕不是听错了吧?数百件兵器! 这刘毅有着乾元境的修为,出去杀些黄巾缴获了部分战马,均摊下来,两天缴获一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不错了。 但是这多出来的百套甲胄,数百件兵器...... 其中一名队率嚅嗫了一下,开口说道:“屯长,数百件……是否说错了?” 刘毅见其他几位队率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笑了笑,和声说道:“此事过些时日诸位便知,鄙人毋须妄言。” 随即他面色一正,肃言道:“诸君且做好准备,不日或有战事。夏负,你的骑率未依令巡视,本应杖责,但战事在即,此次权且记下,待战后功过一并计较。” 骑卒率长夏负闻言脸色一白,但是却没有出声抗辩,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虽然还有满肚子的疑问,但是见自己屯长也不像要解释的样子,就没好多问,互相眼神略一交流,一齐抱拳恭声道:“遵令!” “若无他事,且去准备。”刘毅挥了挥手,出声赶人。他自己还要趁天没黑跑一趟县城。 几人见刘毅挥手示意,就一齐出了门,没走几步,刚拐了个弯,其中一位队率用肩膀撞了一下另一个人,略带调侃的问道: “老夏,你不是一直说这刘宏远自己找借口出去快活害吾等受累么,这次挨了杖责怎么反而一声不吭了?” 那夏负摸了摸脑袋,瓮声瓮气的回答道:“你也不用笑话俺,那刘毅所说之事当为真,一人屠百,是个狠人,而且对吾等也不差,这次是俺老夏当了小人,受罚也是应当。” 他们只是一开始太震惊,之后也想明白了,刘毅没必要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所以此事大概率是真的。 那调侃之人听夏负如此回答,有些诧异,他笑着说道:“如此便好,吾等还怕你这暴脾气会想不开,当面出言顶撞。” “怎会?我只是脾气差,又不是好坏不分的傻子,走吧,且去准备。”几人又继续闲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去。 而刘毅在着手准备拜访何秩的事宜。 他先是在次焚香沐浴,把自己好好洗刷一遍,直到没有了异味为止。再准备礼物,上次是应邀前往,且只是一个小兵头,不在意这些没事,现在是他主动前去拜访,要是还不注意礼节,何秩说不定会认为是轻视于他。 按制,他目前还没有爵,应该算是庶人,不过现在没有太过讲究,僭用礼仪的事情也不少,他就按士族的标准,准备了雉鸟——其实就是野鸡。 准备妥当之后,刘毅一番急行,来到何秩府上,幸好何秩在家没在军营,省了他不少麻烦。 拜帖是没有拜帖的,道出来意之后,因为是初次拜访,加上何秩对他还比较重视,就给他来了一个礼仪套餐。 问清来意之后,门房返回通报,然后刘毅先吃个吃闭门羹。 不过他一点不慌,这其实不是要赶他走,正相反,这是在表达恭敬,类似于“哎呀,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屈驾光临寒舍呢,您还是请回吧,下次我去拜访您”。 然后他就按套路,站在门口一再恳请,直到何秩接收到他的诚意迎出大门,刘毅便身体肃立,双手合抱,左手在上,手心向内,再俯身推手,双手缓缓高举齐额礼,正式行了一个上揖。 别的都可以马虎甚至是略有疏漏,但是这个揖礼是万万不能错的,这个错了就像前世别人同你握手,你只递给他一两根手指头一般,是轻慢羞辱的动作,对方拂袖而去的可能性极大。 何秩作为主人,行了三揖,随后从右边入门,而他从左边进,随后在庭中递上带来的雉鸡,再经过“哎呀哎呀太客气了拿回去吧”和“那怎么行你就收下吧”的三个来回,何秩终于接过礼物,两人一齐脱鞋进屋。 古代家庭室内往往满铺筵席,脱鞋甚至脱袜入室就成了基本的礼节。 两人分别就坐,当然这个坐不是坐椅子,此时还没有椅子,而是两膝着地,脚背朝下,臀部落在脚踵上,跪坐! 而且刘毅作为地位较低的一方,还要抬起臀部,挺直上身,摆出“跽”的恭敬姿态。 这一套流程下来,还没开口说话刘毅就已经觉得心累无比,琢磨着庶人也有庶人的好处,起码礼仪上不用太过讲究,而且有机会一定把椅子搞出来,这姿势要不是有真气顶着,时间一长还真有点吃不消。 第十七章 备战 二人分别坐定,刘毅也不再客套,直奔主题,“军候,此次在下冒昧拜访,实有要事相告。” 何秩闻言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不急,先来尝个好东西,皇后赐下的蜀地之茶。来人,奉茶!” ……知道你关系厚后台硬,也不同这样显摆吧。刘毅心中暗自吐槽,不过何秩这么说了,而且这也属于同他关系亲近的表现,他也只好打住话头,先行品茶。 说起来,他穿越之后几乎没什么机会喝茶,本来是以为还没有,后来知道此时已经有茶了,不过唯有在蜀地才能种植,采集制作颇为不易,只有贵族、文人、雅士才消费得起。 他在何秩那第一次喝到煮茶的时候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后来教了何秩一遍泡茶的流程,何秩立刻就迷上了。 这茶水入口,温润舒雅,唇齿留香,果然不愧是御赐精品,刘毅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好茶。” 而何秩,则在一板一眼的按照流程来品,把他教的那一套学了个十足十。 他倒也没再笑话何秩,家族骤贵,迫切向上层阶级靠拢的心态可以理解,一切凡是和风雅靠边的东西何秩都想学。 即使是现代人,也有不少人暴富之后,花费大价钱去学习礼仪,为的就是不被人嘲笑,真正的融入上层阶级圈子。 待到何秩一盏茶品完,刘毅才继续开口:“军候,属下奉令已将平寿县黄巾贼首李绍华击杀,平寿黄巾队率也斩杀近半,此时正是击破平寿黄巾的良机!” “砰!” 何秩刚好准备去拿壶泡第二盏,听闻此言一个失手把茶壶按得粉碎。 他也不管被扎破的手掌,急忙问道:“宏远,你说什么?” 不待刘毅回答,他又疑问道,“你不是说去磨练技艺了么?” “确实去磨练技艺,属下听闻平寿县被蛾贼攻破,便携一枪一弓,去寻那些蛾贼的晦气……最终临阵弓术突破,将那蛾贼首领李绍华同五名队率击杀,随后又返回斩杀了剩余的十一名蛾贼队率。” “经属下拷问,平寿县有蛾贼三千人,已然有大半被李绍华派出搜寻,加之队率被斩杀近半,实在是击破平寿蛾贼,收复平寿县的良机!” 刘毅将他这两个月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番,何秩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怔怔的说了一句,“如此说来,宏远已是乾元境了?还杀了一个乾元境?” 刘毅知道他觉得难以置信,也不赘言,直接将真气流转,真元凝聚,接着真元爆发! 随着火红色的真气流光从他身上绽放,何秩沉默了半响,继而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吾不如刘兄远矣!难道生死间搏杀,真有此神效?” “军候此言差矣。”刘毅知道他受到了打击,赶紧宽慰道,“属下也是侥幸,于生死搏杀之间寻求突破,可一不可再。” 他又不是真的是在搏杀之间突破的,万一何秩这个最大的后台去搏杀结果真的被杀了怎么办? 所以刘毅急忙劝道:“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勤加修炼才是正理,若是以行险之法以为常态,一朝不慎,悔之晚矣!” 何秩喃喃自语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随后他对着刘毅一礼,诚恳的说道:“刘兄所言实是精辟,若非刘兄相劝,吾已行将踏错,追悔莫及。”他一激动居然还拽起文来。 随后他佯怒道:“宏远还同我如此生分,叫我景逸便是。”旋即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疑声问道: “不过,宏远所说的,受我的命令去杀贼是何意?” 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不会政治情商这么低吧?刘毅沉默着凝神注视了何秩一会,发现似乎他是真的不懂,一脸的疑惑…… 小伙子还有待锻炼呐!同那些世家培养出来的世家子弟,应该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他斟酌了一番,尽量说的委婉些,不要那么赤裸裸,“在下知道军候……” 他刚说了一句就被何秩打断。“是景逸!” 刘毅楞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好,好,我知道景逸兄你孤身一人在此任职,亲属家人俱是远在洛阳,迫切想同家人团聚。” “而我又不急需此功,不如让与景逸兄,好早日升职返回洛阳。” 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何秩脸上的表情,见他从疑惑变茫然,从茫然变震惊,一副还有这种骚操作,长见识了的模样。 何秩半晌无语,之后才定了定神,说道:“如此怎可使得,岂不是贪墨了宏远的军功?”语气颇有些羞惭。 还不错,知道拒绝,没白看错你。 刘毅长笑一声,也不遮掩,直接说道:“景逸兄,如此功劳,在我手中用处不大,最多提上一级,而在景逸手中则截然不同,况且,景逸会亏待于我?” 他直接把心中意图说明,这种事情千万不能耍小聪明,把别人当成傻子,何秩只是现在不通政治,不代表他的长辈不通,不代表他以后不通。 与其等他到时候想通,心生芥蒂,不如把话挑明。有时候以诚待人才是王道,耍小聪明只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果然,何秩听到他这么说,也是一怔,随后起身肃言道:“秩定不负汝。” ……得,一激动就拽文。 刘毅见他站起,也只好跟着站起来,继续说道:“自是相信何兄,不过,大功还未得手,此时应及早筹备,击破平寿黄巾。” 何秩抚掌笑道:“此事不难,那都尉是尸位素餐之辈,遇事只会唯唯,北海相已焦头烂额,自身难保,若是听闻能收复平寿,恐会喜极而泣吧。” 说着他皱了皱眉头,看了下自己被扎破的手掌,那细小的青釉瓷碎片刺入颇深,刚才他又自己抚掌一合,更是片片入骨。 只见何秩运转真气,手上青芒密布,随后将手猛地一甩,“夺,夺,夺”那些青瓷碎片全部被他逼出,钉在了茶几上。 何秩甩了甩手,继续说道,“如此,你我分头行动,我去拜见北海相李贺,你回奕家堡准备,留一队驻守,带领其余四队随我一起出战。” 至于乡勇队?虽然刘毅同他说过这事,但是何秩显然没把这种民兵队伍放在心上。 刘毅此时也不多说,正身抱拳,“遵令!” 第十八章 出征 何秩本来还想留他吃饭的,按礼节这不应该拒绝,但是既然已经比较熟悉了,他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接就以“正事要紧,迟则生变”给回绝了,随后带着何秩给的回礼——三两贡茶回了奕家堡。 他一回到堡内,不顾天色已晚,连夜把几个队率找来: “诸位,平寿县蛾贼首领李绍华已死,平寿蛾贼近半队率已被斩杀,现已得令,不日即将攻打平寿蛾贼。” 这几个队率直接被这突忽其来的消息给整蒙了,虽然他们有些心里准备,预料到可能会有大事,但是听听他们屯长说的是什么? 平寿县蛾贼首领死了!队率级别死了近半! 那平寿黄巾不基本上等于废了么? 那些人总不至于是自己发瘟暴毙的吧,就算是发瘟,消息也没这么快传过来啊!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就是可能! 屯长那段时间就在平寿附近,哪有那么巧合,那些人是被屯长给搞死的! 一个人出去两个月,弄死一个乾元境外加一堆真气好手,直接把一个县城的蛾贼主力给搞半残了。 这简直…… 夏负忍不住有些后怕,他之前没顶嘴,是因为觉得自己理亏,倒是没认为刘毅能把他怎么样,虽然刘毅实力比他强,但是军中也会讲究一个排资论辈,他毕竟是老资格了,也不怵刘毅。 现在想来,这么狠的一个人,估计是不会讲规矩的。杀性这么大,以违令为由把他砍了都有可能。 刘毅也不管他这几个魂不守舍的部下,开始发号施令: “夏负,你亲自带两什骑卒,前往寿福亭正北约七里隐藏盔甲兵器处看守,等待大军,若被大股蛾贼发现,则退,若是小股则剿灭。” “计响、奚砀,你等四人明日一早,召集乡勇队,挑选有从军意愿之人,均分至各队,随军一齐开拔。” “如此,诸位依令行事!” 这五人同时抱拳一礼,大声应答道:“唯!” 刘毅也是一个抱拳回礼,“诸君且去。” 在他穿越之后,发现了一个前世一直被误导的事情,就是认为在汉朝,军礼是用“诺”,现在得了记忆碎片之后才知道在影视剧中严格来说是错的。 “唯”和“诺”都是秦汉朝时期人与人之间答应的声音,表示同意,“唯唯诺诺”一词也是由此而来。 秦汉朝时“唯”与“诺”皆为象声词,皆为应答之声。但“诺”指地位或者辈分高的人对下级或者小辈分的应答。“唯”才是指地位或者辈分低的人对地位高或者辈分高的人的应答。 关于“唯”与“诺”的表达规矩,一定要恭敬的人不可用诺,上级对下级特殊情况为表敬意可用唯,诺是比较随意的应答甚至是不耐烦。 诺的用法中对上下规定没有唯严格,多用于上级对下级或平辈之间,具体情况视语境而定,下级对上级有时也可答。 但是一般的情况下接到军令皆是答“唯”,就像现代得到军令都是回答“是”,或者“遵命”一样,如果关系一般或者不好的时候用“诺”就有些像“好的”,“哦”,“行”,那就是在自己作死了。 而“唯”多用于下级对上级,之前刘毅因为和何秩稔熟,已经在称兄道弟,所以才用了“诺”。 将诸事安排完毕,刘毅开始思索以后的方案,现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以为要在这奕家堡种田发展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本次击破平寿县黄巾之后,他的位置会变上一变。 如此一来,他后续的很多计划就要随之变更,这关乎到命运前途,他必须要定下心来好好斟酌考虑一番。 此时四下无人,他就随意的靠在门边沉思,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着门扉,发出“夺,夺,夺”的声音。 现在是比两百石的屯长,此战结束,应该能提拔个一到两级,运气好到三级也不无可能,那么就是在两百石、比三百石、三百石之间的某个职位。比如说国相的属吏,比如说挨过打的督邮。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留在奕家堡,那么奕家堡这一摊子如何安置就成了问题。如果说撒手不管,那么奕乡的乡勇队已经训练了有半年余,初见成效,没有心腹之人接手的话,白白便宜别人,又不甘心。 想到这里,刘毅不自觉的手指用力,一下子把门扉戳了一个洞。 作为穿越者,这么久时间过去了,身边居然连一个叫得上号的人都没有,无猛将,无谋臣,无美人! 简直就是个三无产品,丢穿越者的脸! 等这一战结束,得了职位,去寻太史慈! ………… 翌日一早,剧县有令传来,令刘毅部到剧县城东门外集结,随大部一齐开拔。 刘毅得令后,带着骑卒三什,步卒四队,赤手空拳的民兵五队,共四百八十人前往剧县与何秩汇合。 等到交令再见时,何秩已经着了一身精致的鱼鳞铠,其上细细密密的玄色甲叶层叠在一起,一看就比刘毅身上穿的粗糙鳞甲高档了许多,感觉有些像制服装和高档私人定制的区别。 何秩听说刘毅还带了平民来,不由心中诧异:“宏远,你为何还带了民夫来?后勤辎重已安排妥当,毋须担心。” 民夫?后勤? 刘毅闻言微怔,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些自愿参军的乡勇。 确实,赤手空拳的,是挺像搞后勤辎重的民夫,但是那只不过是他们的装备还在平寿县等他们而已。 在奕乡到剧县的这一段路上,刘毅已经观察过了这些主动申请要参军的乡勇,被训练的像模像样,差的就是没有经历过战斗,少了些铁血气。 “呵呵,那是奕乡的乡勇,颇有报国之心,因为上次有些武器甲胄遗留,没方便带回来,这次带他们去穿回来,顺便长长见识。” 刘毅也没解释说不能小看之类的话,只是随意一提,一带而过。反而问道:“本次出征攻打平寿蛾贼,军力几何?何时启程?” 何秩呵呵一笑,“算上你部,这现在五屯已经齐,加上我自己的亲卫,有两千余众,只等时辰合适,进行征礼,征礼完成便立即出发。” 五屯加上亲卫就有两千多人,这么一说光何秩自己的亲卫就和官配的部队差不多,按照扩编后的军制,一曲最多也就一千多人。 这些人应该是他自己的私人部曲,走到哪跟到哪,只对主将负责,刘毅之所以搞乡勇队,也是想将其中一部分变成私人部曲。 第十九章 攻城 “鸣金!” 何秩咬牙恨声说道,“真是废物!” “当当当!” 随着铜钲清脆的声音,正在攀爬云梯的屯长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带着数十个残兵,狼狈不堪的撤了下来。 与何秩想象中的一鼓而下不同,第一波进攻的一个大屯,两百多人冲上去,没过一个时辰就被黄巾贼锤得只剩下一个队了。 估计都不满一个队,应该只能活三十来个,成功下了云梯的汉军,又在城下被射死十数人。 刘毅在心中一哂,虽然他在攻城之前就劝说过,蛾贼不可小觑,虽然没了首领李绍华,还死了进半队率,但是估算下来,城内的兵力依然有千余。 纸面上攻守防的实力比是2:1,但是其实不能这么算,何秩带来的骑卒是不能算在实力内的,加上刘毅的一共三队骑卒的命令是扫荡周边的小股黄巾,不让他们聚集成团,还肩负了外围警戒,防止援兵的责任。 所以他们的兵力,并没有足够的优势,现在又没猛将打头,没人能在城墙上站住脚跟。强行攻城的结果就是碰的头破血流。 可能是自尊心在作祟,何秩没有让刘毅打头阵,而是让自己手下的一个屯先上。 结果光是冲到城下架起云梯期间,就被射死了百余人,蚁附攻城的时候又被杀了近百人,只剩数十人连城头都没上的去,就被撵了回来。 没办法,不是何秩不想派更多的人上,而是受到条件限制,仓促之间云梯只来得及做了这么多,这一面城门附近也只有这一段位置最适合大队展开,其余地方歪七扭八,高低不平,没办法大队冲锋。 刘毅看到何秩脸色气得脸色发青,而其他几个屯长都是在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声不吭,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 “军候,现在的情形,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同时攻打另外几面城门,分散蛾贼兵力,从而寻找战机,二是一鼓作气,轮番上阵,不给蛾贼喘息之机。” 毫无新意的两个办法。 他提出攻打平寿的建议时,是把自己的战力考虑在内的,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不上场。但是何秩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居然没派他上阵。 他刚才也想了一下,无非就是自尊心加愧疚,不好意思再占他便宜。 何秩或许想的是,刘宏远都把最难啃的骨头给啃了,我要是还拿不下来,这功劳和别人施舍的有何区别? 五倍攻之,十倍围之,现在只有不到两倍的兵力差距,他现在还真拿不下来,除非何秩自己带着手下的精锐一起上,才有那么些可能,而且这样即使拿下来了他自己的亲卫也要伤筋动骨。 刘毅看了看这几个或许还在心里幸灾乐祸的屯长,心中叹息一声,也罢,何秩这个人还不错,也没什么大的城府,能帮就帮一把。不然何秩头铁再试一次又被击退,战损超过两成,这一战就不好打了。 于是他上前两步,走到何秩面前,先是深深地同他对视了一眼,继而双手抱拳,低头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军候,属下请战!” ……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有十数息,才听到何秩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刘毅听令,汝率吾之亲卫,以为先登,击破蛾贼。” ……又激动拽文了。 刘毅不顾其他几个屯长看二傻子似的眼神,轰然应诺: “唯!” 紧接着他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原本跟在何秩身后的一个魁梧汉子急忙追了上来,正是何秩的家仆兼亲卫队长,何通。 没有何通的配合,他可指挥不了何秩的亲卫队。 “刘屯长,不知你打算怎么攻城?”何通原先城头大战黄巾将时也在场,知道他和何秩的关系,也不客套,直奔主题。 这个问题不由得他不关系,毕竟都是同他亲如兄弟的袍泽,死上一个都要心痛好久,要是刘毅想要乱来,他肯定会宁愿受到何秩的惩罚也要制止。 刘毅想了一下,说道: “多拿几筒箭来,然后你拿个盾牌帮我拿着枪,你不要上,跟在我身边,之后再冲一波即可。” 什么? 何通一副你在拿我逗乐子的眼神看着刘毅。 刘毅察觉到何通的眼神,发现有点不大对劲,他试探着说道:“何军候,没有同你说我的事?” 你能有什么事值得军候特意同我说? “不曾。” “那军候也没有与你讲过我的近况?” “未有。” 那就难怪了,估计是没好意思说,因此连自己的亲卫统领都瞒着了。 既然何秩没有讲,那他也不好细说,刘毅便沉吟一声,说道:“我近期突破到了乾元境。” “不就是……什么?” 何通明显是吃了一惊,他知道刘毅不到一年前才是勉强能将真气外放的水平。 而现在…… 他沉默了一阵,明白了何秩为什么要让这刘毅带领他们亲卫队,也明白了刘毅的吩咐是什么意思。 他朝刘毅一抱拳:“遵命。”随后转身前去准备。 ………… “咚咚咚!” 李三狗听到城下传来的战鼓声,不由得心中有些发颤抖,他扒拉着垛口向下看去,只见城下着绛红色札甲的汉军正顶着箭雨扛着云梯向城下狂奔,还有两名男子站在最后方,一人背着枪举着盾,旁边一人拿着弓,面前似乎还插着好几根木头。 他哆嗦着向旁边的一个扎着黄色头巾,正向下射箭的健壮男子问道: “什长,怎么办?官军又来了!” “怕什么!”黄头巾男子对着他眼睛一瞪,训斥了一句,“刚才死在下面的,难道就不是官军?” 随后他狠狠的对着墙根吐了口唾沫,故作豪迈的说道: “他们要不了几下,就会像刚才那样,屁滚尿流的爬回去!” 说完,黄头巾男子就张弓搭箭,准备继续向下射击。 “咻!” 李三狗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啸,随后就见到黄头巾什长的头颅整个都爆炸开来,红白相间的黄色碎布片飘得到处都是。其中一片还糊在了他的脸上,黏糊糊,油腻腻的,带着一股子腥味。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到连续的尖啸声传来: “咻!咻!咻!” 第二十章 先登者,刘毅! 取箭,搭箭,弯弓,“嘣!” 取箭,搭箭,弯弓,“嘣!” …… …… 一道道火红色的流光,以刘毅为起点飞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绚丽的弧线后,带着骇人的尖啸声,一头扎进城墙上的垛口,没过几息,刘毅面前插在地上的数个箭筒中就空了一个。 何通钦佩的瞥了一眼刘毅……这家伙一人之力压制整段城墙上的弓手……他心中颇有些感慨,随后赶紧把注意力从刘毅身上移开,双手举着盾牌,紧紧盯着前方。 “嗖!嗖!” 两支携着土黄色微光的利箭衔尾而来,直奔刘毅的额头。 何通精神一振,力灌双臂,运气于盾,手中玄色大盾立即蒙上了层青色的微光。 他随后一个踏步,将其向前一挡,只听到“当!当!”两声,暗沉沉的玄铁盾面上火星四溅,虽然盾牌上的青光被击散,但那两支长箭亦是无力坠地。 他松了口气,苦笑一声,向刘毅说道: “我的真气不多了,只剩……” 话音未落,又是三支长箭从城头上先后射来,何通咬了咬牙,向侧前方迈出一步,玄色大盾再次被青光覆盖。 自从刘毅开启了无限火力模式不停的喷射长箭起,他们两站立的这一片位置就成了众矢之的,像磁石一般将城墙上射出利箭牢牢吸引过来。 这有一个,实力还不错! 那一个居然还敢冒头! 嘿,你还同我对射! …… …… 有着何通在旁边掩护,刘毅对向他射击的黄巾贼一一点名,没过多久,城墙上的箭矢就变得稀稀落落其来,他倒是射了个痛快,一旁的何通已经拄着有些变形的大盾在旁边开始喘粗气。 “不行了,我已经真气耗尽,我们不能再站在这了。” 何通哆嗦着说道,他现在双臂已经肿胀发麻,手上虎口崩裂,连盾牌都握不住。 即便能握住,这块盾牌承受了这么多次重击后也无法再使用,随时有可能破碎崩解。 刘毅见那些亲卫在他的掩护下没有受到太大损失就冲到了城墙下,现在已经开始架云梯,便把弓放下,拿过何通背着的长枪,将枪囊解开,接着对何通说了一句: “你在此等候即可。” 随后他身体略为前倾,膝盖微弯,稍稍下蹲,继而鼓荡真气猛的发力,前脚一踏,后脚一蹬,整个人像离弦的利箭那般冲了出去。 他把长枪擎在手中,东接西挡,将零散射来的箭矢一一挑落,同时瞧准一个刚被檑木捋过后空荡荡的云梯,脚尖连点,几个纵跃就想一鼓作气窜上城头。 眼瞅着再有几息他就能攀上城墙,在墙上的垛口处却出现了两名黄巾贼的身影! 他们探出半个身子,合力抬着一个大桶,正作势欲倾! 刘毅眼见此景,惊得浑身汗毛乍起,这种用桶倒的玩意,不是热油,就是金汁! 热油倒还罢了,真气鼓荡之下,用刀芒枪芒之类的可以劈散,再把剩下的一小部分挡开,只要不是被浇个通透,就算漏一些到盔甲上,顶多弄个局部烫伤,在修炼有真气的情况下,这种伤势不像前世那么致命,还是可以调理的。 但是金汁就不一样了,哪怕占了一滴在身上,都够臭够恶心,而且,即使是水平高到能把兵器舞得水泼不进,片叶不能沾身,一想到自己的视若生命的随身兵刃在粪水里面一通搅和,就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而他此时困在云梯上,离城下还有数丈,避无可避! 一想到要被泼粪水,刘毅便是浑身一个激灵,他不待多想,连忙气灌长枪,向上虚空便是一刺! 一道血色的枪芒从长枪上迸射而出,倏尔没入了其中一名黄巾贼的胸口,将其胸膛炸出一个窟窿。 那黄巾贼心脏被炸飞瞬间毙命,随后抬着大桶的胳膊一沉,身体一歪,倒了下去,而那大桶也因为他的死,失去平衡,直接倾倒在了城墙上,紧接着就弥漫起了一股焦糊味,烫得其他黄巾无法立足,四散逃开。 刘毅见机猛一发力,一把冲上了城头,站定在城墙边的垛口上……幸好幸好,只是滚油,不是金汁,他看着在城墙上流淌的热油,心中颇有些庆幸。 毕竟他虽然近一年可以说的上是满手血腥,但是顶着屎臭与人作战的经验还真是没有过,现在不用有这种特殊的经历那是最好。 既然已经登上城头,那便要彻底稳住阵势! 他见这一片城墙已然无法落脚,便沿着女墙几个纵跃,跳向另外一片墙头。 而另一边,正在城下督战的何秩遥遥见到刘毅已经立在城头上,忍不住双拳紧握大吼一声: “宏远业已先登!” 随着这一声吼出,他仿佛出了口恶气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不复之前的冷厉神色。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向坤,你率领所部后续压上攻城,王肖,张备,随我列阵,等候城门打开。” 何秩在下面排兵布阵的同时,城墙上的黄巾贼早也严阵以待,不等刘毅落地,便有五六杆长矛攒刺了过来。 刘毅见此情景也不犹豫,身体还在半空之时,他便将真气内敛,旋即爆发! 随着火红色的流光从体内绽放,他倚仗真气爆发那一瞬间的强大防御,硬接了这攒刺一击,同时将长枪轮圆,一抖,一划,紧接着一个横扫,那几个持矛黄巾纷纷捂着喉头,挣扎倒地。 他背靠着一个架了云梯的垛口,把手中长枪舞成带着流光的一团。 还有近半真气…… 刘毅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真气的存量,紧接着枪杆前磕,把一名扑到面前的黄巾贼手中盾牌荡开,再“扑哧”一刺,继而侧挑,将其尸体砸向欲要组成横队的几个持矛黄巾。 约么过了有二十息,终于有一名汉军手持盾牌咬着长刀爬上了城头,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就看到面前有一个英武的身影正长枪横扫,把周围的黄巾贼杀退,将附近清出了一片空地。 “好机会!”他急忙右手一扒,翻身跃上了城头,随后侧身举盾,一把取下口中的长刀,主动策应在了刘毅的另一侧。 围成一团意图绞杀刘毅的黄巾贼眼见又上来一人,纷纷色变,大声嚷嚷着“快来人啊又上来一个!”“贼将凶猛速速来援!”开始拼命呼叫增援。 第二十一章 能放开了不? 有了一人在旁掩护之后,刘毅身上压力骤轻,而且一直防备的情况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他也就不再顾忌,开始全力施为! 他此前一直保留了小半的真气量,就是为了防止有意外情况。 万一他为了尽快清理城头杂兵一上来就接连爆发,把真气消耗殆尽,而机缘巧合之下,城中又来了一个乾元境的黄巾贼,那说不得就会殒命于此。 然而过了这么久都未见同级别的人前来阻拦,再保守下去就是害了掩护策应他的袍泽,他也就不再保留,将真元爆发,紧接着一个踏步前冲,以肩带臂,以臂带肘,以肘带腕,将手中长枪一抖,枪尖霎时绽放出朵朵枪花。 那些又团团围上来的黄巾援兵只觉得眼前一道红光闪过,随后瞳孔中一朵血红色的花朵急速放大,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人!第三人! 在刘毅净空周围黄巾贼的十数息时间里,顺着这个云梯又接连攀上了两人,其中一人还有着队率级的实力,带着另外两人结成一个小阵,相互策应着护在云梯旁。 周围的黄巾贼见此情景,又惊又怒,正要继续求援,哪知其他地方也是接连传来了叫喊声: “这里也有汉军上来了!快来人帮忙!” “我这里也有官军来了,很是扎手,人都哪去了?快回来!” 原来是失去了首领的平寿黄巾缺乏统一调度,也没有设置预备队,刘毅这一片城头的黄巾贼感觉吃紧就叫唤其余城头的帮忙,结果顾此失彼之下,整个城头防线纷纷被突破! 围在刘毅周围的黄巾贼听到周围传来的叫喊声个个脸色灰白,如丧考妣,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一声呐喊,扭头就跑! 刘毅见这些黄巾贼调头逃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知道大事已定,便对那三人说道:“你们在此守护,我去接应他人!”说完便长枪一振,向另一侧杀了过去。 现在攻破平寿黄巾已无悬念,既然目标达成,那么剩下的就是尽快将城墙上的黄巾击溃,减少汉军的损失,顺便还可以收割经验。 在接连刺杀三名黄巾之后,刘毅手上动作忽然一缓,他愣了一下,随后直接单手持枪向右侧一个劈斩,将一名想要捡便宜的黄巾贼砍死! 这是用长枪使出了长刀的劈斩式! 刘毅分神查看了一下系统: 姓名:刘毅 等级:lv8(6290/6400)。 技能:汉魂秘典(小成)、枪术(精通)、弓术(精通)、骑术(熟练)、刀术(入门)、盾术(未入门)、破军诀(未入门)。 经验值得到了三千多点,马上就能升级到lv9!而且枪术(熟练)变成了枪术(精通)! 他虽然一直有锻炼,却并没有特意去强化训练过枪术,但是经过此战之后,枪术反而从熟练突破到了精通,说明厮杀磨砺比平时锻炼提升的速度要快得多! 若是平时每日训练得到的熟练度是一,那么很可能生死搏杀一次能得到一百。 刘毅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样说来,我之前倒是没有忽悠何秩,厮杀磨砺却是突破起来很快,前提是能活到最后。” 刘毅略一思忖后就继续向前杀去,顺手印证枪术突破的收获。 中平枪……回马枪……劈挂枪……索绞枪…… 这些进阶招式他如同反复练习了很久一般,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没过多久,他就杀了近十名黄巾贼,得到了足够的经验,从lv8提升到了lv9,积攒了一个技能点。 现在有了两个技能点,刘毅感受了一下,系统,发现可以提升汉魂秘典!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此前在战场上加点提升都是无奈之举,不提示就会死,而现在没什么大的危险,万一升级之后出现什么乏力,头晕之类的状况,结果阴沟里翻了船,那才憋屈。 等稍微安稳,就尝试提升汉魂秘典,不知道能不能突破到坤珞境…… 现在他有双精通傍身,远近皆可,对付乾元境已经绰绰有余,但是遇到坤珞境却是难以匹敌,不谈坤珞境的真气云壁的防御,光对付那雄浑的真气就够他受的。 看了一眼lv9(30/12800)的经验数值,刘毅不由得有些泄气,换算一下,如果是普通杂兵的话,要1280个才行,站在那排队给他砍,他都砍不动。 不过幸好实力强的经验也高,刘毅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随后继续向前突破。不过他似乎是忽略了一点,经验值越高的也越难对付也越危险。 当然也有可能是刘毅知道,但是故意不去想这个问题。 ………… 一个时辰后,何秩在城下看到平寿县城的城门被缓缓打开不由心中大喜,虽然恨不能大笑几声,但是他脸上却是故作深沉,轻咳了一声之后,才下令说道:“传令,随吾攻!” 话音未落,他便策马扬鞭,当先冲了出去,身后的两个屯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紧跟而上。 何秩大队的进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平寿县的黄巾也没有垂死挣扎,跑不掉的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能跑的也早就从北门逃跑了。 刘毅他们攻打的是南门,当然,他们的兵力也不够四面围城,而且即使能能围城也不会干这事。 兵法上讲围三阙一,就是为了让城内的守军有个退路,好在关键时刻瓦解敌方的意志力。毕竟有生路的人往往没办法豁出性命,而困兽犹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正在逃命的敌人是最好杀的,很多古代战争的阵亡不是在交战的时候产生,而是在逃命的时候出现的,对于胜利者而言,追亡逐北是最轻松的事情。 当然,这个亡是真的亡,而不是计谋才行。 “宏远!” 何秩老远就看到了站在城门门洞里的刘毅,他见刘毅浑身血污,心中一惊,连忙翻身下马,冲到刘毅面前,一把握住刘毅的手,急问道: “宏远受伤否!” 刘毅被他抓住双手,脑袋就是一麻,然后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是他知道何秩不是好男风,而是这个时代的习惯就是这样,也无法拒绝,更不能一把甩开,若是只拉一下也就罢了,这握着不撒手…… 刘毅心中无奈,只能强忍不适,缓声答道: “一点皮毛小伤,不碍事。” 确实是受了伤的,也不是谦虚,真的是皮毛小伤。 他到底不是到了坤珞境,寻常刀枪还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而一些没有附加真气的攻击,在目标不是要害的情况下,刘毅都是靠铠甲硬抗,没有耗费真气去挡。 既没必要,他也没那么多真气,要是任何攻击都用真气挡下来,要不了一刻,他就要真气耗尽。 第二十二章 坤珞境! 刘毅待何秩情绪缓和之后,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双手,沉声道: “军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追击已经溃逃的蛾贼,既能拖延平寿被收复的消息传出,又能尽量杀伤蛾贼,防止这些溃败四散开来,变成流寇,祸害百姓。” 何秩闻言微微颔首,随后他眉头一皱,“宏远,你为何又开始称呼我为军候?” ……我为什么这么做,世家子应该是清楚的。这些统兵之道,往往只有世家、将门会代代相传,何家小门小户,何秩不知道这些门道也正常。 他撇了一眼,见其他人没有凑近,就出言解释道: “何兄,此时是在军中,与平日不同,军中应以上下级关系为重,即便是父子兄弟,也应以军职相称,否则其他人难免会心生芥蒂,疑虑主将所下命令是否携有私心。” “虽然用处不一定很大,或许只是聊胜于无,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何秩听得一愣,他沉默着思索了一番,发现确实挺有道理,就出言道: “多谢刘兄教诲,不过刘……屯长,你有伤在身,再去追击蛾贼,恐有些不妥。” 那怎么行,硬骨头都啃了,乌龟壳都撬开了,现在正是大口吃肉的时候,怎么可以错过! 他笑了笑,“军候,方才经历大战,毅颇有些感悟,似乎真气有所精进。” 现在有这么一大票人在,还有何秩在旁,正是最安全的时候! 消耗两点,提升汉魂秘典! 随着汉魂秘典(小成)缓缓变成了汉魂秘典(圆融),刘毅丹田中的真气漩涡转速陡然加快,源源不断的凝练真气从真气漩涡中产生,原本分散在四肢百骸中的缕缕真气,开始纠结缠绕在了一起,慢慢变成丝絮云雾状。 刘毅忍不住鼓了鼓大腿上的肌肉,感受着那股含蓄的爆发力,肌肉变得更加结实但不死板,他又按了按手上的皮肤,坚韧却又不失敏锐。 他沉吟了一下,随后试着将那云雾状的真气流转全身,随后微微用力,将其向外一展,顿时,他的周身就被一股极淡的红色云雾所笼罩。 唔……这就是坤珞境的真气云壁么? 突破到坤珞境提升的真气量似乎不多,也就三倍左右…… 还没突破乾元境提升的幅度大,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因为基数提高的原因?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就在刘毅细细体会坤珞境的时候,何秩已经看直了眼睛,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似乎城门洞里的风都变得冷冽了许多,连周身流转的真气好似都要被冻结,他感受到了老天深深的恶意。 为什么在我刚打消厮杀磨砺突破的念头时,刘毅就突破了?他都到了坤珞境,而我却在乾元境门口,不得其门而入。 难道真的是因为血脉的缘故么?光武后裔就这么厉害? 不应该啊,刘姓的废物我也不是没见过。 我和他现在差了这么多,他会不会看不起我,就像我那不起那些废物一样,认为我也是个靠关系的废物二世祖…… 何秩越想越多,越想越远,越想越乱,后来干脆就在这城门洞里走神溜号发起呆来。 若是说何秩还有这么多纷乱杂念的话,那么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屯长的想法就很单纯了,就两个字,敬畏! 敬是对敢打敢拼,敢死敢博的勇毅之士的敬,是对雄姿勃发,天赋异禀的敬。 而畏,是对上位生物的畏,就好似一个普通人,站在一头出笼的猛虎旁一般,是对随时能一招致你与死地的强大生物的畏。 刘毅揣摩了一番坤珞境之后,便准备向何秩请缨追击溃兵,还不待开口,他便发现何秩的状态有些奇怪,虽然人还站在他面前,但是双目无神,有些魂不守舍,似乎在神游天外。 “军候,军候?” 他连唤两声,何秩才反应过来,忙回答道:“哦哦,刘兄请讲。”语气居然还带了点谦恭。 这是怎么了? 之前和他说的不要在军中称兄道弟,这会又忘了? 而且这有些怯怯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过此时刘毅也没法细想,人的心思最难揣摩,他双手抱拳,请缨道:“军候,毅请命追击溃军!” “哦哦,你说这事啊,好的。” 何秩怔了一下之后便答应下来,随后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说道:“你现在已经坤珞境了,想来追击是没什么危险,也罢,还剩下的三什亲卫骑卒你都带去吧。” “唯!”刘毅已经隐约有了点预感,但是现在不是长谈的时候,他只是抱拳一礼,就向不远处那几人走去。 不是他不知变通非要向何秩请示过后才能追击,而是没马追不上,城内能找到的马早就被黄巾贼骑跑了,他只能等打开城门,得到战马才行。 站在附近几人见刘毅龙行虎步地向他们走来,纷纷不自觉的低头,他们只觉得刘毅的眼神充满了压迫,颇有些刺眼,于是情不自禁地就想偏头避开。 刘毅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抱拳一礼,说道: “有劳,军候令,本部亲卫骑卒随在下衔尾追击溃兵。” 那人正是何秩的亲卫骑卒队长。 那汉子见刘毅同他行礼,慌忙避开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这就随刘屯长出发,屯长请随我来。” 他略一躬身示意,随后在前面引路,带着刘毅去寻其本部骑卒。 ………… “嘣!” “刘屯长好箭术!”何田见刘毅一箭将一个正要垂死反扑的黄巾贼队率射个对穿,忍不住出声恭维。 这一路上,类似的话这个骑卒统领已经说了不少,只要是刘毅出手,不管是杀了小兵还好,什长也罢,总是能引来他的赞叹。 “刘屯长枪术了得!” “刘屯长骑术精湛!” “刘屯长好武艺!” 彩虹屁那是拍得震天响,完全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武人。刘毅从一开始的内心窃喜,到毫无波澜,现在已经是默然无语。 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出手过,不会是靠拍马屁才做到这个位置的吧? 就在刘毅暗自腹诽之时,一旁的何田忽然兴奋道:“刘屯长,你看右前方那一波溃兵,好像有些问题,他们似乎是在护着什么人!” 第二十三章 黄袍道士 刘毅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如何田所说,约有三十来名蛾贼正在逃命。 这本是很正常,然而不正常的地方是,那些人在逃命之余,还隐约组成了一个圆阵,似乎把一人护在其中,因为距离有些远,他看的不是很真切。 “何田,你盯着他们的动向,其他人,先随我料理了眼前这股蛾贼!” 说完,刘毅就收回注意力,专心对付被他们追上的这五十来名黄巾贼。这些人现在已经心知光顾逃命那是断没有活路,便在一个队率的呼喝下勉强结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圆阵,意图负隅顽抗。 可惜,若非居中指挥的那个队率因为声音太大,呼呼喝喝的过于高调,被刘毅一箭射死,他们说不定还真能对骑卒造成点麻烦。 将那调度指挥的队率射杀后,刘毅以枪芒开道,直接纵马向那圆阵一撞,随后左刺右扫,火红色真气包裹着的长枪上很快就晕染上了一层血色,两种红色相互辉映,竟然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刘毅连斩十数人后眼前便是一空,他只凭一人之力,生生将那圆阵切成了两半,他所率领的几什骑卒紧随其后,顺着刘毅撕开的口子冲杀了进去,刀砍马踏,将被他突破的圆阵分割肢解,不多时,就将其撕得粉碎。 很快,那些黄巾贼就被杀到崩溃,纷纷丢下兵刃,跪地求饶,但是那些骑卒毫不停手,继续屠戮,而刘毅虽然没动手,但是却当没看见一般,并未制止。 这些破城之后还想着组团逃往其他黄巾部的溃兵,绝大部分都是黄巾贼的死忠,知道投降后被指认下场会比较惨,所以才一心想逃跑,被追上了也是没有第一时间投降,而是先试图抵抗。 而被逼迫从贼的平民,不是在破城的时候留在城内投降,就是在被裹挟逃跑的时候,跑着跑着就找个机会溜了,像这种聚成一团的,杀一百个也最多枉杀一个。 再说,他们在追击途中,也没办法分散兵力看守俘虏,否则抓回去做苦力也是一个办法。 刘毅在凿穿敌阵之后就没在动手,反而拿出弓箭给那些骑卒做掩护。 经验值较多的队率已经被他射杀,中途又顺手击杀了几个,剩下的基本是普通杂兵,经验也不多,没必要再和这些普通的小兵抢人头。 他击杀普通士兵只有经验拿,而这些骑士割了人头,都是可以换成赏钱、战功的。 “咻!” 一名骑卒被一个隐藏着的什长荡开了马刀,眼见第二刀砍来,他正要闭目等死,哪知听到一声尖啸之后,那名黄巾的持刀手臂已然不翼而飞,正用另一只手抱着断臂惨嚎。 他朝着那个骑马身影感激地望了一眼,紧接着侧身下腰,将马刀一撩,一道铮亮从那哀嚎不断的蛾贼喉头抹过,凄厉的叫声便随之戛然而止。 这不是个例,在这追杀的途中,已有数人被刘毅从必死之境中救下。他这样做倒不是为了拉拢人心,而是虽然他现在经过这么多次的历练后,已经能做到对敌人冷酷无情,但是还不能做到漠视袍泽的生死。 尤其是在这些人是他带出来的,而且他还有余力照应的情况下。 他知道这个习惯其实不一定是好事,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很多优秀的将领,不仅能做到同士兵同吃同住,推食食之,解衣衣之,而且必要之时,可以做到冷酷无情,将军士的性命当成数字。 刘毅心中知晓,他现在勉强能称得上是个优秀的战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等到这些骑卒们割头完毕,那一小撮黄巾已经跑得只剩下个隐约的小点。刘毅也不以为意,又没有马,让你先跑一阵又如何。 “追!” 他一声令下,接着策马扬鞭,当先冲了出去,而那些骑卒也紧随其后,他们这三十骑挥舞着刚刚饱饮鲜血的马刀,带着凌冽的杀气,向着前方的黄巾贼奔袭而去。 那一小股黄巾贼显然也是发现了身后的追兵,开始原地结阵,刀盾手举着盾在前排下蹲,长矛手顺着盾牌空隙将长矛矛尖向外,斜插在地,将小圆阵结的是严严实实,俨然是一个小刺猬,比之前的那一股黄巾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在那阵中是一个手持拂尘的中年男子,其着一身土黄色的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他见到后面杀气泠然的追兵只是甩了下拂尘,丝毫不见慌张。 这些黄巾居然人人着甲!而且中间的那个道士一看就不简单,这果然是逮到了一条大鱼! 刘毅心中一喜,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冲杀那个圆阵,而是举手示意,带着队伍在距离那小刺猬一箭之地处停了下来。 如若没有中间那个道士,他或许就直接冲了,但是中间那名道士看起来很是沉着淡定,让他有些不知深浅,这时候再无脑冲杀,就不是勇猛,而是愚蠢。 刘毅略一思忖,就换枪为弓,从弓囊中取出三支长箭,对准中间那道士,缓缓张弓搭箭,随着他真气的注入,那三支利箭整个都被火红色所包裹,变得流光溢彩,绚丽非常。 他感觉自己对箭矢的控制力到了极限之后,便猛一撒手。 “嘣!” 三道血色流光不分先后,尖啸着直奔那道士的眉心,喉头,心脏而去。 那黄袍道士见到那三道红芒的威势,脸色不禁一变,随即身上土黄色的光芒大发,接着将手中的拂尘一甩,随后一卷,平地便刮起了一阵旋风,那旋风缠绕着刘毅射出去的血矢,不停消磨他在箭矢上附着的真气。 直到三支利箭飞到了黄袍道士的面门前,那旋风才将真气消磨完毕,把长箭卷落在地。 刘毅见到这道士似乎用了爆发招数后才将他的三星邀月化解,心中已经有数,而且这人一身黄色道袍打扮,他此前因为从来没遇到过,所以一下子没想起来,现在已经清楚此人的身份。 “哼!太平妖道!” 刘毅冷哼一声,随后将真气一荡,他的周身便被一股淡红色的云雾所笼罩,紧接着便放下长弓,擎起长枪,一夹马腹,向前疾冲! 第二十四章 太平道徒 那黄袍道士见到刘毅周身被真气云壁所笼罩,不禁勃然变色。 “坤珞境!” 他咬了咬牙,随后口中喃喃低语,将拂尘向前一挥,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喝: “赦!” 随着他冷冽的喝声响起,在他面前列阵的蛾贼铠甲武器上同时亮起了微弱的黄光。 虽然淡到几不可见,比最基本的真气灌注产生的光泽要暗淡许多,但确实是真气光泽。 咦? 有意思,幸好没让其他人跟着冲。 会放旋风,还能小范围强化友方,确实是同武将迥异的能力。 不过虽然看起来挺不错,可惜样样都不强。 “故弄玄虚!” 刘毅见那黄袍道士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不由得冷笑一声,如果是在突破到坤珞境之前,他或许会觉的比较棘手,但是现在么…… 这种附加微弱真气的攻击或许要比普通的刀剑斩击要强不少,但是对刘毅而言,最多就是维持云壁的消耗加大,要想伤到他,必须把他的真气消耗过半才行。 ……至于这战马,这下可没多余真气护住它。 刘毅左手在马背上猛地一按,那战马忽然受力,前蹄一曲,长嘶一声被按倒在地,而刘毅却是借力腾空而起,跃向那圆阵中心。 当跃到最高点时,他以腰腹用力带动肩肘,把长枪一振,继而“噗噗噗噗……”将手臂化为残影,一连刺出十几道枪芒! 那些停在原地待命的汉军骑卒,只见刘毅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撒出道道红芒,这些红芒带着凌厉的杀机,携着死亡的呼啸,从下面的黄巾贼身躯中穿过。 蛾贼们身上穿的盔甲,连同盔甲上附着的黯淡稀薄真气,就好似纸糊一般,直接被红色枪芒所洞穿。 刘毅在刺出枪芒之后已然落地,但是他并未停手,而是弓步前冲,单手持枪,将手臂伸直得笔直,继而扭腰发力,横枪一扫,一条红色匹练随着枪击的划过横斩而出,把那些嚎叫着围上来的蛾贼来了个腰斩! 一招横扫千军过后,刘毅面前还站立的黄巾贼仅剩一人。 那人正是黄袍道士,此人已经七窍流血,面容凄厉,身形摇摇欲坠,手中的拂尘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现在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刘毅。 黄袍道士见刘毅正缓步向他走来,嘶声说道: “吾乃太平道徒,大贤良师座下十九弟子。” “苍天已死,黄……” 刘毅此时已经走到他面前,听到此言不禁暗自腹诽,谁高兴听你叽叽歪歪的说这些,搞得像个烈士一样,旋即不待这道士说完,就将长枪向前一递。 “噗嗤”一声,直接将那黄袍道士捅个透心凉。 收获的时刻! 刘毅将此人击杀后赶紧查看系统: 姓名:刘毅 等级:lv9(7990/12800)。 技能:汉魂秘典(圆融)、枪术(精通)、弓术(精通)、骑术(熟练)、刀术(入门)、盾术(未入门)、破军诀(未入门)。 此前一路追杀,才得到了一千五百点左右的经验,而只是这一波黄巾,就拿到了六千多点! 光这个道士一个人,就贡献了四千五百点! 那些士兵,居然都是按照一个五十点算的,那可是确实修炼出气才有的待遇。 这真是一波大赚! 那道士比那黄巾头领李绍华经验要多,不过也是,那旋风居然能接住他这坤珞境的全力一箭,再加上这一堆附加了真气的小兵,如果对手是李绍华,那么笑到最后的肯定是这道士。 有如此实力,为什么在他攻城的时候没出现呢?其中应是有什么缘故才是。如果当时那道士也在城头,他恐怕会遇到大麻烦。 刘毅想到这里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估摸了一下自己的真气余量,决定保守起见,停止追击。万一前面还有个三弟子二弟子什么的…… 他刚才那几击全部都用的是真气外放,虽然看起来声光效果极佳,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写意,但是实际上仅仅那十数息,他体内的真气就已经十去其二,加上之前连番大战,又是一路追击,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现在也只剩三成,已经到了他自己设置的警戒线。 况且他带出来的骑卒们的马鞍旁边也已经挂满了人头,再多也没地方放了。 该返回了! 刘毅走到战马旁,那战马见他靠近,居然后退了几步,似乎对他有些畏惧。 “你这畜生!”他不禁喝骂道,“刚才是救你知道不?不然直接撞到那矛阵上,你就成漏勺了!” ………… 刘毅率队返回平寿县城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耀在这座刚经历过大战的小县城上,反而有着一种异样的宁静祥和。 刘毅见城头上已经有汉军布防,便放下心来,就在何通的带领下直奔县衙而去。何通是按照何秩的吩咐,一直在城门口等待刘毅。 到了县衙门口,刚一通报,没等多久,他就看到何秩迎了出来,此时的何秩已经卸下甲胄,换成了月白色的儒袍,作了一副儒生打扮。 “军候,毅追击溃军,前来复命!” “此次追击,共斩首四……” 他还没说完,就被何秩打断,“宏远,此事不急,郎中已经被我唤来,就在偏厅等候,你先洗漱包扎一番。” 也是,他现在满身的血污,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味,既刺鼻,又呛人。而且此前的一些小伤口也没有处理,是该先收拾一下。 等到梳洗包扎完毕,再见到何秩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已是到了戌时,而何秩已经摆好宴席,正等他前来。 “景逸兄!” “宏远兄!” 等到两人相互一礼,分别就座后,刘毅疑声问道:“景逸兄,为何只我二人?” 按说大战之后,如果是庆功宴的话,不应该就他们两才是。 “宏远,庆功宴在明日,此次只是我想同你叙旧罢了。” 也行,之前他在城门洞的时候就感觉何秩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只是时机不合适,没有能多说,现在刚好是个机会。 “确实,你我相识也有近一年,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相聚,若非何兄之助,毅恐怕还只是一个小兵头,毅敬何兄一杯。” 说完,刘毅就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第二十五章 煮酒 何秩听闻此言,端起酒爵,苦笑一声,说道: “宏远此言差矣,你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而我虽痴长几岁,却是差你远矣,此前又蒙你相救,当是我感谢你才是。” 天赋异禀?这就叫天赋异禀了?那已经到了无妄境的太史慈算什么?妖怪?刘毅心中有些不悦,感觉何秩说得太过,有些假。 ……不对啊,何秩应当不是这样的人才对,他心中还是有些傲气的,而且以他的身份背景,应该见过不少天才,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如此恬不知耻的拍马屁。 刘毅忽然发现他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隐隐约约似有所悟,但是一时又无法抓住。不禁把眉头皱成一团,苦思冥想,但还是毫无所得。 唉……他叹了口气,见爵中酒已经喝光,就去寻酒樽给自己续了一杯,那酒樽倒是颇为精致,青铜所制,下方有圈足,上有镂空花纹,中间正点着火对樽中的酒加热。 这就是所谓的煮酒吧…… 刘毅心中自嘲了一句,随后脑海中电光一闪! 煮酒! 煮酒论英雄! 他突然抓住了自己此前一直遗漏的那个点,连忙急声问道:“何兄,你可知曹操曹孟德此人?” 何秩见他如此急切颇有些诧异,就疑声答道:“识得,是曹嵩之子,怎么?你认识此人?” “略有耳闻,不知此人实力如何?” “实力?”何秩脸上讶异之色更盛,“宦官之后,能有什么实力,不过是乾元境罢了。”说着还有些愤愤: “此人实力原与我相似,只是后来运道较好,侥幸突破。不过他那些跟班中倒有几个不错,似乎有人已经达到了坤珞境,好像是姓夏侯的。” !! 曹操才乾元境,夏侯兄弟中才有人到坤珞境! 果然! 哈哈哈! 刘毅内心一阵狂喜,他强行压制住喜意继续问道: “那不知皇甫将军和朱将军到了何等境界?“ 何秩听到他提到皇甫嵩和朱儁,面色就是一正,语带恭敬道:“皇甫将军与朱将军皆是当世名将,均已是无妄境巅峰,据说有望达到那传说中的极意境!” ……都对上了! 此前他一直压力很大,毕竟武将四大境界,在他想来,那些名传后世的武将,至少也是三境以上,厉害的都是极意境才是。 后来听说太史慈才到无妄境,他当时心中就有点疑惑,不过因为太史慈除了同孙策战过之外,没什么出名的一对一单挑战绩,所以他也就没深究。 现在一想,是他自己先入为主,陷入了思维误区。 此时曹操才刚到三十,夏侯们应该也就是二十多,刘备年龄记不大清楚,但是关羽才二十出头! 除了那些出道即巅峰的武将例如黄忠之外,剩下的都是小年轻,还有的或许都还是个小屁孩甚至没出生!怎么可能一出场立即就有巅峰时期的实力。 从他自己参加战争后的提升速度来看,这些人恐怕是不停厮杀搏斗才飞速提升的。毕竟夏侯们也算是一流武将,现在居然只是坤珞境,和他差不多! 推算起来,关二爷现在恐怕也就无妄境。 如此说来,那些边疆州郡因为屡有战事,或许实力会强上不少,这就难怪董卓会滋生野心。说不得这家伙进京一看,咦,怎么中央大佬都是弱鸡? 难怪曹操这个敢刺杀张让的资深刺客居然献刀跑了,或许是因为知道偷袭不成的话,正面肯定单挑不过? ……这样一来,目前而言他坤珞境的实力居然还能算是不错了? 刘毅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心情变好了许多,他斟酌了一番,开始劝解何秩道:“何兄也不要妄自菲薄,武艺和能力没有绝对的关系。” “姑且不提你之后是否在武艺上能否有一番成就,也不谈当世豪杰,就说历代先贤!”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他抿了一口酒,见何秩被他说得愣在一旁,继续加油道:“这些先贤在如此困境下都能有大作为,名传后世,景逸,你不会遇到点小挫折,就自暴自弃吧?我还想着以后同你并肩杀敌呢!” 他是半点不怕这句话何秩听说过,虽然这是司马迁写的,但是在汉朝,不管是西汉还是东汉,司马迁的《史记》和他的其他文章因为涉密太多,全部被锁在深宫,没有旨意不得阅览,都是禁书! 何秩被他一通鸡汤灌得是热血沸腾…… 当然会热血沸腾了,就连刘毅他自己,上学的时候第一次读到这段话都是激昂不已。 只见和何秩“腾”的一声站起,对着刘毅上揖拜下,随后他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对刘毅说道:“秩敢不负宏远之期!” 又来! 刘毅赶紧拉着坐下,“你我何须如此见外?”他怕何秩还要有什么动作,连忙岔开话题: “说起来,今天追击之时,斩杀四百余级,还击杀了一个道士,此人会放旋风,还会奇怪的法术,能给普通蛾贼附加真气。”刘毅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此人自称是黄巾贼酋张角座下第十九弟子。” “竟有此事?”何秩闻言一惊,继而抚掌大笑,“宏远,这是大好事啊!” 大好事?刘毅精神一振,他本来是想问问这种法系的同他们武将有何区别,现在看何秩的反应,怕不是这么简单。 刘毅将上身挺直,微微前倾,从普通的跪坐变成了跽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式:“景逸,愿闻其详。” 何秩微微一笑,“宏远好运道!你有所不知,自从那蛾贼贼酋张角伏诛之后,他那座下七十二弟子就四散而逃,销声匿迹了,朝廷将其引为心腹大患,追索多时,也才抓捕小半。” “宏远你此番能斩杀其一,是立了大功。” 刘毅微微颔首,原来还有如此内情,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这些人同我等习武之人风格迥异,我此前有所耳闻,但是不曾见识过,不知何兄是否清楚。” 他记忆碎片里有,但也只是前身听说的,聊胜于无而已。 第二十六章 文武之别 “唔……那我就同你讲一讲这文武之别。”何秩用指节叩了叩额头,整理了以下措辞,随后说道: “刘兄你当知晓,我等习武之人,皆是蕴气于丹田气海,真气由气海转化后再散发至四肢百骸,温养身躯。” “不错。”刘毅点头应和,这算是习武之人的常识。 “而习文之士则与我等不同,他们是将真气蕴于天庭灵台。天庭不类丹田,较为脆弱,因此习文者少有用真气温养身躯的,因此大多身体孱弱。” 何秩冷笑一声,补充了一句“着实没有男儿气概!” 刘毅感到有些无语,这家伙不会是因为嫌习文不够威猛才习武的吧。 “但那些文人虽然孱弱不堪,但也不可小觑,他们气蕴灵台,沟通天地,颇有神异。”何秩略有感慨地说道。 确实当的起神异这两个字的评价,刘毅暗暗点头,他追问道:“我们武人有乾坤无极四档的划分,那么文人呢?如何得知文人的实力?” 这才是他重点关注的,以后总归是会遇到文人,而如果不清楚对方的实力程度,说不定就会踢到铁板。 何秩将爵中酒一饮而尽,“没有划分,无法得知。” 没有划分? 无法得知? 这…… “这是何意?”刘毅这是真的困惑了,不应该啊,没道理习武有,习文就没有啊! “文人修行方式同吾等不同,只是很单纯的在灵台积攒真气,实力越强者,真气越雄厚,对所修行的功法的发挥就越强,文人运转真气方式比武人要细腻不少,若是有意,还可以控制住真气流光。” “一个文人,除非是被世人见过其全力施为,否则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强!” “就说那蛾贼贼酋张角,所修行的功法为《太平清领书》,若不是他以一人之力为蛾贼断后,引滚滚天雷封锁大军追击之途,世人都不知此人竟有如此实力,以一敌万,堪比极意之境!” “不过此后其人也因真气透支过度,灵台受损,没过多久便已殒命。” 何秩感慨一声,说道,“朝廷追剿张角弟子,也是因此一役对《太平清领书》极为忌惮的缘故,务要将此书传人斩尽杀绝。” “文人因为所修功法不同,表现出来的能力完全迥异,有些是儒家的功法,讲究治世,可以沟通天地,使治下风调雨顺,有些是修兵家典籍的,可以大范围鼓舞士气,有些是修道家秘典的,可以招风引雷,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就像我们习武之人,即便是修行同一种功法,根据所使用的兵器,表现出来的招数也是各有不同。” 原来如此…… 刘毅大致弄清楚了为什么这些文人法系职业没有一个明确的等级划分了,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花样太多,不好比较,比如说一个是练纵横家功法的,一个是练医家功法的,这个怎么比? 另一个是不像武者的外在表现这么明显,有些可能还是见效很慢的功法,比如说儒家住修治世的,风调雨顺百姓和谐,是他运气好还是能力强?没个几年完全看不出来。 所以大汉用人才是靠推荐,实在是因为隐藏太深,不是熟悉的人完全不知道底细……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何秩的一番话解开了刘毅的另一个疑惑。他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汉末的文官在位大佬基本上都是毫无作为,若是前世倒还勉强能解释,但是在这个世界,就明显不大合理。 现在看来,目前身居高位的那一波子人,大多数都是修治世的,或者是修纵横、修名家,耍嘴皮子的。在和平的情况下,个个都是嘴强王者,一动手就懵了。 还有一点,汉朝经常是一发生天灾就搞三公,以前是觉得皇帝找借口,现在看来,说不定还真是有所缘故,三公之责中是有调理阴阳的,现在发生了天灾,要么是三公当中某个没尽力,要么就是能力不行搞不定。罢免也是顺理成章。 就连太尉都经常“因寇免”,青州地面上的文官面对黄巾束手无策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那些世家,恐怕在拼命进行人才转型吧……在初期大放异彩的,几乎都是那些没有什么功法可挑选的平民,寒门子弟,只能有什么练什么,反而抓住了机会。 “多谢何兄解惑!”刘毅向何秩一举杯,“不知何兄今后如何安排?” “明日将会回师剧县,现在平寿一下,那奕乡就没那么重要了,宏远你率本部所辖,以及那些乡勇,在平寿驻防。” 说着就回敬了刘毅一杯,“宏远果然是早有定计,那些乡勇得了兵器甲胄后,看起来比寻常郡兵还要强悍一分。” 那肯定,没点自信的,这么可能会主动要求投军,难不成送死?不过刘毅还是觉得有点可惜,这次战斗不能让他们上场磨练。 他的那些乡勇得了兵器甲胄后就在一旁全程观战,这也是没办法,新兵要是一上来就参加残酷的攻城战,就算活下来也有极大概率废了,只能徐徐图之。 “无奈之举罢了。”刘毅苦笑一声,“何兄不在此多留一阵?” “剧县现在兵力空虚,还是早回为妙。”何秩哈哈一笑,“况且,还可以及早给刘兄表功。”他笑完也不待回答,就对刘毅沉声说道: “宏远,我知你胸有沟壑。”他见刘毅似乎是要出声,“刘兄不必否认,从你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充满傲气,完全没有半点自卑,哪怕是听到大将军,也是如此。” “何兄许是醉了!” 刘毅连忙出声否认,这个帽子最好还是不要戴。 “我没醉!” 呵呵……一般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刘毅不由在心中后悔,刚才何秩情绪激动之时,一杯接着一杯的,还以为他是海量,早知道就该劝住他的。 而何秩还在继续说,“但刘兄却三番五次助我,丝毫没有看不起我这个外戚,秩心中感激!” “秩知刘兄不是寄人篱下之人,此次,定要给刘兄一个惊喜。” 咦? 酒话不能当真…… 刘毅见过不少人一喝多就吹牛的,也没当回事,就敷衍说道,“本是朋友之义,何兄不必如此。” “何兄,时辰已是不早,毅……” 还没说完,他就发现何秩头一歪,直接在席上就睡着了。 这家伙! 虽然黄酒容易上头,但是你这也太弱了,说好的京城纨绔大少呢? 刘毅暗自鄙视了以下何秩的酒量,出去招呼了一声何通,就径自回营去了。 第二十七章 青圭,黑绶! 次日一早,何秩派人来传话,让他接管平寿县城防。 四百多号人,要做好一城的防务难度不小,刘毅琢磨了一番后,在南门布置了四队,两队老卒,带着两队乡勇共两百人。 南方方向正对着黄巾占领区,需要重点布防。而其他三个城门各布置了一队,还留一队维持城内治安,他自己带着三什的骑卒作为机动力量。 其实要是真有贼来攻,其余三门也就是起个示警的作用,重点防范的还是在南门。何秩恐怕也是考虑到他有着坤珞境才只让他带领五百人驻守平寿,否则起码人数要再翻一倍。 现在他也知道了坤珞境不是大路货,现在北海国的黄巾贼有没有坤珞境的都要打个问号,想要快速攻破平寿,要么是单个坤珞境带三千人来攻,要么是两个以上的带领千人。 想想都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 现在刘毅感觉青州境内的黄巾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惜青州郡兵实力其实并不差,青州也算富足,然而就是因为没有优秀的将领,结果就是一只羊带领一群狼被一群土狗按着锤。 青州黄巾每次到外面吃了憋,都退回到青州烧杀抢掠一番来回血。 刘毅花了好些天才将城防事宜布置到位使其运转顺畅,然后才回营中坐镇,顺便锻炼技艺。 ………… 这一日刘毅本在校场练习弓箭,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何军候带人前来,现已至营门外。 这时候来干什么?不是才刚回剧县十来天么?刘毅不待多想就放下弓箭便前去迎接,还没走到营门,就听到何秩的声音传来: “宏远?宏远兄!喜事至矣!” 刘毅出了校场便远远看到了何秩,何秩还是穿着他那一身骚包的鱼鳞甲,身后还带着近十人,那些人手上还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嗯?刘毅心中一动,忽然有所预感,他赶紧加快了步伐,快步走到了何秩面前。 这时已经看清了何秩身后之人手上的托盘是什么,是书、印、佩!绶!还有一些衣物,头冠! 书是任书,可以理解成任命书、委任状,印是官印、佩是玉佩,绶是绶带。 汉朝因为对官员的服饰没什么特别的颜色要求,百官一般随季节更换服装。 大多数情况下,汉朝官员按“四时”着装,立春后,车,旗和服饰用青色;立夏后,车,旗和服饰用红色;立秋后,车,旗和服饰用黄色;立冬后,车,旗和服饰用黑色。 所以很多时候,衣服的颜色是体现不出尊卑的。 因为无法从服色上别识君臣上下,官位高低,朝廷规定,官员必须随身携带自己的官印,并在腰上配佩绶作为官阶高低的标志,使人一望即知佩绶者身份。所以就靠佩绶来表明身份地位。 按制,官员平时在外,必须将官印装在腰间挂的囊里,将绶带垂在外边。 绶的系结方式通常是打成一个大回环,然后下面系印章。印装于腰间的鞶囊中,系于绶的一端,绶的另一端垂于身后。同时还要佩戴对应身份的玉佩。 身份越高,绶带越长,用色越多,编织也越为紧密。 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佩黄圭,黄赤绶,绶有四采:黄、赤、绀、缥。 诸王、长公主、皇帝贵人等佩赤圭,赤绶,绶有四采:赤、黄、缥、绀。 诸国王公贵人,佩绿圭,绿绶,绶为三采:绿、紫、绀。 公主、封君,三公,将军佩紫圭,紫绶。绶为二采:紫、白。 九卿二千石,佩青圭,青绶,有三采:青、白、红。 千石、六百石,佩青圭,黑绶,有三采:青、赤、绀。 四百石、三百石、二百石,佩黄圭,黄绶,一采。一百石,佩青绀绶,一采。 从佩绶颜色一看就知道佩带者的身份。 而这次何秩带来的人,手上捧着的,是青佩!黑绶!刘毅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按套路回答道:“何兄,不知喜从何来?” 何秩哈哈一笑:“为兄此次是带来了雒阳的任命,宏远兄因剿灭黄巾有功,现已经是平绶县县令了!” 平寿县县令,轶千石! 本来他看到是黑绶,以为应该是六百石。这本已经是出乎意料,而千石!这同他一开始预料的三百石左右相差太大。 中间隔了多少?比四百,四百、比六百,六百,比一千,一千石!整整跳了六级! 同样是黑绶,一千石是黑绶中的顶级,而比六百是黑绶中的末尾,中间相差了四级! 他对着那黑绶细细瞧去,黑绶上有青赤蓝三色纹饰,且以青纹为主,果然是千石的三色青纹黑绶! 千石已经是中层官员中的顶级,再向上,就是比两千的高官了。 “何兄,这……这怎么可能?”这消息一下子来得太突然,刘毅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何秩笑道,“这有何不可?刘兄有斩将、先登、夺城、剿杀张角弟子四大功劳,只是一个区区县令,为兄还觉得少了呢。” 区区……千石都完全不放在眼中,不过也正常,何秩有这次功劳,应该能返回雒阳了。放在雒阳,一个千石真算不上什么。 “何兄此次应是能得偿所愿了吧?” “非也。”哪知道何秩摇了摇头,“非是去雒阳任职。”刘毅看他一脸疑惑的样子,明显何秩自己也很意外。 “任我为骑都尉,独统一部,负责剿灭青州黄巾。” 骑都尉! 两千石! 这一瞬间刘毅嫉妒了。 两千石都已经到了郡守、国相这一级!何秩基本上啥事没干,就从六百石一跃成为两千石的大员。虽然刘毅是有意让功劳给他,但是真的见到朝廷这样子做事情,还是感觉不大舒服。 虽然说他知道现在是有能力不如有关系,有关系比不上有亲戚,但是这也太…… 好像这种事情不是个例,曹操就是直接从六百石的议郎辞职后直接变成两千石骑都尉的,而袁绍四百石县长辞职,也是直接做到两千石校尉。 而袁术就连辞职这个套路都没走,没两年就做了虎贲中郎将,这么一说,似乎两千石是这些一流官二代们的标配。 实在是太昏聩了! 不过他现在自己也算半个既得利益者,也不好多指摘什么,如果是正常情况,他这种功劳肯定是不够越这么多级提拔的,其中何秩必然出了力气。 刘毅看了看托盘中的绶带,三色青纹黑绶,千石的标志!难怪当时何秩说要给个惊喜,确实说到做到了。 果然惊喜,从今日起,他刘宏远,也是千石大员了。 第二十八章 穷鬼不配养兵 刘毅这一阵喜意过去之后,才发现他们这一大帮子人还站在外面,他赶紧连道失礼,请何秩入内就坐。 何秩也不以为忤,笑呵呵地跟着进了营帐,待到两人分别坐定,他开始问起何秩的事情,毕竟按理说,何秩应该会借此机会回到雒阳才对。 “景逸兄,不知为何是如此任命?青州黄巾不可小觑,虽然青州兵坚甲利,但无良将,且州内形势复杂,剿灭黄巾殊为不易。”刘毅直接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就差说,老弟你这是啥情况?这不是个好位置! 何秩苦笑一声,说道:“伯父认为我本次主动击贼表现很好,磨砺颇有成效,可以担当大任,将我留在青州。” 刘毅听了不禁有些无语,他这是帮了何秩还是坑了他? 他琢磨了一下,虽然对于何秩本人而言,这个位置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对于他刘毅来说,有何秩在青州,有很多事情都方便许多。 “那景逸兄今后是何打算?” 何秩一脸的愁苦,“伯父只是给了统帅调度青州兵事之权,已发公文要求青州各郡国配合后勤辎重,并未调拨一兵一卒,现在手上只有亲卫千人。” 这明摆着就是个坑了,说起来好听,统帅一州兵事,但是现在青州还在朝廷手上的才多少? 青州有六个郡国,济南、乐安、平原、北海、东莱、齐。这六个郡国中,实际受到朝廷控制的,只有小半个北海国,小半个东莱郡,加上平原国、齐国。 算起来,青州属于官方的还不到一半,所以何进的这个安排应该是不安好心的。 “这些郡国的士兵不是那么好调动的,现在应以募兵为主,手上先有实力才会有话语权。这些郡国兵力不一定会给多少,但是提供后勤问题应该是不大。” 刘毅考虑了一下,给了一个保守的建议。 虽然给了名义上的调度之权,但是别人听不听还要看情况,好在现在黄巾刚爆发,还没施行州牧制度,州刺史、郡国的郡守、国相对中央还有畏惧之心,应该不会做得太过。 何秩扶额沉思良久,而后缓缓说道:“宏远言之有理,吾亦是作此想,吾将前往齐国募兵,还望得宏远相助,吾欲以宏远为别部司马,负责北海国事宜。” 别部司马,又可以叫做别营司马,职权是可以独统一营,可以理解为一支部队的分队,偏师。 这下刘毅就明白了何秩的意思,看样子,何秩亲自前来,不只是为了告诉他最新的任命,也是来求助的。 ……还装样子思考半天,这家伙肯定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北海国算是何秩的基本盘,北海相能力差,比较怂,何秩的二代身份在这里比较吃得开,他觉得交给刘毅看着才放心,否则万一去齐国募兵回来一看,剩下的小半北海也丢了,那估计要气吐血。 不过这事情对刘毅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本来就像要在平寿县募兵,然后主动出击攻打周围的黄巾,现在既然何秩有这个想法,还可以顺便帮助何秩。 关键是,有人承担后勤! 如果只是他自己一县之力,能养得起多少士兵?平寿县不到两万户,近十万人,理论上最多募兵五千。 可是实际上呢?根本就不可能! 刘毅他自己也是从小兵做起,知道每个士兵要耗费的钱粮是多少,每个士兵耗粮每年约22石,合4220钱,衣物每年耗费3400钱,每人每年军饷约8000钱。 这加起来就是每人每年耗费15620钱。注意,这还是不算兵器甲胄的。要是没弓没马没盾,仅是每人配备一把普通钢刀,600钱,札甲一套,6400钱,那就是每人22620钱。 而平寿县的赋税是多少呢? 汉赋分粮赋和丁赋,粮赋十五税一,亩产4石,丁赋每人每年120钱。 按平寿县十万人,人均高达一亩田来算,一年粮税26666石。约粮税586万钱,丁税1200万千,合约1800万钱。 只够养818人! 这还是千万别死人的情况下,死一个,抚恤3400钱一人。 所以看看黄巾刚开始能够聚起义兵的都是些什么人?土豪! 即使是背景最差的刘备,也是有富商资助的。不然就靠他自己只能去玩泥巴。 而且那些富商土豪,散尽家财也不过是募得千余人,多则两三千人。 其实不是招不到人,实在是养不起。 因此刘备在得了官职之后,干脆就把大部分士兵给遣散了。 不然老曹会搞屯田?实在是人太多养不起的无奈之举。 原本刘毅打算是再募个四百人,加上自己已有的,凑个八百人的常备军,然后再故技重施,建个两千人的乡勇队。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何秩托底后勤,他打算把征兵拉满,募足五千人! “何兄放心,只要后勤辎重无恙,北海就由在下负责。”对于何秩的建议,刘毅欣然允诺,这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既如此,事不宜迟,还望刘兄早作准备,何田就留在宏远处,以为联络。”何秩见刘毅答应下来,顿时浑身如释重负,不由哈哈一笑,“北海就拜托给刘明廷了。” 他忍不住开了刘毅一个玩笑,就和郡守被称为府君一样,“明廷”是对县令的敬称。 何田……那个舔狗? 刘毅倒是对他印象很深,心想这样的人只要不委以重任,天天在旁边拍一拍马屁还是挺舒服的。 “刘兄今后不需要再住这军营之中了,毕竟军中苦寒颇有不便,可以搬进县令官邸居住,况且,宏远似乎至今还未成家?” 何秩说着还一脸猥琐地对着他笑了笑,“若是无意中人,为兄可以赠给宏远几名歌姬,聊以解闷。” ……刚才还在说正事,怎么突然就开始说这个了?这个车开得猝不及防,刘毅一下子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恐怕这才是何秩的正常画风,现在感觉同他熟悉了,荤段子也开始飙起来了。 刘毅苦笑了一声,“呃……此事不急,现在北海未平,卧榻之侧有蛾贼酣睡,实在是无心儿女之事。” 万一这家伙回头一开心,送个美人来,那么他是接受好呢还是不接受好呢,现在这年头,相互送歌姬什么的非常正常,不过刘毅对这种事情不是很习惯。 一个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妹子,而且大概率是被何秩及其好友共同开发过的,到他这只能是被晾着守活寡,这是在坑别人。 而且他们这么乱,刘毅怕染病…… 所以刘毅赶紧出言打消何秩的念头,否则等他真的开口相送就不好拒绝了。 第二十九章 刘明廷的门下走狗 刘毅送走了开始放飞自我的何秩后,就从军营搬到了县令官邸,他此时正对着铜镜,欣赏自己新入手的官服。 如今已然入秋,不过他因为练气有成,体格强健,还是穿得比较单薄,现在他着黄色常服,两梁缁布进贤冠,腰间佩着淳青色玉佩以及三色缠绕的黑色绶带。 他看了看铜镜里面自己,摩着下巴琢磨了一番,然后原地转圈,又一番打量后将绶带稍微调整了一下长度,最终才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一番装扮之后,瞬间给人的感觉就上了一个档次,刘毅暗暗感慨了一下,可惜完全不知道玻璃的配方,搞不出镜子来,否则同何秩一起搞肯定能发财。 等刘毅臭美完毕后叫来一个亲卫,让他带人将自己写好加盖了印章的榜文张贴出去。 黄巾破城,原本的汉官为之一空,等他们收复了平寿之,黄巾任命的那些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所以现在他就是个光杆司令。 他只能从乡勇中抽调了一队人,权且充作亲卫,先凑合着用。 榜文有三份,其一是募兵的,这个很简单,朝廷有固定格式,有意愿的直接去东城兵营报到,他已经将条陈给了何田,让他负责看着,好招完之后直接打发他去找何秩要后勤。 其二是招吏的,因为县令的门下五吏可以自行任命,贼曹、督盗贼、功曹、主簿、主记这五大属吏,他想找到合适的就直接任命。 而县丞、县尉这两种佐官,打算暂时空置,这两个位置比较重要,而且也不是他能够直接任命的,需要朝廷发文,但是凭他现在同何秩的关系,拿下这两个四百石的位置没什么难度。 而且县令本来就有推荐的权限。但是推举不好所托非人反而是个大麻烦,他想再等等,宁缺毋滥。 其三是令各乡配合募兵,并且推荐乡三老,游缴等官员的,各乡的情况他现在不熟悉,又不能一直将这些位置空着,只能由各地先行推荐,等诸事安稳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更换。 这三件事干完,基本上主线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 翌日一早,刘毅就带着他的三个亲卫去县衙准备面试的工作,这三个亲卫是奕乡乡勇队里面比较出挑的,都姓彭,是三兄弟,老大彭木,老二彭林,老三彭森。 他们三个在训练期间皆是练出了真气,刘毅看他们忠厚老实,天赋又不错,就挑选出来打算好好培养。 说起来这三人,刘毅感觉着他们说不定是什么将门之后,毕竟不是什么人能练大路货破军诀都能练出真气的,起码这天赋要比刘毅自己强。而且他们三居然都练成了,刘毅难免会心生疑惑。 然而一番询问之后,他们只说是从外地迁来的,经历战乱之后祖上已经不可考,刘毅只能惋惜一番将此事作罢。 之后的一连十数日他都在忙着招聘属吏事宜,而这番动作在平寿县乃至附加的几个县都是有点小轰动的。 时人想要任职,若是有背景有名声的,走举孝廉这个路子,实力名声一般的都是靠朋友推荐,或者是等官员自己去寻,像他这样直接张榜招的倒是很少。 当然了,刘毅可不敢学曹操那样弄招贤令,要是真这么搞,他就要直接被那些大儒给喷死了。 刘毅以前在论坛上为老曹的招贤令是否正确还和别人撕过,他的立场是反对派,他还记得曹操三道招贤令里面的一些措辞。 “今天下得无盗嫂受金,未遇无知者乎?”,“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前两道诏令,直言只有要本事,做坏事的也要,第三道诏令更是直白,“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真有能治国用兵,品质败坏都行。 也就是老曹当时已经是实力派大诸侯,不用担心那些名士的嘴炮,或者说他名声已经不怎么样,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 但是本来“德”字排第一的招贤令,从曹操同志起,一下子就变成了“无德之人”的遮羞布。从此后,历朝历代那些想称王称帝的人们,想要用烂人,都不用再考虑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拿曹操同志举例子就行了。 因为老曹这种不符合当前的普世价值观,所以刘毅搞的这个招吏榜还是把德行要求放在了前面,其次方是能力,还加了一些细节要求。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来应聘,甚至还有外县赶来的。 经过一番考试之后——没错确实是考试,不过是面试,他以自己理念结合实际情况,搞了面试,经过几轮挑选后,他终于把门下属吏给定了下来。 贼曹吏叫做史泰,有着队率级别的真气修为,在胶东干过贼曹,不过胶东县长后来欲降贼,他就找个机会跑了,刘毅见他有经验又果敢,实力也足够,就让他主管缉拿盗贼,城内治安。 选定的功曹名为令书,此人来应聘是刘毅意料之外的,这个令书是平寿县地头蛇令家的嫡子,令家是平寿县的豪强大户,但是因为此前在黄巾贼攻打平寿之时号召协助守城,在破城后被黄巾贼灭门,而令书因为外出求学,得以身免。 根据令书已经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起码有着相当于乾元境的真气修为。按说,有这种实力的读书人,是不屑做一个属吏的,毕竟现在的士子都以做属吏为耻。 但是令书只问了一句,“书曾闻,李绍华为明廷所斩,然否?”等刘毅回答然也之后,令书就上揖道“书修法家,愿求功曹吏,为明廷门下走狗。” 现在的走狗不同与前世,可是个褒义词。 功曹一职是负责考核记录官吏业绩的,还有着监察的职能,令书要这个职位也算是专业对口。 而督盗贼他打算让彭木担任,督盗贼这个职务负责的是县令的安全,县令官邸的巡逻等等,说白了就是亲卫统领,这种职务肯定是不能让外人干的,所以就给了彭木。 这老实巴交的孩子一听自己居然也是个正式主管吏员,激动得直表忠心,大呼“愿为明廷效死。” 主记是书记官,主要负责记录文书的,这种职务最重要的是口风要严,不能记了啥都出去大嘴巴吹嘘,所以刘毅选了个最老实的读书人担任。 主簿负责主官的文书事宜,说白了就是文字秘书,这个职务同主官是非常亲近的,会知道很多机密,刘毅琢磨了一下后暂时没选人,不过他心中有几个备选,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反正这个职务就算空置一会问题也不大。 县令小团队已经初步成型,他感觉身上的担子瞬间松了不少,他可以把很多琐事交给属吏去办,而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募兵、练兵和修行武艺中去。 毕竟乱世,武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第三十章 遗孤 “明廷,今日在府上抓到一小贼,此人自称是慕明廷之女,不知该如何处置?” 刘毅刚从军营回来,彭木就跑过来向他汇报。 “小贼?慕明廷之女?” 慕明廷是应该是说慕恒,此人就是前任平寿县令,被蛾贼破城后杀全家再自杀的那位。 “把人带过来。”刘毅有些奇怪,不是说全家都死了么,怎么冒出来一个女儿?他略一思忖,就补充了一句“不得无礼!” 不多时,彭木就带着一个少女前来,在见到这少女后刘毅顿时明白了为啥彭木说是抓到了一个小贼。 此女尚未及笄,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浑身脏兮兮,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刘毅隔着丈许都能闻见,也就是彭木做事稳重,要是换了一个人,早就将其痛殴一顿丢到牢里去了。 不过刘毅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此人衣裳虽然看起来又脏又皱,但是材质并不差,而且虽然看不清其容貌,但是十指纤细并不粗糙。 刘毅琢磨着倒是有几分可能是真的,加上他也不想闻着这味道问话,就吩咐彭木道: “彭木,你叫两个婆子过来,差一人去购置些女子衣物,另一人伺候这位女公子洗漱。” 说完刘他就转头对着那女子道:“这位女公子,在下为平寿县令刘毅,稍后再与女公子一叙,怠慢之处还望女公子勿怪。” 那女子怔忪了一会,便举手齐胸,右脚后支,庄重而缓慢的屈膝低头,对着刘毅行了一礼,随后就任由彭木带着离去。 刘毅本来也没把这件插曲放在心上,继续做梦着兵员配置的问题,但是等到过了一个时辰刘毅再见到那少女时,此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其上着长到腰部的月白右衽,下着一条围合式的素色衬裙,容貌甜美,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能看得出其形貌,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即便是以他见过各色美女的挑剔眼光,见到她的第一眼,还是不禁楞了数息。 “不知女公子如何称呼,何以至此?”刘毅很快就回过神来,率先开口。 先是屈膝一礼,继而轻叹一声,随后缓缓说道:“姎名为慕时,乃是慕恒之女,此前黄巾贼破城,家母见家严欲以阖家殉城,便将姎藏匿于废弃老窖处。” 慕时说到此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而后黄巾贼入住于此,姎无法出府,只能每隔二十日出来寻觅些食物。直至今日,发现府内黄巾贼已空,方才现身求助。” 难怪方才狼狈不堪,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在忍受丧亲之痛的同时还要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躲两个多月,确实不容易。 她没有被压崩溃,刘毅都要道一声佩服。 应该是真的,这种事普通女子也编不来,他和声说道: “现平寿黄巾已经被我剿灭,那反叛的县尉李绍华也被我斩杀,在天之灵已慰,逝者已矣,慕公子当节哀才是。” 听到他这番回答,慕时急忙又是起身盈盈一拜,“明廷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刘毅连忙双手虚扶,“分内之事,不必言谢。不知女公子是否还有亲眷,我好差人护送你同他们团聚。” 他本事好意,哪知这么一问却是捅了篓子,小姑娘本来强忍着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慕小姑娘默默垂泪了一会之后才更咽着答道:“已经是……举目无亲。” 看着这个正在低头吧嗒吧嗒掉泪珠子的少女,刘毅不禁有些头疼,他完全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而且还是一个正在垂泪的女孩子。 重点是在记忆碎片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因此刘毅也不敢乱说话。 对面这个小姑娘可以算是烈士遗孤,他不想因为乱用前世的言辞套路而违背礼法,被认为是在轻辱怠慢。 刘毅斟酌了会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既如此,你不妨在此住下,我给你安排个婆子女使,此处你本就熟悉,可以住在你原先的地方。” 糟…… 这句话一说完刘毅就后悔了,现在一看,果然小姑娘头低的更深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毅两世为人,轶千石的百里侯,手上有着数百条人命,面对贼寇毫不留情的冷血武将,现在面对一个抹眼泪的少女竟然束手无策,只能讪讪的站在一旁干瞪眼。 他约莫傻站了半柱香之后才听到慕时那清丽的声音传来,“多谢明廷收留,慕时叨扰明廷了。” “不妨事,不妨事。”刘毅一听连连摆手,“尽管住下,我虚长你几岁,你就当我是你兄长便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莫要见外。” 他本来还要加上一句,在下十分钦佩慕明廷的,想了一下还是没提。毕竟他也吃不准慕小姑娘是怎么看待那个砍死全家的老爹。 “彭木!” 他出声招来在门口等候的彭木,“带女公子去挑选住所,再安排给女公子一婆子一女使,切莫怠慢。” “唯!”彭木一个正身抱拳,把身上铠甲弄得哗哗作响,然后对着慕时说道:“女公子请!” 慕时默然了一阵,随后对着刘毅盈盈一拜,便缓缓转身跟着彭木离去。 刘毅看着慕时消瘦的背影,暗自叹息一声。 这慕时本来或许不是这么寡言少语,可能原本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只是忽逢大变,家破人亡,才整个人都沉默起来。 乱世!蛾贼!诸侯! 身逢乱世,弱就是原罪! 刘毅暗叹一声,就带着彭林、彭森直奔大营而去,他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急迫感,不敢再为琐事分神。 现在已经是186年了,距离真正的天下大乱只有四年! 一到大营,他就差人去唤来了何田,沉声问道,“何田,昨日你说五千人已经募满?” 何田抱拳一礼,恭声道:“禀司马,五千人确已经募满,皆是青壮。” 刘毅知道何田所言不虚,他一有空闲就会旁观何田募兵,此人虽然喜欢拍马屁,但是事情居然做得还不错。 可能是因为事涉何秩的原因,何田对应募之人的素质要求很高。 但即使是要求高,还是很快就招满了人,现在的青州正乱,有饭吃,有钱拿,还可以杀蛾贼报仇,所以应征当兵还是挺吃香的。 ......现在有何秩托底承诺负责装备后勤辎重,可以把兵力配置合理化一些,当然也不能太过分,捋羊毛把羊给捋秃了可不成。 刘毅略一思忖就颔首赞许:“做的很好,我拟筹建重骑三百人,轻骑一千二百人,弓兵五百人,弩兵五百人,长矛兵一千五百人,刀盾兵一千人。” 本来按刘毅的想法,他是想多弄点弓弩兵的,奈何弓训练成型慢,弩制作时间长,只能先弄少量,以免影响整体战斗力。 骑兵其实也是如此,他打算让骑兵主要锻炼劈砍,至于花费时间的骑射可以先练习静止射击,奔射押后。 “你将我的需求告诉景逸,然后等筹集完毕,将对应的军备辎重补给带来。” 刘毅吩咐完毕,直接挥手将他打发了出去,临到他快出了帐门,刘毅补了一句,”顺便去把王费唤来。” 如今他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身份,之前种的果实,也该去收获了。 第三十一章 征辟 “王费,此前我命你每月都去东来黄县赠送礼物给太史慈之母,你可曾做到?”等到王费前来,刘毅直接开门见山。 他此前在奕乡之时就给王费布置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每月代替他给太史慈之母送礼。 “禀司马,下官每月按照司马的吩咐前去送礼,刻不敢忘。” 现在的太史慈才刚加冠,还没任职,因此是和他母亲住在一起。但是刘毅还是选择送礼给他母亲而不是直接给太史慈本人。 一是怕年轻人太傲气,直接不收,要是上来就被拒绝个两三次,后面就不大好处理了,二是太史慈十分孝顺,搞定了他母亲,剩下的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备好礼物,我将诸事安排好后,明日与你一同前去东莱拜访。” ………… 东莱郡,黄县。 李氏正在屋里屋外的忙着收拾,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在丧夫之后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儿子不在家的时候,为了避免思念亡夫,就把精力投入到家务中去。 现在有亲戚相助,家境宽裕了许多,她就不再务农,只需忙些家务便可。 正忙着,她忽然听到屋外有敲门声。 这时候会有谁来? 李氏忙找了块抹布擦了擦手,就前去开门。她是半点都不怕有歹人,她儿子太史慈的勇力在这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没谁会傻到来找她麻烦。 她吱呀一声把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人,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头戴武冠,手上还拎着礼物,另一个身着黄色儒服,头戴进贤冠,腰间佩着黑色绶带和青玉,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 这二中的其中一人她认识,是远房亲戚王费。这王费近一年来走动颇勤,每次都带着礼物,口称是他的上官所托。 亲戚赠礼,她又不好推拒,加上儿子要加冠以后求取职位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她见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李氏见是王费,就连忙迎他们进来,这二人进门后,王费就将手中的礼物递给李氏,而李氏这么多次也是习惯了,知道无法推辞,便客气了一句,将其收下。 请两人入座后李氏就琢磨开了,这王费以往都是一个月来一次,但是他旬月前刚来送过礼物,现在没过二十天,再次前来,而且还带了另外一人,应当是另有它事。 “不知大兄,这位是……?”李氏眼见另外一人衣着气度皆是不凡,便出言相询。 只见王费对着另一人拱了拱手道:“此便是我所说的,托我前来赠礼的上官,北海平寿县令刘毅,刘明廷。” 听到王费介绍了自己,刘毅便站起身来,对着李氏行了一揖。 王费在一旁见刘毅居然起身作揖,也是慌忙站起,跟着行了一礼。 其实按照刘毅现在的地位,已经是没必要对着一个平民妇女行礼了,但是他毕竟还没那种森严的等级观念,而且对这个妇人也确实钦佩。 她不仅独自将太史慈培养成材,还深明大义,在孔融危难之时为了报恩就遣自己儿子前去相助,完全当得起他这一礼。 要知道,能在史书上出现的女子可是很少的。 而李氏一听居然是县令,连忙起身还礼,口中连称,“当不起明廷之礼。”情急之下她都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也不怪她如此激动,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一县之尊已经是他们能知道的最大的人物,很多人一辈子的生活范围也就是三四十里,对于这些人来说,百里候县令就是他们的天! 而且,这可是比县长还大的县令!黄县只是一个户数不多的小县,小县主管称为县长,只有四百石。 她不由心中忐忑,本来以为所谓的上官是王费的托辞,这个远方大兄看好自己儿子才每月资助,因此她收了礼也没太大的心里负担。 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也能出仕做官,这个人情以后能数倍相还。 但是现在不同,来的可是一县尊长,她哪怕再有自信,也没想过能让自己儿子做到如此职位,其实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前世也没几个平头百姓能笃定自己家博士毕业的娃能做到市长的。 如此一来,这人情就没法还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想让自己儿子去做什么,我儿以勇力闻名,该不会是做刺客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万不能答应,但是得罪了县令,说不得要举家逃跑! 李氏虽然不识字,但却不是笨人,知道这两人肯定是冲着自己儿子来的,她自己一个平头妇女,能有什么好图的?无非就是看中了自己儿子的勇力。 她正在心烦意乱之时,门外传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阿母!我回来了!” “今天李兄说只要五千钱,便荐我到郡里做奏曹史!那可是轶一百石的正式……”一个身高七尺的英武男子推门走了进来,他眼见家里居然有客人便是一楞,随后就认出了王费。 “原来是大舅。”这男子忙对着王费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段时间王费对自家的资助,因此很是感激。紧接着他就看向另外一人,此人给他一种淡淡的威胁感,定是有着不弱的真气修为。 二十许,进贤冠,儒袍,佩青玉…… 黑绶? 青纹三色黑绶! 千石! 这男子有出仕的意愿,当然会对官员的佩绶有所了解,要是连这东西都不懂,万一冲撞了贵人,可能倒了霉都不知道祸从何来。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刘毅的品轶。 这英武男子刚要行礼,但是忽然见到母亲给他递了一个眼神,他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走到母亲身旁,隐隐将其护住。 李氏见儿子站在旁边心里安稳了不少,只要有儿子在,谈不拢还可以跑,毕竟还没见过谁能打得过她儿子。 “这是我儿太史慈,敢问刘明廷,大驾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吩咐?”李氏轻声问道,现在儿子眼见可以去郡里出仕为吏走上正途,断不能进那歪门邪道。 太史慈听到他母亲的话心中微震,千石和千石也是有区别的,作为地方实权派,一县之尊的县令,可以说的上是千石中最难惹的那一种。 他忍不住握紧了双拳,体内真气涌动,若是此人要对阿母不利,说不得要打晕大舅,再施以辣手击杀此人,带着阿母亡命天涯! 而刘毅也发现氛围不对,似乎颇有些剑拔弩张,他不禁有些发懵。 本来好好的登门求贤,怎么才说了几句话,连个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从太史慈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再看看一旁已经被侄儿气机压制得说不出话的王费,发现只能由自己开口。 “吾欲征辟太史慈!” 果然!李氏心中咯噔一下,她刚要对儿子开口,就听到那刘明廷又说了一句: “欲以县尉一职事之!” 第三十二章 子义拜见明廷 刘毅不知道他自己要是再晚一点说,卖个关子什么的,说不定已经翻车了,他其实有一些想岔了,陷入了思维误区。 孔融是什么人?名士!当世大儒!他施恩那叫做有君子之风,叫做礼贤下士,是看得起你。就连刘备当时已经是平原相,两千石的大员,知道孔融居然听说过他都激动无比。 而他刘毅是什么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令,他这样干别人心里难免会嘀咕,怀疑他是否别有所图。 幸好刘毅平素不喜欢磨叽,直接把话说完。 而李氏、太史慈二人听得此言皆是心中剧震! 县尉? 不是去做杀手刺客? 县尉她知道,是一县之中仅此于县长的大人物,是掌管一县兵事治安的实权派。 不过……没听错吧? “明廷说的可是县尉?就是那个轶两百石的县尉?”李氏双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犹豫着出言问道。 一旁的太史慈也忍不住有些紧张,吏和官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此前他打算去做的奏曹史是吏,而县尉是官。 哪知道刘毅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 难道刚才的只是戏言? 也是,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此人定是听到了刚才慈儿在门外的话语才如此调侃。 心中虽这么想,但是李氏还是难免涌起一丝愤怒。他们虽然是平民,同这明廷地位悬殊,但是也不该被此人这般戏弄! 而太史慈心情却很是激动,同他母亲李氏不同,他对官制很清楚,千石明廷所辖必是万户大县,而这种大县对应的县尉,非是如黄县一般的两百石。 而是四百石! 果然,他见那刘明廷笑着解释道:“平寿县为近两万户的大县,按制,平寿县县尉轶为四百石,非是两百石。现在平寿县县尉空缺,我欲荐太史慈为县尉。” 不是开玩笑?四百石,那岂不是同黄县县长一样了?儿子有志于此,做母亲的肯定也会稍加了解,她知道他们的顶头大官黄县县长就是四百石。 李氏虽然不清楚官和吏的地位差别,但是她知道四百石同一百石的级别差距,中间隔了比两百石、两百石、比三百石、三百石。 整整跳了五级!两者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且,作为一个县令,县尉一职已经是这刘明廷能拿出的最大筹码,此人还每月都差大兄带来礼物,今日更是亲自前来,已经表现出了他的重视和诚意。 自己之前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想到这里,李氏就感觉很羞愧,她讷讷说道:“多谢明廷抬爱。” 说着她对着太史慈一瞪眼,呵斥一声,“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同明廷见礼?”同时还对着刘毅解释道:“我儿无甚见识,一时慑于明廷威仪,未能及时同明廷行礼,望明廷见谅。” ……这李氏也真是有急智,看样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要不是他通武艺,同太史慈气机交融,感受到那股隐含的戒备,说不定就要被忽悠过去了。 不过他现在也大概猜到一些,应该是自己贸然相访唐突了,李氏这样反复也全是为了她儿子,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李氏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就如同前世他母亲了帮他找工作殚精竭虑一样…… 刘毅收敛了一下内心的伤感,继而摆摆手道:“无妨无妨。” 他见太史慈头上已经着冠,便出言相询,“慈既已加冠,不知道取的是何字?” 应该还是子义没换成别的吧…… 太史慈听到两人刚才的对话已经是羞得满脸通红,他刚才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接到了母亲的一个眼神,又看刘毅似乎是个练气有成的好手,就连忙展开气势锁定二人并加以威慑。 所以他很清楚刘明廷绝对知道刚才他是心存戒备的,不是如阿母所说的什么“慑于威仪”。 反而是他自己,贸然展开气势来震慑二人。此时他万分庆幸刘明廷实力还不错,如果也像大舅那样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那乐子就大了。 李氏不知道习武之人的门道,随口扯了个一戳就破的谎,太史慈自然是臊得满脸通红。 但是他毕竟是个大孝子,不会因此事责怪母亲,所以他只是深深下拜,闷声道:“太史子义,拜见刘明廷。” “免礼,免礼,子义快快请起!”刘毅不待他拜下,便上前将太史慈扶起,同时递了个眼色给旁边的王费。 在太史慈解除了气势后终于能开口说话的王费接收到了刘毅的讯息,他先是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另外几人的注意力,然后才笑呵呵地说道: “妹子,侄儿,刘明廷在仍是屯长之时就听闻子义之名,但因为忙于剿灭蛾贼,才没有亲自前来,现在以四百石之位相邀,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后,李氏缓缓说道,“明廷如此厚爱,我等自无不允,子义就托付给明廷了。”说完她又对着太史慈肃声道,“我儿谨记,你追随明廷,切莫违背了信义二字!” 太史慈亦是大声回答:“孩儿谨记阿母教诲!” 随后他整了整衣衫,对着刘毅拜倒在地,“太史慈拜见明廷!” 这次刘毅没有着急上前去扶他,因为这一拜是代表主从关系的确立,代表了身家性命、命运前程的托付,是非常慎重严肃的。 等太史慈拜完,刘毅才上前将他扶起,并回了一揖,太史慈也站着受了,待两人互礼完毕,认主仪式完成,太史慈便自觉的站到了刘毅身后。 其实刘毅倒是挺想听到太史慈叫主公的,可惜能够被称为“主公”的只有刘备一人。 前世刘毅看电影电视剧时见张口闭口喊主公啥啥的有些好奇,就去和贴吧上水友们讨论,考据后最终的结论是“主公”应为刘备的专有称呼,而且是在他从入主益州到称汉中王这段时间的称呼。 当时曹操官职已经是丞相了,而刘备作为一个能和曹操对抗的实力派大诸侯,官职才是益州牧,位居曹操之下,那怎么行?然后就有手下结合“主上”和公爵级别的称谓“明公”两个词生造了“主公”。 他们当时发现,在《三国志》和裴注里,“主公”一词,一共出现了十多次,全部是在《蜀书》当中,魏、吴居然丝毫没有提及,而且在刘备称王之后,“主公”也随之变成了“大王”。 现在真正来到了汉末,他确认目前果然还没有“主公”一词。 刘毅正发散思维想着以后是抢刘备造的“主公”还是孙权造的“至尊”,身后的太史慈转到他面前来,向他抱拳道:“明廷可否容慈些许时日,好安置阿母。” 第三十三章 你敢答应吗? 刘毅一下子回过神来,安置? 他一转眼就看见李氏已经眼眶微红,似是已然开始为孩子的远离而难过,他立刻明白了太史慈的意图,于是和声说道: “子义,你应当带着你阿母一起前往平寿县。” 开玩笑,怎么可能把李氏独自丢在这?万一等以后子义名声起来了,李氏被人绑走威胁他反水怎么办?曹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刘毅见太史慈有些犹豫,他许是顾忌他母亲可能吃不消路途的奔波劳累,抑或担心其可能水土不服,便继续劝道,“一则,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他人照顾总比不上自己尽心。” 他见太史慈微微颔首似乎有所意动,又继续说道,“二则,东莱郡大半落入管承之手,黄县兵少将寡,贼寇旦夕可破,实在不能称得上是安全之地。” 这句话一出,立刻压倒了太史慈心中的犹豫,他重重一点头,“明廷所言极是。”继而转头对李氏道:“阿母也听到了明廷所言,还是随我等一同前往平寿罢。” 做母亲的哪有真舍得离开儿子的,无非是不想拖累罢了,现在听到连刘明廷都觉得她跟着一起走比较好,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相对于能陪在儿子边,什么舟车劳顿,水土不服,那都不是事。安土重迁?那更不是问题。 ………… 数日后,几人回到平寿县,刘毅一等到太史慈安顿好,就差人把他叫来。 刘毅见到太史慈到来,便招呼他就座,随后道:“子义,此前我也说过荐你为县尉,但是你应当知晓,县尉一职应由朝廷委任,因此你目前暂为假县尉。” 假县尉就是代理县尉的意思。 “不过你也不用担忧。”刘毅笑着补充了一句,“此职务我有极大把握帮你拿到,否则也不会以此来招揽你。” “不过即便此事出了岔子,没有办成也是无妨。” 无妨? 太史慈对刘毅的前几句没什么感觉,因为他本来就猜到大概的情况。但是这一句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他见刘毅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显然是故意在卖关子,便心中一动,配合道: “明廷可是有了什么解决之法?” 谁知道刘毅回答了一句,“并无解决之法。” ……这是什么情况? 太史慈这下真的是看不懂了,这事关他的前途,不由得他不上心,他心中吐槽了一句这个刚认的主上,便出声问道: “还请明廷为我解惑。” 刘毅哈哈一笑,不是他恶趣味,而是第一次得到了一流历史名将的效忠,他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就想逗逗太史慈。 毕竟眼前这个不是史书里的,而是活生生的太史子义。 不过逗过之后,刘毅脸色一正,轻咳一声。“子义,你刚来平寿县,或许还不知晓,我不仅仅是平寿县的县令,还是骑都尉何秩的别部司马。” “何秩奉命负责青州的剿灭蛾贼事宜,他任命我为其别部司马,负责在北海国募兵剿寇。” 刘毅顿了顿,让太史慈消化一下这个讯息,然后才继续道: “我让你在做假县尉的同时,担任我部军候!” “统领三百重骑!” 其实本来刘毅是想把一千五的骑兵全部交给太史慈来统领的,但是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发现这样不妥,做主公的最忌讳对手下赏无可赏。 现在就给了太史慈一千五的骑兵,那么他立功之后怎么办?难道把全部兵力都交给他?这怎么可能!主弱臣强是取死之道。 但是有功不赏容易失人心,所以只好把太史慈的起点压一压,等立了大功再给他统帅全部骑兵,这样也能服众。 再者说寸功未立的情况下就让他统领最精锐的重骑兵,已经是极大的信任。而且他现在还只是个刚加冠有武力的小伙子,不是前世久经沙场的名将,一下子让他统帅太多人,给他的担子太重,将其压垮反而是得不偿失。 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是刘毅现在手上力量有限,输不起,不能任性的拿来锻炼人。 若是之后太史慈经过了考验后再立功勋,相信那时候他刘毅手上也应该不止这么些力量了。 而太史慈却是被这一连串的消息弄得有些发懵,本来四百石的县尉就已经满足了,但是现在一下子又变成了六百石的军候? 而且统领的还是重骑!他自诩弓马娴熟,自然知道重骑的可怕,但是更知道重骑的昂贵!一名重骑起码相当于十名普通士兵,三百重骑就等于三千士兵! 而且重骑往往都是从轻骑兵中挑选精锐,可以说是全军之最!往往是享受最好的待遇,面对最危险的敌人! 本来在他的想象中,遇到这种梦寐以求的事情应该欣喜若狂才是,但是当这种事真的发生时,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高兴,而是有些惶恐。 他在心里问自己,“我能做好么?我能带着那些忠义之士战胜一个又一个敌人么?我能肩负起他们的信任么?我能完成明廷交付的任务么?” 他一时没有得出答案。 因此太史慈一番踌躇之后,讷讷的对着刘毅说道,“慈恐辜负明廷信任,还望明廷收回成命。” 哈,这个太史子义。 刘毅一听他这个说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前世领导忽然让初出茅庐的自己独立带一个团队去完成某个重要工作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 不过这个知道惶恐的太史子义更让他喜欢了,知道敬畏是好事,要是他毫不犹豫的大包大揽,那就轮到刘毅心里发怵了。 “子义,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敢承受你失败的后果,难道你自己连试都不敢试吗?你要做的只是去想如何带着你的麾下击败一个又一个敌人,换得他们一句‘虽九死,犹未悔。’”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机会现在已经给你了,我不会去教你如何做,一切靠你自己,现在我再问一次。”刘毅盯着太史慈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重骑兵军候一职,你可敢答应?” 第三十四章 无妄境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太史慈只感觉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听的他热血上涌。 眼前这人,千里迢迢就为了征辟自己! 士为知己者死! “砰!” 太史慈一念至此,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着刘毅大声道: “慈愿受此职!必不负明廷之托!” 而地上的青石板被他的膝盖磕得粉碎。 就知道…… 刘毅心里暗笑一声,之前他上钩的套路,对太史慈果然也管用。 他心里笑呵呵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副欣慰的表情,随即俯身将太史慈扶起。 “子义,我知晓你弓马娴熟,武力出众,但是这只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至多是一个战将,而当不了一名统帅。以一人之力,你又能杀多少?还…….” “禀明廷,若是普通人,一千有余,不足千五。” 刘毅一怔,随即有些无语。 这老实孩子…….我不是真的问你能杀多少!不过居然真能一骑当千…… 但是这么实诚下去可不行,刘毅便没接他的话,继续说道:“你还是要多读一读兵书战策,学习排兵布阵之法,练兵用兵之道。” “我对你的期望可不止是做个千人敌,而是万人敌,十万人敌!” “现在五千人已经募齐,由你带着原先几个队率负责训练,再优选三百人作为重骑,你只有半年时间。” 是的,只有半年。 要是有可能,刘毅恨不得只给太史慈三四个月。 但是不行,这样草草训练之后就让他们上阵战损比太高,等于谋杀,虽然现在他已经感到十分急迫,但是做不到拿人命来给自己铺路。 而且如果这样干,等于在砸自己的招牌,本来他在平寿县因为击破黄巾已经薄有威名,平寿百姓应募也很踊跃。 要是把他们当消耗品,草草训练一下就送上战场导致伤亡惨重,拿到一个不体恤士卒的头衔,以后再想募兵就难了。 “子义,我要前往大营宣布任命,你随我一起前往。”刘毅招呼了太史慈一声,就带着他直奔大营而去。 ………… “即日起,太史慈为重骑军候,同时负责全营练兵事宜。” 刘毅一进大营就把全部队率都召集了过来,向他们宣布了这个任命。 这些人本来见这次大募兵,多了这么多人,自己的位置肯定能动一动。 结果还没等到自己高升,就突然空降了一个全军教头,还是个军候! 这家伙,一下子就踩到了所有人的头上! 尤其是原本的骑卒队率夏负,这家伙更是一肚子火,他本就自诩勇武,前阵子感觉真气有所精进,琢磨着过段时间有可能会突破到乾元境,虽然比不过刘毅,但是其他人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 结果,原本觊觎的总教头的位置没了不说,应该已经是自己碗里的重骑统领一职居然也丢了! 抢了自己碗里肉的居然还只是个脸上还有些稚嫩的小毛孩! 难道这家伙是刘司马的亲眷? 他只感觉一阵热血上涌,脑袋里面一阵嗡嗡嗡的,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直跳,刚要开口,忽然发现刘司马正盯着他。 夏负瞬间就是一个激灵,好似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了脚,他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愤慨。 司马不是任人唯亲之人,此番定有什么缘由…… 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随后还是感觉气不过,就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太史慈,内心暗骂: 黄口小儿,且等着,乃公的位置不是那么好抢的! 刘毅看着本要跳出来的夏负又缩了回去,也是松了一口气。 维持主将的权威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在一下子扩编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更是显得尤为重要。 而且要是在太史慈加入麾下后他发布的第一个任命就有人当面唱反调,那对于他在太史慈面前的威信是个很大的打击。 因此要是夏负这家伙不识相的当众跳出来反对,说不得只能把他变成经验值了。 不过最容易尥蹶子的家伙居然被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说明他的威望还不错。刘毅摩挲了一下下巴,还感到有些小自得。 “子义,你向诸位介绍下自己吧。” 刘毅给太史慈递了一个眼神,之前在来的路上刘毅已经和太史慈说好,他只负责宣布任命,剩下的如何服众,如何开展训练那都是太史慈自己要考虑的事。 毕竟他刘毅是主上,不是保姆。如果这些事情太史慈自己都搞不定,那么他以后就只能像许褚一样做个打手了。 太史慈收到刘毅的眼色后,向前迈了一大步,随后向诸队率一个抱拳,洪声道: “吾名太史慈,字子义,东莱人,蒙司马不弃,为重骑军候,统领全营练兵事宜。” 虽然他声音洪亮有力,但是在座的包括刘毅在内,没有一个听进去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小臂上! 从太史慈说的第一个“吾”字起,大帐内就开始泛起一股寒意,刘毅第一个发现了寒意的源头,夏负是第二个,没过几息,所有人都盯向了太史慈的双臂。 只见随着太史慈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他抱拳的双臂从拳头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寒气,随后沿着手腕缓缓向下延伸,寒气化霜,霜凝成冰! 等到“事宜”二字说完,他的小臂臂甲上已经覆了一层坚冰!就连其臂甲的颜色,也从暗沉沉的黑色变成了灰白色。 太史慈环顾了一下大帐,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帐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诸君见谅,慈家境贫寒,购不得上好玄甲,只能以次充好。”他说着便双手交错往小臂上一抹。 随着他双手抹过,其臂甲上的坚冰连同灰白色的甲叶瞬间化为粉末,簌簌地掉了一地。 “若是诸位有谁不忿我担当此职,随时可来挑战,我要是输了,自会向司马请辞。”太史慈把他要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杵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挑战。 没一个人动。 现在不同以往,随着战事时间的拉长,武者的境界划分也开始在军中流传,帐内的人都知道如此异像代表了什么。 真气携带五行之力! 无妄境! 太史慈的这一番操作可谓是逼格满满,装的十分到位。不,甚至可以说有些发力过猛,后面加上的那一句让各位挑战的话,会使人觉得他在故意嘲讽威吓。 你明明都有无妄境的实力了,还让我们挑战,几个意思? 第三十五章 危机感 其实他们都误会了太史慈。 他之所以发力过猛,也是同刘毅有关。 太史慈一直都在小小的黄县,只被一个年老游侠教授了年许时间,此后一直独自练武习气,所以也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厉害人物。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世界之大,能人辈出,在一个小小黄县没有敌手根本不算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因此自满。 而刘毅的登门拜访更是让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连一副儒生打扮的刘明廷都有如此修为,能让他隐隐感到有些威胁,那么军中更是应该藏龙卧虎才是。 所以他一上来就全力以赴,其实他不是在示威,而是真的在调整状态准备应对挑战。 作为袍泽之间的切磋,刀剑无眼,自是不能相互刀剑相向,他就选择了赤手空拳的方式来对敌。 结果他自己家传的铠甲不堪一用,直接被他的寒属性真气冻毁,其实他当时感觉挺丢面子的,只能勉强放话给自己打圆场。 结果在外人看来,真是装的一手好b…… 而本来准备给太史慈点颜色看看的夏负此时在心中连呼侥幸。 还好相信刘司马的为人没有贸然出言反对,否则若是司马让我同这小儿……太史子义较量,此人一拳下去,我应该也会变成一堆冰渣子吧…… ……真是幸运! 刘毅也不管那些心情复杂的队率,见他们没人脑残到出来挑战,就出声把此事定性,“既然无人挑战,那么便要依令行事,若是此后我知道有人不听号令,阳奉阴违,休怪我军法无情!” 说完刘毅就把那些队率赶了出去,让他们各自准备, 其实不只是那些队率受了刺激,刘毅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此前通过与何秩的交谈,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其实不差,便有些生出了骄矜之心。 而去招揽太史慈的那天,虽然感受到了威胁,但是毕竟未动手,没有直观的感受。 直到今天太史慈演示过后,刘毅才知道了无妄境的涵义。 那代表了,若是与之交手,他会死! 以后要是有无妄境的刺客来刺杀,他拿什么抵挡?难道要靠保镖?把人才浪费在保护自己身上? 现在的曹操有夏侯兄弟,以后有典韦许褚、现在的刘备有关羽张飞,以后有赵云陈到,现在的孙策靠自己,结果他被刺客杀了! 找刺客暗杀敌人是现在的人经常会干的事,以武力出名的陈王刘宠也是死于袁术所派刺客之手。 他刘毅有谁?现在只有太史慈!总不能把手上目前最能打的拿来做保镖吧?要是他的计划顺利,估计在群雄讨董期间就会踏上大舞台,到时候就可能会受到刺杀。 要是实力跟不上自己的势力发展,那时就只能将人才浪费在做保镖上了。 刘毅算了算,今天正是日子,就叮嘱了太史慈几句,然后出了大营直奔平寿县大牢。 去收经验! 几个牢卒见到县令前来,赶紧进去禀报,没多久贼曹史泰就迎了出来。 刘毅边往里走边问,“这几日抓了几个死囚?” “回禀明廷,只得了四人。”史泰在一旁恭声答道。 只四人?刘毅眉头一皱,从第一次的数十人到十数人再到数人,现在更是不及一掌之数,死囚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也很正常,在他如此大力的整治下,只要是智商正常的都不会去干作奸犯科的事。 也罢,四人就四人吧,聊胜于无。 刘毅暗叹一声,对史泰道:“带我前去。” 史泰应了一声便在前面引路,走了不到半刻,他停下脚步,转头对着刘毅说道: “明廷,前处便是了,都是乘着黄巾破城之机烧杀奸淫之人,皆是乡里一霸,百姓听闻明廷铁面无私,嫉恶如仇,将其告发。” “经下臣核实,全是应处极刑之人。” 里面的人这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在那扒着铁栅栏叫嚣喝骂不止。 刘毅对着史泰微微颔首,随后拿着他递过来的钥匙走进了牢房,没过几息,里面的叫骂声戛然而止。而后刘毅便施施然走了出来,拳头上还在往下滴着血珠。 史泰在门口将早就准备好的湿绢布递给刘毅。刘毅一边擦拭手上的鲜血,一边向外走,同时还不忘吩咐史泰: “对待犯人要宽严相合,对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有一抓一,而对于小错初犯之人要以劝诫为主,配以微惩。若是屡教不改,成为累犯惯犯,则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史泰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把刘毅送出大门,他才送了一口气。随后他转身入内,招呼了几个狱卒跟他一起进去。 没往里走几步,跟在后面的几个狱卒就开始窃窃私语。 “那四个人应该是死了吧?听说刘明廷之父死于凶徒,因此他嫉恶如仇,见到作奸犯科,罪大恶极之人必杀之而后快。” “明廷都亲自来了,肯定是死了,要我说,那些人死有余辜,死了也是活该。” “可是这样不符合规矩吧?”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这些人早死晚死不都是个死字?就说得了恶疾暴毙了就行,这种匪徒,死了也没人追究。” 那几人还待继续说,就看到史泰突然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几人连忙噤声,乖乖跟在史泰身后。 刘毅并不知道他走之后的插曲,他此时已经回到了县令官邸,正查看自己的系统: 姓名:刘毅 等级:lv9(9320/12800)。 他这段时间通过斩杀死刑犯共得了一千多点经验值,不过从今天只有四人来看,下次再拿这种经验恐怕要好久之后了。 刘毅为了不让人对他的行为感到奇怪,还授意彭家三兄弟出去散播了他诸如嫉恶如仇,喜欢手刃恶人的谣言。 这种类似的谣言他还准备了喜欢手刃贪赃枉法之人;喜欢亲手送他尊敬的敌人上路等等多个版本。 这些谣言他已经让三兄弟全部都放了出去,反正以后迟早要用到,早散布早酝酿早发酵,这样以后用得着的时候才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现在又断了一个经验来源,除了过一段时间后让令书整顿吏治会有一波收获之外,只能靠平时锻炼来加强,但是他其实天赋一般,平常锻炼的效果也只是了了,实在是太慢了。 一想到修为要停滞近半年,刘毅就不禁苦恼地拍了拍脑门。 正在他为此感到焦躁头疼之时,一阵悦耳的琴声从门外传来。 随着悠扬的琴声入耳,刘毅心中的烦躁感一下子消退了许多,就连体内开始躁动不安的真气也舒缓平复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辎重 有人在府里弹琴? 府里的全是当兵的大老爷们,肯定是不会这种风雅艺术的,而女眷就是那几个婆子女使,怎么可能有人会弹琴? 对了,还真有个人,那个慕时小姑娘。 刘毅有些汗颜,自从那天留她暂住后,他由于事务繁忙,再也没有同此人见过面,一时间居然把她给忘了。 刘毅循着琴声一路寻找,终于在后院的一个小亭子处找到了正在抚琴的慕时。不过他也没有贸然打扰,而是等慕时一曲奏完,才走上前去。 慕时见到刘毅前来,忙起身屈膝行礼,刘毅见她如此客气,也只好还了一礼,随后才问道:“女公子琴艺了得,在下十分佩服,不过似乎这不是普通的琴声?” “明廷所言不差。”慕时微微颔首,声音清脆悦耳。“刚才一曲是我运转《凰鸣经》所奏,有凝神静气之效,亦可缓解修炼真气后的疲惫感。” 嗯? 刘毅闻言心中一动,他凝神朝着慕时的指尖看去,发现她纤细的手指上有淡淡的真气在流转,指甲还上蕴染着一层薄薄的红光。 这小姑娘居然也练有真气…… 慕时似乎也感受到了刘毅的视线,她惨笑一声,“姎此前随着夫子修习《凰鸣经》,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而后就放弃回家。” “未曾想,逢此大变后反而有所突破,终于能凭此弹奏一曲。可惜,他们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刘毅在一旁默然无语,他知道,慕时这段话其实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所以他只需要保持沉默就好。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慕时继续对刘毅说道,“此前姎学无所成,无言面对夫子,现略有所得,已经同夫子恢复了联系,就连此琴,也是夫子托人捎来的。” 哦?这个夫子有点能耐啊!在这种平常人连封信都难寄的战乱年代,居然还能让人带琴这种大物件。 刘毅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这个小姑娘认为在这住着不方便,现在又找到了夫子,便想搬到她夫子那去。 师父师父,师亦如父,在古代,师徒是非常亲近的关系。 但是她可能又不好意思主动上门开口请刘毅派人护送,便用琴声将他引过来。 想到这里刘毅心中感到有些不悦,但是他也不戳破,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直言道:“那女公子是想到夫子处去?我可派人护送。” 哪知道慕时却是轻摇螓首。 “并无此意。” “明廷正忙于剿寇大事,怎可让明廷为姎之小事而浪费人力。” “况且姎从信中得知,夫子亦是避祸在外,客居异乡,贸然相投着实不妥。” “此次贸然以琴相邀,只因为姎亦是第一次弹奏,不知对真气浑厚者是否有效,唯有请教于明廷。” 刘毅不禁有些汗颜,居然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小女子之腹,他这次就老老实实回答,“再高一些的我不清楚,但是对于坤珞境级别的真气修为来说,效果还不错。” 慕时听到他这么说显然心情变好了不少,她展颜一笑,“承蒙明廷允许在此暂住,姎身无长物,但以目前的真气修为,可每日为明廷弹奏一曲以为报答。” ……这,刘毅其实心里很想拒绝的,因为这给他一种挟恩图报的感觉,而且还是用的童工。 但是他嚅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因为如果每日有琴声相助,他自己修行的效率能提高近两成。 这种提升幅度,完全可以把他从中等资质变成中上资质。 ……此时还是提升实力要紧,也罢,只能日后报答了。刘毅略一思忖就下定决心,他对着慕时一揖道:“如此,毅就厚颜劳烦慕公子了。” ………… 一个月后,刘毅正在大营里训练。 他自己有单独的一小块场地,此时正在锻炼自己的枪法,只见他抖动长枪虚空连刺,空气中随之传出“咝!咝!咝!”的响声。 正当刘毅准备放下枪去改练一会弓术时,他瞥见太史慈带着一个人向着他这里走来,那人远远看着有些面熟,他皱眉思索了一会,旋即精神一震! 刘毅已经想起,此人正是何田! 也不怪刘毅一下子没有认的出,此时的何田已经是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皮肤蜡黄,脸颊凹陷,颧骨突出,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满脸的风尘仆仆。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快步迎了上去,在他距离何田二人还有数步之遥时,那何田噗通一声拜倒在地,惨嚎一声:“司马!” 刘毅心头立时就是一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一直凉到脚,居然感觉有些立足不稳,他刚要说话,就听到何田继续嚎叫道: “司马,田一连月许,彻夜未眠,终于不辱使命,把辎重给带来了!” !!!??? 不是辎重丢了? 刘毅连忙急声问道:“不是辎重被劫了?” “被劫?”何田似乎有些疑惑,“司马何出此言?辎重已经运抵营门外,怎么会被劫呢?” 刘毅看着何田茫然的眼神,他强忍着一脚踹上去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吐出,然后定了定神,对何田没好气的说道: “具体情况如何?” 刘毅不待何田回答便率先向营门外走去,何田连忙起身跟在后面,同时答道,“禀司马,全部辎重连带民夫、护卫队皆全部抵达。” “共运抵百炼刀剑各十把,五十炼刀剑各百把,普通刀一千五百把,长矛三千柄,盾两千面。” “弓七百张,弩七百把,箭矢三万枝,弩矢五万枝,甲六千套,马一千八百匹,马甲四百套。粮两万石。” 嗯? 刘毅听到前面还好,听到最后一句感觉有些不对,粮食只有两万石? 他连忙转头看向何田,“为何只有两万石?不是应当为四万一千石么?” 之前他同何秩约好,他来募兵,并且视情况来剿灭北海的黄巾,而何秩要提供全部装备及一年的粮草。 而根据他目前的配置来算,一年的粮草至少需要四万一千石。 第三十七章 围点打援 何田听到他的疑问不由一声苦笑,“司马,主上说四万石筹措需时较长,因此只能先行运送半年的粮秣,后续粮草会陆续分批送达。” 刘毅听到何田的解释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何秩能够将全部军备凑齐已经殊为不易,而且不仅仅凑齐了,还都多出了一部分给他备用,更是难能可贵。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 要是这些武器铠甲同粮秣一样只送来了一半,他也不会多想,只会认为是那两个郡国不配合,从而更改计划重新整编罢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就连他想象中最难凑齐的战马,何秩都多送了三百匹过来,偏偏是粮秣只送了一半,这不由得他不多想。 他在脑海中估算了一下,如果失去何秩的支持,要养活这人吃马嚼的近八千张嘴,起码要五县之地,也就是说,除了这平寿县,他要再实际控制四个县。 在己方控制下的肯定不能动手,那么半年之内,要连破黄巾四城。这样即使是何秩是故意想要用粮秣来钳制他,来卡他脖子,他也不用发怵。 不过就算是何秩故意留一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他们关系要好,但是若是一点防备措施都不做,他反而会觉得何秩有些憨憨。 就是不知道何秩那是真没凑到还是故意没给,刘毅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很矛盾,既想何秩傻一点,又希望他别那么蠢。 如果是故意没给,他虽然会高看何秩一眼,但是也会开始做相应的防备。 刘毅转头看了看恭立在一旁面黄肌瘦的何田,暗道此人这一路上运转粮草也是出了不少力,那一句月许未合眼也肯定是有几分实情,他拍了拍何田的肩膀说道: “何田,你能按时运抵粮秣辎重,当记一功,此番路途劳顿,你且回营歇息去吧。” 刘毅目送着何田离开后才太史慈说道: “子义,现在情况有变。” “训练时间没有半年,我只能许你四个月!” 太史慈一听急声道:“明廷,是否出了什么变故,四个月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仓促了。” “不错!”刘毅沉声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本来此次运送的粮秣应是够一年所需,但是此次只有半年,以我对骑都尉的了解,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我们只能做最坏的准备,那就是半年后断粮!而若要自给自足,则需要五县之地。” “因此,除了只能用四个月训练外,还需要在两月内连下蛾贼四城!” 刘毅深深的看了太史慈一眼,继续说道,“若是无法做到,而粮秣又未至。那就只能将士卒解散。” 如果有选择,刘毅也不想这样,可是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何秩输的起,但是他刘毅输不起。 出了问题,不只是不能更进一步,野心化为泡影,而且就连能不能保住当前的位置都是个问号。 说不得就要来个挂印而去,静待天下生变了。 但是,那时候诸侯已起,再也没有发展的空间,他只能给别人做打手做小弟了。 而太史慈此时已经是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他才闷声说道,“明廷,慈只能尽力而为。” 刘毅看到太史慈这副表现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这家伙好像接的是断后送死的任务一般,他轻笑一声,对着太史慈说道: “子义毋须如此紧张,从明日起你我同将士们同饮食,同训练。“ “只要你我二人齐心,区区几个蛾贼,旦夕可破。” 太史慈听罢盯着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主上愣了半晌,直到眼皮开始发涩才回过神来,继而单膝跪地,回了他一个字。 “唯!” ………… 四个月后。 “传令所有军候前来议事。” 第二波粮秣迟迟未到,派出去催粮的何田也一去不回,刘毅心知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见军队已经初步训练完毕,就准备开始执行计划。 不多时,十来个军候就全部应命前来。 “诸位,我拟开始剿灭周边蛾贼。” 刘毅环视了一圈,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他身上,便把手指向地图上一按,然后顺着向下一划,重重落在了某处。 “平昌!” 然后手指向左微移,用力一点。 “朱虚!” “子义,对此两地,你有什么想法?” 太史慈见刘毅点名他回答,便盯着这两处答道,“秉司马,此二处皆为蛾贼所占,兵力均是在三千人左右,且两地距离靠近,两城相距不过一日,朝发夕至,可以相互呼应。” 不错,看样子太史慈是花了一番功夫来了解周边情况的,否则无法很快就回答上他的问题。刘毅微微颔首,他对太史慈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你们还有什么补充么?” 刘毅带着一丝希望看向其他的军候,毕竟这些人都是在这段时间训练的突出之辈,其中包括了夏负在内共有三名乾元境,他还是带着一丝期冀的。 结果实时证明这些人只能当个打手,个个都是大眼瞪小眼的看向刘毅,纷纷嚷嚷道: “子义所言极有道理。” “并无补充之处。” “子义之言亦是在下所想。” …… …… 刘毅感到有些可笑,索性不管他们,看向太史慈: “子义,你认为若是选周围一个县城攻打,是否应该选这两者之一?” 太史慈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司马,我认为不首选攻打此县,我部骑兵较多,不利于攻城,若是战事不顺,蛾贼又有来援,我军腹背受敌,则危矣!” “子义此言差矣。”刘毅笑了笑,对他说道,“而我却是认为,应当先攻打这二者之一。” 太史慈看到刘毅似乎十分笃定,心中一动,他恭声道,“慈愚钝,还请司马解惑。” 刘毅哈哈一笑,心里感到非常满足,太史慈也要向他虚心求教! 不过刘毅心里清楚,他也就是占了前世见识的光,要是靠他自己想,打死他都想不出这种办法来。 他对太史慈问道,“子义,若是在野外,你等一千五百骑对战仓促列阵,甚至是并未列阵的三千步卒,可有胜算?” “当然是一鼓而下!” 说话的却不是太史慈,而是刚才在一旁装鹌鹑的夏负。 刘毅也不去管这个憨货,他朝着这些军候笑了笑,“若是平昌黄巾知道了朱虚正被为数不多的汉军攻击,会不会来援?” “必会来援!”太史慈此时已经是若有所思,他疑声问道,“司马的意思是?” “正如子义所想!”刘毅抚掌而笑,“我称之……” “围点打援!” 第三十八章 子义,下手轻点。 “围点打援?” 太史慈呢喃了一句,随后眼睛一亮,对着刘毅叹服道:“明廷高策,慈自愧不如。” 呵呵……这太史子义,怎么也学会拍马了?刘毅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被拍的很舒服。 刘毅先是享受了一番周围敬佩的目光,等到满足了才轻轻咳了下,谦虚道: “雕虫小技罢了,当不得诸君如此称赞。” 他客套了一下后便脸色一正,对着太史慈问道:“子义,你说将平昌蛾贼援军击破后,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刘毅对太史慈还是有很多期待的,基于见识原因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围点打援战术可以理解,但是在经过四个多月的学习后如果连下一步该如何行事都不知道,那就有点水了。 太史慈见刘毅带着期待之色看着他,也是感到有些压力,他凝神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可以选一部分人,穿着缴获的衣甲扮成溃兵,诈开城门。” “哦?那为什么是溃兵而不选择扮成援军呢?这样岂不是成功率更大一些?”刘毅笑眯眯的追问了一句。 “扮成援军,反而会有三个额外的破绽。”太史慈毫不犹豫的答道,显然是对这两种选择都做过考虑。 “一则,若是援军,那么朱虚派向求援之人应该在其中,我们很难保证在战阵之中将其认出并生擒。二则,在我们只有三千人左右攻城的情况下,援军的第一选择不应当是进城防御,而是在城外呼应,约定夹击。” 太史慈顿了一顿,见刘毅颔首赞许,心中一定,“三则,若是平昌来援,援军应在两千人上下,而将骑兵尽数变成步兵扮成援军则太过吃亏。” “要是将城外威慑的三千人中悄悄调出两千,一旦朱虚城中蛾贼冒险出击,那么留守的一千人很难保全,太过行险。” 刘毅赞许的点点头。 不错,太史慈将各方面基本都考虑到了。 “溃兵之计,同样适用于平昌城,这样可以减少伤亡,要是平昌中计,只剩下千人的平昌只要少许代价就可以拿下。” 刘毅敲着案几补充了一句。然后他瞧着夏负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夏负,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夏负腆着脸问道,“不是,哦,不对。我是想问,要是朱虚蛾贼没上当怎么办?” 这句话一问出,包括太史慈在内的各个军候都微微点头。确实,没有什么计谋是一定能成功的。 万一要是没成,咋办? “用兵之道,以计为首,以正相合。”刘毅先掉了一个书袋,然后继续道,“若是计谋无用,凭借我们的实力,就以我为首,与诸君一起身先士卒,堂堂正正碾压过去。 刘毅这句话说的好听,其实说白了就两个字。 硬怼! 以他们一无妄一坤珞的优势直接强上。 不过他这个硬怼不是无脑怼。 《孙子兵法》中就讲到过要“以正合,以奇胜”,很多人以为这句话讲究的是要出奇制胜。其实这是孙子兵法里被误会最深的一句话。 其中最大的误读,就是以奇胜的奇,不念qí,念ji,是个数学词汇,奇数、偶数的奇,古人又称为“余奇”,多余的部分。 兵法原意是指,在以正兵与敌人交战的时候,永远要埋伏一支多出来的兵力,就是奇(ji)兵。 奇兵能出其不意,在战斗中突然打乱敌人的部署,是致胜的关键。所以这句话的“奇”不是奇(qí)谋诡计,而是“分战法”的基本法则。 正兵安排好了,余下来的就是奇兵,关键的时候用,简单地说,就是底牌。 在后世,曹操注解的时候也说过:“先出合战为正,后出为奇”,正奇,就是一个牌多牌少的概念。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牌都打完了,留一张在手上,关键时候打出去。 而太史慈和刘毅两个人就可以看作是一张牌,一张多出来的底牌。在朱虚蛾贼头领实力至多也就是坤珞境的情况下这张牌一打出,就可以起到一击致命的效果。 因此在阴谋不行的情况下,刘毅直接选择用阳谋——比谁牌多。 其实从古至今的大多数战争都没有什么奇计百出,互相勾心斗角的计谋博弈,也不存在很多人想象中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再生一计的计中计,连环计。 都是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的——比牌多。 这倒是有点像他前世玩过的某个三国类桌游,牌多底蕴(血)厚才是王道,没牌在手分分钟被教做人,牌多没底蕴一不注意一个失误就被人一波推。 刘毅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众人,也不再细细解释,直接开始发号施令。 “令!” “赵参,常朝,徐芜,你三人以赵参为首,率所部留守平寿城!” 赵参是这一批涌现的三名乾元境之一,手下有五百人,加上另外两个曲各三百人,合计一千一百人。 他之所以这么安排,是怕这些城中有蛾贼遗留的探子将消息传出去,虽然他已经采取严打将容易被收买的那些为非作歹之徒一扫而空,但是不排除有漏网之鱼的可能。 要是刘毅将全部力量带走,又被蛾贼得到了消息,给他来个乘虚而入,在刘毅出门的时候把他家给偷了,那他可就坐蜡了。 万一再有个心狠手辣的,来个屠城烧城什么的,那刘毅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而有这几人留守平寿县城,就算是四千人来攻,一时半会也拿不下来,到时候他早就可以挥军回援,发挥骑兵的野战力量把敢伸出来的爪子给统统砍断。 三名着甲大汉听到他的命令一齐抱拳行礼。 “唯!” 刘毅点了点头,继续喝道: “令!” “齐俊、古曾、蒋赤、安宿!你等四人以齐俊为首率所部对朱虚进行佯攻!齐俊,我会让彭木率领我本部亲卫配合于你。” “唯!”又是四人听到命令后轰然应诺。 齐俊是另一个突破到乾元境之人,加上这两天才突破的彭木,两名乾元境足以保证他不在的时候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太史慈、夏负、王息、章阗。你四人随我率骑兵设伏!” 太史慈等四人恭声应命,“唯!” “如此,诸君便各自准备去吧。” 听到刘毅没什么再吩咐的,众军候就对着他一礼,纷纷离去。 “子义,你且稍待。” 太史慈刚要跟着前去准备,就听到刘毅出声把他叫住。 有什么事刚才不说非要等到别人走了才说? 太史慈连忙止住脚步,略带疑惑的看向刘毅。 刘毅顿了顿了一下,斟酌了会措辞,然后才缓缓说道: “子义,若是在有余力的情况下,下手轻一点。” 第三十九章 一合之敌 “明廷放心,慈必不会手下留……” 太史慈说到一半愣住了。 嗯?刚才似乎说的是…… 下手轻点? 太史慈差点没忍住要揉耳朵,这是听错了吧?明廷应该是说“下手别轻点?” 他有些木木的看着刘毅,把刘毅看得都感觉不大好意思。 不过刘毅到底是脸皮比较厚,他在心里嘀咕了几句,“都是为了经验,都是为了经验!”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就继续说道: “不错,我让你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能生擒或者打晕尽量不要击杀。” 刘毅看了看太史慈,又继续说道,“当然,只要留口气就行,残废什么的也没事。” 他顿了顿,等太史慈消化一下,随后长叹一声,抛出了很久前就埋好的伏笔,“子义,你当知晓,我是从一名普通的郡国兵起来的。” 太史慈点点头,在平寿,哪个不对刘明廷的发家史如数家珍,尤其是那些应募的人,更是对刘毅崇拜不已,想成为刘毅第二。 瞧瞧,区区郡国兵起步,靠剿灭蛾贼成为千石大员,简直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榜样。 “你们只看到了我一步步到了这个位置,但是没看到在这一路上我失去了多少袍泽!”刘毅此时倒不是做戏,而是真的想到了那些往事,他恨声说道: “如果说,那些黄巾普通兵卒,乃至什长、队率都有可能是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从贼求活之人。” “那么但凡是蛾贼头领,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手上沾满了无辜鲜血的该杀之人!我欲杀之而后快!” 太史慈这下懂了,他之前就听说过类似的传闻,但以前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的夸大之词,今天事出突然,一下子没想起来。 他这时反而安慰起了刘毅,“逝者已矣,明廷不要太过悲伤,如果有机会,慈必将贼酋生擒,押解至明廷帐前。” …… 听到太史慈这么说,刘毅反而不放心起来。 按说目的达成,他本来应该感到开心才对,但是刘毅踟蹰了一下,又反悔道,“子义,还是算了罢。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还是不要留手。” 太史慈闻言心中一暖,他随后哈哈一笑,对着刘毅说道,“慈省得,明廷且放宽心,区区蛾贼,何足挂齿。” 刘毅也是呵呵一笑,他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谨慎过头了,目前的青州这一片应该还没什么强力到可以威胁太史慈的人物。 “如此,子义也前去准备罢,我可是对你的重骑寄予厚望。” 太史慈躬身一礼。 “唯!” 此后一连数日,刘毅以及各军候都在为战前做准备。 各军候是在重复告诫各方面的军令情况,旗帜队列,鼓声金鸣,这些是一定不能出纰漏,一出问题就是要死人的。 刘毅则是把令书派去检查辎重发放情况,而他自己则是满大营乱串,到处嘘寒问暖,东问问训练情况,西瞧瞧饮食如何,南听听军饷发放,北侃侃家长里短。 简单说来就是八个字。 鼓舞士气、收买人心。 这还只是战前的,他还有一系列的战后计划。 毕竟现在这些士兵在名义上还是属于临时剿寇的应募郡国兵,等到黄巾剿灭,朝廷随时可以剥夺他的兵权,要么解散,要么收走。他想要合法保留其实是很难的。 其中一个最靠谱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人变成私兵。 也就是说,等有了财源,由国家出钱变成他个人出钱,这些人就变成了他的私人部曲。 现在这些,包括那乡勇队,实际上都是他在公器私用而已。 当然,也说不上是公器私用,本来目的之一也是完成上级下达的作战任务。 刘毅本来就是这些人的半个恩人加上偶像,因此这一番操作下来效果极好,一个个纷纷嚷嚷着,“为明廷效死。” 刘毅琢磨了一下,所谓恩威并施,他这段时间同这些士卒一起训练,加上嘘寒问暖,按时发饷,恩是应该到位了,但是威却还没有,他略一思忖,就决定把作战计划稍微调整一番。 翌日,平寿县城外的大营全军拔营,大军日行四十里,行军六日抵达朱虚县城,在南门外列阵,摆出了一副要攻城的架势。 刘毅携太史慈、齐俊等军候骑着战马列在最前排。 没错,本应该率领骑兵的刘毅、太史慈此时也来到了朱虚城外。 刘毅临时改变的计划就是先试试看能不能阵前邀战斗将,如果守军同意斗将,他就亲自出马斩杀敌将,在立威的同时给城内守军压力,迫使他们尽快向平昌求援。 毕竟如果只是两个乾元境,说不定对方会想着先守守看,蛾贼拖得起他可拖不起。因此施压是必然的选择。而佯攻施压肯定多少会有伤亡,不如先试试斗将,对方不同意再进行佯攻。 “去罢!” 刘毅手一挥,身后就有一骑跑到城下一箭之地,对着城头喊了几句,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随后那骑就破口大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头领,城下那贼骂得太难听,怎么办,要不然我下去宰了那家伙!” 城头上的蛾贼被骂的来火,其中一个亲卫忍不住向头领提出了建议。 “不用管他,我又不是官军,不吃这一套!有本事让他攻城,要泻火,很简单,晚上咱们多挑几个牢里的官眷,狠狠泄一泄火!弄死了都没事!” 没过多久。 “头领,真的不要下去么,那贼子已经在骂渠帅之母了!” “狗贼子!”头领怒喝一声! 刘毅等了没多久,城上似乎就按耐不住,城门吱呀呀的打开一条缝隙,一骑从中飙出,直取那喊话的骑卒。而那骑卒早在城门有动静时就转头撤回了本阵。 刘毅见计策有效,不禁心中一喜,他双腿一夹马腹,单枪匹马迎了上去。 那贼骑见骂人的骑兵已经远远快归到军阵之中,而换成了另一个骑将,不由心中一凛。 然而等到再过了几息,他发现来着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庞之后便心中大定。 “哼!自寻死路!” 他有意立威,还没等到两骑交错就轻喝一声,旋即将真元爆发,身上绿光大放,那迎面而来的那持枪小将果然面露惊诧之色。 此人心中暗暗自得,哈,果然是年轻人没见识,被我乾元境气势给吓到吧,待我一招将……将…… 随着两骑相汇,刘毅只是侧身一让,闪开那携着绿芒的长戟,随后单手顺着就是一刺。 “扑哧……” 那敌将直接被串在了红芒闪烁的长枪上,只留着空空的战马从一旁同刘毅交错而过。 第四十章 甲骑具装 刘毅此时却是处于一脸懵13的状态,要不是这家伙已经被串在长枪上眼见不活了,他都想把这人叫起来问一句: “老哥你这起手先放空大是几个意思?” 一时想不通他也就没再多想,按照这人乾元境的实力来看,在这城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刘毅准备继续挑衅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出战。 刘毅旋即一拉缰绳,随着战马长嘶而立,他举肩抬臂,将串着尸体的长枪对着城头高高举起! “吼!吼!吼!” 在后面列阵的士兵看自家老大如此威猛,刀盾兵以刀击盾,长矛兵矛杆顿地,高吼出声。 “吱呀~嗡!” 对面直接把那门缝给关了! 刘毅瞥了眼那迅速关起来的城门,心知不会有人再出来,就擎着长枪纵马耀武扬威了一番,随后将长枪一抖,把那傻货的尸体甩在地上,接着一拉缰绳,拨转马头,滴答滴答的小跑着回到阵中。 咦,这个秒货居然有三千五百点? 刚回到本阵的刘毅没有第一时间同迎上来的太史慈等人说话,而是先看了一下系统。 姓名:刘毅 等级:lv10(810/25600) 一下子拿到了三千五百点经验,让他从lv9升到了lv10。 现在攒了一个技能点,只是不知道突破到下一个境界是要两点还是三点……一想到太史慈初入无妄境就有那种实力,刘毅就不由心头有些发热。 虽然说汉末诸侯,除了吕布之外,全都是老大不如小弟能打,但是既然吕奉先可以,他刘宏远为什么就不行? 吕布兵少将寡,谋臣还只有陈宫这一个,能在名声都臭了的情况下蹦那么久,完全是靠着自己硬实力打出来的,要不是最后被貂蝉劝服不肯突围,最终会不会被斩都还是个未知数。 一想到这些,刘毅就觉得临时变动一下计划,宁愿多跑一点也过来顺手拿一波经验是非常值当的,他叮嘱了一番齐俊,然后招呼了一下太史慈,两人脱离本阵,前去同骑兵大队汇合。 之所以要拉着太史慈也陪他跑这么一趟,完全是刘毅自己心虚罢了。他到底是第一次想要试一下阵前斗将,但是又怕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就干脆拉着太史慈过来给他掠阵。 要是没什么情况自然不需要太史慈动手,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好把他抢回来,不至于翻车。 “明廷,我一事不明。”在半路上,太史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子义,但说无妨。” “为何明廷要花大力气组建具装甲骑?” “具装”是指马铠,“甲”是指人铠,具装甲骑又可以叫甲骑具装,连起来就特指重骑兵。 “具装甲骑虽强于轻骑,但是耗费颇高,且作用有限,似得不偿失。”太史慈见刘毅没有回答,又犹豫着补充了一句。 其实这种话不应该由太史慈说出来,他作为重骑兵的统领反而却在质疑自己所统帅部队存在的意义,要是传出去,他队伍就没法带了。 但是他现在却是在私下里向刘毅说出了这样的话,说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太史慈已经把刘毅的利益放在了自己的个人利益之上。 刘毅知道,太史慈这么说是有缘由的。 先说一个字,贵! 现在的轻骑兵大多无甲或者着半甲,武器以弓箭为主,配备较矮小的战马。 刘毅本着不要他自己掏钱的原则都配备的半甲,战马是3万钱的标准战马。 而重骑兵,人、马全部着甲,武器是长矛加上适合劈砍的厚背环柄斩马刀。战马用的是优质高耐高负重的良马,每一匹都在10万钱左右。 一个重骑兵的组建费用差不多相当于3-4个轻骑兵。 其实贵也就罢了,关键是作用有限。 骑兵在西汉就开始独立承担作战任务,不过那个是对外的,因为没办法,你不用骑兵就追不上那些草原部落,只能被放风筝。 而对内战争,骑兵基本上都是承担辅助职能。 轻甲骑兵对步兵组成的战阵只能避其锋芒,从事一些辅助性战斗例如追击、侦查、警戒,通过快速机动拉扯对方阵型,或者是针对敌军骑兵作战。 虽然早在西汉就出现了重骑兵,但是一直没什么大的作用。 骑兵在骑马刺杀时,人借马力,马借人势,人马一体,集人马一体快速冲刺的所有动能于矛尖之上。这种力量非常巨大,如果在马上不稳固的话,即使刺死了敌人,也会把骑士贯下马来。 而没有马镫,想要在这种力量下要稳在马背上非常难,所以现在的骑兵不可能象后来的骑士那样,借用马力去冲击敌军,而只能拿矛进行投掷或戳击,威力远不如防护精良手持长矛的重步兵,而且一旦陷入缠斗那么更加被动。 因此,太史慈非常奇怪刘毅为什么要弄这种金贵又不实用的兵种,还让他从全军中挑选精锐。他这三百人中,有一百人是练出真气的什长级,另外两百人也是较有水平的伍长级。 为什么? 因为现在已经有了单侧马镫,要不了多久,真正的马镫就会出现! 而有了马镫的重骑,同没有马镫的重骑,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兵种,是坦克和碰碰车的区别。 就不说已经确认了的晋朝开始出现的大队重骑参战的情况,过不了十几年,曹操就会组建骑兵部队虎豹骑! 虎豹骑中的虎骑,就是具装甲骑! 这就说明马镫的作用肯定是被发现不止可以用来协助菜鸡上下马了。 但是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不大好和太史慈解释。 “子义,我让你演练的重骑战术,有没有演练纯熟?” 刘毅避开了太史慈的疑问,转而问了另外一件事。 “已经演练纯熟,不过明廷,虽然威力颇大,但是一次就是三十万钱……这样是不是太奢侈了?” 唉…… 听到太史慈问刘毅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太史子义哪都好,就是因为出身的原因,没怎么见过钱,见识有的不大足。 说难听点就是小家子气。 打仗,哪有不花钱的?不氪金打什么仗? “子义,我且问你,一匹具装战马,所费几何?” “约十万钱。” “那此战术,可否省去至少十匹战马的损耗?” “定然是可以的。” “还奢侈么?” “慈汗颜!” 第四十一章 全军出击! 现在的人都还没意识到重骑兵的威力,刘毅虽然非常清楚,但是限于各方面的条件,一直搞不起来。 终于他现在有了金主,有了兵卒,可以将自己思虑已久的想法付诸实践。 按照之前刘毅的同何秩的交谈猜测,何秩能给他最大的后勤支持是在一万人左右,他现在连人加马算起来应该是用了近九千,已经接近了最大值。 约么过了两个时辰,刘毅和太史慈同夏负暂领的骑兵大队汇合,此时夏负已经将侦骑散出,剩下的大队就在这个平昌、朱虚的必经之路附近埋伏等候,养精蓄锐,静待战机。 不是什么地形都时候作为战场的,大队骑兵想要展开进攻更是对战场环境有很高的要求。在平昌、朱虚之间的一日路途上,适合的地方只有两处。 其中一处因为距离平昌太近直接被放弃,而此处就是另外一处。 “秉司马,侦骑来报,蛾贼大队已出平昌城!约有一千五百人!” 夏负大步来到刘毅面前,双手抱拳,沉声汇报。 而此时的刘毅正在太史慈较量箭术,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和太史慈比试的了。 说是较量,只不过是刘毅在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其实可以理解是他在向太史慈讨教箭术。 太史慈会的东西不少,擅使枪,还有手戟,更擅长使用弓箭,是三国里面起码能排得进前十的神射手。 但是让刘毅向他讨教枪法是不可能的,作为老大,众目睽睽之下被小弟揍一顿,面子往哪放? 手戟更不可能,这玩意是个大型近战、投掷两用武器,和飞斧差不多。不灌注真气吧,对他没威胁,灌注真气吧,刘毅估么着自己可能接不住。 再说暗器这东西有点没牌面,小弟可以用但是老大不能用。 那么唯一的选项就是较量箭术了,又文雅,又有格调,只要能体现出自己的水平,输了还不会掉面子。 刘毅看到夏负来报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赶紧把手里的弓箭放下。 现在目标已经过了一百步,到了一百五十步,在不用真气的情况下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距离,再比下去他就要露怯了。 不过心里知道,嘴上还是要说点场面话的,“此次同子义较量,真是尽兴。若有闲暇,定要再同子义一较高下。” 太史慈笑而不语,他知道这是刘毅说的场面话,但是却没有戳破。 约么过了两个时辰,侦骑再次来报,“蛾贼侦骑已被射杀,平昌援军还有三十里进入指定战场。” 刘毅对着太史慈、夏负点了点头,随后翻身上马。 太史慈、夏负是他指定的重、轻骑兵指挥官,而他刘毅,这次只是作为重骑冲阵中的一员,不参与任何指挥。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他嘴上提供点想法还可以,真让他指挥就抓瞎了。这次他刘毅只是过来拿经验的。 “上马!” 随着太史慈、夏负的命令,全部骑兵皆是翻身上马,重甲骑兵居中,以太史慈、刘毅为箭头,三人一组摆出了一个松散的锥形阵,轻骑兵分局两翼,摆出了两个雁行阵。 “备!” 太史慈冷喝一声,全部的重骑都扣上了狰狞的面甲。 原本重骑是没有面甲的,这是刘毅额外要求另加的,理由就是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启!” 所有骑兵开始缓缓加速,千余骑乌压压的一片向着茫然不止的平昌蛾贼压去。 而平昌蛾贼此时毫不知情,正排着松松散散歪歪扭扭的队列,像条长蛇一样朝着朱虚游去。 其实如果黄巾援军头领能谨慎一点,就会在发现哨骑迟迟未归的时候停止行军,原地结阵等候,可惜很明显,这个头领没有那个军事素养。 在他的指挥下,这条长蛇如果没人打扰的话,它能很快乐的游到朱虚城,然而,它发现了侧面来的不速之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适合大队骑兵展开的地段基本上都视线较好,一马平川,老远就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 “有骑兵!快结阵!” 随着凄厉的嘶吼声,那些黄巾贼开始原地结阵。 这时候再推辎重车布置车阵是肯定来不及了,黄巾贼只能刀盾手举着盾在前排下蹲,长矛手顺着盾牌空隙将长矛矛尖向外,斜插在地,弓箭手居于阵中,匆匆忙忙的布了一个圆阵。 正如同受了惊吓的蛇一般,迅速的蜷缩城一团,意图将自己柔弱的腹部隐藏。 “速!”“散!” 就在黄巾贼匆忙布阵的时候,太史慈、夏负二人运气大喝,全部重骑兵开始加速,那些重骑正手持矛,手像鸟翼一样向一侧尽量伸展,手臂放松,矛头向前,呈水平或矛头指向斜下方,远离骑士的身体。 而轻骑兵则向两翼散开,拉成一条弧线,隐隐成包围之势,整个阵型成一个变种的“山”字。 蛾贼将将布阵完毕,阵中的弓箭手都来不及射出哪怕一波箭雨,以刘毅太史慈为首的重骑兵已经冲到了这个松垮的圆阵前。 “矛!” 随着太史慈一声爆喝,排在前列的重骑兵手中的长矛上同时泛起了一抹白光。 “破!” 太史慈猛一振长枪,连续三个刺击,三道白芒从他的长枪中飙射而出,带着凌冽的寒气,将枪芒所指方向的蛾贼全部洞穿。 而刘毅则是长枪横扫,一道血色月轮倏忽斩出,把前排十数名蛾贼直接腰斩! 跟着他们后面的重骑则是将手中泛着白光的长枪猛地一个刺击,少者刺死一人,多者能串上数人! 他们一旦刺中目标则马上撒手弃矛,转而拿起马刀开始劈斩。因为人手远离身体重心,即使被反冲的力量带到了一点,也会因为松弛的胳膊获得了缓冲,从而避免身体被带下战马。 除了少数身具真气的黄巾,大多数黄巾贼的垂死反击只是在重骑的甲胄上拉出滋啦啦的火光,随后就会被跟上来的重骑用马刀枭首。 被重骑兵冲击的黄巾贼不仅仅要面对闪着寒光的马刀,还要面临箭雨的侵袭。在外围的轻骑兵完全不用顾虑正在冲击的友军,可以肆意抛洒箭雨。 重骑兵人马皆有重甲,可以完全不用在意轻骑射出的长箭,但是蛾贼着甲率只有不到三成,其余人皆是无甲! 第四十二章 给他们刀 在没有车阵、拒马、陷坑等的情况下,步兵,而且还不是重装步兵,被重骑兵突袭的下场是什么? 一个字,惨! 两字字,真惨! 三个字,特别惨! 黄巾那仓促布置的单薄圆阵,就好像是被热刀切过的黄油一样,只是兹拉一声,就被撕成了两半。 一触即溃! 其实当他们看到那重甲骑士手中长矛同时亮起白光的时候,都没触,就已经溃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跑而已。 而重骑兵凿穿圆阵再次回头整队之时,刘毅发现已经用不着进行第二波冲锋了。 这波蛾贼的头领应该就是现在被太史慈打晕夹在胳膊上的那个。 一个接触下被擒了首领,伤亡近半,剩下这些人已然崩溃,放弃结阵只顾逃跑。 可是哪跑得过外围的轻骑兵?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怎么办? “当啷!” 第一个刀盾落地的响起,紧接着就好似传染一般,“当啷!”“当啷!”声不绝于耳。 有一学一,所有还活着的黄巾都做出了弃械投降的决定。 没办法,战损都快近半了,还能抵抗那就可以从黄巾军改名叫铁军。 刘毅扑哧一枪,捅死太史慈丢过来的黄巾头领,同时面不改色的吩咐道,“子义,夏负,我们进行半天时间的休整。” “另外,先花些时间大略审一下这些蛾贼,将里面作恶多端的选出来,如若有敢反抗的,就地格杀。” 半个时辰之后,有四十几名蛾贼被选了出来。 这些被挑出来的当中有个蛾贼对着另外的几百人大声嚷嚷:“他们要屠杀我们,和他们拼……” “咻!” 那人的头颅中箭,脑袋瞬间开花,红红白白的伴随着碎骨渣四处飞溅,把离的近的几个人噼里啪啦的打的满脸鲜血。 另外一边注视这里的七百多名黄巾立刻就有些骚动不安,而这里的四十多人更是躁动起来。 但是他们的异动立即被周围正虎视眈眈的骑兵呼喝弹压。 这四十多人心知不妙,但是手无寸铁,又被长矛弓箭指着,只能按耐住心中的不安,用阴翳的目光盯着周围的骑兵。 刘毅放下弓箭,拎着长枪站到了这些人面前。 “你们都是些十恶不赦之辈,现在给你们个机会,拿起刀,只要杀了我,你们就可以被放走。” 刘毅随后对太史慈说道,“子义,给他们刀。” 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刘毅是不会给他们武器的,但是杀俘害处太大,而这样貌似“公平”的对决则会让人心里上更容易接受。 一边是只有一把刀,一边是甲胄俱全,还用善于群战的长柄武器。 但是毕竟是给武器了,那就不叫作杀手无寸铁之人,不是么。 而且这些人都是不安定因素,他们的存在也不利于刘毅后续计划的开展,所以与其让骑兵们动手,不如他自己来收割经验。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开玩笑,这些人当中一个坤珞境的都没有,甚至连乾元境都无,拿什么来威胁? 这些黄巾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高瘦黄巾谄笑一声,上前说道: “我们都是被迫从贼的良善之人,万万敢对着将军动刀。”说着他侧首看了一眼另外那团正小声议论的黄巾,继续道,“就放我们回那去吧。” 哦? 刘毅回望了夏负一眼,夏负立刻意会,大声说道,“司马,此人为蛾贼率长,被三十余人指认,平素酷爱折磨幼童,听其哀嚎取乐。” 那高瘦黄巾面色一僵,随后脸色惨白,继而深吸了一口气,剜了刘毅一眼,弯腰捡起了面前的长刀,缓缓退回了人群。 其他黄巾见此情景皆是默然,而后一个个将长刀捡起,面露凶狠之色。 刘毅单臂持枪,枪尖对着这些蛾贼点了点,扬声说道,“来罢,万一能活呢。” 那些蛾贼互相对视了一眼,大吼一声,举着刀一齐冲了上来。 呵……乌合之众! 刘毅心里冷笑一声,他们虽然单个实力都不弱,其中有二十多名队率级别的人物,但是这样乱糟糟的冲上来,造成的麻烦还不如几个队率带着三十多普通蛾贼结阵来的多。 这也是难免的事,蛾贼军纪涣散,能练好和自己手下的配合就不错了,更遑论其他。 刘毅右脚一蹬,在将地面踏出了蛛网状裂缝的同时身体电射而出,他体内真气开始疾速流转,随着一声“腾”的轻响,一层火红色的云烟将其周身笼罩。 那些蛾贼只觉得一团火光瞬间向他们扑来,紧接着便是道道赤芒在他们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一柱香之后,刘毅漫步到那些噤若寒蝉的黄巾面前,同时接过太史慈递来的绢布,缓缓擦拭着枪尖上的血迹。 “你们都是从贼之人,但是念你们本为良善,或是迫于生计,或者为贼裹挟,虽在贼营但为恶不多,而今只诛首恶,对你们从轻发落。” 刘毅将擦完后满是血迹的绢布递还给太史慈,继续沉声说道: “只要你们改邪归正,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执迷不悟……” “哼!” 他瞥了这些蛾贼一眼,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刘毅扭头吩咐跟上来的太史慈: “子义,把这些人的兵刃衣甲都扒了,再找几个愿意配合的黄巾,选四百左右轻骑换上衣物去诈门。” 同时对另外一侧跟着的夏负叮嘱道,“夏负,你派几个人同齐俊约好时间,在我们夺门的同时让他们佯攻,帮助分摊压力。然后你就带着三百人压着这些俘虏返回平寿,之后直接来朱虚同我们汇合。” “唯!” 两人同时抱拳一礼,然后领命而去。 这一次刘毅就不打算亲自去参与诈门,有太史慈在,只要对面上当,夺门肯定没什么问题,而他要留下来指挥剩余的骑兵。 两个时辰后,三队人马分头行事,直奔各自的目标而去。 刘毅带着剩余骑兵,在视线外远远的缀着太史慈所率领的溃兵队,在他们之间仅有一骑观察哨。 在快靠近朱虚县城的时候,刘毅就驻马停步,等待消息。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哨骑拍马来报,“秉司马,前队已将城门诈开,正在夺门!” 不错,一切顺利! 刘毅听到汇报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旋即将长枪前指,猛一拍马,率先冲了出去。 “诸君!随我踏破此城!” 第四十三章 嫉恶如仇刘宏远 翌日,朱虚县城。 除了在城门处还可以看到暗褐色的血迹外,整个朱虚城好像没有经历昨日的战斗一般。 此时刘毅正骑着马,带着一什重骑沿街巡视,战争往往伴随着暴乱、抢劫、破坏,因此他留下了一百重骑,把这些重骑分成十队,每什一队,让他们沿着主要道路巡视。 而那些次要的街坊,则是安排了步卒巡逻。 昨日的夺城战没什么难度,战事顺利得令人发指,城内守军没怎么抵抗就投降了。 当然也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首领在众目睽睽之下斗将被斩,后来又见援军被灭,城门被夺,更有大队骑兵冲入城中,士气直接跌落谷底。 三千多人的守军只被斩杀了两百余人,还剩下三千左右被卸了兵器甲胄由两个曲六百人看守在他们原本的驻地。 刘毅让太史慈、夏负带着两百重骑、一千轻骑,加上齐俊的一千五步卒前去进攻平昌城。而他自己则带着一百重骑,三百轻骑,一千五步卒留守朱虚。 他一边策马缓行,一边分神查看系统。 姓名:刘毅 等级:lv10(16830/25600) 技能:汉魂秘典(圆融)、枪术(小成)、弓术(精通)、骑术(精通)、刀术(入门)、盾术(未入门)、破军诀(未入门)。 这几战的最大收获,其一是得到了一万六千的经验值,其二是骑术从熟练提升到了精通,而枪术更是从精通升级成了小成! 小成的枪术加上精通级的骑术,他的马战实力起码要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筹。 枪术是在斗将那次提升的,本来按照刘毅的枪术水平,即使是他真气有优势但是也不至于一招秒杀敌人,但是在接敌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对方似乎有个破绽,于是改架枪为侧身,随后瞅着空隙一扎。 瞬秒! 那一战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枪术升级了。所谓厚积而薄发,刘毅猜测这应该不是单纯的临阵突破,也与他四个多月坚持不懈的苦练有关。 而骑术是在击破圆阵之时升级的,战场之上,左侧有人右侧有马,地面有尸体天上有箭矢,那么复杂的环境下任谁多走个几遭,只要能活下来骑术肯定也提升得飞快。 而经验值,太史慈擒获的那个贼酋贡献了四千,冲阵搏杀中拿到了一千多,单挑那四十来个蛾贼得到了五千,攻城战又拿到不到一千,最后筛选了一遍投降的朱虚守军,又拿到五千多。 短时间内获得了两万的经验值让刘毅的压力缓解了不少,但是刘毅也没有太过开心,虽然既拿了经验又提升了实力,但是还远远没到能放松的时候。 远的不说,光自己的手下太史慈都打不过,他感觉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而且,在他提升的同时,以太史慈的天赋肯定不会在原地踏步。 刘毅心里暗叹一声,任重而道远呐! 他一边感慨一边留意着街上的行人,而那些行人看到这些骑着高头大马,不仅人马皆甲还戴着狰狞的面具的骑士,不由得心生恐惧,情不自禁的向两侧避让。 “搞的我们好像是恶人一样……” 刘毅正暗自吐槽,忽然有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避让的行人中闪身而出,拦在队伍之前。 跟在刘毅身后的骑士见前面居然有人拦路,立即分出二人纵马上前,而刘毅虽然没从这个老者身上感受到威胁,但是也把手按在了佩剑的剑柄之上。 虽然按说以他现在的地位,应该没什么人会派刺客来刺杀他,但是他又想到了那拖延的粮秣,杳无音讯的何田。 毕竟命只有一条,小心使得万年船。 还没等到两骑靠近,那老者便以头抢地,顿首道,“可是平寿县刘明廷当面?” …… 干嘛这是? 刘毅见这老者跪拜在地,也赶紧的跟着下马。 若是那老者站着,刘毅坐着马上也没啥事,但是这老者一下子跪拜下来,那刘毅如果还是大大咧咧的安坐在马背上,众目睽睽之下传出去可就不怎么好听了。 大汉对敬老还是很重视的。 但是贸贸然刘毅也没敢靠太近,只是上前几步对着那老者虚扶了一下,同时说道,“快快请起,莫要折煞了在下,在下正是平寿县县令刘毅,刘宏远。” “彭林,彭森,快将老翁扶起。” 身着重装的二人听令上去扶那老叟,而老叟也没做多余动作,顺势就起身了。 刘毅直到此刻才略为放松了警惕,毕竟如果是刺客,按套路应该坚持不肯起身,非要他亲自去扶才对。 他一时感觉又羞又恼,羞是羞对一个老叟都加以防备,谨慎过头。恼是恼火自己实力不济!他暗骂自己道: “刘毅啊刘毅,没实力就会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如果你有了极意境,哪会担忧什么遇到刺客!” 他看了一眼周边已经开始驻足围观的路人,开口问道,“老者忽然行此大礼,所为何事?” 那老叟悲声道,“无他,只是为了谢刘明廷的大恩!” 嗯? 大恩? 刘毅正心中疑惑,不待他开口询问那老叟就自顾说了下去。 “黄巾恶贼破城之后,便强征青壮,我儿因为放不下我这把老骨头,不愿意加入黄巾,遂与来征兵之人发生争执,被那人一怒之下连砍三刀,重伤不治!” 说着那老者忽然抬头,用他那浑浊无神的双眼看了一下刘毅,继而再次拜倒在地。 “老朽白发人送黑发人,本以为报仇无望,谁曾想今日一早听说邻县平寿之明廷率军击破黄巾,已经入城。老朽连忙托人打听,方才得知,那仇人已于昨日在东门被明廷所俘!” 说着他又起身想要再拜,刘毅这时候哪能让他再拜下去,连忙上前将这老者扶起。 这老叟使了使力,但是见拗不过,只能作罢,但是嘴上却是没停: “老朽本以为此人略有武力,若是投降定不会轻易被杀,哪知随后便听好友说,刘明廷嫉恶如仇,那人连同其他有大罪之人,皆被明廷亲手所斩!” “因此老朽大仇得报,但因家中财物被夺,身无一物,只能空手前来拜谢!” 或许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在刘毅同这老叟对话的这短短的一柱香时间里,四周已经是站满了围观群众,正交头接耳的谈论此事。 “我远房侄子就在平寿,听说这刘明廷一贯的嫉恶如仇,一去就把恶贼斩杀干净。” “老朽亦曾听闻此事!” “吾之大伯乃是平寿横乡三老,据他所言,这刘明廷……” 第四十四章 围观的叔侄 这些人的议论已经有坤珞境的刘毅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暗忖道,此时想要混出头,无非就是那么三样,实力、背景、名望。 实力他目前虽然不多,但是也能算的上有了一部分,自己坤珞境,手下还有无妄境的太史慈,兵力五千余,在北海国算是数得上号的人物。 背景就要逊色不少,此前有个何秩作为靠山,但是现在这个靠山也处于断线失联状态,是刘毅下一步就要准备去解决的问题。 而名望,此前他可以说是毫无名望,无名小卒一个,但是通过这几次剿寇作战,有了一点小声望。 但是能打的人实在是太多,他刘毅想要靠武力出名目前来说有点难度,但是周围人的议论一下子给他打开了新思路。原本只是用来防止别人怀疑的操作居然扬名效果不错,而且传的比他的武勋还要快。 刘毅这么一琢磨就发现了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原本在他想来,在汉末能出名的无非是那些饱学鸿儒,或者是奇谋之士,要么就是实力出众。 第一点第二点刘毅是直接放弃,要是想靠点小聪明或者是靠抄点后世的文章虽然能得到一时的名声,但是很容易被戳破,毕竟总不能别人和你行酒令什么的全部都拒绝吧? 因此刘毅选的是第三种,靠实力。 这种想法不能说有错,现在也有了一些成效,但是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切身的利益,而刘毅的嫉恶如仇就能很简单明了的涉及到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为什么? 欺行霸市的李某老实了。 作恶多端的张某被砍了。 欺压良善的王某被抓了。 相对于那些战阵之事,这些发生在他们身边的小事反而更让小老百姓津津乐道,这种扬名方式见效快,简单粗暴直接。 刘毅心思一转,就决定要顺水推舟,把这名头继续戴下去。 他扶着那老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百姓,运了点真气于喉部,扬声说道: “老丈毋须言谢,我年幼时也曾被恶霸欺压,从军之后亦是见过贼寇的残暴,因此下定决心,对作恶多端,十恶不赦者,必杀之而后快。” 周围的百姓听得一愣,随后又继续叽叽喳喳的相互叨咕起来。 …… 这? 说好的轰然叫好,满堂喝彩呢? 刘毅满心以为是会和电视里面一样,围观群众大声叫好来着。他连后续的说辞都想好了,结果完全没用得着。 不过倒也不是没收获,他听到周围的百姓大多都在说什么“要是这刘明廷能在我们朱虚就好了。”、“即使不在我们这也可以多留一段时间,把那些恶霸都给收拾干净。”之类的言辞。 他没注意到,在围观人群中有两个儒服男子站着的位置稍稍靠后,正小声议论着他的行为。 “族叔,我看这刘宏远刚才那番话应是借此机会故意说给周围人听的。”其中一个白净青年偏头询问他身边的四十来岁中年男子,“甚至那老叟都有可能是受其指派。”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裕儿,那番话确实是刘宏远故意所言。” “我就说嘛,哼!此人……” 那白净青年还没说完,就被中年男子打断,“但是那老叟却不是受其指派。” “哦,既然是族叔所言,那定是如此。”白净青年似乎对他的族叔极为佩服,一听到自己族叔有不同看法,也不问缘由就立刻改口。 中年男子见他如此惫怠,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裕儿,你要有自己的看法,不能人云亦云,我且问你,为何那老叟不是收其指派?” “呃……”白净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应是从两者的眼神可以看出。” “崩” 那中年男子气得直接敲了他一个脑瓜崩,“你以为你是武者?能够那么远看得清两人的眼神?”说完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 “我们刚才目睹了全程,你且细想,那老者出现拜谢之时,刘明廷并未第一时间上前去扶,而是停步按剑,让卫士代劳。” “不错,我想起来了!”白净男子轻叫一声,随后语带嘲讽,“这刘毅也小有勇名,未曾想却如此胆小,对一老者也还按剑警惕。” 那中年男子闻言有些无奈,他本不想再多言,随后想到终归是自家血亲,还是最后还是开口训斥道: “小儿妄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刘明廷在情况不明之下如此行事为明智之举,且其后发觉并无威胁后便亲自前扶,说明他不是胆怯傲慢之人。” “此举亦是说明这老丈不是刘明廷所派,否则他没必要多此一举,直接上前扶起效果会更好。” 白净青年挨了自己最敬佩的族叔劈头盖脸一顿狂批,此刻已经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的,丧丧的。 而刘毅却是没注意到这角落上的二人,他此时注意力已经转到了这个老丈身上。一个武者的敏锐感告诉他,这个老丈在谢恩完之后,精气神猛地下跌了一大截。从这老丈灰暗的眼神里,刘毅一下子就想了一个词。 心若死灰。 对,就是心若死灰。 刘毅有一种感觉,如果他放任不管,这个老者可能活不过几天。 其实在如今这个世道上,每天发生的不幸之事数以万计,他想管也管不过来,也没那个能力和精力去管。 但是如果说因为这个理由,就放任刚刚还在给他大礼谢恩,还被他小小利用了一把的老者去自身自灭,刘毅也做不到。 正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帮也要讲究个方法,这老者的症结不是缺了几贯钱那么简单。 刘毅犹豫着问了一句,“敢问老丈,家里是否还有什么亲人在世?” 这老叟平静的笑了笑,“自小儿死后,老朽已无任何亲人。” ……唉,果然。 刘毅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刚才问只不过是心存侥幸,而现在幻想破灭之后他也就不再犹豫,直接开口相邀: “老丈,毅有个不情之请。在下阿母早已亡故,仅有一幼妹,府中皆是仆役,并无长者打理,毅忙于俗务,一直无暇顾及,不知老丈能否屈就,帮衬一二。” 第四十五章 北海相的传信 他确实是把慕时当成是个小妹妹一样,这种细枝末节,此时没必要说的太清楚,至于这老叟能不能胜任什么的,完全可以过后再细谈,现在是保命要紧。 刘毅邀请这老者的话说的时候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因此周围的人全部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老头倒是好运气,一下子可以到县令府上管事。” “那可不,从此吃喝不愁,还不会被欺凌。” …… 不过那白净青年的想法可不一样,他颇有些气愤,转头对中年男子说道: “族叔,这刘明廷怎么这般行事,挟恩图报,让这老叟与他做仆!” 管事也是仆人,而且还是家仆。但凡有点身份地位,志向抱负的人都不会愿意做他人之仆。 呵……朽木不可雕也! 中年男子听到他说完后直接心里骂了一句,随后说道,“走罢,已经在此耽搁了不少时日,我们要乘天色没暗之前启程,早日赶回东阿。” 刘毅刘宏远,有意思……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刘毅,旋即带着白净青年转身挤出人群。 ………… 刘毅出来巡城的时候是十一人,现在回到大营是十人,缺掉的彭森被他派去帮那老者收拾东西去了。 他回帐之后就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翘着二郎腿,摆了个葛优瘫的姿势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没办法,这个姿势实在是不雅观,有损形象。但是正襟危坐太过难受,不舒服。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刘毅都会选择舒服。 刘毅揉着脑袋嘀咕了一句,“等到实力再强一些,就可以把桌椅搞出来。” 学坏容易学好难,他这个以前野外狙杀养成的独处之时容易自言自语的坏习惯还是没有完全纠正过来。 其实刘毅现在把桌椅做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最多就是被一些非主流腐儒卫道士说几句。 对,现在腐儒卫道士还是非主流群体。 但是刘毅不想只是因为一些身体上的舒适就去招惹一些外的麻烦,有些人是属于典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那种。 你让他帮忙做成什么事情他不一定帮的到,但是这种人要是故意想捣蛋搞破坏还是挺容易的。 刘毅琢磨了一下,等到他能到州牧那种级别,这个事情就完全可以做了。 “谋士!” 他有些头疼的敲了敲脑壳。 现在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想,没有一个策略性的人才在一旁帮衬,当他只有一县之地的时候感觉还不明显。 而现在坐拥两县,加上手到擒来的平昌县,三县之地,近三十万人口,光靠他一人谋划已经开始感觉有些吃力。 毕竟他只能算是个嘴炮谋士,知乎谋士,百度谋士,贴吧谋士。而不是实操型的。让他逼逼几句可以,真的执行起来就感觉有些抓瞎。 但是他此前理过一遍,他看的上的文臣要么现在还是个小屁孩,甚至没出生,要么就应该看不上他。 会不嫌弃他地位低的他又只知道个名字,而记不得籍贯,只能等那些人出仕的时候再去挖墙脚。 唉…… 刘毅有些心烦意乱,索性就撇开此事,转到下一件事情上去。 “要开始把那些黄巾进行整编了。” 他感觉有些双脚发麻,就把两腿交换了一下位置,继续想道,“要不然这三千号人就是三千张嘴,每天吃喝也不是个小数目。” “可以考虑留下精锐,把其余的丢去屯田,作为后备力量。屯田满两年后,愿意离开的可以给点钱把他们遣散。” 刘毅无意识的叩着案几,顺着这个思路将思维发散了出去。 这种事情完全可行,屯田么,老曹就干过,而且黄巾军,尤其是青州黄巾,必须要把他们打散重新整编,在历史上他们是有抱团的前科的。 以前刘毅他们几个在贴吧上水过这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曹操收编了青州黄巾那么多人,组建了青州兵,而青州兵当中没出过一个高级将领。 后来细究过之后,他们才发现青州兵在不短的一段时间内都是抱团在一起的,还闹出过不少事情来,就连曹操都很忌惮不敢乱动。直到后期老曹实力变强了在逐步打散到其他军队中去。 老曹是因为一下次吃下了号称三十万的青州兵,所以投鼠忌器,不敢大肆整编。而他刘毅不同,现在手上才三千多,刚好可以逐步消化。 但是如果这个事情拖延下去,等他再攻破一两个县城,说不定他手上的黄巾俘虏的数量就会超过汉军的数量。 那时候就不大好办了。很多人都喜欢拿数字来衡量实力,数量上的优势会让黄巾俘虏们心理上有种微妙的变化,这将很不利于他将其消化整编。 “此事,明日一早就办。” 刘毅越发觉的这事拖延不得,就一锤掌心,准备不等太史慈他们回来就立刻进行。 说起来,不管结果如何,明日子义他们攻打平昌的队伍也应该有消息传过来了。 然而次日一早,刘毅还没有等到太史慈派回来的人,就先见了北海相李贺派来的信使。 刘毅在小半个时辰后将李贺的信使送走,脸色阴晴不定。 信使带来的消息可以说的上是有好有坏。 先是半个好消息,何秩那应该不是同他友谊的小船翻了,而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被何进派来的人带回了雒阳。 连同他的那些亲卫也一同被带了回去。 刘毅猜测很有可能是何秩他爹何苗同他叔大将军何进友谊的小船翻了。但是何秩本人的安危应该是没什么影响。毕竟何秩是何皇后的亲侄子。 然后是坏消息。 雒阳派来的人还留了下了几个,已经将何秩在齐国招募的士兵遣散,所有辎重物资全部封存。此时正向北海国而来。 根据李贺的猜测,那些人到了北海国之后还要去平原国,应该是要把此前何秩招募的士兵全部遣散。 刘毅独自一人在帐中抚额沉思。 现在有两个个关键问题要厘清楚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行事。 其一,李贺为什么要提前给他通风报信。 其二,雒阳来使到了北海是否一定会如李贺所说遣散士兵,如果遣散了,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一个时辰之后,守在帐外的彭林被刘毅叫了进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彭林从帐中走出,随后带了一队重骑出了大营,直奔平昌方向而去。 第四十六章 与其坐以待毙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凝神思索后,刘毅已经将这几个问题想的七七八八,他此刻正在帐中踱着步子,对自己的计划进行复盘,查漏补缺。 刘毅沉声低语了一句,“首先可以确认,不管李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这次通风报信应该是抱有善意的。” 他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李贺都没有理由用这种事情来阴他。 何秩曾评价过此人,典型的空谈文人,尸位素餐之辈。但是从这一年多看来,李贺此人虽然能力差,却不怎么会争权,用刘毅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比较佛系。这种性格的人不大可能去为了刻意舔何进而对他出阴招。 现在大部分文人对于何家的态度就是,不得罪也不依附。 不得罪是因为得罪不起,不依附是因为依附外戚名声不好听,而依附一个杀猪的外戚,那名声就直接臭掉了。 所以按照刘毅的分析,正常情况来说李贺这种人应该是默不吭声任由这个事情发展才对。 但是事实上李贺却是站了他们这一边,给他悄悄传了纸条。在排除了阴谋论之后,那就只剩下利益论。 如果刘毅部被遣散,那么北海国的防御力量会被削弱一大截,本来北海国还在汉军手上的只剩下七个县,北海十八县,汉军实际控制的还不到整个北海国的一半。 但是刘毅一个人就攻克了平寿,朱虚两县,将七县变成了九县,刚好能达到一半的数量,如果加上即将到手,或者可以说已经到手的平昌,那么实际控制数目已经过半。 这些军事计划,刘毅在动手之前都是同李贺报备过的,不然虽然他有着司马的兼职,但是作为一县主管,是不能随意长时间离开管辖之地的。 因此刘毅琢磨了一下,要是他的五千多人被遣散了,不说平寿,单就到手的朱虚、平昌,肯定是要对黄巾拱手相让的。 那么李贺李府君治下的北海国,从眼看着从“高歌猛进,贼寇式微。”,又变成了“蛾贼势大,失地过半。” 这种事情弄不好就会丢官。 其实对于很多文人来说,丢不丢官无所谓的,一言不合辞官的也很多,只要想当了换个地方照样当,反正能当官的也就是小圈子里面那么些人。 但是丢官事小,丢面子事大。 万一回头和圈子里的小伙伴一聚,别人来一句,“李北海你咋回事啊,怎么连个小小蛾贼都搞不定啊?还被弄得灰头土脸的,你这你能力不大行啊。” 面子往哪放? 刘毅自认为此时的北海国应该是没有比他这更能打的,只要他这一支部队一凉,上面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小。 所以李贺偷偷给他报信让他赶紧想办法也就可以理解了。当然,以李贺这么怂,让他直接明面上去支持是想都不用想的。 李贺的目的想通之后,对于雒阳来使到了北海是否一定会如李贺所说遣散士兵这种问题刘毅就没有再去纠结了。 按照他的估计,雒阳来使到了北海后像在齐国一样遣散士兵的可能性起码有五成,另外五成中有三成也是会夺过兵权,让他继续回去当县令。 只有两成的可能性是到北海另有他事,可是对于较低的概率刘毅不敢心存侥幸,只当做是冲着他来的。 真是不让人安生! 刘毅不禁握紧了拳头,如果真的就这样让队伍遣散,那么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就会一遭尽丧! 现在不少士兵都把他视为偶像,有了被他转化为私兵的趋势,但是如果他任由军队被遣散而无能为力的话,那将对他的威望造成很大的打击。 即使是以后事情有转机,这些已经被遣散的人也很难再次聚集起来,而重新募集新兵,光训练又是半年! 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一步落后就容易步步落后,他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机遇,发展了点根基,肯定不能任由人破坏。 谁也不行! ………… 太史慈一回到朱虚大营连口水都没喝就直奔主帐而去,他现在有满肚子的疑惑,平昌才刚刚拿下,诸事未定,这时让他把事情交给夏负然后只身返回,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但是传令的彭林一问三不知,说了句还要找彭木就跑了,他只能仓促交接一下,然后急匆匆地回返。 “子义,你来了。”太史慈一进大帐就发现刘毅端坐在主位上满脸冷峻之色。进帐前他心焦难耐,然而此时此刻倒反而不急了,他先是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随后才问道:“明廷派彭林急令我返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刘毅见太史慈顶盔掼甲风尘仆仆不由心中一暖,他面色稍霁,随后一指案几上的帛书,缓缓说道:“子义,这是北海相李贺给我的私信,你先瞧一瞧。” 太史慈依言上前拿起帛书开始细细阅读,没过多久他就眉头紧锁凝神沉思,刘毅也不催促,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耐心等着。 过了良久,太史慈长舒了一口气,把帛书徐徐放下。 “子义,你怎么看?”刘毅知道太史慈在心里已经有了对此事的想法。 太史慈眉头一扬,长声说道,“明廷,此时万万不可任由雒阳来使将我军遣散。”他见刘毅微微颔首不禁心中一宽。 太史慈见到见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怕刘毅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喊他回来只是为了让他做好配合遣散的工作。 幸好没有跟错人..... 他暗道了一声万幸,随后继续说道:“此刻想要平稳解决此事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想办法让雒阳收回成命,但是这个不一定能办成,即便是办成了也因为费时太长来不及制止此次遣散,只能事后重新招募。” 太史慈摇了摇头,“到那时损失已经造成,即便能成也为时已晚。” 随后他指了指帛书语带讥讽,“而第二个办法就是有国相出门制止,但是现在看来李北海是不可能出头了。” “哼!”太史慈冷哼一声,“他就不怕李北海变成李没海。” 刘毅在上首也跟着轻笑一声,“要是他不怕,就不会给我传消息了。他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不过,子义。”刘毅身体不自觉的前倾,目光紧紧盯着太史慈,他强行压制自己内心的紧张,沉声问道:“现在平稳的办法不行,那该如何?” 刘毅话音刚落,太史慈就“腾”的一声站起,一个大跨步走到刘毅的案前低头抱拳一礼,“明廷,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 他猛一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刘毅。 “不如行险一搏!” 第四十七章 不是我们,是黄巾干的 听到太史慈这么说,刘毅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哈哈一笑双手虚扶,同时不要脸的吹捧了一下自己,“子义同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而今之计只能让雒阳的人到不了朱虚传令了。” 其实也不能怪刘毅谨慎,毕竟这种事情事关重大,要是没做成泄露出去,刘毅就只能隐姓埋名跑路了,所以他必须要先知道太史慈的想法。 如果太史慈没这种意思,刘毅就打算找个理由把太史慈支开,自己带着彭木去干。但是以他坤珞境的实力单独去做到底还是不保险的,雒阳来人的实力怎么样是个未知数,要是截杀不成被反杀那就搞笑了。 如果刘毅对前世历史上的太史慈有足够了解就根本不会多此一举来试探,可惜他只是记得太史慈几个大的事迹。完全没有细究过孔融身为一方大佬,为什么会听说过太史慈这种小人物。 其实太史慈本身就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在历史上,他就干过一件很有名的事才让孔融都有所耳闻。 当时东莱郡与青州刺史部之间有不少矛盾,所以青州刺史部的官吏对东莱的案子根本就不分是非加以反对,而结案的判决通常是让雒阳有司(掌刑赏之官吏)先知道的比较有利。 而青州刺史部关于东莱郡的一个重要案件奏章已先发去有司,东莱郡守唯恐后送到会不利,就招募能够做使者的人。 当时刚刚二十一岁的太史慈被选为送东莱郡奏章的使者,他日夜兼程,率先抵达雒阳,先到公车门前等候。 啥是公车?公车就是接待地方臣民上书和征召的官署。太史慈等到青州的官吏也到达公车过来开始排队领拜见上官的条子,就跟在他后面排队。 太史慈边排队边和青州的使者搭讪,忽悠那个青州使者把奏章拿给他看,然后太史慈拿到奏章一刀把奏章给毁了。 那个青州使者见奏章被毁,就要喊人,太史慈把他拉到旁边跟他说: “如果你没有取出奏章给我,我也不能将其损坏,要倒霉我们两肯定一起倒霉,不见得就我一个人会受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两个人一起逃跑吧,也省的回去被抓起来判刑。” 很熟悉的话吧,要是刘毅知道前世历史上的太史慈也说过,“与其坐以待毙……”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如果两个人就这么逃了,那太史慈就不会出名了。 那个青州使者听到太史慈让两个人一起逃就纳闷了,“你为东莱郡而毁坏我的奏章,已经成功,算是立功了,怎么也要逃亡?” 太史慈就回答他:“一开始我们东莱郡只是派我来看看你们的奏章有没有报上去而已。但是我做事情太激烈,把你的公文搞坏了,就算回去也要被判刑的,所以我们两一起逃吧。” 青州的使者就相信他的话跑了,但是太史慈把他忽悠走之后自己又返回去把东莱郡的奏章交了上去。没过太久青州刺史部知道了这件事就又派人去送奏章,但是因为太史慈的先送了,有司知道了案情的经过就没有理会青州刺史部的言辞。 太史慈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在青州出名的,但是太史慈回去后怕青州刺史派人找他麻烦,为了不牵连母亲还是躲到辽东去了。 因此实际上太史慈本质上是个不怕事的人。所以他听说雒阳来人要搞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弄他丫的。 “子义,我将派彭木带领我的亲卫在周围要道上以捉拿黄巾探哨为由设卡,一旦查明雒阳来人的位置,就由你我和彭木三人前去救被黄巾溃兵截杀的雒阳使者。”刘毅见话已经说开,也就不遮掩,就差把“截杀”言明。 “朱虚城刚被收复,四周肯定有黄巾逃兵,而等到雒阳知道消息然后再派人来彻查此事,必要耗费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到那时,已经是另一番光景。”刘毅其实想的是,到那时何进说不定自己都挂了,哪还有空管这些。 “子义你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有消息的时候我会让彭木去通知你。”刘毅见正事说完,而太史慈现在身上还是甲胄俱全满身风尘,就直接让他先回去休息。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刘毅可是过的不大舒坦,尤其是时间越往后移他就越焦躁。这雒阳来使对他而言就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这个事情不解决,他的后续计划就不好开展,只能干等。 万一那些使者中途悠哉游哉的边游玩边赶路,来个公费旅游,花上个十天半个月才到,那他就坐蜡了。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偏偏他现在时间宝贵,等不起。 而且刘毅还更怕这些人万一智商比较高,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不走寻常路抄偏僻小道,直接出现在大营前给他来个天降神兵。那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当那么多人面直接拔刀砍了揭竿造反吧。 所以这两天刘毅一直在祈祷这些雒阳使者千万要敬业一点,笨一点。 或许是高祖保佑,在第三天的下午彭木带回了消息,发现了一波自称是雒阳使者的人。 “主上,这一行共有十人,其中有人六给我的感觉有不小的威胁,起码都是乾元境以上。”彭木第一时间就去找刘毅做了汇报。 幸好这件事情可以拉上太史慈! 这是刘毅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 至少六个乾元境,按照正常套路,领头的起码要是个乾元境巅峰,或者是坤珞境。运气不好甚至有可能是无妄境! 要是是他带着彭木两个人去“救人”,翻车反被人“救”的可能性极大。但是现在有太史慈在,就算有意外,“救人”不成起码能安全撤走。 “彭木,你去通知太史慈到我帐中议事。”刘毅一边打发彭木去找太史慈,一边琢磨开了。 现在已经存了一个技能点,经验是lv10(16830/25600),按照正常估算的话,最多再杀三个乾元境就可以升级。 而有了两个技能点,遇到意外情况的话,容错率就会提高很多,要是和子义配合的好,开战前再拿一点技能点并不是完全没可能! 第四十八章 别慌,都是经验 太史慈刚随着彭木来到大帐,就看到刘毅抬头对他展颜一笑,那笑容带了几分憧憬,带了几分谄媚,还带了几分邪性。 他忍不住头皮一麻打了个哆嗦。 太史慈长这么大从没见到过有人能在一个简单的笑容中蕴含这么多的情绪,他一时间有些发懵。 “子义,有个事情我要同你商量一下。”刘毅和颜悦色的对着太史慈说道。 商量?这么客气的么? 太史慈一下子摸不透刘毅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就干脆说道:“明廷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刘毅微微一笑,“子义,等会动手的时候,能留手的情况下,尽量不要下杀手。” 太史慈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这时候难道还能留活口?他略带迷茫的看向刘毅,而刘毅好似看出了他眼神里的疑问一般回答道: “非是要留活口,而是由我来将他们击杀。” 刘毅看着太史慈沉声说道,“子义,此番行事若成则罢,如果意外事败。你可以推脱说不明情况,完全是受我指使。在手上没有人命的情况下应当不会被过分追究通缉。” ……竟然是这样。 太史慈微微一怔,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刘毅打断。 他对着太史慈呵呵一笑,“你尚有亲眷在世,而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刘毅认为这个精心想到的借口简直是完美,这对于太史慈这种孝子肯定管用。不然突兀的要求留人头给他会非常奇怪,但是加上这个理由就完全能解释的通了。 太史慈有只觉得刘毅的笑容很耀眼,很阳光。他嘴巴嚅嗫了半晌,只憋出了一句话,“如果事有不谐,慈将阿母安顿好,还去追随明廷。” 嗯? 刘毅敏锐的发现太史慈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但是他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问题在哪,只能把这个疑惑埋在心里。 “子义,彭木已经带回来了消息,那一行十人,其中至少有六人在乾元境之上,不排除有个别生性谨慎收敛了气息的可能。”刘毅想不通就没再多想,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太史慈只是默默点头,跟着刘毅出了大帐。 ………… 两人在彭木的带领下找到了地方后,刘毅就将负责盯梢的骑兵打发走,再让彭木跑远一些清场防止有人打扰,随后两人选了一块大石头,在石头后面藏好,只侧露小半个头在外观察。 不多时,他们远远看到有一支十人的骑马队伍,六名黑甲骑士,三个黄袍宦官,一个黑袍宦官。 黑甲骑士分居前后,四名宦官在队伍中央,前三中四后三,沿着道路缓缓行进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黑布将脸蒙上,刘毅从箭筒中取出三支箭搭在弓弦上,随后小声说了一句,“前三个。” 太史慈微微点头,同刘毅如出一辙,也是取了三支箭搭上。 两人躲在石头后面开始同时运气蓄力。 第一息。 刘毅手中箭矢上镀上了一层红光,太史慈手上箭矢上开始散发出阵阵寒气。 第二息。 刘毅的箭矢上红光转深,浓郁成血色,而太史慈的箭矢则寒气内敛,覆上了一层白霜。 第三息。 两人同时从巨石后面闪身而出,随后猛一撒手! “嘣!”“嘣!” 三道白芒带着凛冽的寒意在前,三道血光携着凌厉的杀机随后,六道流光两两一组带着凄厉的尖啸声直奔目标而去。 骤然遭袭,当先的三名黑甲骑士才刚反应过来就已经是箭矢临身,猝不及防之下连他们兵刃都来不及抽出,无奈之中只能爆发真元以作抵挡,同时心中发狠,准备待会要袭击者好看。 “砰!” 白芒击破爆发的真元防护,血光乘虚而入。 一击毙命! 为首的三名黑甲骑士几乎同时跌落马下。 此时另外七人已经明白遭到了袭击,见到此景皆是瞳孔一缩。 无妄境! 只有无妄境真气附加的五行之力才能破开爆发真元时那强大的瞬间防护。 “贼子尔敢!” 那黑袍中年宦官一声厉啸,旋即左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整个人腾身而起,他右手在腰间一抹,从腰带中抽出了把软剑,紧接着手腕微抖,那柄软剑立刻就变得笔直,剑身上也随之染上了一抹汪蓝,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也不见他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双脚微微一错,就如同鬼魅一般飘来,速度之快,都带出了一丝残影! 其他几人也都纵身下马,怒喝着全力向二人冲来。 刘毅感觉嘴里有些发苦。 这四个宦官肯定是修炼了某种特殊的功法,没动手之前毫无练气痕迹,他和太史慈两人都被瞒住了,只以为敌人是那六名黑甲骑士。 结果现在一动手,四名宦官气势爆发,一无妄三乾元!剩下的几个黑甲骑士也皆是乾元境!算上他们先手杀掉的三个,这十个人是一无妄九乾元,没一个弱者。 幸好先手除掉三人,现在还能打!刘毅鼓励了一下自己,不慌,这些人都是经验! 他和太史慈对视一眼,太史慈身体一晃,瞬间就飙射而出,径直冲向了那个黑袍的无妄境宦官,而刘毅则踏步向前,迎向其余六人。 双方距离快速缩短,眼见就要短兵相接,刘毅心念急转。 三名甲士,三名宦官……宦官长年在深宫,虽然有真气但是战斗实力应该不如甲士…… 他瞬间就定下战略。全力施为,先灭宦官,再诛甲士! 刘毅下定决心后,就将大部分真气就灌注到长枪中,他手中长枪随着他真气的灌注,从裹着一层浅红色的淡薄真气,一下子变成覆盖着厚厚的血色光芒,他以体内真气的急速消耗为代价换取攻击威力的大幅上升。 ……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速战速决! “铛!” 双方浦一接战,刘毅便举枪格开一名宦官刺来的软剑,那宦官软剑上的白色真气一下子被他击散,整个人也如遭雷击一般连退了好几步。刘毅也没去追击那宦官,而是长枪横扫,用大范围的半月斩将策应上来的三名黑甲骑士逼退,随后手肘后摆枪杆后击,震开在他身后想要偷袭的另一名宦官。 短短三息,刘毅就将另外五人击退,此时两丈范围内,就只剩下他刻意留下来的一名高瘦宦官。 第四十九章 不够?还有一个大的! 那高瘦宦官被刘毅冷冷盯着,只觉得如同被饿狼盯上了一般浑身发寒,他心知不妙,便想后撤。 呵,想跑! 这是刘毅刻意营造的局面,怎么可能让这宦官简单就跑了,他右腿猛一发力,真气和肌肉一齐爆发,整个人瞬间窜了出去,同时单手持枪,手臂连摆,长枪疾刺。 “呲!呲!呲!” 眼看着三道红芒在身前急速靠近,高瘦宦官无奈之下只能将真元爆发,借助那瞬间的防御挡开了第一枪,再拼尽全力勉强格住了第二枪,继而被紧随着的第三枪捅了个窟窿。 刘毅将长枪一甩,把那高瘦宦官的尸体砸向结成三角型小阵的黑甲骑士,接着脚尖一踢。 “噗噗噗!” 地上的碎石子如同子弹一般被他踢向前方,正举着剑向他冲来的黄袍宦官猝不及防之下被迎面糊了一脸,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刘毅一个横扫,用枪杆砸飞了出去。等到落地的时候,身体已经呈现一个诡异夸张的对折,立时就咽了气。 剩下的那个黄袍宦官本是在右面策应夹攻,他正持着泛着蓝光的软剑准备刺击,结果见数息之内,兔起鹘落间连折两人,连忙顿足想要后撤。 只是他还没来得止住前冲之势,就看到那凶贼倏而扭头冲他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这黄袍宦官心中一颤,不假思索的就将真元爆发! 刘毅刚要冲过去阻止那最后一名黄袍宦官后退,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就看到那个宦官身上忽然蓝光乍放,他不禁一愣。 什么情况? 这就把保命的招式给用了? 真元爆发之法因为要凝聚全身两成真气,使用时会对经脉造成不小的负担,因此短时间内不可能重复使用,间隔时间至少要半个时辰。 刘毅都没注意到因为激烈的打斗,脸上的面巾已经掉在了地上,他这一个阴森的笑容直接把那宦官吓出了大招。 不过即使发觉了他也没空去捡,更不会在意,反正是打定主意全要灭口的。 因此他虽然很费解,但是此时也容不得分神,刘毅不待细想,抬头略微一瞥。 三丈距离!趁他病要他命! 他将长枪前指,双膝下曲,腿部肌肉鼓胀,继而猛一蹬地。 “咚!” 他连人带枪形成了一个整体,像一支利箭一般飞射而出,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噗呲!” 刘毅这一击迅如闪电,那黄袍宦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刺中。枪尖透背而出,枪杆深没入体,差点把他整个人贯穿。刘毅随即一个闪身绕到这黄袍宦官背后,握住透体而出的枪杆部分用力一拔。“刺啦”一声将其拔出,只留下一个带着巨大贯穿伤口的身体缓缓扑倒在地。 六去其三! 刘毅握着还在往下滴血的殷长枪,缓步迈向刚刚才来得及逼近的黑甲三人组。 ……现在敌人已经被斩杀一半,而真气存量还有七成多,对于这些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骑士,用一些小技巧反而容易弄巧成拙,最简单最有效的就是以力压人! 他一个纵跃,将长枪一轮,枪使棍招,一个力劈华山,血腻腻的长枪携着浓郁的红芒,向着三人当头砸去。 半柱香过后,刘毅以背部挨了一刀,真气去了四成,真元爆发次数用完的代价将三人斩杀。 他此时正拄着长枪,背靠着一株大树在进行调息。不远处太史慈同那黑袍宦官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两人都是水行冰属性,此时他们的战场的地面上,周边的树上皆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刘毅没有仓促上前帮忙,而是先观察了一阵,观察过后他认为应该是太史慈略占优势,此时正攻多守少,所以他决定先调息恢复状态。 当然,如果他不先恢复一阵的话,以目前的状态想帮也帮不上,上去也是被一招秒的命,说不定还会拖累太史慈。 他一边调息一边查看系统。 此刻等级已经从lv10(16830/25600)变成了lv11(38780/51200),拿到了四万五千多的经验值,平均下来每个人值五千点! 这个已经超过了乾元境的平均水准,刘毅猜测可能是与这些人有官面上的职务加成有关。 他现在已经攒了两个技能点,但是,还是提升不了《汉魂秘典》! 就此突破突破真气境界的愿望落空,刘毅一时间颇感失落,但没过几息,他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然后慢慢抬头,死死盯着那个正在辗转腾挪的黑袍身影。 刘毅强行按捺住心中的躁动,蹲靠在树干上调息恢复,过了有盏茶时间后,他估么着已经恢复到了四成的真气量,就再也压制不住,腾的站起,大步向反方向走去…… 没错,是反方向,不是他头昏了,而是去取丢在石头那的弓箭。 让他切入战场去帮忙?怎么可能!看看他自己怎么弄死六个乾元境就知道了,只要无妄境愿意付出些代价,弄死他不比他弄死那些乾元境难多少。 万一那家伙见没希望豁出去想拉一个垫背的怎么办?肯定是拉不了太史慈,那就只能选他了。要是距离太近,那宦官选择硬接太史慈一击完全可以把刘毅毙于剑下。 刘毅麻利的拿了弓箭,然后选择在最远的射程,弯弓搭箭,箭尖遥指那黑袍宦官开始注入剩余的真气。他足足灌注了三成的真气,才感觉已经到了这精工箭矢的承受极限。 此时这支长箭已经完全被红芒所覆盖,其光芒浓郁到都看不清箭矢的形状,将其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红色发光条形物。 虽然刘毅能够确定这根箭的威力足以威胁到那黑袍宦官,但是他却没有将其射出,即便这样时间一长就会毁坏弓弦,但是他依然选择蓄势蕴力,引而不发。 而在战场中的交战双方也早就发现了在弯弓搭箭的刘毅,尤其是那黑袍宦官,更是感觉到了那红光箭的威胁,早早的就分了一丝注意力在刘毅身上。 可是过了一息,两息,三息……那本该早就射来的利箭却是迟迟未至! “呲!” 本来就实力不及,现在还敢分神他顾,那黑袍宦官没过多久就被太史慈在胳膊上开了一道口子。又过了十数息,“兹拉”一声,腰间又被开了一道血口。 “尔等何人,竟敢杀官,吾乃黄门令向袭!若尔等就此罢手,吾可既往不咎。”从接战开始只说了一句话的黑袍宦官突然开始放起了嘴炮。 “我们奉渠帅之命来截杀你们这些狗官!”太史慈抽空回了一句,这是刘毅和他商量好的说辞。 “不可能!”黑袍宦官怒喝一声,“徐和同我们将军……”他突然顿了一下,随后就闭口不言,只是闷头反击。 第五十章 刘宏远:我一波肥 “噗!” 太史慈瞅着机会一枪扎在黑袍宦官左腿上,直接将他的大腿刺了个鲜血淋漓的洞。 黑袍宦官的心不停的在往下沉,眼前这个对手现在很明显是仗着旁边有人掩护,想要钝刀子割肉,但是不管那边的弓箭手又不行,万一不注意挨了一箭命可就直接没了。 可是如果一直分心下去,肯定会被钝刀子割肉慢慢耗死……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如果不把那个拿弓箭的杀了,连跑都不好跑,弄死那个持弓的就撤! 黑袍宦官狠狠咬了咬牙,吐出了一口血沫,随后一声尖啸,拼着左肩再次受创,全力一击迫开太史慈,转身就扑向刘毅。 太史慈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跑去对付刘毅,连忙脚步轻点,两个跨步就赶了上来,一连刺出数道枪芒,逼的那黑袍宦官只能回身硬接。 来回纠缠数次,黑袍宦官已经身披数创,还是没能摆脱太史慈的纠缠,反而被太史慈再次抓住机会,一枪捅到了右手腕上。 当啷一声,软剑落地。 黑袍宦官双臂被废,左腿重伤,已是逃生无望,他不再还手,而是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太史慈,嘶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太史慈先没忙着答话,而是欺身靠近,一拳打在了他的丹田上,黑袍宦官霎时脸色煞白,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 刘毅在远处看着太史慈将其击倒,便放下弓箭,拎着长枪,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徐和同你家将军?怎么了?说出来我就放过你。” 刘毅第一句话就是问的这个,刚才远远听这家伙说话只说了一半,但是光这半句就不由刘毅不重视,没办法,半句里面内涵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呸!”那中年宦官冷笑一声,冲着刘毅吐了一口血痰,讥声道:“怎么?黄巾都是对自家渠帅直呼其名的么?” 刘毅险险的躲过那口痰,刚准备给这宦官点颜色看看,结果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点不好动手了。 ……再动手就像谎话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一样。 “你就别管我们是什么人,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就放你走,如何?” 黑袍宦官只是阴沉沉的盯着刘毅不说话,看得刘毅有些摸不着头脑。 旁边的太史慈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了一句,“蒙面巾掉了。” 嗯? 刘毅一听,发现确实如此,可能是没系牢在之前的搏杀中弄掉的。 他感觉有些尴尬,忙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 肯定是因为会有大笔经验要进账,所以智商有些下降! 随后他甩甩头,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就沉吟一声,对着那黑袍宦官缓缓说道,“你们是奉命来遣散北海应募兵的,同时还同徐和有联系是不是?不,不止是联系那么简单。” 他突然运气爆炸喝一声: “何进与徐和有勾结对不对!” 黑袍宦官面色大变,随后惨笑一声,“你们是皇后的人吧?动手罢,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好!” 刘毅直接向下一刺,黑袍宦官瞬间毙命。 其实不是他不想多问,实在这荒郊野外的也不具备严刑拷打的工具条件,而且还怕遇到什么变故。 毕竟反派死于话多,要是一直逼逼叨叨的,来个路过大侠出了意外怎么办? 既然心里的猜测基本能够确认,就不要再耽搁了,把这经验拿到手再说。 电视里演的宦官可都是有自杀手段的,比如毒牙,毒针什么的,要是这家伙动作快自杀了,这么一大波经验没了,估计他能吐血。 刘毅话都不顾上多说一句,赶忙凝神查看系统。 此时已经从lv11(38780/51200),变成了lv13(18180/204800),跨过了lv12,直接提升到了lv13,一次性两级! 按照每次升级所需经验提升一倍来计算,这个黑袍宦官给他提供了133000经验值! 嘶! 刘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妄境这么值钱! 按照太史慈都能压制他来算,这个黑袍宦官最多也就是初入无妄境的水准。 但是光他一个,就抵得上三十个普通乾元境! 就算扣掉黄门令官职的加成,起码也能有个十一二万。 太史慈突然看到刘毅“腾”的一下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才转了了回去,把他看得心中直发毛。 这是自己人,不能动……不能动…… 刘毅心中默念了几句,然后把注意力从太史慈的诱惑上转移开,凝神在《汉魂秘典》上,略一感应。 可以升级! 他不禁舒了口气,如果在已经有四个技能点的情况下还不能升级的话,那他可就要抓瞎了,单靠杀乾元境想要再升一级,要将近四十个才行。 整个北海估么着都没有四十个乾元境! 要不是这次机会,他要从lv10升级到lv13,可能要一年以上,而且还是顺利的才行。 刘毅暗自感叹了一句:“真是人物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现在就是一波肥!” “子义,我们抓紧时间把这里处理一下,然后喊彭木返回。”他现在迫切想要回去突破境界,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本来刘毅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哪知道太史慈居然不会做,他把正要搬尸体的太史慈喊住,“子义,你这是在作甚?” 不是你要毁尸灭迹的么? 太史慈转过头一副黑人问号脸看着他,顿了一顿才答道:“我把他们都弄到马背上,然后赶到河边,沉河!” ……果然是没见识。 “尸体沉河过些时日是会浮上来的。”刘毅给他科普了一句,随后又说道,“不用那么远跑河边,既麻烦还容易被人看到。” “把尸体上的衣物扒了,尸体带到离官道远一点的偏僻处即可,野兽会帮我们处理剩下的问题的。” 刘毅不自觉的用右手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至于衣物铠甲马匹……铠甲是制式的,不用担心,衣物带回去焚烧了便是。” 他看着这些马有些心疼,但是还是咬牙说道,“马匹牵到尸体丢弃处一起杀了,让野兽处理。” 说完刘毅就不再看那几匹健马,转头开始搜身扒衣物,虽然他不认为这些人会把什么重要信件之类的带在身上,但是万一呢? 第五十一章 一切无常,皆为虚妄! 事实证明,没有万一。 不过倒是搜到了让这个宦官见机行事,或是遣散,或是接收应募兵的任书。他带来的这些黑甲骑士,就是用来接收的应募兵的候选人员。 文书果然是出自大将军府。 呵,还说为啥传个命令居然有六个乾元境的甲士护卫,竟然是来接收军队的!刘毅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也算是解开了他的一个疑惑。 不过,在齐国是出了什么变故?没有接收军队,而是直接遣散了…… 刘毅边思索边和太史慈收拾战场,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将痕迹处理完毕,他招呼了外围望风的彭木一声,三人便一起返回。 沐浴,更衣,敷药,等到诸事皆毕时已经天色将晚,刘毅一个人端坐在大帐中,先是静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平复激动的心绪,随后将心神沉入意识,看着系统中的《汉魂秘典》(圆融)。 使用技能点,提升! 《汉魂秘典》(圆融)的“圆融”二字缓缓变淡,渐渐消解,取而代之的是“大成”二字徐徐浮现,熠熠生辉! 刘毅只觉得浑身一震,随后剧痛袭来,这痛楚就如同跗骨之蛆,无法缓解、无法抵挡、无法磨灭! 只能硬抗!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被千刀万剐凌迟了一遍,紧接着就被治好,然后又被凌迟,如此循环往复,如堕轮回。 正当刘毅双目紧闭脑袋发麻即将昏迷之际,在他周身空气中蓦然出现一股热流,这股热流慢慢浸入他的身体,舒缓了他的痛楚,使刘毅不至于昏迷。 而刘毅在痛楚中下意识的主动吸收身体周围的热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热流的温度约来越高,他越吸越快,痛楚也越来越少,原本紧蹙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一个时辰过后,好似到了某个临界点,只听“腾”一声轻响,刘毅周身凭空燃起了暗红色的火焰! 这一团火焰将刘毅团团围住,但是却没有伤到他分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这团火焰才开始缓缓消散,直到此时,刘毅方如梦初醒一般睁开双眼。 他低头向下看去,入眼的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看了一会儿后,刘毅若有所思,运气用力,双手握拳,用力一捏! “嘭!“ 一个清晰的爆燃声响起,刘毅的双拳上霎时裹上一团暗红色的火焰。 他盯着这团火焰看了半晌,最终裂开了嘴。 “哈哈哈!” “无妄境!” 也不怪刘毅笑成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在极意境还只是传说的现在,无妄境就是明面上的最强境界! 根据今天太史慈的战斗表现和他自己此时的切身感受来看,他曾经yy过的凭借系统先升级武器技能,再借此逆伐无妄境根本就是在做梦! 因为修为到了无妄境之后又有了几大变化。 先说最基础最重要的,真气总量。 此时他的真气总量比他之前提高了有五倍。 这是同刘毅以前的猜测大相径庭的地方。刘毅在突破坤珞境时,真气量才提升了三倍,他据此推测,境界越高,真气量基数越大,突破到下一境界时提升的真气总量也就越少。 因此他估算坤珞境突破到无妄境,或许只会提升一倍多的真气量,这是他认为坤珞可以凭借技巧逆袭无妄的理论基础。 而实际上呢,可能是涉及到了五行之力的原因,这次提升量足足有五倍!光这一项就可以把他的想法给毙了。 再说突破到无妄境的新能力,五行之力。 刘毅是最典型的火行火属,虽然刚刚突破,现在真气上可以携带的五行之力不多,但是看看这暗红色的火焰焰色,虽然不知道真气这种燃料效果怎么样,但是刘毅自己清楚,这起码有个四五百度的高温。 无妄境以下与他对战,必须要全力运转真气来隔绝高温的伤害,而全力运转真气能支持多久? 刘毅自己在坤珞境耐久度是…… 一炷香。 也就是五分钟。 真是不忍直视的时间。 但是短归短,这其实是坤珞境全力爆发的常规时间,即便是现在到了无妄境,刘毅全力爆发的战斗时间也就只有两盏茶的时间而已,算起来就二十分钟罢了。 当然,一般情况下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时时刻刻都满功率输出这种极端方式,因为这样真气的浪费幅度太多,不值当。 这就和开车一样,需要的时候才会踩油门加大马力,普通情况下都会用一个自己习惯了的速度,不会前面没车就死踩油门到底的。 否则双方对战,你要是全力输出了两分钟之后,还是没拿下对方怎么办?不爆发,自己肯定持续时间没对方长,很有可能会落败。继续满功率下去,万一还是没拿下,说不定跑都跑不掉。 其实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到了无妄境,就可以利用五行之力制造有利于自己的战场环境,从而逼迫周围无妄境以下的敌人必须要全力运转真气来抵消这种伤害。 例如太史慈和那个黑袍宦官的低温战场,又例如刘毅现在可以制造高温环境。 刘毅把这种无妄境可以改变环境的能力称为“领域之力”。因为这个能力和某些小说里面写的领域之力颇有几分相似。 而无妄境自己本身因为经受过五行之力淬体,对这些异常环境抵抗力大幅度提升,还顺带着对于诸如毒、病等其他不良状态也有了较大的抗性。 因此无妄境才敢号称“一切无常,皆为虚妄!” 以前是不懂,但是在刘毅猛然发现,太史慈同那黑袍宦官之间的战斗,根本就没必要开领域。 他两属性相同,同时开领域互相根本就没什么影响,而且除非是实力有不少的差距才有可能同属性领域压制,否则以无妄境的五行抗性,花真气去开领域来伤敌根本就不合算。 ……该不会是,这两家伙都不希望我们不自量力插手他们之间的战斗,故意开领域让我们知难而退吧。 刘毅咂吧了一下嘴巴,好像品出了一点味道。 真看不起人! 他这么发散思维一想,好像有些明白了为啥现在斗将都基本是单挑而很少群殴了,这肯定是自上而下传下来的潜规则。 两个无妄境之间打架,大家都不开领域,你好我也好,但是你要是二打一,那我肯定就要开领域了,你两是开还是不开? 开,那么你们之间的领域很可能是不同属性,会互相影响,互相抵消,毕竟这玩意可没敌我识别。 不开,那很好,顶着领域战斗,实力起码削弱三成。 咦…… 这么说,难道刘关张是同属性的真兄弟? 第五十二章 子义,咱们比划比划 刘毅本来没多想,现在突然发现似乎还挺奇怪的,好像在演义里面几乎很少有群架,就算是多人对多人,也基本是大家一个个轮流上,车轮战。 而他演义里貌似只有一个人被群殴过,这个人恰好还是前世里历史上三国时期唯一真干过斗将这种事的吕布。 没错,在刘毅记忆中斗将这种事,其实只有吕布干过。而到了此世,斗将这种行为倒是真的挺流行的。 刘毅琢磨了一下,如果他是主帅,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也会先选择斗将。 毕竟高阶武将对小兵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最好先搞死搞残,最差也要消耗一波敌方武将的真气。如果直接开打的话,可能就算是赢了,那小兵的战损抚恤都会让他心头滴血。 因此,但凡主将有点信心,就会在开打前先派手下战将去挑衅厮杀一通,消耗对方武将真气,如果能取胜,还可以顺便压制对方士气,一箭双雕。 ……火行就是有点麻烦,还需要分点心神去控制五行之力,不控制不行,否则会烧衣服。打一半就果奔实在有些辣眼睛……刘毅想着想着就歪了楼,他飘忽了一会儿思绪,发了会呆,随后才想起来要办正事。 “彭木,去弄点简单的酒菜,再把太史慈叫来。” 刘毅招呼了一声帐外候着的彭木,打算抓紧时间和太史慈聊一聊,明日一早太史慈就要返回平昌坐镇,防止黄巾反扑。 不多时,彭木就端着一壶酒两个碗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举着个托盘的小兵,盘中是一荤两素三盘简单的小菜。 还是做老大好啊……刘毅感叹了一下,身在军中还能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虽然器具粗鄙,菜色单调,但是这也是老大才能有的待遇。 他看了眼憨憨的彭木,后者此时已经放好了酒菜,正掀开帐门准备离开。 彭家三兄弟中,这个老大平时锻炼最认真刻苦,把自己硬生生练成了一个肌肉疙瘩,虽然他的天赋不是顶级,智商也不是很高,却仍在一年之内突破到了乾元境。 而且彭木没什么好奇心,只管执行命令,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也不会自作主张,是个非常合格的亲卫。 刘毅想了一下,反正也不是外人,就出言把彭木叫住。 “彭木。” 他见彭木停步回头,面露询问之色,遂指了指酒壶说道:“去加个碗,留下来一起喝两盅。” 彭木闻言有些讶异,现在讲究的是“不同位者不同席”,不是一个身份地位的人,是很少会在一起吃饭的,但是他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闷闷一点头,随后就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彭木和太史慈两人联袂而至,刘毅招呼了一声,刘毅居主,太史慈为次,彭木最末,三人分别就坐。 几人先是客套了一番,由刘毅起了个头,然后互相说了些类似“各位今天辛苦了”,“全靠老大安排得当计划周详”,“子义表现很猛,彭木清场很到位”,“老大也很彪悍”之类商业互吹尬聊的话。 酒过三巡,刘毅突然轻飘飘的冒出来了一句话。 “子义,我无妄境了,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噗……咳咳……” 太史慈这酒刚入口过半,一下子就给整呛住了,也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扭头,不然有很大概率会喷刘毅一脸。 而彭木就低调了不少,只是“咔吧”一声把碗口咬碎了而已…… 哈哈…… 刘毅表面上不动声色淡定无比,一副坐看友方惊诧的模样,实则内心他在内心狂笑不已。 爽! 让你太史子义丫的居然看不起人,和敌人搞默契分割战场。 虽然刘毅知道太史慈其实是为他好,但是,这种感受就像前世小时候听到老妈一脸心疼的同他说,“儿咂,这本书太难了你还是别看了,学不会又伤脑。”这句话的感受一模一样。 憋气,又发不出来。 现在看太史慈的表现,刘毅只觉得浑身都舒坦。 通透!得劲儿! “明廷,您这……” 太史慈用手背擦了擦嘴巴,也不顾自己身上酒渍,直接出言询问。一旁的彭木也是竖着耳朵盯着刘毅。 刘毅暗爽了一阵之后,看着两人都在眼巴巴的望着他,就轻咳一声,语带矜持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厮杀了一场,在生死之间偶有所得,因此一蹴而就,刚回营便突破到了无妄境界。” 太史慈发现彭木听闻此言后转头看了下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满。 我信了你的邪! 太史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脸颊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抽搐了下,他差点都要对刘毅翻白眼,好悬想起来这是自己主上,这才生生忍住了。 太史慈认为刘毅在瞎扯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在和那黑袍宦官战斗的时候,始终分了一丝注意力在刘毅那。就是防止万一刘毅有什么危险或者意外状况一下子没应付过来,他也好前去相救。 要不是他有所分神,也不至于只是略微压制那个黑袍宦官。但是正因如此,太史慈对刘毅的战斗过程还是比较了解的。 连大点的危险都没有,更提不上什么生死之间! 简直是在胡扯…… 所以太史慈很无语,有天赋就有天赋,他太史慈会因为主上有能力被打击到?太小瞧人了! 现在搞得彭木以为他没有保护好刘毅,对他似乎有了点意见。这种事情还没法解释,总不能直接说主上信口胡扯。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太史慈只是略微烦躁了一下也就不再多想了,更懒得去特意解释。其实他骨子里还比较傲气的,彭木要不是顶着刘毅亲卫队长这个名头,是主上身边的近人,光凭乾元境的修为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他不解释归不解释,被冤枉的这口气还是要出的。彭木实力太差,又是被蒙蔽的无辜人士,他可不屑于迁怒于人。 而刘毅作为始作俑者,又刚好突破到了无妄境,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送上来要比试的,刚好可以用来出气。 太史慈可不认为已经突破到无妄境快一年,即将进入无妄中阶的自己,会输给一个刚突破的人。 顺便还可以让已经快要飘起来的主上清醒清醒,让他知道无妄境同无妄境也是不一样的,也好清楚自己的实力定位。现在吃点苦头,总比以后一时冲动在战场上枉送了性命强。 想到这里,太史慈嘴角一挑,微笑着问道: “不知明廷打算如何比试?” 第五十三章 斗箸 刘毅被太史慈的迷之微笑弄的有点发憷,然而这时候认怂是不可能的。 反正也是为了看一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准,能赢更好,大不了就是输呗,反正也没外人看见…… 刘毅自我安慰了一番,随后咬了咬牙,说道:“就在这案上,以箸代枪,被点中要害或箸毁及失箸者为负。” 箸就是筷子,刘毅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就觉得这种玩法很有逼格,现在准备自己也试一试,过一把瘾。 太史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比试方法,乍一听觉得什么,但是他细思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种比试方法简便却不简单。 既要注意在方寸之地的攻守,还要注重真气的控制保护好箸。真气用多了一个控制不住,箸就会被自己的真气损毁,但是用少了却会容易被对方击断,可谓是方寸之间显手段,咫尺之斗高低。 有意思! 太史慈一念至此,便欣然允诺,于是两人各取了根箸,随后隔着桌案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运气凝行。 “嘭!” 刘毅的木箸上先是覆上了一层红光,随后便凭空无风自燃,暗红色的火焰在其上熊熊燃烧却丝毫没有伤及箸本身。他紧接着便箸使枪法,一招中平式直直向前刺去,其势如雷,目标直指太史慈胸口膻中! 而此时太史慈手上的木箸亦是白芒闪耀,盖上了一层坚冰。整个木箸就像是一根发着白光的冰刺。太史慈见刘毅的木箸袭来,也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抬肘,将木箸往胸前信手一横! “砰!” 红白相撞,冰屑飞舞,火星四溅! 刘毅见自己的木箸被太史慈随手一招山峦式挡住,丝毫不感到气馁,相反,他不仅不气馁,反而很高兴,太史慈轻敌了! 他心里很有数,如果两人如果全力对战,输的肯定是他自己,但是这种不看真气总量,不看五行修为的取巧比试方法么…… 那可就未必了! 刘毅肩膀微侧,胳膊后埋,他手上的火箸也随之同太史慈的冰箸脱离,稍稍向后退了寸许。然后他以肩带臂,以臂带肘,以肘带腕,随即手腕轻扭,二次发力,同时用上了螺旋劲和凿字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向前一刺! “啪!” “咔嚓!” 刘毅一击建功,脸色不由得带了一丝微笑。同一部位,二次受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太史慈手中冰箸的冰层在中间部位裂开了一条缝! 此时太史慈脸色的轻松写意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沉凝。随着他真气的注入,冰箸上的那一丝裂缝飞速弥合,很快就消失不见,如同没出现过一样。 他乘着刘毅刚发力无法收势之机,手腕迅速画圈随后向下一沉,手中冰箸也随之向上微抬随即倏地下点,对着刘毅的火箸就是一敲。 龙点头! “砰!” 刘毅手指如遭雷殛一般,霎时就是一麻,差点没能拿住手中火箸。 好厉害的震字决!差点就被一招翻盘! 刘毅心中刚刚泛起的那点小骄傲被太史慈这一击瞬间敲灭,他手指一捻,将火箸转刺为横,刚要劈斩,却听到太史慈一声苦笑。 “我败了。” 嗯?一旁观战的彭木听得是一头雾水。 这兔起鹘落之间,两人只过了三招,这才几息,太史子义就败了?难道故意让着主上?可这也太明显了! 不止是彭木,就连刘毅闻言也是一怔,然而还没等到他发问,就看到太史慈手中的冰箸啪的一声,从中间断成两截。 “轻敌乃是兵家大忌。” “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 太史慈丢掉手中的半截冰箸,起身长拜道:“慈多谢明廷提醒,否则若是在战争之上如此行事,必遭溃败!” 不是……等会儿,让我捋一捋…… 刘毅被太史慈的阵仗弄得有些发懵,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刚还没来得及还手呐! 他一边将太史慈扶起,一边还在琢磨。看这情况太史慈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他身为老大不怎么好意思直接问,只能先自己梳理一下思路。 刘毅不好意思问,可是有人好意思。 彭木挠了挠头,憨笑了一声,出言问道,“太史军候,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看懂,有点不大明白。” 教训不成反被教训的太史慈闻言脸色有些发红,他讪笑一声,解释道,“刚才我有些轻敌,因此失了先手,被迫防御,被明廷连续两击打在最不受力的木箸中部。” 他侧头瞟了一眼刘毅的脸色,发现刘毅好像没有在生气,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尤其是第二击,明廷用螺旋劲力打在了第一击的同一部位,力透冰层达到木箸,其实那时木箸已经几近折断。” “若是这样继续对拼几招,木箸必将损毁,所以我就用真气将其强行凝结,倾尽全力,行险一博!” 太史慈抿了抿嘴唇,对着刘毅一个抱拳,语带羞愧,“但是我破釜沉舟的一击被明廷接下,那时木箸已然完全损毁,稍稍一碰,就会折断。行险不成,我这就变成了釜破舟沉。” “原来如此!” 彭木点头,随后一脸钦佩的看向刘毅。 原来如此…… 刘毅点头,随后露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 虽然刘毅在面上装着样子,但是他在内心里也告诫自己,切勿得意而忘行。 他刚刚小聪明得手后就在得意懈怠,如果再大意一点点,就会在稳赢了的情况下被太史慈绝地翻盘。 毕竟如果他若是被太史慈最后一击打落木箸,那么不管太史慈的木箸是不是已经不堪再战,一碰即毁,他都是输家。 丝血反杀的例子难道还少么! 刘毅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然后端起碗说道,“胜不骄,败不馁,与二位共勉。” 太史慈、彭木二人欣然应和,三人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刘毅通过这此简单的交手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属于打不过,但是能够对太史慈造成威胁,如果布局好的话甚至能赢。 还行!还算满意。 这次夜宴的第一个目的达成,他沉吟了一阵,开口把话题转向了第二个重要的事项。 “子义,你觉得,徐和同大将军之间有何关联?” 第五十四章 何进不简单 太史慈听到刘毅的问题后便缓缓将手中的酒碗放下,沉吟了片刻,“应当是密切,且有不可告人之事。” 刘毅闻言微微颔首,“不错,否则不可能听到我们提及徐和就下意识否定,说明黑袍宦官能肯定徐和不可能派人来截杀他们。” 他也是同太史慈一个观点,这其中必定有猫腻,现在细细想来,传个命令居然要出动无妄境,如果只是为了解散应募兵的话,有个坤珞境带队应该足够了,何必高配无妄境呢。 无妄又不是大白菜,就算是何进,他手下能动用的无妄估计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但是何进偏偏派了无妄境,而且还是宦官这种明面上不是他手下的无妄境来,肯定是另有要事。 说不定来解除募兵只是个添头,甚至有可能添头都算不上,只是个派他出来的借口而已。 一旁的太史慈也是很疑惑,“徐和能对何进有什么用处,一个是黄巾贼寇,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而且张角已死,黄巾大部已经被灭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只要集中力量,这徐和被剿灭是迟早的事,连招降都没必要,青州黄巾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等到其他几州的黄巾剿灭完毕,很快就会轮到青州黄巾,谁还会同一个快死的人产出太多纠葛呢? 所以在太史慈想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何进都不应该同徐和有什么关联,无他,没必要,没利益。 刘毅听到太史慈说青州黄巾蹦跶不了多久,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青州黄巾还能蹦跶至少……” 他说了一半忽然住了口。 太史慈听得感觉有些奇怪。 至少什么?话说一半呐? 他虽然心中好奇,却没有开口追问,因为他发现此时刘毅目光涣散,居然怔住了,明显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正在走神。 太史慈地猜测不错,刘毅确实是想到了别的事。 根据刘毅目前观察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虽然有真气,但是截至到目前发展趋势同前世他知晓的相差不大。 或许有些是演义里面发生的,但是大事件还是贴近前世史实的,没出现什么灵帝是逆天强者之类的离谱情况。 而他这个穿越客到现在才是个小小的县令,对大势还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认为,青州黄巾起码还能蹦跶个十来年,因为前世就是如此。 但是以前事不关己,而且青州黄巾里面又没什么出众地人物,所以他也只是在好奇为什么曹操能一下子吞并那么多人的时候了解了一下,没有做过多的思考。 而现在同切身利益相关的时候,他再联系前世的青州黄巾发展状况,便发觉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刘毅发现,前世历史上,黄巾大部被剿灭之后,汉军似乎就对剩下的小股黄巾非常纵容,一直没有剿灭彻底,没剿灭也就罢了,青徐两州,尤其是青州黄巾居然还二次发展壮大,又继续活跃了近十年。 现在联系一下何进居竟然同徐和保持联络,刘毅思来想去,认为只存在一种可能。 养寇自重! 只要黄巾贼寇还继续存在,那何进就依然能够大权在握! 而且青州这个地方距离雒阳中央不算远也不算近,时不时的闹腾黄巾,既可以让朝中大佬乃至皇帝切实感受到贼寇的存在,又有足够的战略缓冲不至于贼寇势大的时候玩脱了让其威胁到首都。 嘶……真的是好算计! 刘毅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的记忆里,不管是演义还是史书中,何进都给人一种智商欠费的感觉,因此他知道是何进搞事情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决定要把使者给弄死。 为啥? 有很大原因就是看不起何进这个人,认为他没能力智商低,是个幸进之徒,就是弄死了他的使者,他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 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要么何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蠢,要么就是他手下幕僚水平还可以,但是不管哪一点,都说明何进这个人不简单! 刘毅感觉自己应该是想岔了,能做了很多年大佬的,都不可能简单! 如此想来,难怪在何进在位时,青州一州之地都没有什么像样的货色,一个叫的上名号的文官,能打的将领都没有,但凡是有点能力的,过不了多久便会被调走。 可能这次能够何秩居然真的能够募兵成功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何进才派人把自己的侄子给提溜了回去,派人将应募兵或解散或控制住。 “有点麻烦!” 刘毅不自觉的自语了一句。 “明廷,您说的麻烦是?” 一旁干瞪眼了很久的太史慈终于忍不住出言相询。 刘毅这下才反应过来,他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于是便斟酌了一下措辞,把涉及到前世历史不能讲的部分去掉,改为自己的推理。 “我猜测,何进很有可能……” “而且……” “因此,他应该是在养寇自重!所以我们要有麻烦了!” 听完刘毅这个猜测的太史慈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种官场厚黑学,如果没有听说过见识过或者是读过相关的文章典籍,再聪慧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而太史慈虽然聪颖,但和接受过信息大爆炸的刘毅不同,他受限于家庭背景和社会阅历,是没有接触过这种厚黑学的。 东莱郡也是受贼寇祸害比较重的一个郡,他此前只是认为汉军能力不够,没有好的将领,只是单纯的想苦练武艺好报效朝廷,从来没想过贼寇肆虐居然可能是朝中大臣刻意纵容的! 他此时的三观都感觉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三观受到冲击的情况刘毅前世每个人都要经历数次,所以都有了“毁三观,碎三观”之类的专有词,因此刘毅经验丰富。 他看到太史慈满眼茫然,一脸失措,一眼就知道太史慈现在是处于“怎么可以这样!”的碎三观状态。 刘毅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声长叹,“子义,现在的朝堂上大多是此类人物,否则怎么会有这黄巾叛乱。” “朝廷现在有这些人在位,是靠不住的,要想扫灭青州黄巾,只能靠我们自己。” 刘毅感慨了一句。 “只能靠自己……”太史慈喃喃道,随后便是无言,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他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明廷所言极是,确实只能靠自己,不过明廷说所的麻烦是?” 太史慈还记得刘毅之前说的话,他感觉可能有什么问题,所以缓过神之后就连忙追问。 “不错,我本以为弄死几个不起眼的使者,何进那也不会太重视,他又不知道谁杀的,对我们没太大威胁,但是现在死的是一个无妄境,那情况就不同了。” 第五十五章 强己和寻援 太史慈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如果只是个随便什么人,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太过关注,而且也有很多人能置其与死地。 但是无妄境不同,有这种实力的人肯定是何进手下的主要力量,说不定后续都已经安排好了别的重要之事,就等着他返回后就去实施。 结果黑袍宦官一去不返,这样莫名其妙丢了一个无妄境何进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所以只要时间稍微长一些,何进那确定了黑袍宦官失踪之后就肯定会派人来调查。 “子义,何进一定会派人前来调查,他至少要确定黑袍宦官不是死于徐和之手才行。”刘毅把另外一个理由说了出来,“他要派人来确认是不是徐和产生别样的心思才杀了联络的黑袍宦官,所以必定会有人来。” “而且,不用太久,你我的无妄境实力就会被传出,到那时,两名无妄境,我们既有击杀黑袍宦官的实力,又有可能和黑袍宦官发生冲突,因此一定会被列到嫌疑名单内。” 刘毅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很让人头疼,他思索了一会,凝声说道: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何进就会知道黑袍宦官很有可能被我们所杀。到那时,要么我们自己的实力已经让他忌惮,要么我们找到了会让他顾忌的靠山,否则就会有大麻烦!” 至于明确的证据? 刘毅从来没觉得何进这种人对他们会讲证据,这种事情有个怀疑的可能性足够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莫须有”,但是这种操作套路其实很早就有了。 不过也幸好他和太史慈实力足够,何进应该没办法来硬的,要想稳稳吃定两个无妄境而不伤到自身,起码要六个无妄齐出才行,刘毅猜测在已经被弄死了一个的情况下,何进可能手头上很可能还真没这么多人。 当然,如果何进愿意话代价,以他的地位,还是能找外援凑齐这个阵容的。至于无妄境巅峰的大佬例如皇甫嵩,朱儁之流估计是不会帮他干这种事的,这一点刘毅倒是比较放心。 既然只有强己和寻援两条路,那么两条路就都要走!但是这两个肯定要分个主次,刘毅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发展自身实力为主,寻找靠山为辅。 其实也没得选,现在能做靠山的以后都扑街了,而以后能做靠山的现在还靠不住。 他琢磨了一下感觉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就开始吩咐太史慈。 “子义,明日一早你就返回平昌县,尽快稳定局势,将黄巾俘虏中未曾作恶的人收编,平昌县目前的人手都归你调遣,这样你手上就有四千余的兵力,要在一个月之内拿下安丘县!” 按照刘毅的想法,现在完全可以兵分两路,此前他一直把太史慈放在身边,即是要压制下太史慈的立功速度,防止实力同功劳双双超过他自己导致老大难当队伍难带,也是怕自己坤珞境的实力万一遇到意外应付不来导致翻车。 但是现在他自己意外突破,又遇到这种急需发展的特殊情况,再按着太史慈就是在自己找死了。 而他自己则打算把朱虚的三千多黄巾军给整编,反正军粮物资刚好这次缴获了不少,足够养这些黄巾。等到整编过后他就率军进攻都昌县,争取双管并行,早点拿到五县之地,能够自给自足。 太史慈听到了刘毅的任命只是抱拳一礼,说了一句“唯!”就沉默了下去。 如果是昨天的太史慈,他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激动,但是刚刚知道了那些黑幕之后,他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都重了很多,一时间都忘了高兴,只想着如何完成任务。 刘毅没注意到太史慈的异样,即便是注意到了也没空去管,他还要去操心靠山的事。 他思来想去,目前都没什么好的靠山,能和何进分庭抗礼的无非就那么些人。 三公,十常侍,皇帝,皇后。 三公现在换了特别勤快,除非是袁家杨家,别的三公傍上了也没什么用,说不定来了个天灾就被撤了,而袁家他不想去靠,杨家更是虚胖靠了也没什么用,三公首先排除。 再说十常侍,十常侍指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十个宦官,这些人都做过比两千石的中常侍官职,所以人称“十常侍“。 东汉的外戚权力很大,小皇帝刚登基时往往无力抗衡,此时小皇帝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宦官,尤其是实力强大的宦官。 而十常侍个个都有无妄境的实力,这些人以无妄巅峰的张让和赵忠为首,从小就在灵帝身边侍奉,尤其是张让和赵忠,更是灵帝的依靠。 要不是有张让等人护着,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灵帝就要被窦太后、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给联手弄死了,所以灵帝甚至说过“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十常侍倚仗权势横征暴敛,卖官鬻爵,他们的父兄子弟遍布天下,横行乡里,祸害百姓,无官敢管。 其实这时候傍上十常侍是个挺好的选择,现在正是这些宦官如日中天的时候,实力强,地位高,还有话语权,靠上去不仅不怕何进找麻烦,还可以顺便把官位的问题给解决了,费点力气说不定都可以把李贺给踢走自己做北海相。 但是十常侍现在傍的人太多,他出不起这个价钱。 没错,要傍上十常侍很简单,氪金就可以,这些人尤其是张让,虽然非常贪财,但是很讲信用,官职都是明码标价的,只要钱给到位,肯定把事情办妥。 要是刘毅把军队辎重都卖了倒是能凑的出来,但是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干的。 而且傍十常侍名声太臭,万一传出去以后路子就窄了,不可取。 所以这个也排除。 那么只剩下皇帝和皇后了,灵帝他现在一个小小县令,他想靠也靠不上,而且认宦官做爹妈的皇帝不靠也罢。 最后是皇后,东汉的情况比较特殊,外戚势力很大,因此在没有太后的情况下,皇后可以单独看成是一个势力。何皇后就是外戚派的代表人物,而何进是外戚的中坚力量。 虽然何皇后与何进名义上是一派,但是刘毅知道不需要多久,甚至可能现在何皇后与何进已经产生了间隙,而且有何秩这个亲侄子的路子在,倒是很有希望傍上。 刘毅一想到这就转头吩咐彭木。 “彭木,你带着彭林,彭森,去雒阳,想办法同何秩取得联络,或许你不知道,何秩是何皇后的侄子,他父亲是车骑将军何苗,他在车骑将军府和大将军府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旁正眼观鼻鼻观心当木头人的彭木一听刘毅开始给他安排任务,连忙凝神倾听,等刘毅说完,他憨憨一笑,“唯,定然完成主上吩咐之事。” 在平时,刘毅看到彭木的憨笑都会觉得很欣赏,觉得这个人靠谱,但是此刻他被彭木笑得有些心虚,但是这种机密的事情又不能让外人去做,刘毅想了下,也不顾的彭木的面子出言补充道: “彭木,遇到事情多彭林,彭森商议,尤其是你家老三彭森,虽然修为差了点还爱偷懒,但是脑子灵活,还有点小聪明,你多听听他的意见。” 彭木听到刘毅这么说,又是憨厚一笑,挠了挠头。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所以也没生气,只是回了一句,“唯!木定依主上所言。” 第五十六章 老实人彭木 这两件事情说完,刘毅就暂且把这些烦心事放在了一边,准备开始聊些轻松的。了解了解两个最看重的手下的情况,顺便增进下感情。 这其实也是本次夜宴的目的之一。 说起来刘毅就实在是无比抠搜,准备了三个小菜,两壶薄酒,就要聊两个话题顺便还搞一下团建,简直是一锅三吃! 可是刘毅自己不这么认为,他现在正对太史慈嘘寒问暖。 “子义,你家阿母在平寿住的可还习惯,是否有什么不便之处?”太史慈算是半个妈宝男,所以刘毅上来就直接问李氏,如果问太史慈自己有什么需求,就算是有他也不会说的,但是问李氏就不一样了。 其实刘毅也没打算真问出个什么来,太史慈和他母亲迁到平寿的时候,他特意关照过,不管是住房还是仆人都给安排了,住的又是在县衙附近的官眷区,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才对。 哪知道还真有。 太史慈支支吾吾了半晌,脸都憋红了,最后才冒出了一句话来,“明廷,阿母想让我问问明廷,能否让我每月回去个一两日。” 这…… 也难怪太史慈不好意思说,在这打仗呢,打仗还带请假回去的?而且这不是才出来不到一个月么?战事顺利两个月就可以暂时结束了,何必要请假呢? 难道是李氏不习惯儿子不在身边?还是…… 刘毅想了几个原因都觉得不大可能,干脆就不自己瞎猜直接问太史慈。 “子义,不知所为何事?是否有什么为难之处?不是再过月余就可以回平寿了么?” 太史慈苦笑一声,“启禀明廷,原本我也不想说的,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是既然阿母叮嘱过,明廷又问起,我自然不能故意瞒着。” 哦? 听太史慈这么一说,刘毅一下子就感兴趣了,他刚准备问,没想到已经有了另外个憨憨的声音响起。 “太史军候,是何难以言说之事?” 刘毅腾的一下转头看去,在他心目中应该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的彭木此时正一脸八卦的看着太史慈。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彭木,枉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是个无趣的老实人,没想到居然会爱听八卦! 刘毅这时候发现自己对彭木居然还不大了解,现在想来说不定彭木之前只是知道有些话不该听,所以才经常当木头人,而不是天生迟钝无趣。 “其实是我阿母。” 这时候太史慈已经开始解释缘由,刘毅赶紧回神倾听。 太史慈顿了一顿,一咬牙继续说道: “自从我们搬到平寿县之后,便一直有人上门说媒,阿母认为我已经加冠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便被那些媒人说动,开始张罗我的亲事。” “我本说全凭阿母做主,但是阿母又怕她寻找的女子不合我意,所以每次都是事先打听了相貌品行家世门第,然后同我商量。但是我平时在军营训练,处理的速度还赶不上积攒的快,现在又在出征,阿母托人来书说已经又攒了数十人。” “哈哈!” 刘毅很不厚道的笑了。 这家伙是被催婚了啊! 其实也好理解,太史慈年纪轻轻就是六百石的军候,有实力有地位,绝对的金龟婿一枚,被人踏破门槛实属正常。 而且李氏还不错,在讲究父母之命的现在,这种大事都还和儿子商议,也算是比较开明的了。 太史慈想了想,帮他母亲解释了一句,“明廷,非是阿母骄纵,等不得这一个月,而是她并不知晓再过月余我就可以回返。因此阿母怕迟迟不回复耽误了那些女子的亲事,所以特意来书相询。” “子义,你家阿母不知道只会出征两个月?” 太史慈这句话完全是在刘毅的预料之外,在明知道出征时间的情况下,太史慈居然没向李氏汇报? 刘毅认为如果是他自己肯定会招呼一声好让家人放心,毕竟打仗又不是儿戏。 “家母自是不知,征战之事应当慎重,怎么可以轻易告诉他人,若是我告诉阿母,阿母又无意泄露出去,最终被黄巾得知我们只有两月余的粮秣,岂不是平添波折。” 太史满脸的严肃,最后说了一句,“因此我只告诉她需要出征,并未提及任何战策之事。所以阿母不知何时回返,方才急切。” 刘毅听得很是汗颜,他作为老大自己都没这个觉悟,而太史慈身为半个妈宝男,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让他觉得羞愧。 刘毅略一思忖,就决定要给太史慈放假。 放归放,却不是现在,轻重缓急他还是分的清的。 就连太史慈都知道现在战事更重要,刘毅要是因为李氏不明就里的一个请托就把自己手下的头号大将放回去相亲,那不是人性化,而是脑子有贵恙。 如果真这样干了,一个不知道取舍的主上估计太史慈也会看不起,只能是吃力不讨好。 但话虽如此,该有的安抚还是要有的。刘毅哈哈一笑,对着太史慈说道: “子义深明大义,待到此番事毕,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把人生大事处理完,届时我也要去讨一碗酒喝。” 这个时候上司主动说要去你家吃饭可不是要敲竹杠啥的,反而会带着礼物前往,是非常给面子的行为。 尤其是这种人生大事上主动说要参加的,更是示好看重的表现。 果然,太史慈听到刘毅这么说明显很高兴,他刚要站起行礼,就看到刘毅抬手示意。“子义,随意一些,此为私宴,毋须太多礼节。” 听到刘毅这样说,太史慈这才作罢,但是他仍然是举碗示意,一饮而尽。 刘毅微微颔首,随后就转头看向瞧了半天热闹的彭木。他突然想起来,彭木三兄弟都是还是未婚,成天跟着他东奔西走估计也无人替他们张罗婚事。 这个事,老大给办了! “阿木,你们三兄弟也到了成婚的年龄,如果你们没有中意之人,那就由我来替你们安排,如何?” 在一旁正笑呵呵的看八卦的彭木哪想到忽然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他略微一怔,随后犹豫了一下,语带忐忑地说道:“木就不劳主上费心了,若主上有意,可以先给阿林阿森安排。” 说完他还心虚的看刘毅一眼。 对于亲卫来说,这样直接拒绝自己主上好意确实是不大给面子的行为。 不过刘毅是现代人,倒是不以为忤,反而他此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哦?阿木可是有了意中人?” 彭木挠了挠头,脸色一红,讷讷道:“主上明鉴,确是心有所属。” 刘毅在心中暗笑,呵,还真没看出来,果然人不可貌相,瞧上去最老实的或许是最不老实的。 第五十七章 先定一个小目标 刘毅又调侃了彭木几句之后才放过他,三人继续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直到菜净酒空之后太史慈和彭木才起身告辞。 彭木在离去之时还刻意带走了碗碟酒具。 喧闹过后,他一个人随意的枯坐在地,面对着空荡荡的营帐,怔怔的出神。 刘毅其实在到了无妄境之后就有些迷茫,原先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在酒宴过后,喧嚣褪去,孤独来袭,他才发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方向。 刘毅突然被弄到这个命如草芥的乱世之后就一直在为生存而努力,在“活着”这个大目标面前,什么离愁别绪都要为此让路。 他之前积极主动参加战争,主动向上爬都是希望突破到无妄境,只有到了无妄,才能算是有了在这个世界安稳活下去的资本。 为何? 到了无妄才不会轻易的死于兵祸,想要为杀一个无妄境起码要有千人才行,并且还会伤亡惨重。除非有极大的好处,否则没人会无故干这种事。 更重要的是到了无妄境才会不被普通的病痛所扰。刘毅很清楚,在现在的缺医少药的医疗条件下,感冒发烧破伤风都会死人,更不提一些瘟疫。 真气只能增强体质,对免疫力的提升却是很小,而无妄境之后特有的五行之力却能大幅度提高抵抗力和免疫力,可以不用担心病魔的侵袭。 而现在,刘毅突破到了无妄境,迫在眉睫的生死危机消失了,即便是到了后面真正的乱世,以刘毅无妄境的实力,只要不作死,小日子就能过的还不错。 至于何进的威胁?隐姓埋名过个几年何进早就挂了,到时候他哪怕是去投靠不怎么待见刘姓的曹操,也能混个富贵终老。 生存危机消失,加上喝了些酒,又被李氏忙着给太史慈张罗相亲一刺激,之前压制的那些愁绪一下子就都涌了上来。 “要是我没穿越,估计老妈也该忙着和我催婚了。”他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口中喃喃自语。 “别人穿越前不是父母双亡就是孤儿,无牵无挂。我倒好,前世父母健在,兄弟和睦,穿越过来反而变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反倒变成了举目无亲,呵呵,倒是省了被催婚的烦恼。” 刘毅甩了甩脑袋,打算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不再去想家人。 想也没用,又回不去,只能徒增痛苦。 他思来想去,最后苦笑一声,“这个破系统,为什么没有像小说里面一样给我发点任务什么的,搞得我现在突然没有了奋斗的动力。” 刘毅此时确实是没什么前进的动力。 为家人?他是孤儿。 为朋友?以太史慈的能力,没有了他照样能混的很好,而何秩,只要注意提点几句,让他躲过死劫也不是什么难事。 为自己?他刘毅本来就个小富即安人,从就连工作都是为了满足父母的面子期盼,从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志向。 等等…… 他有志向。 不仅有,还是大志向! 刘毅忽然想起了早就被他丢到犄角旮旯里的一句话。 “勇立功勋,重归宗祠,保卫汉稷,恢复荣光!” 这确实是他刘毅的志向,不过是前身东汉刘毅的志向。 而他,现在就是东汉刘毅。 刘毅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随后站起身来。 他是孤儿,可以不用管家人。 他朋友能力强,可以不用他照拂。 但是前身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了他。那些相信给他粮食,听他征召的平民,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了他。营外那些慕名前来,跟他冲锋的战士,也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了他。 刘毅笑了笑,挺好的,三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冲突。 只要完成了前身的愿望,另外两者的愿望几乎可以同时满足。 他一个人的努力可以满足这么多人的愿望。 血赚! 还不止。 刘毅分神查看了一下系统,要不是有这个东西,他穿越的第一天或许就死在了城头上了。 “虽然你不会说话,也没有发过任务逼迫,也不知道你是谁做的,到底是个啥玩意。但是我估么着,可能这也是你的愿望,对吧?” 刘毅嘿嘿一笑,继续自语道:“你现在帮我升级,我帮你完成愿望,我们一起合作,等到哪天愿望达成,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我数三声,要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三!” “二!” “一!” “合作愉快!” 刘毅皮了一下之后感觉很开心,他其实是对系统这玩意有点发憷的,但是现在这么皮了一下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给了自己心理安慰的原因,他居然瞬间就感觉不那么心虚了。 刘毅定了定神,开始琢磨起来,如果按照前身的愿望,四个当中很明显难度系数是递增的。 勇立功勋最简单,打就是了。重归宗祠要难一些,要等到汉室的认可才行。保卫汉稷就更难了,刘备一辈子就干了这一件事,结果还被他儿子给败了。 至于恢复荣光.....有点远了,还是先完成前面三个再说。 他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默运真气,不多时,他身上就弥漫出了淡红色的雾霭,如果有人细细一闻还能闻到酒味。 刘毅直到把酒劲全部逼出才停止运转真气,他感到昏沉之感尽去,不由在心里默默赞叹真气的多功能。 真是好使! 他在帐中慢慢踱着步子边思考边消食,顺便还翻脸吐槽了一句刚刚才夸过的真气没有助消化的功能。 “这四个志向既是从易到难,也是循序渐进的。”刘毅边晃悠边自语,“既然如此,那么就先从立功勋开始。” 他右手握拳,用力一击左掌。 “那么,先定一个小目标。” “扫平青州黄巾!” 刘毅刚要继续思考后续计划,帐外忽然传来了太史慈的声音。 “不知明廷是否休息,慈刚有一事忘记禀报。” 咦? 刘毅眉毛一挑,扬声对外说道,“无妨,子义且进来罢。”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太史慈掀开帐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个东西。 “明廷,这是慕公子得知阿母要给我传书,托阿母顺带捎来的,说是带给你的香囊,有宁神静气之效,慈一时间忘了拿给明廷,还望明廷恕罪。” 刘毅感到有些无语,这家伙,嘴上说着恕罪,但脸上这个看热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慕时你也认识,只是个小姑娘,能不能别想的那么龌龊! 他一把夺过香囊,接着掀开帐门把看笑话的太史慈撵了出去,随后便转身慢慢往里踱,挪了几步,刘毅好像才想起什么一般,抬手将香囊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 小姑娘手艺还真不错,味道确实挺好闻。 第五十八章 收编黄巾 其实刘毅他不清楚,在平寿县,最受欢迎的钻石王老五不是太史子义,而是他刘宏远。他有实力,有相貌,还是千石大员,更是平寿的英雄。 若非他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加上不是足够分量的人不方便直接找他提这种事,否则上门说媒的人能把他府邸的门给挤爆。 而且刘毅把慕时当小妹妹看,那是他习惯性的认为不满十八岁的都算是未成年。他穿越来之后一直在忙于军务,周边都是男人,以至于他忽略了一点,现在女子一般十五岁就及笄,及笄之后代表该女子已经成年! 刘毅却没想那么多,只是拈着那小巧香囊端详了一阵,就放到了案头边。 他可是直男! 这香囊虽然闻起来味道是不错,也算是小姑娘的一番心意,但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这玩意?他前世大学也收到过女生送的男士香水之类的玩意,从来都是直接丢抽屉完事。 他从案边打开一卷空白的帛书,开始奋笔疾书,丢在案头的香囊隐隐有清香飘来。 刘毅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还真不错,确实挺提神。 ………… 翌日一早,太史慈和彭木就分别来向刘毅辞行,太史慈倒是没什么,刘毅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只是给他了一卷书,里面是他昨晚连夜写出来的关于收编黄巾军的一些要求。 黄巾军俘虏不仅是朱虚县有,太史慈攻下的平昌县也有,甚至是平寿县还关了一部分,这些人一直关着肯定不行,不仅浪费粮食,时间长了还容易出乱子,无事则生非,这句话还是道理的。 所以他就搞出了一个大略的收编方案出来,在太史慈走之前给了他一份。 本来这种事情刘毅是打算放权给太史慈自己处理的,但是昨晚一想,同属于他管辖的军队,收编方式肯定是要一致的。要是各干各的,以后合并行动的时候互相一比较,发现同是归降的黄巾待遇居然不一样,那肯定要出乱子的。 所以他干脆就独断,要求统一按照他的办法来施行。 在这一方面刘毅还是有些自信的,以他前世的经验见识制定出来的策略肯定不会差于太史慈。 果不其然,太史慈拿到收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边看还一边点头称赞,要不是刘毅知道太史慈不是那种喜欢拍马屁的人,还以为他是被马屁精附体了。 刘毅谦逊的笑了笑,转头就又掏出了一卷帛书交给彭木。 “彭木,你从我亲卫里面挑选几个有实力又可靠老实的,把这个送到剧县,交给北海相李贺,就说是我的亲笔,记住,一定要当面交给北海相本人,不能让其他人经手。” 彭木也没多话,只是凝神抱拳,双手接过帛书。 这两件事交代完,刘毅沉思了一下之后发现没什么遗漏之处,他便挥了挥手,让二人不要客套各自出发。而他则是径自前往大营后方的俘虏营。 “传令,击鼓,聚兵!各什伍校场列阵,黄巾俘虏校场列队!” 刘毅向身后跟着的亲卫吩咐了一句。 那亲卫领命而去,而刘毅自己就直接前往大校场等待。 这一等,就是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刘毅此时站在大校场的将台上,脸色阴沉如水。 太散漫了! 军队搞个集合居然花了近十分钟,这简直是前世小学生做早操的水平。 刘毅看着这歪七扭八的阵列,心里一肚子火,但是他没有立刻发作,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只训练了四个月就仓促上阵的新兵,加上刚刚打胜了一仗,略为懈怠也在所难免。 不过刘毅已经默下了决心,过些天就好好训练调教他们。 他转头看向校场另一侧,那里是黄巾俘虏的列队地,这三千余名俘虏在两百名汉军的看管下已经列好了队伍,速度居然比一旁的正规军还要快一些。 这些人正在面带不安的看着刘毅。 本来他们在黄巾军中每天只能吃一顿,现在被俘虏了居然天天可以吃两顿饭,都感觉日子过的还挺不错,现在突然被拉过来,纷纷在心里泛着嘀咕。 难道是不想养着他们吃白饭了? 那打算怎么处置? 集合,列队,旁边是兵甲齐备的列阵汉军,怎么看都不大像是有好事。 有些胆小的人都已经开始脸色发白,头冒冷汗。 刘毅站在将台上,向右侧挪了几步,面向那些黄巾俘虏,真气流转,舌绽春雷: “我是别部司马刘毅!也是率军击败你们的人!现在作为俘虏,你们有三个选择。” 倒是挺方便,连喇叭都不需要。 刘毅暗赞了一句真气的多功能,继续说道: “其一,劳役五年!你们反叛作乱,虽各有缘由,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因此罚你们五年劳役!” 下面的黄巾一听劳役五年纷纷脸色黑。这时候的劳役可不是好干的,吃不饱干活多,很多体质差的人都挨不过一年就会劳累而亡。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把这个选项给排除了,准备听听后面两个选项是什么。 哪知上面的那个年轻将领还没讲完,“五年劳役期间,每日劳作时间为八时辰,两食!”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哗然! 只要八时辰?还可以两食!这同他们认知里的劳役完全不同,现在的劳役一般都是要劳作九时辰,也就是十八个小时,并且只有一食,也就是只能吃一顿。 干的多吃的少,这才是很多人抗不过劳役的主要原因。 现在现在每天干十六小时可以吃两顿就不一样了,挺一挺就可以熬过去,完全不用担心劳作致死。 刘毅无语的看着下面躁动的黄巾俘虏,心想,我这还说完呢,你们就开心成了这样。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标准是不是定的太宽厚了。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刘毅知道不是自己宽厚,而是现在朝廷太刻薄,以至于老百姓的底线都被拉低了。 刘毅先是轻叹了一口气,旋即冷哼一声,凝气聚行,以指代枪,对着侧方的十数丈外的蒙皮大鼓轻轻一点。 “轰!” 一道携着烈焰的血红色真气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将那大鼓凌空点爆! “肃静!若再有人喧哗,有如此鼓!” 第五十九章 掺沙子 此举一出,下面的黄巾立刻便是噤若寒蝉,就连另外一侧稍微有些杂音的汉军阵列也马上变得鸦雀无声。 刘毅满意的点点头。 效果不错。 他继续说道,“等到五年期满,发放两千钱,予以释放!” 这句话一说完,他就看的下方的黄巾俘虏中有不少人以手掩口,更有甚者直接把拳头塞在自己嘴里,防止忍不住惊呼出声,白丢了性命。 也难怪他们惊讶,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放俘虏还发钱的,而且还不是小数目。 现在一个普通雇工的收入月才六百钱左右,这还是不包食宿的那种,要是包食宿的一个月还不到四百钱。 两千钱等于直接发了普通人的五个月工资。 其实刘毅定这样的举措并不是他钱多烧得慌,而是基于多方面考虑的。 这些俘虏现在身无分文,既没收入又没产业,不少人除了有力气还没任何生存技能。 如果在劳役过后就这样放他们进入社会,他们只能成为巨大的不安定因素,其中的不少人走投无路之下会选择偷抢骗,还有些人会选择重新找个山沟沟当贼寇,凭空增加很多治安成本。 若是给他们一点钱作为缓冲就会大不一样,有近五个月的时间,背井离乡之人有路费可以回乡不至于去抢,想学手艺的有足够的时间去学,想做小商贩的也有了一点启动资金。 而且,这些钱他们基本上都会在当地消费掉,还变相的促进了地区经济。 以后刘毅肯定是会加收商税的,这些钱就当打基础了。 但是如果这些人在如此优厚的条件下,还犯了事,那就别怪他刘毅不客气了! 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释放后再有作奸犯科者,予以重处!” 然而他的威胁丝毫没有被下面的黄巾放在心上,他们满眼热切,全在等着刘毅说后面几个路子。 毕竟第一个都这么好了,后面的肯定也不会差! 刘毅扫视了下面翘首期盼的俘虏一眼,继续说道: “其二,参加汉军,戴罪立功!”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参军者,记功方式等全部都与汉军等同,但第一年,只得两千钱军饷,第二年,只得四千钱军饷,第三年方可拿足全额八千钱军饷。” 也就是有三年的转正期。 其实如果直接说可完全按照汉军的待遇,那么肯定会有不少人去选择参军,但是刘毅感觉这样子对应募跟着他的汉军很不公平。 凭啥这些人打败仗了加入过来就能享受同样的待遇,刘毅认为必须要有所惩罚才行。但是这种惩罚又不能太过,比如每天少吃一顿,立功区别对待这种就不是很可取,会影响战斗力。 军队里面其实没什么开销,直接扣钱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式。既达到惩罚的目的,又节省了军费。 而且这种惩罚还有一个逐年减轻的机制,这个方案是企业逐年加工资和临时工转正两个套路的综合版,可以有效的减少这些俘虏的抵触情绪,还可以防止这些人当中出现逃兵。 古代战争一般战事不顺的时候往往容易出现逃兵,而且比例还不小。有了这个机制,说不定这些俘虏的立场都会比一般应募兵坚定。 如果真的战事不顺,军队在撤退转移,这些人中或许有不少会想,都到了第二年了,艰苦的两年都熬过来了,明年就可以拿正式工待遇了,现在逃了岂不是亏了?还不如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顺理撤退了呢? 就连现代人都有很多被这种方式给套路住,更不要提这些没什么见识的黄巾俘虏了。 从另一个方面讲,以扣工资的方式作为惩罚,还可以有效降低汉军对于这些俘虏的抵触情绪,毕竟人就怕比较,对于一个待遇不如自己的人,绝大部分人都会稍微宽容一些的。 此时刘毅暗自庆幸了一下自己歪打正着,一开始就让这些俘虏们互相检举,把里面的恶人刺头给挑出来砍了。虽然刘毅知道里面可能有人缘不好被无辜投票投死的,但是他自然不可能为那些极少数去费力气识别。 这些祸害被杀了之后,那些矢志于找黄巾复仇的应募兵们对于黄巾俘虏的敌对情绪就削减了不少,否则他还真的不敢就这样搞整编。 而且杀了那些刺头之后,黄巾俘虏里面也少了很多歪心思的人,想要串联搞事情的难度就无形中加大了许多。 刘毅在心里暗赞了自己一下,随后沉声说道: “你们将会被分散编入各个汉军什伍中,原先不论在黄巾中是什么实力,什么位置,一律从普通军士做起。军功上不会苛待你们,如果有实力,能立功,自然会有机会出头。” 打散编制并入汉军中是他整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因为现在汉军人少,黄巾俘虏人多,所以这是个典型的向黄巾俘虏中掺沙子的行为。 把忠心于他且目前和黄巾不对眼的汉军同这些俘虏混杂在一起,虽然短时间内军队战斗力会降低,但是有这些无处不在的少数汉军,就可以保证黄巾俘虏无法串联搞事情,从而确保军队不会出问题。 若是单独将这些俘虏成军,虽然短时间能保持战斗力,但是太不放心了,这些人还容易抱团,随着黄巾俘虏的逐年增多,最终会尾大不掉。 若是掺沙子的办法,通过逐年的战斗,就能够将这些人真正的融为一体。只要打个几仗,有了生死交情,这些人的关系就会变得不一样了,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应募兵替黄巾俘虏低军饷鸣不平的情况发生。 “其三,若是有一技之长者,不论是务农、治木,冶铁、经商还是其他,但凡是认为自己之技能可取者,单独成营,同样每日三食,依然是第一年两千钱,第二年四千,第三年八千钱!” 此言一出,刘毅立即就看到下面有不少人满眼放光,他知道有人起了歪心思,便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如果查实有人假冒,实则无技艺者,斩!” 这个第三条其实是刘毅在路上才想起来临时添加进去的,为的就是将一些现在还很不受重视的技术人才给保护起来。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定下一个具体的章程如何使用这些人,但是先养着也花不了多少钱,他们能发挥的作用肯定要比去当一个大头兵,或者是一个苦力要强上很多。 先扩充人才贮备,总比要用的时候没有人要强。 刘毅将三个选择讲完,下了个结束语,“选第一者左侧列队,第二者中间,第三者为右。”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仅此三者,其余皆斩。” 第六十章 这小子是在威胁我! 刘毅这一忙活就是四五日。 三千多人中,只有一百多是技术人员,木工,铁匠等等的一般性人才都有,天文,水利之类的稀有类型是一个都没。 大概有一千一百人选了服劳役,刘毅直接安排他们去挖沟去了。 虽然朱虚县被黄巾祸害了一遍之后有了不少无主的田地,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十月底,再让他们种地已经迟了,只能等到明年开春。不过让他们干点挖沟渠修水利的活还是可以的。 剩下的两千人左右都选择了参加汉军,这些人都被打散重新进行了整编,刘毅这几天都在忙这个事,每一什伍的人员都是他亲自进行的安排。 在边安排的同时还他还和什伍里面的汉军闲谈唠嗑,刷一刷亲民爱兵的形象,再拉拢拉拢人心。 至于剩下的一百名技术人员,刘毅也没真的让他们闲着,给木匠们交代了一个任务,研究改良蔡侯纸。 现在的蔡侯纸除了少数精品,大部分基本只能擦屁屁用,具体怎么做刘毅是不会的,但他晓得大概的思路,因此他就让那些木匠们把各种树木纤维,破渔网,破布头之类都拿去试。 反正只要方向对,弄出来只是个时间问题。 而给那些铁匠的任务就是试验制作冷锻札甲。 冷锻札甲的典型代表就是宋步人甲和金铁浮屠。 前世刘毅围观过网友辩论铁浮屠是不是金抢的宋朝步人甲改造这个话题,不过他没关心讨论结果,反而对这种号称是中国铠甲巅峰的战甲很感兴趣,所以特意查资料了解过这种铠甲。 对比步人甲,现在他们使用的铠甲确实挺弱的。 现在正常的步兵札甲一般是在六百五十片甲叶编缀而成,重量大约在二十斤左右。而宋代步人甲是由一千八百余枚甲叶编缀制成,是双层防护的钢甲,非强弩不可破,其重量也是汉甲的两倍左右。 而他问过了铁匠,冷锻技术早就有了,只不过因为冷锻的刀剑虽然坚硬,但是韧性不够,太脆,刀剑容易折断,所以这个技术倒是很少用到,是个冷门。 冷锻法其实就是在室温下对着甲叶,不用火,硬锤,锤到原来三分之二的厚度就算成功。 因此这其实只是个思维方式的问题,没任何的技术难度。用冷锻法做的出甲叶更加轻薄坚固,非常适合用来制作铠甲。 因此提前制作出冷锻甲是完全可行的。 不过这东西他也是和马镫一样,打算只是先做出来就技工监管,物品封存,等时机合适再全面推广。 不然以他现在的地盘和生产力,给士兵装备了也只能是便宜了别人。 冷锻钢甲这玩意又没有什么技术壁垒,只要知道了思路就能做出来,别人一学就会。他打算起码攒上个一两万套,然后在决定性的战役上一次性拿出来。 这样后续就算有人想学,要追上他的铠甲储备起码需要个两三年。 毕竟现在的铠甲都是手工打造,一个熟练的铁匠一年也就做个五六套而已,而更难的冷锻钢甲估计最多也就两三套的样子。 刘毅一边琢磨还有什么可以其他搞出来的东西,一边暗自吐槽自己以前为什么没记住火药的配方,虽然初期的火药武器也没啥用,还不如弓弩,但起码可以卖个烟花钱不是么。 ………… 北海国相府。 一位清逸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在捧着一卷竹简细细品读,时面带微笑,时而感慨赞叹,显然是已经沉浸其中。 正当他读得入神之时,门外忽然有声音传来。 “府君,大门外有一军士求见,口称带着别部司马刘毅的亲笔书信,一定要亲手交到府君手中。” 刘毅? 亲笔信?还必须要交到我手中…… 有意思。 中年男子沉吟一声,也没招呼让外面的人进来,直接扬声说道,“阿房,你亲自去带那人过来。”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中年男子就听到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很快便到了门口,“府君,人已带到。” 中年男子无奈的笑了笑,“阿房,你带他进来吧。” 他说完之后过了少息,才有人推门而入。 进门的是一高一壮两名男子。 高者约在三十出头,目光凌厉有神,壮者着一身制式的汉军绛红色札甲,虽然隔着铠甲,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其肌肉虬结,健壮有力。 中年男子没管那札甲军士,反而是嗔怪了一句,“阿房,不知说了多少次,同我不用这么多礼。”话音未落,他反而自己先笑着摇了摇头,“也罢,我知晓说了也是无用,否则说了这么多次,你早就改了!”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那健壮军士,先是赞叹道,“是个好男儿!”随后继续说道,“我便是北海相李贺,你家司马的书信交给我便是,相信在这相府里,还没能敢冒充我。” 那健壮军士沉默了少许,旋即抱拳一礼,从甲内领处掏出了帛书,双手捧递给了李贺。 李贺接过帛书,展开只是粗略一扫,便开口道,“阿房,你先带这信使去休息,随后再过来。” 阿房躬身一礼,带着健壮军士走了出去,一盏茶过后,阿房再次回到了李贺的书房,此时那卷帛书已经被放在书案上,而李贺则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贺见阿房进来,便一指那帛书,“阿房你也看一下吧,这刘毅倒是挺有意思。” 阿房接过帛书凝神观看,没过太久他就满眼震惊。 “无妄境的黄门令连同九名乾元境的随从全部不知所踪,疑似为贼所害!” 他失语叫道:“这……怎么可能!北海黄巾贼怎么可能有这实力!难道是徐和亲自来了?” 话音刚落,他便又连连摇头,“不对,徐和也只是无妄境罢了,他怎么会轻易……” 阿房声音一停,他忽然想起了刚进门时李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心中微动,疑问道,“府君,这?” 李贺见到阿房抬头问他,脸上写满了疑惑,他哈哈一笑,回答道: “既然刘毅没见过这些使者,口称其不知所踪,又怎么会对这些人的实力境界一清二楚?这些人恐怕都是他杀的!” 李贺笑容忽然变得有些玩味,“这小子将此事传书给我,是在威胁我呐!” 第六十一章 李贺的反应 “他敢!” 阿房一声怒喝! 在厉喝声响起的同时阿房周身真气也因为他的心绪而汹涌勃发。随着暗金色的真气笼如同铠甲一般笼罩全身,他整个人也同时气势大变。 变得凌厉,锋锐,变得无坚不摧! 李贺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出声制止。 “别激动,阿房,别激动,我这里的摆饰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再弄坏就没有可以放的了。” 阿房闻言了怔,旋即挠了挠头,讪讪一笑,将真气徐徐收敛。 不过他虽然收敛了气势,却是没有忘记刚才李贺说的话,“府君,那刘毅小儿胆敢出言不逊,威胁府君,待我前去取了那竖子的人头,为府……” “我不气,不需要出气。” 阿房话都没说完,就被李贺出言打断。 李贺见阿房一时间愣在原地,心中一软,他暗叹一声,解释道:“阿房,你也只是旬月前才突破到了无妄境罢了,在这北海国确实可以算的上是已无敌手。” 李贺先夸了几句,他见阿房面露喜色,随即语气一转,“但是!刚刚你自己都已经看到了,那使者一行,一无妄九乾元,皆没!你自问是否能以一敌十,尽屠之?” 阿房被李贺问得满脸通红,他抗声道,“房虽然不能尽屠,但可以拼尽全力,务求与敌皆亡!” 这孩子……刘毅他们既然将使者全杀了,战力起码要一倍与一无妄九乾元,你过去基本上可以说是白白送死,不会有什么与敌皆亡的机会。 李贺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是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知道解释了也没用。以他对阿房的了解,就是能明白这个道理,也还是会想着去给他出气的。 最主要的是,他确实没生气,反而,他对刘毅还很欣赏。 不错,是欣赏。 他知道刘毅给他这封书信的涵义,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因此李贺感觉同刘毅有了一种很奇怪的默契。 那就是“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给刘毅书信的时候,他其实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而是当做聊胜于无,是一种试试看的心态。 他在书信中没有给刘毅任何的提示,只是短短的一段话,告诉他何秩被何进派来的人带回,已经有了一个郡国的应募兵被解散,使者正向北海而来,仅此而已。 哪知道还没过几天,刘毅就来书信告诉他,你的意思我懂,人我已经杀了,但是你也别想一个人把我丢出去背锅,万一有事情你要帮我一起扛着,我随时有掀棋盘同归于尽的能力。 所以他那句“这是在威胁我”的话可以看成是哭笑不得的赞叹。 李贺从时间上来推算,刘毅在接到他的传书之后应该是没怎么耽搁就下了决心,并且付诸于行动,而且事成之后还知道立即过来联络他,并且刘毅还有胆魄威胁目前他自己唯一的潜在盟友。 李贺忍不住抚掌赞叹。 “好聪颖,好心性,好决断,好魄力!” 阿房在旁边被李贺突兀的动作唬得一愣,他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才说道,“府君莫要夸我,我这性命都是府君救的,主辱臣死,这本就是阿房应该做的。” 正在想着如何应对刘毅来信的李贺被一旁忽然响起的声音搞有些发懵。 啥? 夸你? 我什么时候夸你了? 李贺回神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不禁哑然失笑,随后走过去就想拍阿房的肩膀。 够不着…… 他眉头微微一挑,旋即垫着脚,拍了拍阿房的肩膀,说道:“阿房,我救你的时候,你才十九,你的表字都还是我取的,一转眼这都十二年过去了,你也守护了我十二年。” 李贺感叹一声,继续说道,“这十二年的保护,救命之恩也早就还了,你也知道我没有子嗣,你我名为主仆,实为父子。所以救命直言,主仆之词,以后就不要再提了罢。” 阿房听得僵在了原地,他缓缓低下了头,刚要开口说话,便猛然发现李贺在踮着脚拍他的肩膀。 一下,两下。 明明是孱弱文人轻飘飘的拍打,阿房却觉得这轻缓的拍击犹如千钧之重,让他无法肩负。 “砰!” 终于在第三下的时候,阿房重重跪倒在地。 李贺见阿房忽然跪拜,连忙把他拉了起来,随后李贺仔细端详了阿房一阵,继而笑了笑,对着阿房说道,“休要作小儿女态,这可不是吾家阿房应有的样子。” 他也不等阿房回话,就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其实对刘毅很欣赏,刚才的帛书只是我同他之间的默契,也就不和你细讲了,你只需知晓,这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人,并且对我没有恶意。” “你先在此稍后片刻,我要写一份回书给刘毅。” 有默契? 很欣赏? 阿房被李贺的这一连串的话弄的有些反应不及,他一时半会想不大明白,只好听李贺的安排,先到旁边休息等待,同时在回想着李贺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忘了自己之前想要对李贺说的内容。 而李贺此时已经回到了书案前,他拿出了一卷空白的帛书,凝神沉思。 据好友传书,刘焉刘君郎在雒阳意图谏言废刺史,立州牧,已经就此事拜访过多名宗室,却未能得到足够的支持。但此人并未放弃,依然在游说大儒,宗室,寻找支持者。 哼! 所谓的“刺史、太守行贿买官,盘剥百姓,招致众叛亲离,应该挑选那些清廉的朝中要员去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借以镇守安定天下。”说的好听,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罢了。 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不过朝廷上昏聩之徒当道,若是刘君郎寻到足够的钱财,请十常侍暗中帮他说话,则此议必然会通过。 李贺想到这里不禁感到心中发堵,他暗暗叹息一声,如此一来,煌煌大汉,怕是无法长久了! 李贺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振作精神,开始提笔书写,只见他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很快就书写完毕。他招呼了一声,让阿房过来。 “阿房,你将这帛书收好,随后便由你亲自带着那送信军士,将此书送去刘毅处。” 他对阿房肃声叮嘱了一句: “记住,对刘毅一定要执礼恭敬!” 第六十二章 云焰态 阿房应了一声,双手接过帛书,躬身一礼后刚要告退,李贺就把他喊住。 “阿房,你顺路差人去把夏主薄请来。” 阿房点点头,领命而去。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一身浅色儒服的夏主薄就应命前来。 “见过府君。” 有些微胖的夏主薄先生行了一礼,随即恭声问候。 “夏奈,我准备将向朝廷汇报朱虚、平昌等地已经被收复,申请委派县令,县长的公文压一压,后续有收复的县也照此办理。” 夏主薄闻言十诧异,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因为压公文最多也就拖个年许罢了。雒阳听到消息后依然会委派官员。 这又不是地方上不来公文汇报就不派的,让郡国先行文申请只是个给面子的形式而已,时间长了自然还是会派人前来,而且国相还会因此受到斥责。 “府君,可是有什么变故?” 承担秘书职责的夏主薄跟着李贺有了二十几年,李贺大小事宜都没有避讳他,而最近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因此他感到非常奇怪。 “不是有什么变故,而是为了卖人情给刘毅。”李贺猛咳嗽了一阵,他歇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我家族之中也没什么出色的晚辈,阿房虽有勇力但无谋略。” “我的旧疾此次复发,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李贺只是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向下解释,而夏主薄听到这里也已经知道了李贺意思。 李府君这是在为后事作安排了…… 夏主薄心中悲切,但是为了不引李贺伤心,他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他只是恭声言道: “府君,我这里会想办法多拖延时日,若是雒阳,抑或是青州刺史部来人质询,我便推脱是蛾贼凶猛阻断交通,信息不畅,公文难以送达。” 李贺也没说话,他只是微微颔首随后便挥手示意让夏主薄自去安排。 ………… 刘毅此时正在校场上进行训练,同在平寿县一样,他校场边角自行训练,在不影响别人的同时还可以监督麾下士兵的训练情况。 不过他麾下士兵此刻似乎颇有些心不在焉,其中不少人在训练之余还时不时的用余光去瞄正在一旁训练的刘司马。就连在将台上面示范演练的屯长也动不动的侧头看上几眼。 没办法,实在是刘毅那的声光效果比较酷炫,太引人注目。 刘毅现在正加练枪术,在他的全力施为下,真气汹涌奔腾的同时还融合了火行之力,以至于他原本只是薄薄的烟雾状真气云壁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种熊熊燃烧的红色透明火焰形态。 此前他琢磨过,既然真气可以附加五行之力用于攻击,那么同样是运转真气形成的真气云壁,应该也可以带上五行之力用于强化防御,毕竟原理上是一样的。 他试验了一下,惊喜的发现…… 不能。 残酷的现实告诉他,火行就别想着防御了,老老实实堆攻击吧。当他将真气云壁附上火行之力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红色透明火焰形态。 没有增加防御,只是真气运壁上附加了一种灼烧属性。 简单来说就是会给予接触到他真气云壁的人强烈灼痛感,就像是直接用手去摸火焰一样。但是又与火焰有所不同,他可以控制自己的真气云壁不去影响周围的温度。 刘毅感觉自己这个已经不能叫做真气云壁了,他看了一下自己好似赛亚人一样的火焰真气罩,决定将他现在这种全力施为后全身笼罩暗红色火焰真气的形态命名为为云焰态,用于和普通状态下的真气云壁加以区别。 他此时正单手持枪,枪身之上先是覆了一层血红色真气,因为刘毅刻意压缩凝练,此时枪上本应是透明的真气已经变得犹如实质一般,血色浓郁到让人看不清内里的枪杆,就好似这本来便是一根血色长枪。 在长枪的血色真气之上还有金橘色的火焰在燃烧,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他知道,这金橘色的火焰要比他寻常招式附带的暗红色火焰的威力大上许多。 刘毅搞出这么个阵仗来是打算试验一下他现在全力爆发下的战斗时间。 他先是在面前凭空虚立了一个假想敌,随后身如游龙,长枪舞动! 那些悄悄偷看的士卒只觉得刘司马周身的空气都在震颤!在燃烧!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幸好当初早早的就投降了。 而本来就追随刘毅的郡国兵则更是既兴奋又骄傲,同时还用一种看土包子的眼色撇着旁边目瞪口呆的黄巾降兵。 呵!没见识!我家司马就是这么强! 一刻带一盏茶的时间……也就是二十五分钟…… 刘毅右手柱着长枪,用左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同时在心中暗暗思忖,全力爆发的情况下,二十五分钟内便真气耗尽,换而言之,半盏茶的时间就会消耗掉两成的真气。 那么在战场之上最多只能全力爆发两盏茶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时间,至少要留有一次真元爆发的真气量作为应变…… 嗯? 正在边思考边调息回气的刘毅忽然发现那些士卒似乎训练的心不在焉,有的人还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偷看。 他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出言训斥,那些士卒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纷纷缩回了目光,继续呼呼喝喝的演练着军阵。 这些人什么情况…… 刘毅一头雾水,但是又不方便去问,他只是略微琢磨了一下,没想出什么头绪之后就把这事抛开,开始定心调息恢复。 调息完毕,继续训练!今日目标突刺两万下! 他就这样泡在校场上,耗费真气练习枪术、箭术,真气耗尽调息回气,恢复后继续练习如此循环。 期间他还抽空任命了朱虚假县丞,假县尉等一批临时官员以便维持朱虚的正常运转,而他自领为朱虚假县令,偶尔抽空去处理一些必须要由县令处理的事宜。 就这样县衙,大营两点一线了大半个月后,他接到了来自平昌县传来的消息。 第六十三章 三百七十八! 子义已经整训完毕,准备进攻安丘……这倒是被比下去了。 刘毅收起太史慈派人送来的传书,感觉不愧是太史子义,短短二十天就能把降兵整合起来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起码朱虚这里至少还要个十来天才行。 他是忘了,平昌县那是三千多的郡国兵混杂不到一千的降兵。而朱虚这里是一千多的郡国兵掺到两千的降兵里面去,难度系数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若是他真的能在一个月左右整训完毕,其实完全不亚于太史慈。 刘毅觉得没必要让太史慈浪费十来天的时间等自己,便直接派人传令允许他对安丘县发起进攻。 从距离上来说,平昌县到安丘县,要比朱虚县到都昌远上不少,太史慈部即便是明日开拔,抵达等安丘起码也是十五日后了。 但是朱虚到都昌只有六日的路程,算起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两边应该是可以同时发起进攻的。 刘毅感到时间有些紧迫,他决定把需要县令处理的俗务压一压,缓一缓。 总不能被子义比下去太多…….要把全身心放在督促训练上了,他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胡茬,发现又长出来了不少。 最近忙于事务,连胡子都没空刮…… 刘毅一时间犹豫以后是不是也要蓄须。此时蓄须才是主流,剃须的人很少,毕竟现在可没有专门的剃须刀,都是用的一种小巧的匕首,用起来不仅不顺手还颇费时间。 而且有胡须看起来会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一些,身为人主,这个好处对他还是有一些诱惑的。 可是剃须毕竟是刘毅前世很多年养成的习惯,而且他还习惯在思考的时候摩挲下巴上的胡茬。 算了,还是不蓄须! 刘毅犹豫了一下就下定决心,他认为在有“知道大势”、“清楚大部分著名人物生平秉性”以及“有个系统”三大金手指的情况下,还需要靠外表实在是有些掉价。 再者说,他现在衣食住行都已经向此世的风俗习惯靠拢,蓄须勉强算是他唯一的坚持了,他不想完全去掉前世生活的影子。 ………… 十一日后,刘毅感觉已经整编完毕,剩下的就要靠实战来检验,就点起三千人整军出征,按照他和太史慈之前传书的约定,平昌,朱虚各留五百人驻防。 因为这两城距离极近,又可以互相策应,短距离能对两县产生危险的又是正要被他们攻打的安丘和都昌,所以没必要留下太多人手。 急行五日后刘毅已经率部出现在了都昌城下,此时都昌早已城门紧闭,严阵以待。 没办法,大队行军速度慢动静大,相瞒都瞒不住,不过短时间内倒是不用担心黄巾有援兵,因为贼寇来援最快也要十日左右。 但是换而言之,如果十日内没有拿下都昌,刘毅就要开始担心援兵的问题。 不过刘毅自忖他此刻在北海地面上也算是薄有威名,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黄巾贼肯定不敢贸然以一县之力来援,算上他们集结援兵的时间,刘毅估么着应该能有一个月的攻城期。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一个月,若是一个月攻城都没攻下,他带的这点人估计也死的七七八八,已经自己灰溜溜的滚回去了。 而且在外面人吃马嚼的,损耗也不小,刘毅打算速战速决! 他看了看在都昌城头探首探脑向下窥视的黄巾贼,冷哼一声,下令道: “传令!” “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毕竟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等阵仗摆开来说不定都天黑了,攻城方要是主动打野战守城方恐怕牙都要笑掉,而且劳师远征,先休息一晚恢复精力才是正确的选择。 嗯…… 刘毅想了一下,又吩咐道:“传令今晚巡夜的曲加强戒备,防止蛾贼袭营。” 在敌方长途跋涉后疲惫不堪之时进行偷营是很多将领爱干的事,虽然刘毅觉得城中的黄巾头领应该没这个胆量,但是这种事还是要防备一下的。 因为古时候军队容易夜惊,就算没被敌人攻击都有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兵噩梦中的大喊而引起营啸。 而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攻击更容易炸营,要是城中黄巾乘机出来偷袭,即便是没有偷营成功,也有可能引起炸营。他这支队伍又是刚刚整编过的,一旦炸营他自认为控制不了局势,所以只能防患于未然。 不过刘毅没有猜错,城中的黄巾贼确实没有敢出城偷袭,但是刘毅认为这种事宁愿做十次无用功都不能存有一次的侥幸心理。 翌日一早,在吃过早饭之后刘毅就在琢磨接下来该做什么。 其实本来按照兵法里面的套路,应该是在酒足饭饱体力充足的时候开始攻城才对,然而他知道在刚饱食反而不宜剧烈运动,不然可能会腹痛。因此他就在饭后到攻城前的这段空隙里做他临时加上去的一项工作。 募集先登。 他传令召集各屯长,要求募集先登之士,并且明确说明,先登之士由他亲自率领,如果破城,应募先登者,全部计一功,先登城者,提两级。 此时军队攻城最先发起进攻的部队有三种,第一种是排个顺序,各部曲轮流上,这种情况就是看主将的心意了,为啥说得罪主帅死得快,就是因为会被很大可能会被排去率先攻城。 第二种是让麾下将领带着亲卫先上,干这种事要么是对手下将领很信任,要么是想让他送死。还有一种是由先登部队先进攻,这先登部队又可以分为常备精锐部队和临时募集的敢死队两种情况。 刘毅本来打算用第一种,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了新的想法,改变注意打算用第二种和第三种的混合版,自己率领临时募集的敢死队。 因为他忽然想到,此时他的麾下有不少被撸成小兵迫切想要立功的黄巾降兵,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原本担任什长、队率、乃至屯长的,都已经练出了真气,还不如将他们这些人集中一下发挥作用,死了也就死了,没死他也不吝于兑现他的承诺。 在刘毅心中其实还是带有一些偏见的,不怎么希望见到应募追随自己的郡国兵去参加这种残酷的攻城战。 小半个时辰过去,各屯长回来复命,应募先登者三百七十八人,其中练有真气者,两百九十二。 第六十四章 刘宏远的先登之士 在半个时辰前,各屯长在队列前方大声宣布了刘毅的募集先登令,此令一出,下面的兵卒一片哗然,顿时就交头接耳讨论开了。 “率长,刚刚屯长过来说刘司马在征集先登之士,破城时全部都计一功。“ “率长不是因为训练优异已经有了一功了么?如果加上这个就可以直接当伍长了。”一个瘦小的刀盾兵连忙身体前倾,垫着脚凑到前面的高个健壮士兵脑后,压着声音嘀咕。 前方的高个健壮士兵闻言也没回头,只是微微侧脸,略为后倾,无奈说道: “说了很多次了,我现在也只是个普通军士,不是什么率长了。而且攻城时先登之士往往九死一生,是在骗人送死而已,这个功劳不要也罢。” “对了,你也不许报名!” 那瘦小刀盾兵“哦”了一声,刚要点头回话,却听到左侧传来一声嗤笑,他连忙转头望去,只见左侧的一个魁梧汉子面带鄙夷的看着他们,那汉子见两人转头看向他,又是一声冷哼,随后语带不屑道: “蛾贼果然皆是无胆鼠辈!自己怕死不参加便是,竟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诋毁司马,若是你这种人在我什中,定要你好看!” 瘦小刀盾兵被这魁梧汉子唬得一缩,立刻就是讷讷不敢多言,他知道这人,这魁梧汉子名叫伍方,和他们同一队,在另外一什中担任什长一职,素有勇力,在他们这一屯中都有小有名气。 “伍什长。” 健壮军士后退半步,侧身遮住了瘦小刀盾兵,插言说道,“我等只是无奈从贼,如今皆为汉军,伍什长再用蛾贼称呼怕是不妥,再者说……” 他话没说完就见伍方轻蔑一笑,出言打断,“别聒噪那么多,我知晓你们蛾贼的先登,都是头领在后面督战,让你们上前送死,可我们刘司马不同,刘司马既言率领我们出战,则必定会随我等一起攻城!” 健壮军士刚要反驳,只见伍方同侧面的一个军士叮嘱了几句,接着就高呼出声。 “算我一个!” 随后伍方就不再理睬他俩,挤出了队列,径自走了出去。 健壮军士若有所思的看着伍方离去的背影,他随后探头四周观察了一下,发现率先应募的,居然是原先的郡国兵居多,其中不乏什伍之长,将队伍交托给手下,自己出去应募。 他沉吟一阵后就转头对着瘦小刀盾兵说道,“你紧跟着伍长,不要随意脱离阵列。”说完他就迈步出列,口中高呼。 “我亦参加!” ………… 刘毅的目光从已经集合在他面前的三百七十八人脸上缓缓扫过,他发现事情与之前想的似乎有不小的出入。 咦…… 不对劲啊! 这三百七十八人中,起码有一半是熟面孔! 刘毅毕竟是同那些应募兵一起训练了有四个多月,再加上最新的一个月多,也就是一起训练有近半年。 因此虽然他名字大部分都叫不出来,但是认脸还是能认出来的。 前排右侧那个一脸精悍,提着长矛的是长矛手中的一个伍长,投矛命中率极高,刘毅因为此人还产生过是否要建一个投矛手部队的想法,所以对此人印象极深。 右边第二排的那个持刀带盾的魁梧汉子,是刀盾兵当中的一个什长,此人应募后不久便吃不了苦想要回去,得知至少要五年之后就开始在训练中偷懒,被刘毅抓了个现行,由他亲自执法,打了二十军棍。 不过在杖责的当晚,刘毅就特意去给他送了伤药,此后这人就再也没有偷奸耍滑过,刘毅还记得这人姓伍,至于名是什么却是已经忘了。 前排左侧最边上那个拎着长弓满脸冷漠的男子叫黄横,刘毅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此人的弓箭造诣极高,刘毅在训练期间还多次向他请教。 这黄横本是山中猎户,有一次打猎归来,发现村子已经被蛾贼所屠,他随后就应募从军。 根据刘毅的估计,黄横的箭术起码有了大成级,他被刘毅破格提拔为队率,要不是此人练气较晚,真气修为不高,直接当屯长都是够格的。 在前排中央,正对着他的国字脸健壮男子刘毅也知晓姓名,此人叫赵霍,这人是个黄巾降兵。 刘毅之所以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能记住一个不起眼的黄巾降兵的名字是因为此人实在有些特殊。 在黄巾初降之时,刘毅曾经让黄巾军互相检举,其中就发生了一个怪事,有近三百名黄巾在检举他人之时还会特意说一句,“赵霍是个好人,别人说他坏话千万别信。” 而又有四十人左右说赵霍此人十恶不赦,烧杀抢掠,坏事做尽。 本来按照刘毅的规定,只要有超过二十人指认就会被送到他这当经验包,但是因为这个人情况太特殊,负责挑选的屯长难以定夺,就把此事向他汇报。 而刘毅听说后很感兴趣,一番调查之后认定这家伙是黄巾中为数不多的既有实力还心存善念之人,所以他在帮了很多人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因此才会被人乘机污蔑诋毁。 除了这些他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还有不少是仅仅面熟却不知姓名事迹的,刘毅暗暗纳闷,难道不是应该像赵霍这种有实力的黄巾才更需要这样的机会么?为何原先的郡国兵也参加不少? 或许是不知道先登的危险之处? 不应该吧! 是不是再强调一下先登之士会面对的危险…… 刘毅不知为何,忽然似有所悟,他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一次他有了新的发现。 这些面熟之人高矮胖瘦都有,武器也是种类齐全,有拿刀带盾的,有手持矛戈的,有握着弓箭的,他们虽然形貌兵刃不尽相同,但却有一个共通之处,那便是皆用一种热切且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刘毅瞬间读懂了这些目光中的涵义,他恍了恍神,随后热血上涌,不自觉的双手握拳。 他瞬间改变了注意,他决心要打造专属自己的先登! 现在! 立刻! 马上! 刘毅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缓缓说道: “诸君,且随毅踏破此城!” 第六十五章 身先士卒 刘毅说是这么说,但是他没有立刻就咋咋呼呼的带着人就一窝蜂冲上去,在正式攻城之前还是有些准备工作要做的。 其实刘毅本是打算主要依靠募集的先登来攻破都昌县,用黄巾降兵的伤亡来减少原先郡国兵的损失。 他自认为没有去搞差别待遇逼迫黄巾降兵攻城,而是用利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算是个阳谋,他虽然也参加,但不会去拼尽全力。 开玩笑! 每次都要主将拼尽全力去攻城,那要手下干什么?而且真气消耗过多遇到危险怎么办? 然而当他发现,那些慕名应征,一直追随他的郡国兵们,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报名参加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刘毅看来这是对他这个主将极大的信任,相信他不会带着他们去送死,相信他能带着他们获得胜利。 因此刘毅改变注意,如果因为剩下的半数黄巾降兵而继续执行原来的计划,导致这些信赖他的人伤亡惨重,刘毅觉得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所以他决定换一种方式。 从这一刻就开始培养他自己的精锐部队,属于他刘宏远的先登之士。 不过刘毅虽然心情澎拜,但是他仍然先耐着性子派人去城下挑衅叫阵,邀战斗将。 他虽然知道敌方同意斗将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总归是要试试看的,万一都昌蛾贼首领脑子缺根筋,同意下来和他单挑,那可以少掉很多伤亡,绝对赚大了,反正只是让人花点时间费嘴皮子而已,又没啥成本。 结果都昌城头上一声不吭,显然是知道他的厉害,叫阵之人也是机灵,他学着此前破城的法子,在下面破口大骂。 先是骂都昌黄巾头领本人,然后见效果不佳便扩展到黄巾渠帅徐和的亲属,最终也只是引来了一阵箭雨,城头上依旧是在装缩头乌龟。 这世上傻子确实只是少数。 虽然邀战斗将不成,但是也不是没收获,城头上的黄巾见自己头领被骂成狗一样都不敢下去,明显士气有所下降,而反观刘毅这方,则是感到无比畅快,士气高昂。 很正常,不管是干啥,哪怕是玩竞技类游戏,要是己方喷到对方不敢还嘴,士气都会得到提升,操作都会更风骚犀利一些,更遑论战阵之事了。 邀战不成,刘毅就带着他的先登之士走到战阵最前方,做战前的最后部署。 三百多人也不能都乱糟糟的一股脑跟着他冲,哪些人抗云梯,谁先上谁后上,抵近城下射击掩护的弓箭手帮忙防御,他刘毅冲上去了谁负责接管指挥权,这些都要安排妥当。 刘毅的先登部队还要带着弓箭手,也是实属无奈,他们人数太少没带重型攻城器械。 像攻城塔,冲车,投石机等是一概没有,只有最简易的云梯,也幸好都昌是个没有护城河的小城,不然事情还要麻烦不少。 因此弓箭手只能在城头下抵近仰射,危险系数并不比攀城部队小。 等到诸事皆毕,刘毅负枪带弓,爆喝一声。 “擂鼓!” “随我……进攻!” 话音刚落,刘毅就御气一踏,飒的一声当先飙了出去。 他一边急速狂飚,一边弯弓搭箭,右手臂连挥,已经隐约拉出了残影。 “嘣!“ “嘣!” “嘣!” 奔射! 一般的奔射都是说弓骑兵的行进中射击,而到了刘毅这里,反而变成了字面上的涵义。 奔跑中射击!这个难度可比弓骑兵的奔射高了不止一筹。 “咻!咻!咻!” 一道道血红色的流光在赤炎的包裹下拉着尾焰向着都昌城头呼啸而去。 “轰!轰!轰!” 被刘毅重点射击的那一片城头好似被枪榴弹炸过了一般,瞬间一片狼藉。 只不过这城墙的垛口确实坚固,同他前世见过的金陵城墙有的一比,被这种威力攻击居然只是毁了少数几个垛口,大多数仅仅碎石掉砖但主体还在。 而都昌城头的黄巾眼见刘毅如此高调,自然不会只挨打不还手,不一会黄巾弓箭手就探头出来弯弓射击。一时间箭如雨下,飞瀑般的箭雨中中间还夹杂着些箭矢裹着五颜六色的真气,尖啸着射向刘毅。 而刘毅并没有选择弃弓换枪,格开这些真气箭矢,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对射! 他将目标一转,从城头上的弓箭手转变为袭来的利箭,将对他能产生威胁的真气箭矢一一凌空射爆! 而没威胁的,他就用真气云壁硬抗! 只是十数息,刘毅就已经冲锋过半,而此时他身后的先登部队也开始进入到了都昌城头弓箭手的射程。 但是只有零星几根箭矢射向他们。 都昌城上的弓箭手的目光都已经被那个嚣张的身影所吸引,尽管已经有队率、什长呼喝制止,他们还是忍不住把箭射向那个笼罩着红色云烟的身影。 军纪?那是什么?鬼才去管那些才刚进入射程的汉军!万一能捡漏射死那个一看就是将领的家伙,那我就发了! 这是城头上的黄巾弓箭手不约而同产生的想法。 刘毅此时正一心二用,在奔射的同时还默默估算。 四十…… 五十…… 一百一十…… 他一共就带了三个箭筒,共有一百五十支箭,所以他要算好提前量。 一百三十…… 直到还剩下十支箭时,刘毅已经离城墙只有十数丈,但是扛着云梯的先登部队才刚刚过了小半的距离,冲到城下起码还要半盏茶的时间。 刘毅没有选择缩到便与防御的城墙根处等待后续部队,而是加大真气输出,将长弓对准城墙。 “嘣!嘣!嘣!” 只是短短一息,最后的十支长箭就尽数被他钉在了城墙上,每支箭相隔半丈,从城脚一直排到了城头! 宛如箭梯! 刘毅弃弓换枪,猛然前冲,随后脚尖连点,顺着箭梯几个纵跃就窜上了城头。 “簌簌簌!” 还在半空中就长枪急刺,道道枪芒攒刺而出,将脚下的十数名黄巾瞬间击杀。 “咚!” 随着一声闷响,刘毅重重落在了城墙上。 还有八成真气! 他心中默一估算,继而冷眼瞥了一下围攻上来的黄巾,随即真气流转奔腾,整个人倏尔笼罩在了透明火焰罩中。 全力爆发! 云焰态! 刘毅这一次使用云焰态却没有收敛透明火焰的温度,而是将其威力全部释放。 反正周围全身敌军,没有友方单位,不用担心误伤。 只见刘毅周身的红色透明火焰先是略微一缩,旋即猛然向外一展,周围空气中的温度随之飞速上升,围攻上来的黄巾只觉得像是跑进了熊熊烈火之中,就连空气都热的发烫。 没过几息,周围的温度就上升到了能够烫伤的程度。而在此世,大范围的烫伤就等于死亡,因为无药可医。 这是刘毅根据自己的火行领域和云焰态研究出来的领域变种,他称之为云焰领域! 第六十六章 破都昌 刘毅单手持枪,弓步前踏。 扭腰,展臂,横扫! 随着燃烧着金橘色火焰的长枪凌空虚斩,一道圆弧状的血芒从枪尖倏然甩出,将又重重叠叠围上来的黄巾军拦腰斩断。 他此时已经进入到了全功率状态,虽然威力大增,特效炫酷,但是持续时间很短,尤其是在他登城前就消耗了二成真气的情况下,只要超过一刻的时间,就要进入真气警戒线。 只有十五分钟! 斩……格……挑…… 刘毅左接右挡,城墙上的黄巾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拍来,然而却像是撞上了磐石一样,把自己撞得粉碎。 现在敢冲到他身边发起攻击的最次都是练出了些许真气,否则还来不及走到他身边就会被炽热的空气所灼伤。 只有练出了真气者才能凭借真气护体,硬扛着冲进来向他递刀子。当然,修为实在太低的也只能坚持数息,砍上一两刀就必须要退出去回气,否则下场也不会比普通人好到哪去。 “咻!” 刘毅心中微紧,改刺为挑,“铛”的一声将一支泛着青芒的长箭格开,他顺着长箭来袭的方向望去,只见十丈外一个身穿重甲头裹黄巾的魁梧大汉正冷冷的盯着他,其右手正捻着一根长箭,缓缓搭在长弓上。 终于冒头了! 刘毅被人放冷箭偷袭却丝毫没有怒意,反而心中一喜。 那人应该就是这个城里的黄巾头领了,从刚才青芒长箭的威力来看,大概是初入乾元境的修为。 他之前刻意没有表现出远程攻击的能力,就是怕这家伙缩起来指挥小兵来耗他真气,毕竟他不可能一个人杀完这两千五的守军。 现在看来,此人见刘毅的真气斩范围也就三丈左右,弓又没有带,所以觉得刘毅无法威胁到他,就安安心心的在十丈外放冷箭。 “咻!” 又是一支青芒利箭来袭。 呵,还上瘾了是吧? 刘毅这次早有准备,他手中长枪不停,依旧在左戳右刺击杀涌过来的黄巾,却是将左手并拢,真气凝聚,旋即化掌为刀,瞧准时机对着那青芒长箭一斩,直接将青芒劈散,箭矢击碎! 随后他对着那个黄巾头领呵呵一笑,将左手五指张开,真气灌注,橘焰弥漫,旋即以指代枪! 呲!呲!呲!呲! ………… 那黄巾首领见冲上城头的汉将只是徒手就把他全力射出箭矢击碎,瞳孔立时就是一缩。 他刚准备再向后撤一些,就远远看见那汉将忽然咧嘴对他一笑,随后手指连点,道道金橘色的流光转瞬间就到了眼前。 黄巾首领霎时寒毛乍起,不假思索就使出了真元爆发,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胸口一痛,紧接着是腹部,肩膀,最后眼前似有一道流光袭来,旋即便失去了知觉。 而眼见那黄巾头领接连中招,最后被指枪爆头的刘毅也有些茫然。 他刻意对准不同的部位,就是为了提高那黄巾头领的闪避难度,可是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没躲,而是想用真元爆发来硬抗无妄境的攻击,这真是……菜啊。 其实这是刘毅自己想歪了,在现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前世,一有什么消息很快就会满世界都知道,目前的武力常识才普及到怎么辨别乾元、坤珞、无妄三境,还没深入到如何该应对的那种程度。 而那黄巾头领只是侥幸突破乾元境,还没来得及和同级别的人多交流过就被派来驻守这个小城,算的上是“涉世未深”,根本就不知道真元爆发的防御只能抵消真元攻击,阻挡不了五行之力的侵袭,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要躲。 刘毅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真气,还剩五成。 刚刚那四计凌空指枪就耗去了他两成的真气,没办法,毕竟距离有些远,必须要加大真气输出才能保证速度和威力。 不过现在黄巾头领已死,而且原本与他脱节的先登部队也已经抵达了城下,正架起云梯向上攀登。 大事已定! 此时应该一鼓作气,扩大战果,拿下此城! 刘毅一念至此,便气沉丹田,爆喝一声: “敌酋!” “已受首!” 城下的先登部队本来看着自家司马撇开他们,独自一人杀上城头,心中就在憋着一股劲,然而他们才刚刚架起云梯,还没攀上城墙,就听到了刘司马的喝声,他们在激动振奋的同时更是手脚并用,连防御都不顾,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 再不上去,难道等刘司马把人杀完了,去打扫战场么? “咚咚咚!” 隆隆的战鼓声忽然响起,不远处的汉军本阵中又分出了两曲约五百人左右的队伍,开始进行后续支援参加攻城。 这是刘毅之前下的命令,只要他在先登部队开始攀城的时候还没有被赶下城头,就补充兵力参加进攻。 刘毅在城头上听到隆隆的鼓声传来方才轻舒一口气。 大事已定! 虽然从他率先出击到斩杀敌酋只用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但是真气消耗也是飞快,现在只剩下了一半,如果后续没有补充兵力,想要达成以较小损失拿下都昌的目标就很难了。 毕竟就算是首领死了,还会有副手指挥,以他剩余的真气量,最多也就再杀个三四百人就会告罄,到时候就会陷入被动。 若是在野战,被他一人杀出这么大的战损,黄巾贼早就该士气崩溃四散而逃了。可是现在是守城战,后面涌上来的士兵根本就不知道前面死了多少人,他们只会在督战队的大刀逼迫下向前冲。 在这样的前赴后继的进攻下上了城头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破城,要么真气耗尽被撵下去。 而现在不同,有了源源不断的支援之后,汉军就能够以他为支点在城墙上站住脚,然后不断投入兵力向城门楼推进,最终攻下城门楼,打开城门放外面的大队进城。 之所以要拿下城门是因为攻城方通过爬墙的兵力投送效率要比城内的增援慢上许多。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很多攻城方已经占下了一片城头,最后还是被赶了下去,那就是因为补充力量没有城里面方便快捷。 一人……两人……三人……十人……不多时便有一什的汉军爬上了城头,刘毅稍微瞥了一眼,姓伍的魁梧汉子和那赵霍赫然在列。 刘毅见人数已经积蓄足够,他也不多废话,只是招呼了一声就当先向着城门楼的方向杀去。 一个时辰过后,都昌城门大开,早已在外面等待的汉军一涌而入。 都昌城破。 第六十七章 李贺的示好 三日后,都昌城汉军大营。 此时刘毅正在大营中检查伤情。 他此前已经兑现了承诺,除了他本人之外,攻城时先登的是伍姓魁梧汉子,现在刘毅已经知道了他叫伍真,这伍真原本是个什长,被他连提两级,当上了屯长。 在刘毅以身做靶吸引火力的情况下,这三百七十八人的先登依然阵亡五十九人,重伤八十一人,最后算上轻伤还剩下二百三十八人。 他把这二百三十八人单独编成一屯,就由伍真为屯长。 正当他忙着,忽然有亲兵带着一骑兵打扮的汉军来到了他的面前,原来此人是太史慈派来的信使,送来的是太史慈攻打安丘的战报。 刘毅顾不上其他,连忙打开这信使送来的帛书。 开头的第一句就是“慈已攻破了安丘,斩首两千余,俘获黄巾一千八百余,自损五百一十六。” 真不愧是太史慈! 刘毅不由的抚掌赞叹,他连忙继续向下看详细的过程,看了有两盏茶后才缓缓合起帛书。 攻打安丘之所以战损这么低,是因为太史慈用了声东击西之计。 他表面上是在重兵攻打南门,将敌方的大部分兵力都吸引到了南门去防守,实际上他自己带着五百人突袭东门,将东门夺下,随后放了大队骑兵进城。 这是个典型的声东击西的战术运用。 安丘同都昌这个小城不同,都昌只有一个城门,安丘城门有两个,而太史慈所部有不少的骑兵,所以只要约定好时间,骑兵就能迅速从南门转移到东门参加战斗。 因此在东门被攻破后敌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太史慈在南门处包了饺子,随后安丘黄巾头领知道上当,就打开南门想突围逃跑,结果被太史慈率骑兵追上一枪毙命。 如此一来,安丘、都昌都已经被攻下,既定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 他估算了一下,不知不觉,他已经有了平寿、朱虚、平昌、安丘、都昌五县之地,如果算上还没有收编的黄巾降兵,他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一万,达到了一万一千! 五县之地,近四十万人口,过万兵卒…… 原来已经有了这么多人了…… 刘毅感叹了一句,他刚要夸一夸自己就又有一名亲卫前来汇报,说是有人手持北海相的帛书,前来拜见。 李贺? 刘毅心中好奇,按照他的猜想,李贺在收到他的传书后应该是暴跳如雷,但是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此后两方就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但是居然还会传书过来? 有什么好说的? 总不能是特意来骂一顿出口气罢,堂堂一郡相国,应该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才对。 “带他过来。” 刘毅让亲兵带那信使过来,不管是什么,看一下就知道了。 亲兵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来到了刘毅面前。 两人目光一对,嗯? 这信使居然是无妄境! 这刘毅居然是无妄境! 他们两个人都是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因此一照面就发现了对方的实力境界。 能让无妄境产生这种程度威胁感的,肯定只能是同境界的人。 他立刻就明白了李贺的意思,这哪是送什么帛书,这个人就是帛书,是示威的帛书! 这个信使往这里一站,不就是说,别以为你们能杀无妄境我就会怕了你们,无妄境的人我也有,还可以当信使使唤! 刘毅眉头一皱,他没想到李贺这个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人居然也有这种底蕴,这样说来他之前送的那封信确实是有一些莽撞了。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念急转。 既然已经得罪了李贺,要不要乘机动手将此人留下,无妄境又不是大白菜,不可能有很多。 或许李贺也没有料到他刘毅半年前还只是乾元境界居然能短时间突破到无妄境,所以才让这人大咧咧的来送信到他面前。 若是在野外单对单,他没有绝对把握能将这信使留下,但是既然此人敢孤身一人到军营里面来送信,那就别怪他刘毅不客气了。 将此人杀了等于是斩李贺一臂,事后推脱是误以为黄巾的刺客即可…… 刘毅此念一出,便有些收敛不住,他的目光开始缓缓变得深邃起来。 而送信的阿房也是心中震惊。 没想到这刘毅如此年纪就突破到了无妄境,难怪言语桀骜。 不过刚才在营门口听说此人向来身先士卒,营中士兵言语中对他颇为恭敬,想来也只是恃才傲物所致,本性并不坏,难怪府君要让我对这刘毅执礼恭敬。 对了,要执礼恭敬! 阿房一下子想到了李贺的吩咐,他便双手捧着帛书,举过头顶,弯腰下摆,口中恭声道: “李房拜见刘司马!此时李府君给刘司马的亲笔帛书,请刘司马阅。” ……啥情况? 这么大礼参拜? 本来刘毅都目光幽幽收敛杀机打算给他来一下狠的,结果现在被这李房给瞬间弄懵了,以至于一时间竟忘了出手把李房扶起。 这…… 该不会帛书里面放了鱼肠剑那样的一个小剑吧?在我放下戒备去扶的时候趁机偷袭? 刘毅一时间脑补了很多,过了数息之后,他见那李房还在垂首捧书,不禁咬了咬牙,暗暗提神戒备,一手接过帛书,一手将那李房扶起,口中还说道: “李使毋须客气,快快起身。” 直到接过帛书,扶起李房,想象中的攻击依然没有发生。 刘毅顿了一顿,后退两步,说道:“我先看完李府君的帛书,李使还请稍待。”说完他就一边分神戒备,一边浏览起了李贺的帛书。 一盏茶过后,刘毅面色微红,默默的收起了李贺的传书。他一面微笑着招呼李房,一面在心中疯狂吐槽。 太丢人了! 丢到姥姥家了! 别人明明是来送好处示好的,差点一言不合就把人家的使者给杀了! 不,不是一言不合。 都没来得及说话好么? 是一言不发! 这差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让这李房说就打起来了。 刘毅一边吐槽自己,一边对着李房嘘寒问暖,没办法,李贺给的好处太大,他一时间被砸的有点晕乎。 第六十八章 送到嘴的肉必须要吃 刘毅在热情招待了李房一通后本想留他休息,无奈李房坚持要立即回去复命,刘毅只好备了些礼物,然后十里相送。 送完李房之后刘毅回到大营,坐在案前看着北海国舆图陷入了沉思。 李贺这一次的传书说的很直白。 大体上就是说给了刘毅任命收复地区假令,假丞,假尉的权力,并且表示会帮拖延青州刺史派监察官员和朝廷派正式官员的时间。 虽然刘毅已经在干这个事了,但是他自己也只是各县令,任命其他县令名不正言不顺,做起来也有些束手束脚,全靠武力威慑才没闹出什么乱子。 但是有了北海相的首肯就不一样了。 原本在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郡太守、国相就有任命临时地方官员的权力,这是完全符合规定的。 这样一来有北海相背书,他的任命起来就理直气壮,因为这是合法合规的。 至于什么叫特殊情况? 贼寇暴烈就叫特殊情况。 要是有人问起来青州刺史部为何没有派人监督,中央为啥迟迟没有任命正式官员? 抱歉,这不是小小的北海国能清楚的事情。 有了李贺的支持,以后刘毅就不需要口头任命这些临时官员,而是派人去和李贺说一声,自然就会有临时官员委任文书下来。 虽然只是个出自国相的任命临时官员文书,那也是朝廷认可的正式文书,只要出自雒阳的任命正式官员的委任状一天没到,这玩意就和正式官员委任状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几乎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刘毅,在北海国范围内,你打下来的地方,就归你管。 那么这样一来,北海国十八县,李贺有七,黄巾有六。 而他刘毅有五! 他现在已经是北海国的第三大势力。 不过刘毅还是有些纳闷。 李贺为什么要这样干? 这等于在分自己的权力,是在割自己肉喂别人。 虽然刘毅不清楚李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是这帛书上既然已经没有任何隐晦的写着清清白白,还盖了李贺的私印,就说明李贺确实是真心实意打算这样做的。 不然李贺不会写得这么直白,主动授人以柄。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有这帛书作为证据,固然刘毅要倒霉,李贺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刘毅思来想去也没发现坑点在哪,就毅然决定把这送到嘴边的肉吃掉,如果这种情况下还畏首畏尾的不吃难道还吐出去不成? 要是真这么干了,他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归隐,不要再提什么理想目标啥的了。 不过,既然打下的就归自己管,那么…… 刘毅看着他用朱笔圈起来的黄巾六城,差点流出了口水。 他一边摩挲胡茬,一边琢磨起来,现在过了秋收没多久,有充足的粮秣,在入冬前抓紧时间的完全可以再打下几个县。 以前他对无妄境没啥具体的概念,现在自己亲自带着队伍打了一次之后已经非常清楚了。在这种两三千人的战场,多一个无妄境的一方可以按着没有的一方锤。 当然,要有敌方有数个坤珞,那又是另外一说。 可是很显然,北海国的黄巾是不存在这种情况的。 青州黄巾也就和只能欺负欺负没什么实力派战将的青州郡国兵,去年朝廷动真格的时候,黄巾主力很快就被汉军用绝对劣势的兵力给扑灭了。 刘毅盘算了一下,现在他和黄巾区域接壤的,只有刚打下来的安丘、都昌。那么完全可以将前面几县的留守兵力抽调大部分出来,同时在各县募集乡勇民兵。 现在秋收已过,刚好可以抽出时间对民兵进行最基本军事训练,以后他打算在内部地区就用少量正规军加上民兵进行驻守,而将久经战阵的部队职业化。 虽然刘毅瞧着黄巾贼的地盘眼热不已,但是他没有立刻开始行动,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而且调动各县兵力,转运协调辎重都需要时间,刚好可以乘此机会让刚打完一仗的士兵休息一阵。 刘毅手指无意识的叩着桌案,发出“夺,夺,夺”的声音。 不能让他们瘫在军营里休息,这样容易怠惰。 但是一天到晚的训练也不可取,之前玩命的训练是因为不打下这两个县就吃不饱肚子,没办法,现在燃眉之急已解,如果一直这么天天练下去,也不妥当。 那么除了训练,又不让瘫着休息,让他们做啥? 简单。前世有例子在,照着学就行。 搞军队文体活动。 刘毅决定侧重体育活动,不是他不想做文艺活动,实在是受条件限制。 前世军队之所以文艺活动能做的有声有色,是因为士兵的整体素质比较高,很多人都有个人技艺。 而现在,绝大部分士兵连字都不认识,虽然称不上是个个都没有才艺,但即便有,也是寥寥无几,支持不起一场像样的文艺活动。 所以文艺活动只能在时机合适的时候,由他这个司马来牵头,组织巡演团队才行。 至于体育活动,看起来选择有很多,但是刘毅思量了一阵,发现挑选一番后发现目前只有足球比较合适。 像什么乒乓球,篮球,连球做不出来,自然被排除。而羽毛球,球和球拍虽然都能做,但是有那材料为啥不多造点弓箭? 只有足球,也就是蹴鞠,球简单好做,可以参与的人又多,还能培养默契,想要踢得好平时还需要注重战术演练,可以提高士兵们对战阵的理解能力。 而且这种活动要是做的好,完全能够把士兵们多余的精力、火气给榨干,这样可以把大部分人的心思从博戏,殴斗中转移开。 一举多得! 不过古代的蹴鞠和现代的足球规则都不能完全套用,需要一定的调整以适应军伍编制。 刘毅思忖了一番之后,拿出了两个方案。 一种,是以伍为编制的五人足球赛,刚好一什可以组成两队,可以互相切磋。还有一种,是把现代十一人制足球改成了十人足球,方便以一什为单位,培养什内的军士的配合。 这两种都是套用了现代五人足球和十一人足球的规则,不过他对犯规方面有所减轻,但是加上了禁止使用真气这一条。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如果不禁止真气的话,很可能发生一球把人给踢死的惨剧。 五人足球他不准备设置比赛,只是给各什自己空闲时间锻炼娱乐用的,而十人球赛,他打算根据什、队、屯、曲设置四个级别的比赛,每个级别都会分出冠亚季三支队伍。 不仅会给荣誉,还会有丰厚的物质奖励。 第六十九章 爱踢球的汉代人 刘毅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具体规则给做了出来,然后又写了一份,还特意附上了足球的大致做法,派人给太史慈送了去,让他同步执行。 他在前世看小说的时候见过,说古代蹴鞠是用猪尿泡充气加上蒙皮缝制。 刘毅认为这个思路肯定是对的,至于做出来的质量那不能保证了,只能通过不断改进来解决,毕竟具体如何做他也是不会的。 他在为自己将足球运动引入军事训练而洋洋自得,以为肯定能引得太史慈的一番赞叹。 刘毅不知道,其实这是他自己孤陋寡闻。 他穿越过来之后不是在军中,就是在忙于政务,接收的记忆碎片里面也对于蹴鞠也只是寥寥数句,让他知道了蹴鞠现在已有,而不是他误以为的唐代才出现。 他没主动表现出来这个爱好,自然不会有手下跑过来说,“明廷,来蹴鞠不?” 所以他对这项运动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在汉代,蹴鞠哪里是已经出现这么简单? 完全可以说是风靡! 下到平民百姓,上至皇宫贵族,都喜欢这项运动。 举几个简单的例子。 刘邦当了皇帝之后,把父亲刘太公接到长安城的未央宫养老,吃穿用度极尽豪华,终日看歌舞伎乐,但他却并不满意,终日闷闷不乐。 原来刘太公自幼生活在城市下层,接近凡夫走卒、屠狗杀牛之辈,工作之余的娱乐活动离不开斗鸡、蹴鞠。 于是,刘邦就下了一道圣旨,在长安城东百里之处,仿照原来沛县丰邑的规模,造起了一座新城,把原来丰邑的居民全部迁住到新城,刘太公和刘温也迁住到那里。又开始“斗鸡、蹴鞠为欢”,这才心满意足。 有了这个先例在,蹴鞠就开始慢慢风靡到了整个汉朝贵族阶层,从此“贵人之家,蹴鞠斗鸡”为乐,一般的人们也是在“康庄驰逐,穷巷蹴鞠”,鞠球变成了古人居家旅行必备娱乐物。 在比如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就很喜欢观看蹴鞠运动。 汉武帝在宫中经常举行以斗鸡、蹴鞠比赛为内容的“鸡鞠之会”,宠臣董贤的家中还专门养了会球星——“鞠客” 汉武帝在东部巡狩,封禅泰山之后,意兴所致,也喜欢踢上几脚蹴鞠,还让文官们写赋来赞颂自己。 据说汉武帝平定西域后,得了一胡人俘虏,身长善跃,蹴鞠技艺十分了得,“盖炫其便捷跳跃,帝好而为之。群臣不能谏。” 看来这位胡人很有范巴斯滕的手段,他也许是历史上最早引进的外籍球员了。 由于蹴鞠运动的兴盛,汉代还出现了研究这项运动的专著,汉代曾有人写了一部《蹴鞠二十五篇》,这是汉代最早的一部体育专业书籍,也是世界上的第一部体育专业书籍。 而且汉朝还出了世界第一狂热球迷,项处。 名医淳于意为项处看病,叮嘱他不要过度劳累,但项处不听,仍外出踢球,结果呕血身亡,这被《史记·扁鹊仓公列传》给记了下来,也使得项处成为了世界上有史可查的第一个狂热“球迷”。 不仅仅是项处,刘毅不知道,他当作最大潜在对手的曹操,也是个超级球迷。 《魏略》称有个叫孔桂的,蹴鞠玩的实在太好,“故太祖爱之,每在左右。” 所以,蹴鞠的风潮贯穿了整个汉代,一直到了现在。 四日后,太史慈接到了刘毅的传书。 足球? 和蹴鞠类似? 蹴鞠太史慈也玩过,而且水平还不错。 只不过他所玩的蹴鞠踢得是用竹篾编制得空心球,也有少数做工精致的,会在其中塞上羽毛填实,这种以猪尿泡充气蒙皮缝制的,却是闻所未闻。 他对刘毅将这类似蹴鞠的足球引入军中并且要推广是半点儿都不惊讶。 汉朝人把蹴鞠视为“治国习武”之道,很早就在军队中广泛展开。 班固在写《汉书·艺文志》时,把《蹴鞠二十五篇》列为兵书,属于军事训练的兵技巧类。 只不过刘毅前身成为郡国兵时日尚短,连基础的训练都没算完成,自然是没资格去接触蹴鞠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汉代经常把蹴鞠用来练兵。 刘毅不知道,可是太史慈知道啊。 因此太史慈开始也没太当回事,只是认为是刘毅之前忘了,现在才想起来,所以补发的一个正常命令。 只是他有点奇怪就是一个蹴鞠练兵的命令而已,口头传信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浪费个帛书下令? 要知道帛书也是蛮贵的。 太史慈带着疑惑继续向下看,初时还不算在意,可是他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他发现刘毅制定的足球规则,比现在的蹴鞠规则更详细,更明确。 此时蹴鞠练兵是用进行直接对抗比赛的方式。 设鞠城,即球场,规定为东西方向的长方形,两端各设六个对称的“鞠域”也称“鞠室”,各由一人把守。 场地四周设有围墙,场上队员各十二名,双方进行身体直接接触的对抗,就像打仗一样,踢鞠入踢进对方鞠室的次数决定胜负。 而刘毅给的足球方式,分为五人,十人两种,可以以一伍,一什来展开。 太史慈点了点头,确实这样更符合汉军编制,更容易培养起士卒的默契,他心中暗赞一声,继续往下读。 进行明确的位置分工,可以细分为前锋,边锋,后卫,中场…… 他读到这里就陷入了沉思。 这么感觉这像是兵种、军种的不同分工? 瞧瞧这边锋。 “边锋者,在侧方游弋,扰其阵型,窥其破绽,觅得机会,一击致命。” 怎么看怎么像骑兵。 再看看这中场。 “中场者,坐镇中央,进可攻,退可守,查漏补缺,指挥调度,以为中枢。” 这不就是主将坐镇的中军么? 太史慈发现这不止是下达蹴鞠练兵命令这么简单,他赶紧的继续向下看。 阵型战术篇? 防守反击战术? “注重防御,等到对方大举压上之时,窥得机会,直击其要害,一举破敌。” 他将这所谓的阵型战术对照着刚才看的分工一琢磨,然后又细细思索了一番。 这不就是诱敌深入之计么? 这…… 太史慈发现这些阵型战术都暗含兵法计谋,战阵调度的影子。 他忽然明白了刘明廷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个进行蹴鞠练兵,还要特意传书给他,更洋洋洒洒的写了这么一大通。 这何止是在练兵。 更是在练将! 第七十章 不按套路的黄巾 刘毅在保持日常训练之余,每两天会留出一个时辰,让这些士卒们用于蹴鞠娱乐。 今年剩余时间不多,他并不打算搞什么比赛,只是让他们熟悉规则玩法,打算等到明年再正式进行足球比赛。 就这样边休息边锻炼过了有一个月,各方面的兵员物资已经汇集到了安丘、都昌两县,刘毅感觉准备已足,决定乘着冬前,发动攻势。 经过一番调度调整后,都昌兵力有五千五百,其中步卒五千,骑兵五百。安丘兵力四千五,步卒三千,骑兵一千五,刘毅手头上绝大部分兵力都已经汇集在了这两处。 刘毅传书太史慈,令他率军进攻夷安,而他自己则率军进攻昌安。 随后他就传令拔营出征。 一路行军近十日,在距离昌安还有三日路程的时候,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正向着刘毅大队策马奔驰。 而刘毅此时正牵着马,走在队列的最前方。 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的亲卫以及四百同样牵马步行的骑兵,另外有一百轻骑兵被他五人一组,分成二十队作为侦骑散了出去。 在没有作战任务的时候,骑兵都是很爱惜马力的,基本都是在牵马步行,现在又没有马蹄铁,纵马奔驰次数多了就很容易把马给跑废了。 更何况,这些马都已经被蕴养了半年多,更是金贵。 所谓的战马蕴养,就是主人每日用自身的真气,帮战马缓缓洗髓伐脉,提升战马的负重和耐力等身体素质,这种事情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费时费力,还很容易功亏一篑。 在战场上,战马的折损率还是蛮高的,折腿的、失蹄的、受伤的,光这几场仗打下来,何秩留给他的预备战马就被他用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正常情况下只会对具装的战马进行蕴养,因为蕴养战马想要见效动辄以年计算,而轻骑兵的战马折损率比较高,蕴养起来性价比较低。 毕竟这可是要耗费蕴养人大量的时间,有这个时间蕴养一匹很容易废掉的战马,还不如多锻炼锻炼,提升自己。 具装战马则不同,有马甲防御,不容易被刀枪箭矢所伤,折损率要比轻骑兵的战马低上不少。 而且从必要性上来讲,重骑兵战马比轻骑兵战马更需要高负重和和高耐力,万一到了敌阵中马力耗尽,战友都出去了就自己没冲不出去,岂不是丢了性命? 所以重骑兵往往会愿意花时间干这事。 还有武将也会做这种事,好的战马对于武将来说也不亚于第二条性命。 就和人的天赋分三六九等一样,战马对于蕴养真气的吸收率也不尽相同,刘毅现在的坐骑就是他特意请相马人挑出来的,已经被他蕴养了大半年。 虽然蕴养时间差不多,但是明显感觉要比他手下重骑兵的战马要强上一筹。 他忽然想到了第一名马赤兔,仅仅从五百匹中挑出来的战马就比普通战马强了一筹,那赤兔的天赋得强到什么程度? 要知道赤兔可是少见的能够留名正史的马,所谓青史留名,这可是很多人都混不到的待遇。 不过赤兔之所以名气这么响,或许也同蕴养他的人有关,以吕布的修为,估计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能把赤兔喂饱。 刘毅正馋着赤兔,忽然看到远远一骑直奔队伍而来,看衣着形制,应该是他派出去的侦骑。 那骑卒在二十丈外便滚鞍下马,他知道,这是警戒距离,如果他还继续策马向前冲,迎接他的将是刘司马亲卫的雷霆一击。 两名亲卫从刘毅身后上前询问,没多久,他们就带着那骑卒来到刘毅面前。 “秉司马,属下一日前抵近昌安城侦察,发现昌安城门大开,便壮着胆子进了城,后侦得城中黄巾在三日前大肆抢掠一番后带着全部库存粮秣,弃城而走。” 什么? 黄巾抢掠一番后弃城而走? 三天前就这么干了? 刘毅一下子有些懵。 这黄巾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这大队还在路上呢,黄巾就自己跑了? 而且按照时间来推算,很可能黄巾贼刚得到他要进攻昌安的消息就开始抢掠,抢完了就跑。 看这个架势,应该是提前就接到了命令,否则不会轻易弃城,只是不知道太史慈那会不会也遇到这种情况。 刘毅沉吟了一阵,追问道: “现在昌安城中情况如何?” 那骑卒恭声答道: “昌安城中大乱,乘机奸淫掳掠者甚众。” 果然! 黄巾抢了一通后就撤走,整个昌安肯定都处在了无管控的状态,即便黄巾的管控非常差,但总比没有好。 而那些被黄巾抢的一无所有的人中,肯定有不少会失去理智,从良民变成暴徒。两者一结合,现在的昌安必然处于暴乱之中。 刘毅现在已经把昌安看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多暴乱一刻他就会多心疼一分。 事不宜迟! 他立即喝道: “传令,四百轻骑,半数下马,另外半数带十五日干粮同我一起先行前往昌安,重骑轻装简行,跟随在后,步卒留一千连同剩余轻骑随辎重一起前进,余者带十日干粮,加速行军。” 随着他的军令下达,整个队伍都随之运转起来,下马的下马,取干粮的取干粮,一时间热闹无比。 刘毅看着忙碌的阵列,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等以后发达了,一定要一人双马! 不! 三马! 一刻过后,刘毅带着连同他的亲卫近三百骑,呼啸着直奔昌安城而去。 ………… 吴大牛此时正拖家带口,随着逃难的人流向着城外而去,自从黄巾贼寇四日前纵兵抢掠弃城之后,昌安城就陷入了混乱。 杀人放火者有,奸淫掳掠者有,聚众暴乱者也有! 他在目睹了两个市井无赖,手持棍棒破隔壁张寡妇家门而入后,就觉得城里没法待了,必须要逃出去! 反正家里也已经被抢劫一空,没什么好留的。 走了有一个时辰,眼看着到了城门,他却发现事情不大妙。 此时约有三十个无赖泼皮,正持刀带剑,倚靠在城门边对逃难的人群品头论足。在他们附近已经扑倒了四五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突然,那些人中走出了四五个,将前方不远处的一家人逼出了人群,他远远见着那一家三口中的中年汉子,似乎是争辩了几句,就被无赖中的一个一刀捅在了肚子上。 而剩下的母女二人则被几个混混裹挟着拖到了旁边的巷中。 在出城的人流中似有人出言打抱不平,他只见那无赖中头领一般的人物手中长剑向前一刺,竟然刺出了一道剑芒,瞬间就把那出声之人给刺了个通透。 可恶! 这些人只敢欺压良善,稍微有些胆魄志气的恶霸都加入了黄巾,只剩下连黄巾都不敢加入的三流货色。 这些人本来都一个个躲了起来,此时见黄巾一走,反而冒出来作威作福! 要不是城中任侠之士皆在黄巾攻城时协助守城而亡,哪轮得到你们这些恶徒猖獗! 吴大牛心中气愤,他犹豫了一番就想带着妻女返回,打算从另外一个城门出城。 哪知这个念头刚起,他便看到那个杀人的头领向他这个方向虚指了几下,随后三四个无赖就分来人流向着他这挤来。 第七十一章 徐和的毒计 吴大牛心里咯噔一声,他一面祈祷对方目标不是自己,一面赶忙拉着妻女转身。 那几个无赖泼皮见到吴大牛一家转身返回,也连忙加快了速度,吴大牛通过眼角余光看到此景,心里立刻就凉了半截。 他赶紧拉着妻女往回挤,可是妻弱女幼,哪里比的上后面追来的速度,不多时,几个无赖就从身后追上,几人团团一围,刀剑相逼,将吴大牛三人夹出了人流。 这几个无赖眼见抓住了目标,也俱是松了口气,其中一人张口骂道: “狗东西,还跑!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 说完,那人似是气愤不过,他挥舞着手中长刀扬起,作势欲劈! 吴大牛刚想挣扎,就被另外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了胳膊,架了起来。 他心中绝望,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 随着一声“咻”的尖啸响过,他听到了兵器落地的“当啷”声。 吴大牛心中疑惑,刚要睁眼,就又听到“咻,咻”两声,随即他就感到两边架着他的手随之一松。 “阿翁!你快看后面!” 他耳边传来了女儿兴奋的叫声,吴大牛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他们过来的方向出现数名汉军打扮的骑兵。 两骑、三骑…… 在大道口拐弯处出现的骑兵越来越多,为首那人连同身后的数十骑同时举弓。 “嘣!” 吴大牛连忙顺着箭矢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此前依靠在城门边的无赖泼皮纷纷中箭倒地,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泼皮头领更是胸前被炸开了一个大口。 为首之人扬声道:“吾乃青州汉军别部司马刘毅,城内暴乱已肃,诸君各自返回,勿要阻塞城门。” 说完,他便带着骑兵分开人群,继续前行,想要出城。 吴大牛注视着这些风尘仆仆的汉军骑兵,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冲着那骑兵首领大喊一声: “将军,刚才我看到有两个无赖拖着人进到旁边巷子里去了!” 浦一喊完,吴大牛就开始暗暗后悔,感觉自己鲁莽了,他刚要把自己女儿挡在身后,就看到那将军转过头来,冲着他微微颔首,随后似是向身边吩咐了几句。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将军身边的几个骑兵翻身下马,一连几个纵跃就到了巷中,没过几息就提着滴血的长刀走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正是衣衫有些破损的一大一小母女两。 吴大牛只见那母女二人在骑兵的带领下到那将军面前拜谢,那将军又说了几句,就挥了挥手,从他身后出了一骑,领着那母女两向城中回返。 刘毅没有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他带着骑兵沿着主道从南门到北门,将视线范围内的暴徒屠戮一空。 随后他留下一百轻骑。 他将这一百骑分成十队沿街巡视,维持城内秩序,同时给后续抵达的部队进行指引,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两百余骑出了北门继续前进。 追击黄巾! 刘毅计算过,黄巾贼抢掠后走了有四日,更带着大批的财货辎重,最多日行四十里。 那么此时黄巾贼此时应该已经跑了一百六十里。但是昌安距离黄巾最近的一个城,安平城,足有三百里。 黄巾军占领的剩余六城的布局有些类似沙漏,最靠近刘毅地盘的是平行的昌安,夷安。随后就是沙漏中部的安平,过了安平再有四百里,才有剩余的三城。 因此昌安黄巾的撤退方向必定是安平城。 而他带着轻兵一人双马,可以做到日行两百,那么只要一日,便可追上黄巾军。 虽然能够追上昌安黄巾,但是他心中没有半点喜意。 刘毅策马扬鞭,表情凝重,一边闷头赶路一般暗自思量。 如果所料不差,太史慈负责进攻的夷安黄巾,应该也会抢一把就跑,撤退的目的地同样也是安平城。 这样一来,安平县会以一县之地,汇集三城黄巾,总数可能会近万! 难怪他们会把粮秣辎重都搜刮了带着一起走,如果不带走安平县还真养不起这么多人。 而且黄巾贼寇这次一反常态,没有掳掠百姓,而是只抢了财货粮食…… 肯定有问题! 刘毅不认为这是他们良心发现,而认为这是黄巾故意为之的毒计。 他皱着眉头思忖了一番。 黄巾不选择掳掠百姓是为了不拖慢行军速度,如果带着百姓一起走,日行最多二十里,要撤到安平城需要十五日,很有可能被追上。 而若是选择不裹挟百姓,只要他没有一得到消息就轻骑追击,而是按部就班的行军,等到他抵达昌安的时候,昌安黄巾已经撤退了六日,距离安平只剩下六十里,到那时再想追击,则要在一日内驱驰近三百里。 日行三百,不现实。 那么他是完全来不及追击昌安黄巾的。 既然没追上,那么昌安城内那些百姓的口粮就需要刘毅来承担。 刘毅已经问清楚了,昌安黄巾将百姓的粮食绝大部分都抢走,只留下了半月多的口粮,用来防止百姓鱼死网破。 此时秋收刚过,这些百姓的粮食都是支撑到明年的口粮,失去这些,半个月后,昌安百姓只能等死。 至于存粮? 存粮在刚破城的时候就被黄巾给抢光了,也正因如此,刘毅在破前几城的时候都缴获了大批的粮秣。 而这一次,黄巾不仅把昌安城中存粮带走,还把百姓的粮食抢夺一空,将失去粮食的百姓丢给了刘毅。 黄巾是贼寇,可以这样干,但是他刘毅身为汉军不能不管这些百姓的死活。 而他将带着的军粮都拿出来,也只能勉强应付这失去粮食的数万人月余,到时候还需要从另外几县调拨。 这样会给他带来沉重的粮食负担,拖累他的作战计划,弄不好还需要寻求李贺的帮助。 而且他怀疑夷安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现在不担心自己这里,只要让他带领这两百骑追上了昌安黄巾,他一定会让昌安黄巾知道在野外被一个愤怒的无妄境带着骑兵追上是什么下场。 到那时,被抢走的粮食自然也会回来。 刘毅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太史慈。 他不知道太史慈有没有及时发现夷安黄巾的撤退,发现了又是否及时去追击。 太史慈统兵也才大半年,如果太史慈保守些,让夷安黄巾顺利撤到了安平城,那么夷安县的人要比昌安多不少。 到时候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拖垮,要么搁置作战计划的同时舔着脸去向李贺求援。 所以黄巾贼这一招非常的阴险毒辣。 很明显,这种决定不是昌安、夷安两地黄巾能够做的,他们肯定是接到了诸如,“一旦发现安丘、都昌汉军出动,就弃城抢夺全部百姓粮食,然后撤往安平”的命令。 而下这种命令,北海国的黄巾头领都不够资格。 只能是徐和! 第七十二章 追上你们了! 刘毅以前一直没有把徐和当回事,确切的说,他是没有把黄巾当一回事。 前几场丈的顺风顺水让他下意识的就认为昌安的黄巾会等着他上门,然后被他进攻、破城。 事实证明,这些黄巾不是游戏中的npc,不会窝在家里不动等着他来攻,当他们发现隔壁出了个无法应付的敌人之后,就会想办法。 其实敌人想对策倒是无所谓,关键这办法太恶毒,完全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回事。 万一他出征之后有了什么变故,没有抵达昌安,或者改变了注意又撤了回去,那么滞留在昌安的百姓基本都活不了,逃出去的会有近半死在路上,剩余的逃到别的县城也只能乞讨或者卖身为奴。 刘毅用力的握着缰绳,手上青筋毕现。 实在是该死! 在愤怒之余他又有些后怕。 幸好! 刘毅一开始并未考虑太多,他只是觉得城中肯定会暴乱,会死很多人,所以才先带着人过来,想恢复城内秩序。 等他到了昌安之后才猛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绞杀暴徒,恢复稳定,而是追上昌安黄巾,将粮食夺回。 所以他到了昌安之后只留下了一百人来勉强维持城内稳定,告诉百姓后续会开仓放粮,稳定他们的情绪,而他自己则率两百余骑继续追击。 渴了就从水囊中喝几口凉水,饿了就胡乱塞几口干粮,没有一人喊累,因为目睹了昌安城中的惨相之后大家心里都是憋着一口气。 这些骑兵中绝大部分都是家人被黄巾祸害过的应募兵,他们现在只想着跟随刘司马追上敌人,大杀一通。 至于两百追三千或许会打不过? 笑话! 有刘司马在,怎么可能会打不过! 经过一整天的追逐,终于在天色将暗的时候,他布置在五里外的两名哨骑从前方返回。 “禀司马,黄巾大部就在七里外,已经停止前进,看样子似乎想要扎营。” 终于追上了! 刘毅思索了一下,沉声下令道,“全军休息一刻,喂马!” 越到事前越不能心急,即便是大家都是怒火炽热,但是该有的步骤却不能少。 他趁休息的时候把麾下的两名轻骑兵屯长找来叮嘱道: “稍后战时,你们各率本屯,用雁行阵两面呼应,包抄游曳,绞杀溃散的黄巾,重点是要防止有贼寇趁乱防火烧粮。” 我们都走两面策应?两人闻言皆是一怔,那么中间突袭谁来? 这个疑惑只是在心中出现了一瞬就被他们打消,因为两人几乎是同时想起了破都昌时,刘司马一人登城的情景。 两人一想到这里,都感觉热血上涌。 他们也没多话,只是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轰然应命。 约莫过了一刻,奉命休息整备的轻骑都已经准备完毕,他们陆续翻身上马,随后就骑在马上默默注视着刘毅。 而刘毅虽然身在队伍的最前方,但是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身后一道道炽热的目光,他一言未发,只是缓缓举起胳膊,抬起右手,旋即猛然下劈! 伴随着刘毅的动作,原本皆是静止的骑兵仿佛被开启了某个机关一般,同时提缰策马,瞬间由静转动,他们胯下的战马也随之从伫立到缓行,从缓行到疾走,从疾走到奔腾! 隆隆隆! ………… 章泽是昌安黄巾头领方克的亲兵,他实力平平,连真气未曾练出,但因为他是方克自幼相识,从小就跟在方克的屁股后面厮混,方克到哪他就跟到哪。 方克加入了黄巾,他自然也跟着加入到了黄巾,做了方克的一名亲兵。 而方克虽然一路突破到了乾元境,做到了一县头领的位置,但却没有忘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小老弟,特意把章泽放在身边做了亲兵。 不是方克不想给小老弟一个官当当,而是他知道章泽这个人虽然实力不行,脾气却很臭,除了会对自己毕恭毕敬之外,对别人却是经常恶言相向,他怕如果让章泽去当个队率什么的,很可能一上战场就被人从背后捅刀子弄死。 所以他只能把章泽放在身边,也方便照应着。 此时章泽和另外一名黑矮黄巾正押着一名女子向着队伍中央孤零零的一个营帐走去。 就在小半个时辰之前,方克下令扎营,而作为队伍首领,扎营后方克的营帐自然是最先被立起来的。 “泽大哥。”黑矮黄巾一边用力推搡着那不停挣扎的女子一边同章泽搭话,“等头领和泽大哥享用完此女之后,能否将其留给小弟,不要杀了。” 那女子一听,挣扎的更厉害了,就连被塞住的嘴巴都不停的发出呜呜声。 黑矮黄巾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行军的这几天,他每日都和章泽到被抓来做苦力的百姓中挑选女子。 没错,在昌安黄巾劫掠的时候还是抓了约有四千名百姓用来运送粮秣辎重,在他们抓人的时候,看到漂亮的女子出于习惯也一并抓了起来。 方克见既然抓了,想着以后就是客军,不能想去抢人就抢人,自己带一些也好,就把这近百名女子也带这一同撤退。 而章泽和这黑矮黄巾的任务就是每天从这些女子中挑选一人,送到方克帐中,而方克确实很照顾章泽这个小兄弟,每次享用完之后就交给章泽,就连章泽事后会将女子虐杀都未曾责怪。 黑矮黄巾同为方克亲兵,却是没有这个待遇,他几天下来即眼馋,又觉得浪费,心想着,反正你要杀,杀之前送给兄弟们,最后再还你,还不是一样? 所以他即便是知道章泽脾气又臭又坏,但自忖几天下来也算是有了点交情,今天见这女子颇有姿色,便终于忍不住出言相询问。 哪知道章泽听到他搭话,连头都没转,只是咧嘴冷冷一笑,回了句,“你算什么东西!” 黑矮黄巾顿时肺都要气炸了,他可是练出了真气,而这章泽只不过是仗着是方克的乡党,就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刚要出言反击,忽然感觉不大对劲。 他停步凝声,侧耳倾听。 隆隆隆。 嗯? 轰隆隆的声音? 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队伍的外沿传来了凄厉的嘶吼声。 “有敌袭!” 他连忙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大团赤红色的火光远远的从外面撞进了营地中,凡是挡在其前进途中的兵卒全都好似被攻城锤砸中一般抛飞了出去。 那火光一直冲到了距离他数丈外他停下来,这时黑矮黄巾才看了个真切,那火光是一个人影。 一个骑着具甲战马,身着绛红色铠甲,手持金橘色长枪的身影。 第七十三章 黑矮黄巾之死 黑矮黄巾一时愣在了原地,他只感觉周围的时间都变得慢了下来,耳畔传来的呼喝声,惨叫声,哀嚎声清晰无比,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 黑矮黄巾瞬间被这奇异的体会弄的有些发懵,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人一声爆喝: “刘毅在此!谁敢挡我!” 这句话如滚雷一般在整个营地上空炸响,一时间将整个营地的喧闹声都给压了下去,将他拉出了这个神奇的状态。 黑矮黄巾见那人喝完后便挥枪横扫,手中长枪吞吐着血红色的枪芒,将三丈范围内还站立的身影一斩而空! 刘毅! 这人是刘毅! 黑矮黄巾眼看着血红色的枪芒从他面前划过,其中蕴含的森森杀机差点要将他吓瘫在地。 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跑! 跑的越远越好! 这刘毅孤身一人闯入我们营中,居然还叫在叫嚣!即便他是传说中无妄境的强者,但也太狂妄了! 黑矮黄巾一阵热血上涌,感到非常气愤,他随后把手一松,也不管被押解着的女子,一个转身朝着方克的营帐跑去,此时只有到了方头领身边他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还没跑几步,黑矮黄巾就发觉有人追上了上来,他心中亡魂大冒,刚要开口讨饶,就听到后面传来了惊恐的叫声。 “黑兄弟等等我!” 是章泽。 黑矮黄巾立刻送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就是心中一怒。 这家伙这么几天下来,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狗东西! 他也不回话,只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跑,速度似乎还加快了几分。 十数息过后,他终于跑到了方克的营帐前,此时方克已经顶盔贯甲,手持大斧站在了帐外,正注视着远处那左冲右杀的身影。 黑矮黄巾发现不止是他,四周不停的有身穿铠甲头扎黄巾的身影汇集而来,他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熟面孔,基本都和他一样,是方克的亲兵。 他连忙快步挤到方克身边,出言道,“头领,刚才那人冲进营中时我听到了,那人自称是刘毅,特意回来禀告头领。” 其实他这说的是废话,刚才那一声爆喝声音那么大,只要耳朵没聋的都知道了那肆无忌惮冲进来的是北海汉军司马刘毅。 他之所以还特意来汇报,其实是被刘毅给吓怕了,想离方克近一点,感觉这样才更有安全感。 “克大哥!” 黑矮黄巾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赶忙转头看去,只见章泽趾高气昂的推开周围的亲兵,挤了进来。 章泽刚挤进来就看到了站在方克身边的黑矮黄巾,他立即怒声道,“克大哥,这个黑矮子是个逃兵!他刚刚一看到那个汉军也不管我,转身就跑,我追着想抓他追了一路!” 黑矮黄巾见方克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满是寒意。他心中怒极,双拳紧握,连手上的指甲都深深嵌入到了掌心之中,但是脸上却是舔着脸谄笑道: “头领、泽大哥,这都是误会,我刚才只是想要早点将此事禀告给头领,所以情急之下忘了同泽大哥招呼一声,泽大哥勿怪。” 方克听完黑矮黄巾的解释后继续冷冷的盯了他几息,直到黑矮黄巾看得浑身发寒,才转头对着章泽缓声说道: “阿泽,此事以后再说,刚才有人来报外围也出现了汉军骑兵,趁他们还没包抄到位,先随我撤退。” 说完他瞥了一眼那正挥洒死亡光芒的声音,招呼了周围的亲兵一声,就要离开。 哪知道他刚要走,耳边却听到了章泽气呼呼的声音: “克大哥,这叫什么刘毅的都打到营中了,你却就这样毫不还手的就跑了,还是不是男人!” 黑矮黄巾见方克刚要迈步离开的身体一僵,随后就听到方克叹息一声,说道: “也是,若此不战即退确实不是男儿。” 随后方克轻喝一声,“拿弓来,我让他见识见识昌安方克的厉害!” 此言一出,他身边立刻就有一名亲兵将身后背着的弓取下,连同箭囊一起递给了方克,而方克接过之后便弯弓搭箭,对准了远处那赤红色的身影,随后其箭矢之上就开始泛起了金芒。 一息……两息…… 一直过了六息,方克才停止向箭矢中注入真气,他窥了一个空子,猛一撒手,轻喝一声,“中!” 一道金色的流光划破长空,倏然朝着那赤红色的身影袭去,一转就到了那人背后。 就在所有人都在说“中!中!中!”的时候,黑矮黄巾却偏偏在心中念叨,别中……别中…… 不知道是不是黑矮黄巾的念叨起了效果,那赤色身影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然一个转身,一把就将那箭矢给抓住! 黑矮黄巾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那赤色身影轻轻一捏,就将箭矢上的金光捏散,随后似乎是对着此处笑了一下,继而抬臂,挥肘,将手中向着这里猛然一甩。 “咻!” 一道金橘色的流光瞬间就到了他们面前,只听得“轰”一声炸响,方克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头颅就被炸得粉碎。 破碎得颅骨碎片带着金橘色的火焰四散飞溅,发出“簌簌”的声音,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将围在方克周围的亲兵全都覆盖其中。 黑矮黄巾先是看到连同章泽在内的其他亲兵身上脸上如同蜂窝一般,密密麻麻的全是孔洞,随后就感到身上一痛,他缓缓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处亦是孔洞密布。 他心里暗笑一声,“好!想让我死,你们也没能活!”随后就同其他亲兵一起缓缓扑倒在地。 而刘毅却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接住长箭之时就通过力道判断出偷袭之人应是乾元境的黄巾首领。 但是因为距离有些远,使用指枪太费真气,他灵机一动,学着电视里那样直接将长箭给甩了回去,没想到效果居然很好,威力比指枪还要大。 刘毅暗道了一句,难怪电视里面的高手都习惯干这种事,有了凭依物之后,真气能发挥的威力起码要翻倍。 第七十四章 救济粮和救济金 北海黄巾绝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刘毅,他和太史慈两个人在北海黄巾中已经是凶名昭著,但是因为没有具体见识过,不知道所谓的“凶猛无比,不似常人”是个什么概念,都是以为只比自己头领方克要强一些,但是强多少却是没一个清晰的认知。 毕竟在他们看来,方克也可以说是不似常人,两者应该相差不大才对,哪知道他们的头领方克连一招都没撑住,被这刘毅轻易就给弄死了。 黄巾素来军纪松弛,不少人目睹了方克被瞬秒,又见这刘毅短短的一刻时间已经杀了上百人,围在刘毅周围的黄巾已经濒临崩溃。 不知道是下意识的行为还是故意想把水搅浑好让自己逃跑,周围黄巾中有不少人叫嚷着“头领死了!头领死了!”就开始四散奔逃。 他们的这一通叫喊又带动了不明真相的其他黄巾,整个营地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加之刘毅又在一旁刻意针对。 他不去追杀那些逃跑的,而是专门去杀扎堆聚集,看起来意图反抗的。 外有汉军骑兵封锁,内有刘毅这个凶名赫赫的杀神,在刘毅击溃了两次意图组织反抗的黄巾后,终于没有人再敢冒头,剩下的黄巾见既打不过,又跑不掉,就纷纷丢下兵刃跪地乞降。 细算起来,从刘毅冲进来到黄巾崩溃投降,其实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还不到一个小时。 但是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中,死在刘毅手上的黄巾已经有了三百余,而昌安黄巾一共才三千左右,半个时辰内战损高达一成,还失去了头领,他们会崩溃投降实属正常。 在这个战损超过两成还没有溃散就可以称得上精锐部队的年代,黄巾军这种杂牌部队伤亡超过一成就跪地投降也就不足为奇了。 外围的骑兵见营内昌安黄巾已经跪地投降,便分出一部分人手进来收降,剩下的继续在外围保持警戒。 刘毅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石墩上,旁边插着他的长枪。 他手下的骑兵在收缴黄巾的兵器铠甲的同时,还动不动就转头敬佩的看向那个石墩上的身影。 而刘毅则完全忽视了手下炽热的目光,他看起来像是在监督威慑这些投降的黄巾,其实是在边分神查看系统。 此时他的经验已经攒到了lv13(78180/204800),他在心中暗暗感慨。 还是无妄境值钱……一个就十多万,而靠小兵,累死累活打了好几仗才拿到了六万多。 看样子还是要对厉害的动手,再动普通的小兵已经没太大意义了,靠小喽啰要一万多才行,根本就不可能,而要是再来一个黑袍宦官一样的无妄境,立刻就能升级! 要不是有这方面的诱惑,他也不至于当时第一反应就要对李房动手。 刘毅咂了咂嘴巴,一边想着哪些是三国有名的反派,一边让手下的骑兵去安置被解救的昌安百姓。 四日后,刘毅带着被裹挟的百姓和大批的财务辎重返回了昌安,他一回到昌安就立即着手善后事宜。 此次追击黄巾缴获了大批粮草和财物,刘琢磨了一下,财物粮食他都不打算还给百姓,只打算按人头发放口粮和少额的钱币。 他给了一个官面上的称呼:救济粮和救济金。 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他想要将钱粮全部都返还给百姓,刘毅敢肯定,九成九会好事没办成反而惹得一身骚。 因为如此大规模的返还钱粮实在是没有可操作性。 虽然刘毅以前干过一次退还的事情,但那是因为人数少,而且都是农村人,大家都知根知底,还有宿老在,谁要是信口胡说立刻就会被戳穿。 而现在不同,昌安数万人口,不可能有人能清楚知道全部人的底细,县城人口的流动性又大大高于乡里。 他敢肯定,要是真的搞个什么失物认领,现在的技术条件下,没有谁是能证明自己被抢了多少钱,抢了多少粮,全靠嘴说,但是口说无凭,最后绝对会发现来认领的金额比他缴获的金额要大得多。 不能低估人们心中的善,更不能低估人们心中的恶! 所以他只能按人头来给口粮,再捎带给一些五铢钱。 现在老百姓手中没有现金,不发点五铢钱下去,昌安很可能就要退化成以物易物,而且全把财物充军刘毅心里也感觉过意不去,所以就按人头发一些,还可以收买人心。 至于那些目睹了他缴获的百姓? 那么大数量的物资,小老百姓根本就可能知道具体有多少。他们也不会知道黄巾贼运走的就是抢的他们的。 这里的麻烦基本都能解决,也不知道太史慈那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语了一句,“按时间算算,我的命令应该已经到了太史慈手中,只是不知道来不来的及,起码还要两天才能知道结果,真是让人心急!” 他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就派人去给太史慈传令,下令让太史慈按照他的办法来执行。 只不过这是基于太史慈成功追上黄巾的情况的,如果没追上他在命令中让太史慈先用军粮应付,随后立即向他汇报。 次日。 刘毅正在带着人巡视各个分发点。 他在全城设置了二十来个分发点,负责分发救济浪和救济金,而且还在每个分发点安排了几个口舌伶俐思维清晰之辈,专门负责讲解宣传。 重点是要说明发放救济粮和救济金的行为这是他刘毅刘司马个人的决定,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和干系的。 没办法,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他这起码也算是升米以上了,肯定要做好宣传工作,不能让个别的贪心之辈把水给搅混了。 正当刘毅扶起一个向他行礼的老者之时,他的一个亲卫领着一个轻骑兵打扮的人到了他身边,向他说道: “禀司马,这是从夷安来的信使,说是带来太史军候的传书。” 太史慈的传书? 刘毅感到十分意外。 不是应该还有几天才能有回信么? ……难道? 他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立即对着正要施礼的信使说道: “不用多礼,快把帛书拿给我!” 那信使见刘毅着急,也不敢多言,就直接将帛书递给刘毅,而刘毅像抢一样夺过帛书,都不待回营,当场就打开。 一刻种之后,刘毅就把太史慈的传书看完,他合起帛书抬头张望了一圈,周围都是前来领取救济粮和救济金的百姓。 要注意形象,要注意形象…… 刘毅默默念叨几句,继而长呼一口气,强行压下想要放声大笑的念头。 他猜对了开头,没猜对结果。 第七十五章 刘毅的大胆计划 太史慈确实是保守了。 但是和刘毅想象中的出于保守没有追击不同,太史慈保守的方式是——散侦骑。 好像是有被伏击恐惧症一样。 他手上骑兵多,队伍刚一开拔他就放出去了两百轻骑,要求把从安丘到夷安的沿途情况侦察清楚。 既然是沿途全部都要侦察,那么自然是有几支队伍直接奔着夷安去的,而太史慈给侦骑配置的都是一人双马,这些侦骑居然跑在了夷安黄巾派在监视安丘的探子前面。 他其中的一队侦骑抵近夷安探查完毕返程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黄巾的探子。 也该这些探子倒霉,他们在快要到夷安的时候为了方便在沿途的乡里吃白食就戴上了黄巾军标志性的黄色头巾,结果在在路上被太史慈的侦骑撞见。 十对五,这白捡的功劳那一队侦骑自然不可能不要,而且抓了还能探听消息。 一番战斗下来他们以一轻伤的代价斩三擒二。 他们带着擒获的两人回去复命,在一番逼问下,太史慈得知夷安的黄巾贼寇居然只派了这一队人盯着安丘,他就当机立断,带着全部的骑兵携带四日干粮先行出击。 结果等太史慈抵达夷安的时候,夷安城门都没来得及关。 夷安城瞬间告破。 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 刘毅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其实他也知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如果不是太史慈该谨慎的时候谨慎,该冒险的时候果断冒险,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而太史慈在稳定了夷安之后就按照常规传书汇报,并且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刘毅得到了太史慈的好消息之后心里压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他一面吩咐自己的亲兵带着信使回去休息,一面放弃继续巡视发放点的想法,转向返回大营。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他对于黄巾贼寇的看法有了很大的变化,对于剩下的黄巾四城,他打算好好琢磨琢磨。 刘毅把自己关在中军帐中,命令非紧急情况不得打扰,四个时辰后,刘毅出了军帐,将一份帛书交给了守在帐外的亲兵,让立即安排人送去夷安交给太史慈。 七日后,太史慈带领一千五百骑兵来到了昌安县。 太史慈一到昌安毫不停歇,直奔刘毅的军帐。 他已经已经知道了在昌安发生的事情,此时有很多疑问憋在心里。 “明廷,昌安和夷安的黄巾为何会如此行事?他们的头领应该没有这样的胆量,或许是徐和的授意?” 这是太史慈进了军帐,对刘毅施完礼后的第一句话。 太史慈确实是满肚子疑问,他在出发前收到了刘毅的第一个命令,知道了在昌安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了刘毅猜测夷安会同样接收到了命令。 但是在破城之时夷安的黄巾头领连同亲信被太史慈一锅端了,他一时半会没有找到知情者,还没来得及细究就收到了刘毅的第二道命令,他就放下此事,点齐了人马赶到了昌安。 “子义,我已经派人审问过了知情者,昌安头领确实是收到了来自徐和的命令。”刘毅一边挥手招呼太史慈坐下,一边肯定了太史慈的疑问。 “贼寇!禽兽行径!” 太史慈气得一捶大腿。 虽然刘毅在给他的传书中没有明说,但是他自然也很清楚,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昌安和夷安的百姓会面对什么。 太史慈的气愤只是一小会,他其实也早有猜测,现在只是被证实了而已。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出言问道,“那明廷让我带着骑兵返回,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么?” “不错。” 刘毅点了点头,但是他没有直接说他叫回太史慈的原因,而是转而问了太史慈另外一个问题。 “子义,你觉得,黄巾另外四县,同样收到徐和命令的可能性有多少?” 同样收到徐和命令? 太史慈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眼前的桌案沉思了半晌,随后才凝声答道: “八成!” “至少有八成!” 说完,他不待刘毅追问,就自己解释道: “从徐和给昌安,夷安两县的命令来看,他很清楚无妄境的威力,也知道只凭借他布置在北海诸县的兵力根本就无力抵御我们的进攻。” 太史慈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他应当不能确定昌安和夷安是否一定能够顺利撤到安平县,若是顺利撤回,聚集三县兵力自然是可以勉强抵挡,但若是不顺利,肯定还是会继续后撤。” 刘毅闻言微微颔首,他忍不住出声赞同: “不错,要不是他无法肯定我们是会继续进攻,还是停步休整消化。说不定都已经直接下令放弃几城,将兵力集中到某一个县当中了,而不是要求派人监视我们的动向,发现我们要进攻的时候才开始搜刮撤退。” 刘毅手指敲了敲桌案,问了一句,“子义,那么徐和用了如此毒计,你可有办法化解?” 化解的办法…… 太史慈听到刘毅发问,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大军一动,敌人必定可以探听到动向,夷安之战只是侥幸不可复制,而且安平等地此时应当也接到了消息,肯定有所防备,必然已经布置了很多眼线。 军队出征的行进速度很慢,学习明廷先行出征再轻骑追击也并不可取,有了教训之后敌人很可能分散撤退,我和明廷最多也只能追上两路…… 而且大军一动,不管成与不成,百姓必然要遭殃,但若是不出动大军,又无法攻下城池…… 太史慈想了半晌,在脑海中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想法,但是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他沉默了良久,最终苦笑一声,说道:“明廷,慈无能,未曾想到良策。” 其实太史慈也还是想到了一个,就是全用骑兵去进攻,这样即便是有探子给黄巾回报消息,给他们黄巾准备的时间也很短,肯定来不及搜刮百姓。 他猜测刘毅叫他把大队骑兵带回来的用意可能也是如此。 但是这样刘毅幸苦培养起来的骑兵就会死伤惨重,这种下下策他实在说不出口。 而刘毅见到太史慈摇头承认自己无计可施,不由暗自得意。 哈哈,你太史子义也有不行的时候…… 刘毅把自己关了四个时辰,愣是给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刘毅一开始也没有考虑过,是被逼无奈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历史上似乎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真实案例。 换了一个思路之后刘毅豁然开朗,他仔细推敲琢磨一番,发现这个办法极为可行! 刘毅盯着太史慈说道,“子义,攻城其实不一定要很多人,只需你我二人,至多加上十数亲卫便可。” 第七十六章 七日攻略(上) 什么? 太史慈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十来人想去攻城? 明廷莫不是急出了癔症? 他一念至此心中大惊,赶紧的看向刘毅,旋即发现刘毅双目清明,并不像是得了癔症的那般模样。 既然不是癔症…… 太史慈沉吟片刻,对着刘毅拱手道:“明廷,恕慈愚钝,实在是想不通怎样才能做到十数人夺城,还请明廷教我。” 刘毅对太史慈这样说毫不意外。 即便是他自己,在听说过历史上有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自己一开始都没向这方面去想,更不要说现在还从未有过先例。 刘毅认为这个办法可行是有原因的。 在他前世历史中,出现过不少次以十来人的兵力占领城池的情况。 有十来个倭寇吓得举县逃跑的、有十四鞑子骑兵占领广州的、有一个班的日本兵占领平遥县城的,更有一百二十八日军骑兵占领当时的热河省会承德。 刘毅总结了一下,之所以会出现这么离谱的情况,靠的其实不是实力,是凶名! 那些人是靠屠杀杀出来的凶名,所以才让人不敢反抗。 而他刘毅恰好,歪打正着,在黄巾贼寇中同样凶名赫赫。 原因很简单,他击败黄巾之后都会把其中的罪大恶极之辈挑出来砍了,因此每次都会把黄巾投降的中高层杀个七七八八。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嫉恶如仇刘宏远”的习惯早就是北海皆知,而且这一次他又只身踏营,刘毅估么着现在这个事迹应该已经是传到了另外几县黄巾的耳朵里。 谣言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越传越离谱的,虽然他实际上只杀了三百人左右,但是别人根本就不会关注这一点,只会说“刘毅一个人杀了黄巾数千人,太凶残了!” 刘毅暗笑一声,保不齐他现在已经是三头六臂的凶神形象了。 所以那些自忖不是好人的黄巾贼寇知道刘毅已经进城之后,失去了城墙这个乌龟壳的庇护,在知道打又打不过,被抓就是死的情况下,第一反应肯定就是逃跑,实在跑不掉了才会考虑反抗。 而刘毅要的就是他们跑,把他们吓唬的弃城而逃。 太史慈觉得不能理解也很正常。 要是十来个人就能攻城,还要大军做什么。那些围城数月,数年的岂不都是废物? 刘毅想了一下,虽然他知道,即使是不向太史慈解释,只要他下命令,太史慈肯定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跟随他前去。 但是既然太史慈能够作为独当一面的帅才,那么给他灌输一些非常规的作战方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刘毅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胡茬,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需要装高深莫测的时候还是有胡须比较方便些。” 他不禁有些悻悻,轻咳一下,缓声道: “子义,我且问你,若是你我之带十余骑乔装出城,那些在昌安中的探子,以及布置在沿途中的探哨,是否会认为这出城的十余名骑兵是去攻城的?” 这还用问? 要是我放出去的探子回来向我汇报说有十来骑兵前来攻城,我肯定砍了他。 太史慈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自是不会。” 刘毅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没有得到我们大举进攻的情报,那么这些城池自然是不会紧闭城门的,也就是说,我们这十余骑可以直接进城,那样就可以省去攻城的环节,直接将城夺下。” 太史慈注视着侃侃而谈的刘毅默然无语。 这就是明廷所谓的办法? 这不是攻城,这是乔装混进去! 要是将领带着十来个人混到城池里就能把城夺下,那还筑城做什么,那还要守军做什么?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刘毅,只能沉默以对。 而刘毅发现太史慈好像在用看傻子的眼神在看他,不禁有些讪讪,他也发现了自己这般说辞似乎有些不大靠谱。 刘毅摸了摸鼻子,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说道: “子义,想要完成十数人夺城之举,必须要有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先说人和,你我屡战屡胜,在北海黄巾中薄有威名,而且我更是凶名在外,反观北海黄巾屡战屡败,又军纪松弛,且不得人心,不会得到百姓的协助。” 刘毅见太史慈面露思索之色,继续说道: “加上北海黄巾头领都已经接到了被我们攻打可以撤退的命令,所以撤退起来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因此他们一旦确认我们进城,很有可能会直接逃跑。” 他笑了笑,“毕竟性命只有一条,没了张角的蛾贼更是惜命。” “再说地利。” 刘毅自矜一笑,“想必我只身踏营的举动已经传到了其他县黄巾的耳朵里,他们此时应该知道了无妄境意味着什么,之所没有逃跑,无非是有着城池这个壳子,以为能够依仗地利,即便是无妄境也不大可能单人攻城。” “但若是他们知道了我们已经进城,失去了那个壳子,他们很可能会直接逃跑。” 刘毅发现太史慈已经开始颔首赞成并且目露期待之色,他嘿嘿笑了一声。 这真香来的还挺快…… 不过刘毅并没有调侃太史慈,也没有卖关子,而是继续说道: “所谓天时,现已到了九月底,天气变冷,以黄巾的能力几乎不可能在冬季兴兵,所以徐和才会命令北海各县才发现我要进攻的时候主动撤退。” 现在刚好处于小冰河时期,虽然还不到十月,但是天气已经是凉意飕飕。 “这是因为他不会在此时布置援军,只能让北海各县独自面对我们的压力。” 刘毅对着太史笑了笑。 “北海黄巾头领知道自己处于孤立之境,他们一旦得知我们已经进城,就……” 太史慈顺嘴接了一句。 “很有可能会逃跑!” 呵呵……还会抢答了。 被插了话的刘毅不以为忤,他反而赞同了一句,“子义所言极是。” 刘毅在脑海中快速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他打算十几骑,一人三马先行出击,隔三天后再出动大队的骑兵。 他算了一下,现在他有一千五百骑,完全可以凑成五百的一人三马的配置,只要在三日后出发跟在他们的后面就可以。 这些骑兵只是为了接收控制城池,扫荡漏网黄巾。 而事隔三日,即便那些探子发现了大军出动也已经晚了,因为按照刘毅的计划,那时他应该已经将全部城池拿下了。 第七十七章 七日攻略(中) 刘毅大步走到北海国舆图的桌案前,招呼太史慈过来。 “子义你看,安平、营陵、壮武,下墨四城为丄形分布。” 他手指在舆图上划过,同时说道: “我制定了呈现一个丄字的攻击路线,我们带十六名亲卫,先在两日内抵达丄的顶点,安平,将其攻下。” “随后两日内抵达丄下方中间的营陵,拿下营陵之后,便兵分两路,我带八人突击右侧的壮武,你带八人拿下左侧的下墨!” “七日!” 刘毅用力一按舆图。 “七日内,拿下黄巾全部四城!” 嘶! 太史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七日! 十八人,七日,破四城! 他光想一想就感觉热血沸腾,刘毅的这个计划如果真的能成,扬名于世都是轻的,说不定都能青史留名! 本来他觉得刘毅的办法毫无可行性,现在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完全有机会做成。 太史慈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激动得浑身发抖。 刘明廷对他说的那句话,他印象非常深刻。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他一直把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那么什么才能算是“不世之功?” 七日四城肯定不能算,毕竟这种事情虽然史上不多,但是也不少,闻风而降的情况下日破一城都有可能。 但是如果加个前缀,十八人的话,那就是肯定是不世之功! 太史慈忍不住双拳紧握,这事情要是干成了,后有没有来者他不知道,前无古人是一定的! 这事,干了! 太史慈激动了半晌后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心中一惊,连忙追问刘毅。 “明廷,虽然我们打下来没问题,可是我们把黄巾赶出城也守不住啊,等我们离开去下一个城池,那些黄巾回身又把城池给攻下怎么办?” ……不错,到底是太史慈,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被冲昏头脑。 刘毅听到太史慈的追问忍不住暗暗赞叹。 他向太史慈解释道,“要想防止黄巾返回攻城,需要三策并行。” “其一,让其或是伤亡惨重,四散而逃,无法组织起足够的人手。” “其二,让其无法知道我们的虚实,不敢生出回攻之念。其三,后续部署兵力,减少城池空虚的时间。” 刘毅三策说完,对着太史慈问道,“若是三策得以成功,当能保城池在我们离开之后无虞,子义以为然否?” 太史慈闻言点点头。 确实,要是被人打了个死伤惨重,又不知道敌方虚实,换做是他肯定也不敢还想着回头反击,肯定是要有多远跑多远的。 但问题是,在加了个他们人手有限的情况下,似乎要同时做到这几点,很难。 太史慈琢磨了一番,他和刘明廷同时出手,确实可以将一县的黄巾击溃,但是也只是击溃而已。 对方又不是傻子,看到打不过肯定会跑,他们又只有十八人,分身乏术,根本就追杀不了多少。 而且按照明廷所说,很可能还没打他们就跑了,这样追都不好追,死伤惨重自然是不可能。 既然没有死伤惨重,对方很有可能会心生疑惑,大概率会派人回来侦查,那么虚实自然也就被黄巾知晓。 “而至于如何让其伤亡惨重,无法知道我们的虚实……” 刘毅沉吟一声,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子义,你可知雀蒙眼?” 雀蒙眼? 太史慈思索了一下后说问道: “明廷说的可是让人在夜里看不见东西的那个病症?” “不错!” 刘毅点了点头。 所谓的雀蒙眼其实就是夜盲症,是因为缺少必要的维生素所致,在古代生活条件差的人十有八九都有这个病症。 而黄巾贼基本都是条件差的,所以绝大部分都有雀蒙眼。 刘毅见太史慈知道这病,也就不多解释,直接问道,“子义,你若是夜间大营被突然袭击,会是什么结果?” “不可能!” 太史慈不假思索的就回答。 “慈之军营每夜必有明暗哨十余,不会被人夜袭!” …… 刘毅一时有些无语,他发现太史慈有一个缺点,就是对于军事上很较真,否则按照他的智商,肯定会知道这只是个假设。 他笑了笑,换了一个说辞。 “黄巾军纪松弛,若你只是其中一个小卒,你觉得你所在的军营忽然被夜袭,会是什么结果?” 太史慈皱眉思索了一阵,回答道: “十有八九会炸营,必将伤亡惨重。” 刘毅抚掌而笑。 “子义所说不差,军队被夜袭,极易炸营,士兵们因为雀蒙眼而无法分不清敌我,若是自己不想死,只能胡乱砍杀,攻击周围一切靠近的事物,因此往往会伤亡惨重。” 难道..... 太史慈心中一动,他瞬间明白了刘毅的意思,不由得出言补充道: “经过一夜的惊惶之后即便是侥幸存活下来的也会只顾着奔逃,根本就不会知道来袭之人的虚实,也自然不敢想着要回城探查甚至是攻城。” 刘毅见太史慈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也就不再多言,继续向下说。 “我拟将命夏负带着五百骑,一人三马,在我们三日后出发,接收控制城池,扫荡漏网黄巾。” “事隔三日,即便那些探子发现了我们的攻击意图,也已经晚了。” 太史慈快速回顾了一下刘毅的整个计划。 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至少有八成的可能会成功。 这么小投入高回报的战术,有八成的可能性已经是极高…… 没有哪个战策是能做到十成十,该冒险的时候必须要冒险! 况且,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太史慈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战术,不禁脸色一红。他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说了句:“明廷,慈窃以为此举可行。” 而刘毅见太史慈也认可了自己的战术,心中大定。 事关重大,这让他有些不自信,非要得到太史慈这个“历史名将”的肯定之后方才罢休。 既然你也认为可行…… “太史慈,听令!” 随着刘毅一声轻喝,太史慈“腾”的一声站起。 “命你即刻依计准备,今日必须布置完毕,明日辰时,随我出征!” 太史慈双手抱拳,轰然应允。 “慈,得令!” 翌日辰时,十八名骑兵一人三马从昌安南门飞奔出城。 见到此景,城门附近没多远的一个小摊贩对着另外一个小贩说道:“王老黑,你看到没,刚才出去了十八骑。” 被他搭话的黑瘦小贩本来正在打瞌睡,这一下子被吵醒脸色颇为不善,他没好气的说道: “看到了,我眼又没瞎,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只要盯着是否有大队人马出城即可。” 第七十八章 七日攻略(下) 刘毅等一行十八人出了昌安之后直奔安平而去。 除了让太史慈挑选那些有了屯长级修为且未患有雀蒙眼的亲兵之外,他根据自己对手下的了解,还额外点名了几个人,共凑齐了十六人,黄横、赵霍、伍真赫然在列。 刘毅特意挑选他们参加行动,并不是看他们面熟,而是各有缘由。 黄横是因为箭术精湛,真气修为现在又符合了要求,达到了一般屯长的水平,所以带了他一个。 而根据这一段时间的观察,赵霍此人应该是黄巾降兵中归心最彻底的,并且实力也不错,对很多黄巾中的门道比较清楚,因此刘毅就将他带上,以为不时之需。 至于伍真,带上他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实力强。 没错,一开始只是什长的伍真,现在反而是真气修为最强的一个。 这家伙在拿到先登之功被刘毅提拔成了屯长之后,每天叫嚷着,“一定要配得上“先登屯长“的身份”。 于是他每日拼命锻炼,真气修为好像是磕了药一般,蹭蹭蹭的往上涨,现在已经突破到了乾元境! 连同他在内,这一段时间又有三人突破到了乾元境,可惜其他两人原本都有雀蒙眼。 雀蒙眼这病症是缺维生素导致的,只能通过饮食调整来缓慢治疗,虽然刘毅已经开始刻意改变军中伙食,但他们现在还没调理完成,不能参加行动。 赶了小半天的路之后,刘毅下令找个偏僻的地方略作休息,同时进行换装。 没错,为了避免进城时候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准备换成黄巾军的打扮。 不然以他们一人三马的配置,战马一匹近十万钱,而且刘毅他们的战马一看就是好马,加上黄巾贼寇中贪婪之辈很多,说不定就会有人利令智昏,生出事端。 其实说是换装,只不过是在自己头上扎起一个黄色头巾而已,因为黄巾贼寇用的其实也是缴获的汉军铠甲,只不过会扎上黄头巾加以区别。 刘毅见大家都已经扎起了黄头巾,他重重咳了一声,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这里,方才扬声说道: “想来诸位都在疑惑,为什么将你们召集起来之后没有布置任务,只是带着你们闷头赶路。” 除了太史慈,其他人纷纷点头。 确实是啥也没讲,昨日太史慈来传令,只是让他们收拾准备兵器甲胄,带着十日的干粮次日辰时大营门口等待。 今日一早他们在连去哪、去干啥都不知道就跟在刘司马后面策马狂奔了半天,他们其实都在心里泛着嘀咕。 这不是刘毅马大哈忘了,而是他故意为之。 刘毅不提前说明,倒不是对这些人不信任,能挑出来参加这种任务自然是绝对可靠的,他只是怕有些人心太粗爱吹牛,或者是有说梦话习惯,万一说漏了嘴,徒生变数。 他思忖了片刻,出言道: “此次带你们出来,是为了……然后…….接着……因此,我们要在七日内,尽破黄巾四城!” 刘毅简明扼要的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随即他就留神观察这些人的表情。 激动、兴奋、思索……各种都有。 唯独没有畏惧。 刘毅暗自点头,不错,果然没有选错人。 他随后无意中瞥见了身侧同样一脸亢奋表情的太史慈。 呃…… 太史子义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跟着一副心潮澎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刘毅眉头一挑,他忽然想到了之前无意中忽略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此前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古人对于名声这东西有多看重,尤其是能进入史册的那种。 所以看太史慈的模样,简直就是在说,“这一票要是干成了,哪怕死了都乐意!” 刘毅不禁有点发憷,他打定注意这几天要看着太史慈一些,防止他干出些冲动的事情来。 ……... 两日后,安平县南城门门外。 说是南城门,其实安平县作为一个小县,只有一个城门。虽然此时才是辰时三刻,但是出入城门的人已经不少,城门处有一队的黄巾兵卒,正懒洋洋的在城门口挑挑拣拣的盘查。 其中一名马脸黄巾军正对着准备排队进城的一个妇人动手动脚,那妇人虽是气得满脸胀红,却只是左躲右闪,不敢跑开。 无他,她的丈夫正被黄巾军扣在一旁盘查,理由是怀疑其为汉军派来刺探情报的细作。 那汉子被逼在一旁查检,眼见着数丈外自己的妻子被贼人调戏,他心中怒极。 此前数次进城卖猎获,每次在城门被盘剥一番也就罢了,却是未曾说我是细作,偏偏此次带着自家良人来城里扯点布做衣裳,就被说是细作! 门口只有十来人,如果我忽然暴起,当能击杀过半……只是带着自家良人,根本就跑不了多远…… 他眼看着那马脸黄巾贼动作越来越大,正要咬牙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转头循声望去,一十八名骑士均是头扎黄巾直奔城门而来,眼见着就要到了城门口这些人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狗黄巾!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随即强行按捺住反抗的冲动。这些人全部一人三马,若是此时反抗,一点逃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本来在一旁倚靠着城门看热闹的黄巾队率见这些人毫无停歇之意,似乎要冲门而入,不由心中冒火,他对着那还在调戏妇人的黄巾喝骂道: “李马脸,你是瞎了不成,还不去把他们拦下来!” 那马脸黄巾听到自己上司的叫骂后悻悻的松手,随后阴沉着脸捡起丢在一旁的长矛,满是不情愿的挪了几步,往路中央一站,喝道: “来者止步!” 哪知道那些骑士理都不理,直挺挺的就向他冲来,虽然只有十八骑,却是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马脸黄巾哪见过这阵仗,他腿肚子直打哆嗦,一时间被吓蒙在了原地。 他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不曾想为首的骑士冲到他面前之时一拉缰绳,胯下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随后停在了原地,而跟在后面的十多骑兵连同那些空马也纷纷随之止步。 马脸黄巾盯着停在他面前厘许正打着响鼻的战马马脸,忍不住抹了一下额头沁出的冷汗。他咽了口吐沫,随后颤声说道: “你们几个……..” 话音未落。 “砰!” 第七十九章 七日攻略(终) 紧盯着这些骑士的猎户见那为首的黄巾骑士抄起挂在鞍边的长枪,信手一挥,枪杆上红芒一闪,直直的抽在了那上前拦路的马脸黄巾脸上,顿时把那马脸黄巾给抽飞了出去,恰好砸向那丈许外依靠着城门的黄巾队率。 那黄巾队率避之不及,被马脸黄巾砸了个正着,两人一齐变成了地滚葫芦。 猎户身边的黄巾见状连忙将他撇在一边,纷纷涌过去扶自家队率。 没过几息,猎户身边的黄巾就走了个一干二净,他愣了一愣,猛然抬头看向那为首的黄巾骑士。只见那黄巾骑士也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他瞬间心中一动,立刻跑去拉着自家良人,连猎获也不顾,转头就跑。 那黄巾队率被手下扶起,他也不去管那跑掉的猎户,直接带人围向那些骑士,只是还没来得及靠近,他就见到那些骑士中位置靠后的一人身上白芒乍现,喝道: “我等奉渠帅之命,身有秘务,休要多问,滚!” 黄巾队率脸色先是一僵,随后就是一白。 乾元境! 是乾元境! 队伍中间之人就是和首领一样的乾元境,那为首之人…… 他一念至此,急忙点头哈腰,口中连道: “不敢问不敢问,小人只是想帮着驱赶开门口这些人而已。” 说着他连忙招呼手下把要进出城门的人赶开。 直到那些骑士走远,他旁边的一个黄巾兵才凑过来故作愤怒道:“率长,要不要向头领报告,李马脸的牙全部都被打没了。” 哪知黄巾队率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口中叫骂到:“报告你母!你想害死乃公?没听到是秘务么!” 说着他狠狠的瞪了其他人一眼,“都给我把嘴闭牢了!要是谁泄露出去,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另一面,刘毅正和赵霍并辔而行。 “赵霍,这主意能瞒住我们入城的消息?你能肯定那些人不会转头就去向安平黄巾头领报告?” 原本刘毅是打算保守起见,留下一人在城外看着马,其他人分批混入城中的,哪知道赵霍主动出了个主意。 刘毅思量了一番之后觉得赵霍的办法颇有可取之处,又考虑到有马在手,晚上的行动会方便很多,他就采纳了赵霍的建议。 可是就在刚才,刘毅忽然想起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似乎高估了黄巾军中军官对手下的约束力,不是那队率不让说,他手下就会乖乖听话不会说的。 所以他连忙把赵霍叫到身边来询问,他本以为赵霍会解释一通来强调可以瞒住,哪知道赵霍上来就说。 “回禀司马,瞒不住。” 嗯? 刘毅闻言微怔,一时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但是他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抬手示意赵霍继续说。 “以下臣对黄巾的了解,这个事情是肯定瞒不住的,但是黄巾一贯的贪财惜命,我们此举可以确保今天不会传到黄巾高层的耳朵里,如此,便已经足够。” ……对啊! 为什么要纠结于是否能够完全瞒住?其实只需要瞒一天就够了。 只要那队率不主动去告发,他手下的小兵即便是回去八卦到处说,想要传到黄巾头领的耳朵里也至少要好几天。 到那时,估计这些黄巾已经在逃命的路上了。 刘毅忍不住以手抚额,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钻了牛角尖没出的来,实在是有些丢人。 他们一行人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除了赵霍带着另外一人前去打探黄巾大营的位置外,其他人都窝在房间里养精蓄锐。 深夜,丑时二刻。 刘毅等人将客栈中的其他人打晕后纵马直扑黄巾大营。 夜半的安平县城街道上空无一人,惫怠的黄巾连个巡夜的人都没有安排。 一刻钟后,黄巾大营赫然在目。 黄巾大营门口安排值夜的小兵先是听到一阵隆隆的马蹄声,紧接着就看到一赤一白两道流光由远及近,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两道流光就呼啸着从他身边擦过,轰然撞入大营中! 头巾都被吹飞的哨兵直到此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立即就扯开嗓子嚎道: “有!敌!袭!” 随着他这一声大喊,整个营地的黄巾就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一样,一股脑的从营房中涌出。 其中绝大部分人连衣服都没穿,只提着一把刀就跑了出来。 这些人从睡梦中被惊醒,刚连滚带爬的跑出营房,就看到一赤一白两团光芒伫立在营地中央,赤如烈火,白如寒霜! 他们还没及细瞧,就见那两团光芒倏然爆发出道道细芒,伴随着“呲呲呲”的厉啸声,那些细芒将营地中光源全部击毁。 随后他们就听到一声暴喝如同闷雷一般在营地上空炸响! “刘毅在此,谁能挡我!” 混在人群中的黄巾头领闻言心中一寒。 刘毅! 是那个刘毅! 汉军攻进来了! 他虽然没有雀蒙眼,却是一声都不敢吭。他知道,要是被那两人盯上了,必死无疑! 正在那些乱哄哄的黄巾贼真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之时,那两团光芒忽然熄灭,整个大营立即变得漆黑,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他们的视线变得白蒙蒙的一片,完全不可视物。 突然,他们看到在其他位置,瞬间有红芒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是一片哀嚎惨叫声! 伴随着一闪而逝的红芒,他们先是眼前一亮,但还没等他们看清楚什么东西,就又恢复成了一片白蒙色。随后一道白芒闪过,顿时又引起一片凄厉的嚎叫声。 “咻!咻!咻!” 伴随着利箭入体的噗嗤声,营中黄巾顿时头皮发麻,外面还有弓箭手! 眼见那红白光芒在营中飘忽不定,到处掀起死亡旋风,终于有人在身边之人中箭倒地后绷不住神经。 他大叫一声“汉军攻进来了!”拔刀就是一通乱舞,妄图挡开黑夜中的暗箭。 而被他无意攻击到的黄巾惨叫一声,以为旁边混进了汉军,立刻就挥刀一通乱砍。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整个大营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不知何时起,那时不时闪耀的红白光芒早已不见,但是营中黄巾毫不在意,他们已经在杀戮和惊怖中不能自拔,只要旁边一有动静立即就是一刀剁去。 刘毅和太史慈早已趁乱出了大营,他们持弓在手,在营外借着淡淡的月光注视着陷入腥风血雨的黄巾大营,只要发现有人点燃火光,立马就一箭射过去。 刘毅注视了一会,见一切都在计划中方才吩咐道:“留四人盯着,不要让他们燃起火光,其他人和我去把城门守军击溃,打开城门。” 做戏要做全套,现在肯定有机灵的黄巾摸出了大营,想要逃跑出城,要是跑到城门口发现城门还在黄巾手中,肯定会心生疑惑。 这时候大营这里只需要有几个人盯着就行,反正黄巾城门守卫又不多,其他人刚好抽空将城门守卫杀散,把城门夺过来将门打开,营造出汉军破门进城的假象,也方便黄巾逃出城。 一个时辰后,刘毅又率队回到了黄巾大营,此时里面的喊杀声已经弱了不少,又过了近一个时辰,营地内喊杀声终于停歇,刘毅把手一挥,众人点燃火把,进去扫尾。 半个时辰之后,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刘毅率先翻身上马。 他们沿着街道纵马奔驰,同时还齐声大喊: “黄巾贼寇已被军司马刘毅击破,现出城追击贼寇,众人不得滋事,否则回军后定严惩不怠!” 昌安百姓纷纷被这叫声惊醒,他们只见十八名骑士带着一群空马招摇过市,都有些将信将疑,直到有人大着胆子去看了一下黄巾大营。 全死了! 死了满满一营! 而刘毅他们却是没再管昌安,反正就算是混乱也最多小混乱三四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此刻已经出了城门,直奔营陵而去。 两日后,营陵复。 三日后,壮武、下墨皆复。 第八十章 何秩的帛书 壮武县。 在刘毅和太史慈分别拿下壮武和下墨之后,两人就直接在原地驻留,一直等到后续兵力进驻他们才松了口气。 刘毅本在壮武县县令的官邸中处理杂物,这时忽然有亲兵进来汇报,说是彭木头领已经到了门外,有要事求见。 彭木! 刘毅闻言一个失神,他下意识的用力,手中毛笔直接将正要书写的帛书上按了大墨团。 但是他无暇心疼一卷帛书的浪费,也不待吩咐亲卫让彭木进来,连鞋都等不及穿,蹬蹬蹬的就跑了出去。 刘毅一到门口,就看到彭木肃立在门侧,整个人都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一道斜斜的刀疤从眉角一直延伸到下颚,几乎将他的整张脸分成了两半。 彭木此时憨厚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稳重。 他见到刘毅后双目微动,但是却没有多言,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份帛书,身体微微前躬双手举过头顶,将其呈给刘毅。 刘毅接过帛书却是没有迫不及待的打开,而是将彭木扶起,拉着他转身走了进去。 “彭木,此行发生了何事?你脸色的伤是怎么回事,彭林和彭森又如何了?” 刘毅虽然急于知道自己“上线”的消息,但是他毕竟也是这么长时间历练过的人,经验城府亦非往昔可比,所以先关心彭木的情况。 彭木闻言心中一暖,他顿了一瞬,随后沉声说道,“回禀明廷,在雒阳遇上了几个世家子,起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冲突。” 世家子? 刘毅闻言一惊。 现在的世家可不好惹,个个沾亲带故,势力盘根错节,弄不好惹一个就出来一群。 不过虽然世家子背景深厚,但是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学而有术的,不会无缘无故的与人起冲突,更不会平白出手伤人。 那种以欺压良善为乐趣的世家子弟其实是极其罕见的,此时世家豪族对门风家风非常重视,若是败坏门风,哪怕是主脉嫡系,也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 除非事出有因。 难道…… 彭木见刘毅蹙眉,以为他担心招惹到了世家子弟会引起麻烦,遂赶紧的补上了一句,“明廷勿忧,我等并未在他们面前暴露出与明廷的关系。” 刘毅听到彭木这么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我在你心目中有这么怂,有这么胆小怕事么…… 刘毅无奈的笑道:“怎么,阿木在你眼里我就算这么没担待的人?不过,你先说说到底是发什么何事。” 彭木略一沉默,随后就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刘毅一边听一边无意识的在用右手食指“夺夺夺”的叩着桌案。 一盏茶之后,彭木把事情讲完,刘毅凝神思索了一会儿。 本来按照彭木所说,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他们在雒阳的时候撞见了一伙人在大街上调戏妇女,周围的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彭森一时冲动就上前去制止,彭木拦之不及只好上前帮忙。 那些无赖儿实力并不强,等他们快要解决那一伙人之时,旁边又冒出了几人,其中一个青年大喊一声,“汝南袁术前来助你!”就加入了战斗,三拳两脚就将剩下的人全部打趴下。 随后袁术就以共同对敌为由邀请他们吃饭,他们推脱不过只能听从,在席间袁术多次打听他们的背景,不过彭木三人口风很紧什么都没有说,随后袁术出言招揽,又被三人拒绝。 在三人拒绝后陪同在袁术身边的一名武士就出言挑衅,要求切磋武艺,激的彭木同意后几下就把彭木击倒,将期面部划伤。 袁术直到彭木脸上被破相后才出言制止,随后责怪了那武士一句不该失手伤人之后便扬长而去。 本来这看起来只是个无意中切磋失手的事情,但是刘毅在听到了“袁术”二字后就知道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 刘毅又将事情的全过程仔细推导了一遍,他随后认定,彭木的伤就是袁术故意为之,原因很可能是彭木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他才要拿彭木出气。 之所以说彭木坏了袁术的好事,是因为现在世家子弟想要出世,最正统的路子就是举孝廉,而举孝廉往往需要名声。 虽然对于袁术而言,没有名声也能举孝廉,但是这样的孝廉很容易被瞧不起,所以刘毅猜测,袁术应当是选择了做戏刷声望——否则事情没那么巧合。 然而这事却是被彭木他们给搅合了一把,效果大打折扣。 一群人的见义勇为肯定没有一个人的见义勇为效果好。 彭木他们这插了一杠子后,袁术如果想要达到期望的效果只能另寻他法。毕竟百姓也不傻,哪有这么频繁见义勇为的。 而袁术被坏了事之后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先是邀请进酒肆,然后在打听底细,觉得没什么背景底细的时候再招揽。 想到这里刘毅都有些佩服袁术,被坏了事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 直到招揽也事败后,方才让手下出言相激,邀战切磋,然后以切磋失手之名伤人,并且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破相这种伤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大了说,破相断人仕途造成严重心理伤害。 这时候长得丑的人想上进是极难的。 而往小了说,这又不像缺胳膊少腿那样致人残疾。 所以此举既出了气,又保证了不会出什么岔子——万一彭木他们没说实话,有什么背景或者肩负什么任务,这种伤势又不会耽误事情,所以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树立死敌。 世家子到底是世家子,连给自己出气先想着能不能弄点好处,还绕这么多弯子,留这么多退路! 作为第一梯队的世家子,居然做事情还这么谨慎,实在是难能可贵,只是不知道为啥以后就飘了…… 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自己都忍不住要为袁术的这一通操作拍手叫好。 可惜他不是旁观者,虽然他在心中给袁术狠狠的记上了一笔,但是刘毅在表面上没有对着彭木放嘴炮说什么必定给你报仇之类的。 他也知道,彭木之所以刚开始不愿意说,定是在雒阳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明白了汝南袁氏代表了什么,此时要是乱放狠话只会达到反效果。 因此刘毅只是身子前探,拍了拍彭木的肩膀,说了一句,“阿木幸苦了,我等先将此事记下。” 随后他就示意激动的站起的彭木坐下,将帛书摊开,打算看看何秩说了什么。 第八十一章 您的上线已暂离 大半个时辰后,刘毅忍不住以手抚额。 这事情有点麻烦! 何秩在帛书中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通,其实就说了一件事。 他的父亲何苗与他的大伯何进在某些事情上起了争执,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因此何进派人将他召回,并且无限期暂停了他在青州募兵剿寇的任务。 而他的父亲何苗怕他外出会遭遇不测,所以把他禁足在家,严禁他出门。 何秩只说了结果,具体是什么原因什么冲突他没有提及,他还说了严重性:“几欲刀剑相向。” 意思是已经严重到了要拔刀子互砍的程度了。 刘毅知道,这不是何秩的夸张之词,他说不定还往浅了说的。 因为何苗与何进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只是表面兄弟而已。 大将军何进的父亲叫何真,何进是何真第一任妻子的儿子,何苗是何真第二任妻子即舞阳君从前夫朱家带到何家的孩子,何苗原名朱苗,后来才改名为何苗。 其实说的通俗点,就是单身带娃(何进)的何真与单身带娃(朱苗)的舞阳君组成了新的家庭,然后舞阳君又为何真生了两个女孩。 这两个女孩一个被灵帝刘宏册封为皇后,就是现在的何皇后,以后的何太后。而另一个成为大太监张让养子张奉的妻子。 因此,何进与何皇后及张奉妻子这两人是同父-何真,异母。何苗与何皇后及张奉妻子这两人是同母-舞阳君,异父。 其实只有何皇后与张奉妻子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而何进与何苗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 既然他们本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那么当他两产生巨大的矛盾冲突的时候,动刀动剑是完全有可能的。 至于冲突的原因何秩半点都没有说。 刘毅觉得既有可能是何秩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知道,但是认为这种事情不方便透露给他。 他琢磨着在何秩眼里,自己应该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寿县县令,在失去了他的庇护的情况下,手头的募兵又被解散,就算是让刘毅知道了也帮不上忙,说了也是白说,徒增烦恼而已。 他哪里知道,现在的刘毅已经在实际上控制了十一县,是北海国的第一大势力。 他手头的力量甚至要比其他的郡守都要多! 此时青州各个郡国,平原国人口约在一百万,北海国约有八十五万,齐国人口约四十九万,东莱郡人口约四十八万,济南国人口约为四十五万,乐安郡人有大概是四十二万。 北海国作为青州排名第二大的郡国,人口基本上相当于济南国与乐安郡之和!而北海国十八城,刘毅得其十一,治下有人口六十三万,比除了平原国之外的任何一个郡国都要多。 所以,现在把刘毅当作一方郡守也不为过。 而且即便何秩没有说,刘毅也大概能猜到冲突的原因。 应该是对于张让等宦官的策略让何家兄弟产生了分歧。 刘毅这样想是有依据的。 他在前世就曾无意中了解过何进何苗这兄弟两的情况,在此世他结识了何秩之后,对于何进与何苗的讯息更是上心,曾特意派人去雒阳打听过,知道了不少前世没有注意过的细节。 根据他自己派人打听回来的消息,何家确实如史书与演义所说,是屠户。而且何真死得较早,何真死后何进负责养活一家五口直到何皇后被选入宫。 虽然汉代屠夫被划入“贱民”行列,但社会地位卑微不等于家境贫困。 在汉末,除了何进还有一个著名的“屠沽小辈”。 那就是张飞。 刘毅与张飞现在不熟,也没有费力气去刻意求证,但是历史上张飞自称“世居涿郡,颇有田庄,卖酒屠猪”,所以张飞是个货真价值的“屠沽小辈”。 卖酒,屠猪,是屠沽小辈的标配。 张飞靠“卖酒屠猪”置办了不少田地和庄园,刘毅据此推断,何氏家族即使不拥有田庄也过得较为殷实。 不然没理由何进能靠杀猪卖酒不仅养活了五口人,还把自己妹妹养的白白嫩嫩的。 毕竟整日忙于农活生计的粗糙女子,是没资本被选入宫的。 既然张飞是个知书识字之人,按说何进何苗兄弟也应该是识字的,由此可以推测何进何苗两兄弟肯定不是文盲。 刘毅已经认识到了何进并不简单,因此他自然不会轻视何苗。即便何苗在历史上似乎很轻松的就被何进的部将吴匡给杀了。 罪状是“屡为宦官说项”。 在刘毅看来,何苗为宦官说好话可能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妹子嫁给了大宦官的养子,还可能是他认识到,宦官这一支力量的存在有利于抑制廷臣对外戚的攻击性。 何太后、舞阳君,都属外戚集团,何进何苗在本质上也是外戚,他们在形式上兼有廷臣和外戚的身份,但在本质上仍然属于外戚集团而非普通的廷臣集团。 所以,刘毅从他前世历史上的发展轨迹来推断,两兄弟现在很可能是一个想要解决宦官,靠拢廷臣,一个是想要保住宦官,因此才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何秩在传书的最后无奈表示他或许将会卸任骑都尉的差事,转而担任议郎,留在雒阳,等到他禁足解除后才能到北海来进行善后工作。 刘毅头疼的原因也是出于此,如果干等何秩解除禁足,实在是太被动了。 虽然他目前绝对实力上有了不少发展,但是何进的威胁不单单是靠武力就可以解决的,现在又得到了何秩暂时无法提供帮助的消息,他一时间有些犯愁。 刘毅托着下巴,盯着桌案上的帛书在怔怔地出神。 何进何苗的冲突……何皇后与何进的关系……何进同徐和的联系……历史上何苗被何进部将斩杀…… “咣!” 刘毅猛然一拍桌子,把坐在他面前一声不吭的彭木吓了一大跳。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随即决定等过个月许,将新到手的这几县的局势平稳安顿下来,就出发前去雒阳。 想到具有可行性的办法之后,刘毅心中巨石落地,他才长舒一口气,对着彭木和颜悦色的说道: “彭木,你先回去休息罢,待到明日,再摆宴同你们三兄弟接风,到时候听你讲讲雒阳的风土人情。” 此后一连十数日,他就不停在新收复的几县中奔走,忙得脚不沾地。 刘毅不知道的是,在他东奔西走,忙于尽快剿灭周围的黄巾溃兵以稳定民心之时,一则消息以壮武等四县为源头,向着周边地区飞速传播,很快就传遍了青州,并且愈演愈烈,向着整个大汉扩散而去! 第八十二章 李贺的决意 北海剧县,国相府。 一身黑色常服的夏奈朝着李贺的寝室疾行而去,他虽然步履匆匆,但是脸上却是一片喜色。 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上七弯八拐的走了有半刻,在路过了两道巡卫之后夏奈才到了李贺寝室所在。他放缓了脚步,整了整衣裳,对着守在门口的婢女说道: “烦请禀告府君,夏奈有要事求见。” 那婢女见是夏奈就没敢多问,只是施了一礼,说道: “还请夏主簿稍后。”就转身进了房内。 夏奈见那婢女进去传话,就在门口肃立等候。过了十数息,那婢女就从房中走出,招呼夏奈入内。 夏奈对着那婢女微微点头,随后走进了房内,没几步,他就见到了李贺。 此时李贺正依靠在榻上,一旁的李房正小心翼翼的喂他服药。 李贺瞥见夏奈进来,便摇头示意李房先退开,然后他侧了侧身子,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对着夏奈说道: “广熙,你来了,刚才婢子说你有要务,不知所为何事?” 广熙是夏奈的字。 夏奈见到形容枯槁的李贺,不禁有些伤感,就连面上的喜色都随着收敛。他躬身一礼,随后轻声说道: ”回禀府君,是喜事。” “前段时间府上收到刘毅的传书,上面说其在七日内将北海境内黄巾悉数击破,北海尽复。我以为此人弄虚作假,怕气到府君,就将此时暂且压下,连夜派人去查验。” 夏奈颇有些不好意思,李贺病重,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他来代为处理,结果他搞了个乌龙。 他在内心里面还有些责怪刘毅,这种事就不能说清楚些么?只说了一句七日内尽破黄巾四城,谁能相信! “经过多方验证,刘毅所言属实。”他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一卷帛书,“这是具体的经过。” 侍候在旁的李房伸手接过帛书,将其展在李贺面前,在方便李贺阅读的同时,他自己也想瞧瞧,那刘毅是怎么样七天攻下四城的。 刘毅等一行一人三马......共十八骑......夜袭.....长驱直入..... 星夜兼程,转战千里...... 遂七日,尽破四城! 李房看的心潮澎湃,居然不是他以为的不顾伤亡大军进攻,而是只凭借十八骑就敢去夺城。 关键事情还给做成了! 他扪心自问,如果换作是他自己,这种事干成一次肯定就会留在城里巩固成果,而这刘毅居然抛开已经打下的城池直接去下一个,还一连攻下四个! 虽然只是帛书上的寥寥百余言,但是李房却将整个事情在脑海中还原成了画面,并且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直到他听到“撕拉”一声轻响。 呃......? 李房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他在激动中没有控制住力道,将帛书给扯成了两半。 他两手各持着半份帛书,尴尬的悬在半空,“府君,我......” 他刚说几个字就被李贺轻咳一声打断。 “无妨,我早就看完了,你举着这帛书愣神已有半刻。” 李房闻言不禁有些讪讪,他将损坏的帛书收起,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李贺轻笑了一声,说道,“阿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连我这半截身子要入土的文人看到这都振奋不已,更遑论本就是习武之人。” 说完,李贺就转头对着夏奈吩咐道:“夏主簿,准备笔墨。”说着他就强撑起身子打算下榻。 一旁的李房见状慌忙上前劝阻道:“府君,要写什么请夏主簿代笔便是,为何一定要亲自执笔。” 确实,这段时间即便是夏主簿处理不了需要李贺亲自过目的事宜,也都是由李贺口述,夏奈执笔。 哪知李贺摆了摆手,“此次不同以往,这是要写给家师的书信,为显示诚意,不便让人代笔。” 没过多久,夏奈就研磨备笔完成,但是李贺却迟迟没有动笔,他沉吟了半晌,先是问了在身侧侍立的李房。 “阿房,此前你也给他送过信,现在又知道了此事,你现在对他印象如何?” 李房听到李贺的提问却没有着急回答,他细细的思量了一阵后才憋出了八个字:“着实敬佩,房不能及。” 李贺闻言笑着点了头,他拈笔沾墨,边写边说道: “不错,此子有勇有谋,能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敢为。若不是他,恐怕我就要担起任上失地的名声了。” 他先是赞同了一番,随后语气一转,沉声说道: “阿房,待我死后,你便去投刘毅去罢,日后你若是有心,代我照拂一下那些不成器的族人即可。” 李房闻言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来及的说话,就听到李贺对着夏奈吩咐道: “夏主簿,你替我拟一份奏表,言我自觉病重,时日无多,请辞北海相,并表平寿县县令刘毅为北海相。另外你把刘毅的历次战功,连同此次的也给写上去,请朝廷委任官员的文书也不要压了,一并送去雒阳。” 夏奈闻言脸色微变,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躬身应诺。 他本就在心中有所猜测,所以对李贺的决定只是意外,并不惊讶。 李贺在这段时间撒了很多人情出去,绝大部分都是他一手经办的,刘毅只是其中之一,不过如今李府君又是送官,又是送人,显然是定下决心,要把注压在那刘毅身上。 他在心中颇有些无语,李府君嘴上说着家族中全是不堪造就废物,不想管他们死活,结果事到临头还是免不了要让李房照拂。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李府君送官送人,并不是为了义子李房,而是为了他那个似乎是漠不关心的家族。要不是他那些族人实在是愚蠢,贸然为官可能会害死全族,估计现在就不会有他写奏表这档子事了。 夏奈心中想了一堆,在脸色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反正这些也不关他的事,李府君已经给了举荐他到雒阳任职的荐书,自己现在只要尽一个门下属吏的义务就好,夏奈一念至此,便恭身一礼,转身出去准备。 而跪在地上的李房见李贺将事情说完又在继续书写,连忙出言道: “府君,房不要去那刘毅处,我听闻有神医名曰华佗,可治百病,我这就去将他寻来,替府君诊治。” 李贺闻言摇了摇头,“阿房,起来罢,我这其实不是病症,而是……”李贺顿了一顿,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叹了一口气,“总之非药石可医。” 他见李房没有应声仍然长跪不起,不由脸色一沉,愠声道:“怎么?我还没死,说话就已经不管用了是么?” 李房哪吃得消这话,他连忙站起,却又不敢再劝,便手足无措的愣在了原地。 第八十三章 赵霍的小动作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贺终于写完。 李房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他赶紧上前将其扶上榻,而在一刻之前就已经返回的夏奈将写好的奏表递给李房,让李房把奏表展开给李贺过目。 李贺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随后发出了一声感叹,“广熙的文章还是一如既往的出众,如此,用印罢。” 听到李贺的吩咐,李房便小心的将其扶躺下,随后拿起奏表,走到书案前去加盖官印。 李贺躺在榻上,侧首看着李房盖印完毕,出言道: “夏主簿,奏表快马加鞭派人送去雒阳,同时差人知会青州刺史部赵使君一声,将刚才我写的传书蜡封好,同样差人加急送到雒阳我师尊府上,言明必须要由我师亲启。再……” “咳……咳咳……” 李贺猛然一阵咳嗽,一咳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他好不容易才回上气,只是喘息了一阵就强撑着继续说道:“再派人去请刘毅,就说我有要事,想请他过府一叙。” 夏奈定定的看着李贺,一时有些恍惚。 他跟了李贺那么多年,见证了李贺从一个小小的三百石的县长,一路做到两千石的一方府君,如今见到李贺病魔缠身,眼见时日无多,而且李贺此前还特意把他的后路给安排妥当,他触景生情,不禁悲从中来。 “广熙?” 夏奈一下子回过神来,见李贺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便涩声说道:“府君见谅,奈一时心中悲切,有些愣神,刚才府君所言皆已经记下,立刻就去安排。” 李贺闻言扯了扯嘴角,笑骂了一声,“广熙居然也学小儿女态。”随后他挥了挥手,说道,“去罢。” ………… 下墨县。 刘毅正穿着便装带着太史慈和彭家三兄弟在下墨县沿街微服私访。 说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那只是说得好听而已,其实是刘毅这段时间忙到昏头,刚好到了太史慈这,就想给自己放个半天假,轻松轻松。 前世他一直羡慕那些大老板,觉得那些人上面没人管,可以想给自己放假就给自己放假,日子肯定很舒服惬意,所以他经常产生辞职下海的念头。 然而现在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没这样干,因为他发现自己做了老大确实是没了工作日的限制,但代价就是每天都变成工作日! 几人手上拿着吃食,说说笑笑的走了一路。 刘毅还挺怀念和朋友闲逛这种感觉的,但是在开心之余他老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哪有问题。 直到中午,他们找了个小酒肆准备吃饭,吃了一半,刘毅终于发现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隔壁的空桌子来了两个客人,正在高谈阔论。 “你知道么,那刘毅刘司马,大吼一声,“刘毅在此,谁敢拦着乃公。”然后就刷刷刷的几斧子下去,周围的黄巾贼就死了一片。” “这还要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带着的十八骑,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使用的是十八种不同的武器,而且个个十八般武艺皆通。不然,怎么能就十八个人七天打下了黄巾贼四城!” 刘毅缓缓转头,望向了隔壁的那一桌。 隔壁桌坐着一高一胖两个食客,那两人正边吃边聊,那胖食客似乎是聊到兴奋之处,举着箸在刷刷刷的比划。 应当是听到了他俩的聊天声,这胖食客身后背对着他坐着的一个矮食客转过身来,先是轻蔑的笑了一声,随后说道: “你两不过就是道听途说罢了,我家侄儿就在十八骑中的太史慈麾下,他告诉我,那刘司马用的可不是斧子,而是斩首大刀!专门砍头!那壮武县的黄巾头领就是被刘司马一刀枭首的!” 呵呵……斧子,斩首大刀…… 刘毅慢慢的转回了头,看向了好像也有些发懵的太史慈。 他挑了挑眉头,微微侧头向太史慈示意了一下还在嗨聊的隔壁桌食客,问道: “子义,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刘毅终于发现了有问题的地方,一路上他已经听到了好几次有人在聊这事,只不过这是他自己做的,所以下意识的没有往深处想。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些人知道的也太细太全了,有谣言可以理解,但是按说以现在的消息传播速度,这些人至多应该在传本地发生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连十八骑七日四城都说了出来。 而且他回忆了一下早上听到的部分,除了以讹传讹变了的武器相貌,居然和他们的实际行动差不了多少。 刘毅琢磨了一下,知道他们具体行动的人应该不多,虽然他没有下令说不许外传,但是按照这个速度来算,应该是有人刻意宣传了才对。 太史慈闻言讷讷了半晌,说道:“此事,我曾在全营训练的时候说过,还刻意叮嘱过巡城兵士及守门兵士要经常提及此事。” 刘毅闻言皱了皱眉头,太史慈不像是会刻意做这种事的人,而且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自作主张才对,他凝声道: “子义,应当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不知是否可以告知?” 太史慈看见桌对面的刘毅直直的盯着他,不禁感觉嘴唇有些发干,明明他自认为实力要更强,却被刘毅盯的坐立不安。 他思虑了半晌,最终抿了抿嘴唇,决定实话实说。 “是赵霍建议我这样做的,他在我们攻下营陵的那晚就曾找过我,让我不要自报名号。” 刘毅听的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不要自报名号? 名号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看出了刘毅的疑惑,太史慈继续说道: “他同我说,这次是明廷的成名战,只能让明廷一人打响名声,如果我也跟着喊什么太史慈在此,此战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不利于明廷扬名。” 说着太史慈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如果不是他提醒,我确实是打算喊的。因为我此前听说明廷单人踏营的经过,就一直也想试试这种感觉。” 刘毅闻言眉头一展,这他倒是没有想过,此前他想出这个办法也是被逼无奈,只是想着怎么样去解决黄巾,倒是没有去细想借此宣扬名声。 ......这倒是自己疏忽了,此世重名,确实应当将这事加以宣传。 “唔……” 刘毅微微颔首,抬了抬手,示意太史慈继续。 “他还说,若是此番事成,除非明廷下令禁止,不然就让我们尽力向外宣扬,说是百姓口口相传不仅慢,还容易传错,不如我们自己主动放出消息。” 刘毅点了点头。 赵霍……. 从赵霍的举动上来看,倒是没有恶意,反而是帮忙补上了他疏漏的部分,不过…… 刘毅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子义,那他有没有说为何不直接向我谏言?” 第八十四章 太史慈也有小心思 太史慈闻言感觉很不好意思,他踟蹰了一阵,方才回答道: “我也问过,不过赵霍说明廷为人正直,想必不会愿意接受这种建议。” ...... 为人正直? 这是在说谁? 刘毅差点没笑出声来。 心里好笑之余,刘毅不禁心生疑惑,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的印象?而且似乎太史慈对这个说法也颇为认同...... 他又细细琢磨了一会,终于发现了他们会这样认为的原因。 因为他到现在给人的都是正派形象,嫉恶如仇杀掉黄巾里面的恶徒,派令书带人大力整顿吏治,昌安被黄巾抢了还发放救济金救济粮。 ......是了,难怪别人会这样看,这不是妥妥的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么。 刘毅刚才想到令书的时候才想起来,之前令书派人来传信说抓了不少贪赃枉法之徒,根据他的要求死刑犯一直关着没处理,这次去雒阳之前先回一趟平寿县,把这些经验给收割一遍。 当他分神去想着蚊子腿也是肉之时,太史慈感觉有些慌。 在他看来刘明廷沉默着不说话很可能是对此事持反对态度的。他犹豫再三,硬着头皮说道: “我等本以为既然明廷没有特意说明,是对这种事情并不在意,想着这又不是弄虚作假,只是把做的事说出去了而已,所以就自做了主张,回去我就吩咐他们不要再提及此事,” “赵霍只是建议,事情皆是我一人所为,还请明廷责罚。” 嗯? 刘毅一下子回过神来,但是他却没有急着回答太史慈,而是轻轻叩着桌案。 “笃笃笃......” 从这个事情上,他发现以前无意中忽略的一点,那就是即便是所谓的“历史名将”,历史上证明了忠诚的人,也还是会有自己的个人想法,并不是向游戏里那样只会听命完成任务的提线木偶。 在这个事情上,刘毅认为太史慈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其中隐含的意味值得深思。 为何太史慈会冒着有可能触怒自己的风险,也要去做这件事?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那如果真是这样的纯臣,那就更应该先询问自己的意见才是。 因此,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下了这样的决定,而刘毅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希望他能更强。 只有他有了更大的名声,变得更强,能够更上一层楼,做下属的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才有更多施展才华的空间。 所以这些手下瞒着他这样做,既是为他,也是为自己。也是,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没私心的那不叫人,那是圣贤。 相通了其中的关节,刘毅方才长舒一口气。他不怕手下有私心,只要利益目标一致,就不会有问题,在他看来,有着利益相关的忠诚,要比单纯靠道德维系的忠诚更加可靠。 既如此...... 刘毅轻咳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子义莫急,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看太史慈一时有些怔神,忍不住笑了笑,说道: “没想到在你们心中,我居然是如此迂腐不知变通的人,这实在是让我有些失落啊。” 咦? 太史慈忽然发现好像自己误解了什么,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问道:“那?明廷的意思是?” “这确实是我忽略了,你说的不错,本来就是自己做过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只不过,这事若是你们早些告诉我,就不是这番动作。” 太史慈正侧耳恭听,想知道刘毅的办法是什么,哪知道刘毅话音一转,微笑道: “菜都快凉了,我们先吃完,等到回营再细说。”却是卖了个关子。 此后刘毅就没再提这一茬,几人饭饱酒足后他还是按照既定的规划巡视,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方才转头回营。 回营后,刘毅先没急着找太史慈叙话,而是自己把一天下来的见闻梳理了一遍。 根据今日的情况来看,下墨在太史慈的临时管理下恢复的还不错,而且从百姓的言语表情来看,普遍是对今后的生活持有乐观的看法。而且也没遇到什么欺行霸市的情况。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太史慈也没有用什么促进恢复的手段,算是收成有余,进取不足。 但是刘毅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太史慈觉得没有得到明确的授权,不方便开展过多的动作,毕竟他在夷安县以及安丘县的时候干的可不赖。 然而他当时给太史慈的命令是代管下墨军政,其实是已经给了足够的权限。再多,那就要等国相的临时委任书才行。 同主动传谣的事情两厢一对比,太史慈此次是该激进的时候没激进,该保守的时候没保守。 刘毅叹了口气,对着帐外说道:“阿木,去将子义唤来。” 随着一声“唯”,一阵脚步声由近变远,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太史慈掀帘而入,先是抱拳施礼。 “慈拜见明廷。” 刘毅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就座。 “子义,宣传的事情我思量过,既然你们有心,此事就交给你来负责。”刘毅注视着太史慈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的办法太过粗糙刻意,我告诉你一个方法。” “先将此事在各县大营中通传,然后允许他们轮流按屯进县城休整半日,如此即可。” 这......有什么关联? 太史慈有些看不懂,第一项他自己也在做,可是这与休整有什么关系? 他发现刘明廷经常有些他猜不透的想法,不过他现在也养成了个好习惯,不懂就问。 “明廷,请恕慈愚钝,此两者有何关联?” 刘毅见太史慈没想明白他的深意,不禁暗暗自得。他还挺享受这种被“名将”吹捧的感受的。 他矜持的笑了笑,对着太史慈解释道,“如此有三桩好处。” 三桩? 太史慈顿时吃了一惊。 他没发现有任何关联的事情,居然有三桩好处,而他自己一项都没能发现? 太史慈皱着眉头,一下子有些不能接受,差点陷入自我怀疑。 第八十五章 敲打 “不错。” 刘毅看着太史慈略带迷茫的颜色,肯定的点了点头,旋即解释道: “其一,近期才发过军饷,很多将士身上有钱却被困在营中无法使用,放他们出去休整半日,他们会花去不少,不管是酒坊食肆还是沿街小贩,甚至是青楼楚馆都会获得不少收益,有利于地方上经济发展。” 这......确实如此。 太史慈闻言微微颔首,这是他不曾想过的问题,虽然他没听说过最后那个经济发展一词,但是还大概明白刘毅的意思。 “其二,将士训练日久,又历经数战,营中枯燥,长期下去犹如不停在绷紧的弓弦,总有一天会绷断,需要隔一段时间让他们略微放松,张弛有道方能长久。” “不错。” 太史慈终于忍不住出言赞同。 “我也发现近期将士们训练的时候容易倦怠分神,但是一直没想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加强监督,同时和他们一起训练,以身作则。但即便如此收效亦是甚微。” 刘毅听到太史慈这么说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这就是平民选手的天生劣势了。 像太史慈这种平民出身的,基本上没看过兵书或者只看过一两本兵书。而大部分的兵书只讲如何用兵,至于如何养兵,练兵是完全没有提及。 如何养兵练兵往往只会是那些将门世家口口相传,而平民选手就只能通过自己慢慢领悟了。所以太史慈现在敏锐的发现了问题,但是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自然就不知道如何去解决。 他只能自己盲人摸象一样去摸索,去试验。 其实本来刘毅也没想过如何解决这种问题,只不过他可以通过前世的经验来倒推,既然他家附近的军营里面的军人隔段时间会能出来购物什么的,那么自然这个做法是合理的。 他只是从结果倒推出两个他认为最可能的理由。 刘毅对于手下人没什么见识的这个短板已经有了一个朦胧的计划,打算等到从雒阳回来就开始实施。 “其三。”刘毅收拢念头,准备把当前的事务先处理完,再定下心来好好思量,他继续说道: “这些兵卒们到了酒馆食肆、青楼楚馆的时候,自然会忍不住吹嘘,这件事肯定会被他们拿来作为谈资,这可比你下命令要求他们在门口说自然多了。” 刘毅顿了顿,“而且酒馆等地人流又多,那些小厮清倌听闻此事之后又会引为奇闻,会自发的帮我们宣传。”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对着太史慈问道:“子义,你觉得此法如何?” 其实哪里需要问,太史慈现在已经是满脸,“厉害!学到了......”的表情。 果然,听到刘毅问他意见,太史慈果然起身,施了一礼:“明廷高见,慈受教了。” 刘毅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之后就笑眯眯的让太史慈坐下,随后他沉吟了一阵,在脑海中反复斟酌了一下措辞之后,方才笑着开口: “不过,子义,我也不是迂腐之人,以后类似的事情还是可以和我商量商量的,说不定我这会有更好的办法。” 他见太史慈听的频频点头,就把他最后要强调的话说了出来,他此时挺庆幸自己也突破到了无妄境,不然可能和太史慈说这话的底气都没有。 “所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太史慈闻言一怔,随后脸色通红,“腾”的一声猛然站起,随后长揖到底,说道:“唯!” 刘毅顿了顿,等了数息,才上前一把将其扶起,说道,“你等皆是我信重之人,你等也该信任我才是。” 他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膀,说道:“子义,这件事是你们提醒我的,还交给你们去办,办的好了给你们记上一功,你代我把话转给赵霍他们,去罢。“ 刘毅看着太史慈离去的背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实在是头疼,感觉比打了一仗还要累。 这种事极难处理,说又不好说,不说更不行。 刘毅知道,这一件事太史慈他们确实绝大部分都是在为他考虑,结果反而因此事被他敲打,说不定会心生怨怼。 但是他斟酌再三,觉得此风不能助长,一定要在苗头上就将其扼杀。 原因很简单,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第一次可以用“这是为你好”来为理由私自行动,那么如果没有制止,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到那时很可能会发生一些不想见到的事情,与其等到事情不可收拾的时候再后悔,再处理,还不如现在就把话挑明。 “根据太史慈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明白了我想要提点他的事,现在只希望他不要往心里去了。” 刘毅叹息一声,对于这种事情他本就不擅长。人心难测,他之所以这样近乎直白的挑明,是依据对太史慈的了解和他历史上的事迹,从而做出判断,认为太史慈不会因此事而心生芥蒂。 但是事情过后,他还是免不了心中忐忑,生怕弄巧成拙,让手下头号大将离心。 若是太史子义会因为此事就与我离心离德,那他也就不是我所知的太史慈子义了.......若是这样,提早知晓他的真性情也不是意见坏事,说不定还能避免以后更大的损失...... 刘毅忍不住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随后就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个事,转而去筹划起讲武堂的事情。 没错,他打算弄个讲武堂,针对的就是平民子弟在军事见识上的一些不足,虽然只是小范围的一个雏形,参加的人可能也不多,但是架子他打算先搭起来。 翌日。 刘毅将筹划到了一半的讲武堂事宜放在了一边,派人将太史慈喊了过来。 “子义,刚才我收到了北海相派人送来的传书,李贺邀请我去他府上一叙,你收拾准备布置一下,随我去剧县拜见北海相李贺。” “唯!”太史慈满脸严肃,也没多问原因,只是躬身一礼,随后就转身前去准备。 嘿嘿...... 看到太史慈这番模样,刘毅反而放心下来,这家伙是不开心,在傲娇怄气呢。 也是正常,二十岁的小伙子,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之后反而被训了一顿,肯定多少感觉有些委屈,略有不忿很正常,要是他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就该轮到刘毅心里发怵了。 现在把不开心挂在脸上,反而是没真往心里去的表现。 第八十六章 遇上传说中的桥段 其实刘毅自己心里也有点不大好意思,昨天刚批评过别人,现在又拉过来使唤,好像有点那啥。 但是没办法,李贺突兀的派人来请,肯定不能不去,虽然从前面几次看李贺应该是没有恶意,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已经知道了李贺有一个无妄境的情况下,至少应该防一手,以备不测。 否则一旦李贺有恶意,在有了李房的基础上,只要再凑一个无妄境出来,他说不定就会翻车。但若是带着太史慈,即便是对方出动三无妄,想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三打二和二打一那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刘毅这次没带彭木他们,打算就和太史慈两人前往。说到底,彭家三兄弟修为还是有点弱了,无妄的战斗单个乾元很难插手,要真是打起来他们三只能是个拖累。 “明廷,我刚才见那路边上小贩卖的胡麻饼,闻之颇香,所以就多买了两个,明廷也尝尝罢。” 太史慈本来刚出发的时候还板着脸一副“你是老大我是下属你说啥就是啥”的公事公办模样,但赶路了一天后就又开始明廷长明廷短的了。 刘毅在心中暗笑,他感觉太史慈这时候真的很像他前世的舍友。偶尔会闹点小矛盾,但是仇不过夜。 仔细算起来太史慈现在也才二十岁,放在前世也就是大二大三。 他笑着接过胡麻饼,色泽黄亮,皮酥内软,芝麻油香。那股酥香味直扑他的鼻腔,他赶紧咬了一大口。 闻着香,吃着更香。 胡麻饼其实就是芝麻烧饼,虽然他前世挺爱吃的,但是此世倒是头一次吃到,因为这胡麻饼的流行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此前在北海国是想吃也吃不着。 毕竟芝麻传入的时间也没太久,胡麻饼自然没传遍各地。 他现在能吃到还算是得益于灵帝,因为据说灵帝爱吃胡麻饼,上行下效,雒阳的贵戚也跟着以吃胡麻饼为风尚,这东西才在全国流行开来。 太史慈骑着马,落后他半个马头,一手拿着胡麻饼一手拿着酒囊,边吃边喝好不惬意。 酒是大半个时辰前才在一个路边酒垆沽的,米酒,花了三十五钱。 现在还没有什么蒸馏酒,也就是白酒。主流是米酒、果酒,当然葡萄酒也是有的,只不过贼贵,他舍不得喝。 现在的米酒度数极低,看不同的品质在三度到十度之间,基本上可以视为酒精饮料。所以刘毅也没制止太史慈的“酒驾”行为。 当然了,他自己没喝,坚决贯彻了“开车不喝酒,不论度高低。” “子义,说起来,你阿母给你定下了亲事没有?此前我可是特意给了你时间回去的。” 刘毅见太史慈有吃有喝快活无比,感觉就差高歌一曲,他突然玩心大发,对太史慈发出了灵魂拷问。 他当然知道是没有定的,说到底,太史慈可是他手下的头号大将,这小伙子的婚事他肯定还是会关注的,但就是因为知道没有他才会这么问。 太史慈闻言一愣,感觉手中的胡麻饼瞬间就不香了,他赶紧将嘴里的咽下,随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上的油渍,讷讷了半晌,才答道: “回禀明廷,却是未曾定下。” 刘毅笑了笑,继续穷追猛打。 “哦?不知为何?是相貌不合口?还是家世不称心?抑或是脾性不满意?” 追问三连! 呵呵……让你小子昨天还闹脾气。 “这……”太史慈嘴巴嚅嗫了一阵,最后才说道,“皆不是,而是慈认为那些女子都太娇柔了,不是良配。” 啥!? 刘毅差点没把嘴里的饼给喷出去。 太娇柔? 因为人家娇柔反而不满意? 他忍不住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看太史慈。看不出来啊,你这小络腮胡子居然好这一口。 “怎么着?你还想找一个能陪你切磋的不成?”刘毅嘲笑了一句。 这本是调侃之言,哪知道太史慈反而高兴的回答道:“如果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他说到高兴处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饼,仿佛是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刘毅暗暗翻了个白眼。 呵呵,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他跟着几大口把胡麻饼吃完,接着将手上沾着的芝麻一粒粒拈起来丢到嘴里,然后看着泛着油光的手指头有些发愁。 香倒是挺香,就是满手油有些麻烦…… 他扭头向太史慈,沉默了几息,就学着太史慈那样把手上的油擦在路旁的树干上。 至于运气甩掉油渍……刘毅琢磨了一下,想要做到那种地步,估计他手腕先脱臼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此时刘毅无比的怀念餐巾纸,虽然现在有绢帛可以用来擦手,但是他感觉用那个既奢侈又不方便,想着什么时候抽时间去瞧一瞧改良纸的那些工匠进展如何。 就这样边走边聊又前行了百多里,正当刘毅和太史慈探讨讲武堂的搭建之时,突然听到前方有呼喝厮杀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一拉缰绳加快了速度,在纵马十数息拐了两个弯之后,他们见到了声音的源头。 不出刘毅所料,一股黄巾溃兵在劫掠商队。 这一伙黄巾溃兵约在百人左右,正在围攻一个商队。 那商队差不多有两百人,不过作护卫打扮的只有不到五十人,此时正借助运货的大车结成了一个车阵勉强抵抗,其余的都是手无寸铁的民夫,被护在了车阵中央。 这百余人此时正呼呼喝喝的杀成了一团。 而在大战团的不远处,有两人正在单挑,一人头扎黄巾,一人护卫打扮,刀剑碰撞间真气激荡,刘毅只是略一观察,就看透了两人的修为,居然均是乾元境。 这倒是有些稀奇…… 刘毅一面弯弓搭箭,一面分神思索。 黄巾溃兵中有乾元境他并不意外,他击破四城的时候有不少机灵的黄巾兵逃窜了出去,其中的黄巾头领若是一心想跑并不困难,虽然他已经派骑兵扫荡,但是想要全部剿灭还是不大现实。 这些溃兵可以算的上是他七日计划中唯一的瑕疵,但以当时的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他也只是加大剿灭的力度来补救。 但是一个小小的商队不过两百余人,居然也有乾元境坐镇,这就让人意外了,什么时候一县才有一两个的乾元境这么不值钱了? 第八十七章 糜氏商队 虽然刘毅觉得这个商队有些蹊跷,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决定出手相助。 原因? 没有原因。 官剿匪不需要理由。 至于这个商队的问题可以等绞杀完这些黄巾贼寇之后再谈。说到底,这商队被黄巾溃兵劫掠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在内。 因为位置的关系,捉对厮杀的两人中护卫打扮的汉子率先发现刘毅他们的到来,那汉子见有人前来先是心中一喜,随后大失所望。 只是两个小年轻!不过幸好他们有马! 他高声叫道:“两位侠士,勿要接近,还请速速返回县城求助,若能搬得救兵,我糜氏必有重谢!” 与之对战的高壮黄巾本是背对着刘毅两人,但是他听到了对手的叫喊后,一边抽空回头一边喝道,“赵老四,快将来者……” 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弄得被他点名的赵老四一头雾水,那赵老四连忙追问了一句,“头领,将其如何?” 然而此时高壮黄巾已经无暇回答赵老四的问题,他一瞥之下已然看清了来者,顿时亡魂大冒! 来者同那个经常让他在噩梦中惊醒的身影一模一样。 是刘毅! 那个在黑夜中不停挥洒死亡光芒的刘毅! 那个带着血色火焰突然在半夜中降临的刘毅! 他此时脸色惨白,嘴唇更是在控制不住的哆嗦。 要不是运气好,他在那个噩梦一样的夜晚中就已经死了。就像他的亲兵一样,被突然在身边闪现而出的血红色光芒腰斩! 当时那道突然出现的血芒,已经将他的甲胄切开,并且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若是他站立的位置再向前半步,他就会落得个开膛破腹的下场。 此后的事情他就完全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仗着夜里能看得见东西,一个人浑浑噩噩的逃了出来,等到回神来的时候已经逃了一天一夜,跑出了有近百里远。 后来他居然遇到了其他县的黄巾,一问之下才知道附近的营陵也被刘毅袭击了。 他带着这些溃兵一路东躲西藏,想要逃出北海。不管到哪只要离那个刘毅越远越好! 结果跑了这么远,居然还是被追上了! 那护卫打扮的汉子见那两个年轻人居然没有转身去搬救兵,其中一个还在好整以暇地弯弓搭箭,另一个居然在那旁观! 他心中气极,刚要出声,就见到面前地黄巾突然狂叫一声,随后身上青芒乍放。 不好! 他心中一惊,顾不上那两人,不假思索的就跟着真元爆发。 哪知道意料中的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并没有到来,那高壮黄巾真元爆发之后竟然扭头就跑,他都没来得及反应,那黄巾便已经两个纵跃,窜到十数丈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失措,一时懵在了原地。 然而那护卫汉子懵了刘毅可没懵。他嘴角一扯,到手的经验想飞?那怎么能行。 随后一撒手。 “嘣!” 随着“咻”的一声厉啸,燃着金橘色火焰的长箭瞬间出现在了已经跑出二十余丈的高壮黄巾背心。 只听“砰!”的一声爆响,那高瘦黄巾直接被金橘色长箭给炸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 那护卫打扮的汉子见到此景感觉如坠梦中。 同自己打了好久的乾元境就这样被这样轻易的一箭射杀了?简直就像是个小鸡仔! 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这是个假的乾元境? 不对! 那长箭!那长箭上燃烧着金橘色的火焰! 护卫汉子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 无妄!来者是无妄境! 难怪那个黄巾要拼命逃跑。定是那黄巾认知来人,知道是无妄境,肯定打不过,所以才毫不犹豫的逃跑。 在这护卫打扮的汉子还在惊叹之时,刘毅已经手如残影,数箭齐发。随着一连串“嗖嗖嗖”的破空声,那近百黄巾中凡是看起来比较彪悍的被悉数射杀。 头领死亡又失去了中坚力量,剩余的黄巾立刻失去了战意,不约而同的想要逃跑。但他们想跑,那些护卫怎么可能会答应? 被围攻了半天的护卫纷纷怒吼一声主动杀了出来,没多久就将剩余的黄巾斩杀一空。 那护卫打扮的汉子没去帮自己的手下收拾战场,而是连忙赶到刘毅和太史慈面前,长揖见礼道: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我是徐州糜氏的糜齐,忝为糜氏北海商队的管事,敢为二位侠士高姓大名?” 糜氏…… 刘毅觉得似乎这样骑在马上回话太过倨傲,他给太史慈递了个眼神,两人随即翻身下马,回了一礼。 刘毅沉吟一声,开口说道: “不必言谢,我乃刘毅,剿灭黄巾本就是我等之责。” 刘毅? 糜齐乍一听感觉有些耳熟,似乎是前段时间才刚刚听过,他蹙眉回忆了一番。 刘毅! 那个十八骑七日破四城的刘毅! 糜齐心中剧震。 本以为那刘毅定是军中老将,方能有如此成就,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年轻! 对于那十八骑七日破四成的传闻,糜齐是毫不怀疑的。 糜氏商队遍布大汉,自然对商业情报无比重视,也花大力气搭建了自己的情报网络。 若不是将何处物价变动,何处涨何处跌,何处涝何处旱,何处行路难,何处有匪患全部都弄的清清楚楚,徐州糜氏也不能成就这诺大的名头。 因此对于传递上来的情报也自然有一个验证的流程,他作为糜氏在北海的商队负责人,交到他手中的信息必然是验证无误的。 而他此前突兀接到情报说北海有了四县之地可以纳入交易范围,还特意关注过。 当时他看到那份北海平寿县县令兼别部司马刘毅率十七骑七日破四城的详细过程,也是不禁热血沸腾,击节赞叹。 如今缔造传奇的当事人就在面前,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是十八骑七日破四城的平寿刘明廷当面?” 之所以问是否为刘明廷,而非问是不是刘司马,是有特殊缘故的。刘毅此时身兼两职,平寿县县令为一千石,别部司马为比一千石。 因此别部司马的官职要比平寿县县令小上一级,所以只有刘毅率领的麾下将士会用刘司马这个军职称呼他,其他人都会叫他刘明廷,而不是刘司马。 毕竟谁都知道喊人职务要喊高的那一个。 所以即便是他因为军事行动而扬名,但知道他有县令职务的人都还是会称呼他为刘明廷,像糜齐这种商人更是不可能犯叫错称呼的低级失误。 第八十八章 重返剧县 消息传这么快? 连徐州的糜氏都知道了? 刘毅并不清楚糜氏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还以为自己的事迹已经传到了隔壁州,他还为此还有点小自得。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语带矜持的谦虚了一句。“保境安民,守土剿寇本就是我等之责,说起来让这些溃兵惊扰了商队,还是我等失职才是,还望糜管事莫要见怪。” 刘毅这本来只是习惯性的客套,如果他面前是个现代商人,这一句话是没有任何问题,对方也会顺着客套回来,然后就自然而然的开始进入下一个话题。 然而,现在只是汉朝。 糜齐顿时被刘毅的言论惊住了,其实本来他在刘毅二人下马给他还礼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汉朝商人地位很低,尤其是在西汉,到了此世,巨商的地位有了一定改善,但也就是仅限于此了。 世家官宦对这些巨商有所求的时候会稍微客气点,用不着的时候往往就会举起屠刀,纵观整个汉朝巨商能善终的寥寥无几。 但是,就那些仅有的尊重,也只是给那些巨商家主的,最差也要是个嫡系继承人。 对于糜齐这种,抱歉,你是什么东西?商贾之仆罢了! 当然了,糜齐好歹也混到了一郡的负责人,接触到的官员等级也相应有了提高,那些州郡官员不像是县乡之官吏,会把鄙薄之言诉之于口。他们只会把鄙夷轻视放在一个无意的眼神里,放在一个细微的动作上,放在一句无意的调笑中。 而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有无妄境修为,还弄出了那么大阵仗的刘明廷,居然对他非常客气,更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实在是让糜齐感动不已。 关键他以自己多年来察言观色的经验来看,这刘明廷没有丝毫隐藏的鄙视之意,刚才那番言论也没用他经常能听到的反讽语调。 糜齐深吸一口气,长拜到底,“不管如何,还是要感谢刘明廷之助,还请明廷稍待。”他说完就转身走向车队,不多时就拿着一个锦盒返了回来。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糜齐将手中的锦盒双手捧递给刘毅,语带羞愧道: “明廷见谅,非是齐要用这些金钱来羞辱明廷,只是作为商贾,又出门在外,身无长物,实乃无奈为之。” 刘毅听完之后沉默不语。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出门在外,身上没什么值钱的,所以只能给你钱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这句话乍一听实在太装,但是刘毅又知道人家确实不是故意在显摆,因此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可能是出于职业的敏感性,没过几息糜齐就发现了气氛好像不大对,他发现面前的刘明廷正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眼光看着自己。 虽然这个目光很奇怪,但他可以确认,绝对不是以前经常见到过的那种轻视的眼神。 糜齐还没来得及细思内里的涵义,就见面前的刘明廷一声叹息,随后说道:“本就是职责所在,何以言谢?糜管事收回去罢。” 这句话刘毅说起来大义凛然,其实他心里在滴血。 糜氏哎,汉末四大富商之一,出手肯定不菲。但是他刚刚习惯性的已经把客套话给说了出去,要是前脚才义正言辞的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后脚就“哐哐哐”的把钱给收了,面子往哪放? 再说,面子事小,人设事大,要是真收下谢礼,这人设肯定就毁了。 前世那么多人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刘毅,宁愿股市崩,人设都不能崩。 糜齐略一沉吟就将托着锦盒的手收了回来。 好不容易有个不歧视商人的官员,可不能因为自己让他觉得商人都是满身铜臭的庸俗之人...... 糜齐转头招呼了一声,喊了个仆役模样的人把锦盒拿走,随后对着刘毅抱拳一礼:“刘明廷高义,是齐唐突了,望明廷勿怪。” 刘毅眼睁睁的看着那锦盒又被仆役收了回去,他暗叹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借此机会同糜氏搭上线已经是极大的收获,好印象难得,不要因小失大。” 他瞥了眼身旁一副与有荣焉表情的太史慈,又默默加了一句:“而且还有太史慈的好感度作为添头,也算不错了。 算了,不想这个糟心事...... 刘毅不愿让自己再想那锦盒,就主动转移话题,半开玩笑式的问道:“糜管事,不知道是何珍宝居然需要你亲自带队运送?” 他随即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不方便告知也无妨。” 这个疑惑刘毅一开始就有了,现在顺口问问,对方说更好,不说也不打紧,从历史上来看,糜氏好像前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他只是单纯的满足下好奇心。 糜齐犹豫了一会,回答道:“运送的是药材,但所购之人却不便告知,还请明廷见谅。” 药材? 那肯定是珍贵药材,十来车的普通药材不可能需要这样的护卫力量。而且这个购买人身份也应该不差。 刘毅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说道,“无妨无妨,行有行规,此乃信义之举,我又怎会怪罪。” ......不过,既然别人这批货需要保密,那就不便在这多留。 刘毅琢磨了一下,而且他有北海相之邀请在身,再优哉游哉的和商队搅和在一起,传到李贺耳朵里恐怕不大妥当。 因此他虽然挺想借此机会同糜氏多熟悉熟悉,但要是主动说想和他们同行就会显得太过刻意,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成功的商人很少有蠢的,到时候反而过犹不及。 一念至此,刘毅就微微一笑,扬声说道: “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糜管事,我们就此别过。” 糜齐连忙出言相留,劝了几次,见刘毅去意坚决,只能说道,“刘明廷,我糜氏商铺在各县均有,若明廷有所差遣,可以通过县中的糜氏酒肆告知。” 刘毅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随后就招呼了一声太史慈,策马离开。 两日后,刘毅看着高大城门上的那个古朴的“剧”字,长叹一声,心中充满感慨。 时隔近年,他刚出现在剧县的时候只是个朝不保夕的小小郡国兵,而此时回来,却已经是实际控制十一城的北海国第一人。 第八十九章 天上掉馅饼? 刘毅在城门口也没多耽误多久,在街上买了登门礼之后就直接去了国相府。 虽然他是应邀前来,登门礼可买可不买,但是空手上门不大好看,现在又不差这点钱,他还是按套路准备了,毕竟礼多人不怪么。 带着礼物到了国相府,刘毅同门口守卫通报了姓名来意,没过多久,国相府正门轰然大开,李房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嘶…… 开正门,要不要这么大的阵仗! 刘毅心中一动,他侧头望去,太史慈也是同他一样面色震惊。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李贺这是要干嘛? 古代大户人家或者官员府邸一般都是使用偏门、侧门或是角门。正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开的,只有在非常重要的时候才会启用,例如祭祀典礼,婚葬嫁娶,以及迎接非常重要的宾客。 而且即便是婚葬嫁娶也只有嫡系才享受正门的待遇,全部的旁支以及嫡系取妾之类的那是基本别想走正门。 所以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出乎刘毅的预料。 刘毅觉得哪怕是周边埋伏了高手一声呐喊同时杀出,他都不会觉得很惊讶,但是这么一出确实把他给整懵了。 想要郡国的国相开正门迎客,起码要是三公才够资格吧?就连州刺史都没这待遇。现在的州刺史是位卑权重,从品轶上来讲只有区区六百石,还没刘毅高呢。 但是弄出这么大阵势来,李贺本人却没出现,只让这个李房出来是什么意思? 仿佛是看出了刘毅的疑问,李房大步走到他面前,先是施了一揖,紧接着就开口解释: “刘明廷见谅,府君重病在身,不便出门迎客,因此由我代劳,还望刘明廷勿要见怪。” 重病? 之前消息不是说只是小恙么?怎么突然就重病了? 虽然满头雾水,心中充满了困惑,但是刘毅现在已经没时间细想。他边按套路还礼边给太史慈递了个眼色,示意先静观其变。 双方互礼完毕后,李房就带着他两向内走去,一面接过礼物交给跟在后面的仆人,一面口中说道: “刘明廷请随我来,府君卧病在床,只能在寝室会客,失礼之处请多多担待。” “无妨,只是不知李府君所患何疾?” “实不相瞒。”李房摇头苦笑,“吾亦不知。” 啥? 刘毅本还在想,这可能是个施恩卖人情的机会,毕竟有不少现在的疑难杂症,甚至是不治之症,在后世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偏方就能治好。 既然在路上能遇到传说中拦路打劫的桥段,那么就说明小说也是有可信之处的,那么再遇上高官重病他来施救也不是没可能。 结果这李房居然说不知道? 那中间可就有说道了。 “哦。” 刘毅只是哦了一声,就不再问。 他瞬间就掐灭了主动掺和进来的心思,感觉其中水很深,还是别碰为妙。 他没再问,李房也没再说,就这样沉默着走了约有一刻就到了目的地。 在李房的示意下,刘毅迈步走了进去,太史慈刚也要跟着入内,却被李房拦下。 “刘明廷,李府君有密语要同刘明廷讲,不便他人在侧。” 密语……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毅略一思忖,转身对着太史慈说道:“子义,既然主人有要求……”他对太史慈微微摇头示意,“你就在此稍后片刻。” 说完他就转身毅然走了进去。 入内数步,右转掀开一个门帘,刘毅见到了此间的主人,李贺。 此时李贺倚靠在榻上,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整个人已是形销骨立之态。 这…… 见到此景,刘毅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府君,何以至此?” 都弄成这样了,肯定不是故意挖坑给他跳,而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问题。 刘毅稍加思索就把刚才不主动参合的决定放在了一边。 “府君,不知所患何疾?可有毅力所能及之处?” 说到底,李贺助他良多,虽然有不少是互利互惠,但是他依然占了大部分的好处。可以说没有李贺的帮助乃至是纵容,他肯定不会这么顺利的就发展出如今的势力。 万事开头难,想要滚雪球最大的难点就是先要有个小雪球,其次就是要有一个推动雪球的力。 如果说何秩是给他小雪球的那个人,那么李贺就是狠狠的帮他推了一把雪球的那个人。李贺的帮助起码让他省了两三年的时间。 就在刘毅暗下决心要尽力帮忙之时,李贺枯瘦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宏远果然是热忱之士,不过我非疾病所致,亦药石可医。” 非疾病所致! 难道是下毒? 刘毅心中一沉,这事情果然不简单,但是既然已经决心参与,自然不能就此知难而退。 “府君,那下毒之人是谁?合我等三无妄之力,便是龙潭虎穴也可一闯!”刘毅双手抱拳,语气诚恳,“即便是此刻不行,府君,非是毅自大,我终有一天会成就极意,到那时定将那贼子的首级提来祭奠府君。” “下毒?” 李贺闻言面色古怪,他哈哈一笑,还没笑两声就猛地一阵咳嗽,似乎是把自己笑呛住了。 刘毅见状赶紧上前帮他抚背顺气。 调整了数息之后李贺终于缓过劲来,他依旧面带微笑,好似刚才差点就一口没喘上来挂掉的不是他自己。 “宏远怕是认定了我被人下毒,其实并非如此。”李贺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因为强行天人交感,结果失败受到反噬,灵台受到重创所致。” “天人交感?”刘毅喃喃自语。 “不错,这是我所修功法的秘术,却是不便和你细说了,总之不是受人暗害。” 刘毅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他发现了问题。 这事情为啥还要瞒着李房? “之所以没告诉阿房,其实是不想破坏我在他心中的形象,这种强行逞能行险的举动是我多次告诫他不能为之的,结果我自己却做了,实在是无颜提起。” 刘毅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李贺微笑着把他的疑问给答了,还顺带补充了一句,“宏远,你是守信君子,不会告诉阿房的,对吧?” 还能怎么办? 刘毅只能缓缓点头,“毅必定守口如瓶。” “如此甚好。”李贺语气一松,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随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宏远,我时日无多,已经向朝廷请辞,同时表你为北海国国相。” 第九十章 李府君的条件 什么! 表我为北海相? 刘毅闻言脑中一炸,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一千石和两千石是一道大坎,尤其是郡守郡相,虽然名义上还受到各州刺史部的监督,但是那并非直属上级,郡的直接上级就是朝廷。 他深吸一口气。 冷静,冷静! 刘毅将那口气长长的吐出,缓缓回过神来。 激动过后智商回归,他发现自己还是太稚嫩了,被李贺一句话就乱了心绪。他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仔细一想,这句话其实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充其量只是说明他被李贺激赏而已。 表他为北海相,说白了就是李贺向朝廷正式上奏表,推荐他为北海相。但是李贺的推荐只是代表了他个人的态度,朝廷同不同意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现在不像十年后,再过几年乱世到来,随便哪个诸侯都可以表某某做某某官,然后也不管汉廷是否同意就径自派人上任去了,比如刘毅前世历史上青州就出现同时有几个州牧刺史的搞笑情况。 这几个州牧刺史都是不同的诸侯表朝廷后直接派去抢地盘的,其实这些人都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那时候各地诸侯要自己任命什么官员都会去“表”一下,意思是告诉朝廷,我通知你了,认不认可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 但那是以后。 现如今朝廷权威犹在,被奏表的官员只有被朝廷任命才作数,没有朝廷认可是没人买账的。 而且若是被举荐的人出了问题,上奏表的官员也会被追究责任。因为上表者是“举主”,荐人不明也会受到惩罚。 所以刘毅这时候反应了过来。 这应该只是李贺示好的一个表现而已,用不着太激动。 谁知道他刚这样来宽慰自己,李贺的下一句话就又把他的心给提了起来。 “宏远,如非绝大的变故,此次当能成功,你且安心等待便是。” !? 这么嚣张么? 朝廷是你家开的?你说能成就能成? 刘毅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急着表态,他决定先稳一稳,好好捋一下思路。 李贺这短短的两句话当中蕴含的信息量极大,他要梳理一下,以免说错话。 刘毅揣摩了一下他话中的味道,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基本上就是在明说,“我敢肯定北海国相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虽然李贺还加了一个保留条件“绝大变故”,但是加了和没加其实是没啥区别的。 因为这只是一种话不说死的习惯而已,很多大人物都会有说话给自己留一线余地的习惯。李贺敢提前把这事情说出来,就说明在他心目中这件事的把握是极大的,起码能有九成五以上。 “基本没问题……”,“不出意外是可以的……”,“如果顺利能达到……”。这种类似的话前世他听过十次中都不见得有一次会没完成。 那么问题来了,李贺自己也只是国相而已,他凭什么有这个底气说他举荐的国相就一定能成? 如果换做是说表一个县令,刘毅不会有这种疑问,因为现在的潜规则,一郡主官举荐治下官吏,如果没有明确的原因朝廷通常都是会采纳的。 但是两千石的郡国相可不一样,如果随便哪个郡太守上个表就能指定其他人接自己的位置,那早就乱了套了,那么世家就不会那么值钱了。 所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李贺没有说出来。 刘毅本在胡乱猜测着李贺这么有底气的缘由,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心中猛然一惊。 何进! 他截杀何进使者的事情,李贺是知道的,难道在何进的阻挠下还能保证这次表举必成?还是李贺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这一档子事? 刘毅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还是没想通李贺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这事又不能不弄清楚。 因为他本想拜访完李贺后就去雒阳,但是以千石县令的身份去雒阳和两千石郡相的身份去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而且两千石的官员初次任命是必须要去雒阳陛见的,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的去雒阳,而不需要偷偷摸摸的跑去。 “怎么,宏远,我见你似乎心存疑虑?” 还没等到刘毅想好提问的措辞,李贺就直接把话给递了过来。 呃.....我这疑虑的表情这么明显? 刘毅感觉有些尴尬,但是他也没矫情的否认,而是顺水推舟问了出来: “不错,府君当是知晓我与大将军何进的恩怨,若有大将军从中阻挠,恐怕……” “呵呵……”李贺轻咳了一声,“宏远勿忧,此次何进不会从中作梗,你且宽心便是。” 这…… 李贺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了,刘毅琢磨了一下,觉得实在是想不出来拒绝的理由,他准备问问李贺有什么要求。 总不至于平白无故的帮这么大忙,李贺又没女儿,肯定是有所求。 “府君之厚爱,毅无以为报,不知可有毅效劳之处?” 这句话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在问李贺,你平白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现在可以说出来。 其实就是在谈条件了。 如果刘毅觉得条件能接受,那么等待雒阳的任命到来,他就会走马上任,如果不能接受,那么就会“辞而不就”。 可千万别想着先把好处拿到手然后不办事,且不说李贺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能量,就单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刘毅的名声就完了。 李贺也是听懂了刘毅的潜台词,但是他没有回答刘毅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我在北海为相已有了六年,这六年里虽说不上丰衣足食,但也勉强称得上是衣食无忧,直到黄巾寇起,蛾贼从临郡席卷而来,我数年苦功毁于一旦。” 他长吁一声,自嘲道:“人老了就是容易啰嗦,宏远,你问我有什么条件,有!” 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合适么? 刘毅看着情绪激动的李贺,心中知晓,这李府君此时应该是已经不高兴绕弯子了。 “府君请讲。” 李贺注视着刘毅,一字一顿的说道,“照看李家,善待百姓。” ……这些并不难,是应有之义罢了,刘毅微微点头,等着李贺继续说。 可是近十息过去了,李贺依然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刘毅。 你看着我作甚?然后呢? 又过了几息,刘毅一下子反应过来。 没了? 这就没了?只这两点条件? 李贺有这么无私?不对,也不能说是无私,他还是提出了要照顾家族的,但是相对于他的筹码而言,这些条件几乎等于是没有。 难道真的是天上掉馅饼? 这要求太简单,刘毅反心里没底,一时间没敢答应。 李贺见到刘毅蹙眉沉思,也没催促。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李贺时不时的轻咳声。 第九十一章 居然是此等人物 刘毅此刻心念急转,他非常清楚,现在可以说是到了他生命中的一个关键节点。 这两个条件,其一,照顾家族。 这个条件其实非常宽松,而且即便是李贺不提出这个要求,刘毅也会对李贺所在的家族略加帮衬。 因为如果他因为李贺的举荐做了北海相,那么李贺就是他的“举主”,按照现在的官场潜规则,除非是遇到了大是大非的问题,否则谁要是对“举主”,尤其是去世的“举主”家族刻薄寡恩,那名声绝对臭了,以后就别想着抱大腿求帮衬什么的了。 因为谁也不想帮一个白眼狼。 所以第一个条件其实并不难达到,说了和没说没区别。 至于第二个条件善待北海百姓。 刘毅感觉有些奇怪,李贺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李府君会是这么心系百姓的人?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刚穿越时的那场黄巾攻城战! 那时剧县被黄巾进攻,只损失了一名乾元境后黄巾大军第二日就撤退了,此前他认为是那名黄巾将领被斩于城头,才导致黄巾贼寇撤军。 但是现在眼界宽了之后再回顾这件事,乾元境虽然少见,但是在黄巾中也不算特别稀罕,很明显,黄巾贼寇根本就不可能因为死了一个乾元境就直接撤退,而且一撤就将主力全部撤出了北海国,此后近一年都没有大举进攻过。 那么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然后李贺又说其强行天人交感失败。而且,从当时剧县的高端武力看,明显要比攻城的黄巾贼低不少。 再者,之前刘毅怀疑李贺给他通风报信,是出于个人的面子,但是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若是他这一支军力被解散,最终倒霉的还是北海百姓。 如此说来…… 刘毅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试探道:“府君为民做到如此地步,毅着实钦佩。” 李贺笑了笑,说道,“身为一地主官,庇护治下本就是职责所在。” 果然! 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刘毅看着面前形容枯槁的李贺,一时竟有些怔忪。 没想到,李贺居然还有这样的情怀。 “不知宏远是否已经做出了决定?” 刘毅被李贺嘶哑的声音唤醒,他后退两步,一揖到底: “刘毅必不负府君之托。” 半个时辰后,刘毅面无表情的从李贺的寝室内走出。 见到刘毅出来,本在和李房大眼瞪小眼的太史慈连忙迎了上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刘毅摆摆手:“先回平寿县。” 太史慈只能将到嘴的疑问又咽了回去,但是心里却是嘀咕开了。 “不是说拜访完李贺之后就要去雒阳的么,怎么又突然返回平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明廷又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国相府,刘毅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未曾想,李府君竟然是此等人物!” “什么此等人物?”太史慈挠头问道。他发现刘毅从房间出来后就有点怪,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刘毅摇了摇头,没回答太史慈这个问题。 “子义,走罢,若是所言非虚,或许我等很快就又要回来了。” 太史慈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见刘毅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便追问,只能闷不坑声的跟着走。 其实非刘毅不想和太史慈说,而是在事情办成之前他不想提前说出来。 万一出了岔子这事情没成,岂不是白高兴一场?而且还会让太史慈觉得他刘毅不大靠谱。 毕竟直到最后李贺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能够笃定这事一定能成,刘毅其实心里是很没有底气的。 不过出于对李贺的信任,他依然打算回到平寿县去等待雒阳的任命,因为他的正官是平寿令,所以如果有任命给他第一时间是会送往平寿县。 虽然刘毅觉得返回平寿有不小的概率会空等一场,但就冲着李贺这个人,也值得他浪费半个月的时间。 ………… 雒阳。 一个简朴的小院内,一个儒服老者正手捧一卷帛书,满面伤感之色。“这便是阿贺的唯一愿望?也罢,这刘毅若真是如他所说,确是个栋梁之材。” 老者沉默良久,随后叹息一声,对着一旁侍立的老仆吩咐道:“备车罢,我要出门访客。” 一日后,大将军府中。 一个高大雄伟的壮硕汉子一巴掌将面前的桌案拍成了两半。 “欺人太甚!”他怒喝道:“我多次向这些廷臣示好,屡屡给予他们方便,结果在我暗示之后,这些人居然还同意刘毅为北海相!” 他气得胡须都在颤抖。“这是在打我的脸!不行,我要去陛见!” 身旁的一个中年儒生连忙劝道,“大将军息怒,此时不宜因这等小事与他们起冲突,等借助他们将那些阉宦诛杀,到时大权在握,想要收拾那刘毅易如反掌!” “可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同样为师尊的弟子,为何夫子如此偏袒那李贺?” 中年儒生有些无语......入室弟子和你这种挂名的能一样么,其中的区别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数? 他叹了一口气,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将军!” 皇宫内。 一个白面无须的宦官步履匆匆的走到另一个高瘦宦官身边。 “张常侍,刚才有小黄门向我汇报说,那帮廷臣表举一个叫刘毅的为北海相,我们要不要压下来?这已经破坏了我们的默契,他们居然沾染了我们的份额!” 那宦官皱了皱眉头,“姓刘?被举荐的缘由是什么?” 但凡是表举,必定有表举的理由,一般都是孝啊、廉啊之类的。 他本来以为还是这些一贯的套路,哪知道这白面宦官语带怀疑的说道:“奏表上说此人治下有方,更率十七骑于七日内连破黄巾四成,复北海全境。” 说完,那白面宦官呵呵笑道,“这些人真的是好胆,居然连此等谎话也编的出来,要不我们就别管,任由其呈给陛下,看他们怎么收场!” 他说完就发现高瘦宦官在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 宦官大多是敏感之人,这白面宦官心中微怒,“张常侍,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高瘦宦官有些无奈。 ......这种人也配与我并称? 他叹了口气:“你想一想,他们是蠢货么?会用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来给我们把柄?” “咦……也是,那岂不是说这居然是真的?”白面宦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不错,虽然不可思议,但当为真事。我估计此人境界应当不低,甚至有可能是极意境。”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白面宦官撇了撇嘴:“就算他是极意境,没交钱也别想着能当官!” “你看此人姓什么?我猜测这人当是不知名的宗亲,而陛下最爱任用宗亲,如果让他知道有人举荐此等能耐的宗亲结果被我们阻挠了,你猜会怎么样?” 高瘦宦官冷笑一声。 “这奏章上故意没提及此人的身世,是在挖着坑等我们往里跳!” 第九十二章 “人瑞”刘毅 “不过......” 高瘦宦官皱了皱眉:“你刚才说,这个举荐那些廷臣全部同意?有没有弄错?什么时候这些廷臣这么团结了?竟无一人反对?” 他想了一会,追问道:“奏表是谁交的?” 白面宦官驻足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北海国相,李贺。” 李贺......好像有点映像...... 高瘦宦官忽然对着身后的小宦官吩咐道: “即刻去查一查司空近些日子的动向,另外把那奏表内的具体内容弄清楚。注意,要隐秘。” 小宦官闻言躬身一礼:“唯。”接着先是躬着身子后撤几步,随后才转身快步离开。 “你突然去查司空做什么?他可不好惹,难道......” “不错,我刚才记起来了,李贺是杨赐的入室弟子,现如今,能让廷臣中异见者缄默的,估计也只有他有这个能耐。” “那......”白面宦官踟蹰了一阵,最后咬了咬牙:“要不我们还是别管了吧,陛下本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对杨赐心存愧疚,我们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若是因为得罪了杨赐被翻了旧账......”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 “住口!能不能别提那件事!” 高瘦宦官右手一捏,把手上的一个杯子揉成了碎末。 那件事几乎已经成了他的禁忌,那是他做的最亏的一笔买卖,只收了千金,结果花了万金才把这事给勉强隐瞒过去,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当年我等也是被那张角蒙骗,以为此人只是个妇人之仁的道人,所以才收了钱财帮其遮掩一二,谁知道此人狼子野心,居然造反!” 白面宦官苦笑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关于这刘毅的事,要不我们就当不知道吧。” “不,怎么可以当不知道?”高瘦宦官冷冷一笑,“既然无法反对,我们就抢先去同陛下提及此人,也好让陛下知晓我等亦是忠君爱国之人。” 咦? 白面宦官闻言一怔。 ......还可以这样? 他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抚掌笑道:“张常侍此计甚妙,不仅可以让我等讨陛下欢心,更能顺带着恶心那些道貌岸而之辈一把,一举两得。” 不错,高瘦宦官微微颔首。 总算不太蠢。 他其实心中很无奈,一点都不想要这些蠢笨如豕的队友。 但是没办法,同属于宦官,这些人要是干了什么狗屁倒灶秀下限的事情,其他人只会说“这些腌宦又干了啥啥,而不是会赵常侍干了啥啥。” 在平白替这些蠢货背了很多骂名之后,张让终于悟了,他这辈子是别想甩开这些队友,只能扛着他们一起走,尽量看着他们,让他们少干一些蠢事。 一个时辰后,有宦官返回禀告,他们听了一阵,随后就联袂朝着北宫而去。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到了内殿门口方才被拦下,拦下他们的宦官异常客气。 “张常侍,赵常侍稍后,待我禀告陛下。”这两人正是大宦官,张让、赵忠。 没过多久,那宦官就又回转了出来,手一挥,拦在门外的侍卫就退到了一边。 他俩见得了通传,便在殿门外稍微整了整衣裳,随后一齐走进了内殿。 入殿右转没几步,就见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黑色常服,正一边品酒一边欣赏歌舞。 这男子正是如今的大汉天子,刘宏,以后得到了“灵”这个恶谥的灵帝。 他们对视一眼,一齐拜倒,恭身道: “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刘宏见到张让赵忠二人进来,没有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的说“起”,而是亲自上前,将二人扶起,说道:“阿公,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张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可别再这样叫老臣了,可担待不起。” 让皇帝称呼他是父亲,听起来威风八面,但是他其实心里非常不想要这个称呼,这简直是众矢之的!特别是那些儒家子弟更是因此恨他入骨。 儒家有君父之说,常常以君比父,那君王的父亲算什么?父之父,那岂不是张让当了他们的王父? 刘宏叹息一声,“你们多次护我,此地又无外人,何必如此拘泥。” 张让不禁感到无语,没外人?旁边写起居注的不是人?你是习惯性的已经当他们不存在了,可不代表他们就是瞎的。 当时你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的时候不也号称没外人?结果呢?不还是传出去了?张让摇头说道:“陛下,此言差矣,礼不可废。” 说完他悄咪咪的瞥了一眼角落处又开始刷刷刷奋笔疾书的瘦小男子,心中稍稍得到了些安慰。 “陛下,臣听闻一件异事,特来讲与陛下。” “哦?异事?”刘宏一时有些兴致缺缺,“是哪里又有了祥瑞么?” 他在第一次听到有祥瑞的时候还特别当回事,兴奋的好几晚没睡好觉,后来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渐渐的也就不当回事了。 关键是,这祥瑞不顶事啊,灾害照有,蚁民照反,那这祥瑞有什么用?搞得刘宏有时候会想:难道我这么差劲,连祥瑞都盖不住? 所以他现在听到所谓的祥瑞就反感。 哪知张让摇了摇头,“非也,是人瑞。” 这样......原来是人瑞,高寿者福,能活过一百岁确实不容易,有福气,不错,出个实实在在的人瑞总比所谓的祥瑞好一些。 刘宏听到是人瑞倒是有些高兴,毕竟这些年频频有贼寇作乱,很久没听说过出人瑞了,他笑道: “如此,就按旧例赏赐,另加百金。” 哪知道张让摇了摇头:“陛下,此人瑞非彼人瑞,非是长寿者。” 嗯?不是长寿者?呵.....居然还卖了个关子。 刘宏倒也不以为忤,笑着问道:“那是什么?” “臣闻青州北海国,有一县令,姓刘名毅,字宏远。此人......” 刚开始,刘宏在笑眯眯的听着的同时还动不动举爵嘬一口葡萄酒,但是没过多久,不知是这故事太有吸引力还是张让口才了得,他举着酒爵已经许久,却迟迟没有再饮。 “......最终,这刘毅以十八骑之力,与七日内连破黄巾贼寇四城,复北海全境!” “好!” 刘宏将酒爵往案上重重一顿,抚掌大笑。“这些该死的黄巾贼寇,注定是上不得台面。” 去年的黄巾大乱着实吓得他不轻,很多他本来规划好的娱乐项目都因此或是作废或是削减,所以刘宏是恨黄巾入骨。 他笑了一阵之后点头赞道:“这刘毅字宏远,居然也姓刘,而且还有一个字同我之名相同,确实可称人瑞。” 之前在旁一直闷不吭声的赵忠突然插了句嘴:“陛下,以臣愚见,这刘毅定是没落的宗室子,若非血脉尊贵,如何能有此等难耐?” 第九十三章 刘毅是谁? 果然,刘宏面带笑容,点头称是:“不错,朕亦有如此想法。” 他刚要继续说话,就见到张让又噗通一下拜倒在地: “陛下,臣已经派黄门令快马加鞭前去核验,但是心中听到此传言实在欣喜,等不及验证的结果就前来禀告陛下,是犯了妄言之罪,还请陛下责罚老仆。” 刘宏连忙将他扶起,宽慰道: “阿......张常侍,你亦是心忧于朕,所以才会闻才则喜,朕怎会怪罪与你?此等言论休要再提。” ............ 翌日,北宫,德阳殿。 汉代正式朝会分大朝会和小朝会。 大朝会主要是典礼性质,虽然也可以讨论具体的政务,但是实际上基本很少有皇帝会上干这事,事务的讨论往往实在内朝和常朝上进行。 小朝会,按制,五日一次,所以又叫常朝会。 说是小朝会,但是这个小是相对与有时候会上万人的大朝会而言的。 参加常朝会的有三公九卿以及执金吾、太子太傅、少傅,将作大匠、大长秋、水衡都尉,河南尹等品秩两千石的官员,这些人不仅自己可以参加,还能带上副手,也就是他们的长史或丞。 除了这些例行参加的,朝会还数量不定的大夫、博士、御史、谒者、议郎等二百至六百石不等的官员视情况参加,因此往往一个常朝会经常有百余人。 今日刚好是常朝日。 天刚蒙蒙亮,需要参加常朝的官员就按品轶顺序在殿外两名小黄门的监督下“脱履解剑”后入殿。 其实本来这些规矩是没有的,但是汉初时大臣们在朝堂上经常做出失礼的行为,如饮酒争论、醉后喧哗,甚至拔剑击打宫殿的支柱。 所以汉高祖对这种情况渐渐感到不满,因此就有个叫叔孙通向汉高祖建议制订宫廷礼仪,得到汉高祖的同意,叔孙通到鲁国故地征召约三十名儒生到长安,最终定下了这些规矩。 但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脱履解剑”的,功勋卓著的老臣有时候会得到“剑履上殿”的殊荣。 既然他们能穿鞋子带着剑上朝,又是老资格,争执起来冲动之下拔剑殴斗也就避免不了了。 虽然官员衣衫不整、论事时动手打人、打瞌睡不仅会被请出朝堂还会被参奏殿前失仪,严重者可能被革除官职。 但是那些老臣会怕么?所以即便有了这些规矩,在朝堂斗殴砍人甚至拔剑互砍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当然,其实这些人心中也是有数,只是为了出气而已,没有谁敢动用真气的。谁要是在朝会的时候显露出半点真气运转的痕迹,殿内的羽林郎,虎贲郎都可以直接将其击杀。 百官脱鞋解剑后就按序进入德阳殿内分两侧入坐。 当然,这个坐不是坐椅子,而是跪坐。老臣还好,都是老油子,坐姿往往比较轻松,而一些品轶较低的往往会采用很累人的“跽”的姿势。 在他们的坐席前面是有桌案的。 三公九卿及例行需要参加的两千石官员分列两侧,单人一案,在他们的身后是他们的副手属官,双人一案。那些非常例参加的两百至六百石的官员同样也是双人一案。 百官坐定后没多久,随着“咚”的一声钟响,一个宦官鼓荡真气,拖着长长的音调: “吉时到!陛下临朝!” 随着这个声音,身着朝服,头戴通天冠的刘宏缓步而入,一直走到中央尽头方才徐徐转身。 那宦官扬声道:“拜!” 百官同时站立起身,长拜到底。 刘宏对着百官沉声道:“起。” 得了皇帝许可的百官此时才直起身子,随后按照宦官的一声“坐!”才纷纷就坐。 刘宏顿了稍许,等到百官坐定后方才说道: “朕无议。” 按照规矩,常朝应该是先由皇帝抛出议题,然后由百官来讨论。 但是既然刘宏没有要拿出来讨论的事情,这一步自然就要略过了。 听到皇帝说没有议题,下方马上就有一个人离席而出,趋行到大殿中央,先是行了一礼,随后说道: “臣王复,拟议停征修宫钱一事。” 所谓的趋行,就是低头弯腰,以小步快走。 这是面对皇帝的礼仪之一,当然也有例外的,可以不需要这样低头小步走,叫做“入朝不趋”,这同样是一种殊荣。 与“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并列的还有一种,叫做“拜赞不名”。 按照礼制,朝会之时对皇帝都要先说自己的姓名,也就是先用“臣某某”起头,但是也有特殊情况受到礼遇,不需要先说自己姓名的,就是“拜赞不名”。 这王复提出议题之后,就开始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修宫钱者,乃......” 王复在中间来回踱着步子,情绪激动的说着,下面不时有官员向他提问,有时还有人粗暴的插嘴将其打断。 呵......又是这事,朕修个房子就天下大乱了? 刘宏在上面听得一肚子火,捱了半天,终于等到这件事情讨论结束。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见到一人离席而出,缓步走到了大殿中央,先是拜了一礼,随后说道:“臣有议。” 刘宏见此人出列立刻打起了精神。 因为这人就是唯一同时受到“剑履上殿”、“入朝不趋”、“拜赞不名”在职官员,当朝司空,帝师,杨赐。 刘宏一见到杨赐发言就提起精神是有缘故的,不是因为他是三公之一的司空,而是他对杨赐心怀愧疚。 去年黄巾事起,他将当时还是太尉的杨赐罢免。 理由是太尉杨赐失职。 此后他有一天突发奇想去翻阅以前的奏章,发现杨赐在好几年前就上奏过,说太平道是祸害,应该及早进行禁止。但是他自己居然因为玩乐而没当回事。 然后他又找到了一些当年杨赐教授他时的帛书,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注解,因此他对自己的老师杨赐十分愧疚。 刘宏见杨赐随后说道:“北海相李贺奏表,请辞北海相一职,表平寿县县令刘毅为北海相。” 作为司空,杨赐的职责之一就是管理奏章,所以他可以挑认为重要的直接在殿上拿出来讨论。 嗯? 刘毅? 刘宏一下子来了精神: “可是那个率十七骑七日破四城的刘毅?” 皇帝居然知道这个人? 杨赐闻言微微一怔,但是此时不是细思的时候,他颔首道:“秉陛下,正是此人。” 殿内轰然就议论开了。 此时知道刘毅事情的只是顶端的极少数,更多的人是被这君臣奏对弄的一头雾水。 他们在下面交头接耳,互相打探消息。 这也太夸张了! 率十七骑七日破四城? 而且皇帝居然也听说过? 所以,这刘毅到底是谁? 第九十四章 朝议 不仅是后排的那些长史、丞等副手,就连不少前排的两千石官员也是心中震惊。尤其是那些知兵的人,他们比那些不明觉厉的官员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例如河南尹何苗,他就曾率军剿灭过黄巾,虽然只破敌几千,但是也清楚黄巾不是泥巴捏的。 河南尹这个职务是原河南郡的郡守改变而来,治所就是雒阳。所以说,这个位置就是实际上首都所在郡的郡守,是需要例行参加朝会的。 何苗与那些交头接耳没听说过刘毅的人不同,他早就知道刘毅,因为他那被禁足在家的儿子动不动就把刘毅挂在嘴边,他还刻意了解过,觉得那刘毅也就略有勇力,攻破了个黄巾的城池罢了。 何苗此前一直在后悔,觉得不应该听从何进的建议把自己儿子丢到那么远去历练,还没给派什么得力护卫,结果闹的一个坤珞境就让他引以为奇,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 他后来一直觉得应该让何秩在出发前知道坤珞境不算什么,自己麾下就有好几个,甚至还有一个是无妄境! 结果儿子等儿子回来之后,就算是让他见识到了无妄境的威力,那小子也还是嘴硬,说什么“要是再让宏远打上几场,肯定也能到无妄境。” 听听!这是什么话!无妄境是大白菜?想突破就突破? 他本来还在为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儿子发愁,结果,这刘毅竟然有如此能耐! 他琢磨着,等散朝后回去好好问一问自己儿子,这刘毅到底是个何等人物,居然连陛下都有所耳闻。 而第二排的一个白面青年听到刘毅二字也是心中微动,他眼睛一转,心里暗暗就琢磨开了。 ......昨日听说何进大发雷霆,连骂了好几次“刘毅竖子。”想来就是此人。只不过,这远在北海的小小千石县令居然能惹到万石的大将军,而且看样子,居然何进还拿这个人没辙,这就有些稀奇了...... 而且,自从应了征辟进入大将军府,何进基本上事情都会找他商量,结果涉及到这刘毅的事情他毫不知情..... 有意思! 白面青年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打算看看何进如何应对。 众人消化了一阵之后都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有人按捺不住开口发问: “敢问杨公,黄巾虽为贼寇,但却不是只会引颈就戮的豚豕,此人究竟是如何做到这等惊世之举,不知李北海的奏表中可有详述?” 杨赐也没啰嗦,回了一句“有”,随后轻咳一声,直接就照着李贺的表开始念。 “北海国相臣贺稽首再拜言,去岁蛾贼暴起......射灭营火,贼夜不能视,均大哗,皆恐......”随着杨赐沉凝的诵读声,窃窃私语声渐歇,他们都开始将注意力转到了杨赐的身上。 而在上方的刘宏也同样是屏息凝神,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即便是第二次听,还是觉的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蛾贼于惊怖中自相屠戮者甚众......刘毅遂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转战千里.......连破营陵、壮武、下墨。自此,北海十一城皆复,臣辞北海相,荐刘毅为继,臣贺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杨赐缓缓踱了几步,将手中的帛书一合: “北海国相李贺所表,请诸君述议。” 这句话一出,好像打开了某个阀门,本来一片静默的整个德阳殿嗡的一声就好似炸开了一般,到处都是一片,“壮哉!”、“此子甚勇慧。”的声音。就连守在殿门口的两个郎官都不禁回首朝内张望。 这两名郎官原本一左一后伫立在殿门口,他们分属虎贲郎和羽林郎,经常排在一起轮值德阳殿。 虎贲郎主要是负责皇宫禁卫,只守着皇宫这一亩三分地,而羽林郎是负责皇家护卫,会跟着皇室成员到处跑。 里面发生什么? 他两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涌起强烈的好奇。 在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刻意去听里面的朝议的,这种事只有刚排轮值充满好奇心的新人爱干,老人听的多了,见多识广,早就腻歪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有那闲心还不如发发呆,想想下值后去哪戏耍。 现在里面三公对骂都不能引起他们的丝毫兴趣,又不是头一回,只有打起来才会让他们注意。 倒不是觉得稀奇,在里面赤膊掐架的也不少,主要是因为职责所在,里面要是有人打起来他们是要进去负责把人赶出大殿的。 但是这种轰然的叫好夸赞声,他们还真没怎么见过,他两那么多次轮值德阳殿,像如此热闹的场景还是上一次卢中郎传回大破蛾贼的捷报,据说还有一次是蛾贼首领张角已死的奏表,不过那一次不是他们当值。 两人把头转了回来,表面上停止了张望,但却不约而同的稍稍侧了侧身子,用余光瞥着殿内,同时支棱起了耳朵。 此时内里嘈杂声渐歇,因为已经开始了“议”的环节,除非要表态参议,否则是不许大声喧哗的。 顿了十数息,无一人发言。 其实这很正常,一般开始议之后,默认是按品轶从低到高发言,为的就是防止大佬先说了话之后,下面的小官只能把自己的想法憋在肚子里,阻塞了言路。因此这段时间是留给两百到六百石的官员发言用的。 但是若非有足够的底气,三四百石的小官哪个敢随便参和到两千石大员的人事任命里面去。所以一般的朝议开始冷场一段时间是常态。 正当他们以为这段时间会像以往那样安安稳稳的过去时,里面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他们赶紧的循声瞄了过去,只见后排一人挺直了身子,跽坐而起,正侃侃而谈。 发言的人他们认识,是个宗室,雒阳县县令,刘焉。因为是雒阳的地方长官,所以每次常朝必定有他。 “李北海所荐者,刘毅。敢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敢为,此乃天授之英才,方能以十八骑之力,与七日内连破蛾贼四城。”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两人听到这里差点惊呼出声,旋即皆是吓出一身的冷汗,要是在这个地方喧哗出声,估计回去要挨好一顿军棍。 两人定了定神,随后眼色互相一触,发现对方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两发现里面的话语还在继续,也顾不上其他,赶紧的收敛心声继续侧耳倾听。 “此子慧勇兼备,以寥寥十余骑破敌近万,实乃国之栋梁,李北海所表,臣雒阳令焉,附议。” 第九十五章 异议 杨赐听到有人出声赞同却毫无喜意,他反而微微蹙眉,面沉如水。 他心中忿怒......这刘焉平时很少主动参议,这次突然第一个发言赞同,或许是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了消息,想要以此卖好? 此人三番五次的提议设立州牧,均被驳回,他以为示好就能让那种奏章得以通过?简直是痴心妄想!只要我还在位一天,这种动摇大汉根基的提议就休想通过! 杨赐想到这里,不由双眼微眯,冷冷的瞥了一下刘焉。 ......此前因为他是宗室子弟,不便轻动,但是现在我以秘法强撑,坚持不了多久,需要趁着还在任上的时候将此祸患解决...... “平寿县县令刘毅......” 杨赐见又有人开始发言,就把思绪从刘焉的身上转移开。 他没注意到,他刚刚那一瞥立即被正在留意他表情的刘焉察觉,刘焉的脸色立时就是一沉,他虽然面上还在勉强维持着微笑,但眼神却开始变得幽暗深邃了起来。 天下之事汇雒阳,而刘焉作为直接管理雒阳的雒阳县县令,早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通过各方汇聚的消息得出了一个结论。 天下大乱无法避免! 而天下一旦大乱,哪里都有可能会逃过一劫,唯独雒阳不会。 在他看来,等到乱世到来,区区一个雒阳县令在雒阳完全没有话语权,根本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是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然而刘焉不想把一家老小交给命运,所以他一直谋求外放,以脱离这即将变成大漩涡的雒阳城。 但是只以千石的身份,即便外放任职,也只是个县令,所以他打算去偏远之地做个土皇帝,因此才屡次谏言设立州牧,并自请为交州牧。 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目前一千石的身份,富庶之地那是想都不要想,但是偏僻的交州,即便是两千石的州牧都没什么人愿意去当,所以他认为凭借雒阳县令的身份去谋求一个偏远州的州牧,应该是不难。 哪知道,这个提议一直没有通过,就是因为司空杨赐屡次反对。 刘焉通过刚才杨赐的眼神,已经十分清楚,只要杨赐在位一天,他就别想着去当土大王。 ......不能再拖了!只能换另一个办法,先请求外放做一个有实权但是品轶低的刺史,然后谋求变动,否则看这杨赐的神色,再在他面前经常晃悠,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麻烦...... 刘焉恨恨地咬了咬牙,随后下了决心,等下一次朝会就自请外放。 “敢问杨公,北海相李贺所表,是否已经派人查验?” 嗯? 正在谋划着出路地刘焉一个激灵,他连忙侧首望去,只见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正对着杨赐发问。 刘焉眼神一亮,是虎贲中郎将袁术! 虎贲中郎将主管虎贲郎,轶两千石。说白了就是个皇宫守卫头子。 这个位置不是重点,重点是说话的人!袁术是袁家的嫡系继承人,袁逢的嫡子! 哈哈,刘焉恨不得大笑出声,本来偶然探听到消息,说是杨赐为他弟子李贺的奏表拜访了多名好友,本来以为这个事情肯定能成,没想到居然会袁家嫡子跳出来质疑。 如此一来,就有好戏看了......说不得不需要跑出去...... 杨赐见到是袁术提问,也感觉有些奇怪,他回答道:“尚未派人查验。” 这也很正常,如果地方上的奏表都要先去核实一遍再来讨论,那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延误多少事情,而且也没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专门干这事。 所以地方上的奏章一般都是先拿来讨论,觉得有怀疑的才会暂时搁置,派人查验,而且,各地也不会把离谱的事情往奏表里写,这要是查实有误,是要被追责的。 按说,这种事情身为袁家嫡子的袁术应该很清楚才对,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而且因为李贺的这个奏表,他也特意拜访了袁逢。 杨赐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侧首朝着袁逢看去。只见袁逢脸色阴沉,见到他看了过来,回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杨赐微微一怔。 难道......袁周阳没有同他儿子说? 周阳是袁逢的字。 杨赐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言,说是袁逢喜爱养子袁绍多于嫡子袁术,因为据说袁术嫉妒心颇强,好大喜功,爱出风头,他本来以为是无稽之谈,现在看来袁术如此沉不住气,不加细思就跳出来反对,出现此等传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又回首看去,此时袁术也已经说到了结尾。 “术以为,这刘毅或许确是攻破了十一城,将北海尽复,但十八骑七日四城之说未免太过离奇,有夸大其辞之嫌,李北海所表,臣虎贲中郎将术,异议。” 袁术出言反对之后,殿内一时间有些冷场。 知道内情的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有些懵。 怎么回事? 难道杨,袁两家有了矛盾? 这种事一个不好就会夹在杨家和袁家两个庞然大物中间,所以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他们都不想贸然发言。 而不知道内情的人,也发现似乎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原因很简单,在袁家嫡子表态反对之后,袁家的两千石级别骨干力量居然没有出言支持,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做到两千石的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不约而同的决定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袁术发言之后见其他人俱是缄默,也发现了不对劲,他面无表情,跽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坐在第二排的白面青年见这种情景,不由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似笑非笑,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将表情收敛,摆出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还没等到他将内心的窃喜和嘲讽收敛,他就发现在他前面的何进挺直了身子。 嗯? 难道他要出言反对? 也是,似乎何进本来就对这个刘毅有意见,现在见到袁术反对就赶紧的跟着反对,想要以此卖个好也是有可能的。 他暗地里连连摇头,这何进到底是个杀羊出身的,现在情况明显有问题,他居然还急于表态,如此看不清形势,就这种水平还想着将何家变成世家? 痴心妄想! 白面青年有些怀疑自己指望借助何进的力量上位是不是过于莽撞了。 .......没有几息就要轮到三公级别来述议了,要不要提醒一下何进? 算了,还是不要提醒了,何进只要好好打听就能清楚我同袁术关系不佳,若是他还迫不及待地往上凑,那此人只不过是一个莽夫,我还是趁早另寻他策罢。 数息时间转瞬即逝。 第九十六章 臣大将军进,附议 何进此时心念急转,原本经过昨天晚上同心腹幕僚的彻夜商议,他已经定下了今日朝议的应对之策。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以为定会毫无波澜就通过的李北海奏表突然就横生波折。 袁家嫡子突然跳出来表示反对,其实本来在三公级的重臣中,何进身为大将军不应该率先发言的,但是他心里十分有数,以他的资历威望,如果在其他人后面发言只会惹人笑话,所以他一贯率先述议。 但是现在没有心腹的幕僚可以商议,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同那些两千石一样,保持沉默。 但是这一条率先被何进否定。 此前他曾暗示过对刘毅有意见,如今保持沉默在杨赐看来其实和反对没什么两样。 那么现在就只能发表意见,在赞同和反对之中选一个。 如果反对,那么很可能获得汝南袁氏的好感,汝南袁氏,目前可以说是大汉第一世家,三代中出了五个三公级的人物。袁家当代家住袁逢和他兄弟袁隗,一个做过司空,一个刚刚从司徒的位置上下来,袁逢的父亲袁汤官至太尉,大伯袁敞官至司空,曾祖袁安官至司空。 这时何等的底蕴! 而若是和这样的家族搭上了线...... 何进越想越觉得有诱惑力,尤其是他现在还征辟了袁逢的次子袁绍作为幕僚。虽然现在袁绍已经过继了到了袁成名下,但是袁逢还是对袁绍关怀备至。 有庶子作为纽带,再加上若是本次在对嫡子示好,很可能就能搭上袁家的关系! 只不过...... 何进有些犹豫,根据他手下的调查,据说袁绍同袁术关系不好,而根据目前他掌握的消息来看,这袁术确实不如袁绍,而且今天这举动也有些冲动。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站在大殿中央的老者,他的夫子,杨赐。 如果他现在跳出来表示反对,那么可以明确得罪了杨赐,那么也就等同于得罪了杨家。 而弘农杨家也不赖,三代中出了三个三公级,杨赐的祖父杨震、父亲杨秉均官至太尉,而家主杨赐,前任太尉,现任司空,更做过皇帝的老师。 何进感觉好像太尉这个职位就是为了杨家设置的一般,只要做了杨家家主,就能自然而然的当太尉。 如果为了搭上袁家的关系而去得罪杨家,不仅此前经营数年的成果毁于一旦,还要背负骂名。 关键是,袁氏会为了他一个外戚,而且得罪同样的顶级世家杨氏么? 何进心里十分清楚。 不会。 他是杨赐的弟子,弟子若是公然与老师唱反调,如果是世家子或者是儒生,要是运作了好,或许还会得到一个“忠君不畏师”的名声,然而他是外戚!要是真这样干了,以后就不要想往世家圈子里面凑了。 袁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叛师的外戚出头。 何进突然想到了一点。如果没有把握,杨赐怎么会一上来就提这件事,现在可只是袁术一人反对,不是袁家反对,并且袁家的其他人的举动也很异常! 而且,那刘毅似乎是东海恭王之后,若是杨赐把这一点抛出,以皇帝的秉性,即便是袁家反对也于事无补。 既然反对无用,还不如向杨赐卖好,进一步巩固关系!万一能在弟子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被其收为入室...... 他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至于会因此得罪了袁术,何进倒是没把这个当回事。只要不是整个袁家,区区一个袁家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再说在他已经选了袁绍的情况下必然已经得罪了袁术。 而和刘毅的那些仇怨...... 何进一想到这就暗暗咬牙,决定忍下愤怒。 这些年为了靠拢世家,他受到的屈辱还少么!那些世家大儒早就把他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过了。这次再忍一番又何妨?反正已经习惯了。 他忍不住双拳紧握,为了让何家成为世家,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一念至此,何进也不耽误,洪声说道: “北海国相李贺所表,臣大将军进,附议。” 虽然何进出言赞同,但是让他还费脑子想办法说刘毅好话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他给自己保留的最后骄傲。 咦? 居然是赞同! 何进身后的白面青年面露惊讶,他蹙眉沉思了一阵,还是没想出何进赞同的理由。 难道是何进看出了其中可能有问题? 但也不应该啊!但即便何进发现了其中可能有猫腻,他也不需要直接反对,保持沉默即可,何必直接同袁家嫡系作对? ......难道是因为知道我同袁术的关系不好,所以特意做给我看?为此宁愿委屈自己,冒着得罪袁家嫡系的风险? 白面青年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排除。 他知道何进对成为世家有多大的执念,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冒着得罪袁氏的风险。其中应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他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发现在太尉和司徒都没有发言的情况下,身为司空的杨赐说话了。 “北海国相所荐刘毅者,疑为东海恭王之后也。” 杨赐刚起了个头,就被人打断。 “杨公勿怪,敢问杨公,刘毅疑为东海恭王之后?可有凭据?” 杨赐杨赐转头望去,插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那人正一脸惊异的看着他。 杨赐对此人插言打断毫不意外,因为这人就是东海恭王这一支的嫡脉,宗室子弟,现任的宗正,刘虞。 宗正是九卿之一,品轶两千石。其职务是掌握皇族的名籍簿,分别他们的嫡庶身份或与皇帝在血缘上的亲疏关系,每年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按八议制的规定,宗室亲贵有罪要先向宗正申述,宗正再上报皇帝,同姓王犯法,宗正也可参预审理。 所以于公于私,刘虞都会对此事加以关注。 杨赐蠕动了一下嘴唇,刚要回答,就听到上方有声音传来。 “不错,虽然朕也认为如此男儿当是我刘氏血脉,不过司空所言可有凭据?”却是刘宏也兴致勃勃地插话追问。 杨赐转身对着刘宏行了一礼,恭声答道: “无确凿证据,不过根据我弟子李贺私信所言,刘毅之父早丧,其母带着刘毅流落到北海剧县定居,其乃东海恭王之后亦是刘毅自述。” 第九十七章 制曰,可 刘虞眉头微皱。 任谁自己突然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亲戚也会比较生气,尤其是注重血脉传承的皇族,听到有人乱攀亲戚更是恼火。 也就是刚刚听到刘毅此人颇为不凡,他才耐住了性子。 大殿中央的杨赐还在继续讲,“但刘毅所习功法为高祖所传的《汉魂秘典》,并凭此以弱冠之龄便晋入无妄境。” 唔……如此…… 刘虞听到这里眉头才舒展开来,虽然那刘毅自称的东海恭王之后没有凭据,但只凭将只有刘氏宗室方能修成的《汉魂秘典》练到如此境界,就可以确定是宗室子无疑。 他刚要开口追问细节,就听到上面的皇帝哈哈一笑:“好!不出朕所料,这刘毅果然是我刘氏子,此人如此勇慧,想必不会在身世上妄言,刘宗正,你东海恭王一脉又添一大好男儿!” 得了……这下不需要追问了。 刘虞闻言先是低头小碎步趋行到中央,然后躬身一礼: “臣宗正虞,谢陛下之言。” 古板!这个同辈的皇兄还是这般无趣。 刘宏在心底暗暗吐槽,只觉得索然无味,失去了调侃的兴致。 他摆了摆手,示意刘虞回去。 刘虞接到皇帝的示意后就又趋行了回去,同时颇有些无语的打消了继续考究的念头。 还问啥呢?皇帝都直接开口为这刘毅背书了,就算不是东海恭王一脉也是的了。 不过刘虞现在倒也没什么抵触情绪,他其实和皇帝的想法差不多,既然明确了刘毅是刘氏子,以此人之才情,想必是不需要扯谎的,应当是他东海恭王一系的先辈流落在外的血脉。 只不过如何将这刘毅加入谱中倒还是需要好好思量一番。刘虞一边分神思索,一边朝着杨赐颔首,示意自己已无问题。 杨赐见无人再问,就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刘毅自去岁应募起,历十余战,斩首千余级,复城池十一,破敌逾万,其所治平寿县吏治清明,民心安定。北海国相李贺所表,臣司空赐,附议。” 看到杨赐发言赞同,何进身后的白面青年恍然的点头,原来如此! 很明显,何进是提前知道了消息,知道他师尊会赞同此议,因此即便是他自己对那刘毅有意见,还是将那口气咽下,做出了附议的决定。 ……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但是能不为自己的愤怒所左右,倒还是可以再观望一阵,毕竟见识可以教,脾性可不好改。 照此情形,对于这件事袁杨两家是提前通过气的,只不过我身为庶子没接到消息罢了……白面青年转头看了面色阴沉的袁术一眼,在心中冷笑一声……看样子,这所谓的嫡子,也没有接到消息。 他正想着,就听到了一声清喝。 “述毕,请议!” 却是杨赐将自己的看法说完,见没人询问,就直接开口进行下一个环节“议”。 在常朝上,一个事情述议出结果通常出是分三步走的,先是“述”,也就是按品轶陈述自己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中其他人可以插言询问在陈述的官员,以便修改自己的观点。 在全部需要陈述的官员说完自己的观点之后,就进入“议”。 因为很多时候百官对一件事情不可能达成一致意见,但是又不能按投票少数服从多数来决定,所以在陈述完之后就会进入议论的步骤。 在“议”的阶段就不像“述”那么和气了,这时候可以点名要求和别人议论,也就是经常能听到的“敢问……”这时往往会几个人轮番追着一人质疑,也会有厉害的舌战群儒,一个人对着一群人穷追猛打。 通常骂脏话乃至打架斗殴甚至拔剑互砍都是在这个阶段发生的。 没办法,有些人说不过恼羞成怒之下就忍不住动手了。 在述议的时候,只要皇帝愿意,随时可以亲自下场。 其实刚才在“述”结束,刘宏就可以直接开口做决定,从而跳过“议”的环节,只不过刘宏考虑到之前“述”的时候袁术曾明确表示反对,如果他直接就提前决定了,不给袁术“议”的机会,这个袁家嫡子的面子上须不大好看。 而且因为涉及宗室子,直接强势决定不大妥当,因此他才按捺住性子,决定继续按流程进行。 不然依照他的性子,如此优秀的宗室子,还需要“议”? “议”的时间没有定制,有些重大事项之所以一直悬而未决,就是因为历经数次朝议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迟迟议不出个结果来,到那时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暂且搁置,放在一边,先去做别的,要么就由皇帝乾纲独断,直接拍板。 杨赐说了“请议”之后,所有的朝臣都不约而同地像一个方向看去,就连门口的两个郎官都悄咪咪的向那个方向瞥。 没办法,谁让就他一个人明确表示过反对呢。 而身处目光汇集之地的袁术只觉得这一道道视线如果利箭一般向他射来,他脸色铁青,僵硬的跽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他此时怒极,在心中疯狂咆哮。 刘毅!刘宏! 该死的刘毅!若不是此贼,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这些人此时不知道如何笑话我,尤其是那贱婢子!此时定在心中嘲笑于我! 这刘毅该杀! 还有那刘宏,贪财好色之徒!眼睛就如同瞎了一般!明明在“述”结束之后就可以直接下决心,偏偏故意不作声,定是想故意看我笑话! 可恨! 这些刘氏都是该死之辈! 骂完刘毅刘宏之后,袁术还是郁结难泄,他一想到这些目光中还有一道是袁绍的,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连他爹袁逢都一起恨上了。 父亲为何偏爱那贱婢子!连此等事情都不同我讲,害我在百官面前丢丑!我身为嫡子,我丢脸难道就不是袁家丢脸?父亲真是老糊涂!早就该让位了! 袁术越想越恨,如果不是怕失态,他恐怕能当场将牙齿给咬碎。 他并不知道,袁逢也没想过自家儿子会跳出来反对,因为现在袁家没有一个人是在三公之位上,正处于低谷期,不宜同杨家发生冲突,所以袁逢只能当做没看到,将其化为袁术的个人行为。 十数息之后,杨赐见唯一表示反对的袁术装石头不说话,就不再继续等待,转身对着刘宏一礼: “请陛下制。” 这是常朝会朝议的第三个环节,请制。 请制就是请求皇帝下决定,将他的最终决定正式告诉百官,并且这个结果会书面批复在奏表上,回复给上奏表的官员。 刘宏听到杨赐请制,就略一沉吟,缓缓说道:“可,李贺北海相免,刘毅为北海相。” 他话音一落,在一旁侍立的宦官就拖着音调长声道: “制曰……” “可!李贺北海相免,刘毅为北海相。” 第九十八章 待其上计,宴之 杨赐把刘毅的喜事说完就开始报忧:“武陵郡守张默表,武陵蛮藏甲匿兵,疑复叛……” 中间的杨赐在那讲述国之忧患,而后排边角的一个中年男子却是没有心思听杨赐在说什么,他还思索刚才任命刘毅为北海相的之事。 这件事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以至于他看起来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刘宏远,现在也就是弱冠之龄,不出意外应该是我的侄子辈,然而其年纪虽小,却干出了一番大事。我年少成名,得了个“八俊”的名头,但却历经党锢,一直无所成就,现在年过不惑,却还只是个六百石的北军中侯。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 ……不能再守着“八俊”的名士架子,要放下身段主动寻找机会,否则就要被子侄辈给比下去了! ………… 两个时辰之后,散朝的何苗回到了自己府上。 他第一时间让人把自己儿子叫了过来。 何秩本来在运气修炼,他刚刚突破到了乾元境正在努力巩固境界,他琢磨着要是再这么被禁足下去,等过段时间境界稳固,就打算偷溜出去。 他刚走进房间,还没来得及站定,就听到他老爹何苗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 “阿秩,你同那刘毅刘宏远还有联络?” 被发现了? 何秩先是一懵,紧接着就是心中冒火。 定是有人告的密! 因为他爹对刘毅似乎很有意见,曾经说过不许他再和刘毅有任何联系,所以他上次同刘毅派来的那个彭木联系上还发生了很多的波折。 是该老实承认还是矢口否认呢? 何秩只是稍加思索就把矢口否认这个选项排除。 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此时父亲突然提出来肯定是有了明确证据,咬牙抵赖只会被一顿毒打。 没错,会挨揍。 何秩犯了错何苗大多是直接饱以老拳。 为此事何进还同何苗发生过数次争执。 何进认为今时不同往日,何家身为实权外戚,应该有大家族的样子,不能随随便便就打孩子,更不能打脸。 而何苗不这么想,他觉得那些什么抄书啊,背家法啊都是虚的,没啥用,只有打一顿才会长记性。 再说,现在何家也没有明确的成文家法可以背,家法这玩意也不是说有就能的,必须要结合自家的实际情况,要是直接照抄别家的反而会惹人笑话。 何秩嚅嗫着回答道:“很久之前,我想着青州尚有部分事宜没有完成,就同他联系了一次。” 嗯? 你小子! 本来何苗没报太大希望,他只是在打听刘毅的其他细节之前顺带问了一嘴。可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竟然还偷偷联络过刘毅。 何苗下意识的就捏起了拳头,而何秩也习惯性的立定站好,并下意识绷紧肌肉,准备挨揍。 当然何苗不会附加真气,毕竟目的是打疼,而不是打伤,而何秩也不敢用真气抵消。 然而过了数息,何秩发现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挥过来,他父亲何苗只是瞪了他一眼就松开了拳头,随后冷哼一声,说了句,“待其今岁上计,宴之。” 什么? 何秩一愣。 这啥意思?为什么分开来我每个字都懂,合在一起就不怎么明白了呢? 所谓的“上计”是现今的一种官员考核方式,每个郡国都有专门负责上计的官员,叫计吏。 上计时地方向中央呈交计书,或称为计簿,其内容为郡国一岁中的租赋﹑刑狱﹑选举等情况。 郡国上计,一般由皇帝或司徒亲自接受计簿,朝廷根据计簿对守﹑相进行考核,有功者受赏,有过者受罚。各地所上计簿,最后集中到司徒府,由尚书把这些计簿存档保管。 各县于年末向守﹑相上计簿,其性质和郡国向雒阳上计相似。 而按例,新任用的一地主官,在第一次上计的时候需要和计吏一同上计,履新的县令、长会由郡守、国相直接负责。 同样,新到任的郡守、国相的第一次上计也会是由其亲手将计簿交给皇帝,既是述职,也是谢恩。 所以,按说如果是涉及到上计的事宜,刘毅身为新任的平寿县县令,应该是他亲自回剧县,向李贺上计才对,和雒阳有啥关系? 而何苗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说“等到刘毅年末来雒阳上计的时候,请他来赴宴。” 难道…… 何秩心中一惊,刘毅被调去变成计吏了?那不能够吧?计吏这屁大的小官,才两百石,这是出了啥事被贬了? 之前刘毅来书不是说粮秣问题可以解决么,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何秩一时间有些懊恼,他感觉是自己坑了刘毅,若不是自家大伯同自己父亲争执后迁怒到了自己,他也不会半路被弄回来,从而间接的坑了刘毅一把。 不对! 何秩刚要打算豁出去开口向何苗求情,想让其帮忙恢复刘毅的职务,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疑点。 自己父亲本来严禁他再同刘毅来往,现在怎么突然会想设宴邀请? 不会是...... 何秩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时间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顿了数息,涩声问道:“阿翁,敢问刘毅现在是何职务?” “你真不知道?”何苗不禁有些狐疑,这小子不会是在装样子吧?还是说确实是很久前才联系过? 他盯着何秩看了数息,觉得自家儿子似乎是确实不知情,方才赞叹一声: “这刘宏远非常人也,其仅率十七骑便于七日内连破蛾贼四城,北海国失地十一城已被其尽数收复,北海相李贺请辞,表刘毅为北海相,今日已经朝议通过。” 何苗看到自己儿子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有些暗恼。他怀疑自己今天早上在朝堂上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可能也是这一副蠢样。 他犹豫了一番,补充道:“据杨司空所言,这刘毅已经突破到了无妄境。” 咦?突破到了无妄境…… 何秩还没来得及消化第一个消息,就听到了何苗说的第二句话。 只不过对于刘毅突破到无妄境何秩反而没有多少惊讶,他下意识的说道:“阿翁,我就说,若是让刘毅多战斗几场,自然便能突破到无妄境,你还说无妄境不是大白菜……” 何苗看着自家在那不停聒噪的儿子,方才压下去的旧火又冒了出来,他终于忍不住将拳头一捏,擂在了何秩的脑壳上。 “咚!” 第九十九章 此毋须学也 刘毅却是不知道在雒阳发生的一切,此时他已经和太史慈赶回了平寿县县城。 他策马缓行,一面观察着平寿县的百姓,一面分神同太史慈闲聊。 “子义,我感觉平寿县比我们出征之时要好了不少,似乎百姓已经从以前蛾贼的侵害中恢复了过来,颇有些宁静祥和之感。” 这确实是刘毅回到平寿县城之后的第一感觉,在他率军出发征讨黄巾的时候,平寿虽然谈不上满目疮痍,但是也十分萧瑟。 他那时候受到时势的影响,并没有着力于恢复民生,而是先侧重于发展军事,开始是谋求自保,后来被粮秣所累,接着又迫于何进的威胁,急于扩张。 在亲自坐镇平寿县的那段时间,刘毅大部分都是泡在了大营里,注重新兵的训练,对于政务其实只是完成任务的形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等到率军出征,他就将那段时间表现较好的令书任命为假县丞,同时兼功曹一职,要求其在做好功曹本考核、监察等本职工作外,还要担起一县政务。 其实刘毅当初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是没底的,但是那时手下只有令书一个是正路出生的士人,而且此人在功曹上干的还不错,所以刘毅就咬牙让其顶上。 后来根据布置在平寿县的联络使反馈来看,令书干的还不错,起码没有出什么乱子,刘毅也就放心在外征战。反正大印在他手里,必须要经过县令处理的文书都是通过联络使来回传递的,刘毅也不怕出什么大的乱子。 但是从现在他自己亲眼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令书干的恐怕不是“不错”二字可以评价的,应该是“极好”才是。 反正刘毅认为,除非是他自己另辟蹊径,用上现代的管理学思维方式,否则单论治理而言,应该是比不过令书的。 他本以为这令书身为法家士子,主修的又是刑名,又不是什么历史上知名的人物,在治民上应该是一般般才对,没想到此人竟然把这一县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倒是小瞧了对方。 太史慈听到刘毅的话也是点头赞同,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确如明廷所言,我观百姓面上菜色已褪,且笑由心生,比我们出征之时好了不知凡几。” 刘毅闻言有些无语。 ……能不能别说的那么直白!我只是因为精力没放在这方面好不? 他发现太史慈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太实诚,说白了就是欠社会的毒打。要不是遇到他,放在一般的上司手里,就算是有能力也起码会被压制一段时间,磨一磨棱角。 不过刘毅也没同太史慈多计较,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有搭的闲扯,一直走到了县衙。 他们远远就看见县衙门口的当值衙役一左一右立在原地,既没有站的东倒西歪松松垮垮,也没有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两衙役见到有人策马靠近立即就看了过去,他俩先是细细确认一番,随后高兴的叫了一声,“明廷回来了。”就呼啦一声凑了上来。 这两人都是刘毅走之前的老衙役,都认识刘毅,所以也没发生把自家县令拦在门外的乌龙事件。 刘毅笑着同他俩招呼了一声:“你二人如此尽忠职守,确实不易。” 这倒不是客气话,他确实觉得这两人做的不错,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 两人得到了刘毅的表扬都是面露喜色,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当不得明廷夸赞,令县丞同我们讲,轮值的衙役是官府的门面,衙役行为无状则官府失威,官府失威则衙役亦无人敬重,两者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深以为然。” 另外一人插言凑了一句,“方惕读过点书懂这些大道理,我听不懂,但是令县丞说过,行为不端者,初次罚俸一石,再次,倍之,三次,再倍之。我已经被抓到过一次了,再被罚回去家里怕不得安生。” ……这令书,有点料啊! 刘毅暗暗赞叹了一声,这一手双管齐下水平不低,现在弄的他心里有些没底,他现在只接触过两个正规士人,一个是令书,一个是李贺。 事实已经证明李贺并不是草包,但是一郡之主有这个能耐刘毅并不意外,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令书竟然有此水准就让他有些惊诧了。 甚至是有些惊怖。 到底是因为这令书为被埋没的人才,还是正规的士子都有这个水准? 前者也就罢了,要是后者……那些世家的潜力要有多大? 刘毅一念至此,再也顾不上同这两个衙役掰扯,给了这两人一句“好好干”就招呼太史慈入内。 他俩进去后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令书,此时令书正带着几个衙役似乎要出门,他一见到刘毅,先是一怔,随后惊喜道:“明廷?哈哈,明廷回来的刚刚好,这里正积攒了几个文书需要明廷亲自过目。” 刘毅一时有些无语,他岔开了话题:“此时确是不急,令书,你这是要出去?是否急切?” “并非什么急事。”令书一下子就听懂了刘毅的意思,“明廷可有吩咐?” “那就先放一放,我们先聊一聊。”说完刘毅就示意令书跟他入内。 令书听到此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招呼了一下身后的几个衙役,让其先行回返,随后就快步跟了上来。 太史慈犹豫了一下,没有跟着,他不等刘毅走远就高声问道:“明廷,我想先回去看望阿母,可否?” ……倒是忘了太史慈是个大孝子。 刘毅拍了拍脑袋,转头回了一句,“子义自去便是。” 话音一落,他就看到太史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几个大跨步就消失不见。 他笑了笑,没去管太史慈,而是对着落后半步的令书问道:“责恒,我记得你似乎是法家弟子,主修刑名,但是我一路观来,你将平寿治理的井井有条,着实不易。” 责恒是令书的字。 令书听到刘毅的夸赞,只是微微一笑,“当不得明廷之赞。” ……当得当得,刘毅犹豫了一番,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责恒,你应该没有特意学习过治民之道才是,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令书闻言微怔。 这还需要特意另外学?这些道理在书中不都有么? 不过既然上司问了,肯定要给个解释,不能直接轻飘飘的一句,“此毋须学也”就给打发了。 他略一沉吟,斟酌了一番措辞,随后说道: “万物之理相通,法家亦涵治民之道,晓之以理,示之以法,束之以律,责之以刑,如此即可。” 第一百章 还有未出仕的弟子么 这句话说听得刘毅一愣。 这意思是,一法通万法通? 他略一思忖就接受了令书的说法,毕竟不是没这个可能性。 在前世很多人都从事非本专业工作,有不少人干得很不错。更有甚者,把自己的本职做好之后轻松跨界,还吊打其他领域的专家,把自己的路走完之后还把别人的路也给走了…… 这样看来,面前的这位很可能就是一个跨界高手。 只是不知道仅仅他自己厉害,还是这仅为正规士子的基本能力。 而且…… 此前刘毅没往这方面细想,现在深究一下,他发觉令书自称的法家子弟其实是有些问题的。 汉代儒家势大,其余各家都已经被儒家融合,就算没被融合的,也会披上一层儒生的皮,变成所谓的“法家儒士”,“农家儒士”,“兵家儒士”。 此前令书来的时候也没有自报家门,那时候只以为其是个普通士子,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应该不简单。 刘毅感觉令书这不大像是普通士子的水准,否则也太离谱了些,应该有个比较牛气的老师才对。 虽然刚辟其为官的时候没问,现在再问有些不大好意思,但是刘毅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还是询问一下。 万一有大鱼呢? 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刘毅斟酌了一番,问道:“责恒,我观你才学不俗,不知师承何人?” 令书闻言面色一正,肃声答道:“夫子姓荀,名悦,字仲豫。” 姓荀? 难道是颍川荀家人? ……可是不管是荀悦还是荀仲豫,都没听说有这个名号。 刘毅之所以在北海相府正事说完之后又在李贺那耽搁了半个时辰,就是用来请教一些原来接触不到的问题。 比如说当前有哪些名士大儒,哪些后起之秀。 因为他在穿越之前也只是对一些非常知名的人物有些了解,而且还所知不全,他知道有一些人是历史上一笔带过的,这些人虽然后世名声不显,其实也非常厉害。他在作为平寿县县令的时候就想找人打听,可惜那时候找不到合适的消息来源。 毕竟可不是随便什么普通士子都能知道全国范围内有哪些名士大儒、后起之秀的。 然而,从李贺那里完全没有听说过有荀悦这号人物。 难道不是荀家的? 刘毅一想,觉得很有可能。他感觉自己可能激动的早了,毕竟姓荀的那么多,不是所有人都是颍川荀家人。 毕竟如果是颍川荀家的人,按照这种世家的风格,要是真的有能耐早就迫不及待的吹出来了,譬如“荀氏八龙”、譬如“王佐之才”,根本不可能默默无名。 刘毅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责恒,不知令师可是出自颍川荀家?” 令书沉声说道:“明廷所料不差,先生确实出自颍川荀家。” 咦?居然真的是! 可惜..... 刘毅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他倒反而不希望这荀悦是颍川荀家人。 原因很简单,如果是别的荀氏,很有可能是有能力但是没有扬名的途径,所以是有不小的概率出现野有遗贤的情况。 但是若出自颍川荀家这个概率就大大降低了,在颍川荀家,只要愿意,出名或者出仕的机会多的是。 这就说明令书有这种水平,很可能是他自己的能耐,与老师没啥关联。 不过……也有好处,至少是一条搭上颍川荀氏的路子。 还没等刘毅细想怎么去挖掘这条关系线的潜力,旁边的令书忽然后撤一步,长揖到底:“明廷,吾师乃大贤。” 嗯? 什么意思?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知道我刚才在想啥? 刘毅先是愣了愣,先伸手把令书扶起,随后下意识的就想否认。 “责恒,我没……”但只说了一半,他猛然一惊,立刻就改了说辞,“你怎知道我心中所想?” 本来刘毅是觉得,当着别人的面看不起人家老师可能不大合适,所以习惯性的就想否认。 但是紧接着他就想到一点,在现在这个时候士子应该更看重的是“诚”字,而不是“善意的谎言”,要是当着别人的面信口雌黄,好感肯定会大降。 尤其是看令书这架势,怕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会有这个举动。 果然,令书起身之后苦笑一声:“明廷,我主修刑名,观察力较强,刚才您的表情先是期待后是遗憾,所以……” 呃…… 这么明显么? 还是说不愧是学了刑侦专业的? 刘毅有些汗颜,同时暗暗庆幸刚才自己没有扯谎否认。 估计在令书眼里,我这心理活动都是可以直接读出来的罢……难怪做老大的必备技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不然要是手下多几个令书这样的,一个表情就能猜到你想什么,那以后还怎么混? 刘毅恶意揣测着,或许古代不许随意直视皇帝,可能也有怕皇帝表情管理修炼不到家随意就被大臣看穿的原因在里面。 “咳……” 刘毅轻咳一声缓解下尴尬,他刚要说话,就听到令书微微一笑: “明廷请放宽心,观其神是要配合听其言的,我也是联系了明廷之前的问话才能猜到,若只是单独观神态,是很难准确推测的,若是明廷再稍加防范控制,则更难揣度。” 原来如此…… 刘毅点了点头,把心稍稍放了下来,不然他都感觉没有办法直面令书。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以后要多注意不要把表情表现的太明显,尤其是在一些重要的事项上。 “不过……责恒,你刚才说你先生乃是大贤?”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之后,刘毅就把注意力回转到刚才令书说的话上来。 “不错。” 令书严肃的点点头,“先生名声不显乃其故意为之,先生不想此时踏足官场,非是才学不够。”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明廷可知荀家荀彧?” 荀彧? 当然知道! 此人在历史上后来辅佐曹操,是曹操谋臣团队中的重要成员,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 荀彧不仅在后世闻名,他现在就已经有了很高的名声,得了个“王佐之才”的称号。李贺说的十来位后起之秀中就有荀彧。 “王佐之才荀彧?” 令书微微颔首:“不错,我在先生处求学时,有一个青年时常来先生处请教,后来才得知,那人便是荀彧。” 嘶…… 荀彧多次请教!这么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教出的弟子……要是每个都有令书的水准…… 刘毅刚想到这里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 “令师还有未出仕的弟子么?” 第一百零一章 必亲手诛之 对着刘毅满怀期望的眼神,令书残酷的摇了摇头。 “没有。” 令书补充了一句,“先生没有收其他弟子,之所以愿意教授我,也只是因为先生曾在困顿之时受到过家父的帮助。” 这样……可惜啊! 刘毅心中叹息一声,接着问道: “荀家不是标准的儒学世家么?你为何又自称是法家弟子?” 令书长吁了一口气,“先生所学颇多,而我又资质有限,所以只能根据心中所好,学了先生明赏罚统其法的那一部分法家理念,因此自认为是法家弟子。” 原来如此…… 只不过资质有限……你是认真的么? 刘毅闻言颇有些无语,但是他也没办法反驳,说不定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凡是不能在数年内把老师掏空的都属于资质不够的范畴。 心中的疑惑解除之后,刘毅就不再谈这事,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这种能耐的大佬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的。 只要这层关系在,以后总是有机会! 刘毅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来。 “责恒,你此前同我说,积攒了不少死刑犯?” “不错。”令书点了点头,“好叫明廷得知,其中大部分是初期几个月查实的官员,到了现在已经少有官员敢做违法乱纪之事。” 这也很正常,敢作死的做被抓了,后面肯定是越抓越少,因为剩下的都是隐藏极深的。 少就少吧……虽然没多少经验,但是蚊子腿也是肉。 刘毅打起精神,对着令书招呼了一声,“走,去大牢。” ………… 一个时辰之后,刘毅率先走出了县衙大牢。 此时跟在旁边的令书已经不复之前的淡然模样,他面色发白,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落后他们几步远的两名衙役更是双股颤颤,脸上血色尽褪。 ……只得了不到两万经验,到底还是这些人的官阶太低了。 刘毅瞥了一眼旁边的令书:“责恒,你似乎状态不大好?” 令书闻言微微一怔,他犹豫了一会问道:“明廷,这样做,是否不大妥当?” 他早就听说了刘毅嫉恶如仇的传闻,但是听说归听说,真正见到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当他看到刘毅擎着一把刀,慢悠悠的晃荡进了大牢深处,随后又施施然的走出来,漫不经心的招呼衙役进去“洗地”。 虽然他不知道“洗地”一词为什么会用在这,但是发散一下就知道这到底是何意。 这已经不是嫉恶如仇一词能够形容的了。 令书忍不住劝诫道:“明廷,杀戮只能得一时之快,若是沉迷其中不能自拔,长此以往,恐对明廷的声望有碍。” 啊? 刚在想着十常侍会值多少经验的刘毅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略一回忆就想起了令书刚才说的话。 这是在劝诫我不要嗜杀? 刘毅一下子就读懂了令书的意思,他没急着反驳,而是驻足停不,凝神沉思。 此前他自己没意识到,直到刚才令书劝诫,方才一语惊醒梦中人。 自己确实似乎变得比以前淡漠了…… 原先他决定这样做,是因为经验太少,想要多渠道全方位的获取经验值,以快速取得自保之力。 但是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快速突破到了无妄境,现在普通人以及低级官员的经验值对他而言已经是杯水车薪。 虽然有着嫉恶如仇的幌子作为掩护,对于老百姓而言还能勉强盖得住,但是这种借口想要骗令书这样的聪明人恐怕是很难的。 汉代儒家一家独大,而儒家重视“仁”,要是被那些名士大儒认定为残忍嗜杀之徒,那以后就难混了。 而且刘毅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杀这些人和战场厮杀不同,以他无妄境的实力,即便是给了这些人武器,他们也是毫无反抗之力,所以斩杀他们和杀手无寸铁无力反抗的人一样。 斩杀他们唯一的好处就是获取经验,完全是为了一己私欲,所以他才会开始变得冷漠。 而战场厮杀不同,上了战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即便他是无妄境,也有可能陷入人海战术中耗尽真气而亡。 而且击杀敌军就等于在挽救友军,对敌方的仁慈就是对友方的残忍,这一点是非观他还是有的。 刘毅蹙眉沉思了一阵,决定不再通过斩杀这些普通人来获取经验,不仅低效率,低性价比,还有严重的后遗症。 但是他也打算矫枉过正,嫉恶如仇的名头还是要留着,遇到一些官阶高经验多的,再把这个理由拿来用,将其亲手斩杀。 事情是想通了,但是令书这里还需要解决,现在很明显令书怀疑他有杀戮癖。 刘毅思索了一会,随后转过身子,注视着令书,沉声道:“责恒,我非嗜杀之人。” 令书闻言微微一怔……这是不承认?他心中不快刚起,就注意到了刘毅的眼神。 咦,眼神诚恳不躲闪,好像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心话,刘毅说这句话的时候毫不心虚,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残忍嗜杀,只是为了获取经验罢了。 但是第一话说完之后,他就转过身子,示意令书边走边谈。 因为后面几句就是扯谎了,不便继续与令书对视,毕竟这家伙眼睛比较毒。 “责恒,你来了平寿也有些时日了,我的一些事情你当是知晓。” 令书微微点头,他确实特意打听过。 这也人之常情,这年头跟错人可是会抱憾终身的,任谁会特意打听一下。 “所以对于那些恶人能造成的破坏,我是深有感触,因此我下定决心,不能再让治下之民,受到同样的痛苦。” 刘毅一边缓步前行,一边继续道: “当时平寿刚复,人心浮动,所以我就决定用亲手斩杀那些恶徒的方式震慑心怀不轨之人,让他们知晓我刘毅不是一个会对恶徒心慈手软之人。” 他感叹一声:“而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没有必要每一个恶徒都由我来动手,所以我决定从此之后那些普通死刑犯还是按照规矩交给刽子手。” 刘毅停步转身,看向令书。 “只不过,若是那些身处高位之人不顾自己的职责坑害百姓,为祸一方,我必亲手诛之。因为一个这样的人造成的破坏和伤害,要比那些普通恶徒大上百倍,千倍!” 刘毅顿了一顿。 “乃至万倍!” 他不怕与令书对视,因为这是他的真心话。 第一百零二章 太史慈喜肥硕? 说完之后,两人一齐回到县衙,刘毅去处理遗留的公文,令书则继续去做此前被刘毅打断的事项。 ............ 太史慈同刘毅招呼一声之后就连马也没骑,自己一溜烟的往家跑。反正他家就在附近,有那取马的功夫他都跑到家了。 没一盏茶的时间,太史慈就跑到了自家小院门口。 院门开着,里面隐隐有女子的谈笑声传出。 太史慈平复了一下心情大步走了进去。 刚到屋门处,太史慈就看到屋内自己母亲李氏正和另外一个中年女子在攀谈,两人似乎正聊得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处的太史慈。 “阿母!” 太史慈轻唤了一声。 李氏闻言一怔,缓缓转过头来,她先是面色一喜,随后“腾”的一声站起,把对面那中年妇女丢在一边,几步就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太史慈的手:“吾儿,你.....” 太史慈面色激动,他嘴巴翕动着刚要说什么,就见到李氏面色忽然一变,语气一转,厉声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私自跑回来的!” 啊? 跑回来的? 太史慈被问的一懵,随后他在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阿母怎会有如此想法,我怎么可能未经明廷同意就私自回来。” “不是?”李氏语带狐疑,“刘明廷不是前不久让你回来过一次么?况且前些天你才传书说过要陪明廷出一趟门,归期未定,怎么就跑这来了?” 原来是这样。 太史慈闻言恍然,他笑了笑说道:“明廷也回来了,他在县衙务公,许我先返家。” 听到自家儿子解释后李氏才放心下来,她点点头,随后拉着太史慈对着那一直没坑声的中年妇女介绍道:“这便是吾儿太史慈。” 那中年妇女起身点点头,同太史慈施了一礼,随后对李氏笑道:“如此,我便走了,你可细细参详。” 说完那妇人也没待太史慈回礼,就匆匆离去。 太史慈看得一头雾水,他疑声问道:“阿母,那人是谁?为何如此仓促离去?” 其实太史慈想真正想问的是“这人怎么如此失礼?” 因为在通常的礼仪习惯上,行礼是个互动的过程,要么就是一方行礼,一方扶起或是出言邀起,要么就是双方互礼。 这种自顾自行礼然后径自起身就走的行为其实是很异常很失礼的。这有点像刘毅前世之中有个人冲上来一把握住另外一个人的手,然后狠狠晃悠几下,随后不待他反应就把手抛开,扭头就走。 被握手的人肯定是一头雾水,觉得那人是不是有毛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知子莫若母,太史慈一开口,李氏就知道他的意思。“她非是失礼,而是身为媒人不便与你相见,所以才仓促离去。” 在汉代,若是有长辈在,媒人一般只会与长辈交流,而且通常都会避开说媒的当事人。 又是媒人! 太史慈听到媒人二字就是一阵头大,他犹豫了一番,终于鼓起勇气:“阿母,此事是否可以暂缓?” “暂缓?”李氏有些惊讶,“为何?” 还没等太史慈回答,李氏就好似想起了什么:“噢!我知道了。” 她微微一笑:“吾儿且放宽心,此次给你挑的,都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你一定会满意的。” 嗯? 我喜欢的类型? 还一定会满意? 这…… 太史慈犹豫再三,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换了另外一句:“阿母,都是哪些人家?我先瞧瞧罢。” “采纳和问名都合适的现在只有附近的田家和赵家。” 田家和赵家…… 太史慈微微颔首。 田家和赵家他知道,虽不是官宦之家,但都是附近的“大家”。 此时对于非官宦之家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大家”,“中家”,“小家”,划分规则很简单,按财力。 有产百万钱者,方可称为“大家”,产十万者为“中家”,三万以下者,为”小家”。 所以这几家虽然没有人为官,但是都是富豪。 太史慈点点头。 虽然不是将门,但也还不错,起码能供得起女子习武所需。 他继续问道:“阿母,可有画像?” 李氏闻言转身,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两幅帛卷,一手一个递给了太史慈。 她努了努嘴:“这便是了,左为田氏,右为赵氏,可别弄混了。” 太史慈点点头,将帛卷徐徐展开,刚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呆怔在了原地,十数息后,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赶紧把手头那卷放在案上,迅速拿起另外一卷展开,只是瞥了一眼,就又猛然合上。 “阿母!这……为何如此……健硕?” 嗯? 李氏从自己儿子的语气和神态中发现不大对劲,她疑声问道:“吾儿,不是据说你喜肥硕么?” 我喜肥硕? 太史慈闻言一急:“阿母,我何时说过喜肥硕了?” 李氏也有些懵了,“是附近夏氏所言,她说据一同出征的郡兵家书说所,太史军侯喜肥硕。我见此前各类女子你都不满意,便想着她所说当是为真。” 李氏顿了一顿,继续道:“吾儿莫急,待我问个清楚!”说完,李氏就撇下太史慈,匆匆出了家门。 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李氏一脸无奈的回到了家中,对着太史慈叹息道:“吾儿,此事就此作罢吧,非是他人故意为之。” “阿母,究竟是为何?” 李氏踟蹰了一阵,还是把缘由说了出来,这一讲就是近一刻,最后李氏说了一句,“吾儿勿怪,妇人一向如此,非是她们故意败坏你名声。” 太史慈听的目瞪口呆,这事情就是他在营中闲聊的时候曾说过,“女子能陪他切磋,方为良配。” 结果这件事被人顺口写在了家书里,给传了回来。 从张氏的太史慈喜武艺高强女,传到王氏变成太史慈喜强悍女,后传到周氏变成太史慈喜强健女,再传到吴氏变成太史慈喜健壮女,又传到夏氏变成太史慈喜健硕女,最后到了李氏这里,就变成了这一句话。 “吾尝闻,汝子太史慈喜肥硕女。” ………… 刘毅忙碌了一天后拖着疲惫之躯回到县令府邸的时候,发现早就有一个人在那等着他。 这人就是太史慈。 刘毅感觉有点奇怪,他思量着太史慈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不然按说此时他应该在家才对,毕竟现在是饭点,但是转念又把这个想法给排除了。 要是真的有急事,太史慈肯定直接跑到县衙去找他了,没必要在这里等。 第一百零三章 圣旨!(补更) 刘毅一边这样想着,就直接开口问道:“子义?你怎么在这?” 只见太史慈转过身来,似乎垂头丧气的,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明廷,不知可否让慈借宿数日?” 啊? 这下刘毅是真的惊讶了,有家不回?这完全不是太史慈的风格。 “为何?” 刘毅没有一口答应,反而是想要先把原因弄清楚。要不然太史慈之母李氏很可能认为他这个上司故意扣着她儿子不让其返家,凭空生出波折来,这个锅刘毅可不打算背。 他见太史慈似乎犹豫了不大想说的样子,便幽幽的说了一句,“子义,若是你不告诉我缘由,我可不会让你在这,还会去告诉你阿母。” 哪知道太史慈叹了一口气道:“明廷,我已经回去见过我阿母,是她让我先在明廷处暂避的。” 暂避? 什么意思? 得罪人了? 刘毅闻言面色一肃,沉声道:“暂避?发生了何事?” 他不待太史慈回答,连声道,“子义,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你且放心,在北海,还没有人能让我们暂避!你且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太史慈闻言有些动容,不过旋即就化为苦笑,“明廷,非是得罪了人,而是躲着媒人。” 躲媒人……这…… 太史慈见刘毅满面疑惑,他哀叹一声,解释道:“此事,是从一兵卒的家书而起……而那媒人,前些日说了许多家丰腴的女子,近几日都要前来采纳问名,阿母让我暂且回避,由她来解决此事。” 喜好丰腴? “哈哈哈!” 这下刘毅是真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来。 一连数息,等笑够了之后,刘毅见太史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开始安慰开导他: “子义,你阿母的方法是对的,此事你就当全然不知情,这女子的事情就要交给女子去解决,你要是参合进去,肯定会徒生变数。” 其实刘毅想来,这事情之所以传的那么快,那么离谱,应该不只是那几个人就能传歪的,他怀疑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太史慈相亲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得罪了人所致。 理由很简单,那些被太史慈拒绝的女子及其家人,听到这种事情肯定会下意识的黑太史慈一把,会把他传的越奇怪越离谱越好,这样就会有理由给自家闺女开脱: “非是吾女不良,实乃太史子义异于常人也。” 但是刘毅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却没和太史慈解释,因为他也认为李氏这样的广撒网相亲不大合适,刚好给点教训也是不错的。 “子义,人都是健忘的,此事只要过些时日,你家阿母不再提及帮你相亲,大多数人都会忘却,你不必为此担忧。” 还有一句话刘毅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根据他的推测,一些演义中的女子很大可能是存在的,因此以后有颜值又能打女子可能会有不少,完全没必要现在着急。 太史慈听了刘毅的劝慰之后面色缓和了不少,他还是很佩服刘毅的,觉得自家明廷智略出众,武力也很不错,对于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关键是对他还很好,既然明廷都这么说,肯定是有其道理。 所以当他听到刘毅说问题不大不必担忧之后,就真的放松了下来。刘毅见太史慈没什么其他问题,就招呼了一声,让方翁带太史慈去客房。 方翁就是他上次让人带回来的朱虚县老头。 方翁和慕时两人都是因为蛾贼失去了家人,所以这一老一少倒是颇为投契,在慕时的帮助下,方翁也大致学会了该如何应付县令府邸的一些日常事务。 “明廷,老仆已将太史军侯安置妥当。”方翁安排完太史慈之后又折返了回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慕公子得知明廷归来,邀明廷去院后亭中听琴声。” 慕时? 是了,按时辰来算,这时候应该是慕时日常练琴的时间。 在出征前的那一段时间,刘毅经常过去蹭琴听,虽然慕小姑娘的水平,那种能缓解疲劳的曲子弹一遍真气就会告罄,但是刘毅其实主要不是为了恢复真气,而是放松心情。 毕竟现在既没电视又没电脑,没什么娱乐项目,听音乐可是说是最好的既正经又不费脑子的休闲方式了。 刘毅同方翁颔首示意了一下,就负手向后院踱去。 刚入后院,他就见到慕时坐在亭中,面前摆放着据说是她老师托人送来的琴。等到刘毅缓步入亭之后,慕时便起身侧挪几步,对着刘毅盈盈一礼。 刘毅按规矩还礼,随后说道:“许久不曾听到慕公子琴声,倒是非常怀念,慕公子琴艺高超,如今能够再次得闻,当为幸事。” 这一句话其实只是他习惯性的客套话,在前世,这种客气话基本上大家都会说,也没人会当真,即便是在此世,那些老于世故之人也能知道这只是客气之语。 但是很明显,慕时不在老于世故之列。 她闻言面色微红,手指下意识的拨弄了一下衣摆,随后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了一句:“姎才疏学浅,当不得如此夸赞,请明廷就坐。” 刘毅耳聪目明,虽然慕时声音很小,他还是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然而他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大大咧咧的就坐在席上。 慕时见刘毅已经坐好,她便也整理了一下衣裳,坐在琴前,接着十指抚动,悦耳的琴声也随之流淌而出。 琴声悠扬,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铮铮,刘毅感觉就像在欣赏大自然最美的风景,使人心旷神怡。 虽然他没什么音乐细胞,不知道慕时的水平如何,但是耳朵告诉他两个字,“好听”。 就这样一连听了数曲,刘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客气了几句感谢夸赞之语,随后起身告辞。 此后刘毅白天办公,傍晚回来听琴,晚上习武练气,过的异常充实。 就这样过了近半个月,刘毅本来在县衙办公,突然有一名衙役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大呼道: “明廷,门外有人自称是雒阳来使者,前来传旨的!” 传旨! 刘毅闻言一惊,旋即“腾”的一声猛然站起。 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他其实已经对李贺的说辞不抱有多少希望了,打算再等个三四天就出发前往雒阳。 哪知道,此时竟然有旨意传来! 第一百零四章 大将军托我向你...... 刘毅心中异常激动,他几个大跨步就赶到了县衙门外,果然看到几个宦官在一名黑袍宦官的带领下肃立在门外。 难道真的给办成了? 那我岂不是…… 他一念至此,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门口领头的黑袍宦官一眼就看到了刘毅身上的黑绶,他扬声问道:“可是平寿县县令刘毅?” 刘毅闻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随后缓步走到那黑袍宦官的面前:“在下正是刘毅,诸位可是雒阳的使者?” 那黑袍宦官微笑着点点头,“不错,在下为中宫谒者,奉旨传诏!” 果然。 刘毅心中有些庆幸。 他此前虽然怀疑李贺的话,但还是先行学了一下受诏的礼节,不然此时向谒者现学,场面上或许不大好看,容易被人回去笑话是土包子。 谒者是官名,传达皇帝旨意是谒者的一项主要职责。如果接旨的人不会受诏礼节,谒者是要负责先教的。 刘毅微微颔首,“敢问谒者,此诏为几品?” 那个黑袍宦官笑着回答:“此为二品,制书。” 二品制书..... 刘毅闻言点了点头,这是必须要问的,因为不同品,不同书应对方式和礼仪也是不一样的,万万疏漏不得。 他特意咨询打听过,现在由皇帝下达的旨意,主要是四类型,策书、诏书、制书、戒书,用处各不相同,所需的礼节也不一样。 诏书通常是皇帝直接下达旨意所用,多为重大的事项,对事对人皆可。 而制书一般是回复性质的旨意,都是先有提议,后有答复,而且制书只发给百官,不宣诸于百姓,说白了就是只发给特定一个或者一类官员。 策书基本上都是用来封太子、诸侯王及三公级别的大臣用的,是一种仪式性较强的旨意,一般都和诏书或者制书一起使用。由制或者诏书宣布任命,策书负责策封礼仪。 最后一类的戒书,又叫做戒敕,只是皇帝直接用来诫勉任命两千石及以下官员的,这种官员级别够不上用诏书,所以才用戒书来传达旨意。 而旨意一般又分三品,一件诏书它与皇帝本人的关系越直接、密切,它的“品”也就越高。 第一品通常都是皇帝直接下的命令,通常都是“告曰”,或者“诏曰”,诏书、策书基本都是第一品。 而经皇帝批覆而下的诏书为第二品,此类诏书由两部分组成:前为臣子的奏书,后为皇帝的批覆。批覆通常作“制曰:可”,表示准许;或作“下……某官”,表示批转某官,制书都是属于第二品。 奏闻皇帝而下的诏书为第三品,此类诏书规格最低,用于一般性行政事务,无须皇帝亲自颁旨或裁定,属于例行的批量回复公文,一般都是“已奏,如书”开头。 知道了是二品制书之后,刘毅默默回忆了一下流程,拒接了黑袍宦官教授接旨礼仪的建议,随后率众面朝西北,肃穆而立。 那黑袍宦官见刘毅知晓程序,就带着随侍肃站刘毅的东面,徐徐打开帛卷,开始凝声聚气大声宣读: “制诏!” 随着这“制诏”一词,刘毅率众一拜到底。 黑袍宦官声音平缓绵长,丝毫不见阴柔。 “刘毅任北海国国相!” “中平二年十月十九日壬午。” “北海国相臣贺稽首再拜言,去岁蛾贼暴起……射灭营火,贼夜不能视,均大哗,皆恐……蛾贼于惊怖中自相屠戮者甚众……刘毅遂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转战千里…….连破营陵、壮武、下墨。自此,北海十一城皆复,臣辞北海相,荐刘毅为继,臣贺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随后他顿了一顿,继续念道: “制曰,可!李贺北海相免,刘毅为北海相。” 等到这句话说完,刘毅便起身再次长拜,接过一旁侍立的小宦官捧递的印绶,把自己原本的平寿县县令的印绶解下,换上北海国国相的印绶。 黑袍宦官见刘毅替换印绶完毕,又高声唱言: “北海国国相毅新封,平寿县县令除,谢!” 刘毅依言把换下的平寿县县令的印绶交给小宦官,随后三拜到底。 黑袍宦官见刘毅三拜完毕,最后赞唱: “皇帝为汝兴。” 刘毅这次倒是没有拜,而是躬身回应: “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随着这句话说完,授命仪式完成,那黑袍宦官笑呵呵的把手中的帛卷捧递给刘毅,同时笑言道:“恭贺刘府君。” 刘府君…… 刘毅一时感觉有些恍惚。 这就成了? 我这就变成北海相了? 从他穿越过来才一年的光景,就完成了从无品轶到轶两百石,接着到轶一千石,再到轶两千石的华丽转变。 三级跳,坐了火箭莫过于此。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火箭,刘毅非常清楚的记得,那些后来争霸的诸侯,在灵帝时期的极限官职也就是轶两千石。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明面上,他已经和那些未来舞台上的棋手们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虽然比有些前期选手还差了些底蕴,但是却又超过了一些倒霉催的后期选手。 刘毅双手接过了那黑袍宦官捧递过来的帛卷,心中暗暗思忖。 ……要不要按照影视剧里的套路塞点钱啥的,这种宦官是属于典型的忙不一定帮得上,但是想给人搞破坏倒是比较简单的那种,不大好得罪。 还没等到刘毅下决定,那黑袍宦官就凑上前来,笑咪咪的说道:“刘府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 刘毅微微一怔。 借一步说话?想干嘛? 嘶……黑袍! 刘毅一下子想到了被何进收买的黑袍宦官,立即心中一凛,暗生警惕,他心念电转,思忖了数息之后就决定先不拒绝这宦官的要求,于是说了一句:“谒者请随我来。”就带着这宦官向偏僻处走去。 没办法,如果这宦官真的是心存恶意,就算是现在拒绝也会肯定搞出别的事情来,与其等着背后的未知,还不如面对已知,起码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至于被坑了都不知为何。 刘毅带着黑袍宦官走到一个偏僻处,随后对着他说道:“不知谒者所为何事?” 黑袍宦官对着刘毅微微一笑:“大将军托我向……” 刘毅才听到前几个字就头皮一炸,差一点就爆气骤退。 第一百零五章 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 “大将军托我向您传一句话。” 传一句话? 刘毅闻言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向你问好”就好办,刘毅认为这种不动用真气就看不穿实力境界的宦官实在是很讨厌,未知的总感觉要比已知的恐怖。 只不过带话……倒要看看会放什么狠话。 刘毅思忖了一番,扯了扯嘴角:“愿闻其详。” 黑袍宦官轻咳一声,肃声道:“大将军言,前事作罢,待到府君上计时,扫榻以待。” ?! 啥? 刘毅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出现了幻听。 确定是扫榻以待,而不是刀剑以待? 他眉头紧蹙,不知道何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两句话连起来就是很直白在说“以前的事情,咱们就算了,等你来雒阳交年度审计报告,欢迎你来做客。” 为什么啊?难道是李贺背景的原因? 刘毅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不然他一个没任何后台的两千石国相,凭什么能让大权在握的万石大将军低头服软,主动示好? 其实刘毅只猜对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在雒阳有了不小的名声,否则怎么可能随便哪个人只要靠上杨赐的边,就能让大将军低头认怂。 他并不知道,在雒阳一带,乃至世家名士圈子,何进的评价其实是不错的,有着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美誉。 就比如说孔融。 何进刚当上大将军时,司徒杨赐派下属孔融去送帖子给何进,表示祝贺,可能那时候大将军府没完工,道贺的人都是去何进的前一个职位,河南尹府报道。 而孔融是什么人? 孔子的后人!历史地位摆在那,虽然孔融排不上嫡系,但也是孔氏家族的名人。 虽然他算是有来头有名望,但是这个来头名望在杨赐面前就算不上什么了,而何进是杨赐的弟子,因此在当天,杨赐就派他比较欣赏的后辈加属官孔融给何进送帖子。 但是孔融对于给一个屠户送贴子心里非常抵触,然而杨赐是举主,他完全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估计孔融因为有心理包袱的原因,所以路上一步三回头,结果到河南尹府门口一看。 人山人海。 来晚了! 这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孔融想了一个办法,插队! 他挤到前面负责登记的案台前,把名帖往案台上一放:“我是司徒府的!帮我先通报一下!” 河南尹门口的门房只认官员品轶,哪认识什么名士,而孔融只是个司徒府的小官,品轶又不高,黄绶而已,因此门房直接把孔融喷了一顿: “司徒府的怎么了?是谁都要排队!” 孔融顿时又羞又怒,又不好发作,便夺了名帖跑了,他一怒之下回到司徒府,留下一封弹劾何进的信,便卷铺盖回家了。 河南尹府的官员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气愤,认为错不在他们,是孔融这家伙找茬,于是向何进报告:“要不要派人把孔融给干掉?” 这时又有其他门客提出:“孔融是天下名士,杀了他,天下士人将没有一个人会归心于将军您,不如对孔融以礼相待,这样可以展示将军的广阔胸怀。” 何进听从了后者,抛弃旧怨,主动举荐孔融返回朝廷为官,而孔融跑回去后,不知道是意识到这样会坑了杨赐,还是气消了或者是开始后怕了,终究给了何进一个面子,返回了朝廷。 其实在何进担任大将军期间,一直致力征辟士人入朝为官、积极营救士人、为名士葬礼赠送谥号,所以在上流士族中的声望其实还是不错的。 比如在中平元年的时候,王允得罪宦官被判死刑,何进与三公一起上书营救,最终王允死里逃生。 在这段时间,何进征辟王谦为长史、伍孚为东曹属掾、袁绍为属掾、刘表为属掾、边让为令史,举荐董扶为侍中、赵岐为敦煌太守、孔融为侍御史,这些人都是当时的名士。 然而虽然成功了不少,但因为何进的低贱出生以及外戚的身份,失败的更多。 郑玄、韩约,陈寔、荀爽、申屠蟠等就拒绝了何进的有次何进主导征辟陈纪、韩融、张楷、襄楷等十四人,“均不就”。一个都没给面子。 其中郑玄、荀爽等更是更是“屡辟召,不就。” 但是即便这些人这么不给面子,何进也没有私下打击报复过,更没有学以后的董卓强行绑人。 另外,在此期间,先后有范冉、陈寔两位士人中的楷模逝世,何进作为晚辈,又代表朝廷高官代表,主动派人前往吊唁。 比如何进赠与范冉“贞节先生”的谥号,尤其是陈寔的葬礼,陈寔身为陈家名士,葬礼极为隆重,参与吊唁的达到三万余人,他虽然多次拒绝何进,但何进依然奏请朝廷,最后赠与陈寔“文范先生”的谥号。 所以说,何进对于有名望有能耐的人宽容度是很高的,若是有可能为他所用,哪怕只是一点点,何进的宽容度都会再度大幅增加。 而此时刘毅恰好已经满足了这两个条件,甚至还满足了一些第三个条件。 刘毅虽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琢磨了一下,认为既然何进主动递来橄榄枝,现在肯定要接着,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这次没有谈拢,接下来估计就是何大将军的雷霆一击了。 再说他现在有了基本盘,已经不是之前光脚不怕穿鞋的,换作此前只是县令的时候,凭借无妄境的修为,就算是出奔,过些年找个诸侯也一样能混到县令的位置。 但是郡守一级就不一样了,不是说能打就会有的,这涉及到资历,功勋,声望等多个方面,要是被何进搞了破坏,再想获得可就难了。 所以刘毅觉得现在完全没必要硬挺着和一个过几年就领盒饭的人拼个鱼死网破,不对,鱼死网都不一定会破。 “劳烦谒者转告大将军,刘毅不敢辜负大将军好意,待到前往雒阳之时,必将登门拜访。”他思虑完毕,就微笑着给了黑袍宦官一个答复。 说完,刘毅就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黑袍宦官随他返回,哪知道这黑袍谒者却是没有挪步,反而笑着说道: “刘府君莫急,张常侍让我向你带句话。” 这……身份怎么那么复杂…… 这家伙到底是谁的人? 刘毅面色复杂的看了黑袍宦官一眼,随后无奈道:“谒者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第一百零六章 六亲不认的步伐 直到送走了黑袍宦官一行之后,刘毅还在思量张让那一句话的意思。 张让就让这黑袍宦官给他带了一句话“唯有袁氏子术,曾异议。” 这句话很好理解,就是说只有袁家子弟袁术曾表示过反对,至于反对的内容,当然就是他当北海相这件事。 让刘毅没想明白的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为何?” 在他想来,李贺奏表他为北海相这件事上有人反对很正常,但是当别人都没意见而只有一个人反对的时候,这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若是个他没听说过的人反对,刘毅可能还会往“是不是涉及公心,认为他年轻骤登高位不大妥当,因此反对”这个方面去考虑。 然而这个唯一跳出来反对的人是袁术,那就有问题了。袁术很明显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那么这家伙突然跳出来反对,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刘毅就纳闷了,他自忖和袁术没有任何的交集,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从记忆中袁术的发展轨迹来看,他担任北海相也没挡了袁术的路,为什么这家伙要出来反对? 此前彭木也没暴露出是他的手下,这家伙一再挑事,难道是八字不合? 他压根没想过,有种人会没有好处也去干一件事,就是因为不爽,或者是图一时之快。所以想了半天刘毅也没弄出个头绪出来,只能把这件事先抛在了一边。 毕竟目前的时间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袁术大哥还没死,袁术作为嫡次子,虽然也是嫡脉,但是所能动用的能量有限。 因此现在面对的应该只是袁术本人的敌意,而不是整个袁家,刘毅觉得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但是他还是觉得非常不爽,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弄袁术这家伙一把。 想完袁术的事情后刘毅就开始探究起张让的意图,张让派人来给他传递消息这件事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刘毅首先可以明确一点,这是张让向他示好的表现。 但是问题又来了,从目前张让的地位而言完全没有必要示好一个小小两千石的郡相。 他不知道,这其实只是张让的个人习惯。 张让也是读过书的,而且还读过不少书,其通过查阅汉史发现了一点。 只要是刘氏宗亲,都有概率当皇帝! 前有光武,现有今上,都不是根正苗红的皇位继承人。 自从张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之后,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对所有进入他视线范围内的刘氏宗亲,除了旗帜鲜明的站在对立面的,都给予不同程度的便利和示好。 用他自己的想法就是,“刘氏太邪性,万一呢?” 因为张让非常清楚,他们宦官的权势是建立在皇帝的信任之上的,失去皇帝信任之日,就是宦官丧命之时,而其中最危险的一个时期就是皇位更迭的时候。 刘宏之所以这么信任张让等宦官,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单纯的棒槌脑瘫,而是因为如果不是宦官倾力相助,他早就被赶下了皇位甚至是丧命了。 在刘宏继位之初,外戚大将军窦武联结朝臣,意图率军诛杀宦官,结果行事不密被宦官提前知晓,宦官带领虎贲、羽林击退了窦武率领的军队,窦武兵败自杀。 因为这件事,刘宏对和窦武串通的朝臣们失去了信任。 原因很简单,虽然窦武打的旗号是诛杀宦官,但是傻子都知道,皇帝肯定会对敢于率军攻打皇宫的大将军心生忌惮,而大将军要是不想以后自己倒霉,必定会在事成之后换个皇帝。 刘宏本来就是他们立的,废了再换一个也不是啥难事,然而被废的皇帝最后的下场往往都不会太美妙。 这种简单的推理,你们这些自诩精英的朝臣会想不到?既然想到了为什么没阻止,反而和窦武串通一气? 所以对于刘宏而言,宦官的表现是满分,而朝臣们的表现是零分,因此张让等在这次平叛行动中出了大力的宦官全部提拔,封侯! 所以前一个皇位更迭张让站队准确及时,出力较大,人生上了一个大台阶。然而眼看着数年前刘宏开始沉迷女色,夜夜笙歌,又懒于修炼,好像身体已经不大行了的样子,他就未雨绸缪,为第二次皇位更迭做准备。 所以给刘毅卖个顺水人情只是张让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罢了。 而且在张让看来,刘毅既然是李贺举荐,应该是杨赐一派的人物,给刘毅传递这个消息,告诉他有袁氏子对其有意见,说不定还可以在杨氏和袁氏中间埋根刺。 一举两得。 刘毅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哪会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他想破了头都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能叹息一声,将此事暂且搁置,打算等去雒阳之后再弄个明白。 他一边缓步返回县令府邸,一边凝眉沉思。 ......既然已经做到了郡守级别,也是应该把建立消息渠道提上日程了,像今天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实在是难受的紧。 而且一郡之主和县令还不同,县令遇到问题可以向郡守求助,时间上也就是个五六日就能得到反馈,而郡守更需要自己决断,很多事情要是请示朝廷,一来一回将近一个月,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手上的人才也不够用...... 刘毅越想越头疼,他索性把这些烦心事先放了一放,转头先去想别的。 ......既然印绶已经到了我手上,那么就说明这个谒者是先去的李贺处,李府君在这件事情上出了这么大的力气,而且北海相府此时没有北海相印在,应该已经是半停摆的状态,也需要早日赴任才行。 既然何进的威胁暂时已经解决,那么前往雒阳就不需要着急,既如此,明日就启程,前往剧县...... 还没等他把要考虑的事情都捋完,县令官邸就已经近在眼前,刘毅甩了甩头,把这些纷繁杂乱的事情暂且抛在了一边。 他正了正身子,理了理衣裳,顺了顺代表两千石重臣的青色三彩绶带,随后负手缓缓踱步入内。 一步,两步。 一息,两息。 刘毅进门走了有半盏茶的时间,途中遇到了一个仆役两个婆子,然而他发现这些人都是如同往常一样见礼。 他心中暗暗有些纳闷。 这么明显的青色绶带都看不见,这是瞎了? 只是略一思忖,他就自嘲一笑。 是了,他们都是从平常百姓家雇来的,哪懂这些...... 刘毅刚有些泄气,突然就看到有个人远远的迎面走来。 是太史慈! 他猛然精神一振,轻咳一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迎了上去。 第一百零七章 入主北海 太史慈本来在低头想事情,正琢磨了一半,就突然感觉前方有人,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刘明廷正迈着奇怪的八字步,摇摇晃晃的迎面走过来。 咦? 难道腰伤到了?怎么走路姿势这么奇怪? “明廷,你的腰……嘶……” 太史慈说着就往刘毅的腰部瞥去,只是这一瞥,他瞳孔顿时一缩,瞬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青绶! 刘明廷的黑绶换成了青绶! 两千石! 这…… 太史慈一下子感觉有些懵,他犹豫了半晌,问道:“明廷,这……” 刘毅见太史慈目瞪口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心中大感满意。 这才是剧本里面该有的样子! 他矜持一笑,缓缓说道:“刚才有谒者前来传旨,封我为北海相。”说着刘毅就把手上拿着的制书递给太史慈,“你看,这就是了。” 太史慈连忙伸手接了过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 ……制曰可,刘毅为北海相…… 十数息过后,太史慈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北海相.....”随后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将帛卷合起,语带疑惑,对着刘毅问道: “明.....府君,我记得此前从北海相府出来的时候,府……君面色有异,可是已经知晓了此事?” 刘毅听到太史慈提问,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记性还挺好。”,接着他就缓缓点头,给了太史慈肯定的答复。 “不错,当时确实已经知道了李府君要表我为北海相之事。”刘毅怕太史慈多想,接着补充了一句,“只不过那时李府君语焉不详,我认为很难成功,所以就没有提及。” 他随后感慨了一声,“哪知道,居然真的接到了任命的制书。” 太史慈缓了缓神,随即撤步后退,揖了一礼,肃声说道:“慈恭贺府君。” 哈哈……上道…… 刘毅心中暗爽,同时上前一步把太史慈扶起,“莫要如此客套,以后我还要多多依仗子义之力。”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在琢磨着如何给手下发一点福利,毕竟他能有现在的地位,不只是他一人之力,也是靠着太史慈等人以及众多郡国兵的倾力相助。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好处自己已经拿了大头,肯定要考虑一下跟在身后的弟兄们利益,这样才是长久知道,有了好处只顾自己是不行的。 刘毅前世在新闻中就见到过有黑心企业干过河拆桥之事,当时他能力微薄,只是化身键盘侠声援唾弃那些人的禽兽之举。 而现在,他有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机会,当然要引以为戒。 ......不过这个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需要好好思忖一番,刘毅念头闪过,决定先放在一边,把急需的事情先办完。 “子义,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剧县拜谢李府君,你先回去同你阿母知会一声,顺便问你阿母是否愿意搬到剧县去居住。”刘毅笑了笑,“或许此后你在剧县的时间会比较长。” 嗯? 难道…… 太史慈闻言心中一动,隐隐有了个猜测。但他没追问,只是抱拳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去。 刘毅先是目送太史慈离开,随后拉住了一个路过的仆役让其去寻方翁,而他自己则直接去后院寻慕时。 没费多大力气刘毅就找到了慕小姑娘。 她果然还在她经常待的亭子里,不过此刻她没有在练琴,而是依着亭柱子似乎在出神。可能是听到了脚步声,刘毅发现她停止怔神,转头看了过来。 见到来人是刘毅,慕时便碎步迎了上来,随后对着刘毅施了一礼,继而语带惊讶的问道: “明廷可是升为了两千石?” 呃…… 眼睛这么尖? 这观察力,比无妄境的太史慈还敏锐,应该说果然不愧是女孩子么,天生对于饰物就有敏感性。 对于慕时能一眼认出青绶是两千石的标准刘毅是半点都不意外,毕竟人家虽然小,但也是知书达理的官宦之后,知道这些官家子弟的常识不足为怪。 刘毅谦虚的点了点头,“不错,已经被任命为了北海国国相。” 慕时抿嘴一笑,似乎有些欣喜,随后她又盈盈一拜:“明廷……不,现在是府君了,府君十八骑七日破四城的伟绩姎曾有所耳闻,北海国在府君治下想必不会再为贼所害。” 刘毅被夸得内心窃喜之余更感到有些压力,因为从今日起,北海国近百万人的命运就正式交到了他的手上。 “慕公子,我明日起就要先行前往北海治所剧县赴任,这县令官邸会留给下一任的平寿县县令,所以我打算让方翁带着你稍后前往剧县同我汇合。” 这一点是他早就考虑过的,县令府邸里面的仆役婆子都是在附近雇的,不需要带走,他其实要带的就两个人,方翁和慕时。 说完,刘毅见慕时好像没什么反应,他斟酌了一番,随后说道:“慕公子,我对慕明廷非常敬佩,对你以妹视之,你切莫有什么顾虑。” 刚开始刘毅只是同情可怜这个小姑娘,后来就变成了以人度己。他自己现在也等于时变相的失去了父母,同这小姑娘一般无二,因此颇有些物伤其类之感,感觉能帮她就有点像在帮自己。 刘毅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失去了亲人,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我们其实无甚区别。” 慕时怔怔地看了刘毅半晌,是了,据说明廷也是父母双亡,而今孑然一身……她一直看得刘毅到有些迷惑,方才缓缓撤后了一步。 “姎,姓慕名时,字芷瑜,见过大兄。” 随后,她就如同大半年前初次同刘毅见面那样,一板一眼的施了个正礼。 刘毅只是一愣,旋即就反应过来,立即正式回了一礼。 “吾,姓刘名毅,字宏远,见过女弟。” 两人互礼完毕,接着就同时起身。 接着刘毅就转头对着早就到来然后停在几步远外围观的方翁吩咐道: “方翁,明日我会先行赴任,你和芷瑜收拾完毕之后直接去剧县即可,我会派一队军士随你们同行。” ………… 三日后,剧县县城南门。 刘毅看着城门上的剧县二字感慨颇多,半个多月前回来的时候他还只是感慨自己提升速度较快,哪里料到仅仅只是半月多,等再次回到剧县的时候,自己居然会变成这北海治所之主。 他驻足凝视了十数息,随后同太史慈招呼了一声,策马缓步入城。 第一百零八章 焦躁的糜齐 刚入城,刘毅就看到有一支商队在排队缓缓出城,为首的那人正是糜家的糜齐。 糜氏商队……送贵重药材…… 刘毅砸了咂嘴,感觉有不小的可能性是送给李贺的。 其实也很正常,糜齐作为糜氏在北海国的头头,在听说了北海相患病之后忙着去张罗些名贵药材送上门属于一个商人的常规操作,只是他觉得那十余车应该不全是名贵药物,可能还顺带了不少普通的,作为剧县药材铺的补充。 反正一趟也是跑,两趟也是运。 就在刘毅看到糜齐的时候,糜齐也发现了刘毅。他眼睛一亮,侧首同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接着就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身边的人,而自己则离开队列向着刘毅处凑了过来。 “刘明廷!” 糜齐先是远远招呼了一声,随后几个大跨步就来到了刘毅面前。 他对着刘毅躬身行礼,口中说道:“拜见刘明……呃……” 糜齐那句明廷说到一半就瞬间卡了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原来他此前在刘毅的另一侧,并没有看到刘毅腰间的绶带,而现在绕到了正面想要躬身之时,视线正好就落在刘毅的腰部,瞬间就瞧了个真切。 青色绶带,青、白、红三色交织缠绕! 两千石! 糜齐先是一懵,旋即心念急转。 ……前几日拜见李府君未成,听李房说李府君已经向朝廷请辞,而今这刘毅突然突兀变成了两千石,又出现在了这里…… 时间不容他再细细斟酌推敲,糜齐不再犹豫立即改口:“拜见刘府君!” 刘毅不知道糜齐纯粹靠推测,只是以为糜齐已经听说了消息,他这次倒没有同糜齐回礼,只是翻身下马,上前将其扶起。 他现在已经是一方郡相的身份,再对一个商贾作揖回礼已经不大合适了,所谓过犹不及,能够下马已经体现出了足够的重视。 果然,见到刘毅居然还特意下马,糜齐感到十分受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糜齐眼巴巴的千里迢迢给李府君送药材,连李贺的面都没能见着,一个无任何职位的义子就把他给打发走了,若是说糜齐心里不窝火,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义子可不是养子,养子是有宗法继承权的,比如袁绍,除了不是袁成亲生的,其他的一切待遇和袁成亲嫡子一模一样。 而义子就不同了,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笼络人心的手段而已,只是一个显示亲近的称呼,意思就是“我把你当儿子一样看待”。 养子接待是很重视的表现,而义子嘛……呵呵。 一个是无品无轶的义子,一个是两千石的郡相亲自下马相扶,这两厢一比较差距就出来了。 刘毅将糜齐扶起之后同他说道:“糜管事,未曾想又在此见面,不知?” 糜齐谄笑了一声,“无他,得见恩公在此,特来拜见,恩公可是荣升?” 恩公? 刘毅在心里暗暗嘀咕。 啧啧……这是称呼升级了啊。 不过,看这说法居然是不知道我成为北海相之事,那么刚才居然能准确叫出府君,难道是靠推测? 能成为一地负责人果然是有干货的…… 因为两千石是分很多种的,九卿、郡守相、偏将,中郎将等都属于两千石,但尊称却各不相同,能直接叫出郡守国相的专用尊称“府君”确实要有点真材实料才行。 刘毅见糜齐问了,也没打算隐瞒,“不错,已受封为北海相。” 果然! 糜齐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这也太快了! 他前些天才特意亲自去打听了刘毅的情报,这刘毅才二十许,并且没有任何的背景,也就是说,确实如同此前获得的信息那样,从军一年就从一介白身做到了如此地步! 原本做到千石虽然让他感到惊讶,但是还是有不少的例子在的,也没太过诧异,但是一转眼,居然又升了一步,变成了实权两千石! 他虽然知道刘毅的功绩,但只也觉得刘毅最多会得到一些物质赏赐,想要再提拔几乎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在他看来,这种一千石到两千石的大跨越,在刘毅没有深厚背景的情况下,即便是有功绩也很难变现。 因为在上一步就是青绶。 青紫、青紫、在汉家,青紫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此时都是用青紫来代指高官显贵,就是因为两千石佩青,万石佩紫,佩青带紫,这简直变成了一种汉家男儿的情怀。 而刘毅,弱冠之年,佩青! 眼见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达成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人生目标,糜齐只感觉到五味杂陈。 刘毅却知道糜齐一下子想了这么多,他看糜齐似乎没啥要事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就不愿意再多耽搁,说了一句:“我尚有要事,糜管事,我们就此别过。”便告辞离去。 糜齐望着刘毅远去的背景驻足沉默了一阵,随后返回了商队,他对着帮他牵着马的中年男子说道: “我有要事需先行返回徐州拜见家主,你且带着商队自行回返。” 咦?说好的不是这样啊。 那中年男子有些讶异,他以为真的出了什么急事,便建议道:“不知管事是否需要动用飞奴?” 飞奴就是信鸽。 鸽子早在秦时期就被用于传信,张骞、班超也曾用信鸽给朝廷传递信息,但是因为信鸽传信的信息量小,加上可能会遇到天敌等各种意外丢失信件,从而延误消息传递或者干脆泄密,所以通常作为不得已传递紧急信息时候的选择。 汉家原本是有自己的官方飞奴传信渠道的,不过因为长年的不重视,经常放“飞奴御者”的鸽子不发薪水,所以这些养鸽人大多自谋生路,因此官方飞奴传信基本是处于荒废状态的。 反而糜氏作为巨商,特意耗费不少钱财在各郡的治所部署了养鸽人,建立了郡一级的信鸽通讯渠道。 糜齐摇了摇头,他此前也曾考虑过是否用飞奴传信,因为刚好剧县就有他们的飞奴传信点,但是思虑一番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涉事既多且密,不便动用飞奴。”糜齐解释了一句。 糜齐是打算向家主当面汇报刘毅之事的,飞奴那寥寥数句能说个啥?本来他还想等这件事忙完之后再回去汇报,哪知道才过了没一个月,这刘毅就从一个县令变成了北海相! 他心中瞬间就涌起了急迫感。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巨富可不只有他们糜氏而已,其他几家也在各郡有消息渠道! 糜齐感到有些焦躁,他立即就定下决心,随后同中年男子叮嘱了几句,接着策马离队,扬鞭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 你还是改口罢 刘毅辞别了糜齐之后就直接前往北海相官邸,等他到了北海相官邸通报姓名之后没多久,一个消瘦的身影便迎了出来。 嘶…… 刘毅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旁边的太史慈也是诧异无比。 这是李房? 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形销骨立…… 但凡刘毅能想到的这方面的词用在这家伙身上是一点毛病没有。 无妄境能被折腾成这样? 李房先是行了一礼,随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未能远迎,还请刘府君见谅。” 刘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套这些:“李房,你这是这么回事?这么弄成了这样?” “无妨。”李房侧身示意刘毅和太史慈跟着他进去,“只不过是耗费了些精力罢了。” 听到李房这么说,刘毅和太史慈不禁对视了一眼,皆是无语。 耗费了些? 你管这叫耗费了些? 在座的都是无妄境,你忽悠谁呢? “李宣直,你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了?”太史慈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 咦? 刘毅瞥了太史慈一眼。 这两人怎么熟悉起来的? 太史慈跟他出门办事这么多次,在外人面前几乎很少主动插嘴说话,一直都是扮演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的角色,而这一次居然主动问话。 不需要问,刘毅都知道这“宣直”肯定是李房的字。 上次带太史慈走的时候这两人还大眼瞪小眼一副剑拔弩张随时要打起来的样子,怎么现在一转眼就关心起李房来了? 虽然刘毅挺好奇在他和李贺谈话的那一段时间里面太史慈同李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宣直,我就叫你宣直吧。”刘毅犹豫了一下,最终重复了遍太史慈的问题。“你这是什么情况?李府君的病情如何了?” 李房闻言叹了口气,“我只是十数日未曾合眼罢了……只是府君他……”他还没说完,旁边的太史慈一身冷哼,“怕是不止罢,我看应该加上个滴米未进才对。” “只是府君他……”,李房完全没管太史慈的话,他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对着刘毅快速说道,“刘府君快随我来,府君之所以迟迟不肯返乡,就是想要见你一面,没想到刘府君要比我预计的要早上一日。” 说着他就急忙转身,想要提气纵掠,结果才跨两步就是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刘毅看他说的紧急也不含糊,“子义,你带上他。”说完就当先窜了出去,太史慈把李房打横抱起,紧随其后。 距离刘毅上次来还没多久,因此去李贺寝室的路径刘毅还记得,他一面疾行,一面询问道:“李房,你感觉如何?” 被太史慈抱在怀里的李房虽然感觉十分别扭,但是他此刻并未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上,他挤出了一抹苦笑,“无妨,只是一时脱力。” 没过数息,刘毅就到了李贺的寝室,守在寝室门外的甲士见到李房的眼神示意便没有阻拦。 刘毅稍微理了一下衣裳就举步入内,刚迈两步,他过转头当着李房的面对太史慈吩咐道:“子义,你先去带李房去吃些东西,让他休息一会,如果他不从,就强压他去。” 说完,就没管再管李房,扭头走了进去。 太史慈得了刘毅的吩咐,对着怀里的李房冷哼一声,”府君的吩咐刚才你也听到了罢,自己指路吧,莫要我动粗,你现在在我面前就如同小鸡仔一般。” 李房完全没搭理刚才太史慈的威胁,自顾说道:“太史子义,你的好意我心中知晓,我要在这里等着。” 嘿! 太史慈心中微怒,“李房!你莫要不识好歹,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要先丧命!你光靠一口真气强行撑着又能撑几时?依我看,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你必死无疑!” “有刘府君在此,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说不放心刘府君?” “我非是不放心刘府君。”李房反驳了一句,“而是我……”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句话,“庖厨当是在左侧十五丈处的第三个房间。” 李房连忙侧首看去,只见守在门边的两个甲士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好像刚才完全没有人说话一般。 “好男儿!” 太史慈呵呵一笑,旋即提溜着李房就照着刚才所说的方向而去。 十五丈的距离眨眼便至,太史慈数了一下第三个房间便推门进去,果然是庖厨之所在。 太史慈次扫了一眼就认定这应该是给仆役佣人使用的,因为除了炊具,还有几个十分简陋的桌案。 他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坐席把李房丢了上去,接着就轻车熟路的找起吃食,太史慈也是穷苦出身,知晓一般哪里会放东西。 他翻出几个蒸饼,又盛了一瓢水,放在李房的面前。 “快点,别磨蹭,就算你要照顾李府君,也要把自己管好才行,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李房叹了口气,拿起硬邦邦的蒸饼,就着木瓢里的凉水就吃了起来,一直吃掉八个蒸饼之后他才停了下来。 “非是我不懂,府君不仅救了我,更收我为义子,待我恩重如山,如今眼看着府君病入膏肓,我只想多陪伴府君一些时日,不想浪费在吃食睡眠上。” “我知晓自己的状态,当到了极限时自然会去稍作休憩,不会强自硬撑,即便你们不来,我也打算再过数个时辰就休息一会的。” 太史慈听了李房的解释,一声不吭,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事情不是像李房说的这么轻飘飘,这样做不只是疲惫那么简单,而是会透支精力,折损寿命。 不过人各有志,无法强求,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阿母病重…… 咦? 这倒是个好思路,用自己的些许寿命换多陪阿母一段时间。 不亏! 他突然觉得很能理解李房的想法。 “李宣直,你不是李府君的义子么?为什么还和别人一样府君、府君的叫着?”太史慈觉得经过这件事看李房顺眼了不少,就把心中的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叫惯了这个称呼,后来就没有改口。”李房犹豫了一下,“而且,我怕叫阿翁,会让李府君想起他的亡子,惹他伤神。” 原来如此。 太史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就不再言语,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有近一盏茶的时间,庖厨内又响起了太史慈的声音。 “李宣直,我觉着,你还是改口叫阿翁罢。” 第一百一十章 举孝廉的名额 尽管李房没有作声,但是太史慈知道他听到了自己的话,因为刚才那一瞬,李房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了许多。 太史慈没再多言,约莫两个时辰后,李房率先起身,朝着李贺的寝室而去,两人远远的就看到刘毅手上拿着帛卷,面色沉重,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 刘毅见到两人过来,也没管太史慈,而是对着李房道:“宣直,你快进去罢。” 李房顾不上多问,只是对刘毅施了一礼便急忙走了进去。 “府君......李府君他?” 刘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什么?难道......”太史慈闻言一惊。 “非是你想的那样,但是也差不多了,而且李府君执意要返回徐州,我苦劝未果。”刘毅非常无奈,按照李贺目前的状态,有很大的概率会死在回老家的路上。 太史慈也想到了这一点:“即便徐州不算远,那也要十数日的行程,舟车劳顿之下李府君的身体当是难以承受。” “子义所言不差,然而李府君言,狐死首丘,代马依风,他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回去的路上。” 刘毅叹了口气,“他们本就已经是整装待发,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启程,李府君与我有恩,自当十里相送。” 看到李贺时日无多,刘毅心情也是十分低落,此前李贺强撑着病体同他交待了很多事项,每一项都对他掌握北海国有极为重要的帮助。 先是他手上的帛卷,里面写的是李贺这些年来在北海国发现的人才,够资格写在上面的都是至少能担任三百石以上职位的人物,这些本是李贺一点一点发掘出来的人才,本来是作为他自己的人才贮备,以备新老更替用的,现在都已经交给了刘毅。 不仅如此,李贺还告诉他一些做北海相的心得,例如那些家族是需要注意的,和青州刺史部打交道的一些忌讳等等。 种种这般,要是李贺不告诉他,光靠他自己摸索,不仅费时费力,还可能会出问题。 ............ 两个时辰后,剧县城外,刘毅和太史慈正在策马回返。 该说的都已经在前面说完,刘毅在又一次劝说无果之后只能在心中祝愿李贺能够安然返乡,因为有李房在,李贺返程安全问题倒是不需要担心。 “子义,你对举孝廉了解多少?” 刘毅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太史慈有些微愣,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 刘府君此时已经成了北海国国相,有了举孝廉的资格! 在汉代实行察举制,“孝廉”是最重要的一科,举孝廉是汉家的一种由下向上推选人才为官的制度。 孝、廉有“孝子廉吏”的意思,分为“举孝”和“举廉”两种,“孝”是指孝敬父母,“廉”是指清廉勤政,后来逐渐混为一谈,称为举孝廉。 此时的举孝廉大部分是通儒学的高官及富豪子弟。 举“孝廉”之后,前程远大,升迁较快,“孝廉”出身的官吏,更被认为是“正途”、“清流”,很被看重。 但是正因如此,现在举孝廉的名额大多是被内定好了的,能被举孝廉大部分是通儒学的高官及富豪子弟,曹操、袁术等都是走的举孝廉的路子。 举孝廉是以郡为单位,郡国人口不满十万三年举孝廉一人,不满二十万两年举一人,满二十万每年举一人,满四十万每年举二人,满一百二十万每年举三人。 而北海国人口近百万,每年有两个举孝廉的名额。 因为李贺属于杨赐一系不会受到除了杨赐以外的压力,加上李贺又病重,所以手上的孝廉名额还没有被安排掉,现在新老交替之后这个举孝廉的权利自然就落到了刘毅的手上。 太史慈有些不大好意思,“我只知道举孝廉是为官的正途,但是因为极难,所以从未奢望过,因此不是很了解。” 刘毅闻言微微颔首,虽然太史慈想当官,但是他对这方面不了解也不意外,因为这个和他相差太远。就像他前世绝大部分的小公务员是不会去关注清北选调生是啥晋升途径的。 但是太史慈现在不了解不代表以后不会去了解,刘毅觉得与其等到他知晓之后心里有疙瘩,还不如现在自己主动挑明。 毕竟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是太史慈,知道了自己老大有这种好事反而分给了外人,心里肯定会犯嘀咕。 “子义,举孝廉晋升很快,而且被视为为官的正途,若是留在了雒阳,则是六百石的郎官起步,再迁为尚书、侍御史、侍中、中郎将等官,而被派遣到地方,则以令、长、丞为起点,再迁为太守、刺史。” 刘毅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太史慈。 这还是他以前向何秩咨询的,因为他曾经考虑过是不是要走举孝廉的路子,后来发现在汉末没背景的人走这条线完全不现实,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的何秩就是举了孝廉,被撸掉骑都尉去当郎官去了,显然也是打算走这条正规路线。 刘毅心里清楚,举孝廉的名额过个几年天下大乱诸侯割据的时候就没什么大用了,但是他的手下不知道,因此这两个举孝廉的位置弄不好很可能会让手下离心。 所以他打算先问问太史慈。 太史慈说起来是符合举孝廉的标准的,既孝顺又廉洁,如果不是举孝廉之后官员的去向分配完全是由中央说了算,刘毅肯定是要给一个名额给太史慈的。 刘毅先说完了举孝廉的好处,接着语气一转,把事情说开。 “你一直追随我,我本拟举你为平寿县县令,但是孝廉为正途,于情于理,你都够得上一个举孝廉的名额,不过,一旦举为孝廉,官员的任命去向就会完全由雒阳来决定,极大的概率你是不会回到北海的。 刘毅叹了口气继续道: “所以我问问你自己的想法。” 在刘毅看来这种事情最好摊开来说,把自己的筹码和难处都讲出来,让太史慈自己做决定,根据刘毅对太史慈的了解,他有极大的概率会自己选择留下。 而且他的安排也没有亏待太史慈,实权千石县令,要是孝廉放到地方上,起步的最顶端也不过如此罢了,这两个举孝廉的名额,他另有用处。 当然,即便是料错了,太史慈依然选择想去举孝廉,那还有方案b,总之到手的子义,是不会让他飞了的,但是那样刘毅就对太史慈的评价降低一个档次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必为三公 太史慈闻言只是微怔,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府君,慈自是要追随府君的,岂能为孝廉弃府君而去?” 这样方案b就用不着了…… 刘毅闻言只是微笑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没有再多说其他。 尽管他猜测太史慈很可能会选择留下,但是真的当听到太史慈毅然选择留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感动的。 虽然从起步来说,孝廉可能还不一定比得上刘毅提供的平寿县县令一职,但是从发展前景来讲两者就不是一个档次了,被举孝廉者只要不出岔子,两千石就是个标配。 如此一来之前做的b方案变成了无用功,但是他宁愿这种无用功多一点,这说明他没看错人。 刘毅见太史慈没有想要举孝廉,暗暗松了口气。他麾下也就太史慈配得上举孝廉,其他人都还不够格,既然太史慈放弃了,他就打算把这两个举孝廉的名额他打算用来卖掉。 卖了换钱。 其实在此之前,刘毅完全没有考虑过卖了换钱的事,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两个举孝廉的名额用来“钓鱼”,想以此来招揽人来。 但是后来一想,似乎这样有些不切实际。 钓来的人如果优秀,给不给举孝廉?按承诺举孝廉,那么人才被弄到中央去了,基本回不来。 不按承诺,名声就臭了。 而且如果没来优秀的人,给了那些平庸之辈太浪费,不给更不现实,直接说你们都不够格?那肯定炸窝。 若是优秀人才来超过两个,给谁又成了问题,很容易两面不讨好。 其实这些问题只要细细考虑,都有办法解决,但是刘毅之所以突然产生卖孝廉名额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发现此前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大的误区。 那就是刘毅之前觉得,做了北海相,北海国就是他的自留地了,要好好经营好好发育。 而李贺的无意中一句话提醒了他,当时李贺说,“只可惜宏远年岁尚浅,若是再长个几岁,说不定九卿都能当得。” 一开始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只是在心里嘀咕着“九卿有什么好当的,过几年雒阳就是个大浑水。” 然而现在他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他想当不想当的问题,如果真的中央有任命,一份诏书就能把他提溜过去,那时候无非就两个选择,接受任命去雒阳,或者辞而不受。 但是辞而不受不是说不干九卿继续做北海相。 没那个好事! 要辞只能是辞官,直接变成白身。 这种事情可不会有人提前给他通报消息,让他截杀朝廷使者,再说截杀这活偶尔干一次也就罢了,干多了当别人是傻子? 所以一旦在这几年内中央对他有新的人事任命,那么他在北海发育的再好也是没用。而且很有可能出现一种情况,就是他把北海经营的越好,就越会有人觊觎,他就越有可能被调走。 因此刘毅觉着,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面应该注意提升北海百姓的生活水平,藏富于民,这既是一个郡相的职业操守,也是完成对李贺的承诺,还免得发展太好引人觊觎。 但此基础上,他就打算在保证不受黄巾威胁的情况下注重发展自己的私兵。 私兵,表面上看起来是私仆,实际上就是个人掏腰包养的兵,不是由朝廷供养,所以那些私兵的效忠对象是主君,而不是朝廷,这就是所谓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郡国兵因为是由朝廷供养,是属于朝廷的,要是他被调走这些人发育再好也没啥用,一旦被调走这些郡国兵可不会跟他起走,只有私兵是属于自己的,可以合法跟着他到处跑。 因此刘毅打算现在先打好经济和名望的底子,等到天下乱起之时,若是那时还他还是在北海相的位置上,有一定的基础,到时候再开始发育也不算晚。 而养私兵要的是什么? 不是人,而是钱! 步兵两万钱,轻骑四万钱,具装甲骑十三万钱。 刘毅肯定是没有那么多钱的,要是靠搜刮不是不行,但这样干是饮鸩止渴,所以他思来想去,来钱快后遗症低的唯一办法就是卖了举孝廉名额。 毕竟虽然现在修宫钱已经停征了,但是按照之前十常侍的标价,一个两千石的职位是在两千万钱到三千万钱之间。 而一个举孝廉的名额基本上可以视为是保底两千石的职位,并且比一般的两千石更有发展前景,刘毅觉得卖个两三千万钱不过分。 至于卖举孝廉的名额这种事,他又不明码标价到处宣传开竞拍会,而且这又不需要向老百姓公开,只会有少数人直到花落谁家,依照现在的消息传递的衰减幅度,他估计连剧县的传不出去,相对于收益,这些风险完全可以承受。 回城就去找买家先联络一下,据其所说,他们家在剧县就有联系点…… ………… 徐州,糜氏。 糜齐经过十日的星夜兼程之后终于回到了老家,他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直接就要求拜见家主。 管家效率很高,糜齐没等多久就见到一青年男子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正是现任的家主糜竺。 说起来,糜竺现在才二十八,本来是没这个资历威望担任家主的,但是糜竺不仅弓马娴熟,有着坤珞境的实力,更是天资聪颖,谋而敢断。 糜竺刚加冠的时候负责一郡商队,仅仅一年就将资财翻了两番,后来负责徐州一州,只过了两年又翻了一番,众人皆是自愧不如,所以老家主干脆直接让位养老,专心造人去了。 “齐拜见家主。” 糜齐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耐下性子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正望不必多礼。” 糜竺连忙抢步上前将糜齐扶起。 正望是糜齐的字,糜齐本来是没有字的,他只是糜家旁支的旁支,但是他从一个小厮做起,一面混商队一面练武,一步一步的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为了便于和上等人打交道,才请家里的耆老给自己取了个字。 一般人将人扶起之后也就结束了,但是糜竺没有,他还一板一眼的给糜齐回了一礼,随后才问道: “正望不是刚送完药材到剧县李北海处么?怎么突然回返,可是有什么急事?” 糜竺虽然是家主,但是对于这些任劳任怨的族人们十分敬佩,从来没摆过什么族长的架子,既有亲和力,又眼光卓绝,所以这些糜氏的骨干力量都十分佩服他。 糜齐对家主给自己回礼的情况早就习惯了,他也没多想,直接切入主题。 “回禀家主,家主曾让我们留意哪些人有三公之姿,如今以齐之见,青州北海刘府君以弱冠之龄便已经成为一方牧守,将来必能位列三公!” 第一百一十二章 糜氏之危 必为三公? 糜竺面色一肃,虽然现在皇帝换三公换的很勤,把三公几乎变成了背锅专用职位,但实际上来来回回还是那么几个人,只不过是从司空位置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再换成司徒之类罢了 糜竺此前让各个郡的负责人留意有没有三公之姿的人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其实没有真的指望他们能发现。 因为够格的人太少。 而且他还有些疑惑,北海国相不是李贺么? 他之所以会有这这样的疑问,是因为糜家还没能耐到朝议上的事情都知道的地步,虽然只要愿意花钱,肯定能布眼线,但是糜竺不敢。 无他,这种对于世家来说司空见惯的事,对于区区一个豪商家族而言就太犯忌讳了,弄不好就会有灭顶之灾。 所以刘毅的事情糜竺是完全不知情的。 “正望,你刚才说北海刘府君是?” 嘴上这么问,其实心里糜竺已经有了答案,他觉得不出意外当是某个亲近皇帝的刘氏宗亲。 糜竺心中有些可惜,从如此年轻就做到两千石来看,这刘府君确实有很大可能位列三公,但是他想要找有三公之姿的人可不是这种。 “回禀家主,刘府君正是我此前同家主提过的原平寿县县令刘毅,他此时已经接替了李贺,成为了北海国国相。” 什么! 刘毅! 糜竺心中猛然一震,他瞬间就回忆起了糜齐说的是谁,毕竟上次糜齐同他汇报这个刘毅做下的事情之时他还觉得有些夸张,让糜齐特意再去详细核实一番。 糜竺急声问道,“可是你此前说过的十八骑七日破四城的刘毅?此消息确切属实?他的情况查过了没有” “确实无虚。”糜齐点点头,“我亲自又去询问了一遍,并且在送完药材返程之时,遇到了前往剧县赴任的刘毅。” “你又遇到他了?”糜竺有些诧异,那这种旬月之内连遇两次的情况可不多见。 “不错。”糜齐语气颇为感慨,“刘府君见我同他行礼,还特意下马相扶。” 嗯? 两千石的郡相居然还会对一个商贾下马相扶? 就算换做是他,也只勉强够郡守下马的待遇而已,毕竟再有钱也只不过是个白身。 “家主,以我所见,刘府君与其他人不同,对我等商贾并无偏见。”糜齐又补充了一句。 此言一出,糜竺心中微动,一下子琢磨开了。 前段时间糜齐同糜竺提及刘毅的事迹的时候,他虽然惊诧,觉得此人智勇双全乃当世奇才,但是也没太往心里去。 毕竟出了名的人才有很多,真正能做到高位的却是极少。 而糜家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一个千石县令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从刘毅以郡国兵起步可以看出此人并非世家子弟,也不是官宦之后,没有什么背景。 所以他也只是默默记下有这么一号人物而已。 但是现在不同了,刘毅能凭借此功绩做到两千石,说明此人已然在朝中有了一定的人脉背景。 否则功绩能变现到这种程度简直是匪夷所思。 说起来,糜竺自己都觉得糜家就是匪夷所思的一种,几代人筚路蓝缕,以区区商贾的身份挣得诺大的家业,几代家主中没有出哪怕是一个败家的庸才,没有犯一个大错,躲过了所有的倾覆之危。 等糜家交到他手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僮仆、食客万人,资产亿计的顶尖巨商。 但是糜竺知道,作为一个商贾而言,糜家已经发展到了顶点,已经进无可进。他敏锐的感觉到现在世道不稳,所以在数年前,他一力主张购置军械,对家中的仆役进行训练。 在糜竺的据理力争之下,他的父亲采纳了他的建议,也正因如此,糜家才安然度过了黄巾的动乱,没有覆灭在蛾贼之患中。 但也因为如此,糜家此前极力隐藏的财力也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要不是他家在黄巾中表现出有族兵五千,加上食客乾元境三十余、坤珞境七人的实力,非是单个无妄境能够解决,估计早就被连骨带皮给吞下去了。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在黄巾动乱中受到损失的世家在忍耐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把目光聚集到了糜氏身上来。 后来糜竺无奈之下兵行险着,先是大张旗鼓的迎接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进府,声称是自己的师父,随后宣布要闭关突破无妄境,接着就深居浅出,消失在了世人面前。 双管齐下后一时间窥视的目光消失了不少。 但糜竺判断,那些觊觎者只是暂时退却观望而已,他们其实已经没多少耐心了,一旦等他们探明虚实决定动手,必然会用雷霆压顶之势确保一击功成,所以他认为找一个不会把他家吃干抹净的人投靠已经势在必行。 可惜,根据他这一年多接触下来,要么就是像杨家不屑一顾,要么就是像袁家胃口太大。 尤其是袁家,一个两千石的郡守的位置就想让他糜氏把家财全部都献上,这是当他是傻子? 如果袁家肯保他糜家郡守的位置稳固,这个买卖倒也不是不能做,然而等糜氏家财尽去的时候,袁氏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找个由头把郡守的位置弄回来。 万一袁氏说,“我可是履行了承诺的,你糜家自己犯了事,保不住官位能怪得了谁?” 按照糜竺同袁家接触下来的情况,发生此等情况的可能性并不低,毕竟袁氏已经有了甄家,而作为商贾的糜氏被欺负了都不会有人打抱不平。 在糜竺的观念中,想要家族长久,必须要从巨商变成世家,哪怕是一个小世家,都会比顶尖富商要好的多。 因为世家,就代表了话语权! 没有话语权,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这一点上,河北的甄家已经走在了他们的前面。因为甄家已经出了个两千石,要是能保得住,每一代都出个两千石的话,过个两三代就能变成一个小世家。 糜竺暗暗叹了口气,只可惜,从十常侍那里买来的官位不被世家大族所认可,否则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所以在位的人当中没有什么好选择的情况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投资一些潜力股,去寻找那些有望三公之位的人。 糜竺凝眉沉思了片刻,发现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而言,这北海相刘毅是相当符合他的要求的。 有能力,声望很好,还不轻视商贾。 最关键的一点,既不是毫无人脉,又不是背景深厚。 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如果背景深厚,他们过去就帮不上什么忙,功劳就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最多只能得一时的庇护,与他将家族进化成世家的期望不符。 若是毫无人脉,就会有功劳也无法变现,那他们过去也没啥用。 糜氏自己在官面上就没什么人脉,有那个闲工夫费心费力去帮一个同样没人脉的,为啥不自己干,不就是因为没人脉太难成事了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惜吾妹尚年幼 糜竺心中已然十分意动,他倏而抬头看向糜齐,“正望,你曾说过,那刘毅连同他麾下的太史慈皆是无妄境?” “不错。”糜齐连忙点头,“刘府君为无妄境乃我亲眼所见,那太史慈乃是传闻,不过我观刘府君对那太史慈颇为亲善,太史慈跟着刘府君未有十分拘谨之色,传言当是不差。” 双无妄......自己是无妄境也就罢了,还有一个无妄境的手下...... 糜竺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五味杂陈,甚至对着素未谋面的那个刘毅刘府君起了一丝丝的妒意。 他不仅自己卡在坤珞巅峰三年多没能更进一步,招揽无妄境的行动也屡屡碰壁。 无妄境本来就很少,绝大部分生活条件都还不错,那些人宁愿从一两百石的小吏员做起,拿着微薄的俸禄,也不愿意成为糜氏的门客,获取百倍的薪酬。 之所以会这样,在糜竺看来很大程度是因为汉家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十分卑贱的缘故,那些能成为无妄境的人皆是资质不俗,心中都有一口傲气,自然是不可能为了钱货就屈就于商贾之家。 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在商贾之家没有上升的空间,那些人即便是一时困顿,心中总还是想着要封侯拜将,不管是效力与世家还是效命与汉室,都有着封侯拜将一尝夙愿的机会。 而商贾食客? 做梦! 在糜竺尝试了几次均被拒绝,甚至有一次差点被人认为是故意羞辱从而送命之后,他就熄了用钱招揽无妄境的念头,退而求其次改为坤珞境,后来发现坤珞境同样很难,寥寥数人答应要价还极高,并且还说明了效力的期限,就连乾元境也一般无二。 没办法,这些练气有成的人大部分年龄都不小,已经混到了一定的地位,就算是为财货所动也感觉丢不起那个人,而没啥地位的年轻人往往自认天赋异禀,心比天高,更是以效命商贾为耻。 所以一年下来,即便是他花了大代价,也只不过招揽了十余乾元,四名坤珞。而现在危机已经再次来袭,不管是继续招揽还是谋求自己突破,都是一个不确定的未知数,糜竺自觉不能把家族赌在未知之中,所以就开始物色靠山,而刘毅的出现让他怦然心动。 这刘毅在朝中有一定的人脉,自身又是两千石的一方郡相,年纪轻轻就干得一番大事,而且据传闻还算是刘氏宗亲,将来三公有望,加上身具无妄境的实力,麾下带甲近万,不管是从文还是武都足以庇护糜氏。 如此......只差最后一个方面...... 糜竺目光深沉,对着糜齐幽幽问道:“正望,此前你曾言,这刘府君是孤家寡人,无任何父母亲眷?” 他不待糜齐回答,肃声强调了一句,“此事极为重要,正望务必要慎重回答。” 极为重要? 糜齐嘴巴微张,刚要作答,他看到自己家主这严肃的语调不由心中一警,又把嘴给闭了回去,开始低头沉思。 糜竺见糜齐在那回忆也没催促,只是静立等待。 过了约有一刻,糜齐方才沉声说道: “回禀家主,齐曾在剧县多方打探后找到了刘府君在剧县老宅,后询问其街坊领居得知,刘府君一家在十余年前搬到剧县前便丧父,去年底丧母,其守孝三月后奉母之遗命应募郡国兵。” 糜齐顿了顿,“众邻皆言十数年来从未见刘府君一家有亲眷走动,疑其为逃难来的剧县,同亲眷已断了联络。” ......断了联络十数年,即便是又能重新联系上,对于刘府君而言,那些从小就素未谋面的亲戚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 如此说来,这刘府君还当真是孤家寡人! 糜竺一念至此,忍不住抚掌而笑:“如此甚好!” 甚好? 糜齐听得微微皱眉,刘府君孤独一人,家主不扼腕叹息也就罢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按捺的住性子,出声问道:“家主何出此言?”语气颇有些生硬。 其实这话糜齐本不该问,因为这已经是在家主私人想法的范围了,不需要向他一个管事来解释。 但是切实感受过刘毅对商贾的尊重的糜齐已经被刘毅圈粉,因此对刘毅十分敬重,哪怕知道家主糜竺很可能事出有因,但是还难免心中愤慨,出言质询。 糜竺被糜齐问的一愣,他见糜齐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只是略一思索就反应了过来,随后便对着糜齐躬身施了一礼。 “正望见谅,竺失态了。” 估计此世也就糜氏会发生这种偏远旁支质问家主,家主反而还施礼道歉的情况,或许也正是糜氏的这种家风传统,才能让他们在数代之内膨胀成了顶尖富豪。 糜齐见家主给自己赔礼道歉,连忙上前扶起糜竺,口中连道:“家主勿怪,齐只是认为刘府君对吾等商贾十分亲善,因此有些......” 还没等他说完,糜竺就笑着摆摆手,“正望不需要解释,刚才确实是我做的不对。”随后他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刚才我并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在感叹我糜氏之幸运。” “糜氏之幸运?” 糜齐喃喃重复了一句,他有些迷糊,这两者有关系么? “不错。”糜竺叹了口气,“若是刘府君不是孤身一人,即便是其他方面再合适,我也会十分犹豫,要慎重考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决定,正望,你可知为何?” 嗯? 糜齐凝神沉思了片刻,感觉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什么,但是又抓之不住,他又想了一阵,还是没有想出原因,索性就放弃了那个思绪,改行做个合格的捧哏。 “齐愚昧,不知深意,敢问家主可是为何?” 糜竺呵呵一笑:“因为若刘府君有诸多亲眷在,他便难免会吸我糜氏之血来供养他自己的家族,这也是我不敢投靠那些小世家的原因,因为对那些小世家而言,吞并了我们可是大补!” “可刘府君不同,他没有家族之累,等到他开枝散叶,变成一个家族起码需要三十年的时间,到那时我们早就绑在了其战车上,至不济也自保有余了。” 糜竺说着说着便摇头叹息道: “只可惜吾妹尚且年幼,否则将其嫁给刘府君,待其日后诞得一二子嗣,那才叫高枕无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刘府君啥都缺 糜竺感慨过后就不再纠结,他因为他琢磨了一下,这刘府君现在方才弱冠,而自己妹妹已有七岁,等到自己妹妹七八年之后及笄,刘府君连而立之年都没到。 糜竺嘴角微挑,如此说来似乎还是有机会的…… 呵呵,我这是在想什么呢,小妹才七岁,我就想着把他嫁出去,我这大兄真是…… 糜竺摇头失笑,把这个这念头暂且放到了一边,毕竟到现在都是听糜齐一人之词,他琢磨了半晌,感觉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亲自跑一趟才能放心。 万一那个刘府君因为骤登高位而心态失衡,变得骄矜狂傲,目中无人,糜氏再凑上去岂不是自找麻烦,若只是麻烦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被这刘府君拖累。 毕竟这种可能性还不低,他见到过很多未发迹时低调谦恭,得志之后便原形毕露,猖狂无比肆意妄为的人。 必须要见一面! 糜竺也是个行动派,他只是略一思忖就定下了决心,随后沉吟一声,对糜齐问道: “正望,我与刘府君素未谋面,你对刘府君更加了解,依你之见,若是我去登门拜访刘府君,带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这……家主要亲自去拜访么?” 糜齐见自己家主要亲自去拜访刘毅还是有点意外的,毕竟现在糜竺借口闭关突破深居简出,除了他们这些核心成员其他人连面都见不到糜竺一下,需要出面的事宜也都是由家主亲弟糜芳代劳。 “不错。”糜竺点点头,“虽然此行有暴露的风险,但是此事尤为重要,若是此行顺利,此后都不需要再这样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吾弟虽有才干,但是尚缺一些历练,因此不亲自去一趟我不放心。” “况且,我作为家主亲自去更能显示出诚意。” 糜齐点点头,他觉得家主说的不差,这种大事上让糜芳去确实不妥。 其实他也认为此事当由糜竺亲自前去比较合适,糜芳虽然也很优异,但是毕竟年岁尚浅,还缺了些火候,若是露了怯,很可能会让刘府君看轻糜氏。 虽然糜齐这样想,但是他却没有提出这个建议,只因他自己也在犹豫当中。 原因很简单,现在糜氏大概率有人盯着,若是糜竺出门访客的消息被泄露让人查到了行踪,很可能会遭遇截杀。 而且这种可能会使家主陷入险境的提议他作为管事也不便说出口。 哪知道他这个外人还在犹豫,糜竺作为当事人反而迅速的下了决定,仿佛可能会有性命之危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糜齐在心中暗赞,“家主虽然年轻,但是其智慧和果决非常人可比。”随后他有些惋惜,“只可惜生在商贾之家,若是在那世家大族,家主想必早已名传天下。” 唉,不想这些……合适的礼物…… 糜齐也只是感慨了一会,随后他就收敛思绪,按照糜竺的吩咐思量合适的礼物。 他蹙眉回忆了一会,仔细回想了一下两次同刘府君接触的细节,准备找一下刘府君缺什么,好给家主提供一个合适的建议。 他越想眉头皱的越深。 因为他越回忆越发现一个问题。 怎么看起来,这刘府君似乎什么都缺? 糜齐因为出于职业原因,会习惯性的在与人,尤其是与他感兴趣的人见面时会隐蔽的打量对方一番,加上他又见多识广,基本上一看过去就能把人看个七七八八。 马似乎只是普通的战马,虽然看起来是具装甲骑所用,但是也只不过是十数万钱罢了,只是一般般,根本配不上府君的身份。 而且似乎刘府君骑的马居然和他麾下的太史慈几无差别,完全没有分出上下尊卑…… ……枪囊中的长枪好像也稀松平常,观其枪尖的锋芒,当只是凡铁百炼所制,那露出一截的枪干更为寻常木料,估计连糜家的坤珞境食客都对此不屑一顾,更不用说去配无妄境了。 那挂在鞍边的长弓明显是军用制式的,和家族中买给食客族兵用的一摸一样,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糜齐叹了口气,虽然两次见面刘府君穿的是儒服没有着甲,但是他身边的太史慈穿了,和糜家配给族中乾元境的铠甲一样,是郡国兵中的军侯级别用甲。 按照他的观察来看,刘府君当不是一个吝啬之人,因为他和太史慈两人骑的马差不多,所以他推测,刘府君的铠甲即便是比太史慈好一点,也好得有限,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糜齐突然又想起了一个细节,刘府君似乎是只带太史慈一个人就去赴任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什么婢女仆役歌姬什么的都没有? 嘶……堂堂府君,居然连个仆役都没有。 他思忖了一阵,把刘府君生性简朴的情况给排除了,因为他自己也是武者,所以很清楚的知道,身为武者,在什么地方都可能会小气,唯独不可能在兵刃战马这两方面吝啬,所以两厢一结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刘府君很穷。 不是假穷,是真穷,应当什么都缺。 糜齐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反而不知道给糜竺啥建议好了,什么都行很多时候就是什么都不行,往往“随便”是最难办的,他思虑了一阵之后最终苦笑一声,把这个难题又丢回给了糜竺。 “家主,以我同刘府君的接触来看,刘府君似乎有些困窘,应该是什么都缺,无趁手的兵刃,无上好的坐骑,无侍奉的仆役……” 糜齐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大合适,又加了一句,“不过正因如此,也说明刘府君非是个搜刮敛财之人。” 糜竺一开始听到糜齐的话还有些诧异,不过他一想到刘毅的家庭背景便也就释然了,要是有钱,也不可能从最低级的郡国兵做起。 既然这样,那么送什么就更要好好思量了…… 糜竺很清楚,送了被丢在一边束之高阁的礼品和送了就会日常使用的礼品肯定是有很大差别的。 前一种就算是有什么小问题也不会被发现,基本只要价值高就行,而后一种反而是要花费心思的,因为若是质量不好很容易就在使用中发现。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送马 糜竺斟酌了一阵,首先把送兵刃这个想法给排除了。 他也是习武之人,知道除非是名家量身定做的兵刃,其他的使用起来也就是材质上有差异,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差别。 糜竺很清楚,糜齐虽然观察入微,但是还没厉害到几个短时间的接触就能把人的身高臂展步幅发力习惯等都看出来的程度。 而一件得心应手的上好兵刃,上面的各个方面都要考虑到,所以几乎全部都是量身定做的,因此送一件非量身定制的兵刃其实意义不大,还不如直接送一个高明的铁匠来的实在,因为很大慨率刘府君还是会找人定做。 至于仆役美婢…… 糜竺想了想,觉得刘毅愿意接受的可能性并不高,而且还很容易产生误会,所以他就直接放弃了这个选项。 原因很简单,在刘府君没带什么仆役佣人的情况下,如果他一股脑送去一堆人,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一种疑虑。 身边都是你的人,我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你的监视之下? 糜竺觉得换做是他自己都会难免产生这样的顾虑,所以送仆役婢女有一定的可能性会弄巧成拙,容易让刘府君觉得他别有所图,结果花了钱不说,还好心办了坏事。 毕竟刘府君非是以前的一千石,现在变成两千石,俸禄翻了一倍,如果说原本一千石的俸禄雇佣仆役还需要考虑一番的话,加薪成为两千石之后应该是没有多大压力的,因为以两千石的俸禄而言,雇个二三十个仆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地方上的两千石和雒阳的两千石不同,参照发放的禄米标准要比雒阳低一个档次,但即便如此,刘毅的两千石米折算成钱也有五十万钱左右,而一个包食宿的仆役大概每年需要花费七千钱,买一个美婢也就两万钱。 换言之,如果刘府君拿出一半左右的工资招仆役,可以配一个仆役二十人,美婢七人的配置。 所以如果刘府君有意愿,完全可以在轻装上任之后就近招仆买婢,毕竟他就一个人,也不需要太多人伺候的。 凭此,糜竺认为,那刘府君轻装上任应当是另有缘由,并不是雇佣不起奴仆。 不过……糜竺嘴角微微上扬,刘府君马应该是真的买不起…… 同是修武,糜竺非常清楚一匹好马对于习武之人意味的什么,尤其是对于刘府君这种精擅战阵搏杀的武将而言,有一匹跟得上实力的宝马无异于如虎添翼。 但是好马难得,尤其是经过十来年蕴养的宝马更是罕见,根本就没有一个具体的价格,都是一马一价,值百金者有之,值千金者有之,值万金者,亦有之! “一金”值一万钱,刘毅的年收入也就是50金,如果不贪污克扣剥削的话,想要攒出钱买一匹宝马的基础版“百金马”,起码要三年。 糜竺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 ……难怪刘府君连仆役都没有几个,有很大可能性是在攒钱,具体是用来铸兵还是买马那就不清楚了。 既然送兵刃不合适……那就送马! 马可以天天骑,一匹骑着舒爽畅快的好马能够经常让刘府君在骑的时候想起他糜氏的好来。 他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对糜齐吩咐道:“正望,我记得前段时间幽州传来消息说有人要出售一匹值千金马,发飞奴传书,让他们买下后送过来。” 以他糜氏的牌面,要送肯定不可能送百金的,但是万金的又太贵重,刘府君极大概率是不会收的,没啥意义,所以他选择了不上不下的千金马。 直接就千金马?那可是一千万钱!糜齐有些肉疼,但是他对糜竺的眼光决断很有信心,好不犹豫的就恭身应道: “唯!齐马上就去办。” 虽然糜齐答应的干脆,但糜竺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他兀自叮嘱道:“传书多发几次,务必要保证消息送达,让他们尽快操办。” 他又斟酌了一下,补充道:“此事暂且不宜声张,就交托给正望了。”接着面色一肃,“事不宜迟,速去。” 送走了步履匆匆的糜齐之后,糜竺独自一人沉默了片刻,随后便回转他闭关之地。 他打算在去拜访刘毅前的一段时间里再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突破到无妄境。如果能侥幸突破到无妄,那么他前去说话的底气就会大很多,说不得就可以尝试一下从依附变成合作。 二十日后,糜竺被大管家从闭关之地给唤了出来,理由是糜齐求见。 糜竺叹了口气,虽然他自己知道希望不大,但是真的没有能成功的时候还是难免心中失落。他甩了甩头,又抹了把脸,把心中的抑郁压下,随后快步出了内院修炼之所。 “正望,可是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糜竺一进前厅就看到糜齐在那肃立等待,他也没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 “回禀家主,非是千金马之事。”糜齐语气有些疑惑,“刚才我接到了北海国剧县酒肆传来的消息,北海国相刘府君让转达,说想要邀家主前往北海国一叙,有要事相商。不过并未说明是何要事。” 因为糜齐是北海国的负责人,所以当他人在家族中的时候,北海国传递过来的消息都会先让他知晓,随后由他来向家主汇报,并不会有人绕过糜齐直接去向糜竺报告。 而糜竺听了之后也有些纳闷。 不是千金马的事情? 在我想要去拜访他的关头,这刘府君反而主动相邀?还说有要事相商,这就有些稀奇了…… 糜竺沉吟了一声,“正望,这酒肆联系点的事情,你可有告知过刘府君?” 因为糜氏通过酒肆作为联系点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隐秘,只要稍微有些人脉的人都能够轻易打听到,所以糜齐之前才好不避讳的直接坦言告诉了刘毅。 糜齐也没觉得将这个告诉刘毅有什么问题,他直接点头承认,“我曾将此事同刘府君说明。” 糜竺也就是顺便一问,他随后微微颔首,“既然刘府君主动相邀,那么此事就不宜再拖延,正望,那千金马之事还须多久?” “家主,我今晨方询问过,已经到了徐州境,还需三日。” 还需三日……那岂不是还有三日的修行时间? 糜竺踱了几步,不止为何,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三日内他能突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帝”来了 他一念至此,恨不得立刻回去修炼,但是身为家主的职责让他暂且按捺住这份冲动,转而对糜齐继续吩咐道: “正望,你且去将拜访的名帖等准备好,另外询问一下通知你此事之人在回府后有没有将事情宣扬出去,若有,要求知情者封口禁足,直到我拜访刘府君回返后方可解禁。” 毕竟他原本是打算悄悄乔装出去的,在其他人不知道他的动向的情况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危险若是北海相刘毅邀请他的事情被宣扬出去,肯定会被有心人盯着,到时候想要混出去的难度会大幅增加,危险系数也会成倍提高。 糜竺将事情说完,接着又反复思量了几遍,直到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才糜齐去执行,而他自己则有些不顾形象的飞奔回了内院,准备一鼓作气,突破境界。 三日后,糜竺面色复杂的从内院他专属的习武房间内走出。 他身上的气息翻涌不定,虽然比前些日子强了不少,但还是停留在了坤珞境的范畴,并没有气合五行,突破到无妄境。 糜竺无奈的笑了笑,事实证明,三天前的那种“再给我三天,我就能突破”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 这种错觉他此前也曾经有过,当时他刚进入坤珞境的时候意气风发,在心中认为“给我八年时间,我定能迈入无妄!”结果十一年过去了,他还是卡在坤珞境。 糜竺还有点道侥幸,还好他是不爱张扬的人,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大肆宣扬的习惯,否则肯定会被人偷偷笑话。 他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走出,对着守在前院的管家吩咐道:“速去将正望请来。” ………… 北海国国相官邸。 刘毅本来正对彭木说着什么,突然外面有人快步走了进来,对刘毅躬身行了一礼: “秉府君,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徐州糜氏家主糜竺。”随后双手捧过头顶,把掌中名帖呈了上来。“这是其递交的拜帖。” 糜氏家主糜竺…… 刘毅起身接过拜帖,在心里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上帝来了。” 毕竟顾客就是上帝么,尤其是糜氏这种能够一单让他吃到撑的大主顾,他短时间发家致富的计划就全靠这单子能不能谈成了。 他随即对彭木吩咐道:“阿木,叫上两什亲卫,随我出门。”便走了出去。 刘毅其实让彭木带上亲卫其实也是无奈为之,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一般是带着主簿之类的属官相迎,但是他的麾下五吏也就彭木被他提升成为了北海相的督盗贼一职带在了身边。 其他人要么没升级,要么就像令书那样被他升级了之后又丢出去干活了,所以连个撑场子的文官都没有,所以刘毅只好套用武将的礼仪,喊些亲卫凑数。 其实刘毅不知道,在别人看来,他刘府君本来就是以兵事闻名,又不是什么饱学鸿儒,天天穿这个儒服反而有些奇怪,用武将的礼仪倒是十分的契合般配。 但是刘毅即便是知道了,也暂时也不会改变装束。 原因很简单,一千石以上的将校铠甲样式一模一样的,而且着铠甲无法挂绶带,根本没办法体现出身份,就算是穿着武将的武者便服,一般人也不会挂绶带的,因为不搭,会显得不伦不类。 因此只有儒服才比较合适挂佩绶。 对于有些喜欢俗称装逼雅称“人前显圣”的刘毅而言,还是儒服加佩绶比较心水。 刘毅还恶意的揣测过,应该是设计这种礼仪服饰的家伙只顾着想怎么样显示出文官的格调身份,压根就没考虑过武者如何体现品轶的问题。 等到彭木把人叫齐,刘毅就带人向大门……旁边的侧门走去,准备给糜竺充分的尊重——出侧门相迎。 从礼仪上来讲,排第一的是出正门相迎,其次就是侧门相迎,第三是在院内等候迎接,第四是在正厅等候,第五是在偏厅等候,剩下的就是干脆没人等了就不一一细表。 出侧门相迎也是刘毅能给糜竺的最高待遇了。 开正门是不可能开门的。 前段时间刘毅作为一个千石的实权县令,见到李贺以北海相之尊给他正门相迎的待遇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而现在糜竺虽然有钱,但只不过是一介白身,从事的又是商贾贱业,若是刘毅以两千石北海相的身份对糜竺正门相迎,传出去怕会被人笑掉大牙,说不定还会被宗正派人问责。 毕竟他可是一直宣传自己是东海恭王之后的,这种事情很容易就会被看成是会让宗室蒙羞,而且,就算是宗室没管,这样干之后被传出去之后,再有什么稍微上点档次的客人他估计都要开正门了,否则那些人很容易就会心里有意见。 “怎么?区区一个商贾刘府君都会正门大开相迎,难道我某某反而还不如一介商贾不成?” ............ 糜竺带着糜齐和十来名糜氏的护卫正在北海相府门外肃立等候,他心中有一些奇怪,这通传的时间好像长了点吧? ……看那门房的意思分明刘府君就在府中并未外出,为何迟迟没有人带我们进去? 其实若是主动上门拜访出现这种情况他倒并不意外,因为糜竺吃过太多的闭门羹,多吃一份也不足为怪,但是此前明明刘府君也主动邀请过,那就有些蹊跷了。 难道是刚好有急事?而且这门房居然这么上规矩,居然不肯收钱…… 正待糜竺七七八八的想着,他忽然见到旁边的侧门洞开,一名年轻人当先走了出来,其身后跟着两排着绛红色札甲的卫士。 糜竺瞳孔一缩,那领头的年轻人虽然身着玄色儒袍,头戴进贤冠,做的一副儒生打扮,但是其龙行虎步,气势迫人,完全不像是一介书生。 但是对着对这种不协调的情况他毫不意外,因为他已经见到了那年轻人腰间的佩绶。 三彩青绶! 虽然在剧县,够资格佩青绶的还有中尉等几人,但是这些人都已经年过四十,不可能如此年轻,更不可能以主人的姿态从北海相府迎出来! 嗯?不对……迎出来? 糜竺倏然发现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刘府君居然亲自出门相迎?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是送你的 刘毅一出门就见到几个人十来个人在门外恭立等候,领头的是一个英武青年,看年岁应当是在二十七八。 这就是糜氏家主糜竺了?未来刘玄德的金主,果然是一表人才...... 刘毅琢磨着,这个应该是他来到此世见到的第二个历史知名人物了,虽然看起来武力一般,但是造成的影响力要比太史慈大得多,如果不是糜竺,估计有没有蜀汉的存在都要打个问号。 出于同为刘姓的缘故,前世刘毅就对本家刘备多了几分关注,对刘玄德的事情虽然说不上是了如指掌但也能称得上知之甚详,所以对糜竺也有些了解。 因为打算要和糜家做生意,所以刘毅特意又好好的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历史上糜竺,用来给自己的决策作为参考。 不回忆也就罢了,一回忆,他发现糜竺这个人并不简单。 糜竺对刘备的首次资助,是刘备遭吕布偷袭,下邳失守的时候。 虽然糜竺现在还是白身,没有官职,但是在他前世历史上,在糜竺迎接刘备的时候,已经被陶谦辟为了别驾从事史。 别驾从事史在刺史州牧的属官中排行第一,地位很高,高到出巡时可以不与主官同车,单独别乘一车,所以这个官职又简称“别驾”。 这可是个非常心腹的职位,比如沮授就做过袁绍的别驾从事。 那时刘备已经被吕布捶爆,基本上处于崩溃状态,加上缺兵少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一蹶不振了。 但是偏偏就出了意外。 作为别驾从事的糜竺,表现出对刘备的极大支持,他拿出了大量钱财以及两千余族兵给刘备以为助力,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丢了老婆的刘备。 按说那时候已经是别驾从事的糜竺不是一定需要资助刘备的,他完全有其他看起来更好的选择。 要知道,糜竺家产虽有巨亿,僮客万人,但一下子拿二千赠于刘备绝对是大手笔,更不提还送了自己的亲妹。 糜竺就这样送钱送人送妹子,在关键时刻狠狠奶了刘玄德一大口,把刘备救活了过来, 这笔投资,是糜竺主动对刘备发起的,刘毅觉得,对于糜竺来说,他内心希望刘备能够再次夺回徐州,以确保糜家在徐州的势力,毕竟周围群狼环伺,也就刘备比较好说话,名声好一点。 当然,最后刘备还是让他失望了...... 第一次投资刘备,糜竺虽然下了重金,但还不至于将身家尽付,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给糜竺出了个难题。 就在他投资刘备后不久,刘备再次败在了吕布手上投奔了曹操,而曹操此时表奏刘备为豫州牧,同时也封了糜竺为赢郡太守。 为啥糜竺作为徐州巨富这么久,曹操都没能瞧上,投资刘备失利后却得到了曹操的表奏,而且一下子就是太守,刘毅此前琢磨了半天,认为曹操下的这个决定,主要是为了分权。 分权是因为对于曹操而言,他是希望能把刘备收为己用的,所以他打算从根子上斩断刘备的战争潜力,不让他闹妖蛾子。 所以曹操表刘备为豫州牧的同时将糜竺封在赢郡,应该主要是为了拆分糜刘,此时如果糜竺接受封表,那对于刘备来说将失去最大的金主。 打仗没有金钱的支持无论古今都是不可接受的。 曹操这一招非常狠,对于刘备来说,糜竺在还有东山再起所需要的金钱与粮食!糜竺走就是四大皆空。这一手可以说得上是釜底抽薪,从经济上断绝刘备东山再起的可能。 而对于糜竺来说,虽然在刘备身上的投资打了水漂,同时会成为曹操的资金来源之一,但至少可以在曹营谋得一官半职,看起来似乎没算太亏。 但是在曹营,还是要做钱罐子,然而最多也就是个郡守的结局,还要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被被卸磨杀驴。 或许是不甘心止步于此,糜竺拒绝了曹操提供的官位,决定满仓抄底压上一波,他选择了梭哈,倾尽徐州家财追加投资铁了心跟刘备干! 他跟随刘备到豫州,奔荆州,入益州,最终在蜀汉被拜为安汉将军,地位在诸葛亮之上,为刘备手下名义上的众臣之最。 在刘毅看来,糜竺那一把可以说是赌赢了,即使之后其弟糜芳投降东吴,间接坑了一把关羽,刘备至少在表面上还是不计其过,反而劝解糜竺,对他待遇如初。 虽然很快糜竺就郁郁而终,但刘毅估计一是糜竺受到其他蜀臣排挤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二是知道情分耗尽失去了盼头,应该不是有些人推测的被人所害。 所以,对于糜竺的眼光和决断,刘毅心里还是十分佩服的,他知道同糜竺心有沟壑,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所以才决定把糜氏作为买家。 和这种人谈生意,就算谈不拢,一般也不会被坑。 刘毅一念至此便长笑一声,对着领头的那个英武青年问道:“来者可是糜竺糜子仲?” 糜竺见那青年迎面走来,他按捺下心中纷繁复杂的思绪,连忙快步上前,抢先拜道:“徐州糜氏,糜竺拜见刘府君。” 刘毅按照规矩把一套待客的礼节施完,随后就要引着糜竺入内,然而糜竺却转头指向身后仆人牵着的一匹高大矫健的黑马说道: “刘府君,在下久闻府君勇武之名,前些日子偶然得到一匹宝马,此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竺自忖不能与之相配,便带来献与府君。” 糜竺微微一笑,继续道: “若是当日府君乘骑此马,十八骑七日破四城变成了六日破四城,乃至五日破四城也不无可能。” 啧啧......这马屁拍的。 舒坦! 虽然刘毅被糜竺拍的心花怒放,但是他也发现了糜竺确实很不简单,刚才短短的一句话就表述了“久仰大名、战绩彪炳、礼品贵重、自愧不如”四重涵义,而且还成功的让他心生好感。 至于糜竺说的那匹黑色健马,他其实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糜竺猜测的没错,刘毅之前确实在攒钱,他在做平寿县令的时候就想要买一匹蕴养好了的战马,为此还特意了解过一些相马的诀窍。 刘毅凭借着无妄境的目力,只是粗略一扫,通过马蹄马首等外观就知道那黑马肯定要比普通的百金马强上不少,至于是千金马还是万金马还需要仔细观察。 刘毅原本以为那匹看起来就贼贵,起码千金起步的黑马是糜竺自己的坐骑,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狗大户。 结果一转眼,糜竺告诉他。 这是带来送你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子仲年少有为 听到糜竺说这匹马是登门礼之后,刘毅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深深看了糜竺一眼,随后说道:“无功不受禄,如此重礼在下恐不能收下。” 不是刘毅矫情,虽然这匹黑马他看着很满意,也很眼馋,但是他确实没打算收,虽然拒绝别人登门礼有些失礼,如果是百金以内的礼品,刘毅觉得他收起来没啥压力,但是很明显这匹马的价值已经超过了登门礼的范畴。 即便糜竺将其称为登门礼,但是刘毅自己心中有数,若是收了,等于欠了个人情,而不管古今,金钱债好偿,人情债难还。 而且上来就收了这么贵重的礼品,后面谈价格的时候就不好谈了,弄不好失大于得也不无可能。 所以刘毅断然拒绝。 然而这里刘府君拒绝的果断,那边糜竺更是有备而来,他不假思索的就说道: “府君过谦了,怎会是无功?若非刘府君此前一力击杀贼寇,恐怕我糜氏北海商队已经为黄巾贼寇所覆灭。” “虽糜齐曾言,府君认为是职责所在,不愿居功,但是竺以为,糜氏不应将府君的高风亮节视为理所当然,若是北海商队尽墨,糜氏之损失至少万金。” 说着糜竺长揖到底:“区区一马,仅值千金,本已不足表我糜氏之谢,若府君辞而不受,竺无地自容矣,万望府君切勿推辞。” 跟着刘毅身后的彭木听得直发愣。 啥?那破马值千金? 他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全部存款也就是十金左右,也就是说,想要买那匹黑马,要攒一百年! 彭木赶紧又侧目细细瞧了瞧,他发现原本都没怎么在意的黑马越看越好看。 那健壮有力的马腿,那黝黑油亮的鬃毛…… 啧啧…… 不过这么贵的东西有人白送明……府君居然还不要,这也就罢了,毕竟府君非是贪图钱货之人,可是这人居然还找了一大堆理由非送不可。 难道脑子有贵恙? 他一想到这,看向那个自称是糜竺的青年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同情。 彭木这个铁憨憨会这么想很正常,但是刘毅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这是有备而来啊…… 只是略一思忖,刘毅就估么出了糜竺为啥要这样干。 说不定就和他怕收了糜竺的东西怕后面谈事情会吃亏一样,很可能糜竺也怕那件事的人情欠着后面陷入被动,所以干脆给个重礼把这事给揭过。 毕竟糜竺只是知道要谈重要的事,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说不定心理应该更没底,生怕因为那一次人情的事情被提了什么难以拒绝的要求,索性先发制人。 刘毅嘴角微微上翘。 两人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糜氏族长,他不禁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当然欣赏归欣赏,刘毅却没有松口说将黑马收下来。 他反而回身撤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子仲先请,此等小事稍后再说。”就这样直接把事情给略过去了。 刘毅心中有些得意,他发现了身份地位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节奏来。当然他也没有利用这一点强硬的拒绝糜竺。 毕竟他是想要合作的,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现在已经猜到了那事让糜竺心中忐忑,他自然不会强硬推辞膈应糜竺。 这只能说刘毅想多了,他低估了自己在糜竺心中的分量,万万没料到就算他没找糜竺,糜竺过段时间也会自己摸上门来了。 刘府君这搁置争议这一出显然有些出乎糜竺的预料,他被刘毅给弄得一怔。 但是糜竺反应很快,他面上没露出分毫,只是微微点头,对着身后的仆役叮嘱一声后就跟着步入了北海相官邸。 两人在中庭又依照传统互礼了一番之后,刘毅把糜竺请到了正厅入席就坐。 “子仲年少有为,未到而立之年就成为一族之主,糜氏在你手中蒸蒸日上,着实让人钦佩。” 刘毅在切入正题之前按规矩先客套了一句。 严格来说这也不能算是客套,因为刘毅确实很佩服糜竺,不在这个时代很难想象一介白身守住这偌大的家业会有多么不容易。 从甄、糜、卫、鲁、秦等几大商业巨豪中只有糜氏的族长还是白身就知道了,因为其他的没官职傍身商贾之家基本上成长不到这种级别就扑街了。 所以对于糜竺面对的压力,刘毅感觉可以用前世的一句话形容,那就是——“我实在是太难了!” 糜竺听着刘毅的夸赞之词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年少有为? 按理说,糜竺觉得听到想要投靠的目标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可是看着刘府君年轻俊逸的面孔,想到此人方才弱冠,糜竺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被一个小了七八岁的人夸年少有为…… 他嘴巴嚅嗫了一阵,最后才憋出来了一句:“府君过奖了。” 刘毅刚开始还没意识到他话中的问题,直到他发现糜竺的表情有些微妙才反应过来,随后便是哑然失笑。 他在穿越前就已经三十一,现在又过了近一年,所以总是下意识的会认为自己是三十二岁,而不是二十二。 刘毅知道了问题出在哪之后就不再去管,他也没有为了迁就年龄去特意改变说话行事方式的想法。阅历是笔宝贵的财富,没必要为了这点小瑕疵去装愣头青,让他们觉得少年老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过……”刘毅夸完之后就直接切入正题,“子仲,据我所知,你迄今为止尚是白身?” 呃…… 面对这个灵魂拷问,糜竺感觉有些尴尬,不过他也没避讳,直接点头承认。 “府君所言不差,竺却无官职在身。” 其实糜竺除了买官这个选项之外还是有不少机会能弄到官位的,毕竟他的才能在徐州还是有些名气的。 不过这些年要么就是让他满意的官员给予职位太小他看不上,要么就是给的位置不错但是征辟的官员不符合他的条件。 因为在此时的官场,举主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特别是被征辟成为官员的,往往会被打上举主的标签,默认为是举主阵营里的一员。 要是举主倒了霉,他举荐的那些人也有不小的概率会被牵连,尤其是被征辟为门下属吏的话,更是同主官荣辱与共。 糜竺之前一直没有遇到满意的举主,所以他宁缺毋滥,不想哪一天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有飞来横祸。 第一百一十九章 “孝廉”感兴趣么(第二更) 刘毅见糜竺承认自己是白身,立即做了个扼腕叹息的模样,接着说道: “以子仲之才,应当早已佩青带紫才是。” 他随后顿了顿,故作疑惑,轻飘飘的追问了一句,“可是子仲无心官场,不愿出仕?” 其实前面一句是吹捧,后面一句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在刘毅前世的记忆里,糜竺好像是一直到了陶谦成为徐州牧之后才被征辟为别驾从事,此前一直是白身。 他其实是挺纳闷的,虽然汉代商人地位低下,但是到了糜氏这种程度,想要弄个一官半职只要付出点代价还是挺容易的,那么为何糜竺此前一直是白身? 如果不是知道糜竺此后的疯狂投资的举动,刘毅都以为糜竺是个只想做个无心涉政的纯粹商人了。 所以在正式抛出自己的目的之前,刘毅觉得必须要把“糜竺为啥一直是白身”这一点弄清楚。 万一糜竺真的是目前只想做一个单纯的商人,那他后续的话也就不需要说了,毕竟卖孝廉名额说出去到底不大好听,能少点人知道就少点人知道。 而糜竺听到刘毅的话之后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佩青带紫……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刘府君的客套夸赞之词,此前这种类似的赞许之言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但是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很明显是不一样的。 尤其这句话是从他也感到很佩服的刘府君嘴里说出来,更是让糜竺有着一种得到肯定的满足感。 在开心之余糜竺也没多想,只是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就回答道:“刘府君过誉了,不过非是竺无心出仕,而是与辟召者不投契,因此不应。” 刘毅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无心出仕就好办…… 而且措辞是“过誉”而不是“谬赞”,呵呵,说明这家伙心里面还是对自己挺自信的嘛.....也是,没点自信怎么能撑得起诺大的糜家。 ……不过,不投契应该只是客气的说法,翻译一下其实就是不满意,如此说来…… 刘毅下意思的用指尖叩了叩桌案,他稍微捋了一下思路之后就想明白了为啥糜竺到现在还是白身。 在他看来,这就像是现在很多的名士大儒,同样的官职,若是何进去举荐,他们理都不理,直接“辞而不受”。但是要换成袁逢,杨赐之流去举荐,其中大部分人都会屁颠屁颠的去上任了。 为何? 无他,就是因为看不上何进这个人,觉得跟着他混没前途容易被牵连罢了。这年头不仅是举主挑被举者,被举者也同样是在挑举主的。 知道了糜竺是白身的原因之后刘毅心中大定,因为导致糜竺不出仕的困扰在“孝廉”这方面完全不存在。 举孝廉和直接举荐官职不同,举孝廉是送人才给国家,这只是一个朝廷规定的选拔人才的例行推荐制度,如果完不成每年的举孝廉指标,郡守国相甚至会因为没有尽好为国举贤的职责而被申斥。 刘毅有了底气之后就微微一笑,直接把糜竺的顾虑给挑明。 “若是举主不贤,受举荐者难免会受其所累,子仲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说这么直白? 糜竺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弃了辩解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到现在没有出仕确实有很大程度是这个原因,这时候再去解释就是把刘府君当傻子了,肯定会被其看轻。 不过……刘府君不是说有要事么?到底是何要事,为什么迟迟没有提及,难道是…… 这里糜竺发散着思维胡乱猜测刘毅的所谓“要事”,那里刘毅顿了一下之后便又继续开口了。 “不过,以子仲之才,若是不能为汉家效力,实乃汉室之失、黎民之失。“刘毅说着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微笑着道: “不知子仲对举孝廉感兴趣么?” 此言一出,正分神胡思乱想的糜竺霎时就是一个激灵。 孝廉! 糜竺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孝廉是什么? 对于有意出仕之人而言,被举了孝廉就是踏上了正途!就是走上了康庄大道!就是步入了通天之径! 他此前曾意图花费大代价求一孝廉,结果屡屡碰壁,因为这些孝廉的名额根本就不是一介商贾能够觊觎的,他也特意了解过,甄氏、卫氏、鲁氏等竟然无一子弟被举孝廉! 真正重贤之人不会把宝贵的孝廉名额给商贾之人,而不是重贤之人的孝廉名额早就被世家给内定了,所以在碰了几次壁之后,糜竺只好无奈的放弃。 糜竺从没有想过,在他完全对举孝廉这条路死了心之后,居然有一天,会有一方牧守会问他对举孝廉感不感兴趣? 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难不成刘府君邀我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难道是认为我是贤才,想举我为孝廉?这怎么可能! 糜竺虽然心里大呼不可能,但是他嘴上却很老实。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故作平静的问道:“府君……这是何意?难道……是想举我为孝廉?” 虽然他努力装作一副不过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然而刘毅现在是怎么水平? 无妄境! 他一眼就看出来糜竺在微微发抖。 而且你这小颤音又是怎么回事? 刘毅心中暗笑,但是他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毕竟看破不说破,好歹糜竺也是一族之主,要是把人家弄得恼羞成怒不买了咋办?虽然他觉得以糜竺现在的智商阅历不至于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但是万一咧? 因此他只是保持的微笑,颔首说道:“不错,既然子仲有才,当然要为国举贤,我拟举子仲为孝廉,不知子仲意下如何?” 虽然嘴上问着“子仲意下如何”,但是在刘毅的心里早就把接下来的剧情给设想好了: 糜竺欣然同意,然后他长叹一声,接着应该就是糜竺问“府君为何叹气”,他便顺势诉苦,说北海苦于黄巾久矣,民生凋敝,军械甲胄不全巴拉巴拉的一堆,最后再愁眉苦脸的抛出重点。 想要修兵铸甲防止蛾贼再犯,然尚缺三千余金! 第一百二十章 请为门下金曹掾(求推荐) 刘毅正美滋滋的想着,甚至开始推敲起接下来的语句,琢磨着如何说才能更委婉一些,最好是能让糜竺主动开口资助,而不是他变相索取。 毕竟虽然他觉得以糜竺的才能配一个孝廉绰绰有余,但是性质到底类似卖官,不大光彩。 而且……本来已经往高处想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糜氏的财力,登门礼出手就价值千金,一个孝廉卖三千金是不是便宜了一些? 土豪的世界果然让人看不懂……或许不应该我来说缺多少,而是让糜竺主动说数? 说不定…… 糜竺主动报的价……会多个零? …… 原本无比淡定好似成竹在胸的刘毅越想越激动,而此前激动难抑的糜竺听到了刘府君的亲口承认了打算举他为孝廉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刘府君确实如糜齐所说,对我等商贾毫无偏见,居然愿意举我为孝廉! 只可惜,太晚了! 糜竺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造化弄世人,何不早遇卿”的感觉。 因为他此前想走举孝廉这条路的时候特意了解过,通常情况下举孝廉之后会进入中枢各郎署,成为“某某郎”,在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通过考核就能外放到地方做县令或者留在雒阳中枢做官。 但问题是,从各署郎官到补替成为议郎或者县令等官员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时间往往很难确定,因为这通常是按照缺额来排序,唯有某地县令或者某议郎的位置空缺了出来,郎官才会补替晋升。 而糜竺不用想都知道,商贾出身的他肯定比不过那些世家子,必然会被排在同届的最后一个才能补缺晋升,很有可能一等就是四五年。 如果放在十年前,等待个四五年,换走孝廉这条康庄大道,糜竺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是今时不比往昔,他已经没有资格去悠哉游哉的做五年的孝廉郎了。 而且就算是五年之后做完了孝廉,替补了实职又能如何? 若是在中枢,一般是议郎起步,放在地方,大多是县令。 可是六百石的议郎和一千石的县令就真的能够震慑那些窥视的目光? 糜竺心里没有底。 他知道,如果运气好,那些人发难慢一点,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晋升,去拓展人脉,去融入世家圈子,那么糜氏就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完全不需要投靠他人。 唉…… 糜竺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只是“如果”。 这些假设之中只要错漏一步,糜氏就将万劫不复。 他赌不起,也不敢赌,更不能赌。 糜氏历代先祖筚路褴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把这份家业传到了他的手上,在没有退路的时候当然可以先死而生,行险一博。 但是现在明显不属于毫无退路的情况。 糜竺悄咪咪的瞥了一眼刘毅。 ……此时即便是举了孝廉,到了雒阳还是受人白眼,还平白担了风险,还不如投效到刘府君手下做一个属吏。 先借府君的名望让糜氏周围的窥伺者打消念头,再尽心尽力个几年……刘府君即不歧视商贾,又对我十分欣赏,等到数载熟悉了之后再求取个孝廉的名额,岂不美哉? 而且毕竟是刘氏宗亲,依照府君的年纪,在我做孝廉郎的期间府君是很有可能成为九卿的……到那时,有刘府君的提携,想要融入到世家圈子里的难度会大大降低。 只是可惜了这近在眼前的孝廉之位…… 虽然心中说着可惜,但是糜竺能坐稳一族之长自然不是只顾着眼前利益的人,他一旦厘清了思路想明白了利弊之后就立刻做了决断。 ………… 在糜竺心念如电权衡利弊之时,刘毅正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满面笑容地看着糜竺,仿佛是已经稳坐了钓鱼台。 然而,现实和理想往往是相反的。 刘毅保持着套路化的微笑,看着糜竺先是故作平静,然后面露些许挣扎,紧接着便霍然而起,躬身长拜到底。 他心中暗喜,道了一句。 “稳了!” 然而还没高兴几息,只听到从那正弯腰俯首保持着长揖姿势的英武青年处传来了闷闷的声音:“拜谢府君厚爱,竺愧不敢受矣。” 刘毅瞬间一懵。 啥? 愧不敢受? 他本来还想着如何打磨语句,把哭穷卖惨说的更漂亮一些,没曾想糜竺居然来了一句“愧不敢受!” 不应该啊!看他刚才激动的样子,不大像是对孝廉没兴趣啊? ……难道是谦虚之词? 刘毅稍微松了口气,他觉得应该是糜竺的谦虚之言。 毕竟现在很多事情都要讲究个三辞三让来着,虽然举孝廉不算是个多么隆重的事情,但不隆重可能只是对他刘毅而言,或许在糜竺看来这是个非常重要神圣的事情,需要慎重对待也是不无可能。 “子仲勿要多礼。”刘毅离席把糜竺扶起,接着面带微笑的说道:“子仲不必过谦,以你之才,足可造福千万民。” 刘毅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想着糜竺再推辞,然后他再劝,这样再来回两番之后,糜竺最终说一句,“竺愧受之。” 皆大欢喜。 果然,刘毅见到糜竺又是揖了一礼,推辞道:“孝廉非竺之愿也。” ……有些腻歪。 不过腻歪归腻歪,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刘毅在心中叹了口气,刚要继续规劝,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到糜竺一脸严肃、凝重、诚恳的盯着他说道:“府君之厚爱,竺无以为报,愿为府君属吏,效犬马之劳。” 说完,糜竺不待刘毅反应过来,再一次躬身长拜,同时洪声道: “请为门下金曹掾!” !!!? 刘毅愣在了原地,都忘了去扶糜竺。 他一时有些发懵。 这是为啥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下属吏? 我虎躯一震,糜竺就纳头便拜了? 可我也没抖身子啊! 刘毅猛然一个激灵,好似想起了什么,他赶紧的查看了一下系统。 结果发现系统没有任何变化,并没有多出个什么,虎躯一震(精通),或者是王霸之气(大成)之类的技能。 没变化? 刘毅这下是真的满头雾水。 金曹掾只不过是个掌货币盐铁事宜的郡相属官,品轶才三百石。 这糜竺放着好好的正经孝廉郎不当,非要当个金曹掾? 图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玄德咋办? 刘毅想了有近十息也没琢磨出糜竺这样干的意图。 虽然从职业上来讲,金曹掾对于糜竺而言是专业对口,但问题是这者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两者毫无可比性。 难道是不想做孝廉,以退为进? 也不大像啊? 糜竺现在还保持之俯首而拜的动作,就这样一身不吭的晾着他显然是最差的选择,刘毅咬了咬牙,上前将其扶起,同时试探道: “子仲何至于此,若是不愿为孝廉,吾自不会强人所难。” 糜竺被刘毅扶了一把之后就顺势起身,他听到刘毅这么说,连忙开口解释。 “非是竺不识抬举,不愿为孝廉,实在是事出有因。” 就知道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刘毅心中微动,“哦?事出有因?我也觉得子仲选择做金曹掾应该不是无的放矢,不知子仲可否告知?” 糜竺思忖了一番之后最终决定老实交代。 没办法,看刘府君的样子,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他倒是很能理解刘府君的想法,换做是谁,遇到这种有孝廉不去做非要当个品轶拦腰砍一半的金曹掾也会认为其中定有蹊跷。 编一个理由不是不行,但是糜竺觉得没有必要,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坦诚相待才是正理,编了一个谎言之后就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这个浅显的道理糜竺还是懂的。 而且,刘府君看起来也不大像好蒙骗的样子,若是信口开河被刘府君看出了破绽,不说反目成仇,至少也会心生芥蒂,好不容易遇到个对商贾没偏见的,糜竺可不愿意自毁形象。 所以糜竺只是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府君明鉴,竺之所以弃举孝廉而选金曹掾,确实是有隐情。” 果然...... 刘毅闻言微微颔首,但他没插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糜竺继续。 “想必府君知晓,世人皆鄙夷商贾之徒,竺虽得府君抬爱,得举孝廉,但是世间仅有一位府君,其余人等之冷眼、鄙薄、排挤一如往昔,因此,即便是成为了孝廉郎,若无贵人相助,依然是仕途无望。” 这马屁拍的...... 刘毅被吹捧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糜竺的这句解释他倒是能够接受。 因为这确实是当世实情。 糜竺这就是在很直白的在说,我现在举了孝廉也没啥用,还不如跟着你混,等你哪一天发达了再提携我。 糜竺叹了口气,“再者,去岁蛾贼暴起,徐州各世家猝不及防之下皆有所失,竺作为糜氏家主,当以庇护家族为第一要务。” 原来如此...... 虽然糜竺说的没头没尾含含糊糊,但是刘毅还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这就是在暗指周围世家有了损失打算瓜分糜氏回血。 刘毅抿了抿嘴,按照汉朝历代对商人的尿性来看,糜竺有这种顾虑并不是杞人忧天,反而可能性极高。 “府君既有无妄境的实力,又做下如此大事,以弱冠之龄便领一方郡相,未来三公可期,竺求取金曹掾,既是想附骥府君一展所长,也是想借府君之威庇护家族。” 说完,糜竺一拜到底。 刘毅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糜竺的意思。 这是要投效啊! ......我说你图啥,原来是馋我! 刘毅从来都想过自己能得到糜竺的投效,他喊糜竺过来的目的其实本来只是想宰一下土豪而已,可是土豪没宰成,却想认自己为大哥。 关键是经过糜竺的一通分析解释之后,刘毅自己也觉得糜竺有投靠过来的想法一点问题的没有。 很合理! 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已经能够庇护他人了? 这可是糜氏!全国前五的土豪!虽然目前的糜氏不可能倾囊相助,但是别人不了解,他还不了解豪商能有多大的潜力? 刘毅一想到这个就心中火热,他赶紧的上前将糜竺扶起,笑呵呵的说道: “子仲何必如此见外,说什么附骥托庇之辞,既然子仲有意前来助我,那金曹掾一职就托付给子仲了。” 不过......权利和义务时相互的,刘毅很清楚糜竺投效与他要的是什么,他对此毫无芥蒂。 有所求才是常态,无所求反而让人惊惧。 所以他面色一肃,对着糜竺说道:“子仲既已经成为我刘毅的属官,便是我北海相府的一员,你大可回去宣扬,若是无故为难糜氏者,便是与我刘毅为敌。” 有得必有失,既然想要糜氏的好处,那么糜氏的敌人自然也要一并接下来。 糜竺觉得那些世家的发难比较可怕,然而刘毅心里清楚,等过了几年天下大乱的时候,那些小世家就会变成一般散沙,那时候他们都在忙着站队自保,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这是低风险,高回报。 赚大了。 而糜竺直接被刘毅这一手当场表态给震住了。 他其实原本只是想着能够借助刘毅的名头威慑潜在的敌人而已。 因为他很清楚那些世家的尿性,在没弄明白状况之前,肯定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因为那些族长的心态和他一样,不会为了些许的利益就去赌。 所以只要他一日在北海相府,刘府君一日没有倒霉,他糜氏就是安全的。 然而刘府君居然摆明车马的说只要无故与糜氏为敌就刘毅为敌,还同意他宣传出去,这就等于把射向糜氏的利箭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糜竺只觉得光冲着这句话,他投效刘毅的决定就没有错。 不过......刘府君都这样说了,我是不是也该有点反应?该说啥? 糜竺在心中自嘲的一笑。 你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实力还是人脉?你只是各满身铜臭的商贾! 糜竺略一叹息,随后便振奋了一下精神,对刘毅拜言道:“竺替糜氏全族拜谢府君。”他顿了一顿,继续道:“竺愿献万金,以为军资!” 万金! 此言一出,刘毅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子仲不必言谢”瞬间就被堵了回去。 刘毅迅速在脑中换算了一下。 可养步卒四千! 这诱惑太大,大到刘毅完全无法推辞。 他憋了半晌,最终憋出来了一句话,“子仲高义,有子仲之助,实乃北海百姓之福。” 不知为何,刘毅突然在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忍不住嘬了口牙花子。 糜竺要是跟了我,那以后老本家玄德咋办?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房求见 这个念头刘毅也就是一闪而过,随后就抛在了脑后。 毕竟他现在可没闲工夫去操心别人的事情,在武力不能保证在关张面前自保之前刘毅不想和刘备产生过多的交集。 毕竟刘备也是个小爆脾气,正史中督邮可是他打的,而不是张飞打的。 万一一言不合想揍他咋办?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刘毅把心思回转到面前的糜竺身上来。 他琢磨着既然糜竺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么就是自己人,这样说起话来也就可以轻松随意些。 说起来,刘毅虽然接受了记忆碎片,但一个是一年,一个是三十年,两者自然没有什么可比性,所以他还是更习惯于前世的说话方式。 因为在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派驻在外当老大,所以言语上也没什么顾忌,时间长了反而带着手下的太史慈等人的言语习惯向他靠拢。 虽然一开始他们有些不是很适应,但是没办法,谁让刘毅是领导呢,下面的小弟肯定是要向领导靠拢的。 现在就连标准士子令书,在向刘毅汇报工作的时候都变成“府君,我觉得......”而不是“府君,吾观之......” 只能感叹一句,权之一字,威力无穷,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当领导。 刘毅琢磨了一番就对糜竺说道: “子仲,你身为一族之长,系全族人命运与一身,金曹掾之事毕竟事关重大,你是否需要回徐州一趟?” 他沉吟了一下,又加上了一句,“不管结果如何,糜氏有难我依旧相助。” 刘毅之所以问这么一句不是他傻,脑子缺了根弦非要节外生枝,把糜竺向外推,而是怕想做这金曹掾是糜竺一时冲动的决定,因此让他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冷静冷静。 不然万一事后心里后悔了却碍于面子、信义等因素硬着头皮上任,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即便是糜竺打定了注意不再后悔,还是需要他回去进行解释说明的。因为糜家人很可能认为他们家主是受到了胁迫,否则怎么会好好的跨州去当个小小的金曹掾? 不要觉得这很扯,因为胁迫别人当官的事情是有先例的,十常侍在主导“修宫钱”的时候就干过这事。 正因为有这个榜样在,所以后面董太师干脆就直接绑票了,不当官杀全家。 刘毅觉着如果不让糜竺回去解释一下,糜氏族人说不定会以为他以征辟的名义把糜竺给扣了,其实是想要讹诈。 听到刘毅的话之后糜竺还稍微反应了一会儿,他发现刘府君的言语措辞变得有些奇怪,有些不文不白,但好在意思却不难懂。 ......刘府君这是在提醒我,作为糜氏族长,这么大的一个事情是否需要回去商量一下,而且还特意说明,就算是最终结果不能做金曹掾,糜家的事情他依旧会帮忙。 如此宽厚......果然没有选错人! 糜竺心中感动,但是面上却没有再表现出来,他只是笑答道: “回禀府君,此事毋需再商议,府君有所不知,因为糜齐多次提起过府君之勇慧,所以在接到府君来信之前我就有投效府君的想法,只是因为一些琐事未能成行,现在见到府君之后更是笃定了心中所想罢了。” 因为糜氏和其他家族不大一样,乌七八糟的事情很少,整个家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都很强,糜竺作为糜氏的家主很多事情可以一言而决,所以他有底气说不用再商议。 咦? 刘毅有些惊讶,在之前就想投效我? 他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等等了,如果是糜竺主动投效,那么糜氏的姿态和心理底线肯定会比现在要低不少,毕竟先撩者贱呐。 不过现在再后悔那些未知的事情也没什么意思,他微微颔首,“既如此,子仲就先留下来罢。” 听到刘毅这么说,糜竺有些不大好意思,“启禀府君,竺还是要回一趟徐州的。” 呃......你不是说没必要再回去商议么? “为何?” “府君,刚才竺说过,以万金助军资,但是糜氏在北海的商铺中无法贸然筹措出万金,需要回徐州提取,因为数额不小,要亲自回去一趟看护才能放心。而且有一些事宜需要回去交待一番。” 糜竺一说刘毅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现在现在既没银行又没钱庄,也没有纸币,万金又不是个小数目,肯定不是糜氏在北海一地的商队就能筹措出来的。 虽然糜氏北海商队的价值肯定不止这个数目,但是流动资金和全部资产是两个概念,就算是勉强能凑出也肯定会让其资金断链,这一点经济常识刘毅还是有的。 这是要取钱给自己...... 刘毅点点头,非常痛快的就应允了。 “既然如此,便如子仲所言。” 刘毅想了想,还感觉有些不大放心,毕竟他是亲眼遇到过糜氏商队被抢劫的,而徐州黄巾也不赖,万一被抢了他都没地方哭去。 那可都是他的钱! 而糜竺的实力好像也就那样,说不定自保都够呛,万一他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世家弄死了那可就亏大了! 要给他弄个保镖! 自己是肯定不可能去的,那么只能派太史慈了...... 当然了,不能直接说糜竺实力不行,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太伤人,刘毅思量了一番,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理由。 “子仲,我决定让太史慈与你一同前往,防止有宵小之徒对你不利,而且还能表明我北海国对你糜氏的支持。” 太史慈? 那个刘府君手下头号大将,有着无妄境实力的太史慈? 糜竺心中大喜,他倒不是在欣喜自己的安全得到了保障,而是高兴别的。 如果空口白话的宣传说糜氏投靠了北海国刘毅威慑力是一的话,有一个无妄境跟着走一遭,威慑力起码是十! 他欣喜之余又一骨碌的爬起来,行了一揖。 “多谢府君。” 刘毅感觉有些牙疼,因为他刚扶完糜竺回到席上,还没说几句话就又要爬起来,实在是有些嫌麻烦。 他一面离席去扶糜竺,一边劝自己。 ......等过些时间糜竺熟悉之后就不会这么多礼了,刚开始令书也是同他一般无二,现在照样没那么多讲究。 刘毅扶起糜竺,刚准备要返身回席,就看到彭木出现在门口,他高声说道: “秉府君,李房求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里苦 刘毅闻言脚步一顿。 李房? 他不是去送李贺李府君返乡了么?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一想到这,刘毅连忙对彭木说道:“快请!”他稍微一顿就立即改口,“不,我亲自去迎。” 刘毅说完之后就转头瞥了一下糜竺。 ......把糜竺一个人丢在这未免有些失礼,而且以后他也算是自己人,从历史上来看也是个忠心可靠之辈,也没必要瞒着他。 刘毅一念至此,就对着糜竺招呼了一声,“子仲,你随我一同前往。” 啊? 我也去? 被点名的糜竺还挺意外的,毕竟他才刚刚在名义上加入北海相府成为其属吏,按说这种一看起来就是重要的事应该是不便让他参与的,没想到刘府君居然没有避讳他。 既然府君这么信任...... 糜竺眼神明亮,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就跟在了刘毅身后。 ............ “宣直!可是发生什么事?” 李房见到刘毅进来后就腾的一下站起,然后跨步向前,拜倒在地。 “房拜见主上!” 刘毅被李房着突如其来的大礼参拜给吓了一跳。 “宣直,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是护送李府君回乡了么?” 他连忙避开李房跪拜的方向,然后从侧位上前想要将其扶起,结果一下子居然没有扶动。 这时李房瓮声瓮气的话语传了出来:“阿父浦一回乡就离世了,他临终前遗命,要我到你麾下效力。” 此言一出,刘毅刚要用力的手立时就是一僵。 他顿了一顿,随后猛然一用力,一把就将李房给提溜了起来,然后盯着李房的双眼喝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李房沉默了一小会,“阿父知晓府君必然会让随从传回消息,所以特意要求他们不要向府君传信。” 特意不让说? 刘毅有些纳闷,他沉声问道,“为何?” “阿父有言,不愿府君因这等俗事耗费时间,与其浪费时间在吊唁上,还不如将其花在北海百姓身上。”李房声音低沉,最后一字一顿的说道,“阿父甚至连我为其守孝都不允许!” 糜竺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他原本看到刘府君急急忙忙的出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结果跟过来一看,这是有人要投效? 其实投效也就罢了,毕竟他自己也是过来投效的,但是这手段也太粗俗了吧? 蠢里蠢气的,以为吧唧一个跪拜就能行? 他撇撇嘴,听这说辞,也就仗着自己是李府君的儿子罢了,不过,好像记忆中李府君无子嗣啊?似乎有一个义子,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这人说的什么李贺让他不许守孝糜竺是半个字也不信。 义父尸骨未寒,身为义子就忙不迭的跑出来投效别人,真实令人不齿,呵呵......要是你这种人都能随随便便到府君麾下,我还至于废那么大周章? 他虽然心中鄙夷,但是嘴上却没有说什么,毕竟他求取的职位是金曹掾,刚刚投效到府君门下,人事上的事情不宜多问,对于同样前来投效的更不合适发表什么意见。 而刘毅又追问了几句之后已经弄清了状况。 原来李贺在返回老家之后没过几天就逝世了,但是他在去世前交待了李房几个事情:丧事从简,不让通知外人吊唁,不许李房守孝,让其直接返回北海效命。 刘毅总结了一下,李贺的意思就是想默默的走,不愿意打扰任何人。 他叹了口气,有些沉默。 李贺对他有大恩,现在直到离世了,还特意让李房到他麾下效命,其中的隐藏涵义不言而喻。 既是不想荒废李房,也是为了北海百姓。 不过,如何用李房暂且不说,但就看其现在如此颓丧,时间长了估计人也就废了,这可不行。 刘毅想了一想,对呆怔在原地默然无语的李房说道: “宣直,李府君的为人你当知晓,他差你前来,表面上来看是让你效命与我,实际上是放心不下北海的百姓。如今青州黄巾未定,北海仍在蛾贼的威胁之下,正因如此,李府君方才不愿我前去凭吊,不愿你为他守孝。” 说完,刘毅隐蔽的稍微垫了垫脚,抬手拍拍李房的肩膀,“等到黄巾覆灭,北海安定,那时你再前去守孝,也好告慰府君在天之灵。” 嘴上这么劝,可是刘毅心里知道,如果他不发力的话,青州黄巾数年之内是消停不下来的。虽然他也想主动出击,扫灭青州黄巾,但是如果没有朝廷的授权,各郡国是不能跨管辖区域主动调兵出击的。 所以在北海已定的情况下,要打击周围的黄巾,只有两种途径,要么是有朝廷的授权,要么就是黄巾主动进攻之后将其击退,那时候倒是可以跨境追击。 他这样说,就是猜李房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毕竟他看起来好像是不大聪明的样子,而且北海国之前一直是处于防御态势,没什么机会跨境击贼。 刘毅在心中叹息一声,只能先稳住李房了,不过若是有机会,我也定不会放过青州黄巾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果然,正如刘毅猜测的那样,李房听了刘毅的话之后明显精神一振,整个人的气质都感觉不一样了。 ......刘府君所言极是,阿父之所以不许我守孝,是心系青州百姓安危,怕其再被蛾贼所扰! 李房将无妄境的气势一放,双手抱拳,杀气腾腾的说道:“房但凭府君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求早日将蛾贼剿灭,还北海百姓安宁。” 刘毅点点头,“这是自然,在其位谋其政,即便宣直不说,我身为北海相,自是要以保境安民为己任。” 这里刘毅没觉得什么,旁边糜竺已经看呆了。 无妄境! 他眼角都忍不住直抽抽。 万万没想到,这个莽汉居然是无妄境!为何此前一点都没听说过?隐藏的可真深..... 如此说来,竟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李府君的义子既然有无妄境的实力,那么就完全不需要搞这么一出。 自身有实力,又有李府君给他留下的人脉,这家伙可以很轻松就混的不错,没必要赶着投到已经有两无妄的刘府君麾下,跑去青州其他没无妄境的郡国才是最优选择。 既如此.....那想必此人说的都是真话...... 糜竺不禁有些脸红,他做贼心虚的瞥了一眼,然后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没有多言! 不过,什么时候无妄境这么不值钱了?就这一副榆木脑袋的铁憨憨居然也能突破到无妄境?而且年岁和我也差不多! ......我自诩天赋才情出众,居然在坤珞境一卡就是多年,连这个没脑子的莽夫都比不过! 糜竺咂了砸嘴,感觉有些苦味。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亲戚不是那么好攀的 雒阳,宗正府。 宗正是九卿之一,主要是处理汉朝宗室的相关事务,品轶为中两千石。 两千石这个品轶比较特殊,向上,就是万石的三公级,向下,就是千石的县令级,中间挤了一大帮子人。 那就出问题了,如果还按照其他的品轶一样,只分两档,一个两千石一个比两千石,那么就会出现身为中央大佬之一的九卿只比随便来个什么没名气的校尉高一级这样的尴尬情况。 那么怎么办? 办法就是将两千石这个品轶分为四档,中两千石最高、其次是真两千石、再次是两千石、最后才是比两千石。 如果按照“工资”来计算地位,中两千是一百八十斛,真两千石是一百五十斛,两千石是一百二十斛,比两千是一百斛。 以两千石为基数换算一下,可以理解成中两千石为品轶三千石,真两千石为品轶两千五百石。 九卿、河南尹等少数官员因为地位特殊都是中两千石,位于三公之下,其余两千石之上。 此时宗正刘虞正在伏案疾书。 记录宗室族系的资历档案分为五种,牒、籍、录、图、谱,其中的牒指的是“玉牒”,用编年体来记述皇帝这一系的事件,不仅仅是生老病死,还记叙政令赏罚、封域户口、丰凶祥瑞之事。 因为“玉牒”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所以需要记录到玉牒上的事项都由刘虞亲自执笔。 刘虞正写着,门外忽然有人快步走了进来,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对着刘虞道: “秉宗正,经查仙源积庆图,属籍、仙源类谱皆无刘毅,但是宗藩庆绪录有一疑似者。” 嗯? 图、籍、谱皆无? 刘虞闻言搁下笔,眉头微皱。 谱和籍都是十岁以上才会记录进去,但是图不同。 图,全称是仙源积庆图,主要是用来考定每一家地本系和旁支用的,但凡符合条件的,三岁就会被记录其上。 他有些疑惑,一般而言,图、籍、谱当中都没有基本上就可以说明这人不是刘氏宗亲,但是所谓的“录”当中有一个疑似者是什么情况? “录”就是宗藩庆绪录,说白了就是族谱,只记录刘氏子孙的姓名和最终的品轶。只要年满一岁,就会被记到“录”当中。 刘虞对着那人肃声道,“列名即有,未列即无,何来疑似一说?” 那人先是微微抬头瞥了刘虞一眼,犹豫了片刻后方才恭声道: “回禀宗正,经查,东海恭王一脉,有一旁支名为刘昔者,有一幼子,年满一岁但未取名,后记录刘昔连同其妻子于一次贼寇叛乱后不知所踪。因此仅仅在宗藩庆绪录上有记载,曰,刘昔有子,未名,后逸失。” 刘昔...... 刘虞凝声沉思,他对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此人好像是一个同辈的族兄,但是因为只是旁支,所以只是在每年的族祭上方才能见到一面。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刘昔文不成武不就,似乎日子过的颇有些窘迫。 其实也正常,在很多王侯的嫡系日子都艰难的年代,旁系更是只剩下个宗室的名头而已。 不知从哪一年起,这刘昔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族祭上过,当时有传言说此人是失与贼寇,因为这刘昔庸庸碌碌,所以他也就以为其已死,就再也没有关注过。 现在看来,此人很有可能未死,应当是流落到了青州北海,隐姓埋名起来。 之所以认为没死必然就是隐姓埋名,是有缘故的。 按制,郡国上计的时候需要把郡内宗室的情况也记在计簿上,如果刘昔公开自己的宗室子弟身份,那么就必然会被县中上报,然后登记在郡中的计簿上。如果后续宗正府的属吏核实无误,记录自然又会延续起来。 刘虞估么着,这刘昔应该是对外隐瞒了自己的宗室身份。 他叹息一声,对此表示理解。 旁系宗室基本上享受不到什么好处,又会被“宗室子”的名头所累,不方便从事很多贱业,这也是旁系们过的困顿的原因之一。 刘虞琢磨了一下,反正现在皇帝已经亲口承认这刘毅为宗室,如果实在查不到根源,就要另开一系作为“特赐”,非常繁琐,而且这刘毅勇慧兼备,现在有做到了一方郡相,与其费时费力搞“特赐”,不如就顺水推舟,还能为自己这一系增添实力。 刘虞看了眼面前恭敬的身影。 ......难怪他还特意点出一个疑似出来,估计也是在暗示我,不想费力做“特赐”罢。 汉代想要成为刘氏的宗室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得到承认,在宗藩庆绪录上列名,这个比较简单,只要能追朔可查就行。 而另外一条,就是“特赐”。 所谓的“特赐”,就是特别赐予的意思,能走这条路的只有一种办法,那就皇帝亲口承认,这种情况其实很少,大部分都是作为一种荣誉出现。 因为作为特赐的,通常都不是在宗亲谱系里面,所以要单独另开一系作为记录,这活工作量即大又繁琐,宗正府最怕出现这种人。 刘毅前世的历史上,刘备刘玄德就是在成为左将军之后,因为衣带诏的事情得到了献帝的承认,直到那时才“特赐”另开一系,成为汉室宗亲。 因为“中山靖王”是属于西汉的皇族,不在东汉皇室的谱系里面,所谓的“中山靖王之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刘氏子弟而已。 刘毅不知道,他学刘备到处宣传自己是“东海恭王之后”差点坑惨自己。 刘玄德可以到处宣称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那只在说自己也是血脉尊贵,祖上也是个王爵,根本没人会细究考证此事真假。 而刘毅情况则不同。 东海恭王刘强是光武帝刘秀的长子,属于根正苗红的宗亲序列,他到处嚷嚷着自己是“东海恭王之后”等于宣称自己是汉室宗亲。 虽然现在宗室子大多混的不怎么样,但是冒充宗室依然是大罪,如果不是他多种巧合之下立下功勋,名字传到了刘宏的耳朵里,然后得到了刘宏的亲口承认为宗室子,还被封了北海相,那么他的下场应该是这样的: 剧县上报,剧县有刘毅者,宣言为东海恭王之后。然后被记录到北海国的计簿上,年终上报,宗正府根据计簿核对之后发现查无此人,假冒宗室罪名成立。 如果不是刘宏的亲口承认,千万不要指望宗正府的人会像此时这般费心费力细细查验。 他们知会潦草核对一下名单之后就传文要求北海国缉拿刘毅。 所以千万不要胡乱攀亲戚,亲戚也不是那么好攀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不如也 刘虞只是想了一会就决定将刘毅放到那刘昔名下,也亏的这刘毅宣称其为东海恭王之后,他处理起来才比较方便。 如果是其他诸侯王的后人,刘虞还要再去和人家当代封王商议一下,毕竟这是要记录在宗谱名册的,也不算小事,万一他这里记录了,对方不同意,那就比较尴尬了。 但既然是东海恭王一脉就比较方便了。 虽然现在东海恭王的嫡支是现任的东海国王爵,封号为“东海懿王”的刘祗,但是因为藩王没有实权,刘祗说话早就不顶事了,现在可以真正代表东海恭王一系的是他刘虞。 所以刘虞只需要传书象征性的通知一下刘祗,让其同步将刘毅的名字记录在册就行。 即便刘虞是实际上的话事人,但是例如宗谱这种象征性意义的东西还是留在东海国,掌握在刘祗的手中。 刘虞泼墨挥毫一气呵成,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传书,文中考究刘毅出生来历,例数刘毅功绩,最后再言辞委婉的建议东海懿王刘祗将其纳入谱系。 虽然就算文中词句颐指气使态度强硬刘祗也还是会照办,但是刘虞不会干这种图一时之快的蠢事。 没必要,大家心里都有数就行,在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给与适当的尊重非常有利于调和人际关系。 自从光武分封诸王后现在已经历经了六代,他东海恭王一脉的第六代继承人,刘祗之子刘羡已经出世,而有些动作快,造人比较频繁利索的都已经有了八代。 算起来,在世的汉室宗亲有数千人。 但位列九卿的宗正其实手下只有丞一人,属吏四十一人。算上刘虞自己,整个宗正府的正式官员也才四十三个人。 在只有这么点人手的情况下,除了要做好谱系管理记录编纂工作之外,还要负责宗亲之间的矛盾调解,犯罪审理。 比如哪家想要废长立幼了,哪家扶庶贬嫡了,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都需要宗正府来调解。而且宗室之中有人犯下了要被处以髡刑以上的罪行,有司必须将情况先禀报给宗正,然后宗正再酌情上报给皇帝。 在这种狗屁倒灶破事一堆的情况下,刘虞只靠这四十二人,不仅把“牒谱录图籍”编纂的毫无疏漏,还得到众宗亲的一致称赞,可见其能力手腕。 他把传书写好之后就顺手一卷,招呼了一声将其递给肃立听命的手下,“差人将其快马加鞭,送到东海国东海懿王刘祗手中。” 那属吏连忙上前接过,同时奉承道,“宗正明察秋毫,属下立刻去办。” 刘虞听到手下拍马屁也只是笑笑,没当回事。 他心里知道,也就是他选择了直接承认刘毅是东海恭王之后,给他们省了大量工作,才有这待遇,要是选择奏请“特赐”,那估计这奉承之语是听不到了。 属吏接了传书之后行了一礼,旋即转身就要迈步出门,刘虞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忽略的关节,他连忙说了句“且慢”把手下叫住。 那属吏一听到上司的声音就停步回身,虽然他心中微惊,暗暗祈祷千万别是刘宗正改变了主意,但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声音恭敬如初:“不知宗正有何吩咐?“ 刘虞抬手虚按,示意手下先稍待,然后又埋头刷刷刷的写了起来,不多时,他将笔一搁,吹了吹帛书上的墨迹,随后双手领着两边一卷,接着起身离席,将新鲜出炉的帛书递给手下属吏。 “刚才给东海懿王刘祗的传书先不要送,将这一份先送去北海国,给北海相刘毅。” ………… 刘毅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次大危机,他此时刚将李房安顿好,正回过头来打算继续处理糜竺的事情。 他拉着糜竺的手回到席上,刚要说话。 嗯?拉手? 他猛然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这......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也习惯拉手了? 虽然此时拉手是一种表示亲昵......呸,亲近的方式,但是我明明是有些反感的,怎么现在也不自觉的用上了这一套? 刘毅脸色阴晴不定,一时有些不大能接受。 被刘毅拉手一路牵回来的糜竺倒是没觉得又什么不适,他反而有些高兴,认为这是刘府君重视自己。 但是糜竺入席就坐之后刚一抬头,就发现刘府君眉头微蹙面色凝重,不禁有些纳闷。 不该啊? 平白无故的收到了无妄境的手下,换作自己早就欣喜若狂了,载歌载舞大宴三日都不为过,可是为何刘府君还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 糜竺细细思索回忆了一阵,接着便恍然大悟。 是了,此前刘府君同那李房说过,要解决北海黄巾的威胁,想必现在正为此事烦心。 他在心中暗暗赞叹。 就连我这虚长几岁的人都无法看穿的事情,府君反而能够堪破,没有顾着喜悦,反而立即开始着眼于未决...... 府君有如此心性胸怀,难怪能以区区弱冠之龄就干出一番事业。 我不如也! 正在糜竺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的时候,刘毅已经暗叹了一口气,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不是我变了,而是形势所迫,汉代人就好这一口,没有办法,毕竟其他方式都没有这一招简单粗暴直接效率高,所以他只能先恰烂好感度。 这是无奈之举罢了。 他打定主意,等到实力势力更上一步之后,便不再用这些违心的方式。 刘毅可能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退一步和退一万步,只有真香和真很香,很少有人能回头的。 当然,也有可能他知道,只是在装不知道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 做完了自我心里建设的刘毅先长舒一口气,随后轻咳了一声,把好似在走神的糜竺注意力吸引过来。 “子仲,你可知徐州有那些尚未出仕的名士能人,可否举荐一二。” “不仅仅限于那些世家子弟,寒门,乃至平民子弟中,但凡是有能力者皆可。”刘毅顿了一顿,“子仲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也当知晓我更看重的是能力品行,而不是家世出身。”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套路和被套路 在刘毅的印象中,虽然具体有哪些人他已经记不清楚,但是他可以确定徐州除了诸葛一系之外,还是出了不少能人的。 他最引以为憾的一件事,就是在他前世在水贴吧论坛的时候和绝大部分水友一样,除了一些特别感兴趣的,其他的历史名臣根本没特意了解过籍贯。 再加上现在才中平二年末,也就是185年年底,很多后来活跃在舞台上的名臣良将此时尚未崭露头角,因此名声不显。 或许名声已显,但受限于信息的传递的效率和范围,目前名声还只局限于当地,没厉害到能跨州扬名的程度。 所以他还没有听到几个可以挖墙脚的熟悉名字。 但糜竺不同,糜竺作为徐州的地头蛇,他应该是对自己地盘上有哪些能人异士是比较清楚的,所以刘毅在接受了糜竺投效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询问徐州有哪些人才。 虽然现在有着李贺在世前给的名单,但是二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什么最重要? 人才! 人才这东西,就算自己暂时用不着,最好也先攒着。 这样不仅可以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省的需要用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再去寻找,还能间接打击敌人,降低未来敌人的潜力。 这种操作前世所有国家乃至于大型企业都在干。 多余的人才就算用不着,也能够充实人才库,还可以用来进行人才梯队建设,防止出现新老交替之际人才断档。 刘毅在前世就觉得刘备的蜀汉就是没有做好人才梯队建设,结果出现了人才断档的情况。 当前辈老的老,死的死之时,后辈没能顺利接班,导致出现了“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的情形。 虽然这一句话其实不是在贬低廖化,但是让年时已高的廖化作为先锋只能说明姜维确实手头没啥人可以用了。 毕竟人家廖化出道的时候可是作为关羽的主簿,那可是个文职! 诸葛亮去世之前,前锋次数头三名可是赵云、张飞、黄忠,魏延只能排到第四,轮到姜维的时候,先锋就变成了廖化张翼了,甚至还出现了句安、李歆这种刘毅听都没听说过的人物。 当时刘毅在翻看这段历史的时候就为自己老本家扼腕叹息过,现在他自己来到了这汉末,虽然不可能去友情提醒刘玄德,让他不要再犯错误,但以史为鉴不让自身重蹈覆辙还是有必要的。 刘毅把话一抛,随后就期待的看着糜竺,等着他说出几个知名人物出来。他也没敢奢望一流,只想着来几个二流名臣,让他把这一郡之地给良好运转起来即可。 糜竺听到刘毅的提问立即面色一正。 抛开他自己主动提出的政治献金不提,刚才那句话其实是可以看作刘府君布置的第一个任务,是想看看他成色用的。 为何? 在糜竺自己看来,商贾对于一个郡相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唯有二! 供应钱粮,调理税赋算是一个,而另外一个就是消息是否灵通。 ......财力自己已经主动向府君展示过了,而现在看来,这是府君对消息方面的考验。 糜竺一念至此,便立即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来一个开门红。 虽然在刘府君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糜竺脑海中瞬间就闪过好几个名字,陈登、陈琳、王朗、张昭、赵昱...... 但是他一个都没有说。 糜竺思忖了一阵,接着站起身来,对着刘毅躬身行了一礼,“秉府君,竺虽然知晓数人,但是时事推移,恐情势有变,不敢轻易言说,若是因竺之言辞谬误影响了府君决断,竺万死不能辞其咎。” “竺请求在此次返回徐州押运金钱之时再次核对查验,待到确认无误之后便立即禀告府君。” 嗯?不敢轻易言说? 那也不至于一个不说啊,按道理至少有几个是有把握的吧? 不对劲...... 一开始刘毅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后来他仔细一思索之后才发现了问题。 呵...... 好熟悉的套路 他琢磨了一会,感觉糜竺这番说辞怎么看怎么像他前世对领导的说法。 在前世,刘毅也经常会遇到领导向他提问,但是其中绝大部分他都不会立即回答,哪怕他心里清楚答案,他也会故意思考一会。 为何? 因为如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会有一定的概率被认为是没有好好思考,没有过脑子,轻浮,往往还会被追问一句,“确认么?再好好想想?” 等到那时,就会陷入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 直接回答确认吧,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会被认为是在是嘴犟。 而思考一阵再回答,又会被怀疑有了错误也没说,在硬挺。 有些非常谨慎的领导,说不定还会说一句,“不着急,你先去查一查,确认一下。” 在经过了一年多的社会毒打之后,刘毅遇到不熟悉的新领导提问,即便是他非常确认答案,也不会立刻回答,而是先思考一番,再说一句,“领导,我去查一下,保险一点,防止出差错。”然后过个五六分钟再回来说事。 这样干之后,没有再被质疑过。 但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了快一年的老大,刘毅都快把那些职场套路给忘了,直到现在糜竺给他来了类似的一出,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之后,他才回忆起来。 不过他现在自己做了领导,换了一个角度思考问题,即便是知道了糜竺可能在套路他,他在不是特别着急的情况下确实也觉得等糜竺再回去查勘一遍比较好,这样比较放心。 否则万一漏了一个人才,损失那就大了。 他现在心思也放宽了,被套路就被套路罢,只要能把事情给做好,手下就算是在弄一些小手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呃...... 刘毅悚然一惊。 他前世发现这个诀窍的时候,还在心里面轻视鄙夷过那些做领导的,觉得他们愚蠢。 现在看来,说不定自己的小伎俩早就被看穿了,只是他们和自己现在的心态一样,只要能把事情做好,就看破不说破。 刘毅叹了口气,也决定看破不说破,他对糜竺笑了笑,“子仲如此稳重,甚好。” 糜竺也满脸笑容,躬身行礼,“必不负府君之托。”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孙干,孙乾! 糜竺说完之后便告辞离去,与太史慈等在剧县没有住所的人不同,糜氏在剧县有很多产业,他不需要住在刘毅的北海相官邸。 刘毅在糜竺走之后一直感觉有那里不大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又没想起来,他摇了摇头,只能把这奇怪的感觉抛在一边,缓步走到另外一边的案上,找到李贺此前给他写着人才的帛书。 在刘毅刚拿到这份帛书的时候就粗略的看过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名的人才,也就没有急着征辟上面的人。 他原本是想着把自己手下的一些关键位置留给那些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力的名臣,但是现在看来,光靠这些李贺遗留下来的属吏处理起来政务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倒不是这些李贺留下来的属吏能力很差,而是他手下没有什么知名的人物牵头把关,刘毅实在是感觉有些不大放心,因此很多事宜他都要亲自过问。 事必躬亲的结果就是每天忙的昏天黑地,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刘毅就感觉有些撑不住了,在佩服诸葛亮之余他毅然决定先在名单上面挑几个担任曹掾,把事情分摊分摊。 刘毅打开帛书扫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在全是不知名人物的情况下,就只能寄希望于李贺识人的眼光了...... 他暗暗吐槽了一下自己的出生点。 ......诺大一个北海国,近百万人口,居然几乎一个叫的上名号的都没有!他手下唯一出名的太史慈居然还是从隔壁东莱郡挖来的,真让人无语。 刘毅摇了摇头,琢磨着反正都是不认识的,选谁都一样,他干脆手指一划,按先后顺序定了十来个名字,张冽、吴承,孙干,赵标...... 就他们了! 选定了征辟的人员之后刘毅就按规定的格式开始写辟召书。 虽说是叫征辟,但实际上这两种方式是分开的,皇帝下诏或授意官府聘贤为“征”,公卿或州郡自行发文求取掾属为“辟”。 这两者格式不一样,用错了词就好似前世政府发公文写错了抬头一样,会闹笑话的。 士子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刘毅觉着自己本来就是年少扬名,现在又身居高位,盯着的人肯定不少,若是在这方面弄个失误,保管会有阴暗小人给他宣扬出去,弄不好会被扣个不尊重贤才的帽子,被“士人皆轻之”,那以后就再想招人就难了。 刘毅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十分辟召书写好,接着又复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之后就唤了一声,把守在门外的彭木叫了进来。 “阿木,你把这十分辟召书交给主记,让其记录一份备案之后就差人各自送达。” 彭木点领命,上前把垒在案上的一摞帛书抱在怀中,但是他并未转身前去传达刘毅的命令,而是驻足不动,欲言又止。 刘毅见彭木抱着帛书没有立即离去,反而是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不禁有些奇怪,“阿木,还有何事?” 彭木听到刘毅询问刚想习惯性的挠头,突然发觉自己似乎腾不出手来,于是憨厚一笑,“主上,不知糜金曹留下来的那匹黑马该如何处置?” 哎哟!黑马! 刘毅被彭木一问,立即反应了过来,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说怎么老是感觉不大对劲呢,原来是把这事情给忘了。” 他思忖了一阵,决定把这匹马留下。 此刻与糜竺刚登门的时候不同,糜竺现在是自己人,而且万金的投名状都收了,再去特意退一匹千金马会显得很奇怪、很刻意、很做作。 他犹豫了一番,琢磨着是否要把这匹黑马转赐给太史慈,但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近太史慈子义又没立什么功勋,不患寡而患不均,平白无故的赏赐这么贵重的物品让其他人怎么想? 等到太史慈子义再次立功之后,自己有了更好的战马,再把现在的这匹黑马赐给太史慈,刷好感度的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毕竟现在的人就喜欢骑二手马,尤其是主上骑过之后再赐予的马更被视为一种荣耀,他们骑起来比拿到原装货还得劲,一个个骑的美滋滋的。 而且他确实对那匹黑马挺中意,在古代战场上,一匹好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谓“进可攻,退可逃。”,是杀敌保命的必须品,相对于用来刷好感度,他更倾向于先自用。 刘毅打定注意之后就吩咐道: “先把马牵到马厩去,然后差人去把子义唤来,我有事吩咐。” 彭木抱着帛书微微躬了躬身子,随后转身离去,而刘毅则继续忙活那些乱七八糟的俗务。 大半个时辰之后,太史慈应命而来。 太史慈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随后才问道,“慈听闻府君相召?” “子义,先入坐。” 刘毅没急着说事,反而一指斜对面的坐席,让太史慈先坐下。 他等了几息,待太史慈坐定之后才徐徐说道:“子义,今日李房从徐州返回,带来了李府君已逝的消息,他现在奉李府君之遗命投入到我的麾下,我拟将其任命为门下督。” 什么! 李房回来了? 还投效了府君? 太史慈猛然一惊,他即喜又忧,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看待这件事,一时间心乱如麻。 喜是因为他和李房在分别前最终成为了好友,现在能够同在府君麾下效力,忧在有了李房之后,他就不再是府君手下唯一的无妄境,地位肯定会受到冲击。 不过他也就刚开始有些没拎清,蹙眉思索了一阵之后他就相通了。 ......以府君的才能,今后投效在府君门下的贤能会越来越多,自己要做的当是努力修炼,学习兵书战策,而不是惧怕竞争! 太史慈捋清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便起身而拜,“慈恭喜府君。” 刘毅被晾了有数十息,但是他不以为忤,只是以为太史慈被这个消息一下子给惊住了而已。 “子义,现在有个要紧的事情要交托给你。” 要紧事? 太史慈闻言精神一振。 瞌睡来了枕头! 他刚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不能被李房给比下去,就有了任务送上门来。 太史慈肃声道:“请府君吩咐。” 刘毅微微颔首,对太史慈这个严谨郑重的态度表示满意,“徐州糜氏家主糜竺前来拜访,求取金曹一职......奉万金助军资......”他把糜竺的事情和太史慈大概一说,最后补充道: “此行尤为重要,不但要保证糜竺的安全,还要表现出我北海相府对其的支持,其中的度量分寸,子义自行把握,另外,把彭木也带上,教授其一些战阵之术,看看是否能成为将才。” 这一句话里面同时布置了三项任务,都不是能够轻易完成的,然而太史慈什么也没说,他双目明锐有神,只是抱拳一礼,轻喝道:“诺!慈,必不辱使命!” ............ 十五日后,北海相府。 刘毅正在案前活动手腕,他已经伏案书写了一个多时辰,竹简都捧出去了十数捆。 正当他打算继续批阅文件的时候,李房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手上捧着一卷竹简,“府君,主计送来了应辟人员的名录,请府君过目。” 现在李房已经接替了彭木的门下督职位,成为刘毅的新一任亲兵队长。 “哦?效率还挺高。” 刘毅夸赞了一句,同时接过竹简双手打开,查看是哪些人给了他面子。 因为辟召是不具有强制性的,答不答应完全看被辟召的人的心情,刘毅发出辟召书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他虽然在北海国名望不错,但是到底是有些年轻,那些年龄比较大的士子不一定会搭理他。 “张冽,应辟,吴承,不应......” 呵,没名气还摆架子......回头问问主记不应的人都是啥原因,如果只是摆谱,那么这些不想当官的以后就都别当了。 “孙乾,应辟,赵标,应辟......” 嗯? 刘毅倏然一怔。 孙乾?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给他安排上 刘毅感觉有些意外,他凝神思索了一阵,在记忆碎片里面一通翻查,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孙干就是孙乾,“乾”是“干”的一种写法而已! 孙干他没听说过,但是孙乾就不一样了。 在刘毅印象中,孙乾是刘备前期重要的谋士,尤其擅长外交游说。 如果有人问刘毅最想挖的是谁的手下,那么刘毅可以肯定的回答他,是初期刘备的手下。 为何? 因为能跟着刘备颠沛流离十数载,还没在刘备多次做客将之时被挖走的人,能力姑且不提,起码忠诚度是绝对可以放心的。 即便是最后糜竺的弟弟糜芳投降了吴国,那也是事出有因,不是主观上想卖主求荣。 而且抛开忠诚度不提,孙乾的能力也是顶尖的。 在前世如果提起蜀国使臣,或许很多人都会第一时间想起诸葛亮出使东吴,游说连吴抗曹。 但那是在刘备已经有着一定实力作为底气的情况下发生的。 而孙乾作为使者,都是在刘备处于绝对劣势之时。 第一次是在刘备叛变曹操,被捶的急需盟友时候,孙乾出使袁绍,最终达成了盟约。 第二次更是在刘备被曹操锤爆,带着残兵败将投奔想要刘表之时,派孙乾先去探探路,不知道孙乾去说了啥,居然能让刘表特意出城迎接刘备。 所谓弱国无外交,刘备能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住客将的独立性,孙乾绝对居功胜伟。 等到刘备给手下官员排序次的时候,孙乾位同简雍,仅次于糜竺,位列其他官员之上,这可不是单单跟随时间就就能说得过去的,若非绝大贡献不能服众。 刘毅一想到这人很可能是孙乾,便再也顾不上看后续的名单,连忙对李房说道,“宣直,速差人通知主记,召孙乾前来相见。” 他只记得孙乾是在徐州投入到刘备麾下的,并不清楚此人的籍贯,不过鉴于徐州和青州接壤,孙乾跑去徐州做官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刘毅觉得此孙乾有极大的概率就是彼孙乾,但是他还是打算当面确认一下,万一只是同名同姓,贸然委以重任岂不是闹出笑话? 李房沉默着点点头,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刘毅看着李房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一声,随后无奈的摇摇头,提笔继续批阅文书。 ............. 徐州,糜氏。 糜氏族人早接到了通知,家主糜竺被征辟为了北海国金曹。 虽然他们对家主居然去做一个三百石的小官表示不能理解,但是鉴于以前数年糜竺每断必成,每投必中的战绩,大家均表示对家主的决定信任,且支持。 因此他们正积极配合提前返回族人的要求,在族地十里外肃立等候。 糜氏众人等了约么有半个时辰,就见到远远有一队人马顺着道路缓缓行来,过了一刻,那些人就到了众人面前,这队人马除了一着甲青年外其余全是熟面孔,而为首的那人正是家主糜竺。 糜竺此时心情十分复杂。 最近的一年里,他深居简出,每次必须要出门的时候都像是老鼠出洞一般,偷偷摸摸、畏畏缩缩,悄悄出,偷偷回,生怕被盯着周围的窥视者发现。 虽然方圆十数里早就全部被糜氏买下,此间没有外人,但是糜竺知道,生活在此间的糜氏族人里面肯定有被收买的,他们才不懂什么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只知道财帛动人心。 糜竺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返回家族,走正门! 而不是侧门旁十八丈七步远的狗洞! 他同太史慈招呼了一声,两人同时翻身下马。 而此时的太史慈满面严肃。 他刚一下马,就应糜竺的要求把气势全力勃发,将其接近无妄境高阶的威势散发无虞。 在糜竺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从刘毅口中了解了大致情况的太史慈就领悟到了糜竺的意图。 在他想来,只是勃发气势或许还不够,因此还稍稍调动了一些真气,使得周身的铠甲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因为太史慈觉得,对于那些实力不怎么样的人而言,坤珞境和无妄境的气势或许在他们眼里差别不大,都属于“非常厉害,感觉极度致命”的那种。 但直接用上五行之力这个无妄境界的招牌技能就不一样了,现在就连最普通的黔首小老百姓都知道,一个口诀,“全身爆光叫乾元,披云带雾为坤珞,气携五行是无妄!” 果然,随着白霜慢慢覆上甲胄,那些列队欢迎的糜氏族人中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异样,随着一声“无妄”的低声惊呼,原本被太史慈气势所迫的众人也迅速发现了异常,一时间竟然有些小嘈杂。 糜竺故意等了一会之后才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随后笑言道,“吾已应辟成为北海国刘府君麾下金曹。”他侧身对太史慈抱拳一礼,继续道,“刘府君恐竺为宵小所扰,因此特意派帐下太史军侯护送。” 因为刘毅奏请太史慈为剧县令的文书还没有受到回复,所以太史慈目前的最高职务还只是六百石的军侯。 周围的糜氏族人皆是躬身行礼,异口同声的说道:“糜氏多谢太史军侯相送之义。” 太史慈见到目的已经达到就将气势一敛,随后双手抱拳,“慈甲胄在身,不便回礼,还请诸君见谅。” 他顿了一顿,洪声说道:“府君曾有言,糜金曹乃其心腹,无故与糜氏为敌者,视同与府君为敌,护送糜金曹回返乃应有之义,诸君毋需言谢。” 什么? 无故与糜氏为敌者,视同与刘府君为敌? 周围的糜氏族人先是心中剧震,旋即便是恍然。 难怪家主让我们十里相迎,这那刘府君据说乃是汉室宗亲,又有两名无妄境的实力,如今竟然能对我糜氏如此支持,可高枕无忧矣。 别说十里,就算二十里,五十里都使得...... 他们一念至此,不由得心中火热,连带着对太史慈也更热情了几分。 在一番例行客套之后,糜竺和太史慈在糜氏族人的簇拥下返回了糜氏族地。 糜竺将太史慈安顿好之后就立即将糜齐召唤了过来。 “正望,这太史慈的喜好可打探清楚了?莫要犯什么忌讳让人觉得我们糜氏招待不周。” 糜齐也在糜竺这一趟的随从队伍里,不过一进剧县的时候就被安排收集讯息去了。 “回禀家主,已经打探清楚了。”糜齐点点头,似乎成竹在胸,“这太史慈除了纯孝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忌讳,至于喜好么......”糜齐沉吟一声,“只探听到了喜食鱼,好肥硕女。” “啧啧.....”糜竺暗叹一声人不可貌相。 不过有奇奇怪怪癖好的人他见多了,也没太当回事,只是吩咐了一声。 “如此,给他安排上,务必要做到宾至如归。” 第一百二十九章 婢女(第一更) 糜竺吩咐完糜齐之后就再也没有管太史慈,他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调拨万金,重新整理徐州名士的资料等都需要他亲自盯着。 在一顿丰盛的晚宴之后太史慈回到了糜竺给他安排的独立小院,他刚要准备就寝,便听到院门外有女声传来,“公子,我等奉命前来侍奉公子就寝。” 太史慈有些疑惑,就寝有什么好服侍的?他琢磨着这可能是这些富豪人家的待客规矩,就冲着院外招呼了一声,“进来罢。” 随着他话音落下,没过几息,一名白白胖胖的女子推门而入。 太史慈猛然一怔,白胖女子? 他感觉有些不妙,然而还不待他有什么反应,便见到那女子艰难的行了一礼,接着就要解衣裳。 “且住!” 太史慈如遭雷击,瞬间回过神来,立即出声喝止。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心中哀叹,谣言误我! 太史慈很清楚,这是糜家的好意,定是怕招待不周,因此特意打听过他的喜好,难怪晚宴上以鱼为主。 不过鱼餐可以接受,这个好意他就敬谢不敏了。 “我毋需服侍,请回罢。” 他毫不犹豫的就下了逐客令。 哪知道此言一出,那女子面色一僵,“咚”的一声就跪了下了来,声音凄凉,“可是婢子做错了什么方使贵客不满?求贵客不要赶婢子出去,若是就这样走出,婢子必遭责罚。” 她说的也是实情,类似她这种婢女都是平时好吃好喝养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到了需要呃时候,结果没让客人满意,下场可想而知。 这婢子在惊惧之下便失了方寸,居然做出了要挟客人的蠢事。 但是她运气好,面前是个没怎么接触过大家族的太史慈,不知道这等婢女是没资格提要求的,因此太史慈犹豫了。 他也听说过一些大家族规矩森严,而且这些卖身为婢的女子毫无地位可言,因为他自身的原因牵连无辜女子,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太史慈琢磨了一阵,最后叹息一声。 只能将其留下了,让其睡在室内,自己在院子里随意将就一下罢..... ............ 翌日,卯时。 天刚蒙蒙亮,糜竺便已身着玄色劲装,正在自己的院子内辗转腾挪,练习武艺。 虽然投效了刘府君之后糜氏的危机已经暂时解除,但是他却没有放松对自己武艺的要求,还是按照以前养成的习惯那样,每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抽出一部分时间习武锻气。 在没有了那压抑焦躁的紧迫感糜竺放松下来之后反而感觉那多年无法冲破的无妄境瓶颈有所松动。 他知道了此前一直无法突破无妄的原因。 一个修炼金行真气的人,每日在自己家中都躲躲藏藏,进出门要靠钻狗洞,如何能领悟金行锐意进取的真意? 而当他决定抛开幻想,痛下决心,毅然决然的走依附这一条道路之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锐意进取? 糜竺隐隐有了一种感悟,长则三载,短则数月,他便能晋入无妄。 正当他打算再细细琢磨的时候,糜齐在婢女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糜齐见到家主例行修炼,就打算站在一旁肃立等候。 “正望,有什么事么?”糜竺主动停了下来,笑呵呵的问道。 咦?平时家主若非紧要之事都会先选择修行完,今天怎么主动停下来询问了? 糜齐心中有些疑惑,他发现糜竺的精气神与前些天不大一样,像是一柄斑驳的宝剑磨去了锈迹一般,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明锐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明显是好事,糜齐也为家主的这番变化感到高兴,他笑着说道,“秉家主,昨日已经连夜将记载了徐州名士的简牍校对完毕,现已誊抄至帛书之上,并将万金从族藏中般出,其中金饼九千五百三十三,马蹄金四百六十七,均已备齐装车。” 糜竺先是颔首赞许,随后微微皱眉,“马蹄金只剩四百六十七了?正望,你从我的私存中取出三十三块马蹄金,将其补足五百之数。” 马蹄金是自汉武起,汉室赏赐的专用形制黄金,因为形状如马蹄而得名。糜家数代刻意溢价从败落的汉室宗亲手中收购,专门用于赠送。 因为这种既有面子又可以合法转让的御赐物品,是非常受欢迎的一种礼物。一块马蹄金往往要两万钱才能购得。 糜竺将糜齐打发走之后又继续练习,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旁边传来了清脆的女声。 “家主,食时已至。” 哦?已经到了辰时了? 糜竺有些讶异,他这一次修炼完全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还以为最多就是卯时三刻。 糜氏虽然不同世家,但是好歹也是个大族,各方面还是按规矩来的,到了食时,也就是辰时便吃“朝食”就是规矩之一。 糜竺回了一句“吾已知”就转身回了寝室,而刚才那出声提醒的小婢女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 不多时,糜竺就换了一身淡色的常服,直奔专供贵客居住的院落而去。 他要去请太史慈吃早饭。 又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刚才那小婢女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抱着糜竺换下的衣服走了出来,其人满面通红,步履虚浮不稳,似乎是得了什么热症。 糜竺刚到太史慈所在的院子附近,便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越往里走,寒意越盛,直到他推开院门,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霜白。 院内的树木,花草,屋栋,石景均是覆盖上了一层薄霜。 太史慈正在院落中央练习枪术,长枪上携带凌冽的白芒在舞动间不停的向周围挥洒寒意。 同他自己练习武艺时的呼喝喧嚣不同,此时院子里只有长枪疾速攒刺时的嗤嗤声,只有身形腾跃时的衣袂破空声,只有踏步蹬地时的沉重闷击声。 太史慈见到糜竺前来就没有再继续练习,他收招将长枪放在一边,同糜竺见礼招呼道:“糜金曹。” 糜竺先回了一礼,“太史军侯。”然后才微笑道,“竺打扰了军侯修行,还请军侯见谅,竺是前来邀军侯共用朝食。” 太史慈点点头,欣然同意。 昨天的晚宴他吃的很满意,几乎都是他爱吃的菜肴,所以对朝食也充满了期待。 第一百三十章 武将孙乾(求推荐) 太史慈跟着糜竺回到昨日宴饮的一处庭院,待到两人坐定,朝食一一呈上来之后,糜竺又像昨日那般,亲自向他介绍菜肴。 他持箸夹了一个刚才糜竺所说的“蟹黄汤包”,只觉得此物皮薄如纱,似乎吹弹即破,他学着糜竺先是咬了一口,旋即用力一吸,心中暗赞了一声,果然唇齿留香! 糜竺见到太史慈吃的满意也是心中高兴,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快就活络开了。 此时孔子的“食不语,寝不言”还没有被滥用,所以在吃饭的时候聊天是很正常的事。 在糜竺的刻意引导下,两人很快就把称呼从“糜金曹”、“太史军侯”变成了“子仲”、“子义”。 糜竺本聊着一件趣事,无意中瞥到了站在太史慈一旁伺候的窈窕婢女,不禁想到了昨晚糜齐对他说的话,眉头暗暗一皱。 ……难怪太史慈都是自己动手,不要婢女伺候。 他略一思索,觉得已经同太史慈熟悉,便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着太史慈问道,“子义,不知昨晚的安排可还满意,是否需要将其唤来服侍?” 咳咳..... 太史慈闻言一呛,感觉自己口中的蟹黄汤包瞬间就不香了,他将口中食物一口咽下,暗忖道: 这误会本就是因我自身而成,若是说不满意,岂不是连累无辜女子受难?不过但说满意也不可,当找个借口推拒了才行...... 他犹豫了一会,强笑道,“子仲安排妥帖,自是非常满意,只不过她昨晚侍奉不易,慈自幼粗鄙,就不必换人了。” “噢......?”糜竺拖长了音调,随后笑言道,“也罢,那就不唤她了。” 太史慈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糜竺继续说道,“没想到子义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怜香惜玉? 太史慈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只不过是不让她跑一趟而已,称不上怜香惜玉罢? 他一时没想明白,只能讪笑一声,岔开话题,“不知子仲何时能够准备妥当?” 糜竺听到太史慈询问正事,就把笑容一敛,严肃认真的说道,“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虽然太史慈通过这两天的见闻,已经在心中数次拔高对糜氏这个远近闻名豪族的评价,但一夜之间拿出万金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如此,我等午时启程,可否?” 糜竺思量了一阵,觉得应该可以成行,遂答道,“可!” ............ 北海国,北海相府。 刘毅听说了孙乾预计今日能到达,正翘首期盼,就看到李房捧着一卷帛书走了进来。 “府君,有宗正府的传书。” 嗯? 宗正府? 刘毅心中纳闷,他接过李房手中的帛书徐徐展开,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了为何宗正府要传书给他。 这帛书的大意就是听说他为东海恭王之后,但是宗正府核对之后没有在名录上发现他的姓名,在仔细追朔寻找之后认为他疑似为刘昔之子,打算将其录入刘昔名下,特意传书来询问意见。 刘毅有些汗颜。 他感觉被前身的记忆一坑。 .......没想到自己此前还是个黑户,宗正那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名字,居然还顶着东海恭王之后的名头招摇了这么久,幸好没有被戳破,否则丢人就丢大了。 刘昔? 似乎有些映像...... 刘毅凝神在记忆碎片里面翻找了一阵,果然找出了关于刘昔的记忆。 这刘昔确实是前身的父亲,对于此人前身只有寥寥数言的记忆留存,只知晓姓名,其他全都不清楚,光这姓名还是通过其记忆中母亲自语时偶然听到的。 既然是真的那就回复同意便是…… 刘毅看了一下这帛书的署名。 宗正刘虞。 刘虞......公孙瓒...... 刘毅摇了摇头,抛开管闲事的心思,从案边取出一卷新的帛书,洋洋洒洒写了一通之后信手一卷,交给李房,“宣直,将其交予宗正府来人。” 他此时根本不知道刘虞也是东海恭王之后,还是东海恭王一系的话事人。如果他知道这一点,恐怕就不会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情了。 李房接过帛书转身离去,不多时就走了回来,“府君,孙乾求见。” 孙乾? 刘毅强行按捺住亲自起身迎接的想法,对李房吩咐道,“快请。” 十数息后,一个武服男子跟着李房身后走了进来,其人身形矫健,而且给他带来一种淡淡威胁感,刘毅一眼就看出此为习武之人。 他心中瞬间无比失望。 虽然这人看起人真气境界不低,应当有着坤珞境的水准,否则也不可能让他有威胁之感,但他现在对于武将并不是非常急需,反而对文臣异常渴求。 刘毅并不清楚,在前世的四川成都武侯祠,出刘备殿西偏殿的西廊中,塑有十四尊塑像,以纪念蜀汉一朝的武将,称武将廊。 孙乾塑像在其中排第二,仅次于赵云,排在马超、姜维、黄忠之前。 那武服男子对刘毅恭敬施了一礼,“孙乾拜见刘府君。” 刘毅离席上前,将其扶起,“公佑毋需多礼。” 公佑是孙乾的字。 在李贺给的那一份名单上除了姓名之外,字也全部都被注明,只是刘毅根本就记不得投效刘备的孙乾是什么字,所以才想通过见面交谈来确认。 否则只需要通过字是否相通就能够辨别。 虽然刘毅心中失望,但是他依然对孙乾礼遇有加。好歹这也是个实打实的坤珞境,足以称得上是人才二字,这样的人即便不是自己所急需也要加以笼络。 本来他只是想拉近关系的闲聊,可是越聊越开心,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深入,只感觉这孙乾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直到李房在一旁提醒,“府君,巳时已至。”刘毅方才悚然而惊。 这孙乾也太能说了罢! 他细细回想了一番,发现刚才的交谈很快进入了孙乾的节奏,他们后面谈论的很可能是孙乾想聊的,而不是他自己想聊的。 这还只是闲聊而已,若是全力的辩论、游说,又会是什么水准? 刘毅一下子回过味来,明明是他打算通过聊天来考量这孙乾,现在看这架势,倒是他自己被孙乾考量了。 他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居然还有些小紧张,因为他现在已经能够肯定,此孙乾虽然习武,但必然是彼孙乾。 在得到了结果之后他反过来一推测,发现孙乾习武不无可能。 因为在前世的历史上,想要跟随刘备从初期挺过来,身具武艺似乎是基本要求。 既然历史上糜竺糜芳都熟习弓马,善于骑射,简雍从小就跟着刘备混应该也有武艺傍身,徐庶的前任职业干脆就是个游侠儿,那么孙乾有一身好武艺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变故 既然已经能够确认是名臣孙乾,那么原先准备拿出来的官职就不再合适了,刘毅将尚空缺的曹掾在脑海中快速筛选了一边,最终选定了一个职务。 拿定了注意之后,刘毅便起身离席,几个大步来到孙乾的案前,躬行了一礼,“公佑大才,吾愿以五官掾相托。” 五官掾,简称五官,是郡守国相的属吏之一,主要掌管春秋祭祀事宜。 若这五官掾单单只负责祭祀,那么刘毅肯定不会将孙乾浪费在这种闲职上,他之所以拿出五官掾作为筹码,是看中五官掾的另外一重职责。 其他曹掾有空缺,则五官掾可以署理或代行! 说白了就是只要各曹谁长官空缺,五官掾就可以直接代管,因此五官掾是一个对能力要求很高的职务。 可以顾问各方面事务的特殊性,让三百石的五官掾与功曹并称为郡守国相的左膀右臂,属于非常典型的位卑权重。 刘毅一礼揖完,发现孙乾没有上来扶,不惊反喜。 有戏! 果然,等到揖完起身,刘毅就见到刚才生受了他一礼的孙乾徐徐起身离席,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接着举手过顶,恭敬长拜,“五官掾乾,拜见刘府君。” 刘毅没有着急去扶,他先是缓了一缓,等到孙乾将拜的动作做完,方才上前一步,将孙乾扶起。 这一扶,便代表着投效的完成。 即使刘毅已然经历过了数次投效,但他依然激动不已。 虽然时间不长,从他行揖礼,到将孙乾扶起,中间只花费了三十息。 但这三十息,往往便是终身。 因为辟召在如今普世观念里,主官的地位甚至要排在朝廷之前。 也这是为何当孔融羞辱了何进之后,何进自己没着急,反而是他手下的掾属急着想要找人弄死孔融的缘故,因为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很多官员离任乃至去世前不仅安排家人后路,也会安排属官前途,并不是闲的发慌,而是因为有这个义务。 刘毅看着面前的孙乾,心中颇为感慨。 不需要花里胡哨的程序,没有长篇累牍的誓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托请,一个参拜,对于心中有信义的人而言,如此便已足够。 刘毅此时心中的大石落下,心情变好了很多,他拉着孙乾的手回席,打算继续聊一些家长里短,增进一下了解,促进促进感情。 ............ 雒阳,北宫,和欢殿。 刘宏此时正在和欢殿中观看女子搏戏,他一面饮酒,一面眯着眼睛观看。 正当他来了兴致,想要下场参与其中时,身着黑色宦者袍服的张让小步趋行了进来。 刘宏见张让进来便挥手示意殿中的女子退下。 张让等待那些女子全部离开后先趋行到大殿中央,接着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唱赞道:“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刘宏已经已经放弃让张让改变这个习惯的想法,他无奈的说道:“阿父请起罢。” 张让闻言起身,随后汇报道:“陛下,前往西园的仪驾已备,不知陛下何......” 他还没说完,就见到一名小宦官低头趋行了进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微颤:“启禀陛下,司空杨赐于辰时薨逝。” 张让心中剧震。 什么? 杨赐死了?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为何我没有提前接到消息?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以至于张让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直到他听到“当啷”一声脆响。 张让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刘宏跌坐在席上,手中已经空无一物,那精致的酒爵正躺在离案数步远的地面上,溅撒而出的血红色酒液在白玉地砖上,正顺着砖逢肆意流淌,格外引人注目。 似是感应到了张让的注视,刘宏微微侧首,沿着张让的视线看了过来。 在那刘宏那看似平常的目光中,张让感受到了悲痛,哀悼,疑惑,以及......杀意。 杀意?! 张让心中悚然一惊,毫不犹豫的拜倒在地,“陛下,此事绝非......”他顿了一顿,低声对一旁如筛糠般抖动的小宦官轻喝道,“还不退下!” 那小宦官闻言如逢大赦,他连忙起身,低头倒退着趋行了出去。 张让见小宦官离去,便继续说道:“陛下,司空之死虽有蹊跷,但此事绝非臣所为。” 虽然刚才那小宦官没有说杨赐是遇刺而亡,但是在张让想来,杨赐同样不可能是寿终正寝,绝对是死于意外。 因为前段时间杨赐还是好好的,一副看起来还能再活个十数载的样子,若非如此,皇帝也不可能让一个时日无多的人接任司空。 不过张让嘴上信誓旦旦,但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因为这种蠢事他不会做,不代表其他几个人不会做。 其实刚才张让的第一反应同样怀疑哪位常侍背着他做了找了人下毒之类的勾当。 最近杨赐屡屡同他们为难,其余几个常侍多次叫嚣着要弄死杨赐,但都被他劝阻了下来。 但其中有人气不过脑子发昏也不无可能。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弄清楚来龙去脉从而思考对策,危机近在眼前,他只能一口咬定此事与他无关,因为害死三公这种事实在是太犯忌讳了,他很清楚,刘宏的底线在哪。 对于刘宏而言,三公不是不可以死,但是只能死于他的命令,绝对不是这样死于非命。 张让在心中暗暗发狠。 如果真是谁背着我干的,这次别指望我保他!否则迟早要被害死! 所以他的措辞是臣,而不是臣等。 张让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言其他,只是一动不动的跪伏在地。 上首的刘宏没有任何回复,那些常年服侍的宫女宦官都是经验丰富之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中。 就这样过了有半刻钟,张让才听到刘宏低沉的声音传来。 “张常侍莫要多心,朕只是心中悲戚,一时不能言语罢了。” 接着刘宏幽幽一声叹息,“起身罢。” 张让默默起身,他只感觉满嘴苦涩。 以往他觉得“阿父”这个称呼太过招风,因此经常劝谏皇帝,想让其在私下的场合也勿要如此称呼。 然而真当刘宏用“张常侍”来称呼他时,他不仅毫无喜意,反而脊背泛凉,心头发寒。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靠山没了 刘宏将张让叫起后缓缓说道,“张常侍,告诸公卿,明日起,朕三日服素,不朝。”他微微愣神了片刻,“赠司空东园梓器服,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 张让心中震惊。 本来已经对杨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已经有了足够的重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皇帝亲自服丧,为此三日不上朝,还赠送皇室专用的棺材,祭衣......相对于前面几项恩宠而言,钱三百万,布五百匹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考虑杨家一贯节俭,额外的添头罢了。 张让心中很清楚,他们只不过时皇帝的工具而已,若是工具不听话,开始自己拿主意,绝对会大祸临头。 绝对不能同此事扯上关系! 他拜伏在地,恭声道,“谨遵陛下旨意。” 随后便如同刚才的小宦官一般,后退着趋行出殿。 一出和欢殿,张让就对等候在殿门外的随行小宦官吩咐道,“立即通传其他常侍,让他们前来见我!” 小半个时辰后,在北宫某处偏僻的小殿内,十常侍齐聚一堂。 “张常侍,不知匆匆约我等前来相见,所为何事?”一个身材微胖的宦官见最后一人步入殿内,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张让环视了其他人一圈,目光隐蔽的在其中一个高大健壮的黑袍宦官面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徐徐开口道,“尔等可知,司空杨赐,薨了。” 说这话的同时,张让还在偷偷观察众人的反应。 正如他所料,此言一出,除了他预料中的两人之外,其他人皆是面露惊色,一片哗然。 刚才出声的那个微胖宦官直接笑出声来,“那老匹夫居然死了,死得好!不知是哪位常侍派人干的?” 张让见自己还没来得及引导,便有人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他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换成了另外一句。 “程常侍所言不差,不知谁做下了此等大事。”他故作不悦的说道,“为何不与我等先商议一番,难不成是看不起我张让?” 张让丝毫不怕自己幸灾乐祸的言辞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因为宦官同朝臣敌对本就是符合皇帝的期望。 其他几个人听到张让这番话纷纷点头应和。 “张常侍此言不差。” “吾等休戚与共,一人力短,此次虽然功成,但还需谨记合力方为上策。” “不错,不知是哪位常侍所为?” 其余几人七嘴八舌的应合了一番之后,发现居然没有人出来承认。 咦......这就稀奇了。 张让有些疑惑,按照他对这些人的了解,如果真是他们做的,在被他言语刺激之后应该就跳出来邀功另加反驳才对。 他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真的不是这几个人做的? 张让思忖了一番,决定再试探一下,他旋即将脸色一沉,凝声说道: “我刚刚陛见,陛下对杨赐之死异常震怒,许会下令让人彻查,若是某位常侍所为,我等一齐前去求情,虽会受罚,但性命当是无虞。” 他冷哼一声,“若是有人自诩英雄,认为自己能够一人单干也未尝不可,不过若此时不说,等到将来被查实,到那时再想求人帮忙,可就别怪吾等爱莫能助了。” ..... 无人应声。 其他人见到此情不由面面相觑,心中皆是纳闷,其中一个白净宦官犹豫道:“张常侍,或许并非吾等所为?许是那杨赐结了什么别的仇家?” 张让眉头紧皱。 与其他几人不同,他曾刻意了解过杨赐,不得不说,尽管注定只能为敌,他还是对杨赐心生敬佩,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轻易与人结仇。 而且即便是结仇了,有实力向他下手的,也只有聊聊数方,而在这数方之中,他思来想去,有动机的唯有自己这一方。 但是他看了面前这几人的表情之后心中的想法又动摇了。 没办法,不是他看不起这几位同僚,而是以他们平时的表现而言,实在是不像能藏的住心思的人。 张让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这些人在表演的可能性排除了。 排除的原因很简单,如果他们能有将自己骗过的水平,自己也不至于这些年来被拖累的这么惨。 当然,仅仅他自己知道不是己方干的还不够,还需要皇帝相信才可以,不过对此他早有定计。 张让眯了眯眼睛,瞥一眼高大健壮的黑袍宦官,心中冷笑。 呵,蹇硕,这就要靠你了。 ............ 两个时辰后,黑袍宦官蹇硕出现在了北宫德阳殿中,刚经过通传入殿,他就见到皇帝刘宏着一身纯素色的袍服,正提笔书写。 蹇硕正欲行礼,便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蹇常侍毋需多礼,直说结果便可。” 他闻言一僵,随后就停下了施礼的动作,恭声说道,“启禀陛下,方才张常侍召集我等询问杨司空一事,诸常侍皆矢口否认,以臣所见,确实不似妄言。” 刘宏微微颔首,好似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此事,着执金吾严查。” ............ 三日后,朝会。 浦一上朝,不待百官奏事,便有一名谒者捧着五彩绢帛趋行到大殿中央稍靠前的位置,然后转身面对百官,打开手中的五彩帛卷,高声赞唱。 “策曰。” “故司空临晋侯赐,华岳所挺,九德纯备,三叶宰相,辅国以忠。朕昔初载,授道帷幄,遂阶成勋,以陟大猷。师范之功,昭于内外,庶官之务,劳亦勤止。七在卿校,殊位特进,五登衮职,弭难宁。虽受茅土,未答厥勋,哲人其萎,将谁谘度!朕甚惧焉。礼设殊等。物有服章。今使左中郎将郭仪持节追位特进,赠司空骠骑将军印绶。” ............ 刘毅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北海相府坐班,他正琢磨是否需要跟进一下造纸的进度,突然见到李房面持着一卷帛书走了进来。 李房先是略微一礼,随后说道,”启禀府君,有司空府传书。” 司空府? 司空不就是杨赐么? 刘毅闻言微惊,李贺在离开前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坦言,因此他很清楚自己能顺利成为北海相司空杨赐出力甚大,司空杨赐只是因为李贺历数他的功绩,认为他于国有益,便不图回报全力帮忙。 后续何进选择和解也很大程度是看在杨赐的面子上。 按照官场的潜规则,他这种由杨赐弟子奏表举荐,杨赐亲自出面保举的官员,天然就打上了杨氏一系的标签。 难道又有什么好事? 刘毅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接过传书,旋即迫不及待地打开。 然而没过几息,他就脸色大变。 这篇传书重点就传达了一个讯息,司空杨赐薨逝,以及皇帝刘宏给予杨赐的哀荣以及赏赐。 刘毅将帛书缓缓放在案上,即悲伤又茫然。 我刚傍上的靠山,这就没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欲行 刘毅以手扶额,平定了一下心情,接着又将帛书拿起,再次细细研读了一遍。 “公卿以下皆往。” 刘毅默默念了一句,这是文中表述的皇帝对司空杨赐的哀荣之一,其要求凡是在雒阳的官员,公卿以下级别的,必须要在出殡之时为杨赐送葬。 不过对于他们这种派驻在外的官员倒是没有强制要求,虽然也会接到通知,但是否参加不做强制要求,可以自行选择。 刘毅心中清楚,别的地方官可以不特意跑去参加,但是对他而言,于情于理都非去不可。 于情,杨司空对他帮助甚多,不仅全力帮助他拿到了郡相的职务,还变相解决了何进的威胁。 而且他作为别人眼中的杨氏集团一员,不久前才受到杨赐力捧,若连杨赐薨逝都不来探望,一定会被众人唾弃。 于理,黄巾贼寇几乎不可能在冬季用兵,北海国并不是非要他坐镇不可,加上青州距离雒阳并不算很远,时间上完全赶得及在杨赐出殡前进行吊唁。 现在已经有了冰窖,因此通常三公停灵的时间通常是在四十九天,虽然杨赐被赐予了诸侯王级别的棺椁寿衣,但是停灵的日期还是沿用的三公旧制。 现在地位越高者停灵时间越长,三公级之所以时间定为四十九日,就是为了让最偏远的边郡也能来得及前往吊唁。 这也是为何除了皇帝临终前下诏从简等特殊情况,皇帝驾崩停灵时间会长达数月的缘故。因为需要给充足的时间让路途遥远的附属国有足够的时间赶路。 刘毅长长叹息了一声。 ......除了出于情理需要前往雒阳吊唁之外,还需要去解决杨赐薨逝带来的一系列后遗症。 罢了,先抓紧时间定下谁人留守,谁一同前往,再细细考量此次如何应对..... 刘毅返回案前,提笔在空白帛书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又蹙眉思虑了一番,觉得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便对李房吩咐道:“宣直,差人将太史慈、令书、糜竺、孙乾唤来。” 太史慈和糜竺在两日前便已经返回,糜竺这两天正在熟悉金曹的事务,而太史慈则被他派去跟着孙乾学习一些为政牧民的知识,为接手剧县令一职做准备。 李房点头应命,转身大步离去。 因为这几人恰好都在北海相府中办公,不到盏茶的时间四人便已经到齐。 刘毅将司空杨赐薨逝的事情同他们四人大致讲了一遍,然后轻咳一声,肃言道,“杨司空于我有恩,此次我拟亲自前往吊唁,并随身携带计簿,同时进行上计。” “公佑,子仲,责恒,你三人留守。”刘毅先点了孙乾,糜竺和令书的名字,接着侧首看向孙乾,沉声道,“以公佑为主,子仲,责恒为辅。” 孙乾,糜竺及令书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他们同时起身离席,走到大厅中央,对着刘毅躬身行礼,异口同声的说道:“唯,必不负府君之命。” 刘毅没有还礼,而是略微颔首,肃言道:“就拜托给诸位了。” 这三人组合是他思虑再三定下的,孙乾有能力,若不是刚投效不久,他肯定会选择带其一同前往雒阳。可惜虽然孙乾在前世历史上已经证明过了自己,但是这种事情只能作为参考,不能无脑尽信,因此他同何进的那些恩怨就不便让孙乾知道了,排除这个用途,再特意带他意义不大,不如安排其留守。 即便是留守,刘毅觉着也不能尽付一人,他便派糜竺和令书给孙乾作为副手,糜竺作为金曹分掉了孙乾的财权,令书作为功曹负责纪检监督和绩效考核。 有这两人的牵制,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不出什么乱子。 而且糜竺身为坤珞巅峰,孙乾也有坤珞境的修为,在黄巾贼寇不可能大举进攻的情况下,即便是有些小乱子他们两的实力也足以应付。 安排完了留守人员之后,刘毅侧身看向太史慈,“子义,你同宣直与我一齐前往雒阳。” 立在身侧的李房没有任何反应,作为刘毅亲卫统领的李房跟着走本就是应有之意,反而不让其跟着才要特意下令。 而太史慈则不同,他闻言后倏然起身,大步走到中央,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唯。” 对于是否要将太史慈也带去雒阳刘毅也犹豫了很久,最终才决定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将其带上。 因为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解决何进的潜在威胁,而雒阳是何进实力最雄厚的地方,只有两名无妄他总归是有些不大放心。 在黄巾窝冬,世家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此刻,留着太史慈这个最强战力不用着实有些浪费,他们三人中,太史慈实力最强,刘毅觉得有子义在,不仅安全系数要提高不少,还可以展现实力,让何进有所顾忌。 将各人的任务分配完之后刘毅就打发他们各自回去准备,而自己则开始踱步转圈,进一步思考如何去解决那些问题。 就这样思虑到了傍晚,刘毅准时下班,回到了没几步远的北海相官邸。 刚一进门,刘毅就看到了在院中等候的方翁,其身后还跟着两名婢女,其中一个托着瓷盆,另一个则手捧着叠好的方巾。 刘毅心中无奈,不知道方翁从那里学的,前些天突然就开始这么干了,他多次劝阻无效,只能作罢。 方翁见到刘毅回来,先是微微躬身,接着便笑言道,“府君,芷瑜已在内堂等候就食。” 刘毅对方翁也是无可奈何,他只好接过婢女捧递来的方巾,沾水洗了把脸,然后同婢女微微颔首,将方巾递回,便当先朝着内堂走去。 前段时间方翁及慕时搬过来后,刘毅就给方翁拨了款,将府内的佣人一次性招齐。 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是堂堂一方郡相了,该有的享受和牌面还是要有的,虽然不至于奢靡浪费,但是艰苦朴素他同样也是学不来。 刘毅很清楚自己不是个会享受清贫的人。 所以他大手一挥,让方翁招了十名婢女,十五名杂役和粗使,还买了两名歌姬。 买歌姬倒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待客所需。 此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单个客人来访他还可以用围棋应付一下,复数的客人就比较尴尬了,总不能两人下棋其他人围观罢。 或者干脆多开几桌,捉对厮杀? 很明显不行。 他琢磨着这或许就是稍微上点档次的官员家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两名歌姬的原因。 无他,娱乐项目太匮乏。 层次提高了之后,很多事项就成了必然,刘毅也没想着要特立独行,所以他也顺便买了两个歌姬。 当然了,只进行歌舞表演,不对外提供特殊服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帝都,雒阳(求推荐) 刘毅缓步进入内堂,只见慕时已经在里面等候。 搬到北海相府以后刘毅就没有到处乱跑过,因此方翁和慕时就养成了等他回来一起吃饭的习惯,除非他特意通知过晚上不回来就餐,否则方翁和慕时便会准时将饭菜备好等他回来。 刘毅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因此除了特殊情况,他都会准时下班回来吃饭,决不拖延。 原本方翁是不同意与他和慕时同屋用餐的,只不过这一次刘毅没有迁就这老头,在他的强制要求下,方翁只能服从。 将简单的晚餐用完后,刘毅将木箸轻轻放下,接着轻咳了一声,对另一边的方翁和慕时说道:“方翁,芷瑜,明日我有事要去雒阳,归期未定,你们自理便可。” 他只是例行的出远门前招呼一声,却没想到慕时接过了话茬。 “大兄要去雒阳?可否帮姎带一些信件?” 咦? 刘毅有些疑惑,“芷瑜在雒阳有人需要联系?” 慕时微微颔首,“是的,大兄可记得姎曾说过已经同夫子取得了联络?夫子现在已经回到了雒阳,姎有好几封信件,本想等到大兄上计之时再托大兄帮忙转交,不过既然此时大兄便要去雒阳,就提前拜托大兄。” 原来如此...... 刘毅恍然点头。 此事他有印象,心想既然是顺路,那就帮带着好了,几份帛书而已,不耽误事。 刘毅思量着说不得还能够将慕时的夫子邀请来,给这个小丫头一个惊喜。 不过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另外一番说辞。“举手之劳而已,芷瑜何须客套,若非此行紧急,说不得为兄都会带着你前去。” 这是刘毅的一个习惯,事情没做成之前不会先嚷嚷,与其事败让人失望,不如事成给予惊喜。 ............ 十二日后,雒阳。 刘毅此时雒阳的街道上策马缓行,在他前方数步远是负责引路的李房。 李房跟着李贺来过雒阳数次,在众人中只有他对雒阳比较熟悉,因此刘毅就让其作为向导,在前方领路。 在刘毅身后的是太史慈以及他挑出来的二十名亲卫。 太史慈落后刘毅半个马头,一言不发。非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发现刘府君在进入了雒阳后,除了刚开始进城的一段时间兴致颇高,后续不知为何就阴沉着脸,好似心事重重一般。 他虽然心中纳闷,但是刘府君不愿意说,他也不合适问,只好也跟着不说话。 前方的李房本来就是个闷葫芦,刘毅和太史慈也都是默然,这一静默,肃杀之气便起,让这种队伍在繁华的雒阳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附近行人似有所感,纷纷侧目。 刘毅确实没有注意到他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已经成了附近的焦点,此刻他正暗自叹息。 .......这便是雒阳。 若是没有变故,此时兴盛繁华的雒阳城在数年后便毁于一旦。 董卓...... 刘毅不自觉的攥紧了缰绳,手指节都捏得发白。 就好似每一个穿越到抗战时期的人都会想要阻止大屠杀一样,穿越到汉末的人几乎都不想让雒阳之难发生。 在刘毅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场对于雒阳百姓的劫难,更是大汉的劫难。 对于老百姓而言,他们才看不懂什么废刺史立州牧,也不知道权臣跋扈,干涉朝政,左右废立是何含义。 但是他们明白帝都被毁意味着什么。 汉室顷颓! 自雒阳被毁开始,汉朝百姓和底层官吏的信念开始逐渐动摇,等到老一辈逝去,新一代就会只认诸侯,不知有汉。 到那时,虽然大汉名还存,但实已亡。 刘毅眉头紧锁。 这数百年的信念一旦消逝,想要再重新培养会千年难万难。 必须阻止此事发生! 刘毅心中一动。 此次杨赐薨逝,而因杨家是传统的将门世家,杨赐也做过太尉一职,是所有武将的老上司所以身为武将的董卓有很大概率会前来吊唁。 ......要不要行险一搏,行刺客之举,把董卓给做了? 以他们三无妄的实力,即便董卓是无妄境巅峰,有已经晋入到无妄高阶的太史慈打头,有心算无意之下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说不得现在将董卓干掉,后面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在刘毅心中疯狂滋长,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注意挺有诱惑力。 刘毅思虑了良久方才长吁了一口气。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刘毅琢磨了半晌,最终得出了结论。 此刻并不是阴死董卓的时机。 如今羌胡生乱,韩遂联合周边的马腾等起兵反叛,朝廷刚开始还乐观的以为此次叛乱可以如去年那般顺利扑灭,根本就没太当回事。 可是没想到眼见年关将至,不仅没有将反叛扑灭,反而让叛军壮大,且不提此刻董卓累有战功,他根本动不了,即便是有心算无意,让他阴成了,没了董卓之后,皇甫嵩独木难支,能确保打得过韩遂马腾? 虽然董卓倒行逆施,但那些异族又是什么好人? 两害相权,起码董卓为祸是五年以后的事了,还有谋划的空间,但异族的威胁已经近在眼前,前世韩遂马腾可是攻到了陈仓,威胁到雒阳的。 万一雒阳被异族攻破,那乐子可就大了。 虽然刘毅对董卓后期倒行逆施的举动异常反感,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董卓对付异族确实有一套。 和异族作战与剿灭黄巾不同,那可是需要有指挥大队骑兵经验的,而目前有这个经验的将领并不多,无一不是重任在身,无法擅动。 而且不同的异族因为风俗习惯不同,虽然都是骑兵为主,但作战方式却不尽相同,若是不熟悉的说不得会吃个大亏。 没了董卓,何进就不会招别人?历史上何进可不是只召唤了董卓一个人,丁原等同样应邀而来。 董卓会膨胀,丁原就不会膨胀了?刚开始谁也没料到董卓会膨胀成那样。 若是丁原一家独大,给了又给了本就是心腹的吕布相应地位....... 刘毅想象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就是: 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第一百三十五章 莫名的吸引 他们这一支小小的队伍随着人流缓缓前行,虽然雒阳道路宽敞,但是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沿着路边缓行,把大路正中央给空了出来。 策马是不可能策马的,非紧急事务在大道中策马,立即就会被逮下来,卫走在前方的李房放缓了速度,回头问道,”府君,前方便是岔路口,我等是先去大鸿胪府邸舍还是先去杨府?” 嗯? 刘毅将冷峻的表情收敛了几分,在脑海中急速盘算了一番后扬声吩咐道,“先去大鸿胪府郡邸舍。” 大鸿胪是中两千石的九卿之一,主要掌管礼宾事务,在大鸿胪属下有郡邸长,主管各郡在京的郡邸。 郡邸其实就是各郡国的驻京办,各郡邸都是有着专门的房舍供各郡官员来雒阳公务时使用。 原本刘毅是想直接敢去杨府吊唁的,可是他们一行人因为急于赶路,全部都是风尘仆仆。 亲卫们着铠甲还略微好些,找个地方掸掸灰,再洗把脸,稍微收拾一下便可。而他和太史慈,李房三人因为身穿常服,此时衣服都有些皱巴巴的。 刘毅起初觉得既然已经到了雒阳,就应该第一时间前去吊唁这位恩人,但是他转念思忖了一阵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出于礼节,吊唁逝者应衣冠整洁。 若是他衣冠不整就直接前去杨府,表现出一番马不停蹄迫不及待地样子,很可能会被其他人误解为在作秀。 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别人不知道啊! 前来吊唁杨司空的,没有一个是蠢货,尤其那些走举孝廉路子的,个个都是作秀高手,资深套路党。 在他们眼中,如此行径无异于拿吊唁杨司空这件事来作秀,是在班门弄斧,肯定会被认为在侮辱他们的智商。 刘毅敢笃定,他若真这样干了,名声一定会臭大街。 不仅如此,很可能杨氏也会认为这是想要踩着他们整个杨氏来扬名,肯定会把弘农杨氏给得罪死。 所以他只能压下念头,选择先去邸舍休整一番,再前往杨府。 李房听到了刘毅的吩咐后便一拨马头,转向了左侧,刘毅等人旋即跟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策马前进,刘毅眉头逐渐紧锁,终于,他忍耐不住,一夹马腹加快几步。 “宣直。”刘毅抬手指向一处,“那个方向有什么?” 呃? 李房本来看到刘府君忽然提速追上来,正心生疑惑,便听到刘府君指着一个方向问他那里有什么。 他不禁有些无语。 什么叫做有什么?这么笼统的问题我如何回答? 李房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下意识的顺着刘毅的手臂所指看了过去。 咦,那里...... 不知为何,李房突然明白了李府君想要问的是什么。 他脱口而出。 “那里是皇城。” 说完李房就反应了过来,他心里犯了嘀咕。 昨日刘府君才亲口说过自己没有来过雒阳么,如何会知道皇城所在?奇怪...... 难道刘府君想问的不是这个?可是那个方向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需要提起的了。 李房又仔细想了一阵,还是没觉得有其他可说道的,他最终踟蹰着问道:“府君,可是要问别的什么?” 他只见刘府君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吾已知,无须再问了。” 说完刘毅便放缓了速度,继续让李房在前面带路,而自己则继续跟在后面,缓缓前行。 李房不知道,刘毅表面上不动神色,其实只是在强自压制内心如惊涛般翻滚的情绪而已。 因为他已然能够肯定,那个给他越来越强吸引之感的人或物件的所在,定是皇城! 刘毅在刚入城之时就感到一股淡淡的吸引力,那种感受起初极淡,让他几无所觉,虽然此后那种感受慢慢加深,但那时他正在凝神思考,并未太过留意。 直到他将事情安排完之后,心绪分散,才倏然惊觉。 此后他便开始留神观察,小半个时辰后他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若是向平向移动,吸引感不会增加,若向城中方向移动,吸引感便会愈来愈强! 这说明吸引感并非通过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加的,而是有什么事物在城中! 所以他才会询问李房,那个方向有什么。 得到答复是,皇城。 不知道为何,在听到答案的瞬间刘毅便能确定,皇城内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吸引着他。 虽然心中笃定,但刘毅知晓,他此时不便前往皇城去确认。 因为无法解释缘由。 大家都知道刘府君是要记着吊唁杨司空的,先回邸舍整理衣冠行装众人都能理解,这是出于礼仪。 可是先跑去皇城是为何? 皇城未经传召不得入内,此时贸贸然赶去是为何? 放着正事不做,放着恩公不去吊唁,先跑去皇城边上就为了看一眼? 恐怕太史慈和李房两人心中都会犯嘀咕。 太史慈或许还好,李房很可能会心生不悦。 因为司空杨赐是李贺的老师,以李贺在李房心中的地位,若是他表现出对杨赐这个恩人如此轻慢的态度,李房当场翻脸便走刘毅都不会觉得奇怪。 刘毅想清楚了轻重缓急之后只得压制那种吸引感,按照计划先去邸舍。 虽然知道此时没有办法前往皇城,急也是无用,但刘毅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推衍猜测。 ......根据刚才那段时间的观察,这吸引力只有我才能感受到,那么做排除法,可以排除掉该吸引力针对性别和籍贯。 年龄倒是无法排除,说不定是针对某个特殊的生辰...... 也不可能针对修为实力......太史慈修为比我高,李房修为与我相同,他们都毫无异样,他俩又都是不怎么藏的住心事的人,如果有特殊的感受一定会同我说明。 或许是因为功法,汉魂秘典为汉室宗亲专修,没有刘家血脉无法练成,此事十分玄学,皇城中有什么能够加快功法修炼的宝物,让他感受到吸引也不无可能。 此事很简单就能核实,雒阳汉室宗亲这么多,修炼汉魂秘典到无妄境的一定存在,明天拜访一下宗正刘虞,旁敲侧击一番就能知道。 只不过若是排除了这一点...... 刘毅面目严峻,表情凝重。 那么还有两者可能。 穿越者! 还有。 系统!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瞅啥 “府君,前方便是大鸿胪所在了。” 李房的声音打断了刘毅的思绪。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刘毅点点头,他思量着,反正李房陪着李贺来过不止一次,对这些事务都很熟悉,可谓轻车熟路,现在他心思不定,也没这个闲情逸致去管这些小事,索性一事不烦二主,干脆也交给李房。 刘毅打定了注意,遂朝着李房吩咐道,“宣直,你对此类流程较为熟悉,直接安排便是。” “唯,请府君在此稍候。”李房应了一声,便大步走了进去。不多时,他就带着一名四十出头,标准吏员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 李房先带着那男子来到刘毅面前,接着向旁边挪了半步,让开了位置,介绍道: “府君,此为北海郡邸史,赵苞。” 李房话音刚落,那名为赵苞的男子就退后一小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北海郡邸史,赵苞,拜见府君。” 刘毅眉毛一扬。 这便是北海驻京办负责人?此人能力还不清楚,起码看起来倒是相貌堂堂。 他心中清楚,不论古今,都是个看颜值的世界,尤其是古代,对相貌更为看重,这赵邸史的外貌能给其工作开展提供不少便利。 刘毅上前一步将其扶起,“赵邸史无须多礼。” 邸史品轶只不过两百石,还当不起他这个两千石实权郡相的回礼,因此刘毅只需将其扶起,表现出一定的尊重即可。 如果是在平时,他不介意同这赵邸史多说几句,了解一下雒阳的风土人情以及最新的消息,可惜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只想着赶紧收拾收拾前去杨府吊唁,吊唁完就去皇城外溜个弯,验证心中所想。 因此刘毅完全不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浪费时间,所以他就同这赵邸史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示意其带他们前去邸舍。 赵邸史见府君有命遂不再多言,他忙不迭的持着牌牒在前方引路。 各郡国的邸舍都在同一位置,全都位于大鸿胪府后,刘毅等跟着赵苞走了有一刻许,便来到了一处规整的建筑群,在建筑群外还有一队甲士把守。 赵苞将刻有青州北海国几个字的牌牒向甲士展示后他们这一行人方被放行。 “府君,此处便是各郡国邸舍之所在。”赵苞殷切的向刘毅介绍,“我北海国因人口较多,因此分配的房屋也就多一些,位置较内,还需走上一阵。” 刘毅微微颔首。 这也正常,如果各郡国分配的房屋一样才比较奇怪,就例如凉州,州如其名,是真的凉,一个州的人口还没北海一个郡国的人口多,若按照同样的标准分配明显不符合实际。 跟着赵邸史没走几步,刘毅便见到数人从内里走了出来。 初始他并没有在意,只当作是同样前来吊唁的郡国中人,因为那几人中只有一人能给他带来些许威胁感,刘毅估么着最多也只是坤珞境罢了。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刘毅看清了那些人的相貌后不禁眯起了眸子,因为带给他淡淡威胁感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 看其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尚未加冠! 刘毅心底琢磨着,如此年纪就能达到坤珞境,有很不小的概率能在二十五之前突破到无妄...... 他心中微动,暗暗揣测。 难道此人是哪个未来的名将? 可能性不小! 刘毅心中激动但是面上却不动分毫,他只是借着双方擦肩而过那几息再次仔细观察了一番。 不过他这次观察的不是坤珞境的少年,而是观察那为首之人。 为首者三十左右,大概一米七的身高,相貌平平,但是有一个颇有特色的络腮胡子,从威胁感来推测,为首之人反而是实力最低的那个,因其危险感几乎可以忽略,应当只有乾元境。 至于乾元境以下? 当然毫无威胁。 刘毅唇角微挑。 ......如此俊杰,在那矮挫大胡子手下真是明珠暗投。 他之所以观察为首之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知道那几人的来历,好挖墙脚。 另一边。 那大胡子虽然在刘毅三人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威胁,但他却浑然没有在意,毕竟他自忖是雒阳地头蛇之一,这几人实力虽强,却还不放在他的眼里。 不过,除了那个大高个子年岁有些大,另外两人看起来都是弱冠之龄,如此年纪便有坤珞境的修为,天赋比子孝都差不了多少...... 倒可以敲打一番子孝,省的他经常拿我这不争气的族兄来做对比。 大胡子一念至此,便对身侧的少年说道: “子孝,如何?为兄早就告诉你,雒阳藏龙卧虎,你看刚才那三个坤珞中,其中两个年岁也不比你大多少,却均已有坤珞境,你当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才是。” 无人回应。 咦? 大胡子心中疑惑。 这族弟虽然习武天赋极高,但是颇为顽劣,不修行检,同他自己少年时期如出一辙,按照以往,应当早就顶嘴才是。 他感觉有些奇怪,便侧首瞧去,却发现自己那小族弟紧缩深眉,面色发白。 大胡子悚然一惊,轻喝一声。 “子孝!” 浓眉少年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接着便涩声说道: “大兄你修为较低,在大兄的感应中,那三人应当是非常危险吧?” 这小子! 大胡子眉头一挑,没好气的说道,“怎的?是又如何?” 他心中盘算着,这次回去或许应该找个借口给这黄口孺子点教训。 还没等他想好办法,就见到自己这小族第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大兄可知,你刚才口中所说的三名坤珞境,在我的感应里,同样是极其危险!” “那三人......” “皆为无妄!” 什么! 大胡子的心脏猛然收紧,他蓦地回头望去,刚好看见适才那三人中为首的青年也是倏然转头,瞧向自己。 数息前。 刘毅一面想着如何挖墙脚,一面问道,“赵邸史,可认识刚才那为首之人?” 他其实只是下意识的顺口一问而已,根本没指望赵苞会认识。 哪知赵苞脱口而出,“回禀府君,为首者小人识得,是现大司农之子,曹操。” 曹操! 他闻言脚步一顿,心中掀起一片惊澜。 那人居然就是曹操! 刘毅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他突然发现大胡子曹操也转头看向自己。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丝诧异。 “他突然回过头来看我做甚?”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亏 曹操心中颇有些惊疑。 难道是我刚才不经意间表现出了轻视之色? 曹操觉得很有可能,他以己度人,觉得若是他自己被一个连真气都没有练出的人轻视一番,等回过味来也会忍不住回头瞅瞅。 他自觉失礼在先,就陪上了一抹歉意的微笑,同时颔首致意,随后便见到那青年也同样微笑以对。 曹操心生感慨。 ......此人不仅实力高强,还是个豁达大度的雅量之士。 他一边转过头,一边在心中想着,回去就立刻找人打听一下,这几人有如此实力,定不会是无名之辈...... 于此同时,刘毅同样被曹操瞧的一愣。 他先是疑惑,随后就变成了一阵心虚。 ......难道他猜到了我此前想挖墙角? 然而刘毅还没来的及有什么表示,就发现曹操在向自己微笑颔首致意。 什么情况? 刘毅被曹操弄的一头雾水,他心中有鬼,下意识的就回了个微笑,直到远处那大胡子转了回去,他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毅琢磨了一阵还是没有想出头绪,正当他准备将此事暂且搁置之时,突然瞥见了落后在身侧半步的赵苞。 他心中微动,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赵苞问道: “赵邸史似乎对曹操很熟悉?” 赵苞讪讪一笑, “启禀府君,称不上熟悉,现大司农曹嵩此前曾担任过大鸿胪,因此曹操曾来过大鸿胪府数次,而曹操当年做雒阳北部尉的时候干了件大事,我等对其颇为好奇,待他来大鸿胪府时我等皆窥视过,因此识得。” 刘毅牵了牵嘴角。 呵!原来曹大胡子还是个名人。 .......不过赵苞说的大事,应该是指历史上有名的“五色大棒”事件吧? 虽然刘毅对曹操没有刻意了解过,但是人家毕竟是成功者,后世的影视剧也比较多,因此刘毅对曹操的一些有名的事件还是很清楚的。 曹操走的举孝廉的路子,他举完孝廉郎官毕业之后的第一个职务就是雒阳北部尉。 这个官职大致可以理解为洛阳北部地区公安局长。 雒阳因为官宦云集,不少人倚仗官势,为非作歹,把京城搞得乌烟瘴气,秩序全无。因此大胡子在刚上任的时候就造五色大棒十余根,挂在衙门两边,宣称“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结果十常侍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被曹大胡子抓到,老曹毫不留情,将蹇图用五色棒打死。 这么一干,效果拔群,直接“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不过刘毅前世在电视里看到关于这段历史的剧情之时总感觉怪怪的,他对此事存有不少疑惑。 居然宣称只要犯法就打死?这完全是在视汉律如无物,是在草菅人命,执法尺度比秦律都严! 如果曹操真的这样干,那么他完全就是个枉顾法律的酷吏形象,根本不符合曹操的人设。 但因为刘毅当时对曹老板没什么兴趣,加上有些电视剧本来也不能带脑子看,他也就没有细究。 然而今时不比往昔,曹操以后很可能同他发生交际,那么了解一下当年的真正情形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索性还有段距离才能到北海邸舍,不如现在就问问。 刘毅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便侧首对赵苞笑了笑,说道: “愿闻其详。” 赵苞听到自己顶头上司来了兴致,便连忙抖擞了精神,将他曹操的“五色大棒”事件细细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刘毅心中释然。 现在听赵苞详细一说,刘毅才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原来这个所谓“犯禁”,不是“法禁”的“禁”,而是“宵禁”的“禁”。 根本就不是什么“犯法”,仅仅指的是犯“宵禁”! 刘毅自己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县令,所以对宵禁的情况比较清楚,此时宵禁制度非常严厉,严厉到了什么程度? 举个例子。 “禁吏毋夜入人庐舍捕人,犯者,其室殴伤之,以毋故入人室律从事。” 也就是说汉代宵禁是连官府的捕吏也不能在夜间闯入罪犯家中缉捕罪犯的,如果有捕吏半夜想抓人,户主可以放手痛殴,不仅户主无罪,捕吏还会被按照私闯民宅追责。 此时违反宵禁的处罚是,“夜行者杖责,重者,杖毙之。” 杖责起步,最高死刑。 不要小看杖责,这其实已经算是很严重的惩罚,凡是被处了杖责的,至少要打十棍,保守估计一个月下不了床。 而曹操新官上任三把火,选了个既被触犯次数最高,又可以量刑最重的“宵禁”来抓典型,明文宣布要顶格处罚,也就是杖毙,活活打死。 就有点好似大胡子说:从明天开始,严打!抓宵禁,被逮到的,一律从严、从重处理! 按照汉律而言,曹操这样做没有丝毫问题,因为这是在法律赋予他的自由裁量权之内的。 结果十常侍蹇硕的叔父蹇图没把大胡子的话当回事,撞了枪口,被曹大胡子当典型给直接捶死了。 “不知府君可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刘毅无视赵苞殷切的眼神,回了一句,“暂无,赵邸史前方带路便可。”就自顾思量开了。 结合他对如今大汉官场的了解,再把曹操的“五色大棒”事件细细品了品,最终只能道一句。 佩服! 不得不承认,大胡子这一手干的非常漂亮,一举多得。 最显著的一点,他用十常侍蹇硕的叔父蹇图的命在大汉官场上发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第一缕呐喊。 我,曹操,说到,做到! 言出必践,在如今可是个极高的评价。 除此之外,大胡子还通过蹇图的命向世家交了投名状。 虽然我大胡子的父亲曹嵩是大宦官曹腾的养子,但是我同十常侍不是一路人!我已经交了投名状,各位以后不要将我同宦官混为一谈,也不要再叫我宦官之后,以后圈子里有什么活动也带着我一起! 果然,自此以后,世家圈子没有再将其视为宦官之后,而是把他当成了投错了胎的志同道合的好战友。 不仅如此,大胡子还顺便刷了一大波声望,别人姑且不提,单从这事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赵苞仍然对曹操记忆尤深,语气中不乏敬重就能够看出来。 因此,即便曹操同样付出了极大代价来摆平此事,但是在刘毅看来,大胡子那一通操作完全可以当的起四个字。 “这波不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吊唁(第二更) 正当刘毅在感慨着曹大胡子果然名不虚传之时,赵苞在一处大院面前停了下来,转身恭敬说道:“府君,此便是我北海邸舍了。” 刘毅虽然把注意力重点放在思考上,但是他还是分出了一丝精力用于观察记路。 在他想来,带路一次便足够了,总不能下一次还是要靠这赵邸史带路,否则堂堂府君居然不认路,感觉有些不大合适。 因此刘毅发现了一个规律。 这一路上,起初的那段路两侧全是单独的房舍,中间一段都是数间房舍紧连,而在数十息之前,又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院落。 他结合了一下此前赵苞的介绍,心中有了猜测,“赵邸史,可是大郡为院落,小郡为房舍?” “确如府君所言。”赵苞点点头,大声拍马道,“府君慧眼如炬,着实令小人钦佩。” 刘毅听得心里一阵腻歪。 ......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猜到好么,需要夸成这样?就不能走点正路,非要溜须拍马? 刘毅一口怒气涌上心头,眉宇间也跟着带了些许厌恶,但他没有选择呵斥,而是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侧首看向赵苞,和声问道: “赵邸史今日表现不差,理应嘉奖,不知可有所求?邸史但说无妨!” 果然,刘毅见赵苞听到他这样说,先是面露狂喜之色,旋即便退后一大步,恭敬的作了一揖。 刘毅这次没有再上前去扶,而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 而赵苞此时却是看不到刘毅的表情,他正低头躬身,保持着揖的姿势,语气异常恭谨。 “苞别无所求,只求返乡矣。” 什么! 只求返乡? 他脸上笑容一敛发现事情与他想象的似乎有些不同,看起来好似别有隐情。 刘毅心念一动,上前一步将赵苞扶起,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缘由,只是一个对视,便让他心底一颤。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从满脸谄笑的赵苞眼中看到了一抹暗藏着的疲惫。 正是那抹深沉的疲惫让刘毅感到震撼,让他开始反思此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刘毅扪心自问,即便是饱经成功学和结果论洗脑的前世,自己在四十岁的时候估计都做不到像这赵苞一样赤裸裸的拍二十几岁领导的马屁。 而这赵苞这样做了,一个四十出头的人,对着还不到自己一半年龄的小年轻卑躬屈膝,居然不求官位,只求返乡。 他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淡声问道,“赵邸史,何至于此?” 虽然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赵邸史显然听懂了刘毅问的是什么,他将脸上的谄媚之色尽去,沉默了数息之后方才用着微梗的声音回答道: “启禀府君,吾本北海国剧县人,成为北海国邸史已有十七载矣.......去岁吾子加冠.......去月阿翁故去.......苞身为人父却不能尽其责,身为人子却不能尽其孝,惭愧矣。” 刘毅听完之后脸上的线条便彻底柔和了下来。 这赵苞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 赵苞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从北海被派到雒阳来做邸史,一干就是十七年,不能教子,无法尽孝,其间多次申请调回北海却均被驳回。 驳回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优秀。 没错,因为优秀,反而无法返乡。 第一次驳回是因为一时半会没有合适的人能够替代,而且他做的还不错,因此就没同意。 从第二次开始,驳回的理由就变成了,“苞优,无所替”。 因为赵苞又多干了几年,对雒阳的情况更熟悉,协调处理事情更游刃有余,前来替代的人肯定不如他。 此后一连数次,都被同样的理由驳回。 刘毅在心中暗暗吐槽,老李这事情干的不地道......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种小官的人事申请应该很难递交到李贺的案头,很可能是他手下属吏所为。 郡相属吏图省事的行为造成了一个人十数年的痛苦。 对于赵苞这种小吏而言,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因为一言不合辞官是大儒、世家子的特权,他们辞官之后过断时间还是会有人辟召其出仕。 而赵苞这样的小吏不同。 没背景还敢向官府摆架子挑三拣四?不做可以,这辈子就别当官了。 其辞官就等于完全断绝了为官之路,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又只会做邸史的工作,也没有别的一技之长,只能咬牙苦捱硬撑。 小人物的悲哀...... 刘毅轻叹了口气,对赵苞说道,“赵邸史,如你所愿,此次过些时日我等返程之时,你随我等一起返回北海国即可。” 他本以为赵苞得偿所愿,一定会欣喜若狂,哪知赵苞反而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犹豫着问道,“府君,若我返回,这北海郡邸......” 刘毅闻言只感觉心底五味杂陈,他嘴角一挑,吓唬道: “怎么?又不想回去了?” 赵苞果然被吓了一跳,他脸色刷的一白,连声道,“不敢,不敢,府君恕罪,小人只是随口一问。” 本来刘毅要做什么完全不需要向这个两百石的小官解释,但是他眼底里浮现一丝欣慰,轻飘飘的说道:“你且放宽心,新的郡邸史我自有安排。” 说完,刘毅便不再提及此事,他语气一转,沉声道,“你且在此等候。”就招呼太史慈和李房入内。 不多时,换了一身纯黑素袍,戴着青色佩绶的刘毅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同样卸掉甲胄,换成了黑色素袍的太史慈和李房。 刘毅对着在院门处恭立等候的赵苞吩咐道: “赵邸史,前方引路,带我等前往杨司空府邸。” 此时的赵苞明显与初始不同,他中气十足的回答:“唯!” 在赵苞的带领下,一行四人直奔杨府而去。 ............ 杨府。 杨彪身穿孝服,正陪同吊唁者进行祭拜,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治礼郎的通传声:“青州北海国国相,刘毅,吊唁。” 皇帝刘宏此前曾经下过诏,因此杨赐的丧事礼仪是按照诸侯王的标准,由大鸿胪协助操办的,所以门外的唱谒者是隶属于大鸿胪府的郎官,治礼郎。 听到治礼郎的唱谒声,杨彪眼眸微眯,心头一动。 ......阿翁生前办的最后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全力支持这刘毅成为北海相,其又是阿翁弟子李贺所表,按时间推算,此人应当一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也算是有心。 杨彪一念至此,便小声对守在他旁边的一个治礼郎吩咐道:“将北海国相刘毅引导至正殿,由吾儿陪同祭奠。” 半刻之后,刘毅带着太史慈和李贺二人在治礼郎的带领下来到了正殿外,便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身着孝服在两个治礼郎的陪伴下在门口静立等候。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是何宫殿? 刘毅只见那孝服小男孩像个小大人一样,缓缓走到他面前,接着深深一礼,用带着稚气的声音说道:“修,代杨家,感念足下悼念之情。” 杨修...... 他一时间有些怔神。 ......以后闻名于世的大才子,连魏太子都要抢着巴结的能人,现在还只不过是个小毛孩。 刘毅眼底里浮现一丝复杂之色,他丝毫没有因杨家派一个孺子来接待他而生气,倒不是因为杨修是个名人,而是他如今已经对汉代礼节有了足够的了解。 因为杨修是杨彪的嫡子,而且是唯一的嫡子,从家族地位而言,杨修的在弘农杨氏的地位仅次于杨彪,杨彪能派杨修来陪同祭拜已经给了足够的重视。 在邸舍到杨府的这段路上,作为北海驻京办负责人的赵苞已经向刘毅讲述了其探听到的情况。 在杨赐停灵期间,全国各地陆续赶来前来吊唁的人数逾万,平摊下来一天要超过两百人次,加上吊唁流程又费时,那么很显然不可能全部都由杨彪来作陪,无奈之下杨彪只好把来者分了个三六九等。 第一等是三公九卿级别,包括历任三公九卿以及有对应影响力的大儒,世家家主、刘氏宗亲等等,这一类人前来吊唁都由杨彪亲自陪同。 或许是只管三公九卿级别而不管其他人未免场面上有些不大好看,因此便有了第二等。 第二等是杨家对外宣称的“杨氏少男丁,无法兼顾,只得选少许唁者,由吾子修作陪。”意思就是“杨家嫡系少,没办法陪那么多人,只能选一些代表出来由杨修来陪同。” 但赵苞告诉刘毅,根前段时间从治礼郎那传出的消息来,能由杨修作陪的,虽然人数很少每日只有聊聊数人,但不是两千石中的佼佼者,就是世家后起之秀。 古代男子普遍早慧,尤其是世家嫡子更是早早就要担负起责任,杨彪让年幼的杨修也出来单独接待一部分来客,刘毅觉得不仅是分摊压力那么简单,很可能有锻炼杨修的意思在内。 而剩下被代表的包括普通两千石在内的人员便是第三等,他们就享受不到杨家嫡系陪同的待遇了,全部都由杨家旁系负责。 在刘毅看来这也是杨彪的无奈之举,因为杨家人丁单薄,嫡系就两人,自然不可能有这个精力。 而且杨家为了照顾前来吊唁者的情绪,还特意让治礼郎在门口进行解释,防止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刘毅在路上听完赵苞的讲述后还以为自己会被划到第三等里面。毕竟其他人或许会误会他和杨家有什么关联,但杨彪肯定不会。 因此刘毅自忖他在杨彪眼中应该只是个毫无后台的普通两千石才对,他却未曾料到杨彪居然将他列到了第二等,派杨修来作陪。 既然别人给面子,那么刘毅自然也要接着。 他对杨修郑重其事的还了一礼,他严格按照礼仪的要求把全套的动作做完,丝毫没有因为面前只是个小毛孩而有所轻慢。 此刻杨修代表的可不是他自己,而是弘农杨氏这个庞然大物! 互礼完毕后,刘毅就在杨修的带领下进入到正殿祭拜,而太史慈后李房就只能留在外殿。 吊唁流程倒是不复杂,先祭后拜,主要是祭文比较耗费时间。 刘毅花了近小半个时辰将他在路上花了数天心血写出的祭文背诵了一遍,接着又在杨修的陪同下拜了三拜,便打算告辞。 虽然他也很想拜访一下杨家现在的家主杨彪好探探口风,但是很显然此时不是谈这些私事的时机,刘毅还没蠢到在别人办丧事忙成狗的时候凑上去添麻烦。 “君节哀,吾.....” 刘毅行礼完毕后便打算向杨修这个小孩招呼一声就告辞,可是他刚转过身,才吐出几个字,就发现这个小男孩正用着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嗯?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刘毅一时想没明白这小孩眼神里的含义,他琢磨着虽然这小家伙叫杨修,但是现在看起来才十岁左右,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与其瞎猜,还不如直接问。 于是他就挂上了和蔼的笑容,笑眯眯的发问道:“足下为何如此视吾?” 这是他以前在贴吧上学的一招,只要语气上把这些小孩当大人一样,这些很想早点长大的小毛孩就会很高兴,基本问啥说啥。 哪知前世无往不利的杀手锏此次却失了效果,杨修闻言只是摇了摇小脑袋,犹豫了一番后用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童声回答道: “是修失礼了,个中缘由却是不便让府君知晓,还望刘府君见谅。” 啧啧...... 刘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在心中暗赞一声,果然不愧是杨修。 他见杨修不愿意也就不再勉强,就把刚才说了一半的告辞语说完便转身离去。 刚出正殿,刘毅就见到太史慈和李房在一个治礼郎的陪同下肃立等候,两人见到刘毅出来便迎了上来,三人一同在那名治礼郎的引导下同等候在偏殿的赵苞汇合,接着从另外一出侧门出了杨府。 浦一出门,刘毅见天色不早,便迫不及待的说道,“赵邸史,我初次来到雒阳,颇想见识见识皇宫的雄伟,你带着我等在宫外一观,如何?” 他心中的疑惑已经憋了很久,再不抓紧时间去皇宫外看看时间上就来不及了,他可不想第一天到雒阳就犯了宵禁。 赵苞见刘毅语气急切,他也不敢多啰嗦,只是略一躬身,说了句“敢不从命。”便在前面引路。 一行三人在赵苞的带领下向西北方向步行了大致有近半个时辰便来到了皇城之外。 赵苞向介绍道,“府君,面前便是南宫,我等不能再向前了,前方便进入了南宫卫士令的巡逻范围,由南宫向北,沿着复道再行七里,便是北宫。” 刘毅微微颔首,东汉皇宫他前世了解的并不多,关于皇城内部的情况他也没有别的渠道得知,只能靠询问赵苞这个老雒阳。 刘毅侧行了几步,发现那股吸引力又稍稍变强了一些,他沉吟一声,装作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沿着外沿继续走。” 赵苞见刘府君有命自无不从,几人又沿着皇城外围的安全距离走了大半个时辰,刘毅猛然停下脚步。 他来回踱了数次,又细细感应了一番,最后压下心中的激动,向着赵苞淡然问道,“赵邸史,我观这宫墙内屋檐隐现,似乎颇为不凡,不知内里是何宫殿? 第一百三十九章 拜访何秩 赵苞闻言转身回望,似乎是在找什么参照物,约莫过了数息才转过身来答道:“府君,我等现在应处于北宫侧方。” 刘毅点点头,示意赵苞继续说。 虽然他对东汉皇宫不甚了解,但是其主要分为南北二宫他还是知晓的,两宫成吕字形布局,中间通过一条复道连接。 但也仅止于此了,内里有什么宫殿,都是什么用途,又是何布局他一概不知。 赵苞先凝眉思索了一阵后方才说道,“不同于多用来上朝议政、举行仪典的南宫,北宫多为皇帝陛下休憩及处理私务所用。” “北宫之中宫殿众多,单属下听闻过的便有温饬殿、安福殿、和欢殿、德阳殿、宣明殿、朔平署、平洪殿、崇德殿、崇政殿、永乐宫。”赵苞苦笑一声,“至于各宫位置布局、是何用途,属下却是不知,此等消息即无人宣扬,小人也不敢刻意打听。” “即便是刚才同府君所说的宫殿名,也只是属下十数年来通过坊间传闻所知晓,是否准确尚须验证。”赵苞脸上写满羞愧之色,“因此府君所指为何宫殿,小人不敢虚言欺瞒,实在不知。” 不知...... 刘毅心中郁闷,但是脸上却不动分毫。 赵苞说的那一长串宫殿名他只有一个在前世听说过,那便是永乐宫,永乐宫是皇太后的寝宫。 刘毅在心底叹息一声。 光知道宫殿所属不知道方位也没什么意义啊...... 罢了,虽然不知道吸引源在哪,但好歹确认了吸引源是在这皇城北宫之中,也能算是个不小的收获。 虽然心中失望,但是刘毅倒没有怪罪赵苞的意思,他此时已经回过味来,询问赵苞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即便是网络咨询发达的前世,有些内容也属于隐秘,更遑论在古代,事涉皇宫重地,怎么可能宣扬的雒阳百姓人尽皆知,而且一个两百石的小官探听皇城布局想干什么? 刘毅琢磨着,此等消息同品轶无关,只有经常能够出入皇宫的人或者是住在宫内的人才能够知晓。 ......经常能够出入皇宫之人。 巧了,本就打算去找你...... 刘毅眉角一挑,转身对赵苞吩咐道,“如今天色将晚,再过一阵便要宵禁,赵邸史前方引路,我等回邸舍。”他停顿片刻,又加上了一句,“赵邸史,明日一早代我到何府递拜帖给议郎何秩。” 何府? 赵苞脚步一缓,他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府君,可是指贵戚何家?” 雒阳官员多如牛毛,只要稍微上点档次的都会有自己的府邸,但同姓之人繁多,所以通常在说府邸的时候会加上个职务用以区分。 例如宗正刘府。 但有少数几家,不需要在府邸前加上官职,因为在他们的府邸为官之人太多,而且都是重臣,这些家族皆是朝中极其有影响力,所以就直接用姓来代替。 例如杨府,袁府,以及大将军及河南尹所在的何府。 赵苞怕这年轻的刘府君不知道雒阳的潜规则,想交拜帖的其实是别人,所以才特意询问确认。 万一刘府君说的其实是别的某个姓何的议郎,而他却按照规矩把拜帖递到了公认的何府上。 被何府拒绝了倒还好些,若是何府收下了拜帖,结果到了时间刘府君却没出现,反而直奔没有收到拜帖的何姓议郎府。 一面冒昧登门,一面爽约未至,不仅会被传为笑柄,还会凭空得罪人。 这种事情此前曾经在雒阳确实发生过,一个幽州来的郡守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结果被爽约了的袁家弄到了据说人口还不足万人的并州朔方去了。 直接变相的从两千石降格成为四百石的县长。 因为有这个先例在,他们这些各郡邸史在遇到履新初次来雒阳郡守国相时都会宁愿冒着上司不悦的风险也会多嘴询问一遍,就是怕重蹈覆辙。 刘毅哪知道赵苞的心思,他只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便点头肯定道,“不错,正是贵戚何氏。” 其实按照刘毅同何秩的交情,他应该在一到雒阳就前去寻何秩的,只不过吊唁杨赐的优先级显然更高,只有将这件事忙完了,他才能够去忙别的。 他根据此前同何秩闲聊时得知,现在这些雒阳的大户高门都没有分府,何进、何苗全都住在何府。 虽然何进此前曾经邀请过他上计的时候去何府一叙,但在刘毅想来那只是客套的言辞而已,当不得真,而且即便当时是真的邀请,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也不愿意直接去拜访何进。 若是谈成了还好,谈崩了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但他和何秩的关系非同一般,到了雒阳不去拜访说不过去,再加上他自己也有了一定底气,因此才下了决心要登门拜访何秩。 既是为了找何秩叙旧,打听一下皇宫的消息,也有几分从侧面试探何进态度之意。 ............ 翌日。 何府大管家何骁手持一份拜帖正步履匆匆地向内走,他眉头紧锁,似乎正为什么事情为难。 他为难的源头出自于手上的一份拜帖,里面写得内容简单,只有聊聊数语,“北海国国相刘毅拜,议郎何秩。” 原本这只是一个非常平常的拜帖而已,每天到何府交拜帖的不知道有多少,区区两千石根本不足为奇,但问题就出在交拜帖的这个人身上。 对于“刘毅”这个名字,何晓影响非常深刻。 因为前段时间先是家主何进吩咐,如果在有叫刘毅的人递交拜帖,那么要第一时间交给他。 接着又是何苗要求他等到岁末的时候要关注北海国邸舍,若是得知刘毅上计抵达雒阳,要立即向他汇报。 然后何秩偷偷摸摸的跑过来同样拜托他在岁末的时候打听这叫刘毅的消息。 现在这个叫刘毅的没有等到岁末,才十一月份就来到了雒阳,而且还交了拜帖想要登门拜访。 若是这份拜帖上写的是拜大将军何进,那么何骁一点困扰都没有,直接汇报何进,然后通知何苗、何秩,告诉他们刘毅已经到了雒阳,并且登门拜访即可。 但是问题来了。 这北海相刘毅要拜访的是何秩! 根据他对家主的了解,当时何进的意思其实是说,“如果刘毅递交拜帖拜访他,那么第一时间将拜帖交给他。” 可现在虽然刘毅有拜帖来了,拜访的却是何秩,那么将再将这拜帖交出去是否合适? 何骁犹豫半晌,最终一咬牙向家主何进所在的院落走去。 第一百四十章 言弊 何骁一路疾行,不多时就来到了何进的书房外,何骁见门外有甲士把守,心中知晓此时家主何进应当是有要是在商议。 然则家主曾言要立即告知...... 他在踟蹰了一阵,最后还是在门口对着甲士说道,“烦请通禀,何骁有事求见家主。” 门口的甲士自然是认识何骁的,两人中靠左的甲士冲着何骁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房内,没过数息就又转了出来,对着何骁说道,“何管家,将军有召。”说着就比了个请的姿势,同时侧身横移了一步让开了位置。 何骁先向着这甲士点头致意,还特意说了一句“多谢”。 虽然他身为何府大管家,寻常的千石官员都不需要给面子,但是却要对这些无品无轶的小卒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只因为这些甲士均是何进从老家南阳招募回来的亲卫,够资格在门口站岗的,都同他一样,被赐予了何姓。 向甲士致谢完后何骁举步入内,绕过雕镂屏风后便见到两人正对案而坐,居于客位者是一个中年儒生,此人着黑色儒袍,作标准的士子打扮。 何骁认识这文士,此人名叫陈琳,字孔璋,是家主的主簿,其经常出入何府,进入家主书房甚至不需要通传。 而居于主位者着一身丧服,正是家主何进。 何骁见家主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却没有急着说事,反而先恭敬规整的行了一礼。 他知晓,家主尤其注重礼仪,何府治礼之严尤甚于儒门世家,在何府,别的毛病可以犯,但是若是谁在礼仪上出了岔子,家主是绝对不会留情的。 虽然何骁对家主这个癖好腹诽已久,但是他还是特意托请了大鸿胪府负责礼仪的大行,让其安排属下治礼郎教授自己礼仪。 果然,何骁在行礼完起身后从家主眼中看到了一抹暗藏的赞许,他心中有些自得,话语间也就带了些许笑意,“启禀家主,此前家主曾吩咐过若有北海相刘毅的拜帖要立即禀报。” 他说着便将手上的拜帖捧递呈上,“今辰府上收到了北海相刘毅的拜帖,小人便立即拿了过来,只不过......” 北海相刘毅? 何进眉头一挑,他刚要抬手接过拜帖,就听到了后面那句“只不过。”他见到管家何骁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将脸色一板佯怒道,“孔璋不是外人,毋需讳言,但说无妨。” 何骁先是点头告罪,接着才说道,“只不过这拜帖上写的是拜议郎何秩。” 哦? 给何秩? 何进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伸手接过拜帖只是一扫便将其搁到了桌案上,同时对何骁挥了挥手,吩咐道,“你先去门外等候。” 等到何骁行礼完毕退了出去,何进才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琳问道,“孔璋你怎么看?” 陈琳没有回答何进的问题,他反而轻笑一声,反问了一句,“大将军如何看待这刘毅此人?” ......如何看待? 何进心中微动,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叹息道,“当的起有勇有谋四字。” 言罢,何进就发现陈琳在盯着自己,其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他尬笑了一声,然后才问道,“孔璋这样看着我作甚?” 语气颇有些心虚。 陈琳微微一笑,语带调侃,“大将军,只是有勇有谋而已?”他这句话问完之后不等何进反应,便自顾自回答。 “或许大将军不知晓,此人竟然能够率十八骑于七日内连破黄巾四城,并以此战绩天下闻名,以至于天下领兵者尽皆广布营火,以防敌方行刘毅举。” 何进被陈琳调侃得老脸一红,他讪讪的笑了一阵后方才继续说道,“刘毅此人,实乃人中龙凤。” 陈琳见何进老实改口便呵呵一笑,不再继续调侃,他笑完后面色一正,表情凝重语气严肃,“尽管大将军与刘毅有隙,但以琳之见,对其释放善意,将其收为己用方为上策。” “而对其出手惩戒,只能泄一时之愤,弊远远大于利,智者不为也。” 弊远远大于利? 何进闻言心中一紧,他连忙起身对着陈琳施了一礼,谦虚诚恳的说道,“还请孔璋教我。” 这不由得何进不慎重,因为他自己也分析过对付刘毅的利弊,但只出了弊微大于利的结论,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对刘毅动手,然而没想到陈琳给了个弊远远大于利这么夸张的评价。 在何进起身施礼之时,原本坐在案的另一面的陈琳似乎早有准备,他一骨碌就爬起身来,将何进一把扶起,将其按着坐下,然后才对何进笑道,“大将军何必如此多礼,琳自当知无不言。” 陈琳刚开始应辟成为何进主簿的时候遇到何进施礼还激动不已,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甚至还激动到夜不能寐,但后来他渐渐发现,何进不止是对他这样,而是对所有名士都会以礼相待。 不过尽管如此,陈琳还是比较欣赏认可何进尊重名士的举动,在他看来,谦虚有礼总要比倨傲无礼要好的多,尽管大将军施礼好像有些频繁,次数比最注重礼的孔家人还要多,但这算不算坏毛病。 好歹是堂堂大将军的施礼,虽然有些频繁,但也能算是个略带痛苦的享受。 陈琳将何进按下来之后先轻咳一声,顿了一顿,默默调动灵台真气加快思维速度,急速回顾了一番利弊,自觉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方才朗声说道: “大将军,琳先从弊说起。” “目前吾等已知刘毅为无妄境,还有一名无妄境的手下太史慈,想要无后患的剪除两名无妄境,至少要出动五名无妄境的战力,否则逃脱一人便会后患无穷。“ “即便如此,若是他们殊死一搏,我方说不定还是会有所折损。” 何进闻言微微颔首,这是他同样考虑过的弊端,也是最重视的一点,如果不是顾忌刘毅有两名无妄境的战力,他在杨赐逝世之后就可以动手了,完全不需要到此时仍在犹豫。 “这只是其一,其二,根据大将军所言,陛下已然听说过了刘毅的名号,并且在朝会中公然称赞其为刘氏好男儿,大将军应当知晓,陛下偏爱刘氏宗室,凡是可堪一用的都会记在心中。” 陈琳叹息一声,“大将军,若想要解决刘毅,如今最大的难点不是如何对付刘毅及其下属,而是在事成之后如何应对陛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说利(求推荐) 陈琳声音温润如玉,但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何进如坠冰窟。 “但凡是违逆了陛下意愿,让皇帝心生猜忌不满的人都是何下场?“ “出自将门世家的段颍战功赫赫,官至太尉,在牢中畏罪自杀;权倾一世的大宦官王甫被阳球拷打致死。” 陈琳冷笑一声,“阳球弄死了王甫还不够,还想扩大事态,完全没领会到陛下将他调任卫尉的意图,居然奏请陛下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被陛下拒绝后竟然串联司徒刘郃,结果两人一并下狱,一个三公,一个九卿就这样死了。” 陈琳言罢叹幽幽了口气,“这还只是身死者中的例子而已,更不用说那些一道旨意就被罢免三公了。大将军应当清楚,陛下可不是世人所传的那么简单。” 何进默然无语。 他如何能够不清楚? 自从他产生了让何家成为世家的愿望以后,他就将读书当成了重要的一项工作,尤其爱读史书。 然而书读的越多,他就越对刘宏的权术手腕心生敬畏。 何进心中清楚,自己虽然看起来大权在握,但实际上只要皇帝愿意随时能够将其收回,他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只要刘宏还在位一天,自己就必须要谨小慎微,若是轻举妄动让皇帝心生戒备,或许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幸好宫里已经传出了刘宏身体大不如前的消息,还等得起。 何进想着想着,一时间竟有些分神。 而陈琳却不知道面前之人正在走神,他见到何进没有回话以为其还在犹豫,不由心中一急,下意识的提高了音调。 “大将军!” “我知大将军招揽那无妄境的黄门令花费了很大代价,但是逝者已矣,刘毅触犯大将军的举动是私下所为,并非广为人知,即便大将军将此事揭过亦无损将军威名。” “此时花费大力气,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惩戒此子,除了能让大将军出一口心中恶气外毫无所得。” 陈琳语速极快,一口气连说数句,最后离席起身,躬身长拜,“以个人好恶行事,智者不为也,万望大将军三思!” 何进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连忙起身绕开长案将陈琳扶起,“孔璋快快请起,听孔璋一言,吾已然打消了惩戒刘毅之念。”他眼神闪烁,谄笑着解释道,“方才只是在考虑是否要示好刘毅,并非要一意孤行。” 陈琳闻言松了口气,眼神中带上了赞许之色。 ......何大将军没架子,知礼节,能纳谏,脾气好,除了出身差了点别的还真的是无可挑剔。 陈琳感觉刚才坐了时间有些长脚跟和屁股都有些不舒服,干脆就没再入席就坐,反而在房间中央踱步。 他一遍遛弯一边说道,“大将军,以琳之见,此是正是招揽刘毅的绝佳时机,若是能将其暗中收入麾下,对大将军的夙愿有绝大的裨益。” 绝佳时机? 何进刚回了席坐下,就听到陈琳说的“绝佳时机”,他身子前倾,眉毛一扬,“孔璋说的可是夫子薨逝?” 陈琳嘴角微挑,“然也。” “刘毅由杨司空一力举荐,在朝中并无其他根基人脉,然而现今杨司空薨逝,卫尉杨彪也需要辞官守孝三年,在这三年内弘农杨家在朝中已经没有了三公九卿级别的重臣。” “如今北海国已经全境被复,北海国历来富庶,人口又较多,早就被众世家觊觎,原先有杨司空压着没人敢置喙,可如今随着弘农杨氏在朝中势力陷入低谷,若在朝中没有人帮刘毅说话,恐怕他北海相的位置要保不住了。” 不错......是这个道理。 何进点头赞同,有几个世家的吃相有多难看他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虽然这刘毅有两名无妄境,不过用绝大裨益一词否太过夸张了些? 然而正当何进想要追问到底有什么“绝大裨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连忙追问道,“孔璋,可是刘毅被陛下看重,只要有陛下的支持谁都动他不得,又何必投效到我麾下?” 陈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接着在心中暗暗赞许。 很好,有进步...... 因为他没料到何进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过既然大将军问了,他也不吝于回答。 陈琳嘴角掠过一丝嘲笑,他斟酌了一番措辞,用一种不急不缓地语速说道,“大将军,刘毅太年轻了。” 嗯? 这什么意思? 何进有些奇怪,难道年轻不是个优点么?这才能说明潜力大值得重视,怎么听你这句话的意思年轻变成了一个缺点了? 陈琳看着何进略带茫然的眼神,不由在心中叹息。 真是不经夸啊! 刚刚才说有进步,结果现在就又现了原形,看样子书还是读的不够多。 .......到底杀羊出身,若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子,在大将军这等年纪一定能明白我想要说的是什么。 陈琳一面腹诽何进的低贱出身,一面出言解释。 “我朝天子有数位起于民间,陛下又是庶支登位,因此凡是陛下重用的宗室全部都是年龄较大的同辈或者长辈。” 他说道这里便话音一止,先观察了一番何进的神色,见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之后方才继续说道: “以琳之见,陛下对于刘毅是重视但不重用。” “目前刘氏宗亲中没什么后起之秀,陛下很可能打算将刘毅用来辅佐未来的幼帝,因此皇帝近几年对刘毅的底线是不能死,但也不能让其进入中枢拓展人脉,除此二者外在陛下眼中其余任何职位都可以顺水推舟用来磨炼刘毅,不会特意插手。” 何进听到这里眉头紧皱,他眼神凝重,沉默了半晌后才犹豫着问道: “孔璋,你当知晓,陛下不喜吾妹之子史侯,而偏爱皇子刘协,因此至今未立太子,按照你刚才所说,这刘毅是为刘协准备的?那我岂不是应该趁早将其除去?” 陈琳闻言脚步一顿,他上前几步又重新坐到了案前,直直的盯着何进,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着波光。 就这样看了数息后他才缓缓说道,“大将军此言谬矣,此时除去刘毅且不说其中的风险,死了刘毅还有刘二,死了刘二还有刘三,只要陛下存了这个念想,杀再多刘毅都是徒劳无功。” “还不如暗中示好,将这个已知的刘毅握在手中,若是事顺则罢,若事有不谐,待到关键时刻,能当大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熟悉的味道(求推荐) 何进闻言瞳孔一缩,他的全部谋划所有期盼都建立在自家外甥能当皇帝的基础上,若是皇位被那刘协得了去,那么别提什么世家,就连外戚都当不成! 不对,不是连外戚都当不成,而是连命都保不了! 历朝历代,没有哪个前任外戚是有好下场的! 何进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刘辩必须要坐到皇位上,如若不然,定是身死族灭的结局。 所有事情都要为此让路! 他沉默了半晌后方才淡淡的说道,“孔璋所言不差,只此一项,便可以称得上对我大有裨益,足够让我对其示好笼络。” 陈琳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的石头方才落下,他刚才还挺怕何进没弄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所幸何进虽然资质有限文不成武不就,但好歹不算笨。 他轻声一笑,“大将军,不止如此,如今朝中有实力的领军之将大多投靠了世家,虽然将军与世家交好,但是依仗他人终究比不上能有一股自己可以动用的力量。” “这刘毅现在没有与其他世家有所牵扯,将来又必是一员良将,若是能在弘农杨氏无力顾及的时候将其收服,不仅此前损失的一名无妄境战力能得到弥补,还可以多一支备用力量。” 何进摇摇头,他倒没有陈琳那么乐观,“多一支备用军力倒还能勉强称得上,无妄境战力就算了,刚才孔璋你也说过,陛下是不会让他进入中枢的,那么他远在青州,除非是发生什么极为重要之事,否则根本不会动用到他,只能说聊胜于无罢了。” 但是即便没这些好处,单凭借第一条便已经足够,何进定下主意后就不再犹豫,他拿起桌案上的拜帖向陈琳扬了扬,“孔璋,依你之见,这拜帖当如何处置?” “既然大将军已经决心交好刘毅,便毋需阻止其登门拜访何秩,当没有见过这个拜帖即可,待明日重新以大将军的名义发出邀请便是。” 陈琳语气轻松,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何进琢磨了一番,觉得确实也如陈琳所说,他便点点头对门口轻喝一声,“唤何骁进来。” ………… 十数息后,何骁从何进的院子里走出,直奔何秩所在的院落而去,沿途的仆役们见到这个何府大管家步履轻盈面带微笑,均在心中猜测其是否遇到了什么好事。 何骁虽然没遇到什么美事,但他确实认为值得开心,因为本来在他预料中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会生出变故,不管结果如何,他这个夹在三方中间的大管家至少会受到其中一方的责难。 即便他最终选择得罪能给他惩戒最轻的何秩,但是如今能够将事情顺利解决,免于受罚,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因为何家骤贵人丁系少,再加上何进要求刻意低调,所以何府并不算大,何骁没走多远便抵达何秩的独立小院,他推开院门,对着院中呼喝腾挪的声影恭敬道: “公子,北海相刘毅递交拜帖。” 北海相刘毅? 何秩心中一惊,腿上的动作立刻就变了型,他一个趔趄,差点脚下拌蒜把自己绊倒,好在他反应及时强行运气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有在何骁面前丢丑。 何秩原本正在院中练习武艺,他虽然从武职转成了文职议郎,但是对那些嘴炮的活不感兴趣。 大汉武文不分家,经常会有武将担文职,文官任武职甚至文武兼职的情况存在,所以何苗明知何秩将大把事件用在了练武上也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站定之后都没有运气调息便几个大步赶到何骁面前,一把夺过拜帖,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又将其中的寥寥数语反复阅读了数次后才对何骁吩咐道,“回帖,邀其未时前来赴宴。” …………… 两个时辰后,何秩听到何骁汇报,“北海相刘毅已在门外”后便直奔侧门而去。 刚出了侧门,他就见到刘毅身着玄色素袍在门口肃立等待,其身后还有两名手捧登门礼的随从。 何秩见状连忙大步上前,一面对着刘毅行礼,一面略带埋怨的说道,“宏远为何如此客气,以前你就带过登门礼,怎么此次还带着?” 刘毅见到何秩还是以前那副语气不由心中一暖。 幸好看起来关系没有生疏…… 他在心中庆幸的同时陪笑道,“景逸,此前那是你在北海的府邸,雒阳这何府我尚是首次拜访,自然是可以算作初次登门的,那么当然要带登门礼。” 两人一边叙旧一边将规定的礼仪做完,接着何秩便热情的拉着刘毅的手,两人一同进入何府。 “宏远,你这两名随行是否需要另行安排?”进府后何秩一面接过登门礼,一面笑着向刘毅询问。 刘毅三人因为是登门做客,全部都收敛了气机,而李房和太史慈又都没有佩绶何秩吃不准两人的身份,因此特意询问刘毅,其言下之意就是询问他这两人是刘毅的心腹还是普通随从。 刘毅直接说道,“此二人皆是我心腹,毋需另行安排,跟着我便是。” 何秩暗暗感慨。 初次见面时还只是个小郡国兵的宏远如今也有自己的心腹了……… 他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后便邀三人入内。 等到主次坐定,何秩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两名仆役抬着一个铜鼎走了进来,刘毅仔细一看差点瞪圆了眼睛。 这是一个四足铜鼎,其腹下有个开了小门的暗室,其中正有炭火燃烧,鼎内中圆四方分成五格,每一个格子中都有一种看起来就不同的汤料,此时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刘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不就是火锅么...... 而且还是五格火锅! 他连忙在记忆碎片中细细查找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火锅的痕迹。 刘毅不动神色地提问道,“景逸,此鼎为何如此奇怪,看起来同寻常鼎颇为不同?” 何秩笑着介绍道,“宏远,此为温鼎,虽然自周朝时便有,但是却与寻常鼎不同,此鼎为边煮边食所用,较为稀少,寻常难得一见。” 刘毅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 难怪记忆碎片中没有,鼎本来就不是寻常百姓家能用的器物,这所谓的温鼎更是鼎中非常罕见的类型,前身家境贫寒没有听说过也能够理解。 刚开始刘毅还一脸兴致勃勃,用一种看稀奇的心情来看这所谓的温鼎,可随着一盘盘的切好的肉类,蔬菜被仆役呈了上来,他脸色的欣喜之色开始渐渐变淡。 待到最后的调味料摆到案前时刘毅已经眼眸低垂默然无语。 蒜泥,香菜末,韭菜末,花椒油,酱油、芝麻酱,豆豉酱...... 除了没有辣椒,已然与前世的火锅没有任何区别。 第一百四十三章 鼎底捞 刘毅甩了甩头,不想再沁染在愁绪中,毕竟他本身就是个比较开朗的人。再说,好友请吃饭他搁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合适。 因为时间较短,所以何秩根本没有发觉刘毅的低落,他见食材已经摆满了中间的桌案,便轻咳一声,率先起身,开始行祭,刘毅三人见状也紧跟着起身而立,以稍稍落后何秩半拍的速度随礼。 餐前祷告可不是西方独有,按礼制,汉代贵族通常会在正式宴会开始之行祭礼,以示对上天的尊敬。 刘毅心中连道侥幸。 ......幸亏昨晚让李房给他和太史慈恶补了一番礼仪,否则今天怕不是要露怯。 他们一行三人中,只有李房因为经常跟着李贺出入高端场合,对这些流程路数较为熟悉,他和太史慈两个都是土鳖,对这些上流社会的正式场合才用得到的弯弯绕一窍不懂。 在庄重而不复杂的礼仪过后,随着何秩的一声“请君食”,四人便纷纷入坐。 直到此时准备开吃,刘毅方才将愁绪完全甩开,他开始细细观察起他第一次参加的上流正式宴会来。 这倒不是刘毅闲得无聊好奇心发作,而是他打算偷师一番,准备回去把自己的几个心腹都叫上,也搞个火锅,就当是团建。 刘毅微微侧首左右观察了一番。 似乎餐桌布置没什么特别需要的注意的地方...... 因为汉代都是分餐制,他们这个火锅宴也同样如此,四人各居一案,主宾席位就同寻常一样,何秩在东面主位,刘毅三人在靠窗的宾位,温鼎和食材都在中间。 刘毅发现虽然餐桌布置平平无奇,但是他面前摆放的餐具倒是有几分讲究。 八个小漆盘左右各四,其中分别放着不同的酱料,一个空置的大漆盘摆在桌案中间稍右,鎏金铜饰的耳杯居于桌案正中偏左,其上搁着一双银箸,在耳杯旁边是一个精致的青铜小酒爵,其中已经斟上了葡萄酒。 耳杯刘毅见过,这是一种椭圆形的餐具,两侧各有一弧形用来放筷子的耳,像一个长了耳朵的椭圆形碗,这玩意既可以用于饮酒,也能用来盛羹汤。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酒爵,那么显然这耳杯是用来盛羹汤的。 刘毅观察完毕,便打算先来一份薄切羊肉和鱼片解解馋,他对身侧侍立的婢女吩咐道,“一份羊脍,一份鱼脍。” 何秩给他们每人身后配了两个婢女,一个专司斟酒,一个负责菜肴,想吃什么都通过吩咐一旁伺候的婢女,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去煮。 刘毅在心中暗暗感叹。 这不就是鼎底捞嘛...... 一个时辰一晃而过,这一餐刘毅吃的无比满意,期间他还委婉劝诫了一下何秩不要生食鱼脍。 刘毅原本以为那呈上来的生鱼片是和那些被庖厨切得薄如蝉翼一般的鹿肉、羊肉一样是用来涮的,直到他看见何秩连调料都不沾张口就来,这才想起来现在古代都是直接吃生鱼片的,后来才传到了日本,被其发扬光大。 可问题是,鱼生能在日本闻名是因为人家吃的是海鱼,如今这案上的可是淡水鱼,是有寄生虫的! 在刘毅记忆中,似乎陈登就是经常吃鱼脍得了寄生虫病死的,一旦得了这玩意目前好像只有华佗能救,遇不到华佗就只能等死。 他琢磨着即便再练气有成,应该也没办法练到给自己胃里灭活的程度,至少他这个无妄境是没这种能耐。 毕竟即便是无妄境的武将,对于中毒疾病的抵抗本质上也只不过是凭借强大的体魄辅助五行之力硬抗,然而寄生虫可不是抗就完事的,说不定真气越强胃里的寄生虫就跟着越猛也不无可能。 但是他又不好向何秩解释什么是寄生虫病,因此他想了个借口,说自己以前食用生鱼片之后感觉练武效率有些下降,但熟食后便不再有此症状。 刘毅觉得这也不能算诓骗之言,吃了生的拉肚子效率能不下降么。 果然,在听到刘毅说他觉得食用生鱼脍会影响修炼以后,何秩便再也没有碰一下鱼脍。 不仅生的没吃,熟的似乎也没有再吃过...... 酒足饭饱之后又闲聊了一番,在何秩的要求下讲述了一遍“十八骑七日破四城”的细节,满足了其好奇心之后刘毅便起身告辞,带着从头至尾都在只顾着吃全程打酱油的太史慈和李房施施然离开了何府。 转了一个弯,感觉已经离开了送出门的何秩视线之后,刘毅方才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他撇了一下,发现四周无人,便对着身侧的李房和太史慈说道: “子义,宣直,你们说何进此番既允许我们进府拜访何秩,又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动静,到底想着什么心思?” 因为太史慈和李房两人都是知情者,所以刘毅也没弄什么弯弯绕,就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虽然他自己也有所猜测,但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太史子义也是有谋略之人,他打算先听听太史慈的意见。 至于李房? .......那只是个客套话。 毕竟身边两人都知道截杀使者的事情,若是只问太史慈一个人,场面上可能会不大好看,李房或许会“感觉有被冒犯到”。 不是他看不起李房,李房为人纯孝善良,实力也不弱,但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刘毅觉着他应该是个“郭靖阉割版”,否则完全无法解释这种智商竟然能修炼到无妄境。 刘毅琢磨着,李房应该很快就会给他“建设性”的意见,毕竟李房虽然不聪明,但是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太史慈还在皱眉沉思,李房就不假思索的开口了。 “或许何进认为那是府君在拜访何秩,不是在拜访他,与他没有关系,因此才无动于衷?他现在知道了府君已经来到雒阳,自然会差人来找府君,府君毋需为此心烦。” .....何进若真有这般单纯倒省事了。 不能打消人家的积极性,重在参与嘛...... 刘毅心里“呵呵”,脸色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反而微笑点头,昧着良心夸赞了一句句,“宣直言之有理。” 李房听到刘毅的赞同之语后咧嘴嘿嘿一笑,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似乎很是开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是我好友(求推荐) 刘毅没再去管一脸憨笑的李房,他微微侧首眼带期盼的看向太史慈,给他递了个眼神,“子义,你怎么看?” 太史慈读懂了刘毅眼神里的含义,他沉吟一声,犹豫着说道: “府君,以慈之见,许是何进有事耽搁了无暇顾及我等,甚至其尚未回府也不无可能,因此才毫无动静。” 刘毅闻言眉头一挑。 他也是和太史慈一样的猜测,因为不想牵扯到何秩,所以他在整个宴会期间没有提关于何进的任何话题,并不知道何进的动向。 “子义所言也有一定道理。”刘毅先肯定了一声,刚要说话,便看到远远有人走了过来,他将话音一转,说了句“我等回到邸舍再好好商议一番。”就将事情带过,开始返回邸舍,同时暗自思考那神秘的吸引源。 刘毅在吃火锅的时候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番皇宫的布局,结果何秩说他也同样不甚清楚。 他刚开始听到何秩的说辞时还觉得难以理解,后来转念一想,倒也不无可能。 灵帝好色,皇宫内美女成群,就连宫中侍卫巡逻都要两组同时进行,一组是光禄勋下属的虎贲,一组是卫尉下属的宫卫,让其互相监督,因此不允许外男随意入宫也不足为奇。 毕竟在张让等十常侍投其所好之下,皇宫中就连普通的宫女都颇有姿色,不注意些万一有人给皇帝戴帽子咋办。 果然,后续的交谈证实了他的猜测。 根据何秩所言,他其实一年也进不了几次皇宫,并且每次还都先要到少府申请报备,等到通过了批准后方可入宫。 进入皇宫后不仅需要严格按照规定时间路线,还有宦官全程监督。 所以何秩除了他经常走的那条路线熟悉点以外,对于皇宫其他地方尤其是北宫同样不甚了解。 因为他姑姑何皇后所在的宫殿是位于南宫的“长秋宫”,所以何秩压根没机会跑去北宫晃悠。 虽然何秩所知不多,但是刘毅还是从零散的信息中推测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皇帝刘宏通常居于北宫! 因为何秩告诉刘毅,前些年他去“长秋宫”拜见自己姑姑的时候,通常会被何皇后领着到紧挨着“长秋宫”的皇帝寝宫“西宫”去谒见皇帝刘宏。 然而近些年他很少能机会去西宫谒见皇帝,原因是刘宏如今很少在西宫就寝。 何秩还在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只有皇帝一家三口的寝宫位于南宫,分别是“西宫”、“长秋宫”以及现在因为没有太子而空置的“东宫”。 刘毅两厢结合得出了一个结论。 刘宏只要在皇宫内就寝,那么就肯定居于北宫,因为刘宏所有的妃嫔的宫殿都在北宫内。 他在得出这结论之后便在冥冥中觉的那吸引源应当于皇帝刘宏相关,因此刘毅决定,若何进处这两天还是没有动静,他便利用初次上任需要向皇帝上计的规矩向尚书台提交申请,入宫陛见。 何府距离大鸿胪邸舍区并不算远,刘毅边走边想,没废多长时间便回到了北海国邸舍。 他刚打算让太史慈及李房两人稍事歇息换身衣物,便有见到赵苞走了进来,对他施了一礼,恭敬汇报: “启禀府君,方才有人自称是何府中人,送来大将军何进的邀帖。”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刘毅。 大将军何进的邀帖? 刘毅闻言一怔,他接过邀帖快速打开,只是粗略一扫,便猛然转头看向李房。 只见李房正挠头傻笑,一脸憨相,半点都不像聪明人...... ............ 翌日,何府。 何秩已经享用过了一顿丰盛的朝食,正陪着他的父亲何苗准备出门,还没走到门口,他便远远看见刘毅以及他昨日的两名随从在主簿陈琳以及大管家何骁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咦? 刘毅? 何秩先是一愣,随后便感觉有些纳闷。 他怎么来了?难道昨日有什么东西忘在了府中? ......不对,另外一个陪同的分明是大伯的心腹陈琳。 何秩眉头紧皱,他觉得事情有些反常。 因为他已经发现刘毅等三人与昨日拜访他时不同,他们此时并没有刻意收敛气机。 在他的真气感应中,这三人正不停的给他传来非常危险的感觉。 ......没想到昨日那两个只知道吃的随从竟然都有坤珞境的实力,难怪宏远要把他两带在身边。 宏远到了无妄境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居然连他的随从都变成坤珞境了,而且其中一个还看起来颇为年轻...... 我岂不是连他的手下都不如? 何秩一时间低眉耷眼的颇有些郁郁。 过了几息,他打起了精神,凝神思索了一番,暗忖道: 刘毅他们三人竟然没有收敛气机,这可不像是登门拜访的样子...... 何秩想的不错,刘毅他们三人确实故意没有收敛气机,因为在刘毅看来,这个所谓邀请赴宴,只是说起来好听而已,本质上是来谈判的。 刘毅觉得既然是谈判,作为弱势的一方就更要显示实力,好告诉何进,想要啃下我,你也要做好崩掉几颗牙的准备。 当然,正常展现气机就足够了,他没傻到将气势故意勃发,因为那性质就又不一样了,刻意散发气势不单单是展示实力,更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在里面。 随着距离的接近,何秩正打算同身边的父亲告罪一声,上前同刘毅打个招呼询问一番,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那个被父亲倚为心腹的无妄境突然向前跨了一大步,挡在了他们父子俩的身前。 干啥啊这是? 何秩先是疑惑了一瞬,旋即就变成了恍然。 是了,虽然阿父让我过些天再邀请宏远一次,他也要出席,但是他们终究没见过宏远的长相。 他看着挡在前面的背影,在心里嗤笑一声。 让你除了阿父谁都看不起,整天一副拽拽的样子,前些年还劝诫阿父,说我的朋友都是没有能耐的阿谀之徒,要阿父管束我。 虽然何秩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家伙是为他好,但还是看这人不顺眼。 怎么,不是我的好友都是没能耐么?如今为何看到我的好友却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真好笑! 他轻咳一声,语气淡淡的说道,“毋须紧张,迎面那三人是吾之好友。” 果然。 何秩一说完,就见到前面的大个子猛然转过身来,满脸诧异。 “什么?公子是说,前面那三个无妄境是你好友?”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谈判 何秩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自然是吾之......” 他说到一半就噎住了。 何秩此时已经猛然反应了过来,似乎刚才说的是三个无妄境? 不是一个? 那两个只顾着吃的随从也是无妄境? 何秩感觉面皮有些发烫。 太丢人了! .我居然因为实力弱而估错了别人境界! 何秩见到父亲也用一副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便干笑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自然是吾之好友,阿父,为首之人便是刘毅,他身后两人是他的心腹。” 话一说完,何秩不等自己父亲有所反应便连忙侧移了一步,对着快要走到通向他大伯院落岔路口的刘毅喊道,“宏远!”便迎了上去。 他这也是被逼无奈,否则自己父亲问起来后面两个无妄境姓甚名谁,那该如何回答? 难道说,“吾不知,区区无妄境,不配有姓名?” 所以他只能抢先一步,不给自己父亲开口发问的机会。 刘毅刚进门就看到了何秩,他本来准备在这个岔路略微停顿,等何秩走近一些再向其打招呼,可是没想到何秩这么热情,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大声呼唤他。 刘毅在心里暗暗嘀咕。 怎么搞的好似多年未见老友重逢一般,可是明明昨天才一起吃饭来着...... 不过既然何秩喊了,他也不能当作没听到,刘毅只好回了句“景逸”,然后告罪一声,让其他几人在这个路口稍微等待片刻,自己则几个大步迎上了何秩。 两人刚一碰头何秩便眉头一挑,“宏远可是有什么事务要寻我大伯?可需要帮忙?” 他虽然着急想要知道那两名随从的名字,但是却更想知道刘毅突兀前来是何缘由。万一有什么事情,他也好就近求父亲帮忙。 刘毅心中一暖,他刚开始得知何秩的背景时曾考虑过利用其背景关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份心思越来越淡,前天晚上,他最终决定不将何秩牵扯进来。 既是因为不想利用朋友,也是因为不想何秩死。 在前世的历史中,何进被十常侍杀之后,其部将怀疑何苗与此时相关,遂杀了何苗为何进报仇。在刘毅想来,如果没有特殊的变故,何秩或许会同他的父亲何苗一起被杀,他是打算救了何秩来报答何秩对他的帮助。 但若是何秩为了帮自己将他的父亲何苗牵扯进来,说不定会产生额外的变故,提前激化何进和何苗的矛盾。 万一何进以后打算诛杀十常侍之时想着先排除隐患咋办? 所以刘毅在自觉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并不打算让何秩帮忙。 “景逸,你且放心,只不过是收到大将军的邀帖,应邀而来。” 何秩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他将语气一转,用一种佯怒的口吻道,“宏远,没想到那两个随从居然都是无妄境,不知他俩姓甚名谁何字?” 刘毅嘿嘿一笑,“这你可不能怪罪于我,你是自己没询问,我总不能主动说他俩是无妄境罢,那个大高个叫李房,字宣直,而另外个年轻的叫太史慈,字子义。” 等等!李房? 何秩犹豫着问道,“那个李房,可是李府君的义子,那个据传似乎有些憨傻的李房?” 憨傻......若是放在前天,虽然我嘴上不会赞同你的说法,但是心里会同意的,可是现在...... 刘毅嘴角一挑,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能修炼到无妄境的会憨傻?不过,景逸,按理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何秩尬笑一声,“自然是不会的,我应该见过他几面,但是因为受到传闻的影响,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因此没有留意过,根本记不得他的长相。” 刘毅见到何秩脸色微红颇有些讪讪就没有再继续调侃,转而向其侧后方努了努嘴,“景逸,那里可是令尊?我是否需要去拜会一声?” 何秩听到刘毅的询问,他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在心里琢磨开了。 刚才我都没还问有何要务,宏远就说“你且放心”,很有可能是有不那么让人放心之事...... ......前几日父亲又和大伯发生了争执,两人大吵了一架,如今宏远似乎是有什么不便透露的重要事情,此时若让那陈琳见到宏远拜见我父亲说不定会节外生枝。 何秩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父亲打算隔几日邀你来府上赴宴,你正事要紧,今日就先免了罢,我替你告罪一声便是。” 刘毅微微颔首,他也觉得这时候凑到何苗那不大妥当,但是人家父亲就在不远处,不问一下似乎不大礼貌,但现在何秩这样说了,他刚好借坡下驴。 “如此,便拜托景逸了,我先走一步,过几日再叙。” 说完,两人便互礼了一番,各自返回。 何秩浦一回到何苗面前就主动汇报。 “阿父,那人便是刘毅,他身后的两人是李房以及太史慈,他是应大伯之邀而来,因为事情较急无暇特意来拜见,所以托我来告罪一声。” 何苗闻言眼睛微眯,眉心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大兄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昨日这刘毅才来过府上拜见我儿,今日便又邀其前来,那么应当昨日便发的邀帖。 这也太迫不及待了,你不是自诩懂礼么?难道不觉得这样行事有些难看么? 也对,大兄来虽有调动军马之权,但手中的无妄境较少,刚超过一手之数,若是其将这三人收入麾下,实力必然大增,难怪其如此急切。 何苗心中自嘲一笑,非常懊恼。 对比大兄,我这间隔几日再邀请到显得格局较低,很小家子气,不过,你有张良计,吾有过墙梯。 他眼眸未眯,对着何秩问道,“吾儿,那刘毅可曾婚配?” ............ 刘毅告别了何秩后便回到拐弯处,接着在何骁及陈琳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大院。何骁随后便告辞离去,只留下了这所谓的主簿陈琳。 陈琳等何骁远离后才对刘毅微笑道,“刘府君,因为事涉隐秘,因此只得府君一人入内,府君的两名随从只可在外等候。” 呵......挑拨? 这就开始了? 万一我真的傻乎乎的一个人进去,结果你里面埋伏了好几个高手咋办? 且不说是否会真的动手,单心理上就容易处于弱势。 况且,一提要求就答应,很容易被看成是心虚的表现。 刘毅嘴角一咧,对着陈琳说道,“陈主簿可以去禀告大将军,所谓的隐秘事件,我这两名无妄境的心腹同样知晓,毋需避讳,不知可否一同入内?”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谈判 何秩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自然是吾之......” 他说到一半就噎住了。 何秩此时已经猛然反应了过来,似乎刚才说的是三个无妄境? 不是一个? 那两个只顾着吃的随从也是无妄境? 何秩感觉面皮有些发烫。 太丢人了! .我居然因为实力弱而估错了别人境界! 何秩见到父亲也用一副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便干笑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自然是吾之好友,阿父,为首之人便是刘毅,他身后两人是他的心腹。” 话一说完,何秩不等自己父亲有所反应便连忙侧移了一步,对着快要走到通向他大伯院落岔路口的刘毅喊道,“宏远!”便迎了上去。 他这也是被逼无奈,否则自己父亲问起来后面两个无妄境姓甚名谁,那该如何回答? 难道说,“吾不知,区区无妄境,不配有姓名?” 所以他只能抢先一步,不给自己父亲开口发问的机会。 刘毅刚进门就看到了何秩,他本来准备在这个岔路略微停顿,等何秩走近一些再向其打招呼,可是没想到何秩这么热情,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大声呼唤他。 刘毅在心里暗暗嘀咕。 怎么搞的好似多年未见老友重逢一般,可是明明昨天才一起吃饭来着...... 不过既然何秩喊了,他也不能当作没听到,刘毅只好回了句“景逸”,然后告罪一声,让其他几人在这个路口稍微等待片刻,自己则几个大步迎上了何秩。 两人刚一碰头何秩便眉头一挑,“宏远可是有什么事务要寻我大伯?可需要帮忙?” 他虽然着急想要知道那两名随从的名字,但是却更想知道刘毅突兀前来是何缘由。万一有什么事情,他也好就近求父亲帮忙。 刘毅心中一暖,他刚开始得知何秩的背景时曾考虑过利用其背景关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份心思越来越淡,前天晚上,他最终决定不将何秩牵扯进来。 既是因为不想利用朋友,也是因为不想何秩死。 在前世的历史中,何进被十常侍杀之后,其部将怀疑何苗与此时相关,遂杀了何苗为何进报仇。在刘毅想来,如果没有特殊的变故,何秩或许会同他的父亲何苗一起被杀,他是打算救了何秩来报答何秩对他的帮助。 但若是何秩为了帮自己将他的父亲何苗牵扯进来,说不定会产生额外的变故,提前激化何进和何苗的矛盾。 万一何进以后打算诛杀十常侍之时想着先排除隐患咋办? 所以刘毅在自觉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并不打算让何秩帮忙。 “景逸,你且放心,只不过是收到大将军的邀帖,应邀而来。” 何秩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他将语气一转,用一种佯怒的口吻道,“宏远,没想到那两个随从居然都是无妄境,不知他俩姓甚名谁何字?” 刘毅嘿嘿一笑,“这你可不能怪罪于我,你是自己没询问,我总不能主动说他俩是无妄境罢,那个大高个叫李房,字宣直,而另外个年轻的叫太史慈,字子义。” 等等!李房? 何秩犹豫着问道,“那个李房,可是李府君的义子,那个据传似乎有些憨傻的李房?” 憨傻......若是放在前天,虽然我嘴上不会赞同你的说法,但是心里会同意的,可是现在...... 刘毅嘴角一挑,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能修炼到无妄境的会憨傻?不过,景逸,按理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何秩尬笑一声,“自然是不会的,我应该见过他几面,但是因为受到传闻的影响,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因此没有留意过,根本记不得他的长相。” 刘毅见到何秩脸色微红颇有些讪讪就没有再继续调侃,转而向其侧后方努了努嘴,“景逸,那里可是令尊?我是否需要去拜会一声?” 何秩听到刘毅的询问,他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在心里琢磨开了。 刚才我都没还问有何要务,宏远就说“你且放心”,很有可能是有不那么让人放心之事...... ......前几日父亲又和大伯发生了争执,两人大吵了一架,如今宏远似乎是有什么不便透露的重要事情,此时若让那陈琳见到宏远拜见我父亲说不定会节外生枝。 何秩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父亲打算隔几日邀你来府上赴宴,你正事要紧,今日就先免了罢,我替你告罪一声便是。” 刘毅微微颔首,他也觉得这时候凑到何苗那不大妥当,但是人家父亲就在不远处,不问一下似乎不大礼貌,但现在何秩这样说了,他刚好借坡下驴。 “如此,便拜托景逸了,我先走一步,过几日再叙。” 说完,两人便互礼了一番,各自返回。 何秩浦一回到何苗面前就主动汇报。 “阿父,那人便是刘毅,他身后的两人是李房以及太史慈,他是应大伯之邀而来,因为事情较急无暇特意来拜见,所以托我来告罪一声。” 何苗闻言眼睛微眯,眉心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大兄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昨日这刘毅才来过府上拜见我儿,今日便又邀其前来,那么应当昨日便发的邀帖。 这也太迫不及待了,你不是自诩懂礼么?难道不觉得这样行事有些难看么? 也对,大兄来虽有调动军马之权,但手中的无妄境较少,刚超过一手之数,若是其将这三人收入麾下,实力必然大增,难怪其如此急切。 何苗心中自嘲一笑,非常懊恼。 对比大兄,我这间隔几日再邀请到显得格局较低,很小家子气,不过,你有张良计,吾有过墙梯。 他眼眸未眯,对着何秩问道,“吾儿,那刘毅可曾婚配?” ............ 刘毅告别了何秩后便回到拐弯处,接着在何骁及陈琳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大院。何骁随后便告辞离去,只留下了这所谓的主簿陈琳。 陈琳等何骁远离后才对刘毅微笑道,“刘府君,因为事涉隐秘,因此只得府君一人入内,府君的两名随从只可在外等候。” 呵......挑拨? 这就开始了? 万一我真的傻乎乎的一个人进去,结果你里面埋伏了好几个高手咋办? 且不说是否会真的动手,单心理上就容易处于弱势。 况且,一提要求就答应,很容易被看成是心虚的表现。 刘毅嘴角一咧,对着陈琳说道,“陈主簿可以去禀告大将军,所谓的隐秘事件,我这两名无妄境的心腹同样知晓,毋需避讳,不知可否一同入内?”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抢先手 陈琳闻言面色微变。 虽然他是文士,没有武者之间的那种气机感应,若武将未曾运转真气爆发气势他便无法判断其实力,但是他有脑子,知道刘毅不可能在这种一戳就破的事情上撒谎。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确实不怀好意,虽然已经定下了不与刘毅为敌,反而要向其示好,但是如何示好,最终能达成什么样的效果还是值得商榷的。 陈琳刚开始给何进的建议是将刘毅完全收服,纳入掌控之中,所以他才耍了个小手段,不成便罢,若能成更好,不仅可以顺手挑拨一番,还能压制一下刘毅的心气。 但是现在听到刘毅这番话,他感觉不大妙。 这刘毅实力膨胀速度似乎有点快,前段时间还只是两无妄,大将军只要愿意付出代价还是能靠自己的实力将其拿下的,但是现在还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三无妄,想要绞杀至少要八人,单凭大将军一人之力已经凑不出这么多高手了,需要寻求外援。 可是这事情涉及隐秘,想要找外人帮忙对付一个实权两千石,而且还是皇帝已经有所耳闻的两千石,不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容易授人以柄,不可取。 陈琳一念至此,便不愿在此事上纠缠,他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既如此,刘府君请自便。” 刘毅深深的瞥了陈琳一眼。 这家伙权限挺高啊,陈琳......没什么印象,应该不是什么知名的谋士...... 他不知道,这陈琳虽然不是什么知名谋士,但是文采出众,是建安七子之一,曾经帮袁绍写过一个传世名篇,《为袁绍檄豫州文》,文中把曹操的祖宗三代都骂了一遍,后来被曹操俘虏,曹操爱惜他的才能居然没舍得杀他,还让他专门负责写檄文。 刘毅又细想了一阵,终究觉得“陈琳”这个名字只有些许耳熟,他琢磨着反正不是什么厉害的谋士,或许是别的方面厉害才被何进看重,而且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便带着太史慈和李房举步入内。 三人在陈琳的带领下穿过院中景致,又复行十数息,便来到了一个古朴典雅的凉亭前,这凉亭要比寻常人家的凉亭宽大上不少,亭中已有一个穿着丧服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那人便是何进? 刘毅心中异常惊诧。 他虽然明知道那个背对着他们装逼的男子肯定是何进,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疑问。 因为他想象过数种与何进见面的情形,偏偏眼前这种情景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在他的预测里,不管见面的场所在哪、谈论的结果如何,何进身边肯定有一帮高手,少则四五人,多则七八人。 唯独不可能一人也无。 他凭什么? 根据以前同何秩闲聊所知,何进实力并不强,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刚刚达到了乾元境而已,那么他有什么底气独自面对我。 难道何进不怕一言不合就被他按死?单个的乾元境界在无妄面前可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刘毅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陈琳没管身侧的刘毅,他径自撇下刘毅三人,抢步凑到何进旁边,附耳轻声道,“大将军,刘毅身后两名随从皆是无妄境。” 嗯? 何进眼底里闪过一丝诧色,他先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晓,随后便转过身来,对着还在亭外的刘毅三人扬声道: “刘北海,为何驻足不前?还请入内一叙。” 刘毅知晓这所谓的“刘北海”就是指自己。 汉代对于主政一方的官员有数种叫法,姓加任职地就是其中一种,前世刘备被称为“刘豫州”、孔融被称为“孔北海”皆是此理。 刘毅听到到何进出言相邀,知道现在已经没时间给他细细思考,便转身对太史慈及李房太史慈及李房微微摇头,同时递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接着吩咐道: “子义、宣直,你二人在此等候。” 说完,他便一咬牙迈步上前,走进了凉亭。 所谓输人不输阵,刘毅觉着何进一个乾元境都敢不带护卫独自面对他,那么他自然不能带着两个无妄跟在身后。 反正太史慈和李房距离凉亭也不过十丈许,又在随时盯着亭中的动静,真有什么问题瞬息便至。 “北海相毅,拜见大将军。” 虽然实质上是谈判,但是在没有撕破脸之前还是需要按照规矩来办事,所以刘毅浦一入亭,就先向何进施礼。 谁让他年龄小级别低呢。 何进见刘毅向他恭敬施礼,眸子微挑,双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刘北海毋需多礼,请坐罢。” 刘毅也没指望过何进回礼或者过来相扶,他甚至连何进一声不吭把他晾着恶心他的可能性都假设过,现在何进的回答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而已。 既然何进说了,刘毅也就没客气,直接在何进对面的案后坐下,随后故做疑惑道,“不知大将军召在下前来有何要事?” 毕竟他和太史慈两人手脚还是比较利索的,没有放跑一个,因此何进手上应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猜测是他所谓也只不过是自由心证。 刘毅之所以不干脆承认,是存着一丝念想的。 万一何进还有什么别的敌人,心中怀疑的对象不止他一个,现在邀请他前来只不过是诈唬呢? 毕竟前世的小说中诈唬流的套路也是不少。 只可惜,何进瞬间就打破了他的念想。 “刘北海,我手下无妄境宦官枉死在你手中,那可是我花费极大代价招揽的,难道我不应该找你问问缘由?” 刘毅闻言将脸上笑容一敛。 何进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已经等于在告诉他,“我已经认定了是你干的。“ 因为如果何进想虚言诓他,肯定不会说出死者的具体境界,更不会说出是宦官,否则万一不是自己所为,他说出了这么多隐秘信息该如何收场? 难道直接灭口不成? 如果何进这么无脑,就算有皇帝的支持也早就被世家给玩死了。 ......既然说的这么直白,再抵赖反而会被看轻,只不过,不能他问什么我答什么,这样太被动了。 刘毅嘴角微扬,轻声问道,“不知在回答前可否先问大将军一个问题?”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是为你好 何进闻言眉角一扬。 问一个问题? 难道......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和声回道,“不知是何问题?刘北海但说无妨。” 刘毅眼眸如隼,一字一句的问道: “大将军一个护卫也无,为何?” 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如果不弄清楚何进有什么依仗,他后续的计划都不好展开。 何进闻言心中一喜。 陈琳所料不差,这刘毅果然对此事比较在意! 他在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嘴角勾起,淡淡的说道: “刘北海,我为何要带护卫?你会无故动武伤我?” 刘毅闻言一怔。 这啥意思? 如果谈的顺利,我确实不会伤你,可要是谈崩了呢? 这些朝中大佬不应该都是很惜命的么?他凭什么认为谈崩了之后我不会先杀了他泄愤再扬长而去? 这家伙就这么有自信?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难道以为我即便谈崩了也不敢动手?觉得吃定我了? 太嚣张了! 刘毅眼睛微眯,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腾,周围的空气也随着慢慢变得凝重。 虽然他确实没打算主动对何进出手,但是自己不动手,和别人觉得你敢不动手可是两码事! 不同于身边茫然无知的陈琳,同样是武者出身的何进敏锐的感受到了刘毅气机的变化,他表面上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实际心中暗暗叫苦。 他之所以这样干,其实是陈琳给他出的主意。 昨晚陈琳向他谏言,“武者不同于文士,礼贤下士那一套不一定会对其管用,对于这种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只有在他们引以为傲的地方让其钦佩才行。” 还说“刘毅年纪轻轻就有所武艺,并凭此获得一番成就,肯定对自身的勇武颇为自豪,然而以大将军的实力想要通过武让其折服几无可能,那就只能通过勇。正所谓勇武勇武,勇在武前,只要大将军表现出漠视身死的勇气,再展现出对应的智慧气度,定能让其钦佩。” 何进虽然心中发慌,但还是选择相信陈琳的判断,面前的刘毅不可能是个莽夫!他决定继续按计划行事。 他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刘北海,倘若事成责罢,事不成,难道刘北海会选择将我斩杀于此,然后被天下通缉,从此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以我之见,即便事不成,以刘北海的聪慧,也应当是选择投效某个世家大族借其力以对抗,既如此,我又何必劳烦原本各有重任的心腹特意前来保护我呢?” 原来如此...... 刘毅闻言微怔,心中怒火渐消。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排除掉五年后的大乱,何进的想法没有任何毛病。因为他带人确实只是威慑何进,防止其谈不拢想要灭口而已,从来没有产生过要弄死何进的想法。 无他,后果太严重了。 此时他若杀了何进,先不提改变历史什么的,起码近几年在整个大汉都会没有立足之地,从此仕途无望。 而且就算历史没有大的变化,出现了何苗接替了大将军一职之类的情况,在灵帝死后短时间内也没哪个诸侯会收留他。 因为这样给其他人话柄,毕竟何进目前的声望还不错,杀了何进他绝对会变成臭名昭著的存在,所以即便翻脸,托庇世家大族来对抗何进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刘毅微微颔首,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有别的额外依仗就好..... 弄明白了何进的思路之后刘毅倒对何进有些钦佩。 因为根据前世的信息来看,何进并没有以才智出名,那么这多半是幕僚的谏言。然而其贵为大将军居然能因为一个幕僚的建议就把自己置于险境,胆魄气量可称不凡,难怪能以外戚的身份得到不少世家子弟相助。 只能说,每一个成功者,哪怕只是一时的成功,都不可小觑。 刘毅瞥了一眼立在何进身侧的陈琳。 此人能得何进看重,应当也不简单,回去打听打听...... 刘毅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轻咳一声,沉声说道: “大将军,那宦官却为在下所杀。” 何进默然不语,只是示意刘毅继续说,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刘毅没有选择说什么,“大将军你怎么可以勾结黄巾损害大汉利益,勾结黄巾者人人得而诛之”这类言辞,他只是用平缓的语调说道: “大将军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击杀那宦官,其实是为大将军好。” 哦? 为我好? 那我是不是还要好好的感谢你? 我把你当个人物,难道你以为我是屠羊的就没有脑子? ”呵呵,原来如此。”何进面色微冷,他嘴上笑着,但是语气里却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刘北海,愿闻其详。” 出于对陈琳的信任,何进强行按捺下了心中的怒意,决定听听这刘毅如何解释。 刘毅也感受到了何进的不善,他轻咳一声,斟酌了一番措辞之后缓缓说道: “以毅之见,大将军之所以放纵青州黄巾徐和,当是怕陛下行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举。” 何进微微颔首,刘毅能猜到他的意图并没有让他有丝毫意外。 “可是,大将军。”刘毅话锋一转,“恐怕这个兔将来会给大将军带来不小的麻烦。” 不小的麻烦? 何进心中嗤笑。 “就凭徐和?区区蛾贼何足挂齿,翻掌可灭。” 刘毅看到何进的表情,心中暗暗感慨。 这才是强汉的心态。 确实,也难怪何进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近些年汉朝战事不断,烽烟四起,但是只要朝廷重视,最后的结果全部都是汉朝打赢了。 以至于现在朝廷有一点类似于前世国家乒乓球队的心态,我被你偷袭落后又如何?只要我愿意,最终还是可以反超获胜。 前面有段颎按着羌人锤,斩首四万多自身才阵亡四百余,后有黄巾叛乱,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只过了一年就被灭了个七七八八,乌桓叛乱,居然被只是路过准备去打羌族的公孙瓒给顺手搞了,五溪蛮叛乱,连一点浪花都没有,直接被当地太守就给剿了。 有如此战绩在手,何进怎么会把区区黄巾放在眼里,也难怪他会选择黄巾来养着。 因为毫无威胁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是时候表现真正的技术了 因此刘毅对何进的言语中的轻蔑不以为忤,他反而“呵呵”一笑,面带神秘,一副你快来问我啊的表情。 果然,在一旁陈琳颇有些无奈的眼神中,何进果然入瓮,他语带疑惑的问道,“刘北海为何而笑?” 是个合格的捧哏...... 刘毅在心里给何进比了个赞,随后才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 “大将军此言......谬矣!” “大将军,去年韩遂、边章等人叛乱,朝廷发兵平叛,从去年一直到打到今年,却数战不克,让叛军势大,大将军觉得,朝廷需要花多久才能将其剿灭?” 原来是说这个...... 他本来还凝神倾听,想知道刘毅有什么看法,原来这刘毅只是在拿羌人叛乱做文章而已。 何进在心中冷笑。 接下刘毅就该鼓吹羌人势大,数载难克了罢...... 一旁的陈琳也是在心里暗哂。 ......你或许不知道,昨日大将军刚收到前方传檄,羌人已经被击退,韩遂、边章败走,若不是周慎贪功,说不得两人均已授首。 “哦?不知,愿闻其详。” 何进没有说出边章韩遂已败的消息,反而摆出一副请教的模样来。 陈琳在一旁微微颔首,他见此情景感觉颇有些欣慰。 大将军成熟了。 如果放在以往,大将军肯定会迫不及待的说出边章、韩遂已败的事实,那时刘毅就可以及时改口,或者轻飘飘的揭过不提。 而现在大将军选择先诱导刘毅说叛军要许久才能平定的话,再抛出叛军已败的消息,保证能让刘毅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刘毅却没注意到一旁陈琳略带戏谑的眼神,他嘴角噙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平缓有力。 “大将军,边章韩遂,旬月之内必败。” 什么? 何进脸色笑容一僵,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必败? 是不是听错了,刘毅说的是叛军必胜? 何进知道自己虽然实力不高,但是好歹耳聪目明,不可能听错,因此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狐疑。 难道这刘毅也接到了消息? 不可能! 这个怀疑只维持了一瞬,就被何进从脑海中排除。 原因很简单,就连他自己都是昨日傍晚才接到的八百里加急的传檄,还没有来得及派手下属吏去核实消息的真实性,因此雒阳城内根本就无外人知晓,刘毅不可能得到情报。 何进眉头紧蹙。 既然不可能是提前得到的消息,那么就是靠推测了,以刘毅在军事上表现出来的天赋而言,推测战争走势也不无可能...... 但是,理由呢?此前汉军可一直处于劣势的。 若是他这这都能猜对,那么此前的话就不会是危言耸听...... 何进犹豫了一瞬,凝声问道,“刘府君何出此言?” 咦? 刘毅稍稍有些诧异,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一个称谓的时候,他就轻咳了一声,徐徐说道: “边章、韩遂二人于异族不同,他们本是汉臣,对我汉军战法了如指掌,因此朝廷才会数战不克,然而他们并非蓄意反叛,而是受到胁迫,但是他们大错已然铸成,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叛乱,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与羌人北宫伯玉并非同心,甚至对其心怀怨恨。” “如今已是十一月,天气转寒,羌人已经连续作战年许,既遇我汉军狙击,不复前期战果,几无缴获,又逢寒冬不适,人心思归,再遇内部不稳,将帅离心。” 刘毅轻哼一声,语带鄙夷。 “那羌人北宫伯玉也是利令智昏,我汉家儿郎又是那么容易会做傀儡的?边章,韩遂二人定能察觉出羌人士卒人心思归,所以定会在真正的入冬前故意寻机会卖破绽,以他们对董中郎的了解,当是笃信董中郎能及时抓住机会,他们好借我汉军之手,削弱北宫伯玉的实力,为他们以后诛杀北宫伯玉做准备。” “之所以说在旬月内,是因为等到真正入冬后,双方便会以屯驻防御为主,很难发生大战,即便他们卖了破绽,因为冬季行军驰援,道路艰难,即便是将领发现了战机,也不一定来得及进攻,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月余。” “所以......” 刘毅眉毛一挑,一字一句的说道: “旬月内,羌人必败无疑。” 刘毅对董卓的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因此记得羌人第一次作乱是在185年被平定的,现在都已经到了185年的十一月份,在目前他没有对天下大势造成影响的情况下,羌人应当还会如同前世一般在年内被击败,所以他才用了个旬月内羌人会败的措辞。 剩下的就是发挥功力,从结果编理由了,为了编一个合情合理有说服力的理由,刘毅昨晚一宿没睡,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才琢磨出现在的版本。 这个版本,说得他自己都信了,不愁忽悠不住何进。 刘毅看着何进眼睛瞪圆嘴巴微张,一副目瞪口呆被震住了的样子,他暗暗有些自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别急着惊讶,后面还有!” 因为只是说明羌人会败可不是他的目的,那样只会让何进觉得更有必要养着黄巾自重而已,他前面说羌人会败,其实只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 刘毅心中得意,但是脸上却将笑容收敛,摆出一副凝重的神色,用低沉的声音道: “不过......” “羌人虽然会败,但不会大败,因为这些是在边章韩遂的预料之中的,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剪除北宫伯玉的力量,好撤兵回去收拾他而已,若是我汉军真的以为他们大败,贪功冒进,说不定会不小的折损。” 刘毅轻叹了一口气,用含着一丝丝无奈的语气说道: “若大将军信在下之言,当及早传檄提醒,防止前方将领贪功冒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即便是追击,也要追击北宫伯玉本部,莫要追击边章、韩遂部。” “嘶......”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声,刘毅循声侧眼瞥去,之见陈琳手上捏着一缕胡须,面色微红,表情尴尬。 第一百五十章 说服 何进同样听到了陈琳的惊呼声,他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刚好看见陈琳手上捏着一缕胡子,正看向自己,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何进心底略微一颤。 我此时的眼神,恐怕与孔璋如出一辙罢...... 何进、陈琳之所以如此震撼,是因为他们昨日酉时才接到传檄,得知前段时间西凉有流星破空,羌人以为不详,士气低迷,中郎将董卓见机与右扶风鲍鸿等合并进攻,大破羌人,斩首数千级,韩遂等败走榆中。 随后张温派董卓、周慎率军三万追击,引军包围榆中城,反而被韩遂、边章截断粮道,董卓部用计脱身,周慎部丢弃辎重败走。 何进暗忖道,原本以为这一战得天之助,胜得侥幸,乃是偶然,现在想来看似偶然实为必然,即便没有“流星破空营中大哗”,说不定也会有“深夜失火营中大哗”。 ......只不过,这与黄巾徐和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结果是除了黄巾以外,其他的叛乱都已经被平定,难道不是更应该留着黄巾徐和部么? 虽然何进心里疑惑,但是因为刘毅神乎其神的表现,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怀疑之色,反而用带着一丝丝请教的语气问道: “刘府君,羌人既败,那就更应该留着徐和,不知府君所谓的“为我好”从何谈起?” 刘毅早就在等着何进问这句话,他先是淡然一笑,随后才徐徐说道: “大将军,羌人即便会败,也只会是小败,有边章韩遂在,羌人不会伤筋动骨,其实力犹存,只等此次回去后将那北宫伯玉料理了,便会卷土重来,再次寇边。” 何进先是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旋即眉毛微扬,便想发问。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到刘毅谑笑一声,冷言道: “大将军莫要心存侥幸,觉得他们是汉人,夺了权之后便不会滋扰大汉,恰恰相反,正因为他们是汉人,才更要寇边。” 何进心中所想被刘毅一语道破,然而他并不惊讶,因为这种情况他遇到过太多次,陈琳道破过,袁绍道破过...... 他早就习惯了。 所以何进非常淡定的问道,“为何?” 咦? 刘毅见何进语气轻描淡写,反而是心生疑惑。 为什么被人说破了心思一点都不惊讶?难道是我猜错了,他本来想问的不是这件事,只是被我提醒了才想到这茬而已? 刘毅虽然心里纳闷,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只能将困惑压在心底,回答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本来是身为汉臣,原本可以光宗耀祖,然而却在他们本心并不想作乱的情况下被朝廷认定为叛贼,他们如何能甘心,他们觉得在死后如何面对先祖?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让朝廷改口,重新承认他们为汉臣。” “然而羌人已经被朝廷击败过一次,即便他们回去夺权成功,朝廷也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更不会收回此前对他们的定罪。” 刘毅顿了一顿,看了看眼前若有所悟的何进,反问了一句,“若大将军为边章韩遂,将如何行事?” 何进闻言先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才缓缓答道: “打!” “打到朝廷遣使招安为止。” “然也!” 刘毅先是拊掌而笑,旋即便将笑容一敛,肃声道: “边章韩遂可不会把羌人的命放在心上,他们回去收拾完了北宫伯玉后用不了多久便会再次大举进攻,而那一次可不同现在,有了熟悉汉军战法的韩遂等人指挥,羌人会变得非常难以对付。” “而且他们的目得可不是掳掠些财货那么简单,而是要将朝廷打疼,打到不得不招安为止。” 刘毅说到这里,不由得嗤笑一声。 “然而想让朝廷改口招安叛臣何其难也?事关朝廷脸面,所以此战必定旷日持久,必定会牵扯朝廷的绝大部分精力。” “而且......”刘毅拉长了音调,“大将军可不要忘了,乌桓作乱虽被公孙瓒击退,但是他们的首领可没死,只有寻到机会便会再次寇边。” “大将军,徐和之所以现在会安心听大将军摆布,那是因为他知道大将军随时可以将其剿灭,然而若是让他发现朝廷已经抽调不出兵力来对付他了呢?” 刘毅面上带着笑容,可是声音却听不出半点暖意: “不需要造成多大的破坏,因为青州位置特殊,只要其声势闹得够大,就足以惊动雒阳。陛下或许乐于见到大将军为了掌兵权弄点小心思,但是却不想见到大将军为了掌权把事情给搞砸了。” 刘毅盯着何进,语气淡然。 “大将军或许会很赞同一句话,上位者,只要结果,不看过程。”他顿了一顿,接着沉声说道:“所以,我帮大将军断了与黄巾的联系,并且全力剿灭黄巾贼寇,虽然也有私心,但是确实帮了大将军。” 何进听完后脸色森冷眉头紧锁。 他没有气愤,没有反驳,更没有呵斥,反而陷入了沉思。 刘毅刚才所言是他此前从来没想过的。 如果是其他人谏言,他倒不一定会放在心上,然而刘毅今天的表现让他不得不重视刘毅说的话。 韩遂......羌人......乌桓...... 徐和!雒阳! 终究是当了久的大将军,何进虽然说不上是一员良将,但是他好学,因此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具备的。 但是正因如此,何进顺着刘毅的假设推衍了一遍之后,他推衍的结果将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何进掌握的资料比刘毅要详尽许多,所以他发现许多事情确实如同刘毅所说那般。 即便可能性不是很大,他都赌不起,更何况推衍出来结果证明照此发生的可能性并不低。 在何进看来,如果黄巾真的复烈,那么以皇帝的风格,很可能会为此责罚他,因为刘宏确实只看结果。 何进头颅微垂,眼睛半阖,他想的比刘毅想的更多。 .....刘宏要的是一个能替他掌握兵权的大将军,而不是一个会把事情搞砸的大将军。 若推演之事真的发生,到时候皇帝会怎么处置搞砸了的自己? 降职?分权? 董卓作战不利被免过,皇甫嵩作战不利被免过,张温、杨赐都“因寇免”过,虽然他们过了一段时间被重新启用,但那是因为他们既有能力,还有人帮忙说话。 但是自己有什么? 谁会帮一个失了势的外戚? 若是自己被降职或者分权,虽然不至于送命,但是对自己而言,同丧命又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五十一章 熟悉的一幕 何进心里很清楚,没有了权势职务傍身,作为外戚的自己天然就会成为世家攻击皇帝的突破口,到那时,不提将何家成为世家的夙愿落空,说不定会连累整个何家,身死而族灭。 他越想越惊惧,直到他冷汗涔涔,连背后都变得湿漉漉的,才猛然回过神来。 这些不都是没发生么! 现在还只是推测而已,一切都可以挽回! 何进长舒了一口气,将心思转到面前的刘毅身上来。 话讲到了这个份上,意味着他出的招不仅被刘毅接下,还被其变相打了回来。现在已经不可能再用黑袍一事来威胁刘毅投效,否则这就是在耍赖皮,在侮辱双方的智商,是不按规矩办事的行为。 若真如此行事,不仅刘毅会看不起,说不定就连一旁的陈琳都会离心。 何进暗暗感慨。 这刘毅果然名不虚传,能创下那般神奇的战绩实非侥幸,明明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却偏偏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仅让人拿不到他的错处,甚至还需要记他的好。 他心里郁闷之余对刘毅欣赏更甚,原先主要是为了收买刘协的潜在帮手,现在变成了想将其变成臂助。 只不过,欣赏归欣赏,何进知道,遇到如此意外的情形,他不仅失去了先机,反而陷入了被动,此前同陈琳商议的几种情形已经全部都不再适用,只能靠他自己临场发挥。 然而他思量了一番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用以招揽刘毅的筹码。 钱财? 对于这等英才而言,若是用金钱招揽,肯定会被其视为羞辱,不可取。 权位? 刘毅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两千石的郡相,在向上便是中两千石的九卿了,且不说让其如此年纪担任九卿的难度有多高,便是刘宏那一关就过不去,皇帝根本就不可能让其担任中枢要职。 美人? 北海国下辖百万,若是刘毅愿意,自然不会缺少美人,况且此子年纪轻轻便晋升无妄境,应当更痴于修炼,不像会沉迷美色之人。 何进看着面前刘毅的陷入了沉思,想了半天,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筹码,正发着愁,突然一个念头无法抑制的冒上心尖。 眼前之人在当县令之时就能猜到我的目的,而今更推测出西凉战局…… 此等人物,又岂能不明白我的意图,与其拙劣的绕圈子,还不如坦言相告,让刘毅自己提条件,这样还能示之以诚。 何进越想越觉得可行,他便对刘毅笑着说道,“刘府君,我曾闻你同我侄儿相交莫逆,我便称呼你宏远如何?” 额…… 刘毅感到一阵无语。 这称呼变得也太快了罢?只能说不愧是大佬…… 他感觉自己需要学的还有很多,最起码离何进这种聊个天换三个称呼的水平还差了很远。 刘毅虽然心中有些腹诽,但是既然何进表现出了善意,他肯定要接着,于是便笑言道,“自无不可。” 何进闻言呵呵一笑: “我欲请宏远相助,不知宏远可有什么难处?” ............ 小半个时辰后,刘毅婉言谢绝了何进留他赴宴的邀请,一身轻松的从亭中走出,同守在亭外的太史慈和李房递了个眼色,轻声说道,“事已毕,走罢。” 太史慈和李房闻言皆是面色一喜,这个眼色及言辞的组合意味着此行得到了昨夜商议过的最好结果。 一出何府大门,才拐了一个弯,太史慈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府君,可是解决了?” 刘毅矜持的笑了笑,“不仅如此,还有额外收获,此处不是详谈之地,我们先回邸舍。” 太史慈从刘毅口中得到了确切的结果,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昨夜他们三人在邸舍商量了一宿,即便是太史慈自己也觉得府君的办法几种应对方案可谓面面俱到,几乎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但是人力有穷尽,总归会有他们三人考虑不到的地方,所以他心里一直悬着。 一个急着诉说,两个迫切想听,三人便一路疾行,没费多久便回到了邸舍。 刚一进门,太史慈连入席就坐都等不及便急切的问道,“既已回,府君可否告知?” 刘毅闻言没有立即回答,他先拉着两人到案前坐定,随后才轻咳一声,慢慢说道: “同何进谈判的过程就如同我们昨晚设想的第二个方案一般无二,结果非常顺利,击杀无妄境宦官一事从此揭过。” 太史慈和李房闻言皆是面露喜悦,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他们方案推演两人也都有参与,此时得到了收获,均感觉与有荣焉。 刘毅也没打扰他们,只是在心中暗暗嘀咕。 ......现在就开心成这样,不知道他俩听到后面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刘毅等他们笑完之后方才缓缓说道:“不仅如此,大将军还会全力支持我主青州兵事,剿灭青州黄巾。” 太史慈和李房两人俱是一怔。 他俩都清楚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尤其是李房,更是连身子都激动的微微颤抖。 但是在激动之余,太史慈不禁心生疑惑,他忍不住问道,“府君,击杀无妄境揭过慈尚能理解,可是为何大将军还额外支持府君剿灭青州黄巾?这不是在送功劳给府君么?” 此言一出,本来还在兀自激动的李房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刘毅,等待着刘毅的回答。 刘毅略一思忖就打消了全盘告知的想法,他咧嘴一笑,“没有什么,只不过同大将军达成协议,今后要暗中支持皇子刘辩罢了。”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 竟然事涉夺嫡之争! 太史慈眉头紧蹙,脸色的欣喜已经不翼而飞。 为了剿灭黄巾的这些功劳,府君就要陷入夺嫡的漩涡中,值得么? 剿灭青州黄巾的功劳或许不小,但是绝对不够府君从两千石升到九卿之位的,那么府君又是为何非要这样做?为什么非要进这趟浑水中? 还没等到太史慈想清楚,他就听到身侧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他连忙转头望去,只见李房已然拜倒在地,膝盖将青石地砖磕得粉碎。 太史慈看的一愣,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膝盖,感觉眼前此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不亏,我血赚 刘毅也被李房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虽然他猜到李房可能会很感激,但是没想到李房会激动成这样. 他看着拜倒在地的李房,心里感到有些汗颜,有着一种欺骗老实人的罪恶感。 在后续谈条件的时候,他用“帮助刘辩登上皇位、必要时出兵襄助剿贼”两个条件换取了何进在朝堂上的暗中支持,剿灭青州黄巾只是何进履新承诺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虽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是刘毅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依然觉有些好笑。 他答应何进的两个条件而只提出“需要何进暗中支持”这一项条件的时候,何进满口答应,笑成了一朵雏菊。 何进之所以笑成这样,是因为觉得所谓的“暗中支持”对他而言等于没有付出,毕竟想要刘毅帮上忙出上力,即便刘毅不提,他也会暗中扶持。 毕竟刘毅越强以后对他的帮助也就越大。 因此何进答应的非常痛快,好似生怕刘毅反悔一般。 在何进内心窃喜之时刘毅同样喜上眉梢,暗道“这波血赚”。 刘毅知道,这两个条件同样等于没有条件。 “帮助刘辩登上皇位”,刘辩不需要他多做什么,只需要不大范围改变历史,刘辩自然就能登上皇位,至于能做多久,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必要时出兵襄助剿贼”,在刘毅想来,用的到他出兵的时候无非三项中的一项或者多项,羌人叛乱,乌桓叛乱,以及诛杀十常侍。 虽然何进在谈话中丝毫没有提及十常侍的事情,只是说剿贼,但是刘毅知道,“国贼”不也是贼? 刘毅虽然知道何进在耍花样,但他却没有戳穿,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三项,他每一项都想参与,就算何进不提,他到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想要找理由主动参与进去。 尤其是诛杀十常侍那一次,想要带兵参与进去难度极大,不是袁家心腹或者何进心腹几乎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然而现在何进把这个当作一项条件来提出,刘毅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 虽然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但是这里面的隐情却没办法向外人提起。 因为太史慈和李房两人都知道青州黄巾为患同何进有关,所以刘毅觉得帮何进做打手这事可能会降低在他俩心中的印象分,因此只选择性的说出了其中的一项,让他们觉得是出于无奈方同何进达成的交易。 “宣直!“刘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李房扶起,同时佯怒道:“何须行此大礼。” 这时太史慈已经反应了过来。 原来府君是为了完成同李府君以及李房的承诺! 想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太史慈虽然没有像李房那样行礼,但也同样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刘毅。 此时刘毅已经将李房扶起,他没有选择顺势再刷一波好感,而是把话题岔开。 他实在不忍心再忽悠老实人 “子义,宣直,前些日子我们一直精神紧绷,现在危机既已解除,你二人就不用一直跟着我了,难得来一次雒阳,你俩可以好好逛一逛,休息放松一番,见识见识雒阳的繁华。” “不过……”刘毅犹豫了一瞬,欲言又止。 前世影视剧里面有不少逛街就出岔子的情节,雒阳难惹的狠角色不少,别他刚处理了同何进的矛盾,结果还没隔夜就又惹上了别人。 但是仅仅因为担心这一点就不让太史慈和李房独自出门也不合适,怎么说? 难道说我怕你俩惹事? 刘毅思忖了一番后还是觉得因为这些没影的事情担忧实属庸人自扰。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俩不要收敛气机,子义,你将佩绶带上。” 太史慈现在县令职务还没有到位,因此他现在还只是六百石,不过六百石和一千石都是黑绶,不仔细看佩玉差别不大。 况且在雒阳,以太史慈的年龄配黑绶,有很大可能性会被误认为是走举孝廉路子的郎官,这种人通常都是世家子弟,等闲两千石都不愿意招惹。 至于李房……还是算了,三百石的贼曹只能用黄绶,还不如不戴。 刘毅琢磨着如果这样还有人来找碴,那么他也认了,不想惹事不代表怕事,刚好还可以试试新鲜出炉的靠山的成色。 太史慈虽然心中对刘毅的要求有些意外,觉得府君有些过于慎重,但是他嘴上却没提什么反对意见。 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情上面,他向来不会多置喙的。 太史慈遂点头应是,说道:“唯,府君放心。” 刘毅点点头,挥手让他们自行安排后就不在管他们俩,自顾入内换了一衣服,将佩绶带上,又晃悠到了隔壁招呼了一声,喊了一什亲卫,在赵邸史的带领下直奔尚书台而去。 太史慈和李房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放他们去放松娱乐,但是他自己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没做——挂号排队入宫面圣。 尚书台名义上隶属于九卿之一的少府,但实际上直接归属于皇帝,就是一个为皇帝接受奏事、发布政令的地方,朝廷发布得所有诏命都出自于尚书台,有点类似刘毅前世的国务院。 一行抵达尚书台后,刘毅在尚书台的小吏指引下在专门的休息区等候,赵苞则很自觉的前去交涉,这是他最熟悉的业务内容,因为作为邸史,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便是每年年终带领计吏到尚书台提交计簿,所以他对上计的一套流程非常熟悉。 “府君,入宫上计的申请已递交给三公曹,入宫时间确定之后尚书台会派员到邸史通知,府君只需要在邸史中听候传召便可。”赵苞先向刘毅汇报了排队入宫上计的事情,接着便带着些许惋惜说道,“府君,属下刚才打听过了,卢尚书受召进宫去了,并不在尚书台中。” 尚书台的主官是尚书令,品轶为一千石,同刺史一样,是典型位卑权重的职位,刘毅已经向赵苞了解过,现任尚书令正是大名鼎鼎的卢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归组织 刘毅听到赵苞说卢植不在,心中同样也是感到有些可惜。 卢植算是他前世就比较钦佩的人之一,虽然现在卢植只有一千石的官职,但是这种级别的人物不是用区区品轶可以衡量的,在刘毅看来,用“国之柱石”来形容卢植丝毫不为过。 若非想要拜访卢植,前来排队拿号的事情他派赵苞来就行了,又何必要亲自跑一趟。 刘毅心中暗暗叹息。 只可惜,不赶巧。 他知道,拜访这些大佬也是需要讲究时机的,现在他到尚书台是为了公事,出于礼仪拜见一下尚书令非常正常,若是这种机会没有抓住,想要再结识卢植就难了,只剩下两种途径。 一个是有圈内人介绍,另一个便是需要正式递帖拜访。 然而他既不认识和卢植一个圈子的圈内人,又不方便正式递帖拜访。 何进不可能明面上给他当介绍人,杨彪倒是可以算上,但是人家现在没这个闲工夫,而且即便有时间,杨彪作为杨氏家主他也不大容易请得动。 正式递帖拜访凭借刘毅的身份倒是够格了,然而按照此时的社交礼仪,在没有正经事又没有熟人介绍的情况下贸然提交拜帖是一种让主人家为难,“心里没数”的行为。 接受吧,你又没啥正经事,大家都是大忙人,纯粹耽误功夫。不接受也不大妥当,毕竟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拒绝了容易凭空树敌。 这就让人为难了。 直到刘毅前世,很多人地位达到甚至超过了上流社会的标准,在没有熟人带路都难以融入上流社会,就是因为缺少引荐人,因此引荐直至后世,都是个非常大的人情。 刘毅眉头紧缩,他到此时才惊觉自己的一个缺点,那就是骤贵,没有底蕴。他现在就属于身份地位都符合了标准,但缺了进入上流圈子的引荐人。 何秩.....连他爹都勉强,更不要提他了,若是李贺还在世,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他轻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没有那些世家子官二代的家世底蕴,否则哪会缺什么引荐人...... 家世...底蕴...... 刘毅一拍脑袋,把恭敬立在身侧的赵苞吓了一跳。 “赵邸史,前方带路。”刘毅长身而起,对着赵苞吩咐道,“去宗正府!” 刘毅暗道自己糊涂,他可是在宗正府挂了名字的人。 论家世,我老刘家是大汉第一世家! 论底蕴,我老刘家前后加起来出过近三十个皇帝! ............ 宗正府。 刘虞面色冷峻的跽坐在案前,正细细阅读一份帛书,他刚读到一半,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刘虞抬头一看,一个身着红色深衣的小吏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不由得那小吏不谨慎,自从前两天宗正接到了一份来自幽州的帛书之后,以往非常宽厚的宗正就开始冷着一张脸,虽然宗正没有拿他们这些小吏发脾气,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赔了几分小心。 “宗正,北海国相刘毅求见。” 北海相刘毅? 那个旁支的晚辈? 刘虞心中一动。 他本来就在为幽州的事情发愁,正打算去拜访一下几个老朋友,听听他们对乌桓的看法,不过在此之前,先问问这个同样有善战之名的本家晚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虞想到这里,眉头一扬,将脸色的冷色收敛,对着那小吏吩咐道:“快请。” “唯。”小吏得了刘虞的吩咐便点头应命转身而出,不多时,就将人领了进来。 跟在小吏身后的刘毅一走进正堂,就见到上首正中有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身着黑色袍服端坐在案前,他心知此人就是刘虞,就上前几步,恭敬行了一礼:“刘毅拜见宗正。” 刘虞在看到刘毅进来的时候便开始起身,此时刚好绕过桌案,两步上前将刘毅扶起,“毋需多礼,论辈分,你应当叫我族叔才是。” 嗯? 刘毅听到刘虞这么说,也不客气,当即改口。 “毅拜见族叔。” 毋需讳言,他本身就是来寻找组织的,而且以刘虞的阅历,恐怕刚听到他拜访的消息就猜到了他的目的,所以完全没必要欲拒还迎遮遮掩掩的, 刘虞听见刘毅这样直白的改口,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 确实如刘毅所想,刘虞刚听到小吏的汇报就猜到了刘毅的意图,但是见到刘毅如此坦诚还不由得有些欣喜。 在他们这个位置的人普遍不喜欢年轻人在他们面前耍小聪明,尤其是很多人的小聪明还很拙劣,一眼就被看穿。 而刘毅明明可以很聪明,但是却没有同他耍小心思,这样就让他感觉很舒服。 刘虞心里的高兴便立刻表现在动作上,他拉着刘毅到他的案前,让刘毅同他对案而坐,随后才问道:“宏远,你来雒阳可是前来吊唁杨司空的?” “不错。”刘毅点点头,“除此以外我还带了计簿,一并进行上计。” “呵呵。”刘虞咧嘴一笑,“我倒是忘了你是履新的郡相,按制初次上计应当要亲自向陛下递交计簿的。”他担任甘陵相的时间连一年都没到就被升为了宗正,根本就没机会上计,确实一下子没想起这个规矩。 刘虞说完就拿起面前的帛书递给刘毅,“宏远你来的正好,我也不同你客套,我正为此事发愁,宏远知兵.......”刘虞说着停了一下,“若无其他要事,不知可否帮忙参详一二?” 呃...... 刘毅闻言一怔。 ......这可真不见外,刚见面没说几句话就给使唤上了。 然而他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身体却很诚实,毫不犹豫的接过帛书。 因为这可是件好事,就如同刘虞刚才所说,这是没有把他当外人看待,只是视为本家子侄,所以才没有虚言客套。 刘虞其实是在用自己的动作行为向他传达一个信号,“我是把你当自家人看待的,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说。” 刘毅心中明白刘虞的意思,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种默契只要意会便可,没必要述诸于口。 他打开帛书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现在要做的只能是尽心尽力,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幽州..... 张纯.....丘力居.....公孙瓒...... 小半个时辰后,刘毅将手中的帛书合起,抬头对着刘虞道:“族叔,帛书中所言为乌桓叛乱一事的始末,族叔想问何事?” 刘虞一脸严肃,“以宏远之见,经过此败后,张纯丘力居等短期内是否还会再次寇边?” 第一百五十四章 殉道 问这个问题...... 刘毅眉毛微挑,没有丝毫惊讶。他将这份帛书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对刘虞要问什么暗地里有些猜测,不外乎几种情形,而刘虞现在问的问题就其中的一种。 他沉吟了片刻,没有着急回复,倒不是说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而是他在考虑回答了刘虞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前世历史上刘虞是在中平四年,也就是187年朝廷等到乌桓再次叛乱,并且势大难制,才任命其为幽州牧。 因为刘虞此前在幽州担任过刺史,在幽州的威望非常高,不仅在汉族,就连在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外族都有崇高威望,这些外族在刘虞任期内随时朝贡,不敢侵扰。 说白了,朝廷那时候已经没多少机动兵力可以调派,想要借助刘虞在幽州的威望来平定叛乱,刘虞就是个救火队员,是去补窟窿的。 不过现在才是185年,因为丘力居第一次叛乱很快就被击破,所以朝廷上下根本就没太当回事,很多廷臣压根都不知道幽州乌桓还叛乱了一次。 即便刘虞没有告诉刘毅这份帛书的来源,但是他根据文中的遣词造句依然判断出其为刘虞以前的老下属所书。 因为文中除了讲述整个叛乱的过程外,还在字里行间表达一个讯息——老大你要帮帮我们,你不在那些异族开始搞事了! 刘毅抬眼悄咪咪的观察了一下刘虞的表情,很明显,这个便宜族叔应当对此事非常重视。 眼前的情形很直白,若刘虞认定乌桓短期内还会作乱,他应当会采取行动,刘毅虽然不知道其用什么样的措施,但是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要是刘虞下定了决心,以其在幽州的威望,直接将第二次叛乱消弭与无形都不是没可能,若是真的没了乌桓叛乱,失去了刷异族这个发育机会的公孙瓒大概率是起不来了。 不过......这说不定对公孙瓒还是个好事。 刘毅暗自思量了一番,公孙瓒是个合格的边将,却不适合当诸侯,让他老老实实的当个将军也挺好,还能让幽州百姓少一次战乱之苦。 至于改变历史进程..... 刘毅对此毫不在意,因为从他决定剿灭青州黄巾开始就已经会改变历史进程,根本不差这一次。 他打定了注意后便对刘虞说道,“族叔,以毅之见,乌桓短期内当会再次作乱。” 刘虞闻言身子一正,“何以见得?” 刘毅没有卖关子,直接将自己根据结果倒推出来的过程和盘托出。 “族叔,本次乌桓作乱与以往不同,丘力居是受到原中山相张纯、前太山太守张举挑唆,虽然被公孙瓒击败,但是这三人并未授首,张纯张举二人熟知我大汉内情,只要窥得机会,必然会再次作乱。” “不错,宏远,我亦是如此想法。”刘虞先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正如宏远所说,他们得要有机会才行,宏远为何认定短期内朝廷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刘毅满脸严肃。 “因为羌人!” “边章韩遂之流............”刘毅把说服何进的那套言论又重新说了一遍,“......所以,他们短期内必定会再次作乱,以谋招安。” 原来如此...... 刘虞目光严肃表情凝重,他听完刘毅的讲述后得出了同何进一样的结论。 此事极有可能发生! 他一想到这,就恨不能立即去和老友们商议一番。虽然心里非常急切,但是刘虞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他反而将肃穆的表情收敛,微笑着说道: “若是宏远近期无事,可多来我这宗正府几次,你做为我东海恭王一脉的英才,当交游广阔才是。” 刘毅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起身拜谢。 这便宜族叔真上道! 接下来数天刘毅过的异常充实。 在刘虞的建议下,他放弃了先去拜访卢植的想法,转而优先去结识那些刘氏中坚人物,刘岱、刘繇、刘表...... 直到数日后到了司空杨赐出殡的日子,刘毅才暂停了出门拜访,换了一身素服带着太史慈和李房赶去杨府。 ........... 雒阳酒肆的一个隔间内,一个中年男子正对着面前的十数人慷慨陈词。 “自从师尊仙逝后,剩余的各路渠帅明面上对我等以礼相待,但其实皆对我等畏如蛇蝎,没几日便想法设法将我们驱离,唯恐我等的加入引起官府的注意。” 他的目光徐徐从眼前的十几人的面上扫过,“更有甚者,还妄图出卖我们的行踪以求苟安。” 中年男子语气非常沉痛。 “我也不讳言,师尊的伟业已然破灭,如今剩下的那些人名为黄巾,实则为蝇营狗苟之辈,事到如今,诸位应当已经能够猜测到我的意图。” 中年男子微微侧首,森冷的视线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缓缓靠近的队伍,“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恐怕已经把我们忘在了脑后,他们如今正齐聚一堂,恍若往昔之事从未发生!” “如今,我们要让这些欺世盗名的世家伪君子付出代价!” 中年男子在他们热切的目光中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让他们知道太平道未灭,殉道者犹在!” 一刻钟后。 送杨赐出殡的队伍已经行进到了这酒肆的不远处,此时那中年男子已经带人来到了酒肆门口,正装作普通围观的百姓,向着队伍来的方向张望。 中年男子看着徐徐靠近的队伍,轻声说道,“侍御史持节送葬,羽林骑、轻车介士引导,前后奏乐鼓吹,骠骑将军、司空双依仗。” 他嘴角一勾。 “呵.....真是好排场!” 站在他身侧的一个年轻人似乎听到了中年男子刚才的低语,他侧首瞥了一眼中年男子,发现此人身穿粗布麻衣,心中顿生鄙夷。 呵......没见识的外乡人。 年轻人有意炫耀,他嗤笑一声,说道:“那可不是,你知道出殡之人是谁?那可是杨司空!我告诉你,杨司空当年早就发现了黄巾...巾......” 他说到此处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面前的中年男子正从袖中掏出一帕黄巾徐徐系在额头上! 而那中年男子根本没把身旁已经噤若寒蝉吓到腿软的年轻人放在心上,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湛蓝色的天空,接着整了整额头的黄巾,随后便率众而出,拦在大路中央。 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这十余人疾速运转灵台真气,同时一声轻喝。 “驱雷......” “策电!” 上架感言 三个月的时间,将近三十五万字,如今到了上架的时候。 说实话,这本书的成绩是出乎我的意料的,虽然我是个十几年的老书虫,但是自己写书还是头一遭,然而在各位书友以及编辑徐大的支持下,这里要特意感谢下一路支持......还有捉虫的书友,本书一路推荐晋级直至三江,单就新人而言,该拿到的荣誉似乎都拿到了,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闲话说完,来点正经的,说一下订阅,因为是兼职的原因,每天晚上的全部时间都放在了码字上,只要没有应酬,一杯咖啡就是一整晚,经常跟读的书友应该会知道,我经常第二章会码到夜里一两点才能码完发出来。姑且不提熬身体,这样其实还挺影响家庭生活的,毕竟我是个有家室的人,做事也不能全凭借自己的喜好来,既然没有时间陪家人,那么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来弥补,因此在这里厚颜一下,希望有余力的书友能到起点支持一下正版,尤其是首订。 说完订阅,再回归本书,正如简介所言,这是一本半史实的三国,之所以说“半”,是因为我会合理化一些斗将之类演义中才会发生的情节到书中,而“史实”是想把汉末的风土人情尽量还原,人物性格力求符合实史。当然,因为能力所限,所写不一定准确,如果有错误的地方,随时欢迎书友指出。 下面来点实际的,讲一下加更。 因为木有存稿,上架第一天,也就是今天只能拼一把,来个史无前例的.....四更。 除此以外,以1000首订为基础,每多500加一更,如果连1000首订都没有,emmmm...... 当然,因为没有存稿,加更是每天慢慢加的。 新书上架有个新书月票榜,我估么着这是唯一能上月票榜单的机会了,所以新书期的这个月,每1000张月票加一更。 再说打赏,书友订阅支持就足够了,不鼓励打赏,要求设高一点,盟主加一更。 说句题外话,因为本书首发起点,所以只有起点的章评作家后台才能看的到,其他平台的评论都是看不到的,所以其他平台的读者不是我不搭理你们,而是我也看不见,另外其他平台的投票等数据也是不计入到成绩的,还是希望有条件的书友能到起点来支持一下...... 新鲜出炉的一章先发了,求首订,剩下的白天再码。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吸引源(求首订) 翌日,北海国邸舍。 太史慈手持三份邀帖走到刘毅面前,恭声道,“府君,又有三份邀帖。” 没有回应。 太史慈眉头微皱。 自从昨日之事后,府君似乎有什么心事,一直心不在焉的,时常走神。 他轻咳了一声,提高了些音量。 “府君!” “啊?哦!先放在案上罢!” 刘毅此时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指了指桌案,示意太史慈将拜帖放在案上。 太史慈像前几次那样依言将邀帖放在桌案上,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离开,而是后撤了几步,郑重的行了一礼。 “府君自昨日后便心神不宁,慈不敢僭越询问,但有一言以谏。”太史慈顿了一顿,等到刘毅将目光转到他的身上来才继续说道,“府君身系北海近百万众,已非一人矣。” 说完,太史慈又一拜到底,旋即转身离去。 刘毅闻言怔在了原地。 已非一人...... 他忍不住回忆起昨日的变故。 昨日给杨赐出殡送行的队伍遭到太平道徒的骤然袭击,他因为有两千石的品轶,在队列中的位置比较靠前,因此及时上前配合朱儁,皇甫嵩等人将袭击的太平道徒斩杀。 虽然前后没超过五十息那些太平道徒就被斩杀殆尽,但是那些人依然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各大世家全部都有了不小的伤亡,尤其是没有无妄境随行的世家,更是损失不小。 因为他们丝毫不顾刀斧临身,只是闷头对着队伍中属于世家子弟的那一部分区域疯狂输出,那些人视死如归的样子让他心悸,以至于刘毅忍不住留了手,将其中一人打成重伤之后出言逼问。 结果那人只是呸了一声,说了一句“背信弃义之徒”就主动向一扑,给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刘毅当时被这一句“背信弃义”说的一头雾水,他琢磨了一晚上才想清楚了原因。 所谓的背信弃义,说的应当不是他,而是针对的那些世家。 以前他没有细细思量过,现在遇到这样的变故之后重新想来,黄巾起义中有不少地方颇为蹊跷。 简单来说就是起的太猛,灭的太快。 如今的消息传递手段如此落后,黄巾居然能够横跨数州几乎能够同时起事,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朝廷反应迟钝不知道太平道的底细,那些地头蛇的世家豪族怎么可能不知道?居然能让太平道在眼皮子底下发展这么久,还准备了为数不少的武器甲胄。 现在看来,黄巾起义或许就有世家的帮助在内,甚至是同太平道达成了一定的承诺。 然而世家在利用了黄巾起事解除了党锢之后便翻脸不认人,骤然发力,很快就把黄巾给剿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张角三兄弟都未能身免。 典型的过河拆桥。 在弄清楚了黄巾起义是有着世家的刻意纵容之后,刘毅一时变得有些茫然失措。 他非常清楚世家力量的强大,所以一想到这些世家为了达到目的如此不择手段,就忍不住遍体生寒。 因为在他的安排的未来发展计划中,会有很多地方触及到世家的利益,甚至是会挖了世家的根基。 优化造纸术,搞出雕版印刷以及活字印刷,改察举制为科举制,抑制土地兼并等等都会极大损害世家的利益,天然会站在世家的对立面。 虽然他此前就知道这样做难免会同世家为敌,但是他原先只是考虑过世家会在官场上反扑,会在规则内玩手段。 比如想办法将他降职,去职,诬陷等等,等到天下一乱,他能做到一方诸侯,这些手段都会不复存在。 所以他也没太往心里去。 然而现在他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这些世家只是在寻常情况下才会按规矩办事,如果有必要,他们随时会撕破规则。 若是他真的将这些内容加以推广,他已经可以遇见到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是世家的联手反扑。 就如同世家对党锢的反扑一样,到那时,他将面对无孔不入的暗杀!无处不在的背叛!无时无刻的破坏! 刘毅承认,他有些怂了。 直到太史慈的一番话才让他惊醒了过来。 自己在怕什么? 正如太史慈所言,自己又不是孤身一人。 刘毅长舒了一口气。 有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有领先数千年的见识,还有外挂,为什么要未战先怯? 对了,外挂...... 刘毅一想到这,便忍不住再次查看了一下系统,强行按捺住加点提升的念头。 昨日一役,在他的有意为之下,一共十九个太平道徒,七无妄十二坤珞,他抢了其中的三无妄境两坤珞境一个共五个人头,此时等级已经提升到lv15(37234/819200),一次性积攒了两个技能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汉魂秘典居然变成了可提升! 但是他从昨晚拖到现在都没有加点。 因为他在琢磨一个问题,以往汉魂秘典加一层就有一次质变,但是所需的技能点会不断提升,再不济也是持平,为何这一次反而从三点变成了两点? 会不会同那个莫名的吸引力相关? 他打算先等一等,先看看那个吸引源到底是什么再做决定,反正现在也没那么着急提升,因为有了昨日击杀太平道徒有了额外的功劳,他早上已经接到了通知,入宫面圣的时间被提前到了明日。 ............ 翌日。 刘毅身穿红色深衣朝服,戴着佩绶,在一个黄门令的带领下在北宫中缓步而行。 虽然汉朝是按照四季来变换服色,但是那只是平时穿的常服,而上朝以及面圣时穿的朝服的颜色是固定的,西汉为黑色朝服,东汉为红色朝服。 不同级别的官员的朝服都一样,只通过佩绶来区分等级。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毅表面上毫无波澜,但是心里越来越激动。 因为他能够清晰的感应到,距离那吸引源正越来越近! 又走了有一刻,刘毅来到了一座大殿前,随着谒者的一声通传,刘毅正了正衣冠,手上拿着上计用的计簿举步迈入了殿内。 浦一入殿,他没有着急四处张望寻找那吸引的源头,而是低着头小步趋行到了殿中,然后恭敬行了一礼,“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臣北海相毅,奏请上计。” 没办法,同电视剧里面皇帝经常会用“不知者不怪”来原谅御前失礼之人不同,实际上除非是被皇帝紧急召见,其他所有没有入宫面圣记录的人,在初次面圣之前都先被培训一通御前礼仪。 因此根本不存在什么不知礼的情况,如果行为不当是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找的,直接就是个御前失仪的罪名。 刘毅保持着拜的姿势等了数息,直到听到了一声“起”,他才直起身子。 虽然直起身,但是按礼他仍旧不能抬头直视皇帝,因此他微微低头,用余光向上瞥去。 只是一瞥,刘毅心中便澎湃成了一片,因为他立即就锁定了吸引的源头。 案首两枚印玺中靠右的一枚! 缺了角用金子镶补的那一枚! 第一百五十六章 献帝(第二更,啥都求) 数丈外就是那吸引的源头,以刘毅无妄境的实力几乎可以说瞬息可至,然而他却丝毫不敢动弹,甚至在瞥了一眼之后连视线都移了开去。 他很清楚,这个东西还不是他现在能够觊觎的。 因为那一枚印玺是与“天子六玺”并称的第一玺,传国玺! 刘毅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在心里暗暗叹息。 确认了吸引源是传国玉玺之后,他的很多计划就要随之改变。 因为他必须要拿到传国玺。 刘毅入宫前对有可能是吸引源的东西都做过了功课,包括但不限于“御玺、斩蛇剑、王莽遗物、刘秀的陨石碎片”等等,都以猎奇为由向便宜族叔打听过。 因此他知道,此时皇帝一共有七枚玉玺,分别是“传国玉玺”以及天子六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这些御玺功用各有不同。 之所以传国玺同其他“天子六玺”区分开,是因为那玩意不是用来盖章的,就是摆设,只是个正统的象征而已。 而刘宏案上的两枚玺,“传国玉玺”和“天子之玺”是由皇帝亲自保管的,通常随身携带,除了这两者以外,其他的五枚印玺都交由隶属于少府的尚符玺郎中保管。 如果是其他五枚,说不定还有操作的空间,然而这两枚,他连想办法过手的机会都没有。 刘毅微微下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 除非......那个机会...... 上首的刘宏根本就不知道眼前恭敬肃立的刘毅正打着他案上传国玺的心思,他轻笑一声,说道,“刘北海上前入坐。” 在汉代,皇帝称呼大臣不是用“爱卿”之类,而是直接叫官职,通常采用姓加官职的称呼方式,只有独一份的官职,例如三公九卿之流才会省去姓氏,比如“大将军”。 刘毅闻言猛然回过神来。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连忙收敛思绪,迅速做出反应行了一礼,说了一句“谢陛下”随后就趋行到了右侧靠着刘宏御案的一个桌案后坐下。 他的这个“谢”,倒不是谢的“入坐”。 因为此时不同后世,汉朝皇帝召见大臣的时候让入席就坐是个标配,不是什么所谓的恩典,反而如果皇帝没让你入席倒是说明对你心中有意见了,大臣就要自己掂量掂量哪里惹了皇帝不痛快。 他谢的是“上前入坐”的“上前”。 此前负责教授御前礼仪的中黄门告诉过他,上前入坐是一种显示亲近的方式,因为通常情况下,接受召见的官员能入坐的位置是固定的,两千石的坐席距离皇帝御案足有二十步远。 而得到“上前”的许可后就可以到专供“上前入坐”的坐席上去,是这个位置距离刘宏只有十一步,等同三公级。 这就确实是一种恩典,虽然他有些怀疑刘宏有可能是嫌距离远说话费力。 刘毅入坐后便摆了一个跽坐姿势,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可以抬起头来。 然而刘毅抬头看向刘宏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因为皇帝没有席地而坐,而是坐在一个爬爬凳上! 不对! 他细细瞄了一眼,不是爬爬凳。而是看起来十分类似爬爬凳的交凳,非常像他前世赶火车时没座位买的那种可折叠的小凳子。 这...... 堂堂皇帝,正儿八经的坐在这小凳子上。 刘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画风非常奇诡,他琢磨着,刘宏屁股下面的,应该就是第一代的龙椅了。 不...应该叫龙凳,毕竟没有靠背嘛。 刘毅看着这个凳子十分眼馋。 这一年下来他原本都已经习惯了席地而坐,连跽坐也逐渐适应,结果突然看到了有人坐凳子,顿时就感觉不好了,前世的三十年养成的习惯瞬间反扑,他立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恨不得也搬个凳子坐一坐。 因为御前不能动用真气,他只能强行忍耐。 刘毅心中暗暗有些腹诽,既然你自己都觉得坐小板凳舒服,给我们这些陛见的臣子也搞个啊! 他心中打定注意,既然有皇帝起了个头,回去立刻也把凳子给弄出来。 刘宏不知道这短短的数息下首看起来恭敬如初的刘毅已经打定主意要山寨他的凳子,他见到刘毅坐定,便缓声说道: “刘北海,上计的事情不用着急,朕倒是对你十八骑七日破四城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虽然此前奏表中有言,但毕竟不如你亲口讲述。” 刘毅嘴角微勾。 这个我擅长! 没办法,这件事他在前些天已经讲了六七遍,从刚开始的比较粗糙的初始版,现在已经吸收了其他人比较感兴趣的点进化成了终极版。 通过前几天的交流,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姓刘的骨子里都有着武夫因子,那些刘氏骨干个个都对他“十八骑七日四城”的事迹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并且对此评价极高。 原本刘毅更自豪的是自己弱冠之龄就靠着自己的......努力,有了无妄境的修为,然而没想到在那些坤珞都不到的小弱渣口中只得到了一个“善”的评价。 反而是被黄巾逼急了才搞出来的“十八骑七日四城”被他们“啧啧称奇,甚异之。” 翻译过来就是,“我靠,万万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牛炸了!” 刘毅对此只能暗中感慨,原本只是为了百姓的无心插柳之举,现在反而给了他莫大的帮助,他现在已经回过了味来,不论李贺还是刘虞甚至是何进,之所以对他另眼相看,乃至于愿意询问他这个毛头小子的意见,就是因为有这个战绩作为背书。 如今刘宏同样对此事非常感兴趣,连昨日发生的“太平道徒恐怖袭击案”都没有问,反而先问了他心目中的陈年旧事。 刘毅连斟酌都不需要,直接张口就来。 “陛下,毅此前......” 然而他还没说几个字,就被刘宏给打断。 “刘北海稍待。” 刘宏抬手打断了刘毅的讲述后转头对着身侧的一个宦官吩咐道,“去永和宫将阿合带来。” 永和宫? 阿合? 刘毅心中一动。 这不是刘协么? 既然何进想他要帮助刘辩,自然给他讲过刘辩的最大竞争对手刘协,因此他知道刘协小名叫“合”,因为刘协的母亲王美人被何皇后给弄死了,所以刘协由永和宫的董太后抚养。 刘毅隐蔽的皱了皱眉头,有点搞不清刘宏的意图。 现在刘协也就四岁多点,这时候喊他过来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兄毅(求月票) 还没等刘毅猜出什么头绪,刚才出去的宦官就带着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小男孩走了进来。刘毅只见这小孩先是一板一眼的对着刘宏行了一礼,接着用着奶奶的声音说道,“协拜见阿翁,祝阿翁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哈哈!”上首的刘宏明显很高兴,他等刘协行礼完毕后一指刘毅,“这是你皇兄毅。” 皇兄毅? 刘毅愣了片刻后才恍然反应过来。 这是在说自己! 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宗室!按辈分,和刘辩刘协同辈。 可不就是皇兄么! 刘毅此时已经顾不得细思,因为小刘协听了刘宏的话已经转过身来,对着他行了一礼,“协拜见皇兄。” 他连忙回了一礼,“毅见过皇弟。” 因为汉朝重尊长,刘协只是皇子还不是太子,所以按礼制,应当是刘协先向他行礼,随后他再还礼。 刘毅一时有些汗颜,因为讲述礼仪的中黄门教过他,宗室拜见皇帝是不用陛下这个称呼的,一般是叫君上,结果他给忘了...... 他不禁有些庆幸。 还好刘宏似乎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刘宏确实没在意之前刘毅称呼中的疏漏,他到刘协行礼完毕之后就朝着小刘协招了招手,“到我这来。” 刘毅知道现在的“朕”并不是皇帝的专属自称,皇后、皇太后都可以用,但是没想过原来皇室私下里也是“我”,“阿翁”之类的大白话,倒是挺平民气息的。 其实这是他自己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一直到宋朝,皇室之间的称呼都很民间,直到清,才把那些繁琐的规矩完全固化。 刘毅在旁边看着刘协颠儿颠儿的一路小跑到刘宏前,然后直接被刘宏抱起放在了腿上,直接把他看直了眼睛。 这么不拘小节的么?还有其他人在呢! 虽然刘毅心里犯着嘀咕,但是他完全没有直言而谏的意思。 现在还没有流行腐儒,还不时兴管皇帝的私生活,他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谏言反而会变成异类。 再说眼前这位可是建裸泳馆的存在,行为放纵一些只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刘毅现在有些怀疑,刘宏之所以不再跪坐而是换成了小凳子,是因为跪坐不方便抱小孩。 上首的刘宏调整了一下坐姿之后对着刘毅吩咐道:“刘北海,现在可以讲了。” 刘毅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轻微的郁闷。 不会把我当成讲故事了的吧?所以顺便让小毛孩来听一听?他听得懂么? 但是皇帝有命不得不从,刘毅便清了清嗓子,从头开始讲起,“毅原为平寿令,兼青州别部司马,时逢.......遂破之.......又逐......终将四城尽复。” 与给其他刘氏宗室讲述不同,上首的刘宏全程没有插嘴询问,不仅如此,就连旁边的小刘协也一声不吭,静静的听他讲述。 关键刘毅从小刘协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小男孩不是在走神,而是真的在听他讲述,并且努力思考理解。 等刘毅讲完之后,刘宏先是赞叹了一声“不愧是我汉家儿郎”紧接着就低头询问小刘协,“可听懂了?” 在下面一直关注着上方动静的刘毅忍不住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这个貌似很认真在听的便宜弟弟到底听出了什么没有。 只见小刘协略为犹豫了一瞬,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用四五岁小孩特有的童音说道:“阿翁,只懂了一点点。” 刘宏闻言哈哈一笑,“说说看你那一点点!” 小刘协踟蹰了一阵,似乎是在斟酌措辞,他顿了数息后才说道,“大兄很着急,是想要早点保护平民。” 刘毅眉头一挑,心中异常惊讶。 心中这四岁半的小孩居然懂了一点点?史载献帝刘协早慧,如今这小刘协虽然表述有点问题,但是意思确不差,一语中的。 这何止是早慧? 刘毅回忆了一下自己四岁半的时候在干嘛,他想了半天,发现了一个尴尬的情况。 他好像四岁半还没记事!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难怪刘宏心心念念的想要废长立幼,就他一个刚见过一面的外人都觉得刘协聪慧知礼,更遑论刘宏这个做父亲的。 然而刘宏没有像刘毅猜测的那样喜形于色,把刘协狠狠夸奖一通,这位皇帝陛下反而面色一肃,对着小刘协缓声说道,“理解的不错,你要记住,你以后作为人主,要勤政爱民,心存百姓。” 额...... 刘毅看着面前正在上演的父教子戏码,感觉异常的荒谬。 有没有搞错? 搜刮小能手灵帝居然在教导自己儿子勤政爱民? 像你一样爱么?授意十常侍捋羊毛差点把老百姓给捋秃? 刘毅刚开始嘴角微勾,内心鄙夷,觉得刘宏很可笑,可是他看着看着就缓缓收敛了面上的假笑。 可因为他剔除了刘宏的皇帝光环后细细品味了一番,感觉很像一个很普通的不学好的坏蛋父亲,在和自己儿子说,“别学我,你将来要做个好人!” 他看着上面的情景,不禁有些恍惚,感觉好似前世的自己的父亲一般,会把自己做不到的期盼放在自己儿子身上,“你老子这辈子没啥出息了,你小子可要混出个人样来......” 只不过...... 刘毅看着正谆谆教导小刘协的刘宏,心里叹息一声。 你这也未免太明显了罢! 难怪何进心生警惕,瞧瞧刚才刘宏对小刘协说的话。 “勤政爱民!” 这完全就是在把刘协当皇储来培养,皇宫的宫墙又不是密不透风的,怎么可能不传到何皇后的耳朵里。 难怪别人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 在刘毅有些略微分神的时候,刘宏已经教子完毕,他看了看侧下方的刘毅,只是略一思忖,就对刘毅说道: “刘北海,计簿我就不看了,你刚上任没多久,北海国又是新复,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惊喜。”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道,“不过你前日斩杀贼寇却不得不赏。” “嗯......“刘宏沉吟一声,“刘北海剿贼有功,赐驳犀具剑,赏千金。” 咦? 居然有额外收获! 刘毅立即起身,对着刘宏拜了一礼,“臣北海相毅,拜谢君上。” 毕竟他现在已经到了两千石,刘宏很明显不可能让他再提上一级,所以刘毅本以为杀的那几个太平道徒最多拿点金钱的奖赏,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个驳犀具剑。 驳犀具剑是一柄斑犀作装饰的五尺剑,是只有两千石以上官员才能获赐的武勋类佩剑,以往只有边境将领才能获赐,按级别仅次于赐给王公贵族的玉具剑,是一种很高的荣誉。 没办法,以前数代还没那么大的反贼,中原地区刷不到这种级别的功劳。 刘毅对这个赏赐倒是挺满意,现在不管文武都流行佩剑,这驳犀具剑就像是前世的顶级军功章一样,往腰间一挂。 倍有面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登峰(第四更) 虽然刘毅挺想知道这传说中的的驳犀具剑到底长什么样,但很可惜,现在他看不到。 同电视剧里面所表现的,皇帝一说“赏”,就哗啦啦的端出一盘金子不同,刘宏所赐的物品不是现在就拿给他的,而是等到他回去后会有专门的宦官送上门。 这也很好理解,如果不这样执行,赐剑赐刀类的赏赐咋办?直接接过拿手上不就等于持剑面圣了么。 所以除了特殊情况,绝大部分时候赏赐的物品是事后由少府发出的。不过正因如此,赏赐要过一道宦官的手,一些没有背景的人还被宦官黑过赏赐。 倒不是说不给,而是把赏赐中的货币单位“金”换成了挂牌价“万钱”,这样看起来没毛病,但实际上御赐的金是马蹄金,一块马蹄金可以兑换两万多钱!宦官这样一经手,直接就把赏钱给黑了一半。 刘宏将赏赐说完之后就又同刘毅寒暄了几句,随后就失去了兴致,便挥了挥手,让刘毅闪人。 而刘毅又是跽坐又是压制那吸引力早就痛苦不堪,他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如今得了刘宏的许可便忙不迭的行礼告退。 传说中比较拖拉的少府这次办事情效率倒很高,刘毅回到邸舍没多久便来了三名小宦官,给他送来了赏赐物品。 他瞥了一眼那一块块垒在一起的马蹄金,暗暗点头。 不错,没有给我耍花样。 如果放在刘毅刚担任北海相的时候,他突然收到这么多金肯定会欣喜若狂,然而在见识过了糜家的气大财粗之后他对这些黄白之物的抵抗力就翻了倍的增长。 因此他只是粗略瞄了一眼确认了宦官没有帮他把金换成五铢钱之后就将其放在了一边,连数都没数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驳犀具剑上。 所谓女爱红妆男爱武装,刘毅在看到这黑色的驳犀具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然而虽然心中欢喜,刘毅却只将其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又比划了一阵就收剑入鞘,将其放回桌案上。 因为要办正事了。 刘毅深吸一口气,开始暗暗思量了起来。 首先是吸引源传国玺。 他今日靠近传国玺有小半个时辰,如今已然能够确认,传国玺对他非常重要,因此他对传国玺是志在必得。 刘毅根据前世历史盘算了一番,在没有大幅度改变的情形下,他能接触到传国玺的机会有三个,而能直接拥有传国玺的机会只有一个。 因为没办法确认是触摸即可还是必须拥有才行,他打算三个机会都不放过。 第一个机会去摸一下,如果不行就在第二个机会想办法持有一段时间,再不行就在第三个机会将其据为己有。 不过这三个机会都要等到几年后,短时间内是没有指望了,所以刘毅略一思忖就决定加点。 毕竟这段时间用下来系统还是比较靠谱的,总不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就将其弃之不用。 不过该做的保障还是要做的。刘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太史慈和李房叫了过来。 “子义,宣直。”刘毅看着面前的两名心腹,随口撤了个谎。“我刚才心血来潮,功法有所精进,准备尝试突破,所以喊你二人过来帮助护法,以防不测。” 以防不测? 太史慈和李房两个听到刘毅的说辞后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有什么好防的?能突破就会突破,不能突破自然就突破不了,这大晚上的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两人悚然一惊。 难道是府君今日又惹到了什么仇家?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凝重的表情,随后同时恭身一礼,肃言道,“唯!慈(房)必护府君周全!” 他俩不知道,他们面前已经有无妄境水平的刘府君压根就没靠自己突破过一次,所以根本没有遇到过什么境界瓶颈,也不知晓此世没有什么走火入魔的说法,行就自然而然的突破,不行连走火入魔的机会都无。 而刘毅同样不知道太史慈和李房两人产生了误会,他被两人这郑重其事的态度弄得先是一怔,随后就暗暗点头,赞了一声好下属,就挥手让他俩出门。 刘毅等两人出门之后便席地而坐,稍稍调息了一下,接着便分神查看系统,随后心念一动。 加点! 汉魂秘典(大成)上已经有些微淡的“大成”二字迅速变淡很快就消融不见,旋即“登峰”二字疾速浮现! 他感觉丹田真气疾速充盈,火行之力从周身的毛孔不停的向体内涌入,然后顺着他的筋脉一路狂飙,飞快的冲向丹田,随后对着丹田真气就是一撞。 刘毅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吐出,很干脆的就晕了过去。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刘毅才幽幽醒来,他抹了抹嘴角,发现嘴边的血迹已经干涸,便也不再去管,转而将真气一激,细细体悟了一会后才放下心来。 他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失望,随后便收敛真气,找了个绢布将血迹擦干,就出门让太史慈两人自行回去休息。 太史慈和李房见到刘毅真气收敛面无表情,好似不大开心的样子,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多问,直接行了一礼躬身告退。 ............ 翌日。 刘毅一大早就起床,整理衣冠,戴上佩绶,挂上新入手的驳犀具剑,确保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之后便点了两个亲卫,直奔刘虞府上。 不由他不重视,因为今天刘虞会把卢植邀请到他的宗正官邸。 没花多长时间,刘毅便来到了刘虞府上。 守在门口两个家仆已经认识了刘毅这个常客,也没有让他等候,直接就分出一人带他入内,直奔正堂。 刘虞正在堂内遛着弯,他见到刘毅前来,一眼就瞧见了刘毅腰间的佩剑,于是眉毛角一扬,问道,“宏远,昨日君上赐给了你驳犀具剑?” “族叔果然目光如炬。”刘毅小小的拍了个马屁,“确实为陛...君上所赐。” “呵呵。”刘虞抚须而笑,“比我那玉具剑实用多了。” 呃...... 刘毅有些无语。 这算啥? 无形装逼? 玉具剑是等级最高的佩剑,专赐王公贵族,还必须是比较亲近的才行。 不过便宜族叔说的倒也不算错,玉具剑大多是文剑,是有剑穗的,不便用于实战,而驳犀具剑没有剑穗,是一柄实战剑。 刘毅现在已经和刘虞熟悉了,就也没客气,便小小拍了个马屁,“族叔有敌人的时候何须自己动手,喊上我就行,所以佩文剑便足够了,不需要驳犀具剑这样的武剑。” 他本是客套之言,哪知道刘虞居然没有笑言应和,反而是若是有所思的自语了一句,“宏远所言不错,我为何要纠结于亲自动手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激进,怀柔?(求月票) 尽管刘虞自语的声音不大,但是以刘毅如今的实力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瞬间就联想开了。 该不会是因为乌桓的事情吧? 最近能让便宜族叔烦神的也就是幽州了...... 不过我是当听到呢还是装没听到呢? 刘毅眉头微蹙,一时有些犹豫。 因为他已经做了很多规划,打算过些天再拓展点人脉就返回北海实行,而且开春等到朝廷的正式许可后还打算发动青州攻略,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如果牵扯到幽州的事情里面,很可能费时费力还没有收获。 没收获就是没赚,没赚就是亏!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刘毅踟蹰了一会之后还是打消了装死的念头,主动出言相询: “族叔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因为刘毅觉得这些天便宜族叔对他的确不错,因此他琢磨着即便自己脱不开身,也不能当做没听到,总归要看看别的方面能不能帮上忙。 刘毅暗暗咬牙,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就等着便宜族叔开口。 哪知道刘虞闻言却是一愣,他瞅了瞅自己这个本家族侄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前些日子奏请君上,自请重为幽州刺史,以应对乌桓事宜,却被君上给驳回了。” 刘虞轻笑一声,“原本我正为此事犯愁,想着如何再次谏言说服君上,却未曾想宏远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毅见到这便宜族叔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抚须一笑,说道: “非是我自夸,以你族叔在幽州的威望,只要战事未起,又何须亲自前往?只需差门下主簿携我亲笔书信前去幽州各部族,自当叫那张纯张举二人授首!” 言语之间颇有几分自傲。 呃...... 刘毅被这番霸气侧漏的言辞唬的一愣,他暗自思忖了一会,觉得说不定还真的能成! 既然便宜族叔前世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光凭借个人威望就搞定了张纯张举,那么现在凭借亲信主簿加上书信消弭战事于无形也不无可能。 “宏远。” 啊? 刘毅一下子回过神来,却看见刘虞在看着自己,表情似笑非笑。 额......为啥这样看着我? 不知道为何,刘毅感觉自己被看得有些心虚,他讪笑道:“族叔为何这样看我?” 刘虞看着面前刘毅一副讪讪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宏远,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要让你去幽州帮忙吧?” 刘毅想到了刚才自己的脑补,不由得有些脸红。 尽管他心害臊,但行动上却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他本来确实是想要帮忙的,虽然没有帮成,但是该领的功劳还是要领,刘毅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刘虞见刘毅点头承认,不禁有些感概。 虽然这远房的族侄才认没多久,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却十分投契,不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下来,其在军事上颇有见解,但在政务上却是稀松平常。 ......不过,虽然想法单纯幼稚,却其心可嘉。 他一念至此,就用欣慰中带着几分教导的语气说道,“宏远,且不说你身为北海国相,自有要务,就光说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族,虽对我大汉而言都是异族,然而他们之间却不尽相同。” 刘虞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肃言道:“他们的风俗习惯礼仪传统你可了解?他们的行为方式人情世故你可知晓?” “此间种种,你尽皆不知,我又怎么可能会托你前往呢。”刘虞叹了口气,“宏远,我大汉对于异族的轻视由来已久,对于异族叛乱通常也不会深究其中缘由,往往一力镇压。” “我汉家强盛之时,如此行事自无不可,可如今......”刘虞摇了摇头,语气颇有几分感叹,“很多时候只是一个误会造成的矛盾,因为一个习惯而产生的冲突,只需稍加引导就可消弭,却非要兵戎相见,靡费亿万,使百姓流离,使国库空虚!” “宏远,你要知道,刚柔需要并济,刚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决定是否选择柔,而不是被迫选择柔。”刘虞最后长叹一声,对着刘毅说道,“若是为了刚而刚,最终只能不得长久。” 刘毅看着表情颇有些忿忿的刘虞,突然明白了历史上便宜族叔为啥会和公孙瓒有那么大的矛盾。 这是根本上的利益冲突。 按照刘虞的这种思维方式,能看公孙瓒顺眼就有鬼了! 明明老子一句话,带个口信,开个茶话座谈会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打仗? 羌人那里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我们就不能先歇一歇,非要两线作战? 难道打仗不花钱? 征兵发饷不花钱?粮秣辎重不花钱?兵器甲胄不花钱?阵亡抚恤不花钱? 这些可都是花的我们汉室的钱! 打赢了,又占不了地皮,对这些穷鬼的缴获还不够给你们发奖励的,打输了,那更完犊子,弄不好我大汉就没了。 刘虞琢磨了一下,“合着我怎么算都亏,你这家伙拿我汉室的国运来冒险博功劳”,自然不可能同意公孙瓒的激进策略。 后来刘虞发现公孙瓒这家伙搞不成外人之后就开始“没有矛盾也要制造矛盾”,抢劫赏赐物品,甚至纵兵劫掠百姓,便认定这家伙在挖汉室根基,不是个好人,便彻底的撕破了脸。 虽然刘毅前世对公孙瓒的对外策激进略颇有几分欣赏,然而现在他屁股毫不犹豫的歪到了刘虞这里。 没办法,谁让他刘毅也是汉室宗亲呢?你公孙瓒可是拿我家冒险,浪费的可是我家的钱! 所以刘毅很痛快的就朝着便宜族叔行了一礼,说道,“毅谨遵族叔教诲。” 刘虞见到刘毅行礼,连忙上前一步将刘毅扶起,语带嗔怪的说道,“只是上了年岁人的一家之言,寻常聊聊罢了,谈不上什么教诲,年轻人还是要多些冲劲才是!” 额...... 刘毅不仅有些无语。 前后矛盾了啊老叔! 刚刚才说的刚不可久呢? 刘虞却不知道面前这个便宜族侄在心里暗地吐槽,他看了一下漏壶,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对着刘毅说道:“子干应该快到了,走,我们去迎一下他。” 言罢,刘虞就大袖一挥,当先朝着门口走去。 第一百六十章 我有个弟子叫刘备,目前无业(第二更) 子干? 卢植要到了? 刘毅知道“子干”是卢植的字。 大名鼎鼎的卢植,卢子干就要到了。 汉代访友早到太久算失礼,然而迟到更失礼,所以大部分人都会估么着时间提前一些抵达,宁早毋迟。 刘毅跟着刘虞在门口没等多久便看到不远处有一人骑马缓缓而来,待到近前便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凑上来的刘府仆役,冲着刘虞一拱手,“伯安,经久不见。” 刘虞也同样行了一个拱手礼,说道,“子干,别来无恙。” 额...... 刘毅在一旁看得有些无语。 如果没记错的话,便宜族叔前日才说自己遇到了卢尚书。 ......你俩好像才见面没多久吧? 不得不说,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但是他还是有些不大适应这些文人的交流方式。 没错。 卢植虽然做过武职中郎将,还担任过一军主帅,但是他是一个标标准准的文士。 刘虞同卢植嗯嗯啊啊的客套了一番之后就侧迈一步,将身后的刘毅完全让出来,向着卢植介绍道,“子干,这是我的族侄,名毅,字宏远。现在忝居北海相一职。” 刘毅听到便宜族叔开始介绍自己,便连忙上前一步,行了一礼。 便宜族叔和卢植之间非常熟悉,可以用比较随意的拱手礼,他一个晚辈如果也跟着做那就是失礼,丢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脸,还丢刘虞的脸。 所以刘毅用的是非常正式的揖礼,而且还是上揖之礼,同时语带恭敬的说道:“毅,拜见卢尚书。” 卢植早就看到了立在老友身后的刘毅,他原也没怎么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老朋友的脾气,非常喜欢提携后进,即便不是刘姓,遇到合脾气的也会帮衬一番。 刘毅? 他眉头一扬,面带诧异。 本来以为只是老友的某个普通后辈,未曾想这年轻人便是那刘毅! 卢植瞬间将刘虞撇开,一把上前将刘毅扶起,随后拉着刘毅的手就向里走,口中连道,“宏远,来,同我讲讲你那七日四城的细节,李北海所表语焉不详,其中关键节点表述甚是含糊!” 纵然刘毅如今实力高强,只要一运劲就能把卢植给掀开,但是他丝毫没敢用力,只来得及转头给了便宜族叔一个无奈的眼神就被卢植给拽走了。 刘虞看着卢植在自己的地盘上非但没有询问自己这个主人的意见,还将自己抛在了一边,反客为主的把自家族侄给提溜走,不仅没生气,反而抚了抚下颔的胡须,呵呵一笑,缓步溜达了进去。 等到他慢悠悠的晃到正堂,只见老友同自家便宜侄儿对案而坐,这一老一少看起来聊的颇为投契。 刘虞不知道,自家那便宜侄儿只是在表面上勉强支撑而已,其实已然被问的心中发虚,冷汗涔涔。 刘毅本以为这次会同往常一样,先由他轻车熟路的讲诉一通“十八骑七日四城”的终结版第二代,然后再由卢植夸奖一番“果然英雄出少年”,接着就可以步入下一项议程。 然而他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等他非常稔熟的将“十八骑七日四城”的终结版第二代背诵一遍之后,等待他的不是夸奖,而是提问。 卢植的问题个个较度刁钻,直指他的破绽。 前面的一些问题他还能勉强回答,到了后面的几个他就要思虑良久,还要借助前世的一些角度另辟蹊径方能破解,直到最后一个问题他绞尽了脑汁也没有答的上来。 刘毅思量了半晌,最终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毅着实不知,还请卢尚书解惑!” “解惑?” 卢植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 “宏远,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如何给你解惑?” 晕...... 刘毅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你自己不知道还好意思一副考考我的样子问了我这么多? 刘毅正在心里吐着槽,没曾想卢植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嘴角一弯,笑着解释道: “如何破解那些难题是敌方将领的任务,我们只需要出好题便可,敌方破解了一个出下一个便是,而我们自己.....” 卢植呵呵一笑,“却是不需要都会破解的。” 额? 刘毅闻言一懵,他一开始还没听懂,捋一下后才明白了卢植的意思。 他忍不住暗生感慨,原来卢中郎是这样的掌军理念。 我给你出题,你能破解我就出下一道,不能破解就死! 什么? 这是一道无解题? 呵呵,我又不用回答,是否不无解不重要,你答不上来就行。 卢植见刘毅似乎有些发怔,还以为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思量了一阵便解释道: “为将者,虽不可一味剑走偏锋轻易冒险,却也不能太过谨慎求全责备,只要有七八分的把握,便可以一试。” “很多问题在战场之上是无解的,作为一军之将,毋需将所有问题都解决。给敌方多出些无解之题,是为阳谋,让己方少面临些无解之题,是为良将!” 刘毅现在算是搞清楚了,那些问题不是卢植谦虚,而是他确实不知道。但这不代表卢植水平不行,恰恰相反,如果是卢植领军,他很可能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因为卢植是战略性选手,靠的是大局观,玩的是堂堂正正,一步一步的用无解的阳谋压死对手。 刘毅在赞叹之余还有些感到可惜。 他感觉自己回答问题的时候表现很一般,虽然最后一道题卢植表示自己也答不上来,但是随后卢植也说了,他只管出题不管答题,如果换成两军对战的攻守双方,作为黄巾守方将领的卢植已经赢了。 与刘毅所想的不同,虽然他最后的问题没有答上来,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在卢植心中的评价,反而卢植对他的实诚颇为赞许。 卢植心里清楚,他最后的提问是基于前面都非常顺利的理想情况,有很多的限制条件,只要其中一个不满足,这个阳谋就不会实现,然而实际的战场瞬息万变,几乎不可能让他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有九成九的概率还是刘毅会胜。 将最想要问的问完之后卢植便拉着刘毅开始闲聊,一旁干坐着的刘虞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感觉,他反而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侃大山,时不时的露出姨母笑。 “宏远,你刚才说明年开春后想要主动出击,剿灭青州黄巾?”卢植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严肃的对着刘毅问道。 “不错!”刘毅点点头,“此时此前已经同大将军交流过,大将军亦是对此非常支持。” 这其实是他故意把话题往这方面引的,因为他怕光何进一个人搞不定。 刘毅也不怕面前这两人知道他同何进谈过这事,一则两人不是大嘴巴,不会对外乱说,二则目前何进虽然是外戚,但是在士人中的声望还不错,不会因此受到什么歧视。 卢植听到他回答后沉默着思索了一番后才说道,“青州黄巾的却是个隐患,此前我也建议将其剿灭,然而大将军认为其不过是藓疾之患,应将力量放在对付羌人上,所以屡次反对。” 他眉头一挑,偏头看了一眼刘虞,“我道伯安怎么会突然对羌人战事竟然有那般见解,是你这族侄同你讲的罢。” 他说完不管毫无忏色的刘虞,回头对刘毅说道,“宏远,想必你也是据此说服的大将军?” “不错。”刘毅点点头,“确如尚书所言。” 原来如此...... 卢植微微颔首,他仔细思忖了一阵,接着又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后用商量的语气对着刘毅说道:“宏远,我有个弟子叫刘备,目前辞官在家。”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备殴督邮引发的血案 啥? 刘备? 这是要......? 刘毅只觉得脑中一炸,瞬间头皮发麻,一时间呆愣在那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卢植。 他前世已经是个工作了六七年的社会人,此世又有了小半年的历练,完全能够听懂卢植这句话里面的潜台词。 这是看他明年要剿黄巾,有立功的机会,给自己的弟子要名额了! 如果换一个人,以卢植的人品地位,刘毅此时已经毫不犹豫的开口接茬,来一句,“卢尚书弟子必是人中龙凤,安排!” 然而这个人不同,这可是有“妨主”之称的刘备! 虽然刘毅心中清楚,刘备“妨主”的原因各有不同,有的也不是刘备的主观故意,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做了刘备老大的都倒了霉,命硬的遭受损失,命不硬的干脆就挂了。 不过...... 刘毅心底一时有些踟蹰。 伴随的高风险的,还有高收益...... 卢植看到刘毅正在一脸懵逼的发愣,以为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没听懂他的意思,所以他犹豫了一番,决定说的直白点。 “宏远,我那弟子刘备文武双全,实力高超,原本因剿灭黄巾有功得授安喜县尉,不过......” 正在这时,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刘虞突然插嘴了进来。 “子干,你的弟子刘备因何辞官?” 刘虞也是无奈,他不得不过问,因为原本他只是介绍刘毅给老朋友认识一下而已,但是现在他们谈的事情已经脱离了结识一番这么简单。 自己这个便宜族侄政治不行,如果因此吃了什么亏,他作为尊长在侧,难辞其咎。即便是他相信自己的老朋友,但是作为长辈,他必须要站在刘毅这一边帮他把关。 然而他在旁边还没听几句就敏锐的感觉事情有些异常。 通常辞官者大多是因为家里死了长辈,要服丧,但是刚才子干明明说的是“因剿灭黄巾有功得授安喜县尉”。 黄巾才剿灭多久? 若子干这个叫刘备的弟子因服丧而辞官,那么至少两年内不会谋职,子干又何必为此事开口? 那么可见必然是另有缘由,所以刘虞觉得需要问清楚。 卢植听到刘虞插言也不惊讶,他苦笑一声,转头对刘虞说道:“我正要说及此事。伯安,你当知道,陛下此前有过诏命,要求各郡考核因剿贼之功而授职的官员。” 刘虞点点头,表示这个事情他清楚。 他不但清楚,当时就这项政策进行朝议的时候他也是支持的,不仅他支持,卢植也表态过支持。 原因很简单,能打仗不代表能处理一方政务,那些剿贼而得职的人素质良莠不齐,虽然出于朝廷的信誉不得不赏,但是考核不过便撤职也是朝廷的规矩。 卢植脸色脸上的苦笑之色越发浓郁,“我那弟子不想借我的名头,因此未曾向郡中说明身份,那中山太守张纯欺他无根基,就派门下督邮将他罢免。” 张纯? 那个勾结乌桓反叛的张纯? 刘毅听得一愣。 不是几年后刘备才会去参加讨伐张纯的军队么,原来现在就扯上关系了? 他只知道刘备是因为朝廷要搞立功人员才被罢免,完全没有留意过罢免他的人是谁。 原来督邮是张纯派的! 督邮是郡守的属官之一,主管督察,案验刑狱,检核非法,刘毅的督邮就是令书在兼着。 他直到此时才恍然而觉,原来刘备就是被张纯给罢免的,难怪刘备历史上听说要打张纯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要参加,恐怕不止是为了立功,更有宿怨在内。 不同于孤陋寡闻的刘毅,刘虞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思量了一会后对着卢植说道: “安喜隶属中山郡,那张纯只因为张司空未让其统领幽州突骑便心生怨念悍然反叛,我本来还有些纳闷,虽然认为这只是一件不算大的事情,应当不至于此,但是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别的缘由,只能认为是此人心胸狭隘,如今才知道症结在子干那里!” 刘虞冷笑一声,问道:“子干,若我没有猜错,这张纯后来知道了那刘备为你弟子了罢?” 卢植叹了一口气,“伯安所料不差,后来张纯曾特意向我来信致歉,想要复辟刘备以为补偿,我觉得此人非是良主,就被我拒绝了。” “呵...”刘虞眉角一挑,“张纯定是以为你心存怨怼,认为同你结了仇怨,所以张司空才会拒绝了他这个堂堂郡守的请求,却让只是一个小小县令的公孙瓒统领幽州突骑......” “啧啧...”他感叹了一声,“如果不是我知晓你为人,我也定会认为是你向张司空递了话,让张司空刻意针对他。” 刘虞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他自忖得罪了你卢尚书,此后仕途一片黯淡,再加上其自身立身不正,更会害怕你后续的手段,细思极恐之下,自觉去职获罪在即,便索性趁着职务尚在,悍然而反,子干以为然否?” 卢植脸上闪过一丝窘色,“或许正如伯安所言。” 刘虞见到老友面色有些尴尬就不再谈及此事,他也知道这事情怪不到卢植头上,可是一想到幽州受了无妄之灾还是有些怨念,忍不住吐槽了卢植几句。 他本以为此事已经真相大白,那刘备只不过是倒了霉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缘故,正准备让刘毅同意,不曾想卢植居然还有未竟之言。 “我那弟子听说了朝廷要考校功绩以定去留,便去求见督邮,督邮已经得了授意哪里会见他,遂闭门不见。”卢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那弟子初入官场,不知道其中的门道,以为是督邮故意刁难于他,一时义愤,就破门而入,把督邮拖出来当众吊起来打了一顿,随后挂印而去。” “什么!” 刘虞怫然不悦。 “督邮只是个传声筒而已,一县县尉的去留又岂是督邮可以决定的?督邮托辞不见已经是在给予暗示,其只凭臆测便殴打上官使者来泄愤,子干,你这弟子鲁莽了!” 他的语气颇有些忿忿,甚至言语中都带了些责备,“我本道那张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看来倒也不能全怪张纯,他以弟子观其师,认为你会下手对付他以泄私愤实属正常!” 第一百六十二章 剑宗刘备(求月票) 刘毅看着面色颇有些不善的便宜族叔,估么着其已经是在顾忌了卢植的面子,否则措辞就不是“鲁莽”这么简单了。 而被刘虞间接喷了一通的卢植面色十分沉重,他语带惭愧的说道,“我却是没有想到会阴差阳错的发生此等变故。” 卢植倏然起身,对刘虞行了一礼,“望伯安替幽州百姓受我一拜。” 这倒不是卢植矫情,虽然主要原因在张纯身上,但是张纯的行为其实代表了大多数郡守的想法,换一个其他人说不定同样会拿刘备开刀。 按照大汉如今的官场潜规则,朝廷可以直接插手的只是一千石及以上的官员任免,而一千石以下的官员任命是郡守国相的权力范围。 因此大部分郡守都会对朝廷破坏规矩直接插手任命的一千石以下官员抱有成见,所以在认为刘备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张纯决定将其撸掉其实只是一个有些私心的郡守正常的想法。 所以卢植确实觉得发生这样的变故有他的一份责任。 刘虞看了看身侧的刘毅,又撇了撇保持着拜的姿势的卢植,叹息一声,起身离席将卢植扶起,说道,“子干何须如此,若那张纯行的正站得直,又何须惊惶子干的报复,子干毋需将他人之过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刘虞话锋一转,他轻咳了一声,“你那弟子还需再磨练磨练脾性才是。” 卢植闻言颔首表示赞同,他也觉得刘备这样行事不妥当,“我已经传书斥责于他,告诫他若再如此行事便不再认其为弟子,刘备亦回信表示悔过,誓言不会再犯。” 咦? 刘毅听到这句话不禁心中一动。 以刘备的小暴脾气,除了曹操那一次受了衣带诏,占了大义的名分,其他时间居然从来没有主动搞过上司,难道是因为挨了卢植的教育? 毕竟古人尊师重道,如果被逐出师门可是极其严重的事件,而且刘备应该对卢植极为尊重,把卢植的要求放在心上也实属正常。 刘虞听了卢植的话也是微微点头,这刘备能够得到老伙计的重视说明才能并不差,或许只是缺失磨练,脾气有些急躁,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其誓言不会再犯倒也不妨给个机会。 毕竟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若是刘备再犯,殴打了族侄的下属,卢植肯定不会再为这个弟子辩解,而且还会对自己这侄儿有所补偿。 刘虞思索了一番后刚准备使个眼色让刘毅答应,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便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连忙对卢植问道,“子干,你刚才说你那弟子文武双全,实力高超,不知如今是何修为?”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那刘备这次是殴打的督邮,不代表他下此动手还是只针对属吏,万一此人秉性难移,与自家侄儿起了冲突想要动手也不无可能。 因为刘毅告诉过刘虞他有着无妄境的修为,所以刘虞下意识的就没往这方面去想,直到刚才方突然惊觉这个问题。 就连见多识广的卢子干都说他弟子实力高强,那么起码也应该有无妄境才对!否则断然当不起卢植如此评价。如此一来刘虞觉得就要把此事给问清楚了。 万一刘毅被下属当着众人的面给痛殴了一顿,那么名望可就毁了,这可不是卢植能轻易补偿的了的! 这还只是痛殴而已,万一那人自知此后再也无望官场,打算亡命天涯,就此动了杀心,来个杀人后挂印离去也不无可能,毕竟那刘备可是有前科的。 卢植可不知道刘虞心里面居然在想这些,他闻言呵呵一笑,“我那弟子为中山靖王之后,不仅剑术极为高超,还有着无妄境高阶趋近巅峰的真气境界。” 果然! 刘毅闻言眉角一挑,眼眸中划过一丝精光。 他前世就对刘备的实力有所猜测,如今听到刘备居然有接近无妄境巅峰的实力丝毫不感到意外。 刘毅对刘备实力起了疑问是源于网友放的一个老版三国演义里面的一个动图,那个动图是刘备一手一个,将正在掰手腕角力的关张二人分开,那时候其他人看了只认为是演义的美化而已,仅仅当作一个搞笑图片。 但刘毅出于老刘家的敏感性进行了一番深究,结果赫然发现...... 刘备很可能真有那么强! 因为中原地区的地形原因,已经马匹质量和数量的限制,汉朝军队还是以步卒为主,打仗也几乎都是步战,对于步战而已,短兵器比长兵器更有优势,所以有名的步战将几乎都是双短兵器。 例如典韦,例如许褚,又例如......刘备。 刘毅看过《典略》里的片语记载:“平原刘子平知备有武勇,时张纯反叛,青州被诏,遣从事将兵讨纯。” 刘备刚开始的名号可不是仁德,而是武力。 而且他发现,历史记载里面刘备前期很多时候都喜欢亲自动手,反而让关羽殿后,在刘表期间更是因为生了赘肉表示很难过。 不锻炼肌肉的人,会因为生赘肉而很难过? 尤其是当刘毅继续挖掘了一阵后更是一脸懵逼。 这是啥? 原来以为是搞笑用的双剑居然在古人眼中赫赫有名?堪称一代宗师? 刘毅发现,在后世兵法书中记载的“军队剑法”“杀人剑法”主要分五家,这五种剑法被记录在各种讲解步兵战法的兵法书中。 尤其是明朝,因为倭寇为患,既为了加强短兵相接的格斗能力,又为了克制倭寇剑术,所以明朝将领就深入研究了一番古代军用剑术,对其记载最多最全。 比如,阳明先生王守仁的徒弟,明朝军事大牛郑若曾在《江南经略》有记载:“使剑之家凡六,曰马明王、曰刘先主、曰卞庄、曰王聚、曰马超、曰邉掣厚脊短身。” 抗倭名将胡宗宪编著的《筹海图编》也有记载:“天下剑道有五:一曰马明王、一曰刘先主、一曰卞庄、一曰王聚、一曰马超。” 明朝武学大师、军事家何良臣的《阵纪》更详细给出介绍:“剑用则有术也。法有剑经,术有剑侠,故不可测。识者数十氏焉,惟卞庄之纷绞法、王聚之起落法、刘先主之顾应法、马明王之闪电法、马超之出手法,其五家之剑庸或有传。此在学者悉心求之,自得其秘也。” 也就是说,在从春秋到明朝,在真正战场武学中,这五个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五大宗师。后世一千多年的冷兵器战争里,所有军官、将军、勋贵世家,都学习的是他们的剑术。 这五大大宗师之中,三国时期同时间出了两个! 其中,刘先主,就是刘备!马超......自然就是马孟起。 马超的出手法,便是后世扶桑的“居合斩”,“拔刀术”,而所谓顾应法,取“左顾右应”之意,是极难大成的双持剑技。 后世扶桑有名宫本武藏者,学了刘备顾应法,曰“双刀流”,便打遍扶桑制霸东瀛,一时无敌。 刘毅当时看到深挖那些历史感觉到异常可惜,就例如宫本武藏,换到中国历史属于明末清初的人物,他的很多剑术都学的那些倭寇抢回来的中国剑术典籍,不少还是明朝特意整理过发放给明军的。 只可惜满清入关后焚毁大量书籍,兵书更是禁销之列,更在民间禁武,禁兵器。 很多兵书和武学书籍都是后来从扶桑回流的,所以就兵法剑道来说,反而扶桑在剑道上的传承更完整。 刘毅在心中叹息了一阵后,就将思路回转到刘备身上,他琢磨着说不定现在的刘备比关羽还要强点点,不然以关羽的傲气,凭啥认同一年出生的刘备做大哥? 凭仁德? 前期的刘备可和仁德两个字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可是个游侠头子。 那么就只能凭实力。 而且演义中三英战吕布的时候,吕布本来1v2已经逐渐压制,结果看到刘备一上场就硬接几招便撤,以吕布的能力,如果刘备实力不行肯定会知道攻敌必救,一鼓作气把三人拿下,这样他立威的举动才会圆满...... ......看样子,此世的刘备应该是史实和演义的结合体了。 正当刘毅在心底思量的时候,他的便宜族叔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无妄境高阶接近无妄巅峰? 还精擅剑术? 万一禀性不改弄伤弄残甚至弄死了自家侄儿咋办?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个面子不能卖! 第一百六十三章 白嫖刘备 刘毅不知道自己这便宜族叔正打算帮他拒绝,他琢磨着卢植此时已经亲自开口为刘备背书,再拒绝似乎完全找不到理由。 怎么说? 难道说你弟子八字克上与我命中不合? 他眉头紧蹙,思来想去都没找到什么好理由,他无奈的发现,似乎只能接受。 刘毅叹息一声,在心里安慰自己。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闭着眼睛享受。 让我想想什么样的姿势来迎接刘备进入才比较舒服,好少些痛苦和伤害...... 嗯...... 呃? 这? 刘毅换了一个思路,在接纳刘备的基础上琢磨了一会,突然发现,咦,似乎有搞头! 风险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哇! 他之所以忌惮刘备,主要是因为前世的刘备不仅有野心,还会拉人。 士兵、人才、以及百姓一样都没放过。 但是他结合现在的情况细细一思索,猛然发现这些情况在他这里基本不存在! 先说士兵。 如今还是大汉天下,军力调配都有需要有朝廷的任命,所有的合法军队全部都是大汉朝廷的,此时就连剿灭黄巾时各豪强私募的军队也已经全部被责令遣散。 刨掉了非法的私兵,再说合法的郡兵。 县级带兵跨境需要郡级许可,郡级跨境需要朝廷授权,起码灵帝在世中央权威犹在的时候,谁要是没有授权就敢带着士兵乱跑无异于叛乱。 所以起码在五年内,刘备要脱离他麾下只能净身出户,想带走军队那是想都不用想。 再说人才。 都说刘备挖人墙角,实则不然,最起码前世刘备在前期没这样干过。 历史上刘备前期麾下的人才构成只有三种。 一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的,例如关、张飞,简雍,还有一种是原本没有官职被人推荐的,例如徐庶,最后一种就是前任挂了接盘接过来的,例如糜竺、孙乾。 其实按照汉朝目前的传统,除了朝廷征召,或者主官主动举荐放人,其他时候很难出现属吏背弃主官改投他人的情况。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形,往往会被打上背主之人的标签,遭到世人的唾弃。 为何吕布后来被骂那么惨而同样投靠过很多人的刘备却没人喷? 就是因为吕布是丁原的主簿,是门下属吏,这个官职是由丁原直接任命的,是从属关系,因此吕布背刺了丁原之后就背主之人。 而刘备不同,他历任官职从来没有做过谁的门下属吏,不管事实上如何,但是职务名义上由朝廷任命,只需要忠于汉室即可,与其他人只不过是上下级的关系而已,因此刘备才没有被打上叛主的标签,最多算个上下级不合。 正因为属吏不得叛主,所以不管是陶谦的属官还是刘表的属官,都是在自己的“主公”去世之后,从属关系解除,才投靠的刘备。 所以,刘毅觉着只有他挂了,刘备才能有机会接他的盘。 然而他现在还很年轻,又有实力,除非被人阴死,否则挂掉的可能性极小。 而从历史上来看,刘备似乎还没做出过故意害死投靠对象这种事,哪怕在刘表处一窝就是很多年也都忍下来了,他觉得这一点基本的信任他还是愿意给刘备的。 刘毅思量到这里,已经极为心动。 因为最后的“拐走百姓”这一点在他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如果他治下的百姓宁愿拖家带口背井离乡也要跟着刘备走,那么就说明他的治理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就连历来安土重迁的中国老百姓都觉得在他治下活不下去了才会如此。 .......倘若真出现如此情景,还不如交给刘备,省的祸害百姓。 刘毅想到这里不禁嘴角一勾。 排除了拉人的风险之外,就只剩下个有野心。 刘毅琢磨着,如今汉室尚未显出颓势,即便曹操刚开始都是想着要做良相,初期的刘备肯定不会是“我要做老大当皇帝”那种野心。 因为如果刘备真有这样的想法,早就应该利用他是卢植弟子的身份尽快向上爬,而不至于混到起步就丢了官位这么惨。 即便是到了中期,刘备如果不是怀疑曹操要搞他,即便有衣带诏的利益诱惑,他或许都不会选择脱离曹操。 因此以刘毅的想法,现在刘备与其说“野心”,还不如说是“上进心”,应当类似于太史慈,想要出人头地,博一个封侯拜将。 刘毅想想就忍不住要流口水。 一个不会挖墙脚,又没野心的刘备,威胁度只有五! 不仅如此,还打包了关羽、张飞以及简雍...... 刘毅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只要操作得当,给予恰当的职位,再用合适的理由将他们拆分,几乎没有风险! 而且即便发现猜测错误,刘备不是如他所料那般,也可以在灵帝快死前找个借口将刘备踢开。 因此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可以白嫖好几年,岂不是美滋滋? 与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搞头的刘毅不同,刘虞越琢磨越觉得“这此事有风险,收人须谨慎”。 在他想来,刘毅只需要按部就班便可以发展的很好,将来三公九卿都不是奢望,完全不需要冒这样的风险。 不过刘虞很清楚,尽管卢植问的是刘毅,但是拒绝之言不能由刘毅这样的晚辈来说。 即便此时没有外人在场,这样也是在打老朋友的脸,不合适,只能由他这个长辈开口,做出一副,“我家晚辈是同意的,但是我作为长辈不许,你不要怪他。”的样子。 如此一来,卢植也好有个台阶下。 他心中定计之后便递了一个眼神给刘毅,示意他“不要担心为难,自有叔给你解决”,随后堆起了笑脸,对卢植说道: “子干,非是我不信任你的弟子,而是这刘备实力不弱,万一......” 嗯? 不弱?万一? 卢植是何等人物,他只是一怔,旋即便反应了过来。 他挤出一抹歉意的微笑,“是我鲁莽了,光想着弟子有能力,却是忽略了其他,如此......此事便作罢,就当我从未提过便是。” 哎?! 刘毅还在思量着便宜族叔刚才那个奇怪的眼色是何含义,还没等他想出个头绪来,便听到刘虞和卢植这两人兔起鹘落之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妄巅峰! 刘毅整个人都懵了! 这啥情况? 我没想要拒绝啊! 刘备实力不弱这是个啥理由?能力强还成了错处了? 关键为啥卢植还接受了?还要致歉?还说他忽略...... 咦? 刘毅倏然一惊,他眉头一挑,突然回过味来,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 他因为知道自己的实力,所以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因此才一时间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出于礼貌,他在便宜族叔这从来都是收敛气机的,从来没有主动释放过气势,因此便宜族叔应该还认为他只有初入无妄境的实力。 刘毅不禁在心底里摇头苦笑。 这误会搞的…… 刘毅见刘虞已经开始说“不怪子干,子干亦是一片拳拳之心。”之类安慰的话,知道再不提就晚了,他便“咳咳”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随后对着刘虞歉意的笑了笑,“族叔,我觉得刘备既然有此实力,应当给他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嗯? 刘虞闻言眉头紧皱,心中感到十分无奈,他还以为刘毅要说什么,没想到说的是这个。 ......侄儿其他方面都很好,就是这人情思量有些不够。 刘虞在心里叹息一声,不禁有些发愁。 他这话一说,自己就有些被动了...... 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宁愿不给子干面子,也要把缘由讲给他听一听,省的以后吃亏。 至于子干这个老伙计嘛......陪一顿酒不就完事了?还想咋滴? 刘虞数息之间就下了决定,虽然速度已经够快,但是他的便宜侄儿根本就没给他将决定实施的机会。 刘毅见到刘虞闻言眉头紧锁,心中知道这句话容易造成误会,因此毫不停歇的继续往下说。 “族叔,虽然北海蛾贼已灭,但是青州尚未平复,徐和部依旧虎视眈眈,因此毅时刻不敢懈怠,日夜苦练不缀,终于再三精进......” 刘虞虽然心中已有定计,但是他见这便宜侄儿还在继续说话就没有出言打断,毕竟事已至此,早一会说和晚一会说已经没什么差别,还不如让刘毅把话讲完。 不过听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捂脸。 没办法,太丢人了。 再三精进? 是再次精进好不好,能不能有点文学素养?你面前的可是当世大儒!可是在东观参与主持校书的!你这错误的用词在他这可是一听便知,刺耳得很! 果然,他看见面前的卢植神色有些奇怪,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哎...... 刘虞知道,即使卢植出于礼仪没有当场指出,但是肯定会降低一些对刘毅的评价。 虽然心中感到有些可惜,可是他觉得自己很难因此苛责刘毅。 在刘虞想来,以刘毅之前的家庭条件,能够供他习武应当已是竭尽全力了,除此之外居然还能使刘毅读书识字明白事理更是难能可贵,因此他估么着刘毅看过的书应该是不多的,用错了词也不能过于苛责。 但也只是不苛责而已,该要指出的缺点还是要指出。 刘虞按捺下立刻就让刘毅回去抄书的冲动,耐着性子听刘毅继续说。 刘毅完全不清楚刘虞已经打算给他挑几本书让他慢慢抄,他说完了“再三精进”之后还特意顿了一顿,仔细观察了一下刘虞和卢植的神情,尤其是卢植的,因为他想欣赏一番这位大佬惊诧的眼神。 结果惊诧是惊诧了,可是刘毅总感觉味道不是那个味儿。 他思量了一瞬,旋即扬起了嘴角。 瞧这意思,应该是不相信我说的罢? 呵! 刘毅眉头微挑,带着一丝丝的恶趣味,一字一顿的说道:“再三精进后,毅已至无妄境巅峰!” 说完,他心念一动,身上的气势骤然爆发,强大的气场瞬间席卷而出,浓烈的气机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在刘毅的特意展示下,卢植和刘虞瞬间就感受到了其无妄境巅峰的真气修为,两人俱是瞳孔一缩。 尤其是刘虞,更是难掩心中的讶异,他忍不住惊问道:“宏远,你...你不是初入无妄境么?” “不错。” 刘毅看着面前两人那震惊的眼神,心里说了一句“这才是内味儿”,随后点了点头,说道: “剿灭黄巾之时我还只是初入无妄境,后来经过一番苦练,无妄初阶精进为无妄中阶,后来从无妄中阶精进为无妄高阶,最近又从无妄高阶臻至无妄巅峰!” 这...... 不到半年连续精进三次..... 刘虞不禁有些牙酸,他苦笑一声,特意瞥了卢植一眼,随后用着一丝自嘲的声音说道:“如此,却是为叔的孤陋寡闻了,不到半载突破三次,可不就是再三精进么。” 在说这话的时候刘虞看着面前便宜侄儿的年轻面庞,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 这天赋也太强了罢! 难道真的是偏远支脉? 会不会弄错了? 支脉按说修炼汉魂秘典的速度要比主脉要慢一些才对,可是自己也不过相当于坤珞境巅峰的真气修为,这一比较之下,怎么感觉自己才更像是偏远旁支? 刘虞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何刘毅会同意接纳那刘备,这便宜侄儿恐怕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这是源于实力带来的自信! 他看了看身侧的刘毅,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既然自己侄儿有这个实力,那么顾虑的因素就不存在了,这样自然是要卖子干一个面子。 不过这个圆场还要我自己打回来才行...... 刘虞一念至此,便对着卢植讪笑一声,说道:“既然宏远有如此实力,想来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多虑了,此事我就不再多置喙,子干可莫要往心里去。” 原本还在暗爽的刘毅闻言心中一悸。 因为自己实力没有及时同族叔说清楚,好像让族叔产生了误会,现在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刘毅脸色立时一正。 这种事情,不能让族叔背锅! 他立即侧迈一步,非常正式的行了一个揖礼,沉声说道: “尚书勿怪,此事是毅未曾同族叔讲述清楚,族叔同样并不知晓此事,因此族叔亦是关心则乱,别无它意。” 卢植原本就已经满眼震惊,再加上此前他觉得自己居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误会了刘毅,心中还暗含一些愧疚,如今见到刘毅这番行为,眼中欣赏之色更盛。 他轻笑一声,一个大步上前将刘毅扶起,佯怒道:“本就是我在托请你,怎么反倒像是你们有了错处一般,我难道像是这么心胸狭隘之人?” 卢植顿了一顿,将刘毅扶起之后说道:“不过经此一事,我对把刘备交托给宏远更为放心,等会回去之后便立即修书一封,命其前往北海听用,让其修身改性,务必要尽心尽责!” 第一百六十五章 原来是你,大胡子! 刘毅刚被卢植扶起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嘴角一勾,内心窃喜。 卢植的书面要求无异于给他的计划又另外上了一层保险。 花花轿子人人抬,刘毅觉得卢植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么他也必须要有所表示才行。 刘毅便微笑道,“能得尚书弟子相助,年后剿贼必能功成。” 这就是在告诉卢植,我知道你等的意思,明年打徐和的时候肯定会带上刘备刷点功劳。 卢植听到刘毅的话后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 尽管以他的身份地位,要给刘备安排个职位易如反掌,但是他清楚自己这个弟子的脾性,不愿意依托师门荫庇,想要依靠自己搏得功勋。 不过想要靠自己搏功勋也要有机会才行,现在羌人和乌桓都已经被击退,剩下的还勉强有些气候的也就只有黄巾残部,所以他在听到刘毅准备明年对黄巾动手的时候才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所幸虽然中间闹了些许误会,但结果却是好的,卢植对刘毅在此间表现出来的实力以及悟性极为欣赏,甚至起了几分收徒的念头。 若非他清楚刘毅已经是两千石的郡相,不日就要返回北海国,说不定真的会开这个口。 卢植在心里暗暗有些叹息,虽然事实已经证明了刘毅所说的“再三精进”无误,但是他已然能够从此前的交谈中看出,刘毅的文学素养确实不怎么样,虽然思路清楚交流无碍,但是言辞之中颇有疏漏之处。 他出于以前养成的职业习惯,挺想好好教一教刘毅的。 几乎所有的好老师见到一个悟性极高的苗子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教导一番,尤其在卢植眼里,刘毅这个天赋悟性绝佳的苗子长的还有点歪,他更是忍不住想要把刘毅给掰正。 ......只可惜,此时已然不复在涿县传书授业时的悠闲,刘毅也无暇滞留雒阳求学。 卢植暗自摇头叹息。 只能送几册注过的简书给他了.......不过我这里倒没什么合适刘毅这种低水平看的,可以改日问一问老朋友那有没有,他那书多。 卢植心中拿定主意就将心思从这方面收敛回来,开始拉着刘毅询问开春之后剿灭徐和部的战术设想。 刘毅听到卢植询问这方面的问题立即精神一振,他确实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打算回去之后再好好思量思量,但是现在既然卢植主动问起,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将设想和盘托出,同卢植一起开始战术推衍。 在一旁的刘虞见到面前这一老一少相谈甚欢,丝毫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也不以为忤,反而在一旁静静倾听,脸上写满了笑意。 就这样一聊就是一天,直到天色将晚,即将进行宵禁,卢植才告辞离去,等到卢植走后刘毅又特意感谢了一番刘虞,被这便宜族叔佯怒责备了一顿之后方才返回。 ............ 三日后,北海国邸舍。 刘毅正拿着一份邀贴,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前几日他还是例行跟着便宜族叔四处拜访串门,直到收到手中的邀帖。 袁绍...袁本初...... 他手上的邀贴是袁绍发来的,想邀请他参加一个小范围的聚会。 刘毅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袁绍为什么会邀请他。 按说他和袁绍素未谋面,两者之间不应该有什么牵扯才对。他们两唯一的共同好友应该就是何进。 至于何秩......何秩自己此前也承认了,那些人压根就不带他玩。 刘毅细细考虑了一阵之后就把何进给排除了。 因为他同何进之间的暗中协议只有陈琳一个人知晓,何进想要把他的作用最大化就不会告诉别人,虽然此时袁绍已经做了何进的幕僚,但是何进应当不会告诉袁绍,从上一次何进带的是陈琳而不是袁绍就可以从中窥出一二。 刘毅把手中的邀帖又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 “携友共聚.....” 他心中微微一动,隐隐有了猜测。 刘毅起身踱着步子。 共聚...... 他思量了一阵之后便决定前往赴约。 即便是他的猜测错误,反正又没损失,还不如去看一看,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刘毅一下了决心就不再犹豫,他将自己拾掇了一番,等快到约定的时间就换上了常服,挂上了佩剑带着赵苞和李房前去赴约。 现在他已经是无妄巅峰的境界,如今又没有大敌,因此已经不需要让太史慈和李房两人都作为保镖,所以他前些天已经让逛够了变得无所事事的太史慈提前返回北海,只留下李房作为应变。 带着赵苞也是无奈之举,袁绍邀请的地点位置稍有些偏僻,如果不是有赵苞带路刘毅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刘毅远远就看见大门外有一个青年在门外等候。 这人应该就是袁绍了吧..... 刘毅心中微动,暗中加快了些步伐。 按照此时的礼节,只能由主人带着才能迎出大门外,而门口只有一人,那么必定是邀请者袁绍无疑。 那青年显然也看到了刘毅,不过他等到刘毅走到十数步外的时候才扬声问道,“不知来者可是刘北海?” 刘毅几个大步来到了那青年面前,施了一礼,“在下刘毅,字宏远。” 那青年闻言立刻回了一礼,“袁绍,字本初。” 果然是袁绍,袁本初...... 历史上汉末的几大boss之一...... 刘毅打量了一番袁绍之后不得不承认,袁绍确实如史书中所言“姿貌威容”,卖相着实不凡。 两人相认之后就开始了例行的互相礼仪客套环节,将一套规定流程走完之后刘毅方才跟着袁绍入内。 “宏远。”袁绍一边引路一边笑着说道,“此次冒昧相邀,宏远能够应邀而来,绍喜不自禁,前方还有几名友人久仰北海大名,得闻宏远应邀,纷纷要求前来拜会,绍无奈之下只能应允,冒昧之处,还望宏远勿怪。” 啧啧......这话说的真漂亮。 刘毅嘴角一勾,微笑着说道,“能与本初相交者,自然皆是人中龙凤,毅能与其相识亦是不胜欣喜,何来冒昧一说?” “哈哈。”袁绍大笑了一声,“如此甚好。”接着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刘毅也没客气,昂首走进了正堂,只见堂内已有四人在席,只留下主位以及一个宾位空着,这四人中刘毅第一眼就瞧向了坐在宾倒数第二席的一个人。 那人有着一脸标志性的大胡子。 他瞬间就想明白了素未谋面的袁绍为何会突兀的邀请自己。 原来是你,曹操!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宏远,怎么会是你? 虽然心中猜测是曹操所为,但是刘毅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他只是向见到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那样向同样看过来的曹操微微颔首致意,随后便跟着袁绍大步入内。 袁绍对身侧的刘毅同曹操打招呼毫不惊讶,正如刘毅的猜测那样,邀请刘毅前来确实是曹操的提议。 前几日曹操向他谏言,说在邸舍见到了一个颇为厉害的年轻人,他经过一番调查之后确认了那人就是前段时间小有名声的北海相刘毅,便建议自己邀请刘毅一叙。 刘毅他自然有印象,此人还让同他有矛盾的袁术在朝议上狠狠出了个糗,因此他对刘毅颇有几分好感,再加上根据李北海奏表所言此人确实很有能力,又属于士人派系,符合他的拉拢条件。 ......如今看来,孟德介绍的倒是不错,先不提其他,光这份自信卓然的气度就颇为不凡。 袁绍用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刘毅,心中暗暗点头称赞,随后便拉着刘毅开始向其一一介绍。 “宏远,这是何颙,字伯求,这是张邈,字孟卓。” 刘毅眼眸微眯。 何颙.....张邈...... 这两人.....那么此前的猜测基本上没跑了! 他一面心中思忖,一面按照习惯同这两人互相见礼。 袁绍等刘毅同两人互礼完毕后又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曹操,字孟德,这是许攸,字子元,此四人皆是一时豪杰。” 刘毅照旧同曹操和许攸互相施礼,互礼完毕之后便在袁绍的引导下进入那个空置的宾位入席就坐。 入坐之后他一面同几人客套寒暄,一面分神细思。 果然! 刘毅心中思绪翻涌。 何颙、张邈、许攸、曹操! 这不就是袁绍谋诛宦官的小团体么! 看样子,是想要拉我参加进来...... 刘毅知道袁绍有个谋诛宦官的小圈子,他琢磨着,自己现在也算是有点名声,袁绍想要邀请他很正常,毕竟说到底,他也是属于士人这一边的,又是实权派,又不可能站在宦官那一边。 不过...... 猜到了袁绍的目的之后刘毅反而有些犹豫。 毕竟现在得罪宦官还是有风险的,有何进的支持他已经得到了带兵进京的机会,现在要不要参合到这摊浑水里面? 刘毅一面虚言客套应付,应他们的要求背诵“十八骑七日四城”,同时在心底思量着此间利弊。 等到他把《刘北海十八骑七日破四城》全文背诵完毕之后,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参加! 未谈利先言弊,他在心底分析了一番后发现,参与到里面似乎没有什么风险。 ......前世没听说过那个袁绍小团体里面的成员被宦官给弄死的,这说明袁绍在保护团员这方面做的不错。 既然没大的风险,就可以参加,不亏就是赚嘛! 而且以袁绍在袁氏中的地位,以后说不定还能弄点好处过来。 刘毅前世没有细细研究过袁绍,所以一直觉得很纳闷,袁绍能以庶子的身份抗衡嫡子袁术,有那么多人归附,应该很牛逼很逆天起码也是个王者才对,怎么后期表现就急转直下变成了黄金甚至是白银了呢? 直到现在切实到了雒阳,并且深切了解了古代的宗法制度之后才明白,袁绍的政治资本其实要比袁术要丰厚! 汝南袁氏现在的家主是袁绍的亲生父亲袁逢,此人是袁家的第三子,上面的大哥叫袁平,很小就挂了,二哥叫袁成,也只活了十几岁,所以才让袁逢这个老三继承了袁家家主的位置。 袁绍是袁逢的庶长子,也就是小妾生的儿子,按照目前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庶子是没啥人权的,只有等到嫡长子、嫡长孙、嫡次子全死了才能轮的到他继承家业。 原本按照正常的套路,袁绍其实应该就是个打酱油的货色,可是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奈何袁逢是在太喜欢他,不想这个小妾生的大儿子就这样一无所有,就给袁绍谋了个出路。 过继! 不得不说父爱如山,袁逢宁可袁绍这个儿子从此不再是他的儿子,也要给袁绍谋了个出路。 而且还是最好的出路! 因为一旦过继,就视如嫡出,所有待遇和嫡系等同,因此袁绍就变成了老二袁成的嫡长子。 之所以选择过继给袁成而不是老大袁平,是因为袁逢以前和袁成关系很好,心里也不忍心自己这个兄长绝嗣,至于袁平...... 抱歉,死太早,没见过。 因此,作为次房继承人的袁绍甚至有资格同袁逢的嫡长子袁基竞争下一代袁家家主,按照礼法的排序,袁绍甚至位列第一! 而且袁逢这个骚操作还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因为“我是不忍心让大哥绝嗣啊!是孝啊!谁赞成,谁反对?” 袁术之所以会疯狂看袁绍不爽,实在是有苦都说不出。 原本袁家资源他大哥袁基拿大部分,他可以拿小部分,结果一眨眼,原来没份的袁绍反而排在他头上去了,也要来份一杯羹,而且还为数不少,为了保证长子袁的优势,分给袁绍的部分里面有不少是从他那么割去的。 这也是为何诸侯会盟的时候各路诸侯敢让袁绍作盟主,原因很简单,讨董中的一个重要的罪状就是董卓废长立幼,如果不是袁绍在礼法上高于袁术,那这一切岂不是成了笑话? 董卓来一句,“我废长立幼,尔等尊庶抑嫡。”直接就能把那些诸侯给怼死。 所以在袁家其他人被杀干净之后,作为袁氏仅存的两个“嫡子”,袁绍甚至要比袁术更能得到世家的认同。 刘毅想到这里就不禁侧首撇了一眼正在高谈阔论的袁绍。 感情这家伙不是自己从王者水准掉到的黄金白银,而是继承的他们袁家上赛季的王者段位,结果一路回归自己的真实水准而已。 刘毅捋清楚了思路之后就一边陪着他们随意闲聊一边等着袁绍开口拉拢,毕竟不管结果如何,起码前期能混到不少好处的。 然而等了半天,最后袁绍都表示“今天聚会结束大家散场”了,他都没等到袁绍的邀约。 这把刘毅弄得颇有些尴尬,他还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甚至在心里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 直到次日,袁绍再次邀请他前去参加聚会,并且在会上向他正式提出邀请之后,刘毅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昨天的只是考察!只有考察通过了,才能加入到他们这个小圈子当中。 此后一连数日,刘毅都在忙于应酬,忙的脚跟不着地的同时人脉也跟着飞快拓展。 袁绍的邀请、刘虞的邀请、甚至是何苗也在途中邀请过他一次,只不过在得知他母亡未过三年之后脸上颇有些遗憾之色,弄得他一头雾水。 又过了两日,刘毅拜访完杨彪归来,他自忖在雒阳该做的事情都可以做完,决定把最后一件事情解决便启程返回北海。 他心中打定注意之后边把赵苞给唤来,给赵苞说了一个地址,就将慕时托他代为送达的数封书信带上,在赵苞的领路下直奔目的地而去。 三刻之后,刘毅便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是老旧的宅院侧门前,他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就见到宅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门缝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开门的是个一身仆役的装束的老者,他先打量了一番刘毅,眼神在刘毅腰间的驳犀具剑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才问道:“不知尊驾......?” 刘毅也没多想,他拱了拱手,“受慕时所托,前来送信。” 慕时? 那老者先是轻微一怔,随后便是恍然,他“吱”的一声打开门,同时侧身让开了位置,说道,“如此,我家主上在内待客,请!” 说完就引着刘毅入内,将他带到一处偏厅让其稍歇,随后就告罪一声转身离开。 刘毅知道那老仆是去寻找此间主人,也不以为意,只是一面打量着里面陈旧的设施,一面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好把这个不知明的琴师给带回去,好让捡来的妹妹开心开心,直到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宏远,怎么会是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能不管! 刘毅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惊,他倏然转头,只见两个五十左右的儒服男子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正略带诧异的看着他。 “卢中郎?”刘毅脱口而出。 他现在也和卢植算是熟悉了,知道卢植不怎么喜欢现在权力极大的“尚书”一职,反而更怀念以前当中郎将的时光,所以在前些天聊到下半段的时候他就已经改口成了卢中郎。 卢植竟然在这里! 刘毅突然回忆起了刚接到慕时请托时被排除掉的一个可能性,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底已然澎湃成了一片。 “子干,你同这位小友认识?” 此时卢植身侧的另一位儒服男子说话了,这人虽然头发已经微白,确依旧丰神俊逸,比旁边的卢植帅了不止一个档次,刘毅感觉只比自己也就差了那么一丁点儿。 如果放在前世的大街上,这帅大爷起码也是个回头率98%的师奶级杀手。 “不错。”卢植只是一扫就发现室内并无旁人,他回了那帅大爷一句,随后眉头一扬,对着刘毅问道,“刚才所说的代芷瑜捎信之人,难道就是你?” “正是。”刘毅点了点头,他看了一下已经走到他面前的两人,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先对着卢植施了一礼,接着犹豫着问道,“卢中郎,不知......” 没有等卢植回答,那个帅大爷自己先说话了,他后撤半步,对着刘毅施了一礼,“在下蔡邕,多谢小友送信之宜。” 蔡邕! 尽管刘毅已经有所预料,但是还免不了激动非常,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连喉咙都有些发痒。 其实刘毅现在眼界已经宽了,还不至于见到一个名士就这么激动。 他会忍不住愣神,只有一个原因。 虽然蔡邕有大才,也死得很可惜,可是在这汉末,让他觉得异常惋惜的人才有很多,也不差他一个。 可是让他觉得异常可惜的女子却没几个。 蔡琰! 蔡邕已至,文姬还会远么? 不对,现在应该是叫蔡昭姬,此世无避讳,估计以后也不会出现蔡文姬这个名字了...... “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轻咳打断了刘毅的思绪,他心中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糟! 都不用卢植再次出言提醒,刘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居然把给他施过礼的蔡邕给晾了数息! 刘毅立刻补救。 他先是回了一个揖礼,随后歉声说道,“此前听说蔡公远避吴会之地,而今突然在雒阳见到蔡公,毅一时诧异,失礼之处,望蔡公海涵。” 这倒不是找借口,刘毅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愣在原地。 在慕时刚给他说有个琴师的时候他就揣测过是不是蔡邕,不过因为当时和慕时不算太熟,他自忖身份地位又低,即便是蔡邕也没用,就没有追问。 此后慕时托他带信,刘毅才又想起来此事。 然而慕时托信的地址是雒阳,他却清楚的记得蔡邕远避吴会之地十数年,直到被董卓征辟才返回的雒阳,所以直接就把蔡邕的可能性给排除了,心中可惜之余连名字都没高兴问。 区区一个琴师而已,直接带回来就完事了,还配一方郡相问姓名? 因为慕时的琴声后来对他无妄境的修为增幅几乎等于无,时间一长他都忘了那《凰鸣经》好歹也是个功法,教授慕时的琴师怎么着都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才对。 现在事实打了他的脸,这个“区区琴师”还真配。 蔡邕对刘毅的愣神倒是不以为忤,他轻笑一声,对着刘毅说道,“不怪小友,是我不放心这老宅中的数屋藏书,虽然有好友看顾,但是总归多有不便,因此一直惦念不忘,所以在王甫伏诛之后便潜回了雒阳。” 呃..... 刘毅闻言有些无语。 这实在是有些作啊! 你当年那一封弹劾妇人、宦官干政的奏章得罪了多少人难道心里没点数?王甫只不过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罢了!王甫不在了,可是十常侍还在呢! 虽然暗中吐槽,不过刘毅现在也能理解蔡邕的想法。 数屋藏书! 这是啥概念? 万金不换! 不是比喻上的万金,而是这些书就真的值这么多钱。 此时书基本上是以简书为主,辅助以帛书,再加上极少数优质蔡侯纸的纸书。 现在又没有印刷,所有的书都是要靠手抄,因此一卷书的价格是很高的,不仅高,买还买不到,所谓“诗书”传家,这些东西是真的可以当作传家宝的。 而不管简书或是帛书还是纸书,都会被虫吃鼠咬,保持方法不当很容易损毁,不仅如此,还要做好防火工作,否则一旦失火,这些易燃物肯定烧个精光。 尤其蔡邕的藏书中肯定有不少孤本独本,一旦损坏可就失传了。 刘毅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遇到这种情况,也会认为即便是好友再上心,肯定也不如自己走心,所以蔡邕宁愿冒着风险也要溜回来实属正常。 想明白蔡邕为什么会返回雒阳的同时,刘毅也解开了心中的另外一重疑惑。 他研究过,蔡文姬的悲剧就是从蔡邕被董卓征辟回雒阳为官开始的,历史上说蔡邕本来不想应辟召,但是被董卓威胁:“不来,杀全家!” 他当时就挺纳闷的,蔡邕明明都已经躲到吴会去了,还会怕董卓的威胁? 蔡邕之所以逃到吴会之地,就是因为怕灵帝听信谗言下召杀他,可是这也说明了一点,吴会这个地方,只要关系到位,皇帝的诏命都不好使。 连灵帝都不顶事,董卓这种只能在雒阳周边这一亩三分地上横一横的货色应该更没啥用,蔡邕这个被阳球刺杀了好几次都不慌的老司机怎么会被董卓一威胁就认怂乖乖赴任了? 刘毅现在算是想明白了。 原来蔡邕早就回了雒阳,后来估计看十常侍被搞死了,自忖没了什么威胁,就没怎么再隐藏身份,很可能被董卓发现抓了个现行! 刀架了脖子上,官不当不行! 刘毅对蔡邕的死活其实倒没那么上心,不过另外一个人算是他每每扼腕叹息的一个遗憾。 他眉头微挑,心中心念急转。 穿越而来,总要做点什么...... 蔡琰...... 不能不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只能牺牲自己了 刘毅之这么快下了决定要插手蔡琰这一档子事,其实也有不少的私心在内。 他前些天已经知道了为何前些天何苗在听说他两年内不能婚娶之后面露遗憾之色,因为前日下午他同何秩小聚的时候,何秩无意中透露出一个信息。 何苗曾想把女儿嫁给他...... 也就是说,他差一点就做了何秩的妹夫。 刘毅对作何秩的妹夫倒是没什么反感,舞阳君的基因不错,何苗的女儿相貌应当不差,可是他却不想作外戚。 一旦变成了外戚,后面几年的发展都会收到很大的掣肘。 这件事给刘毅敲响了警钟。 他现在已经二十有一了,放在后世没什么,大学都没毕业。 可这是在汉代! 刘毅都能想象的出,等两年后他丧期满,等待他的必定是踏破门槛的场景。 各大世家又不是瞎子,像他这样没那么多利益牵扯,又有小有名望的实权两千石,只要拿下他的妻子位,等于平添的一大助力。 到那时,虽然看起来很美好有那么多选择可以挑,但实际上会得罪很多人。 那些被他拒绝的世家虽然嘴上不说,也不会有行动,但是会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有机会的话肯定不介意给他使点小绊子。 这都还是算好的,刘毅估么着,说不定他连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刘宏赐婚都有可能。 那样很可能会陷入被动,说不定不仅无法成为助力,反而会拖后腿,甚至被迫打上某种标签,被绑上战车。 因此刘毅前些天就打定了主意,要化被动为主动,自己趁早把正妻给定下来,等丧期一过就去求取。 打定主意之后,刘毅很自然的就会想起那些后世非常有名的女子,男人嘛...... 然而他排了排之后得出了一个很令人悲伤的结论,这些人他似乎一个都等不到。 貂蝉,要根据情况决定是否排上用场,而且貂蝉目前还只是个舞姬,身份差了点意思,排除。 甄姬,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婴儿,等不到。 大小乔,周瑜现在估么着也不到十岁,大小乔最多四五岁,还是个幼童...... 蔡琰,年龄上倒是有十一了,不过和蔡邕躲到吴会之地去了,找不着..... 孙尚香,排除。 吕玲绮.....存疑,即便真的有,他也等不了那么久..... 糜家的女儿他也考虑过,结果是排除。 糜氏以后会在他手下的经济领域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再给个正妻位就不大好处理了,只能学刘备那样进行打压,可是刘毅不想干这种事情,所以只能将糜氏剔除。 刘毅发现这些人和他一个都等不到之后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返回北海后便让糜氏帮他收集适龄世家女子的情报,他打算选一个相貌品行还不错,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就这样把自己给交代了。 可是未曾想,原本应该是躲在吴会之地找不着的蔡邕,竟然溜回了雒阳! 这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本来以为和三国美女无缘的刘毅差点笑出猪叫。 而且他估算了一番,如果不出意外,蔡琰应当还没有嫁给卫家那个扑街,毕竟现在大户人家的主流是女子及笄之后才会嫁人。 蔡邕作为大儒,自然不会做提前嫁女这么没格调的事情。 刘毅眉毛一挑,决定忍痛做一次圣母。 ......为了不让蔡琰嫁给那个倒霉催的扑街,只能牺牲我自己了。 至于什么馋人家身子相貌品行学识写好字会弹琴?不存在! 馋蔡邕的学识和士子中的威望人脉?怎么可能! 呵呵.....只是为了当一回圣母,拯救一个可怜的姑娘而已,为什么凭空诬人清白? 刘毅在心里轻叹一声。 难怪前世小说电视剧里面那么多人喜欢当圣母,原来做圣母..... 真香! 刘毅在那暗暗决定要做一回圣母,而蔡邕却不知道这个刚见面的小伙子在打他女儿的心思,他此时已经发现了此前刘毅言语中被他忽略的一个问题。 名为毅? 芷瑜此前的信中曾讲过自己被平寿县令刘毅所救,难道就是此人? 不过一县主官可不会特意干送信的活,应当是别有要务...... 他瞥了一眼身侧的老朋友,随后笑着对刘毅问道,“不知小友可是救了芷瑜的平寿县县令刘毅?” 卢植眼睛一亮。 原来是刘毅救了芷瑜! 刚才他还在纳闷为什么是刘毅给芷瑜送信,未曾想救芷瑜的就是刘毅。 作为蔡邕的好朋友,卢植也是认识慕时的。 在东观校书期间卢植经常跑到蔡邕这里来商讨校书事宜,时常能看到一个跟着蔡邕学琴的小姑娘,蔡邕会在和卢植对弈的时候让那个叫慕时小姑娘在一旁弹琴,美其名曰考校,一来二去卢植也就和这个小姑娘熟悉了,知道了其字为芷瑜。 当时卢植从蔡邕处知道了慕时的遭遇后还曾为此扼腕叹息,也为其被人所救感到庆幸,却是没细问救慕时的人叫什么。 卢植听到蔡邕问这个问题,不等刘毅说话就率先抢答道,“伯喈,他正是刘毅,不过如今可不是平寿县令......” 他说着便拖长了音调顿了一顿,直到蔡邕用探询的眼神看向他,方才眉头一挑,嘴角微微勾起,笑着说道,“伯喈你在此处蒙头著书,不知外界讯息,如今宏远可是北海国国相,在雒阳可是小有名声!” 伯喈正是蔡邕的字。 蔡邕看了看自己的老朋友,又看了看面前非常年轻的刘毅,心中颇为诧异。 如此年轻的两千石!居然还在雒阳小有名声? 而且从老朋友的言语之中可以看出对其应当非常欣赏! 姓刘...... 蔡邕心中瞬间闪过一个猜测。 难道是受皇帝看中的某个宗室子弟? 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是不管如何,眼前的刘毅救了自己的弟子已经确凿无疑。 蔡邕想到这里,便对刘毅行了一礼,同时语带谢意,“宏远救助鄙人弟子之宜,邕在此谢过。” 他从前面卢植的话中知道了刘毅字为宏远。 刘毅哪还会让蔡邕行礼,他不等蔡邕动作做完就一把将其扶起,“蔡公毋需言谢,慕县令殉国之义我非常钦佩,救助慕时更是义不容辞,况且如今我已经认慕时为义妹,帮助她更是分内之事。” 义妹? 蔡邕闻言眉头轻挑。 此前慕时的传书里可没提过有义兄的事情......或许是新认的,所以还没有来得及传书告知。 他思量了一瞬,就对刘毅说道,“宏远若是有瑕,不妨随我入内一叙。” 入内? 刘毅心中微动,立即颔首应允,“蔡公相邀,自无不可。” 蔡邕见到刘毅同意,就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便和卢植招呼了一声,转身带路。 说是入内,其实就是到后面的一个大屋子而已。 刘毅跟在蔡邕身后,刚绕开屋中的屏风,浦一见到屋内情景便心中一动。 这个房间内摆有四张桌案,四张桌案中有三张案后坐席空置着。 而最后一张桌案上摆着一张琴,以刘毅如今的目力,可以清晰的看到琴的尾部有些许烧焦的痕迹。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打包带走 虽然刘毅知道那张琴很可能是千古闻名的焦尾琴,但是他的目光没有在琴上停留哪怕半息。 因为琴后还坐着一个身着浅色右衽交领襦裙的小萝莉, 刘毅盯着这个皱着小眉头似乎在走神的小萝莉,心中思绪涌动。 这就是我的mas......咳,这就是昭姬了? 即便现在的蔡琰还小,但是已经能够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演义中蔡琰只有聊聊数笔,丝毫没有提及过她的相貌,但是刘毅对蔡琰是个小美人丝毫不感到意外。 同那些在演义中吹的天花乱坠,在正史里面却只有一笔带过的人不同,蔡琰在《后汉书》中甚至有单独的传,范晔评价她“端操有踪,幽闲有容”。 其实这也正常,从蔡琰被匈奴抢走之后直接被进献给了匈奴左贤王就可以推测出来蔡琰相貌不俗,毕竟匈奴人可不会管有没有才,完全是按照颜值说话。 蔡邕轻咳了一声,将正在走神的小蔡琰唤回神来,说道,“昭姬,有客至,你先回房休憩罢。”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示意蔡琰自行离去。 梳着童子髻的小蔡琰也没说话,只是好奇的看了眼刘毅这个数月来唯一的陌生人,随后便轻轻施了一礼,从屏风的另一侧绕行离去。 刘毅一边跟着蔡邕举步入内,按照其指引就坐,一边用余光瞥着小萝莉离去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了视线内才将注意力回转到屋内。 刚一回神,就瞧见了另外一个案上的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明显是下棋下了一半。 见此情景,刘毅下意识的轻扯嘴角,忍不住想要吐槽。 求求你两做个人罢..... 你们两个糟老头子美滋滋的下棋聊天,让个十岁的小姑娘给你们在旁边放背景音乐? 刘毅其实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蔡邕炫耀女儿的一个方式而已,就像后世的家长有客人到家里来的时候也会让自己家的娃表演一波技能,并不是苛待孩子。 尽管被秀的小孩子心里不乐意。 他为小蔡琰打抱不平,一边将帛书递给蔡邕,“蔡公,此便是芷瑜的传书。” 蔡邕见状只得先把准备问的话咽了回去,先接过帛书开始翻阅,卢植也不吭声,他一边看看蔡邕,一边瞧瞧刘毅,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刘毅却没有注意到卢植的异样,他乘着这个空隙凝眉思索了起来。 在刘毅想来,想要达成目标其实并不难,只要把蔡邕忽悠到他那,避开雒阳这摊子浑水就可以。 只要到了他的地盘上,他有把握让什么卫家连个信都捎不进来,更不要想着提亲之类的事情了。 可是看蔡邕宁愿冒着风险也要潜回雒阳,就可以知道想要蔡邕离开雒阳必须要有个非常合适并且让其难以拒绝的理由才行。 刘毅看了看蔡邕这个只比他差了一点点的老帅哥,心里轻轻一笑。 让其难以拒绝的理由...... 我有! 只不过怎么样说还需要细细斟酌思量。 在刘毅琢磨着如何施展忽悠大法的这段工夫里,蔡邕已经将刘毅带过来的书信看完,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侧的卢植说道,“确实是我闭塞太久了,竟然不知道又出了此等少年英才。” 随后蔡邕顿了一顿,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过,子干似乎与宏远很熟悉?” 也难怪蔡邕有这样的疑问,他从慕时的信中得知刘毅根本就没什么背景,而且成为郡相的时间不过月许,按说这样的资历还不够格接触到卢植的圈子。 卢植抚须一笑,“宏远为逸失的宗亲,已经得到了宗正府的认可,是东海恭王一脉的旁系,伯安对宏远可是非常看重的。” 原来如此..... 蔡邕微微颔首。 他和刘虞不熟,但是也听说过此人喜欢提携后辈,这刘宏远有信中所说的那般才能,得到刘虞的重视再正常不过了。 而刘虞又同子干颇有交情,将其后辈介绍给自己这老朋友认识自是应有之意。 蔡邕本来以为就这样了,可是没想到卢植还没说完。 “伯喈,你记得刚才我同你求的几卷书?”卢植嘴角微扬,“我得知宏远不日就要返回北海,因此特意向你求几卷浅显些的,好赠给宏远。” 卢植说着便给了刘毅一个善意的谑笑,“虽然宏远天赋卓绝,可是却缺少名师教导,所以相对于武略,宏远的文韬还有些欠缺。” 蔡邕闻言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摸了摸颔下的胡须。 只见过一面,就能让卢植惦念不忘,还特意跑过...... 嗯? 好家伙! 蔡邕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似笑非笑的问道,“子干,你此前说找我叙旧,顺带讨几卷书?” “恐怕应该是找我讨几卷书,顺带叙叙旧罢?” 卢植面色微红,他讪笑一声,“当然是为了找你叙旧。” 说完卢植就给蔡邕递了个眼神。 还有晚辈在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蔡邕读懂了老朋友眼神中的含义,他回了一个眼神之后就放过了讨饶的卢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刘毅身上来。 他很清楚卢植的为人,不可能去曲意奉承谁,如今卢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不是“刘虞提携的晚辈”这几个字能够解释的。 只能是子干对其非常欣赏! 尽管他现在和刘毅只说过几句话,但是他对刘毅的评价又提高了几个档次,直接将原本想好的谢礼给排除。 不错,蔡邕喊刘毅到后面来,就是准备问清楚之后好进行答谢。 在蔡邕想来,虽然这刘毅已经将慕时认为义妹,其救助慕时变成了份内之事,但是蔡邕认为一码事归一码事,慕时已然是他的弟子,该有的谢礼必不可少。 只不过,同样的事情,对于不同的人,蔡邕打算给的谢礼是不一样的,他对刘毅的评价提高了数档之后,对应的谢礼也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有句俗话,“宁欠小人物大人情,不欠大人物小人情。”无他,大人物的人情太难还了,很多时候欠了只能拿命还。 蔡邕斟酌了一会,又联系了一下刚才卢植所说的刘毅文韬略逊的评价,便对刘毅展颜微笑,和声说道,“宏远,慕时虽为你义妹,但也是我弟子,救助之宜不得不谢。” 他略略停顿,“金钱太过俗气,便以书卷五十作为替代,不知宏远意下如何?” 刘毅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不得不承认,蔡邕还是很豪气的,五十卷书可是个大手笔,放在前世不算什么,可是在汉代,足够让一个小门小户变成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 可惜......五十卷书虽然多,但却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 把你们打包都带走! 第二卷暨上架总结 第二卷在上架一周后正式结束。 先汇报一下上架的成绩,上架当天首订1600,算是个中规中矩的成绩,高于底线但是低于预期。 过了七天现在已经到了1800多均订,走势还算不错。 按照之前的规则,会有一章的加更,因为这周事情实在有些多,加更安排在下一周,嗯......我想如果我忘了,会有善意的书友提醒我的。 回归内容。 本书应该算是慢热了,前两卷算是铺垫的两卷,女主到现在才出场,金手指临近第二卷末尾才显露端倪,不过虽然女主出现了,但是依然不会着墨太多,毕竟我不是写言情的料子…… 在第二卷中也暴露出了不少问题,解释说明的部分篇幅有些长,心理活动也有点偏多,为了追求合理,恨不得把所有的思量一股脑的都塞进去,这导致虽然合理了,但是爽点和阅读感有些缺失,这些问题我会尽量在第三卷开始慢慢改正。所以各位老爷再第三卷开始读到一些觉得不合理的情节的时候先别着急,应该是一个坑,后续会慢慢带出理由的,相信已经看了这么多章节的书友知道我不是会写降智喂毒的人,所以还请给我一点点的耐心。 另外,跳着读可不是个好习惯,我起名困难晚期,有的老兄一看章节名字跳章了后面觉得不合理喷了我一通,感觉贼冤枉…… 还有一些书友说的节奏偏慢的问题,我已经在第二卷末尾有意识的进行加速,但是现在看来,效果不大好,这样写不是我的风格,写的不大爽,加快节奏的后果就是有不少想写的东西都没写出来,已经略过的我只能通过坑的形式在后面的卷中慢慢带出。 如果觉得实在进展有些慢,可以考虑先养一段时间,这样十几章一起看会好很多,当然,养书记得回来,不然我在后台看到熟悉的人一个个不见了心态会炸,会把俺給养死掉的。我听说有个东西叫自动订阅,似乎是个很牛批的功能。 最后说一下更新。 更新嘛,老毛病了.....如果不加班,每天码字时间五到六个小时,刚好够两更,没时间存稿,我考虑了一下,在质和量当中,我还是会选择质。 既然现在不是要靠这个吃饭,为何不好好写出心中所想呢?而且我相信书友不会负我滴...... 其实我还一个仙侠开头,同样收到了签约的站短,不过因为没工夫双开,就没签,现在想来,新人写慢热历史类真的头铁,时间绝大部分都花在资料上了。 等这本写完,就去写那个大秦的仙侠,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日万。 闲话说完,明天开始第三卷。 “十三州” 第一百七十章 拖家带口 四日后。 雒阳城东门,十几个城门卒心不在焉的检查着入城的人群,时不时的走神瞥向城门外右侧方。 如果放在平时,他们的老大城门候早就出言呵斥,而此时,城门候不仅没责骂他们,反而跟着他的手下一起向着不远处侧方的一堆人瞧去。 啧啧..... 城门候眯着眼睛细细瞧了会,忍不住小声念叨。 一...二...三......二十三!黑绶二十有三! 一...二.......十二!青绶十有二! 紫绶居然还不少! 一、二、三、四、五! 紫绶五! 即便是他看守的是雒阳城门,属于十二城门候之一,品轶亦有六百石,也能算得上见多识广,但是这种阵容规规的送行,却也没见过几次。 毕竟紫绶..... 非公即候! 城门候内心难掩好奇,暗暗嘀咕。 这送行的人是谁?好大的阵仗! 等下了值,回去打听打听...... 在这个城门候打定主意要回去八卦一番的时候,被他好奇的主人公刘毅正在向为他送行的人告别。 今天来给刘毅送行的人不少,既有此前认识的刘表等刘氏骨干,又有许攸曹操等社团成员,还有小伙伴何秩。 除了这些预料之内的,还有预料之外的人。 卢植、刘虞、何苗...... 甚至还有杨彪! 这就有些出刘毅预料了,在他想来,这些大佬是不会特意送他的,卢植刘虞也就罢了,算是长辈的关心,何苗也能够理解,但是杨彪的出现,真的出乎他的预料。 昨天还特意拜访过了杨府,透露出了今日要走的消息,没想到杨彪当时一声不吭,今天居然出现在这里! 刘毅在惊喜之后回过味来,在心里默默说一句。 佩服! 大佬果然是大佬,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不说别的,就谈他自己,明知道大佬这样做是在刷他好感度,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他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好感度蹭蹭蹭的往上涨。 在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刘毅终于告别了送行之人,接着策马扬鞭,向前疾驰。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普通战马,他肯定不敢这样搞,不过现在他骑的可是价值千金的宝马,经过十年的真气蕴养之后,普通战马的小缺陷几乎不存在。 疾行了不到一刻钟,刘毅就见到了前方有一个车队正在迤逦而行,远远望去,这个车队由四个部分组成。 三十名骑士前凸一小段距离组成前导,二十名骑士拱卫着一辆装饰精致豪华的封闭式四轮马车位于中段,三十名骑士看护着十余辆满载着大箱子的货车紧随其后,而队伍的最末端,则是在二十名骑士护卫下的两辆与前面一样的四轮马车。 刘毅回头望了一眼依稀可见的雒阳城墙,勾了勾嘴角,随后他一个加速,赶上了位于车队最前方的李房。 “宣直,情况如何?” 李房早就注意到了从后方追上来的刘毅,他在马上欠了欠身,权且当做行礼,随后对刘毅说道,“府君,并未发生什么,不过蔡公此前说等府君回来后想见府君。” 刘毅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马车以及多出来的骑士都是他和何秩借的,为的就是护卫蔡邕蔡琰以及蔡邕那十几大车的书籍。 蔡邕父女就在前面那辆豪华马车中,而队伍最后面的两辆同样的马车里面是空的,既是掩护,也是备用。 现在马车的质量又不怎么样,雒阳到北海路途不短,万一路上坏个车轱辘,也得有个替换的不是。 刘毅对蔡邕要找他一点都不意外,老人家年纪大了,此次又被他忽悠着下了这么重要的决定,即便他前几日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但是现在眼见着出了雒阳城,蔡邕再找他增强增强信心也可以理解。 他举起右手一个虚挥,将整个车队叫停,接着便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李房,随后大步来到那豪华马车边,轻轻叩了叩车厢侧面的镂空雕花小车窗,扬声说道,“毅闻蔡公相邀,应召而来。” “宏远,上车详谈。”老帅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刘毅得了许可之后便绕到车前,推开厢门弯腰入内。 他浦一进车厢,首先入眼的便是车厢正中的一个矮案,而坐在矮案后软垫上老帅哥蔡邕向他摊了做个请的动作,“宏远,坐。” 刘毅先是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安静坐在老帅哥身侧的小蔡琰,随后便按照礼仪和蔡邕对案而坐。 “宏远之前所言可堪书写的蔡侯纸,已经在北海试制成功?还有那所谓的雕版印刷……” 蔡邕一见到刘毅坐定,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果然...... 刘毅闻言对蔡邕拱了拱手,轻笑一声,“可堪书写的蔡侯纸确实已经制成,蔡公到了北海一试便知。” “至于雕版印刷,若非蔡公亦是觉得此法可行,又岂会同意随我去北海?” 刘毅用来前些天勾引蔡邕的钓饵就是可以批量制造的书写用蔡侯纸以及雕版印刷。 因为刘毅知道蔡邕喜欢著书,后世更有《独断》等作品流传,所以他就针对蔡邕这一点设了个饵。 凡是爱写书的人,几乎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把作品给分享出去,就算是那些自知写的差的,宁愿被喷个狗血淋头,也乐此不疲的要分享出来,更遑论蔡邕这种认为自己的作品极好的。 所以刘毅就针对这一方面给蔡邕下了个饵,先用“推进大汉文化产业发展,开拓大汉儿郎民智”这种大帽子给蔡邕戴上,再用赤裸裸的利益糊脸。 “一旦试验成功,就先印制蔡公的作品。” 到了蔡邕这个年纪,既不图财,又不图色,除了牵挂子女之外,唯一所图的就是身后名。 蔡邕在士林文坛的地位已经是顶尖的那一波,但是就缺了那么一点点,没能更进一步。 这一点点,正是少了个众人皆知的作品! 而他的这个建议,正中蔡邕软肋。 刘毅倒是不怕他说出这个思路后蔡邕会撇开他单干,先不说蔡邕不是这样的人,就算蔡邕利欲熏心,旁边也有卢植作为见证,而且光有雕版印刷,没有他这改良过的蔡侯纸,就像有枪没子弹一样,就是个摆设。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张、关、以及...... 作者: 精彩小说网,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刘毅也不怕他弄出了雕版印刷之后各家的功法典籍被有心人印了泄露出去,功法典籍就和高深的著作一样,没有人教看都看不懂,指望自学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也是为何刘毅前身练了十几年的汉魂秘典都不得其门而入的原因,他前身爹死得太早,没人教。 要不是他靠了系统硬加点入了门,估计也只能去练大路货的破军诀——因为这个有人教。 而且雕版印刷虽然比手抄进步了不少,但是想要制作一整本书的雕版依旧费时费力,单个人想要弄整个雕版还是很难的,对目前的文化界格局冲击不会那么大,也无法在短期内打破世家对于知识的垄断地位。 凭借他的身份实力以及蔡邕在士人中的地位,还能扛得住这个反噬。 至于更进一步的活字印刷,刘毅现在还没打算做出来。 活字印刷和雕版不同,因为可以重复利用,省去了重新刻字的环节,其排版效率有了极大幅度的提高,这个技术一旦泄露出去,会极大的冲击现有的文化体系,那种反噬的力量,他还受不住。 简单来说就是步子迈的太大,会扯着蛋。 蔡邕得到了刘毅的安慰,或者说是他自己的安慰之后和刘毅又继续闲扯了几句,没过多久就借口要教女儿便把刘毅给赶下了车。 刘毅被撵下车后就找李房领回了坐骑,提速到了队伍的最前端,而李房落后他半个马首,紧随在侧。 他刚开始还有些郁闷,可是前行没多久就突然想通了,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豪华马车,暗道:“呵呵,老帅哥你好好教,教的越好我越赚!” 随后便是猥琐一笑。 落在刘毅身后的李房看到了自家府君的笑容,不知道为何,突然打了个激灵。 ............ 二十八日后,刘毅看着远处城门上方古朴的“剧”字,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这一路上很顺利,没有出任何的岔子,既没有遇到拦路打劫,也没碰到入城刁难。 其实这很正常,山贼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打劫这种有近百骑兵护送的队伍,而路过城池的那些城门卒,更是不敢找这种队伍的麻烦。 刘毅之所以明知只凭借自己和麾下的那十来个亲卫就足以护车队周全,却还是选择了向何秩借了百名骑兵,就是为了人多壮声势。 否则只凭借他们寥寥十余骑,护着好几辆豪华马车和十余车货物,肯定会有利令智昏的人想要对他们动手。 虽然刘毅自己不怕,但这毕竟是个麻烦。 万一吓到小朋友怎么办?而且会给蔡邕留下一个办事周全牢靠的印象。 刘毅想了一下,策马走到车厢旁,问道:“蔡公,前面就北海国的治所,剧县。蔡公的住所已经安排妥当,就在我府邸的隔壁,仅有一墙之隔,不知蔡公意下如何?” 里面传出了蔡邕清朗的声音,“自无不可,宏远安排便是。” 刘毅听得出来,蔡邕对这种事情根本不在意。 也是,老帅哥千里迢迢赶到北海又不是为了享受的,还是先找几份书写用纸让老帅哥定定心才是正经。 刘毅手一挥:“走,进城!” 进城之后,刘毅就让李房带着蔡邕前去安顿,而他自己则直奔北海相府。 这次出去差不多有两个月,虽然走之前安排妥帖,也没听说出什么变故,但是刘毅依然有些不大放心。 两个时辰后,刘毅端坐在主位上,表情似喜似忧。 喜的是,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在他去雒阳的这两个多月里,北海国的运转非常良好,他留下来的小团队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反而配合的还不错,他临走前交办的各项任务都已经被很好的完成。 忧的是,刘毅发现北海国似乎没了他这个郡相也没啥影响,而且孙乾等人政务处理的效率要比他高了不少,这让他有了不小的压力。 对此,刘毅只能用“上位者只需要用好人就可以”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在确认了这一段时间没有发生大事之后,刘毅就带着几叠纸,赶往蔡邕的住所。 这些纸是他特意命令人从城东封闭式作坊里面取出来的。 在有了刘毅的思路建议之后,那些工匠们经过了数月的改良试验,终于做出了可以用于书写的纸,虽然看起来有些丑,一副土不拉叽的样子,但确实不再是落笔就晕染开来了。 “此便是改良过的蔡侯纸,蔡公可以一试。”刘毅找着了正在指挥仆役搬书的蔡邕,将手上一叠黄纸递了过去。 蔡邕也不客气,他立刻叫停了仆役的动作,要求仆役们不要乱动,等他指挥再继续搬运,旋即便接过刘毅手中的黄纸,匆匆回了刚布置好的书房。 心中有底的刘毅也不着急,背着手就慢慢悠悠的向蔡邕书房溜达,等他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执着笔,激动不已的老帅哥。 “蔡公,此物如何?” 刘毅语气中带了一丝小得意。 蔡邕长出了一口气,将笔搁架上,重重一点头,“甚妙,即便那雕版印刷不能成,此物也足以让文坛大兴。”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这改良的蔡侯纸,所费几何?” 这是蔡邕非常关注的一点。 现在书写的材质主要是两种,一种是帛书,为绢帛所制,造价昂贵,不是富贵之家根本用不起。另一种是简牍,虽然取材便宜,但是工序费时,需要烘烤脱水才能使用。 “汗青”一词,就是因为制作竹简的时候烘烤竹篾,青竹之上水分脱出,像流汗一样,所以叫做汗青。 他之所以看重刘毅这改良蔡侯纸,就是因为蔡侯纸便宜,如果改良的工序复杂,大大提升了造价,甚至超过帛书的价格,那么就只能成为鸡肋。 刘毅一下子就明白了蔡邕的意思,他虽然不清楚改良蔡侯纸的具体造价,但估么着不会太多,就斟酌着回道:“与原本的蔡侯纸相差仿佛。” “相差仿佛......” 蔡邕默默念叨了一句,随后抚须而笑。 ............ 十日后,刘毅正在北海相府中办公。 虽然刘毅明知道自己办的不如孙乾等人好,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将事务全部都甩手给孙乾等处理。 这一日,他正在批复下面一个县交上来的申请,突然李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他行了一礼,说道: “启禀府君,大门外有三人持着卢尚书的帖子求见府君。”温馨提示:按回车[enter]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我在三国加个点无弹窗相关推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初见 刘毅闻言“腾”的一声站起,抬脚就往外走,可是没几步他就慢慢停了下来,随后略一沉吟,对着李房吩咐道,“宣直,请他们进来。” 说完,他就扭头转身,淡淡定定的坐了回去。 在短暂的激动过后,刘毅已经回过味来,刘备现在只是个白身,其不仅名声未显,反而还有前科,即便有着卢植的帖子,也够不着两千石郡相迎出门。 对毫无名气的刘备太过热情其手下心里很容易有看法,没必要。 说句自负一点的,他现在已经过了最初的原始积累阶段,凭借他现在布局和规划,刘备三兄弟来也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碳,所以保持平常心即可。 不过...... 保持平常心不代表轻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 北海相府大门外,刘备心里颇有几分惴惴。 他上次气不过拼出来的官职就这样凭空没了,便狠捶了中山郡督邮一顿,将其打了个半死,接着就挂印而逃。 刘备本以为自己兄弟三人随后就会被通缉,可是未曾想官府居然毫无动静,没过太久便传来了中山太守张纯反叛的消息,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开始还在暗暗庆幸,以为是官府忘了他这一码子事,直到他接到了夫子卢植的传书,才知道是夫子用张纯连及其属吏反叛的理由,把他的案子给销了。 只不过夫子虽然把案子销了,案底却留着没销,只要这个案底还在一天,他基本上就无望仕途。因为没有人会用一个随时会暴打上官的危险分子。 用夫子的话说,就是让他知道冲动的后果,让他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夫子会帮他找一个出仕的机会,不过那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没想通...... 那就继续想。 刘备刚开始是没想通的,可是他在自己折腾了大半年,投了十几份简历却依旧出仕无果之后,看着身后风尘仆仆,明明很有才能可以单飞却依旧对他不离不弃的几个小老弟。 被社会毒打了一顿的他,想通了。 刘备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一想明白了事情就立即给夫子传书。随后就是一阵杳无音信的漫长等待。 直到他等的心里发慌,开始琢磨着夫子是不是不想管自己这个小时候经常在课上调皮捣蛋走神开小差的差生了,一封来自雒阳的传书才姗姗而来。 “北海相刘毅,慧勇兼备,有惊世之才,曾率十八骑七日破四城,羌胡战局,每言必中.........若旧习未改,惯恶难除,则师徒缘尽......汝当戒骄戒躁,尽心竭力,附其尾骥,以立不世之功。” 刘备看了这封传书之后五味杂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己在关在屋子里关了半天之后就招呼了几个兄弟一声直奔北海国。 他到了北海国境内后却没有急着立刻前往治所剧县去求见北海相刘毅,而是放缓了行程,一边走一边观察,途径的每一个县城都会刻意停留一日。 不仅如此,抵达了治所剧县后刘备干脆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开始走街串巷的到处溜达,这一逛,就逛了七日。 直到七日后,刘备觉得该了解的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他便让简雍留守住所,而他自己则带着关羽和张飞前去求见北海相刘毅。 不是他不想带着简雍,而是简雍实力确实差了点儿,万一有啥变故,带着简雍选择的余地就会少了很多,不如让他先待在住所。 虽然他答应了夫子不惹事,但是也要防备着被事惹,从夫子的信中可以看出北海相刘毅是有个极有才能之人,而有才能的人大多都有傲气。 可偏偏...... 他这二弟尤其见不惯那些实力不如他的人,还在他面前傲气。 虽然经过他的一番劝诫之后,二弟对于修文的宽容了许多,但是对实力比较差的武者确依旧看不上眼。 原本他是不打算带着二弟的,可是一想到夫子在信中提起那北海相刘毅已经到了巅峰境界,他最终还是决定三人齐出。 拿定了主意之后,刘备就带着关羽张飞前往北海相府,先按规矩向门口守卫讲明了身份来意,递了帖子,随后便在门口静静等待。 没过一刻,刘备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常服的高大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与他们三兄弟不同,那黑袍男子完全没有收敛气机,他只是略一感应,就大致估么出了来者的实力。 刘备在心中暗道:“和三弟的威胁感差不多,应该是在无妄初阶。” “不过此人面相看起来应当已近三十,而三弟尚未加冠,年龄只不过十九,看起来修为一样,其实两者相差不能以道里计。” 他正想着,就看到黑袍男子向他们拱了拱手,说道:“吾为府君门下督盗贼,府君请诸位入内一叙。” 说罢,那黑袍男子就微微侧身,“请!” 门下督...... 这可是和督邮一样,是个亲信的职位。 刘备立即拱手还礼,随后微笑道,“烦请督盗引路。”接着便跟着黑袍男子向里走。 北海相府和位于其后方的北海相官邸不同,其作为北海相的办公场所,实际上并不算很大,刘备跟着李房没走几步就到了刘毅日常办公的正厅。 一进门,刘备就看到了端坐在案后批阅文牍的刘毅,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是那危险的感应还是让他忍不住瞳孔一缩。 这夫子所言不虚,果然是巅峰之境! 刘备忍不住心生羡慕,如今极意渺渺,巅境就是当世最强! 他下意识的侧首瞥了一眼二弟关羽,只见二弟面沉如水,眼中满是凝重。 二弟比自己的修为还略微差了那么一丝,既然自己感应到危险,想必二弟亦如此...... 我俩都暗生危险之感,那么小了我们五岁的三弟...... 刘备一想到这,便微微转头瞧向另一侧的三弟,旋即便惊讶的发现......三弟张飞似乎无动于衷! 他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以三弟的实力,感应这刘府君应该和他平时感应我和二弟一样,都是十分危险,三弟已经习惯了...... 刘备没时间再过多感慨,因为他看到随着黑袍督盗的一声“府君,客已至”,那一直在低头忙于批阅简牍的刘府君终于将头抬了起来。 刘备见状立即给稍稍落后他半步的关羽和张飞使了个眼色,接着便躬身行礼,“庶民刘备,拜见刘府君。” 跟在他身后的关羽张飞也随之而拜。 “庶民关羽(张飞),拜见刘府君。” 第一百七十三章 勇士终于成了恶龙 刘毅装模做样了半天,终于等到了正主,他眼睛微眯,迅速观察了一番。 堂下这三人都穿着黑色常服,收敛了气机,没有携带任何兵刃。 中间的刘备双臂明显比常人要长一截,右侧留着长髯,面色呈醉酒上脸红的,果然不愧是关羽,而张飞留着络腮胡子,明明应该年纪最小,长的却最着急...... 刘毅看着恭敬而拜的刘备三兄弟,没有再拿架子,他倏然起身,长袖飘飘间几个大步就来到了最中间的刘备面前。 “玄德为卢公之弟子,当有大才,何须如此拘礼?” 说着,就一把将刘备扶起。 随后刘毅双臂张开,对着左右的关羽和张飞一个虚扶,“两位壮士威武不凡,又与玄德相交,自是豪杰,快快请起。” 说完,刘毅就对着已经起身的刘备道:“卢公曾告诉过我玄德的字,却不曾想还有两位壮士,不知......” 刘备一听,连忙介绍:“府君,我等三人曾结为异姓兄弟,关羽字云长,张飞字为翼德。” 刘毅本来想说一句好字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念头给按下去了,毕竟他又说不出来好在哪,硬夸就有点尬。 他略一思忖,就微笑点头,做了一副赞许状,随后指了指右侧空置的案席,说道:“玄德,云长,翼德,还请入席就坐。” 等到三人坐定,刘毅就夸道,“我听卢公所言,玄德虽然才二十又四,却已然有了接近无妄巅峰的修为,然否?” 刘备点点头,平静的说道:“然也。” 这本来是刘备最骄傲的一方面,可是他看着上首刘毅年轻的面庞,怎么都感觉骄傲不起来。 通过这些天的打听,刘备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刘府君的年龄。 二十有一,刚刚加冠! 年龄比你小,实力比你强,地位比你高。 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有啥好骄傲的。 刘毅见到刘备点头承认,也没多纠缠,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问刘备的修为,所以他立刻就追问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云长和翼德当是习武之人,龙不与虫为友,想来亦是不俗。” 这句话倒是说得刘备心里很舒服,他笑着说道,“府君谬赞了,云长与我同岁,实力亦与我相差仿佛,而翼德年为十九,尚未加冠,晋入无妄境未久。” 两个接近无妄巅峰,一个无妄初阶...... 没有超出想象。 自己现在是一个无妄巅峰,一个无妄高阶的太史慈,还有一个无妄初阶的李房。 刘毅估算了一下,两边纸面上应该是差不多的。 确认了事情没有超出掌控之后,刘毅暗松了一口气,随后抚掌赞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云长与翼德亦是实力非凡。” 听到刘府君的点名夸奖,原本一直不吭声由刘备负责对答的关羽和张飞都出声言谢。 随后刘毅就东一拉西一扯的询问他们剿灭黄巾经历、相识的过程等闲话,直到他琢磨着气氛差不多了,就嘴角一勾,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道: “玄德,我前些天在雒阳,听卢公所讲,你曾怒鞭中山郡督邮,不知可否详叙?” 刘备心中咯噔一下, 此前十几次谋求出仕被拒,那些拒绝的人都是同一个套路。 先是一番好言夸赞,最后才话锋一转。 “汝虽有才干,然则骄纵轻狂,肆意妄为,非吾之所需。” 但是刘府君询问肯定不能不答,所以刘备只得苦笑一声,将他鞭打督邮的事情讲了一遍。 刘毅一边听一遍点头。 他猜的不错,卢植果然没有和刘备讲里面的弯弯绕。 因为刘备的言辞大意还是“督邮刻意刁难,刘备无奈反抗后辞官”。 这样很正常,毕竟撸掉因黄巾封官这批人的政策卢植也在廷议上点头同意的,他该怎么和刘备讲? 难道说,“撸掉你们这批人其实我也是同意的,你只是倒霉被误伤的。” 所以刘毅猜测,这种事涉及朝廷阴私,有损师父形象,即便是卢植,最多也就是述诸于口,绝不可能写在传书里面。 既然卢植没讲,那么刘备肯定还以为他是被督邮坑的,说不定刘备还在心里面忿忿,觉得虽然自己行为过激,但是那督邮也有许多过错。 等刘备讲完,他轻笑道:“原来如此,此事虽然玄德做的欠妥,却也能算事出有因,若非督邮刻意刁难,玄德也不至于此。” 刘备虽然心里面连连点头,但是面上却强行按捺住了颔首附和的冲动。 好歹他也知道,这种评价只能刘府君说,若是他自己点头应和,那就是蠢了,不仅如此刘备觉得自己反而应该谦虚几句。 可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措辞,就听到身旁三弟张飞洪亮的声音。 “府君所言极是,若非那可恨的督邮,吾家兄长何至于此!” 呃...... 一直在旁边默不吭声,只是动不动就捋一发长髯的关羽忍不住以手抚额,脸色涨得和平时一样红。 三弟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下丢人了...... 虽然刘备和关羽都觉得自家三弟言辞失当,但他俩都清楚这时候再否定张飞的话语已经晚了,那样做更蠢。 他俩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做了同样的选择。 讪讪一笑,保持沉默。 刘毅见到刘备和关羽两人装死,不仅没戳破,反而在心里给张飞暗暗比了个赞。 好助攻! 他毫不犹豫的就接过张飞的话茬,说道: “翼德所言不差,督邮虽然品轶不高,只为三百石,却权力不小,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无所不管,若督邮之职所托非人,则一郡吏治颓丧,若督邮履职尽责,则一郡吏治清明。” 刘毅语气一转,看向正微微颔首的刘备,“玄德此前曾为安喜县尉,安喜为小县,县长三百石,县尉两百石......”他顿了顿,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玄德曾受督邮之苦,当知督邮为恶之害。” “吾信玄德之才能,亦信玄德之为人。” 刘毅徐徐起身,缓步走到刘备案前,“而今北海国督邮曹掾一职尚且空置。”他双手交叠,郑重而拜。 “请君为督邮曹掾。” 出差中...这两天单更 这今明两天奔波出差,诸位不要等咧,码了一半多,熬不住了,明天早上火车上码剩下的,吸取教训,下次哪怕两天短差也带笔记本,手机码字真的眼要瞎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新一届 督邮! 这…… 刘备看着面前郑重其事的刘府君,一时间有些发怔。 刘毅的这番举动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刘备心念电转,极速思考。 而今刘府君已经正式托请,他必须要在数息内确定接受还是拒绝。 拒绝自是不用多言,打哪来就回哪去。 可是接受…… 这个职位却又超出了他此前的设想。 刘备在拜见刘毅之前,曾经做过几个预测,将可能出现的情况分了个上中下三等。 他最想要的,也是最上等的,便是直接给军职。 根据夫子传书中的隐晦言辞,刘备觉得这刘府君很可能会有军事行动。 如果能有军职,刘备自忖凭借他们兄弟几个的能耐,肯定会有立功的机会。 不过想归想,刘备也仔细考虑过,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很简单…… 没有适合给他的。 刘备琢磨着,自己此前曾担任过两百石的县尉,又是夫子介绍来的,这刘府君不接纳也就罢了,如果愿意接纳,给予的职位应当不会低。 不会低于他原先的两百石。 可是刘备也清楚,不会太高。 他根据夫子对刘毅的评价以及这段时间他自己获取的信息来揣度,这刘府君不像是会一味曲意谄媚的人。 他一个初来乍到寸功未立的人,能给的职位最多不会超过四百石。 然而…… 军职在两百石和四百石之间根本就没有职务。 向下,只有一百石的队率以及比两百石的屯长,向上,就直接跨度成了六百石的军侯了。 这就有点悲催了,曾经的职务反而成了他重头开始的阻碍。 因此两者都不大可能发生。 除了最上上等之后便是刘备觉得还能接受的中等,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况。 他思量着,刘府君很可能让他担任四百石的县长、县尉,三百石小县的县长、县尉以及如同安喜县一样的两百石小县县尉之间的某一种。 刘备自忖当过县尉,所以刘府君从这几个职务当中挑一个给他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至于那些三百石的曹掾,刘备压根就没想过。 他知道,那些曹掾看起来只有三百石,实际是就像位低权重的刺史、尚书一样,实权极大,不亚于一千石的县令。 所以在他本心里面,是把这些职位等同于千石给排除了。 而下等则是各种不能接受的情况,比如给了随便几个小职务,或者干脆不提这一茬,接待他们一顿就把他们打发走,甚至是言语傲气,产生冲突。 上面的种种,刘备都做过应变的方案,从欣然接受到虚意应允后离开再到突发变故翻脸跑路…… 可是刘备想了这么多种,哪怕还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憧憬过刘府君让他当个六百石的军候,都没有想过会让他当曹掾。 属吏与主官休戚与共,在他想来,即便有着夫子的推荐,这刘府君应当也不会让自己这个有前科的人当属吏。 而此刻,刘府君不仅让他做曹掾,居然还让他这个殴打过督邮的人去当督邮。 刘备在那一瞬间甚至产生一个滑稽的想法。 刘府君难道是怕自己再殴打督邮,他碍于夫子的情面难以处理,所以就干脆让自己做督邮……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旋即就被他撇在脑后。 因为他已经没时间多想,此时刘府君已经将托请之礼行完,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刘备心中清楚,轮到他自己给答复了。 他在心中暗道:“刘府君既然如此信任,不怕受我连累,反而以重任相托,给的职位超出我所想不止一筹,已经足显诚意!” 他一念至此,便长身而起,他绕开桌案走到刘毅面前,就准备行拜礼。 可是正当刘备要弯腰行拜之时,他心中猛然一悸,这股莫名的悸动激得他的心脏咚咚直跳。 他突然在冥冥之中产生一种感觉。 这一拜下去,会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是…… 心血来潮! 刘备瞬间心中一警。 武者大多相信自己的直觉,把这种突然的感觉叫做“心血来潮”,很多时候颇为灵验。 他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可是刘备嘴唇嚅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微微侧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跽坐在案后的关羽和张飞,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我拒绝,自己这两个结义兄弟恐怕连缘由都不会问,就会支持自己的罢……”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路,此前了解下来,那刘府君也不是嫉贤妒能之人,亦无门户之见,那东莱太史慈就是被其在庶民之中简拔,以自己这两个兄弟的能耐,假以时日必受重用。” 刘备眼眸低垂,目光晦暗。 自己能因为莫名的直觉就坏了兄弟的前程么? 此前就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让兄弟们白白蹉跎了一年,现在拒绝,难道以后还要继续蹉跎下去? 况且,自己能失去什么?刘府君能图自己什么? 自己无权无财,无兵无卒,只有一些勇力,可是刘府君实力比自己还强! 至于成为属吏之后便绑在一起,那更不是什么问题。 以刘府君的前途潜力,如今很明显是自己兄弟几个沾光了,要担心也应该是刘府君担心自己这个有前科自己人才是。 而且刘府君让自己担任督邮,乍一看是意料之外,细细一想却情理之中,显然是经过一番思量的。 毕竟正如刘府君所言,他这个被督邮祸害过的人,才知道一个好督邮的重要性。 刘备思来想去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眼见着无法再拖延,便暗暗一咬牙。 当初誓言“同甘共苦”,为的,可是“同甘”,而不是“共苦”! 在心里劝慰了自己一句“心血来潮也不是每次都灵验”随后便举手过顶,弯腰长拜。 “督邮,备,拜见府君!” 刘毅看着面前回拜的刘备,强忍着大笑的冲动。 首战告捷! 这三兄弟中,最核心的就是带头大哥刘备,只要把刘备搞定,身下两人基本上也算是到兜里了。 刘毅嘴角微勾,目光转向端坐着的关羽张飞。 他觉着,“刘关张”这个男子组合其实挺好的,毕竟是他儿时的情怀,如果因为他让这个老牌男团就这样解散实在颇有些遗憾。 刘毅琢磨着,没了一期,还有二期嘛,前世男团组合进进出出更换成员不是很正常? 所以,有人退团了,就必须要有人补上。 根据建议,今天的和明天一起更。 开始码字……很多书友建议不要码一章发一章,这样影响阅读感,挺有道理的……今天的一章和明天的放一起更,亲爱的书友们可以早点洗洗睡觉了。 另外,从明日开始更新都是连发。 以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入瓮 刘毅看着眼前保持着长拜姿势的刘备,心中突然还有些小羞愧。 他这个职务给刘备挖了不少坑。 先是将刘备给绑成了他的门下掾属,一旦无故背叛就会享受吕布的待遇遭到世人唾弃,又让他喜欢当好人的属性无法发挥。 督邮是个容易拉仇恨的职务,想要干的好,必然要得罪很多人,这样一来拉拢别人就无从谈起。 而若是刘备为了做好人而手下留情。 那么太棒了,只要运作的好,分分钟让刘备人设崩掉,这样他刚好顺利接收关羽张飞。 不过刘毅此前想法设法的挖坑埋雷,就为了把刘备给坑成自己的门下属吏,而现在刘备真的入瓮之后,他反而矫情起来了,觉得心里面很是过意不去。 刘毅思量了片刻之后一个大步将刘备扶起,看着面前这个身着儒服青年,心中暗道: “既然你已经入了瓮,成为了我门下属吏,那么就能算是自己人了,你且放心,虽然我抢了你小弟,又抢了你的钱袋子,还要抢你的兄弟……” “但是只要你不作妖,老老实实的,以后少不了个封候拜将,也算是达成了你的人生目标。” 刘毅真的是深得阿q精髓,他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后瞬间就感觉心理平衡不再愧疚了。 他先是让刘备返回坐席,然后自己不急不缓的踱回了上首案后,接着理直气壮的对刘备问道: “玄德,所谓龙不与虫交……”他一边说一边对关羽和张飞微微颔首致意,“云长和翼德是否另有所长?” “此事关系到我对他们的职位安排,玄德莫要替他们谦虚,尽管直言。” 刘备闻言先是微怔,旋即便醒悟过来。 这刘府君既然都敢让他这个殴打过督邮的人去做督邮,以其气量,自然不会用世俗门户之见来看待自己的两个结义兄弟,有此问实属正常。 他一想到着立即就振奋了精神,他心想,“云长和翼德此前跟着我奔波劳碌,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唠叨,如今有了机会,应当好好把握,在真实的基础上多帮两个兄弟说点好话。” 刘备想清楚了之后就起身对刘毅拱了拱手,“云长不但武艺精湛,还对用兵之道颇有见解,而翼德……” 呃...... 刘备语气一顿。 ……暴脾气算不算? 他突然尴尬的发现自己这三弟居然没有什么其他说得上嘴的特长。 刘备有些自责,他在心中暗道:“翼德尚未加冠就跟了自己,而自己竟然未尽到兄长之责,忽视了对其的教导,结果导致翼德不知道跟谁学了一身的暴脾气。” 虽然没想到什么长处,但是就这样直接说肯定不行,刘备犹豫再三后说道: “而翼德虽年岁尚浅,然则精擅骑术,赤胆忠心。” “原来如此。”刘毅点点头,他语气中故意带了几分惊讶。 “本以为云长有此等实力已是难能可贵,却不曾想竟还通晓兵事!” “既如此……” 刘毅沉吟了一声,瞥了眼疯狂捋须故作淡定的关羽,缓声说道: “目前兵曹掾之位空缺,云长,我拟任你为兵曹史,代行其职,不知云长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关羽捋须的动作立刻为之一顿。 兵曹史! 关羽眉头微挑,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这个职位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因为他们两人一直是作为大哥刘备买一赠二的添头出现的。 所以即便刚才刘毅表态说要根据他们的才能任命职位,他也只是想一个中规中矩的位置就可以,其实并没有抱过高的期望。 可是没想到,刘府君一上来就让他做兵曹史。 兵曹是郡相门下诸曹之一,主管兵事,主官是三百石的兵曹掾,副手是两百石的兵曹史。 这就相当于直接追上了此前大哥刘备曾担任过的安喜县尉的职位。 甚至,还有所超出,比大哥刘备现在担任的督邮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刚才刘府君还说了,兵曹掾之位空缺,让他代行兵曹掾的职责。 这样一来,相当于兵曹就是他自己说了算,只需要对眼前这个还很服气的府君负责,不需要看曹掾的脸色。 关羽将捋胡须的手缓缓放下。 他暗忖道:“这估计已经是刘府君能给的极限了,毕竟自己寸功未立,又不像兄长一样有着推荐信,自然不可能直接就给兵曹掾的正职。” “况且刘府君故意点名其未设兵曹掾,应当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关羽心中意动,但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而在心里轻叹一声,用征询的眼神看向了大哥刘备。 在关羽看来,他们三兄弟此前一直同榻而眠,形影不离,而今只要接受这个职务,势必需要分开,在他心目中,大哥的地位比官位更重要,如果刘备那需要他的帮忙,他宁愿毫无职务的去帮助刘备。 刘备在刘毅询问关羽意见的时候就一直在注意着关羽,他也对刘毅能给出这样的职位感到惊讶,可是没想到,二弟关羽明明有所意动,却没有接受,反而用目光征求自己的意见,他瞬间明白了关羽的想法,心中一暖,暗道: “除非我们三人一直碌碌无为,若能有所成就可以各领一方迟早实要分开,虽然不忍同兄弟分离,但是作为兄长岂能因一己之私阻碍结义兄弟的发展,二弟有此心便足矣。” 想到这里,刘备便微微颔首,给了关羽一个肯定的眼神。 关羽看到刘备同意,先是暗松了一口气,随后长立而起,对着刘毅拜了一礼,说道:“兵曹史,羽,拜见府君。” 刘毅其实把刚才关羽和刘备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选择点破,反而当作没见到过一样,语气含笑,抬臂对关羽一个虚扶,“云长毋需多礼。” 将最重视的关羽拿下之后,刘毅将目光转向了张飞。 此时张飞见到自己的两位大哥都已经得了职位,在替他们高兴之余更有着几分期待。 他屠户初身,自小就羡慕那些吆五喝六的官员,一直也想弄个官当当,也好耍耍威风,看看别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战前准备 可是此前他大哥刘备也只不过是个两百石的县尉,连任命一百石正式官员的权限都没有,所以张飞一直未能如愿。 不过张飞虽然有一点小官迷,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却不含糊,因此他虽然心里着急期盼,却强自按捺下来,毕竟在他心里,大哥二哥比官位要重要。 当张飞看到二哥关羽接受了兵曹史的职务后,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大哥这是希望他们能够接受官职有所发展,而不是跟在他身后。 想明白了大哥刘备的意图之后,张飞就用满含期待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刘毅,把刚转过头来看向他的刘毅刘府君给吓了一跳。 刘毅笑着说道,“翼德你尚未加冠,却是不便给什么正职,既然玄德赞你赤胆忠心,不如先做我门下督李房的副手,协助他统领我的亲卫,如何?” 让张飞来做李房的副手是刘毅早就想好的安排。 按照此前和李房的约定,将青州黄巾剿灭完毕之后,他就会放李房回去给李贺守孝三年,虽然他心中不舍,但是却从来没有考虑过食言而肥,更没想过用计谋手段将李房忽悠留下,所以他需要准备下一任的亲兵队长人选。 在他想来,张飞作为领军之将实在有些一般般,仅有的几次亮眼操作也让人怀疑是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刘毅琢磨着,与其放张飞做一个领兵将,不仅出不了什么彩,反而可能因为其脾气而坏事,还不如让他当一个亲卫统领,即可以用其勇武,又可以磨一磨张飞的脾气,一举两得。 有他在边上看着,张飞也没什么耍脾气的机会,即便是发了脾气,以他们两人目前的修为差距,刘毅觉得自己费不了什么力气就可以将其收拾一顿。 刘备和关羽一直在凝神关注着刘毅对三弟张飞的安排。 他们即担心刘府君轻其年幼嫌其力弱,随便就打发了三弟,让其伤了自尊,又怕刘府君因为他俩的原因对三弟张飞期望过高,给了一个超出张飞能力的职位。 结果刘府君又给了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安排。 门下督副手,且协助统领亲卫! 刘备和关羽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面面相觑。 这种职位不是只有非常亲近信任的人才能担任的么?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就是双标,如果刘毅任命的是其他人,刘备和关羽说不定会想,“这刘府君有点名不副实啊,是不是太冲动了些,这么亲信的位置居然随便给个不熟悉的人。” 可是当他任命的是张飞之后,两人心中同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没想到刘府君对我等如此信任,这么重要的职位居然会给予三弟,刘府君之气量,着实让人钦佩。” 正当刘备和关羽在心里面暗自感叹之时,张飞犹豫着问道,“敢问府君,此职位品轶几何?” 嗯? 品轶? 刘毅没想到张飞会问这个,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张飞的眼神,心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唯品轶论者,觉得品轶越高越牛逼吧?” 他心中突然感觉到有一些不妙,因为门下督和别的曹掾不一样,这个职务是没有史之类的法定副官的,所谓的副手只不过是人为任命,没有品轶。 虽然刘毅觉得将真相说出来之后张飞很可能拒绝这个任命,但是他依然没有打算隐瞒,更没有打算向张飞解释这个职务是如何的牛逼,寻常两百石都不需要放在眼里。 毕竟按常理,他已经对着三兄弟足够的优厚,给张飞的职位更是亲信之位,以他的身份,即便张飞拒绝,也根本不应该再向张飞解释那么多。 这样会搞得好似在求着张飞担任一样,很不正常,不符合人设,容易让刘备和关羽起疑,觉得他目得不单纯,别有所图。 刘毅觉得,反正最重要的两人已经成为了他的门下属吏,只要他自己不作死,给世人口舌话柄,刘备和关羽想要脱离他是难上加难,既然这两人走不了,目前还只不过是无妄初阶没什么大用的张飞只要敢炸刺,他就敢压制张飞个两三年。 刘毅嘴角勾了勾,徐徐说道,“门下督副手,只是增设,并无品轶。” 无品轶! 这...... 张飞感到有些失落,还没等他想好是否要拒绝,便听到旁边响起了一声压抑着声音的轻咳声,张飞下意识地看向刘备,只见他大哥刘备在隐蔽的点头。 他心中一个激灵,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旋即“腾”的一声起身,对刘毅拜了一礼,洪声道:“翼德拜见府君!” 刘毅他微微颔首,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后不急不缓的说道,“翼德请起。” 他说完之后就没在管张飞,而是轻咳一声,将脸色的笑意收敛,沉声说道:“我拟在明年征讨黄巾,玄德,你和功曹掾令书相互配合,务必要让北海吏治清明,让大军征伐无后顾之忧。” 刘毅发现刘备在听到大军征伐的时候明显眼神一亮,他在心里轻笑了一声,随后眉头微挑,轻飘飘的说了句,“若玄德能在早点完成任务,或有随军出征的可能。”给刘备打了个鸡血。 他其实是在忽悠刘备而已,即便刘备完成的一般般,他也打算带着刘备,毕竟刘备算是个高战力,带着他能降低不少战损。 不过这番心思他自然不会同刘备讲明。 刘备在听到后面一句话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大喜。 他本来在接受督邮职位的时候已经放弃了参与征讨黄巾好剿贼立功的念头,打算安安分分的当督邮。 可是未曾想,刘府君在把他的门给关上之余又给他留了一扇窗,只要他能够在大军出征前将吏治整顿到位,便能参与其中! 刘备一念至此便倏然起身,对着刘毅行了一礼,肃言道:“备定不辱使命。” 刘毅看着面前打定主意要化身“恶龙”同其他官员过不去的刘备,嘴角微微一咧,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双手虚压,示意刘备坐下,接着就看向关羽。 下面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云长,你要在四月前将北海郡兵整合,裁老汰弱,在精简之后进行征兵,将战兵补足五万之数,以刀盾兵和弩兵为辅,其余兵种补充少量,并对新兵进行训练。” 在他担任平寿县令的时候还比较稚嫩,军队配置上有颇多不科学之处,如今他也学会了不少,关键是兜里有了沉甸甸的金子,因此他决定将配置首先进行一番优化。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全国十分之一的兵力 优化兵种配置是刘毅早就有的想法,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迟迟没有能够实施,现在他得了空子,又有了关羽,终于可以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刘毅首先就拿自己的第一份职业——长枪兵开刀。 此时汉军一般不设立单独的长枪兵,那些普通郡国兵中,长枪只不过是个选修的辅助武器,是用来弥补刀盾守城时防守距离过短的问题的,所以刘毅的前生才会出现枪术、盾术、刀术三样同时练习的情况。 原先刘毅配置长矛兵是受到电视剧里面那种黑压压的一片长枪如林的影响,他本来以为自己抖了个机灵,可以搞出个类似马其顿方阵出来,挖掘出枪兵方阵的威力,实时证明,此前老祖宗没这样搞,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他们发现这样性价比不高。 此世用长兵器当主武器的士兵只有两种,一种是单纯的长枪兵,他们的装备一般只有武器,不披甲,不持盾,这种长枪兵的优点是训练时间短,造价低廉,不需要披甲当然也批不起,多出自各种临时组建的低战力军队,比如黄巾军。 这种军队其实基本上都是一冲就倒,一轮远程打击就减员一大片,几轮弓箭弩箭下来直接崩溃,属于消耗品而已,只能壮壮声势,打顺风仗。 而另外一种就是长枪兵,就是刘毅此前搞的那种,这其实已经不能叫长枪兵了,应该叫做枪盾兵,不仅仅披甲,而且还持盾。 这样持盾披甲的枪兵不像炮灰长枪兵那样怕弓箭,也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结阵的情况下极强,若是在空旷平坦的战场上,精锐枪盾兵组成枪阵非常厉害,哪怕遇到重骑兵都不虚。 不过强归强,刘毅还是放弃了此后在这样搞枪盾兵的念头。 无他,太挑地形战场了! 在前面几次攻城战的时候,那些枪兵就只能在原地发呆,一点都没发挥作用,因为除非有着起码队率级的实力,否则拿个长枪爬云梯就是找死。 后来刘毅回过味来,通过攻城战类推,他发现树林、山地、巷战、或者水战这样的场地,长枪根本无法结阵,即便等于半废。 不仅对于长枪兵,他打算自己都要兼修一下剑法,难怪像赵云之类的长枪将都剑法不错,时时刻刻带着长枪确实很不方便,局限很多。 刘毅琢磨着,现在用精锐枪兵阵对付没什么聪明人的黄巾军劣势还不明显,等到以后对付手下有着各类谋士精通兵法的诸侯,一不留神就要吃大亏。 所谓的兵法是什么? 就是用天时地利来压缩对方的战斗能力,提高自己的优势。 这也是很多时候打仗都是双方“对峙数月”甚至“数年”的原因。就是因为双方都是精锐对精锐,谁都舍不得损耗,总想找机会让对方的精锐失去他们的长处,或者增加己方的优势,这才不得不对峙。 所以后来刘毅已经醒悟过来,任何的兵种,都有其缺点,即便是他把长枪方阵弄得再牛逼,最多就是在第一次出场或者说前几次出场,或许能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大占便宜。 但是只要对面的谋士是正常的智力,在输了几次后,自然就会开始琢磨和想办法反制。 在华夏几千年战争史上,各种特殊的强大兵种都曾经昙花一现,但是最后的结果却都还是被“普通兵种”取代。 为啥那些普通兵种能笑到最后,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短板,所以在中国古代的冷兵器战争里,那些优点和缺点一样分明的兵种如大象兵、藤甲兵,最终还是被实战淘汰。 因为越强大的兵种,成本越高,只要被对方抓住一次机会,不说是打败,只需要兑子,就足够改变局面。 兵法的本质就是“扬长避短”,而任何兵种都有其缺陷,所以在华夏古代战争史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敌兵种”,只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叹。 最经典的就是庞涓和孙膑的决战。 事实上当时庞涓手中的魏武卒战力远在孙膑的手下士兵之上,却被孙膑拉长战线后让魏武卒中的多兵种配合分离成单兵种,因为魏武卒重甲负荷高,最终被用地形优势活活玩死,这就是最经典的“扬长避短”。 因此,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搞出一个“无敌兵种”,此后所向披靡的幼稚想法,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随大流,走堂堂正正之势。 主流的刀剑兵虽然在开阔平坦的地形上确实打不过成建制的枪阵,但是适应性广,不挑战场,什么场合都能用,无论对手是什么兵种在什么战场都有一搏之力。 而关羽根本不知道面前的刘府君曾经搞过枪兵,他对刘毅以刀盾和弩兵为主没什么意见,也觉得这样的组合不错,虽然弩兵比弓兵受一些局限,但是只要弩到位,弩兵训练成型极快,短时间内更能形成战斗力。 不过,对兵种没意见不代表对兵力没意见,关羽现在就是对五万这个数字有些想法。 他在心中暗道:“刘府君待我等兄弟不薄,既然我认为不妥,就应当直言相谏。” 关羽打定主意之后便躬身一礼,凝声道: “府君,虽然我等需要征讨蛾贼,不过五万兵力是否多了些?” 嗯? 多么? 刘毅刚开始有些意外。 五万这个数字他也是经过一些考量的,现在北海国人口近百万,按5%征兵并不会产生多少不利影响。 至于养兵,那就更没多大问题了,北海武库里面有不少为了对付黄巾新铸造的兵器甲胄,以前他只是县令无权直接调拨,而现在他作为郡相,可以直接取用,再加上有糜竺提供的军资,养个几年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即不影响民生,又养得起,为什么说多? 刘毅想了一会还是没琢磨明白关羽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就试探着问道:“云长可是担心军费的问题?”他顿了一顿,“云长毋需担心,粮秣辎重自有金曹掾糜竺负责,云长只需要征兵即可。” 哪知道关羽摇了摇头,肃声道:“府君,我担心的并不是军费的问题,而是怕征兵过多,即便是为了剿灭黄巾,依然有些显眼,毕竟如今整个大汉也不过五十万左右的兵力。” 刘毅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眉头一挑,心中恍然。 经过关羽提醒之后刘已经发现了这个他下意识忽略的问题。 就像关羽所说,东汉不比西汉,军队并不算多,根据刘毅掌握的情况,在黄巾之乱前,朝廷的常备军只有三十万左右,即便是剿灭黄巾有所扩编,现在整个汉朝军队的数量也只不过是五十万。 而他现在区区一郡,一下子就占了全国总兵力的十分之一,确实有些扎眼。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只是练兵而已 刘毅眉头微蹙,关羽所说确实是他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相较于西汉的百万常备军,东汉光武刘秀为了回复生产力,下令废除内部郡国的郡国兵,除了边郡之外,其他的郡国都不设常备军,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临时征募。 所以全国的总兵力其实是很低的。 这也就为啥每个郡国明明没啥军队,但是武库里面都有大批军械的原因,士兵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临时征募,但是武器甲胄总不能在短时间内凭空变出来。 此前朝廷在非战时状态下中央军一万二,三十六个边郡共有边郡兵十四万四,度辽营、渔阳营等边防部队两万四,使匈奴中郎将、护乌桓校尉和护羌校尉等率领的异族兵十一万,加起来还不到三十万,甚至还不如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诸侯兵力多。 即便是在黄巾贼乱后,被蛾贼霍乱的郡得了朝廷募兵的许可,内郡兵迅速增加到了二十万,朝廷的兵力几乎翻了一倍,那也才五十万。 刘毅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这一下子就占了十分之一,确实有些显眼。 但是扎眼归扎眼,他却不打算削减兵员。 这么多兵力是他仔细思量,多方权衡的结果,既考虑了现在的实际情况,又兼顾了未来变化,是他目前可以承受的最优化兵力,轻易变更不得。 现在青州完整掌握在朝廷手中的有北海、齐、平原,三个郡国,其中北海武库有武备三万套,平原武库有武备五万套,齐国虽然人口最少,但是因为齐国是青州的州治所在,武库里面的军备却最多,足有十万套! 等年后朝廷的正式授权到手,刘毅就可以调用青州全部的武库,合计十八万套武备。 刘毅之所以确定征兵五万这个数字,而没有设定更高,并非他养不起,去掉了兵器铠甲的花销,单提供粮秣军资,养兵的花销其实并不高。 根据前此朝廷颁布的剿灭黄巾的政策,允许战区郡不用上解赋税,以这个世界比前世汉末略高些的生产力,他光靠征上来的粮税丁税完全养得起五万人。 更不提在战时刘毅还有权要求让其他几个郡就近提供辎重。 他之所以在有十八万装备的情况下,没有整个六七万士兵,主要考虑到如果征丁比例再高,青壮太少就会影响到正常的社会运转以及农耕劳作,才没有提高征兵的比例。 而且刘毅琢磨着,战事一起,兵器甲胄的损耗率就会大幅度增加,五万兵起码要个十万套军备才算妥帖,剩余的八万军备留待以后。 毕竟,他觉着自己不可能一直只当个国相。 至于显眼的问题,到需要想个法子解决...... 刘毅捋明白了思路之后便开始凝神细思,谋求解决之道,可是还没过几息,他就眼睛一亮,长舒了一口气。 刘毅又不是天才,这么短的时间他自然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可是他虽然没有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是把问题本身给解决了。 因为他思突然回过神来,兵力过多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是个严重的问题,太招摇,容易引起攻讦,但是他刘毅其实完全不用担心。 刘毅嘴角微挑,他骄傲的发现,经过雒阳之行后,在大汉的三方势力里,他都吃得开。 宦官势力完全听皇帝,只不过是皇帝的打手而已,而皇帝刘宏对他抱有善意。 外戚势力表面上听命皇帝,实际上靠向世家廷臣,有自己的小九九,但正因如此,何进反而成了他的臂助。 廷臣势力更不用说,他刘毅明面上就属于这一派,直接归属于杨氏,而唯一能和杨氏叫板的袁氏家主是偏爱袁绍的袁逢...... 所以,突然发现自己路子很野人脉很开的刘毅恨不能大声喊一句。 我怕啥? 谁来攻讦我 还有谁!!!? ...... 幸好刘毅及时想起,“人主不能喜怒形于色”,他好悬才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笑在脸上,他只是在心底里激动了一会后便按捺下情绪,开始琢磨怎么和关羽解释。 虽然他完全可以不解释,直接强行命令,但是这种事情刘毅是不会做的,不仅没格调,还容易降好感度。 尽管属吏一般不会背叛,但是那也只是不背叛而已,干的不爽的人完全可以消极怠工,甚至有可能辞职。 虽然这样干依旧对名声不大好,但是只要没有干损害原主利益的事情,单纯的辞职不干是不会被世人太过诟病的,所以刘毅清楚,并不是把三兄弟纳为属吏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 而且,刘毅出于一种老司机的敏感,他发现,这或许是个装......提升威信的好机会。 他立刻就琢磨开了。 ......直接说,“我很有背景,你说的问题完全不是事”肯定不行,先不提搞得好像全靠关系一样,单同何进的关系就不能向外人明言。 所以要找一个另外可以拿出来冠冕堂皇说的理由...... 刘毅想了一会,终于想好了措辞,他抬头看向关羽,发现关羽正满脸肃穆的望着自己,似是在等待他这个府君的决定,刘毅突然心中一动,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暗忖道:“关羽提出这方面的问题,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征兵多太招摇,或许关羽更大可能性是觉得没必要,但是他又不好明说,所以才委婉的提出异议。” 想到这里,刘毅眉角一挑,迅速改变了之前想好的措辞,他轻笑一声,说道:“云长,我既然命你做兵曹史,就是相信你有胜任此职的能力......” 他顿了一顿,目光炯炯地看向关羽,“云长毋需讳言,你可是觉得,当年卢中郎挂帅剿灭黄巾主力之时,也只不过用兵数万,如今对付区区黄巾余孽便征兵五万,劳民伤财,太过小题大做?” 这...... 关羽显然没想到刘毅会问的这么直白,他先是一怔,随后下意识的瞥了眼刘备,发现自己这大哥也是一脸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关羽倒是没因此看轻刘毅,觉得这刘府君没城府,恰恰相反,关羽内心还是挺喜欢这样直白的武人风格。 他抿了抿嘴唇,拱手肃言道,“府君明鉴,非是羽自大,蛾贼多为鸡鸣狗盗之徒,游手好闲之辈,看似人多势众,其实胆怯昔身,战力寥寥,徐和部拥兵不过十万有余,征兵两万五千,足矣。” 啧啧,两万五,这真是还价不客气,拦腰砍一半...... 刘毅觉着说不定这两万五还是关羽怕他接受不了,故意往多了说些,估计从他本心里面讲,可能认为有个一万多就足够了,他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关羽,心中暗道,“你说完了,就该到我了.....” “云长所言极是。”刘毅缓缓说道,他先是点头肯定了关羽的言论。 这是一种话术,先肯定对方之后再发表自己的意见更能得到认同。 果然,此言一出,刘毅就发现关羽似乎眼睛一亮,他在内心轻笑,“这时候的关羽到底还是年轻稚嫩,居然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肯定就高兴。” 刘毅略做感慨之后便旋即话锋一转,嘴角微勾,对着关羽缓缓说道: “不过,我征兵五万,可不单是为了徐和而准备的......” 他顿了顿,看着目露诧异的三兄弟,摆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轻笑道:“剿灭黄巾只是为了练兵而已。”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十战一辅 此言一出,张飞倒还好,关羽和刘备两人俱是一惊,刘毅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呵呵一笑,趁热打铁: “我原本并未想告诉你们此事,可是我刚才思虑了一阵,既然我决意辟你三人为掾属,自然应当以诚相待,给予你们信任。” 这一套说辞可是刘毅此前精心思考过的,即可以刷一波好感,又解释了为啥刚才关羽提问之后他要想好久。 毕竟按照他的说法,他对于征兵五万的后果是早有预料,完全不应该还想半天才回答。 刘毅一面在心里给自己的说辞点了个赞,一面在脸上堆出了一抹职业化的微笑,用“诚挚”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三兄弟。 果然,在刻意观察之下,刘毅发现了面前的三人都有些微微动容,他还没来得及自得,便看到三兄弟互相略一对视,接着就同时起身行礼,恭身道:“谢府君。” 啧...... 刘毅在心里暗道:“年轻就是好,还没见识过那么多骚套路,好感度刷起来就是快。” 他看着面前似乎有被感动到的三人,心里一时间还有点小愧疚,感觉有一种无良男人没花多少代价就哄骗了小姑娘初夜的既视感。 刘毅不禁暗生感慨。 对比一下历史中曹大胡子连送两匹绝世坐骑都没有留得住涉世已深的关羽的心,现在涉世未深的三兄弟真的廉价的让人有些心疼...... 不过...... 刘毅一边双手虚按,说着“毋需多礼,快快入坐”,一边在心中暗道: “我喜欢这样的单纯。” 关羽三人见刘毅让他们坐下也没客套,纷纷依言入坐,接着便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刘毅,等待他的回答。 而刘毅也见好就收,没再搞什么幺蛾子,他轻咳一声,身体前倾,改为跽坐,用一种严肃的语调说道:“之所以要征募五万众,目的可不是为了徐和,而是为了在不久的将来,对付会再次叛乱的羌人!” “羌人?”关羽忍不住重复了一句。 这...... 关羽凝眉思索了一阵,虽然他知道刘府君应当不是无的放矢,但是他想了一会还是毫无头绪,最终只得疑惑的问道: “府君,韩遂边章不是才被击败么?应当是羌人担忧我大汉对他们追剿才对,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再次进犯?” 刘毅闻言嘴角微勾。 韩遂边章被击败的事情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早就传遍了整个大汉,关羽有此疑问很正常。 现在的关羽还不是以后那个一人面对曹魏豪华天团的关云长,现在的关羽受限于眼界阅历,想不出其中的关窍很正常。 刘毅轻笑一声,开始背诵《刘宏远论羌》。 “边章韩遂之流本为汉臣......必将取北宫伯玉而代之......”刘毅看着面前频频点头的关羽和刘备,最后语调一扬,说出了结束语。 “因此,边章韩遂,必将再次寇边以谋招安!” 原来如此! 关羽和刘备只是阅历和眼界不够,确不是蠢,他俩都立即明白了刘毅的意思,心中同时生起了一个念头: “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刘府君,盛名之下,名副其实!” 刘毅眼看着两人先是恍然大悟,随后满脸钦佩,自忖已经将他们搞定,就笑着说道,“如此,云长可还有什么疑问?” 他其实已经觉得该说的都说到位了,之所以提这么一嘴,完全是照搬的前世那些领导开会后话“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 刘毅前世开过那么多会,就没见谁真的有补充的,他说这话也是照搬照抄,原本就是客气一下罢了,却没想到关羽还真的拱了拱手,说道: “府君,羽尚有一事未名,还请府君示下。” 呃...... 刘毅眉头微微扬起,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套路怎么到我这就不灵了?”,一边摆出一副和蔼之色,笑着说道:“云长但说无妨。” 关羽得了刘毅的许可也不墨迹,直接就问道,“府君此前所说的战兵,可是指敢战之兵?” 嗨...... 原来问的是这个。78中文全网 www.七8zw.cδm 刘毅扯了扯嘴角,他一时疏忽把前世的言辞给带了出来,却是忘了,战兵现在还是个专有词汇,意思是“以战斗决胜”,而不是指战斗的士兵,更是没有什么“战兵、辅兵”的说法。 ......难怪关羽有此疑问。 关羽是读过书的,他联系上下文还是大概猜出了刘毅想表达的意思,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刘毅。 刘毅现在也是领过兵的人,已经知道了所谓的“战兵辅兵”之分现在还没有。 确切的说,中国古代从来就没有一个明确的“辅兵”概念,所谓的“一战十辅”更是以讹传讹,错的离谱。 如果硬要说个战辅比的话,那么视情况不同,战辅比差不多是五比一到十比一之间,辅兵只是那个一。 例如明代孙承宗的车营,编制共约85oo人,其中步兵32oo人,骑兵24oo人,车炮兵16oo人,军车兵3o人,辎重车夫5oo人,各级军官,侍从,传令,杂役兵共8oo人。 这八百人的杂役兵中还有3oo人是负责运送后勤的,运一次,够万人大军三天军需。 这也是为啥断后勤之计非常毒的原因,只要切断了补给线,三天后就要断粮,即便不崩溃,六天后也会丧失战斗力。 孙承宗部是可以独立作战的战斗编制,算起来辅兵才不到8oo人,只占了全营的十分之一。而征用的民夫更少,只有五百人。 这还是因为孙承宗的车营是火器部队,有大小佛朗机共256挺,各种火炮例如神飞,灭虏等88门,需要很多车来拉,否则连辎重车夫都要不了多少。 可是即便如此,非直接战斗序列加起来也才13oo人,只占了六分之一。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第一百八十章 万金油太史慈的新任命 关羽点了点头,他弄明白了心中的困惑后便说道:“羽已无疑问,多谢府君解惑。” 刘毅见到关羽已经没有问题,就用目光扫了一下刘备和张飞,过了几息之后见他俩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说道: “你们既然已经成为了我北海相府的一员,可以住在附近的属吏邸舍,若无其他疑问,你等三人可以先回去安置,待到申时再来赴宴,顺便认识认识未来的同僚。” “唯!”略一对视便同时起身行礼,接着告辞离去。 刘毅等他们离开之后便开始写给何进及卢植的传书。 被动等待别人的帮忙不是他的风格。 毕竟是一下子招募五万人,有底气归有底气,刘毅觉得比较上道的做法就是自己想好一个明面上的由头。 他把理由都想好了,绝对的冠冕堂皇。 “需要一部分兵力留守戒备管承,防止徐和部和管承部勾结。” 这也不能算虚言欺骗,虽然大家都知道管承实际上是个大海盗,当然,按照汉朝的说法,混到这种程度的都不能叫盗了,叫贼,大海贼。 大海贼管承,只不过挂了个黄巾的名头,其实和黄巾半点香火情都没有,但是刘毅依然需要防着一手。 毕竟北海国靠着渤海,隔壁又是被管承占了半边的东莱郡,如果走海路,管承可以直接通过莱州湾攻击都昌,或者走胶州湾进攻壮武。 壮武倒还好些,距离治所剧县比较远,有足够的战略缓冲,但是都昌就比较近了,一旦都昌被破,剧县会受到最直接的威胁。 在刘毅想来,如果徐和给了管承什么许诺,或者没给好处,干脆是管承觉得唇亡齿寒,都有可能让管承引兵来攻,逼迫刘毅回援,所以必须要有所防备。 其实按照刘毅的本心,他更倾向于先解决管承,只可惜,水军不是一两天就能搞起来的,尤其是想要打管承都不是水军那么简单,那是海军。 在没有足够的海军实力之前,即便是在陆地上干翻了管承都不顶事,人家可以直接上船跑到东莱郡上方的庙岛列岛上去。 庙岛,就是以后的沙门岛。 所以刘毅计划的五万兵中打算留下一万,分别在都昌、即墨、挺、壮武布防。 刘毅怎么看怎么觉得管承碍眼。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想了一下,就决定把太史慈找来。 和太史慈相处时间越长,刘毅就越觉得子义是块好砖,那里需要就可以往哪般。 可以独挡一面,可以当保镖,可以带骑兵部队,还可以带弓箭部队,甚至还可以带水军...... 简直是个万金油。 半个时辰后,太史慈就赶了回来。 “子义,坐。” 刘毅见到太史慈,也没和他客气,直接比了个手势,示意太史慈就座。 虽然刘毅表现的很随和,但是太史慈却没有随便,他还是先行了一礼,接着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没错,是椅子。 刘毅见太史慈的地方不在原先接待刘备三人的正厅,而是在正厅后方自己的专属书房,他在自己的书房里面搞了全套的桌椅。 他不仅自己弄了,在从雒阳返回之前,还专门买了上等木料,找木匠做了一套进贡给了皇帝刘宏。 刘毅觉得,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光从结果论,灵帝刘宏对他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他虽然不打算改变刘宏的命运,但是还是希望能让刘宏生前多享受那么一点。 毕竟坐爬爬凳的大汉天子画面实在太美。 而刘宏对于刘毅这个晚辈的孝敬很开心的接受了,还特意让宦官给他带了个话,没搞什么虚的“朕心甚慰”之流,而是简简单单一句。 “宏远有心了,我很喜欢。” 很直白,也很家常。 刘毅当听到这话后沉默良久,最终只能一声叹息。 虽然他给皇帝进贡了椅子,但是刘毅却没在正厅之类的地方给自己也弄一套,只是悄眯眯的在自己的官邸和北海相府的个人书房里面摆了些。 按道理,皇帝都带头用椅子了,而且雒阳贵戚竞相效仿,那么刘毅就可以全部改成桌椅,而不是只改了书房,却在正厅依然用案席,让自己的屁股受罪。 只是因为刘毅觉着,有些事情,大佬做得,小佬却做不得。 就好像商界大佬穿休闲装而不是西装出席正式场合,别人只会说此人不拘小节,有风格。而要是某个普通的经理也这样干,绝对会被喷成狗。 所以他也只敢在书房这种接待熟人的地方放置桌椅,而正厅这样用来会见初次见面者的场所刘毅还是遵循了传统。 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没必要为了一时的舒坦,而坏了自己在传统保守型选手心中的第一印象。 “不知府君相召,所谓何事?” 太史慈坐定之后就拱手发问。 “子义......”刘毅讪笑一声,语气中颇有几分惭愧,“原本我是打算让你当剧县的县令,可是如今情况有变,恐怕你的职务要进行一番调整。” 太史慈闻言先是微怔,旋即就面色一肃,他“腾”的一声站起,凝声说道:“府君尽管吩咐便是。” 好样滴! 刘毅对太史慈的表现很满意,他也没打算卖关子,直接说道,“子义,我拟将你改任为都昌令。” “都昌?” 太史慈跟着重复了一句。 “不错,都昌。”刘毅点点头。 他大步走到书房内挂着的青州舆图前,“子义,你当知晓,我等年后便要征讨青州蛾贼徐和部,而青州还有另外一股贼寇。” 刘毅对着东莱郡的位置重重一按。 “管承!” 太史慈眉头紧锁,他略一沉吟后说道: “管承虽未海贼,但名义上归属与黄巾......” “府君的意思是管承会在我们攻打徐和的时候出兵支援?” 刘毅嘴角一勾,摇了摇头。 “未必。” 他冷笑一声,“我若是管承,却不会直接出兵相助徐和,这样直接和我们交锋等于给徐和挡灾,损失不小,受益却不一定有多大。” “而且这收益还得是徐和能扛得下来我们的进攻才行,即使徐和可能会给什么许诺,可若是徐和被灭了,什么好处都是空谈,管承就等于白白受到了损失。” 刘毅语气之中颇有几分不屑。 “即便是明知道唇亡齿寒,可是赔本的买卖,贼寇不会去做,因为管承是贼寇,他必须要干有收益的买卖,否则手下根本不会卖力。” 有收益的买卖...... 太史慈心中一动,他想起了管承在他老家东莱郡的种种恶行,咬牙切齿的说道: “破城抄掠!” 第一百八十一章 筹建海军 刘毅闻言嘴角勾起,轻轻一笑。 “不错。” “如果我是管承,肯定不会直接掺和到战场上去,而是袭击靠近东莱郡的县城,既可以有收获,还能帮忙分摊徐和的压力,逼的我们不得不回援,可谓一举两得。” “而管承的那些手下虽然不会在乎什么唇亡齿寒,但是他们会很高兴能够肆意的劫掠一笔,所以管承下这样的命令不会有任何的反对之声。” 刘毅把脸上的笑容收敛,淡淡的说道: “只要那管承不是蠢货,那么他必定会在我们征讨徐和之时有所行动。” 太史慈沉重的点点头。 做海贼都做到这份上的管承会是蠢货么? 当然不是! 太史慈顺着舆图上东莱郡的海岸线向西看去,心中暗道: “都昌距离剧县只有数日,又位于莱州湾,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最大......” 他以为弄明白的刘毅任命他作为都昌令的深意,便他双手抱拳,说道: “府君放心,慈必为府君守住都昌,不让管承的阴谋得逞!” 刘毅见到太史慈的表态,先是微微颔首,随后将面色一正。 “子义,我对你的要求可不单单是守住都昌这么简单,而是让你以都昌为根基,在莱州湾设立水寨,编练水军!” 这个想法刘毅其实早就有了。 北海国的地理位置很独特,位于北海国北面的都昌县靠着渤海的莱州湾,通过渤海水域可以直接联系到冀州、幽州。而处在北海国南端的壮武县紧邻胶州湾,可以通过黄海抵达徐州、扬州。 所以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刘毅打算开始筹建一支海军。 对,是海军,而不是水军。 如此优厚的地理位置,只要有一支强大的海军,附近的几个州全部都在他的威慑范围之内。 而建立一支强大的近海海军并非不可能。 从秦朝开始就有了建立近海海军的技术实力,汉代造船业更进一步,海洋探索范围进一步扩大,如果不是有着足够的技术和航海经验支持,管承也不可能把庙岛列岛作为自己的退路。 只不过想要建立海军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同样是划船的,但是海军和内河水军还是有所区别的,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兵种。 汉代已经有了完备的水军体系,还有专门的伏波将军、横海将军、楼船将军之类的封号,楼船更是有数千艘之多,光是刘毅攻破都昌的时候就缴获了三十余艘接近完工的楼船。 因为都昌有造船厂,在都昌被黄巾攻破的时候,船厂连同船厂中三十几艘做给朝廷的快完工的楼船也都归了黄巾。 毕竟三十几艘楼船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都昌黄巾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立即就汇报给了徐和。 然而徐和压根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他觉得自己又不发展水军,所以只是要求都昌黄巾把这些船尽快完工,他好卖了换钱。 徐和也知道,自己不当回事的东西,有人会当宝贝。 比如隔壁没多远的管承。 都昌黄巾接到了徐和的命令自然是无比的重视,他们立即就把抓起来的造船工给放了出来,他们勒令那些被抓的造船工匠继续把船做完,甚至怕那些船工不卖力,还特意下了个威胁。 “如果不好好干,就把你们卖给海贼管承!” 都昌黄巾不知道,他们不这样威胁还好,一这样说,那些造船工出于恐惧,反而在心里琢磨开了。 “以黄巾的贪婪,等造好了船之后会如何处置我们这些已经失去了作用的人?” “他们会不会食言而肥,在船完工之时将我们也一并卖给海贼?” “黄巾原本就是贼寇,自然不会讲什么信义......” 他们越想越害怕,毕竟要是被卖给了海贼,此生估计就不可能再和家人相见了,而现在虽然还在黄巾的统治之下,但是好歹还同一家人在一起。 俗话说,人都是逼出来的,这些造船工被逼急了还真让他们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就是拖字诀。 俗称磨洋工...... 这些船工认为,反正那些黄巾贼寇对造船一无所知,要怎么造,要多少时间完工还不是听他们自己说。 所以他们就这样一直拖着,直到将大救星刘毅将都昌黄巾击破,才把这些已经把黄巾耐心拖得差不多,开始提心吊胆,生怕黄巾催单的可怜人给解救了出来。 他们之所以这样干,是因为几百年的大汉已经深入人心,他们打心底里相信困难只是一时的,大汉天军要不了多久便会来解救他们。 大汉数百年,还没听说哪个贼寇能蹦跶多久呐...... 刘毅能够知道这个情况,在攻下都昌知道有三十余艘楼船后,船工头头向他解释的。 虽然刘毅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底里有些怀疑船工们之所以这样干,是因为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但是他依然感到十分高兴。 很正常,屁股决定脑袋,刘毅那时候虽然不是合法宗亲,但是他毕竟也是姓刘的,所以对人心向汉这件事还是很开心的。 在那以后,缴获了三十余艘楼船的刘毅出于一个穿越者的本能习惯,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用这三十余艘的楼船少量斗舰,组建小规模海军。或者多造一些艨艟、斗舰,配合楼船建一支内河水军的想法。 因为那些楼船是属于缴获,即便朝廷知道了也是不需要还的。 只可惜虽然不需要还,但是当时的刘毅也建不起舰队。 他那时候权位还低,只是个县令,又有迫在眉睫的威胁,根本没有余力考虑海军的事情,只能将这个念头压下,让那些船工做好楼船的维护保养工作,以备不时之需。 而现在,刘毅觉得自己即具备了资格和财力,又到了“需”的时候,就准备采用方案一,组建小规模的海军。 这样干只需要极少数的斗舰,只要士兵训练完毕,就可以快速将舰队成型。 此时海军战舰更多的是靠风帆,桨只是辅助,而内河水军战舰的动力以桨为主,帆为辅。海军战舰为了抵御风浪基本上以楼船为主,基本上没有型号较小的艇、艨艟之类。 因为楼船更高大,对风浪抗性更高,并且海面宽广,楼船更能发挥出实力,而那些排水量相对很小的艇,稍微不注意一个风浪就没了,所以汉代海军是没有小型舰的,至少也是中型舰...... 当然了,即便是楼船,也是不能远航的,主要还是承担的沿海作战任务,了不得就是去一下近海海岛。 而内河因为活动空间不够,楼船转身困难,即不灵活,又太占地方容易堵塞航道,所以内河水军则以小型舰艨艟和中型船斗舰为主,楼船为辅助,求的是个灵活机动。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没看错人(三千字章节) 刘毅琢磨着,在现在已经有了楼船的情况下,只需要在弄几艘辅助的斗舰,就可以把舰队给组建起来,至于海军的统领...... 那当然是太史慈喽! 刘毅觉得,在汉末,太史慈起码是个前十的水军将领,而且刘毅本心里面觉得其实太史慈更适合做海军统领,而不是内河水军。 为啥? 因为人太史慈的老家黄县靠海啊!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太史慈家虽然不是捕鱼为生,他家的那个村子也不是渔村,但是架不住太史慈是个大孝子,他为了给他母亲李氏弄点新鲜渔获改善伙食,经常租用渔船出海,所以太史慈对大海非常熟悉,是个地地道道的弄潮儿。 至于以前没搞过水军? 没关系,可以学嘛...... 不同于刘毅满满的信任,太史慈乍一听到刘毅的任命之后十分纠结,他一开始内心是拒绝的。 太史慈觉得自己虽然也算是精通水性,对大海也挺熟悉,但是从来没有读过什么关于水军的兵法典籍,离从无到有组建水军的本事还差了不少。 所以太史慈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就决定从心。 我选择,拒绝! 倒不是太史慈怂了,而是他怕把事情给搞砸,辜负了刘府君的信任,耽误了刘府君的计划。 他直接欠身行礼,说道,“慈从未读过水军兵法,虽然多有出海,但是出海捕鱼和楼船交战截然不同,恐不能胜任此职,望府君三思。” 说实话,刚开始刘毅听到太史慈居然把他的任命给挡了,心里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当他看到太史慈满是诚恳的脸,就释然了,甚至还有些“老”怀大慰。 这孩子,实诚! 刘毅嘴角微微上扬。 ......你怕是不知道,我比你更相信你自己。 不过刘毅清楚,他信任归他信任,现在情况是太史慈不相信他自己,这就需要花一番功夫了。 强行命令不是不行,但是刘毅觉着他一个刚刚才成为郡相没多久的人就开始玩“不需要解释”实在有些飘,现在就听不进人意见了,以后还了得? 人家王莽都在篡位之前都一直保持着谦恭呢,同样是穿越者,总不能给前辈丢脸吧? 因此刘毅思量了一阵,开始“以理服人”,让太史慈自愿接受这个任务。 他用一种“我看好你”的目光看着太史慈,说道: “子义,担当大任者需迎难而上,而非知难而退,你的经历我自然知晓,但是却依旧将此职交托给你,就是相信你最终会克这些困难。” 刘毅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会让糜金曹求购一些有关水军的兵法典籍给你,子义,在我心中,只要你愿意钻研,必能胜任此职。” 这倒不是刘毅的虚言,他心里的却认为太史慈就算现在还不懂水军,但是只要他愿意去了解钻研,肯定能把海军搞得像模像样,毕竟人家有那方面的天赋。 咦? 有兵法典籍? 太史慈听到刘毅说会提供学习资料后眉头一扬,虽然只提供教材不给老师比较坑,但是总比什么都不给让自己从头摸索要强得多,起码让他看到了可行性。 而且,兵书战策可是个好东西...... 刘毅见太史慈明显有所意动,直接趁热打铁,甩出了王炸! “子义,你此前说过,黄县虽然未曾落入贼手,但也多次受其滋扰,若是你能练得强军,到那时便可以统领楼船军为民除害,成为黄县,乃至东莱郡的英雄!” 此言一出,立即瘙到了太史慈的痒处。 太史慈是什么人? 死之前都会说出““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这么中二的话的人,这家伙临死前都想“我还没在皇帝面前装过逼呢,就这么挂了真遗憾呐”,在刘毅看来,太史慈这辈子的追求,也就是个名。 所以太史慈听到这话后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绷直了身体。 你要是和我谈名声,我可就来劲了昂! 太史慈心想,“如果没有水军的兵书战策,那么这个任务是万不能应承的,否则搞砸了,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事......大,耽搁了府君的计划事更大......” 很多学渣总是认为,自己成绩不好不是笨,而是没好好用功,只要愿意用功,必然也是一枚学霸,其实这个想法是对的,因为学霸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在于一个实践了,一个没实践。 太史慈作为一个“武”科学霸,“文”科的普通人,同样也有这样的想法。 他琢磨着,既然有了典籍,虽然无名师指点,但是凭自己的天分,只要肯下苦功,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还是能弄懂个七七八八的,虽然不一定能领军作战,但是起码训练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同于真学渣,太史慈有过做学霸的经验,所以他知道,只要肯做,是有不小的概率能成的。 因此,他毅然决定,为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东莱百姓,为了对他信赖有加的刘府君,接受这个极其艰难的任务。 绝对没有半点为了名声,绝对,没有! 太史慈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一礼。 “府君,慈定勤研兵法,训练水军,不负府君信任。” 刘毅看到面前的太史慈,心中偷笑一声,然后说道,“既如此,我便同你讲一讲具体的安排,子义也看看有没有疏漏之处。 他倒是没觉得太史慈好名有什么问题,有所求很正常,没所求刘毅反而还不敢用,只要不因为自己的爱好耽误事,因私废公,就是个好同志,好下属。 况且好名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这个年代的人十个有八个好名,而剩下的那两个不止好名,还好别的。 比如鱼脍,比如人妻...... 太史慈接下了这个活之后,刘毅就把他的想法和太史慈商量了一番。 刘毅最新的规划里太史慈的任务很重,他打算从五万中抠出一万来布防,这一万里面壮武县布置四千,即墨县及挺县各布置五百,而剩下的六千全部都安排在都昌。 这六千都昌守军里有五千将会作为“楼船士”,太史慈不仅要训练这五千“楼船士”,还要负责四个县城的总体防御。 之所以兵力部署差别这么大,是因为只要派人盯紧了东莱郡临近的几个管承占领的县,陆路上的进攻提前好几天就能知道,完全来及的反应,因此即墨县和挺县只需要放少量兵力防止小股袭击便可。 而壮武则不同,管承如果走水路进攻,登陆后只要一天就可以兵临壮武城下,根本来不及调度兵力救援,只能多安排守军,增加明面上的防御力量。 四千兵力已经足够防御管承的突然进攻,想要对付四千守军,如果没有特别强的将领,至少要两万军队才有可能拿下。 根据刘毅此前掌握的消息,管承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的将领,包括管承自己实力也就一般般,这家伙连无妄境的实力都没有,只不过是坤珞高阶而已。 不仅如此,管承手下的兵力其实也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三万出头,就这三万的兵力,还是经过这两年“形势”好,飞快发展的结果。 管承刚开始作乱的时候才三千人,一年多兵力膨胀了十倍,还占了大半个东莱郡,已经足够的牛逼了。 所以管承要想突袭拿下壮武,基本上要倾巢而出才行。 而事实上,即便管承愿意,他也没这个能耐出动那么多兵力走水路进攻。 原因很简单,带不了那么多的粮。 根据情报,管承最大的单次投送兵力也只不过是八九千,这已经把他的全部船只都给用上了。 因为要带着粮,用于运粮的船比运人的船要多不少。 毕竟从海路很难有稳定的补给,所以一般都会随军携带足够数量的粮秣而且一旦进攻不顺就必须立即撤走,否则在海上断粮就变成了“有命来没命回”。 所以在刘毅看来,只要做好防御,管承的威胁其实并不大。 管承之所以能为祸一方,一则是占了青州官面上没什么像样将领的便宜,二则是因为这家伙太能跑,稍微觉得情况不对就带人躲到海岛上去,剿灭起来难度太高。 事实上,历史上曹操派李典乐进进攻管承,虽然在军事上一击即破,把管承主力给灭了,但是在战略上却未能竟全功。 因为管承虽败,却依然逃到了海岛上去。 这种海贼,只要没把他人给搞死,给一段时间就又能发展起来,刘毅估计曹操那会肯定也很郁闷。 不打吧,过一段时间东莱又要乱,可是打吧,费时费力不说,万一又让管承给跑了,等于白忙活一场。 曹操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手下的建议,派人前去劝降才把管承给搞定。 如果不是曹大胡子认为再费力去打管承不值当,怎么会同意手下的建议去招降一个战败逃串的海贼? 难道我曹公不要面子的? 所以在刘毅心中,管承是属于那种没多强,但是够恶心人的选手,要么不锤,要锤就要一下捶死,而这个重任,正如此前刘毅诱惑太史慈时所说,他打算交给太史慈来办。 刘毅和太史慈两人就筹建水军的问题一商讨就是大半天,直到李房进来提醒,刘毅才对太史慈说道,“子义,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说完,他就率先朝着偏厅走去。 三个时辰前刘毅就抽空和太史慈提了一下要留下来吃饭并见见新同僚的事,好让他提前和他老妈李氏报备。 毕竟太史慈是个天天回家陪妈妈吃饭的好同志。 ......... 刘毅和太史慈一进门就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按说这其实有些失礼,不过这是非正式的宴请,倒也没有人太过在意这些。 尤其是糜竺,他不仅没在意,反而兴奋不已,他和刘关张三兄弟聊了有一会了,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修为。 糜竺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我没看错人!” “我跟人跟对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补习班 其实也不怪糜竺激动,虽然他们都接到了刘毅的邀请,但刘关张出于新人的谨慎,早早的就赶了过来,是第一批到的。 而糜竺属于第二批次,在刘关张后面不久。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三个生面孔,心中还有些惊讶,“居然还有人在我前面到,而且还是三个生面孔......” 虽然糜竺十分确定这三人他绝对没有见过,但是不知道为何,糜竺看为首的那个大耳朵长胳膊的青年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感觉......很亲切。 因为刘毅让手下前去通知的时候明确过说法,“这是一次刘府君极其重要掾属的私宴”,所以糜竺虽然不认识这三个人,但是他知道,眼前三人必定是刘府君新辟召的掾属。 而且还是比较重视的那种。 所以糜竺只是略一诧异便释然了。 自认为同样是刘府君重要掾属的他在心中暗道,“或许是我们天生就有做同僚的缘分罢”。 “既然有缘,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先聊一聊,而且同为重要掾属,以后应该还有配合的地方......” 一想到这,糜竺很熟练的摆上一副诚挚的笑容上前套近乎。 若是论武力,又一次突破失败的糜竺根本就是个弟弟,可若是论聊天套近乎,糜竺表示,“只要我愿意,没有谁是我套不上的近乎!” 而现在糜竺就属于“我愿意”的状态。 刘关张三兄弟虽然也算是个“社会人”,但哪是糜竺这样的老司机的对手,没聊多久就被糜竺把底细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摸清楚刘关张底细的糜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很亲切的大耳男居然是卢植卢尚书的弟子!卢尚书的弟子跑过来给刘府君当掾属...... 而且还是卢尚书亲自介绍来的! 糜竺身为糜家族长,自然对朝中有哪些大佬一清二楚,卢植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仅清楚的知道卢植的分量,更明白卢植亲自介绍他的弟子来给刘毅当掾属意味着什么。 所以糜竺才激动难抑。 虽然全族人都支持糜竺的决定,但是糜竺他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发慌的,尤其是在知道了刘毅的后台是杨赐,然后杨赐又薨了,这种慌更是到达了顶峰。 但是已经成为了掾属,等于已经下了注,和刘毅绑在了一起,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糜竺只能一边心慌慌,一边硬着头皮往下走。 刘关张的出现,无异于给糜竺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瞬间就不慌了。 连卢植这样的大佬都看好刘府君,说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而且...... 两个无妄高阶,一个无妄初阶...... 糜竺想想都觉得有些梦幻。 为什么是个人都有了无妄境? 无妄境烂大街了? 连这个长得很着急的小孩也有了无妄初阶...... 如此一来,刘府君麾下有了五位无妄境,有这样的实力,即便没有什么背景,其他人都不敢小觑。 糜竺就好像是提前买了“奇货”一样,想想就高兴。 不过在开心之余,他也产生了一些危机感。 原本糜竺虽然再一次突破失败,但是因为没了破家灭门的危机,他其实还没上一次突破失败那么难过。 他觉着自己虽然没到无妄,但是凭借坤珞境巅峰的修为起码排在了第三,再加上其他的能力,糜竺自忖在刘毅手下的地位应该能超过只有武力的李房,同太史慈相当。 可是现在,一眨眼就又冒出了三个无妄境,其中两个还是无妄高阶,他一下子就变成了第六,连前五都没排的进。 糜竺认为,这样一来他的重要性就下降了不少,以后就算刘府君发达了,他糜氏能分润的好处没多少,所以他觉得要抓紧时间想想办法,提高提高地位。 糜竺正想着就见到刘毅和太史慈走了进来,他连忙说了一句“拜见府君”,率先行了一揖,其他人见此情景也不甘示弱,纷纷起身行礼。 刘毅拱手团团回了一礼,说道,“诸君入坐,毋需拘礼。”同时示意厅内的仆役把准备好的东西给搬进来。 不多时,仆役们就抬着个温鼎走了进来。 没错,刘毅这次打算请手下的掾属吃火锅,一边吃,一边把事情给谈了。 鼎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玩意,因此除了跟着刘毅吃过的太史慈李房,就连糜竺都没吃过火锅。 糜竺倒不是用不起,而是不敢用,他怕给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搞事情的借口。 虽然现在礼崩乐坏,但是按照规定,鼎却不是一般百姓可以用的,所以刘毅还体贴的给这些没吃过火锅的下属进行了一番讲解。 这一顿可谓宾主尽欢,刘毅在席间把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正式介绍给了手下的骨干,接着对此前的一些任命及安排进行了调整,并且宣布了明年的大体规划,还回顾了乙丑年,展望了丙寅年。 整个北海国的年终总结暨第二年计划居然是在一顿火锅上完成的。 ............ 翌日,刘毅先去北海相府点了卯。 说起来,古代公务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必须要在卯时到岗。 卯时是什么时候?早上五点到七点。 朝议一般是在卯时三刻开始,也就是五点四十五,那些需要上朝的官员通常在寅时就要起床。 毕竟洗漱更衣梳头吃早饭都要花时间,住的距离皇城远点的还要考虑路上的时间,要知道,雒阳的大街上可是不许纵马的,骑马超速分分钟被巡街的金吾卫给扣下来,因此必须要留下充足的时间才行。 根据刘毅的了解,刘虞卢植他们通常寅时三刻就会起床。 换言之,基本个个都见过凌晨四点的雒阳。 不过那是中央,在地方上具体是卯时什么时候上班就没有统一的规定了,各部门主管可以自己定。 虽然刘毅打心底觉得卯时上班这个规定很不人性化,但是他却没有压线定在七点。 他规定的时间没太早,也没太晚,选的个中庸的时间,卯时四刻应卯,也就是六点钟签到。 因为是在卯时签到,所以古代公务员打卡上班就叫做“应卯”,而作为主官的刘毅需要按规定去清点人数查岗,称之为“点卯”。 刘毅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很反感那些经常点名的教授,但是他自己现在却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其实按道理,主官是不需要天天去点卯的,每个月有这么一两次就可以,但刘毅觉得自己作为新官上任不可以这么怠惰,所以他只要在剧县,那么必定会去点卯。 刘毅如同狮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在北海相府晃悠了一圈,然后在卯册上勾了个圈,表示人员到齐,接着便开始处理公务。 就这样埋头案牍之中忙到下午,刘毅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笔一搁,同李房招呼了一声,接着便带着新上岗的张飞晃晃悠悠的出了北海相府。 领导带头翘班了.... 不过刘毅可不这么想,领导翘班那能叫翘班?他觉得自己那不叫翘班,因为他提前下班是为了上另外一个班——补习班。 这个补习班他上了有一段时间了,每天例行的从申时到酉时四刻,也就是下午三点到六点。 刘毅忽悠蔡邕来北海的时候也是提了一些要求的,虽然他起初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帮一把蔡琰,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什么要求也不提,单单就给好处,蔡邕肯定会怀疑他别有所图。 虽然他却是别有所图,但总不能在得逞前就让人发现了不是? 所以刘毅就以自己基础比较差,缺少名师教导为由,让蔡邕补课,当然了,汉代可没补课的说法,因此他的措辞是“希望蔡公能够传授以补学识之缺”。 他想这个理由,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方便让蔡邕跟着他走,根本就没有考虑太多。 蔡邕当时只是略一犹豫,便笑着答应了。 因为蔡邕答应了太痛快,以至于刘毅根本没有细想,他下意识的忽略了一点,现在可不同于前世,即便是真补课,那也是师生关系,蔡邕答应帮他“补课”,对他的帮助可不仅仅是增长知识那么简单。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替我去送行 在去蔡邕住所地路上,刘毅对着魂不守舍的张飞道。 “翼德,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他刚出了北海相府就发现了这个新收的小弟有些不大对劲,动不动就分神,刘毅觉得他身为新大哥,有必要管一管。 毕竟,张飞虽然已经有十九岁,但是尚未加冠,按照现在观念,他还是个未成年...... 张飞根本没预料到刘毅会突然询问,他先是一愣,随后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回禀府君,大...呃,刘督邮和关兵史将在申时出发,离开剧县......” 嗯?? 刘督邮,关兵史...... 刘毅过了两息才反应过来张飞说的是谁。 他不禁哑然失笑。 不就是刘备和关羽么。 如果是别的人嘴里蹦出这两个称呼,刘毅绝对第一时间就能把人物给对上,可是从张飞这说出来...... 刘毅觉得不怪自己一下子没想到,实在前世电视剧里面的那“大哥、二哥”太深入人心。 张飞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是他已经明白了张飞的意思。 刘毅感到有些诧异,他暗忖道: “这么赶?不是给他们四天的准备时间么,怎么才第一天下午就出发了?” 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出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急着出发的刘毅心里暗暗犯了嘀咕,“难道是昨日宴上的那一大波心灵鸡汤起了效果,把他们给刺激到了?” 没错。 昨日在宴上,刘毅给他手下的掾属喂了一大波心灵鸡汤。 刘毅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在他在聊天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文化素养有些不大够了,只能“文化不够鸡汤来凑”。 没办法,抄诗词名言是不可能抄的,抄是作死。 因为很多后世的诗词名言中是含“典故”的,有些典故压根还没发生,抄出来只会让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比如,“何不食肉糜”,现在就不能说,因为那是晋惠帝时期发生的事情,放在现在,只能代表字面意思。 以刘毅的文学水平,自然是没牛逼到连用了什么典故,是什么出处都记得的程度,所以他出了万分确定的,别的一句都不敢抄。 而“心灵鸡汤”就没这个顾虑了,只不过是白话的组合而已,不涉及用典,尽管抄。 并且在刘毅的理解中,那些“心灵鸡汤”也不是毫无道理,其中由不少是能够起到积极引导作用的。 “心里鸡汤”之所以变成了“毒鸡汤”,一是因为喂的太多,把大家给喝撑了,二是因为不少的鸡汤文完全是偷换概念搞噱头,其中甚至还有自相矛盾的部分,把整个鸡汤文的品牌给败坏了。 而刘毅昨天给他手下灌的全部都是他觉的还有点道理的鸡汤。 其实刘毅对此并没有报多少期望,在他看来,这些虽然点道理,但也仅仅是“有点”罢了。 刘毅却是无意之中忽略了,这所谓的有点道理,是以他这个毒抗点满的老司机的眼光来评判的,就连他都觉得有点道理,那么这些鸡汤在他手下那些从来没有被“毒”过的掾属中的威力可想而知。 这就有点像是一个十几年的“老白”读者觉得“还能看”的书,往往会在刚入坑的新手眼里就是神作。 所以刘毅其实低估了那些鸡汤的威力,它们给刘备等人带来的冲击,要比刘毅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 直接把刘备打鸡血打成了个“四有青年”。 事到如今,刘毅大概猜到了关键后已然明白了为什么张飞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按照张飞的说法,关羽和刘备两人今天下午就要各自出发去执行任务去了。 刘备作为督邮,需要带队巡视各县乡,而关羽则要去各县募兵,张飞想要给两人送行呐! 想到这里,刘毅便打算很人性化的放张飞离开去送他两个结义大哥,但是他话刚到嘴巴却又收了回去。 因为他又生出了个疑惑。 张飞为什么突然改口不成叫“大哥、二哥”了?怎么就变成了刘督邮,关兵史了? 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是刘毅瞧不起张飞...... 好吧,刘毅就是瞧不起张飞,他觉得以张飞的性格,是不会随便改了称呼的,除非..... 有人授意他这样做。 刘毅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笑着问道: “翼德,你们三人不是以兄弟相称的么?现在为何又换了称呼?” 张飞没有多想,他回答道: “昨日宴后,刘督邮认为我等三人既然已经投效到了府君麾下,就应当以一个属吏的身份来要求自己,再用兄弟相称太过轻浮随意,即便府君对等小节不会在意,我们也应当谨言慎行。” “所以刘督邮特意叮嘱过我和关兵史,此后当以职务相称。” 原来如此。 刘毅点点头,没有丝毫意外。 其实这并不难猜,在刘毅想来,这种改称呼的事情只能由做大哥的刘备提起,关羽和张飞都不适合提出这种建议,而现在既然张飞改口了,那么肯定就是刘备的提议。 不过,猜到归猜到,刘毅还是对自己这个老本家这么上道有点意外。 如果在前世,刘毅或许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刘备的深意,而现在他好歹也是一府主宰,眼界和地位上来了以后政治敏感性也有所提高。 在刘毅看来,刘备分明是在向他隐晦传递一个讯息。 “请府君放心,我没有拉帮结派搞小团伙的意思!” 这就很上道了。 刘毅嘴角微微扬起,如此一来,“为什么明明让他们四天内赴任,而张飞却宁愿第一天就到岗,也没有空出时间去送他的两个大哥”这个疑惑同样的到了答案。 肯定也是刘备要求的。 不过虽然“前大哥”有要求,但是张飞又不是没自己思想的提线木偶,所以他才一直心绪不宁,被刘毅给看了出来。 捋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刘毅心情不错,他大手一挥,说道:“翼德,以我的修为在剧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自去给玄德和云长送行便是。” 他本来以为张飞一定会喜笑颜开,可是他没想到,他这个做领导的同意了之后张飞反而陷入了犹豫。 只见张飞踟蹰了一会后施了一礼,接着摇头说道,“飞多谢府君,但如今既已成为府君的亲卫,自当护卫在府君身侧,岂有擅自离开之理。”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样的话,刘毅只会“呵呵”一笑,觉得这家伙在套路自己,而张飞这样说,他却认为是其真情实感。 这憨货...... 刘毅眉角微微扬起,脸上写满了笑意,他轻咳一声,故意用一种严肃的口吻说道,“翼德听令!” 张飞下意识的低头肃身抱拳。 “飞,候命!” “命你代替我前去为刘督邮、关兵史送行,不得有误!” 张飞先是一怔,旋即猛然抬头。 他看着眼前微笑着注视他的刘府君,嘴唇嚅嗫了片刻,随后闷声道: “飞,领命!” 张飞抱拳一礼,躬身撤退了五步后方才抬头转身,接着便几个纵掠消失在了刘毅面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上我也行 刘毅看着拉着一道水蓝色的真气流光急吼吼远去的张飞,摇头失笑,他在昨日宴会上谈闲的时候刻意了解到,暴脾气的张飞,居然是水行...... 或许,张飞就算是水,应该是个沸水。 既然问了张飞,刘毅自然也问了刘备和关羽。 刘备,理所当然的是火行。 这在刘毅的预料之中,说来也奇怪,汉室宗亲十有八九是火行,少有例外。 而关羽,自然是绿行......木行喽。 弄清楚了三兄弟的五行属性之后,刘毅方才解开了此前一直埋藏在心中的一个疑惑。 此前他一直对三英战吕布的过程很纳闷。 三英战吕布,为啥刘备一上场,吕布拨马便走,虽然刘备水平很高,比现在的关羽还高了那么一丢丢,但是应该也不至于让吕布打都不想打才对。 在刘毅突破到无妄境的时候还曾经猜测过刘关张三兄弟是不是同一个属行。 现在看来,不是同一属性的领域叠加,而是与五行生克有关。 他甚至直接把剧本给脑补了出来。 张飞不敌吕布,眼看着就要被锤死,后面掠阵的大哥刘备情急之下只能破坏规矩,让二弟关羽上去帮忙。 按说这种坏规矩的事情,以刘备的性格应该是他自己干,而不是先派关羽上场,毕竟刚刚二弟关羽才拿华雄的人头刷了一波声望,转头就群殴别人,名声上不大好听。 但是没奈何,刘备是火行,水克火,他和张飞的领域相互冲突,若是贸贸然上场,说不定非但帮不了张飞,还有可能送双杀。 但是关羽就不一样了,关羽是木行,水生木,关羽上场之后领域的威力要上涨两成。 可是刘备没想到,得到了增强之后两人还是打不过吕布。 那咋办? 撤退是不可能撤退的。 在刘毅想来,刘备肯定很清楚关羽和张飞的脾性,尤其是关羽,本来就觉得二打一就够丢人了,要是群殴还打不过,不如死了算球。 眼看着分摊了主要压力的关羽就要变成出道即巅峰的华雄第二,刘备一琢磨,二打一和三打一,有区别么? 没有! 不都是打群架嘛。 所以他很干脆的自己上了。 刘备一上场,情况立马就不一样了,他是火行,有了关羽做润滑,三人刚好变成了一个小相生。 水生木,木生火! 刘备得到了双重领域增幅,抵达了人生的巅峰。 “贼子休走!” 高手相争,本来就是只争一线,而刘备这增幅何止一线? 刘备这一加入直接把形式逆转,以吕布的水平,接了两招之后立刻发现不对劲。 打你妹!三打一还有脸叫! 所以他立即撤退,丝毫都不带犹豫。 自觉捋清楚了其中的门道的刘毅心情是很激动的。 为啥? 因为他也是火行,而且目前的实力和刘备差不多,甚至还要高上一线。 “既然刘备可以,那我......” 刘毅想着想着,脸上就浮起了灿烂的笑容,好似恰到了桃一样。 ............ 张飞辞别了刘毅之后立即鼓荡真气,急速狂飙,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毕竟剧县百姓可不是雒阳群众,没啥见识,无妄境修为的人他们可没见过几个。 这个世界虽然人人练气,但是大部分人也就练个强身健体而已,真正练出真气的其实并不算很多。 有点像刘毅前世人人读书,扫除了文盲,但是不少人自忖不是读书的料,九年义务教务后就完事了。 而真正练出了气的“大学生”,虽然看起来很泛滥,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基数大而已,其实从绝对值来讲并不算特别多。 刘毅之前就猜测过,等到后面乱世一到,就好像大学开始“扩招”,很快练出气的人数就会激增,平均水平肯定会有所提高。 他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没有依据的瞎咧咧。 因为根据这个世界的史书记载,不管是春秋战国,还是秦末汉初,都是练气大兴,毕竟以前是太平时节,勤于练气只不过为了强身健体,为了个人发展,目的是为了活的更好。 而现在,是为了能活着...... 根据刘毅自己这近一年的观察和了解,不提别的地方,单就北海而言,黄巾之乱后练出真气者的比例要比前几年高出了四五倍! 不强则死,这动力能一样嘛。 可以未来再怎么提高,那也是以后的事,起码现在无妄境还是很稀罕的。 别看刘毅短短一年就接触到了好几个无妄境,那其实只不过是他实力到了,圈子提升上去了而已。 而小老百姓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个无妄境。 那些剧县百姓虽然个个都知道他们的刘府君是无妄境,但是亲眼见过的只是极少数,绝大部分人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而此时他们亲眼见到了“活的,会动的”无妄境,而且还是个举止异常的无妄境,自然要看个稀奇。 因为像张飞这样运气狂奔的人情况其实并不多见。 不,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很少见。 原因很简单,就好像前世正常人走路能慢慢走都不会选择狂奔一样,因为跑起来虽然省时,但是费力呀。 而使用真气的感觉就有点像花力气,真气耗尽身体被掏空的感受可没那么美妙, 张飞身为无妄境,自然也感受到了行人惊异的目光,如果放在平时,被这么多老老少少男男尤其是女女行注目礼,他肯定已经面红耳赤,羞到了脖子根,但是此时他完全顾不上那么多,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道路上。 以他现在的速度,要是失误撞到了人,比纵马伤人的后果还严重,乾元境以下不死也重伤,不仅要赔钱,还要判刑。 虽然汉律里面没有规定当街不得狂奔,但是若是伤了人,按律要以故意伤人论罪,因为骑马撞到人好歹还有马受惊的可能,但是人撞人...... 如果撞死人,与杀人同罪。 毕竟,你既然敢跑这么快,就应当有把握不能撞到人。 不过好在张飞虽然鲁莽,但不是愚蠢,他全神贯注之下,平平安安的抵达了东城门,中间没出什么狗血桥段。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送别 张飞远远的望见自家大哥拉着二哥的手在城门口叙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 “还好赶得及,否则想要再见到几位兄长,或许就要在好几个月后了。” 张飞虽然对官场上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是因为涉及到他的两位兄长,所以他还是特意了解过的。 督邮需要巡视监察各县,北海国又是个比较大的郡国,足有十八个县,而巡查完一个县至少要六七天,算上路途耽搁的时间,这一圈转悠下来差不多四个月也就过去了,也就是说,接近小半年不能见面。 而兵曹史的任务更为繁重,不仅要征兵五万,还要对其中的四万进行训练,按照刘府君的要求,需要在明年四月前具有初步的战力。 另外的一万刘府君在宴上让二哥募兵完后毋需训练,直接交给都昌令太史慈,由太史慈来负责训练,并且同样要求太史慈在四月前具有初步战力。 如果不是他知道那昨日刚认识的都昌令太史慈曾经完成过这样的任务,张飞甚至怀疑刘府君在故意为难自家二哥。 不过虽然有可能完成,但是根据太史子义的说法,二哥肯定要全心扑在上面,一刻都不得空闲。 如此一来,除非是刘府君相召,否则不到战前,他是别想见到大哥和二哥,今日若是没赶得及送别,那就只能来年再见了。 张飞一边暗自庆幸,一边高声招呼,接着几个垫步冲到了三人的面前。 对,不是两人,而是三人。 另外一个则是站在刘备身侧,默不吭声的简雍。 正在城门处依依惜别的刘备和关羽自然是听到了张飞的声音,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之色,刘备侧首给简雍递了个眼神,接着便放下关羽的手,对着刚在面前站定的张飞沉声道: “翼德,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张飞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他生怕来不及给两人兄长送行,一路上丝毫没有停歇,此时真气已经耗了个七七八八,因为此时喘着粗气对人说话是一种不尊重、失礼的表现,所以他先长舒一口气,将气息平复下来,随后才说道: “非是有什么变故,而是府君命我替他为两位兄长送行。” 嗯? 刘备眉角微微一挑。 府君的命令? 一旁的关羽注意到了刘备的神色,他插嘴问道,“翼德,你向府君禀告过我等是今日启程?” 张飞摇了摇头,他知道关羽问这句话的意思。 “并非如此,既然兄长有言在先,我自不会为此事叨唠府君,只不过府君见我魂不守舍,出言相询。” 张飞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既然府君询问,我自不能虚言欺骗,只能据实相告。” 关羽捋了把胡子,颔首赞许,他认为张飞的选择没毛病。 虽然昨日他们商量过,一致认为刘府君已经对他们足够的重视,在没有做出成绩之前不想惊扰到刘府君,但是一码归一码,既然府君知道了,身为掾属自然就需要据实相告。 刘备同样认为张飞的处理没问题,不仅如此,他凭借对张飞的了解,结合刚才张飞所说的“府君的命令”,甚至将过程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肃声道:“翼德,可是府君询问之后就允你前来给我等送行,见你拒绝便令你代他前来?” 张飞闻言一怔。 我这还没说呢,怎么大哥好像在旁边见着了一般? 他挠了挠头,也没多想。 反正他对自家大哥是很佩服的,不厉害怎么能当大哥呢? 所以大哥能猜出来也不稀奇。 他嘿嘿一笑,说道,“正如兄长所言。” 张飞一说完,就发现自家大哥二哥连同简雍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心中一动,立即便想到了此前自己怀疑的一个可能。 他急忙问道,“二位兄长,可是府君故意为之?” 虽然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了张飞的意思。 刘备轻叹一声,回答道;“确实为府君故意为之,我等之所以提前赴命而不通知府君,其中的一层缘由就是不想让府君相送。” “不仅仅是因为怕叨唠府君,而是我等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府君便给予重任,昨日又设宴款待。” “虽然名义上是宴请府君麾下所有掾属,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宴会是为了我等兄弟而设……” 刘备到一半便看到自家三弟嘴巴半张,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他话音一顿,疑问道: “翼德,为何如此惊异,可是有什么疑惑?” 张飞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兄长继续讲便是。” 一旁的简雍见此情景忍不住嘴角微勾,在心中暗笑。 刘备和关羽虽然都是聪颖之人,但是奈何涉及到了老三张飞就变成了当局者迷,他作为第四者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质。 张飞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简雍即便猜到了他也不会说出来,虽然他跟的是刘备,但作为这三兄弟以外的第四人,该如何同他们相处简雍早有心得,自然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刘备狐疑的看了张飞一眼才继续说道: “以府君此前表现出对我等的重视来看,若是我们在启程前向府君请辞,府君必会相送,而昨夜我们三人商议过后,均认为再让府君相送太过招摇,或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才不辞而别,直接赴命。” 刘备说着说着语气中就带了几分感慨,“未曾想府君却是看了出来,不仅如此,府君还明白了我等的顾虑,所以才特意命你前来,既是成全我的兄弟之宜,又是顾全我等之忧。” “在如此府君麾下,实在是我等之福……”刘备最后一声长叹,做了个总结。 关羽,简雍听到刘备这句话皆是微微颔首,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 张飞这时候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府君短短的一句话有如此深意! 刘府君如此厚待我等兄弟,我必定尽心竭力以为报答,我当…… 张飞想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等等…… 昨夜三人商议? 我昨晚直接睡了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简雍:是我瞧不上你们! 张飞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我们三人”这个词不是我们三兄弟的专属称呼么? 那么我昨晚没有参加,另外一个人是......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简雍。 嗯? 这家伙嘴巴一歪似笑非笑的是几个意思? 张飞眼睛一瞪,急了。 他和简雍一直都不怎么合得来。 因为他看简雍很不爽,在他看来,简雍这家伙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拽拽的模样,看起来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就连在大哥面前都很不恭敬。 张飞其实觉得很奇怪,这简雍要是不把自己和二哥放在眼中,那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家伙经常连大哥都不屑一顾的样子,端的是倨傲无比,他就纳了闷了,简雍这是图啥? 你既然看不起我家大哥,为什么还一直跟在后面混? 所以,张飞一直就觉得简雍这人有毛病,但是没奈何,大哥刘备还对这家伙宽厚的很,连带着简雍对他和二哥都蹬鼻子上脸。 说来也奇怪,简雍明明实力不强,虽然是修文的,但是真气水平也才刚刚相当于坤珞境而已,以二哥的傲气居然会容忍简雍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不过...... 二哥会容忍你,我张翼德可不会! 张飞怒目圆睁,他本来就感觉有些郁闷,此时又看到简雍眼神诡异,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他脑子一热,喝道: “简宪和,你瞅啥!” 简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弄的一愣。 张飞其实没有吼错人,简雍的却是在心底鄙夷张飞,因为他也看张飞很不爽,一直觉得张飞抢了他的位置,不配做刘备的结义兄弟。 其实也不怪简雍看张飞不顺眼,如果他运气好一点,或许桃园三兄弟,就变成桃园四兄弟了。 因为在中平初年,黄巾之乱刚刚爆发的时候,跟在刘备身边的可不是关羽张飞这两个“第三者”,而是简雍和牵招,他们三人关系非常铁,互为刎颈之交。 也算是简雍倒霉,原本他和刘备牵招二人约好了要一起干一番事业。 结果某一天,一切......都变了。 那一天,简雍在去临乡探亲回来之后就径自去找另外一个兄弟牵招,之所以不去找另外个好兄弟刘备,是因为刘备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到集市上卖草鞋。 这也是简雍非常钦佩刘备的一点,他觉得,以刘备现在的江湖地位,想要赚到钱那是轻而易举,但是刘备没有。 刘备曾经说过,他是母亲卖草鞋养大的,为了纪念自己的母亲,他以后也要卖草鞋养活自己,因此,哪怕是刮风下雨,一双鞋都卖不出去,刘备也坚持每日出摊,非常让人佩服。 至于那些庸碌之辈宣称的刘备这样做是为了谋求孝廉,简雍表示,那都是污蔑,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所以,每天在刘备卖草鞋的时候,简雍是坚决不会去打扰的,既然找不了刘备,那他就只能去找另外一个兄弟牵招。 可是当简雍到了牵招家之后左喊右喊,就是见不到人,正当他心里纳闷,住在牵招隔壁的阿翁出来了。 “别喊啦,他已经走啦!” 说着就递给了他牵招的留书。 牵招的留书字不多,大致的意思就是,“我老师乐隐突然找我,说他被辟为何苗的长史,让我陪他一同去雒阳,因为时间紧急,无暇寻你二人,特留书相告。” 简雍看完之后脸都青了。 说好的三兄弟一起的,你这家伙自己一个人跑了? 不行,我要去把他追回来! 简雍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把牵招的留书往那老翁的手里一塞,对其行了一礼,说道,“拜托阿翁,若玄德问起,便告诉玄德,我去寻牵招去了,让他毋需挂念。” 说完,他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去追牵招去了。 刘备卖鞋回来,先去找简雍,家里没人,又去寻牵招,发现牵招家门紧闭,正当他准备喊门的时候,隔壁的阿翁又出来了。 “别喊啦,他们都已经走啦!” 说完就递给了给了刘备牵招的留书,顺便还补充了一句,“简雍说他去寻牵招去了,让你毋需挂念。” 刘备心中咯噔一下,他用颤抖的手接过传书一看。 呵,说好的一起奋斗,结果一个个的自己走捷径,去寻荣华富贵,走捷径也就罢了,居然都没叫上我,真是表面兄弟! 刘备虽然心中心中愤慨,但是让他学简雍那样去投奔牵招是不可能的。 因为原先三人之中隐隐以他为首,如今要他这个被抛弃的老大反而去求小弟,他做不来。 刘备双手一合,把传书给揉成了灰烬,扭头就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你们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要让你们高攀不起!” 受了这个刺激,原来本还在举孝廉和从军直接犹豫的刘备立即下定了决心。 举孝廉太久,他要去从军! 也算是天意,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就在刘备进行应募准备的这几天里,他结识了关羽和张飞,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老天待他不薄。 刘备原本也没打算搞什么结义,因为汉代其实不怎么时兴这个,但是他转念一想,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口头兄弟都能弃自己而去,必须要有更紧密的关系才行。 比口头兄弟更亲密的只有结义兄弟和亲兄弟了,亲兄弟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刘备立即就拿定了注意。 结拜,必须要结拜! 或许是被搞怕了,刘备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寻了个风水宝地,拉着关羽和张飞结拜了。 又过了三天,简雍回来了...... 简雍自然是追上了牵招的,可是被牵招轻飘飘的一句,师命难违给打发了,汉代尊师重道,牵招使出了这一招,简雍也没办法,只能闷闷不乐的回来。 然后他就遇到了左牵关右擎张招摇过市......不对,应该说是和关羽张飞把臂同游的刘备。 两人同时见到了对方,同时愣住了。 在一通解释之后,刘备和简雍都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得知自己闹了误会的刘备虽然觉得很对不起简雍,但是却没有提议把“三兄弟”变成“四兄弟”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简雍和他新结拜的关羽张飞又不熟悉,如果只是因为他和简雍相交莫逆,就提议在时候再加一个兄弟进来,那么今天他刘备可以加一个,明天关羽就可以加两个,后天张飞就能加三个。 这个结义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但是这种顾虑刘备又不好同简雍明言,所以只能装傻。 而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简雍也憋闷异常,他已经猜到了刘备的苦衷,所以同样对结拜一事只字不提。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装作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的。 简雍发现,他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动,遇到人的时候刘备这样介绍。 “这是我二弟关羽,这是我三弟张飞,这是......简雍。” 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简雍总感觉别人在拿异样的眼神看自己,所以在经历过了几次之后,简雍不得不想了一个办法。 他开始装作狂傲到了没边的模样,一副我只是勉为其难的和他们三个混在一起,其实根本就不怎么瞧得上他们,也不想和他们结拜的样子。 倒也不能完全算是装的,因为简雍确实不怎么瞧得上张飞,觉得这家伙只是个徒有勇力的无脑莽夫,完全就配不上做刘备的兄弟,如果他当时在场,肯定没张飞什么事。 他本来就看张飞不顺眼,如今见到这匹夫居然敢对着大呼小叫,更是心中冒火。 虽然简雍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张飞,但是“我辈儒生,何曾怯战?”他直接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冷冷的问道: “汝,意欲何为?”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旁观者清 嘿! 张飞怒极而笑,他一捋袖子,就要上前给简雍点颜色看看。 当然了,气归气,张飞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他没有想过要动用真气,只是打算揍这个天天蹬鼻子上脸的家伙一顿而已。 如果没有其他人在,不出意外这两个人应当会在这城门口干一架。 可是,没有如果。 刘备虽然因为没有料到张飞和简雍会发生冲突而未能及时作出反应。但是不代表他会一直无动于衷。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好像下一刻就要打起来,刘备连忙上前劝阻。 开玩笑,这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万一真的在城门口动起手来,那可就闹大了。 刘备一个闪身插在了两人中间,先是瞪了一眼张飞,呵斥道: “翼德!休得无礼!” 说着,他就给关羽递了一个眼神。 关羽成功接收到了刘备的暗示,他一揽张飞的脖子,将其拉到了一边。 而刘备则回过头来劝慰简雍。 刘备其实在心里是觉得挺对不起简雍的,不仅仅是结拜的事情,还因为这次简雍跟着过来,他们三兄弟都捞到了职务,但是简雍却一无所获。 但即使如此简雍却依旧毫无怨言。 他也想过去向刘府君举荐简雍,不过被简雍自己给劝阻了。 因为简雍认为,在没有做出像样的政绩之前不宜向刘府君举荐,这样会给人一种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印象,即便刘府君心胸宽广不会因此心生芥蒂,但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大度的,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总归会招惹是非,他们几个以后在北海官场上就难混了。 “宪和。” 刘备把简雍拉到了另一边,和声和气的劝道,“你莫要同翼德一般见识,他尚未加冠,还只是个孩子。” ??? 孩子? 简雍气急而笑。 比我高了两头,胳膊比我大腿粗的孩子么? 这种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孩子”犯了浑,比大人可危险多了! 简雍冷哼一声。 “孩子?” 他嘴角一勾,语带讥讽。 “玄德,你总是以他还是个孩子为由对其纵容,使得他脾性愈发暴躁,如今翼德稍有不顺心,便迁怒他人喊打喊杀.....” 简雍语气一顿,将笑容收敛,满脸严肃的说道,“此前翼德有你在上面管着,方才没有惹出什么大的祸端,可是如今你等三人皆受到刘府君的重用,翼德也迟早会独领一方,若还是如此行事,动辄迁怒他人......” 他瞥了眼另一边还在犹自不服的张飞,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必遭祸患!” 刘备闻言心中一惊,简雍虽然对自己三弟有意见,但是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这种言辞已经几近诅咒。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只见二弟关羽似乎在对张飞说着什么,而张飞面带愧色,频频点头。 这...... 挺好的一个孩子,应该不至于此罢? 刘备怎么看怎么觉得张飞不像是那种以后会因为脾气而倒霉的人,他又回过头来,看着一脸严肃的简雍,心想: “应当是宪和多虑了,虽然宪和有才,但人无完人,他本身就对翼德带有成见,正所谓当局者迷,所以宪和才会觉得翼德会因此取祸。” 刘备暗暗告诫自己,“虽然宪和说的不对,但是对我而言却不是全无益处,就连宪和这样的聪明人都会因为个人的好恶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也更要引以为戒才是。” 不过,虽然心里不认同,但是刘备却没打算直接驳斥简雍,毕竟这个最早跟着自己的小老弟也是好意。 他陪着笑,把简雍的手从剑柄上拉开,说道:“宪和所言极是,翼德跟着我,作为兄长应当尽管教之责,而我却对其疏于教导,以至于翼德脾性有缺......” “不过,宪和可以放心,翼德如今跟在府君身边,他对府君亦是颇为敬佩,况且,以刘府君的实力,翼德也不敢放肆,所以我才会安心赴任。” 唔? 简雍以手扶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因为这两年的时间,他们四人天天在一起行动,以至于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次张飞这个家伙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走! 他现在归了刘府君了! 想到这,简雍甚至有些希望张飞再闹点小脾气。 刘府君可不是玄德,刘府君是从郡兵做起,一刀一枪搏杀出来的战将,功劳可都是用人头堆起来的,可不会惯着张翼德这个毛孩子。 况且,根据卢尚书信中所言,刘府君已然是无妄境巅峰的实力,比玄德还要高上一线,若是张飞敢炸刺,刘府君翻手就能镇压,肯定会给这家伙一个教训。 当然,简雍也只是希望张飞犯小毛病受点教训,而不是希望他捅大纰漏倒霉,虽然他不喜张飞,但是他们四人说不上一荣具荣,却肯定一损俱损,这一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一想到可能会帮他出口气的刘府君,简雍心里还有些感到遗憾。 “根据昨日玄德所言,刘府君虽看起来比他们稍稍年幼些许,却器宇轩昂,丰神俊逸,顾盼之间自有威仪,只可惜,未能得见。” 他很少见到刘备这样评价一个人,所以一直挺想亲眼见见这年纪轻轻就完成了他们毕生追求的刘府君。 但想归想,简雍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帮助刘备做出成绩来,到那时自然能见到,不需要急于一时。 简雍很快就把没能见到刘毅的遗憾抛在了一边,他看着眼前的刘备,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段时间,还是先享受和玄德独处.....共同奋斗的时光才是正经!” 在刘备被简雍突兀的迷之微笑弄得头皮一麻的时候,张飞已经被关羽科普了简雍和刘备之间的复杂关系。 “宪和如此做派其实事出有因.......” 关羽将事情的过程同张飞讲了一遍,最后说道: “此前之所以没有将此事同你明言,是怕你无意中言辞冒犯宪和,如今我等将要各就其职,待到明年再见之时你已成年,此事便提前讲于你知晓。” 关羽脸色一正,肃声道,“此事是宪和的一个心结,你需谨记,勿要在言语之中表露出来。” 张飞听得一愣一愣的,此前心中的重重疑惑顿时云消雾散。 难怪这简雍如此倨傲,大哥却不以为忤,难怪以二哥的傲气,却偏偏对他另眼相待。 原来有这般内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皆不应 弄清楚了状况之后张飞感觉颇有些愧疚,在他看来,简雍没有贪图荣华富富去而复返确实是个讲义气的。 张飞朝着关羽重重一点头,“兄长,我已知晓,此后当不会同宪和再起冲突。” 关羽见自己这二弟语气诚恳不似作伪,放才放下心来,他抚了抚颔下的长髯,犹豫了一瞬后说道,“翼德,此事你有错在先,应当向宪和赔礼才是。” 还要赔礼? 张飞有些犹豫。 他虽然心里对简雍有些愧疚,但是毕竟有前面的矛盾在,让他不再和简雍闹矛盾可以,但是赔礼...... “嗯?” 关羽一眼就看出了张飞心底的不乐意,他也没催促,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大丈夫,敢做敢当。” 张飞闻言身子一顿,他缓缓转过头去,看了眼不远处的简雍,见其正在和自己兄长说话,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泛起了几分同情。 ......简雍明明也同兄长情同手足,但却阴差阳错,只能故作不屑,他这么可怜,我却与他计较,实属不该。 想到这里,张飞倏然转身,几个大步走了过去,躬身对简雍行了一礼,说道: “飞此前失礼,特来赔罪。” 简雍正在想着以后和刘备朝夕相处的美事,被突然蹦出来的张飞吓了一跳。 他怜悯的看了张飞一眼,在心中暗道:“可怜的张翼德,我已经不需要再和他计较,以他的脾性,在刘府君的眼皮子底下,以后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于是他嘴角勾起,很大度的对张飞回了一礼,说道: “此乃皮毛小事,翼德毋需放在心上。” ............ 刘毅却不知道他被简雍寄予了调教张飞的厚望,他此时已经到了蔡邕的家里接受再教育。 他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一小一个更小的两个妹子,感到非常羞愧。 汉代还没那些乌七八糟的礼教大防,男子和女子可以一同宴饮,结伴同路,甚至同车而行,女子也能单独会见男宾,女人看上哪个男子可以叫家里人去提亲,女子甚至可抛头露面同男子去交往,也可以主动离婚。 因为蔡邕觉得,一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放,所以就干脆把三个人弄到一起,一块儿教了。 所以刘毅在上课的时候是有两个同班同学的。 慕时,以及蔡琰。 之所以多了个慕时,是蔡邕得知慕时目前无人教授学业后主动向刘毅提出来的。原本慕时的书本知识是由她父亲传授,而蔡邕只是她琴道上的老师。 但是如今慕时父亲已亡,蔡邕觉得师如半父,便主动担负起了教导慕时的任务。 至于小蔡琰....... 人家父亲要教导自家女儿,需要理由么? 而且蔡邕丧妻无子又没续娶,还指望着女儿继承衣钵,自然不会因为要教刘毅就减少教自家女儿的时间。 刘毅刚开始知道蔡邕打算三个人一起教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毕竟男人嘛...... 他甚至还有些替小蔡琰担心。 因为蔡邕肯定是会以适合教授他的内容为主,刘毅担心小蔡琰听不懂。 可是几天的接触下来,他知道根本就不应该担心小蔡琰,而是应该担心自己。 原来,三个人里面,文学素养和年龄大小是相反的。 目前学业进度最高的反而是蔡琰,大部分诗书典籍都已经通读过,慕时则是学过其中的一部分。 至于刘毅,除了继承自记忆碎片里的那么些,剩下的只有前世读过的那么点古文了,不提也罢。 在今日的例行课业完成之后刘毅没有像往常一样领着慕时返回北海相府邸,他今天来找蔡邕,可不仅仅是为了来上课的,还有别的事情要请教。 关于辟召谋臣的事情。 两个月前糜竺从徐州返回,带回了徐州的名士名单的时候,刘毅心里是很激动的,看看上面都有谁? 陈登、王朗、张昭...... 刘毅都要馋哭了。 先说陈登。 前世刘备这样评价过他,“若元龙文武胆志,当求之于古耳,造次难得比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像元龙这样文武足备、胆志超群的俊杰,只能在古代寻求,当今芸芸众生,恐怕很难有人及其项背了。 这可不是刘备当面说好话的言辞,而是在和许汜与刘表一起谈论的时候驳斥许汜的话。 如果不是陈登馋嘴死得早,他在后世的名声起码要高好几个档次。 不过陈登是陈氏子弟,刘毅觉着可能性不大,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试一试,毕竟陈登这个人脾气有点特别,交朋友不看地位家世,万一就成了呢? 而王朗,刘毅在前世中对他的印象倒是不深,之所以知道此人,还是因为这家伙在很多三国类游戏中是个比较有名的龙套谋士。 各种类型的游戏都能见到他,r卡王朗、蓝色武将王朗、70几点谋略值的王朗.......刘毅记得前世在某个卡牌游戏里面见过此人的小传,王朗是个经学家,最后在曹魏那里做到了三公。 如今刘毅已然知道不能用前世的旧眼光来看待这些名臣,尤其是这种能做到三公级别,明明在后世没什么大的名气,却还能在所有的三国类游戏里面露脸的,更是不能小觑。 所以,在刘毅看来,曹大胡子都能让他做三公,起码能力是极强的,不谈谋略,至少在政务上是一把好手。 至于张昭,那就更不用说了。 所谓,内事不决问百.......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虽然这是演义里面词,但是罗大写三国演义的时候只有蜀国偏的有些多,而吴国是最符合实史的,单就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张昭的水平。 虽然张昭是个主和派,但这是屁股决定脑袋,没办法的事情,不能以此来否认张昭的能力。 刘毅在看到这三个人之后当场就坐不住了,他抹了把口水,立即就让孙乾代笔写了辟召的帛书,让糜竺派人去送。 如果不是他当时急于去雒阳脱不开身,说不得都会考虑登门拜访。 不过没登门拜访其实也不碍事,毕竟现在的主流就是发辟召书,此时还没有刘备三顾茅庐哄抬士价这一出戏码,如今名士还没那么矫情,不会认为发辟召书是不尊敬在轻视羞辱他们。 可是不认为轻视归不认为轻视,该拒绝的还是会拒绝的。 刘毅上午收到了他发出去的辟召书的回复。 陈登、王朗、张昭无一应辟。 ......比何进还惨。 人家何进何大将军,好歹还辟召了几个名士的,而他刘毅,在雒阳的时候还在心底里面笑话何进,结果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自己也被“名士”们剃了个光头。 第一百九十章 那件事 让刘毅稍微感觉到有些挽尊的是,这几个人虽然没有应辟,但是好歹给了他几分面子,回函说明了不应的原因。 这让刘毅觉得他比倒霉的何进要稍微好些。 因为何进的辟召有些“名士”连个回复都没有,直接理都没理,说不定辟召书都直接拿去擦屁屁了。 毕竟绢帛肯定要比厕筹要舒服。 至于蔡侯纸...... 他用了几次,那玩意一湿就容易破损,然后就会黏在屁屁上,还需要再用手......咳咳...... 刘毅甩了甩头,不愿意再去细想,强行把思路回归到辟召上来。 他上午一个个看过回信,打算瞧瞧还有没有希望,毕竟辟召这种事,说不定是有些人矫情,要他发好几次辟召书,或者希望他亲自上门呢? 他看完回信后,首先确认了没戏的,就是张昭。 张昭回复的理由最简单干脆。 “暂无意仕途。” 刘毅当时就呵呵了,你无意仕途,怎么就后来在东吴当了那么高的官咧? 难道,“其实我不想当,无奈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刘毅心里知道,他给的确实不够多,或者说,其实已经不少,但是没有能够达到张昭的心理底线。 没办法,他实在是开不出那么高的价码。 前世历史上,孙策直接拜张昭为长史和抚军中郎将,军政一把抓,孙策第一他第二,几乎所有重要的事务都由张昭经手。 刘毅心里很有数,他根本不可能开出这样条件。 先不说他愿意不愿意,就算愿意,他也任命不了。 长史倒还行,长史作为郡相的佐官,郡相是有权任命的,可是抚军中郎将,这玩意不像几年后,是个诸侯就有权“表”一个,现在这个职务还是很稀罕的。 不然,人家卢植为啥老对“卢中郎”这个称呼念念不忘呢。 而且,刘毅还有点怀疑,此时的张昭,说不定还真的是无意仕途。 因为张昭现在已经举孝廉“不应”了,历史陶谦推荐他作为茂才,还是没答应...... 刘毅琢磨着,张昭之所以后期接受孙策的任命,是因为他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到了江东,而孙策直接上门拜访了他母亲...... 乱世之下,孙策又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说不定孙策一手钢刀,一手官印。 天堂向左,地狱向右。 那时候又不像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乱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张昭怂了。 后来,勉为其难当了官,发现..... 真香。 但是再怎么真香,现在也没辙,在他看来,至少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张昭了,不过还好,如果不出意外,张昭起码会在徐州待到190年以后,刘毅觉得还有机会。 而暂时没戏,未来又有希望的,则是王朗。 王朗的拒绝原因出乎刘毅的预料。 王朗回函的大致意思是,“虽然未曾谋面,但是他对师兄李贺非常钦佩,也听闻过刘府君的名声,但是他要为老师杨赐守孝三年,所以不能应辟,在守孝期满后,若是刘府君还有所需,必不推辞。” 刘毅当场就沉默了。 他也是看了王朗的回复后才知道,王朗居然还是杨赐的弟子。 而且看样子,还是李贺后几届的师弟。 有张昭的先例在前,刘毅心里很清楚,所谓的听说过刘府君的名声,估计也就是客气话,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是绝对不会是主要原因。 他知道,王朗之所以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不是因为他有多牛批......当然,虽然也很牛批,但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到了杨赐和李贺的遗泽。 在暗暗感慨的同时,刘毅也深切的感受到了那些老牌世家会有多深的底蕴,真的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对于王朗,现在急也急不来,只能静待三年后其守孝期满,再行辟召。 而陈登的回复是刘毅是最感觉有戏,也是最感觉蹊跷的。 这也是他要留下来向蔡邕请教的原因。 陈登在回信中先是夸了一通刘毅的十八骑七日破四城,表示出了对刘毅的钦佩,然后诉说了不应的理由。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怕如果应辟,会给刘毅招来祸患。 但是具体为什么会给刘毅招来祸患,陈登却没有明言,而是用的“因为那件事”。 刘毅当时就看的懵了。 那件事? 哪件事? 他也是联系上下文仔细做了一遍阅读理解之后才艰难猜出了陈登的意思。 刘毅觉得,在陈登看来,身为杨氏一系的自己必然是知道“那件事”的。 这说明,“那件事”必然是一个非常大的事件,大到所有的世家官场的人都会知晓,所以陈登才会默认自己也应当知道。 但是刘毅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只是个“贴牌”的杨氏一系,实际上啥都不知道啊! 不过,刘毅也没慌,他自己不知道,有人知道。 所以他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蔡邕了。 他就不相信,蔡邕这个老资格会不知道这所谓的“那件事”。 刘毅也没客气,直接把陈登的这个事情和蔡邕说了一遍,最后一拱手,恭声问道,“夫子,不知陈登口中的那件事,为何事?” 蔡邕抚了抚胡须,叹息一声,没有立即回答刘毅,而是先对着房内的两小只挥了挥手,说道: “你二人先去练琴。”将两小只给打发了出去。 刘毅见到蔡邕的这副做派立即就是面色一紧。 很明显,老帅哥接下来要讲的是少儿不宜的内容,不是黄暴,就是阴暗。 黄暴估计不大可能,那么不出意外,就是阴暗面了。 过了十数息,直到外面琴声响起,蔡邕才说道:“宏远,我数年不问世事,对这所谓的陈登并不熟悉,但是如果我所料不差,这陈登应当是徐州下邳郡人罢?” 刘毅闻言精神一震,他赶紧答道:“确如夫子所言,陈登字元龙,为徐州下邳郡淮浦人。” “那就不错了。” 蔡邕点点头,继续道,“这陈登应当为下邳陈氏子弟,而下邳陈氏,陈瑀,官至吴郡太守,陈琮官至汝阴太守,陈珪,曾为剧县令......” 剧县令? 刘毅刚要感慨,就听到蔡邕后面幽幽跟了一句。 “不过他们均已辞官,你可知为何?” 均已辞官? 刘毅一怔,这..... 他看了看卖关子的蔡邕,只好拱手道,“毅不知。” “因为他们的父辈,是前太尉,陈球!” 陈球! 刘毅悚然一惊。 原来如此! 难怪陈登有所顾虑! 难怪下邳陈氏子弟纷纷辞官...... 他已经不是刚到汉末的萌新,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原来,陈登说的“那件事”是那件事! 第一百九十一章 辟召陈登 “那件事”是发生在光和二年,也就是179年的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 六年前,阳球诛宦成功,搞死了大宦官王甫,便想再接再厉,把剩余的宦官一锅端,什么曹节,什么张让,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但是灵帝怎么可能让他把宦官全都弄死? 别逗,全弄死了,我的安全咋办?难道给你们当傀儡? 刘宏他又不傻,他当即表示不同意,让阳球见好就收,把不听话有些飘的王甫杀了就够了,接下来没你啥事了,老老实实的去当卫尉。 阳球磕头跪求,表示,“皇帝,你只要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管把你那些狗腿子给宰的个干干净净。” 刘宏就直接怒了,你这是有病吧,听不懂人话还是咋滴? 他直接来了一句,“卫尉扞诏邪?” 扞,抵御、抵抗的意思。 这句话一出,等于下了最后通牒,“你阳球是不是想抗旨?” 阳球没办法,抗旨当然是不可能抗旨的,只好同意去当卫尉。 在刘毅看来,直到这个时候,刘宏虽然生阳球的气,但还是很信任他的。 卫尉是什么职务? 九卿之一,掌宫门卫士,宫中徼循事。 这个职务和貌似和同为九卿的光禄勋有所重合,但其实还是有所区别的,光禄勋掌管站岗的卫士例如虎贲、羽林,并负责皇帝的贴身侍卫。 而卫尉则掌管守卫宫门的士兵,并负责宫城内的巡察。 说白了,光禄勋负责皇帝个人安保,而卫尉掌管整个皇城的防御。 所以卫尉是个非常重要的职位,关系到整个皇城的安危,非亲信不可担任。 例如上一任卫尉灵帝就选择了他老师杨赐的儿子杨彪担任。 因为一旦卫尉出了问题,整个皇城城门大开,只凭光禄勋手上那点力量根本不顶事。人家光禄勋防的是刺客,而不是军队。 刘宏把阳球从司隶校尉平调到卫尉,就是在告诉阳球,“我还是很信任你的”。 但是阳球也是个人才。 他心想,我本来想给你刘宏的面子,告诉你一声我想搞宦官,结果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居然还不同意,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不同意我宰宦官我就不宰了? 昏君! 阳球也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连蛰伏一段时间都不愿意,一回去就开始暗中联络前太尉陈球,司徒刘郃、步兵校尉刘纳,打算先斩后奏,来硬的。 这种操作...... 刘毅只能说,佩服。 人家宦官能做到那个位置,又不是真的猪猡,王甫之所以被弄死,主要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现在,其他大大小小的宦官都在盯着阳球,这家伙居然连安分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立即就开始串联......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是007都没用,所以阳球的小动作理所当然的泄密了。 说实话,从刘毅自己的角度来看,他们干这种事完全就是在作死。 看看阳球联合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刚刚因为日食被罢免的太尉。 太尉虽然不直接领兵,但是有权考核全国武官。 一个现任的司徒。 司徒虽然主要掌管民生,兼管教化及礼制,但是拥有考核地方官的权力。 一个步兵校尉。 这个是直接领兵的,北军五校尉之一,驻军地点就在雒阳城郊外。 再加上阳球自己,卫尉,掌管皇城宿卫守备的。 呵呵…… 那些士子文人总说这几个人是被宦官诬陷而死,但是又语焉不详的说不出来人家怎么诬陷的。 “不管,别问,问就是诬陷。” 讲真,刘毅觉得,就这几个人的组合,人家宦官直接去说事实就可以了,还需要诬陷? 所以,曹节在掌握了第一手消息之后大喜过望,二话不说立即汇报给了皇帝刘宏。 灵帝一听。 嘿! 一个武官头子,一个文官头子,再加上负责皇宫守卫的,加上城外军队将领,搅合在一起…… 想干嘛? 这是要造反呐! 诛杀宦官? 呵呵,到时候皇城城门一开,军队一进,还会只是简简单单的诛杀宦官? 既然杀了宦官,要不要防止我这个“昏君”以后清算? 不干脆一起杀了? 当我蠢? 如果其实杨赐之流主导的,刘宏说不定还会稍微犹豫一下,可惜,牵头的人是阳球。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残暴酷烈,睚皉必报。 刚刚才狠狠怼过阳球的刘宏毫不怀疑,只要让这家伙得到机会,肯定会辣手报复。 看看阳球怎么对王甫就知道了,阳球原来曾以王甫父子的门下奴仆自居,结果动手对付王甫父子的时候那叫一个狠,用土塞住嘴,活活杖毙,还将尸体拉到城门示众,上面写着,“贼臣王甫”。 刘宏原来用阳球的时候觉得这是个优点,是条好狗,但是现在阳球打算反噬的时候,他发现,这原来是个双刃剑。 他琢磨着,要是让阳球这家伙得逞,说不定自己也要挂在皇城门口,上面写着,“昏君刘宏”。 这家伙太狠,不能留! 刘宏当即就授意曹节,凡是参与的,统统拿下。 结果,想要把宦官一锅端的阳球几个反而被宦官一锅端,为首的几个统统下狱处死。 在刘毅看来,其实在这种等于变相谋逆的事情上刘宏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仁慈,居然“只诛首恶”,就连阳球的亲眷也只是流放边疆,而其他陈球之类从犯连亲眷都没有牵连。 不过,虽然刘宏没有扩大范围,但是此事还是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一下子死了两个三公一个九卿,还有好几个两千石高官,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朝野震动”。 之所以震动,不仅仅是死个几个大官那么简单,而是原本皇帝已经打算和廷臣缓和关系,准备解除党锢,结果阳球搞了这么一出,皇帝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廷臣太危险了,太有主见了,必须要打压,宦官必须要留着。 至此,原本即将做成的事情结果因为阳球的激进而功亏一篑,这成了众多士子心中的一个痛,后来干脆就用“那件事”来替代。 刘毅对此也很无语,如果党锢提早解除,估计黄巾暴乱都不会发生,未来都会大不一样。 不过已经发生了,现在想也没用,刘毅把思绪收敛,开始考虑眼前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完全弄清楚了为啥陈氏子弟纷纷辞官,也明白了陈登的顾虑。 没办法,陈球可是想要杀宦官的,事败身死之后陈氏子弟还继续做官,是嫌宦官的刀不够利? 你老老实实辞官也就罢了,人家也不高兴追究,但是如果还想要贪恋官职,怎么?还想报仇? 所以陈登才说怕牵连刘毅。 但是刘毅现在一琢磨。 你陈登年纪,估计都已经是陈球的孙子辈了,也没那么大的影响…… 宦官的问题我有路子解决啊! 如此一来,辟召陈登岂不是有戏?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道家和兵家 现在何进还没有同宦官撕破脸,虽然何进因为理念不同,与何苗以及何皇后发生过矛盾,但到底是一家人,并没有反目,而宦官此时同何皇后在蜜月期。 所以刘毅觉着,此事应该可以通过何进来解决,陈登担心对于其他人或许是个麻烦,但是在他看来,基本上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同何进暗中达成协议这一步棋,走的真是太妙了! 刘毅一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一边对面前的老帅哥行礼,诚恳谢道: “多谢夫子解惑。” 真的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现在身边基本上都是小年轻,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就是糜竺,但糜竺又不是士子圈子里面的人,不一定看得懂人家说的“行话”。 刘毅虽然心底激动,想要赶紧回去落实辟召陈登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这样问完了就跑肯定不合适,所以他只得耐住性子继续和蔡邕闲聊了几句,问了问雕版《独断》等书的进展情况。 就在他觉得聊的差不多,正准备告辞的时候,蔡邕突然面色一肃,问道: “宏远,你即将要征伐黄巾,但是我观你麾下士子中似无兼修兵家者,不知你打算如何应对徐和部中的太平道徒?” 刘毅眉头一皱。 太平道徒? 不是都死了么? 他疑惑的说道,“夫子或许不清楚,太平道徒在雒阳之战中已悉数伏诛,几无威胁。” 哪知道蔡邕摇了摇头,“此事我听子干讲起过,不过,根据子干所言,在雒阳之中被绞杀的太平道徒仅有二十,算上此前朝廷抓捕的、斩杀的,应当还有十余人潜逃在外。” 什么? 没死完?! 刘毅瞳孔一缩,心中剧震。 当时那太平道徒明明说的是“大贤良师弟子尽皆在此”,怎么可能还有残余? 难道...... 刘毅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说不定,在那个太平道徒的眼中,凡是没有响应他们袭击行动的,都已经不配作为张角的弟子,所以才说,“大贤良师弟子尽皆在此”。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坑了...... 刘毅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可是按照黄巾军中没有太平道徒做的准备! 如果打了一半,中间突然冒出个无妄境的太平道徒,那画面...... 实在太美。 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个给他送了不小功劳的太平道徒,当时那个送功劳的太平道徒只有乾元境界,却能让一下子让数十名普通士兵具有真气,如果不是他突破到了坤珞境,说不定都会当场翻车。 若是徐和部中对应的那一路太平道徒没死,没有兵家谋士相抗,即便凭借他们数个无妄或许能赢,但是普通士兵绝对会死伤惨重。 刘毅在成为郡相之后圈子和权限提升了不少,在雒阳拓展人脉的同时也了解了不少消息。 黄巾军之所以能够凭借一群乌合之众,在初期攻略郡县犹如等闲,除了有世家豪族的刻意纵容之外,张角麾下的七十二太平道徒同样居功至伟。 黄巾军在刚起事的时候之所以分为三十六路渠帅,而不是八十一路,一百零八路,就是因为张角培养出来的太平道徒只有七十二个。 这七十二个太平道徒,被张角按照修为的高低指派到了三十六路黄巾军中,修为高的去大渠帅军中,修为低的去小渠帅军中,每路两人互为照应,既做为监军,又作为联络,同时还是张角派给各路渠帅的臂助。 作为修灵台的唯一输出类职业,道家典籍和其他各家的典籍都不一样,就比如说《太平清领道》,虽然也是修灵台的,但是根本就没有其他文士都有的思维增速的能力,反而拥有其他文士所没有的直接攻击力。 也就是说,用脑子换取了武力。 不仅自己能打,还能“加buff”! 这些太平道徒虽然单对单的实力很一般,根本就不是同级别的武将的对手,但是他们可以加状态——给予士兵临时的增幅。 不同修为的太平道徒,可以增幅的人数,持续的时间,乃至于增幅的威力都不一样。 乾元境的实力最弱,只能增幅数十人成为什长级。 坤珞境可以增幅数百人成为什长级,或者十数人成为队率级,或数人成为屯长级别。 而无妄境,按修为不同,能够增幅数千人成为什长级,或者数百人成为队率级,抑或是数十人成为屯长级,甚至能让数人成为不能爆元的乾元境! 而张角,凭借一人之力可增幅十万人! 刘毅当时就疑惑了,太平道徒那么牛批,张角身为极意境的大佬,为啥就兵败身死了呢? 后来还是他的便宜族叔刘虞解除了他的疑惑。 那就是...... 兵家! 修行兵家的士子能够连结军阵,通过军阵,将自身的真气和士兵的真气勾连在一起,大幅度提高士兵的实力,同等级情况下增幅的时间还要比太平道徒要长上不少。 毕竟搞增幅,兵家才是专业的。 不过在更高得增幅的同时也有弊端,那就是军阵一旦被破,那么勾连的士子会受到反噬,必然会受伤,轻则吐血,重则当场身亡。 如果不是卢植兼修兵家,可以操控连结数万人的军阵,光凭汉军自己根本就不是张角的对手。 刚开始汉军根本就没打得过黄巾军,等到卢植出马之后方才连战连捷,一直把张角给逼到了广宗城里面。 张角也是在退守广宗的这一路上又是超负荷的增幅士兵,又是引天雷断后,结果元气大伤,几乎油尽灯枯,才会在广宗之中病死。 当时刘虞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颇有些愤愤不平,“子干之所以围而不攻,就是因为知道张角时日无多,等张角一死,广宗自破,而强行攻城,一个豁出去的极意境,其在临死前的一击至少能给汉军带来近千的无谓伤亡。” “而那些宦官却因此构陷子干,说其故意拖延,疑拥兵自重,结果致使子干下狱。幸好皇甫嵩也是军中宿将,知道子干的意图,只是佯攻应付,终于拖死了张角,随后便一鼓作气拿下了广宗城。” “这也是皇甫嵩在战后不敢居功,上书将功劳还给子干的原因,以子干的为人,若非其自忖受之无愧,岂会因此接受尚书一职?” 不仅如此,刘虞悄悄告诉过刘毅,在黄巾一役后,虽然卢植自己没有承认,但是朝野上下都怀疑卢植有着极意境的真气修为,否则没道理能够将极意境的张角给活活耗死。 刘毅当时琢磨过,觉得便宜族叔的猜测确实很有可能,不过那时候只是用一个聊八卦的心态来评价,毕竟当时在他看来,黄巾之中已经没了太平道徒,暂时还用不到兵家谋士,等到需要的时候起码还有个两三年,完全不用着急。 可事实证明,或许这还真的很着急。 万一徐和军中的太平道徒没有参与到雒阳袭击中,如果只是坤珞境倒还好,如果是无妄境...... 刘毅一时间头大如斗。 他必须要在五个月内,搞到一个至少是无妄境的兵家谋士才够保险。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选定 刘毅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张角派到三十六方渠帅中的太平道徒是高低搭配的,一个修为高些的配一个修为低些的。 根据他的了解,一般是高修为的太平道徒坐镇大军,而低修为的负责外出协助攻略那些小乡小县,所以其实只需要辟召一个兵家谋士应对厉害的那个就可以,另外一个修为低的太平道徒以他手上掌握的力量几乎可以无视。 况且,刘毅觉着属于徐和部的低修为太平道徒很可能已经死了,就是被他斩杀的那个乾元境。 但是问题来了,虽然只需要辟召一个即可,可是目前兵家根本不是主流,除了少书几个有先见之明的世家,其余世家去年才意识到危机,刚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兵家人才。 就比如说陈登,根据陈登的回信所言,他对兵法才刚刚开始涉猎,很多问题还打算向刘府君请教。 如今疑似兵家的士子只有在那些没典籍可挑只能有啥学啥的世家旁系、寒门和平民之中才有。 如果只是兵家士子,虽然是非主流,其实只要有心还是能找出不少人出来的,可若是加上个无妄境的前提,那么人数就会大大降低。 而且文士不类武将,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境界表象,只要他们自己不愿意,根本就没有人能知道其具体的真气修为,这又变相的加大了发掘厉害谋士的难度。 毕竟,人家修文的都比较低调谦虚,一般不会像武将那样容易被邻里所知。 刘毅琢磨着,与其大海捞针的到处找,还不如看看记忆中有那些非世家的厉害文臣可能是兼修的兵家的。 他打算先做加法后做减法,先在心里面把熟悉的人物穷举,再按条件筛选。 刘毅在心中思量了一番,把他印象比较深刻的给列了出来。 荀彧、荀攸、贾诩、程昱、郭嘉、司马懿、周瑜、鲁肃、李儒、吕蒙、陆逊、沮授、田丰、法正、许攸、刘晔、陈宫...... 他先做减法的第一步,把明确知道年龄太小的给排除。 年纪太小的就算以后很牛,但是现在修为太低也派不上用场,更别提像徐庶这种还需要经历一些事件才会蜕变,提前辟召来了压根不顶事。 诸葛亮、周瑜、鲁肃、郭嘉、刘晔还是只个少年,排除。 庞统、司马懿、吕蒙、陆逊、法正更惨,连少年都称不上,只是个幼童,甚至陆逊可能是个婴儿...... 剔除了小屁孩之后,再做第二步,减掉其中的世家子弟。 现在还没到乱世,各大世家还没开始分头下注,世家子弟要么不出仕,要出仕就是走举孝廉的路子,就算是接受辟召,那也是三公级才行,连九卿都够呛,更不提他只是个郡相。 如此一来,荀彧和荀攸两个世家子弟就被榜上除名。 不过虽然这两人没办法辟召,但是刘毅觉着,如果他实在没辟召到合适的,说不定能够请荀攸来帮忙。 毕竟在雒阳一行后,他同荀攸也算是熟悉了。 刘毅心中一时间还有些小自得。 这,就是人脉。 排除了小孩和二代之后,刘毅把已经有了一定地位的人给删掉,这种人自然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跑过来给他当掾属。 沮授、李儒、田丰三个人就属于这样的情况。 经过三次删选之后,刘毅发现原本一长串名字现在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贾诩、陈宫、程昱,许攸。 这四个人当中,名声最大,或许也最牛的,应当是贾诩。 相对于其他可能是兼修兵家,兵家造诣不一定配得上名望的“历史名臣”,精通兵法,并著有《钞孙子兵法》一卷,还为《吴起兵法》校注过的贾诩必然是主修兵家的“兵家儒士”。 不过刘毅还是忍痛把贾诩给排除了。 贾诩年纪肯定是足够的,现在应该快四十了,那么修为必然不差,至少有无妄境,说不定都有可能摸到了极意境。 但问题是,贾诩牛批是牛批了,但是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受”,奉行明哲保身,根本就没有出风头的意愿,在刘毅看来,对于贾诩,就必须要拿刀架在脖子上,逼到他不得不出主意才行。 可是人家贾诩现在还是董卓麾下,他强迫不来...... 去掉了贾诩之后,就是陈宫和程昱。 在刘毅心中,这两人水平应该是不分伯仲的,都属于第一梯队,而且两人既不是世家子弟,又都没有出仕,都属于他有希望辟召的人才。 只不过,在能力相近的情况,刘毅更倾向于程昱,而并非陈宫。 在前世历史上,程昱宁愿抄掠自己老家百姓粮食,也要提供曹操大军军粮,因此背负了骂名,以前刘毅也跟着骂过程昱,觉着这家伙不是个东西,可是他现在从一个老大的角度来考虑,顿时发觉这样的下属真的是..... 香呐! 而和程昱恰恰相反的,则是陈宫。 在正史里面,陈宫身为曹操下属,因为曹操杀了不少兖州名士,尤其是名士边让,而陈宫和很多兖州名士是好友,就因此反叛,狠狠的背刺了一把曹操,差点把曹大胡子给搞死。 前世刘毅作为一个蜀粉,对于这样的剧本是喜闻乐见的,当时还觉得陈宫讲义气,够哥们,对陈宫十分欣赏。 可是现在轮到他自己要辟召谋士的时候,对于陈宫这样的人就敬谢不敏了。 这样的人,可以当成朋友,却不能作为下属。 刘毅觉着,他自己不可能把陈宫有那些朋友给调查清楚了,更不可能需要动某个人的时候就因为此人是陈宫的朋友而就此罢手。 再说了,曹操杀这些名士也是事出有因,不能算滥杀无辜,因为这些人一直仗着自己有话语权,在拿人家曹大胡子的出生说三道四。 对这些人,刘毅只能用两个字来评价。 作死。 你们要是抨击人家曹大胡子的政策什么的也就罢了,说人家出身算什么能耐,刘毅认为如果他治下有哪些名士一直逼逼叨叨说他出身经不起考究什么的,他也会让这些人永远闭嘴。 所以刘毅犹豫了一番,把陈宫划了个圈作为备选项。 至于最后的许攸,这家伙因为图谋废帝未果后逃亡,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人在哪...... 刘毅最终定下先程昱,后陈宫的方案。 他有些腹黑的想道:“如果程昱不应辟,可以用陈宫应急,用过个几年找到更适合的就找没有实权的边缘部门将其打发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去兖州 刘毅打定主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向蔡邕诚恳拜谢,“多谢夫子提醒,毅险些酿成大祸。” 若不是蔡邕提醒,他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损失,会带来一些列极其严重的后果。 这损失可不只是兵力折损那么简单。 在刘毅看来,兵力损失只不过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名望的折损。 说白了,就是人设崩了。 这才是最致命的。 他能有现在的地位和人脉资源,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军事奇才”这个人设,这也是何进、卢植,乃至于刘虞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 可若是他这个“军事奇才”打个黄巾残余都损失不小,那还叫个什么军事奇才? 这些人肯定会心生疑惑,“难道那一次只不过是灵光一闪,是蒙的,其实水平不过寥寥?” 尤其是何进。 如果何进产生这样的想法,虽然凭刘毅现在手头上的战斗力,已经不需要害怕何进和他反目玩硬的,但是只要何进打消了以后召他带兵进京的念头,就会给他造成大麻烦。 所以,在刘毅心中,蔡邕这一次是无意中帮他解决了一个大危机。 他暗暗感慨,“人还是要多做好事,如果不是他本性善良,见这一老一小孤苦无依,心生怜悯,就不会想要帮蔡邕一把,这时候没有人提醒自己,肯定要倒大霉。” 拜别了蔡邕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刘毅都在忙辟召的事情。 他先是传书给何进,大致讲了一下打算辟召陈登的事,请其帮忙居中协调一下,省得宦官从中作梗。 同时还交代了糜竺,让其在兖州打听是否有名士叫做陈宫和程昱。 刘毅只记得陈宫和程昱都是兖州人士,具体是兖州哪里的却没有关注过,这些人不像“东莱太史慈”,出名的时候没有带上地域前缀,也幸亏他可以利用糜家的讯息网,否则想要跨州寻人怕是要废不小的功夫。 ............ 一个月后。 “什么?兖州没有哪个名士叫程昱的?” 刘毅看着面前糜竺,眉头紧锁。 糜竺重重一点头。 “府君,不仅仅兖州没有,附近的几个州也都没有叫做程昱的名士,但是在兖州确实有个叫陈宫的,是东郡的东武阳县人。” 这就奇怪了,有陈宫却没有程昱...... 刘毅面露疑惑,他记得很清楚,程昱是兖州人,而且不管是正史还是演义,程昱都是个在乡里有名望的人物,不是那种初期默默无闻后期一鸣惊人的选手。 他皱眉思索了一阵,突然一拍脑门,苦笑道: “子仲,再去查一下是否有叫程立的!” 程立? 糜竺只是稍一思忖就猜到了刘毅的意思。 “府君是说,那个叫程昱的此时应当叫程立?” “不错。” 刘毅点点头。 他也是刚刚听糜竺说没有程昱这个人才想起来,程昱这家伙原先是叫程立,这名字是曹操后来帮他改的。 他心想,“如果连程立都找不到,那就只能去找陈宫,至于程昱,只好等哪一天他自己冒出来了。” “如果连程立都没有......”他顿了一顿,“那便毋需再寻找,就此作罢。” 糜竺微微颔首,确实,就算是他糜氏商队遍布州郡,可想要找个人起码也要名字对才行,至不济,也要长相易于识别。 而府君说的三点,“中年男子,叫程昱,应在当地有不小的名望”,其中只有姓名是易于识别的,其他两项在每一个县中都有至少十数人符合,若姓名错误,那就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糜竺听到刘毅表示实在找不到就不用找,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他向刘毅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虽然辟召程昱的事情出了波折,但其他事项进展还算顺利。 此后没几天,刘毅就接到了朝廷的正式诏命,兼骑都尉一职,主青州讨贼事宜。 前来宣诏的宦官还带来了何进的私信,大意就是原本是要加封中郎将的,结果皇帝认为刘毅实在年轻,就压了一压,以骑都尉之职领兵。 刘毅虽然对此感到十分惋惜,但是也没太过意外。 毕竟现在将军称号还是很值钱的,朝廷对于将军号的授予非常慎重,将军泛滥那是灵帝死后的事情,就连曹大胡子,刚开始都是以骑都尉领兵,没能混到个将军称号。 不过,得知自己和将军称号失之交臂后刘毅还是暗暗憋了股劲。 他现在战绩不多,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个,而且还超额变现成了两千石的郡相职务,灵帝压他一把,他确实无话可说。 但是往后几年战事不少,立功的机会大把,只要运作的好,完全可以弄道足够分量的功勋,赶在灵帝死之前混个将军封号。 毕竟,灵帝时期的将军才是真将军,灵帝死后将军价值崩盘,人手一个,已经没了意义。 除此以外,何进还在信中告诉刘毅,辟召陈登的事他已经解决。 不过虽然何进把事情给办了,但还是在信中委婉的表达出了一个意思。 这样的事情最好少做。 刘毅很能理解何大将军的想法,收益半点没看到,投入反而已经一大把,为了防止刘毅把他当成冤大头提款机,些许提点很有必要的。 他心中清楚,在展现出新的价值之前,何大将军这里是不要想着再使唤了。 ............ 过了大半个月,糜竺带来了新的消息。 “府君,兖州确有程立此人,其为兖州东郡东阿县人士,在东阿颇有名望。” 还好没记错。 刘毅微微点头,暗松了口气。 不过,东郡东阿? 那岂不是和陈宫靠在一起? 他记得之前糜竺汇报过,陈宫是兖州东郡东武阳县人。 刘毅不禁有些感慨,这东郡还真是个出人才的地方。 眼见两人靠的这么近,刘毅心里不禁起了一个念头。 要不要亲自跑一趟? 先去找程立,如果事情不顺,可以直接转道去找陈宫,这样也省了不少来回路上传递信息的时间。 刘毅越想越觉得可行。 毕竟跨州辟召,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若是平时,他肯定会选择先发辟召书,可现在时间紧急,他还必须要留下两人都不答应,他派人去请荀攸的时间。 虽然走辟召书按时间推算也来得及,但太过紧凑,几乎留不下多少应变的时间,如果他亲自跑一趟,那么可以比派人发辟召书省下一个月。 如果发生什么突发的变故,那么这一个多月说不定就是救命的关键。 刘毅只是略一思忖,就下定了决心。 去兖州。 第一百九十五章 侧门 九日后,兖州,东阿县。 刘毅瞧了瞧眼前大宅子上的“程宅”二字,心知到了地方。 在前段时间拿定主意后,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将事务安排好,又同蔡邕告了假,接着便带着李房和张飞二人,轻装简行,只他花了十日,便到了兖州的东阿。 程立在东阿名声不小,刘毅只是稍微一打听,就摸到了程家。 他偏了偏头,对着一旁的张飞吩咐道:“翼德。” 张飞拱手应了声“唯”,便持着刘毅的名刺上去叫门。 汉代的名帖有两种形式,都是竹片所制,一种叫做“谒”,是下拜访上专用的,格式比较严谨,有谒见之意,刘毅在雒阳所用的名帖基本都是“谒”。 而另外一种就是“刺”,这个就比较随意些了,适用范围也更广,主要是士大夫之间日常交流通名时所用,除了使用谒帖的情况以外都是用名刺。 原本刘毅也曾犹豫过是否要同谒帖,可后来一想,感觉这样太作,毕竟他亲自登门已经表示了足够的尊重,再用以下见上的谒帖恐怕就不太合适了,礼太过则近乎伪,所以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按照世俗常规来。 张飞持着刘毅的名刺便上前敲门,没叩几下,程家大门便吱呀开了一条缝,一个高高瘦瘦,仆役打扮的人从里面探出了半个身子,只是一瞅,便立即向后一缩,只下脑袋露在外面,狐疑的问道,“汝是何人?” 张飞嘴角勾了勾,也不着恼,他对这样的情况早就见怪不怪,知道多说无用,便直接把名刺向那仆役面前一递,对着那已经缩成了半个脑袋的仆役和声道,“我家刘府君请见。” 府君! 那仆役下意识的手部用力,旋即便“哎哟”痛呼出声。 刘毅在不远处看到这现场版的“脑子被门挤”差点没笑出声来。 高瘦仆役也顾不上脑袋的疼痛,他很清楚“府君”二字意味着什么。 他连忙接过名刺,把门一关便返身匆匆离去。 刘毅见到大门又被关上丝毫不以为忤,也没觉得自己是吃了闭门羹。 因为按照礼仪,这才是标准操作,不管是后续开正门还是开侧门,都是需要先把大门关上才行,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那仆役关了门之后匆匆忙忙的往里走,在一个拐角处和一个白面青年撞了个满怀。 白面青年眉头一皱,喝骂道,“你在作甚!” 高瘦仆役被骂的一缩脖子,他知道眼前这个青年脾气不好,连忙辩解道,“门外有人自称刘府君,说要见家主,小人急于送名刺,非是有意冲撞。” 刘府君? 白面青年瞳孔一缩。 难道...... 他连忙追问道,“名刺呢?拿来!我来拿给族叔。” 高瘦仆役顿时有些犹豫,按说这样的东西是不应该假以人手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可若是不给,面前这个青年可是府中一霸。 这家伙虽然只是寄住于此的子侄,可是比家主的两个嫡子还豪横,因为他的父亲对家主有恩,所以家主对其尤为宽厚。 所以程家的众多仆役都是宁愿得罪家中的两个嫡子,也不能得罪此人,如果得罪了他,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一时的风险和一辈子的风险,高瘦仆役很从心的选择了前者,他小心翼翼的将名刺递给白面青年,同时陪笑道,“那便拜托了。” 白面青年一把接过名刺,举到面前一看,只见那长竹片正面刺刻着,“青州北海国,国相”,背面刺刻着“刘毅,字宏远”。 果然,是那已经成为了郡相的刘宏远! 他心中激动,立即将自己原先的事情放在了一边,转头直奔他族叔的书房而去。 程宅并不算很大,白面青年没废多长时间就来到了书房外。 此时,房间内。 一名身材高大的儒服男子正在翻阅简册,他时而抚须赞叹,时而提笔批注,显然已经沉浸其中。 正当他看的入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声音,“族叔,北海相刘毅在门外求见!” “北海相刘毅?” 他眉头一挑,将手中的简书放下,扬声道,“进来!” 白面青年得了批准,连忙跨步入内,他绕开屏风,先对中年男子行了一礼,然后才恭敬的将名刺递上。 中年男子接过名刺,只是略一翻看,就将其搁在了一边,对着白面青年说道,“如今阿武不在,你随我侧门相迎。” 侧门? 白面青年闻言微怔。 这可是一郡国相! 只开侧门...... 他略一犹豫,便出口问道,“族叔可是说错了?把正门说成了侧门?” 嗯? 中年男子没想到自己这族侄会提出异议,他嘴角一勾,轻笑道: “怎么?你不是对那刘府君颇为不满么?认为其在平寿令任上挟恩图报,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我本以为你会建议我闭门谢客的,为何反而想要正门迎接?” 这...... 白面青年有些错愕,他没想过自己的族叔会问这样的问题。 怎么说,难道说,因为这刘府君官大?两千石郡相和县令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急中生智,脑中灵光一闪,还真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便讪笑一声,说道:“我是见族叔在那刘府君担任平寿令时便对此人颇为赞许,此后还时时打听北海国的事情,便以为族叔对那刘府君颇为看重,所以才会误以为族叔是要开正门。” 咦?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自己这有些愚钝的族侄会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可是没想到居然能回答上来。 虽然一听就知道是口是心非之言,可毕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勉强能算过关。 有进步! 他赞许的点了点头,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平寿令刘毅到访,我自会正门相迎,可若是北海相刘毅前来,那就只有侧门相待了。” ??? 白面青年被自己族叔的说法给整懵了。 怎么官位高了,待遇反而变差了? 因为族叔的原因,这刘府君的消息他也知晓几分,这刘府君不是因为剿灭黄巾有功才升到郡相一职的么?没听说那刘府君是因为鱼肉百姓,或者阿谀奉承升的官阿? 第一百九十六章 程昱的考验 白面青年琢磨了半晌都没想出自家族叔的深意,他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出言相询。 “族叔,为何官职高了反而接待之礼变低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身边的白面青年,心中暗暗叹息。 “终究只有小聪明罢了。” 他没有急着回答自己这族侄的问题,而是先示意他跟在身后,接着便举步迈出书房,走了一会后才出言解释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刘府君此次前来,应当是为了辟召我的。” “辟召?” 白面青年忍不住惊呼出声。 族叔要是应辟成为了官员,那我岂不是...... 他一想到这,便立即激动的问道,“族叔这是要出仕了么? 哪知道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未必。” 未必?? 白面青年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他连忙问道,“族叔不是对那刘府君颇多赞誉么,为何?” 中年男子侧首瞥了瞥白面青年,随后才淡淡的说道,“居然上此听说这刘府君的消息已经过了近三月,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是否应辟,还要等见完这刘府君才有定论。” 说完,便不在多言,当先向着侧门的方向走去。 还要见过才有定论? 白面青年眉头紧锁。 他突然间想明白了族叔为什么说,“如果是平寿令刘毅,那么会开正门,若是北海相刘毅,只开侧门” 是考验! 在族叔看来,平寿令刘毅应当不会是为了来辟召他的,或者他是不会考虑成为一个县令掾属的,所以用不着考验,那么自然会以礼相待。 而北海相刘毅则很可能是为了辟召而来,那么就有必要加以考验。 弄明白了自家族叔的意图之后,白面青年立即变得闷闷不乐起来,他心想,“还以为族叔对那刘毅那样赞许,会省去那所谓的考验,可如今既然有考验,这个接待礼仪只不过是次要的,最难的反而是那个问题。” 他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跟在中年男子身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侧门的方向挪,一边挪,一边还在心中哀叹。 “看样子,这次族叔又是不应辟了,毕竟那个问题,所有想要辟召族叔的人都没有答的让族叔满意,所以族叔才拖了这么多年没有出仕。” “唉!” ............ 刘毅在外面没等多久,便听到“吱呀”一声,只见在正门旁七步远的侧门大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儒服男子带着一个白脸青年走了出来。 侧门? 刘毅眉头一挑,感到有些意外。 根据他的了解,程立属于很标准的“中户”之家,家庭条件其实很一般,而且上三代没有一个做官的,属于寒门中的寒门,差不多可以把这个“门”字给取消了,基本上和普通的士子家庭没什么差别。 所以,原本按照刘毅的猜想,他一个两千石的郡相,起码也能享受到正门的待遇才对。 不过刘毅虽然猜错了,但也只是有些诧异而已,倒不至于生气,毕竟侧门迎接并不算失礼的举动。 而李房和张飞两人虽然心里有些不忿,但是因为在路上被刘毅告诫过,所以都是默默的站在刘毅身后没有作声。 那中年男子几个大跨步便走到了刘毅面前,他郑重行了一个揖礼。 “程立,见过刘府君。” 因为刘毅是递交了名刺的,所以不需要再自报家门,因此他施了一礼后直接回道,“见过程君。” 程立没有官职,还只是个白身,所以刘毅只能在“程君”和“程翁”,两个称呼中选一个,而“翁”字一般都是用于称呼年纪较大者,因此只能选择“程君”。 在一番复杂又不可或缺的登门流程之后,刘毅在程立指引下到客厅就坐。 刘毅坐定后便等着程立开口询问他的来意。 他在路上已经打打好了腹稿,只要程立出言相询,就可以顺其自然的把目的给带出来,可是他等了有十数息,程立只是在主位上笑呵呵的看着他,就是不开口。 眼见再沉默下去就要冷场,程立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刘毅心中了然。 这程立恐怕和他的想法差不多,看样子是不可能主动开口询问的了! 刘毅弄清楚程立的意图之后便主动开口,“毅冒昧登门,实有一事相求。” 没办法,这样干耗下去也不是个事,毕竟他是有求于人的一方。 程立见刘毅开口后便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肃声道,“府君言重了,当不得求字,若有所需,但说无妨。” 刘毅看了一眼程立身后一副衰衰模样的白面青年,徐徐说道,“毅久闻程君之名,愿辟程君为府中长史。” 长史! 白面青年瞳孔猛然一缩。 族叔真的没有说错,这刘府君果然是来辟召族叔的,而且直接就给予长史的职务! 长史是郡守国相的辅佐官,品轶六百石,为众多掾属之长。 虽然看起来长史品轶只有六百石,还没有一个大县的县令高,但是论实权和地位,长史应该是郡相之下的第一人,排序在所有的县令之前。 因为从权限上来讲,长史什么事情都可以管,如果不是长史作为掾属,和主官绑的太紧密,恐怕哪些世家子弟出仕后的第一选择就不是县令,而是长史。 白面青年顿时感到非常心痛。 在所有前来辟召族叔的人当中,这刘毅给的职务可以排到第三!仅次于两位刺史给予的别驾从事之位! 他忍不住摇头叹息。 给的职位再好,答不上问题也是无济于事。 果然,他见到自家族叔微微一笑,对那刘府君说道,“程立多谢府君抬爱,原本得府君如此看重,本不该犹疑,可立有一事,一直心存疑惑,若不能解,实在无暇他顾,不知可否求教于府君?” 嗯? 不能解惑,无暇他顾? 刘毅眼睛一眯,立即明白了程立的意思。 这是考验来了! 考验通过,那么一切都好说,如果考验没通过,没有能帮他“解惑”,那么对不起,只能打哪来,回哪去。 虽然刘毅心中没底,但是他没有露怯,只是拱了拱手,和声道,“愿闻其详。”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送分题,送命题 程立见刘毅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应允,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不过,这份欣赏,是年长者对后起之秀的欣赏,而不是应辟者对于辟召者的欣赏,说实话,程立其实没有对刘毅抱有多大的希望。 为什么? 因为刘毅太年轻了。 而他要问的问题,越是年轻,能回答上来的概率就越低。 但是低归低,终究不是无,按照程立的处事原则,只要不是毫无可能,他便愿意一试,所以他抚了一下精心打理过的长髯,轻咳一声,微笑着说道: “若贼寇犯境,刘府君领兵御敌,可粮秣不济,仅剩一日之需,援军连同补给五日后方能抵达,此时府君麾下幕僚建议府君抄掠百姓之粮,以供四日所需,敢问府君将如何行事?” 嗯? 这个问题?? 刘毅瞳孔猛然一缩,心头剧震。 这不就是前世历史上程昱干过的事么? 也不怪刘毅这样惊讶,程昱这个人对曹魏的贡献极大,历史评价很高,但是这样功勋卓著的人居然临死都没有封公,就是因为有一个黑点。 当时曹操被陈宫背刺,吕布入兖州,整个兖州几乎都叛曹投吕,只剩下三个县没有投靠吕布,而程昱的老家东阿县就是其中之一。 程昱坐镇东阿据城抵抗,终于等到了曹操的援军,可是曹操军因为轻装简行,急于支援,粮秣辎重没有跟的上,中间有了三日的粮食缺口,程昱为了提供军需,就把自己老家的百姓给抢了,为援军提供了三日军粮,终于平安等到了后续粮秣抵达。 据传言,这些粮食当中甚至夹杂有人肉。 虽然程昱把缺粮的危机给解决了,但是这件事终究还是成为了程昱的一个黑点。 刘毅在心里面犯了嘀咕。 “以前还认为程昱是为形势所逼,迫不得已,现在看来他干这个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他很早就有过关于类似事件的思考,那此是不过是因缘际会,让他的想法变成了实践而已。” 刘毅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程昱会拖到现在都没有出仕了。 他这个问题,如果有十个前来辟召他的人,起码会有九个半会回答他,“幕僚之计不可!” 说老实话,如果问这个问题的不是程昱,如果刘毅不知道程昱在历史上干过这一出,他肯定会义正言辞的回答,“断不会用此计谋。” 开玩笑,汉朝以仁孝治天下,这种官军劫掠百姓的事情能干?那不就和贼寇没区别了么。 虽然这十个里面真的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起码有一半会做出这种事,官军有不少时候同贼寇也确实没啥区别,但是做归做,怎么能宣诸于口呢? 一点牌坊都不要了? 而且这程昱是寒门中的寒门,和普通老百姓也没太大差别,怎么可能会喜欢同意劫掠百姓的人呢? 所以,这些人肯定是这样想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这程立肯定是想要看看吾等是否仁德,所以自然是不可取,真正的问题还在后面。” 看似送分题,其实是送命题。 结果他们回答完了之后才发现,咦?没别的问题了? 呵呵,结果就没有然后了。 刘毅嘴角微扬,暗暗庆幸。 对于别人而言的送命题,对于他却真的是送分题! 他微微低头,装作低头思考,其实是在强行忍住笑意。 直到数息后,刘毅将心中的喜意强行收敛,便装模做样的沉吟一声,接着抬起头来,刚要开口回答,却在无意中瞥见了程立那黑幽幽的眸子。 刘毅心中瞬间一警。 不对! 他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可能这样简单! 刘毅嘴唇紧抿,他经过一番严肃的思考之后,发现了此前因为喜悦而忽略的一个问题。 历史上对程昱的评价还是比较正面的,如果他只是个如此不择手段的人,那么在他以后的生平事迹上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是除了这个事情,程昱的生平里面几乎没有别的黑点,反而还曾经劝过曹操不要杀降卒...... 刘毅皱着眉头思量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抓住了一些思路。 程昱这个人,别看只是个寒门中的寒门,但是这家伙和太史慈这个小官迷还不大一样,他胸中自有傲气,如果觉得不对胃口,那什么身份都不顶事。 就比如说,刘岱。 轮身份地位,刘岱同样是汉室宗亲,而是是比刘毅还老资格的宗亲,官位更是兖州刺史,不仅地位高,还是现管。 但结果如何,程昱看了不爽,觉得这人不怎么样,照样没应辟。 所以,刘毅觉得,程昱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为了看看和他的理念是否一致。 说白了,就是“看看你三观是否和我差不多。” 那么,程昱通过这个问题,想要找的是什么样三观的? 或者,刘毅觉得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借鉴一下成功者的经验。 如果是曹操,会怎么样回答程昱的问题? 刘毅结合那个时间段的曹操,仔细琢磨了一阵,觉得老曹对这样的问题,无非也就是三种解决途径。 第一个,硬挨。 将一日军粮变成四日,每天吃一点点,硬挨,毕竟只有四天,在不断水,每天有一点粮食果腹的情况下是不会饿死人的,运气好能挺到援军抵达。 可也说过了,运气好。 因为这种办法会面临内外两个困难。 与内,士兵缺粮挨饿士气低迷,很容易哗变,说不定会献城投降,毕竟不是你说只要坚持四天那么士兵就会相信的,他们只能看到自己饿了好几天都没粮食,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 与外,在挨饿的这几天内一旦敌军进攻,那么战斗力大附件降低的守军大概率会抵挡不住,很可能会被一鼓而下。 当然,也可以用另外一种形式,放弃一部分士兵,直接将其断粮,而保证另外一部分精锐粮食充足。 这种办法也有可行性,但是有个弊端,先不说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兵力够不够把防线铺满,单被放弃的那一部分又不是傻子。 刘毅敢断定,断粮的第二天那些人发现不对劲就会生出事端,很可能会趁着还有点力气奋起反抗,弄不好自己内部先要打一场,同样不可取。 所以,在刘毅看来,硬挨是个碰运气的下下策,以曹大胡子的风格,肯定不会选。 而第二个,便是劫掠本地豪族。 这个办法其实就是所谓的打土豪。 这种办法虽然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也有很多弊端。 一般而言,本地豪族都会储存为数不少的粮食,但是,这个数量是否够大军三日所需,还是个未知数,而且一般本地豪族的力量都不会太弱,想要从他们那里弄到粮食,恐怕要先打一场,硬抢才可以,很容易被外敌乘虚而入。 而且抢了本地土豪的后遗症极大,以后恐怕会生出不少的事端。 至于“借”嘛……在那种关头,除非硬借,否则人家又不傻,凭啥信你会还?毕竟这种硬借到的,不还的占了大多数。 “我凭本事借到的,为啥要还?”可不单单只是个梗而已,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以前战争年代签的没兑现的借条呢。 刘毅觉着,老曹肯定不会这样干,因为曹操身为豪门子弟,很清楚得罪了世家豪族集团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第三个办法就是幕僚建议的劫掠百姓。 在刘毅看来,这个办法最大的损失就是名望和民心。 这个办法其实是最有可操作性,而且还是风险最低的,如果操作得当,名望和民心都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因为此时的老百姓真的要求很低,也很容易满足。 只要不把老百姓的口粮抢绝了,并且在粮秣抵挡后进行补偿,老百姓几乎不会有太多的记恨。 这可就不像那些世家豪族,人家活的不仅仅要利益,更要面子,要是抢了他们一次,哪怕事后超额赔偿了,他们都会把账给你记着,并且大肆宣传,等于得罪了整个世家豪族群体,在没有一定的实力之前这样干以后将会寸步难行。 所以,刘毅觉得,如果他是曹操,让他来选,也肯定会选择欺负老实人......抢老百姓。 但是曹操肯定不会一抢了之。 因为曹大胡子虽然出生豪族,但是和袁家的两个不同,他很注重普通老百姓,在他有了基本盘之后颁布了不少削弱打击豪强,抑制土地兼并,降低税赋的政策。 所以,曹操在抢了一把应急之后,肯定会出台补救措施,弥补因此丢失的人望。 刘毅眼眸低垂,他代位曹操,将问题想了一遍之后,总算捋清楚了程昱的意图。 如果只知道抢老百姓的口粮来应急,最多算是“暴虐”,只能得到个不择手段的评价,可程昱毕竟是普通家庭,更加贴近百姓,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一个有困难就搞老百姓的人? 因此,程昱正在想要的是,该干的时候不磨磨唧唧,不会虚伪的说“这样会不会不合适”,而且事后又不会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人。 也就是所谓的“谋而敢断,暴而不虐”。 就像他自己一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收服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刘毅捋明白了程昱想要什么之后心里有了底气,也变的淡定了不少,他拿起案上的蜜浆抿了一口,开始斟酌措辞。 蜜浆,其实就是蜂蜜水。 没错,就是“欲得蜜浆,又无蜜”,气死袁术的那个东西。 刘毅前世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想着袁术都兵败被打成那样了,还奢侈的想喝蜜浆,居然还因为没蜜水喝而气死,就感觉这家伙同“何不食肉糜”差不多,简直low到爆炸,活该扑街。 但是现在穿越过来一看,虽然刘毅依然觉袁术脑子有贵恙,但是这一点是真的是误会人袁术了。 此时的蜂蜜水就是个非常非常平民化的饮品,这种东西就连大户人家的仆役能喝到,有点类似于前世的茶叶,几乎任何一个中户之家都会备一些用以待客。 所以当袁术发现自己连“茶叶”都喝不起的时候,才会气的呕血而亡。 毕竟连蜂蜜水都木的喝了,那么要解渴就只能喝最次的,平头百姓中的穷苦人士才喝的,“温汤”。 也就是......热水,白开水。 多喝热水这个梗,确切来说从东汉就开始了,不过这东西只是下下等人喝的,甚至官员在下乡体察民情的时候流行“行县持干精,但配温汤而已”,也就是说,把吃干粮,喝热水当作是一种廉洁奉公的表现。 因此,刘毅觉得,袁术很可能是想“我袁术,哪怕是死,也不要喝这种贱民喝的东西,也不要被廉洁!” 然后,袁术很有骨气的没有真香,而是真死了。 而刘毅自从成为了县令起,就把蜜浆作为自己的常规饮品,既可以解渴,同时也是引以为戒,告诉自己,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否则一不留神连蜜浆都没得喝。 也正因此,他喝着即将要成为自己第一个正儿八经谋士的程昱提供的蜂蜜水,感觉就是比自己平时喝的...... 要甜! “咳咳!” 刘毅清了清嗓子,他要把“即将”,变成“已经”。 “程君,若我来领军,自是不会采纳幕僚的提议。” 果然! 在程昱侧后方竖着耳朵倾听的白面青年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叹息。 虽然他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可是他知道错误答案,因为凡是回答不会采纳建议的,最终都被族叔拒绝了,无一例外! “因为幕僚的提议仅为半计,自不可取。” 嗯? 白面青年闻言精神一震,他立即转头看向自己的族叔。 只见自家族叔面不改色,似乎非常平静,但是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自家族叔身体微微前倾,臀部抬起离开了脚踵,从寻常的坐姿,变成了“跽”坐。 “哦?” “半计?不知府君之全策为何?” 程昱轻飘飘的问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好奇,看起来淡定无比。 刘毅一开始都被程昱的这副做派给唬住了,如果不是他在程昱的眼底发现了一丝隐藏着的紧张,甚至都会以为是自己猜错了。 “不过,既然你紧张,那我可就不紧张了......”刘毅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他嘴角一勾,摆出一副胸有成竹,意气风发的做派,笑道,“全策自然是,五日前,掠百姓之粮,五日后,补百姓之失。” 刘毅没有唧唧歪歪的啰嗦一大堆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坐,因为和聪明人讲话不需要说太多,只需要寥寥数句,他自然就会明白你想要表达的含义。 程昱自然是聪明人,所以他抚掌赞道,“府君之策甚妙,程立之惑,解矣!” 就如他出的题目一样,程昱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虽然他心中对刘毅居然能回答上这个问题非常意外,但他依然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席,两个大步走到了刘毅面前。 “程昱之惑已解,不知府君之约是否依旧?” 依旧? 当然依旧! 不然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干嘛的? 这不问的废..... 嗯? 刘毅这才反过来程昱的意思,他心中微汗。 “略尬,这居然还要程昱提醒......” 他连忙一骨碌的爬起来,一个闪身绕到了程昱面前,行了一个拜礼,正声道,“北海相毅,愿辟程君为长史。” 程昱肃立在原地,生受了刘毅一礼,等刘毅行礼完起身后,便郑重的躬身回礼,缓声道:“长史立,拜见刘府君!” 刘毅呵呵一笑,等了数息,见程昱行礼完成便上前将其扶起。 程昱起身后就把自己代入到了刘毅麾下长史的角色,他立即就给刘毅来了个“大”动作——拉着刘毅换位置。 他半拉半拽的把刘毅“强行”按在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是主位。 用程昱的话说,就是既然已定了身份,那么自然就要明尊卑,一刻都不可以含糊。 所以刘毅无奈之下只好占据了主位。 等重新坐定之后,刘毅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仲德何时可以赴任?” 仲德是程昱的字。 程昱没有立即回答,他沉吟了片刻后方才说道,“属下需要些许时日安顿家小,当能在十五日内启程。” 刘毅点点头。 程昱这个是正常操作,不是所有人都像太史慈那样会带着老妈到处跑的,程昱这一看就是一大家子,肯定不会因为一个人当官就变卖产业跟着走,所以程昱要花些时间来善后完全在刘毅的预料之内。 不过虽然很合理,但是刘毅却没有那个时间在这里白耗十五天空等,他便对程昱说道,“北海国事务繁多,我却是无法在这等仲德一同回返,不过我会让门下督在此等候,陪同仲德一起前往北海,以为照应。” 说完,刘毅就扭头对一直在身后默默旁观的李房吩咐道,“宣直,你便留在此地,等仲德事毕,陪同他一起回北海。” 李房也多说什么,直接拱手应命。 程昱知道,所谓的陪同返回,只不过是刘府君照顾自己面子的说法而已,其实就是派了自己的门下督来保护自己。 估计是觉得兖州距离青州路途遥远,青州又不安定,如果不派人保护,怕中间出什么岔子,自己不能全须全尾的平安抵达北海。 不过看破不说破,程昱知道这是刘府君的好意,虽然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但是也没有拒绝。 刘毅见事情已经完全搞定,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在放松了心情之后刘毅就开始得陇望蜀了起来,他先是拉着程昱闲聊了一阵,然后就本着不问白不问的原则,呵呵强行尬笑了一声,对程昱问道: “不知仲德可否听说过陈宫,陈公台?”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陈登来了 在刘毅想来,程昱和陈宫同属于兖州东郡,应该会互相听说过,说不定还会互相认识,毕竟他对陈宫的品性只是猜测,不一定就准。 万一陈宫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那么错过这样的一个顶级谋士岂不是可惜? “禀府君。”程昱拱了拱手,答道,“属下确实听说过陈公台,陈宫与海内名士相交,在兖州颇有名望,不过因为属下仅在这东阿有些许名声,所以只是闻名,未能谋面。” 呃? 得了,听完了程昱的话,刘毅很干脆的打消了去找陈宫的念头。 程昱这句话咋一听,似乎很正常,没什么毛病,但是只要细细一品。 啧啧...... 说实话,刘毅确实没有料到,程昱居然会看陈宫不爽,否则他也不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他稍微一琢磨就发现,程昱会看陈宫不顺眼非常正常。 因为陈宫的家庭条件比程昱也好不了多少,两人又在同一郡,年纪又相差不大,起初又都是在东郡闻名,所以难免会有人把他们两放在一起比较。 人这种生物,就怕被摆在一起比较,就算是没矛盾的两个人,放一起比较多了都会产出矛盾。 这种事情,就算是圣人,都不能免俗。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程昱喜欢怼人,还是因为陈宫会处朋友,反正根据目前刘毅所了解的情况,陈宫在兖州的朋友要比程昱的朋友要多上不少。 或许是文人相轻,又有可能是远交近攻,总之,根据程昱刚才的言辞和神态,刘毅觉得这两个东郡的名士应该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面,甚至这两人的关系都有可能不大好。 刘毅甚至觉得,程昱之所以在陈宫背刺曹操之后拼死抵抗,不仅仅是因为看好曹操,说不定也有和陈宫有矛盾的原因在内。 不然,按理说,在正史上陈宫是打着为兖州名士复仇的旗号背叛的曹操,而整个兖州几乎是一窝蜂的相应。 而唯三没有背叛的,一个是荀彧,人家是颍川人,一个是枣祗,荀彧小弟,同样是颍川人。 第三个就是程昱,地地道道的兖州本地人士。 所以当时刘毅就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因为程昱对陈宫有意见。 “未曾谋面......” 刘毅故意重复了一句。 然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程昱一眼,顿了一顿之后才说道,“既然连仲德你这个东郡人士都对陈宫不算了解......” “那便就此作罢,我就不再顺路拜访陈宫了,将会直接返回北海。” 刘毅很痛快的选择放弃陈宫来刷一波程昱的好感度。 虽然他知道,即便是他去辟召陈宫,以程昱的人品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刘毅觉得没必要。 刚才程昱也说了,陈宫与海内名士相交。 这就说明,这个陈宫就是正史版的陈宫。 因为包括三国演义在内的所有其他版本陈宫都不是一个“与海内名士相交,颇有名望”的人设。 所以,与其要一个自己不信任的谋士,还不如不要。 刘毅相信,以程昱的智商,肯定能听的懂他刚才话里面表达的意思。 程昱听了刘毅说的话之后眉头一挑,他确实听懂了。 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这种事心照不宣即可,没必要述诸于口。 他只是微微躬身,对刘毅行了一礼,说道:“愿府君路途通达,属下将家眷安置完毕后便会立即启程,前往北海。” 刘毅微微颔首,又同李房交代了几句,连饭也没留下来吃,就直接带着张飞动身返回。 说起来,他不远千里,从青州北海赶到兖州东郡,路上花了近十天,结果真正用来办事情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算上返程的时间,等于是用了二十天来办放在前世半个时辰就可以搞定的事情。 刘毅不得不感慨一句,信息的便捷传递,真的是失去了才会感到珍惜。 但是尽管吐槽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太长,但是刘毅还是觉得这一趟兖州之行是非常值得的。 他在和程昱闲聊的时候已经问过,程昱的真气水准相当于无妄境中阶,随时有可能突破到无妄高阶。 这和刘毅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在他的想象里,程昱后世的名声以及他现在的年龄,起码应该是在无妄高阶才对,很可能是无妄巅峰,就算是极意境,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后来经过程昱的一番解释,刘毅才知道,文人和武将一样,到了无妄境之后,如果光靠苦修,提升的速度就会大幅度下降,必须要有实践才行。 讲真,刘毅没觉得光靠苦修提升的速度就会大幅度下降,他自己这巅峰的实力不就是苦修来的么? 但是其他人毕竟不像他自己这样有天赋,根据他了解下来,包括刘关张以及太史慈的经历来看,确实到了无妄境之后实战搏杀的提升速度要比闷头修行快上不少。 而程昱作为兵家士子,如果不是在黄巾之乱爆发的时候因为要保卫老家东阿得到了一次实践的机会,说不定还停留在无妄境初期,连现在中期的境界都没有。 不过,即便无妄中期也够用了,而且跟了他之后程昱有的是实践的机会,境界提升的速度肯定不会慢。 ............ 十日后,刘毅重新回到了北海。 他返回了北海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而是先上门拜访了已经应辟抵达了剧县的陈登。 说起来,虽然陈登因为刚刚才开始研究兵家典籍,军事方面的才能一般般,但是刘毅对此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陈登哪怕是对军事一窍不通,他依旧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 这家伙不仅在政务上厉害,还精通农事、水利。 见过了陈登之后刘毅非常感慨。 不得不说,小年轻比程昱这样的老油子好对付多了。 也许是因为大量的功夫已经在前面已经做完了,所以刘毅见陈登的过程非常顺利,简直顺利到令人发指。 陈登见到刘毅之后先是表达了对刘毅的敬佩,然后表示,愿意陪刘府君一搏。 对,一搏。 因为他可没傻到在辟召书里面说什么,我已经请人搞定了十常侍,你不用担心的。 开玩笑,能和十常侍扯上关系么? 所以,他当时的言辞是这样的。 “毅为汉室宗亲,岂能因惧宦官而弃贤才?若事有不谐,吾一力担之!若有陈君相助,假以时日,何愁宦官不除?不知陈君可愿一搏?” 刘毅觉得,陈登不是猜不到他是在用激将法,但是陈登到底和程昱不一样,激将法对于程昱是一点用都没有,可陈登才二十二岁,热血未冷。 就算知道你是激将法又如何? 你这个人我看着顺眼,既然你不怕宦官,那我奉陪! 然后,陈登就来了。 第两百章 大战将起 刘毅给陈登安排的职务是主簿,兼领户曹掾。 主簿是属吏当中非常心腹的一个职位,相当于秘书长,大事小事都可以参与进去,而户曹则是主要掌管民户、农桑等事宜。 谁然身兼两职会比较辛苦,但是没办法,谁叫“种田流”人才太少呢,能者多劳嘛。 在陈登走马上任之后,刘毅感觉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陈登不同于普通士子,他是个官三代,从小就接受过如何当官的教育,所以,陈登只是在几天的适应期后就找到了节奏,把所有的政务都理的井井有条,给刘毅省下了许多时间和精力。 刘毅将节约出来的时间全部都用来锻炼武艺上。 这其实是在刘毅到了无妄境之后就打算定下心来做的事情,因为相对于真气境界,他的兵刃技巧明显已经落下了太多。 不说配不上他无妄境巅峰的身份,就连普通的无妄境都不如。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兵刃技巧要比寻常无妄境要差一些,即便真气修为比刘备高上一筹都有可能翻车,以刘毅的风格,在刘备来的第一天就会用“切磋”的名义给其一个下马威。 奈何,因为武艺略逊,只能和刘备九一开,他只好忍痛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他刘府君是个要求完美的人,不是十零开是不会动手的。 刘毅给自己定了个弓术、枪术、骑术各两小时的修炼计划。 ............ 两个月后。 剧县,北海相府。 刘毅麾下的一众心腹齐聚一堂。 “骑术提升到了圆融,枪术大成、弓术大成!” 刘毅端坐在上首的主位上,在开口说话之前忍不住又扫了一眼系统。 没办法,他对自己这两个月来的成果简直不要太满意。 事实证明,他刘府君不仅可以努力修炼,还可以努力修炼。 自豪归自豪,刘毅并没有因此就觉得自己是个什么真气庸才,武艺天才,他心中清楚,之所以这短短的两个多月能有这样大的提高,其实主要原因是他的境界高! 无妄境巅峰的身体素质比乾元境强了何止一筹? 同样的时间,乾元境突刺一百下就要休息,而他却可以突刺一千下还不带喘气的,效率能不高么? 所谓高屋建瓴,说句自大一点的,刘毅觉得如果他现在新练一门兵刃,完全能够做到上手入门,一个时辰内熟练,两天精通! 至于为什么骑术还只是圆融? 他吃得消这样高强度的锻炼,可是马吃不消啊! 谁让他的坐骑不是什么赤兔、爪黄飞电之流的呢? 如果按照刘毅的节奏来练,他的黑马很快就会变成死马,所以受限于坐骑,只练到了圆融境界。 不过到了大成之后他的境界红利就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水磨的功夫。 小小自恋了一把之后,刘毅将心思回归到正事上来,他环视了一圈按文武分列两侧的麾下骨干,心里颇有些感概。 时隔一年半,他终于从一个“三无人员”变成了“四有青年”,手下终于不再是小猫两三只,而是群英荟萃,像模像样了。 这些人中,有些已经经过了考验,证明了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历史名臣”,而有些,却还没有表现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刘毅面色一正,肃声道:“诸君听令!” 他没有和手下商量战术的想法,因为具体的战术他已经和程昱及陈登开小会商议过了,而且说实话,以他现在手头上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玩什么奇谋险计,直接堂堂正正的碾压过去就可以。 “令,长史程昱,随军出征!” 在他的右侧最上首位置的一人起身离席,快步走到中央位置,躬身道: “长史程昱,领命!” 此人正是文官之中官阶最高,同时也是年龄最大的存在,长史程昱。 说实话,年龄大还是有些优势的,如果不是程昱年龄够长,即便他有才有名,刘毅也不敢一下子就把他放在长史这么高的位置上。 若是一个同样年轻的人,寸功未立就爬到了那些老下属的头上,他们心里肯定会很有想法,但如果是个年长者,他们心中的抵触情绪就会小很多,就好像年龄大的就不会是沽名钓誉之辈一样。 不过程昱到底是老辣,他似乎是猜到了刘毅可能会有压力,在担任长史之后的一周内就把刘毅麾下的文臣都拜访了一遍。 然后他们就从,“府君怎么让这个人一下子就做了长史啊!”,变成了,“府君好棒棒,居然能请到这么厉害的人做长史!” 毕竟唯一能和程昱一较高下的陈登现在还比较稚嫩,除了他之外,其他文官都差了程昱一筹。 不仅如此,程昱在折服了文官之后便开始进行他长史的工作,很有分寸的没有拜访任何武将,其中的尺度之准,刘毅只能说一句,真不愧是被曹操评价为,“知进退,善处事”的程昱。 刘毅见程昱领命后便继续说道: “命主簿陈登,留守剧县,代吾行事!” 坐在程昱下首的陈登立即领命。 留守人员刘毅思考过好几遍,最终还是决定让陈登主持。 因为陈登不仅仅政务出色,军事上的天赋也是一等一的,就算出了什么变故,他应对的来,而且现在陈登主持的兴修水利以及劝农桑事干的非常不错。 那些被俘虏用来服劳役的黄巾降兵干起活来的效率还是高的,短短的两个多月,已经修好了一条渠,垦出了近万亩荒地。 所以刘毅觉得,不能让陈登随军。 他自己在剧县的时候,陈登可以不需要跑多远就可以兼顾两头,但是如果跟着大军出征,那肯定就没办法再担负起户曹的职责,势必要影响现在已有的成果。 刘毅思虑再三,还是觉得种田发育更重要一些,现在打仗有朝廷支持,不够军粮可以从临郡调拨,等过了几年,可就要实打实的靠自己了,到时候有粮才能有兵,而没兵...... 那就是个弟弟! 所以刘毅还是觉得把陈登留守比较妥当。 既然陈登必须要留下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么让他顺手把坐镇后方的任务担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第两百零一章 战前部署 “令功曹,命你留守剧县协助陈主簿,巡查不法,若有作奸犯科者,严惩不贷。”刘毅在安排了陈登之后紧接着对令书说道。 陈登毕竟才投入到麾下不久,刘毅虽然信任陈登,但如果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就把整个老巢都托付到他一人身上却不是为上之道。 而令书虽然不是历史名臣,可能力却是有目共睹,所以刘毅就让令书留守剧县,将行政权和监察权分离,既是辅助,也是制约。 刘毅也不怕陈登猜到他的意图,毕竟这是个主官的正常操作。 令书闻言心中一动,他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刘毅的意图,旋即便大步离席,走到中央,躬身道:“令书必不负府君所托。” 刘毅微微颔首,也没多说什么“快快请起毋需多礼”之类的话,而是直接挥手示意令书返回入坐。 私下里可以随和些,但是在这种严肃的正式场合,还是需要摆架子,明尊卑的。 刘毅等了几息,直到令书回到案后就坐,方才继续说道: “令,金曹掾糜竺、五官掾孙乾负责大军粮秣辎重运转事宜,糜竺为主,孙乾为辅,务必使齐国、平原国粮秣供应顺畅,大军辎重无虞!” 糜竺、孙乾包括刘备关羽,虽然都是习武之人,但现在都算文官。 因为汉朝不像后世,此时根本没有严格的文武区分,更不存在什么文武鄙视链,很多人都是在文武职之间反复横跳。 就好比卢植,先做的文职侍中、尚书,后又转职成武官中郎将,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变成了文官尚书。 糜竺和孙乾略一对视,便同时起身应命。 经过了大半年的相处,糜竺和孙乾两人也算是相互比较熟悉,都对另一方的能力表示认可,所以对刘毅的这个安排没有丝毫的异议。 让这两个人来负责后勤,是刘毅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没有什么人比他俩更适合做这个。 对于古代战争,驻在城内还稍微好些,如果是野外扎营对峙,军粮晚上一天,主帅就会心慌慌,晚送五天,军队就会断粮。 若是晚送十天...... 那就可以不用送了。 送来干嘛呢? 人早就没了。 不是被打败了,就是人跑光了! 而糜竺是从一县商队做起,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才坐上的糜家族长之位,有着非常丰富的基层物流运转经验。 刘毅觉着,没有人会比糜竺更清楚该“用多少民夫、花多少时间才能把固定分量的粮秣送达指定地点”。 让糜竺来担任后勤官,他也许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准时送达,但一定会是时间误差最小的那个。 至于孙乾...... 这家伙是派来帮助糜竺干协调工作的。 虽然按照朝廷的诏命,他作为统领青州剿匪事宜的骑都尉是有权让青州各郡县有粮出粮有人出人的。 但是诏命归诏命,如果那几个郡相铁了心不配合,有的是绕开诏命拖延甚至捣蛋的法子,这时候就需要孙乾这个外交达人登场了。 有孙忽悠在,完全可以把齐国和平原国阳奉阴违不肯出粮出力的概率降到最低。 在糜竺和孙乾两人领命之后,刘毅没有急着立即宣布下一个任命,反而先看向了关羽。 他沉吟一声,说道,“云长募兵练兵有功,即日起为兵曹掾。” 关羽并没有因为刘毅升他职而激动,他反而回礼道: “羽不敢居功,练兵前都昌令曾传授属下颇多经验,若非都昌令之助,羽恐无法完成府君之命。” 关羽觉得自己倒不是谦虚,而是说的大实话。 在整个募兵练兵的过程中,在募兵方面他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因为他发现,在北海国,刘府君的声望很高,到处都有刘府君的传闻逸事,几乎是被无敌神化的存在,所以那些人一听刘府君要募兵,都是非常踊跃,如果不是刘府君下令限定了总人数,别说五万,说定十万都有了。 关键是练兵。 关羽很清楚,如果不是在那天的接风宴上太史慈主动向他传授了练兵的经验,按照他以前的练法,根本不可能完成完成刘府君不到半年便初具战力的要求。 关羽也是带过兵的,他们三兄弟刚相应号召招募的人马就是由他来负责训练,所以他很清楚其中的难度。 当时太史慈在私下里告诉他一个秘诀。 “帮刘府君练兵,要遵循一个原则,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当时关羽都听懵了。 后来还是经过了太史慈的一番解释,他才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原来帮刘府君练兵不能按照寻常的方式来。 此时练兵要多久形成战斗力主要受两方面的制约,一是粮秣,二是时间。 因为练兵是件力气活,练兵练的越勤,士兵吃的就越多,粮食消耗就越大,所以在通常情况下,很多军队都是宁愿多废点时间,也要节省粮秣,所以基本是采用两日一练。 这样的练法是最省粮食的,同时练兵的效率也不会太低,一般年许就会初步形成战力。 关羽以前帮刘备练兵的时候,就用的这个练法。 但太史慈告诉他,在刘府君麾下,完全不用担心粮秣的问题,刘府君缺的不是粮食,而是时间,所以完全可以三日两练,或者一日一练,甚至是两日三练。 虽然这样做花费的粮秣会急剧增加,但是所耗用的时间也会大大减少。 根据太史慈所言,他当时四个月练出初具战力的士兵,就是用的最极限的两日三练。 对,最极限便是两日三练。 太史慈同样告诉关羽,经过他的试验,如果频率再高,就不是多吃饭便能解决的事情了,因为士兵的身体很容易承受不住,非常容易在练兵受伤,得不偿失。 而且极限的两日三练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太史慈当时是自己和士兵同吃同住,以身作则,再加上严明的军纪,所以才能咬牙坚持下来。 关羽觉得,太史慈能做到和士兵同吃同住,以身作则,那么自己肯定也可以,至于军纪..... 他关云长一向是军纪严明,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所以这完全不是问题。 因此关羽也采取了极限的两日三练,果然在刘毅要求的时间之内完了任务。 但关羽心中清楚,如果不是太史慈的提醒,他自己是肯定想不到这么奢侈的练兵办法的。 毕竟,贫穷,是会限制人的想象力的。 以关羽的傲气,自然是不屑于占别人功劳,所以他直接告诉了刘毅,练兵之功有太史慈一份。 第两百零二章 诈唬管承 刘毅对关羽的话没有任何意外。 因为在宴上,太史慈之所以会主动向关羽传授成功经验,完全是出自他的授意。 如果不是他这刘府君有要求,太史慈怎么可能会跑到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面前传授什么“成功经验”? 倒不是说太史慈是那种敝帚自珍的人,而是这种事情,知道好歹的人晓得太史慈是好意,但若是不知好歹的人,说不定会来一句: “汝教吾行事邪?” 所以,太史慈自然是不会跑到尚未熟悉的关羽面前多说什么的。 但是太史慈不了解关羽,刘毅了解啊,他知道关羽是傲气,不是傲天,所以刘毅就在宴会开始前瞅了个空子交待了太史慈一番。 刘毅之所以要特意吩咐太史慈,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则,此时的关羽尚且稚嫩,经验并不丰富,不一定能及时想起氪粮提高练兵效率的办法,虽然关羽最终肯定还是可以找到解决知道,但他时间有限,耽误不得,没空让关羽细细研究琢磨。 另一面,则是想要让关羽多一分合群,少一分傲气。 作为粉丝来看,关羽的傲气很有逼格,但是作为老大而言,这种傲气就有点小缺陷了,用陈寿的说法叫“刚而自矜”。 这种性格弄不好就会耽误事。 历史上东吴为什么会偷一波关羽,既是因为利益,也是因为关羽得罪了太多东吴的人,东吴从上到下,从君到臣,都看关羽不爽。 孙权曾经为他儿子向关羽之女关凤求婚,那时候孙权绝对是真心想要和关羽结亲的,也想让蜀吴两家关系更进一步,为此,还特意让诸葛瑾为使者。 因为诸葛瑾是诸葛亮的哥哥,在孙权想来,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情是有大概率能成的。 结果遭关羽断然拒绝。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孙权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你说拒绝就拒绝呗,来一句“虎女焉能嫁犬子”又是何必呢?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句话很快便风传全国,孙权几乎沦为了笑柄。 孙权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方诸侯,虽然因为形式所迫,不得不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但是又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再说主辱臣死,这件事之后所有吴臣都对关羽没有好感,陆逊说关羽“羽矜其骁气,陵轹于人”,吕蒙说关羽“性颇自负,好凌人”,就连曹魏的董昭都插一脚,评价关羽“且羽为人彊梁”。 这里的彊梁就是指强良,意思是“刚愎自用”。 就是因为董昭看准了关羽的这个性格缺陷,所以才会向曹操谏言,“羽为人彊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 结果关羽真的没及时撤退,等到想撤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刘毅前世经常和网友探讨过一个问题,如果关羽没有威胁糜芳两人,说“还当治之”,会不会被抄了后路兵败身死? 答案是,会兵败,但不会身死。 作为刘粉,刘毅前世就对“关羽之死”这个蜀汉的历史转折点是细细研究过的,因此他知晓当时东吴已经对荆州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有心算无意之下,不是一人之力就可以扭转局势的。 不过刘毅同样觉得,虽然东吴做了精心的准备,但是以关羽的能力,弄个败而不亡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在刘毅看来,趁着关羽现在的脾气还没那么大,早点增强其团队意识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他不打算重用关羽,那自然无所谓他的性格缺陷,但...... 谁会有关羽放着不重用? 所以刘毅听到关羽的话之后立即对太史慈使了个眼色。 太史慈见到刘毅给他的信号瞬间回忆起了数月前刘毅对他的吩咐,他立即心领神会,对关羽笑着说道,“云长毋需自谦,我等同为府君掾属,自当守望相助,提醒云长是应有之义,慈却是不敢居功。” 刘毅见关羽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知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搞定的,这一次能埋下个种子就可以,于是就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因为接下来的才是涉及到直接军事部署的重头戏。 刘毅将面色一肃,沉声道:“令别部司马太史慈,率本部驻守都昌县,防御都昌、即墨、壮武一线,依计操练水军,以防管承。” 太史慈立即腾声而起,抱拳应诺道,“慈令命!” 这个“计,是刘毅前段时间和太史慈私下里讲过的忽悠计。 在关羽拼命训练士兵的时候,太史慈也没闲着,他同样在按照刘毅的要求编练水军。 只不过,虽然太史慈教关羽可以用“粮换时间”,来加快士兵的训练进度,但是这种办法对于水军可不适用。 水军的训练可不仅仅要人和,更讲究天时。 因为恶劣天气可没办法出海演练,只能窝在水寨里面做一些基本的搏杀训练,而偏偏,对于水军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个人能的厮杀搏斗能力,而是整体阵型。 如果阵型演练不好,很容易就自相碰撞乱成一团,连接弦战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敌方用火箭弩炮投石机等远程攻击轻易拿下。 所以,要判断一支水军强不强,通常都是看阵型变幻是否熟练。 因为时间太短,太史慈迫于无奈之下只能抓紧一切时间优先演练阵型,先力求能够看起来唬人。 前段时间刘毅特意抽了个空子去观摩了一下太史慈的水军操演,不提实战会怎么样,但是光阵型的聚散离合,确是看起来像模像样。 虽然太史慈的评价是时间仓促,仅能吓唬人,一旦陷入实战,必定不是管承的对手,但是刘毅清楚,这样也就够了。 刘毅和程昱以及陈登开小会的时候讨论过,都认为对于管承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而言,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是肯定不会贸然动用他的宝贝水军力量发起进攻的。 因为身在茫茫大海,一旦战事不利,很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而管承是个出了名的惜身之人,一日没有确认北海水军的实力,就一日不会从海路上发起进攻。 所以刘毅才命令太史慈大张旗鼓的操练水军,因为管承派来打听水军情况的探子肯定是个了解水军情况的人,但是那探子又看不到具体的接弦战训练,只能通过远远可以看见的阵型演练来判断北海水军实力。 而偏偏,太史慈突击了阵型演练,但从这方面来看,绝对有着威胁到了管承的实力。 第两百零三章 刘督邮的心思 将防守事宜安排完之后,就该到了正式的徐和剿灭战布置环节。 刘毅沉吟一声,对侍立在身旁的说道,“翼德,让人将沙盘抬上来。” 沙盘是前段时间他刚让人做的。 他刚开始领兵的时候就想过用沙盘来代替舆图,不过后来考虑到他自己还只是个小小屯长,用舆图就已经足够了,遂把做沙盘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后来用舆图用着用着也就习惯,结果做沙盘的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结果前些天刘毅在和程昱和陈登商议战术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程昱抱怨舆图太过粗陋不堪用,他才突然想来,今时不比往昔,如今他要考虑的是整个青州的战略,是时候把用沙盘给做出来了。 虽然基于舆图而制成的沙盘从准确度上而言和舆图没什么区别,但是在直观性上沙盘可以完爆舆图。 这东西难的是创意,技术含量倒是没多少,那些工匠对着于舆图多试了几次就达到了令他满意的效果,其实根本就没废多少功夫。 说到底,其实还是刘毅的军事素养还不到家,或者说,因为前世小说电视里面见多了,有些见怪不怪,对于其在古人眼中的意义没有个具体的概念。 沙盘这种东西,越是懂兵的人,就越知道厉害,所以沙盘做出来以后,程昱陈登大表赞叹,对着他们的刘府君一通狂吹,说的刘毅自己都感觉不大好意思了。 张飞听到刘毅的命令后便转身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两名抬着沙盘的士兵走了进来,对着刘毅一个抱拳,语气中带着几丝钦佩,“府君,飞复命。” 刘毅在让人做沙盘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张飞,所以他是亲眼见证了此物的诞生,也亲耳听到过程昱和陈登对沙盘的赞叹。 这一段时间他跟在刘毅身边,也知道了程昱及陈登的才能,他自己也是个领过兵的,因此对自家府君同样佩服的紧。 他张飞,只服两种人,一种,是讲义气的人,另外一种,则是聪明人。 而在张飞眼里,他的刘府君两种全占了。 因为张飞已经跟了刘毅有一段时间了,身为亲卫副统领,张飞是会经常到刘毅的北海相官邸的,因此经常能见到慕时和方翁。 所以,张飞很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刘府君认前任平寿县令孤女为义妹,收留在战乱中亲眷尽丧的孤寡老人方翁为府中管事的义举。 至于聪明,张飞在听说了“十八骑七日四城”的时候就知道刘府君是聪明人,沙盘这事只不过是更进一步证实了而已,在他想来,刘府君已经有了一次惊世之举,再弄个沙盘出来也不稀奇。 在沙盘抬上来之后,刘毅刻意观察了一下在场诸人的神情,结果表示很满意。 除了已经知道了沙盘的程昱陈登及李房张飞,其他人全部都面露撼色,很显然,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刘毅的解释已经明白了沙盘的用途。 不过他们明白归他们明白,该装还是要装,刘毅轻咳一声,给张飞递了个眼神,说道:“翼德。” 张飞朝刘毅欠身一礼,接着便转过身子,只是一扫,就将见在场的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与有荣焉之感,于是便团团一拱手,扬声道: “诸君,此物名沙盘,为府君所创,乃是参照舆图所制。” 府君所创! 这实在是...... 糜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糜竺接受的可是全方位的高等教育,自幼弓马娴熟,有道是商场如战场,糜竺对于各类兵书战策都有所涉猎,因此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沙盘的价值。 糜竺心中一动,刚要起身,就瞥见身旁一个人影迅速站起,对着上首的刘府君拱手恭声道:“此物实乃兵家之利器,山川河流,郡县城池,悉尽于此,府君之才,备深感钦佩。” 随着刘备的话音响起,糜竺的动作也为之一僵,他缓缓的转头,看向了身侧抢了他台词的人,嘴角微微一撇,心中暗道: “这刘督邮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怎么这拍马之词说的比我这商贾还要迅速,原先初见此人是还对这刘督邮有些莫名的好感,现在看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糜竺没能率先开口,只好悻悻的按下了借此事拍马屁的念头。 他很清楚,这样的事,只有第一个开口的才有好效果,跟在后面说效果会大打折扣,损了在同僚中的形象但是效果却一般般,不合算,智者不为。 或许因为在座的都智者,所以刘毅很遗憾的发现,只有刘备起来拍了一通,其他人虽然都看起来一副“好厉害”的样子,但却没有出言赞叹。 不过说起来,玄德兄真是能屈能伸,居然是第一个起来拍马屁...... 刘毅看着下首的刘备,不由得有些唏嘘。 他清楚刘备的意思,这位前世的偶像是在变相的刷存在感,是怕自己忘了他,所以只好抓住一切机会提醒自己,“嘿,这里还有个无妄境高阶的人呢,我这段时间督邮当的不赖,而且你还是答应了我夫子的,是不是考虑给我点机会战场立立功?” 其实不需要刘备提醒,刘毅也没打算再让他继续当督邮。 根据令书的汇报,刘备在督邮的任上干的确实很好,刘毅认为已经达到了他起初派刘备当督邮的目的,所以他觉着是时候给刘备换个岗位了。 干的好不是应该继续干么,为什么反而要换岗位? 因为在督邮的职务上干的好,就代表得罪的人多,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小毛病,所以刘备虽然会有一定的名声,但是对于官场上的人而言,这是得不偿失的。 而刘毅之所以安排刘备去做督邮,一是为了让刘备变成他的属吏,二是让刘备多得罪点人。 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刘毅自然不会再把刘备浪费在督邮的位置上。 所以他哈哈一笑,对着躬身而立刘备说道,“那就希望玄德好好利用这沙盘,勇立功勋。” 利用沙盘......勇立功勋!!? 刘备心中一颤,倏然抬头。 第两百零四章 主动攻击的徐和 刘毅看了看面带震惊的刘备,也没卖关子,他将脸色的笑意一敛,凝声道:“刘备去督邮之职,任军候,随军出征。” 军候! 刘备闻言一怔。 ......这就军候了? 刘备虽然心中诧异,但是反应却不慢,他只是愣了一息便回过神来,连忙抱拳行礼,大声道:“备,领命!” “不过,玄德你既已去职,那么督邮之位需要有人担任才行。”刘毅略带好笑的看了一眼忙不迭应命的刘备,笑着问道,“据传言,玄德在督邮任上,有一名为简雍者助你颇多,与你形影不离,不知此人如何,可能胜任督邮一职?” 在刘备刚刚应辟成为掾属的时候,刘毅因为有所顾虑所以没有点出简雍的存在,但是现在已经过了半年,简雍作为刘备的助手早已为人所知,他觉得是时候把刘备的最后一个小弟给抢来了。 宪和? 刘备先是心中一突,旋即便转为释然,他暗忖道:“自己又没有故意隐瞒简雍的存在,所以刘府君稍加留意知晓了宪和也实属正常。” “以宪和之才,自然是可以胜任督邮一职,可是宪和如今这脾气......” 刘备倒不是怕简雍的臭脾气连累了自己,刘府君明显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这一点把握他还是有的,他是怕简雍行为倨傲害了他自己。 毕竟,刘府君可不会像自己那般纵容。 一念至此,他不禁有些踟蹰。 刘备这一犹豫,刘毅就本以为刘备肯定会大力推荐自己的好基友,可没想到刘备听了他的话之后不仅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似乎还有些分神。 “刘军候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刘毅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刘备听到刘毅问话,知道不能再犹豫,必须要现在就给一个说法才行。 直接说担忧宪和脾气差是肯定不行的,这是在坑好友,眼前的情形,只能先应承下来,再去告诫宪和...... 刘备数息间就拿定了主意,他一咬牙,说道: “府君见谅,备只是为好友而喜,因此一时分神,简雍之才,足可胜任督邮一职。” “既如此......”刘毅沉吟一声,“辟召的文书就由玄德带给简雍罢。” 刘毅起身踱步到了沙盘之前,表情严肃,“这沙盘之中,高苑县城,博昌县城,利县城,寿光四城之上,分别放置了头系黄巾的木偶,诸君以为何意?” “府君,徐和部兵力为十三万许,而这四城之中有人偶十,以属下之见,此或为蛾贼兵力布置?”糜竺终于抓住了机会,率先抢答。 在说话的时候,他还一直分些心神在刘备身上。 当他注意到刘备先是张嘴欲言,旋即讪讪住口,终于忍不住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微笑。 “子仲所言不差。”刘毅先是点头肯定了糜竺,接着便沉声道:“根据探报,徐和在春分之后便开始从所占各县城中调集兵力,经过两月的集结之后,已经在紧邻着齐国的高苑县、博昌县、利县三地部署了近八万人,并且在寿光这个毗邻我北海的县城,同样部署了两万余人。” 之所以能把徐和的兵力和布置给打探个七七八八,不是刘毅派出去的探哨太给力,而是黄巾实在是一点点的防备意识都没有。 要知道,在古代,想要打探清楚敌方的具体兵力其实是很难的,正所谓,人一满万,无边无际,兵力到了万这个数字的时候,就算是放你肉眼去数,也数不准,所以很多时候侦察都是用数旗帜来配合目测的。 因为一杆旗帜,通常都是代表一个编队,一般也就是一曲。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的将军们装大尾巴狼的时候总是要吩咐手下要多多树旗的原因,在无法抵近目测核对的时候,远远的数旗帜就成了唯一估算兵力的办法。 按照汉军的操典,只要是在战备期间的行军都是要偃旗息鼓的,为的既是隐蔽,也是让敌方探哨摸不清虚实。 而黄巾倒好,举着旗子大摇大摆的转移,也没有派出游骑巡曳,让刘毅派出去的探哨摸着边儿数了个痛快。 所以刘毅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知道了黄巾的兵力布置,直接导致了他废了大半天想出来的方案b和方案c成了无用功。 刘毅环视了手下的心腹们一圈,冷冷一笑,“徐和此番布置,其意昭然若揭。” “府君所言极是,观其行止,应当是想用寿光县的两万人进行牵制,从而可以毫无顾虑的攻打齐国。”刘毅话音一落,刘备就迫不及待的补充了起来,他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瞥了糜竺一眼。 糜竺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刘备的眼神,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同小了自己四五岁的刘备较劲的行为非常幼稚,在哑然失笑的同时,他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这刘玄德似乎气量颇为狭隘,差了府君不止一筹,若是那家女子嫁了这么个小肚鸡肠的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受......” ...... 肃立在沙盘前的刘毅并不知道糜竺的小心思,他见回答的人又是刘备,不禁有些诧异。 在前世的历史上,不管是正史还是演义,都没有对刘备的战略素养有多少提及,尤其是演义,直接把刘备的勇武都给砍了,直接变成了“德近乎伪”。 现在看来,后世都太过注重刘备的“仁德”,却是忽略了刘备能得到曹操这个军事家那么高的评价,靠的可不是仅仅是仁德,其自身的军事素养还是过硬的。 因为刘毅以及程昱陈登,全部都是这样的结论。 此时的青州,徐和控制的地盘和汉军控制的地盘交错在一起,徐和部是一个倒立的凹字,而汉军的领地是一个凸字,在这个凸字的突出部分,是齐国,凸字的底部则是北海国。 而高苑县城,博昌县城,利县城这三座城池,则是近乎一条直线分布在凸字的顶端,所以刘毅才同样认为,徐和是想先吃掉齐国,再图谋北海。 刘毅对于徐和主动发起进攻丝毫不感到意外,他之所以赶时间催着关羽要在五个月左右就要初具战力,就是因为知道,徐和肯定一过冬季便要进犯。 毕竟人家徐和即不是傻子,又不是只会站着不动等人来打的npc。 之前在刘毅收北海的时候是因为马上要入冬,无法大举用兵,只能先行退让以避锋芒,本来徐和就想着要在开春后要调集力量收复失地,现在又知道了刘毅在大肆征兵,不早点动手,难道等刘毅把兵练完主动打过来? 第两百零五章 只有一万 “兄...刘军候,黄巾为何不直接通过寿光城来进攻北海,反只是派了一支偏师进行牵制,而将主力用来攻齐国?”张飞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瞧了半晌,直到见着刘备讲解战术,那种熟悉的感受终于让他忍不住插嘴追问。 刘关张三兄弟之中,不管是文化程度还是武力修为,都属刘备最高。刘备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在师从卢植的时候,卢植的看家本领儒学课是能翘就翘,能逃就逃,常常把卢植给气的不行。 但卢植之所以没有把这种不听话的学生给逐出师门,就是因为刘备不仅仅在修行上很有天赋,在兵事上也颇有悟性,卢植认为,刘备必能成为一代良将,为大汉保疆卫土。 而卢植是个有节操有师德的人,他很清楚,如果他把刘备给逐出师门,那就算刘备再有才能,这辈子都算毁了。 毕竟卢植不是穿越者,他可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个叫“曹操”的弄出个唯“才”是举的骚操作,在他的认知里,在大汉,一个被打上了不尊师重道的标签的人,不仅没办法举孝廉茂才,就连征辟都不会有,妥妥的仕途无望,就算是再有才能也不顶事,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前途的。 因此,出于惜才之心,卢植只能按捺下了脾气,默许了刘备选择性翘课的行为,而刘备,得了卢植的默许之后干脆就把偏科的路子给一走到底。 所以,虽然刘备的文学素养一般般,但是兵事能力还是很强的,原先刘关张三兄弟在一起的时候,刘备也没有敝帚自珍,经常抽空给关羽和张飞讲解战术战例。 只不过,和一点就通的二爷不同,张飞的资质嘛就差了那么一点,所以在刘备点出徐和目的的时候,他一下子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 虽然没想明白,但是张飞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不会不懂装懂,而且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也知道刘府君不是那种拘礼的人,所以他就像往常一样很直白的问了出来。 可刘备毕竟不像张飞那样在刘毅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他对刘毅并不算特别了解,而且又刚刚被加了官职,生怕给众人留下一个轻浮的印象,所以他听到张飞提问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用探寻的眼神看向了刘毅。 “既然翼德心存疑惑,玄德不妨讲讲,既可为翼德答疑,也可使他人解惑。” 刘毅看到了刘备的眼神,便挥了挥手,示意刘备继续说。 “诸君且看。” 刘备先朝着刘毅拱手致意,接着便在沙盘上手指连点。 “在青州,徐和部所占之地为济南、乐安两个郡国,其中的乐安郡与我北海国接壤,其中的寿光城更是只离剧县五百里,大军行进十日便可抵达。” “可为何徐和明明是想攻打我北海,却偏偏放着捷径不走,先要进攻齐国?” 刘备抚了抚颔下的胡须,环视了一圈,卖了个小关子。 ……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刘毅嘴角微勾,强忍着笑意。 也就是刘备对其他人不怎么了解,否则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估么着,在这个房间里面,可能也就是张飞需要刘备的讲解,原本应该还有一个李房,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刘毅便再也没有把李房当个憨憨来看,所以在他想来,除了发问的张飞,应当没有人跳出来捧哏。 “为何?还请刘军候不吝赐教。”关羽捋了捋胡须,沉声问道。 额…… 刘毅眼角微微一抽。 ……这是妥妥的双标吧? 原本在他的想法中,以关羽的傲气,是肯定不会在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行捧哏之事的。 但是事实证明,关羽的傲气也是分人的,为了能让自家义兄能下得了台,他居然不惜降智助攻。 这才是真爱啊! 刘毅羡慕的不行。 毕竟关羽这样做,是冒着降低他在别人心目中评价风险的,说不定就有人会想“这种问题都不会,也太逊了!” 刘备听到关羽接茬,心中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敢再卖关子,连忙说道,“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诸君请看,乐安郡的位置是处在凹型的左侧,而寿光城更是位于凹字左侧的顶点。” “此前整个青州都没有一支强力的汉军,因此徐和可以肆意的进攻而毋需顾及太多,而今……” 刘备说到一半停了一下,他朝着刘毅拱了拱手才继续说道: “而今刘府君连克徐和数城,更有十八骑七日四城,打出了威名,所以徐和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刘备习惯性的顿了一顿,刚想卖个关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心中一紧。 他连忙继续说道:“粮道!” “乐安郡人少城小,若是供应两三万还勉强可行,可若是想要乐安郡提供十万大军的粮秣,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粮秣只能从相对比较富足的济南国运输。” “而从济南国一路运输粮食到乐安郡的是最顶端寿光城,则需要途径整个乐安郡。” “可是乐安郡呈长条形,整个沿线都同齐国毗邻,若是我等借道齐国,可以在数处切段黄巾的粮道,若是失去了粮秣……” 刘备轻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原来如此!” 张飞闻言恍然,“所以徐和不得不先进攻齐国,将其凹字变成口字,才敢放心进攻北海,可他又担心我等在其进攻北海的时候前去援助,所以才在寿光城放了两万人进行牵制。” “可是……只有两万人的寿光,如何能够牵制的了我北海四万余人?” 难道其中有诈? 张飞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他连忙问道。 “这就是关兵曹的功劳了。” 刘毅呵呵一笑,没有等刘备回答,抢先接过了张飞的问题。 开玩笑,这种刷好感的事情,当然是要自己来做。 “因为在徐和的眼中,那些新兵应当还在训练,我等能够动用的兵力最多也就是一万人,其中剔除了留守北海诸县的,能够支援齐国的当不会超过七千,所以他认为,派两万人驻城牵制已经足够。” 说到这里,刘毅还觉得挺自豪的。 毕竟,能让徐和用两万人来牵制他的“七千人”,而且还只敢据城而守,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肯定了。 第两百零六章 破敌策 刘毅稍稍自恋了一会后就把注意力转到关羽身上,只见被他点名表扬的关二爷眯缝着眼睛,淡定的捋着长髯,看起来似乎对他这个府君的夸赞毫不在意。 可是...... 二爷你这捋胡须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快?这一下接着一下的,怎么就没个停呢? 刘毅嘴角微勾,心中暗笑。 不过,有道是看破不说破,刘毅偷笑归偷笑,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咳一声,叫了下程昱。 “程长史。” 说完,便侧让一步,把位置让给了程昱。 程昱闻言先是朝着刘毅欠身一礼,接着整了整衣裳,走到刘毅身边,正对着其他人。 “昱奉府君之命宣讲破敌之策,诸君若有异议,可畅所欲言。” 刘毅之所以不自己亲自讲而选择让程昱代劳,不是他懒,更不是他飘了拿架子,而是这“破敌之策”不适合他这个府君来说。 原因很简单,讨论战术不同于刚才的宣布任命,对于宣布人事任命刘毅不需要,也不想听其他人的声音,而破敌战术则不一样。 虽然刘毅觉的他们三人讨论出的方案没什么毛病,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想要听一听手下其他人对于这个战术方案的意见。 万一有更好的办法呢?或者发现了其中的疏漏呢? 毕竟这是关系到一州安定的大事。 可如果是他这个府君开口,那么很可能会出现有人即使是有想法,但因为心存顾忌而选择缄默,这就违背了他的初衷。 而让程昱开口就不同了,一个是驳斥上司,一个是和同僚探讨,性质可大不一样。 果然,房中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静待程昱下文。 “府君惑敌之计已成,而今徐和对我部兵力估计严重不足,只派两万人进驻寿光......”程昱也没让他们多等,只是稍加思忖,便开始侃侃而谈。 不是……等等…… 惑敌之计? 我什么时候用了惑敌之计了? 其他人到没觉的什么,作为定计三人组之一的刘毅自己倒先懵了。 不过刘毅虽然心中纳闷,但是他还没傻到当着这么小弟的面打断程昱去问,所以他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向下听。 “徐和本待用着两万人的偏师来牵制我等,而他自己则可以放心大胆的攻打齐国,即可以收粮秣,又能得纵深。” 说到这里,程昱顿了一下,解释了一句,“纵深一词为府君所创,意为可供应变之地。” 可供应变之地……纵深…… 太贴切了! 房内众人默默咀嚼了一番,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刘毅,只见他们的刘府君神情淡然,好似此事根本不值一提,见此情形,他们心中的钦佩之意不由得更浓烈了几分。 “咳……” 程昱轻咳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给唤了回来,继续道: “原本徐和的分兵牵制之举算是一个妙着,可是在估错了我北海兵力之后,他这偏师的实力不仅起不到牵制的作用,反变成了送到我我北海之师面前的功劳。” “所以,昱以为,应当先集结兵力,将寿光之敌给一举击破,待破敌后便兵分两路,一路率五千人,沿着寿光之贼的行进路线,反向攻击,收复乐安郡失地,务必要一路进攻至此处。” 程昱说着便一点沙盘。 “广绕县。” 广绕..... 刘备眯了眯眼睛,心中暗道,“这广绕县位于黄巾屯兵三城之一的利县侧前方,只要拿下广绕,进,即可以为主力提供策应,又可以稍微费点功夫绕开利县断黄巾的后路。” “而退......虽然不可能退,但若有万一,有广绕县城作为支撑,可以从容撤兵,无虞被敌方衔尾追击。” 刘备想到这里不禁暗暗点头。 是个好地方! “夺下广饶县后,偏师便可伺机而动,而我北海主力,则直接前往临淄,同蛾贼主力对峙,牵制其主力,给偏师攻下广饶争取时间,等待广饶城下,便两面夹攻,击破徐和。” 程昱一口气把剩下的计划和盘托出,接着便静静等待提问。 这个战术看起来颇为简单粗陋,说白了就是一主一辅两面夹攻,基本上没啥技术含量。 其实就这个一主一辅还是刘毅提议后才加上去的,原本程昱和陈登连偏师都不想要,直接打算硬钢。 在他们看来,虽然徐和看起来人多势众,但是以北海目前的实力,只需要守好粮道,确保粮秣无虞的前提下,堂堂正正的压过去便可。 刘毅一开始还很惊讶。 这个办法也太糙了吧? 说好的奇谋叠出呢? 在刘毅看来,真正的谋士,不说计谋多么奇诡,起码也要像他之前的“围点打援”那样,弄个还算样子的战策。 可结果是,程昱和陈登在他的带领下参观了关羽的练兵成果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粗暴的刚正面。 刘毅还特意问了一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选择,陈登的说法是,“势大者用阳,势劣者取诡。” 意思是,在我方占优的时候应该用阳谋,堂堂正正的碾过去就可以,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阴谋诡计是处于劣势的人才使用的无奈之策。 而程昱的原话更夸张,“若粮秣不断,北海之师自可摧枯拉朽,剿灭蛾贼,无虞败绩。”刘毅觉得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 “飞龙骑脸怎么输?” 本来刘毅都被快要被他俩给说服了,结果程昱这个旗立的有点猛,所以他强烈要求加一道保险。 因此才有了现在的方案。 程昱给出的保守方案,就是分兵出一道偏师。 这时候就体现出水平来了,程昱给偏师开拓了好几重功用,不只是做保险而已。 绕后切断敌人退路、多带旌旗让敌人摸不清哪一路主力、掩护侧面攻击分散敌方兵力等等...... 果然不愧是“历史名臣” 刘毅正在暗暗感叹,突然听到了张飞的大嗓门。 “程长史,飞有一事不明,还望程长史解惑。” 因为张飞一直跟刘毅,所以程昱连带着也对其较为熟悉,他知道张飞是个不懂就问的憨憨,所以程昱笑了笑,道:“翼德但说无妨。” “敢问程长史,蛾贼虽战力不济,但偏师仅有五千人,如何才能连克数城,一路打到广绕? 第两百零七章 出征 刘备听了张飞的问题,差点习惯性的要回答,还好他在张口欲言的时候及时反应过来,控制住了自己。 “差点平白得罪人......” 刘备轻舒一口气,他在心底告诫自己,现在不同以往,一定要把这个习惯给改掉。 在汉代,这种指名道的对话,一般默认只有身份地位较高者才可以插言打断,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哪怕是地位相同的人随意插嘴都会被认为是轻视羞辱。 而刘备虽然刚刚被提拔成了六百石的军候,但也只不过和程昱相当,况且,就算是其他的四百石曹掾,刘备也没想过要插话。 毕竟刚提拔还没半个时辰呢,这时候就随便插话很容易没朋友的。 “不过......三弟怎么会问如此简单的问题?” 刘备缓了一口气之后便微微皱眉,在他看来,这问题实在有些简单,虽然张飞在兵事上没有天赋,但是在他这些年的教导下还算是勉强合格,不该连这么明显的布置都看不出来。 “据传程昱此人性格刚戾,与人多迕,会不会出言讥讽翼德......” 他一时有些担忧,万一程昱来一句“未曾想,此竟有人不知......” 刘备倒不是怕张飞被嘲讽丢了面子,而是怕他会忍不住想当场动手,虽然自己这三弟肯定不会动用真气来对付一个文士,但是翼德光用肉体力量都不是程昱能扛得住的。 一想到这,刘备就开始暗暗提升戒备。 毕竟被他拦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要是惹得府君亲自出手,那三弟怕是不会太妙。 另一边的程昱完全没注意到刘备正紧盯着自己,他只是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疵,不过他也没多想,更没有出言讥讽,他反而对张飞还有点欣赏。 毕竟张飞并没有表现出兵事上有什么造诣,在程昱看来,张飞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十分正常,而他喜欢不懂就问的,讨厌不懂还他面前装懂的。 所以程昱抚了一下胡子,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此毋需担心,徐和收拢兵力之后,乐安郡留守沿线各城的力量并不多,在击破寿光后,我北海主力便可借道齐国直奔临淄,威慑徐和,若徐和敢于分兵出城救援,便可乘此机会将援军绞杀,削弱城中实力,若徐和按兵不动,我北海偏师自然无虞。” 咦? 没有任何讥讽之言,也无丝毫羞辱之意...... 刘备松了口气,他放下了紧绷的神经,暗暗嘀咕道,“这程长史明明是个非常和善的人,果然传言不可轻信。” 而张飞根本不知道他的大哥此前一直在盯着自己,随时准备着将他制服。 其实他大致猜出了答案,不过因为在前些天送沙盘给刘毅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一句话,所以今天在听到果然有偏师之后才对此特别重视,一定要得到明确的消息。 现在得了程昱的亲口告知,张飞这才放下心来,他朝着程昱拱了拱手,示意已经没有其他问题。 “诸位可还有其他疑虑?”程昱先是朝着张飞微微颔首,随后便扬声说道。 众人皆是摇头。 “府君...”程昱见其他人已经没有异议,便朝着刘毅微微一礼,“昱已将战策释毕。” 刘毅先是对程昱颔首致意,表示自己知晓,接着便轻咳一声,说道,“令,兵曹关羽为假别部司马,率偏师!” 什么? 假别部司马! 刘备闻言一怔,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关羽。 假,是临时、代理的意思,假别部司马,就是代理别部司马。 而正式的别部司马,品轶为比千石! 刘备也是在官场上混过的人,他很清楚,比千石的别部司马已经是刘府君有权直接任命的最高官职,再向上,就需要向朝廷行文了。 原先刘府君唯一任命的正式别部司马就是那个东莱太史慈,这太史慈身兼两职,既是都昌令,又是别部司马,和刘府君的初期是一样的配置。 虽然刘备自忖不管是修为还是能力都要比太史慈强上一些,但太史慈既有实力,又有功劳,还是一早就跟着刘府君的元老,得到重用官职高一些很正常。 但现在,原来一直跟在身后马首是瞻的二弟关羽居然变成了假别部司马...... 虽然只是个临时的官职,不是正式的职务,但很明显,刘府君这是要重用二弟了。 此前二弟关羽为假兵曹,结果干的让府君满意,就转成了正式的兵曹掾,现在又让二弟做了假别部司马,刘备敢肯定,只要二弟关羽完美达成任务,战后一定会被转成正式的别部司马。 想到这里,刘备立刻就感觉自己被任命为军候的喜意都消退了不少,他既替关羽高兴,又感到压力,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酸涩...... 一时间五味杂陈。 ......... 不同于心情复杂的刘备,张飞的心思倒是十分简单,他对刘毅的这个任命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因为他前在刘毅的书房外无意中听到了“关羽率偏师”。 不过听到归听到,张飞却没有因为事涉自家二哥就把事情提前泄露给关羽,他只是默默的把此事按在心底,直到方才在得知具体战策的时候出言相询。 尽管事前就有所猜测,但是在听到了确切的任命之后张飞还是为自家的二哥感到高兴,因为他也只是听到个只言片语,并不知晓会任命为假别部司马一职。 “别部司马啊!虽然只是临时的,可按照二哥的能力,想必很快就可以转正了吧?”张飞心里暗暗有些羡慕。 “不过,我很快也会有官职了,李督盗在剿灭徐和之后便会去守孝,到那时,我必然会成为新的门下督,那也是四百石的一曹之长了......” ......... 而事情的正主关羽反而是三兄弟中反应最为平淡的一个,他只是红着脸,很淡然的抱拳施礼,说了一声“羽,领命!”之后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只不过关羽捋胡须的速度又比方才快上了几分。 “诸君既无异议,那便按此策施行......”刘毅微微停顿了片刻,接着语气一肃,沉声道:“诸位回去各自准备,三日后出征.....” 第两百零八章 五虎 三日后,寅时四刻。 天刚蒙蒙亮,太阳都还没有露出地平线,在汉朝,这一段时间又称为“平旦“,意思是日与地齐平,将出之未出。 刘毅着一身戎装,直奔蔡邕的住所。 他倒不怕打扰了蔡邕休息,因为蔡老帅哥一般在寅时初就起了,这是老帅哥在雒阳为官之时养成的习惯。 “蔡公,毅出征在即,特来辞行。”刘毅见到蔡邕之后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蔡老帅哥微微颔首,他看着面前刘毅,心中暗暗叹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蔡邕发现刘毅学习能力很强,对他所教授的文章典籍很快就能理解,不仅理解,还能做到融会贯通和以前教授过的知识结合起来,举一而反三。 他原本以为刘毅只是在修炼和兵事上极有天赋,而对于学问则是天赋一般,所以才在如此年纪只是初通文墨。 至于卢植的所谓的家庭原因等说辞,蔡邕一开始只是以为是卢植因看好刘毅而为他挽尊的说法。 但到了此时,蔡邕甚至觉的,刘毅在文事上的天赋更在兵事之上,若刘毅从小就能得名师教导,必能成为一代大儒。 如果不是心知到了刘毅这种境界已然无法再改修灵台,他说不定都会劝刘毅散去丹田真气,弃武从文。 虽然无法让刘毅从文,但是出于爱才之心,蔡邕渐渐的没有把教授刘毅当成是一个交易,而是把刘毅当半个弟子来看待。 若是让刘毅知道蔡邕的想法,恐怕会睡着了都会笑醒。 这实在是个天大的误会。 刘毅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文学天赋其实很一般,若是真的如蔡邕想的那样有天资,怎么可能前世只上了个普通一本? 蔡邕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完全是因为刘毅所采用的学习方法太过先进,领先了汉朝近两千年。 什么三天记忆法、联想类比法、交错回忆法等等这些后世已经烂大街的学习方法,放在汉代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一个刚高考完的普通学生穿越到了汉代,只要给他条件和机会去学习,虽然不能和那些妖孽比,但肯定要比大多数的普通士子强上一个档次,这不是智商差距,而是学习和思维方式的代差。 而刘毅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在蔡邕眼里他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效率完全就是妖孽级别的。 开玩笑,一个没有修过灵台真气的人,记忆力和记忆效率居然比得上乾元境文士,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但刘毅表现的越好,蔡邕就越感到可惜,他虽然不是刘毅集团的成员,但是刘毅有什么事也没瞒着他,所以在三日前刘毅来上课的时候就告诉过蔡邕,不日就要出征,因此他对刘毅前来道别并不意外。 刘毅本来想着道别完就走,可是没想到蔡邕在轻叹一口气之后说道,“宏远,你且稍待片刻。” 说完,蔡邕就转身进了内院。 嗯? 刘毅心中一动,突然感到有些紧张。 不多时,老帅哥就又折返了回来,手上还拿了一个护符一样的东西。 “这是昭姬听闻你要出征,这两天为你赶制的护身符。”老帅哥一边把护身符递给刘毅,一边意味深长的看着刘毅,“昭姬这两日为了给你缝制这护身之符,连琴都落下未练,一直到昨晚深夜方才完成......” 呃...... 刘毅下意识的避开蔡邕的眼神,连忙将其接过。 “不就是平时在过来学习之余给小昭姬讲了很多故事么,谁让你管她管的这么严来着......”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刘毅可不敢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他只觉得蔡邕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因此他也不敢多留,赶紧托词军情紧急,逃一般的告辞离去。 ............ 刘毅同蔡邕告别之后便直奔城郊的大营,大半个时辰后便赶到了营中。 “府君,诸事已毕,只待出征礼完成,便可开拔。”刘毅前脚刚进专属于他的大帐,后脚程昱就找了过来。 “既如此......”刘毅沉吟一声,“传令,半个时辰后,行出征礼。” “唯!” 程昱拱手一礼,便转身离去。 刘毅看着程昱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他也不是第一次率军出征了,对于出征礼也不没了刚开始的那股子新鲜劲,不过因为他是主帅,出征礼只能由他亲自主持,说不定都会甩给程昱代劳。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其后刘毅住持的出征礼也没有出什么问题,一切都很顺利。 “诸君,吾乃北海相、骑都尉刘毅!”征礼结束之后,刘毅站在校场将台上,默运真气,洪声说道。 在他的身后,太史慈、李房、刘备、关羽、张飞,一字排开。 虽然台下士兵摩肩接踵黑压压的一片,但是刘毅一眼扫过还是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夏负、黄横、赵霍、伍真....... 他发现,不同于那些目光忐忑的新兵,几乎所有的老兵都在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刘毅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一年来,但凡是他率领的战斗,无一不是摧枯拉朽,战果丰硕而战损极少。 而且刘毅每次战后从来不克扣战利品,也不吝奖赏,该赏钱的赏钱,该升官的升官,就比如说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夏负,虽然只是乾元境的修为,但因为每次战斗都没拉下,现在已累功到了军候。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所以这些老兵现在已经是处于一种闻战则喜的状态。 其实也很正常,谁不喜欢抱大腿躺赢呢?尤其是这种输了就很可能会死的项目,只要智商正常的,都知道跟一个每战必胜的主帅是一件多幸运的事情。 而跟着刘府君,不仅无战败之忧,还有升官发财之喜,因此他们都满眼期待的看着刘毅,尤其是夏负,他觉着自己有生之年说不定还能混个将军当当。 即便是小人物,也有梦想,更何况夏负也不觉得自己是小人物。 刘毅也没有辜负这些人的希望,他环视了下方的士卒一眼,继续说道:“如今我等奉命剿贼,望诸君奋勇向前,有功者,必赏!” 刘毅向前一步,真气骤然勃发,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半透明的红色火焰中。 “有过者......” “必罚!” 伴随着刘毅的“罚”字尾音,站在他身后的五人同时激荡真气,散发领域! 一、二、三、四、五! 包括那些老兵在内,所有的士卒皆是目瞪口呆。 五名无妄境! 第两百零九章 被我看穿了 刘毅在爆发气机之后就一直在留意士兵们的表情,想看看他这个临时增加的环节效果如何,有没有玩砸了。 原本他的计划是在行过出征礼之后简短的讲几句,激发一下士气便正式出发,但是在征礼前他突然觉得,光嘴炮太空洞没什么说服力,就临时把太史慈等人拉过来商议了一下,定下来现在的方案。 虽然刘毅知道,在合营之后那些老兵们经常会给新兵科普他刘府君的光辉战绩,但是他琢磨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那些新兵而言,听说再多还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他刘府君的实力。 所以刘毅就定下了这么个简单粗暴直接的方案......直接亮修为,秀肌肉! 现在根据这些“观众”们的现在表现来看,刘毅觉得完全达到了甚至超出了预期效果,台下的士兵们先是愕然,接着就变成了震撼,最后都是面露兴奋。 不过兴奋归兴奋,倒是没有人敢随便起头喊什么“万胜”之类的,古代军队其实很忌讳咋咋呼呼瞎喊,新兵在第一天就被告知过不得随意喧哗,更不许高声叫喊,违者严惩,关羽治军甚严,这些新兵们已经被调教的服服帖帖,所以虽然他们都是心潮澎湃,但整个军阵却依然鸦雀无声。 刘毅半点都没有因为未能看到电视剧里面的那种场景而感到有些遗憾,他心里很清楚,相对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纪律严明才更为关键。 而下首的这些人,虽然大部分都是新兵蛋子,但是在刘毅看来,都已经具备了成为精锐的先决条件,差的,唯一的短板只不过是缺少战阵经验。 而现在,他就要给这些人,补上这个短板。 刘毅眉角微微扬起,气沉丹田,喝道: “令!” “拔营......” “出征!” ............ 十日后,卯时,寿光县城。 黄巾头领李化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营寨,脸色铁青。 其实他对被汉军攻打是有心理准备的,因为在徐和给他交代任务的时候就说过,他进驻寿光的主要任务就是牵制剧县汉军,并且还严令他只能据城而守,只有等到明确探知汉军大部支援齐国了才能主动进攻剧县。 既然是牵制,那么汉军先要先来攻打他以除后患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他对汉军来攻并意外。 因为他出了心理准备之外还做了很多实际的准备工作,包括但不限于在让人加固城防,在寿光县和剧县之间布置探哨。 所以在汉军抵达之前,他就知道了汉军来攻。 但意外的是....... 为何会有这么多汉军! 李化面色阴沉如水。 汉军是昨日傍晚抵达城下的,或许是看着天色将晚,汉军到了城下之后没急着攻城,而是花了剩下时间直接把城给围了,并且连围三阙一都没做,直接就是四面合围,然后就在城下数里外开始安营扎寨。 距离之近,丝毫完全没有把他寿光城内的守军放在眼里。 当时李化看汉军如此行事就感觉不大妙。 北海刘宏远声名在外,绝对不可能如此大意! 排除了大意之后,李化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有恃无恐! 不......不仅仅是有恃无恐。 不知为何,冥冥中李化感觉说不定汉军甚至还巴不得他出城袭营! “可是,仅凭七八千的兵力,汉军哪来的底气如此行事?我这城中,可是足有两万人!” 李化敏锐的感觉事情好些有些超出了他的掌控,但因为天色已晚,他也看不清楚城下汉军的情况,所以只能按下心中的忐忑,下令加强戒备。 在经过了一个辗转难免的夜晚之后,李化天一亮就匆匆上了城墙巡城。。 刚刚他把四面城墙下的汉军都看了一遍,如果汉军没有虚增营寨,那么每一面城墙都有至少七八千人! 李化也是个老黄巾了,虽然能力一般,修为也刚刚过了坤珞境,但是两年的战阵下来,通过帐数来目测敌军数量还是大致可以做到的。 “渠帅不是说北海汉军至多只能动用七八千人么?可眼下这四面加起来,按营寨推算,至少也有三万人!” 李化眉头紧锁,他思量了会之后突然心中一动,他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是虚增营寨,其实汉军只有一面兵力为真,而另外三面至少虚营,意在分散我城防守军,然后猛攻一面?” “或许,汉军之所以扎营这般近,就是故意如此,好让我误以为他们兵力极多!那刘宏远是出了名的诡诈,说不定此举正是他的计谋!”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刘宏远,果然名不虚传,我险些着了他的道!” “呵......只可惜,被我给看穿了!”李化嘴角一咧,心中暗暗升起了几分得意。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让人把此前派出去的探哨给叫了过来。 “本将问你,沿途可曾探清汉军的兵力?”虽然手下已经向他汇报过了结果,但是他还是打算自己亲自再问一遍。 被喊到了顶头老大面前的黄巾探哨忙不迭地说道,“将军,汉军一出剧县就偃旗而行,而且广布游骑,小人们根本靠近不得,因此只能勉强盯着汉军的动向,却是无法探查其兵力。” 李化闻言微微颔首,这和此前手下向他汇报的结果基本一致,他也没有感到失望,因为汉军行军基本上都是这个模式,探查不到具体的兵力很正常,他喊人来问,只不过是因为事关重大,习惯性的询问而已。 不过既然没有什么新的消息,那么李化就觉得该到他这个主将拿主意的时候了。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条是不管不顾,继续分散兵力守城。 毕竟即便是猜到了汉军是三虚一实,但不清楚哪一面是实也是枉然,因为等到真正攻城的时候再从别的城墙上抽调兵力往往是来来不及的,为了防止被一鼓而下,只能将兵力均摊。 李化下意识的就不想用这样的方法。 因为这样做太被动。 虽然李化心中不愿意,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汉军的兵力普遍要比他们黄巾军要强,如果将兵力平摊到四面城墙,那么面对汉军主力的那一面城墙就没了兵力优势,虽然是据城而守,但是他还是感觉底气不大足。 况且......好不容易看穿了那刘宏远的计谋,不利用一把,岂不可惜? 若是能借此击退那刘宏远,破了他未曾一败的名声...... 李化看着朝阳下汉军密密麻麻的营帐,眼中已然没有了丝毫的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憧憬。 第两百一十章 一鼓而下(上)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些士兵额头所扎的黄巾之上,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呵!黄巾! 李化深深的吸了口气。 富贵险中求! 当年若不是毅然杀了雇主夺其财货投靠黄巾,现在自己还只是个可怜的穷护卫,只能靠护送那些商贾才能维持的了生活,哪能有今天统领两万镇守一城这样风光,更不可能有资源财力一路修行到了坤珞境。 习武之人可是很能吃的,尤其耗费肉食,没足够的肉食补充,再有天分也不顶事。 但李化虽然因为黄巾脱贫致富,但是他在骨子里看不起黄巾,尤其是在半年前渠帅徐和得知汉廷任命刘毅为骑都尉督青州剿寇事宜后,更是大发雷霆。 那几天徐和只要一抓到错处就杀人,就连其亲卫都死了好几个。 这直接把他们这些高层给惊到了,那可是乡党亲卫!虽然只是小兵,但是在他们看来,哪怕杀几个中层性质都没这么严重。 虽然徐和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后面表现的也是同往常一般无二,但是李化心中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敏锐的感觉到黄巾不是久留之地。 可是不在黄巾,又能去哪? 直接率军投降是肯定不行的。 李化这两年眼界也提升了不少,他心中清楚,汉廷对贼寇并不宽容,若是没有人作保,投降绝对没有好下场,那些普通士兵说不定还能苟活,但是自己这样的,必然会被事后清算。 改名换姓躲起来自然可以,甚至凭借他的坤珞境修为还能活的不错,但是李化已经习惯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再让他从头开始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平民子弟,就算是坤珞境,又要奋斗多久才能再次达到统领两万人独镇一城的地位?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再无可能。 正是因为有此顾虑,李化才决定在没有合适的出路之前可以先不用急着脱离黄巾这个破船,毕竟烂船也还有三分钉呢! 李化便一边在黄巾中待着,一边寻找机会,直接今天,他突然发现...... 机会来了! 只要能将如今名声鹊起的刘毅刘宏远击退,他便有了向那些世家投靠的资本。 虽然他此前曾恨过那些世家无利不早起,只要认为没用的,绝对不会正看一眼,但是现在反而觉得这些世家很靠谱。 因为只要他们觉得有用,必然会不吝于出手! 什么是没用,什么是有用? 一个普通的坤珞境黄巾降将是没用,而一个能把名将刘毅击退的黄巾降将就是有用! 李化毫不犹豫的就把第一种的保守方案给抛在了脑后,他嘴角微微翘起,将视线从那几个小兵头上的黄巾移开,对着身旁的手下吩咐道,“去把校尉们都喊来。” 说起来也可笑,黄巾执行起汉军编制来反而比汉军还要严格。 按理,汉军统领千人就能授校尉或者都尉,但实际上除了中央军是这样执行之外,其他边郡军等所有军队几乎都没有按规定来,基本上千人将领大多只能混到军候或者军司马。 反而黄巾军之中,统领千人为校尉,五千人为偏将或裨将,一万人为将军,万人以上倒是没有再套用汉军的编制了,万人之上就是渠帅。 此时在寿光城中便有五名将军,除了李化这个主将之外,另外还有四名裨将。 约么等了有两刻,李化手下的二十名校尉四名裨将已经全部到齐,其中一名全身着甲的魁梧汉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李将军,如今汉军围城,大战在即,将军将我等皆唤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若是此时汉军来攻,少了我等将领坐镇,其他几面城墙恐怕难以坚守。” 说话的人是老资格黄巾,也是他手下的四位裨将之一,同样是坤珞境的修为,这魁梧汉子觉得李化经常欺压士卒平民,与黄巾初衷不符,而李化也嫌这魁梧汉子经常坏他好事,两人可谓是相看两厌。 如果不是这魁梧汉子对底层士兵很不错,在军中颇有人望,李化早就找机会把这个眼中钉给弄死了。 李化睥视了魁梧汉子一眼,心中暗道,“今日且不和你计较,等击退刘毅,寻机降了朝廷,没了那些小喽啰的帮衬,有的是收拾你的机会!” 他按下心中的怒意,冷哼一声,“樊昊......樊将军,此时汉军营中炊烟刚起,显然是在埋锅造饭,怎么可能立刻来攻?” 李化早就料到这樊昊会跳出来唱反调,所以提前就想好了说辞。 他不待反应便抢声说道,“叫尔等前来,是有退敌之策相商。” 退敌之策? 樊昊眉头一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大敌当前,虽然他和李化不睦,但却是清楚,大家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他打算先听听看李化的“破敌之策”是什么。 李化见樊昊果然没有插嘴,便咧了咧嘴,轻笑一声,把他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黄巾一众将领包括魁梧汉子樊昊在内听完了李化的猜测都是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见到汉军这副阵仗,他们心里面还是很虚的。 李化话一说完就留神观察手下的表情,他之所以把麾下校尉以上的将领包括反对他的刺头全部都喊来,就是为了借此机会表现出他的才智能耐,好刷一刷威望。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毕竟投降也不是一个人的事,虽然他是主将,可若是手下都不支持,他要是一意孤行,说不定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尤其是在有樊昊这种一心想要反了朝廷,建立“致太平”世界之人的情况下,这种可行性并不低。 所以李化才把手下都先喊来,把他的推测和盘托出。 他刚刚已经计划好了,等到他的计谋应验,击退刘毅证明了自己的远见,他再和手下讲黄巾没有出路,想要活就跟着一起投降,肯定会有不少人听从。 那樊昊老老实实倒也罢了,可以让其多苟活一段时间,若是敢跳出来反对,就将其杀了立威! 第两百一十一章 一鼓而下(中) 李化先是冷冷的瞥了樊昊一眼,接着说道:“既然诸位都认为认同本将之言,那么.......”他沉吟一声,“令!周、吴、郑、王四位校尉各率其部,乘着如今汉军正在就朝食,出城袭营,探明汉军主力所在。” 出城袭营? 这....... 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那几个被点了名的,更是面色惨白,其中一人涩声问道,“李将军叫我等前来,难道不是道出汉军虚实好让我等安心么?既然汉军人数不多,我等据城而守便好,为何要出城袭营?” 此言一出,被点名的另外三人连忙出声附和,大家都不傻,你刚刚都说了汉军是三虚一实,那么出城袭营者当中肯定有一个会撞上汉军主力,探明是探明了,可是凭借一千兵力去袭五六千的汉营,肯定是有去无回。 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其他人虽然这次不用出城,但是也怕下次摊上这种任务,所以他们虽然没有出言支持,但也均是微微颔首,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因为出城之后为了防止被汉军主力击破后尾随倒卷进城,城门是会再度关闭的,所以被击败之后连逃的地方都没有,端的是有命去没命回。 换言之,这次出去的四个当中,大概率有一个是回不来的,不管是战死还是被擒,下场总归是不大好。 “李将军,只为探明虚实便要折损我军一将,属下认为不妥,还望李将军三思!”樊昊上前一步,朝着李化拱了拱手。 被点名的四名黄巾校尉见到樊昊为他们出头,皆是面露感激之色。 其他人见到樊昊跳出来反对,互相隐蔽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默不吭声的注视着李化,打算看看其如何应对。 又是樊昊! 李化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恶气,冷冷的说道: “樊将军只想着探明虚实会有人则损,可曾想过,那刘毅声名在外,又是无妄境强者,若是我部兵力分散,刘毅亲自攻城,在城墙上防守兵力相若的情况下,谁有把握定能抵挡?” 他嘴角一勾,挤出一抹讥讽的微笑,“难不成你樊将军有把握?” 樊昊被怼的哑口无言,他自然是没有把握的。 李化见樊昊被三言两语给喷了回去,心中大为快意,他轻哼一声,继续说道: “要知道,渠帅可是让我等以两万防守七千,而不是用五千防守汉军六千!所以,探明汉军主力,势在必行!” 李化扫了眼面如土色的四名校尉,缓缓地说道: “抗命,你等四人皆斩,汉军虚营兵力当不过三四百,若是领命袭营,至少有三人可以返回,若是运气好,遇到汉军主力的那位能逃到城下,虽然不能开门,但是可以放下吊篮载上来,也未尝没有活路!” “尔等.....可愿领命?” ............ 寿光城下,汉营。 刘毅在中军大帐中准备吃早饭。 四面合围之策是他和程昱商议之后定下的,之所以不用围三阙一之策,是考虑为了关羽的偏师着想。 围三阙一固然因为给敌方开了一条退路,可以迅速瓦解敌方斗志便于夺城,但刘毅考虑过,如果黄巾主将果断一点,见势不妙就断尾求生迅速撤退,那么完全可以保留大部分兵力撤到下一个城去,那样一来关羽可就坐蜡了。 他所率领的偏师很可能会面临一个有着一万多人驻防的城池。到那时,失去了兵力优势的关羽更不可能围城而攻,只能主攻一面城墙,即便是关羽强悍,可以将城夺下,但是黄巾军完全可以突围而出,逃串到下一个城池继续抵抗。 这就意味着关羽需要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啃硬骨头。 所以刘毅考虑再三,觉得应该现在乘着有兵力优势,宁愿多付出点代价也要把这股黄巾给包圆了,所以他才定下了四面合围之策。 他自己主攻南门,刘备主攻东门,关羽主攻西门,李房和张飞因为修为差点,合攻北门。 刘毅早饭正吃着,突然听到了有喊杀声传来,他还没来得及找人询问便有一名亲卫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道: “都尉,蛾贼袭营!现已和前营接战!” 蛾贼袭营? 刘毅闻言一怔,放下了手中的竹箸。 虽然黄巾挑了个他们吃早饭的时间来袭营,但是刘毅规定过,军中就食必须轮餐,也就是说,现在有三分之二的兵力是处于备战状态的,根本就不怕黄巾袭营。 他只是感到有些奇怪,黄巾哪来的底气前来袭营? 刘毅一下子也没理出个头绪,他干脆就不再多想,直接出了大帐,提气纵掠,直奔前营。 但凡是正规点的军队扎营都会分个前中后三营,最外围是前营,前营一般是前军所在,可以大致理解为是先锋营,里面往往都是精锐。 前营后便是中营,中营为中军之所,也是主将待的敌方,兵力通常最多,在最里面才是后营,后营是后军,通常负责粮秣辎重。 在小说电视里面常常有的一袭营就弄死主将烧了粮秣其实是很难出现的,因为想要弄死主将至少要打穿精锐前营,那时候主将若是觉得事不可为早就跑路了,历史上因为袭营而被杀的主将大部分都是像刘毅那样自己主动跑到前营去的...... 而想要烧了粮秣则更难,需要连续击破前中两营,所以整个战争史上因为被袭营而烧粮秣的都屈指可数。 刘毅只花了十数息就来到了前营,这时候前营统领夏负才刚刚率麾下和黄巾接战。 他没急着上前,而是先掠到了营门处的一个简易箭楼上,向下粗略一扫。 奇怪..... 和他想象中的蛾贼倾巢而出不同,眼前袭营的人数并不多,估么着也就千人左右。 这是在送死? 刘毅心中不由得有些纳闷。 他一边猜测的黄巾这番举动的用意,一边弯弓搭箭。 虽然如今他对这些小兵的经验看不上眼,但是他多杀一个,麾下可能就会少一些伤亡,所以刘毅还是不吝于出手的。 “嘣嘣嘣!” 道道流光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从简易箭楼上挥洒出去,刘毅很快就把一壶箭给清空,刚要去摸第二壶箭,他猛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是突围! 肯定是蛾贼感觉不能力敌,于是派了少数兵力前来纠缠,然后集中大部分兵力去突围! 不然没理由解释这送死的行为! 刘毅突然有些替其他几路担心。 这城中黄巾守将看起来有点东西,眼见不可力敌,连一次攻城都不守就断尾求生,这家伙很明显不是个简单人物,也不知道他在突围方面有没有后手。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一鼓而下(终) 刘毅一想到这,便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必须要尽快将眼前的敌人给处理完才行! 汉军实力本来就比黄巾军要强,又是以多打少,再加上刘毅专挑会发出真气光芒的射,所以没用多长时间他的前营就把来袭的黄巾给绞杀近半。 随着那姓周的黄巾校尉被刘毅给一箭爆头,剩下的黄巾终于崩溃转身便逃。 追杀溃兵的事刘毅没有亲自去做,而是交给了夏负去处理,反正在战场上最轻松的事情就是衔尾追杀,现在既不是地形复杂,又没有人断后,这短短的数里将会成为这些溃兵的死亡之途。 刘毅估么着这剩下的数百黄巾能顺利逃到城上弓箭防御范围的应当不会高于一百之数,他扫了一眼汉军追击的背影就跃下简易箭楼快步返回营帐,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入帐中,刘毅便见到了已经在帐中等候的程昱。 “府君……”程昱朝着刘毅拱了拱手,“属下听闻蛾贼袭营?” “不错。”刘毅点点头,“蛾贼袭营的兵力不过千人,如今已被夏负的前营击溃.....”他眉头微微皱起,“不过蛾贼此举颇为异常,我已派精锐侦骑联络其余各部,可是侦骑来回至少要一个多时辰,我恐有变!” 千人袭营? 程昱同样眉头一皱。 如果说是千人汉军袭击万人黄巾营还比较正常,可是千人黄巾袭击万人汉军营....... 确实挺异常的,这不就是送死么?但是黄巾贼再蠢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让人来送死。 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程昱感觉的却可能有诈,于是他便默运灵台真气,脑中急速推演,十数息后,程昱轻出一口气,对刘毅拱了拱手,说道: “府君,以属下之见,蛾贼此举无外乎两种可能。” 嗯? 两种? 比我想的多一种,就是不知道和我想的是否包涵其中...... 刘毅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愿闻其详。” “其一,蛾贼观我军势大,行壮士断腕之举,派小股牵制,实则想弃城而走。”程昱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至于蛾贼打算如何突围,因蛾贼早早的就封了城,探哨无法将探报传出,所以目前我等对其城内讯息乃至主将脾性一无所知,因此昱尚无法断言。” 无法断言...... 刘毅刚开始还有些失望,不过他转念一想,其实这才应该是常态,反而什么都知道算无遗策才不合理。 毕竟修灵台真气只不过是增加思维速度,厉害谋士和普通谋士的区别应该是在于如何有效梳理杂乱讯息,从而找出其内在关联。 可若是没有对应的信息作为推测依据,就好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思维速度再快、梳理能力再强也是枉然。 所以刘毅摆摆手,“无妨,此非长史之过也。” 程昱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以属下之见,蛾贼行断尾求生之策的可能性不足三成,而另一种,当足有七成!” 不足三成! 刘毅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同自己一样的猜测居然还不足三成? “那长史所言的另一种是?”刘毅虽然心中震惊,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 程昱也没卖关子,直接解释道: “其二,蛾贼因府君之计,曾错误估计我北海军力,以昱之见,城中贼首很可能以为我军只有七千余人,误以为我等是在使用三虚一实之策,所以他才想通过袭营来探明我等主力所在。” 呃? 又是“府君之计”! 我用了什么计,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刘毅一下子就想起了上次军议的时候程昱就曾说过一次“因府君之计”,他当时就有些疑惑,不过后来因为忙于出征前的准备工作,所以一时间就抛在了脑后。 现在又听到了这个说辞,刘毅觉得不弄明白是不行了。 不过刘毅觉得,问归问,技巧还是需要讲究一下的,因为他发现好像程昱误以为他的计谋,这种美好的误会,还是让它继续保持下去罢。 刘毅斟酌了一会措辞,随后轻笑一声,状作无意的说道:“未曾想此计居然被长史这般容易就给看穿了,不知长史是如何看破的?” 如何看破? 程昱愣了一愣,他沉默了片刻后先是古怪的看了刘毅一眼,接着嘴角一勾,说道: “太史子义曾于四月内练出一支初具战力的士卒,只要有心人都可以探知此事,而府君授意太史慈故意大张旗鼓的训练水师,不仅可以震慑管承......” 程昱顿了一顿,表情似笑非笑,“还可以让徐和误以为我北海新募之兵无法在短时间内具有战力,从而错误估计我方兵力。毕竟,在徐和看来,关羽只是无名之辈,像太史慈那般会练兵的人物可一而不可再。” “徐和之所以会分散兵力,以两万人驻寿光来牵制我等”程昱拱了拱手,“全赖府君之计!” 原来如此! 刘毅恍然大悟,难怪程昱说“因府君之计”!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刘毅尬笑一声,连忙转移话题,“虽然断尾求生之策不足三成但也不得不防,所以半个时辰后的攻城将按原计划进行,并且我将亲自参与攻城,率领亲卫以为先登,务求一鼓而下!” 程昱闻言微微颔首。 原定于半个时辰后的攻城继续进行这是没毛病的,这是昨日分散围城之前商议好的进攻计划,虽然遇到了变故,但是此时再更改时间已经迟了。 因为时间上已经来不及通知其他三处,因为其他三面没有得到刘毅的军令是肯定会如期攻城的,如果刘府君这里将攻城时间押后,势必会增加其他三面所面临的压力,会徒增伤亡,所以攻城照旧他是支持的。 可是刘府君亲自参加攻城...... 程昱眉头微微皱起,他想了一会,觉得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刘府君已经是无妄境巅峰的实力,乃是当世顶尖,极意不出,就算攻城不顺,刘府君起码也能全身而退。 不过,还需要上一个保险! 于是程昱对刘毅躬身一礼,“昱亦前往,连结军阵以助府君。” ............ 半个时辰后。 刘毅扫了眼面前覆上了一层薄薄青光的整齐军阵,默默的感受了一番其中暗含的肃杀之气,旋即运气扬声,喝道: “传令!” “击鼓......进军!” 第两百一十三章 这不可能! 李化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自己派出去的千人队伍在汉营面前一触即溃,不到三刻就被绞杀殆尽,非但没有气愤,反而面露喜色。 他对零散逃到城墙下溃兵的呼救声恍若未闻,反而笑着对左右说道:“如此看来,我等面前的就是汉军主力,其余三处当为虚营。” 李化刚一说完,他身边的几个校尉便连忙凑趣捧哏,什么“果然如将军所料”、“确如将军所言”一股脑的全丢了出来。 “李将军,汉军攻城在即,是否先放下吊篮,将逃回来的士兵给救上来,否则等到汉军攻城,这些人断无幸理。”樊昊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李化不悦的瞥了樊昊一眼,他正被拍的舒服,突然听到了老对头的声音感觉非常扫兴。 “又装好人!”李化注意到了周边普通士兵向樊昊投去的感激的眼神,暗暗有些恼怒。 他其实也知道如果不救城墙脚下那些人上来,等攻城战起,这些人肯定是第一批死的,但是问题是,城下足有六七十人,而吊篮只有两个,远处汉军已经开始陆续出营结阵,从时间上看,放吊篮最多只能救上来一半。 在他想来,与其让这些人在下面为了争抢吊篮自相残杀,还不如一个都不救,这样他们还能发挥点作用,迟滞一下汉军的攻势。 但这些想法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诉诸于口,所以他才装作没有想到这一茬,打算来个视而不见。 可眼下偏偏樊昊把这给公然提了出来,这下他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了,眼下大战在即,士气还是需要顾虑一下的,于是李化只好冷哼一声,吩咐道,“来人!放下吊篮!” 说完,他微微侧首狠狠的剜了樊昊一眼,在心中又给他上了一笔之后才继续下令,“传令,命另外三门守将抽调半数兵力,前来协助,其中半数直上城墙,剩余半数为后备。” 因为城墙上地方有限,上万人是没办法一股脑都塞上来的,所以李化就打算让抽调兵力中的一半人作为预备队,作为机动力量。 李化转头瞥了瞥城外愈渐齐整庞大的军列,突然心中一动,继续说道,“樊裨将,你率赵钱孙李四位校尉及其麾下诸长,若那刘毅亲自登城,便由你等负责阻拦牵制。”他看着樊昊脸色微变,不由得心中快意,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樊裨将且放宽心,那刘毅晋入无妄境不久,而且你等无须抵近接战,只要用弓弩远远牵制让其无法肆意杀戮便可。” 李化在听说北海军来攻的时候就想过如何应对刘毅,他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但是不采取措施更不行,如果放着一个无妄境在城头上肆意杀戮,很容易就打开一个突破口从而站稳脚跟。 无奈之下,李化只能采用黄巾军中对付高修汉军将领的常规老套路,他打算让一名坤珞境裨将率领几个乾元境再带着练出真气的军候屯长队率,用普通士兵的人命作为掩护,用弓箭进行牵制,消耗刘毅真气。 这是黄巾军这一年多实践下来的可行之策,虽然普通士兵伤亡不会少,但黄巾最不缺的就是人。 可这到底只是因为没有对应级别武将而采用的替代之策,加上听说那刘毅亦是精通箭术,所以虽说是远程牵制,但是其实还是很危险的。 因此,李化就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樊昊,他琢磨着,既能发挥樊昊这个刺头的作用,说不定还能借刘毅的手把这樊昊给除了。 一箭双雕。 他看着面露犹豫的樊昊,嘴角勾出一抹讥笑,“怎么?樊裨将不愿意?你不是经常把致太平挂在嘴边么?” “咚咚咚,咚咚咚!” 樊昊刚要说话,便听到了城外响起了战鼓声,他稍稍一顿,接着轻叹一声,抱拳道,“末将领命!”旋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另外被点名的四个校尉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拱了拱手,转身快步跟上了樊昊。 李化目送着樊昊前去准备,直到其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方才将视线转向城外,随着“踏踏踏”的行进声越来越响,汉军已经将军阵推进到了城外约四里处,他已然可以看清汉军的形制。 “连攻城器械都不先制造,只凭借轻梯就迫不及待的攻城......” 虽然李化巴不得汉军没有攻城器械,但他还是不由得心里生出了一股怒意。 因为攻城器械不便于长距离行军携带,所以像什么钩车、发石车、吕公车、轒輼之类的大型攻城器通常都是到了城下之后才临时制造的。 既然你如此托大...... 李化狞笑一声,喝道,“令!发石车预备!” 随着他的命令渐次传下,十数台发石车在近千人的全力拉拽下开始发出吱呀吱呀的负重声,只待一声令下,这些投囊里面磨盘大的石头就会被抛射出去。 李化正估算着距离,准备给汉军点颜色看看,突然瞥见一名传令兵跑了过来,“禀将军!石校尉急报,北城门外为汉军主力,人数近万!” 什么? 李化愣了一愣,突然抽刀一挥,那传令兵瞬间身首分离,他冷喝道,“此人假传军令,为汉军奸细,斩!” 随后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众校尉解释道:“刘毅以诡诈闻名,诸位切莫中计!” 和上次的众人附和不同,这次没有一人出言应和,皆是面色发白,默然不语。 没过十数息,又有两名传令兵联袂而来。 这两名传令兵互相对视一眼,装作没有看到地上的无头尸体,硬着头皮说道,“禀将军,张(符)校尉急报,西(东)城门外为汉军主力,人数近万!” 李化闻言如坠冰窟。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铛啷”一声长刀落地,却是李化手抖的厉害,连手上的刀都没有握住。 “咚咚!咚咚!咚咚!” 李化仿佛被这突然变得急促的鼓声给惊醒,他倏然转身,对着身后面色煞白的一众校尉吼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支援!” 第两百一十四章 斩杀 虽然李化声嘶力竭,但是完全没有人动弹。 李化看着自己的手下毫无动静,有的人还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气得目眦欲裂,怒喝道: “尔等胆敢怯战?” 终于有一人按捺不住,冷冷的说道,“我等何人前往何处支援,李将军尚未示下。” 呃? 李化闻言微怔,他抹了把脸,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吐出,接着沉声说道,“令,各城门处抽调的兵力返回支援,王裨将率麾下校尉前往东门,孙裨将率麾下校尉前往南门,吴裨将率麾下校尉前往西门。” “遵令!”刚才说话的人抱了抱拳,旋即转身离去。 有了那人带头,没出几息,一众裨将校尉便走了个精光。 “希望能来得及......” 李化叹息一声,接着便转过身去,看向城外的汉军,此时汉军阵列已经在两里半处停步,从大军阵中又分出了两个小的散阵,从人数上来看约么在两千人左右。 他心中清楚,这两千人应该就是参加攻城的汉军,后面的大队只不过是压阵的。 又过了数息,随着急促的鼓点声响起,那千人汉军排着松散的阵型开始大步前进,李化眯着眼睛开始估算距离。 两里半......两里......一里半! 他大喝一声,“擂鼓!发石车,放!” ............ 刘毅此时正在队列的中部,倒不是他不想冲在最前面,而是因为第一排是扛着轻梯的。 和李化一样,刘毅也在默默地估算着距离。 他琢磨着应该要到一里半了,便运气扬声,厉喝道,“冲!” 不冲不行,因为随后就要进入到抛石车的打击范围了,所以要快速通过这最后的一里半。 刘毅在一年前刚开始独立领兵的时候就仔细研究过汉代的各种攻城器械,所以他很清楚,配置两百五十名拽手的大型抛石机射程可达一里半,如果城内配置了抛石机,那么飞石打击就该来了。 果然,他刚下令没多久便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 刘毅心中一凛,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十数个黑点正由小变大急速来袭,他毫不犹豫,立即弯弓搭箭。 “嘣!嘣!嘣!” 他手如残影,一口气连射十余箭,将来袭的巨石凌空射爆,虽然炸开的碎石依然能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至少不会像被巨石砸中那样挨着即死擦着即伤。 虽然投石的危机暂时解决,但是刘毅丝毫没有放松,因为这才只不过是开胃菜,后面还会有箭雨、热油、金汁、滚木、檑石...... 半里路转瞬即逝,接下来就要进入到弓箭的射程范围,刘毅大喝一声,“盾!” 所有士兵包括扛着轻梯的都举盾过顶。 轻梯不同于云梯,刘毅也是后来才知道,以前电视里看到过的那种扛着跑的攻城梯其实是轻梯,而云梯属于重型攻城器械,是带轮子、抓勾等设备的,通常又叫做“云梯车”。 不过轻梯虽然有个轻字,但也不是两三个人就可以抗动的,一般都是用一什的人扛着跑,这十个人通常分成两列,一手举盾,一手扶着轻梯。 刘毅自然是没有举盾的,虽然箭如飞蝗,但是他依旧从容不迫,东挑西格,将射向他的箭一一扫落。 这次刘毅也算是吸取了上一次攻城的教训,不再把真气浪费在压制城头弓箭手上,他这次保持了低调,打算把真气留着在登城的时候使用。 箭过三巡,虽然有着盾牌,但是参与攻城的士兵依然折损上百,不过在付出百余条性命之后,冲在最前面的轻梯兵已经把梯子搭在了城头上。 终于等到了! 刘毅猛然激荡真气,倏然爆起,他整个人包裹在一团紫红色的真气火焰中,只是几个闪身就借助轻梯串上了城头,速度之快,城墙上的士兵甚至都未及反应。 “有汉将上城头了!” 随着一声惊恐的大喊,这一片城头如同炸了锅一般,刘毅也不管那些人的反应,上来就是一个急速连刺。 “噗噗噗” 随着一连十数道枪芒刺出,刘毅的整个右侧十米内瞬间空了一片,接着他转头一个横扫,将左侧的黄巾来了个腰斩。 只是三息,刘毅左右十米范围内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黄巾。 这次刘毅没有打算使用领域,经过上次一役后,他发现在城墙上使用领域是非常亏一件事。 因为领域是圆形的范围,而城墙是长条型的,消耗同样的真气却只能覆盖到少数的范围,只要学过“求阴影部分面积”的人都知道这是个赔本的买卖。 刘毅刚准备再接再厉,扩大范围,突然听到十数声厉啸,他眉头微皱,将来袭的箭矢拍落,随后顺着刚才弓箭流光的方向瞧去,只见十数人正弯弓搭箭,箭上皆是泛着真气光芒。 “咻咻咻!” 又是一波箭矢! 刘毅先是将又涌上来的杂兵击杀,接着左挡右接,把第二波箭矢悉数击落。 通过这两次箭矢的力道,他已经大致估算出了射箭之人的实力,一个坤珞四个乾元加上十几个修出了真气的小喽啰。 刘毅嘴角一勾,如果他还是初入无妄境,隔着这么多黄巾小兵他还真拿这些放冷箭的人没什么好办法,因为这些人射一箭就躲在了人堆后面,他根本就来不及换用弓箭射回去。 而指枪的攻击距离有限,只有在三十步内才有威力。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初入无妄境的刘毅! 他默默估算了一下和那些偷袭者的距离。 八十步左右,一百多米,中间隔着差不多两百名黄巾杂兵。 十息内解决! 刘毅深吸一口气,左手凭虚连刺! 嗖嗖嗖! 再度袭来的箭矢被他的指枪悉数击落,他这次没有选择把周边的小兵都杀光,而是长枪攒刺,将枪芒凝成一线,先将沿途的黄巾凿穿,再跟着欺身而上。 一百多米,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才过五息,刘毅就突破了过半距离,近入了他指枪的攻击范围。 接着,刘毅便第一时间对着那疑似坤珞境的魁梧黄巾手指连点,一连刺出六七道指枪。 第两百一十五章 李化之死 李化肃立在城门楼前,身后是他的直属亲卫。 通常而言,李化这个主将是不用亲自接战的,他的任务是调度预备队,查漏补缺。 但除了刚开始做了几次调度之外,他再也没有下达一个命令。 因为手头上的可用力量都被派出去了, 可即便如此,传讯兵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到来。 “报!西门处有两名无妄境汉将登城,赵校尉战亡,吴裨将求援!” “报!东门处汉军已登上城墙,孙裨将无法抵挡,请求援兵!” “报!北门.......” 李化脸色铁青,他的心在不停往下沉。 他怎么都想不通,汉军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的兵力。 渠帅不是言之凿凿的说那个会练兵的太史慈被派去训练水军了么? 若只是兵力多那还有一搏之力,可这多出来无妄境又是从哪来的? 这都几个了? 西门两个,东门北门各一,再加北门这正在肆虐的...... “报!东门已失,除夏校尉外,王裨将及其所属皆亡,夏校尉正据守瓮城,求速援!” 什么? 李化愣了一愣,接着扯了扯嘴角,惨笑一声。 王裨将也死了...... 王裨将就是刚才带头领命前去防守那位,他从刚起事的时候就和李化在一起,不过那时候两人的尊卑和现在正相反。 因为起初王裨将是李化的什长。 这王裨将对李化颇为照顾,期间还救过李化一次,所以两人关系极好,李化也对一直对王裨将心存感激。 这两人也算是天资不俗,在历经大小三十余战之后,皆是突破到了坤珞境,都成了黄巾军中的一名裨将。 他们两实力相差不大,功劳也相仿,可是在前段时间确定驻守寿光县城的主将之时,徐和没有选择资历更老一些的王裨将,反而选择了李化,不仅如此,徐和还把王裨将派给李化作为副手。 虽然李化对此也感到十分意外,但是既然是渠帅的任命,他也没有多想就欣然领命。 可是后来他听说对于这个安排王裨将非常不满,曾特意去找了渠帅询问缘由,结果不知道在渠帅帐中发生了什么,王裨将被渠帅杖责二十。 在那以后,李化就感觉到王裨将对他态度大变不复热情,除了公事绝不多说一句话。 他也曾特意私下去找过王裨将想要问个究竟,结果被拒之门外。 在碰了几次壁之后,李化便用“此乃嫉妒”来开导自己,不再想要缓和关系。 然而,在刚刚他进退失踞的之时,却是王裨将带头服从他的号令。 李化心中非常清楚,以王裨将的资历威望,若是有心,当时甚至能将他夺权架空。 他在大半个时辰前分派任务的时候还打算等今日攻城战毕,晚上便去王裨将处当面道谢,定要将误会解开。 李化当时觉着,攻城不比野战,虽然汉军兵力甚众他不一定能撑到渠帅的援兵,但是守个十来日还是没什么困难的,等到过些天汉军攻势稍稍放缓,便可以集中力量寻机突围。 可没想到,才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不只那些跟着他十余战的校尉们伤亡惨重,几面城门同时告急,就连王裨将都直接战亡。 “报!东门失守!” 李化嘴角勾了勾,挤出了一抹苦笑,他刚要说话,又是一名传讯兵跑到了面前,语带惊恐,“报!樊裨将及所属皆亡!汉将正向此处杀来!” 什么? 李化立即扭头朝着左侧望去,远远看见那汉将正挥洒着红色枪芒肆意屠戮,而樊裨将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樊裨将......这个老对头,可恶的刺头终于死了! 不止为何,他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没有感到快意,反而眼眶有些湿润。 “报!吴裨将弃门而逃,西门失守!” ......西门也没了。 李化心若死灰,一个城池两门失守,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被攻破了,而且从第一批次的传讯来看,北门不是还在坚守,而是传讯兵来不了了。 换言之,三门尽数被破。 “敌将迫近,将军是否暂避?” 李化身后的亲卫眼看着那汉将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呵呵......” 李化忍不住轻笑出声。 “暂避?” “恩人没了.......仇人没了......城也快没了!” “有什么好避的? 他弯腰将地上的长刀捡起,用甲襟把上面的血渍擦干。 “不过,即便马上就一无所有,可至少,现在不是!” 李化提着刀,转身向左,看着越来越近的汉将。 “这是本将驻守的城池,这是本将镇守的城门!”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右脚一踏,真气骤然爆发,整个人就像离弦的利箭一般冲了出去。 “黄巾李化在此,贼将受死!” ......... 半个时辰后,刘毅将南门连同南门瓮城里的守军都清理一空。 在他看来,南门守军除了刚开始的那个用弓箭的坤珞境给他造成了一点麻烦之外,其他人完全不值一提。 虽然他后来在城门楼附近又遇到了一个坤珞境的黄巾将领,不过那个人就比刚开始用弓箭的蠢多了,咋咋呼呼的不知道喊了什么就冲了上来,然后就被一枪搠死。 刘毅把附近的黄巾净空之后就让麾下亲卫把城门打开放外面的大军进来,而他自己则带着百余人沿着大道追杀溃兵。 没办法,不追不行,一旦让这些溃兵喘口气,再有个领头的,又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说到底,这还是他破城太快导致的。 一鼓而下听起来带感提气,但是也会附带产生一些其他的问题。 比如说,溃兵太多。 按照刘毅估计,刚刚城墙上的守军至多就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直接溃逃了,如果不衔尾追击,让这些溃兵聚集在一起也是个不小的威胁。 因为他的北海军发展太快,除了他们这些高层无妄境,中层的乾元境数量反而还差那么点,所以如果他不亲自带队,万一溃兵里面混了个逃窜的乾元境黄巾,他派出去的追兵说不定会翻车。 而且即便其中没什么实力强的,放任这些溃兵四散也会伤害到普通百姓,所以刘毅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能让寿光百姓受苦。 绝对不是为了经验。 第两百一十六章 人没了,钱也没了 三个时辰后,城外汉军大营。 刘毅此时已经将沾染了血污的铠甲卸下,换成了一身玄色武服,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微缩版的沙盘。 而刘毅正皱着眉头,负手站在沙盘之前。 在扫清了寿光黄巾之后,刘毅没有选择住在城内舒适的宅院,而是留下了一些人维持城内基本秩序之后便返回了城外的营帐。 寿光城其实并不算大,根本就没有能容纳数万大军的地方,不说他足有四万人,就连黄巾那两万多人也是侵占了不少民宅才勉强安置下来。 但这种事,黄巾可以干,他们汉军可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刘毅只能让大军依旧驻扎在城外。 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基本的收买人心他还是会的,所以刘毅当时就大声的拒绝了身边亲卫提出的住在城内的建议,说什么“吾身为一军主将,安有不顾将士独自安居城中之理?”当场就赢得了一片钦佩的目光。 刘毅返回大营之后只是略为拾掇就让人把沙盘抬进了帐中,他细细思量了一阵后长舒一口气,对着侍立在帐中的亲卫吩咐道: “传令,升帐议事。” 不多时,他手下够档次的人物就都聚集到了大帐之中,刘毅大马金刀的坐在帐中,下首是他的一众心腹,每个人都是标准的桌案配座椅。 其实在刚开始他们还对椅子有些抵触的,认为这样的坐姿不大雅观,可等到刘毅告诉他们这椅子同样为皇帝所喜,已经作为皇宫日常所用之后,他们就变得真香了。 原本刘毅还扭扭捏捏的只在他自己的书房里面放椅子,然而当他前些日子去找程昱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刚开始表现的最为抵触的家伙居然已经把他的长史办公室的坐席全换成了椅子....... 在那以后,他就开始公然用座椅替代了坐席。 约么过了一刻多,刘毅见人来全了,就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对着帐内众人团团行了一礼,“此次寿光城一鼓而下,全赖将士用命,诸君戮力同心,毅在此谢过。” 刘毅说这话也不是全是虚言客套,他已经了解到了其他几路的情况,黄巾确实如程昱所言四路全部都派兵袭营试探,其他三路把袭营的黄巾剿灭之后都觉得有蹊跷,但是因为来不及等候刘毅新的指令,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下了一个决定。 那便是身先士卒,力求尽快破城,以便应对变故。 这其实是一个很自然而然的反应。 汉代尚武成风,就连文官都佩剑,主将更没有缩在后面遥控指挥的说法,将领们基本都是在第一线,身先士卒带队冲锋也是稀松平常,甚至有个别人还酷爱先登。 比如说先登王乐进。 刘毅之所以喜欢自己带队冲锋,也是受了乐进不少的影响。 乐进这个人,单看史书的描述就让人热血沸腾,他的一生可以用几个词来概括,“斩将、先登、乃拔、破之......以及大破之!” 而他的手下几个年龄都不算大,就连李房也没超过三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受勇武之风的影响自然是比刘毅这个外来人口更深,所以他们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武力莽。 不过虽然汉代惯性将领带头冲锋,但是攻城到底不比野战,风险要大上不少,就连刘毅自己都是经过了一番思量之后才做了先登的决定,所以在他看来,刘备关羽张飞以及李房不约而同地选择带头攻城,还是让他很欣慰的。 原本安坐在下首的众人见到老大行礼道谢,都连忙起身回礼。 可是因为没有统一过口径,所以他们回礼的言辞也是五花八门,有说“当不得府君之礼”的,有说“全赖府君之计”的,还有说“此乃吾之本分”的。 虽然没有统一回话那么好看有气势,但是刘毅听的还是满面笑容,他过了一阵后才双手虚压,笑言道:“诸君安坐,毋需多礼。” 等到众人都坐下之后刘毅才沉吟一声,“寿光一战,我北海军伤一千三百九十六人,亡九百八十一人。” 虽然只用了短短的半天时间就拿下了寿光,但是汉军在有决定性优势的情况下依然折损了两千多人,这两千多人中绝大部分都是折损在登城的那半个时辰内,都是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不得不说,古人把强行攻城列为下下策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因为伤亡率实在太高了。 刘毅轻叹一声,语气非常沉痛,“糜金曹,对战亡者的安葬费及抚恤费务必要发放到位,此事我会叮嘱令功曹,若有人在阵亡将士的抚恤上动手脚,定斩不饶。” 虽然安葬费和抚恤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刘毅没有打算节省,也不能节省。因为这些费用不是他自己钱多烧的慌要当圣母,而是汉代郡国兵的标配就是有安葬费和抚恤金的。 这是规矩。 他手下这些兵都是走的正规征募郡国兵的流程,自然一应福利待遇要按照规矩来,所以阵亡一个要按规定给3400钱的安葬费用,如果是有品轶的,也就是一百石的队率以上,还需要另发抚恤金。 抚恤金的金额可就高了,按级别从十万到六十万钱不等。 比人还在钱没了更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刘毅现在就感受到了。 是人没了,钱也没了! 可是心痛归心痛,那些年轻人是冲着他刘毅的名头应募的,如今他没有能把这些士兵全须全尾的带回去,那么该给的钱是一分也不能少。 甚至如果不是财政以及身份地位不允许,刘毅还打算多给一点。 “竺必不负府君之命!”糜竺听到了刘毅话之后连忙起身领命。 他丝毫没有怀疑刘毅刚才那句话是在针对他自己,开玩笑,刘府君会认为我堂堂糜氏之主会贪墨这点小钱? 很明显,刘府君这是怕他下面有人借此机会贪墨! 这其实很好理解,虽然他糜氏很有钱,单不代表他糜家族人都有钱,更不代表他选的金曹掾的吏员都有钱。 而按照官制,推举任用的人犯了事,辟任者实要负连带责任的。 糜竺感觉自己读懂了刘府君的苦心。 府君是怕这些人利欲熏心,牵连到我! 第两百一十七章 傻人有傻福(补更) 刘毅压根就不知道糜竺对他的话做了一番“满分”的阅读理解,在报完忧之后,他开始报喜。 “今日一役,我北海军斩首八千余级,俘获黄巾降兵万余,兵甲粮秣缴获无算!” 和刚才的确切伤亡数字不同,毕竟时间有限,所以斩获数据只是草草的估算统计了一下,具体的数字还要过个几天才能出来。 这七千余杀敌里面其实有将近四千是死在一开始的袭营战里的,再剔除掉被衔尾追杀弄死的,其实在攻城战里面黄巾只死了三千多就崩溃了。 不要以为黄巾一万六千人守城,死了不到五分之一就崩溃便觉得难以理解,这实际上已经是超水平发挥,接近了汉军精锐的水准了。 如果不是有着“守城”这个心理安慰,按照正常黄巾军的水平,死个十分之一就会溃散。 因为这次是四面围城而攻,所以黄巾军根本就没跑几个,除了一些见势不妙躲在了边边角角一时半会找不出来的,剩下的都已经缴械投降了。 一战灭敌八千俘获万余,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是等听到刘毅亲口说出战果之时下方的一干文武还是不禁心潮澎湃,个个都是面露喜色。 就像刘毅前世玩的手游,拿了一血会很提气一样,古代打仗亦是非常讲究开门红一说,如果刚出征就战事不顺是非常晦气的,而如果首战告捷也同样会大大提升士气。 这颇有些类似这也是先锋军往往是全军战力之冠的原因,抱大腿打顺风仗不仅仅现代人爱,古代人同样喜欢。 况且。 这不仅仅是关乎输赢,更关乎利益。 果然,刘毅接下来就开口了。 “诸君此次皆奋勇登先,功劳皆已记录在册,待到战后一并计较。” 众人闻言皆是微笑颔首,对刘毅所说的战后计较都没有意见。 毕竟这是常态。 通常而言,在战争期间是极少会有提拔的,即便是有,那也是死了人之后空出位置来,为了便于指挥的例行补替,除了这种情况以及极少数的破格紧急提拔之外,其他的功劳都会等到战事结束才会兑现。 不止是赏。 就连罚,除了大过,都会等到打完仗再说。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而且像刘毅这样半天破城的终究是少数,通常一场仗是有个对峙,互相寻觅破绽,再进攻的套路,往往是旷日持久的。 而时间一长,往往就会出现有功有过的情况,若是一有功劳就兑现,很可能会出现一会升职一会降职的升降机选手,这也不利于指挥。 因此,默认的规矩就是在战后功过相抵后再计算赏罚。 所以他们都很清楚,现在只是因为战事正在进行才不能把功劳立即变现,但等到剿灭了徐和,刘府君自然会论功行赏。 甚至,功劳高到会突破千石的,府君还会奏表朝廷。 一想到这,大家就充满了干劲。 毕竟。 愿意出仕的,都是有所求的,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要么就是有某种理想抱负,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官位越高才越有发挥的空间。 这一点,就连“孔圣人”都不例外。 当然了,汉朝不兴个人崇拜,这时候孔子还没封圣,现在孔子的封号只不过是“褒成侯”,食邑也就八百石,孔子封圣,那是北魏时期的事情了,现在的孔家也只不过是个正常的诗书世家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孔融这个孔子十九世孙在一冲动得罪了何进之后,大将军府幕僚会直接提议弄死他,甚至到了后面干脆就被老曹找个由头给做了,就是因为现在孔家还没有“圣神不可侵犯”的光环。 而刘毅手下的一干人等个个都是有所求的,他们其实也算是第一次跟着刘毅打仗,就连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程昱在内其实都在憋足了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所以当遇到这种开门红的时候,都是极为振奋的。 因为一鼓而下虽然没有刘府君的“十八骑七日四城”那么震撼,但是留在史书上好歹也是一笔,并且还会加上三个字,“大破之。” 军候刘备此刻的心情非常激动,军候嘛,说到底也就是个六百石,他在战前本以为自己最多只能统领个千人,弄个先锋官,可是没想到刘府君居然会让他率万人独攻一门。 自己人知道自家事,他虽然说有过参加剿灭黄巾的经验,但是率领的士兵不过数百而已,距离统领万人还差的远。 在汉军之中,能够统领万人的都是什么人? 尉官那是最低配! 所谓的尉官,指的是都尉、骑都尉和校尉这三种中层武职,别看说起来只是中层,可是在将领都没几个的大汉,尉官那就是普通人的天花板。 因此刘备在昨日军议上接到刘毅的安排之时,除了感激刘府君的信任看重之外,便是觉得身负重担。 他当时就一个念头,“府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当以国士报之!” 结果,当他遇到黄巾袭营的时候,只是略一思忖就得出了和刘毅差不多的结论,但和刘府君不同,刘备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就决定要自己上,务求尽可能的给予黄巾压力。 说到底,不管黄巾闹什么幺蛾子,他这里牵制的兵力越多,其他几门的威胁就越小这个思路总归是不会错的。 刘备在刚开始还是有些自傲的,毕竟勇于先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说道。 可是当他在来军帐的路上碰到了关羽张飞之后,稍微一聊,自傲瞬间变成了后怕——原来包括刘府君在内,大家都是身先士卒! 这能不后怕么? 如果大家都是坐镇指挥,那么身先士卒的人会很显眼,可若是大家都身先士卒,那么坐镇指挥的人同样会很显眼...... 即便。 坐镇指挥其实根本就不算错处。 可人就是怕个比较,尤其是在刘府君都自己亲自攻城的情况下,自己这个刚刚被予以重任的人却....... 他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庆幸。 幸好当时选择了自己上,否则...... 刘备从结果推导过程,他只是稍微一思索,就大概弄明白了为什么其他几人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 刘府君和二弟关羽肯定是出于和自己差不多的想法,在来不及联系其他路的情况下皆是选择了加大进攻力度来缓解可能出现的压力。 想到这里,刘备自豪的抚了一把胡须。 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至于李房和三弟张飞那一路嘛。 刘备这段时间也听说了李房是个憨厚忠恳的角色,他觉着,这两人可能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们两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自己上,和被袭营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瞥了一眼满脸憨厚之色的李房,心里暗暗感慨。 这也算是错有错着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第两百一十八章 不和 虽然这次没有能够表现自己,但刘备并没有灰心。 他有一个特质。 百折不挠。 他正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好好立功,突然眼角无意瞧见了糜竺似乎要起身说话,他心中一动,连忙抢先起身,对刘毅拱手道:“府君,而今我等俘获万余人,若是安置不当恐生变故。” 说完,刘备就暗搓搓的瞥了糜竺一眼,然而和他想象中的失望羞恼不同,糜竺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 不对。 还是有反应的。 糜竺稍稍挪了下屁股,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刘备脸色一黑,他嘴角抽了抽,将眼角的余光收回,将目光集中在上首的刘府君身上。 “玄德所忧确实有理。” 刘毅点点头,给了刘备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直接把问题甩给了刘备,“以玄德之见,这些黄巾降兵该如何处置?” 不同于县令时其的手下小猫两三只,他现在麾下也算的上是有文有武,那么自然行事的方法也会和以前有所区别。 如今刘毅也算是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也摸索出了一些心得。 他总结出来的一个关键点。 轻易不表态,一旦表态就是拍板。 以往他遇到事情,喜欢主动想办法拿主意,还有事没事就和太史慈讨论,这样的行为方式在手下没人才必须要亲力亲为的时候自无不可。 可是现在他刘府君麾下文武皆备,再这样行事就是弊大于利了。 刘毅心中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外界传的那样厉害,之所以能够扬名,更大程度上是占了知晓历史大势、了解知名人物脾性的便宜,至于确切的才能,其实也只不过是个“能吏”的水准。 虽然听起来不差,但是“吏”到底只是“吏”,和“能臣”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原先刘毅是没办法,必须要抓住一切机会争取冒头的机会,反正失败也没损失,丢脸也没人在意。 可现在身为堂堂府君,再因为一些小事情闹出笑话来就不值当了,况且职位越高,尊卑就越明显,他这个府君若是参与讨论,恐怕他的这些手下在有异议的时候不见得会直接说出来。 再者,即便是手下刚正不阿,喜欢进诤言,那屡屡被驳斥打脸也很丢面子不是? 历史上那么多明主最后都没容得下诤臣,刘毅可没觉得自己有超过他们的肚量。 刘毅觉得,不管是他们把自己的想法憋在肚子违心附和自己,还是诤言建议闹得上下不和,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景象。 所以不如干脆就别参与讨论。 反正他的手下能力也够了,他这个府君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利用超前的观念来装一波就可以。 至于寻常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当运动员,直接当裁判员,做最后的定夺者。 刘备见刘毅问自己的看法,也没感到意外,他抛出这个问题自然是想过解决之策的,否则若是刘府君问起来,岂不是坐蜡? 他略以沉吟,说道: “秉府君,以备愚见,可以分出从军中分出千人,将这些降卒押解回剧县,待到战后再一并处置,以剧县四千的留守兵力,自然不惧这些手无寸铁的降兵。” 说完,他眼含期待的看向刘毅。 刘毅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刘备的身上,自然是发现了刘备的眼神,但是他却没有给予回应,而是选择视而不见。 他没有对刘备的意见发表看法,而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道: “诸君以为玄德之策如何?” “属下以为不妥。” 刘毅话音刚落,糜竺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哦?不妥?不知糜金曹有何高见?”刘备眼眸低垂,侧身对着糜竺拱了拱手,语气淡然的问道。 “谈不上什么高见,只是发现了刘军候提议的疏漏之处。” 糜竺拱手朝着刘备回了一礼。 他知道,自己这样干会让这刘军候对自己有意见。 但是不怕有意见,就怕没有意见。 没错,糜竺是故意的。 身为商界大佬、糜家的现任家主,糜竺怎么可能连基本的和气生财的道理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是因为一点点小别扭就随意树敌的蠢货? 如果他是这样的不智之辈,糜家早就被徐州的诸多世家给瓜分吞并了,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局面。 糜竺之所以故意和刘备唱反调制造不和,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身为金曹,掌握了一郡的财政大权,这个权力原本已经足够大,但是刘府君却没有因此对他加以限制,反而同意他参知军事,统领后勤。 如此一来,糜竺就觉得自己的隐形影响力就有些太大了。 这是好事么? 未必。 弄不好,很容易就会变成取祸之道。 对着如何规避风险,糜家有着祖传的本能。 糜竺有一种直觉,若是这样发展下去,他在刘府君这里待不长久。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糜竺对刘府君的能力、才学、背景、性格乃至于相貌都非常满意。 有必刘府君更有能力背景才学的么? 有! 有必刘府君更适合糜家的么? 没有! 所以既然没有,那么糜竺就开始考虑如何应对。 直接找刘府君推辞职务是不行的,刘府君对自己如此看重,甚至还特意叮嘱自己,怕自己受到牵连...... 若是自己这样干,不是摆明了不信任刘府君的人品么? 不合适。 既然明的降低自己影响力不行,那么就只能来暗的了。 暗中降低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把事情做差一些,降低自己威望,那么影响力自然会降低,但这蠢货才会做的事,智者不为。 另外一个,那便是树敌。 糜竺也是一家之主,他自然明白上位者的心思。 上位者其实是很乐于见到下属不和的,只要不耽误事,他们乐见其成。 所以树敌其实是个很好的办法。 但是即便是树敌,也是有讲究的。 既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强。 太弱,起不了作用。 太强,弄不好就会大受损伤。 或许是命中注定,在经过一番细细的斟酌考量后,糜竺最终选择了举荐派的代表人物——刘备,来作为他的对手。 第两百一十九章 坤珞怎么懂无妄的事情 糜竺把刘毅目前麾下的官员大致分成了三派,分为“元老派”、“辟召派”以及“举荐派”,“举荐派”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的“元老派”就是在刘府君成为北海相之前就跟着他的那一帮子人,这些人因为在刘府君还只是县令的时候就跟着刘府君,有的甚至在刘府君还是屯长的时候就在麾下效命,所以深得府君的信任。 “元老派”的代表人物为太史慈、令书、彭木、夏负等人。 糜竺仔细思量过,以太史慈为首的“元老派”虽然在高层的人数并不多,但是他们和刘府君关系非常密切,加上目前整个北海军都是以原先太史慈夏负等人训练的四千多人为骨干建立起来的。 甚至此前太史慈临时委任的三个代理县长都已经被刘府君给转正,所以“元老派”表明上不显山露水,其实力量十分雄厚。 这些人因为相交于未发迹之时,所以关系都很好,得罪一个往往代表了得罪一群。 惹不起。 而“辟召派”指的是刘府君慕名辟召的那些官员,主要指的是程昱及陈登孙乾。 不知道是因为文人相轻还是同样心存顾忌,辟召派虽然为一个派别,但是基本上都是各干各的,相互独立,私交泛泛。 在糜竺看来,辟召派若是像“元老派”那样成为一个整体,那么还是有足够分量的,可惜他们都是各自为政,单独一人就弱了些,达不到效果。 况且,这些文人往往喜欢背地里玩阴的,分量不够,危险悉数又高。 太亏。 至于“举荐派”,那便是因别人举荐才到刘府君麾下为官的那一波人。 举荐原本是大汉官场上“朝廷指派”、“自身辟召”、“名家举荐”这三大官吏来源之一,但是以为刘府君成为国相时日尚短,所以目前受举荐而来的也只有刘备。 关羽和张飞? 那只是刘备稍带的。 其实如果只是刘备一个人,那么在糜竺看来还是有些偏弱。 毕竟刘备和程昱陈登一样,投在府君麾下时日尚短,能有现在的地位全靠府君的赏识。 没底蕴。 但是所幸,他有两个结义兄弟。 关羽张飞二人目前得了刘府君的看重,均是委以重任,单刘备一人稍显不足,但是三兄弟加在一起,既有足够的的影响力,但又不像元老派那样根基深厚。 更美妙的是,刘关张三兄弟都是武将,不像文人有那么多弯弯绕,尤其那关羽张飞,根本就不是会耍鬼蜮伎俩的人,和他们三兄弟的冲突都会放在明面上,效果又好还没什么危险。 即便以后这三兄弟发达了变的惹不起,那也可以果断认栽道歉,只要面子功夫做到位,这些自诩忠义的武将根本就不会抓着不放。 至于丢面子? 那算啥? 糜竺虽然也是习武之人,但他更是个家主,对他而言只要低头认错就可以那简直是...... 惠而不费。 这样低风险高收益的敌人,糜竺简直不要太喜欢。 况且。 糜竺本身也看刘备不大顺眼。 因此,他看着面色不渝的刘备,心情很是不错。 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糜竺微笑着说道,“刘军候可曾想过,虽然剧县有四千兵力驻守,足以弹压黄巾降兵,但是寿光县离剧县足有十日之程,黄巾降兵虽然手无寸铁,也无甲胄护身,但是其真气修为还在,其中亦不乏好手,一旦发生变故.......” 糜竺顿了一顿,轻笑一声,接着说道,“难道要挨个封禁他们的真气?那可是近千人,即便是我北海军中乾元境以上的全都动手,起码也要话非个六七日才行。” 只要到了乾元境界就可以在对付无法反抗的情况下禁封别人丹田,让其无法再使用真气,但是这种方式自身耗费也是极大,一般的乾元境禁封个一次就会把自己真气耗的七七八八,需要慢慢调息回气。 刘毅听的微微颔首,糜竺提出的确实是个问题,虽然只要耽搁六七日就可以完美解决,但是很明显,现在他没有六七日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 因为他打算明日就要开拔。 这点时间,最多也就把这万人降兵之中的那些个屯长军候给禁封,这其实用处不大,因为最主要的威胁是剩下那些什长队率,他们占了千人之中的八百有余。 “玄德,我等只会在此略作调整,明日一早便会开拔。” 刘毅提点了一句。 这本是下一项议题才会说起的事情,但现在既然和此事相关,为了防止刘备误判,刘毅就先说了出来。 刘备闻言也不意外。 他早就猜到刘府君不会再此处多耽搁。 毕竟兵贵神速,虽然他们打下寿光之后就把四门戒严,许进不许出,但因为黄巾有个坤珞境的裨将没抓着,以其修为,迟早能抓住机会溜出城。 因此,北海军有四万兵力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徐和接到消息之后必然会收缩兵力,等其兵合一处,攻打的难度会多好几倍。 所以刘府君是在和徐和抢时间,一切的办法,都要以节省时间为大前提。 刘备嘴角微微上扬,刚巧,自己的办法半点都不浪费时间。 他睨视了糜竺一眼。 虽然这家伙不插嘴,自己等会儿也会说出来,但自己讲和被别人挑刺那可是两码事。 “谢府君告知。”刘备先是朝着刘毅拱手道谢,接着就转头看向糜竺。 “糜金曹实在是过虑了,备本拟向府君请命,亲自率队押解降兵,等将其押解到剧县,再轻装简行,追赶大军,以备的实力,自可保证途中无虞。不过糜金曹对此心存疑惑也是人之常情......” 说着,他轻笑一声。 “毕竟糜金曹只是坤珞境,对无妄境的实力威能应当只是听旁人所言,并没有一个切身的体会。” 嗯??!! 这...... 刘毅在上面都听愣住了。 在历史上这可是你的大舅哥啊!这样合适么?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对于又一次突破失败的糜竺而言,这都已经成了不忍言之痛了。 就脸刘毅自己和糜竺说话的时候都会稍微避讳这点,免得戳到了他的伤心处。 可现在...... 他悄咪咪的瞥了一眼糜竺,发现此时他亲爱的糜金曹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果然! 刘毅估计如果不是糜竺知道实力相差悬殊,哪怕是在军帐中都会和刘备打起来。 他本以为经过上次督邮事件的教训之后刘备已经改了脾性,现在看来,没有经历过大挫折,刘备其实还是那个一言不和就鞭子抽督邮的暴脾气。 不过,这家伙学聪明了。 他师父卢植不让打人,他确实很听话,不打人。 从以力服人,改成了以“理”复人。 不用武力,改成毒舌了。 第两百二十章 军令状 虽然刘毅心里挺乐意见到刘备和糜竺不对付,但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不仅如此,反而还要拉架劝和。 “玄德!”刘毅冷哼一声,故作不悦,“子仲只是提出异议,你就事论事便是,怎可恶言相讥?” 刘备听了刘毅的话也没狡辩,刘府君又不傻,是不是骂人还是很清楚的,他很干脆的朝着糜竺拱了拱手,欠身施礼,“备情急之下失言,糜金曹勿怪。” 虽然这个道歉其实一点诚意都没有,但是刘毅依然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要的只是个态度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这两人和好。 刘毅见刘备道歉完,就转向另一面的糜竺,缓声说道:“子仲莫要在意,玄德只不过是一时失言,乃是无心之举。” 在说话的同时,刘毅还在留神观察糜竺的表情。 虽然刘关张都是当世名将,但是在刘毅心里还是更看重糜竺一些。 这不仅仅是钱的事,更重要的事糜家这几代人发展下来的消息渠道。 若只是赚钱,他一个现代人,在有着如今势力的情况下其实并不难,但消息渠道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有思路,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建成的。 所以,如果糜竺对刘备的说辞表现的非常在意,说不得他还需要想办法开导劝解一番。 ............ 在刘毅注意着糜竺神情的同时,糜竺同样也发现了刘府君在观察自己。 他虽然挺生气,但其实也就那样,毕竟这么多次失败他自己已经习惯了。 不仅如此,在起初的愤怒过去之后,他甚至还有点高兴。 没办法,这刘玄德配合的实在是太好了,他那一句话虽然自己气的够呛,但是效果也极好,现在包括刘府君在内,个个都会觉得自己肯定是与这三兄弟不和的。 只不过心里高兴归心里高兴,糜竺表面上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直到刘府君出言缓和之后才装作一副面色稍霁的模样,微微收敛了一下脸色的愤怒之色。 仅仅是微微收敛。 为效果逼真,糜竺干脆做戏做到位,即便刘毅开口,他依然选择沉默不语,只是对着刘毅微微颔首,接着对刘备略一拱手权且当作回礼。 等之一套流程做完,糜竺见上首的刘府君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大敌当前,诸君应当戮力同心,切莫逞一时之意气,若因私废公者,严惩不贷。” 糜竺眉头轻挑,嘴上拱手称是,心中却是升起了几分自得。 果然。 刘府君以为我同那刘关张三兄弟不和,否则不会说这句话来敲打我等。 在计谋得逞暗暗窃喜之余,糜竺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感慨。 虽然刘府君聪颖果毅,可毕竟受限于年龄阅历,却是不会知晓,对我等身负一族兴衰的人而言,只要不是利益冲突,区区言语矛盾又算得了什么。 糜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在刚刚接任的家主的时候群狼环伺,不知道忍下了多少屈辱,陪了多少笑脸才将局面勉强维持住,怎么可能会被寥寥数语所激。 况且如此跟了刘府君之后,借着府君的名望,已经少有人给他脸色看,也就是这同为府君麾下的愣头青才会这般行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 刘玄德此举只不过是在提醒自己,糜氏还不够强而已。 若是那袁家杨家子弟在此,这刘玄德会如此放肆? 此时的言语受辱,却是为了让子孙后代不会遭受此等境地。 他琢磨着,是否要再接再厉,继续说上几句,做出一副委屈求全的姿态来,还可以顺势博得几分同情。 然而。 拿定了主意之后糜竺便要准备实施。 他出于习惯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圈。 不看也就罢了,一看之下他心中立刻就是一紧。 因为他发现程昱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表情似笑非笑。 糜竺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他毫不犹豫的就打消了继续表演的念头。 如果没发现也就罢了,不过眼瞅着现在程昱看穿了自己的动机,程昱也主意到了自己的视线,若是视而不见继续卖弄,后果着实难料。 糜竺犹豫了一瞬,他感觉程昱似乎对自己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恶意,否则只要程昱稍微一提醒,以刘府君的才智,理解就能想通其中的关窍。 “可是我同这程长史素无往来,他为何会对此视而不见?” 他皱着眉头思忖了一阵,心中暗暗起了一个猜测。 “程长史已经年过四十,以他的阅历能猜出我的意图不足为怪,既然猜测的到,那么自然会明白我此举只是为了避嫌自保,并没有什么损害府君的想法,所以他才会看破不说破。” 想到这里,糜竺方才松了一口气,他朝着程昱露出了一抹略带无奈的微笑,同时心中暗自决定有机会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位程长史。 ............ 刘毅压根就不知道在他心中已经翻页的事情还有这么多的门道,他已经把心绪转到了即将而来的大战上。 “押解降卒的任务就交给玄德。”他先把降兵的事情给拍板,接着就对关羽说道:“云长,明日起我等便要分兵而行,你帅偏师沿着乐安郡进攻,需在二十日内攻下广饶,可能做到?” 可能做到? 当然能做到! 乐安郡黄巾要么被徐和征调走,要么就在今日一役中被围歼,剩下的至多也就两三千人,黄巾既无兵力,又无强将,如果这样都无法完成命令,那么还有什么颜面再见府君和兄长? 关羽面色一正,倏然起身,对着刘毅抱拳行了一礼,接着沉声说道,“羽愿立军令状,若未能按期破广饶,甘受军法。” 军令状! 刘毅面色一肃。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立了军令状,必然就会要兑现 有个典型的例子就是马谡。 在刘毅看来,虽然街亭之战后果非常严重,但是马谡原本不一定会死,毕竟蜀国其实吃的败仗并不少,真的要是败一次就砍死一个大将,蜀国将领早就死光了。 若不是这家伙在诸葛亮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以他“马氏”在蜀国的地位,他虽然活罪难逃,但是死罪大概率是可免的。 然而,他自己立下了军令状,不杀不能服众,所以诸葛亮只好“戮谡以谢众”。 第两百二十一章 驰援 刘毅看着面色凝肃的关羽,沉默了数息, “如此......立下文书。” 刘毅没有选择劝说关羽不要立军令状。 劝了也没用。 没看到关羽的两个结义兄弟连吭都没吭一声么。 因为他两很清楚,以关羽的脾性,这句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么便已成定局。 这一点,刘毅同样心知肚明,他对身侧的亲卫挥了挥手,“拿笔墨卷帛。” 亲卫躬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笔墨以及一卷平整的空白帛书。 帐内的众人默默的看着关羽,只见关羽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帛书上提笔书写了一阵,旋即把帛书一卷,大步上前,捧递给刘毅。 “府君,军令状在此。” 刘毅郑重起身接过卷帛,随后将其徐徐展开,其上只有寥寥数语—— “羽自立状,未按期克饶,愿依军法。” “既如此......” 刘毅将帛书合上,缓缓将其搁在桌案右侧一堆简牍的最上端,沉声道: “令!” “别部司马关羽,率偏师,沿乐安郡西进,攻广饶!” 关羽后退一步,抱拳行礼,“遵令!” 刘毅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关羽入座。 等到关羽坐定,刘毅便轻咳一声,说道: “据探哨回报,徐和布置在利县、博昌、高宛三城的黄巾军于前日同时拔营,其行进方向......” 刘毅面色阴沉语气严肃。 “皆为青州治所,临淄!” 这个情报是今天早上刘毅攻城的时候送达的,那时候他正率军攻城,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知晓,等到击破寿光返回大营之后才知道此事。 除了留守坐镇大营第一个知道这个情报的糜竺,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都不大好看。 大家之所以面色不渝,倒不是因为听到徐和攻打临淄。 在知道徐和在博昌县等三地聚兵的时候,大家就猜到了黄巾的目标十有八九会是临近三县的临淄。 因为临淄不仅是齐国的治所,更是青州州治所在,青州最大的武库、粮仓都放在临淄。 只要攻破了临淄,徐和就能缴获大批的武器甲胄以及粮秣辎重,实力可以提升一大截。 所以对于徐和攻临淄,大家都不惊讶。 但让包括刘毅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徐和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了战前筹备并且整军出征,这完全出乎了刘毅的预料。 行军打仗不是说人齐了就可以出发的,粮秣辎重、杂役力役、乃至于行军路线都需要花时间准备。 以往黄巾仅仅万人规模从聚兵到出发都会拖延个把月的时间,可是这一次近十万人,居然仅十余日就完成出征的筹备工作,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但是再不符合,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必然有所缘故。 这个缘故所有人都想到了。 强征、掳掠。 虽然青州黄巾日常也会强抢壮丁掳掠百姓,但会讲究一个度,就像割韭菜一样,并不会把韭菜根都拔了。 可这一次显然不一样,要想达到堪比甚至超出汉军的动员效率,这么短时间内就凑齐粮秣、征够民夫,不是简简单单的“割韭菜”所能形容的。 但凡这种程度的征掠,都会伴随着血腥和杀戮,毕竟,这是把老百姓往死路里逼。 刘毅估计,此时的博昌三地应当已经是满目疮痍,十室九空。 不仅如此,徐和突然来了这一手,等于打了北海军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按照计划,北海军是完有时间在徐和进攻之前抵达临淄的,甚至还会多出个七八日的缓冲时间。 可是按现在的时间估算,在北海军到达临淄前,临淄至少会被黄巾攻打近十五日! 此时临淄守军不过一万一千余,上档次的名将更是一个都无,可谓兵少将寡,面对提兵八万来势汹汹的黄巾,能不能支持十五日真是个未知数。 除了极个别的少数,大家都是聪明人,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两点,大家才面色难看。 尤其是程昱,更是眉头紧锁。 徐和为何会如此急切,他如此行事,长远而言弊远大于利,观其以往行事,应当不会如此不智才是...... 程昱蹙眉思索了一阵,旋即长身而起,对着刘毅拱了拱手,肃声道: “府君,此间定时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徐和感到有莫大的危机,才会让其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剪除我等的威胁......” 莫大的危机? 难道...... 刘毅听到此处,心中猛然一动,顿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虽然心中已然隐隐有所揣测,但刘毅却没有说出来的想法,因此他并没有打断程昱的话,而是选择继续倾听。 程昱虽然主意到了上首的刘府君面色微变,但却没有多想,毕竟听到这个消息有如此神态很正常,他稍稍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府君,虽然无法得知徐和何故如此,但以其行观之,徐和必定会猛攻临淄,以求速胜!” 他叹了口气,“虽然临淄城高墙厚,但守备之卒只刚刚过万,加之并无良将坐镇,未必挡得住徐和以近十倍兵力不惜代价的强攻。” “临淄不容有失!” 刘毅上来就先说了结论,他环视了帐中的心腹一眼,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临淄不容有失,若临淄失守,徐和得其兵甲粮秣,再据城而守,攻克难度将会倍增。” “况且......” 刘毅面色凝重,语气森冷。 “本相受命讨贼,无论如何不能让青州治所为贼所破!否则......” 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所有人都听懂了刘毅的未尽之意。 如果青州治所都被黄巾给攻破了,前面立下再大的功劳都没用,即便事后将临淄收复,把黄巾剿灭,估计也没多少功劳了,运气不好甚至会被问罪。 刘毅放完了狠话之后便转头看向程昱,“不知程长史可有良策?” 程昱捋了把胡子,拱了拱手,“回禀府君,步卒行军缓慢,需十八日方才能够抵达临淄,然而骑卒不同,只需十日便可抵达临淄。 唯今之计,只有派一员良将率骑兵先行驰援,毋需正面接敌,只需从旁策应便可大大缓解临淄守军的压力。” 刘毅闻言陷入了沉默。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是...... 良将? 哪来的良将? 刘关张虽然都是骑将,但是他们现在只是骑马作战的将领,而不是骑兵将领,这三人在原先剿灭黄巾的时候都是率领的步兵,根本就没有率领大队骑兵的经验。 整个北海军中,有带领大队骑兵经验的只有太史慈和自己,再加上夏负。 可夏负只是乾元境,原本让他率领骑兵策应大队自然是没有问题,但如今这样重要的任务,显然不能交给他去办。 过了约么有十数息,刘毅方才拿定主意,他没有和程昱说话,反而对着糜竺肃声问道,“糜金曹,沿途县城粮秣辎重供应可曾安排妥当?” 糜竺听到刘毅提问,连忙起身,“回禀府君,沿线的益都、南丰、东安平三县均已布准备完毕。” 均已完毕..... 刘毅沉吟一声,随后看着帐中文武,缓缓说道,“本相将亲率骑兵脱离大军,先行驰援!” 第两百二十二章 徐和 刘毅说完之后便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下的一干心腹,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谁反对都没用。 此行必须要由他自己亲自带队,这些骑兵肯定不能交给没经验的新人来练手,即便那“新人”非常有天赋,是后世名将也不行。 他损失不起。 因为中原少马,青州根本就没有地,这一千多骑兵还是托了何秩的福才搞起来的。 尤其是重骑兵,若不是当初何秩力挺,不惜动用关系从幽州调拨,别说三百,就连三十他都搞不起来。 要知道,当年袁绍起家的时候,重骑兵也就三百,就这还让曹大胡子羡慕的直流口水,甚至成为了一个怨念。 用曹操的话说,“本初马鎧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十具是啥概念,不就等于没有么。 这机缘巧合之下才搞出来的重骑兵一旦弄没了,刘毅估计他自己可能短时间内是再也不要指望能组建起来。 尤其是他的这些重骑如今“战马皆已一养,骑士俱有真气”,可以说的上是他手中的王牌,死伤一个都要心疼半天。 刘毅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只要有人出言反对,便以此来说服。 可是未曾想,等了数息之后,居然没有一人跳出来说“府君不可!” 这...... 虽然他明知道如果有人反对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但真当他省了这个功夫的时候,还是觉得怪怪的。 其实有人是想反对的,那人便是在刘毅身上下了重注的糜竺。 只不过糜竺看了看面色冷峻的刘府君,又瞧了瞧面带微笑的程昱,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安慰自己,以刘府君巅境的实力,即便事有不谐,也能够轻易脱身,毋需过虑。 正当刘毅觉得有些不对味的时候,他突然见到程昱整了一下衣袍大步走到帐中。 来了! 刘毅脸色一正。 刚刚还矫情着什么没有人来劝阻的刘毅突然见到程昱出列,瞬间把方才的想法抛在脑后。 刘毅对自己的理由是否能够说服程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当家不知油米贵,或许在这些谋士的心中,千余骑兵只不过是个沙盘上的一个小木马而已。 他面色凝重的看着程昱,只见后者躬身一礼,“府君英明,以府君之名望足可抵万军,若府君能亲自率军驰援,则大事定矣!” 嗯? 大事定矣? 刘毅愣了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数息之后他才回过味来,接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程昱一眼,随后说道,“程长史不必多礼,长史料事如神,毅甚幸!” 他已经琢磨过来了。 哪是什么良将! 程昱这家伙,分明是早就想让他来亲自率兵前去支援,只不过可能是因为不好开这个口,所以才用了“良将”一词。 而他不仅被程昱猜了个正着,还心心念念的怕程昱出言反对...... 不过...... 名望可抵万军,这是否也太过夸张了些? 如果是在别的场合,刘毅只会认为这是其阿谀吹捧之词,一笑而过便可。 但是刘毅知道,程昱不是在这种重要场合开玩笑拍马屁的人,他说可抵万军,那就是真的认为是可抵万军,不夹杂任何水分的那种。 尤其是,程昱还特意指出了是“名望”,而不是实力。 若说实力可抵万军,刘毅觉得他也就勉强认了,毕竟他要是豁出脸面不停的游击骚扰,起到的牵制作用确实能和“万军”差不离,但是名望嘛..... 刘毅暗暗摇了摇头,语带疑惑的问道,“长史所言,本相名望能抵万军?” “自是可以!” 程昱捋了一把颔下的长髯,呵呵一笑,道: “府君有所不知......” ............ 八日后,齐国,临淄。 一名身材高大的健壮男子身着铠甲,着黄色大氅,面色沉凝的看着不远处的临淄城。 此时临淄城下箭如飞蝗矢入雨下,中间还夹杂着五彩斑斓的流光,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但是健壮男子丝毫没有欣赏此等美景的兴致,他对着身边头系黄巾的中年男子冷冷的问道,“临冲吕公车何时能够做好?” 站在他身侧的男子连忙恭声回答,“回禀渠帅,再有三日便可完工。” 临冲吕公车为重型攻城器械,是一种安有八个车轮被装甲起来的攻城塔,其高度在数丈到十数丈之间,往往根据需要攻克城池的城墙高度而定,因为会比城墙要高出一筹,所以冠以“临冲”一词。 在临冲吕公车上有数个隔层,每层都装有士兵,即可以利用自身的高度,从车中直接向城内射击,也可用来接近城墙,破坏女墙,直接攻打城墙上的守军,有些吕公车的顶部除了站有弓箭手之外,甚至还会装备弩炮,是一种破坏力极大的攻城器械。 但和其破坏力相匹配的,便是沉重和繁复,临冲吕公车因为实在太笨重,根本无法随军长途运送,只能和大多数重型攻城器械一样现场制作。 再有三日...... 徐和眉头紧锁,他对这个时间并不满意。 “两日!” “至多给你两日!” 徐和身侧的中年男子闻言面露苦色,三日其实已经是最快的估计了,那些民夫劳役在短短的数日内就死了三成,根本就没办法再提速,再快,连大军的基本运转都无法维持。 “渠帅......”中年男子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若是再快,军中的劳役民夫恐怕会不足用,若是大军要行进,恐无人可使。” 行进? 徐和眼眸低垂,面色森冷。 还要什么行进! 羌人之乱已经被平定,如果不能尽快将整个青州收入囊中以为筹码来进行要挟,用不了多久,就会面临汉军的绞杀! 这该死的何进! 言而无信的卑劣小人! 徐和心中怒极,但是面上却愈发平静,他缓缓的说道: “大军一日不破临淄,便一日不会离开此地,劳役民夫尽管驱使,就算是全部用完也无妨!” 徐和顿了一顿,语气淡然,“只要攻破了临淄,便会有新的劳役民夫。” 虽然徐和语气平淡,毫无凶厉之气,但是那中年男子却比方才恐惧更甚,尽管此时天气颇热,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毫不犹豫的抱拳躬身,“属下遵命,必在两日内将临冲吕公车制成!” 第两百二十三章 临淄攻防(一) 徐和定定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沉默了数息之后才抬手挥了挥,“你自去准备。” 中年男子闻言如释重负,忙不迭的躬身告退。 徐和没有再多管那个中年黄巾,他看着临淄城下狼狈撤回来的黄色身影,面沉如水,不多时,一名顶盔掼甲的高壮黄巾将领从下方大步走了过来,随后一个正身,抱拳行礼。 “渠帅,汉军抵抗甚烈又据险而守,仅仅使用轻梯恐难以克敌,是否等待攻城器械完备后再行进攻?” 徐和先是扫了眼这高壮汉子盔甲上的血污,随后才沉身问道,“今日损失几何?” “回禀渠帅,算上方才,迄今已战损一万四千人!”高壮黄巾语气很严肃,他犹豫了一会,随后一拱手,“渠帅,在我等连日强攻之下,汉军同样有着不小的损失,何不请.......” “不行!” 徐和不等高壮黄巾说完就厉声将其打断,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心腹想说什么,但是很可惜,不行。 不到万不得已,留守在军中的那位太平道徒绝对不能轻动! 虽然如果有其相助,很可能毋需等吕公车建成便能破城,但是,徐和宁愿多等个两天,宁愿多死些士卒,也不愿意见到那人再涨威望。 如果那家伙的威望再涨上去,说不定这大军就要姓许,而不是姓徐。 徐和不由的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苦劝其留下,若是那许原跟着前来寻他的太平道徒离开,他也不会有今天的烦恼。 可是偏偏,他贪心这许原的助力,在听说其人打算离开前往雒阳的时候进行一番劝说,成功的打消了许原离开的念头。 徐和在成功留下许原的时候还暗暗窃喜过。 可没曾想,徐和高兴的太早了,那许原虽然因为他的话留下了,但是同样也因为他的话生起了野心。 等到徐和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许原已经在军中有了不小的威望和影响力,虽然还差了他不少,达不到分庭抗礼的程度,却也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围攻绞杀的。 为了不让许原再刷功劳威望,徐和只好以关键时刻作为奇兵为由,让许原养精蓄锐,等待良机。 至于什么是“良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良机”? 谁知道呢? 徐和觉得,反正他完全没见到有什么“良机”。 更不会让人提出“良机”! 徐和在厉声打断了高壮黄巾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也就是眼前之人是他的心腹,绝对不可能被许原拉拢,否则要是别人提出这个建议,他早就一刀削上去了。 “许天师自有要务,需养精蓄锐,不能轻动。” 虽然高壮黄巾是心腹,但是真正的理由徐和并不打算讲。 许原在中高层将领中没什么人支持,但是在士卒之中却很有威望,尤其是那些为了“致太平”而来投军的老卒,更是对其信任异常,渠帅同天师不和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肯定会对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 徐和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随后问道,“城中汉军损失几何?” “约有三千之数。”高壮黄巾毫不犹豫的就回答道。 “三千......如此说来,城中应当只剩七千余人!”徐和顿了一顿,咬牙说道:“继续进攻,不求克敌,但要持续削减城内兵力,待到吕公车完毕,再一举破城。” ............ 临淄城上。 一名身着绛红色札甲年轻男子靠着垛口,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城外再次列阵,缓缓逼来的黄色身影。 如果有人问,一个士兵要从稚嫩的新兵成长为铁血老兵需要多久,那么方石可以给出答案。 五日。 只需五日。 五日的时间,方石所在的什人员换了三茬,原本的十个人当中只有只有三人是活到现在的,除了方石以外,另外两人都是历经数战的老兵,分别是他们这一什的什长和什中另外一伍的伍长。 齐国的郡国兵除了五个曲千余人是由全老兵组成以外,其他的全部都是老带新,由老兵担任这些未经战事新兵的伍长和什长。 如果不是方石在昨日上午的攻城战中临危突破,成就真气,估计这时候他也已经成了战亡中的一员了。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急促的鼓声响起,方石很熟练的让开了垛口的位置,然后靠着垛墙坐下,顺手还把刚补充到自己伍中,仍然在扒拉着垛口张望的一个新兵给一把拽了下来,同时还对着伍中另外三人说道,“尔等皆坐。” 三人中的一人毫不迟疑的就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方石身侧,而另外两人虽然心中对伍长的命令不解,但见伍中另外一名老卒丝毫没有反对之意,因此只是犹豫了一瞬就连忙过来坐下。 等坐定之后他们才发现左右两侧的汉军之中同样开始有人靠着垛墙而坐,并且坐下的人还在不停的招呼其他人就坐。 与此同时,刚刚被方石拽了个屁股蹲的新兵已经回过神来,他倏然抬头看向方石,嘴唇嚅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有人要来了,那不是我们该站的地方。” 方石语气淡然,似乎并不是在对其解释。 有人要来人? 那新兵闻言一怔。 明明...... 他还没来及说话,只听得一阵踏踏的脚步声,一队负弓携箭的弓箭手沿着城墙小跑而来。 只见那队弓手每经过一个垛口就留下三人,不多时就从他的身边走过,同样的,有三名弓手留在了他们这个垛口。 “赵伯!” 方石见到三名弓箭手中的一人,面露惊喜之色,很热情的出声招呼。 尽管言语热切,但是方石却依旧没有起身,仍然箕踞在地。 那唤作赵伯的弓箭手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当作回应,随后就带着另外两名弓手大步走到垛口前,他们先是将背上的弓取下,随后把腰间的箭筒取下,接着将筒口向内,平放在垛口上沿便于取用的位置。 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之后,赵伯方才侧过头来,对着方石笑道,“上次见你练就了真气,如今是不是该叫你方伍长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临淄攻防(二) 方石笑着点了点头,“昨日伍长战亡,我便接替成了伍长,不知赵伯家住何处,待到击退黄巾,我想登门拜谢。” 赵伯扫了眼挨着方石靠墙而坐的其他几名新兵,咧了咧嘴,“只是啰嗦了几句而已,不足挂齿。” “况且......”赵伯将长弓斜垂,一边从箭筒中抽出一根长箭搭在弓上,一边笑着说道,“你不同样也提点了他们?” 提点了我们? 方石麾下的几个新兵闻言都是一愣。 他们原本一跟着方石上城墙就发现到处是血渍残污、刀枪划痕,心中皆是忐忑不已,没多久听到鼓声响起,旋即见到城下黑压压的一片敌军,都紧张的浑身发抖,连兵刃都感觉握之不住。 可此时靠墙而坐,眼前没了那压抑来袭的场景,又见到自家伍长与那老弓手谈笑风生,似乎浑然不把来袭的黄巾放在眼里,均在不知不觉中被转移了注意力,皆在心中暗暗揣度——伍长明明什么都没说,那老弓手为何言及伍长提点了我等? 他们却是未曾注意到,自己已经放松了下来,握刀擎盾的手也不在颤抖。 方石很清楚的知道麾下士卒的疑惑,但是他却半点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起初他这样做的时候还会同那些新卒言说其中的缘由,可是当两个波次的攻击过后,那些新兵却战亡了两个,重伤了两个,全部都被抬下了城墙。 白讲了。 自那以后,他只会让新卒按照他的要求去做,若是能过活第一战,他自然会解释其中缘由,倘若没能活下来那自然是一切休提。 不过黄巾攻势猛烈,数战下来,补充到他手下的士卒也只有一人坚持了两天活到了现在,勉强成为了方石眼中合格的士兵。 作为活了五日的方石,自然是有资格睥睨只活了两日的手下。 而那已经活了两日,正朝着第三日发起冲击的老卒同样也没有给这些新人解释的想法,他正靠着城墙闭目养神,大战在即,能多休憩一刻就多休憩一刻,等到敌人架上云梯开始攀城,不将其打退是不会得空的。 “弓箭手.....准备!” 不远处传来号令声,赵伯立即轻喝“备!”,接着手臂抬起,将长弓向上斜指,旋即侧移一步,占据了垛口的位置,随后猛一拉弦。 弓如满月,箭指长空! “放!” 赵伯猛一撒手。 只听得“嗡”的一声,一蓬黑色匹练从城头上飞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其先是急速攀高,在数息内就攀到了最高点,随后略一停顿,飞速下坠! 赵伯一箭射出后连看也不看,信手从面前的箭筒中抽出一根长箭,接着后退一步,让开位置,随后脚步不停,在搭箭的同时举步携跨,走到了另外一名弓手空出来的位置。 在赵伯一箭射出离开垛口后,其左侧的弓手立即横移一步,随后举弓,抛射,接着抽箭,退步,斜进,搭箭,举弓,抛射! 三名弓手,组成了一个◥型站位,不仅是赵伯三人是这样,整个城墙上的弓手皆是如此,一人射毕毫不停留,三人成了一个小小的轮换阵型,既避免了暴露在垛口时间过长,又保持了箭雨不歇。 因为居高临下,又是抛射,所以城下的黄巾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匹练慢慢延展成了黑幕,乌压压的一片,一边接着城头,而另一边....... 连着他们自己! 都不需要下令,在箭雨笼罩范围内的黄巾不约而同的开始举盾狂奔,退是不可能退的,身后就是督战队,前进说不定还有生路,但是后退肯定是死路一条。 在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当中,绝大多数都选择了前者,尤其是他们原先作为压阵的人,都是亲眼见过擅自后退的人是何等下场。 不过虽然有盾,但是抛射的箭雨可不是那么好防的,尤其是为了易于登城,他们手上拿的都是轻便的小圆盾,而非方形双弧盾,这种小圆盾的主要用途是拿来近战格挡刀剑攻击的。 那么点点防护面积,只能挡着头,在箭雨面前这种防御也就只能起到心理作用,实际防御略等于无,所以中箭倒地者不知凡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拿着笨重的大盾怎么攀城?想要带着大盾攻城,只能寄希望于攻城塔和吕公车。 但没有攻城塔和吕公车就没办法了么? 并不是。 虽然箭雨厉害,但黄巾也不是干挨揍不还手的傻子,紧跟在小圆盾黄巾后面的就是在大盾掩护下的黄巾弓箭手,这些人在大盾的遮蔽之下倒是没有多少伤亡,在白白挨了一阵射之后,他们终于抵近了城墙,进入了自己的射程范围。 终于等到这一刻的黄巾弓箭手开始举弓向城头上的汉军还击,可在他们冒头向城上射箭的同时也将自身暴露了出来,有不少黄巾弓手连手中的箭矢都没来的及射出就身中数箭扑倒在地。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因为具有数量优势,还是有不少箭矢射向了城头,其中不乏带着真气流光。 ............ “啊!” 左侧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方石心中咯噔一下,立即偏头看了过去,只见左侧的一组弓箭手中一人面门中箭,眼见是不活了。 随着一人战亡,左侧的弓手三人组也随之改变了阵型,虽然剩下的两人手中不停,但是明显可以见到效率下降了一个档次。 方石紧了紧手中的刀柄,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些弓箭手就会撤走,马上就要到他们接受考验了。 既然有人中箭,那么就说明黄巾弓箭手已然抵近了城墙,这同样预示着黄巾兵也差不多该跑到了墙角,接下来就该是他们的任务了。 毕竟对付云梯,还是滚木檑石热油金汁叉杆飞擂更好使。 “咻!” 随着一声厉啸,方石头心中一紧,倏然转头,只见赵伯身边的一名弓手刚站到垛口,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便被射爆了头颅。 “当!当当!当!当当!” 果然,就如方石预料,不远处传来了金鸣声。 虽然方石对弓箭手的号令声不甚了解,但是他听过多次,知道这一长两短代表着让弓箭手后撤。 方石刚替赵伯松口气,却发现赵伯好像没听到那声音一般。 他只见赵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然后一把拨开无头的尸首,接着跨步,举弓,探身! 没错,方石发现这次赵伯没有选用抛射,而是从垛口微微探出身子,旋即手中白芒一现,“啪”的一声一箭射出。 第两百二十五章 临淄攻防(三) 赵伯一箭射出后毫不迟疑,立即把头一偏,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道裹着青芒的利箭,接着退步横移,闪到了垛墙之后。 接着,赵伯摸了一把脸颊上的血痕,旋即将弓挎在左侧,把刚刚被他推倒在地的无头尸体扶起,也不顾鲜血淋漓沾湿了皮甲,直接将其抗在右肩。 赵伯转头看了眼方石,“我等去去就来,莫要让蛾贼登城。” 其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跟着弓手大队离去。 去去就来? 方石看着或搭或抬带着伤亡士兵从身边匆匆而过的弓手大队,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虽然他心中疑惑,但是因为赵伯已经走远,他只能长出一口气,随后靠着垛墙起身,喝道,“快起来!王树,赵田,你二人去抬滚木,李息,你去抱檑石,张发,去将叉竿取来!” 听到伍长的命令,方石的几个手下连忙起身,几个新兵很快就把滚木檑石从城墙内侧给挪了过来,而那个叫张发的老兵则提着叉杆,走到了方石身侧。 数息过后,随着“嗒!嗒!”两声,方石这一伍负责的两个垛口接连被架上了轻梯,方石微微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侧首向左看去,只见左侧目光所及范围内每个垛口都被搭上了轻梯。 他瞳孔猛然一缩,立即转头瞧向右侧,旋即发现右侧同左侧一般无二,皆是架满了轻梯。 方石心中一突,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他顿时明白了刚才赵伯那句话的意思。 这种场景他见过! 三日前,他同样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也是同今日相似,密密麻麻的轻梯,铺天盖地的黄巾,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若不是城中预备队迅速来援,其他城门守军随后分兵相助,方石估计他们这一面城门早就被攻破了。 不过即便如此,方石这一什依然损失惨重,在从攻开始到援兵抵达这短短的半个时辰里便折损过半,方石的伍长也是在那一战中阵亡,方石觉得若非他运气好临阵突破,练出真气,很可能已经死在了那一战。 因为方石此前遇到的数次攻城都是两个到三个垛口才会搭上一个轻梯,所以在击退了黄巾之后他曾特意询问什长,为何黄巾行为异常,同以往大不相同。 结果被告知缘由“此为黄巾的攻城之策!” 原来黄巾虽然四面围城,但是并不是每一面城门都用同样的兵力去进攻,而是采用四面同时进攻夹杂着三面虚攻以为牵制,一面实攻图谋破城的策略。 这是黄巾对付汉军城池惯用的伎俩。 黄巾不会玩什么复杂的战术,也玩不来,这个办法就是黄巾攻城的唯一战术,虽然简单,但是很有效——这是阳谋。 在攻守之战中,攻方永远是占据主动的一方,尤其是在城中根本就无力主动出击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汉军被困在城中,根本无法探知黄巾的兵力动向,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黄巾会主攻哪一面城门,或者干脆就是四面均匀袭击,因此只能留出一部分人手作为应急的预备队,然后将剩下的兵力均匀分布在各门。 但这只是无奈之策。 为了能够兼顾到各门,预备队是安置在城近似正中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任何一门出了状况都不会拖延太久。 可这样同样也会遇到一个问题,当发现黄巾实攻到预备队接到消息前去支援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一段时间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那时候,被重点攻击城门的守军会面临近乎翻倍的压力,但却没有任何额外支援,只能硬抗。 方石算是运气比较好,他所在的东门五天下来只被重点进攻了一次。 但此时,是第二次! “咚咚!咚!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响起,方石面色一沉,喝道: “滚木擂石准备......” 他没有着急让手下把擂石丢下去,而是顿了十数息,等到从城下射上来的箭雨开始稀疏,估摸着城下的黄巾差不多该爬到了中上段,方才大喝一声,“放!” 这是方石这几天总结出来的一个小窍门,不能在黄巾刚搭上轻梯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把滚木擂石等给丢下去,这样既砸不到多少人,还容易有危险。 城下可是有着黄巾弓箭手在掩护的! 而让攻城的黄巾爬一会之后,黄巾弓手发现攻城的士卒快接近城头,为了防止误伤就会停止向城上射箭,那时候才是反击的良机。 抱着擂石的李息和抬着滚木的王树赵田在方才准备的时候已经把滚木擂石给搁在了垛口的凹槽上,这时听到自己伍长的命令,便毫不犹豫的用力向下一推。 “隆隆隆!” 城下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在李息推下擂石的瞬间方石便借着垛墙的掩护探头向下看去,只见擂石沿着轻梯一路向下,砸翻了几个黄巾之后便歪了出去,从半路坠下,梯子下半段的几个黄巾安然无恙! 方石脸色一沉,立即向另外一处撇去,立即发现推下滚木的那一个垛口的轻梯上已经空无一人!下方梯口处躺了七八个黄巾士兵,已然空了一小块! “快!叉杆!叉杆!”方石心中狂喜,连声大吼。 此时正是使用叉杆将其推倒的绝佳机会! 攻城轻梯可不是想推就能推的,在轻梯上有着硬木搭钩,一旦架在了城墙上便会钩住城头,只有使用叉杆将其撬离,才能推开轻梯。 可叉杆也不是想用就能用,因为轻梯一旦架上立即就会有人顺着向上爬,人重加梯重,根本就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所以想要使用叉杆的先决条件便是把轻梯上的敌人给扫空。 而现在,这一架轻梯上空无一人! 方石等不及张发反应,一把夺过其手中的叉杆,然后一个箭步窜到了另一侧的垛口处,把叉杆顶部的横杆向轻梯顶端搭钩下一塞,然后用力一拽,接着把全身重力向下一压,立刻就把轻梯的搭钩给撬离了墙头。 第两百二十六章 临淄攻防(四) “快!来帮忙!”方石刚撬开轻梯,立即感觉手中叉杆一沉,他知道是城下的黄巾又开始沿着轻梯攀爬,他不敢迟疑,连忙招呼手下来帮忙。 等再爬上一两个黄巾就来不及了。 王树赵田二人刚从城墙内侧又抬过来一根滚木,听见伍长招呼,赶紧放下滚木,抢步上来帮助方石,三人合力下终于将轻梯顶翻了下去。 威胁二去其一,方石心里终于稍稍踏实了一些。 轻梯虽然有个“轻”字,但也不是一两个人就抗的动的,要将近一什的人配合才能把其重新架上来,可此时城下乱糟糟的一片,攻城的黄巾根本就不可能刻意绕开轻梯,这时候那轻梯都不知道被多少人踩着,就算某个什有心,也没那个力。 “轰隆隆!” 在方石三人推离轻梯的同时,另一侧的两人又掷下了一块擂石,将快要爬上来的黄巾给砸了下去。 滚木还有五根,擂石更是只剩下一块,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方石扫了一眼内侧墙根上的城防物资,心中的喜意顿消。 因黄巾攻势猛烈,城防物资消耗极大,才短短五天时间,配给的城防物资就从第一日的八擂石七滚木一热油变成了六滚木三擂石。 至于热油,昨日就没了。 为了防止不知节制的滥用,每一片城墙上配置的守城器械都是有数的,随便用完了那么就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对付攀城之卒。 也幸好听说上面的大官下令拆了不少民居取其梁做成滚木,所以滚木的数量没有下降多少,否则守城会更加艰难。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方石知道,这一次攻城不会短时间结束,守城器材必须要省着点用才行。 他只是略一犹豫便转头吩咐道: “赵田王树,你二人去准备飞擂。” 说完,方石就一个大步跨到另一处垛口前帮忙。 飞擂,既是夜叉擂,又名“留客住”,意思是一旦被砸中就可以直接在墙脚安家了。 这种武器有点像是可以重复使用的滚木,是用直径一尺、长一丈多,周围密密地钉满了五寸多长“逆须钉”的木头为滚柱,再在滚木两端安设有轮子系以铁索,连接到绞车上,丢下去之后再拉上来。 之所以不先用飞擂,是因为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可以重复使用,但是丢下去再拉上还是要一段时间的,城下的黄巾也不是蠢货,知道这是个大杀器,一看到飞擂就会疯狂的劈砍铁索进行破坏,因此通常会先用滚木擂石等先行攻击,既用来压制士气,又可以制造障碍,迟滞黄巾军的行动。 并且通常第一批攀城的都是黄巾中战力较差的,一般用来扛梯子和消耗城防物资,飞擂这种东西用在他们身上太浪费了。 但现在擂石都已经投了两轮,杂兵应该死了七七八八,差不多到了可以动用飞擂的时候。 ............ 王益原本只是济南国一个普通的城门卒,凭着朝廷的俸禄以及日常收取的那些零散钱财再加上妻子的一些采织,刚好可以养活一家七口,虽然日子远称不上富裕,但是也还算活得下去。 突然有一天,黄巾暴起,济南国尽数落入黄巾之手,随着县令开城投贼,王益也跟着成为了一名黄巾。 依旧是城门卒。 虽然王益心中不喜黄巾,但是他却没有什么为大汉尽忠的想法。 县令都投贼了,区区一个小卒能怎么办。 反抗? 必死无疑。 家中老小都指望他这个一家之主求活,自然是不能白白送了性命。 逃亡? 无处可去。 他们家小门小户,亲戚最远的不过二十里,根本就没地方跑,再说兵荒马乱的,贸贸然出奔无异于送死。 况且......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王益觉得给黄巾当差好像好不错,虽然没多少钱拿,但是苛捐杂税比以前少了,如此一来,家里反而日子比原来好过了些。 但是,这中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城中起了大贤良师已死,朝廷进剿在即的传言,从那以后,日子就越来越难过。 直到旬月前,渠帅突然从各县调兵,王益虽然只是个城门卒,但也在征调之列,事出突然,他只能匆匆告别家小然后跟着大军一路而行,先是在博昌停留了片刻,随后便来到了临淄城下。 这时,王益才知道他们被征调来是要做什么。 攻城! 而且是攻汉军驻守的城池! 虽然知道黄巾是叛贼,但是因为穿的还是汉军的甲,巡的还是原先的门,王益倒是没怎么觉得有什么变化,直到此刻,他才深切的认识到,叛贼,是要作乱的。 没错,即便王益已经当了一年多的黄巾,但是他还是认为黄巾是叛贼,依旧在心底认为攻打汉军城池的行为是犯上作乱。 此后一连数天,王益所在的曲都是负责压阵,并没有参与攻城,而王益远远的看着其他黄巾蚁附攻城,心情十分复杂。 既希望汉军能够守住,又希望黄巾能早早破城。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王益希望汉军能够守住的心思越来越少,希望黄巾破城的念头越来越重。 无他,马上就要轮到他们曲参与攻城了。 参加攻城战的下场王益前几天就见到了,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虽然他在前些日子因为练出了真气被安排成了一名什长,但是王益并没有因此冲昏头脑,他心中很清楚,在这等情形下,即便是乾元境的将领都有殒命的可能,更别提他只是个刚具备真气的小卒。 王益觉得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一定不能死在战场上,所以汉军还是早早的被打败为妙,如果汉军能够主动弃城撤离不须兵戎相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他没有如愿。 直到今日,连同他们这一曲在内的两千人开始列阵,城上的汉军依然没有丝毫弃城而走的意思。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王益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能呐喊一声,举刀擎盾,跟着大部向前猛冲。 踟蹰不前必死无疑,只有前进,方有一线生机。 第两百二十七章 各自的坚持 临淄城下。 箭如飞蝗,矢如疾雨。 王益运气不错,手中圆盾就好像某块正中涂了红星星的盾牌一样,吸引了全部射向他的利箭和流矢,所以虽然王益前后左右都不停的有人中箭倒地,看起来危险之极,但是他却安然无恙的冲过了那一段死亡区域成功来到城下。 顺利度过攻城第一关的王益喘了口粗气,接着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临淄城头正沿着轻梯推下滚木擂石,甚至有的垛口还动用了飞擂! 虽然王益原先只是个小小的城门卒,但是他毕竟是经常在城门处厮混的人物,因此他很清楚飞擂的威力。 只要被这玩意砸中,也就乾元境可以用真元爆发抗一下,乾元境以下可谓是挨着必死擦着必伤。 在这攻城战的战场上,受伤和死了也差不多。 “我可不能死在这里!” 看着不停从轻梯上坠落的友军,王益干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可他还没后退两步,就被后续涌来的黄巾给挤了回来,并推着他不停向前。 后退无路! 前进...... 同样无路。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凑到轻梯跟前,就看到城上投下了一滚木把轻梯上的人一扫而空,接着没过几息轻梯就被掀翻,还有几个运气不好无处躲闪的士兵被砸了个正着,登时便头破血流。 王益微微一怔,旋即大喜过望。 他丝毫不为那些倒霉的黄巾袍泽而感到难过,反而心中狂喜,他立即用力推搡着前面的黄巾,务求不给前方黄巾重新将轻梯抬起的空间。 十数息后,王益看着脚下的轻梯,心里终于稍稍放松了些许,他随后恍若未见一般继续向前挤,一直挤到了墙根下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里看起来只要极度危险,只要城墙一丢滚木擂石就必中无疑,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但王益心中清楚,只要他头上的那个垛口一刻没有被架上轻梯,那么此时这个垛口下的小小区域反而是整个战场上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他知道,汉军通常情况下只会往轻梯处投掷守城器械,在尤有余力的时候或许会兼顾其他,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轻易向这种推了轻梯的垛口下丢东西。 对,是应该...... 王益心中其实并不是十分确定,但是相较于九死一生的蚁附攀城,窝在这旮旯里磨蹭至少有五成的概率能活下去,毕竟他已经到了城下,在这个位置督战队根本就看不到他,毋须担心因怯战不前挨刀子。 “嗡!” 听到重物破空之声,王益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隔壁的一个垛口上钉满了长钉的飞擂呼啸而下,直接把刚刚才顺着轻梯攀到半腰的“袍泽”给捋的个干干净净。 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满身窟窿被挂在了飞擂“逆须钉”上的两名黄巾之一,便是同他关系还不错的另一名什长! 王益顿时瞳孔一缩,浑身发寒,那什长实力比他要强上一截但是依然落得如此下场,他扪心自问,换做自己恐怕死相不会好看到哪去。 一想到还在家中期盼着自己回去的父母妻儿,王益暗暗咬了咬牙。 无论如何,我不能死在这里...... 他已经计划好了,如果其他黄巾攻城顺利,他再顺着梯子向上爬,如果攻城不顺,一听到鸣金声便可以反身逃跑。 ............ 城上。 方石左手持盾右手擎刀,面无表情的砍翻一个刚刚攀援上来的黄巾,随后毫不迟疑的闪身一退,只见两杆长枪一左一右从他的两侧一齐攒刺过来,将紧跟着露头的一个着甲黄巾给捅了下去。 “呼!呼.......” 方石喘了几口粗气,随后哑着声音喝道:“飞擂!” 他接连击落了几个黄巾之后又耗费真气硬扞了一名同样练出真气的黄巾,虽然将其击杀,但他自己同样感觉有些力气不济。 所以方石连忙下令使用飞擂,好给自己争取些喘息之机,否则一旦此时再来一个真气级的黄巾,他们这一伍恐怕要有大麻烦。 听到伍长的号令,看着飞擂车的赵田和王树两人皆是肌肉贲起,两人齐用力,没几息就把飞擂车给推到了垛口,把吊着飞擂木的悬臂延伸到了墙外。 “放!” 随着方石一声令下,赵田和王树同时一拉绞索,只听“吱呀”一声,长着狰狞逆须钉的飞擂木呼啸而落,城下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 “起!快把飞擂拉起!我盯着,你两去帮忙拉上来!” 方石紧握刀柄,紧紧盯着面前的垛口,头也没回,对着身后用长枪掩护他的另外两名手下大声吩咐。 虽然飞擂的绞索为精铁所制,但是也经不住灌注了真气连续重击,所以一旦使用,必须趁着黄巾反应不及的时候迅速拉起,而他自己则要盯着垛口,防止有聪明人借着飞擂木的掩护攀上来。 毕竟,在他们拉飞擂的时候肯定不会向下丢滚木擂石什么的。 在四人合力之下,只用了十数息,飞擂就被他们给拉了上来,虽然没有黄巾借此机会攀城,但是方石半点都没有感到高兴,因为他已经发现,飞擂的铁索上有着明晃晃的两道斩痕。 其中一道斩痕几乎要将铁索整个切断。 最多只能再用一次...... 方石心头微沉,他撇了一眼飞擂上挂着的两具尤自在向下滴血的尸体,半点都没有尊重逝者把他们弄下来的想法。 反而,方石觉得,让这两具血肉模糊的黄巾挂在飞擂悬臂上,说不定能对攀城的黄巾起到些震慑作用。 哪怕至少丝毫,哪怕至少些许,只要能让那些黄巾的动作犹豫半分,士气降低些许,方石都认为是值得的。 “贼将攀城!” 不远处传来了呼喝声,方石只是侧了侧首,就不再多管。 第一次听到贼将攀城的时候他还以为城池即将失守,吓得脸都白了,后来才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这些天下来,所谓的“贼将攀城”他都已经听过好几次了,早就见怪不怪。 在他想来,与其担心是否会被敌将破城,还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带着自己的手下安然度过这一战。 他的前任,原先的老伍长,就是在为了帮助他才腹背受敌,殒命于此,虽然方石自忖做不到老伍长那般,但是也想尽力让自己的手下少些伤亡。 第两百二十八章 还有三日 方石的四名手下把飞擂拉回来之后就又团团凑到了垛口前,包括伍长方石在内,他们这一伍是三刀盾两长枪的配置,刀盾正面接敌,长枪两侧呼应。 虽然因为只需要守一个垛口还没有发生减员,但也是险象环生。 黄巾攻势太猛烈。 不到两刻的时间滚木擂石便已经消耗一空,虽然方石原本打算是用来应急,可当短时间连续遇到真气级的黄巾之后,他不得不提前使用守城器械以求喘息之机。 他这还算是好的,尽管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至少没死人,也没让黄巾登上城头,而附近的几块区域已然出现了伤亡,甚至已经有零星的黄巾翻了上来,即使很快就被击杀,但这依然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根据方石这些天的经验,那些出现伤亡的什伍因为人手减少,面临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然后会死更多的人,除非有着后援,否则很容易被黄巾攀城。 如果刘毅在这里,会告诉他,这叫“恶性循环”。 不过方石即便听说过“恶性循环”一词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伍长,保住自己这一片城墙不失已经竭尽了全力,根本无力支援他人。 “杀!” 耳畔传来了一声熟悉大吼,方石心中一紧,连忙偏头看去,只见临近的垛口前一名高瘦汉军口鼻溢血,一边按住胸口没柄而入的长刀,使其无法拔出武器,一边狂吼着扑向面前脸色大变想要翻过垛口的黄巾。 随着一声惊恐的惨叫,两人同时坠落城头。 方石紧紧捏着刀把,手上骨节都有些发白。 什长也死了。 最初的一什,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 虽然他只是第一日补充进来的新卒,短短几天和什里的人话都没说过多少,根本就称不上相熟,但是此刻他依然怒火中烧。 “杀!” 方石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名黄巾在他的垛口出露头,他立即爆喝一声,反手便是一刀。 那名黄巾刚刚冒头便看见一双充满了血丝饱含杀意的眸子,顿时心中一寒,他还没来及的把口中叼着的长刀取下,便见到一把明晃晃的环首刀当头砍来,那黄巾下意识的就调动真气,把手中的盾向上一举。 “铛!” 方石见面前黄巾手中木盾上白光一闪而逝,刀盾相击之间居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他瞳孔微缩,没有半点犹豫。 收刀,举臂,运气....... 斩! 制式的环首刀上白芒乍现,方石面前的黄巾手中木盾被一刀两半。 盾破! 方石见一击建功,毫不迟疑,反手一撩,那黄巾呜呜的捂着喉咙,坠下了城头。 人亡! 一刀毙敌之后,方石喘了一口粗气,随后稍稍退了半步。 都不需要他开口,他的几名手下便连忙凑过来补住了方石的位置,将其隐隐护在了身后。 粗通真气的人修为有限,经脉较为单薄,所以就算丹田内还有真气都没有办法连续发动真气攻击,需要有一个缓冲回气的时间,刚才方石就是乘着那黄巾慌乱之中使用真气后的回气期一举将其斩杀。 但同样,此时方石也处于回气期之中。 不过和那倒霉黄巾不同,黄巾因为使用的是轻梯,每次都是一人,所以在用出真气攻击之后根本就无人掩护,如果刚才有人能帮忙挡一把,那黄巾也不会轻易就被斩杀。 而方石则不然,他可是有手下协助的。 方石的手下都很清楚,自己伍长只是粗通真气,没有办法连续发出真气攻击,所以在伍长用了真气斩杀敌人之后他们需要顶上去为其争取回气的时间。 否则若是再爬上来一个粗通真气的黄巾,伍长就会像刚才那名黄巾一样陷入绝对的劣势。 原先他们是用滚木擂石来争取时间的,但是现在滚木已尽,擂石已空,就连飞擂也在上一次使用的时候被斩断了绞索,所以他们需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完成这项任务。 方石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下的背影,同时暗暗估量自己真气。 十去其六。 换言之,他最多只能再使用两次真气攻击。 只有两次,能否支撑到后援到来? 方石心中没有任何底气。 ............ 临淄城三百里外,刘毅正带着麾下的骑兵一路......缓行。 疾行是不可能疾行的,骑兵长途行军不同于冲锋,根本不能全速前进,所以虽然刘毅心中着急,但是他也只能耐着性子按部就班的行军。 不过虽然是缓行,但是也比大部步卒的行进速度快上不少,毕竟步卒日行只有五十里左右,而他虽然除了重骑兵以外基本都是一人一马的配置,但依然可以走出日行一百二十里左右的速度。 而重骑兵是一人双马的配置。 战马,和驮马。 重骑配双马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一般而言,重骑兵额外会配置一匹马,一匹是用于作战的精良战马,通常是哈萨克马,也就是所谓的汗血马,另一匹是用来专门用来驮武器装备的驮马。 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全副武装,即便是经过蕴养的战马也吃不消连人带甲如此高的负荷,除非全员都是五年蕴养以上的战马。 所以只有在临近作战之前,重骑兵才会互相帮着着甲上马,平时都是让驮马来驮着装备,战马只需要带着一个无甲骑士就行。 刘毅策马走在队列的最前端,眉头微皱。 三日...... 按照目前的速度,还需要三日才能抵达临淄。 他感觉有些慢。 其实再快也不是不行,那样的话估计一千多骑兵能抵达目的地的最多之只能有六七成,剩下的都会因为马匹受损不得不留在半路。 刘毅不禁有些羡慕那些产马大户,如果能有一人双马或者是三马的配置,不谈日行三百,但是起码两百五十里的速度还是可以达到的,这样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临城下了。 “报!” 一名斥候从侧方斜斜的靠了过来,待到近处便翻身下马,对着刘毅躬身抱拳,“秉都尉,蛾贼一日数战,攻临淄甚急!” 第两百二十九章 刘毅的迷弟 刘毅眉头微微皱起,他浦一脱离大队便派出了侦骑,务求第一时间掌握临淄的动态,从前天第一波侦骑返回开始,他听到的都同样的话。 “贼攻临淄甚急。” 徐和的这个反常动作,完全证实了刘毅当初的猜测,徐和那里必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不过因为条件所限,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不过幸好他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定下了骑兵先行驰援的决定,否则按照徐和这个攻法,刘毅估计等到步卒慢吞吞的赶到临淄黄花菜都凉了。 “翼德!” 刘毅转头招来了落后他丈许的张飞。 “轻骑兵战法学的如何?” 张飞见刘府君相召,连忙一夹马腹凑了过来,对着刘毅抱了抱拳,答道:“秉府君,这几日夏军候倾力相授,飞虽还未能率轻骑作战,但参加战列当是无虞。” 刘毅微微颔首,短短几天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不错了。 只能说,张飞有天赋。 因为张飞是刘毅的亲卫,又是个骑将,所以这一次刘毅就把他给带来了。 其实关键一点,轻骑重骑作战一般是分开的,刘毅分身乏术,觉得不管自己带轻骑还是带重骑,都对另外一面不大放心。 虽然黄巾少马,但是近十万大军,凑个千人的骑兵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若是徐和亲自带队,那么缺少无妄坐镇的那一队便会有不小的损失。 尽管刘毅觉得徐和应该不是那种会率队冲锋的人,可万一呢? 徐和可是无妄境,就算只是在刘毅眼中轻松就能打发的无妄初阶,但要是没有其他无妄境接手,这家伙能造成的破坏力可一点也不低。 无奈之下,刘毅只好让张飞看护轻骑,而他自己则坐镇重骑。 没办法,虽然看起来重骑兵只要莽就完事没啥技术含量,但其实不然。 重骑对于配合、阵列乃至勇气武力的要求都比轻骑要高不少。 毕竟,这可是必要时需主动往枪尖矛阵上撞的兵种,需要克服生理恐惧才行,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 普通人如果开着汽车眼看着要撞墙,肯定会下意识的选择要刹车,但是重骑兵不同,他们是要眼瞅着要撞上去,还要用力踩油门。 所以重骑兵非精锐不能胜任。 而轻骑兵则不同,轻骑作战没那么高的要求,即便是所谓的骑射,也追求的不是命中率,而是覆盖率,况且轻骑阵型较散,即便有人失误,互相之间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张飞在夏负的突进培训之下,已经弄懂了轻骑的阵型运转方式,虽然谈不上配合,但是起码能够做到跟着轻骑大队不会走错。 这就够了。 反正带队指挥的是夏负,而张飞其实只是个跟在夏负身边保护的保镖,防止万一用的,也没指望他短短几天通过口授就能学会如何指挥轻骑兵。 “翼德,既然你已能随轻骑作战,那么就先跟在夏军候身侧,若有强敌便由你应付,若无强敌则随军冲杀.......”刘毅说着顿了顿,语气严肃的强调了一句,“不管是何种情形,必须要听从夏军候的军令。” 刘毅是怕张飞看不起夏负只是个乾元境,不听指挥。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刘毅觉得张飞并不是个暴脾气,但是毕竟事关重大,万一出了纰漏损失太大,出于一个老大的谨慎,刘毅最终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这其实是多虑了,现在的张飞也不是后世被纵容惯坏的那个,虽然有些脾气,但还没他大哥刘备脾气大。 而且张飞比较尊重有本事的人,看表现说话,只要能证明了是真正有能力就行。 夏负虽然只有乾元境,但从军多年,是个老资格的骑卒,之前能做到队率的位置完全是靠的自己能力,半点水分都没有,其实以夏负的能力就连军司马都能当的,也就是人脉有些欠缺才没能提拔罢了。 这些天张飞受命向夏负学习轻骑兵战法,早就知道了这个夏军候在骑兵作战上颇有几分见地,是个肚子里面有货的人物。 “飞谨遵府君之命!” 张飞自忖在指挥骑兵方面还远远不如夏负,所以他回答的毫不迟疑,没有半分抵触之意。 见到张飞答应的如此干脆利索,刘毅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他想了一会,转头对跟在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去将夏军候唤来。” 那名亲兵微微欠身,随后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往队伍的后方而去。 不多时,夏负就从后面赶了上来。 虽然只是区区千余人,但是行军还是要按照既定的章法和规矩来,所以前中后三队一样不少,而夏负,就是负责后队。 “负闻都尉相召,应命请见。”夏负对刘毅行了一礼,态度十分的恭敬。 夏负和张飞不同,他只有军职在身,又没有北海相府任命的行政职务,所以在称呼上只会称刘毅的军职,骑都尉。 虽然只过了年许,但是夏负对刘毅的态度和刚认识的时候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刚开始夏负还对刘毅担任屯长心有不服,还曾经起过较劲的心思,但这一年多下来,这个想法早就被抛到了千里之外。 如果差距一点点,会让人有较劲追赶的想法,可若是差距太大,那么正常人都会熄了较劲的心思,要是那个人对自己还很不错,那么就会变成钦佩。 而夏负就是这一种情况。 刘毅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夏负的小心思,所以当他发现夏负是个有能力的人之后也不吝于给其机会。 但在刘毅心中非常平常的操作在夏负眼里就不一样了,在他看来,刘府君不仅不计前嫌,还反而提拔重用自己,让自己这个在队率卡了好几年的人短短一年时间就从队率变成了屯长,又从屯长当上了军候。 这种胸怀和气量就让夏负觉得自愧不如,而且在知道了十八骑七日四城之后,在夏负的心目中刘毅不仅实力高强,更是胆魄惊人智计无双。 所以,在平时的生活训练的时候,夏负动不动就把刘毅挂在嘴边,整天“当年刘屯长如何如何,刘司马又如何如何”如果听见有人说刘毅的不好,他甚至会放下手头的事情,第一时间冲上去驳斥。 夏负自己都没发现,他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刘毅的坚定拥趸。 第两百三十章 北军骑卒夏负 刘毅哪知道面前的是自己的忠实粉丝,他朝着张飞偏了偏头,“我命翼德为你辅助,以备不测。” 以备不测? 夏负愣了一下,随后便想明白了刘毅的意思。 如果是别人下这个命令,夏负只会觉得是在看不起自己,是羞辱。 但这句话是刘毅说出来的,在其眼中就变成了这是刘府君不想自己涉险。 “难怪前几日府君让我教授张翼德这个心腹紧急学习骑兵战法,原来有这样的深意......” 夏负一边想着,一边躬身抱拳,大声说道: “负,遵令!” 这么激动干啥...... 刘毅看着面前有些亢奋的夏负,心中微微诧异。 既没升职又没加薪,至于么。 刘毅沉默了片刻,愣是没想出夏负激动的点在哪,他瞥了一眼身侧恭敬如初的夏负,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想不通,干脆就要再想,索性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事事都刨根问底,有这个时间想七想八,还不如考虑考虑更重要的事情。 他在心底思量着,要不要对即将到来的战事询问询问夏负的意见。 虽然他出发前和程昱商讨过对策,心中已有定计,但是现在他突然想听听夏负的看法。 原本这种大事刘毅是没有想过询问夏负意见的,因为夏负实力一般般,又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所以他也就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骑兵老鸟。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刘毅,夏负跟着他的时间其实不算多长,大部分时候都是太史慈在指挥,再加上刚开始的印象又不咋滴,所以刘毅对他其并没有多少看重。 然而经过这些天的行军,刘毅发现这夏负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仅把整个行军事宜安排的紧紧有条,而且还在保持了既定的速度基础上没出现多少掉队。 这可就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了。 别看说起来就是简简单单的赶路,其实当中有很多门道,不是简简单单有腿有粮就行的,何时启程,何时休息,何时该骑马,又在何时该牵马步行...... 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有些军队能够日行六七十却依然能够保持战力,有些军队日行三十就软软趴趴和烂泥一眼了,有些军队跋涉千余里几无缺员,而有些走个几百里,按时抵达目的地的说不定只有一半。 所以夏负能做到这一点其实是很有些出乎刘毅预料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掉队两成多的心里准备。 可是没想到夏负带队居然很有一手,到现在只掉队了半成。 这就让刘毅感到十分惊讶了,虽然他自己带兵行军的水平一般般,但好歹分得出优劣,如果有个评分系统的话,满分100,夏负的骑兵行军起码能到90。 而刘毅估么自己只有60多。 不仅如此,夏负还能在短短数天把张飞教个差不离,这虽然有张飞天赋异禀的原因,但也要夏负这个老师肚子里有料才行。 在此番种种的表现之下,刘毅很自然的联想到了一个人。 令书! 刘毅琢磨着,夏负说不定就和令书一样,能力是有的,但因为种种原因要么提前夭折,要么隐居避世,所以才未能见闻于世。 况且一看这夏负就不像是什么有背景的样子,虽然三国时期是群英荟萃之世,但是细细深究就可以发现,其实绝大部分冒头的还是世家子弟,寒门都不算多,平民子弟更是屈指可数。 这还要算上曹大胡子“召贤令”的功劳。 否则,出名的非世家子弟可能还要打个对折。 青州离东吴的地盘并不算远,如果这夏负和隔壁徐州的张昭一样逃难去了东吴,没背景没人脉没名望,还不擅长水军,能冒头就有鬼了。 什么? 骑兵? 呵呵...... 刘毅这样一想,突然觉得是自己帮了夏负一把,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探一探夏负的底。 万一和令书一样,有什么大的来头呢? 反正问句话又不花钱。 刘毅稍稍斟酌了一下措辞,随后问道:“我观夏军候对骑兵颇有心得,不知师承何处?” 师承何处? 夏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有没有夫子。 可自己哪有什么夫子! 他也没多想,直接笑着回答道:“秉府君,负本为北军骑卒,后领命从北军转为北海郡国兵,却是没有师承,直不过是从军十载,略有所得。” 原来如此。 差点忘了,这夏负还是何秩派给他的,原来是北军精锐! 刘毅微微颔首,如果是北军,那么夏负没有师承也就解释的通了。 北军五校不像各州郡的郡国兵那样干几年就可以回家,其为中央常备军,算是职业兵,其不管是训练还是装备都比郡国兵强上很多,可能也就日常会经历小战事的边郡兵能够稍微比较一下。 至于北军的骑兵为什么会变成了郡国兵...... 这对何秩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刘毅抿了抿嘴唇,他在无意之中又欠了何秩一个人情。 不过债多不压身,反正欠的已经不少了,刘毅也就把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转,随后就翻了过去,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夏负,“夏军候,以你之见,我等该如何援助临淄?” 他此刻很想知道这个中央军老司机有没有什么新颖的看法。 夏负看着面前刘府君幽深的眸子,感觉浑身都不大舒服,他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沉声回答道:“秉府君,以属下之见,此战当.......” .......... 防采集自动加载失败,点击手动加载,不支持阅读模式,请安装最新版浏览器! 第两百三十一章 松手 这一脚又快又狠,尽管方石已经全力躲闪,却依然避之不及被踹了个正着,他顿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踉跄着扑倒在地。 那原本背靠背相互掩护的黄巾见状立即抢步上前,想要补刀! 方石仅剩的真气已经在此前的战斗中耗尽,如今猝不及防之下挨了重重一击,顿时陷入危局。 “伍长!” 见到自己伍长身陷险境,方石的手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连忙大吼一声想要阻拦,而另外一名黄巾同样知晓到了关键时刻,立即转守为攻,拼命想要将面前的三名汉军拦住。 那名黄巾心中清楚,若是能将那伍长斩杀,面前这几个汉军无疑是没了主心骨,士气必然下降,虽然人数上还多出了一人,但却不一定能奈何得他们,只要能守住阵脚占稳脚跟,后续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上来。 说不得还能得个先登之功! 一想到这,那黄巾顿时心中火热,连先前被迫攀城的恐惧都消去了不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东劈西斩,一时间居然还真的让三人无暇脱身。 手下救援受阻,自己又一时间使不上力,方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黄巾向自己冲来,不过虽然他自觉将要命丧这黄巾刀下,但他却没有半丝半毫的怯懦,反而怒目圆睁,咧着嘴大声喝骂道: “不孝子安敢伤乃翁!” 那黄巾平白无故多了个爹自然是心中愤怒,但他没有停下脚步骂回去,反而狰狞一笑加快了动作,只是数息就窜到了方石的面前,随后双手反握,举刀过顶! “噗!” 随着沉闷的兵刃入体声响起,原先自忖必死的方石愣愣的看着面前本作势下戳的黄巾正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的胸口处突兀的冒出了一截血淋淋的刀尖! “杀!” 一声熟悉的大喝声把方石的魂给唤了回来,他连忙抬头看去,只见赵伯带着十余名士卒着甲持枪的士兵冲了过来,两三下就把剩下的那名黄巾给砍死,接着毫不停留向着另外一处垛口杀去。 赵伯在路过方石的时候稍微顿了顿,朝着委顿在地的方石点了点头,随后拔下了黄巾尸体上的长刀,紧随着那些士兵杀了过去。 “呼!” 方石稍稍舒了口气,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 刚刚赵伯他们撤走不是临阵退缩,而是为了下去更换甲胄。 在城墙肉搏战的时候使用弓箭很容易造成误伤,所以那些弓箭手们便脱下轻便的硬皮甲换上铁制的札甲,然后就匆匆忙忙的以什为单位从各个城墙内侧的城梯回到城墙上,协助击杀攀城的黄巾。 见识过赵伯他们厉害的方石很清楚,虽然赵伯他们是弓箭手,精擅的远程攻击,但其实近战也不赖,尤其是一招直劈,非常厉害。 因为长期联系弓箭的人基本上都是膂力过人之辈,为了不浪费这种天赋,又为了给弓箭手以自保之力,所以汉军的弓箭手在主要接受射箭训练的同时也会进行一些近战武器的练习。 不练别的,只练刀,并且还只练一招。 直劈。 虽然臂力大的人其实用重武器效果更好,但没办法,重武器太笨重,携带不易。 而长刀就不一样了,简单便携,而且因为臂力大,所以挥刀直劈的速度快威力高,非常凌厉,一什十个人凑一起几把刀一起砍过去,就连普通练出真气的人都难以应付,端的是简单粗暴。 不过即便弓箭手用长刀威力不俗,但从来没有人想过真的让这人转职成为近战,因为这种威力不俗只不过是在特定条件才厉害而已。 因为他们不习盾术,所以其实防御力是很堪忧的,所以不管是敌方的弓箭还是近战的刀枪都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威胁,加上弓箭手培养要比刀盾兵贵许多,所以他们仅仅在紧急情况下的时候才会客串一把近战。 而现在,正是紧急时刻。 不过即便是情况紧急,这些弓箭手依然先下去换成了铁甲才重新上来帮忙,由此便可见弓箭手之金贵。 要不是他们这些不会用盾的人使用盾牌很可能会起反作用,说不定连盾牌都拿上了。 反正临淄有着整个青州最大的武库,武器装备是不缺的。 有了弓箭手生力军的加入,原本岌岌可危的城头压力顿时为之一轻,很快爬上城墙的黄巾就被清扫干净,虽然黄巾鼓声未歇,敌方还在不停的攀城,但是稳住了阵脚的汉军没有再给黄巾机会。 小半个时辰之后,见这一次攻城无果的黄巾开始“铛铛铛”的鸣金收兵。 双方已经打了好几天,都知道了对方的路数。 黄巾也很清楚,若是在刚才的一个多时辰内没有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等到城内汉军预备队来援,再继续死磕只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还不如先退下来重新调度寻觅机会。 随着象征着收兵的铜钲声响起,城下的黄巾如闻仙乐,留下那些刚刚或者即将爬上城头的倒霉鬼呼啦啦的潮水一般退去。 在城下磨蹭了好久的王益混在撤退的黄巾之中,他转头深深的瞥了眼城上的汉旗,随后便转过身去,撒开脚丫子往黄巾本阵之中逃跑。 城上的方石靠着垛口,直勾勾的盯着城下撤退的黄巾,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眼中满是仇恨之色。 十去其九! 原本他们那一什的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 他先是亲眼见到了什长的死亡,又在数十息之前,黄巾即将撤退之时,目睹了剩余的另一名伍长惨死在了一名登上城头的黄巾贼的刀下。 虽然那名作困兽之斗的黄巾队率很快就被围攻而死,但其在临死前依然造成了三死两伤,仅剩的那名伍长便是其中之一。 方石注视着城下,直到黄巾完全退去方才转过身来,旋即一怔。 身后的三名手下满身血污,其中一人见自己伍长转过身来,连忙问道,“伍长,蛾贼今日还会再攻不?” 语气十分忐忑。 说话的那人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痕,虽然现在已经止血开始结痂,但是依然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凶险。 只要再差一点点,那一刀便可以其头颅分成两半。 方石当时躺在地上,记得十分清楚,那是因为急于救援他而被黄巾砍中的一刀。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松开了紧握的刀柄,故作轻松的答道,“方才急攻受挫,蛾贼今日当不会再像这般猛攻此处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日记 听到方石这样说,原本惴惴不安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尤其是脸上挨了一刀的李息,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脚下一软,靠着垛墙慢慢瘫到了地上。 紧张和激烈过后,疲惫与后怕袭来,当时战况焦灼,为了救伍长他并没有想太多,现在黄巾撤退之后他才回过魂来,惊觉自己差点点被开瓢。 方石看着惊魂未定的李息,深深叹了口气。 他之前话只说了一半。 虽然今日黄巾或许不会再大举进攻他们这一处城门,但不代表明日不会,不代表后日不会。 方石看着城外依旧绵延的黄巾营帐目光冰冷,他心中清楚,今日的情景用不了多久便会再现。 到那时,站在身后的三人,不知道还能剩几个,甚至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够熬下去,既然如此,又何必给劫后余生的手下泼凉水,万一有人扛不住压力头脑发昏想要做逃兵,一旦被抓住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 五个时辰后,到了换防的时间,李息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营房。 他是最后一个回到营房的。 这是一个标准的汉军营房,大通铺,一什十个人一个房间,不过此时回到营房休息的之剩下了六人。 经过了一个白天的惨烈守城战,昨日才补充满编的十人已经折损近半,军官更是三去其二,只剩下了伍长方石。 李息看着明显稀疏了许多的床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昨日他还在心底抱怨营房太过拥挤,可此刻见到了明显稀疏了许多的床铺,他却没有丝毫高兴之色,反而轻叹一声,有些郁郁。 数息后,李息收敛心绪,先把身上的札甲卸下,接着从角落处捧起了一个长条形的木盒,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将里面的事物郑重其事的取了出来—— 一把小巧的刻刀,一捆粗糙的简牍。 和其他几个人不同,李息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因为住在乡塾附近,从小旁听偷学之下虽然写不了文章华赋但是日常词句还是能够熟练读写的。 汉代不像后世,笔墨的制作技术没有那么成熟,所以价格还是比较高的,就算普通的笔墨加起来也要五六百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而且这种消费还不是一次性的,两个月就要发生一次,家产在中户以下的根本用不起。 所以李息用的是刻刀及简书的组合,毕竟汉代制简书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九十钱一卷,虽然价格也不算低,但是相对于四百多钱一卷的帛书已经是绝对的良心价了。 不过尽管李息每个月都能攒出两卷竹简的钱,但是他却没真的把存下了五铢钱都用来买竹简上。 毕竟他当初应募郡国兵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保卫汉室,而是因为当兵工资高,可以早点攒到钱娶媳妇。 在汉代,娶妻是一件很氪金的事情,尤其到了东汉,更是攀比成风,如果没有足够的聘礼是绝对讨不到老婆的。 像李息这样家庭条件的小农、小手工业者和平民,其全部家资也就数万钱至十余万钱,但是结婚用的聘礼就需要万余钱至数万钱不等,虽然女方也有陪嫁的,但通常对等的陪嫁也就在两千钱至万钱之间,并且还是受到汉律保护女方独立财产,聊胜于无罢了。 所以为了不因婚致贫,绝大部分人都是在攒够了聘礼钱才敢去请媒人帮忙物色,李息同样也是这个想法,为了省钱,平时他都是用树枝在地上写划,只有觉得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使用简书。 不知为何,李息一回营房就有一种感觉,这几日的事情非常重要,他应该记下来。 所以他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捧着简牍,快步走到门口的朝阳处。 天色将晚,打定了主意要开始篆刻简书的李息知道,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就写不了了。 因为虽然营房内设有烛台,但那是紧急情况下才能点燃,不是来给大家日常所用。 除了每隔五个营房都有一个的固定举火照明点,按照军律,其他地方一概不允许随意燃火。 一经发现,丈责二十。 营房内陈设非常简单,一个大通铺,甲架和兵器架,仅此而已,根本就内没有桌案。 所以李息只好趴在地上。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吹掉地上的浮灰,接着又用袖口用力掸了掸。 在经过这一番打扫之后地上已然看不到任何的灰尘,但李息依然有些不大放心,他用手指在地上一划,随后凑到眼前看了看,确定了没有灰尘之后方才把竹简铺在地上,撅起屁股,以肘撑地,开始一笔一划的篆刻。 “乙丑年五月二十一,今日初上战场,方知军阵事之酷烈,一什十人,去其四,本什什长,另一伍伍长均亡于城头,本伍伍长名为方石,初见时面色冷厉不喜多言,本以为此人为心思阴暗之辈,未曾想其在守城之时屡屡为先,对麾下颇为照应,实为面冷心热之人...... .......然则伍长分身乏术救之不及,至此,本伍五去其一。 随后蛾贼攻势更甚,伍长方石亦真气耗尽,力竭遇险,吾全力相救,得免,但吾因此受创破相,虽不悔,但亦甚悲...... 吾已攒钱九千八百六十,待到此战过后便可寻媒求聘,今日甚险,无后不孝,虽侥幸逃得性命但须自警。” 虽然字数不多,只有寥寥百余言,但因为刀刻费时,写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暗,李息抓紧时间把最后几个字刻完便一骨碌爬起来,把刻刀收好简书卷起,珍重的收回木盒,接着把木盒放到原处,然后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铺休息。 ............ 翌日,傍晚。 李息把方石扶上床铺之后就站在原地开始愣神。 过了约莫有一刻,李息才如梦初醒,他咬了咬他牙,快步走到角落处取出木盒,略显粗暴的将其打开,径自走到原先的地方。 既没有吹灰,也没有掸尘,直接就这样把竹简铺在地上,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用力篆刻。力道之大,手背上青筋毕露。 第两百三十三章 冲临! 随着刻刀沉沉划过,简牍上的竹屑徐徐落地。 “今晨黄巾攻势稍缓,然则待到申时,蛾贼大举进攻.......” 李息手中的刻刀顿了顿,随后继续写道,“待到后备来援击退黄巾之时,进晨补充进本什的四名新卒仅存其一,老卒六去其三,协助击贼的弓手什长赵伯右臂为贼所斩......” “根据新任什长方石所言,昨日是最后一次补充新卒,从明晨起便不再有新卒填补缺额,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只进行了数日训练,匆匆拿上兵刃的庶民青壮。” 李息刻到这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过了十数息后,他才把最后一句话刻完。 “不知临淄城还能守多久,亦不知明日过后,我等还能有多少返回这营房......” ............ 次日,未时,烈日当头。 临淄城外一处人工堆彻起来的高坡,黄底黑字的徐字大旗没精打采的耷拉在旗杆上。 在旗杆下,徐和带着麾下一众黄巾头领默默的看着攻城的士卒又一次被临淄汉军击退,然后没过多久,负责这次攻城的黑壮黄巾校尉就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噗通”一声拜倒在徐和面前,低头耷脑,颤声说道: “属下未能克敌,还望渠帅恕罪。” 一片沉默。 那黄巾校尉心中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来便想解释,他刚要开口,突然一怔,随后眼珠一转,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渠帅徐和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渝之色,非但如此,反而还挂上了几分笑意。 这种情况黑壮黄巾校尉非常熟悉,他以前也遇到过好几次,这代表着渠帅刚刚遇到了让其心情愉悦的事情,每当如此,只要不是非常大的过错,渠帅通常都会既往不咎。 尽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黑壮校尉知道眼前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虽然即便没遇到这一茬他也没有性命之忧,可肯定会像前面那些攻城不利的校尉那样,少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 要么是杖责,要么是鞭刑,总归是要吃一顿苦头。 但现在看来,这一次运气不错。 果然。 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攻城不顺徐和的脸上没有丝毫冷意,他并未像前几次那样大发雷霆,更没有惩罚攻城不力的麾下头目,而是转头对着刚刚给他送来好消息的手下说道: “虽然攻城不顺未能拿下临淄,可城中的汉军却被消耗了不少,而今冲临吕公车提前完成,稍后借助冲临吕公车之威,定能一鼓而下,攻破临淄!” 冲临吕公车! 没有得到起身的许可还依然拜倒在地的黑壮校尉闻言心中一动,他也是历经了十数战的老黄巾了,对冲临吕公车的威力非常清楚。 这玩意等于是在局部抹除了守城方最大的倚仗,甚至是让己方占据了地利。 因为冲临吕公车比城墙还要高,在吕公车最顶部的弓箭手可以借助蒙皮木垛的掩护居高临下的向城头射箭,每一辆吕公车的藏兵层可以容纳一个标准屯,也就是一百人的兵力。 等到冲临吕公车抵进城墙,藏身在吕公车内的士兵便可以借助桥板以什为单位一拥而下,如果守城方应对不当,攻城方甚至可以形成局部的数量优势! 这样所造成的威胁和破坏,要比使用轻梯蚁附攻城每次爬上去一个两个人的添油战术大了何止一星半点? 所以听到了冲临吕公车完成,黄巾校尉立即心中一动。 虽然这一次运气好逃过了一劫,但不代表这件事就揭过了,说不定哪天出了差错会被记起来一起算账。 而且,前面几个攻城不力的都挨了罚,偏偏到他这里却逃了过去,和其他校尉相处起来面上也不大好看。 这黑壮校尉琢磨着,方才他率部攻城,虽然被城上的汉军给撵了回来,但是也大概窥到了城中汉军的虚实。 汉军无人了! 守城的汉军之中有不少人虽然也是持刀着甲,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很明显没有经过训练。 不管是持刀拿盾的姿势,还是挥砍突刺的动作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些人只是仓促上阵的民夫而已。 这些表现黑壮校尉非常熟悉,因为黄巾经常会在兵力不足的时候让随军的民夫充当炮灰,所以他对这些匆匆拿起武器的民夫是何种表现简直不要太清楚。 不过虽然汉军兵力不足开始征用城中的民夫青壮,但因为正规汉军仍旧占了一半多,再加上地利的原因,所以依然不是那么好对付,他自己就是刚发现城中兵力不足高兴之下有些轻敌,结果被赶了回来。 黑壮校尉在败退回来之后并没有向徐和报告城中兵力匮乏开始征用民夫守城这个消息的想法。 理由很简单。 他很清楚渠帅徐和这个人是啥样的,若是他报告了这个消息,徐和并不会因此免除攻城不力的过错,反而会更加恼火。 城中兵力不足都开始上民夫了你居然还打不下来,岂不是废物,要汝何用? 说不定运气不好,原本的杖责会变成砍头。 反正黑壮校尉估量过,从先前的接战经历来看,他觉得应当还需两三日,多消磨个几次,城中的汉军才会无力抵挡,所以他不说也不打紧。 况且万一有谁头脑发昏告诉了渠帅这个消息,如果那家伙能活下来,他也可以推脱说在自己攻城的时候遇到的汉军兵力尚足,并未征用民夫,因此未能发觉。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有了冲临吕公车助阵,消除了守城汉军的地利,那么城中汉军的实力无疑会大大削弱,他暗暗估摸了一下,觉得有很大的机会能够一击建功, 因此他只是略一思忖,便拿定了注意。 “渠帅,属下愿再次攻城,用先登之功,以赎己罪!” 黑壮校尉的大声请战吸引了徐和的注意力,原本冲临吕公车提前完成他的心情就不错,现在见到手下虽然遇挫却依然主动请战,更是高兴。 “既如此,便命你率所部携冲临吕公车再次攻城!” 第两百三十四章 踏阵(上) “咚!咚!咚!” 城外黄巾本阵之中,十几个膀大腰圆的黄巾力士肌肉贲起,正用力的擂着面前的战鼓。 说来也有些讽刺,战鼓制作不易,黄巾手中的战鼓都是攻破了城池之后从汉军那里缴获的。 每当这制作精良的汉军战鼓响起,便预示着他们要向这战鼓的原主人发动进攻。 刚刚打退了黄巾一波攻势的李息原本倚着墙垛在小憩,结果瞬间被城外隆隆的战鼓声给惊醒。 李息脸色一变。 ......明明黄巾撤退并未过多久,怎会如此之快便再度进攻? 这几天下来,他最熟悉也最害怕听到的声音便是那城外的鼓声,每当战鼓响起,便意味着要接踵而来的搏杀和死亡。 李息下意识的瞥了身侧什长,只见方石对外面的鼓声似乎是充耳不闻,还完好的那只眼睛睁都没睁,整个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 见到什长这番做派,李息的心里立时感觉踏实了许多,连到了嘴边的疑问也咽了回去。 是啊,不管黄巾是何缘故再次进犯都不是我等小卒需要考虑的,我等只需要杀敌保命便可。 不过李息虽然心中稍定,但是他还是做不到像什长方石那样眼看着大战将至还抓紧时间调息,再说他也没有真气好恢复,所以李息犹豫了一会,还是扒拉着垛口探头朝着城外看去。 一看之下,李息顿时瞠目结舌,怔在了原地。 此前一直远远矗立黄巾大营中的十几个塔楼,此刻正在缓缓向着城墙移动! 那十几个塔楼他作为新卒刚上城墙的时候就注意到过,当时这些塔楼还没有现在这般高大,起初他还以为那只是黄巾用来窥探城中以及进行警戒预警的哨楼,只在心中略略感慨了一番黄巾的谨慎就再也没有在意。 哪知道,这些塔楼居然是可以移动的! 而且,他远远看去,那些塔楼的顶部,似乎有着一片黄色的人影,显然是有黄巾士卒在那塔楼之上! 李息不由得咽了口吐沫,他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那哪是什么哨楼,分明就是黄巾制作的攻城器械,只不过他自己孤陋寡闻,从来没有见过而已。 可是他虽然没有见识那“塔楼”的威力,但是他只是稍稍一想就知道,能让黄巾花这般时间去做的东西,其威力肯定不容小觑。 所以李息也顾不上打扰方石调息,赶忙朝着方石小声喊道,“什长,黄巾那些塔楼动了!” 军中忌随意大声喧哗,尤其是在阵前,一旦发现谁随便大喊大叫,必定会被记上一笔,因此尽管李息心中急迫,却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压低音量的小声示警。 同样听到城外战鼓声的方石原本正在抓紧这最后的时间调息回气,刚刚一番战斗之后,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十去其七,已然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和尚且有些稚嫩的李息不同,亲眼见证了诸多战友惨死面前,自己又失去了一只眼睛的方石现在很清楚此时最重要的是干什么。 不是探究为什么黄巾撤而复攻,而是调息回气,争取活下去,顺带替着原来什里的另外九人的份一起活下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憩调息之后,方石体内的真气已经恢复近半,他正要再接再厉,却听到了李息的声音。 塔楼? 什么塔楼? 方石一下子没反应的过来,他懵了数息之后才猛然回过神。 难道...... 方石悚然一惊,赶紧的一骨碌爬起来朝着城外望去。 果然,那些“塔楼”已经离开原先所在的位置,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吕公车! 方石知道,那些貌似塔楼的东西其实叫做吕公车,这还是黄巾刚刚围城的时候他那身为老卒的伍长告诉他的。 当时伍长对其颇不以为然,“蛾贼居然想要制作吕公车来攻城,简直是可笑,吕公车虽然威力极大,乃是攻城利器,但是耗时颇长,待到其制作完成,朝廷的援军早就已经抵达......” 他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只有听的份,但是在频频点头之余,他还是留意到了“威力极大”这个词。 不过因为伍长曾经说过那“吕公车”制作费时弥久,所以方石也就刚开始留意了一下,虽然眼看着“吕公车”一天天的增高,但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那玩意最终会是啥样,所以就认为那“吕公车”距离完成还早的很。 后来随着后续战事激烈,方石便也将其抛之脑后。 然而今日,本以为不会真正出现的吕公车突兀临阵,方石立即就回忆起了那句话。 “威力极大,乃是攻城利器!” 攻城利器....... 方石忍不住眯缝了一下剩下的那只右眼,他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刀柄,用一副淡然的语气对着李息说道: “勿慌,此乃吕公车,不过区区一攻城器械,此物甚是显眼,想必城中诸位将军早就有所防备,安心便是。” 他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有底气,虽然防备肯定是有的,但从给什里补充的人手都已经需要平民来凑数便可以看出,那些大人物们恐怕也是捉襟见肘。 至于那些上官们口中说的援兵,方石压根就没有报任何希望。 眼下这黄巾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数万人,周边郡县敢随便来支援?又不傻! 恐怕只能等朝廷调拨大军来才行。 可是现在才过了多久?虽然他不懂朝廷的大军从哪来,可至少他知道肯定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但是就从最近的郡过来都要有个十来日罢? 或许等所谓的援军赶来,自己等人早就死透了。 所以,方石觉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还不如靠自己,靠手中刀盾,靠着身后的袍泽,杀退蛾贼,搏一个活命的机会。 毕竟,原来的一什十人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了,方石打算在自己活下去之余,还捎带着帮剩下九人的份子也给活了。 ............ 距离临淄城三十余里的一个小土坡背面的开阔地上,千余名骑兵正在做着战前的准备。 喂马的喂马,整鞍的整鞍,拭兵的拭兵。 刘毅端坐在他的黑马上,耐心的等待着探哨的消息。 他其实早在今日辰时便已经率部抵达了这里,但是因为先前接到的探报,他只得按捺住立即前去支援的念头,转而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点的地方,等待合适的机会。 第两百三十五章 踏阵(中) 刘毅此刻深深的体会到了,为什么有所谓的“临机专断之权”,又为什么会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无他。 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通讯不畅的古代,很多时候人们事到临头才会发现,“原来离当初定计划的时候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背景条件早就不合适了! 原先刘毅和程昱计划了方案a,然后半路上和夏负一通交谈,刘毅突然发现还是更了解骑兵战法的夏负提出的方案b更合适,遂决定用方案b。 结果,临到了地头,接到了最新消息的刘毅无奈的发现,前面做的那些计划都是白搭。 因为在上一次的探报中刘毅得到了一个消息,黄巾阵中的吕公车已经制成! 刘毅派出的探哨皆是经验丰富的老卒,都认得吕公车,但是因为只能远远的窥视。 可是远观哪能看得清那吕公车到底做了多高?就像现代人远远的也看不出来一栋楼是二十层还是二十五层一样,所以虽然这些骑卒经验丰富,但也还是根把握不了其具体的高度。 因此,他们只能通过远观吕公车是否有着顶部箭垛来判断其是否制成。 况且,在这些老哨骑的想法里,吕公车这玩意儿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好的,所以他们也就仅仅在返回汇报的时候提了一嘴“贼正制吕公车”。 刚开始听到哨骑汇报的刘毅也没感到稀奇,攻城总归是要做攻城器械的不是么?黄巾肯定不止是在做吕公车,只不过因为吕公车比较高大能够远远见到而已。 所以刘毅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他现在也是熟读兵法,尤其尤其是前段时间为了攻城,更是把墨子的《备城门》、《备高临》、《备梯》等读了个通透,而吕公车就算是“高临”中的一种。 既然要“备”,那么肯定是要有所了解才行,刘毅虽然没见过实物,但却从书中见过图形和制法,知道这吕公车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起来的,因此他当时就吩咐了一句保持关注便完事了。 他以为这是在古代,便下意识地忽略了一点。 汉人,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啥都能给你在短时间内建齐活了! 上面老大没当回事,没有下命令,下面的哨骑自然也不会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这方面,所以他们也没想过更进一步的抵近观察。 毕竟.....虽然黄巾的探哨防线布的像个漏勺一样,但靠的太近还是要冒不少风险的。 可是到了今晨,那些哨骑们刚像往常那样七绕八拐兜了个大圈子从黄巾大营的另外一侧冒头,只是远远的那一瞥,他们便才猛然惊觉—— 这吕公车竟然封顶了! 他们惊讶的看到,那吕公车的最上层已然是专供弓箭手用的箭垛瞭口! 虽然感到很不可思议,但是其中的含义这几个老哨骑还是很清楚的。 吕公车制成了! 发现这个情况的哨骑知道轻重缓急,他们不敢迟疑,立即让其中两人返回,把这个消息报了回来。 刘毅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此一来,原先的计划就被全盘推翻。 或许有人会问,就是一些吕公车而已,有必要改变整个作战计划么? 还真有必要! 虽然黄巾通常并不会把探哨布出多远,可他一旦率部进攻,即便只是千余骑,也足以让徐和心生疑惑,进而开始警觉。 徐和也不是个傻子,只要他有心,必定会广撒探哨,很容易便能发现正向临淄行进的步卒大队。 在刘毅和程昱的原先推测里,得知了有大股汉军来援之后,徐和只有两路可以走。 其一,放弃围城,集结兵力,堵住援军进城的路,选择先迎击来援的汉军,寄希望于将援军击退,然后再继续攻城。 这种方式是攻城方四面围城的时候遇到敌方有援军时的常规操作。 说是常规操作,不如说是无奈之举。 放援军进城肯定不行,那样前面就做了白用功,可拦在援军和城池之间风险也不小。 因为这样很容易面临城中守军和城外援军的两面威胁,需要两面布防才行,当防御力量被分散之后黄巾压根就发挥不了多少兵力优势,反而容易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而且在临淄城外一旦战事兵败,连跑都没地儿跑。 临淄到博昌城的距离可不短,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跑着跑着估计人就散光了。 所以这样干就是孤注一掷之举,一旦兵败,一无所有。 其二便是放弃攻城,乘着援军未至开始撤退,撤向博昌等几城再徐徐图之。 这样可以保全实力,没啥风险。 在刘毅看来,徐和选择这一条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第一条路风险实在太高,刘毅自忖换做他自己是徐和,估计都没这个魄力赌上一切就为了拼一把。 所以他才让关羽沿着乐安郡内切,为的就是抄徐和的后路。 当然,如果徐和不打算跑而是选择第一条路,打算原地硬刚,那刘毅更是求之不得。 都不需要关羽那部分的兵力,单就他目前手头的力量就已经有足够的把握在野战上把徐和给锤花。 可问题来了,现在徐和有了第三个选择。 那便是,用部分兵力进行防御牵制,将大部分力量用于进攻,凭借吕公车之利,赶在刘毅的大部抵达之前攻破临淄。 那样攻守之势便立即易位。 原本按照计划,刘毅带着骑兵冲一阵之后任务便完成了,杀敌牵制其实都顺带的。 主要目的是为了告诉城内守军,援兵将至! 有盼头的守城和没盼头的守城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在程昱的设想中,知道了援兵将至,再加上有刘毅牵扯黄巾一部分兵力,临淄城是足以守到大部队来援的。 但现在,突兀多了吕公车这个大杀器就不一样了。 绝对的器械差距可不是单靠士气便能弥补的。 要知道,吕公车这这东西就连墨子都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在《墨子●备高临》里面也只不过提出了“守为台城”的应对措施。 说白了,就是你弄高我也弄高,在城上面临时建更高的“台城”,继续保持居高临下之势。 然而现在黄巾打了个时间差,虽然都知道“台城”能应对,但“台城”岂是那样好建的?这东西的技术含量比吕公车还要高! 再说就算有人会建,又哪是短时间能建起来的? 所以刘毅就只能改变主意,把目标放在吕公车上。 第两百三十六章 踏阵(下) 但是吕公车的主意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平时那东西都搁在中军,处在重重防护之中,不是刘毅带着手上的千把骑兵能够撼动的。 因此,刘毅思来想去,都只想到一个办法。 那便是在黄巾动用吕公车攻城之时,从侧面斜刺里突过去,打黄巾个措手不及,把吕公车给摧毁! 因为只有在攻城之时吕公车才会脱离黄巾本阵,那时候吕公车周围仅有参加攻城的士兵,防护力度大大降低。 虽然这样做也很危险,压阵的黄巾大部要不了一刻便会支援上来,但刘毅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打定主意,一击即走,绝不拖泥带水。 只要黄巾没有防备,刘毅觉得他的计划有大概率能成。 “只可惜,为了以防万一没有将程昱带在身边,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刘毅瞥了一眼身侧浓眉大眼的张飞,在心底暗暗嘀咕了一句。 不带程昱倒不是因为他是文官,汉代合格的文士皆是精通六艺,程昱虽然修的是灵台,但是身体素质丝毫不差,骑马随军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关键在于,如果程昱也跟着骑兵队离开,那么在步卒大队的高端力量就会只剩下李房一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单凭李房自己不管是实力还是谋略都一定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毕竟现在是积攒实力的关键期,那些步卒可是家底,绝对不能有无谓的损失。 在身边没一个谋略型或者综合型人才的情况下,刘毅现在只能自己独断。 他这时候心底暗暗有些庆幸,还要是他亲自带队否则换做其他人还真不一定有这个魄力当场下这么重要的决定。 要是一不注意出了什么纰漏,他刘府君手下最精锐,也最金贵的一股力量就完了。 刘毅自忖他自己身为主君来下这个决定都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而这次带着的几员大将资历除了李房之外都是初来乍到,资历都稍显不足,尽管他们都是才智出众之辈,但是有没有这个底气替他来赌一把还真是个未知数。 毕竟,越是聪明的人,想的就越多,顾虑也就越多。 虽然刘毅自己现在也想的很多,但是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他便也不再纠结,索性翻身下马,从马背侧面的褡裢里取出精细研磨的马粮开始喂自己的黑马。 没过多久,一名骑军老卒凑到夏负身边轻声嘀咕了几句,随后夏负便大步走到刘毅面前,躬身抱拳,“秉府君,方才巡曳至此的黄巾游哨已被悉数击杀!” “嗯!” 刘毅面色有些凝重,虽然他选的地方是一个小丘的背面,需要翻过这个小土包之后才能发觉藏身其后的骑军,可三十余里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就算黄巾再没军事素养,在这个距离也是肯定有训哨游曳的。 这一年多下来,经过了血与火的锤炼,但凡是活下来的黄巾头领都不能等闲视之,上一次徐和的狠毒伎俩已经给了刘毅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对其不敢有丝毫的小觑之心。 刘毅不禁有些着急,可是他不能把这份焦躁给表现出来,所以刘毅没有回头,只是用着一惯沉凝的声音问道: “如果没有记错,这已经是第四批了罢?” “确已剿灭四批巡曳的黄巾。”夏负回答的毫不犹豫。 刘毅微微颔首,他其实记的很清楚,之所以再问一遍只不过是借此整理思路。 “连续多批巡哨未返,想来黄巾也该发现异常了,或许前来探查情况的黄巾已经在了路上。”刘毅转头看向夏负,“再来的至少会是一个屯的规模,并且当有乾元境的黄巾头领率队。” “虽然将其剿灭仍然不成问题,但这一屯再出了问题那就不是什么路过的游侠能解释的通......” 刘毅沉吟了片刻,“再等半个时辰!如若半个时辰后还没有传回黄巾出动吕公车攻城的消息,我等便抹除痕迹撤离此处,绕到此前发现的那个小山坳中。” 夏负点点头,他原本心中也有这个顾虑,不过既然府君也已经想到,那么他自然也就没有重复的必要,于是他只是抱了抱拳,说了句“府君明鉴”便退了下去。 在略显焦急而又沉寂的等待中,小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就在刘毅准备下令转移的时候,两骑一前一后疾驰而来,当前的那一骑等到靠近小山丘的时候直接一个纵身跃下马,紧接着水蓝色的真气闪耀,脚步连踏,没几息就跃过了山丘,飙到了刘毅面前。 “府君!黄巾攻城!动用了吕公车!” 张飞连真气都没来得及收敛便对着刘毅大声汇报。 为了防止出现最关键的一波探哨被黄巾发现然后截杀导致延误军机这种狗血的情况发生,刘毅特意命令张飞跟着探哨随行,以为护卫。 张飞把最重要的消息说完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他随后收敛了真气,对刘毅抱拳行了一礼,“在我等返回之时,黄巾正派出一直队伍向此处探来,约为步卒两百,骑卒十人!” 步卒两百,骑卒十人...... 刘毅嘴角微微勾起,呵,标准的探查情况的队伍。 他此前就是担忧这种情况出现才决定等一段时间就撤退。 黄巾搞的这个配置意图相当明显,一旦发生情况,便让步卒纠缠骑卒跑回去汇报,这种组合基本上能够保证消息肯定能传回去。 毕竟,就算以刘毅现在的实力也没办法在十数息的时间内把步卒给杀个干净。 不过现在嘛,他可不怕那些骑卒跑回去汇报...... 刘毅对张飞虚扶了一下,随后翻身上马,轻喝道: “传令!” “举旗,进军!” ............ 徐和遥遥望着攻城的队伍,露出满意的笑容。 根据他历次攻城的经验来看,有了吕公车的助力,最多到傍晚便能将此门攻下,到那时大军开进,城内的巷战根本就不足为虑。 “令!李亩部,加入攻......”徐和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他皱着眉头看向右侧方的一个小土包,在那里,五名头扎黄巾的骑卒正顺着向下的斜坡打马狂奔。 徐和有些恼怒,不过考虑到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所以他并没有发火,只是打算让手下去弄清楚情况,所以他侧首吩咐道:“那些骑卒,缘何策马狂......”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有能够说完整。 因为他亲眼看到,紧接着出现的第六名骑卒刚刚在小土丘的最高处现身,刚要作势下冲,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徐和瞳孔微缩,纵然隔着很远根本看不真切,但是他光靠猜都能猜到。 那骑卒背后黑乎乎的细长杆子...... 必是箭杆! #### 以下字数免费。 今天是七夕节嘛,在这个点还在看小说估计都是和七夕没啥关系的可怜儿,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挽尊的理由。 七夕节,其实在秦朝之前并不是谈恋爱的日子,反而是嫁娶的禁忌日。 睡虎地秦简《日书》“戊申、己酉,牵牛以取(娶)织女,不果,三弃。” 简文的大意说,戊申日、己酉日牵牛迎娶织女的喜事没有办成,如果在这样的日子娶妇的话,三年丈夫就会离弃妻子。 在另一简文中说:“戊申、己酉,牵牛以取(娶)织女,不果,不出三岁,弃若亡。” 由此可证当时不仅流传牵牛与织女缔婚的传说,而且因为织女牵牛为河汉的阻隔未能成婚的传说而影响到民俗生活,形成一种民间婚嫁的时间禁忌,当然很有可能是民间已有七月初的婚姻禁忌,然后以织女、牵牛的传说来特别强化这一习俗,《日书》中就有“正月、七月朔日,以出母(女)取(娶)妇,夫妻必有死者”的警告。 七夕的变化大约发生在汉武帝时期,七月七日汉武帝与西王母的多次聚会的传说(《太平御览》卷三十一时序),表明七月七日已是人神交游的吉日良时。而西王母降临前每有青鸟探看,又为汉代将乌鹊融入牛女传说提供了依据。汉代民间认为鹊重情感,“鹊脑令人相思”,因此汉代有巫术“取雌雄鹊各一,燔之四通道,丙寅日,与人共饮酒,置脑酒中则相思也”(《淮南万毕术》)。由鹊之导行、相思的特性,逐渐变化推演出乌鹊搭桥的传说,《风俗通义》佚文“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 晋人葛洪整理的《西京杂记》首先记述了汉代宫廷七夕节俗情形,汉宫“至七月七日,临百子池,作于阗乐。乐毕,以五色缕相羁,谓为相连爱”(卷三);又曰:“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俱以习之”(卷一)。由此可知,男女好合、乞巧等习俗已开始出现在七夕节俗中。 所以...... 其实七夕在古代是两种日子,诸君可以看情况选一种用...... 第两百三十七章 我怎么下去? 徐和心中顿时泛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虽然说经常会有打抱不平的游侠儿会顺手斩杀路遇的巡哨,但是那些游侠在杀了人之后很快便会逃之夭夭,从来不会傻乎乎在原地等着被围剿,更不用说胆子大到往军阵的方向穷追猛赶。 若是排除了那些自命不凡的游侠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汉军!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汉军! 虽然徐和心中已然笃定,但他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处土坡,他倒要看看,这股汉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这样毫不掩饰就冲过来救援,仿佛完全没把他手中的十万大军放在眼里。 没让徐和多等,只是过了十数息,他便看到了答案。 先是一杆旗帜。 绛红色为底,玄墨色为书,上着一个古朴的篆字—— 汉! 紧跟着徐和熟悉无比的汉军旗帜出现的便是将旗。 将旗形制稍小于汉字军旗,也不像汉字军旗那样周边还有着纹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刘! 同样也是篆字。 紧跟着两杆大旗出现的是的骑军。 人马俱甲的骑军! 原本还一副泰然处之模样的徐和终于绷不住变了颜色。 具装甲骑! 是刘毅! 徐和面色阴沉,他很清楚,在青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能有如此规模具装甲骑的,只有刘毅一人,再加上那刘字将旗,那么这股汉军骑兵必定是北海军无疑,而且定然是北海相刘毅亲自领军。 毕竟他好像也没听说刘毅麾下有什么别的出了名的刘姓将领。 可据他所知,刘毅手中的骑兵连轻骑带甲骑加在一起一共也就不到两千人,眼下冲下来的骑兵也确实和先前的情报一样,看起来似乎不足两千之数。 那么这刘宏远是何来的底气敢于用这区区千余骑去冲击他的数万人的军阵? 莫不是得了癔症? 但很显然,以这刘毅之诡诈,肯定不是癔症发作头脑发昏,其举动定然有什么深意,只是一时半会弄不明白而已。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来不及让徐和细想,因为那些汉骑已经变幻了阵型,以重骑为先,轻骑为后,顺着那小土坡猛扑了下来。 当先那一骑全身都笼罩在火红色的真气之中,其真气煌煌煊赫,几如实质。 隔着老远,徐和就感受到了那股不加掩饰的威势。 无妄巅峰! 徐和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从心,“传令,前军收缩防御!” 开什么玩笑,虽然不知道那刘毅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无妄巅峰,但实力摆在那,不要说上去迎击,就连离得近了他都感觉比较危险。 那刘宏远可是擅使弓箭的! 也就他现在站的这个指挥用的人工丘离刘毅足够远,再加上帅旗不能轻动,否则他都有再往后退退的打算了。 其实徐和也知道对付骑兵比较好的办法是用盾阵防御,然后弓弩攒射,可惜时间太短,再想把位于阵列偏后的弓弩手调度上来时间已经来不及,此时仓促便阵只能打乱自己的阵型,反而不利于防御。 再说,什么弓弩上前攒射退后,盾兵御之这么复杂的变化自己的手下也做不来。 这点数徐和心里还是有的。 随着徐和命令的传达,黄巾本阵开始缓缓收缩,从刚开始的松散阵列变成了一个紧密的阵型。 刘毅看着不远处的黄巾本阵不仅没有分出兵力去支援正在攻城的部队,反而紧张的缩成了一团,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是阳谋! 徐和的应对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也正常,千余骑兵能发挥出的破坏力可不比上万的步卒差,他之所以一开始不直接奔着目标去,就是想看看黄巾的应变,如果徐和敢托大到无视他这千余骑,那么他就敢直接冲着黄巾本阵突过去,将其凿个对穿。 不过现在看来,徐和还是有脑子的,没因为这所谓的“十万大军”就飘飘然。 既然如此...... 刘毅将右臂高举,随后一个虚挥,手中长枪直直的指向了攻城的黄巾,同时气运丹田,舌绽春雷: “北海相,骑都尉刘毅,率军来援!” 随后,刘毅一拨马头,当先朝着右侧冲了过去,与此同时,紧随在刘毅身后的骑兵队列也开始在夏负的带领下徐徐变幻阵型,从原先的重骑在前,轻骑在后的楔形阵,变成了轻骑在更接近黄巾本阵的外侧布雁行阵,而重骑在距离黄巾攻城部更近的内侧呈楔形阵的平行阵法。 刘毅是让轻骑用雁行阵,是因为雁行阵有如大雁飞过的斜行,可以充分发挥射击兵种的威力。 他这样安排的目的倒不是让轻骑参与进攻,而是进行防御,用弓箭来迟滞可能前来救援的黄巾的速度,为担当进攻任务的重骑争取时间。 只不过是千余人的攻城部队而已,而且还是从背后捅刀子,三百重骑绝对是绰绰有余的,更不提当先还有刘毅和张飞两个高手领头。 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冲刺起来的重骑犹如热刀切进了黄油,顺着城墙的边一路横切,将沿途的黄巾一扫而空,凡是挡在行进路上的黄巾无疑例外都被碾的稀碎。 其实还有点要感谢黄巾,如果不是黄巾用数量众多的壕桥填了护城河,重骑还真不见得能这么顺利的一路割过去。 “轰!” 刘毅纵马从一座吕公车旁边掠过,同时抬臂横扫,灌注了浓郁火行真气的长枪“咚”的一声砸在了吕公车的基座上,只此一击,那吕公车便被毁了小半个底座,随后吱呀一声,带着其上士兵惊恐无比的惨叫,轰然倒塌。 一座,两座,三座...... 随着一座座的吕公车被飞速摧毁,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的徐和脸色铁青,虽然他已经下令让本阵压上支援,可是刚刚才缩成便于防御骑兵冲击的人挤人的密集阵型,哪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散开的? 再加上还有那些轻骑兵的弓箭骚扰,更是加大了支援的难度,所以徐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寄予厚望的吕公车一座接一座的损毁,真的是心如刀绞。 不仅仅是徐和,还有一人也是面色惨白,欲哭无泪。 奉命攻城的黑壮黄巾校尉因为身先士卒已经冲上了临淄城头,城下的动静连同刘毅的那一声大喝他都听到了,当时他的心中就咯噔一下,可是因为面前士气大振的汉军,他根本就一下子脱不开身,等他爆发了真气将周围的汉军悉数斩杀之后,却惨然发现...... 帮他上来的吕公车倒了,后援也没了。 如果放在原先用轻梯攻城,那么对于这种情况很好处理,顺着梯子逃下去就是了,反正面前没有同级别的对手纠缠,想跑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现在...虽然没有同级别的汉将,但....... 我怎么下去? 第两百三十八章 可敢一战? 在经过了一番激烈而又迅速的思想斗争之后,黑壮校尉面对着士气高涨,团团围上来的汉军,大喝一声。 “呔!” 这一声厉喝把周围的汉军士卒唬得一怔,就连围上来的步伐都为之一缓。 黑壮校尉对自己的这下爆喝的效果很满意...只要不第一时间打起来,就好办...... 接着,他看着再次逼上的汉军士卒,很干脆的把手中还在犹自滴血的长刀“当啷”往地上一丢。 “吾愿降!” 虽然他体内真气才堪堪消耗过半,趁着汉军中高手还没来,若是殊死一搏至少还能斩杀近百的汉军士卒.......但,这毫无意义。 只是枉送性命罢了。 黑壮校尉作为黄巾军的中高层还是比较了解情况的,他很清楚,眼下吕公车被毁,那臭名昭著的刘宏远又率军来援,短期内想要再攻破临淄城已经不可能,殊死的结果,肯定就是真死。 他还没活够,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那么就只有投降一条路了,但是同样是投降,自己主动投降和力战被擒可是两个概念,若是城外黄巾强势,临淄城岌岌可危,那么他就算是再多杀几个汉军士卒也不一定会有危险,反而还能搏一把,声色俱厉的威胁一下,汉军还真不一定敢杀他。 但现在不同,如今援兵已至,此时再这么干额外造成了汉军的不小伤亡,保不齐在力竭之后汉军根本就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一刀搠过来,捅个通透,亦或者捆起来杀了祭旗,再激励一下士气。 再说了,既然徐和无法破城,那么就不存在临淄被攻破之后找他这个投降的人秋后算账,所以...... 还用选么? .............................................. 刘毅在城下将吕公车摧毁之后并没有被眼前摧枯拉朽一般的场面冲昏头脑,更没有率军去追逐那些朝着黄巾本阵狼狈奔逃的黄巾溃兵....... 虽然如果现在驱赶那些溃兵去冲击黄巾本阵可能会给黄巾造成大量杀伤,但是也有不小的概率被两翼围上来的黄巾给包了饺子——毕竟只是千余轻骑,只能优先牵制人数最多的中军,因此得到照顾较少的黄巾左右两翼已经缓缓逼了过来。 而一旦失去了机动性被大量的步卒合围,刘毅估摸着可能只有他自己能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手下肯定是全军覆没,就连张飞都不见得一定能跑出来。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将黄巾击杀十分之一就能将其杀崩溃,但实际上账不是这样算的,所谓是十分之一战损就会崩溃,指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十分之一,换言之,就是要让士兵们亲眼看到己方有大量伤亡才行。 但是大军围杀小股部队或者单个人,就算是那部队再猛,单个人再强悍,只要不主动突破出去,除非真气够把围困的大军杀个七七八八,或者是周围的尸首能堆积如山,范围大到让足够多的士兵瞧见,形成有效的威慑,否则终究会力竭而亡。 原因很简单,因为视线所限,后面的士兵根本就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对将要面对的人多猛有个直观的感受,他们只是被后面的自己人裹挟着向前,等到真正面对开始恐惧的时候却发现身后全是人,已无路可退,只能被推搡着向前冲。 历史上有很多强人就是这样被这些被逼无奈的小卒子给围死的。 所以刘毅见到黄巾两翼有合围的趋势,毅然决定放弃扩大战果的机会,直接长枪斜指,一马当先飙了出去。 刘毅没用多久便带着麾下突到了黄巾右翼,此时黄巾的右翼军阵已经呈一个半月形蔓延了过来,之所以是半月形,完全是黄巾军阵水平不过关,有的跑得快有的跑的慢的缘故,所以出现了半月月稍已经挡住刘毅的去路,而人数最多的中部和拖拖拉拉的月尾却还未抵达的情况。 事实证明,跑得快的,不一定就有肉吃。 比如此时,刘毅对着眼前薄薄的数道黄巾阵列,连看都不看,直接纵马合身向前一撞,长枪上紫红色的烈焰升腾,伴随着嗤嗤的枪芒破空声,只是数息,就把面前十数丈范围内的黄巾一扫而空。 后面的黄巾立刻就被吓住了,顿时脚步一停就想止住步伐,可人在军阵,身不由己,后面不明就里的黄巾士卒还在依令向前行进,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身后的“袍泽”挤上前,旋即便淹没在后续涌过来铁甲洪流中...连个浪花都没泛起。 突破了黄巾的防御之后刘毅并没有急着率部离开,他让张飞和夏负带着重骑继续行进,前往原先商议好的地方休整,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轻骑在千余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尽管重骑战马都已经经过了一年的蕴养,但是在三十多里的奔袭紧跟着又是一番冲刺作战之后体力已经消耗大半,再承担战斗任务不是不行,但是战损就不在可控范围之内了。 刘毅的目的又不是硬刚,而是想看看能不能钓黄巾一把,所以灵活机动是首要的,将疲惫的重骑留在这只会起到反作用。 至于怎么钓? 刘毅看向了不远处小土丘上的徐字帅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当然是挑衅了! .......................................... 徐和原本在发觉刘毅真实意图的时候就已经气的脸色铁青,随后发现刘毅很轻松的便突破右翼的阵列冲出去的时候更是面色发黑。 不过虽然心中怒极,徐和在心里却也隐隐松了口气,因为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他所在的专门用于登高指挥用的小土坡堆的有些稍稍靠前,讲真,他还是有些担忧刘毅年轻气盛,不顾一切也要豁出去冲着他来。 以那刘宏远表现出来的境界威势,还真的有不小的机会能突破防御,冲到这小土坡上,到那时他只能选择避其锋芒...可这样一来对他的威信是个不小的打击。 如果是在平时,掉点面子也没什么,可现在内有隐忧,所以徐和还是有些发怵的。 “幸好,那刘宏远是个有脑子的人。” 徐和暗舒了一口气,随后便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头领,他心中很明白,此时不仅不能发火,反而还要劝慰丝毫有些吓到了的一干手下,他顿了一顿后沉声道: “你们不用太过担忧,那刘毅小儿虽强,但也只敢行鬼蜮之举,做突袭之事,可见其对我等亦是心存畏惧,若其胆敢再次来袭,必要叫其......” 然而话音未落,他便听到了一句响彻整个战场声音。 “徐和小儿,可敢同乃翁一战?” 第两百三十九章 徐和的应对 如果问刘毅,他心中印象最深的拉仇恨的话是什么,那么前世小学生的,“不服sala,父子局。”肯定是排在前列的。 虽然刘毅每次都像爸爸打儿子一样把这些小屁孩狠狠给教育了一通,出一口恶气,但是不可否认,在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垃圾话中,这句话绝对是大家都记忆犹新的。 这意味着什么? 公认的仇恨值高! 所以,刘毅很果断的把这句话给用了出来,向徐和发出了1v1父子局的邀约,并且抢先秒选了慈祥父亲的角色。 而徐和…… 现在既尴尬又愤怒。 在他想来,刘毅原本应是偷袭成功之后就远遁窥伺,应该是在一旁骚扰牵制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大咧咧的就站在不远处恶言相衅。 虽然他很清楚这是那刘宏远的计谋,但是被一个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乃翁乃翁”的呼喝,还是让他忍不住心中冒火。 多久没有被这样羞辱过了? 尽管他以前只是个混青州道上的“游侠”,经常受到一些官面人物以及高门大户的轻慢冷眼,可自从他参加黄巾,随后机缘巧合突破到了无妄境,成为了麾下带甲逾万的一方渠帅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这样。 然而,今天,刘毅让他想起了以前那糟糕的回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刘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着这一出,他必须要有行动才行。 但问题来了。 他打不过刘毅...... 虽说武将相争,真气境界并不能代表全部,技艺高超者以弱胜强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徐和很清楚,自己不在能以弱胜强的行列之中。 这点数他还是有的。 可直接说“我打不过这家伙”是绝对不行的,而今武风昌盛,如果在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情况下还忍了下去,那肯定会对他的威望造成巨大的打击,一下实力强悍的手下心中恐怕都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一旦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因此...... 徐和眼睛一转,随后爆喝一声,怒道,“黄口小儿安敢辱我!吾必杀之!”说完,他隐蔽的瞥了一眼自己的一个手下,接着便对着身后的亲卫大声吩咐道: “去取我的兵刃来!” 原本徐和手下的一干校尉偏将裨将都在看着徐和,想瞧瞧他会作何反应,毕竟现在的情况很微妙...现在眼瞅着已经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攻破临淄,这些黄巾高层的心中免不了就生出了点异样的心思.....如果徐和表现的太过不堪,他们可还有另外一个选择的。 另一位只不过是被压制蛰伏而已,如果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完全可扭转局势。 而此时见到徐和暴怒着要去同刘毅接战,那些将校们的表现却不尽相同。 满脸通红面色激动,好像被徐渠帅的勇敢无畏所振奋者有之;嘴角微微勾起,眼带讥讽,似乎在嘲笑徐和不自量力自寻死路者有之;面无表情似乎神游天外,一副事不关己模样者亦有之。 虽然各自表现不同,但是总的来说面色激动的人数最多,占了有近半,而眼中有讥讽之色的占了近三成,剩下的都是无动于衷高高挂起的。 不多时,奉命去取徐和兵刃的卫兵就抬着一柄斩马长刀走了过来,徐和接过兵刃挥舞了几下便一甩身后的大氅,气势十足的就要向下走。 这时,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突兀响起。 “渠帅,万万不可!” 嗯? 诸将校立即循声望去,只见站在队列靠后位置的一人排众而出,“咚”的一声单膝跪地,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渠帅,万万不可,此乃刘贼之计也!” 见到竟是此人出列,起先在心底暗暗冷笑的几人皆是一怔,旋即便心中恍然。 出列的人是徐和的心腹,王裨将。 这几人看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的徐和,皆是目光闪烁,他们几人都是心思转的比较快的,此时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戏码。 果然,只见徐和略带迟疑的问道,“刘贼之计?王裨将何出此言?” “秉渠帅,那刘宏远明明只有千余骑,却在突袭之后恋栈不去,还临阵挑衅,意图让渠帅与其斗将,此举颇为可疑,以属下之见,其中必然有诈!” 王裨将抬头环视了一圈围观的诸将校,对其中的几道意味深长的眼神视若不见,接着说道: “刘宏远毕竟境界较高,真气浑厚,纵使渠帅武艺高超,但也难保能在短时间将其斩杀,中途发生变故,渠帅与其斗将无暇下令,我等群龙无首,恐遭败绩。” 听到这里,诸将校中的几人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这......也太无耻了! 什么叫难保能在短时间将其斩杀?是难保不在短时间内被斩杀吧? 虽说理论上就算是坤珞境若武艺足够高超,都能和无妄境有一战之力,渠帅和刘毅同为无妄,应当能够一战,可刚刚那刘宏远的威势众人都看在眼里,渠帅徐和的武艺大家也都心中有数,只不过是普通无妄境的水准而已....... 他们不由得心中有些腹诽,尽管他们对渠帅找理由避战,没有无脑上去和刘毅斗将表示满意,但也别睁眼说瞎话啊!演的太过了!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徐和也在心里暗骂,因为这话他自己都听有些假,但没办法,刚才那场合他也没办法做出明确的指示,只能给自己那个素来机灵的心腹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还好虽然说的有些过了,但是总体的意思倒也不差,徐和想了一下也想开了,反正看的穿的人不加这句话也能看穿,看不穿的人说不定还真会相信,所以应该影响不大,因此他装模做样的犹豫了一番之后便颔首赞许道: “王裨将言之有理,若非王裨将提醒,本帅恐怕已经糟了那刘毅的算计......”徐和抚了抚颔下的长髯,扫视了手下一眼,“不过我虽不能出战,但也不能任由那黄口小儿在那大放厥词,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第两百四十章 进,退 徐和没直接说“谁敢替本帅出战”,因为问了也白问,他很清楚,就算是手下最没脑子的莽夫,也没蠢到以坤珞境去单挑无妄巅峰,这时候问谁敢去,不就是等于说在问,“谁去送死?” 其实对于如何应对刘毅的邀战,他心里早有定计,但是这个办法不能由他自己说出来,那太没牌面,只能让手下开口提。 不过嘴上说着问大家的想法,可是徐和连半息都没等,直接轻咳一声,点了王裨将的名。 “王裨将,你可有良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万一哪个愣头青提出什么令人尴尬的办法,咋办?所以干脆就不要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再说,现在那刘毅正在叫阵,时间有限,也没那么多工夫慢慢探讨。 “秉渠帅......” 此时王裨将已经在徐和的示意下站了起来,他先是行了一礼,旋即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刘宏远素来诡诈,与其交战不用讲什么规矩,我等如今兵力占优,纵使不接斗将导致士气会有些许低落也无妨,只要大军压上,将其逼退,士卒们见到那刘毅退避,士气自会回升。” 徐和听得微微颔首。 这正是他想做的,只不过不能由他自己说出来而已,虽然这样干普通士卒的伤亡肯定不小,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们黄巾遇到打不过的人邀战斗将都是这样做的,和汉军的思维方式不同,相对于应战击杀或者是消耗对面武将的真气,他们更倾向于用人命堆。 虽然约定俗成的惯例是兵对兵将对将,可谁叫他们士卒来的容易呢,裹挟就行......反而汉军会受到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 没办法,汉军正规士兵值钱,死了还有抚恤,如果哪个武将敢缩在后面让士兵用命堆对方的武将,先不说以后会遭到什么白眼还能不能在圈子里混,光这个战损,估计不仅功劳全抵,说不定还会被事后追责。 但徐和就没这个问题了,他现在就是顶头老大,以前名义上还有个三公将军压着,多少还有些顾虑,而今张角三兄弟皆亡,根本就没人能管的到他,如果不是忌惮营里那位太平道徒,凭借他无妄境的实力加上渠帅的身份,足以压住一切不服,根本就连这个戏都不需要演。 直接说一句,“谁赞成?谁反对?”就完事了。 不过徐和虽然心中对王裨将说的方案满意无比,但他却没有直接拍板,反而眉头一皱,犹豫着说道,“王裨将所言虽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可如此一来士卒的伤亡怕是不小,还会让那刘宏远小觑我等,以为我黄巾无人........” 他略略停顿了片刻,用一种看起来颇为期待的目光挨个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直看得他们都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才长叹一声,说道: “也罢!那刘贼非尔等能够匹敌,既如此........”徐和语气一肃,喝道: “令!” “王裨将、吴裨将,李偏将率本部正面进军,石、武、方、和四位偏将分别两侧呼应,本帅亲领亲卫骑军,为诸位压阵!” 尽管徐和在攻城掠地的时候一直有意识的在收集马匹,怎奈整个青州本身就不是个产马地,青州汉军自身也都是以步卒为主,骑兵很少,别说合格的战马,就算是驽马缴获的也极其有限,所以虽然看起来他有十万众,但是骑兵的数量还是很少的,基本上都是当作巡哨斥候用。 唯一成建制的就是徐和亲自率领的本部亲卫,可就算他把除了给斥候以外的战马全部都集中在一起,也不过弄了个两千人的轻骑队。 这两千人享受的是全军最好的待遇,兵刃甲胄有限供应,徐和平日里都当个宝贝疙瘩一样,不会轻动。 然而,现在不用也得用了。 没办法,以步驱骑,纵使人数占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慎甚至都有反被刘毅击破的可能,但如果有骑兵辅助那就不一样了,哪怕就在阵列后面不动,都可有威慑刘毅骑兵,让其不敢肆意腾转拉扯步卒的阵型。 往往骑破步,都是从调度拉扯步卒阵型开始,而在有另外一支骑兵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如果把马力都用在腾挪拉扯上,那无异于自韬死地——这也是为什么大规模军团混战,骑兵总是要先干翻对方骑兵的原因,只有没了同行的牵制,骑兵才能发挥足够的威力。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再次响彻战场,本以为徐和要彻底认怂装乌龟的刘毅瞬间就来劲了。 啥?居然应战了! 刘毅立即精神一振,如果徐和真的脑子瓦特了和他单挑,他就赚大了......徐和一死,青州黄巾立即就会陷入混乱,不攻自破。 黄巾可没有主将阵亡副将接过指挥权的说法,前一息徐和挂了,后一息其手下的将校就会开始争权夺利,刀剑相向倒不至于,但各自为政是一定的。 除非有人能迅速收复其余黄巾头领,在他手下的步卒到来之前就将散乱的黄巾重新整合。 牛人,黄巾里面还是有的。 但很可惜,据他所知,目前的青州黄巾里面没有这样的牛逼人物,历史上青州黄巾里较为厉害的那一波人现在还窝在泰山郡呢...... 刘毅激动了一阵之后突然发现有点不大对劲,按理说,三通鼓之后就应该,“只见那阵列分开,从中杀出一将,正是徐和!” 然而,并没有。 鼓声三通之后并未停歇,而是继续敲了下去,随着鼓点声,黄巾本阵开始变幻阵型,从中分出了约莫有万余人,弓弩为主,盾兵为辅,缓缓逼了过来,在其一侧还跟着不少骑兵,规模约在千五之数。 “呵......果然不应该心存侥幸。”刘毅看着面前缓缓压上来的黄巾,眼睛微微眯起。 他刚才之所以误以为徐和会应激斗将,是因为哪怕是拒绝斗将认怂,大家通常都会出来回骂几句,放几句狠话,说点什么“以汝之身份,岂可同吾并列”之类的挽尊的话,而一言不合就擂鼓的,基本上都是同意应战的。 但徐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半点废话都没有,直接就让士兵压上。 因为邀战的缘故,刘毅脱离了他手下的骑兵足有三百余步远,此刻的情形是左侧万余黄巾徐徐逼近,刘毅一人单枪匹马孤零零的在中间,右侧则是他麾下的千余轻骑。 刘毅知道,现在轮到他做选择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突阵 一般而言,遇到这种对方不守规矩,不按套路出牌的情况,他应该拨马便走,回到他麾下的骑兵阵列中,接下来该咋办咋办。 但....... 现在不是一般情况。 刘毅偏头瞥了眼不远处的临淄城头,只见城头上影影绰绰的有着不少汉军扒拉着垛口在向着城下观望。 很明显,他们已经从从最初的友军来援的兴奋劲里缓过了神,说不定现在心里正疑惑着,“不是说援军已至么,为什么只见骑兵不见步卒?难道只是骑兵先行,步卒尚且在后?” 一时半会他们可能还会想着步卒尚未赶到,可如果时间一长迟迟不见步卒的人影,很可能会出问题,如果让他们意识到援军短时间只有这千余骑,那么刚刚提升上来士气必然会暴跌,甚至还不如他来援之前的水准。 毕竟,希望之后的失望更让人绝望。 但是人数又做不了假,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嘴炮可以忽悠的,他要是敢喊“大军不日便至”万一徐和接到了什么消息,或者干脆胆子大没被他唬住,选择继续攻城,城里再坚守一两天后见承诺的援军没影,说不定立马士气就崩了。 所以必须要有所动作才行。 不过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毅觉着凭借现在这千余骑想要弄出什么大的阵仗来明显是不大可能的,虽然刚刚才摧枯拉朽一般把攻城的黄巾给扫了,并且还没多少伤亡,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占了攻其不备的便宜,并不代表面对着已经有了准备的黄巾还能轻易再有这样的战果。 他遥遥的望了一眼位于步卒阵列侧后方的徐字大旗,如果不出意外,徐和应该就在那里,他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距离......应该在两千步左右,这个距离其实并不算远,若不是中间还有着重重士卒的阻隔,刘毅自忖他御气冲刺只需十数息便能抵达。 刘毅注视着眼前愈来愈近的黄巾阵列,面色凝重,既然靠麾下骑军冲阵杀敌来震慑敌人已然不现实,那么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这一次,必须要秀出足够的肌肉,既是给城里的汉军信心,也可以用来威慑黄巾,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如何威慑...... 目标那不是现成的么? 不管那徐字旗帜下面是不是徐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旗帜在就行,反正小兵都是只认帅旗不认人的。 既然徐和敢托大离得这么近,这样好的机会不利用一把岂不是可惜? 刘毅先是举起左手,凭空虚挥向身后的手下示意,随后舌绽春雷爆喝一声“杀!”,同时猛地一夹马腹,伴随“恢”的一声嘶鸣,不退......反进! 一息,两息...... 刘毅在心里默默倒数。 五息! 距离最前排的黄巾已经到了三百步以内,已经进入了黄巾弓箭手御气攻击的射程。 “喝!” 刘毅眼神冷峻,猛然一声厉喝,旋即只听得“腾”的一声清脆火焰爆鸣,他连人带马整个都包裹在熊熊燃烧的赤红色火行真气中,并且随着他体内真气的全力运转,这火焰状真气云壁的颜色还在不停的加深。 从赤红到血红,又从血红缓缓变成金红,最终定格在了紫红色! .................. 徐和骑在一匹棕色的战马上,这匹马是他手下进献给他的,至于他那手下是如何得到这颇为神骏的战马,徐和表示他不知道,也不关心。 反正对他而言,只需要知道这战马确实是匹好马就行,剩下的根本就无关紧要,一个驻守县城的差事就可以打发了,毋须刨根问底弄个究竟。 他只关心重要的事情,比如为何那刘毅非但没有退却,居然还这样直挺挺的冲过来了,如果只是率军反击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但关键是那些汉军骑兵并没有跟着刘毅冲锋,而是分成了两队排了个双重雁行阵,遥遥的在放箭而已。 真正在冲阵的,只有那刘宏远一人! 徐和琢磨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差点没仰天长笑,他忍不住转过头,对着身侧的手下笑道,“刘宏远这是在做甚?居然还想以一敌万,他以为自己是谁?极意?就算让士卒站着让他去杀,他的真气够么?” 话说一半徐和一抬马鞭,对着刘毅遥指了一下,用一种颇为感叹的口吻道: “原本以为这刘宏远是个人物,可未曾想其竟然如此不智,也是,此人年少成名,以弱冠之龄便身居高位,又颇有勇力,短短年许就晋入无妄巅峰,成为当世顶尖,变得目空一切骄纵轻狂也是人之常情。” “渠帅,既然如此,何不乘机将其绞杀?”徐和那手下连忙乘机提出了一个他认为很不错的建议。 哪知道徐和冷笑一声,“哪有那般容易!你看刘毅身后,那些汉军骑卒虽然没有随其冲锋,但也在纵横抛射,有这些骑卒的弓箭掩护,若是刘毅感觉不对想要突围,那么位于其后进行包围的士卒就会腹背受敌,根本挡不了刘毅太久。” “这...属下受教了!”那手下在马背上略略躬身,行了一礼,随后才说道,“既是如此,若能将那些骑卒驱离.......” 他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渠帅徐和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那手下心中猛然一惊,瞬间明白了自己说错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要驱离那些汉军骑卒,无疑是要出动己方的骑卒才行,汉骑骁勇,那样做免不了会有不小的伤亡,可身后这些骑卒都是渠帅心头肉,自己这建议放在平时还好,此时说不定会被误以为是那天师的人! 想通了关窍的手下连忙想办法弥补,他讷讷道,“渠帅,或者放弃绞杀,那刘宏远真气耗尽便会自行退去,只要其退却我等同样达到了目的。” “不......”徐和深深的看了手下一眼,说道,“依旧要绞杀刘毅!不过目的并非要将其围杀,而是等到其要突围,那些骑卒想要接应的时候,全力杀伤那些汉骑!” “要知道,骑兵弓箭射程要比步弓近不少,他们若是想要接应刘毅,就必然不能像现在这样来去纵横,必定要猛攻一点,到那时.......呵,即便是这万余步卒皆没,只要能换掉那千余骑,我等亦胜!” 第两百四十二章 只不过是见识少 这才是徐和的真实目的—— 把刘毅的千余轻骑给打残。 虽然徐和之前在手下的一众将校面前表现的对刘毅的突兀出现并不特别在意,甚至就连耗费了极大精力制作吕公车毁于一旦也只是稍稍动了下怒而已,但实际上,他只是故作镇定罢了。 如果他这个渠帅都慌乱,那么那些手下会怎么想?那些心存异志的中间派会如何看? 所以他只能保持镇定,甚至连面临刘毅挑衅之时的愤怒也有很大的表演成分在内,为的就是转移手下的注意力。 否则他一个草莽出身的人,什么情形没遇到过?就算是生气,也不至于上头,但表现的很愤慨之后便能顺理成章的提出要压阵,这样可以只带着几个心腹将校,甩开众人,从而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好把思路捋一捋。 寿光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毅为何能够率军出现在这里?后续是否还有步卒赶来,有多少? 这些种种,都需要细细思量。 所以其实徐和刚开始确实只是想把刘毅给逼退,因为他还没整明白思路,并不想横生枝节,可当他看到刘毅居然敢一人冲阵的时候,脑中不知为何灵光一现,突然想清楚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是战还是退,眼前刘毅率领的这千余骑都是一个心腹大患。 如若继续攻城,那么至少要分出两万余的兵力不动来防备这些骑卒,若事有不谐需要撤兵,那么这些骑卒的沿途滋扰迟滞则更为致命。 因此当他发现刘毅居然只身冲阵的时候便立即打定主意,一定要借此机会把刘毅的轻骑给打残。 因为重骑兵的先天性限制,在没了轻骑的辅助的情况下,那些已经脱离了战场的重骑虽然依旧不可小觑,但已经不足已造成致命的威胁。 况且......徐和贪婪的看了眼正在射杀己方士卒的汉军轻骑,脸上非但没有愤怒之色,反而挂起了一丝笑意。 也不由得他不高兴,在他想来,利用刘毅将这千余汉军轻骑击破之后,应当至少能缴获六七百匹战马,麾下的直属骑兵瞬间就能扩充近半! 他正想的开心,突然旁边手下冷不丁的凑上来说道,“渠帅,我观那刘宏远的前进的方向,似乎是朝着这来的,不知是否需要后撤些许,抑或是再调度几校士卒过来,以备不测?” 嗯? 冲着我来的? 徐和瞬间回过神来,他定睛细细看了一会,发现正如手下所说,那刘毅并不只是漫无目的杀伤士卒,而是有着相当明确的前进路线,看起来目标确实是自己,确切的说,应该是自己身后没多远的帅旗。 他可不觉得隔了那么一大段距离刘毅还能一眼就找到自己的准确位置,无非是依靠帅旗定位罢了,毕竟除非特殊情况,帅旗之所便意味着主帅亦在左近。 想明白了之后徐和便轻笑一声,“不.....”,他摆了摆手,说道:“毋须再调度士卒,若非怕那刘毅起疑,本帅甚至想把身边的近卫再撤走一些。” 手下愣了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犹豫着说道,“渠帅.....是想以身诱之?” “不错!” 徐和望着战阵之中时隐时现的紫红色真气流光,嘴角微微上扬,“此前我还怕这刘宏远仅仅为了为了泄愤,若是如此,他斩杀了百十人后便突围,那时因为未能形成足够的包围厚度,以其武力,不须接应便可杀出,我等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任由其扬长而去,那时斩杀的士卒便白白损失了。” “可如今观那刘宏远的意图,想来是要学那乡间传说那般来个万军斩将......”徐和笑了笑,语气之中隐隐含了几分莫名之意,“如此一来,以其自负必然不会轻易放弃,等到其醒悟之时早已深陷重围,再难凭一己之力杀出.....呵,那时必然需要手下轻骑的接应才行。” 旁边手下闻言恍然,“所以渠帅才不让调度士卒,若那刘宏远见渠帅处加了护卫,其自忖斩......呃,无法接近.......想必便会早早的转头突围。” 那手下见到渠帅转头看向自己,连忙转移话题,“那刘宏远虽然说起来是汉室宗亲,其实只不过是个流落的旁系,在骤起之前出身贫寒,甚是鄙贱,将那些传说信以为真,此时自忖武力想要效仿也不足为怪。” 他本以为踩刚刚大骂渠帅的刘毅应该能让渠帅高兴一些,哪知道徐和眉头一皱,语气生冷。 “鄙贱?汝以为,出身贫寒者,鄙贱乎?” “嗡~” 那手下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刚才仓促之间却是忘了,渠帅徐和同样出身极其贫寒,完全是靠着自己混出来的,比他们这些小吏等等的出身还差了两个档次,完全是最最的底层。 “属.....属下口不择言,望渠帅......” 手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和抬手打断,他自顾自的说道,“青州兵少,刘毅又是初登高位,未曾经历过数万人的战阵,若非本帅见识过十余万的两军厮杀,同样会以为虽是万人,可沿途不过千人,自当能破阵斩敌。” 徐和轻哼一声,“那刘毅做出如此选择,只不过是见识少罢了。” .............. 小半个时辰后,徐和看着不远处军阵之中愈来愈近的紫红色身影,再也没办法维持脸上的淡然之色。 他的计划似乎就出现了些问题。 徐和怔怔的盯着一枪净空了身前数丈的刘毅,心中的疑惑再也压制不住。 为何...... 为何那刘毅看起来丝毫没有气虚力竭的样子?也半点没有转头突围的想法? 这完全不合理! 在他看来,刘毅那种全程顶着真气云壁,开着火行领域还外加肆意使用枪芒的挥霍法,应该真气快要告罄了才对。 因为在乾元及坤珞境界的时候同境界之间,哪怕是巅峰,真气量相差也并不算太多,他想来无妄境应该也是同样如此。 所以徐和以己度人,他用自己的真气量来推测,觉得刘毅的真气应该快要耗尽了,按理说连冲回去的真气就不一定够,根本就不应该还如此肆无忌惮的向着自己这突进。 徐和脸色颇为难看,他已经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哪里出了问题。 第两百四十三章 退意 “原来自己才是没什么见识的那个人!” 他感觉很滑稽。 刚刚才说刘毅因为见识少而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转眼之间便发现......实际上自己才是那个因为没见识而误判的那个。 徐和忍不住苦笑一声,他只是稍微一想就大致弄明白了缘由。 “问题应该出在无妄境小境界的提升幅度上! 自己习惯性的以为无妄境和乾元,坤珞一样,同境之间真气差距并不算很大,现在想来估计无妄境之后跨越小境界所带来的提升幅度要比原先想象中多上不少!” 想到这里,徐和终于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我不应心存侥幸小觑那刘宏远,此子行事,必有所图!只可惜我境界低微,见识浅薄,否则断不会如此应对。” 这倒不是徐和为自己开脱,自当他突破到了无妄境之后便独镇一方,至今还从未和无妄境的存在交过手,甚至连交流都无,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误判。 其实这也很正常,整个黄巾之中无妄境一共就那么多,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轻易动手? 哪怕是切磋,都不会有。 原因很简单,黄巾各渠帅手下的兵力都是自行聚拢,如果切磋之后输了传出去肯定会对威望造成一定的打击,手下的士卒偷偷跑到对方那去都不稀奇.......反正都是黄巾,谁还不想跟着个更厉害的呢? 既没动过手,又没有无妄中阶以上的人物和他探讨,因此他此前根本就不知道无妄境之间的小境界跨越会有多少提升,也难怪,虽然黄巾席卷了大半个汉朝,但终究还是底蕴不足,有些小家子气,那些渠帅们都是各管各的,平时连个书信往来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交流沟通。 因此正如他自嘲时所言,这确实是没见识惹的祸。 但感慨归感慨,发现缘由归发现缘由,徐和很清楚的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他默默感受了一番空气中逐渐明晰的灼热之意,又估算了一下正在阵列之中肆虐的刘毅和自己的距离,很快便得出了一个悲哀的结论—— 太晚了! 本阵尚在千步之外,虽然这个距离根本不算很远,可等传令再到步卒慢吞吞的列阵走过来起码要两刻多,此时再召唤调度士卒前来已然为时过晚。 以往两刻放在这种数万人的军阵规模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但现在却成了一个很漫长的时间。 至于不列阵? 那样快是快了,全力奔跑不到一刻就能过来,但是这样乱哄哄的一股脑跑来反而会冲击现有的阵列,到那时在外围游曳的汉骑窥到破绽一个冲击说不定就是一场大败。 所以近在千步的“远水”是解不了刘毅这“近渴”了。 因此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硬着头皮死撑,赌一把刘毅的真气到底还够不够对付他这个无妄初阶,要么就干脆的后撤。 按照徐和一贯的行事作风,在面对这种有性命之忧的危机之时素来是麻溜的跑路的,可这一次他却好似嘴被针线缝起来了一般,迟迟开不了口。 没办法,这种被一个人打到后撤,实在是太伤威望和士气了。 丢不起那个人! 那些普通士卒可不管对手是不是无妄巅峰的当世顶尖,他们只管一条——渠帅率领万人被一个人打跑了! 可若是不撤,一旦让那刘宏远冲到左近,那家伙真气余量还尚且足够,后果....... 正当他面色沉凝暗中思忖之时,耳畔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渠帅......是否.......” 身边的手下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徐和的脸色,先是暗松了一口气,然后便面色一正,用一种惶恐忐忑中又带了一丝丝恳切的语气说道: “刘宏远凶猛,即便能绞杀此獠却仍有伤及自身之虞,属下以为渠帅虽不惧,但犯不着以身试险,还是稍稍后撤,令士卒围剿为上。” 同徐和一样,他也很清楚现在已经来不及调度士卒,不仅如此,他还清楚,此时看起来满脸坚毅一副死战不退模样的渠帅其实心里早就动摇了,否则按照他对徐和的了解,如果这位渠帅拿定了注意要和刘毅死磕,早就开口下令了,不至于到现在还踟蹰不决。 既然渠帅心中已经有了偏向,那他也不介意推一把,给渠帅一个台阶下。 这不仅仅为了渠帅,也是为了自己。 否则万一渠帅真的抹不开面子要和那刘毅硬挺死磕,渠帅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是仅仅是坤珞初阶的自己恐怕会成为那刘宏远先清除的对象,大概率是幸免不了的。 虽然他对无妄巅峰有多强也没个具体的概念,在真气感应之中都和面对渠帅一样是疯狂报警的那种,但有人给他做了很直观的示范....... 看看那几个混在阵列之中偷袭刘毅的偏裨将的下场就知道了,两死两重伤,也就那两个擅射的因为只敢远远的偷摸放箭还安然无恙。 虽然他自己弓箭使得还行,但若是刘毅冲到了面前来总不能和渠帅讲“渠帅先接过刘毅,属下先行退后以弓箭相助.......” 所以还是干脆撤退比较好。 至于渠帅的威望和士气........ 那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偏将需要考虑的事了。 .......................... 刘毅以枪带臂,在即将横扫出去的时候手腕微微一收,然而猛地一抖,瞬间用上了震字诀,将周边围上来的黄巾士卒给击飞了出去。 这是他刚刚才发现的一个小诀窍。 他现在已经不再肆意使用大范围的枪芒斩击,而是把真气附着在长枪上,使用震字诀把那些士卒给震飞,这样既可以节约真气,杀伤力又足够,还不会让那些被斩的支离破碎的尸体阻碍道路,更不会把脚边弄得血淋淋的影响行动。 而且不停惨叫着吐血抛飞的士卒不仅能够砸向外圈的黄巾士卒,阻碍迟滞他们凑过来的速度,还能有效打击其士气。 毕竟被枪芒斩杀的士卒死相惨归惨,但是外圈的黄巾可看不见,没有畏惧之心的他们照样会听从号令前赴后继的涌过来,可现在不同,高高抛飞的人影远在百步之外就能瞧见,看到前面的同伴这么惨,那些后续的黄巾难免会心生犹疑。 第两百四十三章 想跑? 虽然那些黄巾士卒碍于身后的督战队,就算心中畏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依令前进——毕竟前进不一定死,但在这种情况下怯战不前则必死无疑,但磨磨蹭蹭拖延点时间还是免不了的。 万一多拖延的这一点时间那刘宏远恰好就真气不足了呢?万一那刘宏远正准备殊死一搏呢? 在性命攸关的大事面前,哪怕是一个最没文化最蠢笨的小卒子,脑子都会瞬间变得灵光起来。 正是这种来自底层的智慧,让刘毅变得轻松了不少。 所以他看起来在黄巾阵列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一片腥风血雨,但其实压根就没死多少人,就连真气的消耗也比预想中要小上不少。 这样一来,刘毅便不禁起了一些其他心思。 原先他只是想朝着徐和的方向冲杀一阵,当着他的面造成尽量大的伤亡,达到炫耀武力打击士气的目的就行。 说到底,不远处黄巾本阵之中还有大量的士兵,只要徐和一声令下便能很轻松的再分出万余人前来,而且徐和自己也是个无妄境,并不是任人拿捏的弱鸡,所以他并没有真的想过要把徐和怎么样。 刘毅一枪格开呼啸着射来的冷箭,又随手一记指枪点死身侧妄图趁机捡便宜的黄巾力士,然后侧首瞥了一眼依旧岿然不动的徐字帅旗,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枪杆,暗自琢磨开了。 如今既然真气损耗比想象中要低了不少,那么计划也应当跟着变一变,若是徐和托大或者不够果断,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小半个时辰后,眼看着这两千步余步的距离已然过半,却未曾见到远处的黄巾本阵之中分出人手前来支援,而他的真气依然还剩下七成有余,刘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他知道在这血腥的战场上这样笑非常不合时宜,搞得像个变态一样,但他还是没能忍住。 没办法,实在是心情好。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的计策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成功了,现在就算那徐和想要召唤援军也已经来不及。 阴谋的部分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阳谋。 在他想来,除非出现天大的意外,否则最终战果只有两种。 丰硕和极其丰硕! 即使徐和运气好见机的快赶紧撤退,那么也能够对其威望和黄巾的士气造成很大的打击,临淄城楼上观战的汉军那就更不用说,他们见到一个人都能逼的黄巾退避,必然会信心大增。 若是徐和犯了蠢,或者碍于面子抑或是心存侥幸想要和他硬刚到底,那他对于这份大礼肯定就要笑纳了。 这并非没可能。 颜良不就是这么死的么? 颜良作为一军主帅,肯定是有不少的亲兵拱卫,再加上本来就应该负责保护主将的中军诸校,就算关羽再猛,这些给颜良争取个后撤暂避的时间肯定是可以的。 但为啥他就这么被弄死了呢?总不至于真爱到拿性命来成就关羽的威名吧? 刘毅曾经思量过,觉得应当是多种原因混杂在一起。 “若是中军突兀后撤,那势必要挤压两翼的阵列,整个军阵会露出很大破绽,必然会为敌所乘,由胜转败只在转瞬之间。 再者,就这么被关羽吓跑了我面子往哪搁,还怎么带队伍? 说不定关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是虚张声势之计而已呢? 况且,就算其尤有余力,我即便不敌想来也能全身而退,倘若能将关羽斩杀........” 所以面对一路收割小兵和龙套武将攒了个满怒的关羽,颜良信心满满的迎了上去。 颜良打出了gg......... 因此刘毅琢磨着,万一徐和也有着这样的心态,想要拿他刘某人的人头来扬名,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刘毅不禁心头火热。 一想到说不定真的能来个“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他就连原本已经感觉有些酸胀的胳膊都不疼了。 “咣!” 燃烧着火焰真气的长枪与泛着青芒的长刀相碰撞,紫红色的焰状真气只是稍稍逸散了些许火花就把长刀上的青芒全部击散,刘毅略一撤肘,将兵刃交击的劲道卸开,随后手腕一扬,将没了长刀覆盖的兵刃给挑开,接着小臂轻探。 “噗!” 长枪贯胸,这名坤珞境的黄巾偏将在刘毅手中连三回合都没走的过就被当场斩杀。 呼~ 刘毅吐出一口浊气,刚才那几下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其实颇费心力,想要强行震散对方的真气,自己瞬间输出的真气量起码要是对方的十余倍,这其实是既耗神又耗真气性价比很低的招式,如果不是为了节约时间他不会这样干。 但没办法,毕竟坤珞境也不是小鸡仔,想要接近还是要花点时间的,可现在偏偏就是要节约时间。 毕竟只剩下了五百步了,眼看着成功在即,花费些许代价还是值得的。 他信手将挂在长枪的尸体给甩开,正准备一鼓作气冲过去,突然发现,那徐字大旗动了! 在向后移! 刘毅先是一怔,旋即大怒。 该死! 徐和这是要跑! 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 刘毅差点就要耗费真气枪芒开路追过去,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先不提追不追的上,就算追上了,在真气所剩无几的情况下能不能打得过尚在两可之间,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万一赶上去结果被反杀那就搞笑了。 四杀上头想要拿五杀结果被终结,既送钱又送人头的例子不要太多。 不过....... 虽然不能追过去,但不代表只能坐视徐和逃跑。 刘毅长枪一圈,一个大范围的枪芒横扫,将周边的黄巾士卒给清扫一空,然后趁着外圈的黄巾面露惊恐犹豫着不敢靠近之际,将长枪斜插在地,然后取下挂在鞍边的长弓。 五百步,已经进入了他的射程范围,再远其实也不是不行,有着真气的灌注加持,别说五百步,就是千步,无妄境也能射的到。 关键是看不清...... 他的弓上又没加装倍镜,如果不是真气对于体制有着不小的改善,对于视力也有着些许提高,就连五百步的射程他都达不到。 但现在既然已经进入了目力可及的范围之内,那岂能这么容易就让你跑了? 搭箭。 扣弦。 挽弓! 第两百四十五章 断耳之仇 时间回到小半刻之前。 即便是有了手下递过来的台阶,可徐和还是有些犹疑。 正如刘毅所想的那样,徐和觉得就这般灰溜溜的撤了实在是太让人窝火,这种情况就好似拿了一手不差的牌,虽然见到对手已经干掉了两三个,可就这样放弃,确实让人很不甘心。 有时候,放弃,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更是难以轻易言弃。 所以徐和明知道有风险,却依然迟迟下不了决心。 直到—— 他亲眼见到那刘宏远在三招之内便将坤珞境的王偏将斩杀。 “退!” 徐和立即朝着旁边的手下招呼了一声。 “传令,本部亲卫随本帅后撤!余者继续绞杀刘毅。” 随后便毫不犹豫的拨转马头,没有半点迟疑。 三招啊!连三回合都不是! 兵刃相交,错身而过,有来有回才叫一回合,而刘毅这...... 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此等场景犹如一桶冰水,当头就浇在了徐和的脑壳上,“嗤”的一声就把他心中那侥幸的小火苗给扑的连烟都不剩。 徐和连向手下细说的想法都欠奉,他很清楚,按照刘毅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如果走的慢,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他好歹也是无妄境,眼界还是有的,想要达到刘毅这样的效果,境界武艺只是一方面,消耗的真气绝对不会少。 他看的清清楚楚,刚才那王偏将的兵刃上的真气都被击散了! 典型的以力破之。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刘宏远绝对不可能是真气即将告罄,否则他绝对不可能用这样奢侈的战法。 徐和刚御马转身,还没来得及提速,便感觉心脏好似被谁狠狠抓住了一般,骤然一紧,他来不及细思,下意识的就向前一扑,想要趴到马背上。 只听“咻”的一声,徐和感觉到一道炽热从耳畔擦过,旋即便从左耳处传来一阵锥心刺痛。 “啊!” 徐和惨叫一声,差点摔下马。 他双唇紧闭,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好不容易勉强维持住身形,没有摔下马。 “令......”徐和痛的直打哆嗦,连嗓音都有些发颤,“令......王、李裨将前来策应!” 见到自家渠帅遇袭,跟在徐和身后的亲兵大惊失色,连忙转换了阵型,层层叠叠的把徐和团团包围在其中。 这些亲卫大多是徐和的乡党,皆是死忠,虽然他们都亲眼看到那紫红色流光在擦过渠帅之后,一连洞穿了十余人方才散尽力道嵌在了一名骑卒体内,以他们的实力,绝对是挨着便死,擦着便伤,但还是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给徐和进行掩护。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远在五百步之外的刘毅居然能隔着这么远突然来了一记冷箭,所以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也不能怪这些亲卫,就连他们的老大徐和自己都没有料到,更遑论这些粗通真气的小卒。 徐和自己不擅弓箭,也没见到过别的用弓的无妄境武将,他对弓箭射程的印象还停留在坤珞境的三百余步。 所以他才敢大大咧咧的拨马转身。 结果差点被刘毅给一箭要了小命。 尽管靠着屡次救命的危险感应躲过了炸膛的一箭,但他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以徐和无妄境对身体的掌控,他不需要去摸都知道自己受到了什么伤势。 左耳没了。 方才那险之又险的一扑,虽然避开了心脏要害,但还是没能全部闪开,被刘毅那一箭给燎到了。 整个左耳直接被那紫红色火焰给灼成了焦炭。 徐和一边用真气缓和伤势,一边转过头,怨毒的看了刘毅一眼,接着....... 继续跑。 他虽然心中怒极,恨不能转过身去将那刘宏远大卸八块,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徐和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将,他做到一方渠帅靠的不仅仅是无妄境的实力。 黄巾起事之时,自己不是刘毅的对手,想要报仇,只能依仗手中的军队! ........ 刘毅看着被亲卫团团围住的徐和,有些可惜的放下弓。 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还以为射中了,哪知道徐和这家伙居然在临中箭的前一刹做出了规避。 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就离谱! 虽说到了乾元境之后武将多多少少都能感应杀机,厉害些的甚至能有心血来潮一般的危机感应。 但这在实战之中其实并没有啥用。 原因很简单,在纷杂的战场之上,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杀意气机多如牛毛,正常人根本就分辨不清楚,等到从那些茫茫多的杀意之中警觉那一缕致命危机之时往往已经晚了。 因为附加了真气的攻击速度极快,稍微一迟疑便会避之不及。 这也是为何会有不少实力高强的名将会殒于暗箭之下。 刘毅叹了一口气,把弓挂回到鞍边,重新握住长枪。 若不是距离有些远,不管是连珠箭还是散射都因为真气分散导致射程不够,否则一记二连就能要了徐和的命。 现在第一记没能建功,失了突然性之后,以他目前的弓箭造诣,想要射杀有准备的同境界对手还是力有未逮。 哪怕徐和只不过是个无妄初阶。 不过,也不是收获。 刘毅看着正朝着本阵方向后撤的徐字帅旗,深吸一口气,“徐和已败逃!” 第两百四十六章 溃阵 这...... 王益一时间有些失神。 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北海郡郡相刘宏远的名声,但他却没真的以为那刘府君能敌得过这万人军阵,刚才所顾虑的也只不过是自己成了围剿刘府君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哪知道,还没等到他想出什么躲避的办法,渠帅徐和居然先逃了! 王益怔怔的看着已经移动到了更加靠后的位置,正向着本阵方位移动的徐字帅旗,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并没有太过意外,反而第一反应是“果然只不过是贼寇!” 虽然王益自己现在同样头扎黄巾,是他口中“贼寇”的一份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在心中悄悄的鄙夷。 不过瞧不起归瞧不起,王益觉得这时候主帅逃跑反而是件好事,至少自己不会口吐鲜血被挑飞在天上。 然而等了十数息,他都被挤着向前又走了好几步,却依然没有听到鸣金撤退的号令声。 怎么回事? 主帅都逃了,怎么代表了进攻的鼓声还是“咚咚咚”的一刻没停? 鼓手瞎了?看不见旗号? “铛铛铛”的鸣金声呢? 王益又被挤着向前挪了几步,眼看着离那刘府君又进了些,他一边心中暗骂,一边转过头去看自己所在曲的旗号。 前后挥动,两顿一歇,没错,是代表进攻...... 王益默默的转头回来,感觉心口憋闷的慌。 你跑也就罢了,关键是也让我们撤啊! 自己跑,还下了个继续进攻的命令这是什么意思? 简直不当人子! 王益心中怒极。 他眼看着距离刘府君已经不足二十步,那煊赫激荡的真气刺激的他头皮直发麻,他瞥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几个手下,发现他们同样面色惨白,嘴唇直打哆嗦。 眼瞅着前面的人影越来越少,王益索性把心一横! 再靠近一点必死无疑,所谓法不责众,只要注意一些不要暴露出自己是始作俑者就行。 他对着身边自己什的几个手下低声吩咐道,“若想活命,等会便同我一起叫喊,切记,勿要对任何人言,否则必死无疑。” 说完,他也不等手下回复,便深吸一口气,随后压低了喉咙,粗着嗓子大喊道: “快逃啊!” ........................ 刘毅发现他刚才的那一嗓子吼完之后,越来越多的黄巾士卒开始向着帅旗后撤的方向张望,整个阵列都开始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嗡! 刘毅长枪一抡,把又被挤到他面前的黄巾士卒给砸飞,正准备再接再厉,把黄巾的士气给嘴炮崩,突然听到距离他没多远的黄巾阵中响起了一个略有些怪异的喊声。 “快逃啊!” “快逃!” “渠帅都已经逃了,法不责众!我等留在此地只是在送死!” 呃? 刘毅心中一动,好似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微微放缓,本已经开始炽跃的枪芒也随之收敛。 这是有人想要弃战了? 真是...... 太棒了! 他原本是打算宁愿多消耗点真气,也要再来一个大范围的半月斩,好给自己接下来的恐吓增加威慑力,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已经不需要了。 从心理学上来讲,己方的话要比敌方说出来的更容易让人接受。 况且实际上也确是如此,虽然不知道那喊话的黄巾目的是什么,但不可否认,他的话的确让周边的黄巾产生了很大的动摇。 万一一个不注意把那名“友军”给干掉了那就不美了。 但也不能傻乎乎的干等着。 刘毅犹豫了一瞬便做出了行动,他没有选择再动手杀戮,而是气聚丹田,扭头朝着正在外围来回交错抛射的骑兵大喊道:“徐和已放弃士卒逃回本阵!锥形阵,冲锋!” 声浪滚滚如雷,覆盖了整个战场。 刘毅的这个命令立即得到了落实,原本部署在最外围的黄巾就已经是在勉力抵抗,后来见自家主帅后撤更是惊惶不安,现在又看到汉军骑兵呼啸着冲过来,一个个满脸惊惧,连手上的兵刃都拿不稳。 黑压压的骑兵直接朝着脸碾过来和原先远远的放箭给人的心理压力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而此时,原先那粗嗓门又喊话了。 “法不责众!我等在此等必死无疑!” 不同的是,居然有着不少人跟着附和,虽然听起来有些杂乱,但居然另有一番声势。 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更稻草,那些本就在直冒冷汗的外圈黄巾正瞅着没地缝给他们躲,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瞬间就崩了,直接转身就往后跑,更有甚至嫌后面的人挡着地方,直接用盾牌合身一撞,强行破开一条路。 前面一乱,中间的也无法幸免,整个万人军阵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前挤中,中推后,乱糟糟的嚷嚷着“快跑啊快跑啊”向后逃去。 ............... 徐和勉力骑在马上,在团团护卫之中朝着本阵撤退,还没走多远,他便听到了刘毅的吼声。 随后便是“快跑啊”的叫喊声。 徐和嘴唇紧抿,好似稍微有一条缝,就会把满嘴的苦涩给漏出来一样。 他就算没有回头也能把身后的场景给猜个八九不离十。 断后阻碍刘毅的士卒应该是溃阵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在军阵之中,只要他的位置一动,那么麾盖帅旗等一应都会跟着变动,根本就瞒不住。 至于说,人撤退,将麾盖帅旗留下做个假象? 那更不可取! 一旦刘宏远抵达帅旗处,会毫不犹豫的将帅旗斩断。 帅旗的旗杆虽然是百炼精钢所铸,但也只能防备防备真气箭矢,对于无妄境的近距离劈砍可挨不了几下。 若是刘毅将帅旗斩断,再上喊一句“徐和已受首!”,那就不是这断后之卒溃阵那么简单了,说不定本阵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毕竟普通士卒可不认人,也不熟悉他的声音,对他们而言,唯一能够判断主帅是否安在的唯一标识便是主帅用于发号施令的帅旗。 连帅旗都被砍断,那主帅可不就是死了么? 所以夺旗之功才会仅次于斩将。 第两百四十七章 他不能呼吸 没过多久,徐和就碰到了前来接应的军阵,当头的是两个顶盔掼甲的魁梧汉子,一个面色黝黑,一个留着美髯,两人见到徐和便远远的打马迎了上来。 两人看着缺了一只耳朵,脸颊上还有着一道明显是燎伤痕迹,显得颇为狼狈的徐和,互相隐蔽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便齐齐抱拳,施了一礼。 “属下奉令,前来接应!” 徐和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就当作是回礼,随后便转头看向了后面闹哄哄溃退回来的士卒,那间或不断的叫嚷声让他感觉无比的烦闷。 虽然伤口上残留的火行之力已经被他用自己的水行真气给驱散,但那持续不断的灼痛感依然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神经。 可现在不是回去疗伤的时候...... 徐和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来,对着面前的两人沉声道: “你二人率本部士卒就地列阵防御,若溃兵冲击军阵.......” 徐和面色阴沉,语气森然。 “杀无赦!” 什么? 两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那面目黝黑的偏将更是露出不满之色,他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徐和缺了耳朵的那个伤口,轻哼一声,冷冷的说道,“渠帅,前方的士卒并非溃退,乃是跟着帅旗一同行进罢了,令其绕开军阵即可,岂有当成溃兵阻杀之理?” 一旁的美髯偏将诧异的看了身边的黝黑偏将一眼,心中暗道,“这人平时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渠帅对其的照顾更甚于我,怎么此时......难道......”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他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知道,黝黑偏将的妻弟便在那溃兵之中,此时若是劝阻便是在得罪人。 可开口帮腔......虽然他也认为渠帅这事情确实做的不地道,但渠帅平日里对他俩不错,此时反驳渠帅...... 他开不了这个口。 再说,眼前的情形,那些乱糟糟的溃兵脑袋里面估计就只有逃命两个字,早就听不得号令了,又岂是区区阵前命令能够指挥的了的? 于理应当,于情却是不妥,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徐和面无表情的盯着黝黑偏将数息,直看得他头皮发麻之后方才转而看向美髯偏将,语气淡然。 “你......是否也认为本帅此举不妥?” 美髯偏将心中咯噔就是一紧,顿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干咽了口唾沫,连忙说道,“渠帅之策甚妙,属下佩服,无有异议。” 徐和闻言微微颔首,感叹一声。 “总算......” “还有一个没有看错!” 话音未落,徐和便骤然前倾,黝黑偏将的真气云壁被其充斥着冷冽冰霜之意右手瞬间破开,紧接着便“啪”的一声,扣住了其喉咙。 “谁......给了你背叛我的勇气?”徐和右手的手甲上开始“咔咔”的覆上寒冰,并顺着黝黑偏将的脖颈向上蔓延,“是.......他?还是.......” “呵......不说?” 美髯偏将看着“呃呃”着无力挣扎的黝黑偏将,一时间噤若寒蝉。 很明显,渠帅这是想要了他的命,否则....... 他都无法呼吸了,怎么说? 果然,直到冰霜覆盖了整个脑袋,黝黑偏将都没能够开口。 “哼!” 徐和松开手,将黝黑偏将掼到地上,随后冷冷的丢下一句,“接管其部属,依令行事。”说完,便带着亲卫径自离去。 离开美髯偏将之后,没走多远,徐和便脸色一变,冷汗涔涔。 刚才那一下看起来威风,但为了能够一下子制住黝黑偏将,他其实已经伤到了肩膀手臂上的经脉。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知道不仅仅是这两个手下,留在原地的那些个将校们肯定也是心思浮动。 因此,必须要有所行动。 所以他的选择是...... 立威。 我打不过刘毅,难道还打不过你们? 既然是立威,那必须要干脆利落才行,要是和手下纠缠半天方才拿下,不仅达不到立威的效果,说不定反而会起反作用。 居然那么费力?我等一拥而上,那岂不是....... 所以他宁愿因为短时间输出的真气过多导致经脉受损,也要把黝黑偏将给瞬间拿下。 他想的很清楚,虽然这样干看起来很愚蠢,自己既耗真气,又加重了伤势,但实则不然。 这样做之后,即便是那些将校发现他身上有伤,也不敢轻举妄动。 伤了一条胳膊,可还有一条,照样能瞬杀一人。 而若不行此举...... 失去了忌惮的那些个手下可不是好相与的,猛虎还会怕群狼,到时候说不定反而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因此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听黝黑偏将解释,不管他是真的投靠了那人,还只是一时愚蠢犯了糊涂,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谁让让他恰巧出言不逊呢? 过了一会,在一众手下复杂的目光中,徐和带着几个亲卫回到了将台之上。 “诸位。” 徐和冷冷的环视了手下一圈,随后说道,“王偏将抗令不遵,已被本帅就地正法,诸位当引以为戒!” 说完,他也不管面色各异的诸将校,继续下令道,“传令,驱散溃兵后紧守本阵,若汉骑冲阵,以弓弩驱之。” ............................ 在徐和下令的同时,刘毅已经和手下的骑兵相汇合,正慢悠悠的驱赶着士气崩溃的黄巾士兵。 只要是向前跑的,就不管,凡是想向两边逃跑的,或者是胆敢掉头反抗的,立即就是一顿箭雨攒射。 这样来个两三回之后,那些黄巾士兵就学乖了,都一股脑的闷头向前跑。 虽然其中不乏聪明人看穿了汉骑的意图,知道这不是汉军大发慈悲,而是居心险恶,但却无计可施。 因为那些胆敢大声嚷嚷试图重新组织反抗的,无一例外,只来得及喊几句话就会被射杀。 所以那些“聪明人”,都默契的缩了脑袋。 反抗是死,若是混在溃兵之中,即便是会冲击己方军阵又如何? 运气好一点,说不定就能活下去! 然而.......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聪明人”们的心也不停的往下沉。 因为他们发现,随着他们这些溃兵的靠近,那来援的军阵非但没有让开通路,反而举盾架枪,横刀引弓! 第两百四十八章 见招拆招 看着失魂落魄的逃回来的溃兵,美髯偏将终究还是没有直接下令攻击,而是纵马出列,提气扬声: “胆敢冲击阵列者,杀无赦!” 说完之后,他看着依旧闹哄哄向前涌的溃兵,低头轻叹一声,退回了军阵之中。 刚才那一句提醒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至于那些溃兵听不听,那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也不可能再费力去提醒第二遍—— 御气雷音这个招数消耗的真气可不少,不亚于使用大范围的真气技,他可没那么多的真气用来挥霍。 刘毅那一箭给美髯偏将的印象太深,不多留点真气,他感觉心里非常没底。 虽说渠帅只是大意才中箭受创,那刘宏远现在已经返回到了汉骑之中,按理此时距离应该已经不在其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即便在,在他有心戒备之下也应当能够躲开,可,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万一呢? 万一那刘毅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手段,隔着这么远还能开弓呢?既然五百步可以,千步可不见得就一定不行。 渠帅不就是没想到距离五百步开外都被偷袭,猝不及防之下才受创的么。 所以美髯偏将出于谨慎,还是一冒头就又缩了回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厉喝,但因为用了御气雷音的手法,纵使战场嘈杂,可溃兵们还是听了个真切,前排的溃兵们听到美髯偏将的厉喝,又见到面前严阵以待的阵列,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忍不住便想要停步...... 可惜,在这种密密麻麻一个挨一个的情况下可不是想停就能停的,因为后排正被刘毅撵着屁股的黄巾虽然也听到了美髯偏将的警告,但毕竟没亲眼见到,而汉军却是近在咫尺的威胁,所以他们依然在不停的向前涌。 因此,前排的黄巾尽管骂骂咧咧的很想停步,却还是身不由己被裹挟着向前,直到一声冷冽的“放箭”过后,乌压压的一片箭雨袭来,他们方才如愿停下了脚步。 然后倒在了地上。 尤其是最前排的那些,更是身披数箭,被射成了蜂窝。 .............................. 刘毅在后面亦步亦趋的驱赶着黄巾溃兵,毫不留情的击杀胆敢回头抵抗的黄巾,他同样也听到了那一声警告,但这不影响他继续把黄巾向前撵。 直到数轮箭雨过后,被挤到了前面的黄巾绝望之下开始转身对着后面敢挤过来的人动刀,最后排的也开始回过头来想要进行殊死一搏,刘毅方才勒马减速,带着麾下的骑卒扬长而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黄巾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而且这些溃兵已经红了眼准备要拼命了,那么自然不能用宝贵的轻骑兵去硬刚。 再者,虽然徐和当机立断化解了溃兵逆卷冲阵,但这问题可没那么容易解决,此时把这些刚刚被自己人屠戮了一顿的黄巾给放回去,不仅可以扰乱军心,还能给徐和出一个难题。 这些人徐和若是一个处理不好,甚至都有士卒哗变的可能,不过不管怎样,从临淄城头传来的欢呼以及黄巾之中那压抑低沉的气氛来看,刘毅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甚至尤有超出,现在要做的,只是等他的步卒大队抵达便可。 ................... 徐和脸色阴沉的看着刘毅率着麾下的骑卒绝尘而去,一言不发,旁边的黄巾将校也很有眼力劲的没人说话。 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直到大半刻之后,在前面负责防御的美髯偏匆匆走了过来,众人才暗松了一口气。 美髯偏将虽然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因为他需要复命,只能硬挺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例行躬身抱拳,然后连头都没抬,“渠帅,刘毅已退,属下前来复命。” 徐和没管美髯偏将,而是沉默的看着刘毅离去的方向,过了半晌,他方才冷声道,“鸣金,回营,升帐。” 大半个时辰后。 黄巾军帐之中,一众黄巾将校成四列分坐左右,徐和端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眼观鼻鼻观心的手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躁郁之气,恨不能像以往不顺心时那样,对着他们大发雷霆,然后再找个看不顺眼的泄愤。 但是,现在不行。 他很清楚,现在这些人看着他受挫,心里或多或少都在打着算盘,说不定有些人正等着想要借题发挥,虽说他比面前的诸多将校实力要更胜一筹,然而现在不像是在战场上,没合适的理由根本就不能轻易动手,否则在心腹不一定靠得住的情况下被群起而攻之,他或许连这个帐门都出不去。 徐和轻咳一声,待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随后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今日受挫于刘毅,更下令射杀溃兵,乃本帅技不如人,吾之过也,战时非宜,且记之,待到战后,当自惩,杖五十。” 此言一出,众将皆惊。 什么时候你徐和居然会行罪己之事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除了少部分目光闪烁若有所思的,大部分人还是面露赞叹对徐和这样敢于承担责任的行为表示钦佩,美髯偏将等人更是纷纷出声: “那刘宏远素有勇名,今日其威滔滔,我等皆是亲眼所见,非一人所能敌也,渠帅毋需自责,此非战之罪。” “不错,若非渠帅当机立断,防止了溃兵冲阵,汉骑一旦以为前驱,席卷而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裨将所言极是,无令而退,本应阵斩,遑论不听告诫,违令冲阵乎?渠帅此乃当举。” ………… …… 徐和面部表情的看着下方的议论,没有说话,他隐蔽的瞥了眼那几个欲言又止的将校,心中暗暗冷笑。 你们要说的话本帅已经替你们说完了,在本帅已先承己过的情况下,不知你们是否还会咬着不放? 他在升帐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主动说和被手下责问是两个概念,现在他占据了主动,如果还有人敢追着不放,他就敢让其率队去寻刘毅部行踪。 第两百四十九章 整合 下首的将校中有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名微微摇了摇头,其他人也都心领神会,均有一种挫败之感。 原本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大败,毁器、损兵,折将,丧气,加上徐和自己还受创失耳,威严扫地,按理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完全可以借机责难,要求让被迫留守后方的天师前来相替。 毕竟虽然直接损失的士卒只有不到五千,但那些被己方射了好几轮的溃卒士气之低落,不经过一番修整完全无法再继续战斗,不仅排不上用场,还要耗费些人手加以防备,所以严格算起来这一战损失了近两成的可战之力。 这可是一场大败。 可未曾想一时不慎失了先机,让徐和占了主动,现在看来失利挫败以至于战损过万之事只能暂且作罢了。 徐和已经自罚,再加上又失去了一只耳朵,现在再进行责难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显得他们咄咄逼人,其他人未必会和他们站一边。 想要再拿这件事做文章,只能等到返回之后,让同等身份的天师来说了。 尽管立场不同,但几人在心底对徐和这一手还是感到有些钦佩,可不是谁都能在短时间内想出法子,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大的事给暂且揭过的。 几人略一对视,只能遗憾的选择放弃。 徐和耐着性子等了一阵,见没有人提出异议,只得作罢。 他原本还想着借此机会除掉几个钉子来着。 既然没人入瓮,徐和也就不再继续纠结,准备一鼓作气,乘着那几个人没回过神来把事情了结,否则等他们想起来主动发难,不付出点代价可就保不住了。 他沉吟一声后继续道:“刘毅率骑突袭,我部一无所觉,以致于未能提前列阵抵御,吕公车毁于一旦,临淄守军士气亦复,前日之功,一朝尽弃。” “然......” 说到这里,徐和缓了一缓,停顿了数息之后方才幽幽继续。 “本帅虽承败阵不敌之过,却不能免巡营戒备者失察之责!” 徐和猛然一声厉喝。 “今日巡哨值守者何在!” 一名坐在后排的络腮胡子应声而出,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沙哑低沉,“属下.....今日由属下值守。” “李校尉......”徐和看了看眼前这当过自己亲卫的心腹爱将,心中有些失望。忠勇有余,但变通不足,若能提前察觉危机,也不至于今日之败...... 可虽然能力不够,但却胜在足够的忠心,否则不会把巡营的重任交给他,所以还是要将其保下,不能就这样放弃。 想到这里,徐和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他轻叹一声,道: “你自去岁起便跟随于我,是军中老人,又数次负责巡营戒备之事,本帅已经查问过,哨骑未归之后,你虽两次遣人探查,确未能察觉其危,及时报于本帅.......无能!” 徐和摇了摇头,朝着帐内的亲卫挥手示意。 “拖出去,杖五十。” 还是杖责? 这样大的事情,就算杖责,难道不应该是杖责一百,打死完事么? 居然还是五十? 这下有人真的坐不住了。 “渠帅......” 坐在徐和下首不远处的一个带着黑色独目眼罩的将领长身而起,大步走到帐中,略略一个抱拳,随后亢声道: “渠帅,汉廷虽视我等为贼寇,但我们却并未以贼寇自居,因为我黄巾行事与贼寇不同,亦有法度.......”说着,他拱手朝着周围团团一礼,赢得一片赞同附和之声。 独眼将领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来面朝徐和。 “然而,眼看着临淄城将破,却因李校尉巡营失察,以至于攻城器械被刘毅率骑摧毁,如此重罪,为何轻飘飘的杖责五十便就此揭过?莫非......”独眼将领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是因为李校尉曾为渠帅的亲卫的缘故?” “呵........” 徐和看着面前自以为扳回了一城的独眼将领,突然感觉无比的腻味,连原本到嘴边准备顺带坑眼前之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只觉得意兴阑珊。 虽说经过几番转战兼并之后,他这一渠黄巾中派系林立,自己只不过是武力最强,山头最大的那一支,可平日里这些人忙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也就罢了,然而眼下大敌当前,这些人却还在内斗,包括自己在内都还在忙于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却忘了,那刘毅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而自己至今连刘毅怎么来的,还有多少人马都不清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应战,稀里糊涂的战败失耳。 刘毅! 徐和一想到刘毅,就感觉伤口在隐隐作痛,他忍不住摸了摸已经止血结痂的伤疤,心中的怒火又开始升腾。 残体之仇! 但眼前这些浅薄之辈在顺利之时打打顺风仗尚可,若对手刘毅这等这等人物,不将他们整合起来,莫说报仇,说不定这临淄城便是埋骨地...... 况且,现在想来,刘毅此时出现在这里,或许不是单单率麾下骑士前来救援这般简单,其临阵所喊或许并非恫吓之言,既如此.......或许李化已经凶多吉少,否则刘宏远凭什么敢轻离剧县? 徐和想着想着,居然有些痴了。 账内众人很惊讶的发现,渠帅徐和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回应,而是以手扶额,沉默了下去,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个都安静了下去,就连独眼裨将也皱着眉头没有吭声,军帐内顿时落针可闻。 这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了数十息后方才被一声长长的叹息给打破。 徐和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长叹一声后没有去管下首的独眼偏将,而是对着账内众人沉声道: “诸君,刘宏远今日来的蹊跷,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或许李化已然身陨,汉军援兵或许不仅仅只有我等今日所见这千余骑,本帅.......我不妨把话挑明,而今大敌当前,若还是像以往那样行事,不如趁早散伙,大家各奔东西,想来.......”徐和自嘲的笑了笑。 “虽然没了一只耳,但我应该是最能跑的那一个。” 第两百五十章 贼酋徐和所为 此言一出,帐内诸将皆是目瞪口呆。 这句话的意思再浅显直白不过,就连最愚钝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徐和这是在威胁。 再闹腾,我就撂挑子不干了,大家各自散伙。 什么所谓的没了一只耳也是能跑最远的一个,这其中的潜台词再明晰不过: 就算手上没了兵,凭借无妄境的实力,我也是能活的最舒服的那一个,以后若是朝廷追捕,我也是最不会被抓的那个! 能站在军帐之中的,就没一个是真的憨憨,否则即便是有武力也早就在这经年的征战中被人给当枪使了,压根就活不到现在,这些人里面有聪明的有圆滑的,还有既聪明又圆滑的,但独独没有愚钝之辈。 他们之所以震惊,只是因为此前从来没在这方面考虑过,除了原本的嫡系,其他人都觉得上面压着的渠帅颇有些碍眼。 徐和这一渠说起来是一支,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十余股黄巾抱团取暖以壮声势的联合体,那些各股的头领原本以为徐和能有如今这席卷半个青州的声势,全靠他们给徐和涨脸助威。 可当徐和刚刚把那番话一抛,他们细细一琢磨,突然发现似乎在黄巾军中,似乎他们对徐和的需求,更甚于徐和对他们的需求。 可不是么? 如果兵败散伙,很明显徐和的日子要比他们舒服的多。 正如其所言,以其无妄境的修为,只要不碰上刘毅,没被大股汉军围堵,想要逃的性命并非难事,之后不管是投另外的黄巾还是投靠哪一处的世家豪族,都能得个不差的待遇。 投别处黄巾,其他渠帅能得另一名大渠帅相投,必定会声望大涨,哪怕是做样子也会给个不错的职位,不仅不会动他的私人部曲,说不定还会另外分些兵力听其调遣。 投世家豪族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如果说坤珞境还不值得豪门为此冒险,那么无妄境就不一样了,只要徐和愿改名易姓,连相貌都不用刻意变,那些豪门望族有的是办法解决徐和的身份问题。 而他们这些坤珞境的头领就不一样了,先不提战败时候能不能逃的掉,就算能逃掉又能如何? 他们又不像徐和,没有更胜一筹的实力,如何让人另眼相看? 投别的渠帅,他们这些溃散之众肯定会被被瓜分的连渣都不剩,而投豪门大族则更不可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豪门必定会把他们抓起来向官府卖好。 帐中诸将先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一时间面面相觑,感觉有些难以接受,站在正中的独眼武将更为难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得异常尴尬。 徐和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尤其那独眼裨将的一脸窘相更是让他心头暗爽,只不过这开心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很快,徐和的心情就又凝重了起来,他看着下面正互相递着眼色的一干手下,暗忖道: “若是有可能,真恨不得就此一拍两散......只可惜,一旦没了这大军护身,我必死无疑!那何进狗贼必然不会放过我!” 一提到何进,徐和就忍不住有些心头发寒,在他想来,何进这人实在是太阴险,太毒辣,把他利用完便一脚踢开不说,为了毁灭曾经同他有过秘密联系的证据,甚至不惜大动干戈的进行灭口! 按照曾经的约定,何进放纵徐和在青州的活动,但他也不得肆意妄为威胁到司隶,并承诺会在恰当的时候奏请朝廷对他进行招安...... 原本徐和是没打算把于何进的约定当回事的,可“招安”二字着实让他心中痒痒,再加上起初何进确实遵照了约定,把青州有实力的州郡县尉一一调去了别处,所谓蛇无头不行,青州有兵无将的情况着实给了徐和很大的方便,所以他认为何进是有着诚意的,于是便安心按照约定,未曾向司隶方向动过一兵一卒,只是安安逸逸的在青州左近活动。 然而好景不长,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徐和在青州才刚刚占了两个半郡,还没达到约定好的四郡,便遇到了横空出世的刘毅当头一棒,原本已经收入囊中的半个北海国全部吐了出去。 在探明了刘毅的实力境界以及知道了刘毅正在募兵之后,徐和便第一时间给何进传递了消息,按照以往,何进应当会采取一定的措施,可他左等右等,却一直没有等到何进的行动,直到刘毅之名传遍了附近的州郡,何进居然还是毫无动静! 反而那刘宏远非但没有被调离青州,居然还成为了北海相! 感觉有些不妙的徐和连忙挑了个唤作章牧的老练亲卫,命其乔装打扮,快马加鞭赶往雒阳。 根据徐和的吩咐,章牧并没有直接去大将军府求见何进,而是去求见另外一个人。 宦官李席。 宦官虽然居于宫内,但并不是就同外界断了联系,只要理由正当合适,不管是通过黄门署长,还是通过宫门令,都能联系的上内宫的宦官。 毕竟宦官可不一定就是孤家寡人,其中不少人兄弟父母健在。 章牧很机灵,他没冒冒失失的自己来,而是花了点小钱找了个贪财的烂赌鬼上去探探路。 这下意识的防范之举救了章牧一命。 那烂赌鬼被宫门令当场扣下,不仅如此,还从宫门内跑出了数队宫卫对周边进行了搜查,若不是章牧见机不对没敢耽搁分毫立即遁走,说不定也已经被抓了起来。 不过这章牧有算是个有胆色的,他惊险逃脱之后并没有就此离开雒阳,而是将原本带着用来送给李席的金珠全部都花了出去,从而探听到了一个消息。 宦官章牧,在青州宣旨途中为青州黄巾所截杀,随行人员无一幸免,疑为青州黄巾贼酋徐和所为。 “徐和所为.......” 想到这里,徐和忍不住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 当初刚听到手下亲卫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第二反应还是难以置信。 同他联系过几次的那个黑袍宦官,无妄境的黑袍宦官,就这么......被自己杀了? 第两百五十一章 阴险毒辣的何进 徐和还记得当时自己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便将所有的亲卫都赶了出去,把自己关在房内,关了足有一天一夜,期间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在一众亲卫的担忧中,经过了十二个时辰煎熬的徐和终于出门了,他现身后的第一个命令便是集结散落在各城池的军队、调拨各处的粮秣、辎重、兵甲。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整个青州。 没办法,要自保! 何进的这个举动,摆明了是翻脸不认人,而失去了这位大将军的遮掩,朝廷必然不会再放任他在青州这临近司隶京畿的地方称王称霸,汉军大举来攻是迟早的事。 虽然很难以接受,但徐和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咬牙切齿的承认.......他被何进放弃了!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得出的结论。 否则......以何进的能耐,断然不会传出“死于青州黄巾之手”的传闻。 现在距当初起事已经两年有余,在大贤良师已陨,黄巾主力尽灭的情况下,汉廷对于他们这些剩余黄巾都只当作是芥藓之疾,容忍度已经大大提升,即便有时候传出破郡灭县的举动,却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因为汉廷的精力都放在应对羌人叛乱之上,所以只要不太过招摇,不主动蹦到那些大人物的视线里,朝廷是不会大费周章前来讨伐他们的。 可现在,李席死了。 并且还算在了他的头上......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徐和不用想都知道,此事肯定不会善了。 死一个宣诏宦官的性质可比攻破一郡要严重的多,后者只是寻常的遗寇作乱,而前者...... 今日能截杀雒阳的宣诏宦官了,明日岂不是可以攻打司隶?攻打雒阳? 若是羌人之乱未平,徐和觉得自己还有着应变的时间,可偏偏在前些日子他接到了消息,羌人为汉军所破,后又内乱,撤了...... 羌人一退,汉军便可班师,只要稍稍休整一二便能调转兵锋直指青州!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徐和心中有数,他手下的这些人马欺负欺负没有宿将指挥的青州郡兵还行,如果对上击退羌人的汉军精锐,那是万万敌不过的。 对于这一点,徐和连半分侥幸都没有。 毕竟血淋淋的教训过了也才年许,还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别看现在率众十万声势浩大,真的打起来也就几个溃阵的事,之前的百万众不就是这样没的么? 所以徐和当时脑中闪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想办法来个金蝉脱壳,带着收敛来的钱财去过好日子。 毕竟虽说黄巾军物资匮乏,军械粮秣皆是不足,但那是相对于整个大军而言,不提那些难以变现的,光平日里积攒下来用于打赏有功之士的金银珠玉,若放在一个人身上都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徐和才会想要溜之大吉,凭借他的实力再加上手中的资财,到哪都能过的不错。 然而...... 不行。 徐和用莫大的毅力,才把撂挑子躲起来当个富家翁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除。 非是不可,而是不能。 倒不是他舍不得这些手下和一呼万应的权势,而是...... 怕死。 徐和在那一天一夜里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若是失去了大军,没了部曲,他必死无疑。 原因并不复杂。 在他想来,何进简直是丧心病狂,为了不让同他有过联系的事情暴露,居然不惜杀人灭口! 徐和一想到这忍不住遍体生寒。 他同何进的联系从来没有片纸流传,全部都是通过这黑袍宦官李席。结果,李席居然死了,还被宣称是死在他的手中! 徐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从上一次联系之后,他连李席的衣服角都没见到过,更别提设伏截杀!但偏偏李席死了,一个无妄境,就这样“为黄巾所杀”! 再联系一下青州奇怪的形势...... 刘宏远非但没有被调离,反而因剿灭黄巾有功成为了北海相,不仅如此,其大肆募兵练军,竟然什么事都没有,据说其还兼领了骑都尉,专司青州征讨黄巾事宜。 其中含义,不问自明! 不管此间发生了什么,结果就是他被何进给放弃了,甚至为了遮掩,何进连李席都给灭了口,算在了他的头上! 无妄境啊!就这样死了!整个大汉无妄境才多少个?何进手下才多少个?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何进居然能狠心放弃一个,其表现出来的决意,令徐和都为之心惊。 毫无疑问,现在知情人或许只剩下他一个,按照何进表现出来的狠辣,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即便他有着无妄境的实力又如何?李席还不是就这么死了!就算投靠了别的渠帅,能保留自己的亲信部曲,那又如何? 黄巾......总归不是出路。 至于隐姓埋名投靠那些豪门大族则更不可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高门大户又岂会为了他一介贼寇去得罪当朝大将军? 因此,他才会着急火燎的聚兵攻齐,为的就是乘着征羌汉军疲师修整之际,尽快全取青州,既是扩充实力,以量取胜,也是给自己争取些腾挪周转之地,以待时机——听说幽州的乌桓正在闹腾,说道说不定拖着拖着,汉军就撤兵去打乌桓去了。 原本计划进行的挺顺利,可没想到眼看着就要攻破临淄,拿下这青州治所,取到青州最大的粮仓和武库,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那刘宏远给偷袭了,吃了个大败,损失近万!若不是急中生智想出了以退为进的注意,后果...... “渠帅........” 下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徐和的思绪,他恍然回神,只见左侧的将校中一名精瘦的汉子起身而出,抱拳行了一礼。 “渠帅何必动怒,我等也只是心焦眼前的局势,并无他意,渠帅若有吩咐,尽管示下,我等自当遵从。” 说着,这精瘦汉子还微微侧肩撞了络腮胡子一下,络腮胡子略一踟蹰,后不情不愿的抱拳:“渠帅有令,属下自当遵从!” 第两百五十二章 惊天变! 徐和看着不情不愿的独目大汉,心中同样腻歪的紧。 如果不是他自己同样心里没底,怕矫情玩脱了,只可惜,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否则他肯定是要好好揶揄一下的。 但现在不行…… 只看独眼那剩下的一只眼睛中的神情,徐和就知道这家伙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如果他再用言语刺激挑逗一下,指不定这家伙会说出什么话来,到时候反而难以收场。 可惜...罢了...... 既然不能逞一下口舌之快,徐和索性就发挥风度,他长身而起,朝着盯着自己的诸将校团团行了一礼,道: “诸位,我等自反汉起,同修矛戈并肩而战已有两载,期间虽偶有不和,却无伤大雅,而今强敌在侧,还望诸君与我戮力同心,共破强敌。” 徐和这一句话说的冠冕堂皇,把差点要撕破脸皮的矛盾说成了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帐内几个挑头的虽然对徐和就这么轻易的松口有些惊讶,但却也没多想,他们只以为是这徐渠帅因为经历了断耳之厄,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外敌身上,反而显得心胸比以往开阔了些。 既然徐和没有得理不饶人,那么...... 几人对视一眼,原本中立的偏将率先开口,其他人只是略一沉吟便也纷纷跟上: “渠帅所言极是......” “我等惭愧,必定遵令而行。” “渠帅之言令吾等汗颜......” ....... ....... 上谦下恭,一时间,帐内居然呈现出一副将帅相得其乐融融的场景来。 过了约么有半刻,徐和等到众人的话音稍弱,方才拍了拍手,轻咳一声,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才沉声道: “刘毅环伺在侧,我等吕公车也悉数被毁,是战是退,本帅尚无定计,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徐和面色严肃,目光炯炯的看着众人,好像是真的自己拿不定注意,想要听听众人的意见一样。此时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众人,减少他们的抵触情绪罢了。 但,其实他心底早就打定了主意。 怎么可能退? 留守的那位天师可不像这些人那样好糊弄,更不会怕他的威胁,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跑回去,那家伙必定会乘机借题发挥!再说......就算想撤,也不是那么好撤的。 况且....... 徐和将视线收回,眼眸低垂,将其中的幽深之色遮掩。 断耳之仇未报,怎么能就这般走了! 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因为刚刚才闹了矛盾,现在虽然在他的威胁之下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但若他强行下令,眼前各有心思的一干将校是否真的都会甘心遵命尚在两可之间,而他的打算,却必须要这些人心甘情愿才行。 听到徐和说不知是战是退,独眼将领第一个跳出来发言:“渠帅,外有刘毅虎伺,内有高墙阻隔,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汉军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既然没了吕公车,一时半会又拿不下临淄城......”独眼将领语调一扬,“临淄是州治,汉军援军必定会越来越多,而我等却无兵力补充,还不如及早撤兵,省的到时候被活活拖死在这临淄城下。” 这一席话听起来有理有据,让帐中不少将领忍不住出声附和。 徐和闻言没有立即回应独眼武将,而是侧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左侧的一名中年将领,随后才抚掌而笑,“夏裨将言之有理!”他顿了一顿,继而赞叹道:“未曾想一贯以勇猛闻名的夏裨将居然也有如此见地......本帅此时亦觉得撤兵方为上策。” 独眼的夏裨将被夸得一时间有些不大好意思,刚刚那番话可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在徐和聚将前有人教给他的,他讷讷着刚要谦虚几句,却听到徐和话音一转。 “不过......在撤兵途中,若那刘毅沿途袭扰,为之奈何?” 夏裨将闻言一怔。 以往青州汉军实力较弱,只是防守就已经捉襟见肘,仅仅打退黄巾的进攻就已经是欢天喜地了,根本就无力追击,他们自然是想打就打,想撤就撤。 所以,他们下意识的就忽略了怎么撤的问题。 直到被徐和提起,他才悚然惊觉。 是啊,那刘宏远还在没多远虎视眈眈的看着呢......该怎么撤? 夏裨将虽然只是个习惯拿手中大斧说话的莽将,但最起码的战阵常识还是有的,近十万人的大军,绵延起码会有数十里,如果固守扎营倒还好,骑兵通常不会蠢到冲击营寨,可一旦要撤退,行进起来可到处都是破绽。 通常若要防御骑兵袭扰,都是布置探哨,在骑兵袭击时用辎重车辆等结阵相抗,尽管这样还是会有不少死伤,但是来袭的骑兵讨不了多少好,因为骑兵训练不易,这样互换起来甚至还会赚一些。 单单刘毅一人不可怕,尽管其实力高强,但杀个百八十人就要突阵而出,否则队列前后一个合围,一不留神会被围杀。 百八十人,对于近十万大军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 单单那千余骑兵也不足为惧,只要探哨提前得到消息,凭借弓弩和车阵,即便那些重骑来袭,也能抵挡一二,哪怕是死了一百普通士卒,只要能斩的一名重骑,都还略有盈余。 然而...... 以刘宏远的实力,再加上千余轻重骑兵的辅助,那就可怕了。 那单薄的车阵在刘宏远面前根本就可以说是不存在,若其以自身为锋,麾下骑卒为刃,数十里的队列之中任何一处他都可以下手,绝对是一捅一个窟窿,一次起码会折损数百! 不需要太多,只要刘毅这样到处突袭个八九次,士卒的士气便会降到谷底,就会出现大批的偷跑——先是成伍成什,如果发现他们这些将领还是无计可施,便会成队成率! 夏裨将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得,不禁转头将救助的目光看向了那中年将领。却发现那中年将领亦是眉头紧锁。 徐和顺着夏裨将的视线瞧了过去,只见那中年将领亦是眉头紧锁,他心中不禁冷笑。 这根本无解!尽管将大部分将校集合在一起,能对刘毅造成足够的威胁,可骑兵来去如风,只要发现不对完全可以换个方向袭击,根本就没用。 中年将领凝眉沉思了一阵,最终还是倏然叹息一声,起身出列,对着徐和拱手道:“末将愚钝,想必渠帅心中已有定计,不知可否教我?” 徐和见到此人出列,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刚要说话,却看见帐帘突然被掀开,原本守在帐外的亲卫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语气惶恐失措: “渠帅......渠帅......天上......天上!” 透过掀开的帐帘,徐和发现外面阴沉沉的一片昏暗,而明明大半个时辰入帐之前还艳阳高照! 徐和心中猛然一惊,连忙快步走出了中军大帐,帐外此时已经是闹哄哄的乱成了一片,而他却完全无暇顾及。 因为他连同紧随而出的手下都怔怔的抬头望天。 然而......天上什么也没有,就连太阳也没有。 暗无天日。 第两百五十三章 日蚀 雒阳,皇宫,德阳殿。 刘宏站在殿门外,正举头望天。 只见他一只手掀着冕冠上的玉旒,一只手平举齐额,眼睛微微眯起,望着此时已经缺了一半的太阳,怔怔的有些出神。 没办法,冕冠前面的十二玉旒着实有些不方便,虽然设计之初的寓意是好的,但如果不拿手挡着,只要一抬头,就呼啦啦的滋在脸上,颇有些不雅。 尽管现在刘宏这个姿势也称不上好看,不过因为无人能瞧见,倒也不虞失了帝王的威严。 原因很简单。 周围的人此时已经全都跪伏于地,无一人敢抬头,就连殿门口的虎贲卫,也都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这些人也都不傻,“天狗食日”已有载数百年,传唱度极高的《诗·小雅》中就写道:“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 亦孔之丑是什么意思? 丑者,恶也、凶也;孔者,甚也。 意思就是。 穷凶极恶,大凶之兆! 况且,在汉代,有一句话更是流传颇广:“夫至尊莫过乎天,天之变莫大乎日蚀。” 此时,就是天狗食日,就是日蚀! 所以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但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出大事了! 因此,有阅历的宫中老人早早的就给跪了,他们知道,剩下的见到这些老油子都跪伏于地,都很有眼力劲的也都跟着趴了下来,自然是无人瞧见刘宏现在的模样。 刘宏倒没有出现什么脸色惨白之类的情况,他只是愣了一会神之后便低头把手放了下来,随后淡淡的吩咐道:“摆驾崇德殿。” 他不用想都知道,此时三公九卿大臣必然已经是在赶来皇宫的路上,用不了多久,便要来请求召见了,甚至那些人要说什么,刘宏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因为日蚀这个天象,三公是不背锅的,毕竟大日代表着皇帝,不归他们管,而日蚀,代表着妖孽侵犯皇帝统治的凶兆,通常发生日蚀会认为是皇帝失德、奸党当道的表现,《左传》中有言,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 所以日蚀往往预示着国亡君死,天下大乱,城池沦陷,疆土丢失。 不过....... 说归这么说,刘宏自己其实是不信的,他在建宁元年第一次遇到日蚀的时候确实被吓的不轻,可是后来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建宁元年、二年、三年、四年,熹平二年、六年,光和元年、二年、四年......” 刘宏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也是个经过九次日蚀的老御者了。 尽管经验丰富,但刘宏心中也很清楚,此次与以往不同,黄巾和羌人接连叛乱,幽州的乌桓也不消停,虽然他嘴上并不愿意承认,但心底也知道,如今确实能称得上“天下大乱,城池沦陷,疆土丢失。” 所以这一次就不能像以往遇到日蚀的时候,用一句,“汉中兴十二世,百九十六年,亦有日蚀七十二。”给打发过去了。 要有个交代才行....... 刘宏坐在御辇上思索了一会,随后对着跟在辇侧趋行的小黄门吩咐道,“宣中常侍前往崇德殿。” ....................................... 黄巾大营四十里处,刘毅倚着一块巨石,正抬头望天。 原本他带着麾下的骑卒扬长而去之后便直接率队来到这一处早就提前谈知的临时休憩地点。 此处视野开阔,又有一段兀起的巨石可以避风,是附近唯二适合落脚的地方。 汉朝成规模的使用骑兵已经有了数百年,早就有一套成熟的体系,因为条件限制,骑队单独行动的时候不可能还带着累赘的帐篷辎重,他们只要将马匹赶到临时用树枝扎起来的马圈里,再将捆扎在马背侧后的毛皮铺卷取下往地上一展,左右掀起一裹,便像是一个个小睡袋,足以用来休憩入眠。 此时刘毅正一边给自己的长枪进行养护,一边看着麾下的骑兵用刚刚从附近砍来树枝扎简易的马圈,给战马卸下鞍鞯具装,便见到天色突然一暗,他下意识的抬头仰望,只见此时太阳已经缺了一个角,好似被什么东西抹去了一块。 日蚀! 刘毅的心猛然一沉。 倒不是刘毅少见多怪,其实他前世也见过两次日蚀,而且日蚀的科学原理在前世早就被解析的清清楚楚,按理说,毕竟只是个日月交叠的天象而已,他本不应该如此震惊。 但此时是在汉代!天象不只天象而已,往往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寓意,煌煌大日通常和皇帝挂钩,而日蚀…… 乃大凶之兆! 不用多想,光看原本井井有条各司其职的骑卒突然喧嚣起来,再瞧瞧他们脸上难抑的惊惶之色,刘毅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古代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排的是第一位,因为天时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天时本身,往往还会顺带着影响道地利及人和! 比如骑兵行军,突然遇到天降大雨,影响的可不仅仅是视线遮蔽,盔甲臃肿,战马惫怠,还会导致道路泥泞,失蹄打滑,没了地利!更会因此士气低迷,丧了人和! 而这日蚀便是如此,虽然没有影响到地利,但是光看麾下骑卒的神情,刘毅就知道,现在的士气是有多糟糕。 毕竟他们代表的可是朝廷,是自诩为正义的一方。 而日蚀,则寓意皇帝失德,朝廷无道! 如果放在以往,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毕竟日蚀其实造成不了多大的破坏,持续的时间又短,黔首百姓肚子都吃不饱,见到日蚀除了吐糟几句其实也干不了别的什么,可偏偏......他们正和黄巾在作战! 在和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来讨伐无道昏君为名起事的黄巾在作战!这突然的日蚀,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刘毅沉吟了一会,他没有选择先安抚心神不宁的麾下骑卒,而是抬手将不远处的夏负招来,肃声道,“加派两队斥候,盯紧黄巾大营,一旦有什么异动,即刻来报!再派一队,传我将领,催促李房加速行军,五日内必须抵达临淄!” 小半刻之后,三十余轻骑纵马离去。 刘毅看着这些刚刚才歇了一口气便又远离的身影,心中沉沉一叹,“只希望.....徐和能蠢一点......” 回来了...... 忙完了,今天歇一下,好好准备准备双11,明日起先恢复单更找找手感。 第两百五十四章 大战将至 距临淄两百五十里,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徒步而行。 迈步之间,绛红色麻线连缀而成的玄色甲叶相互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队列长达十数里,几乎都是由这些穿着汉军制式札甲的士卒组成,这些士卒们跨刀挽盾,持矛擎戈,远远看去,整个行伍仿若一条在钢铁草丛中蜿蜒而行的赤炼巨蛇。 如果有人凑的近些便能还能发现,在这条巨蛇的身上,似乎有一些小黑点在来回折返移动,好似巨蛇游动之时无意中沾上的小蚂蚁一般。 “令!紧跟队列,禁止喧哗,擅自离队及高声喧哗者,军法从事!!” “令!紧跟队列,禁止喧哗,擅自离队及高声喧哗者,军法从事!!” “令!紧跟队列,禁止......” 十数名轻骑在队列旁来回奔驰呼喝,虽然仍不时有人面带惊疑的抬头张望,但出于对军法的畏惧,大家只能闷着头赶路,把心中的那些困惑给憋在了肚子里,整个队列只剩下轻骑的呼喝声,走动时的盔甲咔嚓声,气氛显得格外凝肃。 道路旁一个缺了半边顶的废弃凉亭中,程昱肃身而立,将视线从天空的那一抹晦暗之上缓缓收回。 刚才他在发现变故的第一时间便毫不迟疑的下了命令,随后让人通知在后军压阵的李房前来议事。 虽然刘毅在走之前进行过明确,以程昱为主李房为辅,但程昱却不是个低情商的人,尽管在他看来李房忠厚老实,不像是个心里藏奸的,就算是真的当副手来用也不会怎样,可毕竟其资历摆在那,因此程昱也没真的把李房当副手来使唤,而是给他分了个坐镇后军,防止粮秣辎重出现问题的任务。 这也算是个既重要又轻松的差使,平素里只要按部就班的看好辎重,就能分到一份协助后勤顺畅的功劳。 其实程昱完全是可以拿定主意之后直接派人去传令,不需要和李房商议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宁愿因此稍稍耽搁些时间。 不多时,两骑从后方疾驰而来,李房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跟在身后的传令兵,接着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亭中,行了一礼? 道:“程长史。” 不知为何,这时候程昱反倒急了起来? 他没有回礼? 而是前移一步,双手将李房扶起? 急声道:“宣直,时间紧迫? 我等就不再多礼? 而今忽逢日蚀天变? 我担心府君那会有变故,因此拟加速行军,每日多行十五里,不知宣直意下如何? 可有为难之处?” 李房闻言微微一怔。 就这? 这么急的把我喊来? 就为了说这事?你自己定了不就好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李房还没傻到直接说出来,好歹他还是分的,也清楚程长史这样做是对他的尊重? 所以李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大致估么了一下? 随后瓮声道:“以房观之,多行十五里尚且在士卒们的承受范围之内,只是每日耗费的粮秣会增加不少。” 程昱点点头。 “顾不了那么多了,万一......” 他没有继续说,而是话音一转。 “糜金曹昨日便去督运第三次粮秣了,应当尚足敷用,既然士卒能承受,那么便定下了。” .......................... 临淄城外,黄巾大营。 绵延的营盘中此时人声鼎沸,一片嘈杂。 黄巾素来军纪淡薄,打仗全靠着一股子血勇之气,也就那些个笃信教义的力士、将校身边的亲卫稍微上些规矩,可这些人在这十万大军之中毕竟是少数,占了还不到一成,既然连刘毅麾下被狠狠操练过的骑卒都忍不住窃窃,那么这些黄巾士卒自然也免不了的喧嚣骚乱起来。 按照以往,徐和早就应该下令麾下各大小将校头领回归各营,整肃军纪控制局面,防止出现意外,可现在,徐和却双眼微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那已然全暗的太阳,迟迟没有动作。 终于,随着噪杂声越来越大,徐和的身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性子嘀咕道,“刚逢大败,又遇到此等天变,若再不进行整肃,恐怕某些营盘就要炸窝了.......” 声音不大。 但这里都是什么人?能有资格入帐议事的,最不济的也是个乾元境的校尉,个个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加上这句话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此言一出,立即引得不少人颔首赞同。 徐和身为实力最高的那个,自然是把这句不加掩饰的抱怨听了个真切,他也不以为忤,反倒倏尔转身,面朝着一干手下,嘴角先是勾起,接着上扬,最后干脆嘴巴一咧,“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实在是........天助.......我也!”徐和边笑边说,开头还是笑意盎然,可越说笑声越低,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是面如寒霜,杀意凛然! 这....... 徐和面前的黄巾头领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被这位渠帅的表现弄得有些发懵。 刚才被徐和的杀意一激,他们差点要同样迸发气势用以抵抗,也就是想到面前之人是渠帅才勉强忍住,但即便如此,因为吃不准徐和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以谁也没有接茬。 其中有个看起来年岁较轻的正打算说话,却被身侧的同伴朝着袖甲拉了一把,也似懂非懂的住了口,一时间竟然冷了场,中军大帐外顿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与周边的人声鼎沸之景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环境所限,徐和的想法根本就没来得及和手下通气,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他那几个本就不甚机灵的手下担心坏了自家渠帅的计划,自然是不敢随意接话,阴差阳错之下反倒让徐和陷入了一句话抛出去居然无人捧哏的窘境。 在一阵难熬得沉默之后,徐和或许是想明白了问题的所在,又或许是根本没有在意,他只是干咳一声,自顾说道: “今日之战,受损最大的不是兵力,也不是器械,而是士气,原本已经触手可及的临淄城突然功亏一篑,又在刘毅那败了一阵,我军气衰而汉军气涨,此消彼长之下,虽然看起来还是我等围城而攻,但实则是骑虎难下,攻守已然易位。” 徐和目光一扫,把面前麾下们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看的出来,大部分人对自己的这一番老调重谈压根就不以为意,甚至有少部分人还隐露不屑之色。 徐和在心中冷笑一声。 或许...... 他们是以为自己已经技穷,在虚言恫吓? 第两百五十五章 就是相信府君 尽管心知肚明,但徐和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渝之色,他只是恍若未见,继续说道: “方才关于是战是退已有定论,唯一的难处是在于该如何全身而退,本帅虽有一计,但苦于士气低迷,军心难用,本犹豫着是否讲与诸位,但如今,上天助我,只要稍加引导,不仅我军士气可复,还能打击汉军士气,此计最大的破绽,已不复存在!”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徐和手下的那几个心腹如果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否则未免也太蠢了点,只见徐和话音刚落,面前就七嘴八舌的应了回来。 “不知渠帅有何妙计?” “既然渠帅已有定计,尽管吩咐便是.....” “渠帅之策自然.......” ...... ...... 徐和微微颔首,他满意的听了一阵,最后嘴角微微勾起,双手虚压。 刚才说话的人都很有眼力见的住了嘴。 “想要安安稳稳的撤走,最大的难处便是游曳在左近的汉军骑兵,说起来也惭愧,因为无人会骑军的编练,本帅虽然也有千余骑的部曲,但这些......只能称得上的骑在马上的步卒,所以......想要对付那些骑卒,还要另寻他法才行。” “至于那办法......” 徐和咧嘴一笑,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意。 “还得要感谢刘宏远才行,本帅还是从他那里找到的灵感!” ............ 翌日,辰时。 天已大亮。 湛蓝色的天空下,有一匹孤骑正策马狂奔。 马蹄踏下,一朵初绽的野花登时枝摧叶毁,一冬的孕育努力就这样毁于一旦,接着马蹄扬起,残枝败叶立即被甩了出去,花瓣露珠四下抛飞。 马背上的骑士全然没有在意到这些,他额头见汗,拼命挥舞皮鞭,丝毫不爱惜马力。 如果以局外人的角度,蓝天、远山,孤骑,倒也是一副别有韵味的隽丽画卷。 但...... 刘毅不这么想。 此时正时用朝食的时间,刘毅一手拿着粗粝的馍饼,一手拿着皮制的水囊,刚吃两口,还没来得及喝水? 便远远的看到一骑疾驰而来。 那骑卒身后斜斜的背着一杆红底黑边的小旗。 汉军侦骑。 刘毅心中“咯噔”一下,将手中的水囊缓缓的靠在屁股下的木桩边? 徐徐起身。 侦骑六时辰一轮? 按规定时间轮换回来的侦骑一个时辰前才刚刚返回,那么现在赶回来的这个? 无疑是出现了紧急情况! 那侦骑一直冲二十丈外方才一勒缰绳滚鞍下马,落地的时候甚至还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 刘毅深吸一口气? 把粗粝的馍饼三两下塞进嘴里? 囫囵咽下? 随后直接迎了上去。 “府君......” 侦骑年岁不大,看起来也就将将二十,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看起来似乎是刚才落地的时候太过着急? 崴了脚。 这年轻的骑士见到刘毅迎面走来? 连忙一个抱拳,急声道: “蛾贼天方亮便埋锅造饭,随后便出营列阵,似是要强攻临淄!” 这真是...... 好的不灵坏的灵呐! 刘毅在心中摇头苦笑? 随后转头看向临淄城的方向,沉默了数息? 随后一口气长长吐出。 呼...... 也罢,将希望寄托在对方的愚蠢上本来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 或许是因为心中早就有所预料,所以当刘毅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先去休息。” 刘毅挥手让这侦骑退下,接着转身下令。 “留下一队照顾伤兵,其余人等一刻之内整装完毕,随我出发。” 随后他沉吟了片刻,对着刚才就跟在他身后的张飞和夏负说道: “夏军候,你统领重骑,跟在轻骑之后,见机行事。” “翼德,你跟随夏军候,听其号令!” 两人齐齐抱拳。 “唯!” 随着命令的传达,牵马的,整鞍鞯的,互相帮忙着甲的......这个简陋的骑兵营地立即喧闹了起来。 因为简易宿营,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是整装起来倒也方便了不少,也幸亏此时的重甲骑兵不像是中世纪的那种铁罐头,比起数百年后的铁浮屠的覆甲面积也低了不止一筹,否则想要一刻之内整装出发无疑是痴人说梦。 没过多久,骑卒们便整装完毕,轻骑在前,重骑在后,排了一个松散的队列,刘毅骑在战马上,位于队伍的最前端,左侧腰间佩着御赐的驳犀具剑,右侧鞍边的得胜钩上挂着他的长枪。 枪尖在朝阳的照耀下,泛着凛冽的寒光。 刘毅回头扫了一眼,接着转头,轻喝一声。 “出发!” ........................... 一个时辰后,临淄城外。 “伍长,你说黄巾贼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在距离黄巾大营两里处的一片长着低矮灌木,杂草丛生的小土包上,一名汉军打扮的青年扭头朝着身侧的中年汉子问道。 “不清楚。” 中年汉子没有调头,而是眼睛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的黄巾军阵:“是很蹊跷,早早的就出来列阵,但是却不进攻,而且还有三方阵是背对城墙而列........等等!这是在干什么?运粮车?还有......拒马!” “这......” 中年汉子干咽了一口唾沫,琢磨了片刻之后,涩声道:“这恐怕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青年汉军眉头先是紧紧皱起,没过几息便又舒展开来:“呵,这有什么用,有府君在,只要刷刷刷的几下.......”他比了个长枪横扫得动作,“破开一道口子,这些都是无用功!他们是不知道府君的厉害!” “未必!” 中年汉子声音低沉,青年汉军的话并没有让他生出半点乐观的意思,表情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昨日大战我们在外围巡曳,并没有见到具体的战况,你早早就睡下了,不清楚具体情形,我听那些参战的轻骑说,府君一人突阵,还差点击杀黄巾贼酋,就算府君有所保留,没有表现出演武时的那般威力也应该相差不远了,可蛾贼还这般作为,定然有其倚仗,自认为能与府君相抗!” 青年汉军愣了一愣,他随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拍死了叮了他一口的蚊子,接着憨笑一声,“嗨,我哪管的了那么多,总之我就是相信府君。” 请个假 今天一直感觉心脏不大舒服,压的难受,一深呼吸就隐痛,写了一半多还剩下些想了想还是不肝了,放到明天吧。 自己百度医生了一把,这个症状好像不是心肌炎就是冠心病来着~打算明天上午去医院瞅瞅,如果问题不大,下午补更。 如果没更........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不用讲什么武德 “嘁~” 中年汉子撇了撇嘴,没有和小辈的争论。 而是扭头看向身侧不远处的树影,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在眼前笔画了一番,在心中暗暗忖道:“估么着时间,牛五去传信也该回来了,至不济也应该会有其他人来顶替他,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难不成......” 他倒不担心消息传不回去延误了军机,除了他们这一队外,这黄巾大营左近至少还有两队哨骑在,也就是说至少会有三波人回去传信,虽然黄巾也布有游哨,但这水平嘛...... 不提也罢。 中年汉子唯一担心是回去传信的牛五倒了霉路上撞见那些走单的强人。尽管周边已经成了战场,但那些人自忖武艺高强,压根就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一匹战马,值近十万钱!这足以让那些宵小之徒动心了。 “再等一刻,若牛五还是未返,你留守在这观察蛾贼动向,我返回再传一次信。”中年汉子想了一阵,转头吩咐道。 青年汉军嘿嘿一笑:“伍长,要不还是我去吧,你这老胳膊老腿的。” “就你?” 中年汉子语带不屑:“连真气都没练出来,你小子还差得远!” “可......” “毋须多言,就这么定了。” “这是军令。” 青年汉军顿时陷入了沉默,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其实他知道,伍长这是为他好。 在牛五去而不返的情况下,再回去报信的危险程度无疑是要比留在这监视黄巾动向要大得多。 毕竟在这监视黄巾几乎可有说是没什么危险,方才已经有两拨黄巾巡哨从他们藏身的小土包下面经过了,却愣是没有人想起来要上来瞧瞧,在他看来,这些黄巾巡哨简直就是瞎的一样。 但返回报信就不同了,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 所以青年汉军本心里是不希望这个对他一直颇为照顾的伍长回去冒险的,可规矩在这,哨骑传信后应当返回,受伤则另择他人代替,若迟迟未归,则需再次传信。 尽管对于“迟迟”二字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章程来界定,到底过了多久才算是“迟迟”完全是带队的伍长来自行决定,他完全可以劝伍长多拖延一段时间。 只不过,他开不了这个口。 况且。 就算说了,伍长也必然不会答应。 因为据他所知,伍长本是乐安郡人,一年前伍长上山采樵归来,发现村子被蛾贼给劫掠过了一遍,妻儿皆死于蛾贼之手,后来听说了府君的威名,便跋涉千里? 到剧县投了军。 所以对伍长只等一刻多便要出发的决定丝毫都不感到意外,恐怕只要不耽误征伐蛾贼的军情? 哪怕是再危险? 伍长都会欣然前往。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还是没有人出现。 中年汉子最后看了眼远处仍在忙碌的黄巾贼? 随后便小心翼翼的打马离去。 ....................... “报!汉军骑兵已经到了十里之外!” 徐和闻言不惊反喜,他此时背对着一干麾下? 头也没回? 只是轻笑一声? 说道: “看样子我们的客人要来了。” “我等......也该做好准备才行!” 说完,徐和缓缓转身。 “开始罢!” 身侧的传令兵听到徐和的命令,将手中的令旗狠狠的一挥! “呜!呜呜!” 布置在军阵后方的号角同时响起! 悠远,肃杀! 十数息后? 在号角声方歇的那一刹那? 整个整个黄巾阵列的士卒齐齐踏前一步,齐声高呼: “刘宏无德,日月无光!汉廷无道,民不聊生!!” “刘宏无德? 日月无光!汉廷无道,民不聊生!! 数万人的呐喊? 其声如雷,直冲云霄。 为什么不管古今,打仗都要讲究个师出有名,就算没理瞎编也要编个理由出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士气。 有理气壮三分,没理矮人一截! 其实临淄城上的守卒大部分人以前压根就不知道皇帝的名讳,离的太远了,谁关心呐? 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了。 能和汉廷相对,又姓刘,再联系一下昨日的异象…… 原本占据心理优势,应该是理直气壮的官军,瞬间感觉心虚气短。 为何? 因为人家说的没错啊! 没办法,这些年皇帝刘宏不仅自己干的疵,还替土豪世家们背了不少锅,所以基本上可以说是民怨沸腾,现在在加上个天变,让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一个词。 天怒人怨。 因此黄巾这个口号一喊出来,甚至有不少底层穷苦的士卒生出了心有戚戚的感觉。 若不是他们知道一旦黄巾破城必然要大肆劫掠,再加上这些天守城伤亡惨重,还活着的都有好友死在了黄巾手里,早就与黄巾势不两立,否则这几嗓子喊下去直接围攻了将官献城都有可能。 但尽管如此,临淄城守军的还是士气肉眼可见的下滑了一大截。 三通喊毕,黄巾中军的令旗前后挥舞,随后,鼓声大作! “咚咚咚!” 面对着临淄城墙的黄巾士卒呐喊一声,扛着轻梯,大步向前冲去。 ......... “报!汉军骑军已至五里之外!” “嗯”徐和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挥手示意传信的游骑退下。 其实到了这个距离已经不需要再来传信了,因为隆隆的马蹄声已然清晰可闻,如果极目远眺,甚至能看见那隐隐绰绰的黑色小点。 徐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他踟蹰了一瞬,最终还是轻咳一声,朝着面前的一众黄巾头领沉声说道: “直到此刻,一切皆按照计划顺利进行,尔等勿要觉得本帅啰嗦,本帅......我再重申一次,诸位稍后可不要出什么岔子,若是我等不能挡住刘毅,那么万事皆休!” “那刘宏远自忖武力必然会率先寻衅,要求阵前斗将,我军士气方起,这一次绝对不能拒绝,从昨日来看,刘毅阵中也就另外一个无妄初阶的骑将算是个强将,其余不值一提。” 徐和说着,语调一提。 “需要记住,对于刘宏远这种助纣为虐的官军,不需要讲什么武德,到时候尔等跟着我一起上!以我为主,你们十余坤珞境为辅,再加上这些乾元境的校尉弓箭协助,就算刘毅连同那无妄初阶的武将同时出战,我等即便不能战而胜之,自保也绰绰有余,若是有谁觉得这样胜之不武,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若是战时懈怠,出工不出力.......” 徐和从鞍侧的箭囊中取出一杆长箭,接着狠狠一折,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第两百五十七章 徐和的阳谋 徐和面前的一众将校皆是默然,他们用一种怂恿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同伴,但自己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也不动。 十数息后,终于有一人忍耐不住,排众而出。 这人身上穿着汉军军官的制式铠甲,脸颊消瘦,双目凹陷,颧骨高高突起,精神颇为萎靡,看起来像是得了痨病。 吴裨将? 见到此人出列,其余的黄巾头领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旋即便是恍然。 合该此人冒头。 这吴裨将引五行之力冲击无妄境不成,被金行之类弄的七痨五伤,还要时时耗费真气压制体内残留的金行之力,原本的坤珞巅峰的实力十成去了九成,虽然看起来境界上还在坤珞境巅峰,但实际上比最普通的坤珞境初阶都不如。 连真气云壁都不能用的坤珞境,还配称得上是坤珞么? 这吴裨将现在也就比乾元境强些。 所以从危险性而言,确实是吴裨将最危险,他现在退缩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就算事出有因,可说到底还是怯战了,这样一来,这吴裨将本来就不稳当的裨将位置可就彻底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一些原本就觊觎着裨将位置的黄巾头领的心中顿时变得热切了起来,灼灼的盯着徐和,想从徐和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 不过他们失望了。 徐和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用着一种很平淡的语调问道: “吴裨将可是觉得这样胜之不武?若如此,那本帅也不强求。” 嘴上这样说着,但徐和心中却给吴裨将判了死刑。 怯战?待会就派你去攻城! 徐和完全不担心这样做会让其他人觉得是在故意针对,会起什么兔死狐悲的情绪,因为军中素来鄙夷胆小畏战者,更何况众人皆去冒险,独独你一人退缩?这无疑是自绝与人,肯定不会有人为这吴裨将鸣不平。 明明徐和的语调非常平淡,但吴裨将还是听得心中一寒,他不由得心中暗道侥幸。 好在自己刚刚思虑过后打消了退缩的念头...... 但尽管如此,吴裨将还是被徐和幽深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他不敢多做耽搁,连忙说道: “非也,正如渠帅所言,同那刘宏远不用讲什么武德,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心存疑惑,想要请教渠帅。” “噢?” 徐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渠帅应当知晓,此前属下出了岔子? 实力大损,能动用的真气极其有限? 因此不善久战? 属下性命事小,拖累渠帅事大? 因此想要问一问,就算能将刘毅挡下? 可若是不能将其彻底击退? 那刘宏远不动用麾下骑兵? 只是仗着实力三番五次的寻衅......” 吴裨将顿了一顿,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羞愧,“属下等人实力不比渠帅,久战之下难免有个疏漏的时候? 若是折损的人多了? 恐怕便难敌那刘宏远。” 除了小部分人,场上的大部分黄巾头领闻言顿时心中一凛。 被吴裨将一提醒他们才恍然惊觉,是啊,不错? 渠帅的计谋听起来很好,什么不用讲什么武德? 大家一起上定能将那刘毅给挡下,对,是能挡下,可死多少人就不一定了。 他们也知道,无妄境之间的交战不是那么好插手的,就算有徐和担当主力,但只要一个不留神,便会身死当场,甚至可以说,死人是必然的事。 不过他们也没太过害怕,毕竟数百年来一贯的风格就是轻生死,而且将军难免阵前亡,真遇上了就当运气不好,天生命数如此。 可这不代表他们甘心白死。 毕竟现在一想,只要那刘毅今日叫阵一次,他们折了一两个,明日刘毅再叫阵一次,又折一两个,后日再故技重施......不需要多,至多过个五日,就可以不用打了! 现在看来,难怪吴裨将会冒头询问,他空有坤珞境的境界,却没有坤珞境的实力,又干的是近距离助战的活,如果一次两次尚还能心存侥幸,可若是交战次数一多,那可谓是必死无疑。 不过既然吴裨将问了 徐和看着面前这些用探寻目光看着他的手下,又瞅了瞅那几个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同时在心中暗暗叹息。 这些人实在是太蠢了,难道非要拆开了揉碎了讲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从那几个狡诈之徒的表情看来他们是明白其中关窍的,以往他们都会在私下里主动讲解以为炫耀,为何这次却没有这样做? 难不成...... 他们是故意如此? 是了!这吴裨将并不以机敏见长,为何偏偏在这临阵之前提出来这个问题,必然是有人提醒与他! 还好他刚才耐心让吴裨将说完,这种事情一个处置不当就会弄出大问题! 难怪昨日这些人居然在昨日没有任何反对,轻飘飘的就同意了,原来在这里等着! 徐和想到这里感觉无比的心累,他就感觉纳闷了,昨天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为什么这些人还在给他下绊子,难道他们不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 在这么一瞬间徐和甚至真的起了就这样掀桌子的念头,他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心中的怒意给压了下去。 且先忍着,只要回去....... 眼看着没多少时间了,徐和不待多想,他深出一口气,将心中的念头压下,说道: “吴裨将多虑了,刘宏远不会有数次寻衅斗将的机会,只要能将此次挡下,那么他必然要动用麾下的骑兵!因为这是阳谋!” 必然?阳谋? 吴裨将闻言一怔,他还没来的及追问,便听到徐和继续说道: “只要刘宏远初次斗将不能得胜,那么他只能用麾下骑兵强攻,因为他耽搁不起!此时临淄城的守军士气大降,就指望着刘宏远城外的骑兵,若是刘宏远斗将不胜又按兵不动,做壁上观,那么临淄守军守军的士气必定会再度暴跌!” “到那时,若刘宏远的骑兵不动,我等便顺势强攻临淄城,直接夺下临淄,若刘宏远动用骑兵,那么刚好借此消耗他的骑兵,只要其骑卒损失个七七八八,我等便可进退自如。” “不过.....本帅以为刘宏远宁愿损失骑兵都不会坐视我等强攻临淄的,因为一旦临淄城破,按兵不动坐视州治被破的名头他可不一定担的起,可若是他全力救援麾下折损殆尽,就算临淄城没了他也不会背上怠战的罪名。” “毕竟.....他可是刘姓宗室。” 万万没想到… 本来以为出来培训晚上可以时间充足,万万没想到现在培训都是晚上也安排上课了…… 不过说实话,干校也是用心良苦,生怕有谁想不开顶风作案跑出去吃喝,这也算是一种保护了,不管是对学校还是对学员。 也就我这种本身就不爱交际应酬的人躺了枪……这周只能两天攒一章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摇人 徐和这么掰开来一讲,原先没搞明白的人这下都弄懂了其中的关窍。 确实就像徐和所说的那样,这是个阳谋。 刘毅若不救,那么临淄城守军原本就已经低迷的士气必定会雪上加霜......没有什么比自己在那拼命而援军却在做壁上观更让人泄气的了。 如此一来,他们刚好可以顺势攻下临淄。 若刘毅救,虽然能振奋鼓舞一把临淄守军的士气,但那就需要用骑兵来冲击已经严阵以待的步卒方阵,势必会有不小的伤亡,那么他们就可以从容撤走,不需要担心被刘毅的骑兵给纠缠住。 想通了此间的关节之后,有一名黄巾头领忍不住喃喃自语,“这......怎么感觉有些许像那刘宏远伏击平昌时所用的计谋?” 徐和闻言嘴角一扬,眸中闪过一丝快意,不过虽然事实却是如此,他还没傻到直接承认,因此他直接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尽管刘宏远不大可能会直接冲阵,但也不得不防.......” “传令,准备迎敌!” ............................... 黄巾战阵三里之外,刘毅带着千余骑兵开始缓缓减速,最终停了下来。 原本骑兵战法以出其不意为先,只要敌方没有准备往往能造成极大的杀伤,打出令人想象不到的战果。 但那前提是......敌方没有准备。 刘毅在半路上遇到了返回的哨骑,从其口中知晓黄巾已经布置了拒马和车阵。 这就不属于没有准备的范畴了。 拒马也就罢了,这东西对骑兵尤其是重骑兵的威胁其实不大,但车阵就要命了,那些运粮秣的辎重大车再加上土石,就连重骑兵都冲不开,就算用上真气斩击也没多大效果。 毕竟就算是乾元境界可以用刀罡能把辎重大车一斩两半,那又能如何?两个半边的大车照样是个很麻烦的阻碍。 汉军以步克骑,最主要的就是靠车阵加弓弩,这种组合对轻骑兵的杀伤尤其恐怖,前有李陵,后有公孙瓒,一正一反两个鲜明的例子都说明了用骑兵冲击车阵是个什么下场。 但临淄不能不救! 然而一刻多之前的那如潮的呐喊声传十余里,刘毅自然也听得个清清楚楚,他不用猜都知道此刻临淄城的守军士气必然堪忧,如果他不帮忙分摊压力给予城头守军希望,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临淄守军估计三日都不一定能守得住。 不过救援不代表需要无脑莽,刘毅其实昨日便在心里做过数种预测,此时只是应验了而已,因此他对眼前的情形还是有所预计的。 只不过此刻面临的是预计中最坏的一种罢了。 “尔等在此列阵等候。” 刘毅沉声吩咐了一句,随后一夹马腹策马上前,一直徐行到了两阵中央,刘毅方才一拉缰绳,提气喝道: “徐和小儿,可敢一战?” 说归说,但刘毅其实心里是没想过徐和会真的应战的? 尽管严格来讲无妄巅峰和无妄初阶处于同一个大的境界,真气上只有量的差距并没有质的变化? 只要兵刃技巧足够高? 完全可以有一战之力....... 但很可惜,通过昨日徐和的表现? 刘毅已经知道,这位黄巾渠帅就是非常普通的无妄境? 敢上来接战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因此他邀战只不过是想借此来打击黄巾军士气而已。 此时之所以斗将成风? 除了这是一种非常便捷划算的战术之外? 还因为斗将对士气会有很大的影响。 尤其是拒绝斗将的那一方,士气绝对会大跌。 为何? 很简单。 这不仅仅是面子上的事,而是和性命攸关。 身为主将现在却连斗将都不敢,对方将领岂不是几乎没有消耗什么真气?那不就意味着等会一旦打起来就需要用我们这些小卒的性命? 去消耗对方的真气么? 不错? 对方没消耗,自己主将也没什么消耗,但你斩杀敌方士卒再多和我等小卒子有什么干系?功劳是你的,命是我们自己的! 其实不同士兵也不是非要斗将能赢? 但起码要敢于应战,表现出不是打算用人命去填对方真气。 打不打得过是能力问题? 打不打是态度问题。 所以斗将不单单涉及到战损的多寡,还同士气息息相关,也就黄巾仗着人命不值钱不在乎底层士兵的想法才会经常避战,因此在刘毅想来,既然昨日徐和没敢应战,那么今日应该还是没这胆量才对,其或许是打算依仗防御工事来同他的骑兵周旋。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挑衅打击士气,对面阵中就响起了一个略显阴翳的声音。 “刘宏远你这助纣为虐之辈,还敢大放厥词,本帅便来会你一会!” 话音刚落,对面黄巾阵中便有两辆大车被推开,一骑从阵中杀出。 咦?徐和脑子瓦特了? 刘毅怔了一怔,刚觉得事有蹊跷,便发现那车阵缺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出骑士来。 一骑,两骑,三骑........三十一骑,三十二骑! 三十二骑! 这特么....... 刘毅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刚才粗略感应了一下,对面杀气腾腾扑过来的三十二骑中以无妄境的徐和为首,有着十名坤珞境,剩下最差的应当也是乾元境。 这还不排除是否有人隐匿收敛了气势,打算阴他一把。 所以刘毅的第一反应便是拨马回头。 对面连脸都不要打算群殴了,他自然是没必要涉险奉陪。 但刘毅忍住了,不仅没有拨马回撤,反而大喝一声,挺枪迎了上去。 原因很简单,刚才他火光电石之间突然发现,他压根就没有退路,根本就不能撤。 既然徐和带着一帮头领应战,那么借此降低士气这个打算自然是落了空,士兵们虽然会觉得有些丢脸,但降低士气的幅度可比不应战要少的多,如果群殴方能赢,士气反而会提高一些......人总是现实的。 那么刘毅为什么还要打? 同样是为了消耗真气,降低对方有生力量。 否则若是让徐和麾下这一帮将领安然无恙的返回了阵中,就算没有车阵也能对他麾下骑兵造成很大的杀伤。 不打不行! 不过刘毅也不蠢。 既然你们群殴,可别怪我摇人! 第两百五十九章 倒霉催的 刘毅毫不犹豫的一声厉喝:“好贼子!” 嗯? 这一声出来,见到自家府君被群殴,早就蠢蠢欲动的张飞眸中精光一闪,随后没有丝毫的迟疑,暴喝一声: “鼠辈安敢以多欺少?” 说完,张飞一挺手中的丈八蛇矛,纵马冲了上来。 刘毅闻言心中一松,他这时已经同徐和以及他的一票小弟接上了手,正陷入其围攻之中,虽然他的实力比徐和高了不止一筹,但到底还属于同一个等级,差距还没大到几个照面就能搞定的程度。 而现在徐和有着这么多的帮手,刘毅身陷重围四面八方不停的有真气斩、箭矢袭来,再加上徐和这个无妄境作为主力在前面纠缠,尽管刘毅身为无妄境界巅峰,却也一时间陷入了劣势,颇有些左支右拙之感。 这也算是一个现在的特色,因为有着真气的原因,稍微上点档次的武将都可以使用真气斩击来作战,因此攻击距离比历史上要高不少。因此在被围攻之时要面对的远不止周围的那五六个人那么简单,还需要防着更外圈的真气攻击。 尽管这些外放的真气斩击也有些会互相干扰,但那毕竟只是少数,所以正处在围攻中心的空刘毅感觉压力很大。 战场之上情况复杂,尤其是被围攻的时候,要眼观六五耳听八方判断什么时候可以闪躲,什么时候需要硬接,什么时候需要以攻代守,体力倒还是其次,反而对脑力心力以及真气的消耗更为严重。 毕竟对于附加真气的攻击只能用同样用真气才能抵达,相较于周围那些黄巾头领能够时不时的抽冷子来一下,刘毅就需要时刻维持长枪上的真气灌注,在实在躲不开的时候还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附着在盔甲上来硬接......这些都让他的真气消耗速度大幅度提高。 刘毅在心中做了个估计,如果他就这样硬杠到底的话,虽然能拉几个垫背的,但小半个时辰之后就会被围殴致死。 不过...... 刘毅又不傻,怎么可能这么头铁?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叫了援手。 当然了,叫人归叫人,总归场面上不能弄的太难看,也幸好刘毅早在做县令的时候就对这种打不过需要喊人的情况有所预计,早早的就定下了暗号,后来刘关张加盟之后这个暗号同样也告诉了这几人。 按在约定,大声喝出“好贼子”的时候,就代表着需要有人前来支援。 之所以搞得这么隐晦那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现在好武成风,稍微有点武德的武将都很忌讳自己在战斗的时候别人随意插手。像徐和这种不讲江湖规矩玩群殴的,就算赢了士气也提升不了多少,如果群殴还输了,那降的可比寻常斗将输阵多的多。 不过这倒不是刘毅搞这么麻烦的关键理由,其实不管是太史慈还是刘关张都是高手,完全有水平能够判断出刘毅是否撑得住需要帮忙,但刘毅还有一个不能明言的问题。 经验。 刘毅心中很清楚? 他麾下的强将们考虑到不能让他轻易涉险,所以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便会上前帮忙? 而刘毅却是宁愿付出些许代价也要亲手斩杀! 因此? 刘毅才想出了暗号这个主意。 他强令任何人都不得暗号不可插手他的斗将,哪怕是发现他有危险也不可以例外。不过总也有他需要帮忙的时候? 而“好贼子”这句话总比什么“救命”“速来助我”或者转身逃跑场面上要好的多。 刘毅浦一接战就把暗号给喊了出来,并非真的压力大到不得不求援? 而是因为现在时间紧张? 耽误不起。 至于经验...... 眼前的场景就算他能有斩获也只是抽冷子拿到的一两个? 相较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因此刘义毫不犹豫的喊出暗号召唤张飞前来助战。 而张飞早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了,他听到暗号立即精神一震,跃马冲了过来。 另一面。 徐和见到那名无妄境初阶的汉军将领冲了上来,内心略为感到有些失望。 原本他还有些希望刘宏远年纪轻轻会自逞武力不喊人帮忙的? 如果那样这一仗可就轻松多了。 不过此时见到那汉将前来帮忙他也没太过在意? 毕竟这种情况本就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他对于这个人的出现早就做了应变的工作。 所以。徐和只是很冷静的下了命令。 很快,从围攻刘毅的战团之中脱出了几人,朝着张飞迎了上去。 几人一走? 原本处于劣势的刘毅压力顿时为之一轻,这让他从原本的处于劣势此刻变成了旗鼓相当? 甚至还稍稍压了一头。 不过也就如此了,只是场面上好看了些,想要把优势变为胜势还早得很。因为他高接低挡,不仅要护人还要护马,主要重心还是放在了防护上,想要真的有斩获还得等到对方久战之后出现破绽才行。 但这花费的时间可就多了去了!说不定等到双方真气都快告罄他也才杀了一两个,这对于刘毅而言完全就是少赢当输。 或许......这便是徐和敢这样做的底气。 刘毅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 计划是挺好,可惜,太理想化了,如果没有变数,确实他在斗将不成之后急于救临淄,只能率领麾下骑兵强攻,会吃很大的亏,可是....... 他有变数,张飞就是最大的变数! 刘毅一个撤肘将从背后攻过来的黄巾头领逼退,接着环视了一眼,果然,从刚才同他短暂交手中暴露出来的实力来看,徐和安排过去拦截张飞的组合也只能拦得住普通得无妄境初阶的武将。 刘毅心里都有些同情徐和了。 这孩子真是倒霉催的,明明搞了个看起来还不赖的计策,可偏偏遇到了个不能用寻常眼光来度量的张翼德! 确实,从昨日跟随他一起冲阵的时候来看,张飞的表现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就是寻常的无妄境初阶,但那是因为张飞没什么机会表现! 冲阵之时以简洁为要,谁会去玩什么花活?能一矛戳死的,张飞也不可能花费精力多抖几个矛花出来不是? 第两百六十章 连连得手 张飞的武艺修为其实是高于他的真气境界的,只是受限于战场之上大家都是直来直去的那么一下没有发挥的余地罢了,他的真实战力不止于此,如果硬要用境界来衡量,差不多相当于超过无妄境中阶接近于高阶! 换而言之,那便是徐和对张飞的实力发生了严重的误判! 其实这也并不能怪徐和,因为光从昨日短暂的交锋,他根本就没看出跟在刘毅身后的那么无妄境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相对于名不见经传的张飞,徐和更在意的是名声赫赫的刘毅。 他哪知道,如果说战阵掩盖了张飞在技巧上的优势的话,那么对于刘毅而言,就是遮掩了其劣势。 若将张飞称之为可以越阶挑战的强无妄初阶,那么刘毅便是被人挑的那种弱无妄巅峰......没办法,谁让他不管是骑术还是兵刃技巧都还只是刚刚达到无妄中阶的水平呢?这还是刘毅有境界优势再加上知道自己这个缺点将闲暇时间全部都拿来磨练技艺的结果了,放在三个多月前他的技艺还只是无妄初阶来着。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武艺越向后越难提升,并且到了无妄境中阶的水平之后境界红利也吃的差不多了,这三个月来刘毅没有丝毫的懈怠,可提升却十分有限。 不得不说,习武还是很讲究天分的,勤奋或许能混到个中等档次,但到了高层次之后就不是勤奋能够弥补的,或者需要用几十年的勤奋去弥补。 而张飞,就是那种可以用数年的努力去抵消别人十数年勤奋的人。 所以刘毅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去拦截张飞阵容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把注意力集中在应付周边的黄巾头领身上.......虽然正事要紧,但能多杀一个也是好的嘛,等到他们发现张飞那里搞不定的时候肯定就要开溜了。 无独有偶,刚刚刀枪相击同刘毅过了一招的徐和也将投向张飞的目光给转回到了刘毅身上。 徐和以己度人,他觉得派去的阵容连他自己应付起来都会感到有些吃力,那个同是无妄境初阶的络腮胡子汉将自然会更难以招架.......毕竟那络腮胡子汉将看起来也就二十许,能在这个年纪身具无妄境的修为就已经非常难得,武艺能达到普通的水准都很不易,怎么可能会超出寻常,成为技胜于境之辈? 那种人通常都是境界陷入瓶颈迟迟无法突破,不得不转而磨炼技艺的积年老将,并且还十不存一,至于年轻人,那更是凤毛麟角,在徐和至少稍稍担忧了一下就把心思给放开了。 完全不可能嘛! 小小的北海国出了一个刘毅这样不能用常理视之的年轻人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再冒出…… “啊!!!” 徐和还没想完,思路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给打断了,他心中猛然一惊,正准备转头去看,怎奈刘毅刚好震退了其他人,向他凌空一连刺出数枪,徐和只得强行压下内心的惊疑,奋力举臂? 将刘毅这带着嘶嘶破空厉啸声的炽热枪芒给一一斩灭。 处理了眼前的危机之后徐和甚至没顾得上夹攻已经转身应付外围暗箭的刘毅,他第一时间扭头去看拦截络腮胡子汉将的战团? 没想到却刚好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战马交错间? 那络腮胡子汉将使了一招铁板桥,后仰让过横斩而来的凤嘴刀? 接着顺手一个后撩,手中的蛇矛如窥见了猎物的七步蛇一般电闪而出? 瞬间将同他错身而过的一名坤珞境偏将给捅了个对穿? 随后信手一挑? 把挂在矛上的尸首砸向另一侧袭来的兵刃,只余那失去主人的战马,带着空荡荡的鞍鞯斜斜的跑开。 而不远处,还有一匹已经停下来的无主战马! 这样的一幅场景顿时让徐和如坠冰窟。 这才过了多久? 五息? 十息? 还是十五息? 怎么就差不多一个照面的功夫? 便折损了两人? ……难道不止无妄初阶? 昨日冲阵的时候那小将藏拙了? 徐和原本压根就没考虑过会出现掩藏修为实力的情况? 因为通常没人会这样做。 无他,弊大于利。 藏拙代表压低实力,意味着会少杀伤敌军,而少杀伤敌军其实等同于己方会多造成死伤。 这样一来? 战阵之上藏拙的代价便是自己这多死人,藏的越深死的就越多? 这样无疑会非常严重的打击士气,就连溃退乃至哗变都不无可能……士兵们可不管是否有什么计策,他们只知道将领明明有实力却藏着不用,这样干就是消极怠战,没把他们的命当回事。 而不在乎手下性命的将领,又有几个人愿意在他麾下搏杀?这样干的将领往往等不到藏拙的计谋实施,自己麾下的战斗力就已经衰减的差不多了。 因此徐和一开始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但现在,不由得他不多心。 毕竟,他自己同样是无妄境初阶,对这个阶段的气机最为熟悉,他自忖不可能感应错,可偏偏那络腮胡子小将表现出来的水准明显不止于此! 是了,那刘宏远以奇诡闻名,怎么可能这两天一改风格,变得直来直去全凭武力? 此间……必然有诈! 一想到这,徐和不顾自己可能面临的危险,将大部分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细细的感应了一番。 这…… 徐和甚至有一瞬间的愣神。 没错,还是无妄境初阶! 可…… 徐和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身侧传来一声惨叫,旋即就感到左边脸颊上溅了些许热乎乎的液体。 徐和分神了刘毅可没分神,他对张飞放心的很,知道其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便将全部得精力都放在面前的战斗上,而徐和本就是抗压的主力,居然还敢在他面前走神,尽管时间很短,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刘毅还是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破绽,趁着徐和救援不及的功夫突兀一记中平枪把右前方的一名黄巾头领给刺死。 第两百六十一章 撤! 兔起鹘落之间,黄巾连折三人! 徐和第一时间醒过神来,立马选择补救。 他来不及细思,连忙提刀跃马抢上前去,使出浑身解数接住了刘毅。 没办法,用屁股想都知道,如果再继续死几个,那这一战就不用打了! 过了数招之后,徐和方才趁着其他人上前夹攻的机会硬接了刘毅一招,然后借力稍稍后退。 他一面回气喘息,一面转头去查看另一边的战局。 他之前心中还存着几分侥幸。 万一只是那几个老货见那小将年轻,认为其徒有境界却无战阵经验,大意轻视所致呢? 然而...... 理想终究只是理想,万一通常也是只有万没有一。 只是一瞥,徐和的心便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因为那里的情况比他这一处可不妙多了,明明是被包围的那个,可偏偏那络腮胡子小将却占据了绝对优势,正压着对手打! 而他派去拦截的那些手下只是借助人多在勉力苦捱,只是在他看过去的短短两息,便又有一人胳膊受创基本丧失了战斗力,这一下其他人的处境顿时更为糟糕,一时间险象环生。 徐和看的眉头直跳。 该死! 该死!!! 他在心中疯狂的咒骂,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出了个天大的纰漏! 谁能想到,最重视的刘宏远这没出问题,反而那没怎么在意的络腮胡子小将竟然是个十中无一的人物,实力远不止无妄境初阶,实际战力比其表现出来的境界强出了一大截!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徐和心里明白,计划已经失败了,尽管他在身后阵中还有在压阵的同时接管指挥防止汉骑乘机冲阵的一名坤珞境心腹…… 但那毫无意义。 如果早知道那络腮胡子小将的实力,让那压阵的心腹连同剩下的四名乾元一起参战,就算不敌也能勉强抵挡,可哪有早知道…… 在已经两死一伤的情况下,就算让剩下的五人一起上也不过是比最初的战力强那么一两成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 ……只能撤了!虽然这样会士气大降很难打,可若是将领伤亡惨重那就没得打了! 身为黄巾渠帅,徐和当然也有着绝大部分黄巾头领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没啥荣誉感,没偶像包袱和心理负担,想跑就跑。 徐和一念既罢便不再犹豫,毕竟也没多少时间让他迟疑的,要是再拖延一会,说不定络腮胡子小将那就有人承受不了压力要扭头逃跑了。 毕竟眼看着硬顶就是个死? 而逃跑却不一定会死,而且当黄巾的大部分都是孑然一身? 加上黄巾军纪松弛? 对群体性逃跑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惩罚,又不会像汉军那样临阵脱逃会拖累家人? 让家人饱受白眼抬不起头,此间种种加在一起最终导致了一个结果…… 那就从头领到小卒? 战事不顺则必然会溃逃? 而这种事只要有人起了头必定会带动身边的其他人。 那才是万事皆休。 所以……不能让他们有临阵脱逃的机会! 徐和目光一凝? 随后恨声大喝: “撤!” 虽然嘴里这样喊着,但徐和自己却一夹马腹,不退反进! 有人突兀逃跑同有预备的撤退是不一样的,此前在计划里就有同刘毅酣战之后撤退脱离接触的部分? 尽管现在还远谈不上酣战……但撤退的部分还是可以用一用。 徐和牙关紧咬? 拼命压榨丹田,催动真气,一连数记凌空虚劈,道道深蓝色的刀气泛着凛冽的寒意直奔刘毅背后? 迫使刘毅不得不回身应对,救下了已经被破了招式从而空门大开的手下。 逃过一劫的黄巾偏将感激的看了徐和一眼? 没有废话,直接一拉缰绳调头就跑,他刚才也听到了徐和的命令,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他们这些近距离参与围攻的人此时唯一的任务便是果断跑路,而掩护撤退的工作自然有人来做。 那便是本在外围负责远程支援的乾元境,以及…… 徐和。 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要讲究个章法。 尽管徐和实力最强最容易脱离战团,但他反而只能是最后走的那一个,如果他这个实力最强的人不拖住刘毅一会争取时间,那么乱跑一气的结果就会是被刘毅衔尾追杀。 别看交战处距离本阵弓弩手的射程范围只有区区三百余丈,似乎是瞬息即至,但就是这短短的十余息,以刘毅的水平估计能两下一个,把这些变成散沙的坤珞境砍杀近半! 所以徐和尽管很不情愿,但却不得不承担殿后的职责……也只有他才不会单对单被刘毅瞬秒。 至于另外一处战团的人咋办…… 这就没办法了。 虽然有言在先,但徐和还是怕有人玩阴的,所以他安排去拦截的都是刺头,如果不是现在缺少战力,这些人全死了他都不心疼。 而现在嘛……能跑几个是几个,如果不撤那肯定全是死,现在能跑一个都是赚到了。 再说,他现在也是自顾不暇,爱莫能助。 周围帮忙的坤珞境一溜,徐和只瞬间感觉压力骤增,他双臂肌肉贲起,寒冰真气已然全力运转,将手中的已然变成幽蓝色的长刀迎向刘毅横扫而来的长枪。 “铛!” 刀枪交击处冰屑飞舞,火花四溅! 徐和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处如遭雷齑,差点握不住武器。 只是这一下,便把徐和打的心中发颤。 这才刘毅真正的实力? 没了掣肘之后,刘宏远的力量比方才大了何止一筹! 徐和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怀疑:我真的能全身而退么? 然而不及他多想,刘毅的第二招已接踵而至。 只见刘毅的长枪借助兵刃交击得反震之力,枪干后半段岿然不动,枪头却弯了一个惊人的弧度,高高弹起。 随后,挟着炫目的紫焰,倏然而落! 龙点头! “铛!” 徐和跨下的战马顿时悲嘶一声,七窍之中缓缓溢出了鲜血。 徐和看着刘毅手腕一抖,枪尖再度弹起,心丧若死。 刚才那一下力道又比第一下强了近三成!他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是借助了坐骑来卸力方才将将把这招接下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双臂发麻虎口迸裂,一时间完全使不上劲来。 第两百六十二章 阵斩 因此,浑身无力的徐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毅的长枪“铛”的一下,再度借反震之力,弯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而偏偏却没办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应对。 而那经过碰撞被震散抵消了附着真气的枪尖之上,再度腾起了熊熊的紫焰! 徐和的瞳孔骤然紧缩。 不用说,接下来必然是势若雷霆的一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吾命休矣! 然而,枪尖并未再度砸落。 徐和发现刘毅忽然一个撤肘,将弹起的长枪给顺势收了回去,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咻咻咻”箭矢破空的厉啸声。 机会! 徐和精神一振,随后,他毫不犹豫...... 拨马便走。 …………… 刘毅瞥了眼转身逃跑的徐和,心中感觉非常十分可惜。 他刚才抓住了这些黄巾头领撤退之时衔接不畅的破绽,抢到了一个绝佳的先手,用便于发力的招式打徐和不便运力防御的侧腹要害,眼看着就要将其斩落马下……现在却不得不放下唾手可得的人头,先应付攒射而来的箭矢。 如果只是一两道攻击,他完全可以不加理会。外围的那些只是乾元境,虽然会对真气有极大的消耗但还在可以硬抗的范畴之内。 但现在是十数道利矢一股脑怼过来,如果不管不顾,他就会因为护体真气的凝聚速度跟不上消耗,被瞬间破防,射成筛子。 连爆元都没用。 爆元只是瞬时防御大增,持续时间也就一秒左右,而这一波箭雨的箭矢之间还是有些细微的时间差的,爆元顶多也就挡下三四支,对剩下的那就无能为力了,一般这种招式通常是单对单的时候效果比较好,对于这样很多人发起的群攻那作用就寥寥了。 所以刘毅立即把长枪回收,接着震臂一抖,绽出朵朵枪花,迎向袭来的箭矢。 虽说徐和代表着一笔极为可观的经验,但自己的命显然更重要一些,经验没了还能再挣,命可只有一条,这点轻重刘毅还是能分得清的。 等到把利箭一一挑落后刘毅方才得空转过头去找徐和。 呵,这家伙跑的还挺快,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已经跑到了三十丈开外了。 按照这个搞法,刘毅估计徐和那匹本来修养修养还能恢复的坐骑说不定连金晚都撑不过去。 虽然他觉得一匹至少蕴养了四年的宝马就这样废了颇为可惜,但徐和的选择倒没什么毛病,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果断。 追是来不及追了,但刘毅也没打算就这样干看着徐和逃跑。 他咧了咧嘴,盯着徐和愈来愈远的背影,心中暗道: “徐和以为这样我就腾不出手来取弓箭便能顺利逃跑?实在是图样…… 再说隔壁张飞小老弟表现这么猛,我这个当老大总不能被比下去……” 因为不需要再有正面角力对抗? 刘毅便从双手改成了单手持枪,在右手长枪挥舞不停? 将持续射来的箭矢或磕或挑全都击飞的同时? 左手反握剑柄,接着铮然一声? 一个横拔,抽出了腰间的驳犀具剑。 随后。 御气? 抬臂? 扭腰…… 踯! 燃烧着腾腾紫炎的长枪发出“啪”的爆鸣? 瞬间击破了音障,带着绚丽的尾焰,直奔徐和后心。 当然,不是踯的驳犀具剑? 这玩意是御赐的? 万一没中搞丢了也是个麻烦事,不大好处理,刘毅是把右手的长枪踯了出去,然后换用佩剑来格挡箭矢。 刘毅之前就试过? 在他突破到了无妄境巅峰之后,全力出手可以发出音爆? 这很是让跟在他身边的小老弟张飞羡慕了一把,因为张飞觉得这种声音代表了实力,贼帅。 刘毅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晨练老大爷甩的鞭子也能发出音爆,又没啥好稀奇的,所以当他看到张飞实在羡慕的紧之后,忍不住告诉了他,用力空甩鞭子同样也能发出这种声音。 然后就有了个后遗症。 张飞这个小老弟从此便爱上了这项活动,随身缠着个鞭子,有事没事就挥两下,弄的他不胜其烦,只好明令静止,责令张飞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只能到僻静处才可以玩他心爱的鞭子。 …………… 不远处的张飞正要解决最后一个对手,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爆响,他头皮一麻,猛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刘府君将手中长枪猛然踯出,倏的一下就追上了徐和,虽然徐和似有所感已经全力闪避,但还是被长枪擦中,侧胸处瞬间化为齑粉,出现了一个碗大的豁口,整个人也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然后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站在前排的黄巾士卒、刚刚逃回阵中的坤珞境、还在开弓搭箭的乾元境…… 所有得见此幕的人全都瞠目结舌,呆愣在了原地,原本最喧闹的两军阵前反而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陷入了死寂。 “这……就死了?” 张飞直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虽说看到刘府君那攻击的威势时便觉得徐和恐怕很难躲的过去,可当真的见到这统兵十万,祸及青徐兖三州,巅峰时期甚至占据了半个青州的巨枭就这样在他眼前殒命,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虽然也跟着刘备一起征剿过黄巾,但当时他们麾下兵不过千,加上刘备不愿用士卒的性命冒险,所以始终是小打小闹敲敲边鼓而已,哪有机会去宰徐和这样的“大人物”? 因此,这还是张飞第一次见到在整个大汉都有名有姓的人死在自己眼前。 其实,不止是张飞,就连行凶者刘毅自己也在发怔……因为,对他而言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亲手击杀“历史人物”。 但这不是刘毅发怔的原因,他连皇帝三公都谈笑风生过,一个贼头子自然是不上档次的,他发愣其实另有缘故。 因为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条信息。 “获得3技能点!” 干巴巴得一条,没别的了。 可就是这一条信息,让刘毅愣在了原地,连对面的黄巾头领去抢徐和的尸体都没顾得上管。 还有……他的作案工具也被黄巾顺手捡走了。 第两百六十三章 元直 刘毅方压下内心的震惊,便注意到了自己长枪被捡走的一幕,不过他只是嘴角微微抽了抽,虽然丢了这杆价值二十金的长枪有些心疼,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一则是他也不会其他的投掷武器,只有这一手威力又大而且练的还算纯熟,二则前些天出发的时候糜竺告诉他,半年前托名匠打造的长枪已经造好,正在由商队护卫护送而来。 所以这杆精工的将校用枪没了也就没了,能用二十金换掉徐和,绝对是大赚。 至于那刚刚得到的三个技能点,现在不是时机,只能等合适的时候再细细琢磨。 “府君,徐和已死,我等是否要趁势进攻?属下愿为先锋!”这时候张飞已经解决了最后一个对手,策马凑到了刘毅身边,抱拳问道,眼神之中颇有几分热切。 虽说张飞不善战策,但是跟在刘备关羽身边那么久,一些基本操作还是懂的,在他看来,对面主帅被阵前斩杀,士气必定大降,这时候乘机冲杀一波定然会有极大的收获。 一个破阵之功是肯定跑不了的。 对于野外交战而言,破阵之功仅次于斩将和夺旗,地位和攻城时的先登相当,是个含金量十足的功劳。 张飞之所以急着请战,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原因。 他在内心里不想被他的两个结义兄弟拉的太远。 在张飞的心目中,他这一趟跟着刘府君出来还没有一个像样子的战功,这让他感觉有几分着急。 他不想差另外两个结义兄弟太远。 大哥刘备先是独攻一门,后是单独负责押解大批战俘,二哥关羽先是同样独攻一门,后面甚至单率一路偏师进行包抄,两人都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功绩。 而他自己...... 攻寿光的时候,是和李房两人合攻的,刚才的斗将主要压力又都被刘府君给担去了,自己也就欺负几个实力弱了不止一筹的黄巾头领,根本就不算啥。 “破阵虽然比不上独挡一面,但也不差了......”张飞心中思量着,他紧了紧手中蛇矛,只待刘府君一声令下,便要策马冲杀过去。 “翼德,先不用急。” 刘毅沉吟了片刻,拒绝了张飞的请战。 随后,他不等满脸困惑的张飞开口发问,直接纵马上前两步,大声喝道:“贼酋徐和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徐和已死...已死......” “束手就擒...就擒......” 声浪撞在临淄城高大的城墙上形成回音,嗡隆隆的,覆盖了整个战场。 十数息后,临淄城上陡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而与此同时,黄巾本阵之中也响起了“铛铛铛”的鸣金声,正在攻城的黄巾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未见己方渠帅出言驳斥,心中本就十分忐忑,现在听到了撤退的信号,呼啦啦的很快就退了回去。 随后,黄巾军的车阵便开始缓缓移动,向着营盘的方向慢慢靠近。 张飞这下急了:“府君,蛾贼这是要缩回去了!” 刘毅点点头表示知晓,“翼德稍安勿躁,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等! 刚才徐和被斩,大好的机会没有趁势进攻,现在黄巾要退回营盘了依然按兵不动,如果不是完全没可能,张飞都要怀疑刘府君是不是同黄巾有勾结了。 可就算没有勾结,刘府君的行为也太过奇怪了! 张飞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抱拳瓮声问道: “府君为何?属下不解!” 为何…… 还是太年轻啊! 刘毅转头看了张飞一眼,心中暗道:“如果换做刘备或者是关羽,哪怕一时间没想通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刘备是觉得问不合适,关羽嘛是觉得不好意思……也就张飞这个直肠子会干出这样的事。” 不过在他看来,直肠子倒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是个让人放心的加分项。 “应该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闲着也是无事,便同你讲讲为何如此。” 刘毅沉吟一声,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道: “翼德,你说黄巾背对着城墙列阵,像什么?” 呃? 张飞没想到刘毅上来就是一个反问,他也没去考虑明明是自己提问的,怎么就变成回答问题了,他下意识的就开始思考。 “像什么…… 刘府君这样说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其中必有深意。” 张飞看着高大的临淄城墙,喃喃重复了两遍。 “背对城墙…背对…背……”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 “背水一战。” 临淄城上,一名游侠打扮的英武青年一面擦拭着剑刃上的血渍,一面转头朝着身边的高壮汉子解释。 “这是背水一战之局啊!张君怕是误解了那刘毅刘府君,其之所以按兵不动,并非不会把握战机,别看贼酋新丧,蛾贼士气大降就认为是攻击的好时候......恰恰相反,其中大有凶险,此时进攻估计其麾下骑卒恐怕会有不小的丧亡。” “背水一战?” 高壮汉子额角上破了一个大口子,疤还没结全,正缓缓向外渗着鲜血,但其浑然不在意,连声追问道: “可是淮阴侯的背水一战?可这与方才的情形有相干?元直可莫要诓我,若真如元直所说,那我愿去当面给那刘府君致歉。” 淮阴侯韩信作为汉初的开国名将,他的经典战例就算是没读过兵书的人都能如数家珍。 两人都没有压低声音说话,周围的几个同样游侠打扮的青年早就凑了过来,其中一名大众脸的青年笑道:“哈,张君倒是不笨,还致歉,你也要能见到那等大人物才行!” 高壮汉子瞬间涨红了脸,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那英武青年知道这高壮汉子不是奸猾之辈,不愿见其难堪,连忙解围:“我等路遇结伴,又恰逢黄巾围城,既有同行之情,又有同袍之宜,实属不易,这些日子下来张君为人如何诸君皆知,自当明白张君纯厚,所言即所想,诸君莫要调笑于他。” 游侠最佩服的就是武力高,讲义气的人,而这名唤作元直的英武青年有着乾元境巅峰的修为,在一众游侠当中武力值当属第一,这些日子在攻城战中又不顾危险尽力帮助其他人,早就让众人服膺,所以他一开口,立即引起一片附和。 就连刚才说话的大众脸青年也面色一正,肃言道:“徐君所言甚是,张君前日方才帮我挡了一刀,是我孟浪了。” 说着,大众脸青年便对高壮汉子一个抱拳,“吾不应轻佻戏言,望张君见谅。” 第两百六十四章 半渡而击 大众脸这样一表态,高壮汉子反而感到更不好意思了,但他嘴笨,又不知道这种场合该说什么,嚅嗫了一会之后,才憋出了一句:“无妨无妨。” 这句话说完高壮汉子方才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好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一般,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随后,他转身朝着英武青年抱了抱拳,“多谢元直。” “愧不敢当,是我没搞清状况,未能看出是善意玩笑之语。”英武青年摇头苦笑,不过他也不再这事情上面多纠结,直接话题一转,“如今蛾贼既退,待下了城之后,我来做东,我等好好聚上一聚。” 众人轰然叫好,大众脸本来心里还有点疙瘩,现在知道是无心之失,也把那点不快散去,跟着一起起哄。 就在大家都在热情讨论该到酒楼潇洒的时候,高壮汉子却还在惦念着刚才的事情,他本不想问,可是越憋越难受,最后还是一咬牙,朝着英武青年问道:“元直,你方才讲的.....能否详细解释一番?” 呃? 英武青年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便是哑然失笑。 这倒确实是张君的风格。 “既然张君欲知,吾自无不可。”英武青年微微颔首,随后大步走到垛口便,一指城下正在撤退的黄巾,对着跟上来围观的众人说道: “诸位且看,黄巾除了派遣一部分人攻城之外,将其余士卒背对城墙列阵,为的便是防御刘府君的骑兵,虽然如今士气大降,看起来一触即溃,可因为人数众多,阵列紧密,加上背对城墙,好似背水列阵,被攻击的士卒无有退路,即便被击溃也无处可逃,因此只能咬牙反扑,做困兽之斗。” “而刘府君麾下骑卒较少,若是能驱赶追杀倒还能有不错的战果,可一旦黄巾拼死抵抗,陷入缠斗,伤亡必然不小,所以那刘府君才会按兵不动,坐视黄巾撤退。”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其实不止是高壮汉子,其他人看到刘毅按兵不动的时候也是不明就里,只不过他们没说出来罢了。 “可这样看着这些贼子安然无恙的撤回去,真是不甘心呐!” 不知是谁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语气颇为忿忿。 也是,这些天他们这些游侠上城墙帮忙守城,虽然因为运气不错没有死人,但还是免不了人人挂彩,加上他们协助防守的这段城墙上与他们一起浴血搏杀,有着同袍之义的汉军士卒可是死了不少,所以众人对黄巾这样能顺利撤走都觉得很窝火。 “安然无恙?” “呵,不会的。” 英武青年看着城外已经快有一半退回了营寨的黄巾军,冷笑着说道:“诸君勿急,且看便是,好戏就快要来了!” 好戏? 什么好戏?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黄巾都跑了一半了,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虽然心中疑惑,可看样子这徐元直也没解释的意思,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都扒在垛口处,眼巴巴的朝向下张望。 可近一刻过去了,黄巾还是在按部就班的撤回营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变故,更是没见到那所谓的“好戏”。 “我们这样傻看着是不是有点蠢……” 有人按捺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说到了某些人的心坎里,反正他们又不是官军,只要黄巾退却了他们就可以下城休息,刚刚也是经过了一番厮杀的,早点去吃吃喝喝休息休息不好么,为啥要在这干看着呢? “似乎是有些傻。”有人忍不住附和道:“不如……” “快看!骑兵动了!” 那人刚说一半便被一声惊呼给打断。 话头被打断的人连半点羞恼都没有,毫不犹豫的转头看去。 只见汉骑摆了一个锥型阵,以重骑为锋,轻骑为刃,如一把长剑,直挺挺的朝着黄巾贼刺了过去。 而位于剑尖的,正是一红一蓝两道身影。 红为紫红,火德升腾之气。 蓝为湛蓝,水行幽寒之属。 千余汉骑在两人的率领下如同刀切豆腐一般,瞬间穿凿而过,在留下了一地残肢断臂的同时也将黄巾撤退回营的队伍给撕成了两截。 摆在队列外围的大车完全没有发挥作用,黄巾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做出便被隆隆而过的汉骑给凿穿。 “那些…那些黄巾头领都哪去了?那么多人为何没有一人现身?”虽然大家都看的热血沸腾,但还是有人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在被汉骑冲击的时候,黄巾阵中一个像样子的真气光芒都没能看到,连一个爆元的都没有,若非如此,汉骑虽然应该依旧能够突阵,但估计不会这么的轻松。 这些黄巾头领都去哪了? 这次没等大家问,同样看的兴奋不已的英武青年便自觉进行了解答。 “那些黄巾头领去哪了?哈…当然是全都跑到营寨里面去了!” “黄巾贼本就互不服气,现在没了贼酋徐和的镇压,自然是没人愿意殿后,毕竟那意味着要去冒面对那刘毅刘府君的风险,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些黄巾头领恐怕是最先撤回去的。” 他的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感叹,“那刘府君之所以没有立即进攻,恐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在内,若是徐和方死便挥军突击,那些黄巾头领来不及细想便面对兵锋,无奈之下也只能抱团抵挡,可摆出一副放任撤退的态度之后,那些人回过神来,首要的想法便会是如何保全自身,这便是没有见到有黄巾头领的原因!” 英武青年一口气把话说完,随后看着城外已然大乱的黄巾士卒,犹豫了一瞬,干脆进行了现场解说。 ……反正过会他们肯定还要问,还不如自己提前说了,况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万一他们没看出来其中的厉害呢? 如果刘毅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真是同道中人,你这就和我见到看比赛直播时,见到职业选手做出牛逼操作会忍不住向身边的菜鸡小伙伴讲解的心态一模一样。” 英武青年虽然没打过电竞,但是熊熊燃烧的解说之魂却是分毫不差,他先是重重的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随后才说道: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地方是,那刘府君使出了一招变相的半渡而击!” 第两百六十五章 难道是上天震怒? “半渡而击”同样是淮阴侯韩信的经典战例之一,韩信就是用的这个计策把龙且给锤死的。 “半渡而击我等是亦知晓,可这变相之言何解?” 众人都是知道什么叫半渡而击的,不过也就仅限于听说过这故事,至于这计策之中包涵的战略意图自然是不会有人去讲解剖析给他们听。 这个年头知识是很贵的。 其实就连英武青年也不曾有人同他细致讲解过,他也不过是靠着天资聪颖自悟的罢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理解有多值钱,所以就很自然的开口讲解:“半渡而击重在分割歼敌,令其首尾不接,行列混乱,而如今……”他一指城外的黄巾,“蛾贼便是如此。” 众人顺着一看,可不正是如此么! 此时汉骑凿穿了黄巾队列之后已经在另一侧调头完毕,重新摆出了冲锋的阵型,可不知为何却没有立即发起进攻。 但......不重要。 因为现在的黄巾贼寇压根就不需要别人打,自己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那些营外的黄巾士卒全都拼命的往营门方向挤,其中练出了真气的什长率长之流或许是见营门处人太多觉得挤不过去,便索性避开人群跑到营栏边,接着毫光一闪,将手中的刀剑用力凿在营栏的木栅上,然后直接借力攀爬。 而那些最普通的黄巾士卒就没那这种能耐了,他们只能拼命推搡着前面的人,想要早点回到大营里去。 但人实在是太多了! 营门虽甚至够十车并行,可也不足以让三四万人一股脑的涌进去,落在最后面的士卒眼看着汉骑即将再次冲锋,瞬间就急了。 怎么可能不急呢? 这些最底层的士卒实力虽然差了点,但不代表人就傻,他们很清楚,如果被身后的汉骑给突过来,那必死无疑。 现在别说出来个像样子的将领组织抵抗,就连那些屯长率长都跑光了,拿什么来抵挡那刘宏远? 所以还是趁着那些汉军骑兵们还未攻过来的时候逃回大营才是正经……那些骑兵总不至于冲击营寨罢! 想到这里,这些士卒推搡的时候又暗暗加了几分力气。 这么多人拼命推挤,又没个人维持纪律,很自然的便出现了事故。 一名稍有些瘦弱的黄巾士卒被挤了个踉跄,他脚下一滑,一下子趴在了身前那名士卒的背上。原本这也没什么,可偏偏在他要扶着身前士卒的肩膀起身之时,前面的士卒却顺着人流向前迈了一步…… 这下可就出了问题。 这瘦弱士卒右手扶了个空,恰好又被人在背后用力一推,瞬间便扑倒在地。 若是在平时,这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麻溜的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土便可,顶多再发生点口角啥的,不会更严重了。 然而现在不同…… 他身后的士卒虽然很想要停步,可却被更后方不知状况的人推挤着,身不由己的踩了上去! 连这个想要停步的士卒都迫不得已踩踏了上去,更遑论其身后被遮挡了视线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人,所以后面的人也跟着踩上去就不足为奇了。 军伍是最容易培养感情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在战争年代,同一个什伍之间的关系往往会变得更加紧密,这惨遭踩踏的士卒虽然瘦弱,却是个从一开始就参加起事的老资历,很有几个性命之交。原先在他身侧的一名同样较为削瘦黄巾士卒便是他的一位刎颈之交,两人互相之间不止一次救过对方的性命。 这削瘦黄巾见到自家生死兄弟惨遭踩踏口鼻溢血,眼看就要性命不保,他瞬间目眦欲裂,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想都不想,直接抽刀转身,斜刺里就是一捅,将那快要踩到瘦弱士卒脑袋的黄巾给搠倒在地。 这一捅可就捅出了大问题。 被捅倒的那名黄巾可不是孤家寡人,也有其同什战友、同伍袍泽,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周围立即便有刀子递了过来。 削瘦士卒躲闪不及,胸腹部连中两刀,登时毙命。 其同什战友二话不说,怒吼一声,挺刀便刺。 ......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千传万! 不仅仅是相关的人,其实更多的是压根与涉事两方无关,只是被迫卷入的士卒。 因为当中间已经乱成了一团的时候,最后面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在死命向前挤,然后把那些想要避开的士卒给强行挤进战团里去。 一旦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没办法,这就像遇到炸营一样,除非是一开始就见机快,立即结阵自保,否则一旦被卷入其中,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对付这种情形,其实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在刚露出苗头的时候进行强力镇压,不让事态扩大。然而......那些有能力弹压的黄巾头领已经被刘毅杀的胆寒,早早就逃到营中去了。 万余黄巾在大营门口杀成了一团,只有最外围的那些见势不妙四散逃了开去,大营内的黄巾将领知道其中的利害,生怕骚乱波及到营中,连忙下令紧闭营门,凡是靠近的就直接一统乱箭。 至于出营弹压? 怎么可能! 先不说那刘宏远还在不远处,就算他不在,这么大规模的乱斗起码也要两三千人结阵驱赶才行,单个人哪怕是坤珞境陷进去十有八九也出不来,估计只有无妄境才有这个底气。 所以这些黄巾头领们只是在营门口的哨塔上大声呼喝制止,就算是明知这样做收效甚微却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营弹压。 ....................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张飞傻傻的看着不远处的万人大乱斗,口中喃喃道。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这些人明明刚才怕的要死,你推我挤的想要逃命,怎么突然就自顾自的打起来?连我们都不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营啸?可他们还没逃进大营呢!况且这还是大白天! 难道是真的得了癔症? 或者...... 张飞心中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是先前这些黄巾贼乱喊乱叫,惹得上天震怒? 第两百六十七章 怂到骨子里的青州黄巾 ———— 张飞虽然也读过书,但他不是对鬼神敬而远之儒生,还是比较相信神明的,再说…除了这个原因,他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府君,这难道是方才蛾贼胡言乱语才惹来了天罚?” 张飞侧身看向刘毅,虽然句式是问句,但他面色严肃,语气笃定,很明显是认定了这个想法。 “天罚?” 刘毅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其实对于黄巾居然会搞这么一出,他自己也挺纳闷的,直到刚才方稍微理出了点头绪。 原本在意外阵斩徐和之后,他便立即推翻了原先计划,决定先稳一波,不立即乘机进攻,等黄巾撤退了再选择攻击的机会。 别的地方的黄巾是啥样刘毅不清楚,但这么长时间的打交道,青州黄巾是什么尿性他还是很了解的。 一句话概括。 见大利而忘命,临小危而惜身。 如果说他只凭借这一年来和黄巾打交道就得出这样结论未免太过武断,那么青州黄巾历史上的表现则便是让刘毅对其盖棺定论的最后一……一块巨石。 举个典型的例子。 前世历史上青州黄巾缺粮,等到饿的实在没办法了才决定找一家动手,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最菜的。 孔融。 而且还不是攻打……是勒索。 但人家孔融好歹是正牌孔家子弟,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会掉声望的要求? 果不其然孔融义正言辞拒绝了。 可光嘴上放狠话又解决不了问题,打吧...还是算了。 就手上这点人,光守城就已经捉襟见肘,主动出击?呵呵.....万一败了,让黄巾起势,估计连守都守不了。 孔融对自己在军事上是什么斤两还是有数的,知道凭借自己手上的万余兵力是绝对打不过外面围城的十万黄巾的。 所以他决定求援。 找谁呢? 孔融把认识的人给捋了一捋,突然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多少选择的空间,能求援的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时任平原相的刘备,刘玄德。 孔融倒不是觉得刘备有多厉害,在他认识的人之中刘备甚至连前五十都排不上,之所以选择向刘备求援,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够近。 其他有余力前来救援的人都离的太远,等遣使过去再到对方派兵赶来,这一来一回必然费时糜久,估计城早就被破了,说不定连坟头草都老高了。 所以孔融压根就没得选,只能派人去向距离北海国只有不到六百里的平原相刘备求援。 而刘备接到孔融的求援之后,大为惊讶,说出了一句被史书所记载的话,“孔北海知世间有刘备耶?” 这句话被后世普遍解读为受宠若惊的意思,刘毅在前世看到这段被反复提到的话时,也是以为当时刘备要表达出的是惊喜之情,意思是“你大名鼎鼎的孔融居然还听说过我刘备?” 但他前些天决定轻骑救援临淄的时候,因为要考虑到青州黄巾的行为模式,所以刘毅又在心中把这段历史上非常相似的黄巾围城案给复盘了一遍,结果意外的发现了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通过与刘备近半年的接触了解之后,刘毅现在再回过头来去看那段历史,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经不起推敲的地方太多了! 其实只要联系当时的情况去细品一番,就能发现,刘备那句话里的味道可不一般。 乍一听,似乎是没什么毛病,但问题是平原国和北海国同属于青州,距离又那么近,怎么可能孔融没听说过刘备? 这就像扬州的市长对苏州的市长说,“啊呀,没想到你居然听说过我啊!” 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子怪味。 况且那时候的刘备还没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没被命运毒打,过的尚且称得上是顺利,依照刘备一言不合就暴打督邮,连卢植的没去舔的性子,两人级别一样,刘备怎么会特意去舔孔融? 况且刘备后面的行为可完全不像是非常高兴欣然派人前去救援的样子。 他在表达出了孔融向他求援的惊讶之后,便直接把兵给了来求援的太史慈,让太史慈自己带着这些士卒回去救援。 为什么刘备不亲自带人去救援呢? 理由是规定不能擅离职守。 这个理由咋一看还挺能站得住脚的,可细细思考一下便能发现完全就是托词。 原因很简单,汉廷中央那时候对地方上早就没控制力了,刘备没多久之后去救陶谦,就是亲自上阵全体出动的,再说,就算刘备自己不出马,那么派他两个结义兄弟去领兵救援总是可以的罢? 可事实上,刘备没出任何一个将领,而是直接把援兵交给了太史慈。 多少呢? 三千人。 三千人去救被近十万黄巾围困的北海,近三十倍的兵力差,领兵的还是太史慈这个从来没带过兵的新手,典型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疲师远援,数量悬殊,兵将不知,所有以少敌多的条件都不具备。 如果说刘备知道太史慈是个狠人那这样做到还能理解,可明明那时候的太史慈还没有能够证明自己,只是个刚刚有点名声的小人物,如此一来,刘备这样的操作就很让人深思了。 所以根据刘毅前段时间对刘备的了解,做出了一个大胆猜测。 那便是...历史上刘备可能早就和孔融发生过交集,但孔融无意之中怠慢了刘备,刘备虽然不至于嫉恨,但也不会太舒服,所以当时才会说出那样阴阳怪气的话来。 后面之所以依旧发三千士卒给太史慈去救援孔融,只是迫于无奈。 刘备心里也很清楚,他得罪不起孔融,孔融是个小心眼,因为感觉失了面子连何进都照喷,这次特意派人来求援,如果不去救,孔融若是破城身死倒也还罢了,万一侥幸得脱,必然会进行报复。 所以刘备才给了个不尴不尬的三千这个数字,既不会伤筋动骨,也不至于太过小气。 这些人刘备就当给孔融的封口费了,也没指望能回的来,所以他才一个将领都没派。 毕竟士卒没了可以再招募,将领没了可就没了。 所以才会出现太史慈自己带着刘备的兵回去这样的情况。 结果,一个真敢救,而另一个…… 居然也真敢撤! 黄巾见到有兵来援,竟然一矢未发,就这样溜了…溜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 屁股决定脑袋 刘毅以前每看到这段历史都要忍不住心声感慨,真是现实往往都会比小说更离谱,这种情节连小说都不敢这样写好么? 不过这样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青州黄巾起码头领阶层普遍都很怂。 因为撤兵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老大的一个人就拍板定下来,必定会进行军议,如果众多头领都反对,就算是渠帅也不可能一意孤行,所以肯定是大多数人都是不想担任何风险,支持撤兵,才会出现连试探都不干直接麻溜退走的情况。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刘毅才会赞同程昱的观点,觉的只要轻骑救援,让青州黄巾感受到了威胁,那么不说令其退走,至少稳住局面支撑到步卒来援问题应该不大。 在刘毅心中,如果不是意外遇到了日蚀天象,士气受挫、又丢了攻城器械的黄巾说不定已经在撤退的路上了。 不过遇到日蚀也不全是坏处。 若非黄巾因此士气复炽再度进攻,他也不会有机会阵斩徐和,现在更是乘机狠狠的割了黄巾军一刀。 意外弄死了徐和之后,知道这些青州黄巾头领是什么尿性的刘毅立即就变更了策略。 果不其然,刘毅一做出放任其撤退的姿态后,那些黄巾头领毫不犹豫的甩开麾下士卒,最先溜回了营中。 其实黄巾头领们心里难道真的不清楚这样干很不妥当,有绝大的隐患么? 未必。 但他们依然这样做了。 原因很简单,在没了“徐和”这个住持之后,黄巾军中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情况,谁也不是蠢蛋,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别人断后。 刘毅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才下令缓一缓,好让那些黄巾头领先撤回营,然后再击其后阵。这样一来,落在后面没了指挥,又首尾不能相顾的黄巾后军很容易就会乱了阵脚,甚至可能为了争夺回营退路,出现类似“半渡而击”中“竞相争渡,夺舟相残”的景象。 不过虽然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然而刘毅却也同样被眼前的情形给吓了一跳。 在刘毅的设想中,被他率领骑兵步步紧逼,层层压迫之后,那些黄巾士卒阵型大乱是肯定的,有人承受不了压力对战友下刀子夺路也是有可能的,甚至是出现精神崩溃之后昏了头反朝着他冲锋的士卒也不稀奇。 哪怕是那些黄巾头领突然觉悟大幅度提高,又冲出来断后刘毅都不会觉得太过意外,可唯独没想过会出现这种大范围的内讧相残的情况。 刘毅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混战中的黄巾士卒在砍杀战友时候并没有没有丝毫手软,用力之狠丝毫不亚于临敌作战,加上居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波及这么大的范围…… 刘毅觉着这肯定不是为了夺路而逃就能够解释的了,其中必然另有缘故。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之后,刘毅大致猜到了黄巾军中可能发生了什么。 原先他没往这方面去想过,现在出现了结果,再去反过来寻找原因,难度上要简单不少。 不过这也就是刘毅有后世的见识,换成其他人哪怕再聪明也很难想到只是个简单的拥挤,便会发生踩踏事故这样恐怖的事。 “或许正如翼德所言,此为上天震怒所致。”刘毅沉吟一声,颔首赞同了张飞的说辞。 虽然想到了真实的原因,不过这一次刘毅不仅没有向张飞去细细解释,反而顺水推舟采纳了他的说法。 原因其实也不复杂,之前黄巾军因为出现日蚀而大喊的口号方圆十余里内都清晰可闻,临淄城上的守军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喊喊口号而已,如果放在平时,这些人都已经造反了,不管喊什么反朝廷言论其实都无关紧要,朝中的大佬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这次有个日蚀天象。 如此一来,情况就截然不同,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这句话很可能就会飞速传遍整个大汉! 舆情事件不管在哪个朝代都不算是小事,不然为何明明有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箴言,历朝历代都还是不约而同的进行了言论的管控? 刘毅对此想的很透彻,虽然从目前而言,不管这个传言怎么发酵朝廷问责的板子都不会打到他身上,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一旦这句话传播开来,最先受到冲击的就应该是青州及周边州郡,这两年本就有所削弱朝廷威望和统治根基会再次降低。 如果刘毅是别姓,那么他或许还会纠结一二,犹豫是否要选择坐视不理,任由事情发展…毕竟汉朝不倒诸侯不饱。 可他是登记在册的刘姓宗室,那就没啥好说道的了,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在不需要付出什么大代价的情况下,刘毅理所当然的做出了符合他利益的决定。 刘毅抬臂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随后扭头吩咐:“传令,停步稍歇,待到再次冲锋之时,全军呼喊口号……天惩不逊,佑我大汉!” 身后的传令兵急急的应了一声“唯!便纵马离去。 张飞目送着传令兵离开,接着扭头看向刘毅,好奇的问道:“此刻蛾贼大乱,只要一个冲锋,必然能将其击溃,可府君却下令稍歇,飞愚钝,请教府君,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他经过之前的贸然请战之后便学了个乖,认定凡是刘府君看起来不符合常理的举动其中必然有所深意。 刘毅见张飞这次没有莽撞的请战,还有点小意外。 不过知道思考是好事,刘毅便也不再多想,直接笑着解释道:“此时蛾贼内战正酣,若我等骑军突击,其迫于压力必然会放下矛盾,携手抵抗,虽然最终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困兽且犹斗,毕竟蛾贼人数较多,还是会给我部造成一定的伤亡。” 听到这里,张飞已经懂了刘毅的意思,“府君是打算再等蛾贼内斗一阵,让其再消耗些气力,待其兵摧甲毁,筋疲力竭,再一鼓而破。” 第两百六十八章 撤退 与刘毅张飞一边闲聊一边等待战机的安逸不同,此时黄巾大营内却是愁云惨淡,气氛非常压抑。 “我等难道就这般看着?”营中一名黄巾头领隔着栅栏看向外面厮杀混战的士卒,语气中满是不甘。 “呵......”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若是王校尉不甘,自可冲出去整肃军纪,在这空嚷嚷可没什么用。” 王姓校尉闻言面色一红,他猛然转头,朝着说话之人狠狠的瞪了过去。 “怎么?难道王校尉想动手?”对方丝毫不怵,冷笑着瞪了回来,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讥讽,“是了,王校尉是渠帅的心腹爱将,方才负责留守压阵,不曾参与斗将,精力自然是充沛的很。” “此言不差,若是王校尉精力无处发泄,不妨出去同营外的汉军酣战一番,也可顺带解救那些可怜的士卒,岂不美哉。”有人不阴不阳的冒了一句,“想必,王校尉是不需要我等这些败阵之辈助战的。” 王校尉气的脸色涨红,手上暗暗捏成了拳头,他怒极反笑,刚要开口,眼角见却在无意中瞥见了一个双手抱胸,冷眼旁观的身影,心中猛然一惊。 那是一个平日里同他关系较近,甚至说对他多有讨好的一个校尉,按说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该冲过来帮腔助威了,然而现在却一反常态的在边上闷声看戏。 这不正常! 王校尉心中一突,冥冥之中就生出了几分不祥之感,他下意识的把到了嘴边的喝斥之词给咽了回去,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 周围几个校尉都不禁心中诧异,他们完全没想到王校尉居然忍了下来。 这王校尉原先是徐和的心腹,实力达到了乾元境巅峰,距离坤珞境只差临门一脚,因为徐和曾在一次军议上当众说过,只要其突破,便升为裨将,独率一部。 裨将的名头也还罢了,只要到达了坤珞境都被授予,但加上个“独率一部”就从虚称变成了实职。 “一部”至少万人! 这是连很多老资格裨将都没有的待遇,他们只能作为副将帮着那些独率一部的将领打打下手,因为徐和手下加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一共也不到十五万人,扣掉直属的,最多也就能分成个五六部而已。 得了此等允诺的王校尉很自然的就觉得高了其他校尉一等,言行之中有意无意的便带上了些傲慢,不提那些校尉,就连不少裨将都对其颇有些意见,只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来罢了。 但如今徐和已死,此前的种种承诺都统统作废,平日里对王校尉的傲慢之举只能忍气吞声的一干校尉就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虽然他们单打独斗全都不是王校尉的对手,但他们知道有几个裨将也看王校尉不是很顺眼,只要给个合适的由头想来也会不吝于出手,因此他们才用言语给王校尉挖坑。 “败阵之将”这个词他们这些参加了斗将的人可以说得,那是自嘲,但是王校尉说不得,说了便是嘲讽。 倘若王校尉接了那句“败阵之将”的茬,就等于是一股脑的得罪了所有参加斗将的人,下场绝对堪忧。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王校尉居然没上当。 不过他们虽然心中失落,却也没人再跳出来采取进一步的动作,毕竟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众人也就是顺手默契的阴王校尉一把,成便更好,不成则罢。 而王校尉此时已是脸色发白,额头见汗。他已然想通了其中暗含的风险,在心中把刚才说话挑衅的人连同并未开口只是冷眼旁观的那名前“小伙伴”都给记上一笔的同时,也在隐蔽的观察前方的那几个坤珞境偏裨将,直到确认那些偏裨将们并未太过在意这里的事后方才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暗松一口气。 后面校尉们之间发生的矛盾自然是被前排的偏裨将们看在了眼里,但与那几个校尉们所猜测的不同,这些偏裨将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愁。 一名裨将只是淡淡撇了眼身后的争端,见校尉们没闹出什么乱子便把注意力收了回来,然后语气沉肃的朝着其他几个偏裨将说道:“如今渠帅被刘毅阵斩,虽然因为有着营寨的防御暂时不会直面骑军的冲锋,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不错。” 另外一人颔首赞同,“这木制的营寨只能防的住普通的骑卒,而刘毅那等人物完全可以视其为无物,那刘宏远之所以没有现在进攻,不过是因为顾忌战损不想多耗兵力罢了,现在没了渠帅的牵制,只要其愿意,完全可以冒点风险强拆寨墙,而一旦没了倚为防御的寨墙……” 虽然他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未尽之意众人却都是很清楚。 眼下尽管他们兵力依然占优,但士卒们的士气已经跌入谷底,仗着寨墙进行防御就已经十分勉强,一旦没了这个心理上的依靠,接下来必定是一场大败。 “守是没法守的,指望留守的援军更不可取,其实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撤退,并且还要速退!最好是稍稍整顿一番,明日一早便走!”先前说话的那名偏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么仓促?”有人插了一句。 纵使其他人心中也倾向于撤退,但还是感觉太赶了,大军出行涉及到方方面面,操之过急很容易出问题。 “不急不行呐!” 那偏将苦笑一声,“军中屯粮不多,全赖后方不断的补给,但眼下这个情况想来粮草是运不过来了,如果现在不乘着粮草尚足立即出发,只要多耽搁个几日,恐怕就走不回去了。” 众人闻言恍然,他们大多数都是做副手的,没单独领过兵,下意识的就把粮草问题给忽略了。 通常军队不会随身带着太多的粮草,一般而言也就带个十几二十天的量,非是不想带多,而是没这个条件,所以一旦粮道被断不能尽快恢复便会出大问题。 第两百六十九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一下子没想到,因为通常情况下想要断人粮道是非常困难一件事,任何一个统兵的将领都知道粮道乃是重中之中重,对其的防护也是非常严密,不管是屯粮的中转点还是运量的路线,都属于绝对的保密事项,很多时候就连粮仓所在地的驻防长官都不知道自己看守的是粮食,而且运粮的线路通常都不止一条,更是会经常变动,不到临出发前少有人知晓。 所以,除非偶然情况或者高层之中出了叛徒,否则想要完全切断补给线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那就是被围,都已经被人堵到门口了,粮秣辎重自然是运不过来的,现在黄巾就是面临这样的情况,虽然刘毅的兵力不足以包围大营,但是只要他在附近纵骑游曳,效果也差不了太多。 其他人只是一下子没想到,而并非不懂,被提点了一下后瞬间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众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都认为还是早走为妙。 这里刚顶下撤退的基调之便有人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虽然撤退势在必行,可如今渠帅计败身陨,那刘宏远麾下骑卒实力未损,若其在我等撤退之时追击滋扰,该如何应对?” 这下又回到了刚开始面对的问题。 刘毅该怎么解决? 原本徐和是想借助攻城来消耗刘毅麾下的骑兵,现在不仅计策没成,自己也把命给丢了,而没了他这个无妄境之后,剩下的这下坤珞境头领们发现...... 还不如之前呢! 这时就连以往在心中不服徐和的黄巾头领都忍不住念起了徐和的好来。 “不若我等聚集而行,一同抵挡那刘宏远?”有人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个想法浦一提出便有人忍不住出言反驳: “不妥,且不说我等非是那刘宏远一合之敌,就算集众人之力能与其相抗,可总要有个挑大梁当先打头的,那么谁先谁后?你先么?” 提出建议的裨将顿时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先当然是不可能先的,就他这小身板直面刘毅几乎是必死,断无幸理,所以这位裨将只是讪笑了一下,便闭口不言。 接下来又陆续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不是这里有问题便是那里有疏漏,甚至干脆就是损人利己,所以很快就被其他人给一一驳斥,最后还是没能得出个大家都认可的方案来。 原先提出粮草问题的那名偏将之前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并没有再提出什么意见,直到其他人都争论完了他才冷笑一声,说道:“既然诸位没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又都不愿意吃亏,那么我这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说着,他顿了一顿,见众人都看向他后才继续道:“那便是......分兵!” 分兵? 众人皆是一怔。 聚集在一起都已经感觉不是对手了,还分兵,那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 对啊,反正在一起也打不过,还不如分开走!那刘宏远虽强,但其麾下骑军之中只有那络腮胡子是个悍将,其余人等不过寥寥,所以如果分兵撤退的话,那刘宏远最多也就只能追两路! “被刘宏远给追上的人只能自求多福了......”有人喃喃道。 思维比较快的人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这个办法说起来好听,叫分兵,其实就是大难领头各自飞,如果谁被刘宏远给盯上了,那就只能怪自己倒霉。 “那是否多分几路比较合适一些?”有人立即高声问道,他琢磨着既然只能追两路,那么分的路数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自己被盯上的可能性才会更小一点。 “不可!分兵太多会......”有人刚准备回答,就被一声惊呼所打算。 “看,刘宏远率骑军冲锋了!” .................. 黄巾大营外,刘毅见杀声渐弱,估么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不少黄巾士卒尚有余力,但是不能再继续等下去。 因为再拖延一会反而弊大于利。 此时战场上虽然还称不上是血流成河,可远远望去也是肉眼的可见铺上了一层褐红,刘毅已经发现有黄巾士卒出现脚下打滑的迹象,他琢磨着如果再等一段时间,被血水一浸,又被那些黄巾士卒来回踩踏,那战场上必然会变得泥泞不堪,这对骑兵来说无疑是个很不利的消息。 “诸君,随吾杀敌!” 刘毅打定了注意之后便大喝一声,随后便当先冲了出去,张飞也一夹马腹紧随其后,至于剩下的骑兵则在夏负的带领下刻意缓了一缓,拉开了一段距离,同跟在两人数十丈之后。 这也是一种默契。 因为刀剑无眼,现实不比游戏,可没有什么队友免伤,作为箭头的刘毅和张飞在突阵的时候无疑是会用大范围的真气攻击,甚至在这种不用担心真气耗尽被围堵的情况下会开启领域,但这样做的前提得是周边没有自己人才行。 或者说,要没有实力差的自己人才行。 虽然无妄境的领域耗费真气极快,但是这种能够改变周遭环境的技能威力极大,这同乾元境的真元爆发一样,用疵了坑死自己,可用的好了就是个神技。 以刘毅现在的实力如果开了领域,就连粗通真气的士卒例如黄巾什长之流在里面都待不了多久,没有真气傍身的普通士卒更是十息内便会被灼伤,从而失去战斗力,想要在他的领域正常战斗起码要有乾元境的真气修为才行。 不过根据刘毅的了解,到了极意境界便能够更加精细的控制自己的领域,做到离体操控,自主的决定将谁纳入到领域内,而不像现在只能控制贴身的范围,仅能护住自己的战马,保住衣物不失而已。 因为刘毅和张飞两人一人火行,一人水行,同时开启领域会有冲突,所以在出击前刘毅便决定由张飞开启领域。 虽说刘毅他自己的领域威力更大,持续时间也更长一些,但考虑到战场环境却是张飞的更合适一些。 第两百七十章 追击 原因其实也不复杂,张飞的领域能够让已经开始变得泥泞冻硬,便于骑兵冲刺,而刘毅自己的火行领域虽然也可以让地面上变得干燥,但同样会把血腥气给蒸出来,那味道实在是太过酸爽,刘毅以前在攻城之时有过一次体验后就不想再试第二次。 汉军这里有着刘毅和张飞两名无妄境当先打头,又是连战连捷士气如虹,而对手却是被拒之门外,又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自相残杀,两方交战的结果自是不用多言,用摧枯拉朽甚至都有些谦虚了。 结局就是刘毅只付出了四十几轻伤的代价便把这一股黄巾给消灭殆尽,当然,这也不全是他们这些人的功劳,其实被他们直接斩杀的还不到两成,实际上大部分人死于自相残杀,还有一部分是想要冲击大营结果被箭雨射杀,剩下的则是见势不妙直接绕开大营四散奔逃。 “不知道徐和死了之后黄巾大营里面是谁在主事,可真是够狠的......”刘毅看着不远处被射成了刺猬的黄巾士卒,心中暗凛。 他原本还指望驱赶黄巾溃兵去冲击营寨来着,可是没想到里面的人也是够果决,直接一统乱箭就射了过来,那些黄巾士卒登时就刷刷的倒了一片。 刘毅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打消了趁势踏营的念头,选择去追击四散的溃兵。 这些溃兵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造成的破坏甚至会比成建制的黄巾还要大。 因为这些四散的溃兵会渐渐汇聚在一起,从十几二十人的小股变成一两百人队伍,甚至有可能会出现上千人的大股,他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很快就会耗尽,必然会去劫掠路过的村庄。 别看他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但对付寻常百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在逃亡之时,人性的丑恶会被无限放大,奸淫掳掠只是小儿科,这些黄巾溃兵会做出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事来都有可能。 在战乱之时,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如果在战场附近,哪怕是己方赢了都有可能遇到祸事,至于己方输了...... 屠城也不是个新鲜词。 刘毅虽然自问做不到前世刘备那样带着百姓跑路,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希望能尽量的给百姓减少些灾祸,况且用骑兵冲击营寨也不是个聪明的选择,就算能破营,但黄巾大营之中空间有限,没什么辗转腾挪之地,不适合骑兵一击即走的战法,加之里面还有不少坤珞境、乾元境的头领,混战起来虽然他自己不会有事,但麾下的伤亡必然不小。 所以刘毅也就不难做出选择。 “夏军候,命你率五百轻骑,从左侧而行,沿途扫荡溃兵。” “唯!” 夏负抱拳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点了五名屯长,很快便朝着左侧方向追击而去。 刘毅目送着夏负离开,接着对早就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张飞道:“翼德,这些日子你也跟着夏军候学了不少,我也教了你些许心得,如今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说完,刘毅语气一正,喝道: “令!屯长张飞为假军候,率五百轻骑,从右侧而行,沿途扫荡溃兵!” 张飞原本是骑在马上,同夏负一起分别在刘毅两侧,稍稍落后半个身位,和夏负那样干脆利落的领命不同,张飞闻言没有立即答复,而是先翻身下马,然后大步走到刘毅面前,抱拳躬身,语气严肃: “飞领命!” 说完,他转身走到剩下的几名骑卒屯长跟前,也不客套,直接问道:“诸君可有愿与飞同行者?” 张飞虽说脾气有点急躁,但并不蠢,相反,他还很聪明,他心中清楚,夏负是军候,直接点人没任何问题,但他不一样,就连屯长一职都是刘府君为了在军中方便给加的职务,是个虚职,并不领兵,虽说这些日子星夜兼程加上连番作战,也同这些屯长混的熟了,但熟归熟,他这次作为假军候,成了其他人的头头,这些人会不会买账可就说不准了。 尽管从功劳上来讲张飞连斩黄巾头领,担任个军候是足够的,但奈何他还是有些年轻了,还差些月份才加冠,虽然他早早就有了字,可那不过是汉代对于提前进行独立社交活动的人开的个口子,只是为了便于别人进行正式称呼。即便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然而实际上从传统习俗来讲张飞应该算未成年人,还是个孩子。 张飞对于自己的这个年龄劣势心知肚明,先前他跟随义兄刘备应募征剿黄巾的时候,兄长没有给任命任何职位,只是当时怕他心里有疙瘩,便进行过解释,那番话他到现在都记得。 “翼德,兵家相争,凶险无比,一旦跟错了人便有性命堪忧,你虽有实力,但因年岁尚浅,阅历欠缺,士卒们只会敬你怕你,却不会想追随与你......” 从那时候起,张飞便再也没提过独领一队的事情,一直跟在义兄刘备身侧,充为亲卫。 而现在三兄弟都投到了刘毅麾下,虽然士卒不再属于义兄刘备,刘毅刘府君手下现在兵马过万,百十来人完全损失的起,但张飞虽然内心很渴望,却依然从未向刘毅提过这个要求。 因为与前些日子根据刘府君的命令带队截杀黄巾斥候不同,那虽然也是带队,但时间短,又不会有什么变故,其实本质上还只是属于执行命令。可现在追杀溃兵就不同了,这一追起码要数日,当中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情况,这都需要他这个代理的军候来拿主意,那时候他的一个决策失误便会让手下用性命来负责。 看见两股溃兵分别在两个方向,是分别追击还是先集中力量追杀一方?如果不分兵,另一方跑了怎么办?分兵,若是其中一方有几个没来得及逃倒大营中的什长队率之流,必然会给追击的骑兵造成伤亡。 若斥候回报找到两股溃兵,一远一近,距离近的已经发现了他们,正打算四散奔逃,一但散开往林子里一钻,想找就难了,而远的已经接近了一处村庄,那又该如何? 第两百七十一章 那个男人,没走! 此间种种,都需要张飞这个军候来定,而且很多时候不管做出哪一种选择,一旦造成损失,另外一个选择都会看起来更好,这时候他的年龄问题就很容易成为抱怨的目标,说不定会有老资历的屯长跳出来争夺指挥权。 虽然张飞知道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这些连乾元境都没有的屯长,但很显然,这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别人来一句“张军候,属下不想争功,只想士卒们少些死伤。”难道还能直接动手不成? 张飞觉得和同僚动手并不能显出他的能耐,就算是勉强用军法作为理由,在他看来这依旧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会辜负刘府君的信任。 所以与其带着本就看他当军候不顺眼的人到时候产生矛盾,还不如直接问问谁愿意一起去,这样一来除非他发生什么重大的错误,否则一般情况下不用担心队伍掌控力的问题。 至于出现没人响应的情况,张飞倒不是很担心,这段时间他也不是白混的,虽然不是人人都喜欢,但如果在剩下的九名屯长之中连五名响应的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就没必要接这个任务了,干脆就在这向刘府君请辞算了,省的误事。 张飞的这个行事方法不可谓不周全,然而事实上结果而言....... 他多虑了。 剩下所有的轻骑屯长连半点犹豫都无,异口同声的就是一句话。 “吾愿随张军候!” 刘毅看着张飞略微有些怔住的表情,心中暗笑。 其实他倒是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因为他知道,这段时间张飞的表现这些屯长们都看在眼里,私底下屯长们对于张飞的评价都很不错——不仅实力高超,还战必争先,跟着这样的人不用担心被派上去送死。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虽然没有人讲,但是刘毅自己能够猜到,屯长们知道张飞是自己身边的红人,跟着他不用担心战功被吞。 这实际上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有些屯长中有些可是北军出身,当了一辈子的兵,功劳无数,可就是因为跟了个不受重视的人,结果就是光有奖赏但不被提拔,倒霉的甚至连奖赏都无。 而跟一个好主帅,只要主帅的功劳不被吞,那么根据军伍中的潜规则,手下的功劳通常都会跟着一起兑现。 几方面的因素结合在一起才出现了这群起响应的景象。 不过刘毅是个两世为人的老油子,他能看透这些,可张飞却没这份阅历。 张飞现在只觉得胸中咚咚咚的,热血一阵阵的在往上涌,他想说些什么,但一时间竟然感觉喉咙有些发堵,结果啥也没说的出来。 沉默了数息之后,张飞深吸一口气,随后长长的吐出,也没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直接就从左向右点了五名屯长,然后对着剩下的几人抱了抱拳,表了一下歉意之后,便招呼着选中的屯长朝着另一侧的黄巾追去。 刘毅看着张飞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哑然的摇了摇头。 他看的出来张飞是有所误会了,但看破不说破,而且张飞有这样的误会也不见的是坏事。 等到两路追剿的队伍都消失在了视野之外,刘毅方才收回了视线,他便开始自己的任务。 刘毅之所以不亲自去带队追杀,而是派夏负和张飞前去,并非懒或者是摆官架子,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震慑大营内的黄巾。 之前因为时间紧急,如果不立即开始追击等那些溃兵四散跑开再追剿难度起码要翻好几倍,所以刘毅也没特意下令花时间撤到远处好避开黄巾大营内的哨塔,因此,他们的行动营内的黄巾是全部看在眼中的。 所以刘毅打算露一下脸,刷一下存在感,为了防止里面那些人见到他兵力分散,以为他也去追击溃兵了,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现在他手上只剩下了重骑和一些配合辅助用的轻骑,虽然是精锐,但兵力确实也太少了些,如果里面的黄巾一股脑都涌出来倒还是个麻烦事。 现在留在刘毅身边的也就小五百号人,而且还都是一早就跟着他的老人,所以刘毅也不高兴搞什么令不令的,直接喊了一嗓子。 “走,跟着我到营前转一圈!” 刘毅吆喝了一声,随即一夹马腹,朝着黄巾大营缓缓溜达了过去。 .......................... 营外汉军的动作自然全都被大营中的黄巾头领们看在了眼中。 “这刘宏远分了两路轻骑出去,似乎是追杀那些四散的溃兵去了?”一名黄巾偏将喃喃道。 旁边有人接过了话茬,说道:“当是如此,只是不知刘宏远是否在那两路轻骑之中。” “隔的有些远了,看不真切,不过按理应当是会在的,否则只凭借这些骑兵怎敢依然留在外面窥伺?”另一个声音说道。 “呵呵……”有人冷笑了声,“那可未必,要知道那些汉骑中可有着不少具装甲骑,说不准那刘宏远见渠帅已死,我等表现的又如此怯懦,认为我等已经丧胆,不足为虑,留着这些甲骑便已经足够令我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一众黄巾头领心里面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堪,但被这样直白的戳破还是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有人忍不住忿忿道:“刘宏远这黄口小儿竟然如此小觑我等!如今大营中可还有着数万人马,并且渠帅留下来的千余骑兵,这些汉骑看起来也就五百之数,就算有不少甲骑又如何,不若我等一齐杀出,定能……呃……” 他说着说着便看到营外的汉军骑兵由静转动,缓缓的朝着大营压了过来,当先一骑身上突然升腾起了火红色的真气,正如烈焰一般肆意的燃烧、跃动。 虽然因为距离实在有些远,完全看不清楚容貌形制,但光这熟悉无比的真气焰光就令他们判断出了来着何人。 “是刘毅……他没走……” 刚才说话的黄巾头领喃喃道,不知为何,语气之中居然带了几分小窃喜。 第两百七十二章 入临淄 发现刘毅没走感觉受到了几分尊重的黄巾头领心中的喜意也没持续多久,因为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发现了事情的重点。 那刘宏远朝着这来了啊! 别过来啊! 这位黄巾头领面色一僵,先前那些小窃喜早就烟消云散,不知道飞哪去了,他现在巴不得刘毅越看不起他们越好,最好是追着那些溃兵跑的远远的,别再回来。 他正想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刘宏远想要做什么?看他这慢悠悠的似乎不像是要发起进攻的样子。” 听起来有些道理...... 他不禁暗松了口气,随后便听到有人接过话茬说道:“但以刘宏远的实力,如果靠近了之后突然发难,我等很难应对,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其轻易抵近营寨边。” 不错! 这句话他深表赞同,也不等其他人开口,连忙高声叫道:“快传令让弓弩手戒备!” 像刘宏远这样的危险人物,最好还是离的远远的! .................. 刘毅很快便注意到了黄巾大营中的动静,看着那如同炸了毛一般如临大敌的黄巾军,他轻笑了一声,随后拉了下马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凑到跟前去挨箭了。 “留下两什盯着这里的动静,剩下的人跟着我回营休整。” 刘毅吩咐了一声,接着便调拨马头,不多时,便回到了先前的那个简易的营地。 “府君,有些将士伤势恶化极快,恐怕......” 刚回到营中,负责留守的屯长就告诉了刘毅一个不好的消息。 “怎么回事?” 刘毅面色一沉,语气严厉。 作为穿越者,他自然是改进了军队中的医疗方式,但凡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得饮用生水,包扎之时要先用煮沸过的水清理创口,包扎用的麻布也必须经过沸煮等等。 相对于以前的草草了事,刘毅军中的伤员预后一直较好,轻伤大部分都能活下来,重伤的只要不是内脏受创垂死的那种,也有着不少概率能救活。 当然了,兵者危凶,活是活下来,但缺胳膊断腿还是免不了的。 虽然是轻骑作战,没可能带着锅子煮沸水,但是刘毅还是下令过要求用水囊里的饮用清水来清理伤口,宁愿少喝点,也要防止出现伤口感染发炎的情况。 所以按理说要么就是伤势严重很快就不行了,要么就应该缓缓好转,通常而言不会出现很快恶化的情况。 除非..... “府君,这些将士手足痉挛,身伸而不能屈,为伤痉之状,当是患了金创疭瘛!”留守的屯长注意到了刘毅凌厉的眼神,硬着头皮解释道。 金创疭瘛! 刘毅心中一沉。 果然! 作为统兵将领,刘毅自然知道“金创疭瘛”是什么,从致病因素和症状上来看,刘毅有九成把握能够确认,这所谓的“金创疭瘛”正是连他这个穿越者都忌惮不已的破伤风! 因为刘毅自己也不能确认无妄境对毒素的抗性加成对破伤风有没有效果,毕竟严格来说破伤风的治病因是一种神经性毒素,按理是应当是有效的。 不过他不敢试。 在如今这个年代可没什么破伤风疫苗,患了就是不治之症,要是万一无妄境的毒抗加成对破伤风梭菌无效,真的得了破伤风,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祈祷自己运气好不会遇上那三成多的死亡率。 古代人不清楚破伤风的治病因,但刘毅还是有些了解的,破伤风梭菌是厌氧菌,寻常的刀剑伤都不会有啥影响,主要是那种创口开发且深才行,日常生活中通常是不会遇到这种伤的,可军队中就不一样,弓弩矢的箭伤,枪矛的捅伤都是半开放的穿刺伤,非常符合破伤风梭菌的增殖条件。 再加上士卒们虽然不清楚破伤风梭菌是什么,但古老的战阵经验教会了他们如何给兵刃淬毒......也不复杂,临战前把箭矢往地上一插,这样干既方便取箭,提高射速,还能可让箭头沾染泥土中的污秽,完成便捷迅速的淬毒工序。 相对于昂贵的毒药,这一招可谓是惠而不费,土壤中包括破伤风梭菌在内的各种病毒细菌会敌方轻则感染发炎丧失战斗力,重则一命呜呼直接死亡。 所以刘毅曾特意要求过,但凡受到箭创及枪矛伤者,须剜去创部腐肉,洗去淤血锈毒,以防风邪入体。 他没法去解释什么叫做厌氧菌,什么叫做有氧环境,只能用一种士卒们能理解的方式来下达命令。 不过他这个举措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因为如果是四肢躯干受创倒还好办些,虽然把伤口再次扒拉开会造成二次创伤,非常痛苦,但也要比送命强一些,将士们知道性命攸关,倒也忍得。 可若是胸腹等部位受伤就会很难处理。 一不留神挖个洞或者搞个什么大出血之类的,连感染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命就没了,所以对于要害受伤的就只能尽量照料,寄希望于自身的免疫力。 但在这种简易的营地里很显然是谈不上什么尽量照料的。 刘毅沉吟了一下,随后问道:“患金创疭瘛之症者有几人?” “回府君,一十又九。” 十九人,..... 刘毅皱了皱眉,这是个不算小的数字了,他手下骑兵一共才那么点人,这些经历过战阵的老兵损失一个都会让人心疼,更别说十九个,这比例都超过全部骑兵的百分之一了。 “只能改变计划,进城走一遭了......”刘毅在心中轻叹一声,拿定了注意。 他其实本心是不想这么早进临淄的,甚至在有意识的避免同临淄守军碰面,刚才在黄巾大营外达到威慑目的之后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在内。 因为黄巾已经撤围收缩兵力,如果走的迟了,临淄城中的守军虽然应该不会傻乎乎的打开城门派人出来,但搞个吊篮放几个人下来想要和他取得联系还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刚才只是一两个人得破伤风,刘毅觉得自己说不定会狠一狠心,直接不去管,依然按照原计划行事,但现在这么多人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理。 尽管被打乱了计划需要主动去同临淄城取得联系,但刘毅也有些暗松了口气,起码这样一来也算有个好处,不用受到坐视麾下士卒痛苦病亡的内心谴责。 第两百七十三章 自己人 “彭三,去挑一队轻骑,随我一起护送伤卒去临淄城内医治。”刘毅对着跟着身边的亲卫彭森吩咐道。 这一趟他必须亲自出马才行。 按理说护送伤兵进城这样的事是不需要刘毅这个郡相自己干的,但问题是他手下的这些人也就张飞有点辨识度,如果他只派一个屯长之类的说不定人家理都不理。 你说是北海军的屯长就是了?万一是城外黄巾前来诈门的咋办? 临淄是青州治所,青州刺史部的衙门就设在临淄城内,虽然名义上临淄城中的最高领导应当是齐国相,但其实现在临淄城中做主的人为现任青州刺史黄琬。 黄琬此人是黄氏子弟,他曾祖黄香官至尚书令、祖父黄琼更是做到了太尉,是典型名门之后,加上他本人亦是海内名士,为人又颇为谨慎,刘毅来到这个世界也这么久了,对这些大人物的心思还是有些了解的,在他们心中十几个骑卒压根不算什么,如果只是个屯长带队,区区比两百石的小官,更是一点牌面也无,就算是前来解围的援兵,黄琬十有八九也不会愿意冒险让他们入城的。 所以刘毅觉得这一趟只能他自己来走一遭。 他亲自出马就不同了,直接真气一放就行,毕竟他那赤中带紫的火行真气黄巾军中可没能模仿的来,只要黄琬知道是了刘毅亲自前来,那么所有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约么过了有一个时辰,彭森前来汇报:“府君,轻重伤卒以及那一十九名患有金创疭瘛者皆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程。” 刘毅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他之前想着反正要进城,既然跑了这一趟,还不如把伤兵都送进去。 他本意其实只是觉着一只羊是牵,一群羊也是赶,压根就没考虑太多,自然也是没有注意到麾下士卒们知晓了刘府君要亲自护送伤卒进城治疗之后眼中那崇敬的目光,尤其是那些伤卒们,更是恨不能立即康复,好冲杀在最前列,以报府君之恩。 刘毅虽然发现了这些伤卒们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似乎过于亢奋了些,但他只以为是他们知道了能够进城疗伤高兴的,所以也没怎么在意。他听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又继续吩咐了留守的屯长几句,随后便下令出发。 因为带着行动不便的伤员,虽然简易露营地距离临淄城并不算远,但刘毅一行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知道夕阳西下,夜幕将临的时候方才抵达。 刘毅这一支队伍轻重伤卒连同护卫的轻骑加在一起也有小一百人,临淄城守军自然是老远就看到了,不过因见这只队伍打的是汉军的旗号,进行速度也比较慢,所以便没有早早的鸣锣预警。 不过即便如此,城上守军在他们快要接近城门的时候还是从垛口处探出了半边身子,“嗖”的一箭斜射在队伍面前,同时大声喝道: “城下何人,来者通名!” 刘毅抬手止住了打算上前答话的彭森,自己一拉缰绳,策马前行了几步,随后将周身真气一放,扬声道: “吾乃北海相刘毅,特护卫麾下伤卒进城医治。” 北海相刘毅! 城上的守门小将闻言一怔,连忙定睛看去,只见城外当先的那骑虽然看不真切容貌,但那带了些丝丝紫焰的火行真气,同先前见到的刘府君所使一般无二! 真的是刘府君! 确认了是刘毅之后,那小将的态度立即随之一变,他连忙恭声道:“刘府君请稍待,末将立即前去禀报。” 说完,便匆匆转身而去。 刘毅也不意外,他这连人带马的小百号人可不是放下一两个吊篮就能弄进城的,必然是需要打开城门,城门小将虽然认出了他,但打开城门放这么多人进来显然是超出了其权限,所以守门小将才匆匆回去禀报。 约么过了有一刻,随着吱呀一声,临淄城包铁铆钉的厚重城门先是开了一条缝,接着便隆隆打开。 “宏远!” 城门方开,刘毅便看到有人迎了出来,他粗粗扫了一眼,人数大概在三十左右,有文有武,而且不是黑绶就是青绶,唯独走在最前方开口唤他的那人佩的却是个四百石的黄绶。 刘毅也没感到惊讶,因为这人他认识,正是位卑而权重的青州刺史,黄琬。 朝廷为了进行权力上的制衡,类似尚书令,刺史这样权力极大的官员反而级别不高,可以督察全州,方方面面都能插上一脚的刺史只有四百石。 但级别只是级别,从黄琬身后的那一票两千石、千石就可以看出,不会真的有憨憨把刺史当成四百石来对待,如果真的有这么没眼力劲的人估计也没机会站到黄琬面前来表达他的想法。 刘毅见是黄琬亲自出来相迎,自然不会还大大咧咧的坐在马上,他连忙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迎面走来的黄琬行了一礼,回道:“黄刺史亲迎,毅甚幸。” 其实刺史和郡相太守直接因为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所以并没有绝对的高下之分,刺史能不能在州中说话管用压过一干郡相太守一头还要看各人自己的本事,如果是没手段实力差的刺史,估计也就只能得到些例如行走当先,坐席尊长这样的面上尊重,也就仅此而已了。 但刘毅对黄琬先行施礼可不是出于表面的敷衍,因为虽然没留意过具体的细节,但刘毅依稀记得这黄琬前世历史上和王允共谋过诛董。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那时黄琬肯定不是还在当青州刺史,必然做了雒阳当京官,而且级别还不低,要知道密谋诛董这件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与的,至少应当是个九卿级别! 关键是在那样的环境氛围下,这件事还给他们做成了!先不说牵头的王允成功之后飘了,干了不少“睿智”操作,但光就诛董这件事而言,但凡参与其中的主力选手起码都能称得上“厉害”二字。 别看史书上也就寥寥数笔,简简单单的就是策反,可事实上涉及到的方面何其多?情报、心理博弈,话术,保密等等等等!其中的波诡云谲足绝对是个惊心动魄的大片,只要有一个人那里出了纰漏导致事泄,以董卓当时的权势,但凡参与其中的不论是谁一个都跑不掉,绝对会身死族灭。 但他们做成了。 所以刘毅虽然记不清楚黄琬历史上的具体生平事迹,即使黄琬在应对黄巾这件事上表现的有些拉垮,但光就这人以后有可能是朝中大佬中的一员就足以让他认真对待。 况且刘毅对黄琬执礼甚恭还有很重要的另一层原因。 这青州刺史黄琬是杨家一系的,黄琬在党锢之后正是因为得到了太尉杨赐的举荐才能出仕! 换句话说,这是自己人! 第两百七十四章 刘毅的担忧 有时候刘毅经常会暗自里感慨,李贺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份举荐,不单单是一个郡相的位置,更加珍贵的是李贺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背书,用一封绝笔,把他纳入到了弘农杨氏这个极其庞大的人脉圈子中。 刘毅也是在雒阳吊唁杨赐之后同现任杨家族长杨彪一通长谈之后才知道了此事,否则他这样的骤贵之人,如果不是有着李贺力荐,想要被最上层的核心圈子所接纳,没个五六年的观察期那是想都不用想。 成为圈内人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在很多事情上会被大开方便之门,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别的不说,单就募兵四万这件事而言,若非他也是圈内人,哪怕有着剿灭青州黄巾这个由头,哪怕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大将军何进支持,也同样成不了。 “何屠户不过杨公一记名弟子,懂什么军国大事?” 这其实是大多数士人心中的想法。 毕竟说实话何进到底是个外戚,牌面还是欠缺了些,很多小事上世家们觉得这位大将军还用得着,愿意给个面子,可一旦涉及到大事那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因为在这种事情上能够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太多了,新任太尉主管军事可以反对,大司农掌钱粮可以反对,司隶校尉负责司州防务可以反对,卫尉主首都防御可以反对,至于理由...... 那简直不要太好找。 但结果是刘毅募兵四万从头至尾非常顺利,没有一个人在朝堂上站出来反对,仿佛这根本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不值得诸公在朝堂上拿出来讨论一般。 虽然事情很顺,可刘毅心中很清楚,如果他不是挂了个杨系核心的名头,那么所看到的绝对是另外一番光景。 没错,自从在吊唁后杨彪亲自出面把他引荐给了别的杨系士人,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在外界看来他都打上了杨氏一系的标签。 况且刘毅自己内心也没什么不愿意的,按照目前汉朝官场的实际,如果想要位置做的安稳,选一个靠山来站队是必须的,而能够做靠山的势力说白了也就三方。 皇帝,宦官外戚,世家。 按理说,作为已经被认证了的宗亲,最合适的天然靠山便是皇帝,可问题是皇帝刘宏没几年好活了,刘宏一死,幼帝孱弱,所有的宗亲便等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但凡是圈子不广一心只靠着皇帝做孤臣的几乎都倒了霉。 被刺杀的、被胁迫的、被夺权的........不一而足。 反倒是那些平日里交游广阔,同世家关系密切的那几个混的风生水起,更进了一步,成了一方诸侯。 所以把皇帝当成唯一的靠山并不可取。 而宦官外戚也同样蹦跶不了多久,只能合作利用,其他的完全不需要多考虑。 真正靠谱的助力其实还是世家。 不过世家当中也是不一样的,有些就是个大坑,比如说袁氏,只能利用不能倚仗,不然就很可能同冀州牧韩馥一样,身为一方州牧,只不过因为是袁氏故吏,便被迫让了翼州,为他人做嫁。 而杨氏却又不同,声望影响力都是当世顶尖,不输与袁氏,却人丁稀少,嫡系现在就只剩下了两人,中间甚至出现了断层......杨彪都已经四十大几了,而杨修才十二,中间隔了差不多近三轮,对于古代而言,这是整整空缺了一代人! 若是放在平时,这也不算多大的事,可在偏偏后面几年是关键时刻,那时候杨彪已老而杨修年幼,就算杨家想要效仿袁家打算兴风作浪,也没有人能站出来。 况且从历史上看,杨氏似乎同袁氏也不是一路货色,相比较袁氏而言,不管是杨赐还是杨彪都做到了忠于王事四个字,杨赐已薨姑且不提,现任家主杨彪也曾有过力争董卓,尽节护主的事迹。 虽然没有以死相争,但在刘毅觉得也能理解,毕竟作为一个大世家的家主,肩负的东西太多,要考虑的可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自然是不可能轻言生死的。况且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他们这些最后一批有人望的老臣就这样轻易的死了,恐怕对于献帝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尽管在陛见后刘毅知道了刘宏对自己颇为欣赏,但他还是毅然决定积极向杨氏靠拢,而杨家果然在朝堂上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杨彪自己因为守孝甚至都没出面,募兵四万的事依然悄无声息地就这么通过了。 不过凡是有利自然有弊,在享受到了圈内人的好处之后,刘毅现在就面临着弊端。 “若非宏远来援,恐怕临淄此时已然城破,纵是十里相迎亦不为过。”黄琬言语之中颇为热情,上来就拉住了刘毅的手。 刘毅说的弊端自然不是这个,对于拉手这件事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早就习惯了,有时候为了表示热情自己甚至都干过,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宏远,先前我在城上督战守城,先是听闻城外呼喊贼酋徐和已死,紧接着攻城之贼便溃退了下去,随后就见到黄巾贼又一次大败,龟缩进了营中......”黄琬目光灼灼的看着刘毅,问道,“想来,那贼酋徐和应当确已授首。” 刘毅心中感觉有些不妙,但面对着黄琬热切的眼神,也不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缓缓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答复。 “不错,徐和为我临阵所斩,确已授首。” 此言一出,不仅当先的黄琬喜形于色,就连其身后原本默不作声的一干官员也轰的一下喧闹了起来。 很正常,这些官员起步都是黑绶,见识都不差,他们虽然也都听到了刘毅当时的呼喝,但还是心存疑虑,没有尽信。 因为在战场上的虚假宣传太多了,击退能说成击伤,击伤能说成斩杀,反正怎么能提升士气怎么来,所以尽管听见了刘毅宣称徐和已死,也未曾见到徐和出言反驳,但还是心中存了些疑虑......毕竟重伤昏迷同样是没办法出来反驳的。 但一个死了的徐和同一个虽然重伤但却被救醒了的徐和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此说来,此时城外的黄巾贼连遭大败,又失了头领.......”黄琬喃喃自语了几句,随后倏然抬头,看向刘毅,急问道:“宏远此时手中可战之卒还剩几何?其后是否还有援军,需几日方能抵达?” 刘毅看着激动的面色都有些涨红的黄琬,心中咯噔一下便是一沉。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先前不愿意同城内取得联系的担忧,果然应验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 设宴 因为夕阳已下,暮光昏沉,所以黄琬没能发现刘毅的脸色不大对劲,反倒是其身后的一名佩黑绶的官员眼神比较尖,发现了刘毅神色有异,便连忙提醒道: “使君,此处非是畅言之所,不若先令人助刘北海安置伤卒,再设宴详谈。” 他倒不是知道了刘毅心中的想法,只以为刘毅心忧那些士卒的伤情,急着想要找人帮其医治。 就和一般尊称郡守国相为府君一般,刺史州牧一级的尊称为“使君”,州牧并非灵帝刘宏后来的独创,早在汉成帝的时候就曾经改刺史为州牧过,所以这称呼也一直沿用至今。 黄琬只是这些天压力太大,以至于见到刘毅的时候有点过于激动,并不是真的低情商,他经过提醒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于是便歉笑一声,说道:“黄巾贼为祸青州良久,攻郡占县气焰涛涛,如今更是强攻州治,幸得你及时来援,大破此獠,老夫振奋之余失了礼数,还望宏远勿怪才是。” 他接着扭头对着身后吩咐,“将伤卒带去医庐,妥善医治。” 黄琬一说完,刘毅便见到其后有名中年文士应了一声,接着便绕到了他面前,揖了一礼,“刘府君麾下士卒交由下臣即可。” 刘毅微微颔首,也不多说,直接转头让彭森带着伤卒跟着这中年文士前去医治。 不是他不关心士卒,而是有些事情心中知道即可,不好宣之于口。 临淄被连日攻城,伤亡必然不小,守城士卒中伤兵更多,就算临淄是州治大城,这么多伤员积压在这里医疗资源肯定是不够的,因此想要妥善医治,那么插队是必然的。 所以刘毅才没多问,毕竟这种事情只能做不能说,摊开来讲大家面上都不好看……附近城门洞旁边还有守城军士呢,他们说话又没压低声音,那些军士们都听得见,说多了恐怕会有不必要麻烦。 虽然这样对临淄本地的士卒很不公平,但人有亲疏之别,况且他麾下骑卒也是为了救援临淄才负的伤,刘毅觉得插个队也没什么大毛病。 简单叮嘱了彭森几句之后,刘毅便让其带队跟着那中年文士去医治伤卒,自己则应黄琬之邀前去赴宴。 因为是战时的缘故,出于行动方便的考虑,黄琬自从围城起便未再动用专属的刺史车驾,而是选择自己骑马。 这时候的士子个个六艺精熟,六艺之中的“御”原先指的是御使战车,不过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战车虽然还没有被完全淘汰,地位也已经大不如前,现在的“御”,是为了御使车驾……也就是乘舆。 说白了,就是从坦克驾驶员变成了桥车司机。 别觉得当司机这是在侮辱人,相反,御者其实是个非常亲近重要的位置,因为在原先春秋战国的时候,主君在必要的时候也会上战车亲自作战的,而战车乘员三人,他的性命就交托到了同车的另外两人手上,一个是决定战车行驶方向的“御戎”——战车也叫戎车,另一个是站在最右侧负责助攻和护卫的“车右”。 现在虽然诸君出行不用战车了,但是这个传统却一直保留了下来,因此当主君的御者,是极其信任的表现,非心腹不能为。贵为九卿之一的太仆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在皇帝采用大驾出行的时候来负责担当御者,而另一个参乘充当“车右”是谁呢? 大将军。 没有大将军的时候就是太尉。 换言之,和皇帝同一辆车一个是最心腹的,另一个是最能打的。 不管事实如何,起码名义上是这样。 实际上车右或许不是最能带兵的,但御者往往确实是最心腹,太仆甚至有着三公预备役的称号,光刘毅记忆中的例子就有好几个。 杨彪历史上做过太仆,随后很快就当了司空,王允....没错,就是那个王允,也做过太仆,没太久就当了司徒,朱儁同样做过太仆,没两年就升成了太尉。 而且让心腹当御者的习惯不仅仅是皇帝有,各级官员只要是三百石以上够格出行有导从的,都会让心腹手下来担任参乘,所以不管文武如果不会“御”是很不利于仕途发展的。 万一上官或者主君想要提拔抬举你,让你当他的御者,结果来一句,“下臣惭愧,此艺不精也......”尴不尴尬姑且不说,有很大可能会让上官认为这是不想投效从而婉拒的托辞,那样路子可就走窄了。 所以作为一个必备技能,就连刘毅自己都抽出了时间去特意学了御术,为的就是防止哪次突然用得上。 学习御术倒是没花刘毅多长时间,他这样本身就精通骑术熟悉马匹的人学习起御术来事半功倍,效率是很高的,反过来,就像轿车司机必然要熟悉交规一样,想要御使好马车自己会骑马同样是个基本操作。 所以当黄琬当先而行的时候,同行来的官员们也都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刺史府邸距离城门并不算太远,骑马也就花了一刻许便抵达了目的地,一番礼仪上的客套之后众人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宾主落座。 “今黄巾虽败退回营,但战事未歇,饮酒不便,吾拟以蜜浆代之,宏远以为然否?” 虽说朝廷禁止群饮,但实际上这个规矩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那种,在上层社会压根就没人在意这一点,但黄琬出于谨慎的考虑,还是上来就定下了基调。 这次只喝饮料,不喝酒。 刘毅当然是“然也”的,这句话看起来是问他意见,但他难道还能表示反对不成,况且黄琬的这个提议也是老成持重之举,符合他的心意,那就更不可能反对了。 黄巾围城的日子并不长,城中的生活物资供应完全不缺,而黄琬又不是那种走清贫廉洁路子的,所以虽然没酒,但菜品非常丰盛,招待的很是到位。 不管古今,饭桌上总是谈事情的地方,酒……饮料过了三巡,黄琬又把之前城门口的旧事重新提起。 第两百七十六章 宏远好魄力 该来的总会来,刘毅早就有着心理准备,这时见黄琬重新提起也没意外,他面色平静的将手中的酒樽放下,说道: “使君,如今城外可战之士尚有千余,但有一千轻骑被分成两路去扫荡溃兵,剩下的轻重骑卒加上一起也就四百许,虽不多,但其中近三百为具甲重骑,当能够威慑城外的黄巾,使其不敢再对临淄城起觊觎之心。” “唔......” 黄琬点点头,他在城楼上观战的时候是见到刘毅分出了两队去追击溃兵的,但具体数字却是不清楚,但现在听刘毅这么一说,才发现分兵出去的数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上不少。 光凭宏远剩下的这些兵力,可不够啊...... 黄琬心头有些发愁,他眉头微皱,陷入了沉默,过了一阵后才继续问道:“那援军兵力有多少,还需几日方可抵达?” “两万余,皆是步卒,快则两日半,慢则需四日方可抵达。” 刘毅说了个保守的数字。 虽然理论上只要两天半就能到,但现在毕竟是夏日,不管是大风还是暴雨,都会严重影响行军的速度。 “四日太久了!”刘毅话音刚落,黄琬便忍不住脱口而出。 嗯? 太久? 刘毅心中一动,黄琬这时候说四日太久肯定不会是担心援军不及时影响到临淄城的安危,换个不客气点的说法,从徐和死的那一刻起,临淄之围就已经可以说是解了,剩下的只是考虑应当如何在最小损失的情况下最大化战果罢了,现在黄琬特意把话题往这方面引,看样子是有其他的想法。 刘毅不由得有些头疼,他之所以不愿意同城中联系上,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打仗最怕的就是外行瞎指挥,如果说青州刺史是别的人倒也还罢了,毕竟不是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就算驳了面子得罪了也不怕,他现在也是有后台有背景的人。 可偏偏这黄琬和他是同一派系的,上次在雒阳吊唁杨赐的时候黄琬特意表达了亲善之意,这就让刘毅感觉很棘手,所以他之前才打算等援军抵达锤爆了黄巾之后再主动联系黄琬的......那时候已经尘埃落定,就算黄琬有什么想法也无伤大雅,可以卖个人情。 哪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这些感染了破伤风的将士,他现在不得不提前和城里接触。 “不错,四日确实太久,想来黄巾贼缓过这一口气后当会有所动作,可惜吾匆忙赶来,麾下只带了骑卒,只能虚以威慑,无法乘胜追击。”刘毅叹了口气,附和了黄琬一句,同时暗暗点出,“我这是骑兵,别指望我用骑兵去冲击黄巾大营!” 刘毅觉着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黄琬这样的人精肯定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琢磨着这黄刺史之所以挑了宴席这样的非正式场合来谈这事,可能就是为了在要求被拒绝之后给自己留一些转圜的余地,但能让他提前把念头打消不是更好么? “确实,宏远麾下皆是骑卒,又只剩三百余,能够做到震慑蛾贼已是难能可贵.......” 刘毅听到这里本以为事情妥了,哪知道黄琬话音一转,继续道:“可黄巾此次败得那样惨,又失了头领,想来士气已泄,或许已经开始在谋求退路,若让这大股的黄巾贼安然无恙的退回济南国,用不了多久便会卷土重来。” 这个担心倒是不无道理,如果黄巾军能够囫囵的撤回济南国,以其不拘老少的拉丁暴兵的尿性要不了多久便能把这次损失的兵力给补充回来,说不定觉着没安全感还会多暴一些。 “使君勿忧...”刘毅呵呵一笑,表示自己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吾在击破寿光黄巾之后已分出一路偏师去取广饶,以截蛾贼的后路,若无意外,当能赶在蛾贼撤兵途径广饶之前将其拿下。”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宴席顿时为之一静,旋即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还没打就想着如何防着敌人逃跑,这得有多大的自信? 宴席上的那些个陪客工具人虽然没资格搭话,但注意力却依然都放在了黄琬和刘毅这两位主角身上。 按说其实主角应该是有三个的,但另外一个够资格的齐国相先前在守城的紧要关头亲自披甲上阵,虽然手刃了十余黄巾,但也不注意大腿上被刮了一刀,尽管不算什么重伤,但没之前到底行动不便,这次就没参加。 汉代宴席基本都是分餐制,按照宴席的具体规格情况大致分为单人独案,两人一案,和三人一案不等,虽然这次宴会用的是单人独案,但因为桌案直接的间隔较小,并不影响这些工具人们交头接耳,他们在听到了刘毅居然早早的就分兵去断黄巾的后路,顿时大为惊叹,忍不住和隔壁桌悄声嘀咕了起来。 不只是他们,就连黄琬也被刘毅这一手给镇住了,但他到底和那些只负责吃瓜的陪客不同,他怔了片刻之后赞叹道,“未战先虑如何完胜,宏远果然好魄力!” 刘毅被说的心底有些害臊,其实他本意是想让关羽拿了广饶好寻机截断黄巾粮道的,哪知道阴差阳错之下还没等步卒到来就把黄巾给打崩了,现在搞得好像他提前布局好分兵去断黄巾后路一样。 以刘毅自己的性格怎么可能搞这么一出? 这种事干好了就是牛逼,要是玩疵了就成了傻逼了,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做成了,刘毅自然就把初衷换了说法,变成了他有意如此。 “宏远,吾不类汝等少年英杰,老夫年迈老朽,锐气已失,忍不住要多嘴问一句......”黄琬到底和那些只负责吃瓜的陪客不同,他夸完刘毅后思忖了片刻,先是感叹着自嘲了一句,随后便追问道:“那偏师兵力几何,领军者可是那东莱太史慈?” 虽然刘毅拿了大头,但太史慈跟着汤也喝了不少,如今在青州这片地界上也算是薄有威名。 第两百七十七章 黄琬才是真有魄力 “步卒五千,领军者并非太史慈,其另有重任,领军者乃是新投吾麾下的军司马,关羽。”这也没什么好瞒的,刘毅照实说了。 不是太史慈? 关羽? 姓关? 黄琬在记忆中翻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这叫关羽的是谁,他不禁把目光转向了下首席间的一名中年文士。 那是他的属吏,以博闻强识而被辟为主薄。 那中年文士自然是注意到了黄琬询问的目光,然而他也没听说过关羽此人,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同样不知晓。 这下黄琬明白了,不是自己孤陋寡闻,而是这叫关羽是真的默默无闻..... “也是,毕竟似乎没有哪个将门世家是姓关的。”黄琬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向刘毅笑着道:“关羽......倒是未曾听闻,但能得宏远如此看重,想必自有过人之处。” 嗬,刘毅在心中撇了撇嘴。 这句话表面上是肯定句,实际上是个疑问句。 翻译一下,就是在问“不知其有何过人之处?” 如果这句话其他人来问本质上而言是有些过界的,因为选人用人的问题是一位主官的核心权力,外人是不应当多置喙的。 不过黄琬来问倒没什么毛病,因为刺史的主责就是核检问事,刺史职责明文规定的“奉诏六条察州”,六责之一其中一条就是“二千石选署不平,阿附所爱,敝贤宠玩”,即打击地方高级官员在选人用人时偏向亲己,本就是职责所在,而且黄琬还问的这么委婉,别人给面子刘毅自然不会托大,便回复道: “关羽乃河东解县人士,虽出身贫寒,但只因未得良机,若……”刘毅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他注意到了黄琬眼中的不以为意之色。 刘毅顿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说道:“关羽已有无妄境高阶的修为。” !? 黄琬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无妄境!还是高阶? 什么时候随便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就有着当世一流的战力了? 先是太史慈,现在又有这个关羽…… 黄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虽然自己这一方上多了个一流战力是一件好事,但他一想到上次在雒阳时发现的那些涌动的暗流,又联想到近两年层出不穷的叛乱,就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每逢乱世,方会人杰辈出啊……”黄琬在内心长长叹息了一声,作为高层官员,他已经敏锐的发现朝廷的局势有些不大对劲,宫内多次传出皇帝身体欠安的消息,宦官们的行为也和以往不同,突然就收敛了不少,最重要的是,据传上次皇帝在内廷朝议时曾透露出打算设立一支由其直接统领的军队..... 很多不该传出的消息被传出来了,还被传的沸沸扬扬,这让黄琬总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他知道必然要有大事要发生,可是远离中枢之后他虽然有着情报来源,但毕竟隔了一层,总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明明知道面前有什么,可是却茫茫看不真切。 “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及早把青州的事情解决,返回雒阳中枢!”黄琬眼神一凝,暗暗下了决心。 打定主意之后,黄琬沉吟一声,略过关羽不谈,反而向刘毅说起了无关的事情,他抿了口蜜水,润了润喉,说道: “宏远,你可知若非你横空出世,如犁庭扫穴般剿灭了盘踞在北海的黄巾贼,收复了北海全境,让我看到了全复青州的希望,此时或许吾已因州中群贼肆虐而不能克向雒阳请辞,并奏请朝廷另派贤明。” 这句话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就是个普通的转场白,但听在刘毅耳中却不亚于惊雷炸响,轰隆隆的直惯心底。 黄琬曾打算向朝廷请辞?但是因为我打消了这个想法?那岂不是说我改变了黄琬的命运?如果他继续在青州刺史的位置上干下去,以后还会去中枢么? 刘毅一时间有些发懵。 不管是太史慈还是刘关张,他都是去主动作为改变他们的命运,更经过仔细的推敲,会导致什么后果他心中也大致有数。 为了在自己弱小的时候不让历史线发生大的变动,他不管是谋臣还是武将都没有挑前期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可万万没想到黄琬居然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自己决定…… 这就完全出乎了刘毅的预料,他甚至都猜不到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根据黄琬的说辞和他记得的前世历史,刘毅推测如果不是他的出现,黄琬的仕途应该是这样的: 被杨赐举为青州刺史——感觉干不过青州黄巾向朝廷请辞——过个一两年又被辟为议郎之类的职位…这很正常,汉朝当官的圈子其实很小,就那么些人——再过两三年成为九卿副手,然后接替成为九卿……至少是九卿级,否则压根没资格参与王允诛董事件。 虽然很不想在前期波改变这些朝中大臣的命运,但刘毅却没办法把这个猜测说给黄琬听,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声,然后谦虚的回了句:“全赖将士用命,毅不敢居功。” “该领的功劳还是要领的,否则岂不是变成了子贡赎人?”黄琬摇摇头,对于的刘毅的谦词并不赞同,不过他也就一说,并没有在这事情上多纠结,而是紧接着说道,“宏远,那关羽有如此勇力,可却名声不显,想来是没有什么领兵的战绩?” 黄琬说的是问句,可却是一番肯定的语气。 这样的推论其实也不算错,能打和能带兵是两码事,就像兵王不代表是好指挥官一样,反之,如果谁有无妄高阶的武力又有很厉害的战绩,肯定早就名传四方了,就比如刘毅自己以及太史慈…… 而关羽也确实没什么战绩,换句话说也就是还没证明过自己。 说到这里刘毅其实已经知道了黄琬想表达什么,但这种事又没法扯谎,他只能说道:“确实未有彪炳之功。” “既如此……以愚之见,这关羽虽有勇力,但所领兵卒仅有五千余,能一路西下攻克广绕已是不易,即便仍有余力截断黄巾退路,可想要竟全功恐怕是力有未逮……” 刘毅听着黄琬看衰关羽,心道:“果然…接下来估计就是让我想办法阻碍黄巾,不能让其顺利撤退。” 这个念头刚从刘毅心中闪过,便听到黄琬继续说道:“因此,吾拟将全城剩下的三千守卒及各官员及吾私人家仆护卫共计四千余,尽付刘君,以破蛾贼。” ……嘶。 刘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黄琬是疯了吧? 第两百七十八章 战复起 图啥? 黄琬这是图啥? 如果能用表情包,那么刘毅现在应该就是个黑人问号脸。 他确实想不通。 这样干如果事情成了,黄琬自己没多少收益,因为领兵的是他刘毅,反而如果万一出了纰漏,守城士卒尽墨,那么没了守军的临淄城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州治被破他刘毅固然要被追责,但调动了守军的黄琬才是背最大锅的那一个。 而明明现在黄巾已经被击退,黄琬只要求稳就行,完全不需要这样操之过急……这样做对其而言风险和收益根本就不成比例。 况且从那些个青州刺史部属官诧异的神情来看,黄琬这个提议应该是他临时起意,并不是同部属细商之后得出的方略。 “使君……”刘毅先是应了一声,然后顿了片刻,斟酌了一番后方才继续说道:“毅知使君忧济南国百姓之心,亦希望能一战尽可全功,尽破蛾贼,可兵凶战危,若战事不利,这临淄城……” 汉代对布衣平民的称呼通常有三种,说难听点的时候就是蚁民,正常情况或者自称一般用黔首,而好听些的说法就是百姓。 刘毅的意思很明确,但黄琬的答复也很直白。 “以一城百姓三分之危,换一地百姓七分之安,吾为矣!” 刘毅看着周围那些官员脸上的赞同之色,心中颇有几分感慨,“看样子这才是汉代上位者的真正想法......” 黄琬的这个想法不能说不对,作为一地刺史而言,用小部分人的危险来换更多人的安全显然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尽管这小部分人是自己的子弟流血流汗拼尽了全力才换的的安全,但因为大人物的大局,他们又不得不重新面临危险……即便概率不高,可那也不是他们本该承受的。 如果让黄琬来做电车难题,估计他的选择一定是让列车驶向只有一个人的那条铁轨。 至于无辜? 谁在乎? 或许有人会在乎,但刘毅感觉至少目前看起来在座的除了他自己似乎没人在意这一点。 另一边,黄琬看刘毅没有立即回复,还以为他心中有顾虑,便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若事有不谐,吾一力担之,骑都尉可放手施为。” 刘毅闻言瞬间回过了神来,心中暗道: “得......这事没啥可说的了。” 听到黄琬用上了骑都尉这个称呼,刘毅便知其决心已定,现在说别的已经没啥用......况且如果单从利弊上而言黄琬的这个提议也确实是个良策。 原先他没往这方面想,倒不是蠢,主要是因为觉得自己调动不了,尽管他还兼了骑都尉一职,原则上可以调动青州所有的兵力,但,注意,是“原则上”。 实际情况是,如果他这个外来户真的想要把人家齐国驻守城防的兵力拿来当进攻的主力,那么等待他的只会是各种各样的情况,什么粮秣不足兵员缺损尚未整编兵甲损耗过高不敷用........等等等等,反正就是一个字,拖! 拖到失去战机为止。 因此刘毅心底还是对黄琬居然敢这么言之凿凿的让他调动临淄守军感到有些诧异的,这可不是光凭着一个刺史身份就能空口白牙搞定的事,否则他在黄巾龟缩回大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用骑都尉的身份让城中守军配合强攻了。 涉及到核心利益问题,别说撕破脸皮,守相想办法干掉刺史都不鲜见。 虽然有难度,不过刘毅觉着黄琬敢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应当是有其把握才对,本着试一试又没损失的想法,刘毅便起身朝着上首的黄琬拱手揖了一礼,道:“既然使君信重,毅敢不从命?” 黄琬见刘毅出声应下,先是抚须长笑了两声,然后才肃言道:“刘都尉,吾虽对兵事不甚了解,但亦知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乃兵家大忌,方才之举乃迫不得以,至此之后,一应事宜,皆以都尉为先!”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人嘛,不管到了什么身份地位,还是会讲究个面儿,刘毅自然也不能免俗,他明知道黄琬说的是漂亮话,万一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这老头肯定还会插手,但这看起来十分诚恳的态度往那一摆,还是让他感觉颇为受用。 花花轿子人人抬,刘毅受用之余也笑着回道:“使君言重了,剿灭蛾贼本就是我份内之事。” 将这重头戏定下了之后,两人又扯了一阵细节上的问题,等到宴席上的歌舞表演完毕,整个宴会的规定流程完毕,刘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向黄琬请辞。 至于在这种时间节点上宴会还搞歌舞,刘毅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此时的礼仪便是正式宴会必定要有歌舞,如果没有歌舞姬,哪怕是舞剑主人家自己上去尬舞,也一定要舞起来的.......这就有些类似于后世婚宴上一定要有个司仪主持一样,如果没有花钱请外人,那么不管是亲朋也好,好友也罢,哪怕是主人家自己亲自主持,总之是一定要有。 就连刘毅自己也雇了四名歌舞姬在府上。 对,雇的。 不同于要么买卖要么赠送转让的侍妾,除了世家大族会养一些在家里之外,包括刘毅这样的官员在内基本上都是用雇的......普通人是养不起,只有偶尔需要举办正式宴请的时候才会去坊间雇上几个,而刘毅这样的高官虽然养得起,但没必要。 毕竟汉代官员,特别是主官调动还是很频繁的,古代交通不便,养着仆役歌姬调动的时候一大摞子人跟着走太麻烦,通常都是到哪上任就年雇几个,调任的时候就解雇。 不过根据刘毅的目测,黄琬宴上表演的这几个歌舞姬应当是其自己馔养的,因为从气质上来看比他雇的那几个强了不止一筹....... “到底是江夏黄氏......” 辞别了黄琬之后,刘毅一边心中暗暗嘀咕,一边带着亲卫向临淄守军的营地赶去。 他不打算去驿馆,而准备直接到大营中过夜,并且准备连夜升帐,把明日的安排给定下。 第两百七十九章 庇护 刺史府中,曲终人散,舞毕宴歇。 黄琬送别了刘毅之后从门外回返府内,无视了沿途遇见向他躬身行礼的仆役,穿过正厅,直奔后院书房而去。 身后跟着他的主簿,亦步亦趋。 一路无话,直到快要抵达书房,黄琬方叹息一声,道: “虽然有我支持,齐国相不会刻意阻挠,可毕竟久战方歇,刘宏远又是外将……” 黄琬脚步不停,口中的语气却是有了几分担忧。 中年主簿闻言身形先是一顿,紧接着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急声道:“使君……使君既然并无把握,为何又行此险着?” 他说话连珠炮一般,又快又急,不等黄琬回答就继续追问道:“况且此举即便能成,功劳是刘北海的,而使君却平白担了风险和守城将士的怨气,方才下吏便想问,使君缘何如此?” “稍安勿躁……”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黄琬转过身,对着面色有些涨红的主簿道:“进去说。” 说完,黄琬便率进了书房,中年主簿也依言入内。 两人主次坐定后,中年主簿便蹙着眉头直直的看着黄琬,打算听听自家使君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因为两人是采用对案而坐的姿势,手下主簿的固执的眼神黄琬自然是注意到了。 他不禁有些头疼。 “这下不能随意编几个理由糊弄过去了,瞧着文则的这副架势,如果不给他个合理的解释,或许明日他就该来找我请辞了.......” 汉代的官员任用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君臣相择,在主官辟召幕僚属官的同时,幕属们也在考察着自己的主官,发现同主官意见相左、志气不投后一言不合挂印而去炒了自家老板鱿鱼也大有人在。 当然了,这种是性子比较急的,因为这样干传出去以后想要再出仕就比较难了,因为性质上有些类似背主,为了前途和生计,更多人会选择相对缓和一点的方式。 那就是请辞。 如果说挂印是单方面违约,那么请辞就是协商解除劳动合同,请辞一旦被主官同意,那么便意味着属吏的关系解除,以后天大地大尽可去得。 而一般要点面子的主官面对请辞的属吏都会选择同意的......毕竟别人心不在此,强求也没什么意思,名声上也不好听。 更何况不同意也没啥意义,别人大可称病什么的消极怠工,说到底不是谁都会放狠话说“我力能族人”,威胁人家不给效力就杀全族的。 黄琬自然是没这个魄力的,而且面前的这位主簿除了脾气有些执拗外,既心细如发,长于处理琐碎的政务,又能妙笔生花,写的一手好文章,代笔攥写的奏章文书比他自己写的都要强上几分。 “嗯.....几分,只是略强而已。” 黄琬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才对着面前字“文则”的中年文士说道:“文则,你跟随我也三载有余,想必是清楚我之所以能重新出仕,全赖杨公举荐。” 杨公? 当朝可以直接用姓氏称公的人寥寥无几,再加上姓杨,那么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方薨逝半载的杨赐。 杨赐是使君的举主这不是什么秘密,中年文士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头刚点完,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一句话。 “我之所以如此行事,全因杨公!” 嗯? 中年文士眉头微挑,心中暗暗升起了几分不悦。 “使君这是认真的?” “杨公身为使君的举主,如果他授意,确实会有这份影响力,可杨公已逝,总不能是杨公于半载前就预料到了眼前的情景,特意提前嘱咐过罢?” 任谁感觉被当傻子忽悠了都会心生不悦,在汉朝,文士的脾气有时候比武夫还要暴躁,也亏得中年文士还算是性格不错,没有当场翻脸拂袖而去,可就算如此,他的面色也不禁冷了下来。 黄琬一见自家这主簿脸色微沉,便知道其产生了误会,他轻咳一声,话音一转,继续说道: “举荐之恩虽大,但我自忖薄有才学,即便没有杨公举荐,想要出仕求个一官半职也并非难事,文则以为然否?” 这句话中年文士是同意的,自己这黄使君尽管不精于文章,但不管是政务还是民事皆为通达,再加上又出生官宦世家,在遭受党锢之前就已经做到了比两千石,虽说党锢之后其官至司空的祖父已逝,但黄琬不管从能力还是人脉,就算没有杨赐的举荐,想要做官还是很容易的。 况且从黄琬刚才这句话里,中年文士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他估摸着自己可能是误会了。 因此,他只是略一犹豫,便回答道: “使君之才,足可为公。” 公,指的是三公。 在没有设太师和丞相的年代里,位列三公就是士人能追求的最高职务。 黄琬也没觉得这句话是拍马屁,他自忖如果不是遇到了党锢,被耽搁了二十年,现在自己就算没做到三公,起码也是仅差一步的九卿。 “文则过誉了......”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黄琬还是笑着谦虚了一下,接着,他把脸上的笑意一敛,“相对于举荐,真正让我无以为报的,是杨公的庇护之恩。” 庇护? 难道....... 中年文士先是微怔,旋即便心中一动。 他想到了一个传闻。 据说杨赐因为帝师的身份没有被党锢所波及,其借助朝中的影响力帮助保护了一大批士人,甚至中途还曾尝试过启用被禁锢的党人,尤其是在党锢之初,若非有杨赐居中转圜斡旋,恐怕党锢造成的损失至少要大个三四成。 延熹九年党锢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尚未加冠的学子,还接触不到党锢士人的那个层面,所以对听说的杨赐庇护党锢士人的事情也就当作个传闻来听。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学识增加,虽然能接触到了当初被禁锢的士人,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余年,风头早就没最初那段时间那般紧,他也就没特意再追索过。 现在看来,应当是确有其事了。 他心中一边想着,嘴上一边说道:“属下亦是听过杨公庇护受锢士子的传闻,想来......” “不!” 中年主簿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似乎是不满意手下轻描淡写的态度,之前一直和声和气说话的黄琬音量陡然提高。 “不是传闻!” 哪怕是从属关系,半途强行打断别人的话也是个很失礼的行为,但黄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而补充强调了一句。 “若非杨公,吾早已身死族灭!” 第两百八十章 承袭 身死族灭?原来.....如此! 中年主簿完全没有在意面前主官近乎于喝斥的语气,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其插言失仪的行为上。因为相对于小小的言语失礼,使君刚才那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才是更需要关注的。 如果只是说到“身死”,那么还有可能是使君感念其恩说出来的夸张之辞,可加上了“族灭”二字...... 那么此事定然为真! 就连泼妇骂街都不敢带上“族灭”,一旦说出,必然会当场见血,很多人都把宗族之事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更没有人会拿宗族存续之事来开玩笑。 即便是再惫怠的人都不会,更遑论使君! 只能说明一点。 使君打心底认为若非杨公相助,他安陆黄氏一族必然已亡,否则其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也是解了他曾经的一个疑惑。 作为主簿,他应辟之初就特意去了解过主官的过往,在当时心中就有过一个疑问。 黄使君被列入名单的党人一员,居然近乎毫发无损的度过了党锢,简直是不可思议,要知道黄使君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并非那些被牵连进来的边缘党人,而是同时任光禄勋的陈蕃一起,革郎官选用之弊的五官中郎将,比两千石的大员! 这两人一起改革郎官茂才的选用机制是党锢发生的导火索,陈蕃因为是天下名士,“三君”之一,又人脉广博,所以才只是被免职,未被列入党锢名单进行通缉抓捕,可那时候的黄使君年岁方才二十四五,可没什么名望护身。 对比一下就知道,陈蕃是当时名士称号头衔最高的“三君”,君者,一世所宗也,而黄琬黄使君呢?别说“三君”,就连后面次之的“八俊”再次的“八顾”,更靠后的“八及”乃至于凑数的“八厨”都没能排得上! 并且除开名声,黄使君那时候也没什么人脉背景,或者说原先是有的,可党锢事发时已经没了。 因为黄使君父亲早卒,家族中最大的靠山便是官至太尉的祖父黄琼,可偏偏,黄琼在党锢发生的前两年逝世了...... 黄琼一死,整个安陆黄氏族中官职最大的便是黄使君自身,没了三公级别撑腰,比两千石虽说也是青佩大员,可在党锢之中可就不够看了。 现在看来,是被杨公给保了下来。 也是,有能耐在党锢那种风口浪尖上保人的,也就只有身为帝师的杨公有这样的资格,因为身为帝师,通常而言除了谋逆大罪,别的罪名最多也就是罢官,起码生命安全还是有的,而换成其他人,别说保人,只要开口说不定都会被牵连进来。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十年前的一桩轰传天下的大案。 那时候是熹平五年,距离党锢发生已经过了有整整十年,士人们感觉风头已经过去,便谋求解除党锢,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被禁锢的党人鸣冤叫屈,要求朝廷予以平反。 结果皇帝看了奏书大怒,马上下诏,益州以槛车逮捕曹鸾,送槐里狱,曹鸾在狱中被拷打致死。 这还不是结束。 皇帝在此之后再下诏,要求各州郡更考查党人门生、旧部下、父子兄弟,因牵连党人被抓捕的不知凡几。 那时候时任司徒的杨公就被查出了征辟党人,但只是被罢免了职务,并且没过多久便又重新被拜为光禄大夫。 两厢一比较,便能看出杨公的地位。 不过杨公地位再高,在那种情况下想要保住涉事过深的黄使君定然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此一来,使君所言的全族之恩倒也不无道理。 中年主簿知道黄琬曾经有一子,不过早早的夭了,第二子名为黄奎,如今方才十又七岁,换言之,黄使君有第二子的时候已经三十许了。 那就说明,在党锢发生之时,黄使君为安陆黄氏的唯一血脉,一旦下狱身死,那么安陆黄氏确实可以说是亡了。 有这么大的恩情在,黄使君如此义愤倒也是人之所常。 想到这里,中年主簿便坦然起身,拱手道:“按照使君所说,那么传言当是属实,杨公之仁厚,着实令人钦佩。” 黄琬叹息了一声,示意主簿坐下。 “杨公确实是仁厚长者,若非......” 他说了一半,便住口不言,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继续道: “我今日之所以行此举,是为秉承杨公之志。” “杨公披肝沥胆一心为国,如今虽已身陨,但其志犹存,杨公之恩,我无以为报,唯有承其志,秉其意,尽一份忠心罢了,而如今.......” 黄琬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朝中的局势已经不容我在此多耽搁了。” 朝中局势..... 中年主簿目光一凝,身体微微前倾,“使君说的是.....?” 他身为主簿,掌文书事,除了那些私信不知道之外,黄琬的往来公函基本上都要经过他的手,尤其是给皇帝的奏章,他都会帮忙再润色一遍,虽然机密的信息不会通过明文章椟来传递,但也是知道不少的消息。 尤其是前段时间的奏章,其中的内容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黄琬注视了手下片刻,方才说道: “看来文则也猜到了,没错,正是增设西园军一事,朝中对此事争议颇多,而且事涉及多方,尤其是还牵扯到了何屠户,如今外忧尚在,一旦发生内患......” “恐有倾覆之祸!” 倾覆之祸! 中年主簿直接怔在了当场,他虽然根据黄琬奏章中的言辞觉得事情很严重,可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使君......使君连续上书建议陛下暂缓设立西园军,便是因此?” “不错。” 黄琬点点头,接着便恨声道:“这本是一件大好事,可偏偏因为何屠户这愚蠢之辈,吾不得不上书阻止!” 第两百八十一章 困兽犹斗 黄琬心中是有怨气的。 而且还不小。 不过这个怨气更多的是针对皇帝,刘宏,而非何进。 他其实是反对杨赐将何进收为记名弟子的,当初听闻此事之时还特意传书隐晦的表示过反对意见,但当时杨赐有其特殊的考虑,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还是把何进收入了门下。 原先黄琬还很费解,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原因。 ——杨公薨逝之后,短短半载的时间,皇帝已经数次公然表达对皇子刘协的喜爱,夸其早慧,端庄有礼。甚至有一次称赞其“甚类己。” 甚类己,非常像自己。 这其中表达出来的信息让人深思。 说话的人可是皇帝! 像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理解成非常像皇帝? 是不是在隐喻皇子刘协有人君之相? 如果是寻常的百姓人家说出这种话,那么很可能是说脾气秉性像,或者就单纯的是指长的像。 可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并且这“甚类己”很快就从宫中传了出来,满朝文武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事,如果不是皇帝的默许,这种敏感的话谁敢乱传? 当十常侍手下的那些内侍高手,明暗眼线是摆设? 如果不是得到了纵容乃至授意,又怎么可能会传的这么快,这么广?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皇帝在进行试探。 试探朝臣的反应。 可自古以来便是立嫡立长,现在皇帝在嫡长子还健在的情况下居然打算立庶幼子,朝臣们怎么可能会答应? 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同意。 于公,皇长子辩的母族有一位大将军,一位车骑将军,两人都担任过河南尹,还都掌过兵权,势力盘根错节,弄不好就会搞出大乱子。 于私,皇帝作为表率都行了废长立幼之事,那让各大家族的庶子次子们如何才能安心认命?很容易便搞得家宅不宁,出现兄弟阋墙的情景。 所以结果自然是群情汹涌,一片反对之声。 甚至有人上书建议“皇子协聪颖早慧,宜封王”。 这一招黄琬觉得走的极妙,等于是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你皇帝不是夸皇子协聪明早慧端庄明事么?既然这么好,当日要提前封王作为奖励! 封王对于无心皇位的皇子而言确实是个奖励,因为可以开府建衙,不像在雒阳还要受到诸多限制管束,如果封地不错那更是一种恩宠。 所以这个提议这看起来似乎是在为刘协好,让他享受提前封王的荣誉和利益。 但对于有望太子之位的刘协来说,封王便意味着其要离开雒阳,远离皇宫,离开皇帝身边。 因为通常封王之后便要“就国”,前往封地进行管理统治。虽然现在的藩国压根就不需要封王的管理,但人还是必须要去封地的,并且非奉诏不得擅离。 现在皇子辩最大的劣势便是寄养在外,虽然不知道寄养在何处,但总归是不在宫中皇帝身边,而皇子协却由董太后进行抚养,就住宫内,每日昏定晨省,皇帝日日能见着,感情自然是不同。 可若是将其封王就国,那么皇子协唯一的优势不再,时日一久,自然就不成威胁。 但皇帝并未同意。 虽然皇帝此后再也未曾提过夸赞皇子协之词,可没人会单纯的认为此事便就此罢休。 在黄琬看来,皇帝想要增设西园军,未尝不是在为以后的动作做铺垫。 而杨公之所以会收何进入门墙,何进之所以会养寇自重,也全部都因为一件事。 储君。 皇帝想要强立皇子协为储君,在朝臣反对的情况下必须要依靠武力强行推动才行,可偏偏武力现在绝大部分都掌握在大将军何进手中,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掌握,可也不便轻动。 因为真正掌军的是那些世家子。 这些世家子在家族反对立幼的情况下是否会真的听令还在两可之间,皇帝自然不会把命运放在两可的位置之上,所以建立一支可靠的新军就势在必行。 而杨公会将何进这一介屠夫收入门下,想必是因为皇帝早就因储君一时试探过杨公的心意,杨公自然是知道废长立幼的害处,除了表示反对,还用切身的行动表达了对皇长子辩的支持。 因为何氏骤贵,毫无底蕴,荣宠全赖皇恩。 如果皇帝一意孤行,只需一份诏书就可以很轻易的将何氏全族夷灭,而不会有多大的反弹损失。 可若是挂上了杨氏门生的名头,以杨公两代太尉的影响,何进的大将军之位起码便真了三成,如此一来就轻动不得。 其实以杨氏的地位,完全不需要参合进立储这种事情里面,不管谁当皇帝,都会把杨氏倚为臂膀,况且杨氏早已是累公之家,位极人臣,就算是站队成功也不会更进一步,反而还要担着失败后族衰氏危的风险,也就是杨公一心为国方会如此。 .......想那袁氏,同样的累公之家,就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谁。 呵! 黄琬在赞叹杨赐忠义之余还不忘顺带鄙视了一下袁氏。 对于他这种励志于改革积弊,想为寒门士子张目某出路的激进派而言,袁氏这种利用自身影响力垄断郎官名额,搞了个桃李门生满天下名头的家族,简直就是毒瘤。 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至于害的青州贼寇横行,民生凋敝的何进,黄琬反而没有太大的恨意。 因为他知道,何进如此做也是为了自保。 何进之所以养寇自重,或许也是因为前些年杨公病重,何进怕杨公一旦不测,有心立皇子协为储的皇帝便会立刻对其下手。 这种担忧是很正常的,如果皇帝真的打算立皇子协为储,肯定会把障碍给扫平,首当其冲的便是何进何苗这掌过兵的两兄弟。 储位之争,不进则死,况且据传皇子协的生母王美人就是为何皇后所杀,如此大仇更没有转圜的余地,何进为保全其族出此下策也实属正常。 黄琬也是承担着一族重任的人,自然知道肩负着全族存亡会面临什么样的压力。 困兽且犹斗,况人乎? 在他看来,此事归根结底还是因皇帝的一己之私,想要废长立幼,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 第两百八十二章 以血相复 相对于后世的腐儒们挂在嘴边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时候的士子们更奉行的是——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孟子的这句话意思其实就和豫让的“众人遇我,以众人报之;国士遇我,以国士报之。”差不多,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 快意恩仇! 你对我好我就加倍对你好,你对我坏我对你更坏! 历史上蔡邕就是因为董卓对他太好,所以他为其说了好话结果把命都给送了。 对于黄琬自身而言,差点被党锢整破家灭族的他自然是对皇帝刘宏半点好感也无,忠诚更是谈不上,之所以没将其当成寇仇完全是因为杨赐的缘故。 因为他要报恩的对象是杨赐,可杨赐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家族势力都高他太多,他就算是想报恩也没发挥的空间,不过常言道“父债子偿”,对于恩情也是一样的,可尴尬的地方在于,其子杨彪也丝毫不差! 不仅位列九卿,还是一位侯爵! 并且杨彪同他年岁相仿,若是想要等杨彪逝世再以长辈的身份还恩于其子杨修,黄琬估计自己恐怕也差不多该瘫在榻上无法动弹了。 况且寿数能否超过杨彪还在两可之间...... 所以黄琬思来想去,觉得最佳的报恩方式还是秉承杨公之志,力保汉室不坠! 本来这种事情其实也轮不到他来做,父死子继,杨公的遗志自然会有杨彪来继承,可偏偏在这风雨飘摇的关键时间,杨彪需要去职守孝,返回弘农华阴的老家! 为期三载! 这样一来就需要有人来填充杨彪离开之后杨氏在中枢力量的空白。 而黄琬做为一州刺史,虽然权势也不低,可到底是远离了雒阳中枢,书信往来不便,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虽说非常紧急的情况可以用飞奴传讯,但毕竟飞奴只能携带简短的讯息,对于复杂的事项根本不敢使用飞奴,因为有时一字之差意思便有千里之谬,很容易让人误判。 再加上飞奴天敌太多,不管是天上的鹰鹞隼雕,还是地面上的蛇狸乃至猎户,都能很轻易的将其置于死地,所以飞奴用于短距离的应急传讯还好,而横跨州域的长距离传讯变数极大,智者不取。 因此就有必要从地方改为中枢任职,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应对。 先前杨彪就曾建议过黄琬来雒阳任职,只不过当时皇帝还没表露出要另立新军意图,他考虑到青州匪患未靖,就这样直接离去把烂摊子留给下任不是他的处事之道,便拒绝了杨彪的提议。 因为在吊唁杨公之时他和同在青州为官的新贵北海相刘毅有过交流,得其承诺,半载可初步成军。 经过这初成之军比起边军来相差甚远,但用来对付黄巾贼寇也是足够了,所以他打算等北海新募之军练成后将徐和部扫平再回雒阳。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 可哪知道短短数月情势便急转直下。 先是徐和部一改往日视城如命的行事之风,主动放弃了不少已经占据的县城,纠集近十万重兵,紧接着便直扑州治临淄而来。 后是皇帝刘宏突然在内廷上表露出要建立新军的意愿,并且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态度一日比一日强硬。 接连的变故之下,黄琬心知再想着按部就班的把青州之事了解已经行不通了,这一次虽然因为刘毅及时来援击退了黄巾贼寇,可因为兵力所限,也到底只是击退,黄巾军的主力犹存,若让其退回了济南国,再据城相抗...... 且不说攻城所费时日颇多,也不提逐个拔城战损更大,光在贼寇守城之时被胁迫上城墙助守的百姓...... 会死多少? 贼寇守城之时会强拆多少民宅?会强征多少百姓的口粮? 到那时就算城打下来了,失地收复了,用十室九空都是轻的,或许用三十室二九空更为恰当一些。 在黄琬眼中,临淄守城士卒、城中百姓是其治下之民,济南国那些被贼寇所占之乡县百姓亦是他治下之民,北海国那些新募之卒同样是他治下之民,三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若是能付出些代价将黄巾贼寇给留下来,那么背些怨言骂名又何妨? 至于守军反而被黄巾所破导致临淄失守......在他看来,这种可能性要比放那些黄巾回去逼迫百姓守城墙的可能性要小很多。 同样是百姓被贼寇祸害,何不选个概率较小的? 黄琬斟酌了一会,言简意赅的自己的想法同面前的心腹主簿给讲了一遍。不过把重点放在了报恩上,意思是为了杨公恩情,方才不顾个人的荣辱得失。 中年文士闻言了然。 他算是听明白了,报恩确实是有的,但或许更多的是为了不让治下百姓徒增伤亡。如果只是急于报恩,现在围城之危已解,完全可以直接接受杨彪的举荐去雒阳赴任,又何必徒增变故? 但情况确如使君所言,此时如果使君不来做这个决定,等到继任者来,就算其同样是出于公心愿担风险,时机也已经错失了。 明明更多的是为了百姓,却不愿意承认...... 呵...... 中年主簿在心中暗笑了一声,却没有出言戳穿。 他虽然在大事上敢梗着脖子找使君要个说法,但不代表就真的傻。他知道这些受过党锢的士人心思都有些奇怪,一面觉得再次给汉室为官是对他们的羞辱,一面又看不下去现任的官员,觉得其能力太差,若是换成自己定能给治下之民带来更多的福祉。 所以使君扯一块报恩的遮羞布也是人之常情。 “使君之谋虑属下已明,自当竭力相助,不负使君解说释忧之......”他刚站起身,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海啸般的呼喝声。 “袍泽血仇,以血相复!” “袍泽血仇,以血相复!!” “袍泽血仇,以血相复!!!” 今天被建议切了,我瞧瞧还有人在看不 因为前面佛了太久,今天大大建议我切了重开,我看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看的,反正这书已经不是为了成绩和稿费了,超过10个就继续写......如果连十个老哥也木得,那刘毅兄就只能....... 第两百八十三章 老将 在黄琬解决他心腹主簿思想问题的时候,刘毅已经赶到了临淄城守军的大营。 倒是没花多少时间。 因为离的实在是太近了,也就三四里路,用时甚至还不足一刻,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前脚离了刺史府衙,后脚就到了大营之外。 与前世军营通常都设置在城中偏僻处或者干脆就在城郊不同,此世的守军大营的主营通常是在城中,而且往往是靠近城正中,毗邻各大官衙,位于四通八达的最核心的位置。 这样的布置既可以防止敌方高手乔装进来对城中的高层进行刺杀,又能及时支援各处城门,防止出现应变不及的情况。 至于训练之时的些许扰民....... 只能说习惯就好。 因为有齐国相身边的兵曹带着,所以入营没搞出什么不给进的幺蛾子,刘毅很顺利的进了临淄大营。 在前往中军主帐的路上,刘毅发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整个大营之中可谓十步一炬,百步一篝,再加上营中哨楼,卫塔之上悬挂的包铜长灯,可谓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引路的兵曹名为章唤,其人注意到了刘毅的目光,便笑着解释道:“原先虽然营中也布有燃明,但为了节省木烛炭火所耗之军费,也就是在营盘之间的通路边布了些许,也就将将够用,但自从刘府君的事迹传开后,我家将军便下令广布营火,以防有宵小妄图效法,行府君之故事。” 这种事情刘毅先前就听说过,不过现在真的见到在眼前发生,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自得。 毕竟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大汉军事布置方式,确实也可以小自豪一下。 不过刘毅也不至于肤浅到当场就表现出来,他只是颔首评价了一句,“虽说如此有些加重了军需耗费,但青州贼寇未靖,王将军此乃持重之举。” 这王将军说是将军,其实也就是个叫起来好听的说法,此人名为王磐,乃是齐国主管军事的都尉。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叫王郡尉,或者王都尉。 复行数百步,刘毅便见到了已经迎在了中军帐外的王都尉。 其实从品轶上来说,各郡国的都尉和直属于大将军麾下的骑都尉同样都是比两千石,并没有高下之分,但刘毅这个骑都尉是临时的加衔,其正职是两千石的北海相。 这就高了半级。 若只是如此,王磐作为年过半百的老将还是没必要出帐迎接刘毅。 说到底刘毅对其而言只是隔壁郡的郡相,又不归管辖,其大可不必故意摆低姿态。 王磐之所以这样做,最重要的一个缘故是因为刘毅是前来救援的客军! 别说刘毅是两千石,就算他只是两百石,只要其代表的是救援之军,王磐照样会出帐相迎。 如果不是因为军规所限,王磐甚至会迎到营门之外。 见到刘毅走近,王磐上前了几步,口中言道:“王某拜谢刘府君援手之情。”说着便要行上揖之礼。 刘毅哪能让这个老将行此大礼,他连忙身形一闪,十余步的距离一晃而过,瞬间出现在了王磐面前,接着双手上托,将其扶住。 “王老将军严重了,职责所在,谈何言谢?” 刘毅说着便感觉到双手一沉,明显是被扶住的王磐在使劲想要将礼行完。 “嘿,这老头还挺倔!” 刘毅心中暗道一声,同时默默运劲把王磐的力道给抵消掉。 王磐虽然也有无妄境,但毕竟只是无妄境初阶段,加上已经年过五十,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刘毅估么着此人若是没什么绝活的话,实际战力恐怕也就和坤珞巅峰差不离。 至于什么是有绝活的。 当然是黄忠之类的喽。 说起来刘毅先前也曾托糜竺去荆州的南阳郡寻访过黄忠。 不像有些名将喜欢藏着掖着不显露之前压根没人知道这号人物,黄忠在南阳郡那一片还是挺有名气的。 但没用。 因为黄忠已经带着其子黄叙外出寻医去了,已然数载未归。 这时候没具体的行程想要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尤其是在目标还在不断运动的情况下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刘毅只能让糜竺令其手下的商队稍加留意,便就此作罢。 反正他也不是特别急,等到刘表担任荆州牧之后黄忠自然会冒出来,只要在他老家南阳守株待兔到时候等着挖墙脚就行。 至于这没啥名气的老将王磐,刘毅觉着他虽然实力差了些,但依然值得尊敬。 不说别的,光看其肩膀上明显经过了包扎后依旧还渗着殷红的创伤,再瞧瞧其盔甲上深深浅浅的刀伤剑痕,便足以明其品性。 要知道,能在王磐盔甲上留下痕迹的起码得是个真气境,否则连其护体的真气云壁都突破不了!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 那便是其真气耗尽,连护体的云壁都维持不住。 抑或是...... 为了节约真气,斩杀更多的敌人,干脆就没开护体云壁! 前者是身先士卒遭到险境,后者直接就是为了减少己方伤亡连命都不顾了! 但不管是哪种,刘毅认为都很令他敬佩。 所以他想了一下,没有选择以力压人,粗暴的将其扶起,而是诚恳的说道: “北海之卒为全州供养,本相亦有骑都尉加衔,率部讨贼乃是职责所在,若非老将军恪尽职守,御敌于城外,一旦城破,我刘毅事后就算能击破蛾贼,恐怕也要被雒阳问罪。” “论起真来,反而该我来谢王将军。” 这其实是大实话。 他北海之所以能募兵那么多,完全是因为有大半个青州的支持,尤其是最大的州库就在临淄,更是从中调拨了不少的粮秣兵甲,所以他北海的士卒可以说的上是青州一起在供养。 而且刘毅之所以抛下步卒带领骑兵先行,也是因为他和临淄可以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旦临淄被破,那么他这个骑都尉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在朝廷给了这么大力度支持的情况下,万一真发生了这事找什么借口都是白搭,因此刘毅确实是打心底感激王磐的。 第两百八十四章 遣散 王磐挺诧异的。 他预想过刘毅的很多种说辞,甚至压根就倨傲无比没任何说辞的可能性都想过了,可就是没想到会听到刚才那番话。 几十年的阅历告诉他,刘毅说的应该是真心话。 王磐抬头用充满了血丝的双眸深深地刘毅一眼,随后便不再坚持,顺势直起了身子。 他起身之后便不再在先前的话题上纠结,径自撤开半步,比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刘将军的来意,我已知晓,将军请入内。” 刘将军…… 刘毅注意到了王磐的称呼变化,心中不由一喜。 相对于更正式的刘府君 就算他有着黄琬的支持,但如果王磐不愿意配合那么事情还是会有些麻烦的,毕竟现实不是小说,不可能真的来一句,“王磐不服军令,吾斩之。”就把一个青佩都尉给杀了。 况且但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跳出来唱反调,给你用军规的机会,更大的可能性是暗搓搓的使绊子。 这就会很烦人。 但现在王磐这个地头蛇向他表示出了善意,这无疑是一个好的信号。 这时候刘毅没再和王磐客气,说什么“王将军先请”之类的,而是大步向前,当先进入中军帐中。 对于军人而言,倨傲固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但虚伪畏缩更令人厌恶,所以该上的时候不能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就要当仁不让!我刘毅本就是来接管军队的! 入的帐中,刘毅便发现帐内已经有了不少人,这些人分成两波,左多右少,分别坐在大帐两侧,中间隔了约么有两丈的距离,把直通上首主位的走道给空了出来。 这左右两波的人风格差异非常明显,左侧较多些的那波人全都着汉军制式的将官甲,个个都是佩剑放在案左,头盔摆在案右,抬头挺胸,正襟危坐。 这种风格刘毅简直不要太熟悉,因为他现在自己也是这样……这些人一看就是经过正经训练,熟悉操典的军中武将。 而另外一波人路子就野了,年岁上老中青三代皆有,坐姿也是端坐箕踞俱全,衣着上更是五花八门,有着轻便皮铠的,有穿劲装武服的,甚至还有高冠儒袍的!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便是人人带伤。 无一例外! 两波人见刘毅掀帘而入,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位于众人视线焦点的刘毅好似没有注意那些带了几分审视的目光,顺着中间刻意空出来的通道,径直走向了最顶头居中的席位。 主将之位! 虽然场中诸人神色各异,但并未出现有人跳出来说“汝是何人,安敢入坐此席”之类的桥段。 刘毅也不意外。 很正常,从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守军中高层的人都齐聚在此等候便能猜测出一二。大概率是王磐已经把他们拉在一起开了个小会,告诉他们黄琬的决定。 刘毅觉得不说其他,光从这一点而言黄琬做事还是很让人觉得舒服的,如果不出意外,在席中他应承黄琬的时候,这位黄使君就差人来大营提前知会了王磐。 这既是对王磐的尊重,又防止出现什么突发变故收不了场。万一王磐想不开非要竭力反对,起码也有时间好应变。 所幸。 现在看来,王磐对此事的态度还是较为配合的。 跟在刘毅身后进入大帐的王磐走到主座下首处空着次席前,没有立即入席,而是团团看了一圈,沉声道: “方才诸君已知,我临淄营将由北海相、骑都尉刘毅刘将军接掌,……” 说着,王磐没管那些守军将领,直接看向了另一侧。 他先是抱拳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才沉声道:“诸位义士响应王某的征召,不顾自身安危协助守城,某在此谢过。” “王将军这说的什么话!” “护卫家园乃我辈本分,又何须言谢?” “某于蛾贼不两立!” “吾之亲族皆在城中,即便王将军不发征召,亦会……” ……… … 听到王磐道谢,左侧的那群人立即七嘴八舌的回应。 王磐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 他直到下面稍稍安静下来之后方才继续道: “如今围城之危已解,我临淄守军将要反攻蛾贼,此事与列位无碍,诸君皆可自去。” 说着,王磐不管下方的哗然,转身看向刘毅,拱手道:“刘将军,这些义士皆为某所募,只是因为贼寇势大,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时事已移,也自应许其离去。” 刘毅这下是真的开始打心眼里欣赏王磐这名老将。 该服从命令的时候没有倚老卖老来捣蛋,但是在遵令之余也有着自己的操守和底线。 王磐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觉得这些人是他招募过来的,只是来帮忙守城,但现守军要出城作战,那就不是当初的承诺范围了,所以为了防止他舍不得这部分战力强令这些“义士”跟随出城作战,干脆就先做了恶人,把话先摊开来说了——人是我之前招的,我要对他们负责,现在要让他们走。 王磐有这样的顾虑其实也不无道理,因为刘毅放眼看去,这些够资格进大帐的“义士”们至少也有相当于屯长级别的真气修为,差不多有一半达到了乾元境,甚至其中还有三个坤珞境的! 这已经算是一笔很可观的战力。 刘毅心中暗暗有几分感慨,临淄到底是州治所在,就算是军中的高手被调走了不少,但光野生的游侠儿就能凑出不菲的战力出来。 这些还仅仅是留在城中愿意应募的,那些在围城之前就收到消息护送家小逃离的高手想必更多。 没错。 说的就是那些世家。 这两年下来黄巾的作风各大小世家豪族都已经有所了解,现在各大世家对于黄巾来袭基本分成两种情况—— 觉得肯定能抵挡的,就协助官军抵挡。 若是有超过两成的可能性挡不住……除非是那些传承数百载,有着坚固族地坞堡,让黄巾不想去啃硬骨头的,否则绝大部分都会选择迁移逃离。 没办法,人家家大业大嘛,输不起,对此,刘毅表示理解。 但不赞同。 第两百八十五章 听某一言 倒不是说刘毅有道德洁癖,一定要那些世家豪族们毁家纾难,豁出全部身家性命去同贼寇争个高低,其实如果他作为一族之长,遇到这种情况首先去考虑同样也是如何保全家族。 但关键他不是。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从一方牧守的角度来看,世家大族占据了绝大部分资源,拥有最多的青壮年劳力,有些底蕴丰厚的豪族还有着自己的族兵,实力并不比正规军差多少.......可能还会更强些。 而这些占用了资源劳力的世家大族如果毫不抵抗便直接跑路,那无疑是大大削弱了可以支配的防御力量。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在刘毅看来,世家跑路最大的坏处倒不是走了那么些兵力青壮。 而是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通常而言,但凡能成为世家豪族的,一般在成为世族的发展期间自然而然的就会把触手伸到当地的方方面面,也就是说,在当地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的结果就是其行为会被很多百姓引为标杆。 说直白点,就是一旦世家跑路,那么便会有很多百姓跟着一起逃跑,进而形成一股逃难潮。 这种行为一旦发生,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留在城中的人难免会这样想,“就连那么大的王(李)家都举族逃难去了,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如我等也逃命去罢!” 虽然说故土难离,但那种连命都不要的毕竟只是少数,所以如果不加以控制,满城的百姓起码会逃掉九成。 而除非是那种起建之时就打算专用于军事用途的要塞关隘,其他的城镇,不论大小,守城之时都需要城中青壮的协助。 因为战兵需要保持体力,什么熬煮金汁、制作檑木、搬滚石上城墙之类的活计不可能由他们来做。 其实那些要塞隘口当中这些活同样也不是战兵正卒来干的,因为关塞中会随军迁移士卒的家眷过来,在战时这些体力活基本上都是这些家眷来干。当然这些家眷们也会积极响应主动帮忙,毕竟要是怠惰了死的可都是自己的亲人。 这样的方式虽好,却不能用在寻常的城镇中,因为寻常城镇守军服役时间较短,强制要求士卒的家眷入城居住并不现实。 那么谁来干? 从光武废郡国兵开始,除了边郡以外的内陆州郡的军役制度就逐渐变的名存实亡,早就不施行了,虽说黄巾之乱爆发后这一项制度又重新启用,但毕竟也才年许,光靠服月役的那么点更卒力役显然是不够的。 剩下的咋办? 自然是征召城中的壮丁。 在寻常的城镇中,因为寻常城镇守军服役时间较短,强制要求士卒的家眷入城居住并不现实。 所以,在刘毅心中,世家带头逃跑造成的最大坏处就是会造成百姓盲从,导致城中青壮力量的流失。 这种情况其实有识之士基本上都意识到了,所以便有了知道有敌来袭之后,要不了三五日就开始封城,下达不许进出的命令。 之所以没有立即封城,就是给城中的顶级家族预留的时间,这算是一项潜在的默契,时间一到,便默认为想要帮助守城,到时候四门一关,再反悔也是不行的。 至于城中百姓,三五日的时间恐怕才接到消息,自然是走不掉的。 当然,明面上肯定会找个别的理由,诸如防止贼寇暗探传递情报之类的,如此一来,既不会把那些有实力的家族给得罪狠了,又不至于让城中的力量流失太多。 虽然有这样的弥补之策,但刘毅心底对此还是颇有些忿忿的。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遇到危险跑路了,如果真的破城,那么性命可以保全,如果城没破被守住了,城中的商铺宅邸也不会有啥损失。 简直是风险是别人的,好处是自己的,便宜占尽! 在他想来,这种临阵脱逃的世家就应该视为放弃了城中资产,即便城未破也不应给予归还。 只可惜以他现在纸面上的实力虽然已经不惧北海国这些被黄巾扫荡过一圈的世家,但这种事情不能简单的用实力上来看,此项政策一旦放出,面临的可不仅仅是北海国的那些家族,还包括连枝带叶的青州世家…… 甚至是整个大汉的世族! 因为这伤害的是整个世家阶层的特权! 没有强大的实力就和整个统治阶层对着干那无疑是找死。 这方面刘毅心中还是有数的,自己虽然现在看起来麾下带甲数万,也有了良将谋臣的班底,但一郡之地还是差了些意思。 甚至没朝廷的支持就连手头上的兵力都无法养活。 所以…… 刘毅心中暗暗叹息,路见不平其实人人都想踩,很多人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倒不是天性凉薄,实在是能力有限,勉强为之反而会祸及自身,只能视而不见。 因此,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鸣出心中不平,必须要更近一步才行。 按照目前的体制,两千石再向上就只能进中央谋求九卿了,但刘毅知道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雒阳很快就会变成漩涡泥潭,稍不留意非但得不到好处,还会惹一身骚。 再说处在中枢一干大佬眼皮子底下,哪有自己在外面闷头种田发展来的舒服? 所以…… 不久的将来,或许是唯一的一次合法成为真两千石封疆大吏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成为朝廷正经任命的州牧! 除了那一次,等到天下乱起,其后的州牧不是自封的就是别的诸侯“表”的,完全没有法律效力,有的州甚至会有七八个州牧,谁能说了算全看谁拳头大。 而且即便是中央任命的州牧,也因为那时候汉室衰微而不被世人所认可。 ……而想要成为州牧,光凭如今的资历和底蕴还是不够的。 刘毅看着下方显得略有些闹腾的情节,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庆幸。 还有什么事是能比即能实现人生目标,又能得到不菲的好处更令人快活的呢? 想到这里,刘毅缓缓起身,双手虚按,声音虽然不洪亮,但瞬间盖住了帐内的所有吵杂。 “诸君,且听某一言。” 第两百八十六章 徐福 刘毅这手一露,帐中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实力低点的还不觉的,但只要是乾元境以上的人就都能明白其中的难度。 王磐默默回首看了刘毅一眼,至少他自忖是做不到的。 御气扬声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技巧,但要像刘毅这样真气波动丝毫不外显,就连气机也未有变化的,那难度可就打着滚往上翻了。 见到帐中实力强的同时噤声,其他实力差些的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也很有眼力劲的闭口不言。 刘毅环视了一圈,脸上神色不显,但心里却对眼前的效果表示满意。 “先前苦练的真气控制力到底是没有白费......” 当下这种情形不管是爆发真气还是释放气势都似乎有些太过刻意,太生分,感觉落入了俗套,反而是这种不显山露水的手段更有成效。 前段时间,大概也就是三四个月前,刘毅突然发现真气不管如何修炼也无法寸进,便明白已经触及到了无妄境迈向极意境的瓶颈,知晓了这一点后,他就开始把精力放在打磨技术上。 虽然有着金手指外挂,但刘毅完全没把希望放在那玩意上......至少在得到玉玺之前暂时是不报什么希望了。 虽说在阵斩徐和之后得到了大笔的经验,但是距离再次升级还差了那么一丝,就这还是因为徐和有着一方渠帅的身份加成,比寻常无妄境经验要多不少。 所以刘毅基本上暂时是不指望靠系统了,如果只是需要一个技能点就能突破瓶颈,那么他肯定是想办法凑凑,然而想要把真气境界再突破一次,至少要四点! 得了吧! 次方这玩意有多凶,懂的都懂...... 因此刘毅就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打磨技艺上,打算先把根基补牢、打实,再去寻求那突破极意所需要的“明悟自身,形成武道意志”。 到了刘毅如今的身份地位,极意之境已经不像起初的时候那样毫无头绪,极意境的相关知识虽然只在上层流传,但他刘毅如今也已经跻身整个大汉的上流阶层,到了一定身份地位之后,所谓的秘密,其实也就不是秘密。 虽然知道了方向,但意志这东西有些玄乎,有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味儿,刘毅到现在都还没半点头绪。 不过他倒也没觉得气馁,因为他对其中的难度早就有了预计。 难,是正常的。 不难的话极意境也不至于到如今在江湖上都还是个传说中的境界。 因此刘毅也没头铁,在一时突破无望的情况下就把精力先放在了补短板上——相对于如今无妄巅峰的真气境界,不管是真气控制力,还是兵刃技艺,都查了一截。 这一截在对付徐和这样初入无妄,武艺水平同样一般般的的对手上还看不出来什么,但如果遇到境界同他差不多,武艺还很不凡的,那就不太妙了。 别的不说,就提张飞。 手下几大无妄境,刘毅就切磋过两人,一个是太史慈,一个就是张飞。 因为同太史慈是患难之交,还一同干过违法乱纪的勾当,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人,打起来没偶像包袱。 但与太史慈交手,虽然刘毅目前境界占优,然而切磋的结果却是五五开。 不稀奇。 因为刘毅觉着如果按照系统的标准来评判,那么太史慈的枪术等级起码到了登峰级!比他这勉强的大成水平高了整整一个大段,如果不是真气境界的提升是全方位的,就算是一个小境界带来的提高也很可观,刘毅估计自己可能会被按着锤。 至于张飞,则是因为这孩子年纪还小,并且只有无妄初期的境界,基本不怕翻船......就算万一翻了船还可以用指点的名义来挽尊....... 不过到底是未来的“万人敌”,进步速度那叫一个快,现在已经能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了,刘毅已经在心中打定注意没把枪术等级提升上来之前,拒绝同张飞的指点请求。 理由嘛...... 好找。 大战期间需保持战力。 也不全是找借口,因为眼下马上就是一场大战。 刘毅环视了一圈等着他开口的众人,缓缓说道: “本将另有守护之事想要托请诸位义士,当然.......” 他左手抬臂虚压,对着想要说话的王磐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接着继续道: “当然,守城之事已毕,不愿参与者可自行离开,至于守护之事,因事涉军机,暂时不便明言。” 刘毅话音刚落,下方就有人高声问道: “敢问将军,既然无法明言,我等又如何决定去留?” 王磐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个高高瘦瘦的黄脸汉子,他识得此人,这家伙以前是这临淄城中有名的泼皮无赖,整日里偷鸡摸狗游手好闲,虽然大错未有,但常常因为小错被求盗给拘起来,不过听说有一日不知犯了何事,气死了堂上老母,随后此人便不知所踪。 直到前些日子贼寇攻城甚急,他征召城中游侠青壮,这人突然又冒了出来,一身实力赫然到了乾元境的巅峰,不仅如此,这家伙厮杀起来不管不顾,状若疯虎,每日战斗下来往往身披数创,如果不是运道好都是皮毛伤,人应该早就没了,但也因其每战搏命,虽然实力在一众应募游侠之中并非首位,但战果却是第一,因其脸色蜡黄,恍若得了重症,还得了个“病虎”的诨号。 王磐只是略一犹豫,便赶在刘毅开口之前道:“将军,此人名唤赵重,每战必先,论功当属应募者之首。” 刘毅看了眼王磐。 我难道看起来像那种因为些许的质疑就会乱发脾气的人? 虽然有些无语,不过毕竟是爱护手下的好意,刘毅倒也不以为忤,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接着便沉声道:“若赵义士选择留下,自然会知晓为何此刻不便明言,若是心存疑虑,诸位大可自去,刘某绝不留难。” “某留下!” 话音刚落,刘毅就听到有人大声应和。 ......搞得好像我请的托一样。 刘毅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就循声望去,打算看看是谁这么给面子。 只见说话之人一身轻便玄色武服,相貌英武,顾盼之间颇有神采。 刘毅心中泛起了一丝好奇。 这不像是溜须拍马的人呐! 接着他便看向了王磐。 王磐同刘毅眼神一对,瞬间便明白了刘毅的意思,“将军,此人名为徐福,乃是游历至此的游侠儿,颇有几分勇力。” 第两百八十七章 夜袭 徐福! 刘毅脸色微微一变,倏然转头,又重新看向了那英武的游侠儿。 提到徐福这个名字,名气最大的当然是秦朝著名方士,为始皇帝东渡寻觅不死药的道家大佬徐福徐君房。 但是那毕竟是前朝的事了,如果放到三国史上,则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另外一个徐福。 徐福,徐元直。 也就是徐庶! 因为徐庶只是其后来为躲避追捕而改的名字,而徐福,才是本名! 而徐庶作为刘备前期最核心的谋士,如果不是后来老母被曹操掳走被迫投了曹魏,以其能力和功绩,位置恐怕不会在诸葛亮之下。 刘毅之所以要太史慈把李氏也迁到剧县,正是因为当时想到了本家刘备因为这种破事痛失手下核心,才要防患于未然。 结果现在遇到了当事人! 叫徐福,现在又是个游侠......根据刘毅对徐庶生平的了解,他有八成的把握能够确定眼前之人便是徐庶,剩下的两成重名的可能性,找个机会很容易便可以验证。 问一下字是什么就完事了。 但不是现在。 此时不是闲聊的时候。 所以刘毅只是笑着对徐福微微颔首,接着便对众人沉声道,“军情紧急,还请诸位一刻之内做出决断。” 说完,众人就见到刘毅对候在一旁的亲卫低声吩咐了一句,接着那亲卫便转身出了营帐。 .......... 与前朝的一日百刻不同,汉制将每日分为一百二十刻,一刻时间,算起来也就后世的十二分钟。 这么些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但也不长,至少对于决定是否参加一场未知的战斗,还是显得仓促了些。 所以除了少数几个一开始就拿定了注意的,其他人都不自觉的分成了若干个小圈子,在与自己相熟交好的人商讨。 “元直兄,方才你未有丝毫犹豫便决定留下,其中可有什么关窍?”徐福旁边的同伴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些日子下来,徐福这个小圈子里的人都为其所折服,有实力、讲义气,关键是人还聪明,每每黄巾要进行高强度的进攻之前都能提前发觉,然后提醒大家节约真气。 这些游侠嘴上不说,但是心中都清楚的很,如果不是得益于徐福的示警,他们这些没什么战阵经验的人估计就会像别的小圈子那样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伤亡,而不是如今只有一人重伤。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直到现在还留在这个小团体里面的,都是些重然诺,轻生死之辈,既然觉得受了恩惠,加上徐福又有这实力能耐,自然而然的,连番大战下来,小团体里面的游侠儿都有点唯徐福马首是瞻的意思。 “关窍?” 徐福闻言哑然,他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同伴的误会,接着便笑着解释道: “这次倒是没什么关窍,只不过觉的那刘府君不会是无的放矢之人罢了,况且城外贼寇已然丧胆,贼虽众,但危险却不大,因为我并未想过就此离开,加之.......” 徐福叹了口气,继续道:“加之张君受伤未愈,此次未能前来,错开这次机会,其打算要同刘府君当面致歉恐怕想要通报进门都难,既然我未曾打算离开,还不如第一个开口,至少能留个印象,下次登门之时不至于被拒之门外。” 这....... 听了徐福的理由,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家心里都很明白,第一句话不过是托辞,后面的才是真正的缘由。 为了那个不甚讨喜的家伙...... 有点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这确实是他们心中的徐元直会做出来的事。 “既然徐君决定留下,那吾亦如是。” 令众人有些意外的是,率先表明态度的反而是同张君不太对眼的豫州人周仝,周仝见到别人看稀奇似的看着他,直接一摊手,“别这样看着我,某只是不放心元直兄罢了。” 原来如此..... 这个理由包括徐福在内,大家瞬间就信了,并且经过他这一遭,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忙道:“吾亦留下!”、“某亦如是......” ................... 就在还有人犹豫着拿不定注意的时候,大帐的帐帘被人掀开,众人只见方才出去的那名汉军士卒大步走了进来,随后躬身道: “府君,一刻时间已至。” 因为临淄营中配备的计时工具是更加精确的三级浮箭漏刻,但也因为精确,用的是三层漏壶,所以占地较多,并没有安放在中军大帐内,刚才刘毅就是让人看时间去了。 既然时间已到,刘毅也不打算去管那些还没下定决心的,直接下了命令。 “来人,送不愿留下者出营,半刻之后,封闭营门,未得令擅自出营者,以军法论!” 候在帐内的亲卫得了将令,很快就把不愿意留下的人请了出去,不多时帐中就只剩下汉军将令及打算留下帮忙的应募游侠义士。 刘毅看了下人数,还有点小意外。 他本以为这样说的不清不楚的,愿意留下来的人应该不多,但是没想到大部分人留了下来,走的只是少数,并且从服饰神态上来看,走的那些人不出意外应当属于临淄城中的世家大族。 “挺有意思,代表一地脸面的本地世族基本上走光了,反而被瞧不起的草莽游侠几乎都留了下来,其中大部分还是外地人……” 刘毅一时间有些感慨,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句话说的果真是一点没错。 正想着,便有亲卫来报:“已将不愿留者悉数送出营,并且依令封闭了四方营门。” 刘毅闻言先是看了眼帐中巴巴的望着他的一干人,接着才抬手示意回报的亲卫归列,随后轻咳一声,徐徐道: “击破蛾贼,就在今夜,本将拟在两个时辰之后,率军出城夜袭蛾贼大营,一举破之!” 夜袭! 这句话一出,游侠那一片几乎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先前一直冷眼旁观的汉将那一侧,登时哗然。 王磐眉头紧锁。 夜袭素来为行险之举,其意外因素之多,历代下来才只有那寥寥无几夜袭成功的战例,现在贼首已去,敌军士气低迷,只要稳扎稳打即可。 为什么要弄险? 难道是因为并非自己麾下士卒,打算用来搏一搏? 王磐眼睛微微眯起,他没去管心腹手下递来的眼神,更没急着出言反对,而是直直的看向刘毅。 他在等刘毅后面的话。 第两百七十八章 潜规则 刘毅其实没有注意到王磐在盯着等解释,不过就算没王磐,他也打算进一步说明一下,他也知道这年头搞夜袭是件非常不靠谱的事情,别说现在了,就算到了民国时期,统军将领们也会尽量避免去打夜战。 而现在剩下的这些临淄守军有出城夜袭的条件么? 其实是没有的。 先不说夜间无法看清旗号,听不得鼓声,毫无战术执行力,光雀蒙眼这关就过不去。 刘毅沉吟一声,把思路又急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接着才继续说道: “方才说是夜袭,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与尔等所想的人衔枚、马摘铃,偷偷摸摸的去行险袭营不同,本将所言的是举炬、摆阵,明火执仗的进攻!” “阵,而战之!” ……… 正面进攻? 王磐嘴唇翕动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原本以为刘毅上次剑走偏门连破黄巾数城,弄到诺大的好处,所以这次还是忍不住想要行险,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其真打算用手下将士来搏名望,那他必然翻脸阻止。 但问题是,瞧刘毅的意思,居然是正面进攻? “刘将军.....既然不是偷袭,何必要费心劳力放在夜间?何不明晨再战?”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犹豫着把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其实这不是王磐一个人的困惑,够资格进中军帐的至少也是个屯长,都是懂兵事的,只不过他们尽管心中存疑,但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没办法像王磐那样能直接问出来罢了。 别说屯长看起来似乎也就是个比两百石不起眼的小官,但实际上却是汉军军制里面最重要的一环,再向上的军侯直接跨越到了六百石,比很多小县的县长品轶都高,严格上来说是属于将领层级,只负责下令……而下面的队率仅统领其所属的五十人,只管听令执行——至于为什么这样干,那就不是队率需要操心的事了。 那么如何把聊聊数语的将令……或者连语都没有,干脆就是鼓声旗号转化成具体的作战指令下达给手下的率长什长,就很考验一名屯长的水平了。 所以汉军正规军中的屯长,只要是干了一段时间而没有犯错被撸下来的,基本上都会具有一定的战术素养,能称得上是将领预备役。 其实按照官场中的潜规则,想要成为正规的校尉级以上军中高层是必须要有屯长级的履职经验的——这也是以往将门子弟从军会安排的第一个职务。当然,现在文武还没很明确的划分,这种潜规则不仅仅在军方中有,文官系统中也有,除了极少数特殊情况,绝大部分人想要成为三公级,乃至是九卿级,都需要有郡县为官的经验要求。 光就对刘毅有重要影响的几个三公九卿而言,刘虞,担任宗正前先做过甘陵国相,杨赐,起步先做了陈仓令,就连何进,担任大将军之前也做过颍川太守。 其实也不能叫潜规则,因为很早这种方式就被放在了书面上了,用《韩非子·显学》里面的话说,就是“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到了唐代,张九龄甚至就摆在了明面上,要求“不历州县,不拟台省。”干脆将其半制度化。 不过世事无绝对,只要身份地位够硬,这种潜规则就是个形式罢了,就光刘毅所知,何秩在屯长职位上只待了三天,人还没到任呢就升为了军侯,作为当时杨氏继承人的杨赐,因病就没去赴任陈仓令,后面也是一路留在了中枢没再去过郡县为官。 但说到底那毕竟只是特殊情况。 毕竟就连最顶尖的二代袁术和杨彪在入中枢之前都要干一遍京兆尹——这严格上来说也属于地方官序列。 为什么刘毅一直对何秩心存感激? 正是因为在前期的仕途安排上,何秩帮他把文武两道的必经职位都安排过了一遍,先是担任屯长,后转任县令,有了这个履历,后面就可以直接去雒阳,在中枢为官。 何秩原先也是打算这样帮刘毅安排的,甚至下一个职位都想好了,比千石的光禄勋属官,太中大夫。 只不过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用得上而已,但这个情刘毅是领了的。 话又说回,如果只是王磐一个人的疑问,刘毅还不一定就要当场解释,但是他只是扫一眼就能看出了,绝大部分的屯长军候级的中坚阶层明显都有这个困惑,那就有必要好好说明一下了。 毕竟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执行层面,如果不能让他们领会战术意图,那么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他微微侧身,看向这些汉军的中坚阶层,徐徐说道: “今日一战的结果,诸位想必都是看在眼里,刘某在这里大胆的说一句...…纵使贼寇尚有数万众,然胆气已丧,军心已失,想要再度攻城是决计不可能的,诸位以为然否?” 当然是然的! 别说这些有着军事素养的军官,就连助战的游侠儿在今日在城头上见了黄巾的惨状,都不认为其还有胆子再敢攻城。 更别提酋徐和还死了。 说句不客气点的话,如果外面那帮人真有这份能耐,这临淄城早就破了,也守不到现在。 因此刘毅问完之众人虽然没有出声赞同,但也皆是颔首,一副然也状。 刘毅等了片刻,见大家都没异议,就继续往下说。 “既然城外的贼寇已是无心恋战,那么其撤退回返便是早晚的事,但以愚之见,贼军撤离,或许就在明日!” 王磐之觉的刘毅嘴上说着愚见,口中称着或许,但是语气沉缓笃定,看起来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很明显言下之意便是城外蛾贼明日就会撤兵。 可虽然知道是猜测,但因为刘毅的神态和语气,他依旧不由自主的就先信了几分。 “许是其在入城前抓了贼军探哨,从中得了消息? 不对!时间对不上……” 王磐思量了片刻,想到了数种可能,但又很快被他排除。 第两百 八十九章 我真的有天分么? 王磐想到脑壳疼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他干脆就把心一横,不再废这个精力,直接问道: “明日.....将军,是否太仓促了些?蛾贼一路乘势而来,却在关键时刻遭到大败,若是明日撤兵,只是一宿的时间,军心定然是来不及稳固的……若是如此仓促撤离,他们如何才能约束麾下不半道而逃?” 王磐抱了抱拳,看向刘毅。 “望将军为吾等解惑。” 除了极个别人,帐中诸将大多也是同样困惑于此,现在见到老上司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便都安静下来,等着上首刘毅的答复。 真是好队友…… 端坐在主席上,位于目光注视焦点之处的刘毅在心中默默给王磐点了个赞。 王磐捧哏的如此恰到好处,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从前于此人没有毫无交集,事前也没进行过任何沟通,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请来的托。 不过刘毅转念一想,以王磐先前表现出来的素养,现在问出这问题也不是什么好惊讶的事情。 因为别提古代,就算到了近代在作战不利的情况下都会有大把的逃兵,以黄巾的战术素养,如果没有加以控制就这样跑路,最后能留一半的人都算是高估了。 而黄巾贼靠的是什么?给人的第一映像是什么? 不就是人多么! 所以在王磐看来,黄巾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这样仓皇跑路,从而失去兵力数量这最大的倚仗。 其实正常来说,王磐这样想没毛病……但他忽视了最终要的一点。 人心! “徐和伏诛,谁能得到留守太平妖道的支持,就能成为新的渠帅。” 刘毅没有直接回答王磐的问题,而是淡淡的点了一句。 王磐眉头先是微微一皱,旋即便松开。他只是没往这方面去想过,以其阅历,刘毅稍微一提,他便立刻想通了其中关窍。 对于高层的头领而言,麾下士卒反而是次要的,如果能成为渠帅,士兵随时可以补充。 大不了强征硬募,反正手上的这些也十有八九是这样来的,那些黄巾头领玩起这套来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至于青壮被强征完了影响民生? 那些蛾贼会在乎这? 况且就算是有头目想要先休整一下再出发,可只要有一人执意先行,其他人就不得不跟着一起走。 没办法,留下的岂不是成了殿后?先不说这基本意味着要替他人做嫁,关键是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只有同进同退方可,然而失去了徐和的压制,那些实力相差仿佛的贼寇头目真的能同心同德? 王磐心中暗暗冷笑,怎么可能! 想明白了其中原委之后,王磐拱手赞同道:“确如将军所言,为了争夺贼酋徐和死后的权力,那些头目确实很可能不待休整就匆忙撤离。”说着他还顿了一下,然后补充了一句,“甚至麾下士卒损失较大者,或许会抛下残部仅带着些许亲信就连夜回赶。” 原来如此…… 能站在这帐中的最多是有些憨,蠢笨是没有的,所以王磐这么一讲,大家基本也就都明白了。 不就是争权夺利嘛! 刘毅见大家都接受了贼寇不日就要跑路的推测,便继续说道: “而今敌众我寡,即便能将其击破,也没那兵力去阻拦追击那些溃散的贼兵,因此,刘某希望各义士散布在外围,若遇小股溃兵便击之,遇见大队溃兵毋需力敌,盯住其动向便可。” 刘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人参与正面战场。 游侠儿虽然实力较强,但是更擅长的是技击,在守城的时候还好,同一时间面对的敌人较少,对战阵配合的要求也比较低,所以他们的表现还能称得上不错。 但野战就不同了,对战阵之术的要求更高,毕竟这不是游戏,没有队友免伤这个说法,而在大规模的战斗中,除非实力到了乾元境以上,否则还是需要和同袍配合的。 因此这些游侠儿绝大部分也就只能在外围帮帮忙,干些阻敌的活计。 刘毅的打算是不错,但是他忘了一点: 这些主动留下来的游侠儿都是些重义轻生死之辈,有不少人是因为放心不下前些天同生共死的守城士卒,想要凭借个人实力加以照拂,还有些完全是因为参与黄巾战斗说出去有面儿,怎么可能希望跑到一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外围去阻敌? 所以这些人立刻就炸了窝,一时控制不住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刘将军!我等愿同大军一同杀敌!” “若将军不愿我等参加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折辱我等!” “将军……” 吵吵闹闹的,宛如卯时的菜肆! 而这里是哪? 军营! 中军大帐! 刘毅面色一冷,他原先想着这些人都是热血义士,所以给他们留了面子,并没有粗暴的立威,仅仅通过真气控制侧面露了一手,现在看来…… 还不够! 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刘毅只是默默的把收敛起来气势一放,随着一股骤然升腾起的暴烈气机,帐中正在大声抗议的一干人等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仔,同时噤声! ……… 徐福僵硬转动脖子,看向丈许外那个神色严肃的青年,其人虽然没有盯着自己,但是他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那感觉,就好似儿时上山为母亲采药时,无意中瞧见的那一闪而逝的黑黄斑斓之色一般,直叫人喉头发干,心头猛跳! 徐福面上不显,但心底早已掀起巨澜,他很清楚,这是生死不由己,操于人手之感。 徐福限于出身,以前到的最多也就是坤珞境,而且都年龄偏大,直到前些天才真正当面见过一个无妄境,还是同样年岁不小的王磐。 所以在面对这些人时他虽然境界不如,但却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因为作为年纪轻轻的乾元境,他觉得自己迟早也能达到那样的程度,甚至会比他们用时更短。 因此,徐福虽然平素里从来没表现出来过,但心底还是为自己的这份实力颇为骄傲的。 ……可如今,感受着强烈的气机压迫,看着刘毅比他原先想象中更年轻的面庞,徐福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个疑问。 明明年龄相差无几,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我真的在习武一途上具有天分么? 第两百九十章 失望 不提受到了打击的徐福,帐内诸人除了对刘毅的实力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王磐,其他人都是被刘毅给吓了一跳。 包括那些临淄守军的军候屯长在内。 毕竟刘毅卖相着实有些年轻,即便他在青州名气颇大,但真正见到面的时候心中难免还是会有几分小觑......这其实与实力无关,单纯的就是年长者对年幼者对一种心理优势。 不然就一票真气境乾元境的游侠儿,在刘毅这样实力绝对碾压,基本能称得上是生杀予夺的上位者面前,不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起码也该是恭恭敬敬,谨言慎行才对,不该如此肆意放浪。 刚才刘毅也是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果断改变策略,炫耀武力。 .......... 刘毅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效果还是不错的,下方被其威慑的诸游侠之中,绝大部分人都顿时变得老实了。 不过......也有那么几个刺头,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似乎是感觉刚才被吓住的行为十分丢人,登时便胀红了脸,梗着脖子就要争嚷。 总有人会认不清形势,因为这样那样的动机,想要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不过还没等到开口,这几人便发现,那刚刚恐吓过他们的刘毅似是察觉了他们的念头,先是冷冷的看了过来,接着便听到一句平淡如水,不含任何情绪的话。 “我大汉律中,虽有言,杀人者死,然.......” “军中论外,以军法从事!”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字字如千钧,狠狠的砸在了他们的心头。 很默契的,他们心中同时泛起了一个念头。 只要再敢多嚷嚷一句,就会死! 一念至此,这几人好似被一盆兜头凉水从头浇到了脚,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 刘毅不屑的瞥了眼那几个缩回去的刺头,心中暗暗冷笑。 事实上,如果真的有人争辩,他也不会直接动手杀人,而是按照正常的军规来个三十军棍...... 虽然这种惩罚也不算轻,因为不能用真气抗。 但要说重也没多重,除非得了特意暗示,不然三十军棍最多就一顿皮肉之苦,一个月下不了床而已,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 不过这几个想要炸刺的游侠儿显然是不懂军法的,所以被刘毅一吓,就缩卵了。 意料之中。 在刘毅看来,真正的狠角儿硬骨头大多是闷不吭声的那种,压根不会多废话,反而是那种喜欢咋咋呼呼瞎嚷嚷的,多为色厉内荏之辈。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看着那几个人垂头耷脑的缩了回去,刘毅方才收起气势,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 “诸君或许是产生了什么误解,在刘某眼中,外围阻敌的重要性不亚于参加阵战,甚至危险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接着,刘毅反问了一句。 “若诸位是那蛾贼,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之时,当如何?” 说完,刘毅貌似随意的往人堆里一指,道:“不若请这位义士一言。” 我? 被点了名的徐福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便心中恍然。 在他想来,是自己方才率先表态的行为被注意到了,所以这次才会点他来回答这种明摆着的问题。 这是在投桃报李,给自己表现的机会......虽然自己并非本地人士,这个在一众游侠儿中出头冒尖的机会其实并不需要,但不得不说,这刘将军的处事态度还是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徐福心中想着,手上动作却半点未缓,他略一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倘若徐某陷入蛾贼的处境,若是不愿降,便只有拼死一搏,突破阻击之兵方可。” 刘毅在心中暗赞一声,果然靠谱! 他之所以选徐福来回答,就是怕万一点到个憨憨,来一句,“某必不会从贼”,或者“这有甚可讲,自然是血战到底!”那这话题就被聊死了。 现在徐福的回答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刘毅就接着追问了一句。 “为何如此?” “因为即便能侥幸逆行突破战阵,但后方有临淄城阻隔,无路可退,所以,唯一的生路便在前方。” 徐福回答的毫不犹豫。 “然也。” 刘毅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补充道: “诸位都有于人厮杀争斗的经历,想必都知道,当一人丧胆而逃时,对身后的追兵是没多少勇气反抗的,他们只恨少长了两条腿,往往十成能耐发挥不了两三成。” “然而,当他们亡命奔逃时,若有人挡了他们逃命的路,这些人往往会变得比平时更凶戾,甚至部分人为了夺路,会比往常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而这,便是你们要面对的敌人.......这些蛾贼大多是恶贯满盈之辈,他们知晓投降亦免不了一死,所以必会拼死一搏,以求一线生机,故,在刘某眼中,阻敌方最为危险。” 刘毅说完看着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众游侠,缓缓补上了一句。 “甚至那些溃逃的贼兵中,有可能会混杂着漏网的乾元境、坤珞境头目,虽然遇到此等情形非战之罪,不需强求,但其中之险,诸位心中应当明了,如此.......诸位可还愿往?”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刘毅听着帐中长烛之芯爆燃的噼啪声,心中感到有些失望。 有些。 这种情形也是他预料中的一种,或者说,是他心中认为有很大可能性的一种。 因为正如他方才所言,在击破黄巾大营之后,虽然他会刻意去截击那些暴露了实力的黄巾头领,但毕竟战场纷乱,加上又是夜里,所以免不了会漏掉些许,更别说其中肯定有聪明人,发现事不可为就早早开溜了。 所以危险性是有的。 性命攸关,有人知难而退也是常情,可真当出现无人回应时,他还是控制不住的生出了失望之情。 尤其是就连徐福都没有出声,更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虽然他嘴上说的狠,但其实中的危险系数其实并没有刚才讲的那么高——那些漏网的蛾贼头领在逃亡的时候只要一脱离战团,肯定是会全力奔逃,想着逃的越远越好,期间绝对不会有那分精力再去刻意掩饰气机的。 而这些游侠儿个个都有真气,气机感应之下老远就能发现哪些是不能力敌之辈,直接远远跑开便是,那些忙着跑路的蛾贼头领只要脑子正常都不会废力去追杀。 这也是他会让这些游侠儿承担阻击任务的原因之一,如果真的非常危险,他也不会让这些“义务兵”去承担。 可现在看来,似乎都被吓住了。 第两百九十一章 某,愿往! 至于徐福....... 刘毅想着便朝徐福的方向看了过去,突然发现这个家伙眼神亮的吓人,一副欲言又止,却又强自忍耐的模样。 咦? 搞什么? 刘毅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幅神情是几个意思? 想要参加但是却有顾虑? 什么顾虑? 难道是因为顾虑其家中老母? 刘毅联系徐福的生平,突然心中一动,隐约想到了一个可能。 因为在正史之中徐福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大孝子,做游侠的时候替友报仇被官府抓了,因为怕牵连母亲,饱受酷刑都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长大了成了刘备的谋士,结果老母亲被曹操抓了,一封威胁信过去,徐福只能乖乖辞别刘备投了曹操,随后便闭口不言,不出一谋,淡出了谋士圈。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这个歇后语就是这么来的。 刘毅估么着徐福是不是怕自己万一出现什么问题,结果老母无人照料? 可也不应该....... 刘毅一想又觉得不大对,如今的徐福正是击节任侠,年少热血的时候,纵使内心本孝,但也不至于会畏首畏尾到这种程度,否则就不会有什么替友报仇,以白色垩泥涂面,乔装打扮只身闯宅杀人的桥段了。 这说明目前这个时间段徐福虽然心孝,但更多的时候是通过比如垩泥涂面易容,不让人发现身份等方式来解决问题,而非逃避。 那到底是何缘由...... 刘毅不禁有些疑惑。 不过他还未及细思,就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石某愿往。” 刘毅闻言顿时心头一松,虽然还没顾的上看是谁,但依旧觉得之前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他不再去纠结徐福到底是什么缘故,连忙转头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一个位于最后排,皮肤黝黑,壮似铁塔的汉子。 根据刘毅的感应,这壮汉最多也就是刚达到乾元境的水平,从站位来看,其在游侠之中的地位应该不算多高,也就比那些没资格进帐的强些,在一众游侠头头中当属末流。 刘毅深深的看了这石姓壮汉一眼,刚准备说话,便见到又有三人几乎是同时发声。 “某亦愿往!” 这三人之中的一人似是在解释给周围的人听,又似是在说服自己,还补充了一句,“某与贼寇有怨,纵身死,亦要报此仇。” 这句话一出,有如滴水入沸油,虽然因为刚才威慑余威仍在,没有人开口讨论,但刘毅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剩下的游侠绝大部分人都变得躁动了起来。 也就是刘毅对这些人并不熟悉,否则他便能发现,那些变得情绪亢奋的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是本地的游侠儿。 原因很简单。 刚才那人的话说到了他们的点子上,黄巾贼一路打过来,破县灭乡,临淄城周围全都被扫荡一空,再加上围城这么久,死于守城战的青壮民夫亦不在少数,总的说来,这些本地人基本个个都同黄巾有仇怨,不是被迫躲进城中,任由家乡被其劫掠,就是有亲朋死于贼手...... 说不准就有人的家中父母兄长没来得及跑进城中,现在正生死未仆的。 这种情况运气好能溜到山野荒林中,加上现在还是夏日,无冻毙饿死之忧,靠吃野菜野果之类的还能躲过一劫。 运气差点便是被黄巾一股脑整村端走,都拉去当壮丁干苦力,年青力壮的还有个盼头,因为这算是后备兵员,大概率性命无忧;但其余的嘛.......其实在短时间内问题也不算特别大,至少在黄巾后勤补给还跟得上之前问题不大,因为这是储备粮! 前面两种都还算是好的,起码有个盼头,但有时候未必就有如此幸运。黄巾贼寇虽然通常不会搞屠村之类的事,可劫掠的时候哪有和和气气的?加上毕竟是贼寇,哪有只劫财的?所以总归是会有人反抗,总归是会出人命的。 而一旦村子里出了一两个狠角儿,反抗力度大了,黄巾死的人多了,在镇压了反抗之后往往就会是屠村。 这也是为何刘毅在前世明明对黄巾还是抱有同情心的,穿越到了北海之后没多久便果断变成了黄巾黑,坚决要将其扑灭。 或许在前期,黄巾还能称得上是起义,但是根据刘毅自己目睹和了解的情况来看,如今的黄巾,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贼寇,变成了少数人完成野心的工具。 而如今面前一众游侠儿的反应,更是坚定了刘毅扫除黄巾的决心。 躁动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不能喧哗交流的环境,他们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但头脑冷静下来不代表血就冷了下来。 “某愿往!” 短暂的沉默过后,很快就又有人出言表态,这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好似是攀比一般,一声声的“某愿往”争先恐后的从他们的嘴里蹦了出来。 不多时,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绝大部分的游侠头领都表明了态度。 刘毅看了一眼包括徐福在内依旧沉默的少数几人,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下,便不打算再等,他轻咳一声,正要下令,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某亦愿往!” 哦? 刘毅心头一动,朝着徐福看去,只见其人双拳紧握,面色涨红,情绪看起来颇为激动,似乎是做出了一个极为困难的决定。 这是下定了决心了? 是想到了解决顾虑的办法还是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点子? 虽然心中好奇其中的原因,但刘毅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既然心中最为重视的人也表明了态度,他于是便不再看那些保持着沉默的剩下几人,直接朗声下令。 “本将令!尔等领各自所属,阻击溃逃之贼!” 一众游侠轰然应诺。 “遵令!” 刘毅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具体的行止方位,出帐之后会有人告知,诸位可先行准备。” 心态爆炸 准备一起发的两章加上三章存稿,断个网网页版作家助手直接就没了……… 明天补上两更,今天是没心思写了。 第两百九十二章 回头瞧瞧 城外,黄巾大营,粗糙的木制哨楼。 黄巾伍长王益头一点一点的,正倚着哨楼西侧的那根支撑木在打盹。 没错,原来王益还是什长来着,不过经过前两次战斗之后,他已经降格成了伍长。 倒不是犯了什么错误,而是他所在的部因为参加了围攻刘毅,已经被打残了,就连校尉都直接死在了那一战......没了能在高层说话的后台,自然而然的,有限的补充兵员也没轮到他们。 结果就是他们这一个千余人的部,直接就被缩编成了一个屯。 随之,王益这个什长也自然跟着变成了伍长。 这很黄巾。 与此同时,除了他之外,在这哨楼上还有他的三名手下,这几人也都是或倚或蹲,松松垮垮的,全然没个正形。 王益其实是很看不惯的。 如果在放在以前他在当守城兵丁的时候敢这样干,他的伍长早就一脚丫子踹过来了,虽然当时心中有些怨言,但从他自己当了什长之后,却反而觉得很有这个必要。 所以王益也开始对手下严格要求。 只不过......他刚试试了试就不得已罢休了。 无他,太格格不入。 在整个黄巾军都是散漫放纵,就连训练都三日打鱼两日筛网的时候,他的那些要求就显得太过异样,太过扎眼,以至于找来了不少的闲言碎语。 王益没顶得住那些背后的诋毁和异样的眼神。 就放弃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带着手下每日参加例行训练......这虽然少有,但黄巾军中多少还是有些头脑清楚的,知道实力才是硬道理,所以倒还不至于太古怪。 也是正是因此,王益的这个什才能在历经包括攻城战在内的数战之后还保留了三人,这已经是他们这一部平均战损的一倍了。 按理说,战损这么大,又没给补充兵员,应该是在营中休整才对,可为什么他们这个屯还承担了看哨楼的值夜任务呢?这可是个苦活。 还是那句话......没了后台。 所以王益以往看到手下这样软绵绵病怏怏的时候还会说几句,但现在却干脆闭眼假寐,来个眼不见为净。 实在是没那心思。 相较于手下,他算是有些见识的,几年的看城门生涯,别的不提,起码眼力劲起码是锻炼出来了,换句话说......不会识时务的人连看大门都做不好。 而根据他的观察来看,值夜还只是小意思,现在也就是因为刚刚大败,还没人有那功夫理他们,如果他们这一屯不早点在这大营里寻到靠山,等过些天缓过神来,肯定还有更糟糕的事情等着。 最简单的,如果随便被合并的到那个校尉手下,别人要执行攻城、断后等高危任务,或者是冲阵攻坚等啃硬骨头的时候,会让谁先上? 王益换位思考了一下,他觉得如果他是校尉,肯定也会让刚投靠过来的人上,反正也不熟悉没什么感情,死了就死了..... 不然呢?难不成让熟悉的老部下先上?那样也说不过去。 可惜那个山匪出身的屯长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知道骂骂咧咧的抱怨,他此前还与此人有些矛盾,以前不是直属上级还不打紧,可现在变成了顶头上司,别说去提意见,不被穿小鞋就不错了。 不,确切的说,是已经被穿了小鞋。 否则前营那么多哨楼,为何安排他们在轮值最靠近临淄城的这一个? 还不是因为万一城中前来袭扰,这个哨楼是最危险的? “哎......” 王益长叹一声,睁开了眼睛。 “什长醒了.....” 见到王益醒来,哨楼中的站着的那名手下连忙踢了蹲着的那人一脚,先是小声提醒了一句,随后才挪了一步,凑到王益面前,踟蹰了一下后才问道: “什长可是有心事?是.....是还在为小六他们?” 尽管平素里王益的手下对王益这个什长的严厉颇有微词,但其实他们本性不坏,还是知道好歹的,只不过是懒虫作祟,所以才有些意见罢了。 实际上他们心底里还是很尊重王益这个什长的。 所以虽然王益被降格成了伍长,甚至是手下只有三个人的残缺伍长,但是几个手下私底下还是继续叫王益什长,并没有就此改了称呼。 而王益......他虽然知道这样欠妥,但因为有着心事,说了两次之后见没效果,便也没在这事情上纠结。 毕竟......如果连眼前这关都过去不,更谈不上什么以后以此取祸。 看着面带担忧的手下,王益只是略为犹豫了一瞬,便顺势点头道:“不错.....本以为攻城那一战便是最大的劫难,可未曾想......” 他没说实话。 小六是他的一名手下,虽然叫小六,但其实按年龄是他的最初的九个手下之中最小的,因为才十四,连名字都没,只不过他在家中排行第六,所以叫小六。 其实按规矩,小六这种应该是叫小幼,或者叫小季也可,但乡里人没那么多讲究,也没甚见识,所以就按了字数排。 王益虽然知道这个叫法不对,但还没蠢到要给人家改名字,便也没提过这一茬,就这样叫了。 小六他们几个是在围攻刘毅那一战死的。 王益虽面上也挺惋惜,但其实心底倒没多大感觉,因为他尽力了。 原本这几人是可以活下来的,如果他们果断听从他的命令,跟随他一起叫喊逃跑,而不是惧怕军法犹豫在原地的话,是可以活下来的。 这三个毫不犹豫的听从他的建议从而活下来的手下就是明证。 当时他这个什长率先起的头,就算如果有什么问题,大部分风险也是他这个什长担了,结果他们还是心存犹疑....... 只能说,命中该有此劫。 不过心中是这样想的,王益却从来没表现出来过,所以手下刚才问起,他便也就将错就错了,倒也不是虚伪,而是他觉得,与其说实话让他们徒增担忧,还不如顺势应下来。 他觉得,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如果可以,王益都宁愿自己不要想到这么多,像那个屯长一样浑浑噩噩的说不定也挺惬意。 “某无事,无须担忧,你等好好休......” 毕竟是好意,王益便打算宽慰几句,可是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面前的手下给打断了。 “什长......” 这平日里还算是老成稳重的手下干咽了一口唾沫,哑着嗓子继续道: “什长,你回头瞧瞧。” 第两百九十三章 王益的选择(补更) 看到手下这副模样,王益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就是一突。 他倏然转头,顿时发现在临淄城方向,原本黑沉沉的,只是在上方间或闪烁着火光城墙下,此时已经出现一片缓缓移动着的火光。 并且,这火光的范围还在不停的扩大,蔓延,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夜袭! 汉军夜袭! 王益下意识的便要去抓挂在腰间的号角,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都已经把这示警用的小牛角号举到了嘴边,但却鬼使神差的愣了神,有立即吹响。 “什长!” “什长?” 手下的叫喊把王益给唤了回来,他看着眼前焦急中带着惊惶的三个手下,突然长舒一口气,接着把举到嘴边的号角放下,嘿然一笑,道: “你们猜的没错,是汉军,临淄城中的汉军来了。” 王益的三个手下本来都还有些慌,但被王益这突然的嘿嘿一笑,心中却是奇怪的安定了不少。 不过他们慌倒是不慌了,更多的却变成了发蒙。 这有啥好笑的? 不用想都知道若是汉军袭营那么占据了高处的哨楼肯定首当其冲,是必须要被拔除的对象。 王益手下最年长的也是距离他最近的那名手下忍不住问道: “什长因何而笑?又为何不鸣号示警?若不早些提醒营中准备,好让汉军知难而退,真让汉军突入营内,我等恐怕......” 话未说尽,但意思却很明显。 不止是他,另外两人也紧紧的盯着王益,等其解释。 也就是平时王益颇得他们的信重,如果换成其他伍,恐怕手下这时候都该来抢号角了,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况且为了示警更谈不上什么犯上,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而王益.....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手下那略带着质疑语气的提问,反而先是转过头去,看向临淄城的方向。 他眯缝着眼睛又细细观察了片刻,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提高了音调的“什长!”,他才转过头来,咧嘴笑了笑,说道: “勿急,汉军这应当不是趁夜偷袭。” 这句话一出,他的三名手下皆是一怔。 这是当我们傻? 那明明就是临淄城的守军! 这么多人明火执仗的出城,不是来打咱,还能是什么缘由? 而什长却说不是夜袭...... 想到这里,这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其中一个长得瘦瘦小小的更是下意识的把手按向了腰间的刀柄,但旋即,他又仿佛被烫到了似的,浦一接触,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这一切都被王益在了眼里。 他嘴角微微勾起,先是略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而后才继续说道: “某话还未说完,这临淄城中的汉军,恐怕不是要夜袭,而是.....夜战!” 一看三人一脸懵的表情,王益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区别,只得继续说道: “你等都是知晓,我曾经虽然只是个城门兵丁,但城门兵丁亦是要参加操练整训的。” “按照汉军操训中的内容,若是夜袭当选在月明之夜,每什中应以目力上佳者为先导,且需口中衔枚,手手相牵,待到抵近之时,听到号令,方可举火进攻。” “而你们看那临淄城守军,还在城下便将火举了起来,摆明了车马,显然是不在乎我等是否察觉,这样的行为,必然是要行夜战之事。” “至于这夜战,便是......”王益顿了一顿,想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便是在夜间继续邀战斗阵,虽然同白日里的战阵之争差不多,看起来似乎只不过是每一什中会有一人需携带火把照明,但实则细究起来还是有不少门道。” “比如夜间无法看清旗帜,该如何?又比如视线不清,士卒前后距离难以把握,又该如何?”说着,王益冷笑一声,“这些汉军士卒可是大多训练过的,而我等黄巾......” 王益的三名手下不由得面面相觑,什长说的这些别提训练了,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这一点其实是王益误会了,他说的这些压根就不是汉军训练的标准内容,而是被夹杂了不少私货的加强版。 黄琬夹杂的私货。 说起来黄琬别看是个文臣,但他同样通晓兵事,他在历史上于188年,也就是中平五年受命出任豫州牧,当时豫州境内盗贼猖獗,使得州境凋残,黄琬整训军队,很快便一举涤荡,不仅个人威名大震,还因此封侯! 王益之所以懂这么多,完全是因为黄琬在上任青州刺史之后,直接下了死命令,要求按照他的强化版训练士卒,如有阳奉阴违者,一律按照“不任事”查办。 不得不说,得亏黄琬的高标准严要求,让青州的士卒质量比普通汉军高出了一截,这才使得何进用应对羌族叛乱的借口调走了青州的大部分高端战力之后,青州汉军还能通过士卒的军阵配合勉强抵挡一二。 若非因此迟滞了青州黄巾的进攻速度,徐和也不至于直到刘毅穿越过来才占了两个半郡。这也是何进被刘毅一游说便果断放弃了徐和的原因。 太无能了!都给了这么大的便宜,做的不能再更明显了,结果呢?就这? 两个半郡虽然看起来势头不小,但在羌人叛乱这个“入寇三辅,侵逼园陵”的势头面前,完全就是弟弟。 如果实在没办法,凑合用也不是不行,可两厢一对比,何进知道了羌人还会卷土重来之后,哪还能忍这个经常提这样那样要求的盗匪头子。 不过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却不是这小小哨楼上四个不起眼的黄巾需要考虑的,他们现在亟需解决的,是该如何面对眼前的问题。 王益刚讲完,那瘦瘦小小的那位黄巾手下仿佛在弥补什么一般,忍不住接话道,“什长想说甚直说便是,我等都听你的。” 王益闻言不禁哑然,他摇了摇头,说道,“无须如此急迫,既然是夜战,那临淄汉军便不会很快就攻过来,加之这个方向仅有三个哨楼,另外那两个.......” 说着,他嗤笑一声,“那两个至今未有动静,想必不是偷懒打盹,便是凑在一起耍钱,因此尚有时间为你等解释一二,毕竟......” “接下来的事可是关乎性命。” 第两百九十四章 鸣号 关乎性命...... 听到王益最后加重了语气的强调,三人皆是默然,一时间就只剩下哨楼正中央照明火盆内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过了约么有十数息,年长的那位黄巾随手拿起身侧已经焦了一头的小木棍,拨弄了一下火盆,闷声闷气的说道: “本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捡回来的性命,大不了就当上一战死了......什长,说罢。” “善!” 王益点了点头,也不墨迹,直接道: “先说一点,我觉得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大营应该守不住了。” “你们想一想,就没觉得很反常?在那刘宏远来之前,眼看着这临淄城已经是摇摇欲坠,好几度都已经被攻上了城头,这说明城中守卒应该已经不多了,所以那刘宏远来援之后,城中的守军眼看着我等连败,都未曾出来夹攻,就是因为他们不敢!” “因为一旦夹攻出了岔子,这临淄城便丢了!可现在,这城中守军居然出来了!并且是打算夜战......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等三人回答,王益自顾自的说道: “意味着城中领军之人觉得此战必胜,并且是让我等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无法威胁到城池的大胜才行,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底气.....或许是那刘宏远就在城中,亦或是其人就在左近,约定好了夹攻,但不管如何,汉军必有倚仗。” “既然此战必败无疑......”王益认真的看着眼前仅存的三名手下,“我等便刚好趁此机会逃出去!否则,等着我们的可不就是值夜岗哨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语气莫名的缓缓接了一句,“爬城,断后,攻坚......谁知道呢,送死的事总归是要我们这些没后台的去干,熬过一次,也熬不过下一次。”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三人均是恍然,年长黄巾更是反过来问道: “因此什长才故意不吹号示警?是打算让营中少点准备的时间,好......”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换了个委婉些的词,“好......更乱些?” “不错!” 王益回答的斩钉截铁,他看着下方连绵的营帐,继续道: “此次是最好的机会!你等想想,那刘宏远来了之后,我军连战连败,连渠帅都折了,后来更是眼睁睁的把那么多人拒于营门之外,哪还有三什么士气可言!现在营中那些将领此时必然是在想着如何撤退,可撤退总要有人断后,谁来?” 王益咬着牙,脸色显得很是狰狞,他一字一顿,道: “必是我等!” 王益的分析有理有据,因此他手下的三名黄巾脸色也都是很难看,这次不等瘦小黄巾表态,反而是年长的那个直接说道:“什长有甚尽管吩咐,我等三人无有不从。” “倒也没什么吩咐。”王益说着在心底摇了摇头,手下觉得他是需要其卖命,但实际上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他完全没这几个手下要做的地方,讲这么多也只是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求个心安罢了。 当然,这些想法他也只心中一闪,接着便继续说道: “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到战起,别人无暇顾及之时,你等便低伏下去,注意勿要被箭矢射中,直到我觉得时机合适,把火盆挑灭,便会乘机下了哨楼,伺机逃跑,你等是接着伏在这哨楼之上等待投降,还是一同寻机逃亡,自决便是。” 这...... 本来三人都决定好了跟随王益一起行动,但现在一听还有个更安全的办法,顿时就有些犹豫。 相比较未知的逃亡而言,很显然待在哨楼上面等着投降要稳妥许多,火盆一灭,上面漆黑的一片,压根就不会有谁有那闲工夫去管,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等到下面尘埃落定,然后再跑下来投降。 “什长,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冒那风险,不如我等一齐留着此处,也好有个照应。”年长黄巾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建议。 对于手下的这个建议,王益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他摇了摇头,解释道:“某还有亲人在乡,若是当了降卒,便不知何时方能回返......只可惜此地非是北海,否则便毋须冒险,就算要当个数载苦役,至少有个释放之日,总归有个盼头......” 说着,王益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年长黄巾提议道:“某记得你曾提起过,你家中虽然高堂已逝,但妻子尚在,不若随我一道?” “我......”年长黄巾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捏的指尖发白,手背青筋毕露,沉默着过了数息之后,方才缓缓松开,“我妻素来嫌我无能,生隙已久,此次不归,其定会觉得我已死,她自会带着幼子改嫁。” “这......”王益不禁哑然,“也罢,既然如此,那某便自行......” “什长!我同你一道。” 打断王益的,是那个瘦瘦小小的黄巾。 “你?” 王益闻言看去,他非但没有欣喜,反而眉头一皱,“某记得你亲长皆已病故,现又无子女,不许!你便老实在这里待着!” 说完,他还特意朝着另外两人吩咐了一句,“你二人替我看好他。” “什长!”瘦小黄巾顿时急了,争辩道:“你刚刚还让我等自决的!” “哦?是么?” 王益气笑了,“某不记得方才说过这句话,便是说了,也不是同你们两这独身之辈说的。” 瘦小黄巾嘴角一抽,刚要说话,便听到“咣!”的一声,他也没当回事,想要继续争取,毕竟这是只军中夜晚打更用的金柝声,金柝这东西白天就是个锅子,晚上用来敲更,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 然而这瘦小黄巾完全没在意的响声却让王益的脸色陡然一变,只见他毫不犹豫的摸向了腰间的号角,接着举到了嘴边,然后深吸一口气。 “呜!!!!” “呜!!!!” “呜!!!!” 三声警示用的号声不分先后,几乎是同时响起。 旋即,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整个黄巾大营都回荡着这“呜呜”的号角声。 第两百九十五章 深夜叨扰,万望勿怪 不得不说,王益对他那些上司们的秉性了解还挺深刻。 在示警号角响起的时候,黄巾的头头脑脑们正挤在中军帐里,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主要的矛盾点正是该如何撤退的问题。 撤退是肯定要撤的,就连那些徐和的铁杆心腹都没有留下来报仇的想法,争论的主要地方在于怎么撤?撤的时候谁来负责殿后? 或者换一个更直白的说法。 谁留下来送死。 没错,在所有人眼中,留下来断后就等于送死。 不然呢?这么大的撤退动作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汉军又不傻,肯定会追击,而为了防止整个大部队都被追成溃退,所以必须要有人留下来阻拦汉军的衔尾追杀。 而留下的后果是什么? 是被那些凶狠的骑兵和更凶狠的刘宏远盯上,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这些头头脑脑每一个愿意的,因为没有一个绝对强势的声音,因此便一直推来委去,争吵不休,就这样僵住了。 不过这些黄巾头领也知道时间紧迫,再拖下去保不齐就有人放弃士卒亲卫孤身溜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办法总比困难多”,在吵吵嚷嚷中,他们还真的提出了一个貌似还比较可行的计划。 将那些被打废打残的曲部编在一起,凑出一个五千左右的队伍,然后由账内众人通过猜枚定出这支队伍的统领,尤其率领断后。 可这样做那些被抽到断后的头领不还是没有生路么? 所以,为了防止被抽到断后的家伙前脚大部队刚走他后脚就开溜,他们把徐和那些骑卒的马给留下了一半,便于断后的头领带着亲信逃跑。 如此一来,安全系数就会高上不少,毕竟亲卫一般也就两三百人,足够他们一人三马跑路了。 虽然所有人都很眼馋那些战马,但是轻重缓急都还分得清楚,大家心中都有数,只有给带队断后的头领吃下这颗定心丸,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粗略达成了一致后,便开始猜枚,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角逐后,现在还剩下四人,断后之人就是这四人当中最终输掉的那一位。 而正当那些已经成功上岸的头领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这四人旁边围了一圈起哄架秧子的时候,帐外传来了示警的号角声。 紧接着,一名黄巾小卒匆忙跑了进来,“报......临淄城中汉军已经出城,正在列阵!” .............. 刘毅站在军阵的最前方,身后是已经列阵完毕的临淄守军,除去例如城门等重要关节的守卫力量,整个临淄城的兵力都在这里。 合四千五百八十九人。 一切皆已就绪。 原本刘毅是打算战前再挑战一番,好打击一下黄巾士气的,结果事到临头才发现,这些黄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迟钝。 刘毅觉得如果他还按照原几乎来,大营里面的黄巾头领说不定心中还要谢谢他,然后拖延时间来抓紧进行准备。 所以,临阵挑战这个步骤就可以省了。 既然如此,那就骑脸硬上! 没有进行什么鼓舞士气的战前发言,因为该说的之前聚兵时在大校场已经说过了,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刘毅缓缓拔出腰间的驳犀具剑,遥指正前方如梦方醒般的黄巾大营,喝道: “擂鼓!” 得了命令,阵列背后的临淄城东门城楼上,八名膀大腰圆的健卒猛一抬臂,胳膊上肌肉高高的贲起,手中鼓槌用力砸向面前的蒙皮大鼓。 “咚!咚!咚!” 随着鼓声敲响,整个军阵跟随鼓点的节奏开始缓缓前移,整齐的脚步与行进时兵刃甲胄摩擦声混在了一起,发出了“咔咔咔”的声响。 这专属战场的特有的声音,一面传向黄巾大营,而另一面则撞在了临淄高耸的城墙上,然后形成了更大的回声,在无形之中极大的助长了汉军的气势。 刘毅有些懊恼。 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家这声势不对劲,比理论上高了不少。 回声......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顿时有些后悔,因为如果能早些想到这一点,他完全可以将其利用起来,形成更好的战术。 回声的原理很简单,但因为刘毅从来没有过背城列阵作战的经验,所以完全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虽然心中清楚战阵之事很难面面俱到,但刘毅还是感到有些可惜。 不过在惋惜之余,他还感到有些庆幸,起码现在想到还不算太晚! ..............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后,一众黄巾头领此时已经站在了营寨的寨墙上,他们望着缓缓压过来的一大片红云,脸色都阴的吓人。 所谓人一满万,无边无际,这个万不过是虚指,意思是说只要人数一多,看起来就是绵延不绝,压根数不清楚。 五千人多么? 说多不多,说也不少,如果放在白日里,只要是有经验的将领都能估算出个大概。 但现在是晚上,人的视力和心理会无形中放大光源的影响,所以他们只觉得远处来了一大片的火光,其下影影绰绰的,全是人。 不过这问题不大,因为军中判断数量往往不是靠视力,更多的是靠别的东西,比如旗帜,比如...... 声势! 站在最前的的一名黄巾头领面色铁青。 “不对,这声势不对!” 他陡然转头,对着侧后的一个满脸悲苦相的黄巾喝道:“赵胡子,你是最知兵的,说!这汉军得是多少人?快说!!” “干什么!” 他刚说完,就被身侧的另一名黄巾头领给呛声打断。 “少对我的人吆三喝四!不过这汉军夜里来的确实很蹊跷。胡子,你说说,约么有多少人?” 听到自家靠山也这么问,那黄巾脸上的苦色更甚,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咬牙说道:“少则五万,多则......” 话音未落,只听一句话从那汉军阵处传来,轰隆隆的贯穿了整个战场,压过了所有的嘶鸣喧嚣。 “刘某得知援军抵达,不胜欣喜,特率十万众,与诸君一晤......” “深夜叨扰,万望勿怪!” 第两百九十六章 没有稻草 十万…… 没有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直接就被这个消息震的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难怪…难怪……” 刚才那黄巾头领口中喃喃道: “我道为何如此反常,如此迫不及待,连等到白日都不愿,直接夜战来攻我大营,原来是援军到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就说现在该怎么办!谁来回话?”旁边的人粗暴打断,接着还冷笑了一句,“张裨将,不如就你回话罢,先前你不是一直想要争这主事之权么?” “汝尚梦邪?” 张裨将脸色本就难看,听到这话更是来气,毫不犹豫的直接用他掌握的高端词汇给怼了回去。 按照潜规则,阵前的喊话交互通常是主帅或者主帅指定的人来进行,但问题是现在黄巾军中没有主将,倘若是汉军主帅阵亡,那么自然会有副帅接替,副帅死了还有下一级的将领顶上,总之有着一套明确的程序。 而黄巾就不一样了,这营中的大小头目们在徐和死后按照派系分成了数个山头,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现在只不过算是凑一起扎营罢了,对于涉及全体的事情都要争执一番才能得出结果。 原本几个山头的首领都在争徐和死后的话事之位,哪怕他们知道即便争到了也仅仅是名义上的,仍旧指挥不动别人,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分说不好就有大用。 不过......那是曾经的情况。 或者说,那是听到刘毅的话之前的情况。 现在......别说去争了,看起来似乎是每个人都对此避之不及。 为何? 原因有二。 其一,出头回话就意味着承担主帅之责,而一个军队中谁最值钱? 当然是主帅! 而此时人多眼杂,挑头冒尖就意味着容易被盯上,别人也就罢了,万一是那刘宏远...... 其二,假使成了主帅,便要负责回话。 阵前喊话也算是从春秋时期就有的老规矩了,一开始的初衷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正义性,既是为了宣布自己师出有名,非不义之师,也是为了把对方打击成失德之军,好占据士气上的上风。 所以在当时两军对阵之前是必须要交流一番的,如果攻击方嘴炮输了便要乖乖退兵,甚至还要事后道歉,而被攻击方嘴炮输了就只能低头挨捶。 当然了,通常主动攻击的一方大多都是提前做好了功课的,哪怕真的没啥正当理由,起码也会找些什么“包茅不入”之类的话。 但被打的一方明知道敌军是有备而来,却不能不回话,因为不回话代表着默认,在当时那个年代士气会直接完犊子。 所以但凡大战,战阵双方定然会有一次交流,虽然时代不同了,但这个习惯却流传了下来。 这可苦了如今的一军之主。 人家春秋时期的战争是贵族的游戏,领军的就算打了败仗,只要投降不仅没有生命危险不说,还能享受到对应级别的待遇,还能交钱赎身,尤其是国君亲自率兵的,对方将领打到他面前别说动手勤王,还要先行礼.....根本就不用担心生命安全。 而现在呢?一旦真气耗多了,死了也是白丝。就算是手下代为回话,万一挂了个亲近心腹,也肉疼不是? 所以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活计,以气御音虽然不难,但想要覆盖整个战场的范围需要消耗的真气可不少,就算是顶尖的坤珞境想要像刘毅这样喊一嗓子,起码也要消耗一成左右的真气。 没办法,通常这种大场面的领军者至少也是个无妄境,虽然消耗高,即便是刘毅这种级别的,方才那一句也用掉了他百分之一的真气量,但起码说几句话还能顶得住,就算是换成最普通无妄境,好歹也是同级别的,说个一两句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这也是为何喊话下达命令方便快捷,但却很少人这样做的原因。 即便是有,也最多就是说个一两句诸如“全家突击”“撤退”这样用于大战头尾字数少的简单指令。 没办法,复杂的也搞不定。 要知道战场上需下达的命令何其之多? 调度包抄夹攻策应等等不一而足,压根就不是一两个字,十几二十句话便能应付下来的,与其让主将或者重要战力为了当传令兵而耗尽真气陷于危险之中,还不如多多操练士卒识别金鼓旗号的能力。 当然了,做事情不能教条,实在是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不该省的还是不能省。 话又说回。 原先那些个黄巾头领在争夺位置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还要继续打下去,在他们心目中后面就直接是跑路撤退事宜了,完全考虑过这一茬...... 所以现在遇到眼前的情况,就直接一下子从趋之若鹜变成了避如蛇蝎。 几个最前排的黄巾头领想法惊人的一致。 本来眼前这一关就难度了,还把宝贵的真气浪费在这上面,岂不是犯傻?不如让别人去出这个头! 正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几个有资格出来对话的都这想法,甚至还发生了争执,站在后面的虽然明知这样不妥,却也不方便插嘴,只能在那干着急。 等这几个人吵了几句,发现周围气氛不对才陡然回过神来。 但为时已晚。 大营中就算是搞后勤从来都还没参战过的士卒都知道最近连吃败仗,连渠帅都死了,心中原本就都惴惴不安,现在突然被警号惊醒,得知汉军来袭,更是惶惶,后来听到营外传来的声音,直接就变成了惊惧。 他们或许没文化,听不懂“叨扰”,不明白“一晤”,但绝对都知道“十万众”是啥意思。 原本他们还能坚持在这大营之中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在于自忖有着巨大的数量优势,觉得起码在这营中是安全的......最少上次汉军那么凶猛的骑兵不也没敢攻营不是么? 可现在,汉军的数量比自己这还多! 这些最底层最不起眼,同样也是数量最多的普通黄巾士卒的心里迫切的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这根稻草最好是有高层站出来表示一切早已预料,再不济也可以是拆穿汉军那虚张声势的谎言,至不济...至不济起码表现出“且放马来攻”的无畏。 然而...... 一片沉默。 没有稻草,什么都没有。 第两百九十七章 以身为饵 有一句刘毅前世曾经流行过的话倒是颇为符合那些基层黄巾士卒目前的心理状态。 “我特么心态崩了呀!” 确实崩了。 这就好比一对男女,女方带着可怜的期盼质问男方,“我闺蜜说的都是假的,你没出轨是不是?”结果呢,男方沉默了,这心态能不炸? 而且这种性质的问题,如果没有当机立断的立即回答,即便过了十几秒反应过来再否认也已经晚了。 士气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一个阈值区间内,处于不高不低的中等状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因此,虽然那些黄巾头领们也知道它的重要,但毕竟不同于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他们在潜意识里就没怎么当回事。 可此刻,他们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士气的存在。 这一干大小头领们只觉得夜幕黑沉沉的直压头顶,就连身边的炬火也飘忽不定,似是随时都要熄灭一般,周遭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了在了一起,让他们如同溺水般喘不过气来。 整个人都口干舌燥,心中惶惶,压抑的难受。 “如今......”有人哑着嗓子,似是在问别人,又好像是在问自己,“如今,该如何?” 没人回答他。 过了不知多久,数十息?又或者是小半刻?才有人突然道: “该如何?还能如何?若是吾等齐心.....呵!”说着,他突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然后便丢了一句。 “各自回营,诸君自求多福。” 言毕,那人扭头便走。 他身后的一票黄巾头领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转眼间,人群中就空了个足有四分之一的大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很快,不知谁起了个头,没多久人便走了个精光。 ............... 汉军阵列。 刘毅原本都想好了后面该说什么,好进一步提升己方的士气,可他没想到对面不按套路出牌,居然迟迟没有回复。 ......啥情况? 刘毅有些纳闷,按常理,这种对战前的言语交锋不管反驳与否都会有个起码的反应,至少不会落了气势,在他的预想中,黄巾的回答大概率是表示质疑加无畏,大体上应该是类似于,“故弄玄虚,且放马来战!”之类的话。 他都想好了,等黄巾说完,他就回上一句: “多说无益,你要战,吾便战!” 瞧瞧,效果不就出来了,士气不就燃起来了么。 结果呢? 对面压根连话茬都没接,这就好似你气势汹汹的问道,“你瞅啥?”的时候,对面不仅没回答“瞅你咋地”,反而还把头低下去了,这种躺平的姿态固然会显得对面很怂,可自己也会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颇有些不得劲。 黄巾这种反常的行为颇有些诡异,让刘毅心中不由的一警。 该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可也不对...... 谁会傻到闷不吭声付出士气暴跌的代价来布陷阱? 如果真的是,那刚才就应该来一句“早有所料,静候多时。”再来个突然营火大盛,到时候自己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硬钢到底损兵折将,要么灰溜溜的撤退士气玩完,近期就甭想反攻的事。 可这些都没有发生。 况且今晚的夜攻有不少的巧合成分在里面,连我自己都临时起意产生的这个想法,如果这样黄巾贼都能预料到还针对性的设下陷阱,那我认栽! 刘毅稍微一琢磨便很快排除了陷阱这个可能。 既然不是陷阱,那就不需要去想太多,交了手自然就会知道到底为何。 排除了最坑的情况之后,刘毅估算了一下距离,感觉差不多了,便扭头对侧方落后了半后身位的王磐说道: “指挥之事便劳烦王将军。” 说完,他身子略略一压,接着猛一蹬地,伴随着一声清脆爆鸣,刘毅整个人便直直的窜了出去,其周身升腾起的炽烈真气在夜幕中拉出了一道极为炫目的尾焰。 这年轻人...... 虽然是之前在军议上早就商量好的事,但等到刘毅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独自一人冲出去的时候,王磐还是忍不住心神激荡。 毕竟能把性命交托给只认识仅有数个时辰的人,为了降低士卒伤亡而选择以身犯险的人,这样的信任,这样胆识,这样的担当,这样的魄力,都无一不让他心折。 王磐甚至为自己先前对刘毅的那一丝丝的,从来都没表现出来过的不满和敌视而感到羞愧。 “既然刘将军以将不知兵乃兵家大忌为由令我王某领军,那王某自然要配得上这份信任。” 王磐脑中念头闪过,他一边紧紧的盯着刘毅背影,一面在默默估算着距离。 五...四...三...二...一! “引!” 随着王磐的一声大喝,正在缓步前进的军阵顿时分成了两个部分,前半部分还在继续进逼,而后半部分则顿步停住。 点火,挽弓,搭箭! 约莫过了数息,黄巾大营中骤然腾起近百道流光,划破长空,目标直指最前方明明是孤身一人,却杀出了千军万马气势的刘毅。 眼见此景,王磐面上毫无波澜,心中确是一片翻腾如海。 现在发动攻击的千余人应当便是这片营寨处短时间内能调集的所有弓弩手了,而这些本该射向军阵,由普通士卒承受的箭矢果然如刘将军所言,被他吸引了去。 以黄巾贼对其忌惮为引,不惜个人安危,凭此来保护士卒,创造灭敌良机..... 难怪年纪轻轻便闯出诺大的名号! 一面心中感叹,一面毫不犹豫的下令。 “放!” 随着一声令下,汉军军阵后方陡然腾起一片红云,呼啸着盖向了方才射出箭矢的地方,登时引出了一片惨叫。 黄巾寨墙上刚刚紧急集结起来的弓箭手根本就没有盾兵的掩护,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敌在明他们在暗,等他们放出一轮箭雨之后便可以赶紧下了寨墙躲到墙后,这样就算汉军明确了他们的位置,在还击的时候他们也躲好了,不会有多大的伤亡。 可他们哪想到自己才刚射完,连脚步都还没挪几步便遭到了打击,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倒了一地。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读者,先注册个会员好吗,注册会员能更好的体验小说。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最新章节遇到防盗章节,书友正在紧急修复,请稍后刷新访问 ... /wenxue/78863/ 第两百九十八章 待诏射声士 刘毅一面保持着冲刺的速度,一面“叮叮当当”的把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袭来的长箭或挑或劈或格,给一一挡开。 他把重点放在了那些带着真气的箭矢上,因为这些声势大威力强在夜间还明显,属于首要解决的目标,而那些看不清楚的普通箭矢只能凭感觉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的就干脆凭借着身上的真气云壁硬抗。 虽然这样干消耗极大,但只要顶过第一波就行,他相信王磐不会让他再承受第二波集火。 果然,没过几息,刘毅便感觉压力顿时为之一轻,来袭的箭矢肉眼可见的变得稀疏了起来。 哈......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刘毅心情不错。 可他的嘴角刚要上扬,都还没扬到位,突然便心中一悸,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属于顶尖武将的危机感应激的他头皮直发麻。 电光火石之间刘毅根本就没时间去想危险从何而来,他只是遵从本能,下意识的侧身一闪,随后就感觉左肩猛然一沉,肩铠宛如被锐器划过,发出刺耳的“兹拉”声。 紧接着,“咻”的一声破空厉啸才传入了他的耳中。 什么鬼玩意? 刘毅顾不上查看肩膀的情况,一边凝聚真气,随时准备爆元,一边赶紧回头看去。 借着真气的焰芒,他只见身后丈许外斜斜的插着一根羽箭。 一支光露在地面的部分就足有近米长的双羽箭! 刘毅瞳孔骤然一缩。 弩矢! 这种长度,必然是弩矢! 而且是大黄弩! 这特么...... 刘毅暗骂一声,顿时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刚才那一箭又准又狠,明显是冲着心脏来的。 能用大黄弩射出这般准头的,只有一种人。 射声士! 并且很可能是待诏射声士! 从刚才擦着肩膀过去的那一箭威力来看,抽冷子偷袭的那家伙用的还不是入门版的十石大黄弩,很可能是十五石,乃至二十石的货色。 什么是射声士? 射声,工射者也,冥冥中闻声则中之,因以名也。意思是说这种人虽在冥冥之中,闻声即能射中,所以才因此的名。 而待诏的意思是等待诏命,汉代以才技征召士人,其中特别优异的,会被要求待诏金马门,以备随时听候皇帝诏令,谓之“待诏“。 当然了现在“待诏”已经不要求所有的待诏都必须在雒阳等在诏命了,变成了轮值性质,但不管怎么说这等于是朝廷承认的第一流选手,据刘毅所知,整个大汉射声士能得到“待诏”资格的,也就六七百人左右。 多么? 不多。 比已知的无妄境还要少。 虽然这要求的不是真气境界,只是技艺水平,可在刘毅看来,这不比达到无妄境简单多少。 按他的理解,若是用系统的评级来看,但凡是得了待诏资格的,甭管是轻车士也好,楼船士也罢,又或者是射声士,至少都是把自身的专业技能给练到了“登峰”级别。 甚至有些人突破了“登峰”都不无可能。 就比如说刚才黄巾军中那疑似取得待诏资格的射声士那一箭,居然用大黄弩来进行精确射击......就离谱! 这玩意压根就不是个单兵武器,从一开始设计出来的初衷就是多人操控用来对付大型目标——是用来反装甲,针对例如武刚车这样的战车的! 刘毅之所以一下子就猜到对面是有待诏射声士,是因为他军中也有一个这样的人才,在军中较技的时候还进行过演示,不过那名待诏射声士限于真气境界较低,都没有突破到乾元境,所以开弩的时候需要两名士卒协助。 不过即便需要人帮忙,当他亲眼见到那名待诏射声士隔着六百步的距离操控大黄弩射爆标靶上的头盔时,还是感到备受震撼。 六百步是多远? 差不离一千米。 即便如今的弩上额外加了刻度望山当瞄具,但那也只不过是个最原始的机瞄,又不是倍镜!正常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人都是个小点点! 对于这种非人般的表现,刘毅当时只用了一句话来夸奖。 “有飞将军之风。” 为什么这么夸,因为在广大弓弩手心中最值得钦佩的就两人,飞将军李广和强弩将军王围。 但之所以没用王围反而用李广,却是因为李广传颂下来的事迹中有一条,便是亲自用大黄弩来射杀敌将! 刘毅知道这事是真的。 因为别人没看过史记,他看过。 《史记李将军列传》里面就有一句,“广乃令士持满毋发,而广身自以大黄射其裨将。” 其中的大黄,指的就是大黄弩。 讲真,前世刘毅看到这句话还觉得其中可能有些夸大成分,毕竟前世汉代大黄弩也是十石的标准,300公斤,而目前的举重世界纪录也才260多公斤......当然了,因为发力方式不同,大黄弩是蹶张弩,发力要轻松不少。 这倒还罢了,开弓其实倒不是难点,难点就是在于距离。 太远了! 即便是最初级的大黄弩射程也达到了600米,而李广之所以用大黄弩,而不是别的同样能达到杀敌效果的6石弩8石弩,肯定是因为估么着射程不够,所以他的命中距离应该至少在500米开外。 这意味着什么呢? 百步穿杨这个词形容准的,而百步也才150米,前世奥运会弓箭项目设置最远的赛程是90米....... 就算是弓弩有别,可刘毅依旧觉得这不是人能干的事,他当时认为或许用的是六石弩之类然后讹传的才靠谱些。 后来见到那个待诏射声士的表演,才知道司马迁还真没乱写,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是自己的眼皮子浅,没见识罢了。 但现在问题来了,当时刘毅为自己手下有这样的一个人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头疼。 从威力上,十石大黄弩相当于无妄境初阶的全力一击,十五石和无妄境中阶差不多,而二十石则等同于无妄境高阶。 现在就相当于自己被一个至少在无妄境中期以上的弓箭高手给盯上了。 而且还是一个不用担心耗费真气的高手。 第两百九十九章 迷失后的自省 原本其实也没啥,虽然刘毅一开始也惊讶于待诏射声士加上大黄弩的组合威力高消耗低,但后来仔细想了想,发现其在战场上想要完全发挥作用的条件还是挺苛刻的。 先要有个制高点,然后还得目标身边没有层层叠叠的短兵护卫才行,在战场上光这两点的要求就已经很难满足了,况且最后即便是这样,也就只有一击的机会,一击不中,对方有了警惕就很难再得手了。 因此,他觉得还是用来对付大型目标比较靠谱一些。 可现在的问题是,因为战术的问题,刘毅发现自己俨然符合被大黄弩定点攻击的全部条件。 孤身一人突兀在前身边没有亲卫短兵掩护;对方占据了制高点;自己这还炽焰腾腾的跟个指示灯一样,甚至因为弩矢无法附着真气,在夜里更是显得格外难防。 刘毅眉头紧皱,他一面左挑右挡解决残余弓箭手射来的长箭,一面将大脑满功率运转,寻求解决的办法。 “目前距离黄巾寨墙还有三百余步,依照目前的速度至少还要被那大黄弩射上一箭......上一次凭借心血来潮的危机感躲了,但不保准下次就一定能感应到......” “很棘手......” 其实照理说吸引对方弓箭手的集火这个目标已经完成,眼下刘毅只要把真气一收,就完全不用再担心被对方放冷箭的问题。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任你再牛的射声士,也不能在吵杂的战场上隔着几百步听声辨位......但他完全没考虑过要这样做。 因为刘毅心中清楚,眼前的情况已经是骑虎难下。 汉代颇有些个人英雄主义的风潮,刘毅自己也经常利用这一点,因此他不用想都知道,后面的汉军士卒看他作为主将却独自突阵,视敌方的箭雨攒射如无物,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士气那定然是打着滚儿的往上翻的。 同理,对面黄巾士卒的士气会大幅度下跌,说不准等他冲到寨墙边上,那一片的士兵自己就崩了。 但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他把真气一熄,安全是安全了,可对面会咋想?自己身后的汉军士卒会咋想? 但凡对面的黄巾头领有点脑子,就知道要乘机喊上一嗓子,来句“刘毅已重创垂危”之类的,那些普通的士卒一看,“哎?真的哎!你瞧人都找不见了!”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算他重新亮起真气出言驳斥也都晚了。 先入为主的观念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在硬撑。 不仅身为敌方的黄巾贼会这样想,很可能己方的士卒也会这样想。 如此,士气便会此消彼涨,极大增加此战的变数。 毕竟他敢于用五千人冲击大营,最大的倚仗便是黄巾贼的低迷士气和对他的敬畏之心。 可人其实在内心深处都有一种下克上的逆袭思维,刘毅用屁股猜都能猜到,若是让这些普通士卒觉得自己已经受了重创,即便是自己完好无损的杀到了他们面前,等待他的也不会是四散奔逃的溃卒,而是跃跃欲试的围杀。 因此,就好似快饿晕过去的雄狮面对同样快饿晕的鬣狗。 硬顶,硬装,也要咆哮着装完。 装完有狗肉吃,怂了被狗吃肉。 不错,是被狗吃肉。 这一战非胜即败,如果战事不顺退了回去,明日必将面对重拾信心的黄巾的大举进攻。 “约么还有六七息......” 刘毅暗地里咬了咬牙,他估么了一下时间,感觉差不多那大黄弩已经重新上弦完毕了,可短短的时间他压根就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放缓脚步提神戒备,随时准备爆元。 这几乎是最差的选择。 虽然真元爆发的瞬间对没有携带五行属性的攻击有着近乎于无敌的防御力,可这种技能并非瞬发,也有个调集全身真气,然后收敛——凝聚——爆发的过程。 而相对于低境界的武将因为真气总量低,几乎瞬息就能完成而言,无妄境以上的高阶武将因为真气总量较高,发动这技能反而更费时一些...... 大致有半息的延迟。 可半息的时间在无妄境的战斗中已经足够对手把自己捅个对穿了,甚至插进去拔出来都够了。 对同等级用不着,对低等级又用不上......况且消耗大量的真气去换一个有着致命缺点的保命技,是保命还是送命都很难说的准。 所以无妄境以上的武将几乎很少会用这玩意。 不过对于纯物理攻击,别提附加五行属性,连真气都附加不了的弩矢而言,真元爆发倒也不是不行,可坑的地方在于,在爆元的前的那一瞬间,将周身真气收敛凝聚在丹田的时候,他的防御力几乎是没有的,就连护体的真气云壁都会消失。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连半息都用不到,但除了那虎视眈眈的大黄弩,刘毅还有其他弓箭手射来的箭矢要应付,看的见的真气箭还好,原本压根不用在意,数量最多,同时也根本看不清的普通箭矢现在却反而没法处理。 只能靠盔甲硬抗,寄希望于运气,不要被射中那些无甲的地方和薄弱的接缝处。 刘毅不由得心中暗恨,虽说概率不高,可这种要听天由命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窝火。 不过他火的不是对面那不知名的待诏射声士,而是他自己。 “还是最近太过顺畅,膨胀了,飘了,失去了警惕之心,还没开打就觉的黄巾营中没什么值得重视的人物,甚至还打算借此用实战机会刷一刷剑法的熟练度......” “果然那句话说的没错,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刘毅心中苦笑,他感觉今天如果中箭那全都是自找的。 “若不是心中盲目自大,否则就算便是打算练剑法,只要带上一面小盾,哪怕手上只是一个小小的钩镶,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 因为双手能输出的真气最高,所以虽然钩镶这种可攻可守的汉代独有微型盾牌从厚度上来说比铠甲也强不了多少,但因为是手持的缘故,两者的防御力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 第三百章 我肯定幻听了 正当刘毅深吸一口气,准备搏一把运气的时候,突然后方传来“嗡”的一声,由远及近,又迅速由近及远。 旋即,他便感到从黄巾大营之中射来的箭矢为之一滞。 机会! 刘毅心头猛然一振,毫不犹豫的绝了爆元的念头,立即施展步法,向前急突,途中对于那些稀疏的普通箭矢他没做什么变化,依旧靠真气云壁硬吃,但对零星射来的真气箭他却改变了策略,从用剑格挡挑飞改成预判闪避。 而驳犀剑此时则被刘毅斜横在胸前,已然注满了真气,正嗤嗤的闪着焰芒。 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倒有些像是大号的红色光剑。 并且刚突进了几步,刘毅就好似想起了什么,左手一伸,直接把头盔给摘了下来,随后抓住盔檐注入真气,像持盾那样举在身侧。 随后便再无顾忌,狂飙疾进! ...................... “吁,吁~” 刘备看着远处迤逦而行的队伍,绷紧的精神终于稍稍放松。 “不枉我星夜兼程,终于赶上了......” 他在心中暗暗庆幸。 虽然按照行军的速度推算步卒应该没那么快抵达临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长史程昱看起来很有些能耐的样子,又是修兵家的,说不准就有什么特殊的办法能加快行军速度,所以前些天刘备的心一直吊着,直到现在追上了大部队才落回了肚子里。 在庆幸之余刘备也没昏头忘形,他一拉缰绳,放缓了速度,等待巡哨骑兵过来。 他也是带过兵的,军中规矩自然都懂,既然他已经看到了大军,那么眼下他距离队伍的后哨估计也就千余步,他路上又刚好没碰见散出去的游骑,没有游骑陪同的情况下如果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速度直勾勾的冲着大队疾驰过去,刘备确信等待自己的肯定不是笑脸相迎,而是殿后巡哨的箭矢。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刘府君故意闯营试探的时候都被营口的巡哨给射了,并且刘府君事后非但没有震怒,还在全营校练的时候进行当众赞扬。 自此之后,对于各项军规北海军都执行的很到位。 刘备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初来咋到的人会比刘府君还要有牌面。 果然,骑马缓行了一阵之后,迎面便驰来了四骑,两骑一组,前后间隔着约么有三十丈。 当先的两骑缓缓停在刘备面前,隔着丈许的距离,扬声问道: “来者何人?” “军侯刘备,奉命押解降卒后返回。” 说着,刘备解下腰间一个小巧的铜牌丢了过去。 军伍中人在非战时的场合识别身份也是用綬印,但到了战时这种不大方便的东西就显然不大合适了,所以战时另有判别身份的标志。 一为铠甲,二为随身携带的印牌。 哨骑中的一人接过丢来的印牌,细细看了一下,随即便翻身下马,走到近前把印牌还给刘备。 “职责所在,还请军侯见谅,稍后便由属下带军侯前往中军。” “无妨。”刘备摆摆手以示自己并不在意。 如果是平时,按照刘备的习惯肯定还要客套一下,路上再聊个几句,但此时他完全没这个心思,只盼着赶紧的到中军。 一刻之后,他终于如愿见到了目前的中军主帅,北海相府长史,程昱。 “备押解降卒完毕,特来复命。”刘备翻身下马,行礼道。 “玄德毋须多礼。”程昱没有回礼,如果放在平时他或许会回礼,但军中上下尊卑必须分明,所以他只是下马上前将刘备扶起。 扶起刘备后,程昱牵着马偏开了行军的路线,走到了一旁长着稀疏杂草的空地上,同时示意刘备跟过来。 “原本按照府君的命令,玄德只需将降卒押解回去便可,为何又去而复返?” “贼势浩大,我军以寡敌众,府君更是亲身犯险,备岂能在北海安坐?因此备在安置好降卒后便想着回来出力。” “唔......” 程昱不知可否,只是深深的看了刘备一眼,过了数息之后才颔首道,“善,既如此,玄德便留下来与大军同行。” 同行...... 只是同行刘备哪能满意,他没日没夜的赶过来累的连狗都不如,为的可不是跟着大军混汤喝。 “军中有长史与李将军坐镇已是万无一失,备愿率健锐之士携数日干粮,轻装简行,先行前往临淄,驰援......” 说着说着,刘备便发现面前的程长史脸色变的有些古怪,他心中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大妙,连话都顾不上说完,便犹豫着问道:“长史......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并无不妥之处.....只是......昱恐怕不能应允玄德。” “为何?” 刘备急了,连声音都不禁抬高了一度,但旋即他便发觉不妥,便赶紧补充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变故? 这严格来说,应该也能算变故罢? 程昱看着满脸焦急之色的刘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说。 他甚至还有点想笑,但又觉得不合适,年轻人嘛,立功心切可以理解,可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但不知为何程昱还是觉得些点逗。 或许是得到了好消息,心中的大石放下,所以心情好吧?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本来他还想和刘备开一下玩笑,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算了,不合适。 以己之乐度人之忧,非君子所为。 “玄德.....倒也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确实是出了些变故。” 刘备心中刚刚放松,猛的一下子又揪了起来。 如果不是看这程长史的语气之中并无悲意,他都怕自己刚投靠的本家府君死在临淄城下了。 程昱也发现了刘备变幻的脸色......他刚刚还是没忍住用话术调戏了刘备一把,干了不君子的事。 满足了心中的恶趣味之后,他才脸色一正,肃言道:“昱也是不久前放才接到府君派来的讯骑,府君言,贼酋徐和被其阵斩,随后府君入临淄城,率临淄剩余守军夜攻黄巾大营,一举将其击破!” 什么?!! 这....... 刘备瞠目结舌,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第三百零一章 桓台 程昱看着怔住的刘备,只是静静等待,没有催促。 他还挺理解的,毕竟他自己刚接到这消息的时候也不比刘备好到哪去。 过了一阵,刘备终于缓过神来,他感叹道: “真不愧是府君……” 对这句话程昱也是深有感触......他甚至还有点幽怨。 其实相对于眼前这小年轻刘备,程昱觉得自己才是更需要功绩的,他从被刘府君亲自登门辟为长史到现在也过了有半载了,虽然没出什么岔子,平日里的政务也处置的算是井井有条......但说实话这些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很多人都能做到。 譬如程昱就知道他自己随军出征以后陈登接替了北海的政务,干的也很是不赖,因此这些日常琐碎的处理政务的能力只能说是个合格幕僚的必备技能,而非什么值得赞扬的地方。 相对于他到这刘府君麾下直接就当了长史,这些基本的功劳是没什么说服力的。 所以程昱也需要一个机会,他同样指望着能在这次大战中有所表现,既是为了报答刘府君的信任,也是为自己正名。 结果呢?最难办的部分被府君自己一个人给包圆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程昱在为自家府君高兴,感叹自己眼光犀利没有看错人之余,也默默的把自己趁着夜间扎营的时候连日挑灯夜战给写出来的作战方略付之一炬。 所以面对刘备的感慨,程昱心绪复杂的赞同道: “玄德所言及是,确实真不愧为府君......” 不过刘备倒是没注意到程昱那有些复杂的语气,他就不是那种会沉浸在挫折中的性子,现在他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个方面。 他期盼的问道: “程长史,既然如此,那再按原计划赶去临淄已无必要,府君当有新的安排才是。” “玄德猜的不错,确实有新的安排......去,将舆图取来。” 程昱说着对身后没多远侍立的亲卫吩咐了一句,接着道: “说起来玄德你也是好运道,大军再行进十余里,抵达前方的墨石乡处便会转向,你倘若再晚一些就只能错过了。” “墨石乡......” 为了这场大战,刘备做了很多的功课,其中包括背下了整个青州舆图的信息,其实就算程长史不让人拿舆图来直接讲,刘备听起来也毫无障碍,当然了,他可不会傻到直接说什么“无须舆图,吾已烂熟于心”之类的话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自己在脑中直接想起墨石乡的信息。 墨石乡以产墨石而闻名,本来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后来因为在本初年间来个极为厉害的墨石匠人,有人慕名前来拜师,徒弟多了又有再传弟子,慢慢的陆续多了许多人家,户数多了才升格成为了乡。 而因为销售墨石的需要,经过墨石乡的几条官道都经过了拓宽,很适合大军行走。 大军行进不同于小股精锐之士的突袭,要随军携带不少辎重车辆,对道路有很高的要求,而临时开路架桥往往又不现实,所以通常在军用舆图上标注出来的行军路线都是歪七扭八的。 据刘备所知,经过墨石乡的且足够宽阔的主道分为三个方向,其一为北海,也就是现在正走的这一条,其二为临淄,是原本计划的行进路线,其三,则为桓台! 而桓台是个战略要地,是山区和平原的结合部,位于乐安郡和齐国的交界出,拿下了桓台便等于拿下了齐国的北门户,从此便不用担心出现州治被寇这样的冏况。 这很有可能! 刘备顿时来劲了。 “长史,难道府君是想让大军直接转向进攻桓台?” 程昱看着面色兴奋的刘备,心中暗暗拿他与年岁相仿的刘府君进行了比较,发现这青年人虽然同样姓刘,实力虽然比府君差些,可亦是不弱,思维也能称得上是敏捷,倒也不失为一时俊杰。 可万事就怕比较,一对比之下.......格局浅了啊! 此时亲卫已经把舆图拿了过来,在得了授意之后,两名亲卫将五尺许的舆图左右展开,程昱抬手一按舆图,直接按在桓台上。 “玄德说的也不能算错,可......” 程昱说着手指上划,从乐安郡沿着一条细细曲线慢慢划过,最终停在了临济上。 “可玄德为什么不想的更大胆一些?” 临济! 刘备顿时有些口干,他沉默了一阵,接着才犹豫着问道:“长史,敢问府君破敌之战,战果如何?” “大破之,贼四散而逃,杀敌无算,降者甚众。” ...... 刘备无言。 他已经尽量往高处想了,觉着就凭借那千余骑兵,就算加上临淄城中的守军,能将黄巾打败黄巾,将其击退已经不错了,哪想到这不是击退...... 而是击溃! 这压根就不合理,别说十万人,就是十万只彘一起挣扎起来都不该败的这么惨。 况且刘备自己还是领军同黄巾作战过的,知道那些悍不畏死的黄巾士卒的可怕......还所以他虽然刚才听程昱说了,但还是没往击溃那方面想。 这其实也不能怪刘备,他脱离了抗黄巾一线那么久,根本不知道那些有着精神信仰的悍不畏死的黄巾军已经差不多死光了,现在的只不过是后募的欺软怕硬的贼寇而已,都不配称之为军,只不过是贼。 前者能凭借柴刀竹矛逼退甚至击败将星云集兵甲精良的朝廷精锐,而后者呢......不提也罢,总之两者的战斗力相差不可以道理计。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既然程昱明确的告知了结果,那刘备也只能在基于这个事实上重新推测。 “长史......既然府君已经大败贼军,此时莫不是打算趁着黄巾贼兵力空虚的机会,直接将其老巢拿下?” “不错,府君是这个意思,但在那之前,吾等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程昱将手指又从临济按回到桓台。 “府君连夜审讯了擒获的黄巾头目,据其招供,黄巾贼供应大军的屯粮之地就在桓台,因此府君命令吾等务必要在桓台守军接到消息之前将其拿下!” 第三百零二章 程昱的暗示 “屯粮之地?那被府君所擒拿的蛾贼头目地位可不一般。” 刘备颇有些惊讶。 屯粮之地可不是什么一般人能知道的,确切的说,整个军队中通常也就三四个人能知道具体的信息。 很多时候粮仓还分真仓假仓,主仓辅仓,就连督粮官通常在临行前才会知道自己的行军路线,而粮仓所在地的士卒大部分不知道自己看守的是什么,小部分人知道是看守粮食,但不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有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但凡带过几天兵的都知道截取粮道,烧毁粮仓是取胜的捷径,但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实在是太难了,也太不切实际。 首先要派人绕到敌人后方,然后就会发现首先对方路线很难获取,就算有几条是必经之路,但敌方运粮队路过的时间却很难把握,只能费时间埋伏蹲守。 可埋伏吧对兵力又有要求,派少了不一定打得过护粮队,派多了又动静大,稍微一耽搁就会被包饺子,况且运粮线路往往都不止一条,就算废大力气断了一条也不会有多大效果......最多就是让最底层的士卒饿一下肚子,干的变成稀的。 风险大,成本高,收益还小。 而人们常常听到“断其粮”和“绝其援”连在一起,为何?因为通常真正能断粮道的时候往往就代表着已经把对方给包围了,所以连带着援军也一并进不来。 那断粮道不行,干脆釜底抽薪把屯粮地给砸了呢? 其实也不靠谱,这种重中之重的信息都是绝密,而且真真假假的,外人很难搞清楚,加上真粮仓或者说主仓必定重兵把守,想要端掉难如登天,除非能精确的得到屯粮地点的信息,能保证集结优势兵力,一击即中。 这何其难也? 要达成这样的目标,除非在敌方高层有内应,抑或是......敌方的核心人物中出了个二五仔。 当然像刘毅这样直接正面干翻之后通过审讯擒获的敌方核心人物也能得到消息,但这等于是先拿到结果,再反推过程,本质不同。 所以刘备在先知道了自家府君已经大破黄巾的情况下再听到这个消息,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惊讶的,他只是想了一下,接着单纯的从战术的角度分析道: “府君的担忧的确有可能发生,若让那些知晓此情报的溃逃头领先到了桓台,那其很可能会放弃桓台,仅带着桓台守卒和够用的粮秣撤退,接着将剩下的大部分屯粮付之一炬。” 他的表情颇有些凝重,“此间应当囤积了徐贼十万黄巾所需的大部分粮草,为其搜刮两郡所得,倘若未能及时拿下使其被焚,那咱损失可就大了!” 刘备说到最后一脸的痛惜,俨然一副自己的家当没了的模样。 程昱不禁有些无语。 如果只看刘备的表情,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桓台粮草是北海军的,现在却要被黄巾所毁一般。 不过他转念一下,这倒也算是个好事,起码不虞这刘备在态度懈怠,可以把任务交给他。 “倘若未能拿下那损失自然是极大,若非黄巾贼将屯粮地点放在这......桓台的博望乡,此地易守难攻,且地势较高,不利于骑兵施展,很可能得知这消息时府君就率着麾下骑兵去了。” 程昱手指点了点舆图上的桓台,继续道: “如今府君将手下的骑卒分成数队散布了出去,即是追剿溃逃出去的大股贼兵,也是为了封锁从临淄通往桓台的道路,但这也只能用来争取时间......” “毕竟大道易封,小路难锁,所以我等必须能早及早,不可心存侥幸......”程昱说着话头一转,目光炯炯的盯着刘备,“刘军侯,倘若令你率五千精卒,能否在四日内抵达博望并在一日内将其夺下?” 眼看刘备便要回答,程昱直接抬手比了个稍等的动作,继续道: “刘军侯最好慎重思量一番后再回答,程某可坦言告诉刘军侯,若是军侯未追上大军,此行便会由程某亲自前往,剩余的士卒会交给李房李将军,由其率领,并在八日内赶到桓台,汇合关司马部,以及府君本部骑卒,一同进军临济!” “届时,大军的粮草补给便会由博望供应,此行,万不可失!若程某未能达成目标,会自领后期、乏军兴之罪。” 说完,程昱便闭口不言。 与此同时,刘备也陷入了沉默。 他听懂了程昱的战略意图,也听明白了程昱话中的潜台词。 确实正如其所言,此行万不可失。 因为根据程长史刚才所说,其战略计划是一环套一环的,而第一环又是重中之重,如果没有达成目标,后面的一切休提。 按其设想,想要以最低的损失拿下临济,那首要的条件就是夺取博望粮仓,并且要保证其中至少还留有大部分的粮草。 道理很简单,原先大军一路行进过来,经过的都是朝廷控制的区域,军中的粮秣所需大部分由途径的城池供给,需要从北海远距离运输得只占较少一部分,后勤压力并不大。 可如今若是想乘势进攻临济,那情况又不一样了,中间的距离要么是黄巾贼占领的区域,要么就是已经被其劫掠搜刮过,想要就地补充粮草那是想都不要想,只能远距离筹集调度,并建立漫长的补给线。 那不仅极费粮秣,更关键的是费时间,而且这时间起码是以月计。 可现在抢的就是时间。 刘府君的封锁也只能在短期内有些效果,很快,留守临济的黄巾贼就会知道前方大败的消息,到时候必然会在其整个控制范围内强征青壮以补充兵力,用来调度粮秣耗的时间越久,到时候在临济面对的黄巾士卒数量就越多,经过训练的时间就越长...... 这意味着己方的损失就会越大,甚至能不能打下都会存疑。 而若是能顺利拿下博望,便可因粮于敌,那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所以程长史才会说若其亲自领军夺取不成,会自领军法,这句话中当是有着两层涵义......这不仅是表达重视,同样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其中暗含的意思很明显,若我坚持后失败,会以同样的军法论处。 怎么处置? 刘备作为督邮,不仅九章律铭记在心,军爵律也同样烂熟于胸。 后期、失期罪,斩! 乏军兴、怠军兴、擅军兴罪,斩! 第三百零三章 氪命 刘备猜的没错。 程昱说这句话确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因为在程昱心里,刘备虽然实力强,之前督邮的工作也干的不错,但在领军方面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尤其是独自领军的战绩......因为刘备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个通缉犯,所以刘毅曾经告诫过不要说出曾经的经历,因此程昱压根就不知道刘备此前还打过黄巾,甚至还因功得封县尉。 当然了,或许即便知道程昱可能也不在乎,在其眼中剿灭小股的黄巾那不是有手就行?完全不能反映出什么水平,其含金量还不如卢植弟子这个称号。 如果不是知晓刘备师从卢植,程昱根本就不会说这么多,更不会隐隐的劝诫。 他是看好刘备的,但不是现在,而是看好刘备的未来。 但可惜,他的心意要白费了。 程昱这人,聪明是聪明,但有个缺点,说话太直,难听。 用别人的话说就是“昱性刚戾,与人多迕”。 虽然程昱自己觉得说的很委婉了,可听在刘备耳朵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他感觉自己被看扁了。 如果放在刘毅在这,他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表述来劝刘备。 因为他知道,这很可能会起反效果。 汉朝人非常崇拜个人英雄主义,崇拜到了什么程度呢?如果一个人干了很英雄很仗义的事,很爷们的事,哪怕就是违法的,都会受到追捧,甚至官府都会对这些违法行为视而不见。 譬如曹操刺董,被天下通缉,抓到他的县丞居然因为佩服把他给放了......你一县丞管文书事的有啥资格越职权放人?肯定县尉乃至县令默许了。 再如公孙瓒千里护主,这家伙干脆就打晕了押送士卒来顶替,这按理说算袭军,可是大罪,结果呢?揭过不提也就罢了,竟然还因此事举孝廉! 甚至建安七子的王粲写史书都用了“英雄体”,书名就叫《英雄记》。 由此可见一斑。 而刘备刘玄德是什么人? 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仁义”。 虽然仁可能真不见得,毕竟你不能希望一个最开始是社团大哥的人心中会有多仁,但义这个字是绝对没毛病的,不管是创业初期的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还是称帝后发兵为两个结义兄弟报仇......试问哪个皇帝是出兵是要为结义兄弟报仇的?换了别的给你杯酒就算不错了,弄死的都有。 关键是这种事大家连劝都没劝,因为都知道劝也没用。如果真的像有些人所说的早就忌惮关羽啥的,估计那些人精大臣早就出来说什么“大局为重”、“人主不可怒而兴兵”巴拉巴拉...... 为什么孙权在明明取胜的情况下还要求和?他胆子小? 不是。 同年孙权紧跟着就复叛曹魏,和曹丕干起来了。 原因只有一个,他知道刘备红了眼睛,都打算迁都,要倾国之力也要决一死战,他是有抱负的人,所以怂了...... 而刘备在经历了一场大败,又有孙权主动求和的情况下终于被劝住了,可即便如此,其也因为报仇未成,心中郁结难解,不到半年就病逝了。 老年的刘备尚且如此,更遑论现在还是个热血青年的刘备。 如果没最后那句话,他或许还真的会考虑一下,是不是放弃这次机会,毕竟他也看的出来确实事关重大,虽然他有把握,但人家程长史打算自己干也没什么毛病。 可偏偏那最后一句话...... 都有个德字,难道你程仲德敢拼命,我刘玄德难道就不敢? 刘备站的笔直,目光炯炯的看着程昱,缓缓说道: “长史好意,备心领之,然那太平妖道未死,长史先耗精力攻博望,再废精力对付那太平妖道......” 他说到这里,就没有在继续,反而是徐徐抱拳躬身,行了一个深礼,语气一转,沉声道: “玄德虽不才,亦敢立军令状!” “若四日未至,领失期!” “若即日未下,领乏兴!” “若丧士逾半,领失亡!” 好家伙...... 程昱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青年武将,仿佛刚认识一般。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他心中那个每月风尘仆仆的跑到他面前汇报工作的督邮形象就被打的粉碎。 他知道刘备实力高,之前还参与了寿光攻城战,但那只能算是顺风仗,这不代表什么,也没有改变刘备在其心中的固有印象。 真气境界高不代表就有胆魄有担当,更不意味着不怕死。 而现在刘备主动提出的要求,比他刚才的还要严,近乎于苛。 不仅攻克的时间缩短至当天,就连战损都做了要求。 失亡之罪是针对的指挥不当等导致阵亡士兵过多的罪名,同另外两罪一样,罪当斩。 程昱清楚刘备的意思,之所以特意加上这条,是在告诉他,其不会用士卒的性命来硬填,既然不是用士卒的性命硬填,那还有什么短时间且必定能见效的办法? 显然是同自己一般,打算用自己的命来填了。 至于什么奇谋绝计,程昱想都没朝这方面想,任何的奇谋都有很大的偶然因素,都不会是必成的,没有人会拿奇谋来立军令状。 就连程昱自己之所以有把握,也是因为准备用堂堂正正之师,是打算氪命的。 修兵家之法的文士,能够将整个军队的精气神联结起来,以自己为中枢进行运转调度,使整个军队浑然如一体,爆发出成倍的威力。 当然,这还要受到士卒体魄和自己灵台承担上限的,同时对脑力,也就是精力消耗极大,非常消耗精气神。 如果连续使用,很容易导致精神缓不过来,轻则早衰,重者暴毙。 所以程昱才把自己的行为定性为搏命—— 在拿下博望之后,临济之中还有个无妄境界的黄巾道徒等着他去对付,那些被加持过了的黄巾贼兵或许对刘府君那样的强者威胁不大,但对付普通汉军士卒来可是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他不出手,仅靠刘府君几人,即便最终能赢,损失也不会多小。 因此,他一开始就打算氪命,连续动用军阵连携之术。 第三百零四章 勇将也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程昱心中清楚,自己的意图已经被这刘军侯给看穿了,方才的点到为止就是明证。在其明知的情况下,还依然做出此承诺,足见其心意已决。 虽然他笃定刘备不会再改变注意,但按照约定俗称的规矩,他还是再问了一句: “刘军侯,须知军中无戏言,此时改变注意尤为未晚。” 刘备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保持着抱拳低首的动作。 ...... 无言却胜有声。 程昱心中了然,他上前一步,将刘备扶起,同时感叹道: “玄德实乃勇将也!” 勇者总是惺惺相惜的。 勇猛勇猛,因为这个词,很多人会把两者混为一谈。 但其实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夸人“好勇”是褒义,而“好猛”可不一定就是赞扬了。 猛是什么? 猛,健犬也。字从犬,声从孟,“孟“意为“长子“、“头生子“。“犬“与“孟“联合起来表示“头胎生的犬“,头胎生的犬因为母犬身体健壮、奶水充足,身体的先天条件好,出生后也暂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争吃奶水,所以一般都长得比弟妹健壮,而强壮的头胎犬以后争夺起食物来往往也更凶。 所以猛字往往代表着凶。 而勇又是什么? 勇者,气也。从甬从力,气之所至,力亦至焉,心之所至,气乃至焉。所以最先的勇字为上甬下心,是为恿。 从心是什么,指的是意志,是胆魄,《墨子经上》云:“勇,志之所以敢也。” 程昱是勇者么? 无疑是的。 而原先在程昱心中,刘备也就是个猛将而已,但现如今,他认为其能当的起一个“勇”字。 因为虽然同为搏命,但由于文武的方式差异,从危险程度上来讲,刘备的搏命比他自己的要更凶险几分。 尽管程昱自己的性子不喜欢别人为他来冒风险,但从一个军师的角度来看,让刘备去领兵攻博望确实比他自己去收益要大。 况且...... 程昱瞥了眼面前青年武将身上因为匆忙赶路无心打理而变得灰扑扑的甲胄,心中笃定,如果此时再拒绝,这他现在颇为看好的年轻人非但不会感激,两人反而会因此结怨......话都讲到了这份上,态度也都表明了,再不同意就属于看不起人了。 再者他现在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刘备身为卢中朗的弟子,按期带兵抵达应该不成问题,先前唯一的顾虑便是胆魄,毕竟能力好学,但秉性难改。 可如今这问题也不复存在,那么面对主动请战的年轻人,程昱自没有不应的道理。 “既然玄德坚持,那么......” “刘军侯听令!命你率前营健卒五千,即刻出发,五日内拿下博望!” 刘备正身听令,慨然答道: “唯!必不负命!” 说完,刘备便打算转身告退。 程昱捋了把胡子,呵呵笑着把他叫住, “玄德勿急,我尚有一令,虽不是予你,但却也同你相关,且稍待片刻。”说着,他对一旁的亲卫道:“将舆图收好放回,另去前营,把李将军请来。” 刘备就站在一旁,对程昱的吩咐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他心中一动,顿时琢磨开了。 现在唤李房将军来是个什么意思? 许是让其辅助我来进攻博望? 似乎不大可能...... 这个念头只是一起,就立即被刘备给打消了。 在他想来,李房年岁比他长,又是北海相府的老人,据传还是应了前北海相的遗愿投效到刘府君麾下的,加之又与他同级别,无论如果都不大可能来给他当副手。 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同我有关的呢...... 刘备一边在那想着,顺便就瞄了眼正抚须微笑的程昱,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些文人士子怎么可能我说啥就信啥? 这程长史虽然应承了我的请战,但却不见得一定放心,其唤李将军来必然是令其作为后备。 刘备越想越觉得合理。 ......那李将军虽然不精通兵事,可若有人协助,再带着少量士卒轻简行,至多也就比我晚个一日多变可到底,倘若那时我尚未攻下博望,此便可为生力之军加入......说不得还会接手战局。 所以其唤李将军来,是让他做兜底援兵,防止最坏情况发生的...... 自觉想明白了的刘备心中顿时感觉有些不大是滋味,虽然理智告诉他程长史这是老成持重之策,身为军师,这样做才是对的,才是需要他学习的......但不得劲就是不得劲。 尽管心中颇有些悻悻,但刘备却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他知道什么才是该做的,所以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就仿佛什么都没想到般,静静在一旁等待。 两人静待了约莫有一刻许,便见到李房方从前面策马赶来。 “房从召而来,长史所为何事?”李房将缰绳交给跟着他后面回来负命的程昱亲卫,大步走到两人面前,先略施了一礼,随后问道。 “府君的传讯李将军已知,亦知晓程某原本的计划,然现刘军侯押送降卒后赶至,主动请缨,愿率精锐五千为先锋营,攻打博望,此事,程某已允。” 李房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随后便等着程昱的下文。 果然,见到李房的表示后,程昱继续道: “然此事既重且急,刘军侯虽为干才,但紧迫之间却难免会有疏漏之处,为军兴计,程某拟令李将军为先锋营军正,既是为肃纪明律,惩戒不法,亦可让刘军侯将精力放在战事之上......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 “房令命。” 李房压根就没多想,都没说什么愿意不愿意,直接就接了命令。 干脆的很。 当然,也可能他知道,这名义上是征求意见,但只不过是出于遵从罢了,实际上还是一个命令,并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这里两人对答简单明了,轻飘飘的几句话搞定,看起来好像都不是个什么事......可一边仅仅只是在旁听的刘备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复杂得很。 第三佰零四章 追绞 先说什么是军正。 “军正,盖军中执法者也,无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 说白了就是军法官,而且军正不属于当前的领军将领管辖,只对上一级负责。 从地位上来讲,军正和统帅并没有高低的差别,只是分工不同……但,这只是理论上。 在实际中,军正很多时候是协助主将的,甚至在主将觉得有必要的情况下还可以直接指派军正带兵承担军事任务。 而北海军因为纪律本就比较严明,所以从来没有单独设立军正的先例,通常这个职位往往都是让副将兼任。 刘备此时已经醒过神来,此刻他只觉得臊的慌,低眉耷眼的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此时程长史特意把李将军唤来,并命其为军正,很明显是找了个折中的办法,变相的让他成为自己的副将…… 自己这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在羞惭之余,刘备心中还禁不住的生出了些许喜意。 虽然他打定了注意要身先士卒,哪怕是拼着身受重创也要杀开一条路来,好带着士卒之间一击而下,但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个运气不好说不得重创就变成了战亡,所以能有一个强力臂助,无疑会极大提高他的安全系数。 毕竟谁也不是受虐狂,如果有可能,便是重创刘备也是不想要的...... 程昱倒是不知道刘备刚才心里想了那么多东西,他只是单纯的从战略的角度考虑,觉得既然徐和已死,那么就不存在什么万一之中的意外状况,那么他一人坐镇军中即可,李房这个无妄境的战力就可以空出来。 若非如此,身为军师,他再怎么欣赏,再顾忌人际关系,也不可能将自己的个人利益凌驾在用整个北海军的前途命运之上,而现在有了李房的协助,既不需要担心无法攻下博望,又不虞这府君颇为看重的小将身死,可谓一举两得。 不,应该说是三得。 程昱自己也省去了氪命的危险,毕竟李房实力还是低了些,只能作为从旁辅助,抗大旗的还是刘备,若其先前的表现不堪,没有能打动他,他还是会选择自己上。 当然,现在没那个必要自是再好不过。 心情不错的程昱先是呵呵一笑,随后才正声道: “刘军侯,李军侯,即刻便可从前营及中军中挑选士卒出发,我便于十日后在博望相见。” 刘备,李房二人没有说话,只是同时抱拳行了一礼,旋即便撤后两步,各自转身,打马离去。 .......... 在刘备李房挑选出精锐士卒全力奔袭博望的时候,刘毅正率着百余骑卒,绞杀一支溃逃的黄巾大队。 这支倒了血霉的黄巾溃兵约有一千一百人左右,核心是一个见机不妙早早就开始脱离战场的黄巾偏将。 和大部分黄巾头目一样,这个实力在坤珞境中期的黄巾头领在那一夜明白了事不可为之后,很干脆的就带着麾下的士卒开始跑路。 可跑路也是有学问的,尤其是在夜间赶路,哪是那般容易? 凭着少量仓促携带的火把提心吊胆的跑了一宿,待到天色微亮时,这个脸上有着凶狠刀疤的黄巾头领才确定暂时没人追上来,方稍稍的松了口气。 他随后便清点了一下人数,接着,整个人都傻了...... 五千余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四千出头。 他怎么想都不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夜里并没有同汉军交战,却莫名其妙的少了有近两千人。 在审讯了多人之后,刀疤头领才大致弄清了眉目。 原来是昨夜走的太赶太急,加上火把又缺,或许是视线不清,又或许是有着其他考量,总之不少人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走着走着就偏开了。 有些人选择将走散开的人来拉回来,可更多的却是恍若未见一般只顾着自己闷头赶路。 结果一晚上下来,人数竟然少了近三成! 这让刀疤头领又惊又怒。 他直接拔刀当众砍了两个人数缺失最多的什长,随后严令各什看好所辖士卒,若再有逃卒,斩什长。 在脚边两个血淋淋人头的承托下,看着鸦雀无声的整个队伍,刀疤头领自觉已将逃卒的事情给解决,随后,他便乘着刚立威的机会,让自己的亲卫短兵去收缴口粮,要求每名士卒仅可留两日所需,剩下的一日需要上缴。 因为逃的仓促,不管是刀疤头领的两百余亲兵,还是那些普通的黄巾士卒,身上都只有例行携带三日干粮。 所以在经过一夜的逃亡后肚子开始饿的刀疤头领立即敏锐的意识到了粮食的重要性,他只是略一思考,就决定收缴集中普通士卒的干粮,并且定下了一日这个数目。 并非不想要更多,而是刀疤头领心中很清楚,在当下的情况,即便是他刚刚杀人立威,如果敢要全部的口粮,那普通士卒必然哗变,因为在目前补给未明的情况下,这等于是在把人往死路上逼,临死的豕尚且会奋力挣扎,更遑论人乎? 所以必须要留下一些。 在留一日与留两日之间挣扎了一番之后,刀疤头领决定给普通士卒留下两日口粮,取一日。 一则留下两日的口粮,那些士卒会觉得尚且还有盼头,不会有着决死之心,二则即便之取一日,也够他和亲卫们十数日之需,足够他们跑到桓台城......刀疤头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屯粮地点在桓台何处,但他清楚只要跑到桓台不再有饥餐之忧。 另外他还有着一点点小心思......万一在明日遇到先前未遗漏掉的偏僻乡村,就可以不用撕破脸皮抛下士卒,便可保存住实力。 刀疤头领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而且从白日里看,效果也是极好。 那些普通士卒面对嚷嚷着“防止有人贪腹提前吃完干粮”的凶恶亲兵,都乖乖的交出了自家夹兜里的一部分干粮。 可在又赶了一天路,沉沉睡去之后,他是被惊惶的亲卫给叫醒的。 因为,一宿过后,人数已经从三千余变成了一千余。 人数少了那么一大截,以至于肉眼可见,方才被刀疤头领的亲卫发现。 第三百零六章 不允 刀疤头领原本被叫醒的时候发现天色才只是蒙蒙亮,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打算把不懂事的亲卫训斥一番后再睡个回笼觉,结果才刚听了几句,整个人就惊醒了过来。 虽然觉得很难以置信,但刀疤头领并没有怀疑心腹手下话的真实性,因为他们没有军帐,都只是和衣而卧,如今仅略一环视,刀疤头领就已经发现人数少了很多,仅仅剩下靠着他和亲卫露营的地方还有着一圈的普通士卒,更外围的全没了! “去,将剩下的什长以上都唤来。”刀疤头领深吸一口气,随后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那前来汇报的亲卫士卒很显然知道眼前之人心情很是不好,所以得了命令,赶紧行了一礼,解脱似的跑开传令去了。 过了差不多一刻许,剩余的什长队率们就都被叫到了刀疤头领跟前,其中还包括了一名曲长。 刀疤头领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人,沉默了一会,随后朝着身边的亲卫道:“章福,赖田还有李大头呢?” “将军,三人未曾见着。” 这三人都是刀疤的麾下校尉,均是乾元境。 刀疤的脸上终于挂不住,面色开始阴沉了起来。 其实在经过昨日收粮之后,刀疤对普通士卒的去向已经不是很放在心上了,反正他都打算了到时候直接将其放弃,现在这些普通士卒跑了,他虽然震怒于自己的话没被当回事,权威有损,但实则内心非但不是很生气,反而还隐隐有些庆幸...... 原本他还有些担忧等到真要分道扬镳时该怎么办,虽然是普通士卒,可三千多人一起闹腾起来弄不好还要出事。 因此他在下令收粮的时候便定下来个小策略。 昨日在收粮的时候,为了降低士卒的抵触情绪,以及证明保管粮食的真实性,刀疤下令亲卫不论地位高低余者皆收......其实刀疤是打算等到真缺粮的时候,再将收缴的干粮分配给队率以上,好收买人心,将这些高级战力拉拢过来。 如此一来,既可以瓦解那些普通士卒的反抗,又能保证麾下战力不会损失太多。 可眼前的情形在赤裸裸的告诉刀疤——他搞砸了。 “谁来讲一讲昨夜发生了何事,先说者可得十日口粮。”刀疤冷冷的问道。 尽管他已经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可还是打算要确认一下。 粮食的诱惑果然是非比寻常,这话一出,立即便有六七人抢着开口,刀疤指了一个最靠近的,道:“你,你来讲。” 被点到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肥壮黄巾率长,此人一脸喜色,连忙道: “将军,昨夜属下半夜被章校尉给叫醒,校尉说...说......”这时候,肥壮黄巾才突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大好办,一时间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什么,继续。” 刀疤头领眉头微皱,冷声催促。 肥壮黄巾看着面前头领因皱眉而变得扭曲的刀疤,额头上的汗刷的就下来了。而原本因为没抢着发言还有些懊恼的其他几个黄巾此时都不禁抹了把冷汗,同时在心中暗暗庆幸。 眼看着手下哆哆嗦嗦的不肯继续,刀疤嘴角一勾,直接挥起一刀,随着一道青色的匹练划过,很干脆的将肥壮黄巾一分为二,斜斜的剖成了两半。 “你!你讲。” 斩杀一人之后,刀疤心中的火气稍解,他凭着记忆点了另外一个原本争着要发言的人。 被点中的黄巾什长如丧考妣,脸上登时没了血色,结结巴巴的道: “将...将军,属下是被......被李校尉给找着的,他说......说将军抢.....不,收了他们的口粮,他们不想再跟着将军......打算逃开,并且警告我等要当做...当做没看见,不许发出动静,否则......否则就算闹起来也必定要先斩杀我等,如此.....如此我等在后半夜听见动静时便没敢做声......便是这些。” 刀疤听完后不置可否。 虽然他很确定话肯定不是如同此人所讲一般,定然会有许多的咒骂之语,否则先前那人不会是那样的做派,但那不重要,他也不打算追问细节。 他在乎的是事情的真相。 显然,事情和他的猜测相差不大,那三个校尉看出了缺粮的困境,又刚好被收了粮食,便以为自己也是会被抛弃的一份子,所以就夜里串联逃跑......恰巧他没有让自己的亲卫辛苦熬夜放哨的习惯,所以被这几人钻了空子。 刀疤相信自己的亲卫肯定不会害怕这些威胁,亲卫都是他的乡党,平日里吃喝都是最好,就算当下的情形抢了普通士卒的口粮也都是分给各个亲卫保管,这些人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定然宁死也会发出警示。 尽管弄明白了原委,可刀疤有一点还是想不通。 那三人为何坚持要逃走,难道他们猜不到凭他们的实力,届时只需表表忠心,就定然可以得到口粮? 他们这样逃走了,又从哪能得到粮食?毕竟这几个校尉也各有五十余名亲卫要养......难道抢剩下的普通士卒仅存的一日口粮? 刀疤想想觉得不大可能,连他都不敢把普通士卒的粮食抢完,毕竟还有三千多人呢!那三个家伙要是真敢这样做,恐怕会激起兵愤,被围攻致死...... 想了一会没有头绪,刀疤干脆就放弃了,反正也同他无关,刀疤就不高兴再费这个心力,他看了眼低头耷脑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什长,对着旁边的亲卫吩咐道,“去取十日口粮予他。” 刚才那什长原本只求度过眼前这一关,压根就没敢再想什么粮不粮的,现在陡然听到这句话,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便是大喜,扑的一下拜倒在地,连声道:“属下拜谢将军,拜谢将军。” “起来便是。”刀疤将那什长唤起,“该是汝得,某自然不会食言,方才那人领了命令之后却迟迟未能完成,自当受罚。” “是,是,将军所言极是。” 什长忙不迭的附和。 “下去罢!”刀疤抬抬手示意其入列,接着在那什长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怎不同李校尉一起走?” “校尉不允。” 第三百零七章 刀疤的手段 “哦?原来如此。” 刀疤头领冷笑着回答了一句。 直到这时,那什长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的身形先是一顿,随后便脚下发软,缓缓瘫倒在地,附近的几个什长率长如同躲避瘟神一般忙不迭的退开,生怕受到池鱼之殃。 刀疤头领却对此情景恍若未见一般,自顾自说道: “那三人之所以不允跟随,恐怕是因为你等宿营之地太过靠近某之亲卫,他们怕万一你们惊动了亲卫导致事情败露......嘿!” 刀疤说着嘲讽的摇了摇头。 “你等也就这点出息,居然被这三个贼子唬住,说不让跟就不跟了,须知他们三人可更怕你们闹腾起来,只要坚持一二,说不得还会将你们带离,就比如那......” 刀疤凝眉想了一下,方才继续道:“那率长吴世,某记得他宿营之地便靠着某家亲卫短兵,如今不是照样不在此地,跟着一起跑了?当然,此子虽然逃了,可恐怕也讨不到好去,靠着威胁......呵,一旦那三人觉得已经跑的够远没了危险,自然会同他说道一二。” “故此,尔等从始自终都是被那三贼子所摒弃之人,不论是否坚持跟着跑都无甚差别。” 在开始讲的时候,刀疤头领便在留神观察手下的神情,他看着他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畏惧最终变成了不忿,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得意。 刀疤只是表明上看起来粗犷而已,他作为乐安郡中还数的上号的游侠,能在黄巾起事的时候聚起一帮人杀官造反,还把他那些刚开始跟随他的小弟和他回乡招募的乡党一道充为亲卫,然后调教的服服帖帖,个个都敢效死力,自然不会是只凭肌肉的蠢货。 只从他能第一个见势不妙就果断带着士卒跑路便能看得出来,此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如果不是受限于知识水平,不通兵事,说不得现在他手下还是个全须全尾的完整队伍。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效果之后,刀疤这才看向已经回过神来正趴在地上如捣蒜般磕头的可怜什长,随后装作才注意到一般,故作惊讶的问道: “汝这是何意?莫不是以为某家要杀你?” 对于这种要命的问题,那什长哪敢答话? 回答是,或许来个“如你所愿”,当头就是一刀,回答不是,估计更惨,可能来句“以为某可欺?”依旧还是一刀,所以他一声不吭,只是不住的叩头。 刀疤等了片刻,见其死活不敢回话,只是粗粗一想,便心中了然,他咧嘴笑了笑,随后道:“莫在那如此做派,某问你,你昨夜是否有逃跑之举动?” 已经磕破了头,流的满脸是血的什长这下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意味,赶紧连声答道: “未有,未有!” “那什中士卒是否齐编满员,可有逃跑缺额之人?” “九人俱在,无人逃跑。” “方才所提之问,可曾如实回答?” “句句属实,未有半句虚言。” “既然如此......” 刀疤头领顿了一顿,环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过来,随后才继续道:“某家既然未讲过动念者亦要处罚,那便自然不会因此喊打喊杀,而今你未曾犯了军规,就无须害怕某惩罚于你,起来罢!” 那什长自觉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现在捡回了一条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感激的拜谢了两下,便退回了列中。 刀疤等了片刻,直到感觉众人已经将此事给消化完毕后方才继续道: “某家也不怕明言,若是明日再找不到村里聚落,得不到粮秣补给,某家会发放给普通士卒一日口粮,任其自去,因其人数众多,实是无法顾及,不过什长以上,原先也就三百六十有余,某征集来的粮秣却还是供应得起,如今逃了一批之后便只有一百二十又一,更是不成问题,足够我等抵达桓台之前的十余日嚼用。”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一片骚动。 如果是刀疤是在之前说这话,他面前的一百多什长率长肯定都当他是在放屁,理都不想理。 谁不知道他刀疤只偏爱手下的那些个亲兵,如今在这缺粮的关头反而会一视同仁的分给他们? 谁信呐! 可在经过了方才那一出后,一众什长们都觉的刀疤虽然偏心亲卫,但却还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只要说了,当还是能够做到的。 因此在刀疤说出了这话之后,那些什长率长们只是低声讨论了一小会,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刀疤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直到声音渐无,感觉手下议论的差不多了便咳了一声,道:“若有不信者,只要不说出我方才所讲便可自行离开,另谋出路。” 尽管这话说出去后有几人心中颇有些意动,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无一人要求离开。 大家都不傻,现在走了身上又只有一日干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去想办法靠什么野草野果野兽充饥,但凡有别的办法,这都是下下选。 约么过了大半刻,刀疤见没人动弹,便开口道:“既然无人离开,那便各回什伍,准备出发,能多走一些,便有更多可能寻着补给之地,若有可能,某也不愿放弃麾下士卒。” 半个时辰后,这一支跑的最果断,也是跑的最远的黄巾队伍便再一次启程出发。 一行人走走停停,就这样前进了约有大半日。 午后的日头既强且烈,刀疤头领正牵着马,没精打采的走在队伍的中央,身边簇拥着几个同样蔫蔫的亲兵。 整个队伍也就一匹马,刀疤的,刀疤在刚到乾元境的时候就买下了它,每日都会用真气温养,如今已经有了五养,可以称得上是一匹宝马。刀疤将其视如禁脔,不仅是喂养食料,就连洗刷梳毛都是自己来,这次逃跑即便夜间无法骑马,宁愿牵着也同样要带着。 “将军,要不休息一会,也走了一个时辰了。” 身边的一个亲卫抿了抿干瘪的嘴唇提议道。 第三百零八章 中暍 在这种时间顶着大太阳赶路其实是不合适的,但刀疤又不敢停留太久,所以每次只能让队伍稍稍休息个小半刻。 虽然他们逃走的时候都还带着水囊,附近河流小溪也不算少,不虞水喝,但这日头实在是太毒了,喝水都感觉没用,越喝越渴,越渴又越喝。刚才说话的亲卫不仅把先前装的水喝完,而且已经感觉有些两眼发黑。 刀疤闻言看去,只见自家的心腹亲卫面色涨红,满脸虚汗,目光还有些涣散,心头不由得便是一惊。 这情况他并不陌生,两个时辰前就有士卒出现此症状,根据麾下一名当过游医的率长所言,此为中暍之症。 “暍”是什么? “太阳中热者,暍是也。” 中暍也叫中热,静而得之为中暑,动而得之为中热,暑阴而热阳也。 其实就是高强度的行军给热的。 刀疤眉头紧皱,根据那游医的率长先前所言,对于此等症状眼下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到阴凉处休息个大半日,并且喝水去火,以阴克阳方可。 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停下来休息等待大半日,先前两名出现了中暍之症的都是丢了一囊水两日干粮然后就给挪到了道左的树荫下,任其自身自灭了。 “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 刀疤想了一下,决定这次多休息一会,既是防止还有人出现中暍之症,也是想碰碰运气——万一自己的心腹亲卫症状不重,休息了一阵就好了呢? “赵仲,你恐怕得了中暍之症。”刀疤说着就解开自己腰间的水囊丢了过去,骂道:“去!滚去那树荫下待着,让你不勤练真气,居然还会中暍,真丢人!” 那名为赵仲的亲卫确实已经感觉身体不大对劲,因为他的实力在一众亲卫之中也属于较强的,所以压根就没往中暍方面想,只是以为自己先前去侧面探路寻找村落未曾得到休息,给累着了,现在被一提醒才惊觉过来。 难怪是截然不同的疲倦感,原来得了中暍。 虽然另有缘由,但他知道刀疤的脾性,也不敢争辩,只是灰溜溜的接过水囊跑去不远处的树荫下待着去了。 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时辰转眼便逝,刀疤看了看天色,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下令启程。 “去问问赵仲感觉如何,是否好些?” 在临行前,刀疤先打发了人去问了问赵仲的情况。 没多久,先前派过去的亲卫就扶着赵仲过来了。 “将军,仲恐怕不能继续前行……”赵仲挣扎着行了行礼,“将军给些许干粮便可,仲稍后自会去桓台寻将军。”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刀疤眉头一皱,冷着脸看着赵仲,怒道:“后面必然有汉军的追兵,即便未遇到汉军,遇到那三个贼子你也难逃一刀,现在你让我把你丢下?” “呃......” 赵仲脖子一缩,讪讪的说了句,“那不是没别的法子了么,总不能因我一人拖累了大伙儿。” “呵!” 刀疤头领嗤笑了一声。 “就你还拖累?” 说着,刀疤猛然俯身,一下子就把赵仲给扛到了肩膀上,随后几个大步走到了他那正打着响鼻的红棕色战马旁,直接将其给丢在了鞍上。 那赵仲本来就头晕眼花,好不容易休息了一阵才刚刚好些,被这么粗暴的一丢,差点没晕过去,得亏真气水平还算不赖,身体底子也还好,才勉强撑住了。 “自己翻过来骑好!” “怎地?还要我来扶你?” “当心着点!把你的那破刀给收好,要是硌坏了我的爱马可饶不了你!” 赵仲一边听着刀疤头领的骂骂咧咧声,一边奋起余力,翻身正坐在了鞍上,先喘了粗气,随后取下腰间的佩刀,将其横放在了鞍前。 刀疤一边探臂去牵缰绳,同时转头瞪向身旁正窃笑的另一个亲卫,没好气地道: “汝笑甚?滚去传令,出发!” 在这支黄巾队伍又开始徐徐出发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小坡上,有个低伏的身影缓缓后退,借着杂草的掩护,徐徐挪下了土坡,然后直奔十余丈外正悠闲的不知道在嚼着什么的战马,一个麻利的翻身,绝尘而去。 ........... 十余里外,一群身着绛红色连缀轻甲的骑兵正在树荫下休息,有的正靠着树干小憩,有着则用随身带的精粮喂马......这玩意吃的比人好。 平时也就罢了战马还可以用草料混杂着粮类喂养,可一旦开始进入临战状态后,就必须要用精粮投喂,以保持战马的体力。 随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同样衣着的骑士很快便靠了过来,然后一个利落的下马,冲到人群中一名青年武将面前: “报!前方十里发现大股黄巾!人数约么在千余,看着方向是朝着方牧乡侧面去了。” 刘毅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骑兵,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同时道: “且去休息。” 接着,刘毅便转头对着亲卫彭森吩咐道:“让大伙准备准备,再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 彭森抱了抱拳,转身离开,可还没走几步,他就扯着嗓子吆喝开了:“将军有令,再修整半个时辰后出发!” 刘毅眼角微微一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彭家三兄弟真是一人一个办事风格,如果是彭老大来传令,肯定是直接把几个率长喊一起,然后传达他的命令,而彭老二则会挨个跑去找几个率长,然后让各率长来自己传达,至于彭老三......就是眼前这样了。 效率挺高,只是会显得有些憨,其实刘毅自己也挺喜欢这种方式,只是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却不能让他自己这么扯着嗓子喊了。 略微苦笑一声,刘毅转过头,却发现刚才的骑兵还木木的杵着,嘴唇抿的紧紧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这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刘毅想了一下,问道: “怎么?可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好说的特殊情况,要避人耳目。 我在三国加个点最新6章节 第三百零八章 中暍 在这种时间顶着大太阳赶路其实是不合适的,但刀疤又不敢停留太久,所以每次只能让队伍稍稍休息个小半刻。 虽然他们逃走的时候都还带着水囊,附近河流小溪也不算少,不虞水喝,但这日头实在是太毒了,喝水都感觉没用,越喝越渴,越渴又越喝。刚才说话的亲卫不仅把先前装的水喝完,而且已经感觉有些两眼发黑。 刀疤闻言看去,只见自家的心腹亲卫面色涨红,满脸虚汗,目光还有些涣散,心头不由得便是一惊。 这情况他并不陌生,两个时辰前就有士卒出现此症状,根据麾下一名当过游医的率长所言,此为中暍之症。 “暍”是什么? “太阳中热者,暍是也。” 中暍也叫中热,静而得之为中暑,动而得之为中热,暑阴而热阳也。 其实就是高强度的行军给热的。 刀疤眉头紧皱,根据那游医的率长先前所言,对于此等症状眼下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到阴凉处休息个大半日,并且喝水去火,以阴克阳方可。 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停下来休息等待大半日,先前两名出现了中暍之症的都是丢了一囊水两日干粮然后就给挪到了道左的树荫下,任其自身自灭了。 “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 刀疤想了一下,决定这次多休息一会,既是防止还有人出现中暍之症,也是想碰碰运气——万一自己的心腹亲卫症状不重,休息了一阵就好了呢? “赵仲,你恐怕得了中暍之症。”刀疤说着就解开自己腰间的水囊丢了过去,骂道:“去!滚去那树荫下待着,让你不勤练真气,居然还会中暍,真丢人!” 那名为赵仲的亲卫确实已经感觉身体不大对劲,因为他的实力在一众亲卫之中也属于较强的,所以压根就没往中暍方面想,只是以为自己先前去侧面探路寻找村落未曾得到休息,给累着了,现在被一提醒才惊觉过来。 难怪是截然不同的疲倦感,原来得了中暍。 虽然另有缘由,但他知道刀疤的脾性,也不敢争辩,只是灰溜溜的接过水囊跑去不远处的树荫下待着去了。 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时辰转眼便逝,刀疤看了看天色,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下令启程。 “去问问赵仲感觉如何,是否好些?” 在临行前,刀疤先打发了人去问了问赵仲的情况。 没多久,先前派过去的亲卫就扶着赵仲过来了。 “将军,仲恐怕不能继续前行……”赵仲挣扎着行了行礼,“将军给些许干粮便可,仲稍后自会去桓台寻将军。”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刀疤眉头一皱,冷着脸看着赵仲,怒道:“后面必然有汉军的追兵,即便未遇到汉军,遇到那三个贼子你也难逃一刀,现在你让我把你丢下?” “呃......” 赵仲脖子一缩,讪讪的说了句,“那不是没别的法子了么,总不能因我一人拖累了大伙儿。” “呵!” 刀疤头领嗤笑了一声。 “就你还拖累?” 说着,刀疤猛然俯身,一下子就把赵仲给扛到了肩膀上,随后几个大步走到了他那正打着响鼻的红棕色战马旁,直接将其给丢在了鞍上。 那赵仲本来就头晕眼花,好不容易休息了一阵才刚刚好些,被这么粗暴的一丢,差点没晕过去,得亏真气水平还算不赖,身体底子也还好,才勉强撑住了。 “自己翻过来骑好!” “怎地?还要我来扶你?” “当心着点!把你的那破刀给收好,要是硌坏了我的爱马可饶不了你!” 赵仲一边听着刀疤头领的骂骂咧咧声,一边奋起余力,翻身正坐在了鞍上,先喘了粗气,随后取下腰间的佩刀,将其横放在了鞍前。 刀疤一边探臂去牵缰绳,同时转头瞪向身旁正窃笑的另一个亲卫,没好气地道: “汝笑甚?滚去传令,出发!” 在这支黄巾队伍又开始徐徐出发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小坡上,有个低伏的身影缓缓后退,借着杂草的掩护,徐徐挪下了土坡,然后直奔十余丈外正悠闲的不知道在嚼着什么的战马,一个麻利的翻身,绝尘而去。 ........... 十余里外,一群身着绛红色连缀轻甲的骑兵正在树荫下休息,有的正靠着树干小憩,有着则用随身带的精粮喂马......这玩意吃的比人好。 平时也就罢了战马还可以用草料混杂着粮类喂养,可一旦开始进入临战状态后,就必须要用精粮投喂,以保持战马的体力。 随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同样衣着的骑士很快便靠了过来,然后一个利落的下马,冲到人群中一名青年武将面前: “报!前方十里发现大股黄巾!人数约么在千余,看着方向是朝着方牧乡侧面去了。” 刘毅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骑兵,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同时道: “且去休息。” 接着,刘毅便转头对着亲卫彭森吩咐道:“让大伙准备准备,再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 彭森抱了抱拳,转身离开,可还没走几步,他就扯着嗓子吆喝开了:“将军有令,再修整半个时辰后出发!” 刘毅眼角微微一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彭家三兄弟真是一人一个办事风格,如果是彭老大来传令,肯定是直接把几个率长喊一起,然后传达他的命令,而彭老二则会挨个跑去找几个率长,然后让各率长来自己传达,至于彭老三......就是眼前这样了。 效率挺高,只是会显得有些憨,其实刘毅自己也挺喜欢这种方式,只是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却不能让他自己这么扯着嗓子喊了。 略微苦笑一声,刘毅转过头,却发现刚才的骑兵还木木的杵着,嘴唇抿的紧紧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这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刘毅想了一下,问道: “怎么?可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好说的特殊情况,要避人耳目。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零九章 不应权衡 听到刘毅这么问,那哨骑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道: “将军......下卒恳请将军尽快出兵,剿灭那股黄巾贼。” “为何?”刘毅脸色一凝。 通常而言区区小卒肯定不敢说这种要干涉主将军事决策的话,也正因如此,一旦发生此种情形,必定是有了非同一般的状况。 那哨骑向前了半步,单膝往地上一跪,低着头,也不看刘毅,只是闷声道:“秉将军,下卒乃方牧乡人士,出自方牧西侧的木托里,先前黄巾贼来袭,便是下卒前往通知进城躲避,但里正年事已高,不便远行,乡人不忍弃其而去,就都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刘毅已经懂了。 现在这位置离临淄可算不上近,以现在的长途旅行条件,一路颠簸下来老年人确实很可能熬不住死在半路上,而里聚往往是宗族形式,起码又过半数的里正是当地宗族的族长,族长不走,下面那些晚辈又怎么可能弃其而去? 这种情况下即便族长强行命令其他人走大概率都不顶用,因为汉代孝行天下,这种事传出去全族都要被戳脊梁骨,偏偏这也很不可能逢人就解释“是族长非要让我等离去”的吧? 因此除了那些光棍一条怕死惜命的,其他人只要不想社死,不想非但自己被指指点点,而且小儿辈还前途尽毁娶不到好老婆嫁不到好人家,就必须留下来。 所以眼前这个哨骑这样焦急的原因就不难猜到了。 “方才那股黄巾,是朝着木托里去的?”刘毅问道。 “正是!” 这个答案不出意料。 刘毅一时间有些犹豫,如果这哨骑前来回报的时候自己这已经经过了一番休整,那根本就没啥可说的,冲过去开干就完事......但偏偏先前遇到了一大股正在闹内讧的黄巾贼。 当时他麾下骑兵虽然经过了两天的追逐战,但战力保存还算不错,所以刘毅稍微评估了一下正在内讧的双方战力之后,便本着都是壮劳力,能少死就少死些的想法,带人强势劝架,最终以很小的代价劝架成功。 双方的三个领头全死,士卒也都成了俘虏,大伙都一样,自然也就打不起来,况且刘毅还帮他们解决了矛盾的根源。 根据临场审讯,打起来的原因是两个校尉的一方兵力较少,想吞掉单独一个校尉兵力较多的一方,打算抢粮食,现在刘毅把他们一锅端,顺带也把这填肚子的问题给解决了。 很简单,逃往桓台距离远,需要更多的口粮,可返回临淄近呐,只要两日多的路程,一天的干粮省省吃还是够走回去的,况且别说是刘毅自己骑兵带着粮食有限,不可能分给这么多降卒,就算是有,也不会给。 按照潜规则,为了防止押解途中的降卒逃跑或者串联反抗,通常带队的将领都是要对降卒进行饥餐,只要饿不死,就往死里饿,要饿到维持不了基本战力,只能勉强走路的那种程度。 不过就算可以这样操作,但到底是两千多人,谨慎起见,刘毅还是分出了两率的兵力来押解这些降卒回去,如此一来,加上战斗减员,他手下的可用兵力就缩减至只有原先的六成多点......兵力降低,消耗的真气还未恢复,最先分出去押解降卒的骑兵又还没赶回来归队,现在真的可以用“人困马乏”这样词来形容,如此情况下若强行作战,战损恐怕不会小,因此刘毅才会犹豫。 那哨骑等了片刻没见动静,心中便有些纳闷,毕竟按理说这种事要么就是爽快答应,要么就是拒绝斥责乃至惩罚,总归会是有个说法才对,但现在却没了下文...... 他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去,顿时发现了刘毅眼中的犹疑,他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便好似想到了什么,目光越过了面前的刘毅,看向不远处正在休整的骑卒们。 沉默了数息之后,那哨骑苦涩的笑了笑,随后起身拜道:“下卒望前往木托里传讯示警,若侥幸得返,自请僭越之罪。” 原本正在心中计较利弊得失的刘毅陡然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什么侥幸得返,什么自请僭越之罪,都是放屁! 这家伙,这个连真气都不通,只是因为干过驿卒,会骑马,熟悉周边地形而被派来当引路探哨的家伙,压根就没想过要回来。 这家伙是打算和他的族人死在一起! 刘毅看着面前哨骑因为混杂着汗水尘土而变得脏兮兮的苍老脸庞,心中突然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感,所谓人越老越惜命,热血上头的往往都是年轻人,而这个干了二十几年驿卒,现在已经年逾四十的老卒,却是明明可以活着的情况下,要去自蹈死地。 “汝妻子俱在木托里中?”刘毅忍不住问道。 那哨骑说完之后都准备起身离开了,突然被问起这个也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他虽然心中着急,但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他也没想为何要问这些,很干脆的回答道:“将军,我老妻已丧,两子皆在外游学,俱不在乡中。” 刘毅没有再继续问,他对这个答案完全没有感到惊讶。 不仅如此,他反而有一种果然这样的感觉,面前的这个老卒,或许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生生死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觉得应该那样做,如果真要去问“为何?”说不定还会得到一句“何不?”的反问。 而自己呢? 竟然会因为觉得这种偏僻的乡里聚落人数定然不多,就开始犹豫是否值得冒风险去救,现在回过头来看,这种计较得失之心,真的是前不如古人,后不如来者。 历史上刘玄德携民渡江,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后世政府为了撤侨大动干戈,又是否计较过小老百姓的命真的值那么多军费武装? 想到这里,刘毅只感觉臊的慌,恨不能立即做点什么来弥补,不过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上头的热血。 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时间紧张,但还是要尽可能的计划一下,毕竟老百姓的命是命,麾下将士的命可也同样是命。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零九章 不应权衡 听到刘毅这么问,那哨骑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道: “将军......下卒恳请将军尽快出兵,剿灭那股黄巾贼。” “为何?”刘毅脸色一凝。 通常而言区区小卒肯定不敢说这种要干涉主将军事决策的话,也正因如此,一旦发生此种情形,必定是有了非同一般的状况。 那哨骑向前了半步,单膝往地上一跪,低着头,也不看刘毅,只是闷声道:“秉将军,下卒乃方牧乡人士,出自方牧西侧的木托里,先前黄巾贼来袭,便是下卒前往通知进城躲避,但里正年事已高,不便远行,乡人不忍弃其而去,就都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刘毅已经懂了。 现在这位置离临淄可算不上近,以现在的长途旅行条件,一路颠簸下来老年人确实很可能熬不住死在半路上,而里聚往往是宗族形式,起码又过半数的里正是当地宗族的族长,族长不走,下面那些晚辈又怎么可能弃其而去? 这种情况下即便族长强行命令其他人走大概率都不顶用,因为汉代孝行天下,这种事传出去全族都要被戳脊梁骨,偏偏这也很不可能逢人就解释“是族长非要让我等离去”的吧? 因此除了那些光棍一条怕死惜命的,其他人只要不想社死,不想非但自己被指指点点,而且小儿辈还前途尽毁娶不到好老婆嫁不到好人家,就必须留下来。 所以眼前这个哨骑这样焦急的原因就不难猜到了。 “方才那股黄巾,是朝着木托里去的?”刘毅问道。 “正是!” 这个答案不出意料。 刘毅一时间有些犹豫,如果这哨骑前来回报的时候自己这已经经过了一番休整,那根本就没啥可说的,冲过去开干就完事......但偏偏先前遇到了一大股正在闹内讧的黄巾贼。 当时他麾下骑兵虽然经过了两天的追逐战,但战力保存还算不错,所以刘毅稍微评估了一下正在内讧的双方战力之后,便本着都是壮劳力,能少死就少死些的想法,带人强势劝架,最终以很小的代价劝架成功。 双方的三个领头全死,士卒也都成了俘虏,大伙都一样,自然也就打不起来,况且刘毅还帮他们解决了矛盾的根源。 根据临场审讯,打起来的原因是两个校尉的一方兵力较少,想吞掉单独一个校尉兵力较多的一方,打算抢粮食,现在刘毅把他们一锅端,顺带也把这填肚子的问题给解决了。 很简单,逃往桓台距离远,需要更多的口粮,可返回临淄近呐,只要两日多的路程,一天的干粮省省吃还是够走回去的,况且别说是刘毅自己骑兵带着粮食有限,不可能分给这么多降卒,就算是有,也不会给。 按照潜规则,为了防止押解途中的降卒逃跑或者串联反抗,通常带队的将领都是要对降卒进行饥餐,只要饿不死,就往死里饿,要饿到维持不了基本战力,只能勉强走路的那种程度。 不过就算可以这样操作,但到底是两千多人,谨慎起见,刘毅还是分出了两率的兵力来押解这些降卒回去,如此一来,加上战斗减员,他手下的可用兵力就缩减至只有原先的六成多点......兵力降低,消耗的真气还未恢复,最先分出去押解降卒的骑兵又还没赶回来归队,现在真的可以用“人困马乏”这样词来形容,如此情况下若强行作战,战损恐怕不会小,因此刘毅才会犹豫。 那哨骑等了片刻没见动静,心中便有些纳闷,毕竟按理说这种事要么就是爽快答应,要么就是拒绝斥责乃至惩罚,总归会是有个说法才对,但现在却没了下文...... 他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去,顿时发现了刘毅眼中的犹疑,他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便好似想到了什么,目光越过了面前的刘毅,看向不远处正在休整的骑卒们。 沉默了数息之后,那哨骑苦涩的笑了笑,随后起身拜道:“下卒望前往木托里传讯示警,若侥幸得返,自请僭越之罪。” 原本正在心中计较利弊得失的刘毅陡然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什么侥幸得返,什么自请僭越之罪,都是放屁! 这家伙,这个连真气都不通,只是因为干过驿卒,会骑马,熟悉周边地形而被派来当引路探哨的家伙,压根就没想过要回来。 这家伙是打算和他的族人死在一起! 刘毅看着面前哨骑因为混杂着汗水尘土而变得脏兮兮的苍老脸庞,心中突然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感,所谓人越老越惜命,热血上头的往往都是年轻人,而这个干了二十几年驿卒,现在已经年逾四十的老卒,却是明明可以活着的情况下,要去自蹈死地。 “汝妻子俱在木托里中?”刘毅忍不住问道。 那哨骑说完之后都准备起身离开了,突然被问起这个也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他虽然心中着急,但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他也没想为何要问这些,很干脆的回答道:“将军,我老妻已丧,两子皆在外游学,俱不在乡中。” 刘毅没有再继续问,他对这个答案完全没有感到惊讶。 不仅如此,他反而有一种果然这样的感觉,面前的这个老卒,或许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生生死死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觉得应该那样做,如果真要去问“为何?”说不定还会得到一句“何不?”的反问。 而自己呢? 竟然会因为觉得这种偏僻的乡里聚落人数定然不多,就开始犹豫是否值得冒风险去救,现在回过头来看,这种计较得失之心,真的是前不如古人,后不如来者。 历史上刘玄德携民渡江,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后世政府为了撤侨大动干戈,又是否计较过小老百姓的命真的值那么多军费武装? 想到这里,刘毅只感觉臊的慌,恨不能立即做点什么来弥补,不过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上头的热血。 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时间紧张,但还是要尽可能的计划一下,毕竟老百姓的命是命,麾下将士的命可也同样是命。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章 三十三骑 打定主意之后,刘毅便对哨骑道: “勿急,某既知此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在此之前,某尚有几问,你需如实回答。” 那哨骑原本都已经不抱有希望了,现在一下子峰回路转,顿时大喜,毫不犹豫咚的一下便拜倒在地,连声道: “将军且问,将军且问!下卒定知无不言。” 刘毅也不客套,只是虚扶了一下,示意他起身,接着便问道:“据先前所言,你应当是发现贼军踪迹之后便立即回来通告,并未折道去木托里中传讯,既如此,你怎知木托之里民尚在里聚之中,而非已进山躲避甚至是在先前黄巾攻城路过之时便被发现?”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这木托里的人都已经逃走,或者干脆之前就被抓完了,那他按部就班的进行即可,就没必要着急火燎的赶过去了。 哨骑听到刘毅发问不敢有丝毫隐瞒:“禀将军,下卒先前去寻探之时曾远远见木托里方向有炊烟升起,故下卒以为里民应当还在聚中。” 炊烟......这倒是个比较有力的证据。 首先肯定是有人,其次大概率不会是黄巾贼兵,因为他们要忙着逃命,即便是要搞吃食也不会分散到民居里面各煮各的,而会选择分量更大的埋锅造饭的方式——这种办法因为位置低且没烟囱聚拢,几乎看不到炊烟。 刘毅甚至觉的前面那股黄巾之所以朝着木托里去了说不准也是因为瞧见了那些炊烟,估计那些里民见开始几日无事,便自忖位置偏僻,开始大意了......或许他们内心还会有几分自得,觉着幸亏没逃去城里,还少了奔波劳累之苦。 很常见的侥幸心理。 运气好躲过去,便什么都不会发生,运气不好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形,就要拿命去填。 不过刘毅现在不知道这木托里的人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说好吧......被大股黄巾给盯上了,说不好吧,可同时又被自己给知道了。 刘毅看了看面前这个算是拯救了自己家乡的哨骑,心道:“应该还算是好的,里民之中出了这么个不畏死的驿卒,合不该绝......” 解决要不要打这个首要问题,那么剩下的就是该怎么打。 “按你所见,那股黄巾贼之中披甲率约有几成?又是否有骑卒夹杂其中?” “回将军,贼兵披甲率约在三成,因为离的有些远,看不太真切,或许还会多一些,至于骑卒那倒没见着......不对,还是有一骑,但也仅有一骑,且那骑者被簇拥在人群中,周围皆是披甲士,下卒猜测那当是贼军将领所乘。” 刘毅点了点头,心中琢磨开了。 三成的披甲率......又不含徐和手下逃掉的那帮骑兵.......算起来真正有战力的也就四百甲士,加上个骑马的头领,按照刚才所说,这四百的甲士中应当还有不少是那个头领的亲卫,那这些甲士应当会相对较为集中才对。 ......如此,若是能寻到好的切入时机,打其一个措手不及,就有大概率可以一下子把主要抵抗力量给消灭,那剩下来的就好办多了...... 这个战术的关键在于要取得先手优势,而如果是单纯的骑对步,只要骑兵统帅正常发挥基本上先手和主动权都在骑兵这一方。 所以他才特意问那股黄巾中有没有骑兵。 根据他的了解,徐和手下的直属骑兵被各个头领给在瓜分了,前面破营加上追击林林总总的连抓带杀才一千出头,总数对不上,因此他才特意询问有无骑兵,若有,那就是另外一个打法了。 其实也就是他连番作战下来真气一直都没恢复满过,经过先前一战真气总量更是降到了四成的警戒线,不然的话哪需要细想什么战术,也就千把人,直接飞龙骑脸莽过去就完事。 但可惜没有如果,之前刘毅贪那一大波的俘虏,又不想自己手下有大量折损,结果就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七七八八的真气又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真气这东西有点像是力气,如果是在满额状态下小分量的使用,比例大致在九成以上,那恢复起来会很快,就有点像人扇扇子,虽然同样是消耗大于恢复,但正常人都能维持很久。 可若是扇扇子时间长了,到了某种程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力气消耗就会有显著提升,同时恢复力也会急剧下降,真气也是同理。 根据刘毅自己的预估,如果是那种没有真气,也没有军官的黄巾普通士兵,并且在死战不退的情况下,他大概能扛得住三千人的围杀。 前一千五百应付起来会很轻松,消耗一成多点的真气就足以应对。 到了两千人就会开始明显感觉到疲惫,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并且真气消耗开始明显增加,解决这五百人要消耗两成的真气。 而拼到两千五百人的时候,他就会明显感觉到真气在急剧消耗,并且伴随明显的乏力感,这就有点像跑长跑到了最后两百米的那种感觉,这五百人至少需要消耗四成的真气。 反而最后的五百人消耗的真气会少些,就像已经跑麻木的人一样,因为最疲惫的时候已经过去,丹田里面的真气保护机制已经被打破,此时也就两成左右可以解决。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类似脱力,根据严重程度需要少则十天,多达半载的时间来慢慢静养才能恢复。 现在刘毅的真气状态就是在了四成多的警戒线,属于一开战就会进入咬牙硬撑的状态,因此如果要打,就必须要短时间内解决问题。 要一下子把贼兵的反抗之心给击溃! “彭森!” 刘毅唤了一声,把彭森给叫了过来,吩咐道: “立即去让各什长询问手下真气余量,将各什真气余量过六成者的数目告知于你,还有,别喊!挨个去问!” “呃......唯!” 彭森挠了挠头,也没多想,直接应了一声,转头就去通知去了。 一共也就没多少人,彭森很快就把数量摸了清楚,一溜烟跑来回报道: “府君,共三十有三。”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章 三十三骑 打定主意之后,刘毅便对哨骑道: “勿急,某既知此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在此之前,某尚有几问,你需如实回答。” 那哨骑原本都已经不抱有希望了,现在一下子峰回路转,顿时大喜,毫不犹豫咚的一下便拜倒在地,连声道: “将军且问,将军且问!下卒定知无不言。” 刘毅也不客套,只是虚扶了一下,示意他起身,接着便问道:“据先前所言,你应当是发现贼军踪迹之后便立即回来通告,并未折道去木托里中传讯,既如此,你怎知木托之里民尚在里聚之中,而非已进山躲避甚至是在先前黄巾攻城路过之时便被发现?”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这木托里的人都已经逃走,或者干脆之前就被抓完了,那他按部就班的进行即可,就没必要着急火燎的赶过去了。 哨骑听到刘毅发问不敢有丝毫隐瞒:“禀将军,下卒先前去寻探之时曾远远见木托里方向有炊烟升起,故下卒以为里民应当还在聚中。” 炊烟......这倒是个比较有力的证据。 首先肯定是有人,其次大概率不会是黄巾贼兵,因为他们要忙着逃命,即便是要搞吃食也不会分散到民居里面各煮各的,而会选择分量更大的埋锅造饭的方式——这种办法因为位置低且没烟囱聚拢,几乎看不到炊烟。 刘毅甚至觉的前面那股黄巾之所以朝着木托里去了说不准也是因为瞧见了那些炊烟,估计那些里民见开始几日无事,便自忖位置偏僻,开始大意了......或许他们内心还会有几分自得,觉着幸亏没逃去城里,还少了奔波劳累之苦。 很常见的侥幸心理。 运气好躲过去,便什么都不会发生,运气不好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形,就要拿命去填。 不过刘毅现在不知道这木托里的人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说好吧......被大股黄巾给盯上了,说不好吧,可同时又被自己给知道了。 刘毅看了看面前这个算是拯救了自己家乡的哨骑,心道:“应该还算是好的,里民之中出了这么个不畏死的驿卒,合不该绝......” 解决要不要打这个首要问题,那么剩下的就是该怎么打。 “按你所见,那股黄巾贼之中披甲率约有几成?又是否有骑卒夹杂其中?” “回将军,贼兵披甲率约在三成,因为离的有些远,看不太真切,或许还会多一些,至于骑卒那倒没见着......不对,还是有一骑,但也仅有一骑,且那骑者被簇拥在人群中,周围皆是披甲士,下卒猜测那当是贼军将领所乘。” 刘毅点了点头,心中琢磨开了。 三成的披甲率......又不含徐和手下逃掉的那帮骑兵.......算起来真正有战力的也就四百甲士,加上个骑马的头领,按照刚才所说,这四百的甲士中应当还有不少是那个头领的亲卫,那这些甲士应当会相对较为集中才对。 ......如此,若是能寻到好的切入时机,打其一个措手不及,就有大概率可以一下子把主要抵抗力量给消灭,那剩下来的就好办多了...... 这个战术的关键在于要取得先手优势,而如果是单纯的骑对步,只要骑兵统帅正常发挥基本上先手和主动权都在骑兵这一方。 所以他才特意问那股黄巾中有没有骑兵。 根据他的了解,徐和手下的直属骑兵被各个头领给在瓜分了,前面破营加上追击林林总总的连抓带杀才一千出头,总数对不上,因此他才特意询问有无骑兵,若有,那就是另外一个打法了。 其实也就是他连番作战下来真气一直都没恢复满过,经过先前一战真气总量更是降到了四成的警戒线,不然的话哪需要细想什么战术,也就千把人,直接飞龙骑脸莽过去就完事。 但可惜没有如果,之前刘毅贪那一大波的俘虏,又不想自己手下有大量折损,结果就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七七八八的真气又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真气这东西有点像是力气,如果是在满额状态下小分量的使用,比例大致在九成以上,那恢复起来会很快,就有点像人扇扇子,虽然同样是消耗大于恢复,但正常人都能维持很久。 可若是扇扇子时间长了,到了某种程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力气消耗就会有显著提升,同时恢复力也会急剧下降,真气也是同理。 根据刘毅自己的预估,如果是那种没有真气,也没有军官的黄巾普通士兵,并且在死战不退的情况下,他大概能扛得住三千人的围杀。 前一千五百应付起来会很轻松,消耗一成多点的真气就足以应对。 到了两千人就会开始明显感觉到疲惫,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并且真气消耗开始明显增加,解决这五百人要消耗两成的真气。 而拼到两千五百人的时候,他就会明显感觉到真气在急剧消耗,并且伴随明显的乏力感,这就有点像跑长跑到了最后两百米的那种感觉,这五百人至少需要消耗四成的真气。 反而最后的五百人消耗的真气会少些,就像已经跑麻木的人一样,因为最疲惫的时候已经过去,丹田里面的真气保护机制已经被打破,此时也就两成左右可以解决。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类似脱力,根据严重程度需要少则十天,多达半载的时间来慢慢静养才能恢复。 现在刘毅的真气状态就是在了四成多的警戒线,属于一开战就会进入咬牙硬撑的状态,因此如果要打,就必须要短时间内解决问题。 要一下子把贼兵的反抗之心给击溃! “彭森!” 刘毅唤了一声,把彭森给叫了过来,吩咐道: “立即去让各什长询问手下真气余量,将各什真气余量过六成者的数目告知于你,还有,别喊!挨个去问!” “呃......唯!” 彭森挠了挠头,也没多想,直接应了一声,转头就去通知去了。 一共也就没多少人,彭森很快就把数量摸了清楚,一溜烟跑来回报道: “府君,共三十有三。”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挡灾 “走快些!再有十余里,汝等皆可饱食!” 刀疤头领大声吆喝着。 其实不用他喊,前面的黄巾士兵也已经在尽可能的加速了,如果不是限于体力,他们恨不能一路跑过去。 自从不久前探路的亲兵返回,带来了前方发现炊烟的情报后,刀疤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而是让探路亲兵再返回去朝着发现炊烟的方向抵近确认一遍。 让亲卫来担任探哨也是黄巾的一大特色,没办法,如果让普通士卒干这个活,说不准撒出去人就直接跑了不回来了,多了个逃兵倒不算什么,耽误了军情才是要命的事,所以探哨只能让各层级头领的亲卫来担任——那些不是心腹就是乡党,跑的概率要小很多。 按照刀疤头领以往的风格,知道这种消息后连等都不会等,直接就会带人杀过去,但现在不同,粮食有限,节省体力还是有必要的,为了防止一大帮子人辛辛苦苦的绕路跑过去,结果就几户人家,连塞牙缝都不够,还是辛苦自己的手下先确认一遍再说。 在焦躁的等待中,不知过了多久,刀疤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并非数户离群索居,而是一处偏僻的里聚!”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刀疤头领立即大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然后果断带着全部士卒,在探哨亲卫的指引下朝着那处漏网的里聚进发。 他看着闹哄哄的散乱队伍,心中不由得开始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里还有条漏网之鱼,先前就不应该急着收缴粮食,以至于士卒又溃逃了大半,只剩下眼前可怜巴巴的千余人。 黄巾之中谁手下打残了缺编想要补充只有两种途径,一是兼并别人,尤其是死了靠山或者领军头领的,二是抢征壮丁。 而现在临济大本营中没经历战事,想要兼并别人自然是无从谈起,那就只能靠强征来补充,但问题是素质还算可以的基本上都以及被征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不上档次的,即便是勉强把人数凑齐,想要恢复到一定的战力也需要等不短的时间...... 想到这里,刀疤头领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脸色颇有些郁郁。 其实在不到半天前,他还想着能顺利逃脱,使手下的亲兵未损就已经不错,若能侥幸保住目前剩下的这千余士卒那更是邀天之幸,是要杀三牲祭祀黄天还愿的。 不过人嘛,总是会得陇望蜀的,刀疤琢磨着如果前面这个里聚的粮食足够的话,是不是要派些手下去找找那些人,给他们个重新投靠的机会。 当然,领头的那三个家伙是肯定不能放过的...... 正想着,刀疤猛然感觉头皮瞬间一阵发麻,同时浑身汗毛直竖,他心中陡然就是一突,顿觉不妙。 可他还来得及有任何的动作,便听到“咻”的一声厉啸,旋即,耳畔便响起了“嗬嗬”的嘶哑喘息声。 刀疤头领像是懵住了一般,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才缓缓转头。 映入眼帘的先是正不安的打着响鼻的爱马,继而是其被喷溅了斑斑血迹的鬃毛,最后,是嘴边泛着血沫,胸口突兀冒出的矢锋还在尤自滴血的赵仲。 刀疤头领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的奔腾翻涌。 赵仲替我挡了灾..... 赵仲替我挡了灾!! “敌袭!敌袭!!” 原本跟在刀疤头领身后的亲兵一边大声呼喝,一边凑到了刀疤头领身边,然后“咣咣”的举盾靠在一起,挡住了可能射来的利矢,也挡住了刀疤看向赵仲的视线。 .................... 两百余步外,单枪匹马偷偷凑过来放冷箭的刘毅缓缓放下手中的短弓,他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缀在后面的手下还在等他的突击信号,而他却射错人了...... 刘毅也是无语,他怎么也没想到,骑在唯一那匹马上,周围还有一帮子貌似亲卫的健卒簇拥的家伙,居然真的只是个普通士卒,而根据这些亲卫的反应来看,牵马的那货才是正主...... 其实刚刚刘毅在放冷箭之前也曾犹豫过,因为距离比较远,他无法感应那骑马之人的具体实力,不过倒是能看出其衣甲同旁边士卒差不多,都是穿的制式汉军步卒甲胄,反而是给他牵马的居然穿的是汉军将校才配给的鱼鳞玄甲。 也正是因为这看起来奇怪的组合,才让刘毅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很明显这股黄巾的头领前些天逃跑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换了普通小卒的装扮,现在感觉跑远了感觉没什么威胁就习惯性的骑回了他自己的马上。 刘毅觉着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如果是为了弄个掩人耳目的诱饵,那肯定会把这个诱饵搞得像真的一样,应该是那个穿鱼鳞玄甲的骑在马上才是。 最关键的一点,刘毅不觉得哪个黄巾头领会给自己的手下小卒牵马。 所以,他悍然发动,不仅凝聚了小半成的真气,还附加了火行之力,连爆元的机会都不想给对方,务求一击必杀。 结果确实是秒杀,对方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来得及做出来就被一箭命中,前胸贯后背的,眼看就不活了,可刘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牵马的家伙居然是真头目。 “这算什么?” “知道我要来偷袭?” “预判了我的预判?” 刘毅脑子一连闪过好几个念头,最终苦笑一声,把短弓挂在了鞍边,随后一夹马腹,催动战马缓缓上前。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他远远的瞄了一眼之后发现确实如那哨骑所言,有个骑马的疑似头领,便决定先让其他人跟在后面,自己先狙杀了那头领之后再发响箭一起掩杀过去。 按照他对黄巾的了解,没了主心骨之后,别说那些普通士卒肯定会作鸟兽散,就算是战斗力稍强些的亲兵也起不了什么像样的抵抗。 毕竟黄巾不像朝廷军队,可没有主将阵亡,亲兵若无杀敌斩获便要治罪的规矩。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挡灾 “走快些!再有十余里,汝等皆可饱食!” 刀疤头领大声吆喝着。 其实不用他喊,前面的黄巾士兵也已经在尽可能的加速了,如果不是限于体力,他们恨不能一路跑过去。 自从不久前探路的亲兵返回,带来了前方发现炊烟的情报后,刀疤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而是让探路亲兵再返回去朝着发现炊烟的方向抵近确认一遍。 让亲卫来担任探哨也是黄巾的一大特色,没办法,如果让普通士卒干这个活,说不准撒出去人就直接跑了不回来了,多了个逃兵倒不算什么,耽误了军情才是要命的事,所以探哨只能让各层级头领的亲卫来担任——那些不是心腹就是乡党,跑的概率要小很多。 按照刀疤头领以往的风格,知道这种消息后连等都不会等,直接就会带人杀过去,但现在不同,粮食有限,节省体力还是有必要的,为了防止一大帮子人辛辛苦苦的绕路跑过去,结果就几户人家,连塞牙缝都不够,还是辛苦自己的手下先确认一遍再说。 在焦躁的等待中,不知过了多久,刀疤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并非数户离群索居,而是一处偏僻的里聚!”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刀疤头领立即大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然后果断带着全部士卒,在探哨亲卫的指引下朝着那处漏网的里聚进发。 他看着闹哄哄的散乱队伍,心中不由得开始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里还有条漏网之鱼,先前就不应该急着收缴粮食,以至于士卒又溃逃了大半,只剩下眼前可怜巴巴的千余人。 黄巾之中谁手下打残了缺编想要补充只有两种途径,一是兼并别人,尤其是死了靠山或者领军头领的,二是抢征壮丁。 而现在临济大本营中没经历战事,想要兼并别人自然是无从谈起,那就只能靠强征来补充,但问题是素质还算可以的基本上都以及被征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不上档次的,即便是勉强把人数凑齐,想要恢复到一定的战力也需要等不短的时间...... 想到这里,刀疤头领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脸色颇有些郁郁。 其实在不到半天前,他还想着能顺利逃脱,使手下的亲兵未损就已经不错,若能侥幸保住目前剩下的这千余士卒那更是邀天之幸,是要杀三牲祭祀黄天还愿的。 不过人嘛,总是会得陇望蜀的,刀疤琢磨着如果前面这个里聚的粮食足够的话,是不是要派些手下去找找那些人,给他们个重新投靠的机会。 当然,领头的那三个家伙是肯定不能放过的...... 正想着,刀疤猛然感觉头皮瞬间一阵发麻,同时浑身汗毛直竖,他心中陡然就是一突,顿觉不妙。 可他还来得及有任何的动作,便听到“咻”的一声厉啸,旋即,耳畔便响起了“嗬嗬”的嘶哑喘息声。 刀疤头领像是懵住了一般,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才缓缓转头。 映入眼帘的先是正不安的打着响鼻的爱马,继而是其被喷溅了斑斑血迹的鬃毛,最后,是嘴边泛着血沫,胸口突兀冒出的矢锋还在尤自滴血的赵仲。 刀疤头领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的奔腾翻涌。 赵仲替我挡了灾..... 赵仲替我挡了灾!! “敌袭!敌袭!!” 原本跟在刀疤头领身后的亲兵一边大声呼喝,一边凑到了刀疤头领身边,然后“咣咣”的举盾靠在一起,挡住了可能射来的利矢,也挡住了刀疤看向赵仲的视线。 .................... 两百余步外,单枪匹马偷偷凑过来放冷箭的刘毅缓缓放下手中的短弓,他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缀在后面的手下还在等他的突击信号,而他却射错人了...... 刘毅也是无语,他怎么也没想到,骑在唯一那匹马上,周围还有一帮子貌似亲卫的健卒簇拥的家伙,居然真的只是个普通士卒,而根据这些亲卫的反应来看,牵马的那货才是正主...... 其实刚刚刘毅在放冷箭之前也曾犹豫过,因为距离比较远,他无法感应那骑马之人的具体实力,不过倒是能看出其衣甲同旁边士卒差不多,都是穿的制式汉军步卒甲胄,反而是给他牵马的居然穿的是汉军将校才配给的鱼鳞玄甲。 也正是因为这看起来奇怪的组合,才让刘毅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很明显这股黄巾的头领前些天逃跑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换了普通小卒的装扮,现在感觉跑远了感觉没什么威胁就习惯性的骑回了他自己的马上。 刘毅觉着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如果是为了弄个掩人耳目的诱饵,那肯定会把这个诱饵搞得像真的一样,应该是那个穿鱼鳞玄甲的骑在马上才是。 最关键的一点,刘毅不觉得哪个黄巾头领会给自己的手下小卒牵马。 所以,他悍然发动,不仅凝聚了小半成的真气,还附加了火行之力,连爆元的机会都不想给对方,务求一击必杀。 结果确实是秒杀,对方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来得及做出来就被一箭命中,前胸贯后背的,眼看就不活了,可刘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牵马的家伙居然是真头目。 “这算什么?” “知道我要来偷袭?” “预判了我的预判?” 刘毅脑子一连闪过好几个念头,最终苦笑一声,把短弓挂在了鞍边,随后一夹马腹,催动战马缓缓上前。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他远远的瞄了一眼之后发现确实如那哨骑所言,有个骑马的疑似头领,便决定先让其他人跟在后面,自己先狙杀了那头领之后再发响箭一起掩杀过去。 按照他对黄巾的了解,没了主心骨之后,别说那些普通士卒肯定会作鸟兽散,就算是战斗力稍强些的亲兵也起不了什么像样的抵抗。 毕竟黄巾不像朝廷军队,可没有主将阵亡,亲兵若无杀敌斩获便要治罪的规矩。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伐交 除此以外,黄巾军中还没有明确的替补指挥制度,所以对付黄巾军斩首战术确实是一个小投入大回报,性价比极高的一个战法,绝对可以算是“上策”。 但可惜,出了纰漏,上策一开始就夭折了...... 出师不利,刘毅心中自然感觉有些郁闷,不过好在他很清楚战场之上向来都是瞬息万变,没把希望全放在预定计划一定能顺利进行上,还是定了几个候补的“中下策”的。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上策不成,刘毅便打算用“伐交”的中策。 交,指的是外交。 当然对于区区一小股黄巾铁定是配不上用“外交”一词的,况且就算配得上刘毅也没那资格擅自搞什么“外交”,他的“伐交”,指的是交谈。 说白了,就是嘴炮。 刘毅清楚,现在没了先手突袭的优势,他麾下不仅是人困马乏,真气都还不足,打起来鹿死谁手还真是个未知数。 但他更清楚,现在只不过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所以才觉得强攻的话胜负难料...... 可对方哪知道这么多? 人往往会自己吓唬自己,就好像正常人被凶恶的歹徒盯上,在经过一番逃跑后累到不行终被追到,绝大多数心里肯定是万念俱灰想着“完了完了”,而不是琢磨什么“歹徒说不定也没啥力气,可以反抗反抗”。 因此只要操作得当,利用好双方的信息差,很可能压根就不需要动手! 刘毅轻夹了一下马腹,催动战马缓缓前行,不疾不徐,表现的非常淡定,看起来完全没进攻的意思,就像一个郊游路过的寻常百姓。。 然而面对这么一个既无辜又无害的孤身游者,那些黄巾军却如临大敌一般,在那些什长率长的吆喝下匆匆忙忙立盾竖矛,摆了个粗糙的方圆阵。 没办法,虽然那身影看起来悠哉游哉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光凭其周身熊熊燃烧宛如实质的焰状真气,他们就知道来的是谁。 这么多天下来,就算没见亲眼过的也在营中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了。 在亲卫的保护下,已经退到了方圆阵中央的刀疤头领站在手下不知道从哪搬来的一块石头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身影,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两个字: “刘...毅!!” ..................... 刘毅心情很好。 他原本把握也就在七成左右,其实并不算特别有底气,不过现在见到黄巾摆了个方圆阵,他的心中顿时为之一定。 方圆阵是方阵和圆阵的结合体,是多个方阵组成的一个大圆阵,此阵为孙膑所创,其作为易学难精的典型战阵,是复合型阵法中流传最广、普及率最高的一个。 刘毅早早就接触学习过此阵,自己用的也能称得上一句纯熟,这方圆阵他在穿越前作为小卒时就练过......确切的说,应该是被练过,汉军士卒最先开始操练阵型有两个,一攻一守,守的那个就是方圆阵。 刘毅之所以心中大定,就是因为方圆阵是个是个完完全全的防御向的阵型。 方圆阵布阵是主将坐镇中央,然后层层密集布防,盾兵矛戟兵居外,随时补替或者夹攻突入敌军的机动兵力在内。 这样一来防御力强是强了,不管是用锥型阵突入进来的敌军还是靠个人武力杀进阵中的敌将都能有效的进行应对,可也同样带来一个问题—— 过密的阵型和被堵在内圈的机动兵力让方圆阵毫无追击能力,以至于其除了防守反击时造成的杀伤之外几乎毫无进攻性,只要敌方想走几乎是完全留不了人,完全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被动挨打的位置。 在刘毅看来,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件事,这群黄巾中的头领被他给唬住了,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有些安全感。 既然对方已经陷入了思维误区,那现在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刘毅心中想着,随后扬声道:“吾乃北海刘毅!弃械请降束手就擒者可免一死,倘若负隅顽抗......呵!某也不介意耗些力气!”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听到可以投降可以免死,黄巾阵中那些本就饥肠辘辘心思浮动的普通士卒终于不可避免的骚乱起来。 原本他们这么配合那些什长率长,不是因为死心塌地终于太平道,而是被汉军的记功方法给逼的。 汉承秦制,尤其在军律等方面差不离是照搬,在汉军中,特别是进攻作战中杀敌数是个极其重要的记功指标,屯长以下计算个人杀敌数,屯长及以上计算麾下杀敌数,数量足够升官发财军功赐爵,数量不足降级处分乃至受刑丢命,所以在黄巾士卒的印象中汉军几乎是毫不留手,能杀的向来不留活口。 事实上这个印象也不算错,除非是指挥的将领提前用军令形式下达过要求,不然汉军在作战时根本不会放过那些跪地投降的,毕竟战阵上受降不算个人战功,哪有一刀下去转化成斩首数合算? 两年多下来汉军什么秉性黄巾军自然是一清二楚,因此这些普通士卒虽然被强夺了口粮心中愤懑,根本毫无斗志,可一则事发突然,有上头的什长率长盯着根本没法随便逃跑,二则也是不想随随便便就变成杀敌数...... 在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进行配合,想要抱团取暖,打算进行殊死一搏。 可正当那个身影愈来愈近,尤其是正对着的那些黄巾士卒已经被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得呼吸困难掌心冒汗,连手中兵刃都快握不住得时候,他们听到了刘毅的“弃械请降束手就擒者可免一死”的话 此言一出,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黄巾阵中立即骚动起来 特别正对着刘毅,直面其压力的黄巾,别说普通士卒,就连什长率长也开始左顾右盼,同周边邻近的人进行眼神交流。 汉代人极重信诺,尤其公开场合说的话,如果出尔反尔很容易就社死,身份越高的人就越不会食言,因此刘毅说的降者免死他们立刻就信了。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伐交 除此以外,黄巾军中还没有明确的替补指挥制度,所以对付黄巾军斩首战术确实是一个小投入大回报,性价比极高的一个战法,绝对可以算是“上策”。 但可惜,出了纰漏,上策一开始就夭折了...... 出师不利,刘毅心中自然感觉有些郁闷,不过好在他很清楚战场之上向来都是瞬息万变,没把希望全放在预定计划一定能顺利进行上,还是定了几个候补的“中下策”的。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上策不成,刘毅便打算用“伐交”的中策。 交,指的是外交。 当然对于区区一小股黄巾铁定是配不上用“外交”一词的,况且就算配得上刘毅也没那资格擅自搞什么“外交”,他的“伐交”,指的是交谈。 说白了,就是嘴炮。 刘毅清楚,现在没了先手突袭的优势,他麾下不仅是人困马乏,真气都还不足,打起来鹿死谁手还真是个未知数。 但他更清楚,现在只不过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所以才觉得强攻的话胜负难料...... 可对方哪知道这么多? 人往往会自己吓唬自己,就好像正常人被凶恶的歹徒盯上,在经过一番逃跑后累到不行终被追到,绝大多数心里肯定是万念俱灰想着“完了完了”,而不是琢磨什么“歹徒说不定也没啥力气,可以反抗反抗”。 因此只要操作得当,利用好双方的信息差,很可能压根就不需要动手! 刘毅轻夹了一下马腹,催动战马缓缓前行,不疾不徐,表现的非常淡定,看起来完全没进攻的意思,就像一个郊游路过的寻常百姓。。 然而面对这么一个既无辜又无害的孤身游者,那些黄巾军却如临大敌一般,在那些什长率长的吆喝下匆匆忙忙立盾竖矛,摆了个粗糙的方圆阵。 没办法,虽然那身影看起来悠哉游哉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光凭其周身熊熊燃烧宛如实质的焰状真气,他们就知道来的是谁。 这么多天下来,就算没见亲眼过的也在营中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了。 在亲卫的保护下,已经退到了方圆阵中央的刀疤头领站在手下不知道从哪搬来的一块石头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身影,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两个字: “刘...毅!!” ..................... 刘毅心情很好。 他原本把握也就在七成左右,其实并不算特别有底气,不过现在见到黄巾摆了个方圆阵,他的心中顿时为之一定。 方圆阵是方阵和圆阵的结合体,是多个方阵组成的一个大圆阵,此阵为孙膑所创,其作为易学难精的典型战阵,是复合型阵法中流传最广、普及率最高的一个。 刘毅早早就接触学习过此阵,自己用的也能称得上一句纯熟,这方圆阵他在穿越前作为小卒时就练过......确切的说,应该是被练过,汉军士卒最先开始操练阵型有两个,一攻一守,守的那个就是方圆阵。 刘毅之所以心中大定,就是因为方圆阵是个是个完完全全的防御向的阵型。 方圆阵布阵是主将坐镇中央,然后层层密集布防,盾兵矛戟兵居外,随时补替或者夹攻突入敌军的机动兵力在内。 这样一来防御力强是强了,不管是用锥型阵突入进来的敌军还是靠个人武力杀进阵中的敌将都能有效的进行应对,可也同样带来一个问题—— 过密的阵型和被堵在内圈的机动兵力让方圆阵毫无追击能力,以至于其除了防守反击时造成的杀伤之外几乎毫无进攻性,只要敌方想走几乎是完全留不了人,完全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被动挨打的位置。 在刘毅看来,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件事,这群黄巾中的头领被他给唬住了,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有些安全感。 既然对方已经陷入了思维误区,那现在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刘毅心中想着,随后扬声道:“吾乃北海刘毅!弃械请降束手就擒者可免一死,倘若负隅顽抗......呵!某也不介意耗些力气!”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听到可以投降可以免死,黄巾阵中那些本就饥肠辘辘心思浮动的普通士卒终于不可避免的骚乱起来。 原本他们这么配合那些什长率长,不是因为死心塌地终于太平道,而是被汉军的记功方法给逼的。 汉承秦制,尤其在军律等方面差不离是照搬,在汉军中,特别是进攻作战中杀敌数是个极其重要的记功指标,屯长以下计算个人杀敌数,屯长及以上计算麾下杀敌数,数量足够升官发财军功赐爵,数量不足降级处分乃至受刑丢命,所以在黄巾士卒的印象中汉军几乎是毫不留手,能杀的向来不留活口。 事实上这个印象也不算错,除非是指挥的将领提前用军令形式下达过要求,不然汉军在作战时根本不会放过那些跪地投降的,毕竟战阵上受降不算个人战功,哪有一刀下去转化成斩首数合算? 两年多下来汉军什么秉性黄巾军自然是一清二楚,因此这些普通士卒虽然被强夺了口粮心中愤懑,根本毫无斗志,可一则事发突然,有上头的什长率长盯着根本没法随便逃跑,二则也是不想随随便便就变成杀敌数...... 在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进行配合,想要抱团取暖,打算进行殊死一搏。 可正当那个身影愈来愈近,尤其是正对着的那些黄巾士卒已经被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得呼吸困难掌心冒汗,连手中兵刃都快握不住得时候,他们听到了刘毅的“弃械请降束手就擒者可免一死”的话 此言一出,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黄巾阵中立即骚动起来 特别正对着刘毅,直面其压力的黄巾,别说普通士卒,就连什长率长也开始左顾右盼,同周边邻近的人进行眼神交流。 汉代人极重信诺,尤其公开场合说的话,如果出尔反尔很容易就社死,身份越高的人就越不会食言,因此刘毅说的降者免死他们立刻就信了。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请降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求存是每个人的本能,大部分人在能活命的情况下是不会上赶着找死的,而那种能压住本能的军队有么? 有! 但那都是有着某种东西作为支撑的,不管是信仰也好,荣誉也罢,甚至金钱也不是没可能,不过都和眼前的这一股黄巾没啥关系。 或许刚开始的那些黄巾心中还有“黄天”,还有着“太平道”的信仰,然而那些最笃信的人要么就是早早战死,要么就是在得知张角死讯后以身相殉,现在剩下的这些黄巾军本质上只不过是加盟性质的匪寇罢了。 挂牌贴标的货色而已。 而匪寇,大多是贪生怕死的。 这一点,不仅刘毅清楚,刀疤也同样清楚。 甚至他更明白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士卒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将军,那刘毅一通吆喝,现在外围的士卒频频回顾,看起来已经不怎么靠得住了,现在我等该如何?” 一旁的亲卫头领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刀疤默然,这个现象他也注意到了,也知道这是军心不稳有人想要临阵投敌的征兆。 那些回头看的士卒并不是在关心内圈的安全,而是在观察他的亲卫队的位置! 因为在战场上他的亲卫还兼职了督战队。 看眼前的情形,若不是以往的积威还在,外圈的士卒一哄而散甚至是直接弃械投降都不无可能。而且如果没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刀疤确定这些情况很快就会发生。 前阵刚才就已经有不稳的迹象,靠着强行弹压才勉强镇住阵脚,可军心已散,再拖延下去前面的那些普通士卒就要开始逃跑了。 没时间再拖下去,不管是战是退,现在都必须要拿出个主意来。 可尽管知道再不想办法就要出问题,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些事情不是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就能解决的,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军中所有人都知道渠帅徐和能以一敌千,更遑论那连渠帅都直接斩了的刘毅,如果他的曲部完整五千号人皆在倒还可以应对,可现在手下就千把人...... 刀疤头领能带着队伍跑这么远也是有着几把刷子的,他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很显然,眼下的情况想要脱身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让心腹们带着士卒去纠缠刘毅,然后自己独自逃跑,有着亲卫们的压阵至少不会出现一触即溃的情况,可以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足以逃出生天的时间。 不过尽管心中很清楚该怎么做,但他却迟迟没能下定决心。 他瞥了眼身侧爱马鞍上还在兀自下滴的殷红血迹,嘴唇翕动了几下,到了嘴边的话始终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倒不是担心手下会对这种明显是断后送死的命令产生抗拒,恰恰相反,刀疤头领知道,只要他下令,即便是送死的命令,身边的这些个心腹亲卫也必定会去执行。 刀疤扭头环视了一圈。 段池,自束发起就跟随着他在市井打拼,还曾在一次酒肆的冲突中救过自己的性命。 张巳,老家隔壁里聚的屠狗辈,在一次同强买狗肉的里中无赖争执时无意失手杀人,按律,过失杀人者不用弃市抵命,可以花钱赎死,但其先前不久刚给家中老母办了丧事,哪有钱去赎?只能等着以死抵命,还是自己听闻之后替其出了赎金,自此张巳便一根筋的跟着自己,鞍前马后,方才受袭之时便是其挡在前方,防止后续的箭矢。 还有韦叶、卢羊,卢豚两兄弟等等..... 一旁的心腹亲卫看出了刀疤眼中的犹豫,咬了咬牙道:“刘贼势大,不若由属下带人拖住此獠,将军轻骑速行,前去求援......” 刀疤头领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刚才是在劝他投降,他反而好下狠心让麾下填上去,毕竟刘毅虽强,可现在也就是独身一人,争取时间还是能做到的,可现在...... 刀疤缓缓摇头道:“呵,求援?这附近哪有什么援可求?” 说着,他瞥了眼手下心腹,嗤笑道:“还是说尔等能挡住那刘毅十数日等某家去搬救兵?” “罢了……”刀疤抚了抚身旁爱骑脖子上的鬃毛,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道: “我儿时便听过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的故事,此前一直便不能理解,以楚霸王的超绝修为若是想要脱身,谁能拦的住?如今方能体会一丝其心境,赵仲已经替我死了一次,倘若我执意要突围,你们势必会命丧于此......” “到那时,乡中家家披麻,户户戴孝,我又如何去面对家乡父老?” 说罢,便铮的一声拔刀出鞘。 “将军!不可啊将军!”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一旁早就心生警惕的亲卫一拥而上,抱的抱,夺的夺,七手八脚的就要去抢他的佩刀。 刀疤头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顿时被弄的有些发懵。不过他的实力比那些亲卫高出了不止一筹,所以只是运气稍稍一震就挣脱了开来。 但那些亲卫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变的更加激动,有些个连眼眶都红了起来,叫着“将军若死,我等亦不独活”又围了过来。 “作甚,作甚!”这时候刀疤已经回过了味儿,哭笑不得道:“难不成以为我会寻死?且不提这命是方才阿仲替我换来的,尔等何时觉得我成了个轻言生死之人?” 说着,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某可是惜命得很”,接着便把刀往地上一丢,然后注视着其“当啷”落地。 “传令!竖起白旗,弃械请降!” 这...... 方才围抢过来的亲卫们知道刀疤不是自戕刚松一口气,现在又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起来有些地位,他先拉住传令兵,示意其稍候,随后问道: “据传那刘毅对我黄巾将领从不手软,降其者无一能存,方才将军言不会寻死,但此举与寻死何异?” “无非是想稳住我等罢了!” 《我在三国加个点》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请降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求存是每个人的本能,大部分人在能活命的情况下是不会上赶着找死的,而那种能压住本能的军队有么? 有! 但那都是有着某种东西作为支撑的,不管是信仰也好,荣誉也罢,甚至金钱也不是没可能,不过都和眼前的这一股黄巾没啥关系。 或许刚开始的那些黄巾心中还有“黄天”,还有着“太平道”的信仰,然而那些最笃信的人要么就是早早战死,要么就是在得知张角死讯后以身相殉,现在剩下的这些黄巾军本质上只不过是加盟性质的匪寇罢了。 挂牌贴标的货色而已。 而匪寇,大多是贪生怕死的。 这一点,不仅刘毅清楚,刀疤也同样清楚。 甚至他更明白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士卒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将军,那刘毅一通吆喝,现在外围的士卒频频回顾,看起来已经不怎么靠得住了,现在我等该如何?” 一旁的亲卫头领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刀疤默然,这个现象他也注意到了,也知道这是军心不稳有人想要临阵投敌的征兆。 那些回头看的士卒并不是在关心内圈的安全,而是在观察他的亲卫队的位置! 因为在战场上他的亲卫还兼职了督战队。 看眼前的情形,若不是以往的积威还在,外圈的士卒一哄而散甚至是直接弃械投降都不无可能。而且如果没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刀疤确定这些情况很快就会发生。 前阵刚才就已经有不稳的迹象,靠着强行弹压才勉强镇住阵脚,可军心已散,再拖延下去前面的那些普通士卒就要开始逃跑了。 没时间再拖下去,不管是战是退,现在都必须要拿出个主意来。 可尽管知道再不想办法就要出问题,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些事情不是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就能解决的,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军中所有人都知道渠帅徐和能以一敌千,更遑论那连渠帅都直接斩了的刘毅,如果他的曲部完整五千号人皆在倒还可以应对,可现在手下就千把人...... 刀疤头领能带着队伍跑这么远也是有着几把刷子的,他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很显然,眼下的情况想要脱身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让心腹们带着士卒去纠缠刘毅,然后自己独自逃跑,有着亲卫们的压阵至少不会出现一触即溃的情况,可以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足以逃出生天的时间。 不过尽管心中很清楚该怎么做,但他却迟迟没能下定决心。 他瞥了眼身侧爱马鞍上还在兀自下滴的殷红血迹,嘴唇翕动了几下,到了嘴边的话始终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倒不是担心手下会对这种明显是断后送死的命令产生抗拒,恰恰相反,刀疤头领知道,只要他下令,即便是送死的命令,身边的这些个心腹亲卫也必定会去执行。 刀疤扭头环视了一圈。 段池,自束发起就跟随着他在市井打拼,还曾在一次酒肆的冲突中救过自己的性命。 张巳,老家隔壁里聚的屠狗辈,在一次同强买狗肉的里中无赖争执时无意失手杀人,按律,过失杀人者不用弃市抵命,可以花钱赎死,但其先前不久刚给家中老母办了丧事,哪有钱去赎?只能等着以死抵命,还是自己听闻之后替其出了赎金,自此张巳便一根筋的跟着自己,鞍前马后,方才受袭之时便是其挡在前方,防止后续的箭矢。 还有韦叶、卢羊,卢豚两兄弟等等..... 一旁的心腹亲卫看出了刀疤眼中的犹豫,咬了咬牙道:“刘贼势大,不若由属下带人拖住此獠,将军轻骑速行,前去求援......” 刀疤头领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刚才是在劝他投降,他反而好下狠心让麾下填上去,毕竟刘毅虽强,可现在也就是独身一人,争取时间还是能做到的,可现在...... 刀疤缓缓摇头道:“呵,求援?这附近哪有什么援可求?” 说着,他瞥了眼手下心腹,嗤笑道:“还是说尔等能挡住那刘毅十数日等某家去搬救兵?” “罢了……”刀疤抚了抚身旁爱骑脖子上的鬃毛,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道: “我儿时便听过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的故事,此前一直便不能理解,以楚霸王的超绝修为若是想要脱身,谁能拦的住?如今方能体会一丝其心境,赵仲已经替我死了一次,倘若我执意要突围,你们势必会命丧于此......” “到那时,乡中家家披麻,户户戴孝,我又如何去面对家乡父老?” 说罢,便铮的一声拔刀出鞘。 “将军!不可啊将军!”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一旁早就心生警惕的亲卫一拥而上,抱的抱,夺的夺,七手八脚的就要去抢他的佩刀。 刀疤头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顿时被弄的有些发懵。不过他的实力比那些亲卫高出了不止一筹,所以只是运气稍稍一震就挣脱了开来。 但那些亲卫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变的更加激动,有些个连眼眶都红了起来,叫着“将军若死,我等亦不独活”又围了过来。 “作甚,作甚!”这时候刀疤已经回过了味儿,哭笑不得道:“难不成以为我会寻死?且不提这命是方才阿仲替我换来的,尔等何时觉得我成了个轻言生死之人?” 说着,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某可是惜命得很”,接着便把刀往地上一丢,然后注视着其“当啷”落地。 “传令!竖起白旗,弃械请降!” 这...... 方才围抢过来的亲卫们知道刀疤不是自戕刚松一口气,现在又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起来有些地位,他先拉住传令兵,示意其稍候,随后问道: “据传那刘毅对我黄巾将领从不手软,降其者无一能存,方才将军言不会寻死,但此举与寻死何异?” “无非是想稳住我等罢了!”